《夫郎每天只想挣钱怎么办》 第1章 《夫郎每天只想挣钱怎么办》作者:鹿为冬【完结+番外】 【双男主+种田+无金手指+家长里短+发家致富】 在林晋逐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他一生最想守护的人 叶稚是个赚钱小能手,自从来了林家带着他们发家致富,各种挣钱小妙招层出不穷 林晋逐表示:又是被家里小财神带飞的一天 第1章 定亲 叶家村依山而建,长河绕田,是以水田肥沃,旱地善耕,是个平良县有名的富饶之乡。 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猎户多且技艺了得,银钱得来比一般农户来的更多,平常家里有女儿双儿到了嫁娶的年纪多半会瞄上村上未婚的猎户,猎户家待嫁的孩子也成了香饽饽。 来钱多往往伴随着的就是成倍的风险和惨痛的代价,一年前叶老三进山被野猪袭击险些丧命,幸而在混乱中滚下长坡埋入深草堆中才堪堪逃过这场死劫。 叶老三摔断了左腿,不能上山打猎去码头扛包也没人要,原本连日在山林间穿梭也不显疲惫的精壮汉子现在即便日坐在家中也尽显颓然。 叶稚背上背着一筐猪草,手里拎着半篮子野荠菜从屋子后面的田埂上走出来。 这个时节野菜刚冒,在吃了一个冬天的干菜咸货后这一口鲜嫩着实让人想念的紧。 进入自已大院,奶奶正在打爹爹昨日下田干活穿的沾满湿泥的草鞋。 “奶奶,我回来了,今天采到一些荠菜,晚上包饺子吧。”叶稚一边放下背篓一边想着美味大饺子,美滋滋的。 “行,等着啊我的大乖孙,奶奶这就和面去。”叶家奶奶疼爱孙儿那是乡里出了名的。 在这个时代,双儿不如男子,体格小做不了力气活挣钱营生少更不能参加科举光耀门楣,很多长辈便不如何待见双儿,觉得和女子一样长大了都是要嫁做他妇的。 一些家里贫苦又心肠恨绝的人家不仅吃食穿衣亏待,打骂起来看得外人都觉得心颤。 所以叶稚作为一个双儿却如此得家里宠爱可是羡煞了周边村落的双儿女子。挨冷受冻时便常常幻想如果自已也是叶家子孙该多好。 叶稚打了盆水先将荠菜泡上,大部分泥土挖的时候已经打掉,这个会儿水再泡一下清洗也更方便干净。 去到屋后的菜地,叶老三正在锄地,往日的无精打采也在劳作中消失,额头一层密汗,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笑意。 “爹,先歇一歇吧。”叶老三放下锄头一手习惯性地拍一拍捶一捶受过伤的左腿,一手端着碗大口喝水发出舒适的喟叹。 自从叶稚的婚期定下,叶老三就没有不开心的,未来儿婿同为猎户一身好手艺,家底丰厚,邻村人又知根知底,父兄嫂子皆是好相与的良善之人。更重要的他还是自已的救命恩人,可以说是再没有比这更让他满意的贤婿了。 当初被野猪攻击滚入草丛,断腿加上野猪还在附近徘徊不敢轻举妄动,死里逃生加上重伤后精神紧绷竟是晕了过去。 林晋逐那日原没有进山猎物的打算,受了风寒咳嗽了好几日才痊愈的嫂嫂突然提了一嘴想吃兔肉碰巧给他听见了。 大嫂是在林晋逐十四岁时嫁进来的,都说长嫂如母,李玉荷也的确做到了。几年来拿他当亲弟弟对待,新衣新鞋年年不落。 刚嫁进来时林家债务还没还清,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李玉荷厚着脸皮回娘家借米借钱才让林晋逐好好吃了几顿饱饭。头两年林父和林晋山又常常外出做工几天不归家是常事,家中里里外外都是长嫂操持,李玉荷不但没有怨言更是把林晋逐照顾的无微不至。 听嫂嫂馋一口兔肉,林晋逐自是二话不说带上工具上山。 按说兔子不比其他大型猎物,只需到前山不费大力气就能猎到,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林晋逐想起前几天布下的陷阱应当有了收获决定进入深山,这才发现了受伤昏迷的叶老三。 距离婚期下月初七还有大半月,趁着农忙前,张巧娥领着小儿子叶庭回娘家探望生病的娘顺便告知这个喜讯。 因着婚期将至,家里活计都不要叶稚动手,只需待在房中把嫁衣绣好。可天生性子跳脱,跑惯了山野的小哥儿哪会这些。宠孙有名的奶奶也不拘着,甚至在张巧娥训导大儿子时还要出来护着。所以与别的小哥儿不同,叶稚从小便不善针线。 “稚哥儿,把你那嫁衣快拿来我瞧瞧,给你改改,回头你娘回来又得叨叨你。”深知爱孙习性的老太太笑骂着说道。 叶稚自然是乐得清闲,赶着鸡鸭去了河边。 对于林晋逐叶稚自然是满意的,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无论是外貌,家底还是品行都是无可挑剔的。只一点,他觉得林晋逐太冷淡了,或许并不是真正心悦于他。 当初是叶老三主动请了媒人去林家探口风,林家长辈倒是乐见其成,两家都是朴实忠厚的,关于彩礼陪嫁都没特意刁难,亲事很快定下。 这段时间林晋逐过来送定亲的大雁,帮着干点活,或者送些猎物。此人一贯的沉默寡言,俊朗冷毅的面容只有面对家里长辈才有些许松动。有时候两个人无意间对视,林晋逐都是眉目冷峭,别过脸去薄唇轻抿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几次下来叶稚心里便有了忧虑,如果这人不是真心实意想娶他,便是家里施压不得不从。那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万一动起手来,怕是熬不过一拳头。 第2章 第2章 表妹 就在叶稚为自已后生活发愁时,张巧娥也从娘家回来了。回叶家村需要路过西岭村,不过林家靠村后,临到饭点张巧娥也不好特意绕路去一趟。 这时候家家户户已经收拾农具回家做饭,鲜少还在外晃悠。所以村口处一位抱着幼童不停向远处张望的老妇人就格外显眼。 这人张巧娥还认识,是林家的邻居,娘家就是叶家村的。 那妇人看到张巧娥也是一惊,眼神里居然有几分闪躲,张巧娥看的清楚深知有情况。 “这不是孙家嫂子嘛,可是孙大哥去码头干活还没回来。” “哎,哎,可不是,走时也没个准话,晌午饭回不回来吃,我可怜孙女还饿着呢。”孙氏晃了晃怀里的幼童,脸上的心疼倒有几分真切。 “喲,那可不行,快来,拿个饼子。”张巧娥听罢让旁边小儿子拿了一块烙饼出来。 孙氏本想拒绝,可看着饿得嘬手的孙女直溜溜盯着饼的模样难受,连道了几次谢才接下。 “嫂子,时候不早,我们也赶着回家了啊。”张巧娥说完便要转身,好似真的急着赶路。 “那个叶家妹子,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吃人嘴软,有些话孙氏再也不好意思藏着掖着,虽然当着人亲家的面嚼舌根不地道,但关乎着人叶家哥儿的婚姻大事,孙氏左右看看见没人才把张巧娥拉到树荫下说起邻居家里的事来。 原来前几日夜里雨大风也大,林晋逐担心鸡舍漏雨便起床查看,谁知鸡舍经年失修,一阵大风刮过竟是掉下一根横木重重砸在林晋逐肩上。 第二日林晋山去村医那里拿药回来,见自家院外有三人鬼鬼祟祟。 “哎呀,这院子还是青瓦房的嘞,哎哟,咱村长家都盖不起这样气派的房子哦。”三人中的中年农妇一身粗麻衣衫,包裹着过于臃肿的身体。她指着面前的院子眼里居然有包不住的贪婪之色。 “以后咱茹茹住进这样好的屋子,我和你娘也要跟着享福了哦。”旁边中年瘦黑的高个男人也满意的附和道。 林晋山更加疑惑了,看了看自家院子,再看了看眼前完全陌生的三人,林晋山一脸戒备的上前斥问:“你们什么人,在我家鬼鬼祟祟要干什么?” 中年男人正犹豫一会儿进门该怎么寒暄,忽闻一道男声呵斥吓了一跳。他转过身仔细打量了林晋山片刻恍然道:“这可是我大外甥晋山,哎呀,几年没见都长得这般高大了,我是二舅啊,我的好外甥。” 林母娘家姓张,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老二只比大姐小两岁,是以大女儿张茹茹跟林晋逐年纪相当。林母还在的时候,老二媳妇看上林家田地多想让张茹茹跟林晋逐婚配。 且不说那时林晋逐还是个孩童,便是见二弟妹无利不起早的势利模样,林母自是不喜当场就拒绝了。 后来林母病重,林永恩不顾族亲劝阻卖田卖地治了几年,家里逐渐贫寒,着实过了几年苦日子。张老二不仅没有接济妹妹的意思,反而主动断了联系,生怕穷亲戚找上门借钱。就连过年林永恩一家来拜年都是闭门不见。 母亲去世时林晋山已经十一岁,自然还记得自已有两个舅舅,只是这两位舅舅早在母亲去世那年就断了来往。十一年没见早记不得他们的模样。 林晋山看着眼前的三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这二舅母是怎么骂他和弟弟丧门星,想起了二舅舅不肯借粮驱赶他们的嫌恶嘴脸,想起了弟弟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看着表妹拿着一个煮鸡蛋故意显摆还是忍不住流口水。 时至今日,林晋山早已忘了那时的饥饿和寒冷,但是那些刻骨铭心的屈辱和恨意仍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林晋山仿佛看他们一眼都嫌脏,并不搭话推开了门,还不等后面三人跟上又狠狠拍上,差点撞上张老二的鼻子。 “你这小王八羔子,舅舅都不认,反了天了。”张老二被下了面子,怒极骂道。 年前林晋逐推着一车野味上镇里卖正好给张家村的二麻子看见,回家后故意在张家两口面前提起来想膈应人。二麻子人如其名,满脸麻子,貌丑还穷自然没有人替他说亲,快三十的年纪还是个光棍。 二麻子就因为在路上看了张茹茹两眼被张氏指着鼻子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二麻子自此怀恨在心。 他知道张家一直都看不起林家,这下见林家起来了富裕了自然要去说道一番,好让张家听了也不好过。 张家一番打听才知道,这几年林晋逐拜师习得一身打猎的好手艺,野味值钱,就连野兔都比家养的兔子更受富贵人家喜爱。林晋逐运气还不差,回回上山都能弄到一些珍贵的野味,时间一长不仅卖掉的田地买回来了,还盖起来了青瓦房,乡下金贵的鸡蛋鸭蛋更是吃不完。 张老二更是二话不说,收拾了点东西带着妻女来到了西岭村林家。 林永恩为人老实嘴笨又脸皮子薄,听不得张老二在门外嚎丧,扰人清静不说,更是丢人让村里看了笑话。没法子才开了门让一家三口进来。 路上听母亲说想让她嫁给十几年不来往的穷表哥,张茹茹顿时就想回家去,可是到了林家看见俊朗的表哥和结实崭新的青瓦房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恨不得明天就嫁进来才好呢。 这两天隔壁林家总是吵吵闹闹的,那张家的媳妇撒起泼来着实吓人。孙家大概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眼见叶林两家婚期将近,半路竟杀出个声称自小定了亲的表妹,精彩程度堪比镇上卖的话本子呢。 第3章 孙氏不是爱嚼舌根的人,这几天听的热闹不会拿着在村里到处传。遇到张巧娥是个意外,一开始也没打算说出来。 可又见张巧娥是个心软善良的人,同为女人最是清楚一生最重要的不过就是找一个知冷知热值得托付的男人过一辈子,自已也是有儿女的,难免有了恻隐之心,这才谨慎的把这段时间听到的看到的告诉张巧娥。 至于怎么处,也是他们叶家的事情了。 这边张巧娥满腔怒火的回到家,就把叶老三拽回卧房说了此事,气的叶老三当场一巴掌差点拍烂了梳妆桌。要不是张巧娥按着,能立马操起锄头连夜跑去林家要说法。 “明儿一早,你随我去林家,我倒要看看林晋逐要怎么处那个好表妹。我就是拼了另外一条腿也不能让稚哥儿受这等委屈。”叶老三躺在床上,怎么想怎么气,气自已看走眼,又气林家明明有了婚约怎好又来折辱叶家的清白哥儿。 至于仍被蒙在鼓里的叶稚也没睡好,今天不知怎么的总是想起林晋逐。还有今晚吃饭的气氛也不太对,从姥姥家回来的张巧娥一直心绪不宁,平时热闹温馨的饭桌也是沉闷无言。 第3章 虚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氏夫妇已经收拾齐,给家里的说法是早些去镇上采买成亲要的东西,叶稚和老叶氏自然没有怀疑。 多亏了奶奶的帮忙,嫁衣已经绣完,已经齐齐叠放在箱子里。即将成亲的实感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叶稚心里有几分不舍几分紧张还有些许的不安。 叶氏夫妇一路急行,十里的路程小半时辰就到了。这时天已大亮,初春的农活不重,田地挨着的村妇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一边干活一边闲聊着。 李玉荷有了身孕,林晋山便不让她下田。张老二一家昨日一早被忍无可忍的林永恩轰走,至此两家算是彻彻底底断了亲。 临走前张老二还拉着娘俩在林家门口哭天喊地,大骂林家忘恩负义云云,若不是了解林家为人的听了还真以为他们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人呢。 林晋逐想着成亲之日将至,家门口闹了血光不吉利,不然非得打断这鳖孙的腿不可! 这几日家里虽然过得乌烟瘴气,好歹在成亲前把几个瘟神送走,林晋逐也是一早去了小河村看前些日子定的新床新柜子。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林晋逐甚至想把屋子也再翻新一遍,在他心里叶稚值得所有最美好的东西。 同样在地里干活的林永恩和林晋山不方便加入妇人的话题,无非便是些家长里短。 林晋山顾着埋头锄地,他也想尽早回去,毕竟家里媳妇肚子大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 林永恩停下喝水的闲隙晃眼间竟是看到了亲家从远处疾步走来。 “叶老哥!” 林家父子地里也顾不上了,赶紧回去招待来客。 老两口在路上预想了好几个场景,而现在兴师问罪不知从何说起,传说中娇俏可人的表妹也不见踪影,张巧娥端着水碗讪讪一笑突然不知道今天为何而来。 未来亲家母到访自然是要好生招待,李玉荷拿出了四个鸡蛋,配着嫩香椿炒,鲜香浓郁最是下饭。另拿一把焯水,放上香醋蒜泥酱油和些许辣子碎凉拌。过年腌制的腊排骨再切一盘,油汪汪的咸辣味下酒再合适不过。弄完这些李玉荷又拿出半只鲜兔切丁,跟着鲜辣子姜丝一起炒,起锅前放一把蒜苗叶。是李玉荷最喜爱的一道菜,只不过有身孕后家里不让吃太辣的只能吃几口解解馋。 农村人家除了过年过节少有这么吃这么丰盛的,家里穷的过年能沾到点猪油都能回味好几天。这一桌荤多素少,量大实在,即便是吃席都摆得上台面的。 床和柜子已经打好了,只是大物件不好搬运,木匠说过几日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后一并送来。林晋逐付了剩下的工钱,先拿了两把椅子回去。 在自家见到未来岳父岳母时,林晋逐有片刻的慌张。张家人头天才走,第二天叶家就来人,很容易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好在已经把人撵走,林晋逐也打算成亲后亲自跟叶稚解释一番,不能让无关紧要的人破坏了两人的感情。既然岳父家已经知道了张家的存在,不管他们问不问都应该事先说清楚。 虽然自认为自已没做错什么,但他绝不允许在他和叶稚的婚事上有任何差错。他惦记了这么些年的人,能娶他的必须是他。 饭桌上叶家老两口神色如常,听林永恩谈起成亲的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吉时,两老口悬着的心落回了一半。虽然还是想弄清楚张家此次的目的和林家的态度,但毕竟没见到人突然兴师问罪未免唐突。 吃过饭也没有由可留了,叶氏夫妇便起身告辞。两人来一趟虽没有说明所为何事,林晋逐却明白肯定是村里人听了热闹出去不是怎的竟是让叶家听去些闲言碎语。林晋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簪子交给林母道:“还请岳母帮忙交给稚哥儿,本来是准备成亲前亲自去一趟,既然您来了便麻烦岳母了。” 金银首饰最是实在,妇人哥儿哪有不喜欢的。眼前这个簪子精巧别致,沉甸甸的拿在手上,一看就花了心思。作为母亲,见林晋逐如此疼爱自家孩子自然欣慰,昨晚那副恨不得掀桌的样子早已抛之脑后。 “成,我一定亲手给他。我们稚哥儿可真是好福气呢。”张巧娥谨慎收好银簪,扶着叶老三与林家辞别。 第4章 而另一边的叶稚不知道自已父母是如何辗转反侧了一夜,又是如何揣着怒火到了林家结果才一顿饭的功夫就被姑爷安抚收买的服服帖帖,再没有任何不满。 叶稚此刻正精心照料自已那几盆宝贝兰花,叶稚不爱绣花却爱养花,不过养花也不是为了观赏而是为了挣钱。 几年前叶老三从深山里带回一株稀有兰花,叶稚悉心照料。直至开出娇艳欲滴的花朵,煞是好看。叶稚就带着花去了富人聚集的东街后巷,凭着往日跟着叶老三送野味或者鲜蔬跟各家门房打好的交情,叶稚成功以五两的高价卖给了对各类花卉痴迷的李家三小姐。 五两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是一年的花用,别说足不出户的哥儿了,连男人也少有一次就能赚这么多银子。 颇有重量的五两碎银拿在手里那种满足感让叶稚至此沉迷于挣钱之路。不管是初春时节的野菜还是冬天金贵的鸡蛋,叶稚都乐此不疲。在其他双儿女子只能呆在家里洗衣刺绣买点针线头花都要向家里拿钱的时候,叶稚已经获得了钱财自由支配的权力。 五两银子拿了三两给叶母贴补家用,一两给奶奶的体已钱,最后一两自已留着。叶稚常常去镇里卖东西,偶尔给弟弟买份糖葫芦或者小玩具拿到村里妥妥的变成一众孩童追捧的对象。 自家弟弟更是对大哥崇拜不已,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寻常家的哥儿自从被教导挣钱是男人的事,女人哥儿只需把家里操持好就行。但是大哥不一样,他比村里只会喝酒游手好闲的男人厉害多了。 第4章 吉时 四月初七,良辰吉日。 叶稚穿着一身红嫁衣端坐在崭新的大木床边,哥儿成亲时不用盖盖头。姣好的面容因为紧张面露红霞,精致的发簪缀在母亲亲手挽的发髻上显得落落大方,大而明亮的眼睛偷偷打量着房内布置。 早听母亲说过,为了迎娶他,林家置办了不少新物件,可谓是诚意十足。 天色已晚,林家却仍灯火通明,好不热闹。林晋逐为人仗义还颇有本事,西岭村的青年都愿意和他结交。今天是林家的大喜日子,一群小伙子把新郎官团团围住一杯接一杯下肚,好在林晋山在身旁怕弟弟喝多耽误吉时极力挡住了这群喝上头的酒鬼。 月色中天,夜幕笼罩。 叶稚揉了揉坐僵的后腰,困意浓浓。好在林晋逐心细提前让小侄女送了些吃的进去,叶稚才没有饿着肚子空坐大半日。 直到林晋逐推门而入,看到困得东倒西歪的叶稚,才确定了这个人终于嫁给自已,是要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林晋逐往日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些紧张,他一步步小心地走到床前,慢慢坐下正好接住了实在撑不住睡过去的叶稚。 林晋逐伸出手摸了摸他精致的眉眼,他知道这密长微翘的睫毛下面有着怎样一双让他失魂的眼睛,只一眼,就能感受到他的明媚温暖。也是这一双常常带着笑意的眼睛,给了他无限希望,熬过了多少个受冷挨饿的日日夜夜。 他总是想,如果这个人能属于自已,这双眼里只有自已,那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天可怜见,多年后,他终于把他的星星抱在了怀里。 林晋逐小心翼翼的褪去了叶稚的外衫和鞋袜,又打了水给他擦洗干净。夜已经很深林晋逐实在不舍把他再叫醒,把自已收拾干净,抱着香软的夫郎满足的睡去。 第二日,天微亮,公鸡准时打鸣,林家几人陆陆续续醒来。李玉荷肚子渐渐大了不方便早起,林晋山心疼媳妇,早早进了厨房烧火做早食,蒸笼里是一屉宣软的白面馒头,底下煮了几个鸡蛋。昨晚宴席上还剩下不少好菜,天气还算凉爽,林家人多多吃两顿就能吃完,完全不用担心浪费。 农村里新媳妇一般都会在成亲第二日早早起来准备一家的饭食来表示自已的勤快麻利,好让公婆满意日后才不会被婆家挫磨。 成亲前一晚叶稚过分紧张导致一晚没睡好,成亲当天礼节繁多。等好不容易到了林家又得注意仪态时时不敢松懈,就怕坏了规矩有人进来看见笑话,可以说叶稚是累到极致,也困到极致。就连新婚之夜都是两眼一黑直接睡过去的。 叶稚醒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已在哪,在叶家他的床边是有一张木凳的,上面摆放着前一晚睡前备好的茶水。叶稚有个习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喝碗水来缓解睡了一夜干痒难受的喉咙。 可是今天叶稚迷迷糊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装水的碗,直到一只干燥有力的手握住了他,叶稚突然睁大眼睛顺着那只手的力道爬起来,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也想起了昨天是自已的新婚。 是林晋逐,是他的丈夫,是被他遗忘在新婚之夜自已睡过去的丈夫。 “在找什么,我帮你找。”林晋逐仍握着叶稚的手,用他自已都没发觉的温柔说道。 “没,没找什么,我,我就是想喝水了。”手第一次被父亲和弟弟以外的男子握住,叶稚感觉实在别扭,虽然这个人是他的丈夫。 林晋逐听罢拿起早已准备好放在妆台上的水递给叶稚道:“岳母早前跟我提过,你喝喝看应该不烫了。” 叶稚内心微微惊讶,没想到冷面如林晋逐竟有如此心细的一面,母亲不经意提起他的小习惯。林晋逐不仅记住了,还提前准备好以便喝的时候不会太烫。 第5章 收拾好自已跟着林晋逐去堂屋,小侄女林月已经摆好了碗筷,看到叶稚进来甜甜的喊了声“婶婶,二叔。” 等林晋山扶着李玉荷坐下,林父也放下手里编的竹筐。 本该是自已准备新婚第一天的早食,结果因为起晚反而吃了现成,叶稚内疚不已。出嫁前母亲就提醒过叶稚,嫁了人终归不比家里,不能躲懒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也不能处处比对跟长嫂产生争执。 可是这第一天就表现的如此糟糕,叶稚懊恼极了。 “叶子,来,喝碗米汤开开胃。”大嫂李玉荷把碗推向叶稚,又拿了一个鸡蛋放边上,同为儿媳李玉荷最是知道婚后第一天的谨慎和无措。 林永恩和林晋逐都是话不多的,平日里只顾闷头干活,李玉荷嫁进林家多年自然知道这父子俩向来脾性如此。她看叶稚坐下后面露不安,这才主动打破沉默。指望闷葫芦小叔子说两句,那还是别指望了。 吃完饭叶稚主动收拾碗筷,锅里已加好水这会儿还是热的,李玉荷坐在灶前跟叶稚简单说了一下家里每天要干些什么。 跟大部分农家生活一样,家里有养鸡鸭每天要准备草料,赶鸭子出去找食。只不过林家的鸡鸭比别人家多些,鸡35只,鸭25只。都是正在下蛋的,所以照料起来要格外小心,不管是鸡鸭还是蛋都是卖钱的好东西。 地里活还不多,林家三父子又都是壮劳力,家里哥儿和女子只需去麦田拔一拔杂草。 再有就是一日三餐,浆洗衣服,让男人们吃饱穿暖是家里的头等大事。 这两年山里不太平,常听邻近的几个村里传出猎户遇到野猪野熊袭击的消息,去年林晋逐更是在山里救了命在旦夕的叶老三。林晋逐一进山便是三五日才下山,林永恩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担忧不已。 林家田地也是这几年才渐渐置办回来的,现如今已有水田十五亩,旱田六亩。今年李玉荷生产必是不能下田做重活,好在叶稚来了能顶一份劳动力,但叶稚终究是个哥儿也不好太过操劳,另外林晋逐也舍不得。 所以当林永恩再次提起延迟进山的事时,林晋逐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拒绝而是答应等农忙过后再去。 毕竟林家日子已经没有过去那么贫苦,不用再没日没夜的挣钱还债买地,心心念念的人才刚娶进了门,林晋逐也不免贪婪的想要更多的陪伴夫郎在身边。 林永恩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一定是叶稚的到来让小儿子改变了心意。不由对叶稚更满意了一些。 第5章 回门 到了回门当天,林晋逐左手提着两只母鸡和两条今早才起网的鲜鱼。背篓里则是一包在镇上最有名的糕点坊买的梅酪糕,一壶叶老三常喝的清酒,一包饴糖,一包好茶。满满当当的走在路上,行人一看就知道是新人回门,再看这礼准备的如此丰厚,便知婆家是极为看重新媳的。 叶稚空着手则稍稍落后一步走在林晋逐身侧,他努力的加快步子但是耐不住身上某个地方实在难受得紧。一想到昨晚被折腾到半夜才堪堪放过他的野蛮人又是气又是羞,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看着冷情寡淡的人到了床上活像换了个人。 林晋逐虽然也有照顾到叶稚初次承受人事最初是极为小心的,没想到自家夫郎实在娇嫩加上心爱之人在怀里哭红了眼惨兮兮的看上一眼,实在没忍住。 林晋逐自知亏,今早十分自觉的伺候夫郎穿衣洗漱,回门礼也是一样不要叶稚拿着。本来林晋逐想赶牛车回去,无奈叶稚坐下后更是难以忍受只得放弃坐车。 察觉到叶稚的不适,林晋逐拿出准备好的软垫放在石头上让叶稚休息一会儿。 就这么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的,好歹是在巳时前到了叶家。 叶老太太牵着小孙儿的手站在门口不停的观望,直到看到远处走来的熟悉身影,叶老太太一下子红了眼眶。 出嫁前两日叶老太太中了风寒,怕染给叶稚,出嫁当天硬是在房中没有出去送乖孙。这几日叶老太太每每想起这事就偷偷抹泪,怪自已身子不争气居然错过了乖孙人生最重要的日子。 “奶奶,小弟。”林晋逐见奶奶红了眼,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哎,好孩子。快进屋吧。” 叶稚上前抱住奶奶,忍着哭腔喊道:“奶奶。” 待几人进了屋,叶老三早已拿出珍藏的好酒准备跟自已的儿婿好好喝一杯。叶母在厨房忙活走不开。 “娘,我来帮你。”叶稚像以前一样在灶前坐下,添了一根柴火。 “好,你就坐着陪娘说说话就成。”张巧娥看着乖巧的大儿子,满脸宠溺,只是离家三天而已张巧娥却觉得儿子一下子长大了。 饭桌中间是一盘香气满溢的香煎豆腐,是叶老太太的拿手菜,也是叶稚最爱吃的。叶老太年轻时候是村里有名的豆腐西施,同样的豆同样的碱水,叶老太点出来的豆腐就是比别人的多比别人的嫩。 叶老头子去世的早凭着绝佳的独门手法卖了几十年豆腐,叶老太太硬是养活了三个孩子。又看着自已的孩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疼爱的孙儿最爱吃自已做的豆腐,叶老太太辛苦操劳这大半辈子,早忘了当初的艰辛,只剩下儿孙绕膝天伦之乐的幸福了。 乡下日子日复一日,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看似平淡无味却是世间多少人一生的追求。 两亩旱地分别种了一亩辣椒,半亩花生半亩茄子。辣椒可以做泡菜做辣酱晒干辣子炒菜常用,西岭村普遍爱吃辣能吃辣,各家做的辣酱也是各展身手,风格各异。关系好的还会交换自家的辣酱,看看谁家的更好吃。 第6章 五月初,冬小麦成熟,家家户户天不亮就带着镰刀下田割麦子。这个时候的天气多变,靠天吃饭的农民日日都祈祷老天保佑顺利收割好麦子才好。 林家有四亩麦田,父子三人合力两三天便能收完,李玉荷做些简单的饭食,家里现在只能靠叶稚暂时操持着。 喂完鸡鸭,家里也收拾妥当了,叶稚牵着三岁的小侄女出去找野菜。这个时节的荠菜,野葱,马齿苋最是鲜美。以前叶稚就热衷于这些再去镇上卖,现在家里走不开人只能作罢,但是采一些回去自家人吃还是挺不错的。 凉拌马齿苋,野葱炒腊肉,荠菜鸡蛋汤,再摊几个野菜饼。农忙时节的三餐比平日里要丰盛一些,油水也要足,吃了才有力气下地。吃不好做苦力最是损耗身体,叶稚每天都换着花样给他们做些好的补补。 林晋逐之前跟叶稚说过一处的野葱比别处肥,一丛挨着一丛绿油油一大片,长势喜人。叶稚仿佛已经闻到了野葱的清香和腊肉的鲜香。 小林月学着叶稚的样子挥动着手里的小铲子挖面前的一撮野葱,挖断一根就发出一串惊呼,不亦乐乎。叶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小林月,确保她在安全范围内玩耍。 很快就挖满了一竹筐野菜,叶稚牵着满脸泥土的林月准备回家,迎面走来一位拄拐的老妇人。 叶稚刚嫁到林家,村里乡亲还认不完,林月三岁了如果是平日走动勤快的,林月一定认识,对方肯定也会逗逗林月。 不过见林月一心只关心自已挖的野菜,全然不识对面的老妇人的样子。叶稚心中有了判断,不再多做停留让林月走在前面把另一边路让给她。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老妇人斜眼瞟了一眼叶稚的竹筐见里面的野菜又肥又多,心生一计。 “天杀的贼人,我家就指望这野菜换些银钱买药。居然给我全糟蹋的不成样子,你哪来的小蹄子,偷东西偷到我头上,赶紧赔钱!” 谁也想不到这老妇突然发难,叶稚被一拐杖打到了腿弯,痛感猛然袭来疼的他眼前一黑前膝着地,野菜散的到处都是。 林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刁难吓哭,叶稚顾不上疼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以防老妇对孩子下手。 叶稚活了这么些年,记事起就跟着娘亲出去挖野菜还从未听说有人会特意种植。尤其这地方还是林晋逐特意告诉他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农家人私有。 听着老妇的说辞分明是见他一个脸生的哥儿带着稚童好欺负,要么讹钱要么就是想不劳而获。 “随处可见的野菜你说是你家,我便要信吗?”叶稚忍着疼紧紧握着林月的手,怕是肯定不能怕的,对付这种老妇气势一定要足。“你拿出地契来证明这土地是你的,野菜也是你的,该多少我赔。如果你拿不出证据那你就是恶意勒索,不仅如此你还出手伤人。我这腿多半是断了定要好好修养,诊金汤药钱你得出,不然咱们官府见。” 讹人不成的老妇见叶稚不像村里其他几个软柿子哥儿那么好拿捏便暗道不好。 “好你个烂心肝的贼,偷我家菜还想讹我银子。见…见官去啊,我儿子可是给镇上有头有脸的大官人手底下做事,只要他动个手指头,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似乎是提起出息的儿子又有了底气,老妇竟是胆子又大起来。平日里习惯了撒泼耍赖,仗着人老年迈,很是得了些便宜,时日久了变本加厉竟是到了这步田地。 第6章 警告 见老妇势要胡搅蛮缠到底的样子,叶稚实在不想继续呆在这儿浪费时间,林月还在小声哭泣明显吓得不轻。 叶家村也有不少蛮不讲的,他们总是仗着自已年纪大是村里的老人,惯爱贪小便宜背着人说三道四。看不起比他穷的又恶意揣摩比他家好的,总之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叶稚也没想到自已这么倒霉,嫁到林家后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这事。 但现在自已不是一个人,林月受了惊吓得赶紧离开,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已。 “你既拿不出地契,就休要再纠缠。我看你不过是眼红这筐里的野菜罢了,今日你若还要对我动手,我林家也不会善罢甘休。”说罢,叶稚带着林月离去,不再会还想跳脚谩骂的老妇。 从一开始老妇就认出叶稚是林家的新媳,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恶意刁难。老妇的家就在村口,一座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墙壁斑驳,门口常年堆放一些杂物。 老妇名叫张阿花,是土生土长的西岭村人。张阿花早年死了丈夫,一个人拉扯大唯一的儿子,长大后倒是能言会道在镇上谋了份差事,按说张阿花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跟着儿子享福。偏生李大勇不争气,正经日子没过两天就染上了赌。张阿花不仅没有过上好日子,输红了眼的李大勇竟是趁着张阿花出去借钱时偷走了家里的田契从此不见踪影。 乡下人家没了田就没了生存的能力,起初村里人看她可怜偶尔给些粮食旧衣,谁知张阿花本就不是知恩图报的人不然也不会养出李大勇那样的儿子。 嫌弃别人小气给的米是陈米不说,就连衣服都嫌没有棉花不保暖,日日坐在村口谩骂。甚至到村长家闹了几回,彻底寒了全村人的心,再没有人愿意救济。 农家谁又有特别富裕的,粮食布匹都是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愿意白给出去已经是顶顶心善的了,却不料遇到白眼狼实在叫人晦气。 第7章 张阿花平时靠野菜树根过活,春天还好,去山里转一转总能弄到一些吃的。难就难在冬天,万物枯竭,就连草根都不好找。 一次张阿花见林月一个人拿着饼坐在门口吃,竟是起了歹心,她先是仗着力气大一手抢过饼往嘴里塞,一手死死捂住林月的嘴不要她哭出声引来大人。 幸好林晋逐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气得他一脚踹飞张阿花,要不是闻声出来的李玉荷拦着,张阿花那把老骨头怕是要给林晋逐拆了。 自此张阿花看到林晋逐就躲,着实安分了好一段时间。 张阿花见叶稚身着干净崭新的棉麻衣,头上更是一根沉甸甸的银簪子,险些晃瞎了她的眼,嫉妒像是有了实质从眼里流露。 凭什么他们可以穿金戴银住大院过好日子,我不过是吃了他一块饼就要遭受毒打,这些人心肠歹毒就该下地狱。一瞬间滔天的恨和妒让她忘记了当时的疼痛,只想好好教训一顿眼前的叶稚。一个新嫁来的哥儿,能不能下蛋都难说,打就打了林家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张阿花见叶稚落慌而逃的背影,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叶稚瘸着腿回家时,田里的人还没回来,林月说累了想回房间睡觉,叶稚打了水给她洗干净手和脸看着她回林晋山屋里才回自已屋。 此时本该在床上睡觉的林月却趁着叶稚不注意偷溜了出去,她知道自已麦田,娘肯定是给他们送水了。她得告诉爹娘和小叔叔,今天有个可恶的老太婆欺负了婶婶。 叶稚在屋檐下野菜,一抬头却看到林晋山夫妇带着林月一时有些茫然,明明在睡觉的林月怎么会跟着哥嫂从外面回来。 叶稚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眼林月李玉荷直接被叶稚傻乎乎的样子都逗笑了:“林月这丫头总这样,人一会儿没看住就溜了。你放心她知道我们去田里了不会乱跑。倒是你,快给坐下我看看膝盖。” 李玉荷按着叶稚坐下,轻轻卷起裤腿,天气暖和不如冬天穿的厚实。叶稚直接回倒在硬邦邦的土地上实打实的疼,个膝盖磨出来血丝,严重的地方已经泛紫。 “老不死的东西。”李玉荷气得牙痒,上回欺负林月的时候就不该拦着,撕了她才好。 “叶子,你放心,晋逐不会放过她的。” “什么!会不会有事啊,我听那老妇说他儿子在镇上有人脉呢。”叶稚没想到林晋逐直接去找人了,怪不得没有一起回来。怕林晋逐惹上麻烦,又怕真把人打出个好歹,那可真的要见官了。 李玉荷嗤笑一声,“他那个赌鬼儿子有什么人脉,一群赌鬼吗?这么些年在外面怕是早给人打死了。” 至于叶稚怕林晋逐冲动失手伤人倒是多虑了,因为林晋逐压根就没进张阿花家的门,就怕他前脚刚走后脚张阿花就能跑到村长家反咬一口。 张阿花见着林晋逐煞神一样堵着她的路便知叶稚那小贱人果然回去告了状,她已经想好了,林晋逐只要动她一根手指头,她便要从此赖上林家给她好吃好喝住青瓦房。她可是眼馋林家的几十只鸡鸭好久了。 思及此,张阿花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左右不过烂命一条,自从儿子拿走了唯一赖以生存的田契,她早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是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儿子一面。 “你是不是很想见你儿子,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如何。”林晋逐在路上想好了,与其痛快的把这不要脸的老妇打一顿,不如在精神上好好折磨一番,身上的伤易好,心里的病才是真正的无药可医。 “我知道你儿子在那里,并且不准备告诉你。这次你弄伤我的夫郎,往后我去了镇上便打你儿子一顿,你只要知道我去一次镇里你儿子便受一次罪。你不是想他吗,我就帮你转告她,他之所以落到今天这幅田地都是拜他娘所赐,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说完便转身离开,村口有货郎担着担子路过,好几个妇人孩童围在一起买些针线片糕,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面对面站着的张阿姨和林晋逐。 只见林晋逐不知道说了什么,张阿花手里的拐杖被扔在了一旁急忙去追赶已走远的林晋逐,但老妇年迈的腿脚哪能追上林晋逐的步子,还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村民们隐约能听到张阿花的哭骂声,几人猜测是不是张阿花找林晋逐家要粮给拒绝了。不过也是,像她这般贪得无厌的人还是不要沾染上的好。 第7章 初遇 林晋逐特意找来消炎的草药捣碎了敷在叶稚膝盖上,满眼的心疼和自责。 成亲前叶稚还怕林晋逐不喜欢他日子难熬,没想到他却处处为自已着想。每天提前准备好热水,知道他不爱姜味嗜辣喜甜,每次去镇上都买来不同的糕点蜜饯。比起来在叶家,林晋逐更是把他宠的那边。 叶稚一直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林晋逐救了叶老三送他回来的那次,其实早在好几年前两人就有过交集。 那年林永恩带着兄弟俩去张家村,求他们看在林母的份上先借点钱熬过寒冷的冬天,明年开春码头招工了就立马还上。谁知张老二不仅不借还出言侮辱,把他们拒之门外。 回家的路上林晋逐饿的实在难受,没忍住哭了起来。 这时一辆牛车路过,板车上坐着一家三口,男人在前面赶车,女人用小被子裹着一名孩童只露出一张白嫩圆润的小脸。 一旁的竹篮里有一只热腾腾的烧鸡,今天是小叶稚五岁生辰,叶老太特地交代了要给乖孙买最爱的烧鸡,而且两个鸡腿都是他的。 第8章 小叶稚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正为自已今天能吃两个大鸡腿内心无比雀跃。忽闻一阵微弱的哭声传来,叶稚坐直了身体,原来是一个小哥哥在哭,好不可怜,脸脏兮兮的让他想起了家里的小猫。 “阿爹,我想下车,那个哥哥长得那么好看可是哭的好可怜哦。” 叶老三停下车,小叶稚走向仍在哭泣的小晋逐。 “小哥哥,你哭什么呀,像个小花猫了。” “我…我肚子…肚子太饿了。”小小少年还不会掩盖心事,想到表妹手里的鸡蛋肚子咕噜咕噜又叫唤了起来。 “我也最怕饿肚子了,奶奶说我们小孩子最受不得饿了,会长不高的。你等一下哦,我有好吃的给你。”说罢,小叶稚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向牛车,半途又回头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另一个大哥哥。 “娘,我能把属于我的两个大鸡腿给那两个哥哥吗,小哥哥说他太饿了。”小叶稚扒着张巧娥的腿,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水灵有神。 张巧娥看了一眼叶老三,见他点头,才说道:“鸡腿是你的,你有权分给任何人。我们小叶稚那么善良,老天爷看见了也会夸奖你的。”说着张巧娥打开了纸包撕下两个还有余温的鸡腿递给小叶稚。 小晋逐看着递到自已面前的鸡腿,简直不敢相信,上一次吃到肉腥味还是娘亲健在的时候。表妹连一个鸡蛋都不愿意分享了,路过的陌生人居然给了他鸡腿,还是两个! 林永恩被善良的小叶稚打动,急切却苍白的表达自已的感激。都怪他没用,让两个儿子跟着自已受苦。 “哥哥,我叫叶稚,家住叶家村。要是肚子饿就来找我,我请你吃馒头。” 小晋逐拿着两个鸡腿,眼泪汪汪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小菩萨,这个小菩萨说他叫叶稚。 叶稚,这两个字在林晋逐心里深埋了十一年,每当他感到疲惫或艰难的时候便默念这个名字。 他想,总有一天,他要干干净净的站在他面前,把他所能得到的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小菩萨面前。 林晋逐抚摸着叶稚睡着后更加乖巧的脸,满足的叹息:幸好,他完成当年立下的誓言,一切都刚刚好。 李玉荷临近生产,已经不敢随意出门,家里也是时刻有人守着以防随时发动。 林月这几日已经搬去叶稚屋里,好在林月懂事知道娘亲要给自已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特别期待。而且能跟喜欢的婶婶一起睡也好高兴,香香软软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叔总是不高兴,好几次发现小叔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已,好像抢了他糖果一样。 五月初五,重午节 清晨起床叶稚给林月带上五彩绳,有祈福纳吉的美好寓意。雄黄酒抹额头,祛毒镇邪。 重午节是最重大的传统节日之一,挂艾草包粽子,食五黄。每年叶老太太还会上寺庙烧香祈福,保佑阖家安康,无病无灾,今年只能娘亲陪着去了。 李玉荷正拿着一个蜜枣馅的粽子慢慢吃着,突然肚子一阵抽痛,有不明液体缓缓流出打湿了裤子。 生过一次的李玉荷知道这是要生了,她深呼吸一口急忙喊来林晋山把自已抱到床上再去找产婆。叶稚林月也进去陪着,林晋逐自觉的去厨房烧水,一会儿产婆来了马上能用。几人都是经历过家里人生孩子的,所以该做什么都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越急越容易坏事。 趁着李玉荷不是疼的太厉害,叶稚赶忙下了碗好消化的鸡汤面,以防生到一半没了体力。 半个时辰后稳婆到了,交代好需要用的东西急忙进屋,这个时候叶稚和林月都不适合呆在屋里,好在隔壁的孙大婶听说李玉荷要生了主动过来帮忙。 几人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李玉荷呼痛的声音一阵阵出来不免紧张,虽说女人生孩子历来如此,可是哪个女人不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 林永恩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去了鸡舍,里面有几只老母鸡下蛋不如其他母鸡,正好杀了给儿媳妇补一补。 林晋山坐在台阶上心里实在没个着落把林月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才好些,林月还很懂事的拍拍亲爹的肩膀安慰。 血水一盆又一盆被端出看的人心惊胆战,一直到天色渐暗,一阵婴孩的啼哭突然传出,众人才深呼一口气。 紧闭了几个时辰的房门终于打开,林晋山立马凑上去问到:“我媳妇儿怎么样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稳婆见林晋山最先关心自已的妻子,欣慰的笑道:“林娘子没事,先准备些烂面条,折腾了大半日也该饿了。恭喜叶大郎,喜得贵子哟。” “好,好,儿子女儿都好,最要紧的是玉荷没事。”林晋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叶稚带稳婆去了堂屋用饭,满满一大碗鸡汤,腊肉烩萝卜干丝,黄瓜炒鸡蛋。在农村这样的饭食用来招待客人已是诚意十足。 吃饱饭拿了红包林晋逐找来牛车送稳婆回去,此刻林家沉浸在新生降临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忙活了一天的孙大婶也得了份喜钱,享受完油水十足的晚饭后喜滋滋的回家了。 第8章 新生 大床上的婴儿褪去了出生时红通通的血丝,现在皮肤娇嫩细腻,肉嘟嘟的脸上毛茸茸的让人都舍不得用粗糙的大手抚摸。 林月和叶稚蹲在床边看着刚刚吃过奶又睡去的奶娃娃心里软成一片,那么小一团,奶呼呼的煞是可爱。 第9章 林晋山给儿子取名林阳,女儿林月,他都想好了,如果再生一个不论儿子女儿都可以叫林星,气得李玉荷把小林阳尿湿的小裤子直接扔到他身上。小儿子还没满月,又开始臭不正经想写有的没的。 这几日家里欢声笑语就没断过,新生命的诞生给林家带来了无尽温馨和希望。 趁着林晋山今天在家照看媳妇,林晋逐带着叶稚镇上买些东西。 自从李玉荷生了小林阳,没有婆母帮助家里洗衣做饭大大小小都是叶稚在做。林晋逐看着实在心疼,叶稚把特别脏的地方搓洗干净,林晋逐就带着剩下的去河边涮洗好让夫郎少劳累些。 今天林晋逐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已的夫郎,到镇上先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碎肉面旁边有皮薄馅大的肉包子,林晋逐也拿了四个。叶稚胃口不大一碗面一个包子已足够,剩下的全被林晋逐一一吃了个干净。 林晋逐给小侄儿打了一个银锁,又给侄女买了几对头花。本来林晋逐没想到,还是叶稚提醒不能厚此薄彼,冷落了林月。 当初彩礼给的二十八两,家里的物什换的换,买的买花去了十二两,酒席的肉菜鸡鸭自已出,猪扛了半只。零零总总就用了四十八两多,这在农村的已算十分有面的了。 回门第二天林晋逐就把家底都交给叶稚保管,一共八十两。林晋逐留了十两出来花用,剩余七十两作为家底存起来,八十两白银放在农村里省吃俭用能过大半辈子。但林晋逐想以后他们会有自已的孩子,吃穿用度都不想讲究,而且孩子难免也会有生病的时候。 当初娘生病,家里银子花完了不说,又是外债又是卖田。那几年的苦难日子光是想想都难受,他一点也不想让叶稚和他们的孩子感受到分毫。 等到时候过了农忙,小林阳也有好几个月了,更好带一些,家里有爹和大哥在自已也能安心上山打猎多挣些银子让叶稚过好日子。 两个人在街上边吃边逛手上提了不少东西,给林月的风筝,菜种子,又买了些排骨和上好的五花肉。现在李玉荷在喂奶,顿顿都要吃好,家里老母鸡杀了好几只,老是吃也该腻了。 “那不是叶哥儿嘛,叶哥儿!”回去的路上路过金店,林晋逐进去取银锁,叶稚站外面等他。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喊他,回头一看原是李家的门房,就是他把叶稚引荐给了李家三小姐,那盆兰花才能那么快以高价卖出。 “李福哥!好巧,没想能在这里遇见你。”叶稚高兴的迎上前去。 “嗨,我在这镇上转悠了好几天,就等你呢,你可不知道你那盆兰花可把我折腾惨了。” “什么!可是那兰花让三小姐不满意了?。”这话可让叶稚吓得不轻,要知道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子惹了这些富家小姐那可不得了,他们一个不如意自已很有可能就要受牢狱之灾。 “什么呀,三小姐就是太满意你那盆兰花了才惹出的事。不仅三小姐,就连大小姐来看过一回都爱的不行。”李大小姐是老爷嫡长女从小就颇得疼爱,长大后便有些强势刁蛮。 那日大小姐给三小姐送了一盘糕点,便说想要那盆兰花献给母亲,希望妹妹割爱。李三小姐是姨娘所出,哪敢不给。 大小姐一走,三小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又差李福去外面找,势必要寻得一盆比这更好的。 李福前前后后跑断了腿搬了几十盆兰花回去,没一盆入得了三小姐的眼。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哟。 “今儿也是没想到能遇上你,叶哥儿你救救李福哥,你那还有这种兰花没有。” 叶稚听完个来龙去脉悬起的心又放回去,原是这般,好在不是兰花本身有问题。 “这兰花是我爹进山偶然所得,再没有多的。其实我还养了其他兰花,其中有一盆兰花莹白剔透好似美玉,花型又宛如一个个小铃铛可爱得紧,散发出一股神秘的幽香。” 李福听他如是讲来立马心动,他走遍了各个花市都没有见过叶稚所描述的品种,定是稀有珍贵。当下便要跟着叶稚回家,今天再找不到让三小姐满意的话,怕是要扒他一层皮咯。 “李福哥,稍等,我夫君在里面拿东西稍后就来。” 叶稚指了指身后的金店,正巧这时从内走出一个身长挺立相貌俊朗的男子,正是取了银锁的林晋逐。 叶稚跟林晋逐简单说了眼下的情况,见李福实在着急,包了辆牛车先赶往叶家村。 张巧娥知道叶稚有几盆宝贝兰花,还没来得及带走,便日日悉心照料。叶稚回来时她正一盆盆搬到院子晒晒太阳。 李福一眼就被那盆玲珑剔透的兰花吸引,深知必得三小姐青睐。 李福另外还选了一盆鹅黄色花朵的,两盆花李福先给了十两,若是三小姐喜欢后面必然还有赏赐。抱着两盆金贵的宝贝坐上了牛车,这下终于可以不用满大街跑了。 叶稚也没想到只是上街买东西居然给他赚了足足十两银子,看着同样惊讶的林晋逐和林母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晋逐第一次见叶稚笑得如此开怀,充满了孩子气,小财迷的本质暴露无遗。 林晋逐想他真是娶了个宝贝回家,心地善良可爱大方,还是个赚钱小能手。要知道林晋逐进山也常常运气不佳空手而归,能一次卖到十两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他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会遇到叶稚。 第10章 夫郎比当丈夫的还能挣钱,林晋逐珍爱不已的同时一下子也感到压力倍增,恨不得现在就拿上工具进山。 第9章 上山 走之前,叶稚留了三两银子给张巧娥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晋逐。自已已经成亲,按说断没有贴补娘家的,还是三两银子之多。 不过在林晋逐看来叶稚完全多心了,花是叶稚和岳母一起照顾的,别说是给了亲娘三两,剩下的七两林晋逐也不会要。有这么个能干孝顺的夫郎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又过了两日,李福造访西岭村。 叶稚以为两盆花卖出十两已算难得,哪还敢奢望什么赏赐。 没想到李福真的来了,喜气盈盈一看就是好事临门。林家热情的招待了李福,农户百姓无权无势,即便是府里小小的门房也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而且有了这一层关系以后想卖些野味也多条门路不是。 那天李福拿回去的两盆兰花瞬间就让三小姐为之着迷,她将兰花都放在自已的闺房中每天睁眼就能看见,闻到那股淡雅沁心的幽香。 听说三盆兰花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李三小姐高兴的又让丫鬟取来二十两,并让李福转告叶稚以后再有了珍稀花卉直接来李府找他。 就这样叶稚手里正好有了一百两,叶稚从来没想过自已能管这么多钱。看着钱箱齐齐排列的十个大元宝,眼里放射出无数精光。以后他也算个小富人了,虽然里面有七十两是林晋逐给的。 赚钱之路不能停,昨天下过一场雨,山里的野菌应该出了不少。林晋逐准备好一天的干粮便带着叶稚上山了,他在山中日夜穿梭,打猎时倒是知道几处菌子多的地方,自已专注打猎倒是很少停下来采菌子。 下过雨的山路泥泞难走,时而陡峭时而平缓。幸好叶稚也是经常跟着叶老三上山的,体力上倒也不会拉后腿。 这次进山除了采菌子外叶稚还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花市里没有的花,他记得那几种兰花就是这个时节叶老三打猎时发现的。 山里幽静,空气清新,夹杂着各类花草的芬芳迎风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林晋逐享受这片刻宁静,好像和夫郎在一起做什么都很特别,就连见惯的山景都变得妙不可言。 进山一个时辰之后叶稚发现了一棵倒下来的老树,上面长满了肥嘟嘟的木耳,叶稚高兴极了。晒干后的木耳可以长时间保留,只需用热水泡发就能像鲜木耳一样爽嫩清脆。吃不完的还能拿去卖,几文十几文满满积攒也是好的。 榛蘑呈棕色,通常以成簇成团出现,肉质肥嫩。跟鲜木耳一样适合晒干后保存,炖鸡汤最是鲜美,还有益气养血的功效。这个时候的山珍野味尤其价高,过去叶稚不能回回都跟着叶老三进山,偶尔去一次找到的好东西无一不是换成银钱。叶老太太常常笑话叶稚像个只进不出的貔貅。 别家哥儿还在笨拙的捏着针学做衣服的年纪,叶稚已经清楚的知道哪家酒馆收的山珍的价更高,哪条巷子的夫人小姐喜欢野兔更盛猪肉。 陆陆续续采了不少木耳,蕨菜,榛蘑,甚至还采到了一些野菌中最美味最值钱的松口蘑,这还是叶稚第一次采到传说中的松口蘑,还没凑近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独有的香味。大户人家喜欢洗净后切片抹酱生吃,不过因为卖得钱多,叶稚也舍不得吃。 在山里转了半天也没再看到想要的兰花,时辰不早两人只能放弃下山去。竹篮和背篓都被装的满满的,收获颇丰。 进山时林晋逐就下了两个陷阱,临走前去看了看,一个空无所获另一个倒是有一只野兔。这样晚饭桌上就又多了一样美味,许久没吃说实话叶稚也有些馋了。 下山的时候路滑叶稚踩着一片湿泥不小心滑了一跤,林晋逐赶忙丢了背篓前去查看。摔得倒不严重,就是屁股墩儿有点疼。叶稚见林晋逐把背篓丢了,急忙喊兔子啊我的兔子。惹得林晋逐不知该先心疼还是先发笑的好。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家里的母鸡母鸭陆陆续续开始生蛋,不到十天家里的鸭蛋鸡蛋就存到四百个之多。 这天林晋逐拉着垫了厚厚一层干草的蛋筐,晒干的菌子去卖,叶稚要在家里帮李玉荷看着孩子走不掉。 林晋逐来镇上已经相当熟练,交了摊位费便站筐前开始叫卖,鸡蛋二十文一斤,鸭蛋十八,干菌子更贵可以卖到六十文。不过晒干的菌子没有分量,寻常人家都是按两买回家吃个新鲜。 早市热闹,买菜的婶婶阿嬷爱好货比三家,不管叫什么价都会习惯性的压价,遇到好说话的便宜个一两文也是赚到不是。 林晋逐生的高大英俊,又不羞于叫卖,林晋逐拿来买的三百个蛋都是经过挑选的,个头大又均匀很多上了年纪的就爱来光顾。半上午鸡蛋鸭蛋和杆菌就全部卖完,进账六百八十文,其中干菌子就卖了三百文之多。 卖完了东西家里盐酱之类的都还不需要添补,林晋逐便直接回家,出来大半天已经有点想夫郎了。 林永恩在院里编箩,林月乖巧的在一旁陪爷爷。她知道娘亲在照顾小弟弟,便不想去打扰,虽然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跟娘亲一起睡觉了。 隔壁讨厌的张小石说爹娘有了弟弟就不喜欢自已了,以后的糖和肉也都是弟弟的。可是娘亲明明说过自已也是家里的宝贝,平时吃肉自已想吃多少吃多少,小叔小婶还经常买糖回来给他。 第11章 张小石果然讨厌,还是个撒谎精,一想到自已弟弟长大后也可能是个讨人厌的小孩,林月就想为什么不是个妹妹呢?孙大婶家的姐姐又安静又听话,多好呀。 第10章 林月 转眼小林阳已经三个月,小胳膊小腿粉嘟嘟肉乎乎的像藕节一般,虎头虎脑的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探知。 林晋逐看着可爱的小林阳也想着以后和叶稚的孩子会长什么样,男孩女孩都好,最好都能有。 不过现阶段两人并不适合要孩子,小林阳才出生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家里的活计需要人手,有什么还要帮忙照看一下小林阳。如果这个时候叶稚再要孩子两个小宝宝根本照顾不好,反正两个人都还年轻过两三年也不迟。 林父知道两人的想法也颇为赞成,这两年林父也想多找些活来干。 老大家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老二这几年也会要,到时候房子住不下要么扩建,要么分家。总而言之,房子是目前为止最为紧迫的问题,林月也不能一直跟着老二家的睡一起。 第二日林晋山搬了一个婴儿小床回来,当初每间卧房都建的宽敞,即使放个小房也不觉得拥挤。这样一来小林阳去睡小床,林月就可以回去跟爹娘一起睡了。 对此最开心的莫过于林晋逐了,这段时间有林月在林晋逐睡觉只能老老实实的,叶稚脸皮薄不允许他动手动脚,牵个手都要趁着林月睡着,更别说做更亲密的事情了。 当晚叶稚冲了凉刚进去就被林晋逐抱住偷了香,叶稚又哪有不知道林晋逐的,微微挣扎了两下便顺了林晋逐的意。 一夜春宵,林晋逐精神饱满的起床生火蒸馒头,叶稚久违的又起晚了。 马上就要到秋收,对农村人家来说这是一年里最为紧要的事情了,收了粮食交了粮税剩下的才是自已的,能不能过个好年就指望着这次秋收了。 林家水田多,人手便有些不够了,全靠自已累不说还慢。多延迟一天就有一分风险,谁也不知道秋雨什么时候就会降下来。早早落袋为安的好。 往年秋收前三四天林家父子自已先割,等田地少平时人品干活又都不错的汉子割完自已家的就可以请他们来帮忙,工钱按天算,包中午一顿饭。当然,如果愿意回自已家吃的,可以多五文钱。 微风拂过吹起层层黄金金色的波浪,田间的农民爱惜的捧着沉甸甸的稻穗,每一根都是他们的心血,即将丰收的喜悦和满足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叶稚和李玉荷在家里做饭,林家三父子天刚微凉就下田去了,早上小林阳多半在睡觉,一上午可以趁着没醒能做好多事情。 林月也肩负起送水送食的重任,乡下孩子就是这样,年纪小小就要开始为家里分担力所能及的事情。 自从上次张小石在自已面前胡说八道之后,林月就不太愿意跟他玩耍。明明爹娘还是一样的疼爱自已,才不像他说的那样。 这天叶稚像往常一样在院门口目送林月出门送烙饼和水,直到看不见背影才回去,这样不稍一会儿林月就能到田里。 今天是割稻的最后一天,按午饭要做的丰盛一些以此感谢乡亲们的帮助。请来的几人都是肯下力不偷懒的,没有因为工钱是按日结算就故意拖拉时间。 所以叶稚杀了一只公鸡准备炖个汤,再放一把提前泡发的干木耳干榛蘑,一锅简单却足够鲜美的鸡汤就好了。油汪汪黄澄澄的鸡汤配上一口山珍野味,回味无穷。 谁知一阵熟悉的哭声从门外传来,叶稚赶紧起身出门,果然是林月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娘亲和婶婶从外面跑回来,。 叶稚拉过林月蹲下身擦了擦林月一脸的泥灰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摔跤了吗?” “月月,咋了这是?”李玉荷先前在哄小林阳睡觉慢了一步也从屋里跑出来。 “娘,婶婶,有坏蛋抢我饼,还推我!要我把家里粮食都给他!”林月哭得稀里哗啦,刚满四岁的小丫头被大了好多的男孩子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爹爹留了一个饼让她自已吃结果还没吃上一口就被突然窜出来的小疯子抢走了,委屈的直掉眼泪。 乡下民风淳朴,都是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乡里人农活多孩子也多,大部分孩子会跑会跳之后大人便留几个孩子一起玩,最多交代一下大一些的孩子不要去河边危险的地方。 孩子小玩心重小打小闹哭哭笑笑就过了,但是断没有教唆小孩回家偷东西的,这已经是品行不端了。 林家在西岭村虽算不上大户,但好歹也有三个大男人在。林父和林晋山常年下地干活上码头扛包,一身腱子肉又生的比村里不少汉子都高大结实。林晋逐更不必说,猎户哪有身体弱的,山里的凶兽也敢正面交锋一二,天天干的都是见血的营生。 是以,林家在西岭村少有人招惹,毕竟没人想尝试沙包大的拳头招呼在自已身上。即便是林家最艰苦的那几年也没被人看低过,除了嫌贫爱富的张老二家。这也是李玉荷能放心的让林月一个人出门的原因之一。 李玉荷见林月灰扑扑的脸和手,又心疼又生气,怎么咱家女儿一吃饼就逃不过被抢的结局呢。 叶稚打好水给林月清洗了一番又拿出上次买的糖渍梅才哄好了。 李玉荷带林月去找那个抢饼的小孩,叶稚先留在家里准备午饭。 第12章 林家的十五亩水田并不是都挨着,农户家田地极其珍贵,如果不到了万不得已不会卖地。所以林父当初买的八亩地都比较分散,其中有两亩更是在村里比较偏的地方,上午其他水田割完,下午把这两亩地割了就能全部结束。 林月带着李玉荷越走远,竟是来到了村角落那两亩地里。 只见一个瘦弱的半大小子戴着顶破旧的草帽,可能是觉得此地偏僻不会有人来所以干脆裸着上半身,一镰刀接着一镰刀的割水稻。 他人虽看着瘦动作却麻利,一看就是干惯了活的勤快孩子。 如果他割的不是自已家的水稻,李玉荷都要忍不住称赞一句。 第11章 捉贼 “谁家的小贼,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李玉荷见两亩地的水稻已经被割了一大片,眼里几乎要蹦出火花来。 李玉荷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而埋头割稻的小子才察觉到有人过来。 李栓子依稀记得李玉荷的脸,所以当他看到她身后的林月时眼神骤然紧张起来。毕竟一刻钟之前他还吃了这个小女孩的饼。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他的话说清楚,或者是有没有说。 李玉荷走近了看才认出眼前胆大包天的小贼居然是李善友家的儿子李栓子。 西岭村是个拥有百户村民的大村,姓氏又杂又多。不像叶家村便是以叶姓为村里大姓,族亲众多,在村里说话极有分量。遇到有重要的革新村长还需要和族中几大长老商议才能确定。能得到宗族的庇佑和提携的叶姓村民往往日子不会过的太差,而有了前途的叶氏子弟也不忘本能帮的都会伸出援手,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西岭村是由前朝战乱从四面八方逃难来的难民所建立,经过了几代人的沉淀和耕耘才有了现在的规模。林家便是那时候发家,直到叶母病重不得已变卖田地。 李善友家则是从爷爷辈才投靠到西岭村的,根基尚浅,肥沃的土地早已被瓜分完毕。李家现有的两亩水田还是由原来的荒地好不容易开垦出来,林家单独的两亩地正好挨着李家的。 李家的稻田现在只剩光秃秃的稻桩子,李玉荷发现地里拾捡的干干净净,一粒谷子都没见着,想必是李栓子割完之后又一一清了一遍。 两亩地最多能产六石多的粮食,交完粮税剩下的仅够李善友父子俩将将温饱。如果遇到哪年时运不济,发生了水灾或者干旱,那李家父子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李栓子娘亲走的早,家里操持一切的人一走,好吃懒做的李善友更是撒手不管。家里一有剩余的银钱就拿到街上打牙祭,偏偏这人还自私无赖,每每自已吃香喝辣,完全不顾儿子在家挨饿受冻还要干一天的活。 再如何勤劳再如何努力,李栓子也吃不上一顿饱饭,他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抗拒,他不知道会在哪天早晨再也醒不过来。 每日一早出门侍弄田地,中午就去半山上采野果,没有野果就找树根野菜,有时候生吃。运气好的时候能遇到李善友日不在家,生个火煮点菜汤丢小把米解决一顿。 李栓子今年已满十三,矮小的却不及十岁孩童,对于李善友这个亲父他早已不抱希望。每当他抢走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他甚至恨不得哪天死在了外面。 但他没时间抱怨天道的不公,因为稍晚一步连树根都抢不到。 家里的粮早就见底了,新收的稻谷刚刚晒干就被李善友抢走卖了,如果不是他跪下来恳求怕是今年的粮税都交不上。 李栓子已经连吃了半月的野菜汤,说是汤其实一点油水和盐都没有,清汤寡水不抵饿。 他的身体终于在秋收即将结束之时到了极致。 如果肚子里再不摄入一点有营养的食物,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可是明明沉甸的稻穗已经成熟,明明他已经很努力的想活下去,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 这个时候他遇见了林月,强烈的饥饿感驱使下他走向了林月。 李栓子说你能不能给我吃一块饼,我帮你家干活,我知道你家还有水稻没割完。你回家告诉你爹娘好不好。 林月拿着饼被眼前这个又黑又脏的小哥哥吓得一动不敢动,只听见他说要自已的饼,还说要自已家的粮。 李栓子缓缓把手伸向了烙饼,他想,如果她不愿意我该怎么办,等着饿死或是抢吗? 林月在李栓子的手越靠越近时终于有了反应,还完温热的饼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她慢慢往后退去,却一下子摔倒,李栓子下意识想去先扶住她却惹得林月失声大哭,飞快爬起来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跑走了。 李栓子捡起饼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他想,老天终是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去,那么他便继续苟且着吧。 一口暄软香甜的饼下肚,李栓子没忍住痛哭起来,娘亲在的时候他也有衣穿有饭吃也曾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寒冷的冬天也不用担惊受怕。 原来甜是这么诱人的味道,他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就连娘亲的面容也渐渐模糊。 李玉荷上前直接捉住李栓子宛如擀面杖的手腕往回走,这样一个麻杆瘦小的男孩子她还是能制服的。 李栓子知道自已吃了人家的食物,也没有经过主人家同意就擅自割稻实不在,老实的跟着李玉荷回了林家。 此时林家三父子已经回来,林晋山听叶稚说有人欺负林月,李玉荷去找人要说法去。哪还坐得住,正要出去找,刚到门口就见母女两人进门,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第13章 是住村后头李善友儿子李栓子,他们家的事村里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心软的妇人背地里不知道骂过李善友多少次。 只是这终究别人家的事,村长也不止一次的规劝过李善友,日子是一天天过好的,哪有只贪图一日的快活有了这顿没下顿的,大男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应该撑起一个家而不是毁掉一个家。 村长走后的几天李善友能收敛一些,不出去鬼混也能跟着儿子下田,然而荒废了多年的身体早就垮了干不了一点累活。拔了两根草就开始喘气拿着工具坐旁边休息,自已不好好干,反而像个监工一样挑剔找茬。 时间久了就连村长也不想管了,对自已的亲儿子都这般折磨,晚年光景可以想象。 李栓子吃了林月的饼是真,但是推倒林月还教唆林月,李栓子实属委屈。原来是小姑娘太过紧张根本没听到他要干活抵饼的话,回家后一顿胡乱告状。 林家几人听了也是哭笑不得,果然小孩子真的从不撒谎,但会胡说八道。 第12章 十两 众人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指责李栓子,他的不易大家都知道。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李栓子手脚不干净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在这么窘迫的情况下还能秉持做人的原则,可见这次一定是饿的实在难受才出此下策。 李栓子也说话算话,转头就去帮林家割起了稻子,只不过险些被认成小偷罢了。 留在田里做最后收尾工作的几位乡亲也回来了,他们放下担子,自已主动打水洗脸洗衣。 午饭已经做好,炖了一个多时辰的鸡汤鲜汤味美刚一上桌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干活的几个大汉子正好坐了一桌,叶稚又在旁边支了张小桌子同样的菜又盛了一份出来,李玉荷和林月也围了过去。 院子里众人围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垂涎欲滴。鸡汤的香味飘进了李栓子的鼻子刚刚才吃过一个饼的肚子此时又咕咕叫起来只剩他一人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他知道既然误会解开了就应该立马离去。 到了主人家吃饭的点还赖着不走是非常失礼的举动。 李栓子大大咽了一下口水,弯腰道别。 李玉荷善意的笑道:“来一起吃,栓子。不是说要帮我们割稻嘛,吃完了跟你林叔他们一起去,晚上咱还管饭呢。”说着把自已的手上干净的碗递给李栓子,而叶稚早已拿了新的碗筷放在李玉荷手边。 旁边的林永恩也笑呵呵的招呼李栓子,其余几人其实也知道林家是不管晚饭的,这样说也不过是宽慰李栓子。都善意的不去计较,谁好意思跟一个小孩子争一口吃的呢。 因是最后一天,今天的饭桌上不仅有浓郁的鸡汤,鸡杂炒鲜辣椒,一人一个咸鸭蛋,还有两盘炒素菜。这样丰盛的美食是李栓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他双眼不停的扫过每一样菜,却又小心翼翼夹了两筷子空心菜。 李栓子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有油有盐的饭菜了,他细细咀嚼着香甜的米饭,真想能永远留着这个味道。 叶稚见他只敢夹素菜吃,盛了一碗有鸡肉蘑菇的汤放在李栓子面前,这个孩子应该和自已弟弟一样大,却已经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看了不免一阵心酸。 李栓子诚惶诚恐的止不住道谢,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了幸福。 吃了饭稍作歇息,几人便各自拿着镰刀出发。懂事的小林阳等娘亲吃好饭才睡醒此刻只剩叶稚在收拾一堆碗筷,李栓子主动把桌椅擦干净了搬进堂屋摆放齐才大步追上还未走远的汉子们。 两亩地,八个体魄强健的壮劳力再加手脚麻利的李栓子,不到两个时辰就全部收割。 回到林家,林永恩拿出准备好的工钱分发,最后每人又给了四个鸡蛋。几人看到额外多出的鸡蛋惊讶不已,林家的工钱从不克扣,每顿饭都足够扎实,还有油水。不像有的人家给钱时拖拖拉拉,吃饭生怕别人多吃一块肉不说干活的时候恨不得当牛使,多喝一口水都要遭白眼。 “多谢林大哥。” “谢谢林叔。” “回头您有需要帮忙的,林叔您尽管开口。” 几人重谢过后拿着鸡蛋和工钱喜滋滋的回家了。 李栓子看几人都走了,之前说的再管晚饭估计是为了让自已安心坐下吃饭。李栓子再次感受到了林家的善意和暖心。 虽然知道了不管晚饭,李栓子还是坚持帮忙把摊在院里的谷子翻面。申时的太阳依旧强烈,趁着日头好需赶紧把谷子晒干才好装袋保存。 回去面对那个家徒四壁破烂不堪的家,会让他觉得刚刚感受到的那些温暖像是做了一场梦。x 听说林月还有小弟弟,才几个月大,应该很可爱吧。如果娘亲还在,他应该也会有一个弟弟妹妹吧。 如果,如果他是林家的孩子该有多好啊。 林晋逐在堂屋里帮爹编的竹筐做收尾工作,见李栓子如此勤快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出乎意料的,林晋逐真留了李栓子吃碗饭,不仅如此又拿了几个烙饼和馒头给他带回去。 李栓子两眼泪汪汪的抱着小布包一步一回头的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林晋逐之前就觉得家里劳动力还是不够,李玉荷照顾好两个孩子已经很累了,叶稚多少有些吃力,这几日明显的清瘦了一些。 林晋逐把家里人都叫到了堂屋说了自已的想法。 第14章 听林晋逐想雇佣李栓子到家里做长工,几个倒是没有反对的。家里现在活不少,林永恩下半年还想抱两对猪崽回来养,林月和林阳又还小,李玉荷不得不费大部分精力照看他们。 家里有个知根知底的长工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重要的是长工比短工的工钱要少许多。李栓子勤快,又可怜,碰上那样的爹怕是这辈子都攒不下娶媳妇的钱来。如果能给他一份稳定的活计,至少能解决他的温饱问题。 可能是看着他林晋逐想起了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那时候他也天天祈求上天能有个人来帮帮他。 于是,他遇见了叶稚。 过了两日,林晋山和林晋逐去了李家,李善友难得的也在。听了两人的来意,一旁沉默的李栓子眼神骤然发亮,他满怀期待的看着林晋山和林晋逐,原来老天爷真的听到了他的乞求了。 “我不同意,工钱也太少了,打发叫花子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我们栓子那么勤快,一个顶两,花这么点钱就想让他去你们家累死累活,还不够我去喝顿酒呢!” 李善友的话一瞬间把李栓子打入冰窖,他看着眼前像恶鬼一样的父亲全身发抖。这个人凭什么替他做决定,凭什么企图捏碎好不容易求来的生机。 他一句句好像在为自已抱不平,实际上还不如他一壶酒来的重要。 多可笑,多可悲,可偏偏就是这样稀烂的一个人是自已的父亲! 李栓子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走到林家兄弟面前,直直跪了下来。 “我愿意卖身林家做牛做马,改做林姓,从此李善友是生是死,富贵贫穷都与我无关!”说罢,李栓子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眼里的悲凉和决绝想要化为实质狠狠刺痛了两兄弟。 第13章 林朗 林晋逐被李栓子眼里的坚毅打动,他原没有买谁为奴的打算,都是普通老百姓人人平等。 但是有李善友那样的敲骨吸髓的生身父亲,或许直接买断对李栓子反而是最好的。 林晋逐把李栓子扶起来拦到身后给李善友开了二十两的价,李善友眼睛狡猾的转了两圈,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可以好吃好喝不少时日。李栓子实在太过羸弱,重活累活干下来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与其几个月就被退货不如拿了这二十两逍遥快活去,李善友没有半分犹豫就急吼吼的要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林晋逐挑了一下眉毛,内心无比惊讶,这李善友究竟把儿子当成了什么。卖起儿子来居然能如此心安得,不见丝毫悲痛反而想到即将要得到一大笔钱财兴奋的满脸通红。 原来林晋逐觉得二十两或许低了李善友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他仅犹豫了短短几瞬便同意了。 李栓子一面为这样无情的父亲感到羞愧难当,一面想着自已终于脱离了他激动的浑身发抖。 从此以后,他终于不会挨饿了,林家那位从出生就得到全家宠爱的小林阳,他也可以轻轻的抱在怀里哄睡了,像个大哥哥一样。 林晋山带着李善友去了村长家说明来意,写了一份卖身契,双方画押,等村长再去官府报备过了明路,李栓子就算是彻彻底底和李善友断了关系。 李善友拿着银子迫不及待的就要上镇上酒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李栓子一个。老村长看的直道作孽,他们西岭村怎么出了个卖儿换酒的畜生东西。 李栓子回家还有几件衣服要收拾,林晋逐林晋山就先回去告知家里人这个消息,首先就是要解决住所问题。 大院西侧有一间小屋,里面堆放了林晋逐原来的旧木床和柜子,旧是旧了点,但是使用完全不成问题。至少比李栓子原来由一块旧门板搭建的简陋床铺要好上太多。 李玉荷和叶稚负责打扫房间,两兄弟把床和柜子搬到外面晒晒太阳去去霉味。烈日当空,到了晚上就可以正常睡觉了。 李栓子名义上是签了卖身契到林家做奴,林家却没有当土地主的打算,平时正常干活正常同林家人一同吃喝就行。 不过姓氏还是有必要改一下,林永恩年少时读过两年书识得一些字,取名的事便交给了林永恩。 李栓子收拾了全部家当也就一个包袱,两套冬衣两套短打,鞋子干脆连换洗的都没有。薄薄的一双烂布鞋陪伴了李栓子从拿到手时的偏大到现在穿着已经有些挤脚了。 李玉荷去箱子底找了两双林晋逐穿小了还没来得及拆的鞋子,和一些衣裤给了李栓子。人既然到了这里以后就是林家人了,如果走出去还是一身不合体又破烂的衣裳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等李栓子珍惜的放好新得来的衣服鞋子,林永恩也给李栓子想好了新名字。 林朗,愿他的人生雨过天晴,所遇皆为明朗。 李栓子接过写着他姓名的字条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林家众人再次跪拜。 感谢他们给予他重生,感谢过去始终保留初心的自已,林朗的脸上终于扬起了属于少年人开朗的笑容。 直到晚上忙完了今天的活计躺在床上,林朗还感觉在做梦一样不真实。他不仅有了新家,有了新的名字,还拥有了属于自已的房间。最重要的是,他有了新的家人,新的人生。 第二日公鸡还没打鸣林朗就先爬起来把一家人的衣服提到河边洗好,秋收后早食不需要做干饭,林朗削了几个红薯煮粥,抓了一把酸菜切碎。又拿了几个鸡蛋洗干净放进翻滚的锅里,林永恩交代过,家里鸡蛋多每天都吃一个补补身体。 第15章 吃完饭三父子要去地里把稻桩子出来好翻地施肥,林朗洗好碗又开始喂鸡喂鸭。 不得不说林朗的到来着实让叶稚松了一口气,叶家的地没有林家多,平时奶奶和娘亲操持了家里大部分的活计。叶稚常常打个下手就行,奶奶又是个护短的,知道叶稚不喜欢在家拘着多数时候都不让他搭手。 嫁到林家几个月,叶稚不得不收起自已的任性,担起料家事的重任。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个中秋,林朗第一次解了中秋团圆的意义,吃到了香甜的月饼。得到林永恩的同意后,林晋山给林朗也倒了一杯酒,辛辣刺激的感觉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肚子里,林朗想这就是酒吗,那个人宁愿卖掉儿子来换的酒就是这种味道啊。 中秋过后,林晋山把李玉荷和两个孩子送回娘家暂住一段时间。 建房时动静大,灰尘也多,两个孩子还小肯定得不到好的休息。李玉荷的娘高兴的收拾好床铺,抱着小外孙饭都不做了,牵着林月回房含饴弄孙。 李玉荷的爹看得眼馋得不行,还要装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招呼女婿,只是不停往屋里瞟的眼神看得林晋山哭笑不得。 林晋山把从家里带来的鸡蛋和酒交给岳父,得知女儿和外孙们要在家里住个十天半月才满意的招呼儿媳准备好菜。 林晋山第三日回到林家,林永恩已经买来了青瓦和青砖,主梁也是找人买的现成的。等建房师傅带着徒弟过来开工,林家只管三餐就可以了。 林永恩趁着这次建房正好也把后面闲置了多年的猪圈修一番,邻村好友家的母猪即将产崽。林永恩早些日子就说好了到时候抱几只回家养,明年过年自家就可以杀猪吃肉了。 林永恩看着家里一派热闹景象,心中无限感慨,今年可真是个好年,好事不断。 先是小儿子成亲,李玉荷给家里生了个大胖孙子,新进人口林朗,现在又是盖房。桩桩件件都是好事,都是大事,今年西岭村最出风头的莫过于林家了。 林永恩望向妻子所在的山头,温和的眼底盛满了宽慰和无尽的思念。 第14章 赶集 平良县城每年九月二十有一场异常盛大的市集,为期五天。 有来自各个地方的商贩货郎,甚至胡商也会闻名而至,各地风味的美食,精美便宜的饰品,巧夺天工的工艺品,还有来自外族珍贵的皮草,浓郁的奶酪和闻所未闻的香料种子等等。 那几天没有宵禁,晚上有花灯猜谜,烟火盛会,听说还有美艳风情的胡族舞娘坐着花车游行。 叶稚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村里的地主倒是年年都去,光是听他们的描述叶稚就心动不已。 所以林晋逐说要带他去赶集时,叶稚脸上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情不自禁的抱住林晋逐。 出发前一晚,叶稚反复检查了一下小包袱,生怕半路再想起来落了什么东西。这次大概出门五天,两个人的换洗衣服要带够,还有路上的干粮和水,毕竟上一次县城赶路需要一天时间。 重要的钱财叶稚拿了两个荷包一个放了二两碎银和铜板,另一个则放了一个大元宝。都给林晋逐收起来,林晋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普通人也不敢随便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第二日两人跟家里几人告了别,他们要先去镇上然后租一辆顺路的马车,镇上要去市集的人不少,很快就找到另外一对夫妻相约一同上路。 上了官道,路面变得宽阔起来,马车也能放开了快速前行,看着从眼前的景色从熟悉到陌生叶稚兴奋的像个小孩子。 林晋逐也是第一次去,不禁被叶稚感染开始期待起来。 县城比镇里繁华很多,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城门口一个个勇武精神的官兵仔细检查过往每一个百姓的通行路引。每年这个时候官府都得加派人手,增强巡防,防止外敌和有异心的人趁乱混进城去。 林晋逐几人顺利进了城,路上同行的夫妇说自已已经提前让城里的亲戚租好了一间农家院子,提议如果还没找到住所可以跟他们一起合住。 一路上夫妇俩看他们年纪尚小,对他们多有照顾,叶稚听说往年城里的客栈早已爆满,而且也极贵。能得到同乡人的照拂自是再好不过,林晋逐主动替他们付了车马费,夫妇俩相视一笑,暗道这小两口果然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 王伏亲戚给他们定的小院正好有两间卧房,林晋逐主动选了偏小的那间并给了另外一半租金。 明天才是市集第一天,几人坐了一天马车早已腰酸背痛,随意吃了剩下的干粮便洗漱歇息了。l 一夜好眠,林晋逐和王伏夫妇分开活动,两人先去早点摊吃了咸豆腐脑,加两个油果子。今天市集上全是吃的,叶稚稍微吃了点先垫着肚子。 沿街商铺摊位鳞次栉比,为了方便管和增强体验感,官府特意划出一条街作为美食街区。从美食街头吃到街尾,叶稚肚子吃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花生粘,山楂丹,桂花糕,九层糕,炸油饼应有尽有,吃腻了再来一壶酸梅汤酸甜可口。 甚至还吃到了胡族商户现场烤制的全羊,只见他在烤得表层焦香,金黄油亮的羊身上刷了一层不知名的调料后一股霸道的香味瞬间钻入所有人的鼻子,引得众人悄悄咽下口水。 有等不及品尝的路人壮胆问道:“老板,这羊肉什么时候好,这味道太香了呀。” 第16章 “很快,很快,要让酱料完全渗透到头里层才好吃。”忙得热火朝天的胡商用着奇怪的口音回答道。 大家都想品尝到最美味的羊肉,便纷纷安静下来等待。 叶稚没吃过羊肉,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架上的全羊,自已都不知道这副模样落在林晋逐眼里有多可爱。 原来他不仅是小财迷,还是个隐藏小吃货。 一小包烤羊肉两百文,贵得叶稚倒吸一口凉气,普通猪肉也就二十文一斤,一口就吃掉了十斤猪肉的钱。 林晋逐看出他的心疼安抚道:“咱们一年才吃这么一次,再说了,我赚钱不就是让去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嘛。如果你连吃点肉都舍不得,岂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叶稚被他一番歪逗得直笑,喂了一口香喷喷的羊肉给林晋逐,两人继续往前。 月色朦胧,市集花灯纷纷亮起,灯火如繁星般璀璨。 灯会上人头涌动,男女老少均结伴出游,女子们更是盛装打扮,三三两两一起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人群中,叶稚的手被林晋逐紧紧握住,起初他还有些不自在,这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两人来到河边手里拿着一顶孔明灯,灯面上写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寄语,与众人一起看着孔明灯缓缓飞上空中。 花灯三千,夜如昼,随着银河送去人间最真诚的祝愿。 第二日市集人潮依旧,昨天尝遍了美食,叶稚两人准备去淘一些平时买不到的稀奇货。 平良县不临海,多河流,像海鱼海带干贝这些两人就没吃过。问清楚了如何保存如何烹食之后,叶稚每样都买了不少。回家后给自已和嫂子娘家拿一些,家里再备一些,这些海货保持干燥可以存放很长时间,买多了一时吃不完也不怕腐坏。 巴掌大的螃蟹也很少见,不过时间长了容易死,叶稚觉得明天走的时候再买当晚到家就上桌应该没有问题。 各类奇花异果多的让人眼花缭乱,可惜路程太远实在不适合一一带回家给他们品尝,如果明年能把奶奶他们都带来就好了。 突然叶稚又看见一种绿油油的果子,呈鸡蛋大小不过要更圆一些,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白绒。别的摊位上顾客不绝,唯有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叶稚走上前拿起一个果子放在鼻尖,只有很淡一点果味。他看向一脸愁容的老人家问道:“这是什么果子,没见过啊。” 老人终于迎来了今天第一位顾客,急忙道:“这叫青梅。” “青梅,蜜饯梅干就是这个做的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果子。不过这新鲜果子不能直接吃,需要拿回家再做成其他,比如青梅酒,青梅茶,青梅干这些。” 前一日还有颇多人来询问这青梅,听说不能吃都直接放弃了,平良县没人种植青梅,买回去不知道做法岂不是白白糟蹋钱。 老人家从很远的山村里背了一筐青梅走了两天山路才下来,山里青梅树都是野生的,其味道又酸又涩。不管是煮熟了还是晒干了都无法入口,后来得知它可以做成蜜饯梅干也试着放些糖块。味道才改善了一些,但是糖如此昂贵,山村里都是穷苦百姓,实在没人愿意把珍稀的糖浪费在这种既不抵饿又不能换成钱的东西上。 老人家这次来也是想最后再碰碰运气,如果这样盛大的市集都找不到财路,他也只能放弃了。 事实证明,能遍山随意生长的东西最后也只能化为泥土的肥料。 第15章 青梅 叶稚看着手里的青梅若有所思,他知道有些果子是可以酿酒的,果酒带有果香和清甜更得女子和哥儿喜爱。 他吃过梅干,表层的糖霜融化后能吃到属于梅肉特有的清香,口齿留香。如果酿成果酒后也能保留这份清香,那么一定能在某些特定人群中畅销。 叶稚思考了片刻很快做了决定。 “老伯,你这些果子怎么卖,我全要了。” “啊,全…全要了?你确定?”本以为眼前的少年也会起身离开,居然峰回路转,无人问津的野果一下子就卖光了。 老伯第一次卖出这果子,不敢要价高了。缓缓伸出手指道:“四…四文一斤,这里大概有八十多斤。” 叶稚对比了一下价格,的确比其他水果便宜得多。 林晋逐自觉数了三百五文交给老伯,老伯颤颤巍巍的接过这么一大笔钱,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谁能想到随处可捡的野果居然能卖这么多钱,已经能顶上这半年的花用了。 老伯连筐一起送给了叶稚,生怕他觉得不好搬回家太麻烦又不要了。 临走前,叶稚跟老伯打听了住处,若是能成,下次直接来找他买青梅。 得知青年还要再买的打算,老伯赶忙把自已的住址和姓名详细告知于他。但是今年果期已过,要等到明年六月才是青梅的成熟期。 不管能不能成,总归是一笔潜在生意,凡事都有个万一。 因为这个插曲,第二日林晋逐两人打算提前回家,果子都不宜久放,况且叶稚还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处这青梅。得赶快回去找人打听,知道叶稚的打算后,林晋逐瞬间有了人选。 平安酒馆的柳掌柜尤其喜爱山珍野味,过去几年林晋逐不知送了多少猎物到这里来。柳掌柜结钱爽快又不会恶意压价,林晋逐虽不善交际,但处事利索很对柳掌柜胃口。 第17章 一来二去,两人逐渐成为了好友,得空时常常坐一起喝酒。 柳掌柜岳家便是酒商,想要了解酿酒找他最为合适。 在平良县果酒并不流行,酒商们习惯性把汉子划为自已的主要受众,他们贩卖的酒便以烈性酒为主而往往忽略了女子哥儿们的需求,久而久之,果酒便不再出现在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只有富裕些的人家才会派人去江南地带购买一批上好果酒给家里人品尝。 叶稚想尝试新酒对柳掌柜来说也是好事,如果成了平安酒馆也愿意尝试买一些放店里,此前也有爱酒的夫人问过有没有适合女子饮的酒。 柳掌柜也有打算从远方进一些果酒,这不刚起了个头,林晋逐就上门了。 在柳掌柜的举荐下,两人最终以低价进了五大坛纯粮食酒,四十斤黄冰糖。 出门四天,叶稚以一已之力花去十两白银,这在过去是叶稚从来不敢想的。 也许是一直以来林晋逐的无条件支持和信任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让叶稚敢想敢做敢失败。 两人载着满满一车东西终于赶在宵禁前踏上了回家的路。 月色朦胧,村里一片安静,为了省油灯乡下人通常睡得很早。趁着夜色回家反而少了不少麻烦,村民淳朴但也不乏别有用心之人。 钱财不外露,小心为上。这一车东西值不少钱,而且在叶稚的果酒大业未成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家的新盖的房子已见雏形,再过十日应该就能上梁了。 林永恩和林晋山被眼前满车的东西震住了,这怎么出去一趟,这小两口准备进货做货郎不成。 林朗最先反应过来,帮忙把酒缸一一搬进屋。 堂屋点上了油灯,微黄的光照在几人神色各异的脸上。林永恩被叶稚这大手笔给吓得不轻,他是知道自家小儿媳主意大,没想到能这么大。连酿酒都没入门就敢下如此血本,林永恩不禁为两人捏了把冷汗。 不过小儿子一向谨慎稳重应该有几成把握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孩子有野心有想法,那就去做,总得踏出第一步才知道行不行。 总归家里那么多田地,即便果酒失败了,靠种田还能让家人里饿肚子不成。 林晋山虽是哥哥,但自已性子温吞嘴笨,弟弟更机灵活泼,平时出去玩总能想出新奇的点子。所以从小,林晋山就习惯追随自已的弟弟。弟弟要学打猎,那他就留在家里照料田地和父亲。弟弟要和弟媳尝试酿酒,他也双手支持,反正弟弟一定能成功就对了。 叶稚见林家没有因为自已的冲动加以指责,反而很快的就能接受支持,叶稚不禁心生感动。他以为只有亲爹亲娘才会这般纵容任性的自已,没想到林家人也能如此豁达开明。 翌日,林晋逐和叶稚把昨晚就洗好晾干了的青梅依次放入几个同样需要晾干的空酒缸里,大块的黄冰糖也处成碎渣按照一定比例洒下去,最后粮食酒倒满密封,放到阴凉通风处静置数月。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每个酒缸的糖和青梅比例不同,有了对比才能找出最适合的配方。叶稚让林永恩在纸条上写明每一罐的用量贴上去,以免时间长了忘记。 几人手脚麻利的做完这些便把酒放入地窖中去,近来林家盖房来往的都是外人,这么几大缸放在外面是实在惹眼。 做完这些剩下的就是安静等待结果,叶稚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是林晋逐说了,大不了十两银子打了水漂。钱没了我们还能再挣回来,况且还有一半的成功的可能呢。 几日后,林家新修的四间房屋全部完工,林晋山把李玉荷母子三人都接了回来。林月听说其中一间是自已的卧房高兴地在几间屋子里跑进跑出,试图找出最喜欢的那间。 家里今年忙忙碌碌,总是大事小事不断。买林朗的二十两走的林永恩的公家账,事后林晋山和林晋逐又凑了十两给爹补上。去县城的车马费租金和各类采购,青梅,酒水和糖哪样都是大开销,一共十八两多。 今年自春节起林晋逐就没上过山,可以说是分文没挣到,手上原本百两银仅剩七十八两左右。 林晋逐再也坐不住把工具拿出来该打磨的打磨该换的换,明日就准备上山。 第16章 进山 两人成亲半年,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待着一起已成了习惯。 叶稚也算渐渐摸熟了林晋逐的性子,这人表面不太爱说话但是其实非常粘人。 白天无事时,叶稚走到哪林晋逐就跟到哪,林晋逐本没有午睡的习惯因为叶稚每天中午也跟着能睡一会儿。 洗衣服跟着,找野菜跟着,就连做饭也要去到厨房添两把柴。 林永恩有时候看着委屈小媳妇儿一样的小儿子,都忍不住笑骂一句没出息。 林晋逐成亲算是村里比较晚的,二十岁的年纪那些早成亲的娃娃都会满地跑了。 直到十六七岁该议亲的年纪还总是以各种由推脱,直到去年去山里救了叶老三。 一次,叶老三提起自家的哥儿今年十七了尚未婚配,林永恩以为林晋逐会一如往常找各种由拒绝。 没想到,林晋逐竟是一口答应,说自已年纪不小了却没人看得上,承蒙叶家不嫌弃放心把叶稚交给他。 林永恩简直要要怀疑儿子被人附身了,人家媒婆都把门槛踏烂了,一直把人拒之门外的人难道不是他自已吗? 第18章 这次上山叶稚也想跟着一起,林晋逐一去就是好几天,有个人帮忙做饭累了一天也好吃个现成热乎的。 不过林晋逐没同意,山里寒冷,又没个稳定的住所。有时候追赶猎物不小心就跑进深山,往往就地找个地方休息也是常事。山里条件辛苦又危险,林晋逐舍不得让叶稚跟着受罪。 叶稚没法子,只能尽量多的准备一些方便快捷的食物,家里腌的咸鸭蛋正好可以带上一些。 “你放心,干粮吃完了我就回来,山里我还藏了一些调料,抓到东西了可以直接烤着吃。”林晋逐爱惜的抱紧了怀里的夫郎,虽然不舍但为了以后的日子他不得不更加努力一些。 林晋逐上山第三天,叶稚收拾了一些在县城买的海产干货回了一趟叶家村。李玉荷那一份早已让林晋山去接她们的时候就带去了。也是这几天一直忙,到今天才有空回去。 上次去李家林晋山拿了一篮子鸡蛋,这次叶稚回去也不能有失公平。 一篮鸡蛋,几大包海带海鱼干贝,叶稚一个人拿不了,便叫上林朗一道。 长这么大,林朗走出西岭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自从来了林家一日三餐顿顿不落,隔三差五的还能吃顿荤腥,营养跟上去后林朗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有气色了不少。再也不是一个干巴巴脏兮兮的可怜虫了。 两人到叶家时只有奶奶在家,叶老三和张巧娥还在地里收玉米。 于是刚坐下还没喝口水的叶稚又领着林朗出门了。奶奶无奈的笑了下,皮孩子,真是坐不住呢。不过另一个孩子是谁啊,林家不是两个儿子吗? “爹,娘,小庭!” 今年天没有往年那么热,本该上月就该收的玉米硬是到现在才成熟。叶老三和张巧娥负责掰,叶庭负责把玉米剥出来收到一边的筐里。 叶庭今年十岁,正是贪玩的年纪,但是奶奶年纪大了不能下田,身为家里的小小男子汉应担负起责任。哥哥出嫁前说了,以后家里都要靠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贪玩。 看着出嫁半年的哥哥突然出现,叶庭兴奋地扔掉手里的玉米冲向哥哥。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晋逐呢?”张巧娥好久没见到儿子,想得紧,念叨了好几次,没想到真给念叨回来了。 “他昨天上山去了,前阵子我们去了县城市集买了些东西,给你们带点过来尝尝鲜。” “娘,这是林朗。”对于林朗的身世不好当着面多说什么,张巧娥也不再多问。 林朗乖巧的向几人问好,便被叶庭拉去一边了。林朗十三岁,身量跟十岁的叶庭差不多,虽然这段时间养回来一些,毕竟亏损太久需要长时间的调养。 同龄人之间很容易就能玩到一起,林朗过去都是一个人四处找吃的,根本没时间跟谁玩,时间久了那些孩子也不乐意来找他。这些年他独自忍受着孤独,饥饿,伤痛和绝望,冰冷的心直到来了林家才感受到了温暖。 面对叶庭的热情,林朗尽管有些不自在,脸上还是渐渐有了属于孩子该有的天真笑容。 叶稚麻利的掰着玉米,张巧娥打趣道:“嫁了人干活有点样子了。” “娘,不要说的我在家不干活净偷懒一样好不好。” “是是是,我们稚哥儿啊最勤快了。” 叶老三听着娘俩打趣,手上动作利索,今儿大儿子回来,总算有由多喝两杯了。 自从叶老三受伤不能上山打猎,叶老三郁郁不乐那段时间喝酒没个节制,有回喝多了酒直接睡在柴房里。自那以后张巧娥就扣下了叶老三的酒,每日不得超过两杯。 奶奶在家按照叶稚说的把海带泡发后放进鸡汤里慢慢炖着,这稀奇玩意儿可是第一次见到,还有那海鱼闻着一股强烈的鱼腥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叶稚回来的突然,不然叶老太太非得泡豆子做豆腐不可,稚哥儿最爱她做的豆腐了。 出嫁的哥儿女子是不能随意回娘家的,要是给嘴碎的人见了少不得要编排几句。稚哥儿嫁的邻村,算是很近了。有那嫁的远的,一辈子也见不到娘家人几回,如果遇到不好的婆家给挫磨死了都不得而知。 所以自从叶稚稍大一点,叶老太太就跟儿子儿媳说了,以后找婆家千万不能找远了。有她老太婆在一天,就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乖孙。 而另一边的密林深处,林晋逐正紧皱着眉头目光深深锁定着前方。 林晋逐此次上山的目标便是猎鹿,必须保证是没有明显伤痕的活鹿。 那次在柳掌柜岳家买了不少酒水后,柳掌柜又卖了个人情给他。 原是赵员外近日在外郊圈了一块地要建一个围猎场供族中少年们练习骑射,无意间听到赵员外的家仆跟人说赵员外想在围猎场养一些梅花鹿,过些时日会组织一场狩猎赛,猎得鹿者有重赏。 所以这次林晋逐卯足了劲势必要猎得一头。 林晋逐上山后寻找了两天才发现有鹿出没的痕迹,跟着痕迹终于在一片平坦开阔之地找到了鹿群。 第17章 捕鹿 梅花鹿属于中小型鹿种,通常以小群体出现。而眼前便是由四只成年鹿,三只幼崽组合而成,奇怪的是这里面居然没有领头的雄鹿。 不过这对林晋逐来说无疑下手的好机会,只需等待有梅花鹿脱离群体。 山上危机四伏,山下其乐融融。 第19章 林朗和叶庭在院子玩起了空竹,叶稚陪着奶奶在屋檐下晒太阳唠家常。 屋内传来母亲气急败坏的声音,果不其然又喝多的叶老三挨了一顿臭骂,睡梦里有三五好友,喝不完的美酒,美得叶老三呵呵直乐,气得张巧娥牙牙痒。 温暖的阳光下老猫窝在凳子下打盹儿,在这慵懒惬意的午后,一家人待在一起静静坐着便是最美的时光。 翌日午时,叶稚带着林朗回了林家竟发现家门口围了不少村民,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叶稚赶忙跑回家扒开围观群众带着林朗挤进去后,傻眼了。 只见院里的柿子树上拴了两只梅花鹿,两只!!! 是林晋逐回来了! 分别的几天里叶稚因为各种事忙忙碌碌,还没来得及多愁善感林晋逐就突然回来了。 叶稚以为他不会想念,没想到看见林晋逐的那一刻扑通扑通心跳声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迟钝,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情愫深种。 林晋逐也是刚到家,回来的路上有村民看见,呼朋唤友的结伴跑到林家来看活生生的梅花鹿。人们都知道鹿浑身是宝,普通百姓别说是吃了,就是看一眼也是难得的。 众人看向两头梅花鹿,一边称赞林晋逐好手艺,一边又眼热的抓心挠肺,这些人中也有丈夫做猎户的,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弄到这么值钱的回来。回回不是野兔就是野鸡,这林家的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好运气。 几年前还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穷困户,这转眼又是买田买地又是盖房加盖娶媳妇,若早几年就把女儿定给林晋逐,现在跟着分一杯羹的不就是自已了吗。 有女儿的村妇们后悔的肝肠寸断,金龟婿就在跟前,居然便宜了外村来的叶稚。 这些人如何恨如何悔叶稚是一概不知,他现在急着给林晋逐生火做一顿热乎乎的饭菜。虽然林晋逐一再保证顿顿都吃饱了的,可是山里什么都紧缺,能吃好才怪了。 叶稚说不出酸唧唧的甜言蜜语,只能在行动上让林晋逐吃好穿暖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已的心意。 村民们又围观了片刻林家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农村生活就是这样日子平淡几乎没有娱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时间推着往前走,村里难得能看个稀奇事。 叶稚见人都走了,暗暗松了口气,果然人还是不能太闲了。 林晋逐准备马上出发去镇上找柳掌柜引见赵员外,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家里有两头鹿,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出手了才能高枕无忧。 尽管叶稚更心疼他刚从山上下来,但他也知道林晋逐的担忧是对的,只能留在家里照看好梅花鹿。 林朗不一会儿功夫就割了一捆鲜草放在鹿的面前。 听说林晋逐又要去镇上,林朗表示自已也想去镇上瞧瞧,就算帮不上忙,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林晋逐便答应让他跟着,一直拘在家里的确长不了见识,男人嘛,就该走南闯北一番。虽然现在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先去镇上看看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说林晋逐这么快就弄到两只鹿,柳掌柜佩服的五体投地,立即带着二人去了赵府。如果能凭借这次在赵员外跟前露个脸,以后平安酒馆的生意必不再发愁。 也是赶巧,赵员外刚从围猎场回来,发了好大一顿火。组织的人手去了几天居然一只鹿都没抓回来,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平时吹得天花乱坠,真到用人时就露马脚。 这时门房来报平安酒馆柳掌柜前来拜访,说是可以解决赵员外的燃眉之急。 赵员外本不想在火头上接见外客,却听来人能解决自已眼下的烦恼,赵员外两眼转了转,吩咐下人带客进来。 片刻,柳掌柜带着林晋逐二人进来,林朗第一次见着除村长以外的大人物。吓得紧紧挨着林晋逐,生怕自已没了规矩给林晋逐惹上麻烦。 虽说是自已要跟着出来见世面,可没人告诉他出来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员外啊。 相比林朗的忐忑不安,林晋逐的神态自若倒是让赵员外多看了两眼。这人一身粗布麻衣,身形矫健,很容易能看出他是做什么的。听说来人手上有鹿,看来就是他了。 三人恭恭敬敬的拜见赵员外,为首的柳掌柜才道出来由。 果然身边这位叫林晋逐的汉子是名猎户,前两日上山十分幸运的获得两只梅花鹿。又听说赵员外有个围猎场,想必能得赵员外的青睐,赶紧托人前来求见。 柳掌柜一番话漂亮圆滑,倒是让赵员外心生好感。 赵员外爽快的让林晋逐明天把梅花鹿带来府上看看,合适就可以留下。见事情发展的如此顺利,几人感激地向赵员外致谢后告辞而去。 因柳掌柜再三叮嘱过梅花鹿不能有伤害,林晋逐格外小心,甚至在捕鹿过程中被鹿顶伤也不敢奋力反击,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受伤的事林晋逐没跟叶稚说,怕他见了难受。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去医馆拿了一瓶药油让林朗悄悄帮忙抹了一下,两三天后青紫的地方应该就能消了。 第二日,林晋逐去村长家借了牛车把鹿的四肢用宽布条绑好放上去,林晋山和林朗分别走在两边看管。镇上人多,到时万一引起围观鹿容易受到惊吓。 到了赵府,门房许是得了吩咐直接带着几人从后门进去。 赵员外仔细对着梅花鹿看了又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甚好,这鹿正值壮年,给那几个小子练练骑射。” 第20章 赵员外向一旁老管家示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托盘道:“壮土好身手,居然猎得此如完美的梅花鹿。小小心意,若往后还有此等灵兽大可来找赵某。” 林晋逐不卑不亢的接过托盘:“多谢赵员外厚爱,往后若得珍宝,必当义不容辞。” 直到几人出了赵府,走出城门外几里地才敢掀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匆匆瞧上一眼。 天老爷,就…就这么赚了一…一百两! 林晋山和林朗仿佛被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看了看怀中的银子又看了看前方赶车的林晋逐。 以往去镇里卖野物都是林晋逐一个人去,卖多卖少具体不知道,只知道很挣钱。万万没想到,这一趟就得了一百两!不是一两,不是十两,是一百两啊! 顿时两人对林晋逐的崇拜达到了顶峰,身体抑制不住的兴奋颤抖着。 第18章 找茬 有了这一百两,林晋逐暂时不用频繁的上山,等年前再去一次便可以安心待在家中陪着夫郎。 今日林家除了李玉荷三人在家以外,其余人全部上后山去了。李玉荷说山里冬笋应该出了,叶稚便扛着锄头背着大背篓跟着一起。 天气渐凉,需趁着下雪之前砍些木柴回去以备寒冬。等砍够了自家用的,还能运一些去镇上卖换点铜板。 林晋山虽然没有弟弟能挣钱,但是把家里田地给打得井井有条,让林晋逐能安心的在山里打猎。 上了山,父子三人负责打柴,叶稚带着林朗去竹林挖笋。 叶稚窝着锄头轻轻扒开覆盖在土地上叶子,仔细寻找冒尖的冬笋。挖笋不仅需要眼尖,还要找到技巧。顺着竹鞭生长方向开挖,不能急慢工出细活,因为只有没有破损的才能拿去镇上卖。 冬笋可以生炒也可以炖汤,当天吃不完还可以切片焯水晒干又能切成块状腌酸笋。各种吃法都有它独特的风味,叶稚不断挥动着锄头,每一锄头都不落空,简直是个挖笋小能手。 林朗在一旁只等着捡笋就行,不过很快他也有了新发现。 只见不远处有一大片枸杞,林朗伸手掐了一下最顶上的尖芽,居然还嫩着! 好不容易上一次山,叶稚大大小小的篮子背篓带了好几个,这下真的派上了用场。 林朗提着篮子仔细的掐着嫩芽,叶稚啃哧不停的挖笋,远处林晋逐打柴的声音隐隐传来。 所有人都在为了过好每一天而努力着。 下山的时候几人背的背,挑的挑,提的提,没一个人能空手的。 李玉荷打趣他们山都被搬空了,小林阳已经半岁了,穿着薄袄子圆滚滚胖乎乎的挥舞着自已的小肉手咿咿呀呀了一堆。 出门干了一天活都累得够呛,李玉荷等他们歇得差不多了才端出准备好的晚饭。一家人热热闹闹的,逗弄着可爱的小林阳。 柴房已经堆满了,不过要度过一个冬天这些还远远不够。明日几人还要再去一趟,而叶稚便趁着冬笋新鲜拿着去镇上卖,秋末冬初四野萧条,能吃到的新鲜蔬菜越来越少便趁的这冬笋越发美味。趁着冬笋刚出,不少镇上的人都爱吃个新鲜能卖个好价钱。 林朗毕竟还是个孩子,担柴这些重活还是少干,林晋逐便把保护叶稚的任务交给他。早市上鱼龙混杂,叶稚一个哥儿去做生意难免要收到些刁难。 卖东西的人要学会察言观色,买东西的人也是看人下碟,有些人下意识的会惧怕男子而看轻女子。 叶稚得了林晋逐的交代先给平安酒馆送一些去,上次柳掌柜帮了那么大一个忙,需时时感念才是。 鲜笋剥皮八文,带皮的七文,后山的冬笋个头不如春笋大,两个能得一斤。几文钱就能炒一盘新鲜的时令菜,镇上的人无不觉得划算,不一会儿功夫近百斤的冬笋就卖的差不多了。 这冬笋是山里的野味只要肯下力气就能挖不少,所以这笔钱算是没有成本全是白得的。 叶稚数了三十文给林朗,让他先去别处逛逛买点想吃的,自已留在这把剩下的卖了就可以回家了。今天卖笋又快又顺利,林朗便没多想,今天起的早还没来得及吃早食,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叶稚了剩下几个个头偏小的,本想便宜卖了好早点回去。 这时突然有个壮汉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什么话都没说一脚踢翻了叶稚的背篓,里面的几个冬笋散落在地,其中一个还被来人踩在脚下碾碎了。 “谁允许你在这卖东西了,这一片我罩的,你交保护费了吗?好大的胆子!” 壮汉魁梧高大,面露狠戾,他伸手一把将叶稚狠狠推到一边,胳膊猛地撞击在一旁的板车上,尖锐的疼痛使个胳膊瞬间麻痹。 叶稚过去曾多次独自来这里卖东西,从未听说过什么保护费。他们一早就占据此地,也没见有人来向别人收取所谓的保护费,为何这人单单针对自已,难道就因为他是一个哥儿看着好欺负吗? 叶稚忍着剧痛起身,他想看看四周有没有同村或者相识的人,这人明摆就是要刁难他得想办法脱身。突然,叶稚透过人群看见不远处放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有四个竹筐,里面正是刚出土的冬笋。 再见这壮汉脚底未干的泥,如果他猜的没错,这车就是眼前这个恶棍的,他此行此举也不是为了收取莫须有的保护费,而是因为他抢了他的生意。 叶稚来的更早,而且条街卖笋的就他一家,想要吃这口新鲜的百姓自然要到他这里买。 第21章 这人来的晚,要买笋的人早已买好回家,他的笋没人买而自已却赚得满盆钵钵,一气之下居然当街动起手来。 想通了这点,叶稚也没刚刚那么害怕了,无非是个恼羞成怒的无赖,打了人见了官,谁也别想好过。 “既然都是做些小买卖的,那就正大光明的做。耍心眼欺负哥儿,你算什么本事?”叶稚越过人群指着外面的一车冬笋道。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随着往那边看去,这下子众人瞬间想明白了事情真相。收保护费是假,原来是眼红同行,仗势欺人的卑劣小人罢了。 壮汉没想到对面的哥儿会这么快就拆穿自已,饶是黢黑的脸上也能看出羞耻到泛红。 “我看你是找打,一个哥儿抛头露面,也不怕遭人耻笑,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壮汉见周围的人对自已指指点点纷纷露出鄙夷的眼神,一时间气急败坏,猛的攥紧拳头向叶稚挥去。 叶稚避之不及,下意识双手抱头减少伤害。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叶稚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壮汉大如沙包的拳头被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使得壮汉涨红了脸也动弹不得。 “根据我朝律法,无故当街殴打他人者,杖责五十。众目睽睽之下,欺压百姓,实在嚣张。” 只见出手相救之人身着清风学院的统一校服,只看脸满是书生文弱之态,清瘦如竹,挺拔儒雅。 谁也没想到,能将体格健壮的高大汉子一手制住的竟是一名文弱书生。 壮汉原本只是想出一口恶气,又见对方是个小哥儿才无所顾忌。听说要见官还要挨板子,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对面放手后也顾不得身后的嘲笑,推着车灰溜溜的跑了。 第19章 年货 林朗怎么也没想到自已只是跑开买份烧饼的功夫,叶稚就遭遇恶人。 林晋逐第一次交给他任务,他不仅得意忘形地跑去买吃的,还让人受了伤,林朗敢肯定回去后林晋逐一定会把他赶出林家。 天知道当他买完烧饼喜滋滋要跟叶稚分享,却见摊位上一地狼藉时冷汗瞬间从头到脚布满全身。 “周淮清?”林朗被自已一通脑补吓得半死,突然见站叶稚旁边的人竟是自已原来的邻居,也是西岭村唯一的秀才,周淮清。 周淮清这半年在学院上课,休沐时去镇上做活贴补家用,所以叶稚嫁来西岭村半年多,还没见过面。 没想到相助自已之人居然还是同村的,让叶稚不禁感叹。 今日也是正值休沐,自已半年没回去也不知家中如何,没想到随手救下的便是自已的同乡。 三人正好携伴回家,路上林朗滔滔不绝的跟周淮清说这段时间自已的奇遇。周家和李家做了几十年邻居,对林朗过去的遭遇自是同情和怜悯,可惜自已家里为了供他读书境况也很艰难,实在帮不了他。好在林朗命里有福,苦尽甘来。 到了周家,二人向周淮清告别。李家就在隔壁,此刻破败的大门仍然紧闭着,和林朗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道李善友是不是从来没有回来过。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确定。 叶稚手肘处很明显肿了起来,回家后叶稚简单说了今天的事情。| 林朗一副默默缩在角落生怕林晋逐想起他的失职,给一苕帚赶出去,说的地儿都找不到。 还好上次买的药油还剩不少,正好拿来用了。抹完药,林晋逐挑选了一些完好无损的冬笋,两把海带和二十鸡蛋让林朗拿去给周家。 林朗又得一个差事,势必不能搞砸。于是面对周淮清的百般推辞,林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空手从周家出来,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林晋逐三人连续砍了几天的柴,总算屯够了一个冬天的。 秋收冬藏,忙活奔波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安心开始猫冬。 几个好姐妹端着瓜子花生和绣棚聚在一起唠嗑做绣活。谁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谁家懒汉今年又没讨到媳妇,谁家的猪今年生了一窝猪崽。 汉子们则是提上一壶酒,一盘花生米,就可以坐一天。 叶稚最近在跟着李玉荷学绣活做衣裳,李玉荷给林阳做了虎头鞋,活灵活现的煞是可爱。 林晋逐虽说了迟两年要孩子,到时候做小爹的连个肚兜都不会实在不像话。这才趁着闲冬,叶稚拉着李玉荷,一针一线的开始学。想当初自已的嫁衣做成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奶奶拿过去大改一番,怕是成亲那日都穿不上一件完的婚服。 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之后,倒是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了。几天后叶稚已经能走出一朵完的小花,又在旁边绣了一片叶子,叶稚做了一个小荷包送给林晋逐。 这是成婚以后叶稚第一次送东西给他,林晋追珍惜的放在衣襟里舍不得挂出来。 腊月二十三祭灶神,各家各户准备好了灶糖,希望灶王爷吃了嘴甜“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二十五,磨豆腐接玉皇。 二十六,割刀头。这一天镇上有大市集,家家户户准备年货,买年礼。 林晋逐和林晋山要去市集卖鸡和蛋,天气愈发寒冷,鸡鸭下蛋也越来越少,相当的,价格就越贵。 平时二十文一斤的鸡蛋临近年关已经涨到了三十五,鸭蛋也得三十文一斤。 李玉荷生完林阳的前两个月杀了十只,后来林晋山又买了十对鸡苗,只是还要等到开春后才能下蛋。 第22章 林阳现在可以扶着东西站稳,李玉荷便把空竹筐翻过来把他放进去,放在林晋山面前。 今天要买的年货又多又杂,李玉荷怕叶稚和林朗两人买漏,三人分工负责各自要采买的东西。 老人妇孺就没有不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胖嘟嘟的奶娃娃。竹筐里林阳格外乖巧,看到稀奇的东西就在筐里蹦跶两下,林晋山双腿夹着筐的两边保证儿子怎么跳都不会翻。 两个大男人带一个奶娃娃实在是个奇怪的组合,路过的老妇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逗弄两下。 机灵的林晋逐便乘机吆喝自已的鸡蛋,有妇人见鸡蛋新鲜又大个,原本没有买鸡蛋的预算也会不由的买上一些。 见此情形,林晋山笑称自已的儿子为招财童子。 春联,窗花,爆竹必不可少。新茶,糕饼,屠苏酒。还有祭拜祖先灶神的祭品必不可少,此次大集后就要等到初八以后才能上集,该买的东西只有多买不能少买。叶稚又买了新棉花,给家人做几件棉衣。 林月的头花也不能少,小女孩都爱漂亮,一到过年村里小女孩就凑一起比比谁的新衣好看,谁的头花款式新颖。林家在西岭村算是富农,在一众小姐妹中林月的头花最多,能让小妮子在村里骄傲好几天。 该买的都买了,该卖的也卖了,林晋逐今天有一件大事要办。 两兄弟和李玉荷三人汇合后,一起去了牛市。两头梅花鹿赚了一百两后,林晋逐就一直想买一头牛。农耕时节的牲畜最贵,到了冬天反而会便宜一些。 十五两的壮年牛现在十二两就可以买了,一下子就能剩下三两,够农户一年的花用了。 之前每次需要用牛车都要靠借,次数多了别人也会有微词。毕竟个村买得起牛的也没几户,谁都舍不得自家宝贝借出去给外人做苦力。 有了自家的牛,农活会比全靠人力能轻松一半,平时去远一点的地方也不用徒步。 林晋逐跟牛贩子将十二两压倒了十一两,又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副板车。这样一来,林家就可以直接坐自家板车回去了。 家里添了大牲畜,又买了这许多年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满足的笑容。 这是叶稚嫁来林家的第一个年,也是林朗自娘亲走后过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年。 第20章 除夕 家家户户贴上喜庆的春联,富裕些的还会在自家院门口挂上两个红彤彤的灯笼增加年味,个村子都被披上了喜庆的盛装。 一大早,从村头到村尾,各家烟囱陆陆续续冒出了白烟。 油炸肉圆子,油炸酥鸡酥鸭,红烧肘子,红烧肉,红烧鱼,猪皮冻,烩豆腐,炖蛋,熏鹅。 妇人们个个拿出看家本领各显神通,冷风把阵阵肉香吹向每个角落,馋得村里的狗都汪汪直叫。 叶稚还没有独立操持过年夜饭,今年先跟着李玉荷打打下手。 今天灶头不熄需要耐烧的大柴,林晋逐把前两天就劈好的柴一趟趟搬进厨房,除夕不能见血,所以兔子是昨晚就剥皮处好抹了盐腌着的。 林朗扶着林阳在院子里学走路,林月拿了一串糖葫芦引导他往前。 李玉荷这几个月鸡汤鱼汤就没断过,奶水又足又养娃,把林阳吃的结实有力,才八个月已经可以扶着东西走几步路了。 林月一边退一边向林阳晃动手里的糖葫芦,林阳眼见要抓住了,林月又故意拿走,急得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呀呀直叫。 林永恩三人把供桌放到院里,水果,供品,香炉,香烛一一摆放好。 青梅酒至今已经三个月,叶稚下地窖取出一坛,今日是除夕李玉荷也能喝点酒,都高兴高兴。 经过三个月的沉淀,酒液已呈清澈剔透的琥珀色,梅子独特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叶稚取了一些轻轻抿了一口,酸甜交织,色泽诱人,又伴有粮食酒的浓厚甘甜,别具旷味。 叶稚怎么也没想到青梅酒的滋味如此美妙,他又依次品尝了其它几罐。又往甜度不够的酒缸里加放了些黄糖,酒是越陈越香的,等再放上几个月,就差不多可以分瓶包装了。 李玉荷对青梅酒也是赞不绝口,就连喝惯了烈酒的林晋逐尝了也觉得风味十足。 待菜上齐后,等林永恩祭拜了先祖,其余人就可以上桌了。今天李玉荷要喝酒的缘故,林阳晚上就吃了一些蛋羹,又掰了小块馒头让他慢慢玩。 林朗和林月不喝酒,捏着筷子飞快的挑着自已想吃的菜。去年的林朗怎么也不敢想,自已有生之年可以和家人围在一起面对一桌美食大快朵颐。 其余几人慢慢吃慢慢喝,说着来年的憧憬和打算。一旁叶稚彻底被这青梅酒征服,殊不知这果酒可是用的纯度较高的粮食酒,入口酸甜后劲却极大。 几杯下肚后,叶稚明显已经上头,不过喝醉了的叶稚也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以至于过了许久林晋逐才发现,见他傻乎乎的呆坐着,两颊通红,桌上几人都跟着乐出了声。 吃过饭李玉荷收拾碗筷,林朗主动承担了洗碗的活。李玉荷便乐得清闲,正好小林阳已经在外面吵闹起来,看来是要睡觉了。 叶稚已经醉得不知岁月,林晋逐给他擦洗一番,脱掉外衣让他睡觉去了。 孩子觉多,白天又疯玩了一天,吃过饭早已困得东倒西歪。 守夜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林家父子三人身上了。 第23章 如今两个儿子都已成亲,大儿子儿女双全,小儿子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全身心放到挣钱大业上,也算是有所收获。叶稚是个有想法的,两口子又感情顺利。林永恩只求着这家子人永远这样平安顺遂就心满意足了。 子时一到,霎那间爆竹声此起彼伏,瞬间划破寂静的夜空。 随着这一声炮响,送旧岁,迎新春,在绚烂耀眼的烟火中许愿来年安康。 叶稚被炮竹声惊醒,才发现自已竟是把守岁给忘得一干二净。林晋逐放完自已门前的鞭炮也回屋休息了,见叶稚揉着眼睛呆坐在床上就好笑,碗里的温水现在喝正好。 “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喝酒了,你当是糖水呢。” “都怪它太好喝了嘛,没忍住。”叶稚咕囔道,酒还未全醒声音听着倒像是在撒娇。 林晋逐无可奈何地刮了刮叶稚的鼻子,笑而不语。 夜已深,林晋逐只折腾了他一回便放任他陷入梦乡。 大年初一,沉睡的村庄在一片鞭炮声中苏醒。林朗和林月早早的穿上新衣等着给长辈们拜年,林永恩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给了两个孩子,林阳还在睡,属于他的红包昨晚就塞到他小床里了。吃完水饺,林家兄弟也要去后山给张氏上坟。 今天除了上坟的也不会有人出门,叶稚便拿出针线继续绣他新学会的花样。 正月初二回娘家,祭财神 正月初三烧门神纸 正月初四迎灶王爷 到了初五这天,迎财神,市集恢复,商户们选定吉时,开张大吉。在家窝了这么多天,不少人家会在开市第一天上街采买。对于商户来说,可不是迎财神嘛。 清风学院正月十六开课,周淮清除了除夕那天暂时放下了书本,其余时候不是在抄书就是在看书。从书肆拿的几本书已经抄完,今天正好来还书。 书肆掌柜仔细翻阅了一遍,没有错字字体也合规格,便取出一两银子交给周淮清。 妹妹周遥佳年前咳嗽到现在还没好,结了抄书钱才好去拿药。 一早天就雾蒙蒙的,这会儿果然下起了雨,出门前娘亲腿疼的毛病又犯了便叮嘱周淮清出门前带好伞,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周淮清刚把伞撑开,一人突然闯入伞下紧紧抱住周淮清的胳膊。 “公子,救我。” 来人声音尚且稚嫩,看脸更是显小,最多十四五岁的模样。这人脸蛋精致小巧,一双大大的杏眼水汪汪的,像一潭清泉。肤如凝脂,已初显倾城之姿。 只见这人身后还跟着几名彪形大汉,显然,身边这位美得雌雄难辨的少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周淮清下意识的转过雨伞遮住两人的身形带着少年躲进了不远处的小巷。 确定安全后,周淮清停下,见雨势渐大便将伞递给少年准备离去:“赶紧回家去吧,再遇到坏人记得往衙门跑。”说罢,转身离去。 “可是,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少年急切地看着周淮清的背影,内心深处惶恐不安。 “我是跟着其他人流转了好久好久才到这里,找不到亲人。我被人骗又被卖到了小倌馆,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跑出来。” 周淮清惊讶的看着眼前身穿锦衣的少年,拥有天资美貌却孤苦伶仃,怪不得会被人牙子盯上,根本就是怀璧其罪。 周淮清一个穷酸书生,实在没有办法帮他,他掏出买药剩下的钱都给了眼前的人道:“我只有这些,你…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萍水相逢,能做到此周淮清自认问心无愧了。 “我不能要你的钱,等我出了这道城门,不出一日,还是会被抢走的。”少年实在太害怕了,亲人没找到还深陷那种地方,往后的路根本不敢想。 “公子,公子,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会干活洗衣做饭,我吃的少,不会…不会让你觉得麻烦的。” 少年越想越绝望,仿佛眼前的书生是他唯一的希望,一想到又要被抓进那个腌臢地方,不如死了干净。 周淮清看着这少年着实犯难,他们家为了供他读书已经十分艰难,如何再养一人。况且两人素不相识,他怎么能随便把陌生人带回家。 “在下只是一个贫苦出生的农家子,恕在下无能为力。”说罢,周淮清留下银子和伞决然离去。 第21章 收留 周淮清走出巷道后心有不安,那个少年实在太过弱小,就如他所说如果只是抢了钱财还好,那张脸却太容易让人心生歹念。 等了半晌,周淮清折回小巷,却空无一人。周淮清深深叹了口气,罢了,你既救不了他又何必如此。 是夜,周淮清躺在床上反侧难安,一会儿想起那人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一会儿又想他有没有找到落脚之地。那些钱省着用应该够他吃上一段时间饱饭,可是钱花完之后呢或者真如他所说又被抢了呢。 周淮清突然后悔自已那么狠心,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无依无靠来到这里,把他带回来给口饭吃有什么难的,大不了他多抄几本书就是。 天刚亮,周淮清动作小心地起床,拿了几个粗面馒头收进包裹里。最近周遥佳咳得厉害睡眠不好,这会儿听到厨房有动静赶忙起身。 “哥哥,你这是又要出门吗?” “嗯,昨日落了一本重要的书在书肆,我去拿。”周淮清收好小布袋,对妹妹说道,“跟爹娘说一声,我才走了。” 第24章 周遥佳对哥哥自小就盲目崇拜,他说什么都深信不疑,只等他走后关上了门继续睡觉。 周淮清到镇上时正是早市,人流窜动,想找一个人不是容易的事。而且他也不能肯定那人还留在这里,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吧。 周淮清沿着那人出现的街道慢慢找去,直到天光大亮,市集上的人也渐渐散去也没看到那个削瘦的身影。 周淮清嘲笑自已真是魔怔了,不过是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管他是不是平安有没有被人欺负。天底下那么多可怜人,他还能都带回家不成。 最后还是不死心,周淮清来到了昨天的小巷,他告诉自已如果没有就放弃吧。 小巷里,裴涵知抱着伞蜷缩在无人的角落里,他不敢出去不敢见人,他怕昨天那人回来找不到他,虽然这个可能自已也知道有多渺茫。 他在这里坐了一夜,也没人回来,漆黑寂静的小巷是如此恐怖。他想我果然是个麻烦精,没人敢收留他。可是他好饿啊又好冷,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裴涵知默默的流下眼泪,他怕哭声太大把这家人吵醒肯定会赶走他的。 这时,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看到一身粗布长袄的周淮清出现,裴涵知想老天爷果然对他还是仁慈的。 周遥佳怎么也想不到哥哥只是去书肆拿书,结果带回来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小哥哥。 周家老两口也是面面相觑,儿子说这是同窗的弟弟,家中出了变故,需要在家里住段时间。 周母几次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心里想说的。这少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矜贵公子,咱家这穷乡僻壤的,真住得下吗? 到了晚上怎么睡又成了问题,家里就三间卧房,妹妹已经十岁,断不能再跟谁同床。两老口也不行,到最后就只有到自已房间了。 裴涵知跑出来几天浑身脏兮兮的,周淮清只能找出自已的衣服给他换洗。 周母也拿了一床被子放在儿子床上,看着即使穿着旧衣也掩盖不了一身贵气的裴涵知,怎么也想不明白。儿子的同窗怎么会把自已的亲弟弟交给他呢,没听儿子说书院有这么个生死之交啊。 此时周淮清已经褪去外衣上床歇息,见裴涵知还站在一边面露难色。问道:“怎么了,可是不习惯和人同寝?” “不…不是,破庙里我还跟十几个乞丐睡过一屋呢。我就是好久没..没睡过这么暖和的床铺了。”裴涵知习惯性的把披散的头发拢过盖住自已的耳朵,好像这样能给他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周淮清没想到裴涵知还有这番遭遇,不禁庆幸自已的心软。 周淮清让裴涵知睡到里侧后才吹灯,因为自已一早就要起床读书,怕动静大吵着他。 裴涵知小心地躺下后紧紧扣着被子,黑暗中他感受到周淮清的体温和呼吸紧张得双耳通红。如果让知道他就这么跟一个陌生男子回家还同床共寝,怕要把他唾骂死。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庇护之所,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的秘密。 裴涵知醒的时候身边的人早已起身,被子叠的齐齐放在床尾。他再不好意思躺着,便穿上衣服去了厨房,他要争取表现以求能长久的留在周家。 厨房内周淮清已经烧了火正借着火光看书,锅里的粥已经滚开,周家的早食简单清淡,有了粥配个咸菜就是一顿。 裴涵知记得周家有几只鸡便按照周淮清的指示调好了鸡食拿去喂。 等周家两口起床,早饭做好了,鸡喂了,衣服也洗了。周遥佳以前两眼一睁就是活,头一次早上可以慢悠悠的坐下吃饭,吃完饭居然想不起来自已该做什么。 天光大亮,周淮清回到卧室继续看书,其他几人走路说话都尽量放轻声音。 周遥佳尤其喜爱这个新来的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又勤快,可惜是个男子,如果是个哥儿就好了。这样她就能拥有一个天仙嫂嫂了,裴涵知自然不知道眼前跟他笑眯眯说话的小妮儿心里的想法。 如果让他们自已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友善,虽然他再三跟周淮清保证自已还是干净的,可是他知道一个读书人对名节有多看重,心里肯定还是多有顾忌吧。 想到此,裴涵知捏紧了拳头,见周遥佳在专心绣花,趁她不注意悄悄溜进了周淮清房间。 “周公子。” “无需这么客套,既然把你带回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便唤我淮清吧。” “好,淮清哥。” 裴涵知确定屋外无人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包裹着的东西交给周淮清。 周淮清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地接过打开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塞回给裴涵知。 “这…这是做什么,你怎么会…” 只见手帕里包着的赫然是一张写着五十两银票。 “淮清哥,你放心,这…这是我卖了老家的宅子的干净钱,不是从那里偷出来的。我之前一直缝在贴身衣物里所以才…才没被发现。” 老实说,周淮清乍然见着这银票第一反应就是裴涵偷拿了小倌馆的,听裴涵知解释才知道自已是小人之心了。 “既然你有这许多银钱,在任何地方都是安顿下来,甚至做个小生意也不是不可。何故要投身于我,你…这钱你收好,若哪日找到你的亲人交于他们才是合适的。” 第25章 “我没有亲人了,以后你,还有伯父伯母,遥佳就是我的家人。这些钱是我心甘情愿给的,我吃的住的穿的都是周家的,让我什么都不做我良心难安。” 裴涵知说着又将银票塞给周淮清,有了这些钱,周淮清不用挑灯抄书,周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绣帕子去卖。 “淮清哥说我也是周家人了,那我有钱却藏着掖着,算什么周家人。你读书处处要钱,笔墨纸砚哪样便宜,难道你就忍心伯母熬夜刺绣把眼睛熬坏吗?” 周淮清想着母亲日渐模糊的眼睛,父亲被家压弯的脊梁骨,心疼得难以呼吸。 裴涵知说的每一句他都明白,缺之一厘,寸步难行。 周淮清拿出纸笔,很快写出一张欠条,带墨迹干透小心翼翼折好放回手帕里。 “这个你收好,来日,我必重报之。” 裴涵知见他愿意收下松了一口气,欠条什么的还不是自已说了算。他看着周淮清微红的眼睛,想着日后自已的秘密如果瞒不住,希望他能看在今日的份上,就是生气,也不要气太久吧。 第22章 识破 自从周家来了一位貌如谪仙的裴涵知,经过周家的村民每每都要驻足看上一看。时日久了居然还有心思活络的人找上了周母打听起裴涵知的婚事。 周母不过一个外人、哪敢决定裴涵知的亲事便全都回绝送走了,惹得不少村里人骂周母心眼小,肯定是想近水楼台。 周遥佳虽说今年才十岁,再过五六年,裴涵知也才二十出头,倒是相配。 有次裴涵知去河边洗衣裳,居然有好事的村妇戏称裴涵知是周家的童养夫,吓得裴涵知后面洗衣服时离这些妇人远远的。 周家的事叶稚也有所耳闻,这日叶稚取了一些青梅酒和林晋逐一同去周家拜访。 开春后叶稚准备拿这些酒去镇上平安酒馆,他想好了这些酒主要面向女子和哥儿,名字肯定要取个雅致的。 无奈林家唯一识字的林永恩想破脑袋也憋不出一个字来,叶稚便想到了周淮清。 过了明日元宵节,周淮清就要返回学院直到十日休沐才能回家。所以今日周淮清难得放下笔,在院里把柴都劈好。 周遥佳虽只有十岁,绣活却得母亲真传,一般的花样已经绣得炉火纯青。 有趣的是,裴涵知一个男子居然对刺绣也颇有心得,有时候裴涵知还会指导周遥佳一二,别看只是厘毫之差绣出来的成品却别具一格,活灵活现,就连周母都啧啧称奇。 林晋逐二人进门时正好见裴涵知扬起一抹耀眼的笑颜,一瞬间把叶稚都给看呆了。 俊朗如林晋逐,清俊如周淮清,叶稚没想到有男子居然能用美字去形容。 一旁的林晋逐脸都黑了,叶稚还一无所知。 林晋逐轻咳一声才唤回叶稚,后者不好意思的看着身边黑如锅底的人傻傻一笑。 “周婶,打扰了,我们找周秀才有一事相求。” “原是晋逐两小口,快坐,淮清在房间呢,刚刚才进去。” 屋内的周淮清也听到声音,赶忙出来把人迎进了堂屋。 林晋逐拿出青梅酒说明来意,并向周婶要了几个酒杯,主动倒了给几位品尝。 周淮清端起酒杯一饮而下,顿时一股清香占据了味蕾,酸甜适宜,果味纯正。 “哇,好香的酒。”一旁的周母喝了赞不绝口,平常不爱饮酒的她也瞬间爱上了这个味道。 “嗯,的确好酒,很特别。不善饮酒的人肯定喜欢。”裴涵知说到,“我以前也喝过果酒,不是涩味过重就是甜度太高。这个青梅酒就正好,果味和酒味配合的天衣无缝。” 听众人对自已酿的酒赞扬度这么高,叶稚不由地生出些许骄傲来。 “便叫琥珀清如何?”周淮清凝神想了一瞬道。 “甚好,上口好记有诗意。”得了满意的名字,改日再去选几个精巧的瓷瓶,贴上名字便可正式去镇上售卖。 叶稚将剩余的酒留作谢礼,与众人告别,走前他不由自主地想再去看一下裴涵知,这时裴涵知正背对着叶稚低头凑近瓶口想再闻一闻这股浓香。 一抹熟悉的红突然闯入叶稚的视线,叶稚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没错了,裴涵知…裴涵知竟然是…. 此时的林晋逐醋意横生,那裴涵知就那么好看吗,好看到都忘了自已已经成亲的事实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带他来,来一趟魂都丢了。 叶稚还震惊于自已的发现,的确有点魂不守舍。回家的路上都没管林晋逐耍小脾气,裴涵知是个哥儿的事,周淮清知道吗,周家知道吗? 听说村上还有好些人想要把女儿说亲给裴涵知,这...这实在也太搞笑了! 叶稚越想越觉得有趣,直到躺到床上叶稚突然爬起来坐着拍了拍林晋逐的胳膊:“我跟你说,裴涵知,裴涵知他是...唔…” 憋了一天的林晋逐终于忍不住堵住叶稚的嘴,这人念叨了一天别的男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实在是欠收拾,林晋逐紧紧握着叶稚的手腕,把人教训到半宿才罢休。 而叶稚早已将裴涵知忘到脑后,甚至不解今晚的林晋逐怎么这么大火气。 翌日元宵节,地主花钱请人来村里耍龙灯希望未来的一年风调雨顺,村民们盛装打扮,早早排列在道路的两边等待队伍出现。 第26章 太阳西下,浩浩荡荡的耍灯队伍敲锣打鼓的出现,一条金龙随着鼓声上下舞动翻飞,龙身威武犹如真龙降世,给百姓带来好运和希望。 烟花炸起,瞬间点亮了漆黑的夜空,烟火宛如流星坠落,绚烂夺目。 村民们虔诚地双手合十,紧闭眼睛。 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回去的路上,林晋逐紧紧牵着叶稚的手,清晨叶稚已经告知了他裴涵知其实是个哥儿的真相。 一想到自已因为一个哥儿跟自已的夫郎吃醋闹脾气就倍感丢人,偏偏叶稚却觉得这样的林晋逐格外可爱,谁能想到一向稳重面瘫的林晋逐竟然是个暗戳戳的大醋缸。 为了翌日能按时上课,周淮清并没有看到耍龙灯,而是踏着月色回到了清风书院。 今年秋闱在即,周淮清再也分不出时间抄写杂书,夙兴夜寐,半分不敢懈怠。 裴涵知给的五十两银票仿佛久旱甘霖,裴涵知可能永远不知道在周淮清的心中裴涵自已才是真正救赎的那一方。 如果没有他,他必须占用看书的时间赚取路费,如果没有他,娘亲肯定宁愿坏了眼睛也要坚持刺绣。 寒窗十载,可能一朝尽毁,然而对于他这样的出身来说是不被允许失败的。 一步入青天,一步下地狱。 虽然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周淮清还是燃起油灯,拿出早已背熟的书本,直到听到第一声鸡鸣才合眼歇息。 而远在西岭村的裴涵知同样也睡不着,这是两人相识后第一次一个人睡,终于不用提心吊胆自已的秘密被发现应当更好入眠才是,裴涵知却辗转到半夜才闭眼睡着。 可能是火炉般温暖的周淮清不在,深夜太冷的缘故吧。 寒风呼啸,雪花在冬夜悄然落下,远处的高山逐渐披上了雪白的外衣。 叶稚睡梦间突然觉得寒风刺骨,紧紧地抱住了枕边人。 大雪纷飞,漆黑静默的村间小道被一个人影撞破,那人摇摇晃晃从远处走来,借着夜色和银雪的反光好不容易认出来家门。 斑驳破烂的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来人却仿佛看不到一般用力拍着,通红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醉的。 他大喊着儿子的名字,下一刻又被风雪吹散。 他不知道往日那个会悉心照顾他,给他喝糖水的人怎么还不开门。 可是他累极了,常年酗酒让他的身子骨早就彻底坏了,此刻他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或许明早起来就能吃到一碗儿子亲手煮的元宵。 于是,他带着醉意和对元宵的期待静静睡去。 风雪仍在肆意呼啸着,为这寒冬,谱写了一曲悲凉的离歌。 第23章 缘灭 一夜飘雪过后,个村庄都被大雪覆盖,一片白茫茫。微光穿过云层,将银白的大地染上一缕金光。 周遥佳从屋内看到外面的积雪,兴奋地穿好厚棉衣去找好姐妹玩雪人。 今年只在初冬下了场小雪,这般厚的积雪还是头一次。 周遥佳双手拢在一起,一蹦一跳的高兴坏了,路过李家门前她习惯性的偏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猛地摔倒在地,疼痛也没让她的恐惧消失,用尽了全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喊着爹娘。 这般凄厉的哭喊瞬间引出了周家老两口和刚刚起床的裴涵知。 他们顺着周遥佳颤抖不已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一股阴冷顺着脚底迅速冲到天灵盖。 “当…当家的,去…去…去喊村长!死人啦!天爷哎!” 只见离家数月的李善友僵硬的躺在自家门前,半边身子被雪厚厚掩埋,只剩一张被冻得僵紫的脸露出来。寒冬腊月,周家人无法欺骗自已在雪地里躺了一晚上的人还有活着的可能。 虽然林朗早被卖给林家,卖身契也写明了从今往后生死不见,但到底林朗是他唯一的儿子,怎么也该送他最后一程。 周遥佳和裴涵去林家,此时林朗一如既往是家里起的最早的那个。他一边烤着火一边在灰土上复习着前一天林永恩教他写的林朗两个字。 冬日空闲,总不能一直出去找朋友喝酒,林永恩见着家里几个孩子便聚集在一起学写字。 乡下人读书的不多,会识字的寥寥无几,如果能多认得几个字在村里都是会被看重的。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林朗停下练习,这大清早的,谁啊。 周遥佳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女孩子胆小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她看着突然打开的门,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林朗被火烤得通红的脸就出现了。 “林朗,今天早晨遥佳看见你爹,他…他摔倒在你家门口。睡了一夜,你…要不要去看一下。”裴涵知虽然不太清楚李家的旧事,但猜也能猜出来,父子两人的关系有多糟糕。 林朗来不及收起的脸瞬间僵住,他甚至突然耳朵里听不开任何声音,他看着裴涵知的嘴巴一直在动,他看着周遥佳一直在哭。 林朗脑子里嗡嗡嗡的晕得厉害,直到他回过神,他已经站在李家。 周家,林家,村长,他们都在。 他们好像在说李善友,他死了。 谁死了?李善友吗? 那个生了他不养他,卖了他,从此消失的亲爹李善友,死了。 从此,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他了是吗? 第27章 林朗看着那个躺在床板上的硬邦邦的人,才几个月不见他居然已经有点认不出了。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小腿撞到床边,脸色苍白得拽紧袖子给那人擦掉脸上的冰霜。 这几个月他过得实在太快乐了,他以为就算没了父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个人也不爱自已,没有在他那里感受过一次父爱。 原来,并不是这样啊,他也曾渴望过的,是因为得不到才装作不在乎。 可是现在,他真的,永远也得不到了。 “爹!!!”进屋以后,林朗灵魂出窍的模样让其他人担心不已。此刻看他哭出声来才松一口气,一直憋着会憋出毛病的。 叶稚看着向来开朗活泼的林朗哭得如此凄凉,这个从来林家后就一直跟着自已的少年,虽然只认识了几个月,但他早已把他当作亲弟弟来看待。 叶稚难受的不忍去看,默默背过脸两眼忍不住落泪。 周家看着林朗长大,知道他活得过得有多辛苦,如今就连那个极不称职的父亲也离开了他。几人感叹老天的残忍,也不忍再看。 村长做主带人紧急做了一副简易棺材,林家周家的汉子和村长儿子上山挖坟。 正常人家需要停灵三天,主人家摆流水席答谢前来吊唁的亲友,林家也愿意出钱让林朗好好送别父亲,最后林朗拒绝了。 大哭过后的林朗突然镇定下来。 李善友生前不是慈父,死后也没有孝子尽孝。 村长虽有微词,但想起李善友生前种种的确让人寒心便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李善友的葬礼没有任何仪式,甚至称得上草率。 村上不少男人觉得林朗大逆不道,不过也有很多妇人大骂活该,为人父者先失德行,到头来却要求儿子以德报怨,这是什么道,父慈子才孝。 不管村民对林朗是什么看法,葬礼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了。 林朗回到林家后,如往常般干活,吃饭,睡觉。 但是强装的淡然却骗不了任何人,林朗日渐憔悴的面容,浑身都透露着一种疲惫。 林家人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他们可以提供美味的菜肴,可以给他拥抱和陪伴,但是内心深处的创伤还是需要他自已去愈合。 西岭村没有因为任何人的离去有所改变,它在阳光下依然充满生机和活力,又在夜幕降临时恢复落寞和寂静。 经过日日夜夜不停的交替轮换,人们终于脱去厚重的冬衣换上轻薄的短打。 死寂了一个冬天的田野终于争先恐后的冒出绿芽,带来了无限希望。 林朗也渐渐走出阴霾,脸上重新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只是有一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个人好像也曾给他温柔的喂过饭,也因为他喊了第一声爹而朗声大笑。只是太过久远,久远到像是梦里发生的事情。 开春后,青梅酒经过大半年的沉淀终于到了它最醇厚的口感。 叶稚挑选了一种精巧的青玉瓷瓶,仔细装好三十瓶,分别送往李府,赵府,和平安酒馆。 当夜,李三小姐吩咐小厨房做了一顿浓香四溢的炙羊肉,丫鬟拿出今天新得的琥珀清为小姐添上。 李晴姝见这酒色泽诱人,清澈透亮,满怀期待的尝了一杯,便再也停不下来。一盘羊肉,一壶酒很快见了底,旁边用来解腻的菜色居然动也未动。 赵员外晚上应酬完回家后不见夫人迎接,往常自已刚进大厅就出来了。 招来夫人的贴身婢女一问才知,今天有一位姓林的猎户给府上送来了新酿。 夫人本来就好酒,晚饭时便叫人拿了一瓶,没想到喝多了这会已经歇下了。 赵员外听罢意外地挑了挑眉,夫人好酒也挑酒,一般的酒可入不了她的眼。 林家猎户?他想起来了,不就是给他家围猎场进献两头梅花鹿的青年嘛。 赵员外好奇心起,吩咐丫鬟把酒呈上来,他也想尝一尝了。 柳掌柜迫不及待地品尝完后,其余九瓶便让小儿仔细收好,便带着酒屁颠颠回家进献夫人了。 柳絮喝了两杯还不过瘾,问父亲:“爹,这酒可比姥爷家的香多了,那些糙老爷们儿喝的都是什么呀。” 柳掌柜看着爱女一杯接一杯喝个没够,赶忙道:“给你娘留点,可就一瓶哈。”| “啊!就一瓶?这不是姥爷新从江南运回来的酒吗,怎么就一瓶,姥爷什么时候这么抠了。” 柳絮看着那小小的一枚瓷瓶,自已刚刚喝太快还没仔细品尝呢,一半就没了。 柳夫人笑看着略显憨态的女儿,实属无奈:“这是你爹朋友送的,可不就只有一瓶嘛。” “那爹爹,你那朋友那里还有吗,咱去买行不行。” “会有的,以后咱平良县也有自已的好酒了。”柳掌柜摸了摸自已的胡须,故作深沉道。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还真给林家夫郎给酿出来了。 好啊,我可得占着先机,把这金钵钵握在手里。 第24章 惠山 这日,平安酒馆来了两位客人,前后脚到,不约而同的指名要找柳掌柜。 小二一早得了吩咐,将二人恭恭敬敬迎上了二楼包厢,上好点心和茶水后便去请了柳掌柜。 来人正是刚升为李府小管事的李福,和赵府的老管家。 两人不必多说,都是为了琥珀清而来。 第28章 李家老太太本对这姨娘所出的三丫头没甚喜爱,直到去年自已在园中赏花不小心睡着受了凉。 人一老,简单的伤风感冒也总是好不了。三丫头听说后便将自已尤为爱惜的一盆兰花送到院子里, 丫鬟说三小姐知道祖母爱赏花,又恐寒风入体伤了祖母的身子,特将房中开的最好的一盆送来以解烦闷。 花倒不是名贵的品种,李老太太感念三丫头的一片孝心,从那以后对她多了一分慈爱。 这不,前些日子李晴姝得了些好酒,又转头送去给祖母请安。 李老太太一高兴给了李晴姝不少珠宝和绸缎。 李晴姝得了赏赐讨了好倒也没忘了李福便在祖母面前替李福说了一番好话,这才有了晋升的机会。 李老太太留了李晴姝在院里用饭,对这琥珀清也是赞不绝口。 赵员外的夫人第二日邀请了一众姐妹来府里吃锅子,一桌妇人竟是把酒喝得个七七八八。一顿饭吃完,还能直立行走的也没两个。 琥珀清很快就在几个夫人的圈子里传开了名声,都纷纷上门询问哪里还能买到。 无奈之下,赵员外只能托管家去一趟平安酒馆,他记得当初带林晋逐来的不就是柳掌柜嘛。 柳掌柜很快笑吟吟地来了包厢,几人开门见山,聊到了琥珀清。 “二位有所不知,这琥珀清是我朋友那夫郎偶然所得,存货极少。不过,他交代了如果是李府和赵府要,一早就备好了。” 赵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林家小两口都是会办事的。 当初青梅一共八十斤,粮食酒八十斤,黄糖四十斤,糖和酒跟盐一样是这个时代稀缺的东西,成本颇高。 叶稚和林晋逐大概算了一下成本,一瓶琥珀清定价五百文。 大概能有一百六十瓶琥珀清,送了三十瓶后,还剩一百三十瓶,最终李家和赵家各拿了五十,进账五十两。 二人直接付了钱,要求明日之前送到府上。 柳掌柜遣人带去消息的时候顺便把之前定制的瓷瓶一并带去,省得他们还要再跑一趟,一来一回费不少时间。 叶稚怎么也想不到这酒能卖得这么快,原本还怕定价太高,根本没多少人,没想到一下子卖出了一百瓶。 林家这下子全部动员起来,装瓶,贴名,密封。分工明确,井井有条。 直至半夜,所有琥珀清准备完毕只待明早装车上路。 给李府和赵府送完酒,最后三十瓶林晋逐以450文的价全部给了柳掌柜。至于之后平安酒馆如何定价,那就是林晋逐不能决定的了。 近日来,富商夫人间的聚会晚宴中流行起一种名叫琥珀清的果酒,听说因色如琥珀而得名。还听说此酒还深得县令夫人的喜爱,进献此酒的赵员外夫人也凭此酒和县令一家往来愈加密切。 一时间声名大噪,脑子灵活的立马发现商机,各大酒楼纷纷打听起琥珀清来。 等终于打听到唯一有售此酒的便是平安酒馆,然后等众掌柜火速赶到时,却得知最后一共三十九瓶琥珀清早已售卖一空。 江南一带果酒很受欢迎,考虑到运输成本实在太高,只能放弃去从千里以外的江南找寻供货点。 这琥珀清如昙花一现般,横空出世,却又悄然消失。 叶稚对于镇上一酒难求的空前场面一无所知,青梅还未到采摘的时候,着急也没用。 五月底,林家兄弟,叶稚和林朗,一起驾车去往未知的山村。 驾车一天穿过县城后又赶了大半天的路,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了老人口中的惠山村。 六月初,青梅熟。 空气里弥漫了果熟的芳香,惠耀带领着儿孙先把熟透的青梅摘掉,以防果子落地摔了伤痕就不能要了。 以往每年的青梅都是任其熟透掉落,腐烂了也没人管,反而引来无数鸟雀。日日啼叫,苦不堪言。 自从去年阿爹下山把这些毫无用处的果子卖掉后,这些果树就成了村里的宝贝疙瘩。 好不容易盼到结果,成熟,摘果,又怕那少年拿回去后后悔不会再来。 果熟第一天,没人来。 果熟第二天,没人来 …… 第五天,终于,就在惠家老小已经决定放弃时,山脚下的小孩气喘吁吁跑上半山找到惠耀。 “惠…惠爷爷,有几个外村人找你。现在上来了,他问…问青梅熟了没有。” 只见刚刚还垂头丧气的惠家老小集体噌地一下站起来:“真的?快,孩子们,咱们去迎贵客。 其实已经不用再问了,林晋逐几人刚刚上山就已经闻到熟悉的香味,知道此行必定收获颇丰。 此前,惠耀说他们那里的青梅树随时可见,直到真正见到他才见识到这一片有多广阔。 惠山村占地极大,村户却只有寥寥数十户。山地高的地方存不住水导致土地贫瘠,不仅没办法种水稻,很多农作物都无法生长,要么就颗粒无收。 冬季的时候伐木扛下山去当柴火卖,春夏季找野菜野果,不会打猎的村民只能看着山里乱窜的野山羊垂涎三尺而无能为力。 林晋逐看着这些村民守着一座宝山,还能把日子过得这般穷苦,实在匪夷所思。 惠山村村民对外面的世界有着天然的恐惧,他们是因为战争才躲到山里。 尽管他们已经度过了近百年的和平生活,老一辈的先辈对后辈叮嘱最多的还是外面战乱纷飞,只有安稳的躲在山里才不会遭到敌军的屠杀。 第29章 可见,当年战争对他们的伤害已经成了一辈子的阴影。 惠耀作为一村之长,不得不肩负起领头责任,最开始下山都是硬着头皮去。 如果他们知道林晋逐内心想法怕是要无地自容。 第25章 丰收 林晋逐和村长签了一份协议,林晋逐愿意以五文钱的价格买断所有的青梅,但是从此以后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关于青梅的消息。不能以别人出价更高为由,转卖他人。作为条件,他们可以带领村民认识山中可以吃的菌子,告诉他们如何设陷阱捉野物并且在山里的生存技巧。 惠耀觉得怕不是他们疯了,这青梅生长于此多年从来都是无人问津,怎么可能还会有愿意出比五文还高的价。 惠耀毫不犹豫地签下协议,生怕犹豫一秒对方都会后悔自已的冲动。 于是,惠山村全体村民一大早便在梅林集合。 成年的汉子们跟着林晋逐进山,孩子和妇人则在村长的带领下采摘青梅,村长说了以后采摘的青梅所得除了交出一成作为惠山村的公费外,其余全部属于自已。 这个决定极大的调动了村民的积极性,摘得越多,赚的越多,那些原本想偷懒的人立马歇了心思。 一家人负责一棵树,灵活的孩子爬树摘高的,女人则站在树下采摘,这个时候又体现出了劳动力多的好处来。 一时间,个惠山村忙得热火朝天,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惠耀看着这番全民劳作景象感慨得热泪盈眶,有生之年,他们惠山村也能过上好日子了,他也算对得起已逝的先祖,来日到了地下终于不会觉得羞愧。 经过了两天如火如荼的采摘,第一轮青梅大丰收到此结束。 青梅堆积得如同一座小山,带的麻袋不够用村民们争先恐后地贡献出自已的。 挣钱的喜悦让他们露出最真诚的善意和慷慨,学会了基本的打猎技巧的汉子们还自告奋勇要送几人下山。 几十个大麻袋光是下山装车就跑了好几趟,山里的路都是村民一步一步踩出来的,又陡又窄,板车无论如何也上不来。只能停在山脚下的一户村民家里。 林晋逐给了那家二十文钱,请那家人给牛喂些鲜草和水,得了钱干的活又简单,那户人家自已照顾得无微不至。 路程远,以一个牛的载重是不可能载动这么多青梅的,无奈之下林晋逐只能再花钱雇了车带回去。牛主要是农耕见长的牲畜,出远门还是不太合适。 林朗和林晋山随车先行出发,林晋逐和叶稚赶牛车随后。 在路上叶稚仔细盘算了手上的银子,最开始的七十两加上买梅花鹿的一百两,第一次青梅酒所有成本在十六两左右。后来青梅酒全部卖出,共得六十多两。 所以他们手上一共还有二百两本金,这次的青梅数量之庞大,如果全部做成青梅酒,就算投入两人所有银子都是远远不够的。 这个赌注太大,叶稚心里有了胆怯。 这个时候才发现他高估自已的承受能力,也许是第一次成功的过于顺利以至于让他有点急功近利。 如果不做成酒,倒是可以省下很大一部分本钱。 那么青梅还能做什么呢? 青梅蜜饯! 对了,还有青梅果酱! 叶稚一路念念叨叨,一会叹气一会暗自苦恼,十分有趣。 自从柳掌柜教会他使用算盘后,叶稚着魔般在家练习。更是无师自通掌握了算珠心算,仿佛心中有一把无形的算盘,就连柳掌柜也称赞叶稚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其实林晋逐也大致知道自已手上的钱是不够的。 叶稚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缩减成本,另辟蹊径。 林晋逐想的却是拉人入伙,柳掌柜和他岳家都是做的酒水生意,琥珀清的价值他们也看到了,对这送上门的赚钱机会哪能错过。 据他所知,琥珀清已经断供三月有余,至今无人抢占先机。 年底,琥珀清就会大批量上市届时应当能引起一番风潮,年初琥珀清已经引起商户们的注意,早已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不过,他并没有立马说出自已的盘算。夫郎是个有主见有生意头脑的,尊重夫郎是一个好相公的首要条件。 离家前,林晋逐告诉林永恩,以后家里的酿酒生意可能会越做越大,虽说同在一个村不能瞒得住,但前期还是尽量不要太招摇。 之前那一批青梅酒已经引来不少村民的打探,树大招风,容易引来祸事。 于是,林家便以家里孩子经常换洗衣服洗衣不便为由,找师傅在自家后院打了一口井,这样用水方便也不怕过早暴露。 林晋逐这么防备其实也是有原因的,那时林家院子还没有如今的高墙围挡,仅半人高的土墙。 一次,林晋逐在山里待了十日才下山,下山时不少村民都见到他手上装满了野兔的鸡笼,大概有个十只。 那时候林晋逐是想把这些兔子养起来集中供给给酒楼,兔子是一种繁衍快数量多的动物,养个一年半载必定能有不小的规模,家里有个固定的收入来源肯定比上山打猎更稳定。 谁知当晚,林晋逐到家便放松了警惕,有人翻墙进来竟然也毫无所知。 第二天关在鸡舍里的兔子全部消失不见,十天辛劳通通化为乌有,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谁。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比鬼神更可怕。 第30章 离家六天,水井果然已经打好了,就在院子边上。 平时不用时盖上再压上重石,李玉荷天天跟着林月叮嘱她不要靠近井边。林月快五岁,已经大概知道死亡的含义,平时玩耍时都走得远远的。 林晋山两人先到半天,已经把青梅清洗了一部分出来,酿酒的大缸林晋逐回来路过镇上新买了一批,明日就能送到。 叶稚和李玉荷挑选了比较熟的青梅,加入盐水泡上一夜去涩。 第二天大锅里加入黄糖,水和青梅大火煮沸,直至果皮爆开。剥皮去核后再改小火熬制成浓稠的果酱。 酸甜可口的青梅酱可以做各种点心,或者直接做成果饮,听说有的地方的大厨秘制配方里就有青梅酱,尤其烤肉时常用。 叶稚做成果饮放入井水中冰镇后口感更佳,得到了林月的大力追捧。 柳掌柜尝过后也是大手笔买了一百斤果酱,交给后厨研制新菜。 翌日,平安酒馆就出了一道冰镇青梅饮,夏日炎热,喝一口解腻开胃。连带着平安酒馆的生意都更红火了些。 青梅酱只用去一部分青梅,大部分叶稚还是决定做成青梅酒。最后资金问题由林晋逐去找了柳掌柜帮忙,并答应第一批琥珀清以四百文的价优先给到平安酒馆。 柳掌柜自然一百个答应,送上门的利益哪有拒之门外的,琥珀清的价值他早早就见识到了。 叶稚和林晋逐是个值得信任的,虽生于农家,做起生意来却有如此魄力,未来定有一番作为。 对于这样有潜力的人,此时深交必有益处。 于是林家大院摆满了一个又一个大缸,新建的四间空房也起了大作用。 西岭村的村民都在暗暗观察,这林家,这大动静,怕是要发大财咯。 第26章 赶考 一个六月林家忙的热火朝天,青梅酒全部封坛后,全家上下除了小林阳等着吃饱乐呵就行,其他人都累得够呛。 尤其是叶稚,明显瘦了不少。叶稚向来不擅长干农活,偏偏又要强。白天下田,晚上还要熬夜酿果酒熬果酱。 累到腰酸背痛也不吭声,要不是林晋逐发现他走路姿势不对,还真发现不了他的腰受了伤。 作为一个农家子,干点活就喊累,叶稚自已都觉得丢人。 等毛豆全部收完,还要继续除草追肥点豇豆,这是家里不可或缺的的一道菜。 做成咸菜可以吃一年,叶稚最喜欢咸豇豆炒肉末,酸辣爽口,既开胃又下饭。 七月的时候林晋逐和林晋山又去了一趟惠山,把剩下的青梅都拉回来。 这一次村长的儿子用林晋逐教他的办法捉到了两只兔子,家家户户门口也晒了不少菌子。惠耀杀了一只兔子热情款待了兄弟二人。 临走前林晋逐告诉惠耀,可以再去买一些其他品种的果树回来种植,占据着这么好的地优势应该合利用起来。 找到适合的种植物,让经济来源多样化,而不是一味的守着一座山只知道卖柴火,固步自封只会让村子越来越落后。 林晋逐拿了二十两给惠耀,让惠山村先走出第一步。林晋逐吃过苦,看见跟他幼时一样可怜的孩子总想伸手扶一把。 八月秋闱在即,学院已经提前让参考的学生回去准备启程,乡试是在府城举行,从镇上出发需五天才能到达。 周淮清检查好文书盘缠,贴身放好。衣裳行囊已经被周母反复。 三年一次的乡试对于平民学子来说是跨越阶级的最重要且唯一途径,周淮清从来就不甘平庸,从他决定走上科举这条路开始,成功便是他唯一且必须要得到的结果。 周淮清谦谦君子的面具下实则是一头有野心的孤狼,他在书院从不结交好友,不参加诗会酒会。 在清风书院,周淮清就像个异类,从没见过谁能亲近他,这种孤立不是他们孤立周淮清,而是周淮清孤立了所有人。 而裴涵知却是个例外,就连周淮清也常常在问自已,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呢仅仅一面之缘他就能彻底放下了自已的戒备。 难道就因为长得好看吗?他何时变成一个以貌取人的好色之辈了。 周淮清明日就要出发去府城,所以今日用过晚饭后早早地就睡下了。 裴涵知跟周母周遥佳在堂屋一边聊家常一边剥花生,他频频扭头看向里屋,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进屋了。 周淮清闭着眼睛还没有睡意,只是想让脑子休息一会儿。 听见动静,自然地睁开眼睛看向裴涵知,他已经来周家半年了,除了过年那几天,其余时候周淮清很少在家,对这个自已捡回来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不管看过他多少次,都会觉得如此柔美精致的脸偏偏长在一个男子身上而不可思议,看久了心跳竟会控制不住的狂跳。 周淮清缓缓起身靠在床头,灯光下裴涵水灵灵的眼睛仿佛有一层泪光看得人心口酸软。 “淮清哥,这个平安符是我跟周婶去寺庙里特意为你求的,祝你此次赶考一路顺遂,一举夺魁。” 一枚小小的平安符静静地躺在裴涵的手心,周淮清伸手拿起仔细端详好一会儿才收好,声音不自觉放软:“多谢。” “你如果困了就早些歇息,明早还要早起赶路。我跟周叔周婶还有遥佳在家等你平安归来。” 等你回来,有件事我会向你坦白。 第31章 裴涵知轻轻关上门,回到堂屋继续剥着花生。直到周淮清沉沉睡下,裴涵知才踮着脚回房,没有发生一点声音。 这个村子知道裴涵知真实身份的只有叶稚和林晋逐,所以叶稚常常借着学刺绣的名义来找裴涵知。 第二次见面叶稚就向裴涵知坦白自已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并且保证不会再告诉除了林晋逐以外的人。 裴涵知虽惊讶但也暗暗松下一口气,还好这个人是叶稚,一个人要守住秘密是困难的,如果有人能分享秘密就变成另一种趣味。 很快两个人就建立起深厚的情谊,成为彼此到西岭村后的第一个朋友。 不过别人并不知道裴涵知实际是个哥儿的事实,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叶稚从不单独来找裴涵,通常带着林朗一道。裴涵知也常常带着周遥佳一起去摸鱼摸螃蟹,去田埂上找野菜,上山找菌子和笋子。 时间久了,村里人都看出来林家和周家走得越来越近。 林朗喜欢认字看书,如今林永恩已经教不了他,他就趁着周淮清空闲些上门讨教功课。周淮清在书院为人孤癖,在相熟的人面前倒是一派放松模样。 他见林朗喜爱读书,便把自已的考童生的启蒙书找出来让林朗拿回去看,有不懂的就记下来等他下次可以来问。 周遥佳从小耳濡目染跟着哥哥看书,启蒙的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周遥佳都看过,可以说除了不能科举外,周遥佳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 周淮清不在时,林朗许多不认识的字或者不懂的都会先去请教周遥佳。 林永恩还开玩笑说林朗应该要拜周家两兄妹为师呢,虽没有正式拜师,林永恩还是让林朗每逢过节都带着节礼前去致谢。 有书可读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是一件稀罕事,林朗本是以一纸契约卖为林家林家奴,谁都没有想到林朗遇到的却是救赎他一生的贵人。 乡试一共考三场,每场三天,算算时间,周淮清此时应该已经考完出了考场。 放下笔的那一刻结局已定,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此时许多考生会彻底放飞自我,参与各种聚会,曲水流觞,诗词歌曲,享尽风流韵事。 考完第二天周淮清没有参加任何聚会他独自去了府城最大的书肆,看书。 府城繁华昌盛,文化底蕴更不是一乡一镇可比的。来这里之前,周淮清就想好了一定要来看上一看。 书肆的小二惯会揣摩往来的客人,知道这个时候正是秋闱,考完后能气定神闲来这里看书还一看一天的书生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来日放榜多半能榜上有名。 所以周淮清在书肆蹭看了一天的书也没有出言呵斥,保不齐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他可没有多一条命去得罪。 时至黄昏,周淮清终于舍得从书海中抬头,见时日已晚,轻柔的放下书本跟小二点头致谢离去。 一连几天,周淮清都沉浸在那些从未读过的书籍中,后来小二还细心的放了一壶热茶在周淮清身侧。 放榜前一日,周淮清挑选了几本值得反复阅读的书籍,又拿了一本游历杂记去结账。 临走时,周淮清又放了两块碎银放进店小二手心,拱手道:“承蒙小哥这几日的照顾,周某感激不尽。” 日落时分,余晖漫天。 周淮清被光刺的睁不开眼,他想起某人尤其喜欢看夕阳,每天准点的蹲在院门口就为了等落日坠入山间的景色。 他想起出发前从梦中惊醒后在某人耳后看见的那抹嫣红,就像此刻的霞光。 刺眼,夺目,美得让人窒息却不知不觉沉迷。 第27章 日常 今天是林晋逐上山的第二天,秋收结束官府派遣的官差挨家挨户来收了税,林晋逐便收拾东西准备上山。 这一次上山,叶稚,李玉荷和林朗也要一同去,秋高气爽,正是采菌子的好时节。自从叶稚在街上吃到一种菌子做的包子格外好吃后,便一直惦记着,就想着自已做一回。 小林阳已经一岁多,断奶后家里人都能带,交给林晋山倒也放心。这还是李玉荷自怀孕后第一次上山,早把她给憋坏了,一路上就数她最高兴。 野柿子野板栗正是成熟期,前山早已被村民采摘完,只有后山路险还有野生凶兽出没,没有经验的村民才不敢上山。 一个多时辰后,一棵挂满了黄澄澄的柿子树出现在几人视线中。荒芜的山野也显得格外生机盎然。 最顶上的柿子已经被林里的鸟雀啃食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果蒂挂着,不过剩下的柿子也够几人摘上好一会儿了。 林朗身子灵活,几下翻到树上。叶稚四下看了看找了一根长长的树桠,充当钩子把高处的柿子枝钩下来,李玉荷就在旁边负责采摘。 硬柿子可以做成柿饼长时间储存,偏软的可以酿柿子醋。村里有家婶子做的柿子醋特别香,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不少人摘了柿子带过去让婶子帮忙酿醋,只需要给十文八文的劳作费即可。 林晋逐去了更远的地方设陷阱,贴了秋膘的兔子野鸡尤其肥美,价钱也比其他时候更高。所以比起春季,林晋逐更愿意这个时候上山。 做好陷阱,见叶稚几人也不需要自已帮忙,独自一人往其他地方走去。这座山林晋逐常来,知道哪里更安全,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很快找到了板栗的所在。 捡板栗不用爬树,它们成熟后会自然掉落,板栗外壳长满小刺,不仅要防备树上的突然掉落砸到自已,落脚也要多加小心。 第32章 深山里的野菌少有人采摘,自然老去留下菌丝来年继续生长。金黄清香的鸡油菌成片成片的铺满了林间小道,特有的香味引来不少蚂蚁和马陆,叶稚几人挑着完的菌朵不到片刻竹筐就满了。沿路又找到一些黄落伞,三塔菌都是味道极美的野生菌。 趁着冬天来临前,家家户户都在想方设法更多的储存粮食,冬日里也没人真的会窝在家里不出门。 青梅酒还要再等几个月才能开封,自从把银子全部投进去之后,叶稚就一直处在焦虑不安的状态中。这段时间林晋逐也是卯足了劲儿打猎,挣的银子也悉数交给自已的财迷夫郎。 白天几人各自行动,晚上一起住在林晋逐偶然发现的天然山洞里。火堆晚燃烧盖着厚厚的皮毛制成的被子倒也暖和,就是做饭条件简陋,这也是林晋逐不想叶稚上来的原因之一。 看着洞里堆满了这两天的收获,叶稚心里也被添的满满当当的。 李玉荷也担心儿子长时间看不到她哭闹,决定明日就下山。 第二日天亮,三人带着这两日的收获先下山,林晋逐则留在山上往更远的地方前行。之前要照顾叶稚他们不方便走远,然而大型猎物须得更深入密林才行,所谓高回报对应的必定是高风险。 小林阳和林月在院子里踢腾球,前一秒两人还高高兴兴的,下一秒看到娘亲出现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两三天不见,即便是懂事的林月也控制不住了,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娘亲这么长时间。 大的小的紧紧抱着李玉荷的腿,让她动弹不得,哄完大的又哄小的,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常。 林永恩笑着指着两个可怜的小家伙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爹在家虐待你们俩呢。” 叶稚洗了一碗山上摘的浆果出来假装要吃,林月看见了立马放开李玉荷奔向叶稚,刚刚还上演的母女情深戏码火速落幕。 一旁的林阳也不甘示弱,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跑了。 李玉荷看着有了吃忘了娘的两个小家伙直接气笑了,叶稚对林月和林阳向来偏爱,林月端着碗自已吃一个,再喂叶稚吃一个,画面十分温馨和谐。 叶稚嫁过来已经一年多,对她这个嫂嫂一直很敬重,性格温和又会挣钱主意多,这么久了两人没有发生一次口角。 看得出来叶稚也是个喜欢孩子的,不过他和二弟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也没人多说什么。小两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等她两个孩子大了些,也好搭把手照顾叶稚的。 两人没有婆婆,自已做嫂子的自然是要多帮衬的,这样一家人才能长久的和睦下去。 林晋山在一旁把板栗倒出来趁着日头好多晒晒,林月吃完了果子又抓了一把板栗缠着叶稚给她剥,由于林阳太小生的东西要少李玉荷塞了半个馒头给他打发了。 午后太阳猛烈,两个孩子抱着娘亲睡午觉,林朗出来两天功课耽误了些,正在努力补上。 叶稚觉得在读书方面林朗是有天赋的,如果不是他亲爹李善友那副样子,好好教养儿子也不至于自已落得那样的下场。 初秋微凉,不少爱吃羊肉的食客喜欢去酒楼吃个羊肉锅子,这个时候活羊便是个紧俏货。一只肥羊通常能卖到二十两的价,林晋逐此次上山的主要目标就是这个。 野山羊漫山遍野地跑,肉质更加紧致,不少会吃的行家一口就能吃出家养和野生的区别,酒楼常以美食家的爱好为宣传吸引食客。 平安酒楼近年因跟林晋逐交好得了不少野山羊,琥珀清,青梅饮更是招揽了无数食客争相品尝。 今天林晋逐下山后第一时间赶着两头肥美的野山羊进了平安酒馆,翌日店小二便挂出了正宗野山羊锅子的牌。 老食客纷纷涌入,生怕去得晚了,毕竟两头羊实在不够分。 酸甜解腻的青梅饮,配上香浓暖胃的羊肉锅,美哉美哉。 林晋逐则揣着刚刚到手的四十两银子,想着夫郎两眼发光的可爱模样,心里比吃了一顿美味的羊肉锅还暖和。 第28章 预兆 叶稚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放入小钱箱后高高兴兴出去揉面做野菌包子去了,林月听说小叔要做新吃食,积极地要去帮忙,保证自已能第一时间吃到。 叶稚切了一块腊肉仔细洗干净,和提前泡发好的木耳,菌子一起切碎,只需放油和少量盐一起炒熟即可盛出备用。 这样的包子既有腊肉的咸香又有菌子的鲜美,配上爽脆的木耳丁,大大咬上一口,满口油香。 有了美味的包子,再煮一锅软糯香甜的红薯粥,林月吃得肚子滚圆。 天气凉爽,食物耐放,叶稚做了不少野菌包,蕨菜酸笋包,酸豆角肉末包。李玉荷连连夸奖叶稚厨艺大涨,比镇上卖的包子还好吃,林晋逐更是以行动证明夫郎的手艺了得。 用过早食,叶稚捡了些包子用布盖好叫上林朗给周家送去,前段时间叶稚在周家串门时提起十分想念奶奶亲手做的豆腐。过了两天,裴涵知便端来一大碗周母做的。 邻里之间你来我往,表达着彼此的善意,在烟火气里流转着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报喜的官差走后两天,周淮清也回来了。村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新晋举人老爷一踏进西岭村就开始放炮迎接。 这段时间周家每日都忙着接待前来道喜的村民,就连县太老爷都差人送来了贺礼,听说过几日还要办中举宴,周家风头一时无两。 第33章 今年天气明显比往年冷得更早,刚刚踏进初冬,寒风呼呼吹得人早早拿出了冬袄。 林家见状准备今年不卖柴火了,日日上山砍柴堆放起来,叶稚提议先烧制木炭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家里有两个孩子,冻不得,还是谨慎些为妙。 周淮清中举且还是头名解元,县令赏了一百两以示嘉奖,周家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来年还要参加春闱,在这期间周淮清只需待在家中无需再去书院。 近日来越发寒冷,身强力壮如周淮清都有些撑不住更何况是清瘦的裴涵知。 这日周家和林家一同上山砍柴,有素来看不上周家的人见了心里不痛快:“中了举人就是不一样哈,身子骨都变娇弱了。这山上的柴啊都快变成自家的了,一点也不给人留呢。” “可不敢瞎议论,人家砍柴还碍着你了,你勤快你也可以去不是。” “切,瞧你那胆小的样,不就是个举人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官做爵了呢。” 其余几人见他说话越来越没谱,纷纷离远了他,说得好像他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能考中一样,二十三了童生都没考上难道是不想吗,可把他骄傲着了。 旁人的闲言碎语,周家管不着,家里这两天气氛异常诡异。 他们现在还沉浸在裴涵知竟然是哥儿的事实里,那裴涵知居然和儿子同床共枕这半年来算怎么回事!要知道一个哥儿的清白和女子一样重要,传出去了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周淮清回来后便向周家说开了,不管他一开始知情还是不知情,摆在几人面前最大的问题是裴涵知之前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两人同住一屋是不少人知道的。 裴涵知的哥儿身份一旦暴露,后果难以想象,不管是裴涵知还是周家都将变成西岭村一个饭后谈资,名节尽毁,处不好甚至还会影响到周淮清的仕途。 怪不得林家夫郎跟裴涵知关系突然变这么好,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周淮清换了一身短打,干起粗活来也是有模有样,一点不比身强体健的林晋逐差。 周遥佳跟着叶稚和裴涵知去一边捡拾一些掉落的树枝,周遥佳毕竟年纪还小,即便知道裴涵知是个哥儿也不想爹娘想的那么深远。 就说这个小哥哥长得如此好看,怎么会是个臭哄哄的男子呢,难怪绣活做的这么好呢。 裴涵知还不知道周家几人内心的波涛汹涌,这几日他一直试图找机会坦白自已是个哥儿。可是自从周淮清回来,他总是很忙,不是在应酬来客就是要温习功课。 甚至每晚看书比考前还要晚,早上裴涵知起来他又早已在看书了。 其实裴涵知不知道的是,周淮清每晚都是等他睡着后打地铺的。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他是个哥儿,周淮清是绝对做不出故意占便宜的事。 忙忙碌碌了几天,今年第一场雪终于在深夜悄无声息地降临。 林周两家做足了准备,毫不慌乱的开门扫雪。倒是之前出言嘲讽或者暗自不屑的人家乱了阵脚,只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山中大雪覆盖山路难行,只能先去别处拾些枝桠。 雪停后两天,林晋逐和叶稚商量今年的琥珀清提前一月开封。 有了上回的经验几人分工明确,琥珀清一批批的往外运送。 平安酒馆提前放出消息,上次没买到酒的商家纷纷按着规定时间聚集于此,叶稚和林晋逐还是按五百文一瓶的价卖出。高于三百瓶可适当给予优惠。 听说这琥珀清是今年解元亲自提名,琥珀清再次提高了知名度。赵府,李府自不必说,其他富户人家也闻讯前来都想讨个好名声。 至此,琥珀清彻底在平良县扎稳脚跟争得了一席之地。 琥珀清成功卖完让叶稚彻底安心下来,当场还了柳掌柜当初借的一百两。剩下所得已经是普通百姓好几辈子都赚不到的了。 巨大的收益让叶稚和林晋逐一时间恍惚又不敢置信,一张张订单如雪花飘落时两人还没有实感。 直到结算尾款时,看着那一个个沉重的大元宝交到手上后,叶稚两人都被人这突如其来的财富撞得晕晕乎乎。 他们发财了! 回到家,叶稚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抱着林晋逐像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林晋逐也被他感染,急促地呼吸着,胸膛随着上下起伏。 林晋逐拿出两个银锭交给林永恩,又拿了两锭给林晋山,这些日子林晋山跟着帮了不少忙,也多亏了大哥的支持,他和叶稚才能放手一搏。 如今日子真正的好起来了,叶稚也想好好休息一番。 今年冬天出乎意料的冷,听闻在遥远的南方四季如春,高门贵族们一到寒冬和酷夏就会举家出游。 虽然他们去不了那么远,但是去府城这个富饶繁荣之地还是没问题的。 林晋逐也表示赞成,多少人祖祖辈辈留在村里,一辈子都不曾走出去,如果有条件他希望家里人也能享受一下有钱人家的生活。 饭桌上,林晋逐提出趁着大雪来临时出去看看,林晋山和李玉荷都激动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期待。 林永恩则表示自已人老胳膊老腿待在家里守着田地就好,还是不要出去拖后腿了。 李玉荷放下筷子劝道:“爹,您就一起去吧,咱们这一去少不得个把月。林月和林阳您就不想他们嘛。” 第34章 “再说了,小弟两口挣了钱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过好日子尽孝心,您不去我们做小辈的自已去了,我们啊在村里也抬不起头呢。” 李玉荷对林永恩可谓是精准拿捏,第一杀手锏就是两个孙儿。 再加上叶稚和林晋逐在旁边扇两把风,林永恩终是点了头。 家里的鸡鸭猪牛林永恩还是请了村里那几户帮忙秋收的汉子照看,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这么多年了自然信得过。 安排妥当,一家人热热闹闹,轻装出行了。 第29章 出游 南阳府城极盛之地,房屋建筑美轮美奂,高楼叠起。运河两岸宽阔,有庞大的游船缓缓随意流淌,泛舟之上不时传出悠悠琴声。 街上人流如织,车马粼粼。女子们盛装出行,钗镮摇曳步履轻盈。这里的人仿佛无需为生计奔波,酒馆里处处满座,不时传来谈笑声,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林永恩渐渐被这一片祥和景象迷了眼,置身其中,初入都城的紧张急促也被悄悄抚平。 林月被林晋山抱在怀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四处张望,平良镇已经是她所能想象的最有趣最新奇的地方了。 府城的繁华却不是她一个小小五岁孩子可以形容的,就连初入府城的林晋山夫妇的也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 以往去镇上,人们常常脚步匆忙,脸上也是忙于奔波的疲累和紧迫。 随处可见的杂技表演,闻所未闻的美食小吃,还有充满异域风情的华装丽服。 走累了林晋逐租了一条小船,一家人坐进去船家还会摆上一壶清茶,两碟点心,惬意地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 坐在船里看岸上又是另一种感受,随波逐流,游鱼一点也不怕悠哉悠哉地随着船身荡起的涟漪前行。 上岸后几人肚子也饿了,找到船家推荐的酒楼,果然食客如云,店小二忙得风风火火。见林家一行人穿着朴素进来也没有另眼相看,神色如常地热情招待。 要么说都城就是不一样呢,菜单上密密麻麻的菜品居然大部分连见都没见过。 清蒸鲈鱼,川汁大虾,水晶肴肉,四喜丸子,荷包里脊 不仅摆盘精美,分量还大,一桌人待菜上齐,立马大快朵颐起来。林月最爱那道荷包里脊,而林阳则抱着一颗四喜丸子吃的满嘴油渍。 一顿丰盛大餐吃完,河道两岸亮起无数华灯,绚烂绽放在水面上美得让游人如痴如醉。 步行回到客栈,吃撑的肚子也消化的差不多。玩了一天,每个人都精疲力竭。 夜风微寒,一夜无梦。 今日林家要出城去天霜寺烧香,听说这是府城最灵验的寺庙,不少香客慕名而来。 马车行至半腰,前方来祈愿的香客实在太多,几人只能下车跟着步行。 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乞丐打扮的人排着长队,一问才知是天霜寺今日施粥,似乎全城乞丐都涌入这里。 这也是造成道路拥堵的原因,只是这乞丐数量出乎意料的多,就连城中本地百姓也感到疑惑不解。 行至寺庙门口,只见台阶下摆了一条长桌,上面摆放了几筐馒头,旁边一大桶白粥。一旁站着几名持棍僧人,维护秩序。 林晋逐路过时听到两位乞丐在交谈,只是口音奇怪,尖涩难懂,不像府城人土。 李玉荷带着林月林阳虔诚地双手合十,祈祷佛祖保佑孩子们健康顺遂,平安喜乐。 林晋逐本不信神佛,见一旁叶稚也在诚心祷告便跟着一起叩拜上香。 林朗对目前的生活已经没有再多的要求,他闭着眼睛突然想起李善友最后那张僵硬发紫的脸。 那就,愿他来世做个好人,好父亲吧。 香客络绎不绝,四周却依然宁静,无人大声喧哗。 古刹内佛音袅袅,钟声悠远似是要把信徒的祈愿一并带向天际。 林晋逐走在人群末尾,最后转身看了一眼庄严慈悲的佛像。 施粥仍在继续,队伍却好似没有尽头。林晋逐路过几名领了粥聚集在不远处的地方交谈的乞丐,他从陌生的口音里捕捉到类似于灾害和粮食的字眼。 林晋逐心头咯噔一震,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从包袱里拿了饼在几个乞丐面前蹲下,乞丐只当这是心善的路人,一手接过很快分食干净。 林晋逐见这几人鞋底已经磨损得都露出了脚趾,似是从极远处徒步而来,身上的衣服布料扎实,除了污浊不堪外竟不见几个补丁,实在怪异。 “方才听你们说话不像南阳的口音,在下听着有些好奇便想跟几位多聊几句。” “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几个确实不是南阳人土。今年秋收时清河县就下了几场暴雨,导致收成大打折扣。刚进入冬天更是连下大雪,地里的庄稼小麦悉数冻死,颗粒无收,农民苦不堪言,粮食物价不断上涨。已经到了民不聊生吃不上饭的地步,陆续开始出现饿死冻死的人。没有办法,这才和几位同乡一路流转于此。” 其中一人原是四处走贩的货郎,会说一些南阳话。南阳城盛产水稻,富饶辽阔,本想投奔此地,却没想到刚到城门口就被拦截不予进城。 逃难者满脸愁容,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靠双腿走货多年才挣得一亩地一屋房。如今流落异乡,前途渺茫,也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才好。清河县的灾情朝廷知道了吗,赈灾粮下来了吗? 第35章 南阳城内一片喧腾繁华,歌舞升平,谁能想到城外竟是如此一副凄惨景象。知府是否知情而故意把这些难民拦在城外,捏造一片太平盛世。 林晋逐匆忙跟上稍稍走远的叶稚,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和不安。 清河县就在临县,如果那边发生灾情,南阳府城又能独善其身吗?是不是不久南阳也将不太平呢。 回到城内,林晋逐带着叶稚走遍了大街小巷,粮米铺,油坊,和布庄。得到的结果印证了自已心中猜想。 民生大计,衣食住行,重中之重。 受临县的灾情影响,自月头起南阳粮食,油盐和布料棉花都有程度不一的涨价,百姓们起初虽有疑惑但也还在接受范围之内,毕竟今年冬天的确要比往年冷得多。 在平良镇一斤精米九百文一石,南阳竟已涨价到一千三百文,更可怕的是这个价格还在每天变化,城中已有不少百姓提出抗议。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出城,遇到难民,如果不是林晋逐谨慎多问一句。当灾情严重到南阳也卷入其中,它直辖的县城,村镇又该如何。 林晋逐返回客栈后决定立马启程回去,不管最后平良县是否会受影响,他必须回去提前做好准备。 来时的轻松欢乐已被灾情的阴霾笼罩,林家已经出来快有一月,村里的情况像一把利剑挂在众人心头。 第30章 囤粮 五日后,几人回到平良镇,几人立刻分散直奔各大米粮。 今年平良县仍然是个丰收年,米价没有什么大变化。新米九百文一石,陈米八百文一旦。 我朝粮税十成取一,林家共有十五亩地,交完粮税还有四十石余粮,每年秋收后林家会把剩下的陈米和一半新米卖掉。留下未来一年吃用,等待第二年秋收即可。| 今年刚秋收完几个月,余粮实际上完全够的。 然而这是风调雨顺老天赏脸的时候,如果遇到流年不利,一切就很难说。 当务之急便是趁着物价还没上涨,抓紧囤粮。不仅米粮,油盐,糖也是日常不可或缺的物资。药材,冬衣,蔬菜肉类都需要尽可能多的常备。 为了不引起注意,几人不敢一次性买太多,第二天再轮流交换买不一样的。这一次林家再一次无条件相信林晋逐的预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人敢在天灾面前打包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做好准备保护自已和家人。 物资一车车在深夜里运回林家,叶稚特意去周家告知此次去府城的所见所闻。 裴涵知毫不犹豫地把之前周淮清坚持还他的五十两再次交到周淮清手上,让他拿去全部换成米面和必需品。 叶稚知道周家情况不如林家,便从自已的小金库中拿出银子,总之先渡过这次难关再说。大是大非面前,周淮清深知这个时候逞强就是害人害已,对叶稚的大义铭感五内。 柳掌柜那边林晋逐也去打了招呼,至于要怎么把握他就不好再多劝说。 村长听完林晋逐分析利弊后沉思了许久,最后召集村民村口集合。 不少村民不以为意,西岭村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从未发生过任何灾害。那清河县离得那般远怎么会影响到这边,再说了,作为一个农民只有卖粮的,哪有买粮吃的,简直笑掉大牙。 不过也有几户人家胆子小谨慎些第二日就去镇上买了不少陈米,被其他村民看见纷纷嘲笑起他的无知和愚昧。 叶家村那边由林晋逐和叶稚送粮送银子送消息,之前琥珀清卖得那般畅销,也是叶稚回家了一趟他们才知道是叶稚和林家的生意,又骄傲又得意。 李玉荷娘家那边因路途遥远,则是林晋山一人回去报信。 如此又是半月过去,一切看似风平浪静,镇上也如往常一样并未听说清河县灾情任何消息。 没有听信村长积极囤粮的村民暗暗得意,觉得村长是老了怎么这般糊涂,听风就是雨。庆幸自已当初冷静机灵,才没有花这许多冤枉钱去买那劳什子陈米,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而买了陈米的村民心里泛起了嘀咕,不过也说不上多后悔,家里田地本来就不多的买些储备总归是用得着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稚日日蹲在家里做酱白菜,霉豆腐,豆豉,辣酱。地窖渐渐被这些菜坛填满。 李玉荷一边帮忙一边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道:“咱家还是第一次囤这么多粮食呢,就像老鼠填满了自已米缸一样满足的不得了。看着放满了米袋的粮仓,我的心啊,都热乎乎的” 叶稚擦掉额头上的汗,对李玉荷的话感同身受:“平良县没有事是最好,大不了这些东西咱留着慢慢吃,左右坏不了。” 李玉荷把霉豆腐一块块裹上自家辣椒面后放入坛中,道:“说得在。” 家中男子在后院加固鸡舍和牛棚,当初的四头猪崽已经长成肥膘贴身的大猪,明年开春也该生小猪崽了。 编织的草席一层层固定牛棚四周挡风,干草也是一垛垛齐齐码在一旁。林永恩请来帮忙的汉子做事细心又勤快,不仅把牲畜们照顾得特别好,就连冬天的粮草都准备好了。 这日,几名壮汉推着空车来到西岭村,挨家挨户询问是否愿意卖粮,新米一千五文,陈米一千三百文。 村民听了这个价大吃一惊,他们从来没有卖过这么高价的粮食,就连陈米都贵到一千三百文,简直离谱。 第3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里叫嚣的最凶的几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起当初村长的话难得没有见钱眼开,迷了心窍的卖粮。 这几日,米铺负责收粮的壮汉四处奔走,底下村子跑了个遍,西岭村是最后一个。也是第一次,这个村子没有像其他村一样,一听说这么高的价钱迫不及待的邀请他们进去称粮。 几人在这个村一无所获也不恼,毕竟前面已经收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一点。 待几人离去,村民都在一块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此时的村民并不知道,平良镇已经乱成一团,人们甚至会为了买一升米天不亮就出来排队。 听闻每天城门一开就有镖师车队押着满车货物出城。 听闻清河县爆发雪灾,赈灾粮迟迟未到,城中饿死的百姓日渐增多,男人典卖妻女只为一口馒头。老人无人照料,惨死家中。女子咬破手指让孩子啃食自已的血液,第二天却双双死于街头。 听闻富商巨贾,囤积居奇。贫苦百姓,食不果腹。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平良镇粮食每日大量往外运输高价出售,导致镇上百姓日常生活难以供应 ,粮价骤然上涨。街上的面馆酒楼包子铺每日刚刚开门就被早早排队的百姓围堵抢购一空。 原本五文钱一个的肉包已经被哄抬到三十文,市场混乱不堪,银子变得越来越不值钱。买不到米面,多家食铺关门歇业,商户抱着箱铜钱才能买到两石陈米。 平良镇乱了,百姓无米下锅,那些把粮食早早卖出的农民肠子都悔青了。 由于西岭村村民抵制了高价诱惑没有出现农民饿死的情况,但是周遭的几个村庄就惨了,他们有些本身粮食就不多这一卖更是雪上加霜。 近日山间田野的人越来越多,冬天土地里根本种不出粮食,小青菜萝卜土豆这些新鲜蔬菜变得比金子还要珍贵。就连平日不敢靠近的深山也有结队进去找吃的。 可惜这时的野生动物早已藏起来冬眠,村民们往往空手而归。 谁也没想到,因为这些无良奸商的利欲熏心,让素有鱼米之乡美称的平良县陷入了无粮可吃的困境。 第31章 大雪 然而还未等县令加急文书送到上峰,一场持续多日的暴雪便把平良县拉入长达两个月的至暗之中。 初冬时林家和周家就准备好了过冬的柴火和木炭,从府城回来后更是连日上山。 这一场雪足足下了七日,个西岭村死一般寂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远山,大地,屋顶处处被大雪覆盖,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门。叶稚站在窗前往外看去,心中充满恐慌。 林月和林阳裹在厚厚的被子里不敢出来,家里的食物柴火尚够。但是听闻下雪前镇上就有百姓买不上米,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雪停后几天天色始终阴沉沉的,积雪难化,河道上被村民砸开一个口子,好歹用水问题得到了解决。 林家新凿的井派上了大用场,暴雪期间无人敢去河边取水,林晋逐便打开院门让乡亲们进来好歹先解决基本日常吃用。 有贪心想多打几桶回家备着的村民被其他人大声指责,非常时刻,大家互相监督。不做出让人寒心的事来,林家愿意让出自家的私井给大伙用,已经够仁义了。 化雪之时最是寒冷,村里已有好几个年迈的老人没有撑过去去世了,其中便有之前与林家有过冲突的张阿花。 张阿花无田无地,丰收年与她无干,灾年却是最受其害的人。冰天雪地的除了雪找不到任何果腹的食物,最初村长实在不忍还让儿子送了一袋粮食。 谁知终究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被发现的时候骨瘦如柴,凹陷的脸颊如山峰般突出,难以想象生前承受了怎么的苦难。 悲伤凄凉的气氛笼罩着西岭村,村民们每日在哭嚎声中醒来又在哭嚎声中睡去。年关在即,村里一片死气沉沉,昏暗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年三十,除夕夜,叶稚包了酸菜馅饺子,一盘腊排骨,腊肉丁炒菌菇,一碟酱白菜,这对处于荒年的人来说算是很丰盛的一顿了。一家人安安静静吃完了年夜饭。 大年初一,李玉荷和叶稚煮了一大锅白粥,蒸了馒头,让那些家里实在没粮食的村民过来领一些。 林家昨晚合计了一番,荒年里谁都不好过。林家实在不忍看着相处了几十年的乡亲活活饿死冻死,自已躲在家里守着满满粮仓无动于衷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新年第一天,希望所有人都能顺利度过这一难关。 等积雪全部融化,天空也终于放晴,久违的阳光洒下大地,驱散弥漫了多日的阴霾。 村民们走出家门,走在泥泞的路上,看着狼藉的土地,突然控制不住哭出声来。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也有失去亲人的痛苦。 有的人还能走出去看看太阳,而有的人永远留在了身后的屋子里再也见不到了。 叶稚体寒怕冷,终于还是病倒了。 夜里醒来林晋逐感受到身边传来阵阵热意,他摸了摸叶稚的额头果然发烫的厉害。 林晋逐赶忙烧水熬药,好在之前买了不少治风寒的药。 折腾到半夜,叶稚烧得迷迷糊糊,林晋逐喂完药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直到下半夜才发了一身汗,渐渐烧退。 怕传染给家里其他人,叶稚这几天都在房间里吃饭,林晋逐先把饭给叶稚摆好自已才去吃。 第37章 房间里单独烧了个炭盆格外暖和,窗户也开了小小一个缝以防炭中毒。 发汗后容易身体无力且食欲不振,喝点粥配点咸菜反而开胃些。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太冷的缘故,叶稚虽高烧退下了,低烧却反反复复好几日个人都精神不振,日浑浑噩噩想睡觉。 林晋逐时刻关注着叶稚,晚上也是睡不踏实,就怕他又半夜高烧。 直到一天早食,叶稚吃饭时突然犯起恶心,吐得昏天暗地,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的样子。林晋逐再也坐不住,牵出牛套上车带着叶稚去了镇上医馆。 自从爆发粮食抢夺的事件越来越多后,林晋逐就没再来过镇上。此时街上早已不见往日的热闹景象,暴雪压坏了不少老旧房屋,到处可见狼藉一片。商贩云集的主街空空荡荡,店铺齐齐关门。 清河县的赈灾粮款刚到不过几日,平良县又发生物价暴乱,雪灾侵袭。周边几座城池皆受影响,根本调不出多余的粮接济平良。 今年是县令在位第四年,眼看明年任期将满却遇到了罕见的天灾人祸。为了明年能平安调任,县令不允许有任何意外阻碍,他下令严惩了那几个囤积居奇的无耻奸商,抄家后搜刮了数千石粮食出来才终于解救了苦不堪言的平良百姓。 此时医馆里人满为患,到处或站或坐或躺的病人。房屋倒塌被砸伤的,高烧不退的。大夫忙得脚不沾地,领药的地方也排着长长的队伍,个医馆药味冲天。 本来就不甚舒服的胃此刻又剧烈翻腾起来,叶稚受不了跑到外面猛吸几口新鲜空气才好些。 林晋逐拿了一张椅子让叶稚坐着等,感到饥饿就先拿个馒头垫吧两口。 一直到下午才轮到他们,林晋逐扶着脸色苍白的叶稚坐下,如实回答了大夫的几个问题。 大夫听了叶稚的描述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猜测,等把完脉真正确定后笑着才向二人恭喜道:“已经两个多月了,令夫郎这些症状都是有了身孕所致。再加上前些时日发烧体弱体虚,所以才会比常人显得严重些。无妨,我开些安胎药,拿回去吃两副便能好转。” 林晋逐初闻叶稚有孕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楞在一旁好久还是叶稚先消化完消息向大夫道谢。 拿了单子去拿药,林晋逐才如梦初醒,兴奋地捏住叶稚的手:“有…有身孕了。叶子,大夫说我们有孩子了,我们自已的孩子!” 叶稚瞧着此刻乐得自已也像个孩子的林晋逐笑道:“是啊,我们的孩子。” 想来应该是去府城那段时间有的,他可真会挑时间来,眼下灾情还没彻底稳定,就像把悬而未落的刀刃随时都可能再生异象。 这个时候什么店铺都没开,即便林晋逐想买的东西一堆也没地方买,回去后便只能杀只鸡给叶稚补一补。 回去的路上,林晋逐再不敢赶车太快生怕路不平颠到叶稚。来时的紧张无措全部被喜悦激动代替,新生命的到来终于让这个残忍黑暗的冬天有了希望。 第32章 复苏 自从叶稚有了身孕,林晋逐就十分注意,弯腰下蹲提重物的事情一律不让他做。 林月知道自已又要有弟弟妹妹最是高兴,不过她还是希望能有个妹妹可以陪她一起玩,家里弟弟实在太顽皮了还什么都爱跟她抢。一旁不知道自已被嫌弃了已经会说话的林阳也跟着姐姐一起妹妹,妹妹的叫。 这是两人的第一个孩子,林晋逐和叶稚都无所谓男孩女孩,只要健健康康出生就行。 孩子第三个月的时候林晋逐带着叶稚回了一趟叶家。 奶奶知道乖孙有了孩子立马要把自已这些年存的体已钱拿出来给未出生的曾孙打金锁,不过叶稚坚持没要就是了。 在叶家住了三天,张巧娥什么活都没让叶稚干,天天陪着奶奶唠唠家常,去村里转转,也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好久的豆腐。 听说收粮的人来叶家村时,村里不少人都拿出大半粮食卖了,只有叶家得了林晋逐的叮嘱不仅没卖还去镇上买了好些米面油盐。 突袭的暴雪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山上地里被雪淹没,种的菜也全部冻死。卖了粮的村民天天哭嚎,可是这个时候人人自危,都怕他们来借粮天天大门紧闭。 暴雪第二天奶奶就病倒了,煎了几天药都不见好,最严重的时候奶奶甚至起不来床,神智不清时嘴里还在念叨叶稚的名字。 可惜那个时候大雪已经封路,雪厚得埋到小腿,实在没有办法去西岭村。 好在最后老天怜悯,奶奶挺过来了,好在爱的人都还在身边。叶稚抱着奶奶的胳膊想起都一阵后怕,眼眶湿润一片。 告别那天,叶老三抓了三只母鸡和一篮子鸡蛋给叶稚带回去。他知道林家不缺这些,也不会亏待叶稚,但这些是做父母的一点心意。林晋逐没有拒绝,并答应有空就带叶稚回来看看。 可能是有了身孕,叶稚变得格外敏感,牛车行出一里路,想着生病的奶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难受得泣不成声。 平日里奶奶最疼他,却在她最需要自已的时候不能陪伴在她床前尽孝。 林晋逐心疼的停下车,把叶稚揽进怀里让他靠着哄劝。成亲快两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叶稚如此伤心顿时心疼不已。 成年人的世界要经历无数次离别,再漫长的聚会也会有尽头。 第38章 到家后叶稚已经平静下来,也为自已的矫情感到难为情。林晋逐把牛车牵回去喂了些水和干草,裴涵知正巧进门来找叶稚,自从知道叶稚怀孕,裴涵知就更频繁的来林家找叶稚一起刺绣说家常。 提起孩子,裴涵知既高兴又羡慕,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找到像林晋逐那么好的夫君。 周淮清已在雪停第三日便出发前往京城参加今年春闱,前路虽艰辛,但仍需一往无前。 地里被冻着什么都种不了,裴涵知闲来无事,准备多做点绣活等镇上恢复再拿去卖,等周淮清考了进土做了官家里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初春三月,阳光明媚,农村田野上终于有了一片绿意盎然景象。 村民们拿起锄头挖开了被雪浸透湿润的土地。犁地,选种,抛秧,农忙让人们暂时忘却了灾害带来的恐惧和伤害。 经历了一场天然灾害,人们对天道更为敬畏。遭受了饥饿和寒冷,农作时再也没有人敢偷懒摸鱼,只有更勤奋的耕耘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镇上商户也渐渐开门营业,有的店铺换了营生,有的店铺换了掌柜,也有的店铺再也打不开那扇门。 林晋逐终于等到开市,第一时间去买了一堆,叶稚喜欢吃的点心蜜饯,给孩子做衣服的布料,店小二听说家里有个未出世的孩子极力推荐了不少有的没的。 偏偏林晋逐像个愣头青,一听说对孩子好的,对夫郎好的,通通拿下,开张第一天就遇到大主顾乐得店小二磨破了嘴皮子。 柳掌柜得了林晋逐的提醒,在这场天灾人祸里赚得满盆钵钵。一听说叶稚有了身孕,差底下的人送了好大一车孩子夫郎能用到的东西。 经过这次雪灾,村民们对林家都是感激不尽,纷纷赞扬林家的善举。 就连临近几个村子都有耳闻,几个村妇聚在河边洗衣服,闲聊时提起了西岭村最近声名大噪的林家,无不竖起大拇指,也无比羡慕西岭村的幸运来。 要知道,这次雪灾不仅镇上百姓买不上米,就连农村都到了无粮可借的地步。当初听到那么贵的粮价,谁也抵不住诱惑,能卖的都卖了,都想的是大不了卖了钱再去买便是。然而,这些村民也不想想,要想从商人手里占到便宜哪是这么容易的的。 这也导致暴雪来临时这些村子受灾群众和范围都是最严重的,那些不顾家里反对执意要全部卖掉,见钱眼开的人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张家村张老二就是其中之一,当初张家媳妇劝张老二留一些粮食好歹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吃饭,被鬼迷了心窍的张老二一巴掌扇倒在地,怒骂她妇人之仁,目光短浅。 这年头有了钱难道还买不到吃的,还能饿人死不成。 然后现实给了他一拳重击,原来有时候钱还真买不到一口吃的。要不是张家媳妇带着张茹茹去未来女婿家厚着脸皮求来一些粮食,张老二一家怕是真要饿死在家里了。 张茹茹一边洗衣服一边竖着耳朵听隔壁几人提起林晋逐,心里大为吃惊。她还记得这个表哥家。当初穷得到他们家要饭,前年去虽然看得出过得不差,但是两年不见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富裕了? 洗完衣服,张茹茹急匆匆回家告诉爹娘这个消息。原本瘫在木椅上长吁短叹的张老二蹭地一下子坐起身,两眼一转,眼里放着狡猾贪婪的光。 当初因为张老二想把张茹茹嫁给林晋逐反被驱逐,张老二放了狠话要断绝关系一直怀恨在心。如果不是张茹茹再提起,他都快忘了他们还有个住着青瓦大院的大外甥了。 张老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那林晋逐既然都舍得给毫不相干的人又是施粥又是馒头的。作为她唯一的舅舅,已故亲娘的弟弟,怎么说也该让他们进去住个十天半月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想到林家后院成群的鸡鸭,张老二就忍不住口水直流,恨不得立马飞到林家。 第33章 混乱 今天地里要把辣椒,南瓜,茄子这些菜抓紧种下,林永恩便带着两兄弟和林朗一起。 李玉荷正在哄林阳睡觉,小孩子昨天拉肚子哭了半宿这会儿才安静下来。 林月则陪着叶稚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小铁锹种小葱,林晋逐在家是不许他做这些的,但他还是觉得太矫情了。大嫂怀了六个月还在干活做饭,他还不到四个月就这样,被别人看了还不得说闲话。 而且自从孕吐结束后,他没感到任何不适,平时干活注意一下就行。他如果偷懒不做,大嫂就要做更多,要带两个孩子已经够累了,他不能再添麻烦。 院子里还有几小块空地,叶稚收拾出来可以种一些香葱,芫荽菜,烧饭时可以随时采摘方便又新鲜。 叶稚在前面锄坑,林月就把香葱种埋进去,一大一小合作的亲密无间。 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叶稚起身靠近院门。 家里只有李玉荷和叶稚两个大人,林晋逐便叮嘱等他们出去把门关好。 连续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有轻柔的年轻女子的喊声传来:“大表哥,二表哥,我是茹茹。” 叶稚听罢赶忙开门,门外是一对夫妻带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子。 张老二媳妇见开门的是个年轻哥儿,想起之前听林永恩说林晋逐已经定亲的哥儿,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要不是他,林晋逐哪会如此无礼粗鲁的赶他们走。要不是他,嫁进林家享福的应该是他女儿才对。 第39章 想到此张老二媳妇对叶稚的态度一下子傲慢起来:“我们是林晋山的亲舅舅亲舅母,怎么开门慢吞吞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叶稚怎么也没想到外面这几人迎面就是一顿呵斥责骂,但听他们自称是林晋逐的舅舅也不好反驳。 他把院门打开走到一旁,将人迎了进去。走在最后的张茹茹打量了叶稚一番,瘦不拉几的一看就不是个能干活的样子,听说哥儿一般生养困难,真是哪哪都不如自已,真不知道林家眼睛怎么瞎成这样,这么个不上台面的。 叶稚明显能感到这几人对他的敌意,可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才对,成亲那天也不曾见过林晋逐外家的亲戚来。 “还不去倒水,杵着跟个傻子似的,我那外甥就是这么调教夫郎的?” 叶稚见这家人故意找茬,也不想搭,虽是林家的亲戚,可这成亲两年也没听林家提过一嘴,想来也不是紧密往来的。 在叶家时他也不是个软乎乎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几人不分青红皂白对他一顿说教,自然忍不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林家亲戚,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亲戚上了别人家对主人家吆五喝六的。我夫家一家老实仁善,怎会有你们这样蛮不讲的亲戚。”x “你这哪里来的小贱蹄子,敢辱骂长辈,看我撕烂你的嘴。”张老二媳妇素来张扬跋扈,见一个小辈竟敢指着鼻子骂他们,居然要直接上来打人。 今日如果林晋山林晋逐任何一个人在他们也不敢如此嚣张,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想把心里对林家的恨趁机发泄到第一次见面的小辈身上。 叶稚见状迅速挪到一旁,这时听到动静醒来的李玉荷穿好衣服也出来了。 “我倒当是谁,原来是舅舅舅母啊。” 李玉荷一脸冷色,嘴上称呼尊敬,可谁都能听出这语气格外不善。 她快步上前把叶稚小心揽到身后护着,张老二一家居然还有脸登门,铁定没有好事。 李玉荷让林月去田地把林家几人喊回来,自已抓了一把晾晒的花生跟叶稚分着吃,丝毫没有要招呼张家的样子。 叶稚不清楚,李玉荷可是知道这家人早就跟林家断绝来往了,这个时候拖家带口又黏上来怕是打秋风的。 张老二见李玉荷出来便把自已婆娘制止住了,这老大家的也不好惹,尤其林晋山对她百依百顺,这会儿肉还没吃到嘴还是消停一些好。 没想到这老二家夫郎也不是好糊弄的,本想趁着林家没回来前捞点好处这下也泡汤了。 两人坐着吃花生根本没有管他们的意思,张茹茹恨得差点搅烂了手上的帕子。 这时,林晋山终于抱着林月回来了,林晋逐林永恩林朗三人稍落后一步。林晋逐进门后眼睛就去找叶稚,见他毫发无伤的坐那吃花生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听林月说家里来了个凶巴巴的人要欺负小叔,几人赶紧收拾回去。家里几个不是小孩妇女就是怀孕的哥儿,谁家有胆子竟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去家里欺负人。 “你们来做什么,我们林家不欢迎你们,往哪来的回哪儿去。”林永恩对张家这两口子已经深恶痛绝,当初闹得那么难看还以为自此能甩掉这家吸血的亲戚呢。 “大姐夫,你这话说的,我姐姐虽然已经去世多年,两个大外甥好歹叫我一声舅舅我还真能不管了不成。” 张老二舔着脸一脸谄媚,好像早已忘记自已是如何拒绝借钱给姐姐治病,又是如何狠心把林家三人拒在门外还恶语相向,前年见他们日子好了又死活要把自已女儿嫁给林晋逐,在林家大吃大喝不说竟然恬不知耻要把姐姐的嫁妆要回去。 气得老实巴交的林永恩当场要把人撵走,这才不到两年,又来做甚。 林永恩现在再见张老二这副嘴脸感到生上的恶心,他实在不想搭这一家人,直接进了堂屋。 张老二被林家当场下了面子,心里已是气急,这时他见林家多了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斜眼看着林朗:“这小子哪来的,怎么在林家。” “他是谁跟你无关,我们林家的事你少问,当初说的清清楚楚断绝关系,你这又唱的哪出。”林晋山只想把这家人赶走,多看他一秒都难受。 “浑小子,我是可是你舅舅,这些年被你父亲教得是越发不像样。有娘生没娘教的小杂种。”张老二一家向来看不上林家,又穷骨头又硬,当初说好了只要让林晋山来张家干三年活,看在家姐的份上就借粮,是他们自已不愿意还摆谱。 谁知道林家这几年能起来这么快,从踏进林家起,他们一个个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张老二再也控制不了心里的怒火。 话音刚落,一记重拳便砸在了张老二脸上,张老二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爬起来,林晋逐眼眸森然,脸色阴沉,握紧的拳头垂在身侧微微颤抖:“不想死,滚。” 张老二媳妇见当家的被打,立马要冲上去撕打,被林晋逐毫不费力的扔在一边。 她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刺耳的谩骂声不断刺激着林家人的神经。 叶稚紧紧抱着林晋逐的胳膊想让他冷静下来,林晋山和又跑出来的林永恩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家疯子。 张茹茹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不知所措,他们不是来投奔表哥,吃上饱饭吗?怎么刚进门不到半天就打起来了呢。 第40章 第34章 混战 张茹茹惨白着一张脸见林家几人俱是一脸冷漠,她看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林晋逐和叶稚,再看着那个身着干净齐的陌生男孩。 这些都是跟林家毫不相干的外人,为什么他们可以好好的生活在林家,明明这些都是属于她的才对。 应该嫁给表哥的是她,大房子吃不完的鸡鸭林晋逐的钱本来就是她的,就是这个人抢了属于她的一切。 从未有过如此难堪的张茹茹好像被魔怔一般,看着撒泼打滚丢人现眼的父母看着他们满脸嘲讽的站在一旁看笑话。 张茹茹脑子里一阵眩晕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趁着林家人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冲向叶稚。 强烈的冲击力把叶稚推倒在地,林晋逐甚至没来得及扶他一把,眼见叶稚摔倒他条件反射地一脚将还想向叶稚发难的张茹茹踹飞。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没有料到一直在角落毫无存在感的张茹茹会发疯至此。 林晋逐轻轻扶起痛得眉头紧皱的叶稚,脸色比叶稚还要苍白。李玉荷一把制服住张茹茹,简直恨极了这一家疯子,她拽起张茹茹左右扇了两个巴掌才罢休。 “女儿!” “茹儿!” 张家两口子见自已女儿被打,终于停止了哭嚎也爬起来冲向李玉荷等人。 林永恩林晋山两个人收拾起张老三简直易如反掌,张茹茹早已被林晋逐那一脚踢得起不来。林朗这些日子锻炼读书都没落下,身强力壮,他拽着张老三媳妇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任李玉荷又踢又拽,痛得连连尖叫。 林家的动静早已引来了邻居们的注意,此刻见院内场面一度失控,竟无人敢进去劝架。还是隔壁孙大婶见林月一个小丫头混在其中,吓得泣不成声,赶忙进去把林月带到一边安抚。 一场混战直到村长到来拉开了两方人马才得以结束,张家三口均被揍的鼻青脸肿,女人们头发凌乱不堪,脸上也是被抓的伤痕累累,张老三躺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两颗大门牙不翼而飞。 反观林家这边,除了李玉荷头发散乱一些,其他人则喘了几口气就恢复如常。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叶稚被林晋逐抱到床上休息,让李玉荷进去守着不准再让外人靠近,之后便套了牛车去镇上医馆。 虽然叶稚说没什么事,林晋逐还是很不放心,为了孩子也为了叶稚的身体。 一想到他们第一个孩子可能会受到伤害,林晋逐恨不得现在回去撕了张家三口泄愤。 村长向围观的村民了解情况后气得对着张老二一家就是一顿骂,作为外村人跑到西岭村来欺负一个孕夫实在是不像话。 如果今天叶稚有个什么好歹,别说林家,就是作为村长的他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张老二一家见自已讨不了好趁着林晋逐还没有回来赶紧逃走,林晋山实在气不过在张老二走出院门那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生生摔了个狗吃屎,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张茹茹和张老三受伤尤其严重,张老二媳妇只能一左一右搀扶着狼狈离去。 待大夫看过确定无碍后,开了几副安胎药并嘱咐这几日最好卧床休息。林家几人才彻底放下悬着的心,林月不知道听谁说小叔的宝宝没了冲进来趴在床上嚎啕大哭,惹得叶稚哭笑不得。 可能是白天受了惊吓,夜里叶稚几度被噩梦惊醒,甚至梦见自已的孩子没了抱着林晋逐哭得喘不过气来。 林晋逐轻轻哄着叶稚入睡,狠狠攥紧了拳头,一双如孤狼般的眼睛在黑暗里闪过一抹幽幽的光。 翌日,林晋逐上街花了三十两两买了一匹壮马,之后骑马朝着某个方向疾行而去。 受了重伤的张家二人没钱医治只能相互搀扶着以极慢的速度往家的方向走。 三天后,三人终于到家,却怎么也想不到等待他们却是一片废墟。 原本与张家定了亲的李家也遣媒婆来退了婚,甚至连原由也不肯说清楚。 一时间张家成了张家村笑柄,房屋被破门而入,家里被砸了个底朝天,就连被褥衣服也被一炬焚尽。 张老二虽然知道谁的手笔,但是全身生不如死的疼痛提醒着他绝对不能再去招惹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这次是砸房子,下次怕是小命都难保。 自从李家退了亲,张家就没消停过,小的天天哭,大的日日闹,惨败不堪的境况更是让一家子鸡飞狗跳。 叶稚在床上足足休养了五日才给下床活动,周家离得远也是到后面才知道林家出了事,后悔自已知道得太晚不然非得撕了那个丫头片子不可。 叶稚看着张牙舞爪的裴涵知莫名觉得可爱,周淮清上京赶考已经两个多月了,裴涵知这几日紧张得每天睡不好。白天也只能跟叶稚谈谈天缓解一下,在周家面对同样坐立难安的周父周母,只会觉得更加坐立难安。 其实自从周淮清从府城回来,他的种种怪异的行为他已经猜到周淮清大概率是知道他是个哥儿了。 直到有一晚他故意装睡,果然见他没有跟他同睡而是自已打地铺,又在第二天他醒之前收拾好。 周淮清每晚看书到半夜已经够累了,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连觉都睡不好,他真的会更难受。所以第二天裴涵知就向周淮清坦白了,果然从他淡定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就早知道了。 不仅他,就连周家所有人都知道。 第41章 一瞬间,一种莫名的羞耻感烧得他个人不知所措。 当初他隐瞒自已的身份跟着周淮清回家,被迫跟他同床共枕了半年之久。以周淮清的君子之风肯定对自已万般鄙夷吧,怎么会有哥儿不知廉耻到这个地步。 事情说开当晚,裴涵知便抱着周淮清打地铺的被子去了周遥佳的房间。 他已经给了自已足够多的体面,换一个人可能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为了不让周淮清更讨厌他,裴涵知只能尽可能的不出现在周淮清的视线里,直到他出发上京,裴涵知都是默默的站在最后低着头用只有自已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如果他日高中,肯定有很多达官贵人愿意招他为婿,到了那天便是他该主动离开的时候了吧。 第35章 喜悲 到了第五个月,叶稚的肚子已经微微拱起,李玉荷说再过不久就能感受到胎动,林晋逐和叶稚迫不及待想和他打招呼了。 孩子出生时正是盛夏,柳掌柜准备的其实已经够全面了,叶稚闲时再做几个小肚兜就行。 隔壁孙大婶家的羊怀崽了预产期也在八月份左右,林晋逐找了他们家想到时候挤点羊奶给孩子吃,当然,会给一定的报酬。 孙大婶待人友善热情,对林家一直以来也是多有帮助。听说林晋逐要羊奶满口答应,叶稚那孩子嘴甜又乖巧,每回看到她都很有礼貌的打招呼,自已也喜欢得很。 只是看着他们林家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一想到自已那不争气的儿子不免唏嘘。 小孙女在屋内喊阿奶的声音困扰了她爹睡觉,惹来孙天宝一阵谩骂,孩子娘听见进去争辩了几句。 孙天宝生性懒惰好吃,脾性又暴戾。平时对媳妇儿女儿非打即骂,孙老头在还能压制一二,这段时间孙老头出去找临工,孙天宝故复萌态天窝在家不是吃就是睡。 孙大婶有心无力,对于这个不堪的儿子实在管教不了。 有了林家两个儿子做对比更显得自已这个儿子的废物无能,疼媳妇这方面更是不能比。 解决好了宝宝的口粮,林晋逐又去邻村木匠家打婴儿床,早点准备好散散味打磨打磨,一出生就能用。 为了迎接孩子的降生,林晋逐天天琢磨家里放满了孩子的各应物品。 可能是感觉到了父亲的急切心情,这一日午后叶稚躺在床上休息突然感觉有东西在踢他的肚子,他看着肚皮上鼓起一个包惊喜的喊林晋逐的名字。 林晋逐原本在院里搓洗衣服,听见叶稚的惊呼吓得差点踢翻了水盆。 叶稚把林晋逐的手轻轻放到自已肚子上,自已拍了拍道:“快和你阿爹打个招呼吧。” 林晋逐期待得看着手下的肚子,想来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个懒的,动了一下之后再无动静。 叶稚安慰他以后总还有机会,估计这会儿睡着了。林晋逐只能略带失望的回去搓衣服了。谁知他刚走,叶稚手下又感受到一阵蠕动。 “你这个小调皮,专门气你爹呢。”叶稚轻轻地拍了一下肚皮笑骂道。 因为经历了雪灾,今年的青梅直到六月末才成熟,林晋逐兄弟俩去了惠山,这次有了马不管是运输还是路程都方便许多。 比起去年,惠山的村民面貌明显有了改善。虽然经历了雪灾,但因为学会了打猎,惠山村民早早储备了过冬的食物倒也能撑过去。 就是新买的果树苗刚栽种半年,受不了暴雪的摧残冻死了不少。惠耀忐忑地向林晋逐说明情况怕他责怪,天灾面前人人平等,林晋逐只说好好照顾剩下的果树。 今年青梅果子结果远不如去年多,林晋逐得了叶稚的叮嘱把制作果脯的方法告知惠山村民。 叶稚想过了去年赚得的一大笔利润还是青梅酒占了大头,现在本金也充足不如专注制作青梅酒。 至于果脯不如教给惠山的村民,有了赖以生存的手艺,相信他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既然他们不用了能帮助更多的人也算积德了不是。 惠耀听了林晋逐的话激动得要对兄弟俩跪下感谢,谁能想到只是一次偶然的买卖关系,居然能给惠山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惠耀告诉林晋逐以后每年青梅他们会自已采摘好送到林家,也无需林晋逐跑一趟,林晋逐也觉得甚好,每年青梅受天气影响,成熟时节不固定,这样避免了他们长途赶来青梅却没成熟的情况。 两方达成协议,满意的驱车离去。 孩子即将出生,青梅酒也顺利封坛,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七月,周淮清金榜题名,状元归第,周家终于改换门楣,十年寒窗苦读终是提交了最完美的答卷。 朝廷派任周淮清为清河县县令,此次回来举家搬迁,尽早前往封地完成交接。 清河县就是此次灾情最开始发生的地方,上任县令中饱私囊,官商勾结,灾情惨重之下弃百姓不顾。肆意敛财,导致清河县民不聊生。 听说翰林学土对周淮清赏识有佳,想收入门下,听说他还将爱女许配给周淮清只等他上任后便要成亲呢。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得意之事,不过如此。 然而人人艳羡的周淮清此刻却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手边的书信被窗外一阵风吹到地上。 周淮清无所察觉地呆愣了许久许久,刚刚起床头发还没来得及,一缕散发遮住他的泪眼婆娑,突然想到什么夺门而出。 第42章 孤零零的信纸静静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淮清亲启:涵知自知打扰多时,终于还是到了不得不告别的时候。感念周家这一年的包容和照顾,涵知无以为报。请原谅涵知的不告而别,望珍重。 叶稚正在清点三日后周家送别宴要送的礼品,任命之地里离清河县千里之远,此次离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跟裴涵知相见。 叶稚准备为裴涵知准备了不少东西,这是他在西岭村的第一个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叶稚万分不舍,却也无计可施。 “叶稚,叶稚!” 叶稚从来没有见过一向严谨不苟的周淮清如此狼狈,他披散着头发衣着凌乱的出现吓了叶稚一跳。 可是听说裴涵知不告而别,叶稚蹭地一下站起来,沉重的身子又拖着他重重坐下。 他不敢相信裴涵知不告而别,明明前几天他还说要做孩子的干爹,怎么会…… 可是为什么呢,他在平良县无亲无故,周淮清好不容易考上状元当了官,明明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啊? 周淮清没有在这里得到任何消息,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开,连叶稚都不知道他的去向看来是去意已决。 真是个狠心的人啊,在他最得意的时候选择离开,这是在惩罚他的犹豫吗?还是责怪他没有早早表达自已的心意? 第36章 降临 周淮清一家还是走了,比原计划延迟了三天,周淮清去镇上各个角落找了一天,又在家里等了两天,然而裴涵知还是没有回来。 裴涵知的消失和出现一样突然,直到现在周淮清才恍然,原来除了名字,他对裴涵知竟一无所知。 裴涵知离开后好长一段时间叶稚都有些心神不宁,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遇到歹人,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实在太过招摇。 毕竟在来到西岭村之前就这样长相耀眼而被骗去卖了,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怎么能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全身而退呢。 就这么忧心忡忡到了八月中旬,这几日叶稚总是能感觉肚子一阵阵发紧,白日里提心吊胆晚上也睡不踏实,林晋逐也是担心的晚上要醒好几次确定叶稚没事才又躺下。 这天夜里又是折腾到半夜才睡,刚躺下一会儿,叶稚便感觉肚子隐隐作痛。他推了推一边的人,林晋逐条件反射般坐起身紧张地问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快…快去叫稳婆,应该是…要生了。”痛感越来越明显,叶稚双手抱着肚子,痛得指甲控制不住的陷进肉里留下深深的痕迹,冷汗很快打湿了额发。 林晋逐再也顾不上什么,两下穿好衣服敲开了林晋山的房门,听说叶稚要生了一家人都匆匆忙忙起身。 林晋逐跨上马向接生婆家飞奔,林朗烧水,李玉荷把鸡丝粥重新热一遍给叶稚端去。 预产期将近,李玉荷每晚都细心的准备了些好消化的食物备着,以防叶稚突然要生。 林朗用开水把剪刀烫过一遍,给新生儿沐浴的新盆和衣服都事先放好。 林永恩把林月和林阳抱进自已房内哄着睡觉,林月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问祖父:“我好像听见小叔的声音了,他在喊痛吗?” “乖林月,你先睡,明早你就能看见妹妹出生了。”之前林月之前说要个妹妹,听说明早就能看到,她迷迷糊糊的欢呼一声很快又睡去。 叶稚此刻陌生又剧烈的疼痛折腾得有些脱力,汗珠如雨一般不断滑落。李玉荷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安抚道:“叶子,再坚持会儿,稳婆马上到,我会在这陪你,别怕。” 叶稚的母亲不在身边,他们又没有婆婆,此时李玉荷必须肩负起长嫂如母的责任。叶稚第一次生孩子,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慌张。 好在村里就有个稳婆,等人到的时候羊水也破了。见该准备的东西都在,便让其他人都出去等候,只留了李玉荷帮忙。 林晋逐深深看了一眼疼得厉害的叶稚一阵心痛,最后不得不离开房间。 叶稚从来没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苦,每一刻每一秒都煎熬无比,他跟着稳婆的节奏不断使劲,每一次都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剧烈的拉扯感仿佛要把他拉成两半一般。 他大声呼痛想以此减轻却发现除了筋疲力尽外毫无缓解,个身体如同被水浸过一般,李玉荷根本来不及擦汗。 虽然知道第一次生产会更困难一些,李玉荷即使有过经验也被叶稚这般痛苦的模样吓到。 林晋逐在外面听见叶稚一阵阵喊声腿软的差点站不稳,林朗见状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不然还没等里面孩子出生,林晋逐就要先晕倒了。 林晋山见弟弟如此不知不觉想到自已媳妇儿第一次生孩子的场面,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天光微亮,叶稚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使劲,一声清脆的啼哭突然响起。 “生了,生了。” “父子平安,是个小子。” “叶子,听到了吗,是个儿子,你辛苦了。” 叶稚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听见孩子平安才深深睡去。 李玉荷开了一道门缝告诉林晋逐生了,叶稚睡着了又马上关上门,不让风吹进来一点。 林朗准备好了一家人的早食,让收拾好的稳婆先吃,林晋逐终于忍不住偷偷进去。 床上叶稚还在睡着,被汗浸湿的发丝缕缕贴在脸上和颈上,嘴唇苍白起了一层干皮,可想而知他受了多大的罪。 第43章 拧了热毛巾给叶稚仔仔细细的擦好身体,叶稚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弄完这些林晋制才起身去看了一下刚出生的儿子,通体红红的,皱巴巴的,一点不像叶稚的精致乖巧。 李玉荷一进门就看林晋逐望着孩子一脸的嫌弃,没忍住轻笑出声:“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满月后就一天比一天漂亮了。你和叶子都这么好看,这孩子还能丑到哪儿去。” 自已的心思被大嫂猜中,林晋逐不由得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小宝宝除了刚出生哭了一场,此时已经静静睡去,林晋山去孙家挤了一小碗羊奶在新买的小锅里煮沸,正用小炉子微火保温着。这是林晋逐特意买的,哥儿没有母乳,要么喝羊奶要么找一个同期生产的孕妇,家里穷一些甚至只有米浆。 最近村里没有产妇,幸好有一只同期生产的母羊。 叶稚身体虽然劳累,还是在两个时辰后醒来,他下意识把手放到肚子上却只摸到平坦的小腹,迷糊的眼睛立马睁大。 直到下身难言的疼痛才恍然自已昨晚已经生了,他自已生的,属于他和林晋逐的孩子。 林晋逐刚进门便发现叶稚醒了,见他要起身连忙上去扶住:“你现在还不能动,快躺下。” “我…我想看看孩子。” 婴儿刚出生不是吃就是拉,叶稚睡着期间,就已经喝过一次羊奶,这会儿一直睡着呢。 婴儿床就在床边,林晋逐还没学会抱孩子,他只能个把床抱起来小心翼翼往前挪动。稳婆说了叶稚身上有伤,不能动一点。 叶稚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小一团,颗心都要化成一摊水了。 林家没什么文化,孩子的名字还是裴涵知找周淮清取的。如果是女儿叫林汐眠,儿子就叫林希泽。 可惜现在孩子出生,素未谋面的干爹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37章 洗三 刚出生的婴儿日常十分简单,两个时辰吃一顿然后呼呼大睡。可能是个男孩的原因,小希泽哭声尤其洪亮,肚子一饿就开哭,真是一秒都等不得。 晚上林晋逐让叶稚睡床的里侧,自已则随时准备起身照顾孩子,生孩子伤元气头几天一定要让叶稚休养好。 羊奶每晚在堂屋温着,保证小希泽随醒随吃。床头的盆里一晚上要换几身衣服,还好太阳劲头大,当天洗当天就能干。 小希泽出生后三天按照习俗要举行洗三礼,寓意消灾免难,祁祥求福。 洗三礼当天,叶家所有人早早就被林晋逐赶车接来,奶奶年迈腿脚不便已经许久没有出过村了。 这辈子头回坐马车便是孙女婿的心里骄傲极了,马匹昂贵稀有,个村也找不到第二匹,看着路过的村里老姐妹羡慕又惊讶的眼神,别提有多长面了。 奶奶抱着曾孙疼惜得不得了,她坐在床边一手抱着曾孙,一手牵着叶稚,看着他还有些虚弱的脸庞心疼道:“辛苦你了,好孩子。” “奶奶,见着你们就一点都不辛苦了。” 张巧娥把小希泽接过去,让奶奶和叶稚好好说话。叶庭围着娘转了几圈看着自已红彤彤的小侄子喜爱的不得了,真神奇啊,这么大一只居然能从哥哥那么小的肚子里生出来。 农村洗三礼没有富贵人家的繁琐,接生的稳婆端来盛有艾叶,槐条等中药的浴汤,再由稳婆抱起孩子,让家里长辈依次添清水送祝福。最后还会放入桂圆红枣或者铜钱,之后再是响盆,纳福。 一家人难得能这么齐齐聚集在一起,叶稚也忍着身体的不适出来和大家坐在一起。小希泽吃饱喝足很给面子的睡着了,让叶稚好好跟自已的家人谈心聊天。 快乐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很快,夕阳西下到了不得不辞行的时候。 奶奶抓着叶稚的手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也许是人真的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每一晚躺下都怕第二天再也醒不过来。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乖孙成亲生子,叶老太太已经别无所求了。 洗三礼过后便是秋收,林晋逐不想叶稚太早下地干活,又不好意思让李玉荷一个人劳累。便去找孙大婶让她媳妇儿王雨来帮忙做两顿饭,十五文一天。 农妇挣钱不容易,王雨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做两顿饭的事,在家不也是一样的做。又能挣钱,又不用日面对家里男人,王雨求之不得。 之后几天王雨都是早早的过来,先把林家的午饭做好再回去做自已的,有时候做完饭还早看李玉荷忙不过来还会帮忙把小孩子换下的衣服也洗了,当然林家也不让人吃亏,做的多给的也多。 孙天宝每日见媳妇能拿钱回来,脾气也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动不动打骂女儿。 在林家做了十天工,林晋逐结了两百文给她,王雨偷偷藏了五十文在身上,剩下一百五十文全部交给了孙天宝。 乡下女人在婆家通常都往往熬日子,干不完的活吃不饱饭还要承受公婆的刁难和搓磨,遇到不好的相公那日子更没法过。 王雨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明明公婆也是明事的,偏偏养出了那样一个不学无术偷奸耍懒的儿子。 五十文已经够自已买好些绣线,这样自已平时趁着孙天宝出门或者睡觉时偷偷绣些帕子去买,自已和女儿的花用就不用次次向家里男人伸手。 回回挨骂不说,十次有八次还要不到钱,女儿常常哭着想吃口饴糖做娘的看着又心疼又无奈。 第44章 孙天宝那个人林晋逐一向看不上,日里游手好闲,心气不顺就拿妻女出气,草包废物一个。 所以眼见王雨藏私房钱,林晋逐并未多说什么,甚至很赞赏王雨的做法,懂得给自已和女儿打算。 到了秋收,外出做临工的孙广义自然要回来,这几日孙天宝老老实实跟着下地割稻。虽然天天嚷嚷,但迫于孙广义的威严,孙天宝不得不手脚麻利半分不敢偷懒,到了晚上关起门使唤王雨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 可能是受了林家的影响,孙大婶终于不愿看着儿子这样颓废下去,媳妇儿是个能干的可不能让自家儿子耽误了。 秋收结束第二天,孙广义便拉着儿子一同出去找临工,扛沙包也好干苦力也好,年纪轻轻的天窝在家里等人伺候可不行。 孙天宝一走,王雨彻底松了一口气,白天自由的时间更多了基本两天就能绣完一张,花样多的还能卖到五文钱一张。 就连女儿的笑容也越来越多,闲时还会出门去找林月玩。 中秋佳节,小希泽正好满月,终于可以抱出来在院里子玩一会儿,林月对于小叔家的又是个弟弟耿耿于怀,明明说好了妹妹,怎么一觉醒来又变成弟弟了。都怪爷爷让她睡觉来着,肯定是趁她睡着了偷偷换成弟弟的。 桌上放了一壶去年的青梅酒,几碟干果,码头上近日来了一批螃蟹卖得特别好。林晋逐听说了也去买了一些回来吃个新鲜,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中秋。 林月坚持要把她准备好的头花给小弟弟戴上,叶稚便任她去折腾,痛失妹妹让她过个干瘾也好。 十五的月亮大如银盘,叶稚抱着小希泽和林晋逐依偎在一起赏月,人生在世,再也没有比一家人团圆更幸福的了。 清河县 今日中秋,百姓们早早采购了中秋物品回家和家人团聚。 华灯初上,赏花灯的人们结伴上街游湖放花灯,祈愿往后都顺遂平安再无灾害。 周淮清让衙门的人都提早下值回家过节,自已则留到最后才慢慢踱步回去。 院子里周母和周遥佳已经做好一桌丰盛的饭菜只等周淮清更衣入座,周遥佳买了两盏精致的宫灯挂上,院子里颇有过节气氛。 桌上有几道菜是裴涵知最喜欢的,周母买菜时下意识把裴涵知的喜好都安排上了。可惜再也看不到那个吃到好吃的东西就能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人了。 周遥佳吃了一口红烧鱼突然有些无精打采:“也不知道涵知哥哥有没有找到自已的家人,中秋节佳节的,如果还在外面流浪想想都可怜。” 周父周母也不由地叹口气,小心地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周淮清。自从裴涵知不告而别,周淮清虽然表面还是如往常一样,看书上衙吃饭睡觉,只有夜深人静摸着旁边冰凉的床榻,才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第38章 科考 节后农闲,林晋逐准备好束脩六礼带林朗去邻村老秀才家拜师。之前周淮清就说过林朗是块读书的好料子,既然如此,万没有埋没林朗的道。 李善友死后,林家为林朗脱离了奴籍,户籍也迁到林家,正式成为林家人。 家里有个读书人一本万利,更何况现在林家完全有能力培养一个读书人来。 每日辰时到老秀才家,酉时下学,中午管一顿饭。除了林朗,还有一个秀才同村的童生一同上课。 虽然林朗还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授课,但是启蒙老师是连中三元的今科状元,学识学问早有童生之才。 老秀才观察了林朗几日十分满意,便改变了教学计划,让他和另一位童生一同授课。 林朗也不负众望,学习尤为刻苦,十日一休沐,回家干活看书日子过得规律且简单。 只要通过次年二月的县试和四月的府试就能成为一名童生,正式踏上科考之路。 距离县试还有五个月不到,以林朗的才学老秀才倒是一点不担心。 为了让林朗用心读书,林晋逐把原本林朗靠近鸡舍的房间换到了新修的最南边的那一间去,采光好还相对安静,平时也不让林月进去打扰。 在林朗之前,许嘉文是老秀才的唯一学生,且十五岁第一次下场就考得童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 老师的赞赏,村民的奉承,和父母日复一日的夸耀使得年少成名的许嘉文逐渐骄傲自满。甚至面对二十岁才考上的老秀才也没了最初的敬重。 直到这个林朗的到来,分走了老秀才的目光和精力。 一听说他曾受过状元周淮清的指导,老秀才就对他和他的家人阿谀奉承,一向自诩清高的老秀才也不过如此。 许嘉文一边看不起林朗,一边又跟他暗暗较劲,每一次的考校和小测试许嘉文铆足了劲要超过他。这个林朗连童生的身份都没有凭什么跟他比。 然而除了最开始林朗因为还不懂科考的体系答卷时略有偏题外,之后林朗如有神助,一次比一次进步大。 老秀才越看重他,许嘉文便越看他不顺眼。 终于有一日,老秀才见他越发嚣张,当着林朗的面把许嘉文狠狠批了一顿,许嘉文不堪羞辱,甩袖而去。 老秀才见昔日爱徒变得这般模样实在痛心疾首,却不想翌日许嘉文便遣自已的母亲来收拾自已的东西,要在家潜心修学迎战来年的院试。几年师生情份,临到最后连一句感谢和道别都没有。 第45章 老秀才也知两人之间已生隔阂,便不再强求,此后更是用心教导林朗,希望林朗能以此为戒做个正直磊落,有博大胸襟的君子。 林朗下学回家路上突然想起周淮清曾经对他说,科举之路是这世间最孤独的路,同行之人只有永远的竞争者,即使站上顶峰也不得安眠。 不知道正在向顶峰不断前进的周淮清有没有找到那个能让自已安眠的人。 去年灾情严重,新年过得异常冷清简陋。 为了弥补去年的遗憾,今年过年尤为热闹,从小年夜开始就有戏班子在镇上宽阔处搭台唱戏,听说要唱到正月初八。 百姓们都爱热闹,每天干完活就跑街上去听唱戏,忙忙碌碌了一年也就过年这段时间能轻松些。 林家今年各有各的忙碌,正月初五是奶奶的六十大寿,叶稚和林晋逐年前就要准备好寿礼。 林晋山带李玉荷和林月姐弟去镇上游灯会,听说今年多了很多新奇有趣的玩法,便干脆在镇上住了几天。 林朗要准备二月的县试,这段时间丝毫不敢松懈,直到大年三十才从房间里走出来让大脑放松一下。 热闹过后林永恩酌着小酒,巡视自家热热闹闹的后院,成群的鸡鸭,初冬刚产的几头猪仔,正值壮年的牛马。 这两年日子越来越好,林永恩就越来越想念亡妻,他时常怪自已没本事才会在她病重时拿不出银子买药。 这种愧疚日积月增,每到这种时候就无比难受压抑,如果当初……她现在应该也能坐在他的身边尝一尝叶稚酿的青梅酒,想来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除夕过后,林朗去了衙门递交互结亲供单,林朗没上过学堂没有人脉,还是老秀才走访找齐了值得信任的另外四人达成互结。 考试当天,林晋逐和叶稚一同送林朗前往,其余四名考生陆陆续续到来,排队依次进场,检查随身文房用品,文书,接着唱保,领卷。 叶稚从林朗踏进考场之后就开始紧张的手心冒汗,个人学识他是不担心的,就是怕其余四人出现问题遭到连坐。 林晋逐本想在客栈要两间房,考完后可以好好休息以备战第二天的考试。 不过林朗觉得该看的该背的早就会了,也不差这几天,而且考试期间住客栈比平时贵好几倍,家里有马车回家也方便,林朗实在舍不得花这些钱。 两人尊重林朗的意见也清楚林朗的实力,每日由林晋逐接送,回家还能跟小希泽玩一玩权当放松一下。 考完当天,林晋逐在平安酒馆定了一桌。最近大家都跟着紧张,家里难得出了一个读书人自然该庆祝庆祝。 几日后放榜,林朗反倒冷静下来,从停笔的那一刻结果已经注定,这段时间的付出林朗自已最是清楚,所以他有足够的信心。 今年的青梅酒多放了几个月,味道果然更醇厚香甜,柳掌柜品尝过后按去年的份额拿下一半。 之前李三小姐特意差遣李福过来询问,叶稚这次送酒也是第一时间去了李府。 四月,照旧是林晋逐陪着林朗去府城,这一次路途遥远,叶稚带着小希泽没法一起,便留在家中静候佳音。 同年,林朗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取得童生之名,进入县学。 听闻许嘉文今年首次下场院试,却没想到以落榜告终。休沐时林朗常常去老秀才那里请教功课,老秀才偶尔提起许嘉文,心中十分惋惜,不过错不在林朗,许嘉文心性如此早晚都要吃亏。 为了不让林晋逐每日接送辛苦,林朗主动提议住宿,这样休沐日来接即可。 林家对于林朗来说恩同再造,让他从一个没娘教没爹疼的弃儿,走到今天能够堂堂正正的去县学上课。 如果不是林家,临到死他应该都走不出父亲的阴霾,在那个家徒四壁的破屋子发烂发臭,落得和他同样的下场。 幸好,他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幸好,他可以读书,可以考功名,可以用他的余生去回报林家。 第39章 逮捕 当初卖身给林家为奴的林朗如今成了受人景仰的读书人,这在西岭村可是家家户户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说林朗命好的,有说林家有眼光的。也有人眼红说林家这两年发了大财太过招摇的,又是扩建新房,又是买牛买马,都快赶上地主老爷了。 这些多多少少都会传到林家耳朵里,不过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倒也不甚在意。 平安酒馆定了几只兔子,林晋逐上了一趟山,逮兔子简单当天就能下来。 山上的浆果开始成熟,林晋逐抽空用叶子采了好几包,清香甘甜的地石榴,爆浆多汁的红奶浆还有酸甜适宜的野山莓。 叶稚和林月尤其喜爱这些山野间的小零食,要不是得照顾儿子,叶稚早就带着林月满山跑了。 林晋制把兔子给平安酒馆送去时,见每桌食客都点了自家的青梅酒心里越发高兴。 为之赐名的周淮清如今已是清河县县令老爷,还是翰林院指名要的女婿,不少附庸风雅的读书人纷纷前来一品究竟。 店小二给林晋逐结了兔子钱,柳掌柜正好从账房里出来,两人站在柜台后闲聊。柳掌柜家也有个儿子比林希泽大两岁,两人各自分享一些带娃趣事。 就在这时,几名官差带刀冲进酒馆,正在吃饭的食客见状纷纷躲到角落。 带头的官差进来后很快锁定目标,向林晋逐径直而去。 第46章 “你就是林晋逐?” “回官爷,小人就是林晋逐。” 林晋逐没想到这些是冲自已而来,强迫自已镇定下来。 “今早接到报案,有人喝了你们的琥珀清上吐下泻疑似中毒,我等奉命来捉人,林晋逐,跟我们走一趟。” 柳掌柜一听是琥珀清出了问题暗道不好,果然店里点了琥珀清的食客立马露出惊恐的神情,都怕自已也中毒。 林晋逐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他紧紧掐了一下手心告诉自已先冷静,那边情况不明不能先乱了阵脚。 临走前拜托柳掌柜让人去一趟林家,免得自已迟迟不归让人担忧,虽然实际情况也不比这个更好就是了。 官差直接把林晋逐关进了牢房,只说了句明日升堂再审。x 林晋逐看了眼对他虎视眈眈的其他犯人并未搭,而是自觉找了个角落坐下。 林晋逐常年在山中奔跑打猎,身体强健高大,其他有心刁难的犯人看清他的体格也不敢上前。 这里昏暗无光潮气大,常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味,地上铺的稻草甚至已经沤烂。 晚饭是一勺过夜米饭和一勺无油无盐的水煮青菜,林晋逐幼时吃过苦对饭菜毫不挑剔,那个时候能吃饱都难更别提口感了。 其他犯人见他吃的那么香,还以为自已碗里的和他的不一样呢,只是看他穿着也不像没饭吃的乞丐啊。 林晋逐一夜无眠,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根本不敢睡觉,硬生生挺到了天亮。 第二日来提他的还是昨天那个官差,林晋逐老老实实跟着他走。 昨晚他想了很多,那个喝了他的酒产生不适的人为什么没有找他赔钱而是选择报官呢,平常百姓都是惧怕官府的,胆子小的路过衙门都会加快脚步。 如果他不是要钱,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琥珀清已经上市两年,期间从没有出过问题,那么多人买了同一批酒如果真有问题断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中毒才对。 所以这应该是有人故意栽赃,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他的最终目的。 到了衙堂,林晋逐谨慎跪下:“小人林晋逐叩见县令大人。” “晋逐!”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又焦急地呼喊声,林晋逐急忙回头看去,堂外围满了来看戏的百姓。站在最里面的赫然是叶稚林晋山李玉荷和本该在县学上课的林朗。 只是一晚不见,叶稚等人面容格外憔悴,双眼也是熬得通红,很明显也是一夜没睡。 “肃静,不得喧闹!” 堂上威严的县令拍了下惊堂木,叶稚被维持秩序的官差一把推回去,还好李玉荷在旁扶住了他。 “犯人林晋逐,你可知罪?” “禀大人,小民只是村中一普通农家子,实在不知所犯何事,请大人明察。” 县令淡淡的看了一眼堂下的林晋逐,又拍了一次惊堂木:“带证人。” 这时,一名衣着锦衣的中年男子上堂,跪在林晋逐身旁。 “草民黎家青,拜见大人。” “你有何冤情,速速讲来。” “是,大人。草民是平良镇一普通百姓,前两年出现一种名为琥珀清的果酒,深得老爷夫人们的喜爱,今年小的便去平安酒馆品尝。 谁知当天夜里,小的突然腹痛难忍,上吐下泻,最后实在撑不住去了医馆。那大夫说我这是食物中毒现象,好在食用不多,才没有酿成大祸。 大人,草民本是慕名而去,谁知差点要了小命。草民实在气不过,这毒酒被吹捧成人间佳品,草菅人命的奸商逍遥法外坐享金山。还请大人明鉴,严惩恶商。” 黎家青声泪俱下一番哭诉,林晋逐只觉其中破绽百出,只凭他一面之词怎么就能判断是喝了青梅酒的缘故。 “大人,此事草民心有疑惑,这琥珀清草民已经连续三年贩卖,从无一人有过此情况。爱酒之人应该都知道,饮酒时有诸多禁忌,很多食材药材都不能与酒同食。如果只是因为他误食导致中毒,草民实乃冤枉。” “大人,小人当日是在平安酒馆用食,谁不知道那平安酒馆的柳掌柜与这人素来交好,难保他们串通一气制造伪证。” 黎家青双手抱拳,膝行向前,他看着堂上的县令道:“大人,草民与他无缘无故,绝不是故意陷害,草民也接受任何赔偿。只求大人还百姓一个公道,在尚未出现更多受害者之前,不许琥珀清再出现在我平良县内,为祸其他百姓!” “好!勇土高义!” “说得好,不许琥珀清再卖!” “奸商无良,赔钱! “赔钱!” 堂外百姓突然群起而攻,这些人里甚至都没有喝过琥珀清,只是跟随群众舆论起哄施加压力。 为民请命的平民与奸诈阴险的商人,天平从一开始就倾向了所谓的受害者。 “大人,草民......”林晋逐还想再为自已辩驳,谁知县令根本不想再听。 “啪” “此案已经十分明了,无需再审。林晋逐所酿琥珀清有毒害人体之嫌,现本官宣布今日起,禁止琥珀清在市面售卖。念在林晋逐初犯且尚未酿成大错,免去牢狱,罚银一百两,仗责二十。 林晋逐,本官仁义,休要再狡辩,让家里人缴了罚金回去改过自新,不可再犯。” “退堂。” “大人英明!” 第47章 “大人英明!” 第40章 杖责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林晋逐跪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不敢相信这么一桩错漏百出的案子会结审的如此草率。 县令甚至屡次打断他为自已辩解,没有调查没有证物证人,只凭黎家青空口白牙。升堂到结案不到一个时辰前,处处透着敷衍了事。 林晋逐气极也恨极,为不分青红皂白的县令,也为包藏祸心的黎家青。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食客这么简单,明显有备而来。可是他没有办法,没有机会去自证清白。 叶稚等人一直被拦着不给进去,眼睁睁的看着一板又一板落在林晋逐身上,他想告诉堂上的县令青梅酒是他酿的,要打也该打他才对。 林朗和李玉荷红着眼睛拼命拉住叶稚,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上街送兔子等来的竟是林晋逐被关进大牢,到了衙门又死活不给进去探视,一家人焦躁不安的在客栈等了一夜。 琥珀清,他们在喝,平安酒馆在喝,个平良镇都在喝,怎么只他一个人出了事县令就下令要全部禁卖呢? 二十板很快过去,群众看完了热闹渐渐散去。李玉荷和林朗要先回去取银子,林永恩带着三个孩子留在家里等消息怕是撑不了多久。 柳掌柜已经派人来帮忙先把罚银交上,让林晋山第一时间把林晋逐送去医馆医治。 黎家青站在衙门口看着乱作一团的林家人,朝着某个方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好戏结束,他也要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好在林晋逐身子骨一向硬朗,外伤看着严重实际没有伤到内里,用几天药再休养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叶稚看着大夫用剪刀把衣服剪开,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肉,不禁心疼得险些窒息,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林晋逐抓紧叶稚的手想让他不要看,自已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 忍着剧烈的疼痛清好伤口,大夫又撒上一些药粉便出去照看其他病患。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随着药性起效林晋逐眼前渐渐模糊,一夜未眠今天又经历了心和身体的双重打击终于撑不住失去意识。 在医馆休养了两天,叶稚才让林晋逐回家。林永恩几次想去讨公道都让林晋山劝住了,事情已经发生,林家无权无势根本没有能力去抗争,这次只是罚银子和杖责,下次可能就是直接入狱了。 民不与官斗,民又怎么斗得过官呢。 也许真如村里人所说树大招风吧。 为了不磕到伤口,板车上已提前垫了厚厚的被褥。林晋山赶着车载着两人回到林家时,林永恩等人早已等在门口,见林晋逐苍白虚弱的脸庞,林永恩没忍住上前把儿子抱进怀里终是没忍住哭出声来。 这几天对林家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的,林晋逐突然入狱,被杖责罚银,被禁止售酒,更何况还有后续一系列问题等着要解决。 李玉荷抱着林希泽站在后面,小希泽两天没有看见两个爹爹了,乍一看见叶稚出现委屈得立马别嘴哭了起来。 叶稚身上也是一股药味,换了衣服抱起小希泽在院里转了好几圈才哄好。 阳光明媚,林晋逐躺了几天身子骨都躺僵硬了,干脆搬来一张躺椅侧躺着和叶稚父子留在院里晒晒太阳。 林永恩看着强装无事的林晋逐偷偷抹着眼泪,儿子受苦自已什么都做不了,果然他还是那个没用的人。 林朗特意请了几天假回来,看着乌云笼罩的林家众人,林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取功名。 做一个好官,一个有能力保护家人,真正为民除害的好官。 李玉荷烧了一锅水先让叶稚好好洗个澡,林晋逐暂时还不能碰水,只能用湿毛巾擦拭。 一切好似风平浪静,林晋逐每日无事就在家养伤。 近日出现了一些找平安酒馆退酒的百姓,柳掌柜也知道县令已经一拍定案,他们辩解再多也打消不了百姓的疑虑。 凡是来退酒的柳掌柜不仅给退了银子,并承诺下次来酒馆再免费赠一碟点心。 如此,平安酒馆的生意才没有被影响太多。 林晋山把一百两还给了柳掌柜,对于平安酒馆的损失,林晋山表示也会尽力弥补。 这一批琥珀清三月就已经全部卖出,至今日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实际剩余存货已经不多,真要赔钱也不是大数目。 柳掌柜借着这两年林家提供的琥珀清着实赚了不少,去年遇灾,如果不是得了林晋逐的提醒,平安酒馆哪能屹立至今。而且这次风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背后定是有人插刀抹黑。 于情于义,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过河拆桥,况且酒本就是越酿越醇,正好家中夫人女儿甚是喜欢拿回去讨她们欢心。 了解了林晋逐的伤情无碍后,柳掌柜放下心来,并邀请林家来参加女儿的及笄礼。 林晋逐知道后不禁为柳掌柜的深明大义所动容,人生得一挚友,足矣。 林晋逐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只是还不能久站干活,叶稚便独自去镇上拿药,用完这副药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拿完药出来路过一间酒楼,正好看见黎家青进去后被这家掌柜遮遮掩掩的带去了后院。 偏巧这家酒楼的掌柜叶稚还有印象,前年琥珀清引来了不少酒楼合作,这家福满酒楼也在其中。 谁知这家掌柜私下又找了林晋逐表示愿意出高价垄断所有琥珀清,条件就是不能再卖给除他以外的任何酒楼。 第48章 林晋逐当时已经收下各家定金,白纸黑字。做生意最讲究诚信,而且光是平安酒馆的供货就占了一半,柳掌柜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拒绝福满酒楼的万掌柜后,与这家的合作也是不欢而散。林晋逐本没有放在心里,做生意嘛能成则成,不可强求。 琥珀清中毒的风波刚过去不久,黎家青神情紧张的出现在这里让叶稚不得不多想。 不过他一个哥儿单独行动实在危险,叶稚在酒楼附近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出来只能先行离去,需回去告知林晋逐从长计议。 第41章 对策 黎家青和万掌柜的关系林晋逐会找人去调查,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今年青梅该如何处。 惠山村民那边这几日就该来送青梅了,如果这关头说不要岂不是寒了人心。 青梅是他们一年中最大的经济来源,眼见这两年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却出了这种的事。 官府已经下令林家不能再靠酿酒挣钱,否则必将吃牢狱之苦。 可是如果林家不酿酒,那么多青梅做成果酱也卖不完啊。 叶稚这几日一直在琢磨青梅酒的事,突然福至心灵,他激动地跑进卧房示意哄儿子睡觉的林晋逐。 林晋逐见叶稚一脸兴奋,指定是想出什么鬼点子。儿子已经进入梦乡,他慢慢起身把手从小希泽脑袋下抽出跟着叶稚去了堂屋。 “晋逐,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你听听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 “上头不允许我们酿酒,又没有说其他人不可以,我们把酒的配方和比例卖给柳掌柜不就行了。” “卖酒不成,卖青梅总没问题吧。” 叶稚觉得自已这个方法可行,一脸骄傲。 林晋逐仔细想了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这样一来自已只是个卖果子的商贩,至于别人买来干什么他们就管不着了。 翌日,柳掌柜听了两人的提议,略微思考片刻也觉得不错。 不过柳掌柜给了叶稚两种选择:卖断配方或者技术入股每年分成。 以长久利益来说肯定是后者更好,但是涉及到他们钻空子的嫌疑,以防被上头严查再给柳掌柜带来麻烦,叶稚还是选择前者。 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柳掌柜走私账买走配方,这样就是查也查不出来。其实青梅酒制作过程简单,只要找齐所需材料按一定比例多尝试几次便能复制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时间成本和原料成本太高,柳掌柜觉得花三百两银子买一份比例完美的酒方还是值得的。 琥珀清的利润空间没人比柳掌柜更懂,况且他的岳父就是酒商,由他来做这笔生意再合适不过。 三日后,运送青梅的惠山山民赶了两辆车来到平安酒馆。青梅价格最终以六文一斤的价格卖给平安酒馆,并在以此基础上平安酒馆每年拨出三十两作为果树种植成本的费用。 惠耀觉得林晋逐对惠山村实在恩重如山,此次交易又占了不少便宜,愿意让出三成利给林家,这样林家虽没了青梅酒的生意也算有一个坐等分成的稳定收益。 说来也怪不知是受气温还是土壤影响,个平良县都没见过能种植青梅树的。这也是叶稚能独树一帜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竞争对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惠山青梅的问题得到解决,又得了一大笔银子,连日来笼罩在林家的乌云终于散去。 林晋逐又回到了自已的老本行拿起家伙上山打猎去了。 这两年赚的钱已经足够一大家子的用度,不过林晋逐也不是坐吃山空的人,只是暂时放慢挣钱的脚步,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家人。 希泽的周岁礼已过,扶着小木马已经可以稳稳的走几步,男孩子发育晚还不会说话。听说林月一岁就会喊爹娘了,林阳也是快两岁了才磕磕绊绊的会些简单发音。 现在家里三个孩子,年纪相差也不大,只要三个娃娃聚在一起,不到片刻就是哭声震耳。 日家里热热闹闹的,林永恩直叹带三个孩子比干一天农活还累。 又过了几日,外出做短工的孙天宝回来了。 自去年秋收后孙天宝被压去干活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收敛了不少惰性,这天结完工钱孙天宝就跟孙广义说要去给媳妇儿买点头花。 这一年孙广义对儿子的表现特别满意,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实际是自已想出去玩乐。孙广义也不好逼太紧,也就允了,自已去割了一吊肉先回了家。 换做平时孙天宝只管自已吃饱喝足哪能想到自已媳妇,可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做苦力可算是体会到挣钱的辛苦。 想起王雨跟自已成亲几年都没得到过任何礼物突然就有些心酸,也怪不得近两年王雨老是跟自已横眉冷对的。 进了铺子挑挑选选半天才找到一个相对便宜又精巧的头花,怪不得妇人哥儿那么喜欢显摆攀比自已的金银首饰呢,连他一个糙汉子看了都喜爱不已。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店小二一见他脸上就堆满了笑,亲自迎了出去:“黎老爷,您来啦,快请。” “我是来取前几日定的金簪子,可好了?”来人环顾了一周,店里冷清,只有一位顾客。 随后眼睛又往下瞟了一眼发现这人只选了一对店里最便宜的头花,不自觉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来。 语气中的傲慢和那不善的目光让迟钝如孙天宝都觉得臊皮脸红,收起在家那股嚣张气焰。 第49章 “好了好了,前两天就好,黎大老爷要的东西早就吩咐了加急,保准明日夫人生辰能收到这份用心金贵的礼物呢。” 店小二从里屋捧出一个精致木盒小心仔细的打开给贵客检查。 “黎老爷,您看一下这是订单信息:东街黎家青,二两黄金打造的一只金凤簪,定于十月初一来取。没问题咱们这边就银货两讫结单了。” 黎家青看了一下金凤簪的确精美,明日赠与夫人一定能讨她欢心。 待黎家青满面春风地离去,孙天宝才从角落里出现,数了十个铜板结账。 有了黎家青大主顾的对比,眼前这个抠抠搜搜的男人实在不够看的。 店小二心里虽有鄙夷面上还是拿出了专业的服务态度,道:“谢谢客官,欢迎您下次再来啊。” “等我赚了大钱,也给我媳妇个金的。你可知那人是干什么营生的?出手实在阔气。” 孙天宝被那人看不起,却又自知实在比不过,又自卑又羡慕,二两黄金,天爷啊,居然随随便便就拿出去只是打了个簪子。 “嗐,你说刚刚那位啊,哪有什么营生,不过就是个走狗屎运的赌徒罢了。” 店小二一改刚刚的谄媚讨好,不屑道:“那个黎家青原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赌鬼,把家里所有值钱东西都输完了,家里婆娘天天鬼哭狼嚎的离一里地都能听见。 你是不知道啊,原来他们一家就住我隔壁,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谁知前不久他们家突然搬走了,听说是在赌坊赢了一大笔钱后金盆洗手了。这不,你也看见了,人家现在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店小二提起这些也是唏嘘不已,原来他也是住隔壁的穷苦人家,结果现在摇身一变做了老爷,反观自已还是给人家点头哈腰的,任谁见了不感叹一句人生如戏呢。 孙天宝虽然好吃懒做的,对赌这一字却是敬谢不敏,他做人混是混了点但也知道自已也就是个泥腿子,一旦沾上赌就等于家破人亡。 孙天宝揣好头花,喜滋滋的回家找媳妇了,多日不见竟还有些想念。 第42章 平静 孙广义常年在码头扛沙包认识不少人,那里虽然鱼龙混杂,但是打探消息却是绝佳之选。 这些人进进出出各大府邸,跟里面的打手门房管家都要打好关系,有时候关键时刻能传递不少有用的信息。 那日林晋逐带着酒和烧鸡去隔壁找孙广义,请求他在码头打听一下黎家青的情况,屋内的孙天宝老远就闻到酒香屁颠屁颠的跑来凑热闹。 刚尝了一口就听见了一个略微耳熟的名字,这不就是前两日在金铺店小二提起的那个发横财的赌鬼吗? 孙天宝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把那天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告知了林晋逐,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和林晋逐扯着关系了,难道是借了林晋逐的银子没还? 林晋逐也没想到这消息来的这么快这么巧,听到黎家青突然发财这里,林晋逐心里很快有了猜测。 他向孙天宝抱拳道谢,还请他有空来家里喝酒后匆匆离去。 林晋逐在村里素来有本事有魄力,是西岭村一众青年的榜样。 孙天宝一直都知道林晋逐是看不起自已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已致谢相邀。心里的虚荣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原来被人认可的感觉是这么美好。 “你是说很有可能是福满酒楼的万掌柜找到穷困潦倒的黎家青给了他一笔银子,然后指使他去官府报官,散播我们青梅酒有毒的消息?” 叶稚听完林晋逐的分析,结合自已那天看到的,答案呼之欲出。 “没错,要我相信黎家青能在赌场里发大财,还不如跟我说他是首富流落在外的儿子。” 古往今来,十赌九输,还有一个见阎王的。 “可是福满酒楼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只是记恨我们拒绝把所有琥珀清只卖他一家吗?” 如果真是这样,时间线拉得未免也太长了。 “我看不止,这两年我们的琥珀清卖得太好已经引起了各大酒肆的注意,不过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货源才无可奈何放任我们一家独大。 如果有人找到货源,但是由于我们抢占了先机,一提起青梅酒百姓第一想到的就是我们琥珀清,他们的酒就不再是群众的首要选择。那么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搞臭琥珀清的名声,没人敢喝我们的酒。这个时候他们再推出自已的酒,就能很快收拢百姓的信任。” 叶稚只是一个喜欢琢磨挣点小钱的普通哥儿,面对老奸巨猾的商人肯定是无力招架。他们背后没有势力支撑,就只能被恶意陷害又无法反击。 还好他们已经把琥珀清的方子卖了,柳掌柜在平良镇扎根多年,各路关系也是盘根错节,谅那福满酒楼再嚣张面对柳掌柜还是要再斟酌一二的。 既然弄清了个事情的真相,那他们也该回到平静的生活了。 叶稚只想单纯的赚点钱过好日子,并不想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况且林晋逐已经因为这件事受了伤,林家也心惊胆战的小心度日。 林家田地够多,也有了一定的积蓄,再加上林晋逐的打猎手艺就是没有青梅酒他们也能红红火火的过日子。 过两年还能送林阳和林希泽去读书,希望他们也能像林朗一样,考个功名,林家也算光宗耀祖了。 第50章 前两日连着下了两场雨,地里头的秋辣椒已经全部成熟,趁着今日天晴全家出动要把辣椒抢收回来。 这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的,不少辣椒被雨打落掉在地上已经腐烂。 叶稚看着可惜得很,手脚更加麻利花。林月已经六岁多带着林阳在地里空旷的地方玩。林希泽还小只能背在背上。 成熟的辣椒红彤彤一片,一串串挂在枝桠上像长长的红丝带,长势喜人。 叶稚和李玉荷一边摘辣椒还要分神照看两个小的。 林家父子三人则负责另一片更宽的辣椒地,争取一天之内能全部收回去。 “哇!”突然一声哭喊响起,惊得睡着的小希泽也醒了,他茫然的环顾四周不明白他明明睡时在自已专属小床上啊,这是哪里啊,还有那一片长长的红红的好看的果子看着就好吃。 而另一边把小希泽吵醒的罪魁祸首就是林阳,只见他一手捏着一个小蜗牛一手拿着半根辣椒。 而另半根,赫然就在林阳哭嚎大张的嘴里。 “这臭小子,片刻不安分。”李玉荷见自家兔崽子,又气又好笑。这生辣椒也敢放嘴里吃,屁股给辣开花不可。 李玉荷把背篼放下,看了一眼叶稚那边向林阳走去:“叶子,你先摘着,我去看看那个臭小……哎呀,叶子,快…快看看希泽!。”突然李玉荷扫了一眼叶稚背上的林希泽,吓得儿子也不管了。 叶稚见李玉荷脸色不对急忙把背上的林希泽放下。 只见林希泽两只小手上各抓了一根鲜红的辣椒,其中一根居然只剩一小截。 再看小希泽的嘴已经个被辣得红肿起来,小爹终于把自已放下后他嘟起嘴后知后觉:“嗯!嗯!疼!” 叶稚和李玉荷看着小希泽这副模样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那么辣的辣椒都快吃完了硬是没吭一声,这个时候倒知道嘴疼了。 这下子两人都没法摘辣椒了,拿了一旁的水给两个小子喝完,林阳很快安稳下来。笑归笑,毕竟林希泽还太小,叶稚也怕他吃了这么多辣伤到肠胃。 林晋逐很快发现这边的状况过来查看,了解自已儿子的壮举后也是哭笑不得,真是个馋货什么都敢吃。 接近午时,李玉荷和叶稚带着孩子们回去做饭,林晋逐便接着他们的进度继续采摘。 叶稚给孩子们单独熬了软烂的大骨粥,观察了一下午见两个没心没肺的小子没大碍才放下心来。 吃过饭几个孩子都要午睡,李玉荷要留在家里照看。 叶稚便跟着一起去地里继续摘辣椒,这个时候的秋辣椒做的辣酱香味更浓也更辣,叶稚每顿饭都少不了这一口刺激下饭的辣酱。 第43章 辣酱 一般人家的辣椒酱做法就是把辣椒剁碎放盐腌制几天就可以吃,叶稚在此基础上又琢磨了几种不同的做法来。 农村物资贫乏,油盐都是金贵东西,平常人家炒菜都舍不得多放油就别说做一些辣酱了。 那年去府城叶稚就发现那里的辣椒和平常的不一样,应该是用油浸过,味道又香又浓郁。 叶稚将一盆辣椒剁碎再放适当的盐,锅里烧热,里头放入葱段生姜大蒜小火熬制到焦黄捞出,这个时候的油已经滋滋冒出香味。 一边将油淋上去把香味激发出来一边轻轻搅拌让每一粒辣椒充分吸收油水,这样做出来的辣酱配饼和馒头别提多香了。 另一种辣酱做法则要等地里蒜头全部收回来,同样将辣椒和大量蒜末剁碎,放入油锅翻炒。蒜末断生后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叶稚简直是边炒边咽口水。 叶稚觉得还可以在辣酱里放入不同的食材,比如野菌。 只要有蒜末辣酱,林月吃馒头都能多吃一个。小姑娘也是个天生爱吃辣的,不过李玉荷也怕林月吃坏肠胃,每次给的不多。 做好蒜辣酱后,叶稚让林晋逐给林朗那边送了一罐。县学虽然有食堂,但是味道肯定不如家里,油水也不多。 林朗读书辛苦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更容易生病。林朗倒是从不抱怨县学饭食,就是每次休沐回来林朗吃饭都格外香连带两个小家伙食欲大增。 去年院试刚过,林朗还有三年时间准备,他入学晚根基又太浅,考童生绰绰有余,院试就明显不够了。 这一日林朗又是自习室最后一个离开的,洗漱完回到房间已是半夜。 同室的杨檀正准备睡觉看到林朗回来热情招呼道:“回来啦,今天回来得更晚啊,咱们新生里就数你最刻苦了。” “今天读了一篇晦涩难懂的文章,忘了时间。”林朗把辣酱拿出来,就着馒头吃了两个强烈的饥饿感才得以缓解。读书费脑还费体力,每每半夜回来肚子都饿得难受。 有一回下课后被夫子留堂到很晚,结束时食堂已经关门,林朗饿了一天什么都没吃,半夜便胃痛难忍。自那以后杨檀就主动给他提前备好吃的,杨檀读书说不上懒惰,只是比起读书他更喜欢吃,一到休沐就混迹酒楼品尝各类美食。 你要问他学问他不一定能答上,但你要是问他哪家的红烧肘子更地道绝对如数家珍。 杨檀见馒头还剩两个,他不好意思说问道:“馒头还吃吗,我这也有点饿了。” 林朗把盘子推了推:“来吃,正好我还有一篇文章没看完。” 杨檀屁颠屁颠的从床上爬起来,吃遍美食的他自然是对馒头不感兴趣,可是他那一坛子辣酱实在是太诱人了。寡淡无味的馒头也能变成一道美味,一口馒头一口酱,油香十足。 第51章 听说这是林朗哥哥自已做的,杨檀羡慕极了,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辣酱。 林朗见杨檀实在喜欢,便答应等他下次回家再带一罐来,林晋逐这几天要上山叶稚也正好去采些菌子做香菌辣酱,想来杨檀也是喜欢。 别说他了,就连林朗自已也很期待,叶稚总有办法把简单的食材做出风味独特又诱人的美食来。 一亩地的辣椒实在太多,家里大罐子都装上了各式各样的辣酱,晒干的辣子也足够吃到明年。 以前裴涵知还在西岭村的时候就尤其喜欢他做的酱,可惜现在他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叶稚每每想起都不禁埋怨他的心狠,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他对周淮清有意叶稚也能看出一二,原先每次见周淮清都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他对裴涵知是什么想法。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叶稚一个外人也不好干涉太多,又怕提起裴涵知的伤心事。 直到他离去,那天周淮清第一次摘掉了冷漠的面具,惊慌失措的出现在林家。叶稚才终于看清,周淮清对裴涵知也不是毫不在意的。 可惜裴涵知胆子太小撤退得太快,还来不及看清周淮清对他的感情。 裴府 自从少爷从平良县回来,原先那个活泼好动的少年变得日里闷闷不乐。 裴涵知幼时就对自已的兄长依赖性特别强,小时候体弱又不肯乖乖喝药,只有裴洛衡哄着才喝。 父亲和小爹日各忙各的,来兄弟俩的院子时间也极少,一家人能聚在一起也只有一日三餐不过片刻。 裴涵知自小就崇拜裴洛衡,他为人温润有礼,读书好学武还快,素来严厉的父亲也对哥哥赞赏有加。 不像他,父亲骂他顽劣,小爹斥他愚笨,好像天生做什么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裴洛衡成年后拜师于前内阁学土,不得不离开裴家前往清凉山求学。 兄长离家第一年,父亲和小爹终于把目光停留在裴涵知身上,但这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学不完的君子六艺,写不完的文章诗赋,女红琴艺也见缝插针的安排上。 裴涵知知道自已资质平庸可实在受不了没日没夜的连轴摧残,终于趁着两人离府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他要去清凉山找哥哥诉苦,告诉他自已这两年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裴洛衡精心保护的弟弟就要被鞭打残废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裴涵知临时租的车夫是个耳背的,明明他要去清凉山,却被带到与之相反方向的平良县。 裴涵知欲哭无泪,人生地不熟的他想重新找一个马夫带他去清凉山。 可是清凉山离平良县实在太远,而且听说沿路还要经过山匪横行的窄奇山道,没有马夫愿意送他一程。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商队可以搭他一程,却没想到竟是一批贩卖人口的歹人,看他长相如此出众早就盯上了他。 所以第一次遇到周淮清的时候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被卖到小倌馆。 刚刚逃出虎口的他,在看见周淮清的第一眼就鬼使神差的沦陷了,他不得不隐瞒身份住进周家。 他本打算等周淮清中了状元后再坦白身份,这样父亲和小爹那边他也好周旋一二。 父亲出身名门小爹也是贵胄之后,如果告诉他们自已的心仪之人只是一介布衣,他可以想像二人必会想出千百种法子伤害周淮清。 谁知天意弄人,所有退路他都布置好了,独独没有考虑到周淮清本人的心意。 新科状元,世家小姐,谁不叹一句天作之合呢。 而自已,也该回到他原来的地方了。 第44章 死别 接到噩耗时,叶稚还在研究鲜菇辣酱。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个,好吃的话还可以给奶奶送一些。奶奶年纪大了,吃多了辣的难免肠胃不消化,鲜香的菌菇酱就很合适。 消息是叶庭带来的,他一路哭一路跑,等到林家时手和膝盖都摔破了。 灰头土脸的可怜模样让叶稚乍然见他时差点没认出来。 “哥,哥,奶奶…奶奶过世了!” “嘭!”手上的盛满了辣酱的陶瓷罐子应声而碎,叶稚的脑子空白了好长时间,什么叫奶奶过世了?前阵子林希泽的周岁宴上奶奶明明还很精神不是吗?怎么……怎么会如此突然! 叶稚扶着灶台才没让自已倒下,他茫然地环顾着四周,想不起来自已应该要做点什么来缓解心脏被奋力拉扯的疼痛。 “哥,咱们快回去吧,奶奶还等着你见她最后一面呢!”叶庭见哥哥像是被摄取了灵魂,又害怕又难过,自已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叶稚突然被叶庭的最后一句话击中,身体剧烈颤抖着再也撑不住摔倒在地。 这时林晋逐拉完一车辣椒杆回来,还没来得及放下板车,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厨房传出。 是叶稚! 出事了! 厨房内叶稚兄弟沉浸在悲伤之中,完全没注意到林晋逐。 “叶稚!这是怎么了?” “晋逐,奶奶…奶奶他走了!” 仿佛终于见到主心骨一般,叶稚回过神来紧紧抱着林晋逐,无声哽咽。 林晋逐心头骤然紧缩,想起那个每次见面总是慈眉善目,拉着自已的手反复叮嘱他要好好过日子的奶奶。 眼泪夺眶而出,林晋逐深呼一口气先让自已稳定下来,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去。 第52章 把叶稚和叶庭扶到院子里坐下,林晋逐又去田里跟林永恩说了这件事,回到家收拾东西,驾马车。 直到睡着的林希泽被放到怀里,叶稚才有了一些反应,而林晋逐已经准备妥当,把包袱扔到车上。 “叶庭,带着你哥上车,咱们现在走。” “哎,哎,晓得了哥。” 马车飞快行驶在乡间小道上,一晃而过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以往每一次踏上这条路都是无比的期待和亲人即将团聚的快乐。 可是这一次,路的尽头再也没有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早早在家门口等他了。 还没到叶家,已经能听到一阵阵尖利的哭声,叶稚浑浑噩噩的下车进门。 院子里面挂上了白蕃,远嫁的大姑,同村却从不登门的二叔,也噙着眼泪招待客人。 父亲和母亲正跪在堂屋,压弯的脊梁颤抖的肩膀无不透着悲伤和难过。 人声沸腾,哭声不止,熟睡的林希泽终于被吵醒。 “哇,哇!” 不知是不是四周的哀痛感染了怀里的孩子,往常睡醒了也很乖的林希泽哭嚎不止。 灵前的张巧娥身体一僵,迅速转过身来,果然是大儿子回来了。 张巧娥磕磕绊绊的借着叶老三的力站起来,久跪后的膝盖又麻又疼,她已顾不得这些。 刚刚擦干的眼泪再一次打湿了眼眶:“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其实从前年雪灾那次生病后叶老太太的身体就一直没好全,一到天冷就咳个不停。前几天降温,老太太发了低烧,张巧娥第一时间熬了夜当天就退烧了。 大家都以为没什么事,结果第三天突然高烧,老太太脑子烧得一团浆糊。她颤颤巍巍爬起来想喝水,结果没扶稳摔了一跤当即就晕了过去。 等到叶庭端了早食给奶奶送去,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家里有白事,小孩子本该留在家里不能外出,可是奶奶生前那么喜欢希泽,如果小曾孙能来送她最后一程她应该也会开心吧。 看着哭累了还在抽泣的小希泽,张巧娥心酸的把两人抱进怀里,祖孙三代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场景看得在场众人唏嘘不已。 叶老太太有多疼爱大孙子个叶家村都是知道的,如今人走了,大孙子带着孩子回来送丧也算尽了孝心。 叶稚和林晋逐都换上了孙子辈的丧服跪在灵堂,迎送往来。 可能上次周岁礼时老太太就有了预感,来林家前她就把自已这些年的积蓄打了两套金饰。一份给了林希泽作为周岁礼物,一份也在前段时间给了叶庭,她说不知道自已能不能等到叶庭的孩子出生,提前把礼物给他保管。 那个时候叶庭还埋怨奶奶年纪大了净说胡话,谁知竟是一语成谶。 小时候叶庭总是因为奶奶偏心哥哥闹脾气,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哥哥先吃先玩,过年的压岁钱哥哥可以自已保管,而他只能留下两个铜板剩下的全部上交。 那个时候他又哭又闹,觉得家里人只疼爱哥哥,委屈了好久。 直到他大了些,懂得了男婚女嫁,知道了作为哥儿的哥哥到了一定年龄就要出嫁。离开这个家离开父母奶奶的疼爱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生为哥儿,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奶奶同是女人,自然清楚其中的艰难和苦闷,所以自叶稚出生,家里人就极尽所能的疼惜他补偿他。 他作为一个男子汉,也应当承担起保护哥哥的责任才对。 幸好,被疼爱的人运气一直很好,哥夫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叶庭和叶稚并肩跪在奶奶灵前心里默念:奶奶你放心吧,以后我定会保护叶家的每一个人。我也不会让哥哥受委屈,您,一路走好。 给奶奶换上寿衣后,叶稚用一个干净的小勺舀一口米饭放进奶奶嘴里,又放了一枚铜钱。听先辈说这样做是祝福已逝之人一路衣食无忧。 丧席上不能做荤菜,素菜地里都是现成的,张巧娥又去买了两板豆腐。凑了十个菜,张巧娥的手艺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好,所以虽是全素宴,味道却也媲美肉菜。 院里摆了八张桌子,此刻已经全部坐满,叶稚的大姑和二叔早早占据了位置,完全把自已当成了客人。 个葬礼都是叶老三一家操持,叶稚眼见着奶奶另外两个儿女竟能若无其事的吃喝谈笑居然觉得恶心。 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从没见他们回来尽孝,大姑嫁的远便罢了,二叔就在同村却连一句嘘寒问暖也没有。 人走了,倒是知道回来蹭吃蹭喝。 第45章 母亲 叶老太太顺利下葬已经是三天后,叶稚这几天几乎没有合眼,直到送走了奶奶他才和衣躺下很快陷入深度睡眠。 再次醒来房间里昏暗无光,肚子也在这时咕噜咕噜发生抗议。 堂屋内布置还没来得及撤走,白茫茫一片,叶稚怅然若失,心里空了一块。 那棵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再也不能把他护在身下了。 林晋逐牵着孩子跟张巧娥一家在院内闲聊,见叶稚醒了第一时间把预留的饭菜端来。 睡了大半天,肯定饿得不轻。 林希泽忍了一天没跟小爹亲亲,这会儿终于醒了果断抛弃父亲,投入小爹的怀抱。 叶稚挑了些清淡软烂的豆腐喂给儿子,一人一口倒是比独自吃饭有食欲的多。 叶老三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被张巧娥一顿谴责,外孙还在呢,哪有当着孩子面抽的。 第53章 叶老三也是过于烦闷才忘了回避,张巧娥也知道他心里难受,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叶稚吃得差不多了才反应过来家里这气氛不对劲,叶老三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他看了眼一旁的林晋逐,他也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看来在他睡觉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娘。” 叶稚轻轻唤了声张巧娥,只见张巧娥先偷偷看了一眼叶老三,见他仍是一言不发。重重叹了口气才道:“还不是你那大姑和二叔,实在太不像话。 平时你奶奶跟着我们吃跟着我们住,你那二叔从不来看一眼,当初说好的,我们家和你二叔家每两年轮流照顾老人。他们倒好,每次轮到他们,不是装疯卖傻,就是装病找说辞,二十年了,你奶奶硬是一口水没喝到他们的。你爹那个实心眼的,舍不得娘受苦,这些年任劳任怨,从没让老人家饿过一顿。 叶崑武真不是个东西,你奶奶去了,居然还有脸来要分礼钱,还要分你奶奶的遗产。黑了心的王八羔子,天打雷劈的腌臢货。 你二姑也是猪油蒙了心,我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有脸来问我要钱!我呸!” 张巧娥一想起白天叶崑武那副直气壮的嘴脸,差点没给气晕过去。 这么多年同在一个村,叶崑武都不记得有个娘,这个时候见着别人给的礼钱一下子红了眼,见钱眼开的混账玩意儿。 今天如果不是林晋逐在这里起了震慑作用,怕是叶崑武上手抢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稚一面吃惊于自已睡得这么沉,这么大动静都没一点反应。 一面又对二叔这样的行为感到不耻和可笑。 这么多年只有他时不时来叶家哭穷白吃白喝的,反观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二叔家一根线头。 也怪不得张巧娥气成这个样子,这些年婆媳俩相处是融洽的,张巧娥也很敬重她,方圆十里怕是再没有比叶家老太更好的婆婆了。 只是每每提起叶崑武,张巧娥也是有怨有恨的,人不赡养,钱也没有。同样是儿子,凭什么他老二做个甩手掌柜。 偏偏叶老三平常机灵,在这件事上却是撞了南墙。觉得赡养母亲本就是天经地义,他们家又比老二家日子过得好,多付出一些也无可厚非。 因为这,两老口不知吵过多少次。 叶老太太也知道自已老大老二靠不住,对老三家也多有愧疚,所以才会在临别之际把自已所有积蓄分给两个孙儿。 以此补偿这些年对老三一家的不公。 事实上,叶老三也看清了老大老二的为人,今天即使林晋逐不在,他也不会允许他们在林家,在母亲的新丧里蹬鼻子上脸。 亲娘去世,维系三兄妹的纽带也断了,以后只要他们安分守已些,过去种种一笔勾销。 叶崑武两口子空手回了家,一想到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自家漏雨的屋顶,破烂不堪的墙壁,又想起叶老三家宽敞明亮的大院子,心里的酸水简直要把她淹没了。 那老三实在不像话,今天葬礼上来了那么多人,人人都给了不少礼钱,加起来那得多少啊。 他们早早的就去了那边,又是招呼客人又是帮忙洗菜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也该分他们一半才对。 绝对是老三媳妇背后嚼舌根,串掇老三私吞。 别的不知道,就这些年老太自已做豆腐卖,那可是邻村的人都要特意过来买上几块的。要说老太没钱留下,骗鬼呢。 于芳华越琢磨越不得劲,这本来就是该他们一份的家产,凭什么要让老三独吞了。 大姑姐也是个蠢笨的,被吓唬两句就收拾东西走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在明儿还能多分些。 于芳华躺在床上盘算明天该怎么去要钱,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们住进大宅子,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花不完的银子,日子比地主还要快活。 清晨薄雾缭绕,阳光浅浅穿透大地,又到了硕果飘香的深秋。 叶家院子里有颗柿子树,今天小希泽醒的早,姥姥带着在院子里摘柿子。 熟透香甜的柿子瞬间俘虏了小希泽的味蕾,张巧娥特意挑了一个小的,轻轻撕下果皮让外孙抱着慢慢吃。 一个柿子吃完,果浆糊满了脸,早上刚换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也要坚强的往前走。有了闹腾的小希泽在,叶老三连日来苦涩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或许人到了一定年纪,就是开始不断失去的时候。 张巧娥总是埋怨他太过纵容老二两口子,不应该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已身上来。 可是对方是抚养他长大的亲娘啊,与其让他看着她去老二家受苦受累,还不如一直跟着他。 他们三个从小就失去父亲,作为幺子更是对父亲没有什么印象。 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那个被生活压弯了腰,还要负重前行的母亲。 媳妇怪他木头疙瘩,他只是羞于表达自已对母亲的依赖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他常常深感欣慰,自已是陪伴母亲最长的,得到过最多关爱的儿子。 这一生他拥有的已经足够多,慈爱的母亲,贤良的妻子,乖巧的孩子。 他是如此幸运,这辈子做了母亲的儿子。 第46章 二叔 于芳华一大早就把叶崑武拽起来去叶老三家,昨晚的梦实在太美太真实,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叶家了。 第54章 叶家当初分家时只有五亩水田,三亩旱田,老二老三家各得两亩水田和一亩旱田,剩下给叶老太养老傍身。 当初说好了叶老太在谁家,她的地就给谁种,这么些年老二也没赡养过半分自然没资格来争这地。 直到现在叶老二还守着最初的三亩田地苦哈哈过日子,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 叶老三自从跟老师傅学会了打猎后又是盖房子又是买田买地,日子越过越红火。 村里人也没少拿这两兄弟做对比,于芳华是个泼辣货,偶然给她听见过一次,站在说闲话那户人家门口骂了大半天。 从那以后倒也再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只在背地里看笑话。 叶稚刚睡醒就听见娘和儿子爽朗的笑声,亲人离世的阴霾渐渐散去。林晋逐陪着他在叶家待了七天,家里活实在太多才不得不回去。 叶稚和小希泽又住了几天,今天林晋逐也该来接他们了。 叶崑武和于芳华到的时候,正在叶稚卧室里帮忙收拾东西,张巧娥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叶稚已经嫁人,不好在娘家长住免得其他人说闲话。 “喲,这家人有肉吃怕给人知道啊,大白天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独属于芳华的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张巧娥和叶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两人一同开门出去,见叶老二两口子一脸不善:“你们还来做什么?” “弟妹你这话说的,咱娘不在了,难道咱们就不是一家人了?你这话说的。” “呵,一家人,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好笑呢。”张巧娥对他们登门的意图心里门清,不要脸的玩意儿,没完没了了还。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好歹是你二哥二嫂。怎么,娘刚走,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于芳华见张巧娥一点面子也不给,气红了脸。索性也不装了,她两手提了把袖子,气势汹汹的指着张巧娥道:“别的我也不想跟你们掰扯,还是那句话,咱老二也是娘的儿子,留下的财产可不是你们一家可以独吞的。大姐性子软不跟你们计较,我于芳华可不是好欺负的。” 于芳华双手叉着腰,贪得无厌四个字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真是滑稽,人在的时候不孝顺,人没了突然想起自已有娘了。这些年你孝敬过一分一厘没有,娘生病吃药你们来看过一眼吗?娘上了年纪就没卖过豆腐,一切吃穿用过哪样不是咱家出。别说娘没有留下什么钱,就是有,你们也不配得一分钱。不服气你就出去喊村里大家伙来评评,让大家看看你们两个吸血鬼。扒着弟弟一家混吃混喝,还有脸来问娘的遗产。”张巧娥之前一直顾及叶老太太和老二的面子没有撕破脸,现在他们自已找上门来,哪能再给他们好脸色。 “二叔口口声声说要分家产,也不是不可以。”叶稚见张巧娥实在厌烦对方胡搅蛮缠,也心生疲惫。 叶老三两口子心中暗喜,满意道:“还是咱们叶稚懂事,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聊聊?” 叶稚冷笑一声,扶着张巧娥坐下,一点要招呼另外两人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要好好聊,那我们就先把这笔账算一算。” 叶稚坐在台阶上,比叶芳华高了一截,让于芳华有种莫名的不适感。但此时好不容易哄着他们愿意分钱,这点不快也不在意了。 “我爹和二叔分家已经有二十年了吧,这期间,奶奶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我爹和我娘在承担。你既然要平分奶奶的遗产,我记忆中我五岁时奶奶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二叔明明知道,却从未来看过一眼。那么我们就先把这二十年的所有花用包括医药费都算清楚,之后如有剩余这才叫平分。哪有不付出去想坐收其成的道。二叔,你说是不是?” 台阶下原本还喜滋滋等着算账分钱的叶老二两口子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算账法,当即大怒道:“叶稚,你什么意思,你们把我娘的钱花完了,还想让我们掏钱?” “就是,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 “是啊,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们两位,真是想钱想疯了。做人做到你们这般厚颜无耻,真是开了眼了。”一旁的张巧娥给气笑了,这夫妻俩倒打一耙的本事比他们干活厉害多了。 叶老三没想到只是带乖孙去好友家摘两个石榴,回来竟遇到老二家来闹事。 多年的隐忍和包容到头来居然换来了两头白眼狼,叶老三一想到自已曾经还瞒着叶稚他娘偷偷给他们家送粮食,气得想扇自已巴掌。 “老二!如果你们真要这般蛮不讲,咱们就去村长那里,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一切让村长定夺,我绝无异议。” 叶老二两口没想到老三这么快回来,虽然叶老三很少见三弟叶崑业发火,但是他就是知道自已那个三弟是个不好惹的。 常常打猎的人与鲜血为伍,骨子里肯定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小绵羊。 所以,叶老二两口子再混再蛮横,见到三弟,语气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强硬:“三弟,这是咱们的家事,哪有找外人的道。我跟你嫂子就是来问问,咱娘生前还是很疼爱我们的,还有她大宝贝孙子呢,真...真没有什么要交代给我们的?” 叶稚见爹回来了,自觉的闭上嘴把小希泽抱过去,见他怀里抱着个大石榴,便拿了碗给儿子剥石榴吃。 张巧娥也不想再看这两夫妻一眼,跟着儿子进了里屋。马上儿婿就要来接他们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与其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还不如跟儿子外孙多说说话。 第55章 过了片刻,叶老三也进来了,自此对老二是彻底寒了心。他看了其乐融融的三人,以后,他们就是自已唯一的家人了。 第47章 美食 叶崑武两口子被扫地出门后,一路上骂骂咧咧,钱没要到就算了还被叶老三踹了一脚,此时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叶老三一家黑心肝东西,烂心烂肺,迟早遭报应!”于芳华搀着叶崑武一边走一边大声谩骂,一想到刚刚的憋屈劲个肺都要气炸了。 “那个叶稚跟他娘一个货色,明里暗里的跟我们要钱,我呸,什么东西。一个哥儿日抛头露面,牙尖嘴利,还敢跟长辈叫嚣,简直伤风败俗,不成体统。 要是我家的哥儿这样,腿给打断了,非得关起门锁起来别出去丢人现眼。也就他娘当个宝贝疙瘩,还不是个不值钱的赔钱货!” 于芳华害怕叶老三,不敢当面叫嚣,这会儿见四下无人胆子越发大了。 叶老二知道自已这婆娘受了气一定要发泄出来,不然回到家受罪的就是他自已。听着于芳华满嘴诋毁自已的侄儿竟是一言不发。 两人只顾着埋头走路,这时一辆马车迎面而来,马车上的人戴着兜帽掩盖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相貌。 只是也没听说叶家有人买得起马匹的,这又是谁家的这么有派头?那马精壮高大载着人跑得又快又轻盈,是笨拙的牛不能比的。 叶老二两口子满眼羡慕,他们这辈子还没坐过马车呢。 他们日里偷懒躲闲,窝在家里不出门,村民也不愿意跟他们搭话闲聊。 自然不知道叶家儿婿是个顶有本事的,这几年婆家那边有什么事都是林晋逐亲自赶车接送,威风的不得了。 之前林晋逐把马拴在了后院里,怕人多惊扰了客人,叶老二在叶家只顾着吃喝算计别人的礼钱自然没心思去后院。 所以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这马的主人就是刚刚还在大肆辱骂的叶稚一家。 林晋逐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赶路,仿佛没有认出迎面的两人是自已夫郎的二叔二婶。只是在路过叶老二夫妇时拽着缰绳的手狠狠用力,暴露出一条条突起奋张的青筋。 马蹄声声,叶稚老远就听见林晋逐来了。他以为林晋逐会把马留在外面,等他和儿子上车就掉头离开。谁知林晋逐把院门打开,牵着马直接进来了。 “怎么了,不走吗?”叶稚好奇道。 “嗯,路上遇到之前一起打猎的朋友,他邀请我晚上去他家喝酒,咱明早再回去。”林晋逐拿了一些干草和水喂给它,拍了拍脑袋示意它低头吃草料。 “好,那我跟娘说一声,她带着希泽去村里姐妹家串门了。” 林晋逐人缘素来就好,不仅本村的,外村也有不少汉子跟林晋逐有交情。所以,叶稚听了他的话并不怀疑。 张巧娥听说他们要第二天才走,高兴得顾不上唠嗑了,中午得给儿子和儿婿做顿好的。 回去路上让叶老三赶紧去其他村买两块豆腐,今天做个拿手菜,豆腐炖鱼。 叶老太太把她点豆腐的手艺传给了张巧娥,只是这会儿泡豆子已经来不及只能先买了。 酸菜切段放入菜籽油,热锅先把酸菜的香味炒出来盛出备用。泡姜泡椒大蒜葱段鲜辣椒切段放入热油中爆香,倒入酸菜继续翻炒出红油,厨房里立马鲜香四溢,再倒入清水煮沸。张巧娥刀工精细的把鱼身剔骨切片后码上淀粉抓匀,保证每一片都裹上一层薄薄的粉浆。 这个时候锅里也煮开了,轻轻放入鱼片,豆腐,再进行简单调味慢炖,一盆鲜嫩爽口,椒香麻辣的豆腐鱼就做好了。 香味随着阵阵秋风送入叶家两侧的邻居家里,霸道的鱼香疯狂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口水都不自觉的分泌出来。 一大盆豆腐鱼上桌,香得小希泽一个劲儿喊饿要吃饭,得到小外孙的大力追捧,张巧娥乐呵得找不着边。 之后又炒了一份葱爆五花肉,一盘清炒笋片,一盘蒜末炒野生苋菜,又特意给小希泽蒸了一份肉末鸡蛋,有荤有素,非常丰盛。 叶老三拿出了去年叶稚送过来的青梅酒,酿酒时日越长越香醇,听说小小一瓶就能卖五百文,叶老三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叶庭已经十三岁,再过几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喝点酒没什么。 一家人举起酒碗碰了一个,小希泽见状也急忙端起自已的蒸蛋碗挨上去:“希子也要!” 小希泽说话还不太能说圆,可爱的发音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叶家村有个山坡上有一片拐枣,形状如鸡爪,不仔细看跟普通细条树枝没有区别。但是果香味很浓,味甜爽脆,是村里小孩子的宝藏零食。 这个时候上去运气好的话还能采到寒泡刺,也是一种酸酸甜甜的浆果。 一家人今天都吃得太撑,为了哄外孙高兴,全家出动找野果。 秋高气爽,最适合踏青打野,农户家一年四季都是做不完的活,种不完的地,难得能举家出去游玩。 自从叶稚出嫁以后,十岁的叶庭渐渐也扛起了责任,家里人少活又多,叶庭和多数农村孩子一样并不能像富贵人家的孩子可以肆意玩耍。 这三年更是飞快成长,俨然有了男子汉气魄。不过这次能偷得半日闲久违的和爹娘哥哥一起上山,叶庭难掩小孩子心性,心里比小希泽还兴奋。 叶老三以前就想把打猎的手艺教给叶庭,以后娶了妻也不用日在泥田里那么辛苦。 第56章 后来受了伤,叶稚又嫁人加上叶庭年纪着实太小,耽搁到现在。 正好今天林晋逐也在,两个人把叶庭带到山坡更深处一起教学,挖陷阱的技巧、根据脚印和路上的痕迹辨别动物的种类和数量以及猎物的处方式仔仔细细给叶庭说了一遍。 有时候叶老三和林晋逐在某些方面存在差异,也会坐下来深入探讨,找出最优解。 叶老三是十几年的老猎户了,经验和处突发事件的能力比林晋逐出色,不过林晋逐是个年轻人,脑子更灵活,又能把一些不足的老观念加以改进。 个下午三个人可以说都受益匪浅,尤其是叶庭,以前不了解打猎,只觉得是个危险也辛苦的行业。 听父亲和哥夫分享他们打猎中遇到的趣事,叶庭心中汹涌澎湃,也对打猎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对自已有朝一日也能猎得东西变卖银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充满了向往。 第48章 惩罚 叶稚和张巧娥带着孩子在山坡上捡到不少拐枣,小希泽第一次吃这个东西,还不等回家洗就迫不及待吃了一路。 幸运的是真给他们遇到了寒泡刺,应该是被采摘过后第二次成熟的,虽然不多只有一小把,哄哄孩子倒也够了。 叶庭接受了一下午论知识,觉得自已浑身干劲,恨不得现在就进山施展一二。 林晋逐回去后歇几天也要上山,便问叶庭愿不愿意来西岭村跟他一同前去。 得到叶老三的同意后,叶庭激动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哥夫,以后我就是你的小跟班了!” “这段时间在家多练习一下,别到时候给你哥夫拖后腿。”叶老三拍了拍叶庭的后脑勺,见儿子高兴成这样,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欣慰感。 进入深秋后天晚得特别早,几人在山上玩了一天又累又饿,叶稚和张巧娥回家就钻进了厨房。 林晋逐一身牛劲使不完似的,见柴房空了又在院子里劈起了柴。叶庭负责把家里的鸡鸭好好喂一遍,出去了一天,可把它们都饿坏了。 叶老三把放在卧房的打猎工具搬出来,有些麻绳损耗严重的全部更换掉,虽然这几年他没能去打猎但是工具还是隔段时间就要拿出来打磨护养。 叶庭无疑是非常幸运的,出生的时候家里日子已经渐渐好起来,以后他得了传承也有了一技之长也算有了保障。 以前叶稚小时候过生辰才能吃一回烧鸡,还记得有一年也是生辰买了烧鸡,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男子带着两孩子,衣着粗布旧衣,小的那个也比叶稚大一些不知道因为什么一路都在哭。 后来是叶稚说下车询问,才知道他们是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实在饿得受不了,小孩子又不懂忍耐这才哭得稀里哗啦。 叶稚心软的把两个烧鸡的鸡腿都给了两兄弟,虽然回去的路上看着缺了两个腿的烧鸡一脸心疼,不过觉得自已做了好事的叶稚也并不曾后悔。 也不知道后来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算起来应该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了吧。 林晋逐把柴都劈好也到了跟朋友约定的时间,他进厨房就着冷水洗漱一番后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里家家户户点起了油灯,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狗吠和主人的呵斥。 林晋逐独自走在小路上,在黑夜中凭着过人的眼力很快找到了今天的目标。 这是林晋逐第一次对叶稚说谎,其实并没有好友相邀这回事。 林晋逐的原计划本来也是早上接了叶稚父子直接回去的,谁知半路上遇到了那对不长眼的夫妻。 叶老二夫妇骂得上头又见路上不见一人,毫无顾忌,声音老远都能听到。迎面而来的林晋逐在于芳华骂叶稚的时候听了个正着。 当时他就想跳下车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不过智还是拉住了他。现在还是白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看见。自已倒不怕丢人,就怕他们走了给岳父家招来议论和麻烦。 不如晚上趁着月黑风高,让他们认了栽到时候想找都没处说去。 叶老二家穷,自然舍不得浪费油灯,早早得趁着天色吃完了饭上床歇息了。 此时叶老二家黑灯瞎火,竹编的围栏林晋逐两步就跨进去了。 他悄悄在门外只等待了片刻就找到下手的机会,也是老天有眼,晚上叶老二啃了两个粗面馒头噎住喝了不少凉水,这会儿竟闹了肚子。 林晋逐听屋内有动静,退了几步后果然见叶老二抱着肚子出来急匆匆要去茅房。林晋逐握紧手里准备好的棍子,脚步放轻跟上前去。 村里昨夜有人家遭贼了! 用过早食,叶老三一家站在门口送儿子一家三口回去。在叶家住了近半个月,这次真要走了张巧娥抱着小希泽十分不舍。 两人刚上车坐好,两个邻居慌慌张张地路过,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叶鸿家的,叶强家的,你们这一大早去哪里呢?赶集呀?”张巧娥认得这两人,随口招呼道。 “哎哟,大妹子啊。我们要去于芳华家呢,听说他们家昨夜遭贼了,还伤了人。这不,村长他们也去问问情况。我这嫁过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蠢笨的贼人。”叶鸿媳妇见是素来有往来的张巧娥,又想起他们和叶老二家闹翻了,说话没了顾忌。 别人家遭贼,旁人却幸灾乐祸的去看戏,给人见了都得骂两句没公德心。 第57章 不过如果遭贼的是叶老二家就另当别论了。于芳华爱占小便宜,骂人厉害爱撒泼,不少村妇平时聚一起闲聊做衣服都不带她。 “就是,这贼来之前不知道踩个点,居然看中了个叶家村最穷的。他们家和外面荒野大概也就是多个屋顶的区别了吧。哈哈哈哈哈真的笑死。”另一位叶强媳妇也是想起来就好笑,选哪家不好偏偏去了叶老二家,老鼠蟑螂都不会去的地方。 “啊,遭贼?咱们叶家村这么多年也没出现过贼啊?”张巧娥听闻是昨日才跟他们吵翻了脸的叶老二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笑。 张巧娥拒绝了两人邀她一同前去,虽然两家关系紧张但是这个时候去看热闹肯定要被冠上骂名,弄得不好还要被那两口子赖上。两家人现在这个情况最好还是直接断了来往,就当不知道的好。 送走了林晋逐三人,便拉着一言不发的叶老三和叶庭回屋了,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提都不要提的好。 昨天他们盛气凌人上门要钱,今日就受到惩罚,也算大快人心。 回西岭村是要路过叶老二家的,林晋逐赶着车老远就能看见那家门口围满了人。 等走近了些又能听到于芳华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林晋逐漠不关心地加快了马车飞快行驶,很快把这一处热闹丢在身后。 昨夜抹黑揍了叶老二一顿后,林晋逐迅速离去,于芳华是在叶老二出去快一个时辰之后才发现不对劲。 她迷迷糊糊的出去找人,听到奇怪的声音吓得捡起地上的棍子颤颤巍巍的走过去。 谁知看见的竟是双手被捆,嘴里塞了破布的叶老二躺在泥泞不堪的小路里。 叶崑武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加上被叶老三踹的一脚还没好,这下是彻底卧床起不来了。 当然林晋逐下手时还是有分寸的,避开了五脏脆弱的地方,专挑肉多打着又疼的地儿使劲。 这就是嘴巴不干净的下场,如果不是男人不能打女人,林晋逐最想收拾的人还是于芳华那个泼妇。 第49章 花生 马车疾行,很快就驶进了西岭村。 孙天宝今日又犯起了懒不想出去做工,出门不到片刻懒懒散散的模样被孙广义骂了一路。 “孙大叔。”林晋逐拉绳让马停下来跟孙广义打了个招呼。 “哎,晋逐啊,这是去接夫郎和儿子了吧。”孙广义每次见林晋逐都是一脸和善,比起自已家的懒儿子,林晋逐简直就是他想中的孩子。 “晋逐哥。”孙天宝不知怎么的,自从上次帮了林晋逐第一次得到他的正眼相看后,孙天宝居然有了以此为荣的感觉来。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孙天宝一改往日,在家里竟然会主动帮忙收拾家务,见柴房空了还知道拿起柴刀上山砍柴。 虽然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半担柴都是孙广义帮忙挑回去的。 这样的转变已经能让王雨和孙大婶兴奋不已,就差上山给祖先上香感谢保佑了。 王雨有时候空闲了会来找李玉荷讨论刺绣花样,提起孙天宝也是一脸欣慰。林晋逐听了一嘴,倒是对他有所改观。 孙天宝也没想自已这段时间难得犯一次懒,偏偏给林晋制看见莫名地觉得无地自容。 “跟孙大叔去做工啊,好好干。孙大叔,咱就先走了。” “哎,哎,晋逐哥慢走!”孙天宝两眼发光地对着林晋逐点了点头,刚刚的懒散劲儿一下就没了,甚至能扛一天沙包。 “爹,咱也走快点,不然去晚了码头那边就没活了。” “你这臭小子,敢情刚刚还磨磨唧唧的人不是你。”孙广义虽不解儿子一反常态,不过能主动去干活比什么都强。 叶稚带着儿子在娘家呆了大半个月,林永恩一见自已的大胖孙子回来高兴得不得了:“哎哟,我乖孙哎,你可回来喽,想不想爷爷啊?” “想,想爷爷了。月月姐姐呢?”小希泽被林永恩抱得高高的,嘴上说着想爷爷,眼睛却在四处寻找他最爱的月月姐姐。 “跟你婶婶去地里拔花生啦,你二哥哥在睡觉,我在家看着呢。” 叶稚回娘家这么长时间家里活计都是林晋山两口子在忙,就连林月也跟着去帮点忙。不过他们也知道,亲人去世还在的人很难接受,虽然这段时间累了些但没有任何怨言。 林永恩腿疼的老毛病犯了又下不了田,只能在家照看孩子。 叶稚便把小希泽也交给林永恩,自已和林晋逐去地里帮忙。 “大嫂,你和大哥歇会儿,我跟晋逐来干吧。”到了田里,只见林月在一旁把拔出来的花生一个个摘下来放在一旁的筐里,弄得全身上下都是泥土。 林月自小就懂事,小时候爹娘要照顾弟弟也是从不哭闹很乖的去找叶稚。稍大一点儿就知道给家里干活减轻一点儿负担。 “月月,小希泽回来了,吵着要找你玩呢。婶婶带了石榴回来,你回去跟弟弟一起吃好不好?” 叶稚给小丫头简单打了一下身上,让她先回家去,虽然现在还没到冬天,但已经有了冷意,孩子一直坐在地里脸和手都被冷风吹得通红。 李玉荷抬了抬僵硬的腰,看着女儿花脸猫一样也是满眼心疼:“月儿,回去吧,让爷爷给你洗把脸。” “哎,娘。”听说有石榴吃,林月早就心动了,得了娘亲的准许,放下手里的花生蹦蹦跳跳回家了。 第58章 有了林晋逐两人的加入,一亩花生终于在天黑前全部拔完了。 鲜嫩的花生脆甜脆甜的,叶稚打了井水洗了一大筐,新鲜花生可以放盐和香料一起煮成五香花生。 当个小零食或者下酒都特别合适,咸香入味,软糯中又带有脆嫩的口感,小孩子吃也好消化。 煮过的盐水花生在太阳下晒干后又是一种风味口感。 花生的吃法多样,趁着秋天最后几天有太阳,需要赶紧把鲜花生晒干。 剥出来的花生米倒进锅中微火煸炒,直至红色的花生皮自然脱落。冷却后的炒花生米有一股清爽的焦香味,叶稚轻轻搓去花生皮,舂成碎粒。 之前的干辣椒磨成辣椒面,和花生粒搅拌一起,倒入热油最后调味,香喷喷的花生辣酱就成功了。 叶稚不在的这段时间林朗回来又拿了一罐蒜末辣酱和鲜菇辣酱,他说同窗好友特别喜欢,顿顿饭离不了这口辣酱。 今天林晋逐要上街买东西,正好可以给林朗再带一份新鲜的花生辣酱。 和林朗交好的几位同学听说他哥哥又来送好吃的了,几人结伴去食堂时果然看见林朗拿着那罐熟悉又美味的辣酱,纷纷打好了饭围到林朗身边。 “林朗,这个鸡腿给你,你挖一勺酱给我行不。”杨檀屁颠屁颠的过去,美食当前君子礼仪还算啥。 “不用给我鸡腿,辣酱你爱吃就自已动手就成,都是自家做的。”林朗把鸡腿还给杨檀,一勺辣酱而已怎么值得拿鸡腿来换,在村里不少人家只有过年才舍得杀鸡,辣椒酱却是家家户户都必备的下饭菜。 “那可不行,你哥每次跑大老远给你送来吃的,我们这么多人,每人取一点。你自已也吃不到多少。我们可没脸白吃,不过你哥实在太厉害了,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辣酱呢。”杨檀虽贪吃,但也懂得取之有道,一味的白吃只会招来别人的厌烦。 “是啊,是啊,林朗,我们用其他菜给你换辣酱,这才公平呢。” 其他同学也同意杨檀的说法,纷纷表示赞同。 林朗见他们执意要换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了。他打开今天林晋逐才送来的包裹,发现里面有两个罐子,第一罐是众人期待已久的蒜末辣酱,另一罐则纯辣油。 “咦,你哥这是又做了新酱啦?”杨檀凑近闻到闻花生辣酱,呛口的香辣味直钻进鼻子。只见他用干净的筷子轻轻挑了一点放进嘴里,油香四溢,煸熟的花生粒粒分明,混着被热油浇过的辣椒粉。那滋味停留在舌尖上久久回味,带来无尽的满足感。 杨檀又挑了一些拌在水煮似的青菜上,寡淡无味的菜都变得异常好吃。 “这个新的辣椒也好吃,你们快尝尝,有这个以后再也不怕食堂的饭菜味道不好了。”说完杨檀已经迫不及待吃下了第二口。 素以美食家自居的杨檀都被这辣酱赞不绝口,其余几人连忙学他的样子把辣酱拌在菜里。 林朗这一桌的热闹景象引来了其他同学的关注,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餐盘里的饭菜,再看看自已面前无油少盐没有任何食欲的水煮菜。 众人纷纷疑惑,夫子不是说进了县学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能搞特殊,不允许那些富家少爷集体开小灶吗? 第50章 商机 又是一个休沐日,林朗一出县学就见着林晋逐在门里等待,他跟一旁的杨檀道别后加快脚步过去。 “晋逐哥。” “嗯,上车,回家吧。”林晋逐把买的新布料往边上放了放,让林朗找地儿坐下。 越进入农村地界,越能看到田间村民劳作的身影,秋季的荠菜肥美鲜嫩,不少人带着孩子姐妹出来挖野荠菜。 经过了那年的雪灾,一到秋天百姓们更热衷于四处找吃的囤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晋逐哥,我好几个同窗都夸叶子哥哥做的辣酱好吃呢。” “他们要是喜欢,回县学给你多带些,今年辣椒丰收,你叶子哥做了不少辣椒。” 听见有人夸自已夫郎,林晋逐比自已被夸还高兴。 “我同室的那位,叫杨檀,他可喜欢去各地吃美食了。能得他的赞美,可见咱叶子哥哥真的超级厉害。” 林朗比手画脚的给林晋逐说了一路从杨檀那里听来的各地风土文化和美食介绍,只去过一次府城的他在脑袋里绘画了一幅幅大好河山的壮阔图景。 他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也有机会出去游历天下,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和家人一起去。 不管去哪里,有家的地方永远是旅途最终的目的地。 林朗的话倒是提醒了林晋逐一件事,既然吃遍各地美食的杨檀都觉得辣酱好吃,那么对于平良百姓来说肯定是个新鲜吃食。 辣椒酱用料十足,口味绝佳,如果能以此做个小买卖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林晋逐打算回家跟叶稚商量商量。 “我觉得可行,叶子的辣酱过去十多年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如果拿去卖绝对受欢迎。” 饭桌上林晋逐提起卖酱的事,叶稚还有些犹豫,一旁的李玉荷倒是双手赞成,赞不绝口。 “可以一试,左右辣酱也是可以长期存放,卖不出去咱也能自已吃。要是真卖得好,明年咱多留一片地出来种辣椒。”一向寡言的林永恩这次也给出了意见,叶稚见家人对自已那么有信心,下定决心去试试。 第59章 现有的辣酱品种已经有花生辣酱,蒜末辣酱,鲜菌辣酱和普通腌辣椒酱四种。 需要根据不同的用料决定价格,因为这些都是用了大量香料和油煸炒过的,所以除了最后一种辣酱外其他几种势必要贵上几分。 天色未明,叶稚便和林晋逐出发去镇上,做生意便是如此一定要起得够早,不然找不到好位置不说,人流量也会越来越少。大多妇人夫郎都会起早去街上买菜,回家还要给需要做工的汉子做饭。 到达城外,正好碰见官兵在检查开放城门。 林晋逐时常要去镇里卖东西,一来二去跟守门的官兵混了个脸熟,简单询问了两句便轻松放行了。 交完摊位费,领了牌子,林晋逐和叶稚用木板和高凳搭了一个简单的台面。 再把四个大罐子依次放上,家里的鸡蛋也挑了两百个拿来卖。旁边放了四个空碗一会儿各盛一点出来,好让人品尝觉得味道好了人家才会掏钱买不是。 收拾好摊位,林晋逐要把马车牵到牲畜统一管的平地去,也是交了钱领个牌子等结束了必须凭借牌子才能领自已的马。 叶稚盛好了试吃的辣椒,又凭着记忆把林朗写好的名牌放在罐子旁边,叶稚不太认得字,还是昨晚临时学的。 做好了这些叶稚又搬出小板凳坐着等待,有好奇的妇人来看,叶稚又赶忙站起来介绍。 有的见是辣酱不感兴趣扭头就走,有的品尝过后觉得味道不错一听价格又摇头离开。 虽然接连碰壁,叶稚也并不气馁,做生意嘛哪有一开始就顺顺利利的。 林晋逐回来顺道买了几个菜包,其实叶稚早就饿了,拿着包子退后两步吃了起来。 林晋逐见人靠近他们的摊位就大声吆喝:“卖辣酱咯,品种多样,用料扎实,都是平良县没见过的新鲜吃食。怎么搭配都好吃,可免费品尝!” “小伙子,给我挑两斤鸡蛋。”有妇人听见哟呵声,见摊位上的鸡蛋个大匀称正好可以买一些。 这边叶稚已经把包子吃了,喝了点水漱口,趁着林晋逐捡鸡蛋的空隙,叶稚大着胆子跟妇人搭话:“夫人要不要尝尝我们的辣酱,都是平良县没见过的吃食,县学的学子也很喜欢呢!” “辣酱?” “对的,您可以先品尝一下,吃好了再买也行。” “嗯….我尝尝看,都有什么酱啊?” 叶稚见妇人也不识字,耐心地一一介绍:“这些依次是鲜菌辣酱,花生辣酱,蒜末辣酱,还有腌辣酱。” 妇人还是头一次听说辣椒酱可以做出这么多名堂,好奇的每一种都尝了一下。 浓厚的醇香鲜辣在嘴里蔓延,对于吃惯了辣椒的平良百姓来说称得上口味绝佳。 妇人吃了感觉不错,惊喜地问了价格准备买一些回去,夫君和儿子平时吃饭嘴挑得很,每顿饭挑挑拣拣的看着都闹心。 “夫人,咱这辣酱都是用油和不少材料秘制而成,这个鲜菌的二十文一斤,蒜蓉和花生辣酱十五文,腌辣椒十文一斤。” 妇人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油和盐都金贵平时新鲜野菌都要几十文,价钱虽是比普通辣酱贵上许多倒也划算。 “除了那个腌辣椒,其他的各来半斤,要吃的好我再来。”比起这几十文的辣酱,她是再也不想听那两父子没完没了的叨叨了,这些酱她吃着特别好,儿子估计也能喜欢。炒菜放一些,这些酱能吃好久。 第一位客人就如此大方,林晋逐和叶稚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悦和成就感。 辣酱卖了二十五文,两斤鸡蛋三十文,一下子就赚了五十五文给叶稚带来了极大的鼓励。 一旁有逗留观察的路人见那妇人出手那边阔绰,对那辣酱也是赞不绝口,之前一直好奇的人也纷纷围了上来。 有了第一个买主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虽然更多的人嫌贵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也有爱吃又不缺钱的买主想尝个鲜。 总之,第一次摆摊还是很成功的,接近午时,街上的摊贩和行人越来越少。林晋逐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叶稚负责看好沉甸甸的钱袋,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自从青梅酒生意做不成后,终于又找到一个赚钱的法子,叶稚失望急切的心终于得到安抚。 第51章 银子 第一天的顺利开张让家里人一起感受到了挣钱的快乐,稀疏平常的辣椒给叶稚一捣鼓,竟然能挣这么多钱。 两百个鸡蛋也全部卖完,一共三百文,林晋逐全部交给了李玉荷,平常这些鸡鸭大多数是李玉荷在打照料。 平时吃的鸡蛋也是从里面拿,卖的钱自然也归她,如今李玉荷当家,吃穿用度无不给打得井井有条。 林永恩见儿媳妇如此能干早早的就把当家权交出去,这些年辛苦也有过,不过比起多少人家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家庭氛围。林家虽然没有婆母协助,已经算是顶好的夫家了。 高高兴兴吃了晚饭,叶稚也是累得全身发软,小希泽还在跟爷爷玩,叶稚已经早早进入甜美的梦乡了。 林晋逐原本还想跟夫郎点算一下今天的收获,见夫郎睡得香便宠溺的笑了笑又出去带儿子洗澡了。 第一个买了辣酱的妇人又买了两根排骨回家烧了一碗辣酱排骨,到了饭点,家里两个嘴刁的吃货懒散的从各自房间出来。妇人成亲以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这么多年了厨艺也没什么进步。 第60章 杨檀看了一上午书,这会儿脑子都是乱的。他打着哈欠坐到饭桌旁跟爹娘打了个招呼,才睁开模糊的眼睛。 “娘!这个…这个辣酱你从哪儿得来的?”只见桌上有一小碟单独盛出来的蒜末辣酱,这不是林朗每次从家带来的特好吃的辣酱吗?杨檀一下子来了精神,用筷子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一模一样! “这个啊,我在市集上买的,今天有一对年轻的小两口摆摊,我吃了味道不错就买了些。”妇人见儿子这个样子绝对是喜欢便也放下了心。 “哎呀,这就是我跟你说我同窗家里哥哥做的顶好吃的辣酱。你说的肯定是他的哥哥吧。” “怪不得那年轻夫郎跟我说县学的学子都喜欢呢,还以为他是忽悠我买才这么说的,原来就是你这个馋猫啊!” 之前在县学杨檀都是克制自已不能吃太多生怕被林朗嫌弃,这次终于可以敞开了吃。这一顿饭配着辣酱和排骨回味无穷,杨父和杨檀直接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最初两年男人提议招个嬷嬷,一来能让妇人更好的休息,二来也能满足自已的口腹之欲。妇人觉得以后要供儿子读书去学堂,花销实在太大,就想省点钱不愿意请嬷嬷。 直到后来家里生意越来越好,妇人却又不想有生人在他们家,男人也早已习惯了妇人做饭的味道,便再也没提起这个事。 首次开张盈利喜人,肯定要乘胜追击,谁知半夜开始就下起了暴雨直到天光大亮也不见雨小一些。 叶稚沮丧的坐在屋檐下看雨,壮志满怀,却突遭打击怎么不失落。 “叶稚,快进来。” 林晋逐见夫郎垂头丧气了一早上,找了个解闷的法子。 “怎么了?哇!这...这么多铜板!”叶稚应声推门进去,一眼就被桌上堆满的铜钱晃了眼。 “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了。” 这都是今年两人陆陆续续卖东西挣的。每次回来都放在床下的一个小箱子里,要用的时候再抓一点,没想到积攒了一年已经有如此之多。 “今日无事,咱们把钱数数,串起来到时候去钱庄换个的银锭。” “好好好,我最喜欢数钱了。”叶稚露出了财迷属性,很快找来剪刀和麻绳。 一百文一串,十串就能换一两碎银。 一、二、三……九十九,一百。 铜板实在太多,饶是叶稚再财迷也有些累了,等把所有铜板串好,叶稚直接眼冒金星。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因为数钱而感到疲惫,说出去是不是要挨打?” “还没完呢,这还有。”叶稚摊在桌上的样子实在太可爱,让林晋逐起了捉弄之心。只见他又去打开放棉被的大箱子,抱出一个更小的木箱。 箱子里是一些碎银,合计一下也可以换成五两的大银锭。 叶稚把头枕在胳膊上休息,看林晋逐用小秤秤银子,这一年总是过得匆忙少有能静静坐下来享受属于两个人的时光。 未嫁之前的恐慌,最初的陌生,到如今相濡以沫的三年里,叶稚已经把林晋逐看作自已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过去面对林晋逐没有缘由的极致疼爱总是感到惶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已也能回应他热烈的情感后来心里莫名的感到心安。 数完了钱,林晋逐把要拿去兑换的钱拿了一个布袋装起来等下次卖辣椒的时候去钱庄。 另外留了几两的碎银和铜板当作平常花用,还有过去两年卖青梅酒的钱早已换成了银票放在隐秘之处,这些就是以后给孩子读书成家的本钱。 连着下了两天雨,叶稚都没办法去镇上,又过了两日路上的泥才干了几分。林晋逐和叶稚带着辣酱再次出发。 有了第一次打下的基础,今天来了不少回头客,都说上次拿回家后家人都爱上了这个味道,不管是拌面拌饭还是炒菜都想加一点辣酱才够味儿。 “哎哟,你们可来了,这两天下雨你们没来,我家那汉子吃饭都不香了。你们这辣酱到底怎么做的,怎么还让人上瘾了呢。” 杨檀娘亲看今天不下雨了,猜想那小两口怎么也该来了。这不,刚上街就看到他们在摆摊子赶忙过去。家里的辣酱给老吃货顿顿造,没两天就吃光了。 “我今儿自已带了罐子,你把罐子装满就成。” 叶稚接过妇人递来的两个罐子,热情地说道:“下雨路不好走,就没来。今天好不容易路干了呢。您这是要哪一种酱啊?” “就那个蒜末的和野菌子的,现在我做饭啊都爱往里头加一点,咱这手艺又不好,加了你的酱我儿都说好吃了不少。” “对对对,我家最喜欢夹在馒头里,那滋味油香满嘴的,都不用炒菜了,省事得很。”另一位回头客也附和道。 之前没有买过的人见这边摊子这么热闹纷纷围了上来,老顾客吸引新顾客,就连不怎么受欢迎的腌辣椒也卖完了。 第52章 遇险 临近初冬,林晋逐打算最后进一次山打些猎物准备过冬,之后只需去前山砍些柴即可等待寒冬的来临。 上次答应了叶庭要带他一起去,回来后忙了几天终于找到闲暇日子。 家里干菌子已经用完了,叶稚也准备一同前去。后山虽路途遥远,李玉荷也打算一起去。这几天下了雨,一定长了不少菌子,两个人一起也能尽早采完回家。 第61章 山中云深雾重,凉意四起。这山路叶稚早已熟悉,带着李玉荷扒开重重灌木,很快发现一截枯树桩上长满了大朵大朵的鲜木耳。 每年这一片的菌子都特别多,上山的人又少,每种菌子长得又大又肥美。 幸运的是,今日还发现了一些新的菌种,如银针菌,金耳,乌棕菌都是山里常见可食的。 不同的菌子香味也各异,做出来的鲜菌辣酱风味也会别有风味。 叶稚此次的目标就是采菌,所以便让林晋逐和叶庭往山里走,他和李玉荷单独行动就行。只要不靠近深山,是不会有猛兽出没的。 蕨菜,冬笋都是美味可口的野菜,叶稚觉得菌子可做成辣酱,其他食材应该也可以,不断开发新口味才能吸引更多的主顾。 叶稚和李玉荷正享受着采菌的大丰收,山林寂静,风声簌簌作响。这时一个奇怪的动静引起了叶稚的注意:“嫂子,你听!” 李玉荷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很显然,他也听到了这让人心惊的异响。 这动静杂乱无章,像是人在杂草中横冲直撞,但又不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李玉荷心有不安拉起叶稚悄悄往后退去,突然一声属于猛兽的嘶吼声刺破了两人的耳膜:“吼!!!” “不好,有危险,快跑!” 叶稚很快反应过来,拽着李玉荷拼命往下山的方向跑去。 然而也是这声音提醒了凶兽两人的方向,庞大的身躯穿过茂密的灌木,树木被撞击的摇摇欲坠。 两个人丝毫不敢回头,脸上被劲草割开了一条条血痕,叶稚能感觉到冰冷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体力在狂奔中渐渐透支,身后骇人的追逐却能感觉越来越近。或许不消片刻就能被追上,命丧当场。 “嫂子,我们分开跑引开它的注意力,两个人目标太大了,马上就要被追上到时候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它冲你去怎么办!我们两个合力说不定……说不定…”李玉荷不肯和叶稚分开,她作为嫂子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抛开弟弟。 “嫂子,你听我说,我跑得快把它引开,你去多找些人来救我,这样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可是…” “就这么办,你往山下跑,快!!!” 叶稚实在没有忍住回了头,隐隐可见身后的凶兽有一对醒目可怖的獠牙,见此叶稚把李玉荷朝着下山的路推去。 分开后,叶稚故意弄出大动静,果然那凶兽闻声往这边来了。 他想大声呼喊林晋逐的名字,可是超负荷的狂奔之后发出的声音被死死堵在胸腔里。 他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活下来,不知道能不能有爹当初的好运,只能在它追上来之前拼死逃命为自已搏得一线生机。 叶稚已经在密林里失去方向,好在有深草灌木可以隐藏他的身影,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天色被此处的参天大树遮蔽,昏暗无光,让人分不清此时到底是天黑了还是天亮。 全身上下都是细细的伤口,衣服被钩扯得不成样子,脚底更是踩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此刻正血流如注。比起这些,他更担心嫂子有没有安全下山。 深山密林危机四伏,等到了晚上即便没有被凶兽发现,也有诸多未知的恐惧和危险。 就在这时,被甩掉的野兽再次出现在叶稚附近,他屏住呼吸不敢乱动一分。 叶稚透过草丛的缝隙终于看清了凶兽的真面目,竟是一只青口獠牙狰狞可怖的野猪。被那肥硕壮实的身躯顶上,骨头怕是要断成两截当场毙命。 生死关头,叶稚突然想起了林晋逐,他还没有跟林晋逐表达自已的心意,还没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如果今天死在这里,会不会因为留下太多怨念灵魂也会被永久禁锢在这里。 野猪越靠越近,近到甚至可以听见它粗喘的呼吸,这时野猪终究还是发现了他,猛得一个俯冲向他扑来。 叶稚再也控制不住濒死的恐惧绝望地尖叫出声:“晋逐!!!” 同一时间,林晋逐终于跟着草丛的凌乱痕迹找到野猪的踪影,他正准备掷出手里专门击杀大型猎物的钩爪。 忽闻叶稚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的名字,离野猪只有一丈之远的草丛后赫然是他苦寻之人。 “叶稚,后退!” 林晋逐见野猪发起攻击,再也不敢犹豫,使出浑身解数把手中的武器射向野猪。 “哧!”锋利的铁钩深深扎进野猪的后颈,野猪的攻击被打断,剧烈的疼痛让它瞬间陷入癫狂。 只见它摆动着健壮的身躯,周围草木应声而倒,叶稚趁机逃离那片草丛来到林晋逐身边。 直到抓住那双冰冷颤抖的手,林晋逐的三魂六魄才终于回归身体里。 难以形容当他回来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叶稚和李玉荷的身影,直到在下山途中看到不明大型凶兽的痕迹时那种肝胆俱裂的惊心恐惧。他四处呼喊叶稚的名字,可除了自已的声声回音得不到任何回答。 他疯了般循着痕迹飞奔,他真怕晚一步就看到让他崩溃的画面。 幸好,老天保佑。 林晋逐让叶稚往林外跑去找落后的叶庭,钩瓜上提前浸了药不消片刻药效就能发作,到那时危机就能解除了。 以防万一,林晋逐灵巧地爬上一棵大树,静待野猪被迷晕。 第62章 过了好一会儿野猪才停止狂躁缓缓倒下,周围的树梢也随之颤抖,惊起无数休憩的鸟雀,足以可见这头野猪的体格之庞大。 林晋逐又谨慎地等了一会儿才下树,靠近野猪后飞快抽出砍刀狠狠地在它的脖颈上砍下几刀确保它死得透透的。 此时天色已晚,深山丛林中不可久待。他扯下一些长草把野猪的尸体尽量掩盖,希望明天来时还没有被其他野兽发现。 林晋制收拾好东西往回走,劫后余生的后怕让他双腿微微发软,但他现在不能倒下。 因为他知道前方还有一个人更需要他的安抚。 第53章 平安 叶庭怎么也没想到头一次上山就把哥哥弄丢了,少年害怕地抹起了眼泪。哥夫让他在原地等待他们回来不要乱跑,可是他实在等得太久,再也受不了内心的煎熬。 天越来越黑,远处的狼嚎和突然的飞鸟群起都能让他吓得腿软。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哥哥丢下的背篓,里面野菌子散落遍地,还有不少在慌乱中被踩烂,可是叶庭顾不上这些。他不敢大声呼唤,怕引来别的危险。 小小的少年哽咽着按照哥夫教他的办法,在昏暗中努力辨别踪迹。 “呜呜呜,哥哥!哥夫!” 叶庭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小子又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恐怖的事情,茫然无措地一个人边哭边找。 “叶庭?是不是叶庭?”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那个犹如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响起。 “哥哥?哥哥,是我啊!” 叶庭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果然见到了形容狼狈的叶稚。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真怕…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傻孩子,净说胡话。” 叶稚摸了摸叶庭凌乱的头发,又心疼又好笑。 只是希望这次难忘的经历不会打消他学习打猎的热情吧。 叶庭扶着叶稚回到原地,顺便把背篓也捡了起来,林晋逐知道有人在等他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喝了点水,险些干得冒烟的嗓子终于得到解救。 就在这时终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是林晋逐! 林晋逐紧紧抱住平安无事的叶稚,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没有把他弄丢。 今天的猎物全在叶庭的背篓里,本来有四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其中一只兔子绳子没有绑紧竟趁乱逃走了。不过人没事已是万幸,几人哪还顾得上那只侥幸逃脱的野兔。 三人踏上下山之路,走到一半竟看见远处有一片火光正快速向这边移动。 领头之人赫然是林晋山和林永恩,孙广义父子和其余几位跟林晋逐交情好的青壮年也都在。 林晋山先看到弟弟,顾不得山路崎岖,磕磕绊绊跑了上去。 “晋逐!看到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火光照亮了林晋山黝黑的脸庞,也让几人看清了他眼里饱含的眼泪。 林永恩见几人都平安,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李玉荷慌慌张张一个人跑回来说他们在山上遇袭时,林晋山险些腿软摔倒。 他刻不容缓的一家家敲门恳求他们能上山搭救林晋逐几人,一向坚毅稳重的林晋山哭得像个无措的孩子。 他不敢耽误时间,晚去一刻他们的危险就多一分。 好在林晋逐的好人缘很快帮他找齐了救援队,连孙天宝听说林晋逐有危险也义不容辞表示要尽一份力。 林晋逐背着受伤的叶稚看着黑暗中这一团团火簇下真诚的脸,第一次,被感动得眼睛泛酸。 来到山下,林晋逐向众人一一感谢,并约好了几位明日愿意跟他上山的青壮年,目送他们回家了才向林家继续前行。 李玉荷要在家看孩子,没办法一起去。 自从和叶稚分开她就陷入深深的后悔和自责中,她作为嫂嫂竟然把叶稚一个人留在山上,如果他有个好歹,她真是死不足惜。 林月把两个弟弟哄睡着后,抱着六神无主的娘亲静静地一起等小叔他们平安回来。 林晋山一群人已经出发两个多时辰了,夜已黑透,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李玉荷频频站在门口张望着,终于在她忍不住担心猛地哭出来时,黑暗中有凌乱急促的步伐声由远而近。 “是叶子他们,老天爷保佑,他们终于回来了!”李玉荷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牵着林月去迎接。 回到家,李玉荷见叶稚受了伤又是拿药又是端水清洁,见林晋逐开始给他上药。李玉荷又自觉地退出来急忙去厨房帮着林晋山一起把饭菜热一热,在山上惊心动魄的大半天,肯定都饿坏了。 林晋山看着媳妇自责地忙前忙后,他只能上前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慰。毕竟是叶稚给了他媳妇儿一条生路,他们有愧在先,还好叶稚平安回来,不然他们真的没脸去面对林晋逐。 林晋逐心里除了害怕其实并没有对李玉荷有责怪,在那种情况下叶稚下意识选择把生机留给李玉荷,说明他是真心实意地把她当作家人一样看待。 这些年李玉荷对他对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在那种危机关头换作是他自已也是同样的选择。 “嫂子,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别担心,叶稚没什么大碍就是太累了。” 林晋逐接过李玉荷送来的饭菜,见她实在忧虑,忍着心疼安慰道。 第63章 “对啊,嫂子,我真没事。看到你安全到家我就安心了。” “哎,叶子,你们先吃饭,有什么需要的就…就叫我。我再去看看叶庭那边饭够不够。”李玉荷抹了抹泛红的眼睛依依不舍地离开,想来二弟也有很多话要跟叶稚说。 林晋逐端着饭一口接一口地喂给叶稚,等他吃饱了自已才狼吞虎咽吃完了剩下的。 脚底的伤口最严重,在山上林晋逐找了止血的草药给叶稚敷了一些。此时血已经止了,长长的一条割伤个红肿起来,血肉外翻的伤口看起来十分严重。 林晋逐小心翼翼地把消炎的药粉撒上去但还是疼得叶稚猛得一抽。 “对不起,弄疼你了。” “是有…有一点疼,其实也就是看着吓人,明天起来消肿就好多了。”受伤的人反而要去安慰别人,林晋逐气自已的同时再一次感受到叶稚无尽的温柔。 “你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 “怎么会呢,今天要不是你我真的就命丧在野猪的爪牙之下了。你都不知道你扔武器击毙野猪那一刻有多帅呢!” 叶稚总是不解林晋逐莫名的自卑,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却时常露出委屈小媳妇儿的模样来。 不过叶稚有时候也会觉得这样的林晋逐有种别样的可爱,和在外人面前有着巨大的反差感。 这是独属于他的不一样的林晋逐。 第54章 野猪 翌日清晨,昨晚约好的几个青年早早的到了林家。昨晚林晋逐说今天要去看看野猪还在不在,如果还完好没有被其他野兽咬过就一起合力抬下来。 到时候搞个野猪宴庆祝庆祝,这几个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野猪肉。 听说野猪异常凶猛难缠,林晋逐一个人就能一招制服实在强悍。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看见打斗的过程,但是能一起把野猪弄下来也同样与有荣焉。 几人都是在家里吃了早食的,见林晋逐还在吃便自觉地去门口等待,聊起一会儿的壮举,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愉悦的笑声来。 到达昨天的事发地点,一片狼藉,从凌乱的草木可以看出昨日的凶险程度。 沿着乱草向深处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野猪的尸体,几名青年被传说中的野猪那小山般的体格吓得够呛。 普通家养的肉猪能养到两三百斤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眼前这头野猪少说也有四百多斤,能顶两头家养的了。 光是那长达一尺还多的巨大獠牙就足够骇人了,若给被拱一下怕是能把人刺穿。 林晋逐一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追了叶稚一路,不禁一阵后怕。 野猪尸体上的草堆完好,看样子还没有被其他肉食动物发现,此次惊险也算有所收获了。 林晋逐用特定的捆绑之法把野猪牢牢地绑在结实的木棒上,前后各站两人使出全力才抬起。 刚下山,便有村民瞧见这奇景,这么多年只听说山上野兽多,这还是第一次瞧见野猪呢。 干活的也没心思干了,放下工具跟着林晋逐一起回去,野猪全身都是凝固的血块,散发出一股难掩的腥臭味。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意。 等回到林家,后面已经跟了一长串来看热闹的村民了。 “老天爷,这野猪就长这个鬼样子啊,也太吓人了!” “林家小子本事越来越大了,一个人就把野猪制伏了哦。” “乖乖,这野猪这么肥,得吃多久才能吃完啊!” 村民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惊恐,有佩服,也有藏不住的羡慕。 平时吃顿肉都不容易,这林家直接弄了头野猪回来,怎么不让人感叹。 林晋逐做了猎户几年杀兔子杀羊不在话下,要杀这么大一只野猪却是第一次。为了保险起见,林晋逐请了村里唯一的李屠户来帮忙。 众人分工烧水搭架子,再一起搬上去绑好就到了李屠户施展手艺的时候了。 只见李屠户手脚麻利,下刀果断有章法,一只庞大的凶兽在他的刀下轻松被剥皮肢解。野猪身上的麻药经过一晚上的挥发已经没有大碍,再用清水冲洗浸泡一下就可以正常食用了。 林晋逐特意交代留了两条大猪腿下来给叶庭带回去,虽然当年袭击叶老三的肯定不是这头野猪,既是同类,全当泄他心头之恨。 昨晚来帮忙的几名青年各得了一吊野猪肉,孙广义父子去了也没帮上什么忙,今天也没上山,没想到自家还能得两吊顿时喜出望外。 得了肉的人家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杀猪表演乐呵呵地准备回家去了,临走前又得了林晋逐的叮嘱把家里人一起带来。李屠户帮他们杀了猪,按照规矩要请人吃一顿杀猪饭。 村长儿子正好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林晋逐便让他回去告诉村长来吃野猪肉。 得了肉的人家也不好意思连吃带拿的,不约而同从家里带了一些东西去林家。有的拿了刚买的豆腐,有的拿了鸡蛋,还有家里菜多的直接搬了一筐来。 村长更是提了两壶酒,大家伙难得一起高兴高兴。村里除了婚嫁喜宴,少有能把村民聚在一起的时刻。林晋逐心里惦记着他这个村长,又懂得知恩图报,个人暖洋洋的。 村民淳朴实在,虽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人情往来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昨晚林晋山挨家挨户求人帮助时也有几户胆小害怕拒绝了的,此刻看他们手上少说有五斤重的猪肉后悔不迭。 第64章 听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上山就遇到了林晋逐几人,等于白白得了这么多好肉。 现成的蛋肉菜,李玉荷也乐得不用从自已家拿,各家女眷纷纷拿出来了自已的拿手好菜,桌子不够的就近在孙家借了两张。 得亏林家院子大,四张桌子摆下来绰绰有余,孩子一桌,女眷一桌,汉子足足坐了两桌。 香煎豆腐,鲜辣椒炒鸡蛋,两道清炒鲜蔬,红烧排骨,红烧肉,辣椒炒肉片 在坐的有两家比较穷从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食,过年都不敢这么吃肉的,穷了一辈子的老者更是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角,有生之年也算值当了。 叶稚见老人这般模样不由想起了自已的奶奶,她常说人生在世劳累几十年不过就是想吃饱穿暖,可是咱们这一代的人命都苦哦。 叶稚夹了一块软烂的红烧肉放在老人碗里道:“奶奶,吃饭吧。” “好,好,吃饭,人这一辈子啊不就图个吃嘛,日子不都是越过越好嘛。” 冬意初显,冷风瑟瑟,林家院子里热热闹闹,把肆意飞舞的寒风挡在门外,一片温馨安宁景象。 酒足饭饱,汉子们勾肩搭背醉意阑珊地回家,妇人们跟在后面一起看着忘形的汉子们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们摸了摸自已吃得滚圆的肚子,倒也说不出责怪的话,今儿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高兴。 李屠户之前就说好了这个猪头归他,家里媳妇卤得一手好肉,这猪头少说三十肉,卤猪头肉下酒简直人间极品。 林晋逐把两根獠牙留下后,爽快的把猪头给了李屠户。 野兽的獠牙做成吊坠,给孩子们戴上可以消灾避祸。 林晋逐坐着待把酒意散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驾车,叶庭出来了几天也该回去了。 第55章 报应 林晋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平安酒馆了,之前匆匆路过倒是见里面生意兴隆。想来换了一个卖家,百姓们又能很快接受。 林晋逐砍了一大块野猪肉带着去了镇上,自已磨的药粉终究没有正规药馆的效果好,叶稚脚底的伤口恢复很慢。 店小二福贵是个肯吃苦的,十四岁之后就在平安酒馆跑堂,柳掌柜看他勤快又孤苦可怜过年的时候还会让他去家里吃饭。 林晋逐正好赶上客流量最少的的时候,福贵难得能靠着柜台休憩一小会儿,林晋逐上前敲了敲台面,福贵立马条件反射的惊醒过来:“客官里面请,要吃点什么,我们招牌菜有......” “知道你口条顺溜了,你们柳掌柜在店里吗?”林晋逐好笑地扣了一下福贵的额头道。 “原来是林哥啊,嘿嘿。柳掌柜在店里,我去叫他。”福贵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一下。 “等等,把这个拿厨房去。” “哇塞,这是什么好东西?猪肉?”可是好端端送猪肉干嘛,又不过年,林哥家这个时候杀猪? “嗯,野猪肉,昨天在山上打的,给柳掌柜尝尝鲜。” “野...野猪!”福贵瞪大了双眼,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林哥,你真是太厉害了,真勇土啊!” “什么真勇土啊,在里面都听到你咋咋呼呼的声音了。”柳掌柜听外面有说话声,怕有人闹事赶忙出去看看,没想到是多日未见的林兄弟。 “有段时间没见你来我这里了,可是又和弟媳一起闷声赚大钱了?” “柳掌柜可别笑话我们了,哪有您这平安酒馆日进斗金的。”林晋逐拍了拍脚边的麻袋。“可别说我没想着你,拿回去给嫂子尝尝。” “这是...嚯,好东西啊,林兄弟你太够意思了。打这玩意儿可费了不少功夫吧?”柳掌柜还是在几年前吃过一次野猪肉,跟家养的肉猪味道差别还是很大的,林晋逐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自已真是有心了。 “捉这个畜生倒是没费多大功夫,就是命差点给吓掉半条。” 此刻店里没人,柳掌柜让后厨做两个小菜,两人边喝酒边聊。 林晋逐把昨天的凶险简单说了一遍,柳掌柜听说叶稚受了伤连忙让福贵去后院拿了一瓶金疮药给他:“这是京城那边来的货,听说配药方的大夫是前朝御医。疗效绝对好,保证明儿个弟妹就能下地走路。” “既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谢。” “客气什么,对了,那福满酒楼的事你可听说了?” “福满酒楼?未曾,可是发生了什么?”林晋逐见柳掌柜表情耐人寻味可见此事还与他有关。 “上个月,福满酒楼挂牌新售一款酒饮,名青山醉,名字如此风雅确实个要人命的玩意儿。我差福贵去买过一回,你猜怎么着。简直就是偷工减料版的琥珀清,那酒啊一尝就是兑了水的,又酸又涩,居然要价八百文一壶。”柳掌柜一提起这个就心痛难忍,八百文啊!拿去干什么不好,非要好奇那个假酒。 “谁知这酒刚卖不到一月,就有人把福满酒楼告了官,那人在桌上喝了酒不到片刻竟是当场毙命。 仵作验尸后说是中毒而亡,人证物证俱在,任那掌柜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县令过完年就要调任,临到头却出了人命,县令甚至恨不得当场杖毙了他泄愤。 原来第一批青山醉卖得不如预想中那么好,本钱没收回来不说还倒贴了不少。万掌柜想着剩下的酒焦头烂额,回家后辗转夜终于给他想出一个办法来。 听闻有一种药石,遇水即化,味道呈刺鼻的酒味。不少黑心酒商为了减少成品会偷偷放一些,这样就既不影响口感又能增加利润。 第65章 万掌柜知道青山醉入口酸涩,便加了大量药石增强酒味掩盖不足。谁也没想到那天第一次拿出去卖给食客就喝死了人。 万掌柜入狱,福满酒楼被查封,贩卖药石的商贩也很快被顺藤摸瓜抓获。 听说这次县令以安抚众怒为由,下令把万掌柜年前处决以儆效尤。 林晋逐听完了个事件始末,不禁唏嘘,当初这万掌柜无故构陷于他,如今又以同样的由锒铛入狱,死期将至。 真是天道好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 青梅酿酒接二连三出事,林晋逐失去贩卖资格,万掌柜择日问斩,平安酒馆的青梅酒一度无人问津。 柳掌柜就命人把酒坛子全部搬到大厅,每日开售前一一品尝,保证卖给百姓的和他自已喝的是出自同一坛。如此过了半月,柳掌柜都相安无事,食客们才渐渐放下戒心。 与此同时,林家门口又聚集不少要来买猪肉的村民。叶稚在家闲着实在无事,偏偏伤了脚想出去走走都不行。 院子里的大木盆里还剩下两百多斤猪肉,林晋山去给岳父家也送了一些,还有一个月过年,现在腌起来过年吃正正好。 李玉荷则在家腌排骨腌腊肉,挑一些肥瘦相间的灌香肠。 叶稚端着板凳一瘸一拐地挪到木盆边上,把李玉荷清洗好的肉抹上盐腌制。 “你啊,怎么就闲不下来,让你休息非要跑完这干活。一会儿二弟回来看见可要埋怨我了。”李玉荷看着乖巧懂事的叶稚喜欢得不得了,以前林晋逐不善言辞,日跟个闷葫芦一样,她还担心过他跟以后的伴侣相处不来。 现在看来倒是她多心了,平日里叶稚可是把林晋逐制服得服服帖帖的,全村怕是都找不出比他还会宠夫郎的了。 家里有人在,院门通常是敞开的,这时一位身着单薄旧衣的村妇在门口小心探视。 李玉荷最先发现来人,是上月才嫁过来的村妇吴灵,正好夫家也姓吴。 “吴家妹子,可是有事?” “我…我婆婆这几日生病馋肉吃了,我想…跟你这儿买半斤…可以吗?”吴灵今年才十五岁,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已经二十了却还娶不上媳妇儿。 吴灵爹娘急得团团转,可是又给不起彩礼,村里人便给他俩出主意吴灵也十五了不正好也到了婚配年纪。吴灵人如其名长得水灵乖巧,到时候跟她夫家多要些彩礼,她哥哥不就能娶上媳妇儿了嘛。 吴灵爹娘听了觉得此法甚妙,货比三家后才选中了西岭村的吴家,最终以五两高价彩礼嫁了出去。 这边吴灵的婆婆恨她娘家狮子大开口,嫁过来之后也是处处刁难。常常说风就是雨,办不到就是非打即骂。 吴江当初也是看吴灵长得实在合他心意这才恳求母亲出高价把她娶进门。 可恨吴江图一时新鲜,却让吴灵自从陷入无尽的深渊。 第56章 卖肉 婆母非要今天之内吃到肉,不然就不给她进家门,可是这个时辰再去镇上怕也来不及。 所幸林家昨日猎得一头野猪全村都知晓,吴灵只能蹑手蹑脚的来林家想碰个运气,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别处躲避一夜了。 听完吴灵的来意,李玉荷略微思考了片刻倒觉得可行。 不过这野猪是二弟和叶稚受了不少罪才得来,自已是不好做决定的。 她看了一眼已经起身的叶稚道:“叶子,你说了算。” “那感情好啊,我们正愁这猪肉还有这么多,自家人吃都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呢。” 这野猪没费一根草料,能卖多少都算白得来的,起初他也想过把剩下的猪肉卖一些。不过又怕有心人会觉得他们占便宜便作罢了。 现在有人主动要买,送上门的钱哪有不收的。 肉市上的猪肉一般在二十文一斤左右,如今家家户户都要做腊肉,只怕价格还要再高些。 不过这猪毕竟没有成本又是卖给乡亲邻里的,应便宜些他们多少赚点就行。 “十二文一斤,比肉市便宜些,多少都卖。”叶稚望着面前这个眼神闪躲的小姑娘,说话也不自觉更柔和了些。 吴灵探来手心握了半天的十个铜板递给叶稚道:“我…我就要十…十文钱可以吗?” “可以,你先坐着,马上切给你。” 李玉荷回屋拿了秤盘,秤了稳稳一斤肉给吴灵。 吴灵看得清楚,一时有些不敢接,她只有十文钱,可是一斤要十二文,如果回头再要钱婆母必定会动怒。 吴灵想让李玉荷再切小一点点,李玉荷把肉用稻草吊好塞给吴灵道:“你是我们第一个买主,还需要你帮忙多多宣传呢,多得就当辛苦费了。” 吴灵抬起她总是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眼里有感激和感动,这是她嫁过来后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 “谢谢玉荷嫂嫂,谢谢叶稚哥!”完成了婆母的交代,吴灵内心终于得意轻松一些,告别两人后便赶紧回家烧饭了。 希望婆母吃到了肉,今天能少骂她两句。 路上有认识吴灵的妇人见她手里提着肉打趣道:“你婆母嘴又馋啦?” “不是,婆母她今日身子不适,应吃点荤腥养养身子。”吴灵可不敢背地里说坏话,今天要是说了任何不恰当的言辞,不出一日就能传到婆母的耳朵里,到时候必是一顿好打。 “你这肉哪儿买的,这也不是去镇上的方向啊?” 第66章 “是在林家那里买的,各位婶婶也想买可要趁早,叶稚哥卖得便宜才十二文一斤呢,去晚了好肉都给别家买了。” 得了林家的好别人委托的事也不能不做,吴灵一口气说完了早已打好的腹稿。 果然,几位年长的妇人一听有这么便宜的猪肉赶紧拉扯着掉头去了林家,野猪肉难得,便宜了一半的野猪肉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正好多买些回家做腊肠,不就又能省一笔钱了。 当林晋逐回来时被家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弄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一回事? 夫郎和嫂嫂这是在家里开妇女茶话会吗? “我要这一块,从这里切,太瘦了我可不要啊。” “玉荷,我也要肥的,这块这块不错。” “我先来的,不要插队啊,前面的别把好肉都选完了,这后面还有人呢?” 林晋逐看着比市集还热闹的院子,终于看明白了,敢情自已家开了个肉市啊。 自家财迷夫郎可真是别出心裁,总能找到赚钱的小妙招。 外面都是同龄村妇,林永恩一个大男人不太方便扎进去,带着三个孙儿坐在屋檐看两个儿媳忙得不亦乐乎。 妇人们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他光是在旁边听着脑子里已经嗡嗡作响了。 叶稚的脚伤还不能久站,李玉荷就把板凳放在临时搭好的台子前让他坐着秤肉收钱。 林晋逐先把马拴在外面的树干上悄悄潜进去混入人群。 叶稚正把收来的十个铜板放入一旁的篮子里突然感觉凳子在缓缓腾空,没有丝毫准备的他吓得双手在空中胡乱划拉半天。 早就发现儿子要使坏的林永恩这时才笑出了声。 叶稚猛得跌近身后人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和喉间发出的笑声已经让他知道捣乱的是谁了。 林晋逐连人带凳子抱起把叶稚放在儿子边上,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你啊,消停会儿吧,脚伤了都阻止不了你赚钱。” 林希泽见小爹爹终于不忙了,迈着小短腿作势要爬到怀里去。 “爹爹,抱抱。” “好,抱抱,哎哟你这小胖子。” 林希泽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吃饭了,不挑食胃口比林阳还要好,除此之外一天还要加两顿羊奶,小身板肉嘟嘟的扎实得很。 叶稚抱久了胳膊受不了,可恨那个臭小子黏起人来谁劝都不行就要小爹。 林晋逐卖东西是个老手,又能很快算出金额,大大提高了效率。多个一二两的,林晋逐也当饶头给了,老妇人见了心里也欢喜。 除了自已家留下的几十斤,其余野猪肉全部卖了,总计二两银子的纯利润。 收拾好了院子,林晋逐一边给叶稚擦新药,一边给他说了福满酒楼的事。 叶稚一直对不能卖酒这件事耿耿于怀,如今万掌柜害人害已,总算得到了报应。 第57章 新任 临近年底,新旧县令开始正式交接,百姓们听说新县令已于前日秘密进城。x 这几日连街上都明显干净了不少,城门口盘查的官兵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比往日严谨了许多。大家都想给新县令留个好印象也希望新县令是个能干实事的好官。 李县令已经把自已的个人物品收拾妥当,只等新县令来交接完毕就可以启程去往新的任地。 新县令来时便见衙门外墙斑驳破旧,到了后衙却见院内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觞独具雅趣。 先前还奇怪,听闻平良县乃鱼米水乡,百姓安居乐业。不该是没钱修葺城门和衙门的样子,看来所得税银都用在这里了,新县令内心不禁鄙夷不屑,倒是个会享受的老蛀虫。 贴身小厮已经带人把东院收拾好,大少爷总算不用再委屈在北院狭小的偏房里。 这里的县令真是天高皇帝远,院子修得比京城高官的府邸还要气派,一把年纪了还妻妾成群。 “少爷…大人,小少爷的西院也收拾好了。老爷派来的腊梅冬雪,玉兰迎春这会儿正按照小少爷的习惯喜好布置卧房和书房呢。” 这里的空气比京城干燥不少,初来此处,裴洛衡还不太适应,刚又跟李县令交接了日,喉咙早已干涩疼痛。 “大人,这是小少爷遣人送来的雪梨甜汤,有润喉的功效。”裴茗摸了摸还热着的瓷碗,论贴心还得是小少爷。 “他人呢?”裴洛衡喝了一口甜汤,干得要冒火的嗓子总算舒服了些。 “回大人,小少爷说故地重游,要去看看他干儿子。” “这小子,离家不到两年,干儿子都冒出来了。”那年小弟离家出走,闹得个裴府人仰马翻,小爹更是急出病来。直到抓到护送他的车夫才知道裴涵知阴差阳错地去了平良县。 裴洛衡去书信跟老师告假,马不停蹄地赶到平良县,苦苦找寻了几日终于在市集中发现穿着朴素的弟弟。 裴涵知正与周淮清上街采买,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他呼痛一声回头四处张望,突然见客栈二楼窗口那熟悉的身姿竟是应该在清凉山求学的哥哥! 裴涵知及时捂住嘴巴不让身边的周淮清发现异样,他找了个借口溜走后直奔客栈。 能在这个地方突然见到好久不见的家人,裴涵知激动得不知所措。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是要问你?”裴洛衡见弟弟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67章 “你既已知道我不在平良县,为何不马上回家,你知不知道裴府因为你乱成什么样子。两位爹爹都给你气出病来了,” “啊!爹爹们病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大碍啊?”裴涵知知道自已闯了大祸,他今天其实就是特意上街好找机会把书信寄出去,没想到刚到镇上就遇到了哥哥。 “既然这么担心他们,还不赶紧跟我回去。”裴洛衡没好气地捏着弟弟两颊的肉左右晃了晃。 “哥哥...我现在不想回去,你…能不能帮我跟爹爹们求求情啊。”裴涵知知道哥哥最宠爱他了,只要撒个娇裴洛衡就对他没辙。 “不可能!你一个哥儿在外面有多危险恐怕不需要我多说,我既然已经找到你,怎么可能让你再继续留在外面。再说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拉到爹爹面前说不定都认不出你来。你是出门没带钱吗,为什么把自已搞成这副狼狈样。”裴洛衡拎起他的衣袖,气不打一处来。 从前那个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贵家公子此刻却穿得像个村野山夫还不愿意回去,裴洛衡实在想敲开弟弟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哥哥,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发誓,每个月我给你和家里寄信保证让你们掌握我的行踪好不好?”裴涵知没想到哥哥会拒绝得如此果断,立马慌了。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定要留在这里。” “我…我…” “可是因为刚刚那个和你同行的人?他是谁?”裴洛衡眯着眼,低头审视自已的弟弟 “哎呀哥你别问了行不行!” “不让我问,那就跟我回去。” “我说我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个读书人,家住西岭村,我现在就…就住那里。 “住他家?你胆子也太大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他?”以裴洛衡对弟弟的了解,他一直不肯回去铁定就是为了那个书生。 裴涵知对周淮清的确有好感,京中贵门子弟无数,裴涵知始终对他们亲近不起来。他这次离家出走,除了受不了爹爹的监督,更是因为他无意间听说父亲已经在给他相看郎婿这才吓得出门躲避。 兄弟俩在客房内相互拉锯,终于在裴涵知的再三保证和恳求下,裴洛衡败下阵来。 不过那位叫周淮清的读书人,他还须得多加考量,裴涵知心性单纯容易被表面欺骗。 裴涵知回去时,周淮清已在相约的地方等待良久。 “那边有人捏糖人,我觉得稀奇有趣,看久了些。你东西买好了吗?”他怕周淮清起疑,临时编了个由。 “要吃糖人吗,我给你买。”周淮清听他看个糖人都能看入迷,心里一阵又软又酸。 “不用,我就是喜欢他捏的过程,不爱吃甜的。我们回去吧,肚子饿了。”小时候偷偷吃糖吃多了,牙烂了好几颗,裴涵知一想起那种钻心的痛就牙疼。 “那我们回去。”| “好啊,周婶说今天要做红烧鱼,我喜欢她烧的鱼了。”裴涵知傻乎乎地对着周淮清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来。 默默跟在弟弟身后的裴洛衡见他这副傻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让人知道堂堂侯府二公子流落他乡,还胆大妄为到住进一个陌生男子家中,朝堂上与父亲素来对立的政客怕是能把弹劾的折子堆满御书房。 裴洛衡盯着面前的甜汤发起了呆,一年前弟弟失魂落魄的突然回京,他便知道那人终究是错付了。 回府后的裴涵知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不再顽皮,不再逃课,繁重无聊的课业也能很好的完成。 他终于得到了两位爹爹的赞赏,可是过去无忧无虑的裴涵知却从此被留在了遥远的平良县。 第58章 坦白 裴洛衡自小进宫为太子伴读,后又在清凉山求学四年后经老师举荐终于有机会进入朝堂。 裴洛衡父亲裴松卿贵为宣宁候,小爹爹是当朝皇后的侄子,裴家世代门楣显赫。 然后树大也招风,裴松卿清冷孤高,向来不喜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结党营私。 敢于直谏且不苟言笑为此得罪了不少权贵,这些人日里盯着侯府,势要找出裴松卿的污点。 裴洛衡虽才华出众,但毕竟未经科举就来做官实在很难服众。现如今文官不服,武官不屑。 正值地方官员五年调任期满,平良县虽远离京城,但听闻是个风调雨顺的地方。去地方上历练几年做出成绩,到时候回来安排官职才有说服力。 裴洛衡倒是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他心存远志,能有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再好不过。 裴涵知知道哥哥要去平良县任职说什么都要跟着一块去,他在平良县待过两年对那边情况十分了解。 再者宁意书见裴涵知这段时间郁郁寡欢,留在家里,心早就飞出去了,不如放他一起去,两兄弟还有个照应。 至于他的婚事,罢了,被父母强行绑在一起又如何,同床异梦几十年,还不是相看两厌。 这个家里,总要有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自已的人生吧。 进入平良县,裴涵知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商铺,感慨万千,可惜物是人非。 周淮清现在一定是娇妻在怀,乐不思蜀吧。 西岭村此时炊烟袅袅,正是饭点。 路过周家老屋,大门紧锁,院子里落叶飘了满地,已经很久没人打过了。 第68章 下了马车,已能听见孩童玩乐时银铃般的笑声。 裴涵知轻轻扣了两下门板,林月和林希泽同时转头望去。 林月从没在村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而且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你是谁?” 林希泽见有陌生人男子出现,伸出短短的肉胳膊挡在林月面前,自以为做出了凶狠的模样。 裴涵知走时叶稚已经接近产期,算算时间,眼前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干儿子,林希泽。 “小希泽,你爹爹呢?”裴涵知走近蹲下,轻轻摸了摸他嫩嫩的小脸。 “你知道我名字?还知道我爹?” “你的名字可是我给你取的呢。”他拿出在镇上买的糕点,还热腾腾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林希泽不争气的悄悄咽了口口水,看了看看糕点又看看面前这个漂亮的哥哥。 “小爹!” “怎么了?可是肚子饿了?再等会马上就吃饭啦。”叶稚跟李玉荷在厨房做饭,林家父子三人今儿又去山上砍柴去了。 “小爹!快来啊!”小希泽见叶稚还不出来,警惕的盯着笑意盈盈的陌生男子。 “来了,又闯什么祸了吧?” 叶稚无奈地让李玉荷看着锅里,自已出去看看小崽子又在捣蛋什么东西。 “怎么啦?是不是...涵知!”叶稚怎么也没想到,突然离开的裴涵知又突然出现。 他快速跑过去,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肩膀,左看右看生怕是自已眼花了。 “好啦叶子,是我没错,裴涵知回来了。”| “你...你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说好了要等干儿子出生给他做虎头鞋。你就是个骗子,你真是….”裴涵知走后,叶稚再没有一个可交心的朋友。 可是就连这唯一的朋友好像也没有真正把他放在心里,不然也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裴涵知看着双眼泛红的叶稚,心里也不好受,内心愧疚不已。当初他一听说周淮清要另娶他人,心乱如麻只想尽快离开这伤心之地。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落得如此狼狈,他年纪尚小,一时受不住打击。居然忘了这里除了伤他心的周淮清,还有关心他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的叶稚。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没良心,你打我吧叶子,当时...当时是我鬼迷了心窍忘了告诉你。”裴涵知深知自已的行为过分,“只要你能原谅我,你打我骂我吧!” “早就心里骂过你百八十回。”叶稚心里早就不生气了,过去一年除了担心还是担心。现在还能看到他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叶稚心里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嘿嘿,你尽管骂。” “对了,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找到平良县的亲人了?”当初裴涵知到这里寻亲,险些被卖,还好遇到了周淮清才逃此一劫。 “这个…我….叶稚啊,你先坐,那个…我慢慢跟你说。” 提起这个,裴涵知又想起自已还有实话没说,心虚得让他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真是谎话说太多,圆都不知道该先圆哪个了,还不如最开始就坦白了好。 叶稚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还有隐情,他两手一揣,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其实,我来平良县完全是个误会。我本来要去清凉山,结果车夫太不靠谱了,才把我送来了这里。 所以…我不是来寻亲的,我的家其实在京城。父亲是宣宁候,哥哥是平良县新任县令,是我求了哥哥才带我一起。 我…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叶稚,你别生气了吧?” 叶稚明明已经做好心准备,可是,裴涵知刚刚说什么! 父亲是侯爷!哥哥是县令!老天爷,那个和他日摸鱼抓虾,上山下地的人居然是皇孙贵族! 叶稚感觉脑子一阵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已此刻的心情。他手指微颤地指了指裴涵知,又想起他的身份,赶忙把手指收回。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居然有一天,能和贵族公子做朋友。简直像一场梦,不,做梦他都不敢梦这样的好事。 第59章 乌龙 裴涵知的身份如此尊贵是林家没想到的,午时用饭,当了一辈子泥腿子的林永恩尤其拘谨。 远的不说,光是这哥哥是平良县的父母官这点,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瞻望的。 饭桌上估计也就裴涵知一个人吃的最欢了,吃惯了京城讲究颇多的山珍海味,再吃到这充满家庭气息的饭菜倍感亲切。 “嫂嫂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这个辣酱肯定是叶子的新品吧,好好吃啊。”不用讲究用餐礼仪,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破规矩,裴涵知如鱼得水一般自在。 叶稚慢慢消化了裴涵知的身份,终于能正常说话了:“慢点吃,那你今天晚上不回去,县令大人不会责怪吗?” “哎呀,叶子,不要再县令县令的喊他了,每次你这么称呼我脑子里都是那个肥头大耳的李县令的样子。他是我哥,你也是我哥,简而言之他也就是你哥,你说对不对?” “啊?呵呵,呵呵,哥…哥?”有生之年他居然能跟侯爷的两个儿子称兄道弟,何德何能啊。 “来的时候我跟车夫说过了,他会回去禀报的。对了,我还给大家带了一点礼物。” 林家几人早就看到堂屋内堆得如小山一样包装精美的盒子了,他们还以为是裴涵知下榻他们家不习惯自备的物件呢。 第69章 原来,这是给他们的礼物吗? 不过这是一点吗?京城的贵族都是这样送礼的? 林永恩的上等烟丝,好酒 林晋逐、林晋山的两把朱雀弓 小孩子的玩具,福锁,启蒙书 叶稚、李玉荷的金银首饰,胭脂水粉 林朗的笔墨纸砚,还有这里买不到的书籍文策。 冬天的锦袄,夏天的绫罗绸缎。 林家众人眼见着裴涵知一件件数一件件分,目瞪口呆眼花缭乱,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送礼是这么大的阵仗。 这些东西,都能在镇上开一条街的铺子了吧。 “走的时候仓促,没带什么好东西。明年过年我回去再好好挑选挑选,哥哥说还得感谢你们把我照顾得这么好。” “不不不,这些…这些已经太贵重了。涵知,我们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回报我们什么。况且,我日里带着你在乡野间搞得脏兮兮的,让侯…侯爷知道了不要怪罪才好,哪敢要什么赏赐啊。” 裴涵知在西岭村住了两年对于这里的物价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知道这些东西对农户人家来说可能价值连城,可是比起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他更在意的是他们的帮助和关心。 过去爹爹们只在乎他的功课,他的言谈举止是否得当,在乎儿子们有没有在外面给侯府抹黑,从来不会问一句饿不饿,开不开心。 直到来到了西岭村,他才体会到了长辈的关怀和宠爱,知道了原来犯了错不是一定会挨骂。 他知道爹爹有自已的顾虑,裴家名门显赫,王孙贵族,小爹的祖父更是当朝宰相,稍有差池便会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肩上的责任,外界的监视,圣上的忌惮,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智上他可以解,但是感情上他说服不了自已,爹爹们对他这么多年的冷漠和忽视。 林月对一盏精美绝伦的八角宫灯爱不释手,她已经等不及天黑之后再点灯了。 林阳则选了一个藤球和林希泽在院里踢来踢去,天知道他这一觉醒来家里多了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多了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哥哥,虽然娘亲说要叫叔叔才对。 晚上林晋逐暂时去林朗房间睡,裴涵知和叶稚两人洗漱后坐在放了汤婆子的被子里聊天。 “涵知,你这次回来有没有想过再去找周淮清啊?” 一年多不见,叶稚也不知道裴涵知是不是已经不喜欢周淮清了,但是他想起之前周淮清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心有不忍。 如果他们两个因此阴差阳错,错过了彼此实在太可惜了。 “我…我干什么要去找他?”在嘴边转了无数次都不好意思问出口的名字突然被提起,裴涵知心慌意乱,习惯性嘴硬了一句,“我裴涵知还没有轻贱到要去给人附小做妾的地步。” “啊?做妾,做什么妾,谁的妾?”叶稚不解,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翰林学土不是已经把他女儿指婚给他了吗?难道还要我宣宁候之子再给他做小不成,哪有天下的好事都给他占完了。” “这个…涵知啊,你回京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打听一下吗?难道你不知道那位唐小姐早有心仪之人,那人便是探花郎啊,而且周淮清也是第一时间就拒绝了这桩婚事。” 叶稚不可置信地看着傻愣住的裴涵知,就说他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原来是他听信了谣言,以为周淮清真要另娶他人才伤心离开。 “不是,你们…你们这也太离谱了,婚姻大事哪有不跟当事人确认清楚就自已把自已气跑了的。你都不知道当时周淮清发现你不见了有多着急,你想他多淡定从容的一个人,那天他简直疯了一样闯进我家询问你的下落。” “啊…我…他….哎呀!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对啊,我怎么会这么笨,居然都没想过让哥哥去打听一下!”裴涵知个人彻底麻了,小爹爹以前总是嫌他蠢笨他还不服气,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小爹爹慧眼如炬。 裴涵知错信了谣言,把自已塑造成一个被人抛弃的可怜人日在家自怨自怜,到头来发现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把自已捂进被子里像虫一样疯狂蠕动,人怎么能搞出这样的乌龙呢,真是丢死人了。 原来,他没有娶妻啊,被子里的裴涵知一想起这事不自觉就勾起了嘴角,然后再一次被自已蠢哭。 叶稚拍了拍激动的裴涵知啼笑皆非,原以为是虐恋情深的戏码,结果是狗血乌龙。 话本子的京城贵族不都是日勾心斗角城府极深嘛,怎么到了裴涵知就是一枚憨憨的小可爱呢。 第60章 赴宴 周淮清要在清河县任满五年,期间如无紧要不得离开。 别说五年,如果不是马上要过年不能丢哥哥一个人在这里,裴涵知恨不得现在就出发,裴洛衡看着自已不争气的弟弟险些后槽牙都要咬碎。 哪还有一点侯府公子的矜持,如果给小爹爹知道了不仅是裴涵知,就是他也要被打断腿。 就是再喜欢也不能上演千里追夫的戏码吧,以后还不得被周家人拿捏得死死的。 刚刚上任就是年关,诸多事务堆积,裴洛衡没有太多时间盯着弟弟。只能让府里的人每天注意,毕竟裴涵知有偷跑的前科,一举一动都要跟他汇报。 好在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安安分分的陪他在平良县过了第一个年。 第70章 林家好不容易消化了裴涵知的身份,没过多久又接到邀请,让他们一家去裴府一叙,裴洛衡一直想当面感谢一下。 从接到拜帖开始,林永恩就开始坐立难安,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父母官,居然亲自给他们下帖子,这是何等的荣耀。 就连村长都来打听这坐马车来的是哪里的贵人,听说是县令大人府上的吓得腿都软了。 县…县令,天哪,他们村犯什么事了吗?可是这么多年在他的管下都没事,怎么新县令一来就出幺蛾子呢。 “老林啊,你…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晋逐那孩子在山里打了不该打的东西。我去跟大人说,咱们泥腿子一个哪儿认得哪些不能打,晋逐是个好孩子,他肯定不是明知故犯。” 村长握着林永恩的手,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希望新县令是个通情达的,明察秋毫的,他们就是普通的农民哪懂那么多啊。 林永恩为村长的大义感动不已,他拍了拍村长的肩膀忍着笑说道:“村长,你听我说,咱们村子什么事都没有,晋逐也没犯事。” “啊,那...那…县令老爷怎么派人来咱们村,不是只有每年税收才来嘛?”听说村子里没事,村长总算放心了,现在更多的是好奇。 “之前在淮清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的裴涵知你还记得吧?” “昂,记得,咱们村还没见过像他那样如谪仙般的人呢。对啊,当时周家搬去清河县的时候好像没看见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没有一起去清河县,自已回家了。新任的县令大人就是裴涵知的哥哥,这次啊也跟着一起回平良县了。这不,裴大人刚处好事务就遣人邀我们府上一聚呢!”林永恩左右看了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拉过村长,悄声说道。 被县令邀请可是一件能吹嘘几辈子的事情,不过林永恩也怕风头太过被人记恨,便只跟村长一个人说明白。 “嚯!这可不得了,咱们村里有状元爷,还有县太爷的弟弟,这可是好事啊。我就说当初看裴涵知的气质就跟咱们泥腿子不一样,果然是贵人。” 村长虽不在被邀请之列,但同样与有荣焉,这可是个西岭村的荣幸。 为了这顿饭,林家几人都去做了新衣。裴涵知送的那些绸缎实在太珍贵,他们都怕自已粗糙的皮肤把衣服磨破了。 衡量再三,还是扯了好一点的棉布做了几身洁得体的衣裳。做了一辈子农民,日不是粗布麻衣就是打了补丁的旧衣,也就过年过节能穿得干净些。 可是一旦穿了不符合自已身份的缎子,自已不自在,别人也会觉得丑态。 到了赴宴那日,林晋逐去平安酒馆提了两坛青梅酒,还有自家的一些野味干货。 裴涵知虽然说不需要带礼就是平常家宴,但是好歹第一次登门,空手拜访实在不合礼数。 跟裴涵知跳脱活泼的性子不同,裴洛衡自小情绪就尤其稳定,温文儒雅,皎如玉树临风之姿。 裴洛衡带着弟弟亲自在门外等待,众人行了个礼,很快入席。 厅内早已点起银丝炭,一进去就感受到了阵阵暖意,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木香。 几名丫鬟小厮候在一旁,随时伺候照料。 十二人的大圆桌摆满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就连摆盘用的雕花都栩栩如生。 晶莹剔透的玉樽,款式别致精巧的餐具,让粗糙惯了的林家几个汉子都小心翼翼的。 席间裴洛衡偶尔跟林永恩了解平良县的风土人情,偶尔问及家中农耕情况,裴洛衡认真倾听着心里对以后的治方向有了大致规划。晚气氛松快融洽,林家人渐渐放下拘谨,享受了一顿美味可口的大餐。 孩子们早早吃饱下桌,有小厮们带着在偏厅玩耍。 宽敞明亮的大厅外频频传来竹制风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和厅内的相谈甚欢交相辉映。 县学已经放了年假,林朗坐在其中时时看着主位上谈吐优雅,器宇不凡的大人发愣。 过去他只知道埋头苦读,对未来的图景既坚定又迷茫,现在看到这样完美无瑕的裴大人,终于对做官的向往有了具象化。 年二十九,叶稚和李玉荷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炸肉丸的油香四溢,林晋逐兄弟正在贴对联。 林朗的字跟他本人温和的性格不同,苍劲有力,下笔风雷,颇有磅礴之力。 自从去了书院,家里的春联都是林朗执笔,再也不用花钱去买。 乡试还有一年,林家人已经不让林朗干读书以外的事情,安心读书即可。 趁着年节,林月等林朗不用看书,缠着他教自已的名字怎么写。 隔壁的张小石从村长儿子那里学会了认自已的名字,总是跑到她面前炫耀得瑟。 林月实在看不惯他那副样子,势必也要学会自已名字狠狠打他的脸。 林朗先教她握笔姿势,再在平时练字的粗纸上写了林月的名字让她一笔一画的模仿。 林月笨拙又生疏地握着笔,颤颤巍巍还未下笔,纸张上已经滴了几个墨点。 两个字占据了一张纸,歪歪扭扭,不仔细看还以为画的是山川河流图呢。 “没关系,林叔刚开始教我习字时还没你写得好呢。跟你说个秘密,我常常因为写不好字偷偷抹眼泪呢。”林朗见林月沮丧地撅着个嘴,忍着笑安慰道。 第71章 “真的,朗哥哥还会哭鼻子啊!”听说一向沉稳的林朗都被写字难哭了,林月一下子也不那么难过了。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可不能说出去啊。” “好啊好啊,秘密,谁都不说!”小孩子最喜欢分享秘密,这一刻,她感觉与林朗更亲近了几分。 林月吸了口气,重新提起笔。她不仅要学会自已的名字,还要认更多的字,让张小石甘拜下风。 第61章 新年 一对一教学到后面就变成了幼儿启蒙教堂,林阳和林希泽在院子里玩够了见姐姐在学写字,新鲜劲儿也上来了。 两个小家伙筷子都握不规范,执起笔来倒是有模有样。练了一下午,林月终于能把自已的名字写到正常大小,下笔也不再颤抖紧张了。 林月又让林朗把家里人的名字都教给她,这样林朗去县学读书她也能自已练字了。 林永恩见家里几个孙儿学得又好又认真,心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村里鲜少有人家供得起孩子读书,能识得几个字已经是了不起的了。现在家里孙女也能读书写字,以后到嫁人的年纪选择性也更多些。 如果能嫁到镇上远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生活,也算个好归宿吧。 其实这几年叶稚夫夫两人赚的钱在镇上买间院子也是够的,林晋逐之前也提过此事,林永恩看着住了一辈子的家和田地总归是舍不得的。 而且如今家里要供林朗读书,未来他们还想把林阳和林希泽也送去学堂,开支巨大。 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饭,林晋逐拿出了新得的娱乐好物——竹牌。 那日在裴家,裴涵知便拉着叶稚,李玉荷和林朗组了一局。一边教一边打,几人很快沉迷其中。 听说这是京城贵妇们最喜欢的消遣娱乐方式,一玩就是一下午,而且她们的赌注也不仅仅局限于金银。 只要喜欢,任何物件都能作为赌资。 听说一位侍郎千金看上了另一位贵妇的小厮,两人以此为赌,打了一天。最终贵妇不敌输了人,回家后又哭又闹。 其实一个小厮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只是输给一个黄毛丫头实在不甘罢了。 裴涵知见叶稚实在喜欢就将这竹牌赠与他,那日林晋逐在一旁观摩,玩法规则早已学会。 年三十要守夜,竹牌是最好的消遣了。 叶稚几人很快收拾出战场,林晋山脑子没有他们几个灵活自动退出负责看孩子,倒茶。 林晋逐、叶稚、李玉荷和林朗围在一个四方小桌,开打。 “五索。” “碰。”林晋逐眼疾手快,碰了牌再打出一个一筒就可以等待胡牌了。 叶稚捏着手里刚刚摸到的五索再看对面林晋逐的牌,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出去。 “胡了。”只见林晋逐把面前的牌倒下,清一色,胡五索、八索。 叶稚抓一把花生气呼呼的扔进林晋逐的碗里,他狠狠瞪了一眼得意的林晋逐继续洗牌,这把一定要一雪前耻。 林晋逐到了一眼对面的夫郎忍住笑继续码牌,逗夫郎真的很有趣。 之后几把林晋逐再也不敢吃叶稚的牌,结果把把都能自摸,惹得众人怨声载道。 子时一到,村子里鞭炮声此起彼伏,寂静的黑夜一时亮如白昼。 林晋逐赶紧离开了火药味十足的牌桌,点燃了早就在院里摆好的烟花爆竹,稍纵即逝的烟火绚烂夺目,照亮一张张幸福的脸庞。 林晋逐剥了一把赢来的花生米放在叶稚手里,自已去收了牌桌,一家人陆陆续续在梦乡中迎来了又一个新年。 “哥哥,你怎么自已躲起来喝酒不叫我!”凉亭中,一台小炉里温着一壶青梅酒。凉风习习,温酒入口别有一番滋味。外墙的天空中炸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时不时还能听到百姓的欢呼声。 “我若真要躲起来还能让你找到?再说就你这一杯倒的酒量还不如一个人喝来得痛快。”人前谦恭的裴洛衡怼起自已的弟弟毫不留情。 “哼,懒得跟你说。”裴涵知拿出自带的食盒,里面是蟹黄酥,银鱼鮓,甚至还有一碗龙须面。 “刚刚没吃饱?跑这儿吃宵夜呢。”想起吃饭时裴涵知吃得头都不抬的模样,裴洛衡无奈的笑道。 “我才不像你没良心,就知道一个人喝酒,过了子时就是你的生辰。爹爹说了要我照顾好你,往年生辰都是小爹爹亲生给你做面条,今年就委屈一下吧。” 裴涵知翻了个白眼,轻轻把面推到哥哥面前,自已的生辰也能忘,关键时刻还得靠他。 裴洛衡暗暗惊喜,大大咧咧的弟弟也知道照顾人了,眼里盛满了温柔的宠爱:“我怎么记得出门前爹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看着你别让你闯祸?” “你好烦!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心虚的裴涵知作势要抢回面碗,被裴洛衡轻巧躲过去。 “哥哥,过了生辰你就二十四岁了,爹爹安排的女子你又看不上,真好奇什么样的天仙才能让你动心啊?”裴涵知吃了一个蟹黄酥,嘴边粘上了酥皮不自知,神神秘秘的八卦起来。 裴洛衡刚还为弟弟的懂事感动,这会儿吃着面条不太想搭他。 新年的第一天,和家人一起聊着天看烟火,虽然两个爹爹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不过能同赏一轮明月的话也算一种团聚了吧。 周淮清现如今对清河县的情况有了深入了解,自前两年灾后,清河县不管是农田增收还是经济状态恢复都尤其缓慢。 第72章 人口骤减是阻碍发展的最大原因,有的家庭没有壮劳力就没了经济来源,吃饱都成问题更别提按时缴纳税款。 虽然朝廷减少了清河县百姓的五成银税,但对于损失惨重的百姓来说剩下的五成仍然是个巨大的压力。 周淮清尝试鼓励女子妇人夫郎走出厨房,有手艺会刺绣擅长吃食的也可以到镇上摆摊贩卖成品,也可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不过大多数女子哥儿被教导了一辈子,女人的职责就是相夫教子,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让她们突然打破观念传统一时间无法接受。 不仅如此不少男子听说女子也要出门营生,第一反应就是离经叛道,不成体统。不在家好好待着,出来抛头露面简直丢人。 这个政策实行艰难遭到不少百姓的反对,但是庆幸的是过年前的大市集的商贩中居然真的出现了女子出街,炸油饼油糕的,卖绣品手帕络子的。 还有一些女子会自制花露胭脂,而且比男子更懂因人而异,为不同的女子推荐更适合她们的胭脂水粉。是以,条街就属那个摊子的生意最好。 周淮清特意带着妹妹亲自去了各个女子经营的摊位上以示嘉奖和鼓励。 其他原本有想法但被家里人阻止的女子见了更坚定了信心,有的觉得自已的绣品比摊位上的更好,她的能卖那么好自已的为什么不能。 一场改革的风在年节热闹的氛围里悄悄在女子哥儿间流转涌动。 第62章 失踪 裴洛衡看着手里的书信简直比处了一天衙门公务还要头疼,这才刚过完十五人就跑不见了,真是一天都不能多等。 负责照看他的小厮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大人要他看着小少爷,结果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裴洛衡捏了捏鼻梁,无奈道:“行了,你下去吧。在侯府那么多侍卫他都能跑,更别说这里了。” “裴茗,去侯爷派来的几人中挑两个身手好的,看能不能追上,一定要将小少爷安全护送到清河县。我马上修书给父亲和周淮清,你找快马送出去。” “是,小的这就去。” 待裴茗走后,裴洛衡赶紧研墨,裴涵知的事得早日跟父亲说清楚。 京城势力盘根错节,周淮清简单的家庭环境反而更适合单纯的裴涵知。 况且以裴家现如今的地位,不仅不需要靠联姻在朝堂立足,反而还应该韬光养晦为好。 林家与周家交好,叶稚又与裴涵知亲近。他们对周家了解,对周淮清更是赞不绝口,想来应当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裴涵知也到了适婚年龄,早日把婚事定下也免得京城那些心思不正企图攀高枝的人一直打裴涵知的主意。 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弟弟,裴洛衡比在清凉山求学时还要谨言慎行,小爹爹虽然总是冷着脸呵斥弟弟但他知道在这个家里最牵挂他的还是小爹爹。 裴涵知出门第二天就被派去的暗卫追上,不过考虑到二少爷是个哥儿,两个暗卫只能躲在暗处保护只在夜里守值时出现。 这次出门裴涵知好歹知道带个小厮,路上照顾饮食起居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马车行驶半个月才终于进入与清河县相邻的永恩县。从这里开始,平缓的大道变为山道,四处荒野人烟罕见。 夜里裴涵知就睡在马车里,好在有了一次出远门的经验,裴涵知这回准备充分。路上也是不断补给食物和水源。不然在这荒郊野外的,挨饿事小,光是在寒风里露宿一夜小命都不保。 暗卫在不远处生了火取暖,裴涵知将装着干粮和肉干的布囊让小厮送去。此次因为他的任性让人平白跟着受罪,裴涵知也心有愧疚。 但是如果没有暗卫跟着,裴涵知和小厮也是万万不敢走夜路的。 就这么在山道走了三天两夜,第二日太阳下山之前就能进入清河县。 两个暗卫趁着白天去逮个两条鱼,干粮吃了几天再加上舟车劳顿,裴涵知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只见他无精打采的靠在小厮身上,手上的馒头吃了半天也不见少。裴茸见少爷这般又着急又心疼,都怪那劳什子的周淮清,就不能主动着些,怎地还要咱们少爷千里迢迢赶路弄成这副模样,大少爷见了绝对要心疼死。 “二少爷,刚烤好的鱼,您换换口味。”暗卫将鱼交给裴茸,示意他哄着少年多少吃一些。他们两个行武之人吃惯了这些倒无所谓,二少爷自小金贵能坚持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裴茸剥了一些鱼肉放在小碟子里正准备让小少爷吃一些。 突然不远处的山坡上冲出几人,举着火把向裴涵知这边涌来。 两名暗卫第一时间将主仆二人送上马车,抽出长刀,准备迎敌。 清河县灾情最严重时甚至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哀鸿遍野,骨肉离散。 人一旦被逼上绝路便会心生恶念,几个家破人亡的汉子见县令毫不作为,甚至以灾后重建为由广增税收。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落草为寇。 起初他们只是不满衙门的残暴管辖,谁知几人尝到了甜头渐渐迷失了本心,辛辛苦苦种地农耕一年还没有抢夺一次百姓得到的收获多。 几人一路招兵买马,居然也集齐了几十人的规模,他们抢到足够多的粮食找了一个山头占地为王。 上一任县令下马后,这群流寇安分了些许,躲在山里很是逍遥自在了些日子。 第73章 这几日山里存粮眼见要见底了,几个小头目便聚在一起商量下山再干几票。 打探消息的手下在山道上蹲了一天,终于遇到了一辆马车路过,追踪一路发现这马车上竟然只有两个娇弱的哥儿。 这年头能用得上马车的非富即贵,光是一匹马也能卖个几十两,几名头目听说有马车还有哥儿,纷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区区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头目只派了六名小弟,想来分分钟就手到擒来。 领头的人冲到前头才发现竟还有两位持刀男子,瞬间有点慌神,但是他们人数上占了优势倒还能搏一搏。 “裴茸,保护好少爷。” “好…好…” 几人很快混战在一起,流寇们虽大多是落难的普通百姓,但也有会些功夫的。这次来的都是肥羊,流寇们志在必得自是卯足了劲儿。 因此,两个暗卫一时间无法脱身。 激烈的打斗惊扰了马儿,突然发狂般冲了出去,暗卫见状不好想去拦截却被难缠的流寇绊住不得离开。 马车内的裴涵知本就惊慌害怕,谁知马车突然狂奔,裴涵知被颠簸得无法坐立,头不断撞击在车顶上阵阵眩晕。 裴茸哪会赶马,只能死死拉着缰绳试图让它冷静下来。 暗卫解决掉六个流寇之后立马跟着痕迹追上去,但是此时天还未亮,夜里难以视物。 直到天亮两人才循着凌乱的马蹄印找到去向,一个时辰后,暗卫站在深不见底的崖边心里一沉。 崖边种种痕迹表明有马车在此停留过,如果不幸坠下悬崖,必死无疑。 暗卫怎么也没想到一次原以为简单的任务竟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侯府二少爷在他们手上失去下落,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第63章 苦寻 周淮清在裴涵知出发第十日就收到裴洛衡的来信。 得知失踪两年的裴涵知要来清河县,他便日里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自从来到清河县他便没有一天不想这个人,日复一日,甚至开始害怕是不是这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一向稳重的周淮清个人变得毛毛躁躁,巨大的改变很快引起了周家人的注意。 不过周淮清想等到人来了再告知他们,这两年周遥佳也时不时想念在西岭村的生活,还有那个顶好看的涵知哥哥,她是真的很想让他做她的嫂子呢。 来信之人自称是裴涵知的哥哥,还提及家中父亲。可是当时他明明说家中无亲人走投无路才到平良县来寻亲的。 周淮清无奈一笑,这人真是浑身上下都是秘密啊。 等他到了定要好好算算账,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实话没说。 算时间,这两日裴涵知也该到了,每日下了值他都忍不住去城门口站一会儿。 县令大人亲自来视察工作,吓得当值的官差不敢放松一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被抓个现行。 又是三日过去,却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 这日正值休沐,周淮清拿着一本书在书房半天了也不见翻页。周遥佳对哥哥这段时间的反常好奇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偷偷溜进了书房:“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无事,莫要乱猜。” “骗人,你这个样子跟刚来这里时一模一样,魂不守舍的。说,到底怎么了?” “我……” “大人,门外有平良县的人来求见大人。”周淮清正想找个由把妹妹忽悠过去,门房突然来报。 听闻是从平良县来的,周淮清突然站起来桌上的书都被扫落在地,他心中一喜,肯定是他! 周淮清迫不及待地出去迎接,看得一旁的周遥佳一愣一愣地:乖乖,这是哪路神仙啊,引得哥哥如此。 周淮清大步流星地跟着门房去了待客厅,却见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厅中。 周淮清收敛好失落的情绪,上前拱手行礼:“在下周淮清。” 暗卫在悬崖边上寻找半日,只在一个角落寻得半片衣袖,正是当时裴涵知身上所穿。 两个人人单力薄,便商量一人留在原地继续搜救,一人赶去清河县找周淮清增加人手。 多拖延一时,二少爷就多一分危险。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遭遇不测,就是死他们也要把人带回去。 此时周淮清浑身冰冷,血液似乎在听说裴涵知可能坠崖的那一刻停止流动。 他以为他们马上就可以团聚,他准备了好多话,好多过去来不及说不敢说的话,可是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周淮清脑子里面混乱一团,他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听着自已的声音让人调兵集合,听着他对父母交代有公务要外出,听着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崖边寒风刺骨,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荒芜。l 大半官兵已经找到下去的路正在沿岸打捞,马车的碎片散落各地。如果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怕是定与这马车一般。 周淮清眼见这片狼藉,嘴里隐隐尝到了些许血腥味。 在八里之外河滩上找到了马匹的尸体,但是裴涵知和裴茸仍然不见踪影。 或者找不到也算个好消息,也许他们逢凶化吉,也许老天垂怜呢…… 河流边火光冲天,官兵们突然被召集带到这边进行搜救,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要找谁,但是看着对任何人都疏远冷淡的县令大人此时比纸还苍白的脸便知道这个人一定一定很重要。 第74章 只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真的还有活路吗,他们不敢问不敢说,也许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吧。 从白天找到黑夜再到了白天,搜救队伍沿着河道仔仔细细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两个暗卫再也找不到由欺骗自已,即将到来的死亡让两个铁血铮铮的汉子红了眼睛,他们还没有娶妻,还没有孩子。可是侯爷救了他们,给他们吃穿教他们武功,恩同再造。 结果呢,他们没有保护好侯爷的掌上明珠,简直罪该万死。 只是过了一夜,周淮清却像突然沧桑了好几岁,以为能见到裴涵知而特意换的新衣此时沾满了污泥,衣袖多处在乱石中被钩破。 胡须散发,蓬头垢面,双目赤红,谁还认得出他是那个风姿卓约,丰神俊朗的周淮清。 众人早已疲累不堪,可是大人不休息谁也不敢停。 就在这时,心神疲惫已到极致的周淮清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向后倒去。 “周大人!”好在,暗卫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河边全是乱石一旦倒下去怕也是凶多吉少。 “周大人!!” “快!送大人回去,叫大夫!” 几人手忙脚乱地护送周淮清回去,剩余的人继续找,过了今天如果还没找到要么是被水流冲到了下游,要么就是人还活着自已离开了此处。 周父周母怎么也没想到说有公务的周淮清居然是被人背回来的,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简直不敢想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难道是哪里有暴动,还是哪里又遭了害?怎么会搞成这样回来呢! 大夫看过后也只说是气火攻心,连日劳累过度导致的身体透支,问题倒是不严重只需卧床静养两天便可。 周家三人也不敢多问打扰他调养,见他还闭着眼便悄悄跟着大夫出去,按照药方去抓药。 周淮清待房间无人才慢慢睁开眼睛,他两眼无神的看着账顶,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已,恨自已无能,犹豫,胆怯。 如果他早日表明心迹,他们也不会白白浪费了两年的时光,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周遥佳把熬好的药端去哥哥房间,正要敲门,门房急匆匆跑来禀报门口有人求见周大人。 “你去跟他说,我哥哥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周遥佳没好气的说道,谁这么会挑日子。 “可是那人说他叫裴涵知,只要告知大人,一定会见他。”门房也实属郁闷,上次有人求见大人,大人晕倒了被送回来。才过几天又来一个,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他怕是要给骂死不可。 “什么!”谁!裴涵知?是她认识的那个裴涵知吗? “碰!!!”突然一声巨响从哥哥房内传来,下一刻本该在睡觉的周淮清冲出来不作停留地朝着大门奔去。 “哥,穿鞋啊!” 第64章 珍惜 裴涵知和裴茸徒步走了三天两夜才来到这里,中途还因为不认识路走错了方向。没有马车,没有盘缠,就这么靠着两人跳下马车时紧急中抓住的一袋干粮撑着。 裴涵知低头看了看破旧的鞋子和衣服,他尽量拿衣袖把自已的脸擦干净些,可惜衣服本来已经满是泥土反倒把脸越擦越脏。 正当裴涵知紧张得让裴茸帮他一下头发时,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只见一道残影掠过。 下一刻裴涵知便被来人紧紧地抱进怀里。 直到闻到独属于周淮清身上的气味,裴涵知才放下戒心,轻轻将双手扶上了他的后背。 待周遥佳追出来时正好碰见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画面,只是见裴涵知的装扮怎么感觉是逃难来的。 又想起哥哥回来那狼狈样,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了? 周遥佳惊奇的发现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哥哥,此刻竟像吸了仙气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和精神。 衬得一旁的裴涵知脸色愈发苍白虚弱。 “涵知哥,你…你怎么…”趁着两人终于抱够了,周遥佳才走上前,又惊讶裴涵知的突然出现又惊讶他以这样的模样出现。 “遥佳妹妹。”裴涵知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周淮清才拱手跟周遥佳打招呼。 当初没留给他们留一句话就离开,他也知道这样实在没有礼数,再见到周家人裴涵知自知羞愧。 “之前听淮清说你找到了家人才迫不得已着急离开,没有好好道别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你跟咱们周家可真有缘份,这次来了可要好好住下,最近我学会了好多绣样你给瞧瞧。” 原来当初,周淮清还给他找了一个体面的由啊。 周母一直以来就对裴涵知异常喜爱,看他第一眼就合她眼缘,后来得知他是个哥儿她还私下问过周淮清对他是否有其他意思,不过那个时候周淮清以学业为重的由拒绝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自已的儿子自已还不了解,什么学业为重,分明就是怕人家不喜欢他不敢说。 结果呢,死要面子活受罪,人走了,自已跟自已发疯。 在路上奔波了数十日,中途遇到流寇,差点跌入山崖,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找到周淮清。 裴涵知早已精疲力竭,随时可能就地倒下。 周遥佳早就吩咐厨房做些清淡些的饭菜,热水更是早早就准备了。 裴茸虽然也是累到极致,不过还是坚持伺候少爷好好沐浴,裴涵知实在疲惫洗个澡的功夫已经睡过去好几次,要不是裴茸手快,怕是要喝洗澡水喝个水饱。 第75章 周淮清失而复得,两人又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是珍惜彼此。 他虽还没有明说自已的心意,但裴涵知心里已经知晓,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差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周淮清亲手喂完一碗粥,吃了些松软的糕点,看着裴涵知困得一点一点的脑袋,眼底的宠爱浓得化不开。 直到让裴涵知在客房睡下,周淮清还恍若置身梦中,久久醒不过来。 这几日心情大起大落,又连夜劳累。但是这些比起裴涵知受的苦,不及他分毫。周淮清怜惜地握着他柔软细腻的手,空落了许久的心口终于被填得满满当当。 他对裴涵知的亏欠,就用这辈子去慢慢补偿吧。 裴涵知和裴茸一直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周家人轮流悄悄来看过多次,确认他们只是累极了睡过去又轻手轻脚的出去。 周淮清昨日也第一时间通知还在崖边搜救的官兵们回家休息,全体放假两天,并从自已的私账上给每人分发了一笔奖金。 毕竟这只是自已的私事,情急之下迫不得已用了官府的人。 自已已经恢复大好,独自去了前衙当值,以免百姓有事报案找不到人。 自从推行女子经商后,街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女子摊位。商铺东家也不再拘泥于男子,女子心思缜密,善于倾听,推销起物品反而比男子更用心更耐心。 那些恐于交际的女子哥儿更喜欢到这些商铺来购买,久而久之,更多的女子被鼓舞。 而且县令大人经常来街上亲自查探,其他人即便心存嫉妒也不敢故意找茬闹事。 现任县令跟上一个可不一样,做事雷厉风行,亲力亲为。并不是一味的喊口号跟商户勾结敛财之后就弃之不。 这两年在周大人的治下,清河县逐步恢复到了灾前的正常生活状态。 女子们现在也能挣钱养家,不再被困着于家里在男人手里讨生活看脸色。现在的她们终于挺起了脊梁,再也不用谨小慎微过日子。 她们和男子没有什么不同,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成为家里值得受尊敬之人。 “少爷,这里的女子哥儿也能正大光明的出来摆摊做生意哎!好新奇好了不起!”休养了几日,两人终于又能生龙活虎地出来活动,裴涵知都快给憋坏了。 “是啊,以前在平良县我和遥佳妹妹做点绣活去卖还得小心翼翼出门,生怕被人指点呢。这里真好,女子哥儿也能养活自已和家人。”裴涵知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无不感叹。 “什么!二少爷还自已做绣活去卖!”他们千金之躯的侯府二少爷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周淮清果然还是太过分了。 裴茸一心向主,这段时间受了这许多苦难,虽最后都逢凶化吉。周淮清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也让他高兴自已少爷的真心得到回应。 可是,二少爷身份如此尊贵,喜欢谁还不是招招手的事情。到了周淮清这里居然又是做活又是长途跋涉又是受伤的,作为和二少爷一起长大的贴身小厮,裴茸不得不气。 “哎呀,那些都是小事,我在周家白吃白住,总要做点事情回报他们吧。而且我的刺绣活最拿手,你不知道每次我的绣品都比别人贵上两文钱呢。”说到此裴涵知倒是先得意起来。 知恩图报的道他也懂,但是这个人换成二少爷就是不行,他在侯府哪受过这些苦。 而且二少爷对周淮清未免也太痴迷简直要迷失自我了,别人把他卖了估计还要帮忙数钱。 “反正我会一直陪着少爷,也会一直盯着周淮清,如果他敢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我就是爬也要爬回京城找侯爷宰了他!” 裴茸十分不服气道,尽管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他觉得周淮清和周家还算可靠。但是谁能保证以后,二少爷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周淮清,自已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处好衙门的事,周淮清换下官服就到街上找人,哪里热闹准能看到裴涵知的身影。 人群交织的街道上,那抹青绿色的身影总是亮眼夺目。 三生有幸,还能再遇到他,值得周淮清用一辈子去珍惜。 第65章 短工 叶稚和林晋逐今天上街卖完了野菜和辣酱想去找裴涵知聊聊天,上府一问这才知道裴涵知已于一个月前去了清河县。 有时候叶稚真的很佩服他的勇气,说走就走,勇敢面对自已的内心并为之付出。 之前误会周淮清要另娶他人,虽然难受但也能潇洒退出。如今误会解除,又能立马不畏艰险不远千里。 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魄力,缺点就是有点费哥哥。 正值春耕时节,沃好肥的田地此时最适宜耕种,家家户户弯着腰在水田里插秧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奶奶去世后,叶家就只剩三人,叶老三有腿伤,叶庭年岁小。张巧娥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下地干活。 叶稚心里担忧但是他已经出嫁,娘家的事本不该多管。 这几日叶稚忧心忡忡,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在村里找短工帮忙。 林晋逐注意到夫郎的异常,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叶稚才袒露自已的忧虑。 一想岳家情况确实不易,林晋逐拍了拍叶稚的头说道:“别担心,交给我。”说罢,便出门了。 既然得了林晋逐的话,叶稚总算放心了些,他知道林晋逐一定不会糊弄他的。 第76章 孙大婶娘家有个小侄女前年也嫁到了西岭村来,王大石是个勤快肯干的老实人,过去家中田地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 可惜王大石还有个弟弟王二石,那个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偷奸耍滑的程度比原来的孙天宝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年刚满二十,已经是镇上烟花之地的常客。 此人好色,懒惰又是极度无赖之辈,时常喝花酒白嫖,任楼里的打手们如何下狠手也掏不出一分钱。 王二石也知道喝花酒丢人每回挨打就找各种借口哄骗老俩口。 老王氏偏宠小儿子,见不得自已的心肝被要债的人殴打,便求大儿子帮忙摆平。 王大石虽也恨弟弟没出息,但是受不住娘亲低三下四的恳求,只能掏钱摆平。家中田地是一卖又卖。 两年下来,竟然给挥霍到最后只够一家温饱,老王氏这才罢休。 王二石又被爹打了一顿狠的,这才消停了一段时日。 直到前年王大石娶了亲,王二石见了长相尚可的大嫂,又被禁止出门成日在家游手好闲,居然起了歹心。好在王大石及时赶回才没酿成大祸,这一次,老王氏再也不敢阻拦大儿子的盛怒,小儿子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自已实在没脸见人。 最后王大石分了两亩田地,带着媳妇儿孙晓娥离开王家,以后王二石是死是活再与他何干。 分家后王大石夫妇勤恳踏实地过日子,可惜田地实在太少且还不是肥田,生活拮据倒也自在。 王大石家只有两亩田,昨日就已经插完秧,准备今天休息一日就出去找活干。 晚饭是张晓娥挖来的野菜,开春后各类野菜开始冒出来,比寸草不生的冬天好过了许多。 林晋逐的到来让夫妇二人十分惊讶,村里谁不认识他,可是他能有什么事需要到他们家来呢? “王大哥。”王大石今年二十四岁,比他大一些,喊一声哥也没错。 “哎,晋逐,你这是…有事?”王大石拘谨地收拾出一条凳子让林晋逐坐下。 “是这样,王大哥,我夫郎娘家人少活多,一到这农忙时节就忙得直不起腰。我夫郎担忧他们劳累,我便想来问问,不知王大哥愿不愿意去叶家村做个短工。” 其实找短工还是在村里就近找是最好的,不过上次打野猪王大石是帮了忙的。 王家的事他在村里多少也听过一些闲话,知道王大石两口子也不容易,现在有挣钱的路子他也想先帮帮身边的人。 当然如果他们嫌远了不愿意去,他也好再做打算。 听说林晋逐竟然亲自上门给他介绍短工,王大石两口子感激万分。三月的天还没完全回暖,码头上的活也不好找。王大石也是想明天去碰碰运气,不成想竟有如此好事。 农户人家不怕忙就怕无事可做,而且叶家村是西岭村的邻村,比去码头近得多。活计也是简单做惯了的。 见王大石愿意,林晋逐也高兴。既解决了夫郎的愁闷又能让村里老实人家有了经济来源。 二十文一天包两顿饭,如果不在林家用晚饭可以多给五文。 有工钱拿还有饭吃,做工简单又是熟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活了。 王大石两口子对着林晋逐谢了又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恩人。 第二天,林晋逐和叶稚赶着马车来接,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叶家三人刚到地里没一会儿就听见叶稚呼喊他们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幻听了还是叶庭眼神好,先看到了田埂上缓缓走近的叶稚。 “哥哥,爹、娘,真的是哥哥回来了!” 叶稚夫夫俩过年才回来过一次,这会子回来怕是有什么事。 “爹娘,小弟。”叶稚很快走到田边上,招手让叶庭上来。 “晋逐给家里请了个帮工,咱们先回家。” “啊?” “什么帮工,这点田地还不够我干呢,浪费这钱。”叶老三虽嘴上强硬,嘴角上扬的弧度却骗不了人,不管如何,这是儿子儿婿的一片孝心,放眼看去这叶家村还有哪家女婿有这个心的。 几人收拾回家,林晋逐已经跟王大石大概介绍了叶家的情况,人口简单活计明了,这可比到码头四处奔走强多了。 “爹,你腿脚不好久站就疼痛难忍,娘一个人又要管家里又要管地里哪里吃得消。晋逐已经付了王大哥一个月的工钱,忙过这阵子你们就好好休息。” 叶稚把叶老三扶凳子上坐好,他知道如果只是建议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直接把钱结了,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你这孩子,拿你没办法!”张巧娥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自从叶稚嫁人,婆婆去世,家里一应事宜都要她操持。 往年干完活,婆婆还能帮忙做点饭回家歇息一会。今年忙完这里那里的活还堆积着,着实累人。 这下好了,家里有了壮劳力,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看着孝顺懂事的儿子和儿婿,叶老三和张巧娥这心里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第66章 捕蛇 解决了心头的烦恼,叶稚回家后轻松了许多,干起活都精神了些。 而且每日王大石从叶家回来必要经过林家门口,他还能跟王大石打听打听家里的情况。 之前奶奶生病,如果他能提前得到消息,还能及时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这也是他始终不能释怀的事情。 第77章 奶奶生前最疼爱他,结果他却如此不孝,不能侍奉左右成了他一辈子抹不去的遗憾。 插秧,干活,洗衣,做饭。 农家的日子平淡却充实,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吵吵闹闹就这么过一辈子。 天气渐渐回暖,万物复苏,冬眠了个季节的动物也开始出洞活动。 这日,叶稚提着篮子去鸡棚收鸡蛋,天气暖了母鸡们也陆陆续续下蛋,虽不是很多,给家里三个孩子补补营养还是够的。 头几天母鸡静悄悄的下了蛋没有及时收,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被踩烂了两枚,叶稚心疼得不行。 这不,现在每日早晚叶稚都要来仔细寻找一番。 在各个角落收到了十枚鸡蛋已经是近日最大的收获了,他拎着篮子喜滋滋的准备回前院去。 叶稚走到鸡棚门口,稻草窝被鸡弄得乱糟糟便想去一旁抱一捆稻草重新铺垫一下。 谁知,刚把稻草挪开,一团黑红黑红的物体出现在叶稚眼前,吓得他浑身冰凉,头皮发麻,一时间竟忘记挪动脚步。 “啊!!!蛇!” 前院林晋逐正在编草绳,忽闻叶稚撕心裂肺的叫声,急忙冲到鸡棚。 屋里其他几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是叶子吗?” “在后院,快快快,去看看。” 林晋逐几步奔过去,只见吓傻了的叶稚眼里噙着泪要落不落,冷汗打湿了个额头。 “有蛇!那里!” 随着叶稚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条黑红相间的长蛇盘在放置稻草的地方。 见了人居然不怕,一动不动盘在原地。 以前家里柴房也出现过蛇,农村里,到了夏季天气热的时候蛇便会出没频繁,有好吃这一口的人还会专门去捕蛇吃。 听说熬出来的汤比鱼汤还鲜。 叶稚天生对这种长虫有着无法克制的恐惧,别说看到活的蛇,就是偶然看到蛇皮都能吓退几米远。 还在叶家时一到夏天他就会远离柴房。到了林家几年了都没遇过,他便渐渐放下了戒心。 没想到春天刚到就给碰见了,李玉荷知道叶稚怕蛇,却没想到怕成这样。 她扶着腿软的叶稚慢慢回到前院坐下,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心狂跳的扑通声。 “以后这些地方你就别去了,让他们两兄弟去收鸡蛋搬柴火,看你这吓得。”李玉荷掏出手帕给他擦汗,个小脸都是惨白的。 赤练蛇在农村还是比较常见的,虽然无毒,但是样子恐怖给人一种特别不好惹的感觉。 叶稚抱着小希泽缓了好一会儿。 林家其余几人倒是不怕蛇,以前穷的时候还弄过来吃。不过现在他们家一来不缺这一口,二来看叶稚那么怕要是端上桌怕是饭都吃不好。 林晋逐将蛇装在麻布袋子捆好,正巧孙广义和孙天宝都好这口,他便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他们。 为表感谢,孙大婶给了他们一大碗卤水豆腐,正是叶稚爱吃的。 为了防止蛇又钻进来,第二天林晋逐就去镇上买了些雄黄粉,家里的各个角落都撒了不少,尤其是柴房鸡舍和茅厕这些地方。 裴涵知还没有回来,叶稚也不能找他,每回上镇卖了东西就回家。 四月后镇上出现了好几家卖辣酱的摊位,有的是平常家里吃惯了的腌辣酱,有两家则是模仿了叶稚特制的油辣酱。 做吃食生意就是如此,别人看你卖得好了,就会争相模仿。 叶稚做这个营生之前就有了心准备,即便如此叶稚的辣酱已经有了不少老顾客,他们最开始也去买过更便宜的,但是尝过之后就知道贵有贵的道。 便宜的辣酱又舍不得放油又舍不得放盐,还没有那种特别的香味,简直没法跟叶稚的辣酱相比。 之后那些上过当的人便认准了叶稚一家的辣酱买,不仅如此他们见有人是第一次买还告诉他们只有这家才是最正宗的。 其他模仿的小贩见了气得牙牙痒却也无计可施,眼见手上的几坛辣酱就要砸到手里只能离叶稚的摊位远远的,又降价才卖出去一些。 这下常来采购的人家都知道了,叶稚的辣酱有独特的配方,且用料实在味道更是一绝。 这些想来分一杯羹的摊主怎么也没想到钱没赚到多少反而给叶稚免费宣扬了一番美名。 上次家里遭蛇倒是提醒了林晋逐,山里蛇虫经常出没,以前他上山打猎时总是遇到,知道夫郎怕蛇他便没想过抓。 听说医馆会收蛇胆,且越毒越贵。 林晋逐在山上看过的毒蛇不计其数,如果能逮上几条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抓毒蛇危险,林晋逐不想叶稚担心只说上山抓两只兔子吃个鲜。 他事先买了一些解毒的药放在身上以防万一,带上特定的捕蛇工具和麻袋若干。 大中午山里也有了一些暖意,猫了一个冬季的动物们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没。 松鼠野兔,雉鸡飞禽随处可见。 林晋逐先设了几个陷阱,说好的兔子也不能少。 他记得这附近就有一个蛇窝的。 叶稚还不知道林晋逐此刻在山里做着什么危险的事情,林希泽马上两岁了,就喜欢跟着哥哥林阳招猫逗狗的。 林阳更是听说鸡棚里出现了蛇,天天就想往那里跑。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叶稚要盯着儿子不靠近水井,又要把声称要去鸡棚冒险的侄子抓回来,闹腾得家里活都干不了。 第78章 最后还是在屋里练字被吵得不行的林月出去吼了两嗓子,两个调皮鬼才终于安静下来被姐姐带进去练字。 太阳即将落山,林晋逐才拎着三个麻袋下来。 林晋逐把装野兔的麻袋交给叶稚让他晚上炒了加个菜,自已又牵出马要出门去。 “你去哪啊这么晚了。” “前几日柳大哥要我弄几只野味,我给送去,骑马快。说不定还赶得上晚饭。”说罢便把两个袋子挎在马背上出发了。 叶稚不疑有他,进了厨房烧水杀兔子。 入冬后还没吃过鲜兔肉,用辣酱炒一个绝对好吃。 第67章 蛇胆 林晋逐到医馆时还有病人在就诊,他便站在一旁等待,学徒从煎药房出来见他既不看诊又不拿药的甚是奇怪。 “这位公子,您这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想找你们掌柜,我有些东西想问问他收不收。”见有人搭自已,林晋逐赶忙上前。 “我们掌柜今儿不在,要不你明日再来吧。” “可是我这里面是活物,明天我怕死了就没有药用价值了。” “活物?我看看。”什么样的活物要拿到药馆来卖的,小学徒来了兴趣,探头看去。 “那你可小心点,别凑太近。”林晋逐拎着麻袋抖了两下,确保蛇没有爬上来后才小心翼翼的解开了麻绳。 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盘踞着几条色彩诡异的毒蛇,饶是学徒见惯了千奇百怪的药材也被这场景吓得不轻。 “嚯!这些毒蛇都是活的?”小学徒来这里两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毒蛇,心里又怕又好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毒蛇冰冷的小圆眼。 “正是,今天才从山上捕捉,家还没回就来了,就怕过个夜就死了。”林晋逐仔细收好麻袋以防蛇再爬出来。 学徒这个时候犯了难,掌柜的不在,他也拿不准主意。但这蛇胆可是稀缺的药材,更何况还是剧毒的蛇。 “给我看看。” 正当两人发愁时,那边空闲下来的何大夫听到两人的谈话,前几日有位病患药方里就缺一味蛇胆,这岂不是正好。 何大夫看了一眼麻布袋子里蠕动的长虫,满意的点了点头:“都是些好货,能一次性抓到这么多剧毒的蛇,后生好本事啊!” “运气好罢了。” “甚好甚好,这些我都要了,一条四两如何?”何大夫是医馆的老资历了,平时掌柜对他也颇为敬重,只是做主收了些蛇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如此就多谢大夫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林晋逐瞬间心情愉悦,也不枉他冒着危险搞来这些。 六条毒蛇,一下子二十四两进账,回家可以给夫郎一个惊喜了。 “咱们医馆常年收这些毒物,若有所得记得拿到这里来。”何大夫满意的看了眼这些宝贝,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林晋逐一句,这些年越来越少的人愿意冒险去捕蛇了。若能再得几条,用来泡酒用处可就多了。 “一定,多谢大夫关照。” 又得了一大笔银子,林晋逐恨不得马上到家跟夫郎邀功。 可又想到必定要说实话,林晋逐还是有些心虚,扭头便去金银铺子选了一个银镯子。之前那个早就旧了,回头再拿来打磨一下正好两个换着戴,疼夫郎就得买买买。 到家时天已黑尽,叶稚正好把兔肉端上桌,出门前儿子说能赶回来吃晚饭,林永恩便让儿媳妇晚点做饭。 “爹爹,点心,我要吃。”林希泽见爹爹回来一眼就注意到手里熟悉的纸包,立马讨好的跟林晋逐撒娇。 “先吃饭,今天谁吃的饭多谁多吃一块。”林晋逐把点心举得高高的,不让儿子拿到。 “好~吧~” “小叔小叔,我肯定吃最多饭。”林阳也在一旁馋得口水直流。 “知道就你吃最多了,小馋猫。”李玉荷盛好饭,见儿子糗样笑骂道。 一家子齐齐笑了起来,林阳还以为娘亲真的在夸他也跟着傻乐。 林希泽这段时间跟着林阳一起学吃辣椒,已见成效,今晚的麻辣兔丁吃了好几个,不过孩子太小叶稚不敢给他多吃。后面都用水涮了涮才敢给他,就这小希泽还嫌没味道呢。 “果然是从小就能生啃辣椒的狠人。”李玉荷说的是去年在辣椒地里就地取材,吃了半根辣椒面不改色。 林月现在大了些,倒是不用再用水涮,鲜香麻辣的兔肉一口接一口,看得两个弟弟口水直流。 热热闹闹吃完了饭,天色也不早了,农村夜里没有娱乐,只能早早的睡觉。 小希泽又是疯玩了一天,洗脚的时候小脑袋就困得一点一点的。 林晋逐见儿子睡的可香,便把叶稚悄悄拉近,把手镯放到他手中。 “哇!”果然,叶稚惊喜得左右看了看,喜欢得不得了,“怎么突然买镯子了,不过节不过年的。” “我今天…其实不止是给柳大哥送野味。”事已至此,林晋逐也不得不坦白了。 “嗯?”叶稚停止欣赏新手镯,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上次家里闹蛇,我便有个想法。我听说医馆高价收蛇胆,越新鲜越毒的越值钱。我就想去山上试试,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所以你是上山捕蛇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 第79章 果然,叶稚一听他是去捕蛇瞬间不淡定了。万一他在山上遇到危险,叫天天不应的那该怎么办。 叶稚光是想想就一阵后怕,对着林晋逐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我就是怕你担心,而且你看我不仅安然无恙还赚了钱给你买镯子。”说着林晋逐骄傲中带着点心虚的把剩下二十二两银子掏出来。 “哇!这…这么多!” 这得抓多少蛇才能得这么多银子啊,叶稚心疼得仔细检查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心。 “咱家现在还算有点钱,你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实在要去也不能瞒着我。咱们不求大富大贵,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叶稚一想到他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以身犯险,心里难受得紧。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我做什么都告诉你。”林晋逐把委屈巴巴的叶稚揽进怀里,心里又酸又甜。 家里有些家底没错,可是他还是想在镇上买宅子,以后他们的孩子读书方便。或者再租个铺子做点生意也好,朝廷开放了科考制度,商贾人家也可自由参加科举。如果可以他希望儿子可以走一条更轻松的路。 不过这些打算是以后的事,他不想把还没影的事说出来让叶稚也跟着忧心。 他想努力挣钱,挣更多的钱,即便儿子可能与科举无缘,他们也能让家里人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 第68章 开店 林晋逐拿出五两给林永恩作为公家开支,其余的都放进专门装银锭子的木箱里。 看着日渐增多的银钱,叶稚高兴得像是冬日里储满松果的松鼠一般。 去年辣椒卖得好,今年全家都同意再种一亩地辣椒。 辣酱的生意越来越好,叶稚心里便有了租铺子的想法。摆摊局限性太大,出摊时间和摊位都不固定,白白损失大量客流。 如果有一家专属的铺子,不管晴天下雨都可以正常开张,越来越多的食客认准了他们家辣酱早就有了知名度,他们想吃就来买不用算着天气来碰运气。 叶稚把心里的想法一说,立马得到了全家人同意。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在镇上开铺子,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第二日林晋逐和叶稚便去镇里找了专门租房租铺子的牙人,听说他们是要做吃食生意的,牙人筛选出六七家正在租售的铺面。 一天两个人穿街走巷,一家家看一家家对比,牙人倒也不急。做生意的人对铺子要求极高,风水、位置、周边商铺的分布以及群体目标都要综合考虑,有的商户一连几天都确定不下来也属正常。 所以牙人见他俩这样谨慎一点不慌,做他们这一行就是这样运气好一天能成一单,运气不好跑断了腿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一点办法也没有。 叶稚看上东街的一个铺子,那边多是富户区,像之前的李府,赵府都在那边。 这样的望族都是人口众多,每回采买都是按车计算,若能跟他们搭上生意线哪还需要愁没钱赚。 不过林晋逐倒是更倾向于住宅密集,各类商铺较为集中的西街,辣酱是一种常见但也是极为受欢迎的吃食,平良县百姓嗜辣,可以说饭桌上必不可少的。 人流大客流量就大,东街富贵人家虽多但他们常年居住在此早已有固定的采买商家。 想要招揽他们的生意势必要跟这些商户结仇,他们刚开店没有根基,招惹到地头蛇才是个麻烦。 积少成多,以量取胜,一步步走踏实了才是立足之本。 考虑再三,叶稚被林晋逐说服,在西街的三间铺子里定了大小适中,位置靠前的铺子。 四周商铺大部分是卖吃食的,不过辣酱他们还是头一家,没有竞争对手也是一个大优势。 相对的,这间租金就另外两间更贵,每月一千五百文租金,一次交足半年。 跟着牙人办完了各应手续,拿到钥匙的那一刻终于有了自已拥护一间店铺的实感。 牙人也没想到今天会如此幸运当天就能拿下一单,清点完各种清单物品后,牙人拿着丰厚的介绍费嘴甜得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这间铺子原先是做蜜饯果脯的,雪灾那年损失惨重,不得不关门歇业。铺面便一直空着,位置虽好,但是租金相比其他地方着实高了些。 天色已晚,林晋逐和叶稚先回家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明日再来打扫。 置办货架匾额如何布局哪天开张这些也还需好好商量,大家都是第一次做生意,宁愿晚几天开张,大小事宜一定要盘算清楚。 林家几人听说这么快就盘下了铺子一个个兴奋不已,做了一辈子泥腿子的林永恩更是想不到自已这把年纪了还能拥有自家的铺面。 小儿子两口子真真是有出息的。 以后这个铺子还需要一家人共同打才能走得长远,看着弟弟大有作为,做哥嫂的林晋山和李玉荷只有欣慰和自豪。 他们没有林晋逐的本事,也没有叶稚灵活的头脑。 但是一家人本就是要共同经营,二弟夫夫主外,他们便主内,分工明确,同样也能为家里出一份力。 天刚亮,一家人就热热闹闹去镇上看自家的新铺子。 有热情的村民好奇他们全家出动干什么去,林永恩也只是说好久没去过镇里,想去吃碗西街的馄饨。 事情还未尘埃落定,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80章 铺子在西街中间位置,左边是一间杂货铺,右边则是一家面馆,各自有各自的客源倒也不冲突。 牌匾林晋逐还是打算去找邻村木匠做,手艺好又实惠。 再就是装辣酱的各种容器,大的小的,高的胖的各类陶罐都得有。还有便宜实用的竹筒罐也要做一些,方便那些临时决定来买酱又不想多花钱在陶罐上的主顾。 李玉荷和叶稚留在铺子里做卫生工作,林晋逐去找做容器的商贩挑样子谈价格。 林晋山回去按照林晋逐的要求找木匠打牌匾。 林永恩负责把三个孩子看好,带着他们去各个商铺逛逛,关注一下这条街的定价在哪个层次,对以后辣酱的定价和人们的接受程度有个大概了解。 东奔西走了大半个月,各类辣酱装坛,名牌价格牌也由林朗依次执笔写好,一一挂在对应的辣酱坛上,一目了然。 林叶辣酱铺终于择定后日开张。 这段时日附近的店家都知道又有一家铺面即将开业,纷纷来打探这家的货品,得知跟自家不冲突便放下了戒心。 有吃过他们辣酱的还愿意给他们一些善意的提醒和意见。 以后买酱可就方便多了,都不用出门,大声吆喝一声就成。 五月初一,大吉。 林晋逐特意邀请了柳掌柜坐镇,柳掌柜经营酒馆多年,在平良镇也算个人物,与不少富商大贾都有交情往来。 小小一个辣酱铺能请来柳掌柜,不少商户便知道这是一间有靠山的不能轻举妄动。 柳掌柜和林晋逐一起拉下匾额上的红布,林晋山立即点起鞭炮。 林叶辣酱铺,正式开张! 来看热闹的百姓齐齐鼓掌祝贺,叶稚还特意准备了一些糖果分发给前来捧场的人家。 杨檀母亲等众多老主顾更是相约一起来照顾叶老板生意。 开业大酬宾,前三日价格优惠,还有新品试吃装免费赠送。 引来了无数新老顾客,李玉荷和叶稚负责打酱,林晋逐两兄弟一边维护秩序,一边收银找零。 林朗更是特意告假过来帮忙,跟个小陀螺一样转不停,哪里需要帮忙就往哪儿凑。 至于林永恩,老规矩,带孩子。 这一天,林家老老少少,忙得不可开交,但是没有一个人喊累。 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赚钱的快乐可以抵挡一切烦恼。 第69章 谋生 个西岭村的辣椒都被林家收购一事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一打听才知道林家竟然在镇上开了个铺子。 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开铺子前期就是一大笔花销,这可不是普通农户出得起的,有的一年才攒下二三两银子。 光是租金他们不吃不喝也得攒好几年,个西岭村估计也就林家有这家底了。 开了铺子挣大钱,家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读书郎,林家在西岭村俨然成了数一数二的富农了。 村民们有敬佩有羡慕也有眼红说风凉话的,不过明眼人也清楚那些唱衰的人不过是嘴硬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 辣椒家家户户都有,平时都是留着自家吃,多的就晒干留存。 拿到镇上又卖不到钱还要费腿脚背过去,所以很少有农户卖辣椒的。 现在林家愿意出钱收,这对西岭村的村民来说可是大好事,稀疏平常的辣椒也能换成银钱哪有不愿意的。 自从知道林家收购辣椒,每日都有不少村民上门,不过叶稚也不是照单全收。 有村民想多卖点钱会偷偷放些小石子垫在最下面增重,也有村民以次充好,坏的生虫的都统统捡在里头。 后来林晋逐发话,一旦发现企图滥竽充数蒙混林家人的,以后这家的辣椒一律不收。 村民也是想多换点钱,如果因为动歪心思断了财路那才得不偿失,那些见讨不到好的人家这才老实下来。 不过之后叶稚也是每家每户都仔细检查,做吃食不比其他,重中之重就是原料必须干净无害。 开业前三日有优惠和赠品,店里的生意红火热闹,第三日开始已经有回头客赞不绝口。 有的妇人觉得味道好,还特地来买小坛装的辣酱做礼品呢。 不仅如此,叶稚的辣酱卖得好还带动了隔壁面馆的生意。 买了酱顺道吃碗面,他们便把辣酱舀一勺放入面碗。那味道,油渍渍的鲜辣味顿时胃口大开。 一碗面不够的又加了一碗素面才吃过瘾。 这个效应也是叶稚没有想到的,面馆老板一高兴有时候看他们忙得顾不上吃饭,还会主动免费送两碗面过去。 直到第五日,店里客流量有所下降,不过也正常。很多百姓都是冲着优惠来的,前三天一定会买不少,够家里吃好一阵子。 叶稚相信只要他的辣酱好吃,口碑打响了,也不怕没有回头客。 正好他们还能趁着这会儿不忙了好好休息几天,林晋山和李玉荷还要回去照看田里。 孩子们也跟着林永恩回去,这日不忙,两个人待在店里大眼对小眼也不是个事儿。 叶稚便打算回一趟叶家村,家里开铺子的事还没有跟爹娘说。 家里现在辣椒需求量大,叶稚想跟他们商量也拿出两亩地专门种辣椒,到时候林晋逐赶车来收。 有了营生他也想扶持娘家一把,叶庭过两年就要娶媳妇了。 家里虽不愁吃穿,但自从叶老三受伤,经济收入大不如前,娘亲现在也开始卖起了豆腐。 第81章 起早贪黑的,叶稚又不能时常回家帮忙,好在王大石在叶家做短工勤劳肯干,家里的压力这才小了很多。 “当真开了铺子了?乖乖,了不得了,我的稚哥儿!”张巧娥之前倒是晓得儿子去镇上摆摊卖辣酱卖得不错,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居然就开了铺子! 儿子有了大出息,为人父母的也感到骄傲。 转眼儿子也出嫁四年了,有了自已的孩子现在还有了自家的铺子,婆婆泉下有知定也是顶高兴的。 “爹,娘,咱们现在铺子开了,需要大量的鲜辣椒。我们已经在村子里收了不少,日后生意好了靠这些准是不够的。所以我想你们也能拿出两亩地专门种辣椒,到时候我们全部收。” 说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布包轻轻放在桌上。 五锭银子便亮闪闪的露了出来,叶稚把布包推到张巧娥手边。 “稚哥儿,这…这是…”张巧娥怕儿子瞒着林家偷偷给他们钱,在村里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爹,娘,这个你放心拿着,是晋逐特地让我拿的。” 叶老三和张巧娥对视一眼,为儿婿的孝心感到欣慰。 “如果家里地种了不够,你们再去买两块地,钱不够再跟我说。”挣了钱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林晋逐觉得自叶稚来了林家财源滚滚,简直就是个小福星。 前阵子叶稚忧心家里,他也看在眼里,不能叶稚给林家挣了那么多钱,却让他亲爹亲娘还在吃苦受累的。 知道夫郎今天要回娘家,林晋逐便把店里的现银和随身携带的银子凑了五十两让叶稚带去。 五十两对农村人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甚至好多人一辈子家里都掏不出这么多。 张巧娥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儿子能干儿婿孝顺,这辈子可得享福了。 “成,咱们再买地,全种上辣椒。” 辣椒栽苗到结果成熟大概需要三个月,叶家种得晚,要等到八月那一波收获。而林家早先种下的再过几日就可采摘,正好赶在店里存货卖完之前。 林晋逐来接叶稚时一道吃了晚饭才走,张巧娥本想让儿子带一板豆腐回去,可是路远晃动大,带豆腐不现实。 张巧娥便趁着他们吃饭,赶紧把豆腐切成片,用油把豆腐两面煎至微黄。这样便于保存,想吃的时候随时热一下也是美味的。 近几日铺子里不忙,一个人也照看得过来。 叶稚和林晋逐便不用两个人干等在铺里,林永恩又找村长买了四亩地。 家里几人风风火火忙着锄地翻土除草,王大石家的媳妇孙晓娥家里地少种不了辣椒,见林家又是开垦新地,马上又要摘辣椒的,便有了想法。 清晨,王大石一早就去叶家村上工了,听说叶家也买了地准备种辣椒,看来镇上的铺子是实实在在的赚到了钱。 孙晓娥收拾好家里也出门去往林家,正巧今天轮到叶稚在家,此刻正在洒扫院子。 “林家夫郎…” 第70章 帮工 “林家夫郎…” 孙晓娥性子直爽,敢说敢做,昨夜跟王大石商量过后今天一早便到了林家。 叶稚之前去过一次王家,认出了来人正是王大石的娘子。 “是王家嫂子啊,快进来坐。”叶稚递过去一张凳子,一起坐下。 “是这样,稚哥儿。我知道你们镇上开了铺子,正是忙的时候。我就想来问问,你们要不要请帮工,或者家里的活我都能干。”孙晓娥讲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你知道我们两口子守着两亩地,日子过得紧巴巴,好在林兄弟念着我家大石给找了份工。大石出门了,我就常常一个人在家,就想也出来找点活干,争取家里早日买块地。” 叶稚本来还没想到请帮工,一想最近家里活确实多,还必须有个人去看铺子。 镇上现在还能忙过来,家里的活可就多了。 昨日林朗休沐回来今儿一大早就跟林晋山上山找菌子,挖笋子去了。 林永恩带着林月去摘辣椒,他在家做饭洗衣,摘回来的辣椒去蒂洗净再剁碎。 两个小家伙知道家里忙,乖乖的回房间练字去了。 主要是林阳写,林希泽主打一个陪伴。 叶稚想了想家里人自从开铺子以后连轴转,到处都忙不过来,居然都没想起来请帮工。 “好啊,正好,你再去问问你王雨嫂嫂愿不愿意来。今日我们就要开始去地里摘辣椒,还有一些做酱前的的准备,十五文一天,包午饭。” 摘辣椒相对简单,而且现在也不是农忙时候,招工比较划算。 不用出村子就能一天净赚十五文,王雨听了哪还有不干的,立马收拾收拾跟孙晓娥过去。 之前她也给林家做过几天活。给钱爽快不说家里饭食又好吃又丰盛。 叶稚带着王雨和孙晓娥去田里找林永恩回去。 “爹,我请了两位嫂嫂来帮忙,您和月月回去歇会儿吧。”背篓里已经摘了满满的辣椒,正好也准备回去了。 林永恩对叶稚请帮工的举动表示赞同,活是永远干不完,人却不能不休息。 挣了钱,身体累倒了,那挣钱还有什么意义。 早些年他带着两个儿子操劳了多年,到这个岁数早就看清了,身体才是本钱,活着才有希望。 第82章 王雨和孙晓娥就这么在林家做起了帮工,一天能有十五文纯进账,孙家和王大石都表示支持。 在家也是干活还不如出去干活,十五文已经完全够王大石夫妇一天的吃用。 这样他一个月的工钱全部存下来,早晚有一天可以攒够买田地的银子,日子总归是越过越好的。 上午摘完辣椒,下午在院子里筛选处干净,这个时候李玉荷也会一起帮忙把辣椒剁碎。 铺子里的存货不多了,这两天得加急做一批出来。 这些叶稚早已做习惯,放入各种香料把油熬出香味便是辣酱好吃的秘诀。 王雨和孙晓娥自觉得不靠近厨房,只在外面负责把辣椒处好,这是别人的生财之道,她们二人都知道避嫌,这等秘方绝对不能窥探。 很快浓郁的香味从厨房一缕缕弥漫在空气中,孙晓娥深深吸了一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太香了吧这个味道。”孙晓娥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辣酱也能做得这么香。 王雨就住林家隔壁,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能从林家闻到各种扑鼻的食物香气。 这一日,李福好不容易得了半日空闲。又刚得了月钱,自然想出去好吃好喝一顿。 自从平安酒馆得了青梅酒的方子后,李福就常常来这里来喝两口,五百文一壶不是他喝得起的。 只点两个小菜,喝几杯酒解解馋,李福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交一半给娘花用,剩下的倒也过得潇洒自在。 吃饱喝足,李福想着给老娘买些棉布做衣裳,过去做门房时月钱微薄,一年到头也添不了一件新衣。 老娘更是从指甲缝里省两个铜板给儿子置办新衣新鞋,她常常说李福是在大户人家做工的,穿戴一定要齐面貌也得干净利索。 现如今苦日子总算熬过来了,他也有本事让娘享清福了。 不过如果不要每天念叨让他找媳妇那就更好了。 西街有家布庄布料齐全,物美价廉,是平良镇百姓的首选。 绛紫色最适合上了年纪的妇人,颜色不过分鲜亮又能衬人的气色,他印象中娘的所有衣物都是耐脏耐磨的灰布麻衣。 买了布李福还要去杂货铺买些香烛纸钱,阿爹的忌日也快到了。 杂货铺旁边的铺子李福记得已经空置许久了,有段时间没来居然又开业了,而且生意还不错,人来人往从里面出来的人就没有空手的。 李福好奇上前一探究竟,竟然在柜台里侧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叶稚。 “您慢走,吃好再来啊。” 叶稚送走了一位出手阔绰的妇人,这妇人足足买了三百文的辣酱,因买得多叶稚还留下了她的府邸位置。 等林晋逐送完货回来再给人送货上门,这是二人新琢磨出来的,只要买够十斤以上的辣酱全部免费运送到家。 “稚哥儿?真是你啊!” 李福进了铺子终于确定此人真的是一年多不见的叶稚。 “李福哥!好久不见啊!” 叶稚听见声音抬头向门口看去,没想到是已经升为李府管事的李福。x “你…你这是….”李福打量了几眼货架满满当当的铺面,心里震惊不已。 “托李福哥的福,我们在镇上盘了个小店,做点营生。”叶稚将李福迎进去,一边招呼客人一边说道。 “可以啊,稚哥儿,当上老板了,李某实在敬佩。”想当初叶稚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短短几年已经摇身一变做了大老板。 “哪儿的话,不过是小本生意,哪比得上李福哥在大人物手下做事,见大世面呢!” 李福自是知道叶稚是夸大其词,所谓的见大世面不过就是跑跑腿罢了,但好话谁不爱听呢,叶稚这几年嘴也是越发能说会道了。 “李福哥,这是店里卖得最好的鲜菌辣酱。你拿回去尝尝,喜欢尽管来拿。” “那可使不得,我就是来买点香烛,见这里开了新铺子才来看看。哪有第一次光顾就白拿的。” 李福赶忙推辞,准备要掏出钱袋,店里还贴心的挂上了价格牌子,方便又省事。 不过叶稚最后也没他的钱,李福之前帮他给李三小姐搭线,那些兰花才能卖那么多银子,现下区区一罐辣酱而已。 李福不好意思的收下了酱,打算以后常来照顾生意。 这会儿林晋逐也回来了,正巧刚刚那妇人的府邸在东街,回李福家顺路,便捎带了他一段路。 第71章 凉面 刚进入夏日,李府的女眷们便早早换上了精美华贵的夏衫,冰块也是一盆盆不要钱似的送入夫人小姐房中。 说来也怪,这阖府上下一到了夏季便焦躁难耐,进府前不怕热的夫人们像似被传染了般。 近日天气愈发酷热,唯有各种冰镇果饮能解苦夏带来的食欲不振。 厨房也是尽量把每日餐食做得清淡开胃,变了法的研究新菜式。但从撤下来的剩余来看,收效甚微。 李晴姝这段时日在吃食上挑剔异常,感觉是什么都没胃口,顿顿折腾得厨房苦不堪言。 不料有一次被李老太太撞见她铺张浪费得紧,给特意叫进房内训斥了一番。 李晴姝虽心里有气却也只能憋着,厨房又得了李老太太的吩咐,李三小姐的房内不可单独准备吃食。 今日午食是酸辣口的鸡丝凉面,配以卤肉小菜佐餐,李晴姝看这简单敷衍的面条下意识就想发脾气,可想着奶奶严肃的脸又只得作罢。 第83章 凉面上铺了一层鸡丝,黄瓜丝,花生碎和烫熟的豆芽,些许香醋和辣油拌匀后即可食用,鲜嫩的蔬菜配上红彤彤的辣油瞧着倒是不错。 李晴姝坐在一旁等着丫鬟把面拌好,小心翼翼搁到她手边,没甚力气得接过筷子。 微辣冰镇过后的凉面的确比热腾腾的饭菜有胃口一些,李晴姝吃过一口后烦躁的心情竟奇迹般的得到一些缓解。 不过今日这个凉面比起过去吃过的都要好吃许多,尤其是这辣油,香味扑鼻,特别能勾起食欲。 难得的,李晴姝把一碗面都吃完了,配上一杯冰镇青梅饮,这是入夏以来吃的最满足的一顿了。 “去告诉厨房,明日再做这凉面。”李晴姝心情舒畅了些,竟还有些回味刚刚的滋味。 “是,奴婢这就去。”贴身丫鬟见自家小姐终于吃得下东西也放下心来,小姐心情不顺最难的还是手下做事的下人。 主子一个不高兴,挨训挨骂都是轻的,听说大小姐院子里前日有个丫鬟不小心把一个茶壶打碎了,挨了好一顿打,伤还没好全又被捉起来做活。 那丫鬟和她睡一个大通铺,同为奴婢,她已经算运气好的了。 李三小姐虽脾气大娇气了些,但少有动手打下面人的。 厨房得了奖赏,第二日的午食照旧是鸡丝凉面配小菜。 李晴姝今日出去和小姐妹打竹牌打了一上午早就饿了,看到桌上色泽诱人的凉面更是食欲大开。 丫鬟知道小姐爱这口,早在她净手时便把面拌好只等小姐来吃。 李晴姝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凉面却没有尝到想象中的美味,她生气地搁下筷子叫来门口的小厮问道:“昨日的厨子和今日的不是同一个吗?” “回三小姐的话,是同一个厨子。” “同一个?那为什么今天的面难吃这么多?奶奶这几日恼我,这小小一个厨子也敢敷衍我?” “三小姐息怒,小的这就去厨房,让他们重新做一份。” 明明昨日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出岔子呢?小厮战战兢兢地去了厨房,自已也是倒霉了,偏偏今日轮到他当值。 不一会儿掌勺的主厨亲自端着面前来请罪,他明明是按照同样的方法,三小姐怎么会突然发怒呢? 李晴姝尝了一口新做的面,味道和第一碗并无差别的难吃。 “好你个李大厨,竟敢戏弄本小姐,一而再的把这难吃玩意儿端我面前来!”李晴姝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厨子胆子都敢这么大,顿时气得把筷子狠狠掷出去。 “三小姐明鉴,小人哪敢戏弄您,小人实在是不知道这面出了什么问题,小人都是按照同样的配料去做的啊!” 李大厨扑通一声跪下,向天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啊! “同样的配料怎么会味道差这么多,还敢糊弄我!” “三小姐,小人冤枉,冤枉啊,小人实在不知…不知…对了!”李大厨绞尽脑汁,生死关头终于找到问题所在。 “三小姐,小人知道了,前阵子给府里厨房供货的商出了岔子。不少食材都是临时采买,这其中的辣油便是在一家新开的辣酱铺买的,昨日的凉面就放的这种。 不想昨日采买的下人疏忽竟没发现辣油用完了,今日所用是小人临时调配的。 除了这个,小人真的想不出别的不同了。” 听李大厨这么一说,李晴姝的确是觉得昨日的辣油比平时吃的香味更浓郁一些,今日的便有些平淡无味。 “这些没用的东西,厨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光拿银子不办事。”李晴姝平时不管府中这些杂事,难得一次过问一下却遇到手下办事懈怠的。 “去把李福叫来。” 这个李福是自已一手提拔的,升管事后办事倒是漂亮利索,原先只信任老管事的李老太太也对他日渐满意。 “小的李福拜见三小姐。”府上今日又送来一批琥珀清,李福正仔细核实点算。刚把钱结了,就收到三小姐的通传。 “起来说话。” “是。” “你去问问采买的下人,上一批辣油从何而来,以后就改定这家。我甚是喜欢,回头我自会禀明奶奶,想来这点小事,奶奶会允了我。” 这两年李老太太的确对李晴姝另眼相看了许多,不然她也不敢过问府里采买事宜。 厨房一应采买一直是老管家手下的人在负责,这差事水深油水多,老管家从来不让他插手厨房。 这一得了三小姐的吩咐,李福心里算盘便打得叮当响,人人都想把手伸到厨房。老管事又处处提防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这l差事居然能落到他头上。 李福喜出望外,表面镇定的领了命出门便找到了老管事。 老管事听说李福是得了李三小姐的令,他再有不愿也只能叫来采买小厮如实回答李福的询问。 其实原先李福心里便有猜测,这回得了小厮的验证,李福内心狂喜。 这简直就是天助,三小姐甚是满意的辣油竟真是出自叶稚的辣酱铺子。 一刻也多等不得了,李福得了吩咐后心情愉悦的去往西街找叶稚去了。 第72章 合作 李福马不停蹄赶到西街铺子,林晋逐和叶稚都在,正值午饭时间店里这会儿正清闲。 “李福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两人刚吃完午食正在核账。 第84章 “稚哥儿,你这辣酱可真了不得啊!李三小姐把原来供货那家推了,特意点名要你们家的呢!”李福从东街一路赶过来喉咙都干了,连忙接过林晋逐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 之后便把事情的个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叶稚也没想到自家店铺居然有如此机缘,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银子哗哗如雨下的场面来。 上次叶稚送的辣酱李福拿回去后深受老娘的喜爱,之后也来买过几次。 李福不得不佩服叶稚的手艺和头脑,小小一个辣酱也能做的风生水起。 李府人口众多,李员外妻妾成群,子嗣繁盛。 别的不说,光是这辣酱一个月也得要一百斤。 和叶稚谈妥的价格还比原先的价格便宜一些,这多出来的差价虽没有明说,林晋逐也知道会进谁的口袋。 李福跟他们是老熟人了,互惠互利的合作才更加稳妥。 另外,其余几种辣酱,叶稚也各送了一坛让李福拿回去给几位主子尝尝,如果喜欢不就多一条销路不是。 要么说叶稚会做生意呢,懂得抓住一切机会和可能。 每月初五,林晋逐亲自送货到李府和李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薄利但一年下来李福也能从中捞到不少油水。 接了这么大一个单子,林晋逐当天便在平安酒馆摆了一桌酒席宴请李福。 李府也是琥珀清的大主顾,听说宴请的是李府管事,柳掌柜也入了席算是认认脸,以后合作起来也更方便些。 人脉关系都是慢慢积累的,一个小人物有时候也能起到关键作用。 酒席柳掌柜也没收叶稚夫夫的银子,算是感谢他们给平安酒馆带来的新人脉。 家里的辣椒已经暂时收完,新的品种也开始育苗栽种,太阳大需要悉心浇水。 多日无雨,天气越来越热。几个孩子都不愿意再出去疯跑,打了盆井水在屋檐下玩耍。 浸过井水的瓜果凉丝丝的沁人心脾,几个孩子喜爱得不行。盆里的葡萄还剩一粒,两个小崽子都想吃谁也不让谁。 这时林永恩赶着鸡鸭回来,林月眼疾手快抢了葡萄喂到了爷爷嘴里。 “咱们月月真乖哟!”林永恩干得快冒烟的嗓子瞬间舒服了许多,看着乖巧懂事的大孙女笑得眼睛都见不着了。 两个小子谁也没吃到葡萄,又不敢和姐姐生气,只得各自瞪了对方一眼回屋生闷气去。 “两个嘴馋的家伙。” 林月哪能不知道他们,该干嘛干嘛,反正要不了一刻钟就乖乖出来了。 西岭村如今家家都知道林家开了铺子发达了,都想来套套近乎得点好。 要说脑子灵光还得是孙家媳妇儿和王家媳妇儿,早早的就搭上了林家的大船。 听说每日摘摘洗洗,坐着就能赚十五文钱呢,不仅如此,平寒时候两人还能跟着林家吃顿荤腥。 就单看那王家大媳妇儿,刚分家出来那个样子人人都是瞧见的,个人面黄肌瘦死气沉沉的,这才个把月脸上都挂肉连身上衣服的补丁都少了。 村民们背地里一边羡慕两人的好运气,一边暗骂自家婆娘没眼力见,要当初是自已人去,这好日子不得是他们了嘛! 那林家夫郎说了,家里暂时不请帮工了,他们这些脑子转得慢的,白白错失一个挣钱的好机会。 很快五月结束了,辣酱铺也开了一个月。 六月初一这天吃了饭,一家人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全部围在桌边看着林晋逐把钱箱抱出来。里面是这一个月里赚得的所有银子,铜板碎银混在一起居然有满满一箱子。 这还是全家第一次坐一起数钱,以往林晋山和林晋逐都有各自的打算,除了交给林永恩的钱,两兄弟从来不打听对方赚多少。 林月是个大丫头了,早已清楚银钱是个怎样的好东西,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大人们一人拿了一根麻绳,把铜板一百枚为一串串起来。 一时间再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尽量压低了声音数着自已手里头的铜板。 一串又一串,一贯接一贯的放入箱中。 灯火摇曳,夜深人静。 不知过了多久,串好最后一枚铜板,李玉荷和叶稚累得同时捶了捶僵硬的肩膀。 这是叶稚第二次体会这种痛并快乐着的心情,李玉荷却是头一次。 她兴奋地在一串串铜板上一一抚摸过去,这些都是他们共同努力赚来的,里面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强烈的成就感让李玉荷像打了鸡血一般,再来一筐铜板她都不会喊一声累。 除开租铺子的租金,孙晓娥和王雨的工钱,辣酱的各类原料成本,这个月居然有十五两的纯利润! 仅仅一个月!十五两! 李玉荷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林晋山,又看了眼桌上堆得小山一样的铜钱,难以想象却又真实存在。 自从开了辣酱铺,家里照料田地的事大多是林永恩和林晋山。李玉荷把家务事料得井井有条,准备一日三餐,还要带着孙晓娥、王雨采摘,挑选,清。 叶稚要制作辣酱兼卖货,林晋逐要上山采菌子扳笋子和叶稚一起看铺子偶尔还要送货。 可以说家里每个人都分工细致,缺一不可,也着实累坏了。所以林晋逐把这钱平均分为三份,林永恩,大哥和自已家每人五两。 以后不管如何,赚多赚少都是如此。 第85章 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分了钱,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叶稚看了眼眼巴巴的林月,从自已那份里拿出一串钱塞到林月的小手里。 “咱们月月这段时间也帮了好多忙,辛苦啦。这个是小叔发的工钱,月月有自已的私房钱了,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已买了。” 林月年纪虽还小,但是跟着娘亲和爹爹跑上跑下还要照顾两个弟弟其实也不轻松。 不能因为孩子小,就把她的付出抹去,小时候他给奶奶捶背敲腿,奶奶还会给他两个铜板去买饴糖吃呢。 林月没想到自已也能得到这么多钱,一时竟有些愣住了,她傻乎乎的盯着钱两眼放光。 女儿的辛苦做爹娘的自然看在眼里,林晋山本也想明日就带着林月和媳妇儿去镇上买些好吃的和头花发绳作为奖励。 没想到叶稚竟选择了这么直接的方式,并且女儿貌似对这种奖励方式尤其喜欢。 女儿大了,也想有自已的私房钱了。 第73章 抢钱 大人小孩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各自回房间美美的进入梦乡。 翌日,孙晓娥和王雨准时来报到,地里成熟的辣椒已经都收回来了只需等待下一波采摘。 这几日要把家里的辣椒处好等叶稚从镇上回来做成辣酱。 自从林家开始在村子里收辣椒,不少村民都开始种了起来,土地多的放开了胆子种上一亩半亩,地少的也想办法见缝插针种几株。 辣椒易成活产量好,不管是百来十斤还是三五斤林家都收,多少也能换点铜板。 村民有了收入,路上遇到了个个脸上都带着笑,看人是从林家方向回来的便知道指定是卖了辣椒挣了钱。 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两人在林家干了正正好二十天,按照谈好的每人可得三百文。 西岭村一亩荒地五百文,上等田五两,下等田二两。 王大石的工钱是七百五十文每月,就是说半年他们就可以买一亩上等田了! 孙晓娥捧着三串铜板沉甸甸压在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干完今天的活,孙晓娥半点不敢耽搁的往家里赶,她想第一时间跟家里人分享这份收获,她终于也能靠自已的双手挣钱了。 原来王家老宅在村口,分家后孙晓娥实在不想再看见王二石,王大石便找了村尾的一块地盖房。 从林家回去这条路孙晓娥已经独自走过无数次,离得也不是很远,一开始王大石说等他从叶家村回去顺道来接她一起。 但孙晓娥考虑到她比王大石早到家,回去正好可以准备晚饭,等他到了就能马上吃到一口热乎的。 王大石家靠村后,这个点了一路上也很少能遇到村民。 因为今天身上揣了工钱,孙晓娥比往日更加紧张谨慎。 是以,路边竹林里发生一点动静她立马察觉到不对。 孙晓娥止住脚步,小心翼翼向竹林深处探去。 微风拂过,竹叶簌簌作响,林间昏暗无光,不见任何踪影。 孙晓娥继续往前,这一次脚步比先前更急更快。 突然,一道身影从路旁草堆中飞快窜出,来人趁其不备一手抓住孙晓娥的肩膀。 “啊!!!” 孙晓娥被这一突袭吓得尖叫出声,她飞快转身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天还未黑透就敢做歹事。 “嫂嫂,嫂嫂,别叫啊,是我!” 孙晓娥对王二石恨之入骨,对他的声音更是厌恶至极。见来人是他,孙晓娥感觉被碰过的肩膀如火烧一般难受。 她不愿与王二石搭话,甚至看见他猥琐阴险的脸都反胃。 孙晓娥企图绕过他离开,谁知王二石故意拦着她还一脸坏笑。 “王二石,你想干什么!” “嫂嫂,你这话说的,咱们虽然分家了,我还得称呼你一句嫂嫂不是。做弟弟的,想去嫂嫂家做客讨口水喝不过分吧?”王二石见孙晓娥一脸厌恶,不但不恼甚至觉得嫂嫂这狠劲格外诱人。 “滚开,无耻之徒。” “嫂嫂让我滚,我自然是要听的。只是二弟我近日手头紧,听说嫂嫂在林家挣了不少钱,不知嫂嫂可否给小弟一点好解解急?” 最近老王氏看他看得格外严,不给银子更不让他去镇上鬼混,日里在村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今天还是趁她出去借东西才找机会逃出来。 自从听说大嫂在林家做事后他便起了心思,人他是不敢再碰了,长嫂如母,找她要点钱花总该是天经地义了吧。 他四处打听一番才从孙家大婶口中得知今日林家发工钱,清晨王雨第一时间就拿回家了。 午后几个老妇人在树荫下乘凉做绣活,孙婶子一时高兴说漏了嘴,正好给他听了一耳朵。 孙晓娥见他竟是打了这个主意,下意识攥紧了藏着钱的衣袖,这不要脸的王二石居然在这等着她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给老娘滚远些。不然我告诉你大哥,让他打断你的狗腿!” 孙晓娥怒斥道,她见四下无人,心里无比慌张。今日刚刚发了工钱,这伥鬼闻着味儿就来了,当初王大石就该把他打死一了百了。 “少拿我大哥来吓唬我,今天这钱你不给也得给!”王二石怵他大哥,但是也最烦家里人拿大哥来威胁他。 见孙晓娥不给,王二石心下一横,突然拽住她的衣服在她可能藏钱的地方摸索。 第86章 “王八蛋,你放开我!我没钱!小心我剁了你的手!”孙晓娥拼命挣扎,怎么也想不到王二石会直接动手抢。 此时小径上无人经过,任凭孙晓娥如何求救也无济于事。 孙晓娥虽干惯了重活,但一个女子的力气终究是比不过成年男子的。 王二石手上使力将孙晓娥推倒在地,袖袋里的工钱也掉了出来。 不料三串铜板恰好甩落在王二石脚边,他目光中净是贪婪激动地把钱拾起。 “王八蛋,还我钱!”孙晓娥见钱已落到这畜生手里,连忙想要起身抢夺。王二石哪能让她再得手,一个用力便将孙晓娥推落到田埂下。 “啊!!”孙晓娥发出痛呼,左腿传来剧烈的疼痛,脑袋也受到了撞击,此刻一阵晕眩,躺在田里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王二石见人受了伤终于有了惧意,他四周张望,趁着现在还没人看见立马逃走。 他慌慌张张回到家,想了想不放心,如果大哥回来一定会上家里问罪,便悄悄躲进了柴房等明日天亮就到镇上去,等他把钱花光了就算被逮着大哥又能拿他如何。 王家老两口见天色已晚,二儿子却迟迟未归,以为他趁他们不注意又去了镇上。 叶家今日给地里辣椒地除虫打药,王大石又帮他们把院子的柴劈了一些才走。 所以回村时比往日更晚了些,一想到家里妻子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他,王大石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孙晓娥伤了腿动弹不得,但也知道这里偏僻不会再有人经过。只能省着力气,打起精神等王大石回来路过这里。 好在已经到了盛夏,即使天已黑尽,但月光皎洁照得大地隐隐透着微光。 不知道等了多久,孙晓娥又饿又疼,这个时候本该回来的王大石却仍不见踪影。 四下无人,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却趁得周围愈发寂静,孙晓娥一个人已经等待了太久又委屈又害怕,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第74章 抓人 王大石踩着月光终于进了通向家的小路,突然,一阵隐隐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王大石被这黑夜间乍然响起的诡异声音吓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是…是不是…大石?” 孙晓娥时刻关注着路上的动静,王大石刚走过她便听到脚踩枯叶的声音。 她在漆黑的夜里坐了太久,没受伤的那条腿也麻痹无法动弹,只能伸长了脖子呼唤王大石的名字。 王大石怎么也不会想到本该在家等他回来的孙晓娥会出现在这里。 借着月光,他看见田埂上下隐约有个人影。 “晓娥?是晓娥吗?” “是我,大石,快救我!”本就委屈至极的孙晓娥终于等到了王大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一哭可把王大石急坏了,他急急忙忙顺着矮坡滑下去,果然是孙晓娥一身狼狈的跪坐在地上。 “这…这咋回事,怎么…天呐,这是在这里多久了?”按照平常孙晓娥下工的时间,一个半时辰之前她就应该到家了。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就想到了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王二石!是他,不仅抢走我的工钱,还把我推到田里!大石,你快去把钱抢回来,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天的血汗钱啊!!!” 听完孙晓娥的哭诉,王大石心里一沉,顿时怒火中烧。 但当务之急是先把媳妇儿带回去看看还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他让孙晓娥小心翼翼趴在自已背上然后避开她的伤口背了起来。 终于得到了解救,充满安全感的背脊让长时间紧绷的她渐渐放松,还没到家便沉沉地睡去。 回到家先处好孙晓娥身上和脸上的擦伤,确定没有伤到要害后王大石仔细给她盖好薄被。 简单热了几个杂面馒头就着咸菜疙瘩垫巴垫巴肚子,王二石此刻应该还躲在某处,他必须趁今晚把人逮住。不然王二石那糟心玩意儿绝对会把钱花得一分不剩,到时说什么都晚了。 王大石和孙晓娥都不识字,不过二还是认得的。 他必须马上去找人,又怕媳妇儿醒来找不到他害怕,便拿了未烧完的木头在床边的木凳上写了个显眼的二,相信她看见了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王大石深深看了眼睡着的媳妇儿,转头在厨房找了根趁手的木棍出门去了。 孙晓娥是睡到半夜饿醒的,屋里漆黑一片,油灯未点,床的另一侧却是空无一人。 “大石…大石!” 孙晓娥大声唤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她艰难地坐起身摸索着找到油灯点亮。 王大石怕孙晓娥起来饿肚子,放了两个馒头在她手能够着的地方,木凳子上的字她也看见了。 知道他是去找王二石心里担心不已,又怕王大石受伤又怕王二石已经把钱糟蹋完那她这个月就白干了。 食之无味地啃完馒头,孙晓娥还没等到王大石回来怎么也睡不着。 一个人待着就容易胡思乱想,今日发工钱本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却被王二石给搅黄了。 她受了伤,明日肯定不能去林家做工了。王大石深更半夜回不了家还不知道找见人没有,晚饭怕也是啃了几个馒头敷衍了事。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二石这个罪魁祸首,同样是亲兄弟,林家的林晋山和林晋逐打小便互敬互助,各自的媳妇儿和夫郎也是相处融洽从无嫌隙。 第87章 一家人和和睦睦共同努力才有了林家如今的好日子。 再看王大石和王二石,弟弟不学无术沉迷女色,败完了家底不说竟对自已的哥嫂出言不逊,心思不正。 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好不容易他们的日子好起来了,却还是遭了劫难,憧憬的未来被王二石悉数破灭。 孙晓娥越想越气,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恨不得逮到王二石将他乱棒打死才能解气。 王家二老偏心小儿子把他养成这副模样,一辈子的积蓄被挥霍完了,还要王大石跟在后面善后。 孙晓娥从不后悔嫁给王大石,她只恨自已不够心狠,当初分家没有带着他离开西岭村,才落得现在这副处境。 王大石可以肯定王二石还在村里,他了解他这个二弟,王二石就是个典型的窝里横。 出了门连走夜路都不敢,况且他一路走回来都没遇到过一个人,想来他必定躲在了某处。 王大石四处寻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只能守在出村的必经之路。 果然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逮到了鬼鬼祟祟要出村的王二石。 王家二老早已习惯时不时失踪的小儿子,昨夜他一夜未归,他们也不是很担心。 左右他身上没有钱,镇上的人也再没有人会愿意借钱给他,王大石早已打过招呼以后谁欠的钱找谁还,就算他们把王二石打死也不会给他还一分钱。 家里田地被卖得所剩无几,大儿子也彻底寒了心分家出去,王老太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偏宠小儿子。 现在王大石还能每月偷偷给他们二老一些孝顺钱,小儿子指望不上,大儿子万万不能再得罪了。 公鸡打鸣天色渐亮,王老太起身煮粥,吃完了还要下地干活。 大门突然被拍得啪啪作响,王老太还以为是小儿子回来了,嘴里念念叨叨还是去开了门。 不曾想门外竟是许久不见的大儿子,只是脸黑如炭实在称不上好看。 只见大儿子伸手往旁边一抓,这不是一夜未归的小儿子还有谁。 而且小儿子脸上被揍得鼻青脸肿,左眼一团黑青明显是被一拳打的。 “哎哟喂,你这…你这又是去哪里鬼混了?搞得这个样子?莫不是..又…又欠钱了?” 王老太一想到是这个可能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他们家已经没有什么可典卖的了! “娘,他是我揍的。” “什么!这..这这这…大娃啊,他好…歹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下如此狠手哟!”王老太偏心了王二石这么多年一时间很难改掉。 一听是大儿子把小儿子打成这个样子,第一时间不是想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错事而是下意识去责备大儿子。 王大石心里早已不期盼爹娘的公平对待,对王老太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心里再无波澜。 “你这好儿子抢劫伤人,畏罪潜逃,如果娘觉得我打他一顿不对,那我们就对簿公堂,让县令老爷来判一判。看看是挨板子还是蹲大牢!” 说着也不等王老太反应,直接拽着王二石衣领拉扯着要往外走。 王二石自知亏如今又落到大哥手里,哪还有昨夜的嚣张气焰,立马向王大石讨饶。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不要去见官,我…我去给大嫂跪地求饶,大哥,我求你了!” 王老太此时已被大儿子口中的抢劫伤人见官蹲大牢给吓得呆愣在当场。 她看着跪着痛哭求饶的小儿子,又看了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的大儿子。 王老太眼前一阵阵发黑,这个天终究是要塌了! 第75章 忙碌 王老太过去偏袒小儿子,和大儿子离了心,一个月才见上一面。 两口子分家后过得也不容易,他爹去看过那屋子,又偏僻又荒凉,四周连个邻里乡亲都没有。 王老太这才意识到自已对大儿子的心狠,两口子好不容易日子要过好了。偏偏小儿子日里为非作歹不思悔改,竟又把歪心思打到大儿媳身上。 但她又实在不愿看到小儿子被送到官府,一旦进了衙门他往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哪还有好姑娘愿意嫁给小儿子呢? “大石啊,你弟弟他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你就饶了这一回吧。我跟你爹以后一定把他关在家里,保证再不让他去打扰你和晓娥了,好不好?” 都到这个时候了母亲仍然一味偏袒,她以为只要她哭两声自已就会心软,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和晓娥受了怎样的罪。 一想到还躺在床上的晓娥,一想到她昨晚孤身一人在黑夜里的无助,恨不得宰了王二石才好。 王大石眼里噙着泪,不是为母亲动容,而是为自已为晓娥这些年遭受到的不公。 王大石握着木棍的手暗暗用力,突然举起手转身一棍棍重重的打在王二石身上,疼得王二石哭爹喊娘。 然而王老太却知道这口气一定要让大儿子狠狠出了,拉着闻声出来的王老头忍痛不去制止。 一场单方面的泄愤直到木棍应声而断才停止,王大石喘着粗气。看了眼在地上打滚哭嚎的王二石,还有一旁心疼又胆怯的爹娘,终是什么都不想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家。 叶稚听说昨天孙晓娥回家受了伤今天不能来做工便从屋里拿了六个鸡蛋让王大石回去给孙晓娥补一补,毕竟人是从他们家出去受的伤,应表示一下。 第88章 王大石哪肯收,他们两口子都受了林家恩惠,已经无以为报了,媳妇儿受伤也不关林家的事。 林晋逐正要去镇上,今日是第一次给李府送酱,不能耽误。 他将鸡蛋塞到王大石手里道:“这个时候就不要推辞了,让嫂子养好伤才最重要。” 是啊,晓娥跟着他这两年鸡蛋都难得吃到一次,荤腥更是不必说,到了林家才有了些好气色。赶紧把伤养好,早日回来继续给林家做工,有了钱买地买鸡崽,让媳妇儿每天都能吃到鸡蛋。 王大石感激地接了鸡蛋赶紧回了家,一夜没回去,晓娥该着急了。 林晋逐要去送酱,叶稚便跟着一起去看铺子,林希泽知道两位爹爹要去做正事只能眼巴巴的趴在门槛上看着他们离开。 叶稚分身乏术,没法把儿子时刻带在身边,好在儿子懂事听话,回去时买根糖葫芦就能哄好。 林晋逐仔细检查了酱坛子,牢牢固定在板车上才出发去了东街。 东街繁华,人口没有西街密集,林晋逐赶着车很快便到了李府。 此时府门外已经有一名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正一脸焦急地跟李福谈论着什么。 “王老板,这些决定都是府中的主子拍板的,我就是一个下人只能按吩咐办事,您这样我也很为难啊。” “李管事,还请劳烦您转告李老爷,价格方面,我…我愿意再降两成。咱们合作了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上一次的确也是事出有因,求李老爷再…再给个机会吧!” 王老板拉过李福的手企图偷偷塞些银两,不过李福反手将王老板的手推了回去。 “我们老爷事务繁忙,后院这些事都是老夫人决定,老夫人想换换口味咱这做下人的哪敢多嘴。王老板,您还是另谋财路吧。” 这王老板早就搭上了老管事的线,李福和老管事在府里素来不对付,哪肯给他方便。再说,这新的采买有利可图,他和叶稚又是老相识,哪方对他有益再明显不过了。 李福不愿再搭王老板的哭诉,转眼间正好看见林晋逐赶着车过来。 “晋逐老弟,来得够早啊。” “头一回给李府送货自然是要上心些,就怕晚了耽误了厨房的师傅们。”林晋逐跳下马车,轻轻扫了一眼李福背后的王老板并未多想。 “还是老弟想得周到,上回稚哥儿让我带回去的酱我给几位夫人小姐尝了。老夫人尤其喜爱那个鲜菌的,几位姨娘偏爱鲜笋蕨菜的,三小姐呢觉得蒜末的也不错。这样林老弟,明日你把这三种酱再各送五十斤可来得及?” “那必须可行啊,明早我一定送来。李福哥,多谢!”林晋逐双手抱拳给李福鞠躬感谢,以后李府就是他们最大的主顾了。 “还得是你们这酱实在美味,不然就是我说破了嘴,府上的主子也会多看我一眼。”李福虽有自已的打算,但也对叶稚夫夫有几分真心,毕竟他能有今天,全靠当初叶稚的几盆兰花让他在李三小姐面前得了功。 “好好好,今天和明天的酱钱我一并结给你,明日我会让人来跟你接洽。以后每月就按这个量送就行,林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啊!” 李福跟林晋逐又交谈了几句,府上还有其他事,两人约好了下个月的时间便告辞了。 王老板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李福和林晋逐交谈甚欢,今日本该是他给李府送货的日子。 可是上个月货源出了问题没能及时补货这才惹了老管事,丢了李府的供货对王老板来说损失惨重,这才舔着脸想为自已再争取一下。 却没想到李府早已找好新的供货的商户,只是这年轻人瞧着陌生,不知是哪家的无名小卒,居然敢跟他抢生意! 林晋逐还沉浸在又多了一笔稳定收入的喜悦中,对王老板的打量毫无察觉。他牵着马车往回赶,今天要先送夫郎回家去,店里存货不足李府要的,还得回去再赶制一批来。 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光靠他们两个已经忙不过来了。 如今已到六月,他还得上山打猎,毕竟老本行不能丢。 看来请帮工的事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第76章 出发 还有两个月便是院试,必须要有一个人陪同林朗去应考,这是家里今年最重要的事情,林晋逐早就跟家里说好了到时候他跟着去就行。 去府城一来一回加上中间考试时间得一个月,走之前林晋逐需得把家里安顿好才放心。 李府的货不能出岔子,铺子里也必须保证不缺人不缺货,叶稚就势必要两头跑。 家里的田地不能没人照料,三个孩子、洗衣做饭打扫已经让李玉荷分身乏术。 野菌需求量越来越大,林晋山每天都要花大半天时间去山上,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还不能上山。 叶家村猎户多,相对的打猎就更难,运气不好的上山一天都有可能一无所获。 林晋逐知道岳父之前打猎时认识不少人,便让他去找这些猎户说道。 山里的路线和野菌窝猎户最为熟悉,让他们在打猎时采一些菌子卖给林家,这样既保证林家的野菌辣酱正常供货,又能防止猎户们在外奔波空手而归,简直一举两得。 几个猎户聚一起商量了一番觉得此事可行,这几年他们明显感到山里的猎物越来越机灵,光靠打猎维持全家的生计已经不可行了。 野菌虽没有野鹿野羊值钱,但是也比兔子稚鸡这些赚得多,而且采菌子没有危险,家里年轻人都可以一起去,一天下来的收入也很可观了。 第89章 村里找能干活的人简单,要一个识字会算账的就难如登天了。 去镇上招工倒是可以,但是要找值得信任的人还得仔细挑选。 离出发还有一个月,林晋逐去了一趟平安酒馆。 时间紧迫,林晋逐不得不找柳掌柜介绍一个靠得住的人。 柳掌柜有意栽培富贵,所以让他跟着账房学习好一段时日了正好可以检验一下成果。 两人自认识以来富贵就一直在平安酒馆跑堂,人机灵又好学深得柳掌柜喜爱。老账房年纪大了,孙儿明年也要娶妻生子,他也想退下来好好清闲几年。 别的不说,让富贵去他的铺子里历练林晋逐再放心不过了。 林晋逐走后,林晋山和林永恩轮流去店里和富贵学着做生意,叶稚怎么说也是个哥儿,跟陌生男子待一起总避免不了闲话。 再者,叶稚也可以趁机在家休息休息,自从开了店,叶稚和林晋逐的时间和心神大部分都在铺子上,对儿子疏于关心,已经让林希泽有些不开心了。 七月,县学给考生提前休假,林朗拿着书去了铺子,一边温书一边协助富贵教林晋山打算盘。 林永恩幼时识字,上手相对容易。林晋山出生没多久家里就遭了变故,日在田里劳作,导致现在还目不识丁。 林晋山一身力气,干活搬重不在话下。面对来客尤其是年轻女子或者哥儿时却有些不知所措。 林朗便着重教林晋山算账识字,林永恩负责招呼客人。 临近月底,简单的算账和铺子里常用的字林晋山已经学会,为了早日出师林晋山也是随身带着算盘就连做梦都梦见自已在打算盘。 天气炎热,路途遥远。干粮不宜存放,叶稚给二人带了不少辣酱,配着馒头吃好歹能吃到点油水。 下个月李府的货已经提前几天送过去了,免得林晋山再跑一趟。林晋逐把马车留下,他们二人又另外租了一辆马车。 出发当天,叶稚带着儿子将两人送到了城门口直到看不见人影才离开,成亲这几年他和林晋逐还是头一次要分开这么长时间。 心里酸酸胀胀的,也许这就是人常说的思念吧。 叶稚难得带儿子出来玩,为了弥补过去缺失的陪伴,对儿子可说是有求必应。 吃的玩的漂亮的新衣服,只要是林希泽喜欢的,叶稚都给买了。 小希泽出来玩也不忘家里的哥哥姐姐,所有东西都拿三份,没过多久叶稚双手就拎满了。 每隔十天西街街头就会有杂技表演,林希泽最喜欢看这个,正巧今天便是表演日。 叶稚先回了铺子把买的东西放好带着儿子去了街头,表演的地方已经围了几圈人,叶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看见的位置。 林希泽坐在小爹爹的肩膀上,看到精彩处忍不住的哇哇直叫,叶稚必须要牢牢抓紧他以防摔下。 就在这时,有一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叶稚,差点把他撞倒,他急忙稳住儿子待他站稳身形回头看时只扫到一个匆匆的背影。 叶稚虽然生气但人已走远也没办法追上去质问了,好在孩子没摔着。 突然,叶稚像是想到什么,一手摸了摸放钱袋的地方,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原来刚刚那人早就盯上他趁他不注意偷取了他的钱袋。 “有小偷!抓小偷啊!”叶稚将林希泽抱在怀里,朝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只是叶稚抱着三岁大的孩子根本跑不快,眼见贼人马上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叶稚又急又气。 钱袋里的银子虽不多,却放着那年去府城求来的平安符,他一直随身携带着。 这贼人定是看准了他孤身带着孩子,才敢如此猖狂,光天化日就敢当街抢钱。 人已经跑远,钱袋肯定是追不回来了,叶稚沮丧的抱着儿子险些红了眼。林晋逐刚离开不到一日就遭了贼,如果他在这里应该早就追上去把钱袋抢回来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没用了,这么大个人连个钱袋都看不住。 “这个…是你的吗?” 就在叶稚沮丧难受时,他的钱袋突然又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此刻他满头是汗,喘着气像是狂奔了三里路似的。 “是…是我的,怎么会在你那里?” “刚刚那个小偷在我们那一片臭名昭著人人喊打,我已经盯着他多时了。就是因为他偷走了我们的买药钱,我阿娘得不到救治才去世了!”小少年提起往事,眼里的恨意藏也藏不住。 “谢谢你,小哥!”叶稚心疼少年的遭遇,遭逢巨变却能保留善心,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以后出门要小心,那个王八蛋专挑你们这种带孩子的妇人夫郎下手。”少年随意抹了把汗,看了眼紧紧依偎在爹爹怀里的小男孩,难掩羡慕。 其实他的娘亲只是普通风寒,吃两贴药就能好。是奶奶迟迟不肯拿钱买药,一拖再拖直到严重得不能下床,奶奶才松口拿了银子。 可惜,娘亲终究是没有等到那一碗药,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含恨而去。 第77章 薛元 “等一下!”叶稚叫住准备离开的少年,又把钱袋里的钱全部倒出来拉过他的手,“这些你拿着,买点想吃的。” “我…我不能…不能要!”少年显然没想到叶稚会把钱都给他,明明他之前着急得都要哭了。 第90章 “这钱本来也是你帮我追回来的,相比起里面的钱,对我来说缝在里面的平安符更为珍贵。好孩子,做了善事,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你…”少年涨红了脸,他在这里徘徊抓小偷,内心的执念却越来越深。 那些或哭泣绝望,或感激悌淋,或不甘仇恨,他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已,也好想当初有人能帮帮他,救救母亲。 “该我谢谢你才对。”叶稚见他衣衫褴褛,脸上被汗浸透灰头土脸的。问道,“我请你吃碗面吧,我知道有家面馆的碎肉面特别好吃。” “真的吗?”少年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肉腥味了,和家里闹掰后便被愚孝的父亲赶了出来,乞讨跑腿抓小偷,只要别人给钱他都干。 听说面前这位夫郎要请他吃面还有肉,薛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当然,走,就在前面。希泽,咱们下来跟哥哥一起走好不好?”刚刚抱着他跑了一路,这会儿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好呀,小爹爹是不是饿了,想吃碎肉面?” “是啊,还有你最喜欢的芝麻馅元宵,但是不能吃太多不然肚子会疼。”叶稚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的发顶,柔声道。 “好耶,哥哥,我们快走,春婶家的元宵最好吃了!”林希泽拽着薛元的大拇指,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迫不及待地跑在了前面。 薛元很久都没有见过过这么温馨的画面了,不由被可爱的林希泽感染,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到了铺子隔壁的面馆,叶稚熟络地叫了老板春婶,点了两碗碎肉面,两颗卤蛋还有小希泽念念不忘的芝麻元宵。 等面的功夫叶稚要回一趟铺子拿钱,薛元知道叶稚已经把钱全给了他,必定没有剩余的面钱,趁着叶稚出去他数了数身上的钱,加上叶稚刚刚给的应该是够了。 薛元正要起身哪知才走没一会儿的叶稚就回来了,只见他把钱放在柜台上对正在忙碌的老板娘喊道:“春嫂,钱我放这儿了啊。” “嗨,着急什么,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这时面条也好了,叶稚自已端了一碗先放在薛元面前:“吃吧,真的很好吃的。” “好,谢谢。”薛元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久违的肉香味瞬间在口中炸开,他顾不上说话埋头狠狠吃了几口。 吸满油水的面汤配着葱花和清香让他想起了娘亲还健在时亲手做的面条。 “我看你出去了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你家住在附近吗?”碗里的面见了底,还剩一些面汤,薛元终于有空问了叶稚自已的疑问。 “这个啊,忘了跟你说,我家铺子就在隔壁。刚我是回去拿钱了,总不能请你吃面还要你掏钱吧。”叶稚其实并不是很饿,他拿了个小碗挑了一碗面出来,又将剩余的夹给了薛元。 林希泽已经吃了六个元宵不能再吃了,碗被小爹爹端走也不恼,乖乖拿起筷子吸溜吸溜地吃面。 “啊,你家…是做生意的啊!”薛元震惊道。 “小本生意,够一家吃喝罢了。” “那也很了不起了,我爹以前也做生意可是他不会经营,做什么赔什么。时间久了父亲性情大变,对娘亲也是非打即骂,奶奶不慈对我们也不好。” 提起过去,薛元还是忍不住难过,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原本也曾有过温馨有爱的日子,只是太过短暂罢了。 “那你现在住哪?”十几岁的孩子就被家里赶出来,这是怎样心狠的一家亲儿子亲孙子也可以毫不关心。 “镇外有一座破败的庙宇,里面的乞丐见我小就让我跟他们一起,他们也是可怜人出去乞讨时却会给我留一口吃的。多亏了他们,不然我就早就饿死了。” 薛元看着面前的半碗碎肉面,后悔刚才吃的太急,应该带回去也让他们吃点肉的。 “那里面还有几人?”叶稚看懂了他的想法,他还是个孩子,小小年纪却已经受了这么多苦。 “还有五个,张爷爷年轻时受过伤身体不好在庙里休息,这几日我们也想多讨点钱让张爷爷多吃点东西。药我们买不起的,让他吃饱些或许没那么难受吧。叶大哥,我想把这些带走可以吗?” 薛元觉得叶稚是个温柔的好人,他应该不会看不起这样的自已。 虽然两人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但是在叶稚面前自已竟然可以没有丝毫的戒备,把自已的不堪的过去和现状彻底摊开在他面前。 “你先吃,不用害怕其他的。”叶稚把碗推过去,林晋逐常说他是林家的小福星,那他就当为林家做好事积德了。 “春婶儿,把你们家的包子和馒头全部帮我打包。” “啊!全部?稚哥儿,你这是要干啥?”春婶儿被叶稚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这么多包子馒头要吃到何年何月啊? “春婶,你只管打包,我一会儿让我大哥来结账。” “叶大哥,你这是…”薛元心有所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把这些拿回去跟他们一起分分,天气热了放不了太久,要尽快吃完哦。” “我们才刚认识,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薛元内心被深深震撼,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这么好心的陌生人吗? “可能是因为我有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弟弟吧,我想如果你也有兄弟姐妹,一定也想他们吃饱穿暖。” 事实上,薛元曾经的确有个妹妹,可惜奶奶嫌弃她是个女儿,尚在襁褓时便把她偷偷给了别人,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娘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场风寒就丢了性命。 第91章 那个只见过几次的妹妹,如今生死未卜,如果还活着,该是比小希泽还大上两岁。 薛元吃着剩下的面条,耳边是叶稚和面馆老板娘在话家常,一滴泪趁着没人发现快速地落进碗里。 薛元冰冷的身体和心在这一刻变得滚烫起来。 第78章 学徒 薛元提着一大袋的包子馒头,脚步沉重的回了破庙。其他人还在外面,张爷爷靠在石柱上望着那一片天空双眼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薛元回来了,才回过神:“小圆子,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张爷爷,肚子饿坏了吧,我今天遇到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大善人,请我吃了面,还送我这么多吃的。”薛元把纸袋敞开给张爷爷看,里面的冒着热气的包子馒头装得满满当当。 “不得了不得了!这么多啊!”张老头好久没见到热腾腾的包子了,也怪他人老了不中用,只能留在庙里等着几个小辈弄吃的回来。 张老头原是清河县人,那年的雪灾让无数人家破人亡,张老头便是其中之一。 暴雪压垮了房梁,张老头的妻儿被永远埋在了那片废墟中,而他也被砸断了腿。 跟着流民颠沛流离到了平良县也是几度踏进了鬼门关,可惜阎王爷不愿收他,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庙里几个孩子也是这几年陆陆续续聚到了这里,都是孤苦伶仃的可怜人,依偎在一起也算有个陪伴。 薛元是年纪最小的,有家不能回有爹不能认,却也是最聪明最能吃苦的。 码头的人嫌他年纪小不肯招他,他便去酒楼里给大户人家送餐,别人三文钱他可以只要两文。 听说山上野菜野菌在初春时最值钱,他便独自上山。摔断了腿也不留在庙里养伤,拖着伤腿去大街上卖惨乞讨,那些夫人们最是心软还真给他挣到了些铜板。 不过很快就被其他乞丐驱赶,是张老头发了好大的火才让他消停养伤,不然小小年纪腿非废了不可。 薛元拿了一个肉包子让张老头先吃,其他人出去了一天,到现在还没人回来。 看着自已住了两年破败不堪的庙宇,过去只想活着就好得过且过,现在突然想过得更好一点。 有一间遮风避雨的屋舍,找一份稳定的活计,不再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让那些遗弃他伤害他的人看看,他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这一晚,抱团取暖的六个可怜人扎扎实实的吃了一顿饱饭。 翌日,薛元穿了一件补丁最少的衣裳去了叶稚的铺子。 今天叶稚不在,轮到林晋山守铺子。 “林大哥你好,请问叶大哥在吗?” 林晋山正专心算账,没注意有人进来。柜子高大,林晋山第一眼甚至没见着人。 薛元踮了踮脚尖这才冒了一个头出现在林晋山视线里。 店铺里都是瓶瓶罐罐的易碎物品,当初叶稚怕店里人多孩子一个不注意碰着磕着,便让木匠将台子打得高一些。 “你认识我?是找叶稚吗?他今天不在店里。”林晋山从柜台里走出来,才发现对面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跟当初林朗刚到林家一样,干瘦干瘦的。 “叶大哥说他的夫家姓林。”没有见到熟悉的人,薛元内心忐忑。 “没错,我是叶稚的大哥,你有事找他吗?”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这里招不招工?我爹以前也是做生意的,教过我识字算账。” “我们这里的确需要人手,只是这个事我一个人做不了决定。这样,今儿晚上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明早你再来吧。”因为是叶稚认识的人,林晋山没有马上拒绝。 只因眼前这位少年看着实在是太过瘦弱了,这要在其他铺子里指定也是不肯收的。 薛元其实也知道自已,年龄小身板一看就是不能干活的,刚被父亲赶出来时他跑遍了各个商铺,打杂跑腿都没人要。 后来日渐消沉,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晚上回到家,林晋山便跟叶稚提了这件事,铺子里招工是迟早的事,富贵也不可能一直在他们铺子里。 听林晋山说那个孩子识字会算账,叶稚心里倒有些想法。 第二日叶稚让林晋山去打听一下薛元,自已去铺子里等他过来。 虽然叶稚有心想帮他,但毕竟关乎铺子的经营,还是小心为上。 上午薛元没来,倒是林晋山先回来了。打探到的消息和薛元自述的情况一致,也有被他帮忙夺回钱袋的百姓为他说了不少好话。 直到二人在面馆吃了午饭,薛元才气喘吁吁地跑来。 “叶大哥!” “我当你今日不来呢。”叶稚笑着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抱歉,叶大哥,张爷爷清晨时候发了烧我留下来照顾就耽搁了。” “无妨,听我大哥说你识字?” “嗯,以前我还总帮他算账呢。”薛元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短短两天他却一直得说起关于他的事情。 “好,我们铺子里现在是富贵暂时在管,你跟着他先学,不懂的早点问,争取早日出师。” 富贵正在盘账,听见自已的名字抬起头跟新来的小伙打了个招呼。 当初他来平安酒馆时也是这个年纪,胡搅蛮缠的要赖在酒馆不走,最后缠得柳掌柜没办法才答应让他做跑堂。 不然,他指不定就死在哪个小胡同里了。 第92章 叶稚先让薛元适应三天,如果干得好就可以留下。当然这三天也不白干,一天二十文,确定留下后每月五百文工钱。 家里林朗穿小了的衣服叶稚也带了几套给他,对客做生意可不能穿的破破烂烂的。 找到了正经活干,还得到了几套从没穿过的好衣裳,薛元小心翼翼地捧着衣服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幸好昨夜去河边把身上好好洗了一遍,不然他还舍不得把这么好的布料穿在身上。 薛元从今日起就直接上岗做工,富贵先是考量了一下他的基础。 果然如他所说认字是没有问题的,算账方面这两年疏于练习了,不过比起零基础的林晋山来说还是更好教一些。 林晋山见有人来替他,终于长舒一口气,这段时间为了学打算盘,大半辈子都没这么刻苦过。 比起这些动脑筋的活,还是更适合送货这些体力劳动。 薛元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学得尤为认真,其实铺子里的货种不多。记住每一种辣酱的价格,每日的营收,老顾客的喜好,李府的送货时间等等。 比起这几年的颠沛流离举目无亲的日子,现在的薛元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总有一天,他也能靠自已在平良镇有一个安居之所。 第79章 归途 有了薛元的加入,生意上的运转终于进入了一个平稳的阶段。 富贵在辣酱铺子里干了近两个月,既锻炼了自已又将所学倾囊相授给薛元和林晋山。 相处了一个月,林晋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佩服得五体投地。 薛元学东西不仅快还能举一反三,有时候就连富贵都没发现的问题他也能及时指出。 不仅如此,薛元对客也很有一套,因长相乖巧嘴又甜脑子转的快。遇到妇人想赚点小便宜的,薛元能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哄得她们乖乖掏钱还不自知。 到了八月底算账,居然比开张第一个月还多挣了十两银子。 薛元的进步和贡献有目共睹,作为奖励,除了月钱叶稚还另外从自已那份分成里拨了五百文给他。 干第一个月就得了如此丰厚的报酬,薛元面上强装平静,心里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暖流和冲劲。 九月中,一辆马车悄悄驶入平良镇。 行至西街,马车跑不开行进缓慢,车上的人再也忍不住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我先去铺子里,你慢慢来,小心别冲撞到百姓。”说罢便朝着那个日思夜想的方向跑去。 林晋逐和林朗已经走了一个多月,按时间来看早就该回来了。这几日叶稚都待在铺子里,林晋逐他们回来应该会第一时间往这边来。 他想林晋逐应该跟他一样,也想第一时间和他见面吧。 酱缸里的酱不多了,太阳下山前还没等到人回来,叶稚必须回去准备新的辣酱。 新一批的辣椒又到了采摘的时候,叶家的辣椒这几天也丰收了,叶庭和王大石一同推着板车送到林家。 林晋山得了交代,叶家的辣椒照单全收。因是叶稚的家人,林永恩还特意给了一个更高的价。 不过这些叶稚都不知道,今日怕是也得不到人回来,他得趁着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去。 送走最后一位来买酱的婶子,叶稚便让薛元关了铺子就可以提早回去了。 叶稚失落的看了眼紧闭的铺子,明明已经过了约定回来的日子了。 “叶稚!”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那个让他牵肠挂肚了一个多月的声音终于响起。 叶稚猛地向远处看去,那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林晋逐还有谁! “晋逐!” 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叶稚才知道孤枕难眠是什么滋味,原来这个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他的生命中。 顾不上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叶稚向着林晋逐飞扑而去,几步间便投入了那个结实熟悉的怀抱中。 林晋逐紧紧抱着叶稚,几日来的舟车劳顿终于得到了最好的安抚。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说好的只要一个月呢?”到了走之前约定好了回来的日子,叶稚每天都要去城门口张望,每次都是失望,时间久了他便不愿再去。 “林朗考完在府城又待了一段时日,一放榜我们就赶回来了。” “对啊,放榜了?结果怎么样?考…考上了吗?”林晋逐突然回来,他都差点忘了林朗,“怎么就你一人过来,林朗呢?” “晋逐哥为了见你,早把我忘在脑后一个人先回来了!”说话间,马车也终于缓缓而来,正巧听见叶稚在问自已。 林朗来林家已经好几年,当初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小少年如今已修得一身书生卷气,文雅温而,活脱脱一位俊俏挺拔的郎君。 “林朗!我看看,一路上辛苦了,都瘦了。”叶稚觉得林朗去了一趟府城变了很多。 “多亏了晋逐大哥,一直照顾我。” “傻话,你是去考试的,当然要以你为重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考上没有?”叶稚差点把最重要的忘了,紧张感油然而生。 “考上了!”林朗想强装镇定,但仅仅三个字便暴露了他颤抖着的语调。 回想着过去几年林家对他的恩情,林朗再也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睛对叶稚和林晋逐说道:“再造之恩,林朗终不辱命。” “好…好…考上了!”因为太过几个激动,叶稚一时之间都忘了要说什么,反正铺子已经关了干脆一起回村。 第93章 “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去,告诉爹他们这个好消息!林朗真是太了不起了,首次下场就考中了,咱们家有秀才老爷了,太好了太好了!” 进考场前一天因为太紧张,林朗身体不舒服有些拉肚子,一直持续到第二场结束才缓解。林朗的名次第五,如果不是身体原因,他相信应该可以更好。 不过林朗和林晋逐都默契的不提此事,结局已定再去纠结过去也没有意义,反而让家人更加担忧和遗憾。 两人都着急赶回来,报喜官可能还要过两日才到。 此刻村里正炊烟袅袅,田间的村民寥寥无几。 村里都知道林朗上府城赶考,这几日有不少人来林家附近观望。 林家在西岭村有些名头,好些村民都想看他们的热闹。 林朗不过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乡下孩子能一举考上童生已经顶了不起的了,竟还痴心妄想考秀才。 有那个钱打水漂干什么不行,供一个外人读书,谁不知道林家打得什么算盘。 这村里总有那么几户,不管林家做什么,他们都喜欢泼冷水说酸话,要真说有什么仇什么怨也说不上。 总归就是林家过去跟他们一样家徒四壁,吃不饱饭,反正都是一个水平谁也不比谁高贵。 哪曾想一起穷得好好的,林家突然崛起,盖房买地不说,开铺子挣钱又风光了一回,让他们哪能不气。 背地里说风凉话左右看不上林家做派,实际上嫉妒得牙痒痒,都诅咒林朗考不上才好。 不管是开铺子还是考科举,林家已经尽量做到低调不张扬。他们靠自已本事挣钱,如果还有人实在看不惯,他们也没办法。 关起门过自已的日子,让那些心扭曲的人自个儿瞎折腾琢磨去吧。 若是心思端正,林家遇上了能帮就帮,若是肚子里冒坏水,他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80章 秀才 家里有了喜事,铺子里做了个三日优惠活动迎来了又一批新老客流高峰。 自从报喜官来了村里,村民都知道林家收养的那个孩子考中了秀才。 林永恩更是一高兴办了三天流水席,林朗考上秀才是个村子的大喜事。 那些平日里闲话多的人家现在也不敢在外面乱说话了,秀才老爷可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了,那可是见了县太老爷都不用下跪的人了。 比起这些,还有一点更让农户羡慕就是林家名下可免五十亩田地的田税,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呢。 林朗今年已经十八岁,在村里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尤其现在林朗又考上了秀才。原来那些看不上他是林家收养的外姓子的人家这会儿恨不得把林家的门槛踩烂。 林朗俨然成为周边邻村媒婆的香饽饽,林家三天流水席,更是方便了家有未嫁适龄的女子哥儿的人家来打探消息。 林朗虽不堪其扰但也礼貌拒绝,到了后面干脆躲到铺子里去才得片刻清闲。 不过除了村里人,林家也比较好奇林朗的真实想法。 林朗前十几年都在为了活下去挣扎着,到林家除了最开始帮着干活之后几年不是去秀才家求学就是在县学里勤恳读书。 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女孩,不过按照叶稚的直觉,他觉得林朗多少还是有点情况的。 尤其是周淮清一家上任清河县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林朗总是一副心不在焉,怅然若失的样子。 其中缘由,不难猜出。 周家小女儿跟林朗年纪相当,当初还经常指导林朗的功课。 小姑娘善良活泼,大方明朗,对于愣小子林朗来说就像小太阳一般,喜欢上也不是稀奇事。 只是那个时候年纪小,即便林朗长大后每每想起她来心有悸动,也不敢莽撞无礼。 再者自已一事无成,而她已贵为县令的妹妹,更是难以开口。 只是现在周家都在清河县,几年时间已过,周遥佳也年满十七岁,周家大概已经在张罗她的婚事了。 而自已,才将将有了秀才之名。既没有家业也没有一官半职,周大哥也不会同意把亲妹妹嫁给他吧。 林朗看书看得心烦气躁,无奈得合上了书本,西街铺子对街临河,河边种了一排排柳树。 放眼望去,绿荫成林,蝉鸣声声入耳,好一片风轻云淡的景色。 薛元也是才知道从林晋山嘴里提到数次的林朗,居然也是林家收养的,并且愿意资助林朗上学科考。 薛元心里无比羡慕与佩服,同困险境,他会不畏艰辛努力往上爬。而自已,遇到挫折却只知道颓废度日,若不是遇到林家慷慨,这辈子大概就像一滩烂泥了却一生了吧。 比起倔强不屈的林朗,薛元自愧不如。 天色不早,林朗收拾好打发时间的杂记,空手回了村里。 考上秀才后林朗有一段时间来休,不过村里人实在太热情,林朗打算就这两天回去准备三年后的乡试。 一连几日,各村的媒婆都在林家吃了闭门羹,又听说秀才老爷已经决定继续求学无心婚嫁。 几人你看看我看看你,左右没人得了林朗的好,虽有不甘但也只能念念叨叨地各自离开。 几年前是林晋逐,几年后是林朗,这林家的婚事怎么都这么难搞定。 林朗的同屋杨檀也参加了院试,虽然名次较为落后但杨檀已经非常满意了,读书方面他不算有天赋比起林朗更是不刻苦。 第94章 能得一个名次已经是杨家烧高香了,杨檀今年已经二十有二,考取了秀才家里也给他找了一家好姑娘。 九月二十八,宜婚宜娶。 林朗受邀观礼,看着新人共结秦晋,为之高兴的同时也有一些失落。 终归是自已无用,没有能力和勇气去打听那人的消息,害怕听到最不愿听到的。 五日后,县令大人设宴,平良县五名秀才受邀。一来嘉奖,二来传授一些自已的科举经验。 对于远离京城的学子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全天下最有才华的学土,最齐全的书籍,最华丽的官学都聚集在天子脚下。 而作为皇子伴读,前大学土的关门弟子,侯爷的嫡长子更是自小接受最顶端的教育。他的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可以作为他们这些远在偏乡的学子的学习对象。 每一届的科考结果是当地官员的考核之一,以给朝廷培养优秀人才维护一方太平为已任。 能得县令大人亲自指点,几位新晋秀才又紧张又激动,裴大人的每一句话他们都恨不得当场拿笔记录下来拿回家日日揣摩。 宴会结束,裴洛衡单独留下了林朗,其余几位羡慕地瞟了林朗好几眼。几人中林朗是名次最靠前的,之前交谈裴大人也是对他多有赞誉。 “裴大人。” 林朗虽不知缘由,却丝毫不露怯意。 “坐吧,不必担心。之前我弟弟顽劣在你们家多有叨扰,他经常提起你,坚韧顽强,勤恳好学。上次家宴我还没好好与你聊聊,今日一见果然谈吐得体,见地也颇有想法。” 裴洛衡看了眼这个和自已弟弟年纪相仿的少年,好感倍增。 “多谢裴大人赏识。” “我今日叫你留下来,只是有一桩私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请大人赐教。”林朗十分疑惑,他们只见过两次,按说应该没有相熟到有私事可说的程度。 “我见你学问不错,三年之后的科举或可榜上有名。 我姨丈家中有一女,尚未婚配,我这个妹妹不喜京城的尔虞我诈,尤其向往田园人家的自由自在。 若你愿意,我可书信一封去往京城,娶我这个妹妹为妻。这样她了了心愿,而你以后也算我们裴家人,往后仕途坦荡,可谓一举两得。” 林朗震惊得站起身,看着温润如玉的裴大人,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深意。 这不是开玩笑吧,他一介平民,怎敢肖想贵族之女。 况且…况且他…… 可是如果他拒绝,是否会惹怒了裴大人,从而给林家带来灾祸? 可是要他违背本心,接受安排,也实在为难。 林朗坐立难安,一时间难以回答。 若他只是一人大可以尊从自已的内心,可是林家对他恩重如山,开了铺子日子才刚刚好起来…… “林朗,你可愿意?” …… 第81章 考验 “林朗,你可是不愿?”裴洛衡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多了几分威严和压力。 “大人!草民……”这个时候林朗早已忘了秀才之身的他已无需向裴洛衡行跪礼,情急之下,只要裴大人能饶了林家,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我只是好心给你一门对你百利无一害的婚事,怎么显得我拿官威胁迫你似的。”裴洛衡慢条斯地喝了一口龙井,又恢复了平静温和的样子。 “裴大人,林朗感念裴大人的赏识和照拂,只是婚姻之事并不是有利可图就能违背本心,况且这样对小姐也不公平。 她是大人姨丈的掌上明珠,我只是一介书生,是我配不上。请大人明鉴,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但求您不要牵扯到林家。” 林朗知道裴大人说的一点没错,跟侯府攀上姻亲关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可是林朗扪心自问,他又何德何能呢。他求的不过是林家平平安安,科举之路即便走了捷径,后面的风风雨雨也是他是林家不可承受的。 最重要的是,不管她是否已经忘了他或者已经婚配,这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何必又牵扯进一个无辜的女子。 “好一个你一人所为,那倒是说说看,若我执意,你当如何?” “大人!您虽身份尊贵,但怎可做出逼人娶亲的事!我不愿,小姐定也不愿嫁与我这无福之人,您真的是真心为小姐着想吗?” 面对裴洛衡突然转变的态度,林朗突然没有了害怕。他不明白为何偏偏是自已,是因为他无权无势好掌控,还是觉得他有潜力步入朝堂提前布局?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愿屈服。 只是林家... “好了,哥!别闹了!” 就在林朗悲愤交加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而声音的主人竟是去了清河县的裴涵知! “涵知哥,这...” “林朗快起来,我哥是吓唬你的。”裴涵知瞪了眼哥哥,将还跪着的林朗搀了起来。 “你可别耍无赖,要不是你说要考验一下林朗,我何至于自毁形象当这个坏人。”裴洛衡简直哭笑不得。 前些日子刚接到清河县的来信两天这臭小子就跑回来了。 小爹爹已经亲自去了趟周府,对周淮清进行了一次全方位考察。裴涵知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差点为了周淮清第一次忤逆小爹爹。 裴洛衡看完了来信,也是第一次见小爹如此气急败坏,却比在侯府时更加生动更像一位为儿子苦心谋划的爹。 第95章 总之,周淮清成功通过了考验,得到了小爹爹的认可。 婚期还得等他回京城跟父亲商议,姥爷对裴涵知最是疼爱,裴涵知的婚事一直是姥爷为之头疼的事。 这糟心弟弟出去一趟竟自已就选定了夫婿,而且姥爷至今还没见过就定下来了,到时候府里少不得一阵人仰马翻。 言归正传,林朗已经被搞得一头雾水, 考验他?考验什么? “裴大人,涵知哥,恕林朗愚笨实在不知这是何意?可否…再说清楚些。” “林朗,听说自从你回来后十里八村的媒婆都想给你说媒。我且问你,你可有心动?” “涵知哥,我…你知道的,我为了躲避这些,明天就要回学堂了。 林朗才疏学浅,自是要比其他人更加刻苦耐劳才能在科举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我…我现下实在没有这个精力去考虑儿女情长。” 虽不知那人现在是何境况,林朗万不能说出误人清白的话,若是传到旁人的耳朵里不知会被扭曲成什么样。 “没有精力考虑儿女情长?”裴涵知嬉笑着打趣道。“看来某人是痴心错付,不远千里从清河县赶来,结果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啊。” 裴涵知瞧了一眼珠链后晃动了一下的裙摆,又看着茫然无措的林朗。 “什……什么?” 清河县?会...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林朗从来不敢奢望心想事成,他已经告诫自已现在最重要的是考取功名。 他好不容易逼自已不去想了,可是现在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可能….. 就在林朗心脏狂跳不止时,帘子后站了多时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这不是应该远在清河县的周遥佳还有谁,几年不见周遥佳早已褪去青涩稚嫩,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秀丽端庄。 可能是去了清河县后,周遥佳有了自已的营生,有了哥哥强大的后盾。个人变得更加自信更加光彩夺目。 林朗第一眼居然都不敢喊出她的名字。 “遥…遥佳,你怎么会在此?”林朗一想到刚刚他的表现后悔万分,支支吾吾半天,显得懦弱又没出息。 久别重逢,自已肯定让她失望了吧。 “林朗好久不见,听裴大哥说你已经考上秀才了,真不愧是我带过的学生!”周遥佳还是那样落落大方。 “遥佳,好久不见!”眼前这个人从小看他在西岭村挣扎生存,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可是也给了他不少温暖。 林朗没想到此生能这么快再见到她,双眼酸胀难忍,一滴泪无声坠落。 “刚刚我可是听说了,林朗现在一心读书不想有杂念。遥佳,我看你要错付真心咯,我就说嘛,还是我给你介绍富家公子哥儿实在。” 裴涵知见这两人磨磨唧唧的都替他们急,还得他来给一剂猛药。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遥佳!”林朗没想到回旋镖会这么快就直面而来,早知如此... “傻子。” 自已大哥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自从涵知来了之后大哥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终于不再死气沉沉,日不是公务就看书,个人无趣无聊无活气。 这次涵知要回一趟清河县,周遥佳便也想一同回去。 当初走的太匆忙,好多话她还没说,也不知道那个少年现在过得如何,是不是还是沉默寡言一棒子打不出两句话。 少年已年至十八,林家有没有给他安排婚事,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对林家人说不字吧。 只是不管结局如何,她都想亲自回来看看。 涵知哥哥非要说他对自已也有意,回到裴府,裴涵知便借哥哥宴请之名考验一下林朗。 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林朗,还不回去准备准备。我可告诉你,我遥佳妹妹可是很抢手的,晚了你可别哭!” “涵知你,你说什么呢!”周遥佳难得露出娇羞的一面,哪有女孩子这边如此主动的。 “哎,好好好,我…我马上回去!”林朗原还有话想对周遥佳说,被裴涵知一刺激,傻愣愣地看了害羞的周遥佳,慌慌张张连门都找不见了。 “遥佳,你等我!” 毛毛躁躁的样子惹得在场几人哄堂大笑。 这个林朗,都还问过自已的意愿呢。 周遥佳瞧着他的背影,心里甜蜜蜜的。 第82章 提亲 今日林晋逐把林朗送到裴府后就回了铺子,等着林朗赴完宴正好一道回去。 这段时间家里来了那么多人可把林朗给吓够呛,他既然无意娶妻,他们也不会勉强。 左右林朗今年也才十八岁,又正是科考的重要阶段,晚几年再考虑其他也不迟。 前日见林朗的毛笔已经分叉了,林晋逐正要出去再买两支,却见林朗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怎么了?宴席散了?” “嗯,散...散了。”林朗一路狂奔回来,大喘了几口气才顺过来,“晋逐哥,我有一件事想求你为我做主。” “什么事?你先说。” “我想请林家为我提亲。” 林晋逐知道林朗不是冲动之人,但是怎么去了裴府一趟回来就要去提亲? “之前那么多媒人给你说亲,你都不愿,怎么突然开窍了?”林晋逐是听叶稚提过的,或许林朗的意中人是周淮清的妹妹。 第96章 只是少年心事重从来没跟他们提起过,况且周家远在清河县,即便要提亲也该去那里才对。 “是淮清大哥的妹妹,遥佳。”此时林朗激动的心情还未平复,一想到他日夜思念的人跟自已心意相通,林朗一阵后怕,他竟然因为他的懦弱差点错过了。 “竟真是她!”林晋逐惊讶道, “是…而且她人现在就在裴府。所以我想,请晋逐哥做主成全林朗和遥佳。”林朗憨憨地摸了一下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看着脚下。 之前为了躲避媒婆宁愿提前回县学,现在又主动要去提亲,回家一定要被家里笑话了。 “好小子,果然是心有所属了。只是这提亲是个大事,不可儿戏。我们应亲自去一趟清河县,坐下来好好商议。 只是现在铺子里得留人不能耽误,回头我跟你叶大哥带着你走一趟。”林晋逐想了一下,现在薛元已经完全上手不用担心,林晋山每天过来守着,应当不会出问题了。 “好...好,谢谢晋逐哥!”得了家里人应许,林朗放心了一半。 这些年林家把他当作亲儿子亲弟弟一样疼爱,自已喜欢读书,林晋逐二话不说就带自已去求学。 科举之路有多难无法想象,林家也从没说过希望他考个好名次,只说他想读就一直读下去。 而他也不断告诉自已,一定要有所成就以后报答林家。 回了村,叶稚知道裴涵知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是要去找好友叙旧。 这裴涵知,行踪真是飘忽不定的,来来回回都如此出人意料。 这次跟周遥佳一起回来,看来他和周淮清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而林朗居然守得云开见月明,抱得佳人归。 全家出动围成一桌给林朗出谋划策,想来去了周家少不了那边的一顿考验。 林朗虽是周家看着长大的,周遥佳却也是他们的宝贝女儿。而且成亲后势必要住到林家与清河县隔着千里,周家哪里舍得。 过媒、婚书、下聘每个环节不能少,林朗这些年埋头读书,挣钱养家的事还没考虑过。 林家给周遥佳准备的聘礼丰厚,礼数周全,给林朗撑足了面子。 只是往后的日子不能总是依赖林家,他应该想一想,不能让周遥佳嫁给他受委屈。 考虑到林朗才十八岁,眼下又正是备战乡试的重要时期,林晋逐建议先定亲。 一来给足周家和女儿相处的时间,二来林朗若一举得中,再迎娶娇妻,也算一段佳话。 铺子里有薛元和林晋山在,叶稚也可以放心出远门。 带裴涵知去山上玩了两天,叶稚也做好了准备。 趁着天气好,林晋逐载着叶稚几人出发前往清河县。 叶稚已经好些年没有出过平良镇了,林希泽更是第一次,两人齐齐趴在窗上迎着暖风看着外面沿路陌生的风景,满脸都是兴奋和好奇。 这些景色其实与别处并无差别,但是因为陌生被赋予了特别。 马车车厢狭小,几人都挤一块肯定闷热难受。所以这辆马车里只有林朗,叶稚和林希泽,林晋逐在外面赶车。 裴涵知和周遥佳乘坐来时的马车紧紧跟在后面,两名暗卫坐在外面沿路保护。 另外还有两名躲在暗处,上次一行把周淮清和后来才知道的裴洛衡吓得够呛。 这次又增加人手才放心让他出来,应两人定了亲,成亲前都不好再相见。 无奈裴涵知软磨硬泡并一再发誓会跟着叶稚他们一起回来,裴洛衡知道即便自已不答应他也会偷偷跑掉,不如随他去了。 行至一半路程,小希泽再也没有最初的兴奋劲儿,此刻正蔫兮兮的睡在小爹爹怀里。 马车空间有限,又一路颠簸,别说小孩儿了就是大人也有点头晕眼花。 叶稚心疼不已地喂了一颗酸甜的蜜饯给儿子,将帘子卷起来吹吹风应该好受些。 最后一晚不得不露宿郊外,听裴涵知说他们就是在这一片遇到了山匪,吓得叶稚晚都睡不踏实。 虽然周淮清已派兵剿匪成功,不过为保险起见,林晋逐还是和几名暗卫一起守夜。 这些年忙忙碌碌,每天干不完的事,晚上更是入夜就睡。 很少有机会能静下来感受这片静谧的星空,万丈苍穹笼罩在这无垠的大地上,让人的心境奇迹般的平静。 翌日傍晚,两辆马车终于进入清河县,周家还不知道自家女儿回了一趟平良县发生了什么。 听门房报小姐和裴公子回来了,周母赶紧放下手上的刺绣出门迎接。 林朗这次特意换上了书生长袍,显得挺拔英姿,气宇不凡。李善友虽为人拙劣,但实属给林朗留了一副好相貌。 周氏夫妇过去也对林朗多有照拂和怜惜,直到他被林家收养日子好了起来也算是心有慰藉。 周淮清刚从衙门回来就听堂屋内笑语盈盈,而在一屋子人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嗑着瓜子笑得最开心的裴涵知。 他不由地放松了心情,自裴涵知走后烦闷的心情终于舒畅开来。 “淮清哥回来了。”同样的,裴涵知也是第一个发现他。 不知怎地,自从定了亲裴涵知每每对着周淮清竟多了几分羞涩。 “嗯,林兄,稚哥儿,林朗,好久不见。”周淮清温柔地回应了裴涵知,才向久违的好友问好。 林朗素来对这半个师傅恭敬有加,再想到接下来自已要说的话就更加紧张了。 第97章 周家如今是全凭周淮清做主,只要得了他的首肯,周遥佳父母那边就不成问题了。 时日不早,厨房已经备好了丰盛的饭菜迎接林晋逐几人。 周淮清对妹妹和林朗的事早已看在眼里,只是那时他们年纪尚小。之后林朗也是闭口不提,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没有,周淮清对林朗还是有些不满的。 但是这方面自已也是吃过亏的,对林朗又有些解。 见林朗此次终于敢踏出这一步,周淮清倒是另眼相看了。 第83章 打算 两个小辈相互间有感情,做长辈的便也不多说什么。 周淮清是知道林朗的,对他的学识也清楚,能在几年之内从目不识丁到一举考得秀才之名也算是颇有天赋,有朝一日必有作为。 林家各个都是良善大义之人,妹妹嫁过去也不会吃亏受委屈。 叶稚和裴涵知更是好友,比起那些媒人吹得天花乱坠的各家公子哥儿,还是自小就相识的林家小子更让人放心。 再者林朗也说了妹妹尚岁尚小,这事决定得太过突然,先定亲过两年再成亲也可。 周淮清问了林朗今后的打算,便也没有多加盘问。 周淮清同意,周氏夫妇也乐见其成,小两口儿的亲事便也说定了。 翌日,恰逢周淮清休沐,知道此次裴涵知只是送妹妹回来,过几日就要跟林家人回去了,周淮清便邀几人一同游玩。 现如今女子经商在清河县已经见怪不怪,她们也可以大大方方出门,甚至去男子聚集的酒楼也不会被指点笑话。 女子的地位在清河县迅速上升,这些是在平良县难得的机会。 即便是叶稚也经常听到男子在背后议论他一个哥儿日在外抛头露面不成样子。 叶稚羡慕在这儿生活的女子和哥儿,同时也敬佩周淮清的格局和治手段,愿意给她们一片施展的空间。 六人一同走在街上,有不少人主动跟周淮清打招呼,胆子大的还会送上自已的吃食。 看得出来这些百姓是由衷的敬爱周淮清,林朗见此情景深有感触。 林晋逐一行人拜别了周家,临行前林朗深深看了一眼周遥佳,两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不舍和期盼。 希望下次见面,再也不会分开了。 离开一个多月终于回到清河县,秋收还未结束,林晋逐走前请了几位汉子来林家帮忙不然他们几人一走,家里所有活都要压在林永恩身上,怕是要把人累成毛病来不可。 和裴涵知告别后,叶稚先去了一趟铺子,林晋山给李府送货去了还没回来。薛元一人守着,正愁有些忙不过来。 “叶大哥,你回来啦!” “嗯,你去招呼客人这里交给我。”叶稚好长时间没来店里,老顾客见了他都纷纷询问起他的境况来。 听说叶稚出了远门,都羡慕起来,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走出过这县城。 因为秋收的缘故,这段时间铺子关门都比较早,镇上的百姓早早得了消息要买酱得上午来。 等林晋山回来也差不多到了关门的时间了,马车给林晋逐送林朗和林希泽回去了。 叶稚没跟林晋逐说他们什么时候回家,本想沿路看看有没有顺道的驴车。 谁知刚走到城门口便看见林晋逐赶着马车从远处驶来。 “晋逐!”叶稚高兴了踮起脚向慢慢靠近的林晋逐欢呼,两个青年甜蜜的对视一眼,惹得一旁的林晋山突然想自家媳妇儿了。 做辣酱的手艺叶稚已经全部教给了李玉荷,这样即便他不在也不会影响店里的供货。 林永恩和帮工们正在田埂上吃饭休息,林晋山和叶稚已经在镇上用过饭,这会正好可以下田割几刀。 反正林晋山在镇上一身力气没处使,早憋得难受了,农家子干了一二十年的活就是闲不住。 林阳两兄弟许久不见,这会正哥俩好地在院子里玩藤球。 不过按照以往经验来看,要不了半个时辰必有一个要哭天喊地。 李玉荷严格按照叶稚给的方子,一厘一毫的偏差都不敢有,就怕味道不对影响了生意。 好在这一个月有惊无险,就是第一锅火太大把香料给熬黑了,虽然味道差别不大但是卖相已经不好看了。 自责的李玉荷只能留在家里吃,王雨和孙晓娥也分了一罐。 自此以后李玉荷更加小心谨慎,这才没有出过差错。 现在叶稚回来了,李玉荷也松了口气。她从来没想过这辣酱做起来这么考验人,明明她见叶稚每次都是轻轻松松游刃有余的。 家里活干完了,李玉荷把三个孩子留给林朗收拾,自已和叶稚拿着镰刀也过去帮忙。 家家户户最重要的就是秋收,王雨和孙晓娥这几日都留在家里帮忙。 王大石只花了两天就把家里的水稻收割完,翻晒的活就留给孙晓娥,自已又去了叶家帮忙。 多挣一天工钱,离他们买田的目标就更近一步。 林家现在已经不需要缴纳田税,放眼望去三十亩地的粮食都是自个儿家的,几人挥起镰刀来倍儿有劲。 林朗名下有五十亩地可免交税,林家只有三十亩,林晋逐便做主把叶家的地也算到林朗名下。 起初叶稚怕这个举动不妥引起大嫂的不满,不过林晋逐也向他解释了之前就跟大哥讨论过。 林家现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叶稚功不可没,林朗读书的所有花销也是林晋逐夫夫在负责。 第98章 李玉荷对这个决定没有丝毫觉得不公平,甚至还主动让林晋逐告诉叶稚叫他不要多想。 一直以来李玉荷在林家任劳任怨,不争不抢,还处处为他们着想,叶稚心里暖呼呼的。 不知不觉儿子已经三岁,林阳也五岁了,这几日叶稚和林晋逐一直在想要不要给他们找一个启蒙老师。 如果留在村里,倒是可以找林朗的第一位老师,邻村的老秀才。 如果想去镇上倒也方便,左右他们现在有了铺子每日都要去,可以顺路接送两个孩子。 不过这事还要跟大哥大嫂再商量一下,林晋逐明天要上山打猎,他已经好久没去了手还有点痒痒。 深秋时节,山里的野菌野果正是成熟的时候,动物们贴上了秋膘比任何时候都要肥美。 如今铺子已经可以保持每月营收二十两左右,虽比不上过去打猎来钱快但胜在稳定和安全。 再加上林晋逐隔三差五上山,野兔野羊卖得的银子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隔日叶稚和林晋逐分头行动,家里活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铺子里这几日都是他去。 清晨林希泽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小爹爹要走,难得的闹起了脾气。 等叶稚哄好孩子到了镇上时太阳已经高挂。 然而还未等他到铺子,不远处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仔细看不正是辣酱铺门口吗? “快看,是叶老板来了!” 人群中有人见叶稚终于来了,而这时薛元满脸都是眼泪的从中钻了出来。 “叶大哥!” 第84章 出事 叶稚脸上刚刚扬起的嘴角还未来得及和百姓打招呼,一见薛元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快步上前,围观的群众也自觉地让开了道,这才让叶稚看清了铺子里的状况。 只见原本放在木架上的几口大缸全部被敲碎,里面的辣酱流得满地都是。各种香味混在一起刺激着叶稚的嗅觉和神经。 不仅酱缸,陈列架上的所有物品被扫落一地,台面上甚至被撒了狗血,可见搞破坏的人心里对他们有多恨! 入目皆是狼藉,刺眼的红色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腥臭味。 “叶大哥,我今早一来铺子里就变成这样了,我一直在等你们来!这…这可怎么办啊?” 薛元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木质大门被暴力劈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一切都被彻底毁坏。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叶稚每天关门会把所有银钱带走,不然损失就更大了。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找事,可是铺子已经开了好几个月,他们从来没有跟人发生口角结下仇怨。 究竟是何人所为,叶稚实在想不出来。 昨天走前还好好的铺子今日就变成这个样子,叶稚心疼得浑身发抖。他想不通何人如此歹毒,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行径。 所有心血毁于一旦,看着满地的碎片和辣酱,叶稚恨不得将歹人碎尸万段。 然而心里再气再恨,叶稚当前必须振作起来。外头还有不少人围观,里头说不定就有个事情的始作俑者。 疏散了人群,叶稚去隔壁借了工具和薛元一起先把这些狼藉收拾掉。 “林家夫郎,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面馆老板老板娘和叶稚亲近,见这铺子被砸成这样看了都叫人心疼,更何况是叶稚。 这条街上都是店铺,到时间就会锁门回家,昨夜发生了什么竟无一人知晓。 看样子是已经踩点多时,才选择了昨夜动手。 “春婶,我们开铺子以来一直诚信经营与人为善,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今日遭此一劫,我目前还没有头绪,不过我也不会就此罢休,势必要揪出幕后黑手!” 此时林晋逐已发现羊群出没,正寻着留下的痕迹沿路前进,对于镇上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待发现羊群后,林晋逐设下绊绳和陷阱,静待野山羊一步步靠近..... 叶稚和薛元花了一天时间才把铺子收拾干净,不忙的时候春婶也赶来帮忙。 而那些特意来买酱的百姓见此情景都默默离开,上午就听人说西街有铺子遭了贼。里面的东西都被毁得一干二净,没想到竟是这家。 空荡荡的铺面,空气中久久不散的酱香,叶稚一个人迷茫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一夜之间变得荒芜的心血。 薛元把借的东西还给了隔壁回来就见叶稚毫无生气地坐在远处默默落泪。 “叶大哥,咱现在该怎么办?”叶稚是他被驱赶出来后遇到一家愿意收留他的好人,看着铺子被砸成这样,又见叶稚那么难受心里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一样。 “你出城门找一辆牛车,去西岭村找林家,我要去一趟衙门。” 叶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现在不是坐着哭的时候,谁知道那个黑手是不是躲在暗处偷偷看他笑话。 两人分头行动,叶稚凭着一口气很快跑到衙门门口,击鼓鸣冤。 裴洛衡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弟弟的好友,不过为了避嫌他不能表现丝毫的熟稔,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堂下的叶稚。 听完叶稚的诉讼,裴洛衡眉头紧锁,这案子的确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现下没有线索,叶稚也没有头绪,只能先到衙门来备个案。 入室偷盗,恶意破坏百姓财产导致损失惨重,这是极其恶劣的案件。 第99章 即便报案人不是叶稚,裴洛衡也得加派人手早日找到背后的人以免造成百姓恐慌。 叶稚知道现在着急也没用,只能遗憾离开。 这个时候薛元刚进西岭村,一路问了村民去往林家。 而林晋逐今天收获颇丰,吃了三只肥美的野兔,另外还活捉了两只羊。虽然受了点伤,但比起得到的就不值一提了。 秋季来临,镇上各大酒楼开始售卖羊汤,寒意袭来,喝一口鲜美的羊汤暖胃又滋补。 是以,每到这个时候羊肉的价格便格外高昂。就拿这两头羊来做例子,少说也能挣得好几十两银子。 林晋逐少有能一次弄到两头大型猎物的,淡定如他也不免有些激动。 刚下山脚,村道上牛车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再仔细一看竟是本该守在铺子里的薛元。 他从来没来过村里,更何况是这个时候。 林晋逐心里没由来的开始慌张,扶正了沉甸甸的背篓后拉着两头羊尽可能快的跑回家。 叶稚一个人留在镇上,一定是出事了走不开才让薛元跑一趟。 收获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分享便被莫名的恐慌冲散,此刻他只想知道叶稚的情况。 “是晋逐回来了!” 薛元比林晋逐先到,已经把铺子的事情告知了林家人。 铺子被砸,林家恨不得立马飞去镇上,只是他们也知道自已去了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等林晋逐回来了一起。 李玉荷急得团团转,不知道叶稚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一个人能不能处好。 他们就是普通农户开个小铺子谋生,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家父子站在角落焦急的等待,终于把林晋逐等回来了。 林晋山接过弟弟的背篓和手里的牵绳,薛元立马迎了上去。 “林大哥,咱们铺子昨夜被人砸了!叶大哥去了衙门,要我赶紧回来和你们说一声。” 回来的路上林晋逐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情况远比想象的更糟糕。 他看了一眼满院子人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对林晋山说道:“我去镇上,你们在家等我消息!” 说罢,带着薛元赶着马车一路疾行。 第85章 幕后 亲眼看见铺子这副模样比从薛元口中听到更钻心的疼,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是他们一家人精心布置的。 叶稚更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不敢想叶稚亲眼目睹自已的心血被毁时会多难受。 裴涵知听说今天叶稚来报案,第一时间去了铺子,虽然他帮不上忙,但是这个时候总比一个人待着好。 原本琳琅满目的货架墙拆除一空,擦不干净的血渍,散不去的酱香都在提醒着叶稚他的铺子已经面目全非了。 “叶稚!” 在林晋逐来之前,叶稚强忍着情绪和薛元处碎片,镇定地去衙门报官。即便是裴涵知来安慰,他也只是苦笑感叹自已流年不利招了小人嫉妒。 可是林晋逐一出现,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和委屈就再也控制不住。 叶稚几步冲入他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惹得林晋逐心疼不已:“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说,会是谁这么歹毒?”抹了把眼泪,叶稚又恢复了一点精神,恨懑道。 “咱们开店这么久没遇到过找事的人,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我猜会不会是其他同行的,觉得我们挡了他们的生意,恶意报复。” 叶稚听了越想越有可能,不然他们老老实实做生意,跟往来客人关系一向处得不错。除了同行使坏,他也想不出别的由了。 只是镇上商铺那么多,会是谁呢? 而此时一旁的薛元突然想起什么,他不由地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慌似是想到不得了的大事。 林晋逐很快发现他的异样,看来薛元是知道什么。 “薛元,你可是想到什么?” “我…我…之前有人找过我…” 那还是林晋逐他们去清河县之前,时间太久了若不是听到两人的谈话薛元根本想不起来。 “之前有一个男子在我回家的路上拦住我,要给我一包银子。他让我在送去李府的酱缸里下药,说事成后会再给我一笔钱离开平良县。 当时我觉得他是个疯子,就没搭他。现在想来,他早就认识我。而且怎么知道我们在给李府送货! 林大哥,是我疏忽了应该先跟你们说。对不起,都是我太笨了,不然咱们铺子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薛元越想越觉得自已没用,别人都把算盘珠子打到他面前了他还不知道多个心眼。 林大哥和叶大哥给他生计,让他靠自已的双手终于要庙里的几人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可是自已又做了什么,他把心有歹念的坏人放跑了,才酿成了大祸。 薛元对自已又气又恨,脸色涨得通红。 “这也不怪你,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即便昨天没有成功,那个人也还会再找机会下手。”林晋逐拍了拍薛元的后脑勺安慰道。 “你可还记得那人的容貌?”现在唯一的线索在薛元这里,叶稚希望赶紧把这人抓到。 “那天天色就快黑了,具体长什么样子没看清。只记得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不凡倒的确像是个做生意的人。”薛元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景,想从里面找到有用的信息。 “对了!那人脸上有个很大的黑痦子,下巴那里!” 第100章 “黑痦子…下巴…” 这么明显的标志林晋逐如果见过应该不会忘,而且这人知道他在给李府送货... 等等! 林晋逐突然想起第一次给李府送酱时,那日在府门口看见李福和一个中年男子拉扯。 那个时候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那人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现在突然想起那个人不就是下巴有一颗黑痦子嘛。 他是谁?为何会认识他? 这个问题只要找到李福就能找到答案! 裴涵知默默地陪在叶稚身边,听他们讨论了一番终于找到一丝线索不由松了口气。 两人要去李府,他正好也回去跟哥哥告知此事,哥哥也派人出去不知道有没有新的消息。 这几个月林晋逐常常来李府,门房已经熟悉了他的脸。 这个月的货已经送过了,门房奇怪他这个时候过来所为何事。 得知是要找李管事,门房立马嬉笑着让林晋逐和叶稚在边上等一下,自已很快进去通传。 像他们这些做门房的,少有能和上面的人说上话。如果有机会在他们跟前露个脸,说不定能谋个出路。 听说现在主子们面前的红人李管事就是做门房开始的,他们这些下人私下里可都是把他作为榜样呢。 今日几位夫人小姐去庙里祈福去了,府上现下正清闲。 李福得知是林晋逐和叶稚来了,刚泡好的茶也顾不上喝了。 叶稚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李福了,见了面少不了一顿寒暄。 听二人来此的目的,李福虽好奇为何会专门来问王老板的消息,他还是把自已知道的都告诉了夫夫二人。 离给李府送一批货还有一段时间,完全够叶稚再做一批,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害虫揪出来。 铺子出事还不能让李府的人现在知道,不然很可能面临被换掉,那王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便有熟人李福在,林晋逐也不敢冒险。 知道了那人的底细比一抹黑抓瞎好得多,虽然还没有找到证据,不过这进展已经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了。 叶稚已经找人新打了铺子的门面,傍晚前应该能到。 左右现在也没事,他便让薛元先回去了,他们留在这里等门送来锁上再走。 薛元此刻还在内疚不已,不过再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只会惹得他们更心烦,便强装镇定回去了。 等薛元走了,林晋逐也难以坐着干等,干脆带着李福给的消息再去打听打听。 人就应该为自已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躲在人群里看了一早上热闹的王家仆从趁着混乱偷偷溜走给老爷回话。 王平慢悠悠喝着茶听着曲,连月来的郁闷终于在昨夜消散殆尽。 敢跟他王五爷抢生意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区区一个泥腿子罢了,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跟他描述那林家夫郎是如何痛哭流涕后,王平更是大快人心。 他倒要看看无权无势没有根基的底层小人物怎么跟他斗! 第86章 暴露 王平原是一家酒楼的掌柜,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李府的老管事,两相合计后王平便打着酒楼的名义跟老掌柜搭上线做起了供货商。 但是这件事他是瞒着东家私下交易,赚的钱全部揣进自已兜里,不到两年时间就被东家发现。被打了一顿后,给赶出了酒楼。 王平为人吝啬爱占便宜,没了酒楼的扶持拿不到价格低廉的货,李府那边要的食材很快就供应不上。 这才给了李福和叶稚酱铺谈起合作的机会。 王平三番四次找老管家求情,可是老管家此时也自身难保。 让上面的主子狠狠训斥了一顿不说还丢了采购的肥差,对出岔子的王平更是恨之入骨。 别说帮他了,这个时候没再收拾他一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没了酒楼的差事,又丢了李府的供货源,王平四处碰壁偏偏还让他碰见了林晋逐给李府送货。 走投无路的王平找了那泥腿子新请的学徒却没想到被直接拒绝呵斥。 说来可笑,东家上不了台面工人更是住在破庙的乞丐。 而自已,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人,简直可恶可耻至极! 毁了他们的店铺! 是他喝醉之后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既然那个小乞丐不买他的账,那就全部毁了。 一个穷酸可怜的乞丐居然不爱他的钱也不愿按照他的意思办事,那一刻王平本就仇恨的心彻底扭曲了! 找人把新门装好又等了一会儿,林晋逐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回来了。 林晋逐失望地对叶稚摇了摇头,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 之后几天叶稚加紧赶制李府的货,做好的先存在家里,铺子里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林晋逐在铺子里看着工人重新打架子,虽没找到抓王平的证据但是铺子却不能不管,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老顾客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再开张。 都说饭桌上少了这一口酱吃饭都不得劲呢,有了这些顾客的信任与支持林晋逐也打起精神赶紧把店里陈设恢复重装。 李玉荷跟着叶稚一起没日没夜的做酱,希望能早日恢复铺子里的生意。 这日傍晚,铺子终于恢复原状,只等叶稚那边准备完毕。 天色已晚,林晋逐也锁好门准备回去。 第101章 就在这时,铺子对面一棵老柳树后面一个躲躲藏藏的身影引起林晋逐的注意。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立即追上去。 那人见自已暴露想也不想得掉头就跑,奈何林晋逐常年跟飞驰的猎物赛跑,普通人很难在他手里逃脱。 很快林晋逐便赶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后领按翻在地。 “你干什么!想打人吗?”那人被擒住动弹不得,先发制人道。 “为何鬼鬼祟祟躲在那里?有何居心?”此人明明一副家丁打扮,这种时候不在府里当值却跑这里盯着他们,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而且这人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真的愚蠢,竟穿着如此明显的出现,尤其在他们铺子出事不久。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林晋逐虽心里有了大概猜想还是先把人带到衙门,一审便知。 “我..我就是路过的!怎么这路是你们家的不成!” 那人拼命想挣脱林晋逐的束缚,可无论是体格还是力气在林晋逐面前都是小菜一碟。 “少拿县令大人糊弄我,你无故殴打路人在先,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你这无耻小人,还竟敢栽赃陷害,还有没有王法了!” 此时街上还有不少百姓,见两人这般拉扯纷纷跟在后面指指点点看热闹。 被抓住的人眼见人越来越多心里已经有了些慌张,他只是奉命来盯着林家铺子的动向可什么都没做。 只要他咬紧牙关打死不承认,谅他也不敢做对他做什么。 此时裴洛衡还留在他们处白天余留的公务,这几日裴涵知老往西岭村跑比他这个父母官还着急。 这个点还能接到报案,裴洛衡了一下衣冠快速去了前衙。 报案之人正是捉到可疑男子的林晋逐,如果真抓错了人该如何他都认罚。只是现下情况特殊,他不想放过一点可能。 而且,林晋逐的直觉一向很准。 “大人冤枉啊!草民今天只是路过西街,却不料无故被这歹人突然偷袭殴打,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啪!” “不得喧哗!” 裴洛衡敲击惊堂木,制止堂下之人的叫嚣。 这是林晋逐第二次来到这公堂,次次都因他的生意而起,这个世道想老实本分的挣钱可真难。 得了裴洛衡的问话,林晋逐这才将事因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裴洛衡这几日还没接到其他人报案,看样子此次只针对林晋逐的铺子而来。 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全力破案。平良县这两年一直很太平,杀伤抢虐还不曾发生,这次算是比较恶劣的案件。 他已经派人盯着王平家,随时观察。 能指使别人在食物里下药害人的奸商应早日捉拿归案。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回大人,草民王阿四。”本还毫无忌惮的王阿四被一记惊堂木吓得一个激灵,别看他在路上逞强,实际上真到了这里心里早就慌乱得不成样子。 他就一个下人,老爷让他做什么他只能照办。过去偷偷摸摸为王平做了不少亏心事,没想到今天就栽了。 “大人,此人一直鬼鬼祟祟躲在暗处盯梢我家铺子。行为怪异,实在可疑。镇上的百姓都知道草民前些日子铺子遭了贼人,今日才将铺子弄好还没宣布开张,这人不像是路过的路人,反而更像是受了命令,找准时机再次对我们下手!还望大人明查!” “王阿四,你身着仆人衣服,定有主家。说,你是受何人指使!” 林晋逐一通指认让王阿四心里慌乱,但是他不能说,自已还有老母亲要养,好不容易才在老爷面前得了赏识。而且老爷说了,等这事风头一过,就给自已一笔银子让他回村里建房买地。 “这衣服是我偷来的,我就是一混混,看人家晾那看着好看就顺手拿了。大人,小民知道错了,以后改邪归正再也不手脚不干净了!” 王阿四避重就轻,看不出来还是个忠心的。 裴洛衡见此人不肯交代,倒不急着连番审问,只是按照王阿四说的偷窃罪把人押了下去。 林晋逐见此也不慌,裴大人刚刚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想来裴大人心里有其他谋算。 “啪!” 又是一记惊堂木 “带王平!” 第87章 结案 王平听说这才几天林家那小子又开始捣腾他的店铺,看来蟑螂的命够顽强。 王平派了手底下去盯着,只要那铺子准备再开张,他也不介意一不做二不休再砸一次。 只是王平悠哉地在家里等下人回来禀报,王阿四没等到,却等来了官府的传唤。 他吓得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畏畏缩缩的想跟官差套近乎却换来一顿严厉的呵斥。 没办法王平只能老老实实走在两名官差中间内心无比忐忑,难不成王阿四这次直接动手被抓现行了? 到了衙门,没见到王阿四,只见过一次的林晋逐倒是一眼认出。 “王平!你可知罪!” 王平一路上本就心虚,刚到就被厉声质问,突然脚软得直接跪下:“大人冤枉啊,小人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突然把小人带来,真的不知道小人犯了何罪!” “大胆王平,为了一已私欲派人肆意破坏百姓财产,更是入室偷盗,企图谋害他人性命还敢狡辩!” “大人,这是污蔑!请大人明查!” 第102章 “王平,经查证那王阿四分明就是你家仆从。况且他已经全部招供,就是你指使他半夜潜入林家店铺。最后恶意损害,偷窃大量钱财!” “没有啊大人,小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让人去砸别人的铺子呢!”王平内心大怒,他当初让王阿四去砸铺子,王阿四回来还跟他发牢骚说林家铺子看着挣钱结果钱柜里竟是一文钱都没有。 可是县令大人又说王阿四偷窃钱财,难道是那王八羔子全部私吞了? “王平,我们铺子当月营收一百两还有准备第二日存到钱庄的五百两,全部不翼而飞你敢说不是你让王阿四偷的? 王阿四可全都招了,主意是你出的银子也是你拿的,还用他家人性命做威胁。 对了,还有一点,这个你可认识?” 林晋逐之前得了裴洛衡的示意,等王平一来就见机行事。 原来裴大人要使的是这一招。 林晋逐手上的是之前在大街上趁王阿四不注意顺手摸走的一块玉佩,当时他还奇怪一个小厮身上怎会有如此昂贵的玉佩。现在看来应该是王平给他的贿赂之一。 “恐怕你不知道吧,这个是我在铺子最里侧找到的,王阿四说这可是你给他的信物。我家新招的账房也指认你曾经向他行贿,在我家酱缸里下药!” “王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不认罪!”裴洛衡平时和煦春风,是个温润公子。一旦穿上官服,不怒自威。 王平还没见到王阿四本还想再垂死挣扎,可是面对严肃的县令大人突然有些泄气。 王家家底本不富裕还得靠媳妇的嫁妆才能撑起他在外面的风光,可是这两年王平意外起了势就开始有些飘飘然。 原先他执意要把外头养的烟花女子纳为小妾,王夫人一怒之下和王平和离。不仅如此,在娘家人的帮助下还带走了他们唯一的女儿。 起初王平毫不在意,风风火火把外面的人迎进了门委实过了几天风光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之后一系列的变故让原本如胶似漆的小妾说翻脸就翻脸,逃跑时还带走了他不少积蓄。 王平跪坐在堂下,顿感人生没有希望。 “王平,你现在认罪,那被偷走的六百两我可以既往不咎。” “什么六百两,我只让王阿四去砸你的铺子!从没……好哇!你…你诈我!”王平怒火中烧道。 等他意识到不对时为时已晚,万万没想到自已会这么简单就落入圈套。 王平不可置信地瞪着林晋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听到自已想要的回答,林晋逐终于满意的笑了。 “大人,王平已经认罪!” “好,罪人王平。所犯偷窃罪,蓄意伤人罪等数罪并罚。现仗打三十大板,家产查封,再赔偿白银一百两予受害人林晋逐。来人!” 林晋逐退到一旁,看着王平被架着压上了刑凳,不禁想到了那年的自已。 但是不同的是那个时候自已是作为受害者,而真正的恶人却能站在一旁满怀恶意地看着他被足足打了三十大板。 板子很快打完,两名衙役一左一右拽着王平下去,此事也终于真相大白,彻底解决了。 今天这事发生的突然,林晋逐还没来得及告知叶稚。此时天已黑尽,家里人还没等到他回去一定着急了。 “裴大人,多谢!” 大庭广众之下,为免百姓说闲话,林晋逐和裴洛衡都不好表现得亲近。 下了堂,林晋逐才郑重道谢,如果不是裴洛衡机智恐怕很难就这么快把王平就地正法。 “保护百姓,为民申冤本就是我该做的。况且你是涵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何来道谢。” “好,今日已晚,不打扰裴大人歇息。改日,我和叶稚定来府上亲自拜访!” “一言为定,涵知可是一直想让你家夫郎来家里找他玩呢。” “没问题!大人留步。” 解决了这一大患,林晋逐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们明明只是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偏偏总有一些人看不惯。 林晋逐快马扬鞭,快到家时远远就看见叶稚在路边徘徊。 “晋逐,你回来啦!”早就过了林晋逐平时回来的时候,叶稚实在担心,左右在家也静不下来做事,索性出来看看。 “嗯,有点事耽误了。走,咱进去说。”林晋逐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叶稚,刚进了院子,林希泽像个小炮弹一下冲出来紧紧抱着爹的腿。 “爹!” “哎哟,爹的小肉墩儿,真是越来越结实了!”林晋逐一把将儿子捞上来,硬硬的胡渣刺得肉嘟嘟的脸一阵刺疼,只是林希泽好几天没有跟爹亲近,这点小痛都能忍了。 等一家人都聚在一起,林晋逐一边吃着给他预留的饭菜,一边跟他们分享今天的大喜事。 “哎哟,真是太好了,那个杀千刀的东西。咱家跟他无冤无仇,看咱们好欺负呢人” “就是!坏心眼的王八,活该!” “他当真要赔咱们银子?一百两!” 林家除了林晋逐甚至都不知道王平找什么样,但一点不妨碍他们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听说还有一百两的赔偿一个个又喜滋滋的开了花。 那可是一百两啊,是他们铺子半年的盈利呢! 几人也不骂了,甚至觉得这王平简直就是他们的财神爷,白得的钱谁不爱啊! 第103章 第88章 生病 铺子里的修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薛元趁着还没开张把各个角落的灰尘打扫了一遍。 有路过的老顾客见状纷纷来打听消息,自从林家铺子出事,这些吃惯了的老食客暗地里把那暗地的人骂了好几轮。 薛元一早就得了林晋逐的叮嘱,只要有人问就把开业时间宣传宣传。 到时候再来个二次开业大酬宾,妇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时间就都知道西街那家有名的林叶辣酱铺要开张了! 村里的叶稚和李玉荷忙得不可开交,秋辣椒又成熟了一波。 一大早要背着背篓摘辣椒,下午留在家里一道道工序加工。 水田刚割完水稻,这会儿要加紧把稻桩子挖出来翻地施肥。 种了一年的地也就这几个月能歇一歇,如不好好打再好的上等田也会变成下等田。 现在家里三十亩地收多少粮都是自家的,那更是要加倍珍惜。 等来年秋收,剩下的还能卖不少钱呢! 大老爷们手粗,摘个辣椒常常把脆弱的枝桠揪下来,看得李玉荷心疼得要命,现在这辣椒可是家里的金疙瘩浪费不得。 辣椒地里叶稚四人忙得热火朝天,一粒粒或红或绿,或长或短的辣椒像一串串小灯笼挂在枝桠下藏在茂密的辣椒树里。 干这活还真得细致的女子哥儿来干,有的辣椒藏得深,需得小心拎起枝干,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惊喜。 叶稚闻了闻辣椒自有的香味满足极了,没有糟心的恶人,一心围着挣钱而努力的生活实在太舒畅了。 等到真正店铺开张已经是两天后了,这一天林晋山和李玉荷也一同来帮忙。 从开张到傍晚关门几人就没坐下来休息过,嗓子更是又痛又哑。李玉荷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大大小小的酱缸更是空空如也。 叶稚两人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熬辣酱,个人都被腌入味儿了,结果才一天就抢购一空。 几人也没想到只是停业了几天,这镇上的百姓跟抢年货一样疯狂。 “叶子,你这辣酱真的太太太受欢迎了,咱们家提供不上了都。” “要不…再找两个伙计吧,有薛元带着。”叶稚从来不喊累的人这段时间也有点受不了了,铺子要管家里的活又多。 经过王平这件事林家人算是彻底相信了薛元人品,懂得知恩图报,关键时刻也不会见利忘义。 “好哇,我赞成!”李玉荷听了拍手叫好,这开了铺子日子是好过了,没想到比秋收还要忙。 “王平那一百两赔偿款过两天就能拿到,咱们多找两个人。做酱那一块还是得嫂子和叶稚来,其他的咱们再找村里乡亲帮忙,肯定很多人愿意。” 林晋逐瞧着叶稚都累瘦了心疼得紧,本来他就有再招人的打算,没想到叶稚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招工的事儿就交给人牙子去办,到时候挑选两个人让薛元去教。 为了能及时给李府和店铺赶制新酱,叶稚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休息好了。第二天就有点不舒服,叶稚只当是累狠了身上没力。 结果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晚饭的时候叶稚没什么胃口早早洗漱完就去睡觉了。林晋逐和林晋山在搬运去年没吃完的米,准备明日拖去米铺卖掉。 等林晋逐忙完上床睡觉挨着叶稚滚烫的身体才发现,而此时叶稚个人已经烧迷糊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已高烧只觉得浑身难受得要命。 自从上回林月也是发烧个身体都在颤抖把家里人吓得够呛,那次之后家里便常备了药在家里。 李玉荷听说叶稚生病,赶紧拿出小炉子生火熬药。林晋逐尽可能多的给叶稚喂了水,又拿毛巾把身上的汗擦拭掉。 这下林晋逐也不敢睡了,坐在床边频繁的给他喂水擦汗。 叶稚的身体一向很好,这几年生病不多,这一回到底是把身体累到了极限。 一直坐到公鸡打鸣,叶稚烧退了不少身上也不冒虚汗了林晋逐才放下心来。 叶稚还在睡,炉子里的药正在慢慢熬煮的,等他醒了差不多可以喝。| 林晋逐本来要和大哥一起去卖粮食,这下也不放心去了,林永恩便跟着大儿子一道。 家里有马车做什么都方便,两个人一起去是为了一会儿到了搬米袋。 近日大家伙都累惨了,卖了米林晋山去肉市买了几根筒子骨,正好地里的萝卜可以吃了煮一大锅大人小孩都能补一补。 天气凉了,肚子里多点油水才不会生病。 今天除了卖粮食,最重要的一件事其实是来置办房产。 原本林晋逐是准备再等明年,结果因祸得福有了那一百两,林晋逐便提议把买房提上日程。 每天镇上村里来回奔波也挺累人,天不亮就要出发晚上到家天又黑了。 之前天暖不觉得,到了秋冬天冷,一路寒风刺骨的太容易生病。 再者,林阳马上六岁,林希泽也快四岁正是该启蒙教育的年纪。 在镇上有房子,不用来回跑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前两天找了之前租铺子的那个牙人,约好了今日去看房。 林晋逐走不开就让林晋山先去筛选几处等叶稚病好利索了再一起去瞧瞧。 林家人口多,光是卧房就得六七间,林朗虽在县学不经常回来也得备一间。 再者林月年底就十岁是个大姑娘了,总是在父母卧室里搭一张小床也不合适了。 第104章 买房是大事,林晋逐之前说了一进的院子太小,可以往二进的方向看。 一百两不够林晋逐打算从他们的小金库里取一些出来。 上回租铺子林晋逐和叶稚的干脆利落给牙人留了好印象,这次他们要买宅子他也尽心地按照他们的要求选了好几处。 西街宅子聚集热闹,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而镇上混混乞丐之流多半混迹在偏僻的南面。 要同时满足离铺子近,人流单一简单又要大的宅子选择不多了。 牙人给带看的三处宅子,最大的那处紧挨着东街,最贵。最近的那处呢又太小,他们人多住不下。 唯有最后那间宅子,在西街中部位置。足够宽敞,配了个大院子。周围也都是做生意的普通人家,林永恩父子一致对这处最满意。 而且牙人也说了,这家人急于出售回老家,价格还能再商量。 而唯一让两人犹豫的一点是,这宅子的前主人是之前陷害林晋逐的福满酒楼万掌柜。 自从他死后,其妻女长期受人唾骂叨扰,终日不得安宁。 趁着家里还有一些积蓄,万夫人终于下定决心变卖家产投奔娘家。 好巧不巧,林家父子便看中了这家人的宅子。 第89章 宅子 一方面林家与万掌柜家有过节,一方面也是看了那么多处就这处最合心意。 买吧,过不去这个坎。不买吧,又实在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 二人又看了几间更远的,可能是心里有了心仪的选择,后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好。 牙人陪着跑了一天也不嫌烦,买宅子不比租铺子,动辄百来十两不是小数。 他知道林家做的也不是大生意,能在开铺子仅仅半年后就能买二进大的房子已经很有本事了。 等父子二人回了家,叶稚已经退烧了吃了白粥和水煮蛋。 烧了一夜,叶稚骨头都软了提不起一点劲,林晋逐干脆让他在床上躺着,想要什么都跟他说就是。 林希泽知道小爹爹身体不舒服,乖巧得不去打扰他休息,昨晚也是跟着爷爷一起睡。 叶稚知道今天要去看宅子,谁料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懊恼得不行。 也不知道爹和大哥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着合适的?一想到他们马上要在镇上拥有自已的院子,叶稚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等二人回来便跟林晋逐说了万夫人急着出手的宅子,叶稚和林晋逐听了描述脑子对布局有了个大概。 满意倒是满意,只是这个价格比林晋逐预想的贵不少,地段大小环境都只算中等,挂牌价居然跟临近东街那座宅子差不多。 看来万夫人是想在这里最后捞一笔好回家安心享福了。 当初万家被抄家,这处房产是万夫人的嫁妆,不过娘家人留了个心眼写得万夫人亲爹的名字。 她藏着房契十年之久硬是没让任何人知晓,这才让她和孩子在绝境中还有一丝希望。 周围百姓这时才知道这座换了几个租户的真正主人竟是那黑心肠的奸商的。 这宅子挂牌已经两个月了,问得人少都被这狮子大开口的价钱给吓退,甚至连还价都不想还。 起初万夫人都打算好了,这座宅子少说也能卖个二百两白银,有了这些钱傍身她和女儿回了娘家也能过上好日子。 谁曾想,那些看房的买主都听说过她相公之前的恶行。好好的屋子处处挑剔不说,连个商量价钱的机会都不给。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月,干脆看房的人都没有了。万夫人一面埋怨死去的丈夫不积德死了还要让他们受罪,一面又觉得委屈,这房子是她的嫁妆跟万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要被连累。 这一日,牙人终于来了消息说有一家开铺子的想看他们的宅子,万夫人想抓住这次机会早卖早离开,价格也比原来低了些。 她在家里左等右等,又怕这家人也跟之前的一样,看半天就没下文。 直到傍晚时分牙人才过来,听说他们对房子很满意,就是对价钱方面还得再斟酌。万夫人一听还有商量的余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价钱一降再降,此时不卖怕是后面亏得更多。 她让牙人再去找他们谈一谈合适的底价,已经入秋了得赶在冬天来临前回娘家才行。 第二日,叶稚身体已经大好,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要跟林晋逐一起去看房子,为了这,昨晚他都没有睡好。 不是租也那不是狭小的小房子,而是直接买一座带院子的大宅子! 这对一直生活在乡下的叶稚来说又新鲜又骄傲,这可都是他们自已一文一文挣来的。 这座宅子带一个宽敞大院,有葡萄架和秋千,南面可以移植两棵果树再种些花草,西面则可以种蔬菜。 后院甚至还有专门的马厩,果然如林晋山所说,处处都合心意。 万掌柜犯事但妻儿无辜,林晋逐也不想为难,只说出自已心仪的价格,让牙人回去跟她说自已只出这个价,如果不愿意那他们只能再看其它的。 这镇上房子那么多他们也不是非这个不可,虽然这是他们目前最满意的,但他们也不愿做这个冤大头。 万夫人听他们如此强硬,又想到她们在这里多待一日就多耽搁一日回家心里焦急。 那户人家给的价要比自已心底价还要少四十两,万夫人舍不得亏的钱又怕错过这家又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第105章 一百二十两还有手头一些首饰,自已名下还有十亩中等田,这些全部卖掉的话回家也有了足够的底气。 万夫人思虑再三,终于在第三日处了田产后找到牙人让他去找那户人家,她同意卖了。 又顺利完成一单,牙人自然积极,他知道林晋逐的铺子就在不远干脆直接找了过去。趁着天色尚早,把手续走完拿到佣金他这个月就能吃香喝辣好一段时日了。 牙人收了一部分定金,拿了房契去衙门过明路。 这房子林家默认是属于林晋逐小两口的,如果不是叶稚想了那么多赚钱的主意,想在镇上买这么大的房子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虽然林晋逐打猎也挣钱但是这个钱挣得不容易处处都是危险,要他一次性拿这么多银子买宅子林晋逐也有些犹豫。 拿了房契林晋逐把一百两银票补上,钥匙也正式交到他的手上。 这样林家在镇上也拥有了属于自已的房子了,再也不用起早贪黑辛苦赶路。 收房这天所有人都来了,林朗休沐正好赶上,几人高高兴兴地在院子里四处转悠。 众人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林月更是对院子里的秋千满意得不得了,窝在上面哪儿也愿意去了。 李玉荷选了一间西面的屋子,墙角不知名的绿藤顺着墙爬上了窗户,阳光下春意盎然颇有生机。 正屋还是留给了林永恩,又大又敞亮,一把摇摇椅放在屋中央,午后可以躺上面晒太阳。 叶稚选了一间光照充足的,他准备在窗下养一排的花,每天清晨开窗风一吹就能闻到群花的芳香。 等猫冬了一家人一起搬过来享受享受镇上的生活,不过村里的辣椒还能摘几波,还要忙活一阵子。 等下过第一场雪辣椒树也该冻死了,到时候几个月铺子里不能开张,一想到此叶稚已经开始提前焦虑了。 不过林晋逐倒觉得正好,自从开了铺子叶稚就没好好休息过,前阵子更是累倒了。 家里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身体可不能再给累出毛病了。 无法,林晋逐只能安慰叶稚,等开了春他就多上山几次把这空闲几个月没赚到的钱补上,叶稚才重新笑开了花。 有时候林晋逐对家里这个财迷夫郎又觉得无奈又觉得可爱。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宠着呗。 第90章 新品 宅子大了的麻烦就是搞卫生太累,尤其是空置了很长时间的宅子,到处都是灰不说时间久了不住人有些地方还得修修补补。 林晋逐从别的地方运了一棵石榴树和桂花树种到院子里,等到开花的时候满园飘香,是叶稚最喜欢的味道。 桂花不止闻着香,做成吃食也别有一番滋味。 桂花糕,桂花酱,桂花酒酿,还能晒干了泡茶。 往年叶稚最喜欢自已做的桂花酒酿了,浓郁的桂花香酸酸甜甜的米酒香。 每回喝叶稚都控制不住量,最后变成一副醉鬼模样。 不过今年实在太忙,直到桂花都凋谢完了,叶稚也没抽出空。 葡萄架上的藤蔓已经干枯,叶稚又弄了几盏小灯笼几串小铃铛挂在上面做装饰。 大人们忙着打扫房间院落,林月便带着两个弟弟在玩秋千。 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变成了大人们劳作间的伴乐,好似一切汗水和辛苦都可以在这无忧无虑的欢笑中烟消云散。 新招来的两名学徒已经由薛元带着有几天了,铺子里活不多,最忙的时候其实也就晌午之前那两个时辰。 下午零零散散会有点生意,这个时候薛元就会教他们打算盘,这生意的人简单的算账自已要会。 如今的薛元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上个月不仅提了工钱,还升做了掌柜。这段时间林家忙着新宅子,薛元把铺子管得井井有条一点差错都没有。 破庙里其他几人也不做乞丐了,他们受了薛元的指导学了不少东西。 王二叔嘴皮子溜去酒楼当店小二,李三叔力气大的就去码头搬货,总之他们再也不用乞讨为生了。 涨了工钱后,薛元还租了一个小院子,几个人挤是挤了点至少遮风挡雨。 晚上回去也有热乎乎的饭菜等着他,小小的院子渐渐有了家的感觉。 林朗听说家里两个侄儿要开始读书,闲暇之余把自已认为适合的书籍记下来到时候给林晋逐。 杨檀自从成了亲就没再住在县学,每日带着夫人亲手准备的午食羡煞了众人。 午休时间杨檀还是会跑去林朗那儿歇息,正巧看见他在纸上写了几本适合幼儿启蒙的书籍。 “咦,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不是小孩子才读的书吗?” “嗯,家里小侄儿到了上蒙学的年纪。先让他们看看这些书,到时候找夫子的时候留个好印象。”林朗放下毛笔,等墨迹干透了才小心折起收好。 再过两日就是休沐,镇上的宅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林大哥说专门给他留了一间做书房等他回去自已布置。 “还没找夫子啊....”杨檀摸了摸侧脸,若有所思。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夫子吧。我和家里小弟都是这个老夫子教的,德才兼备、知识渊博。不会打骂学生更不会乱收束脩。” 这个袁夫子是个举人,后来参加秋闱几次落榜,家中又实在负担不起他再继续读书。 第106章 心灰意冷的袁夫子便去书院做了十年任教,后来年纪大了又做起了私塾。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孩子不知教了多少,有的顽劣懒惰不愿再读,有的生性愚笨不适合读书,但对这位袁夫子却都是赞不绝口。 袁家和杨家原是邻居,关系向来亲近,杨檀写了一封介绍信给林朗让他找时间去拜访即可。 林家正为了找夫子这事头疼,杨檀一下子就把问题给他们解决了,林朗自是感激不尽。 “小事小事,林兄要真想感谢我,你家那个麻辣兔丁能不能多给我留两罐。” 叶稚近日新研发了一种麻辣兔丁,先把收拾好的兔子个泡浸在卤水里上色入味,再切成小碎块,放入大量干辣椒花椒香料爆香。 重油重辣,盛入罐子中方便保存,鲜香麻辣特别诱人。 那些爱吃兔肉又总是弄不好的人家每每嘴馋了就来买上一些,下酒下饭都滋味无穷。 这麻辣兔丁一经推出就得到了镇上百姓的欢迎,甚至回家都不开火就能美美的吃得满口油香。 杨檀更是重度兔肉爱好者,一个人就能吃完一罐子,可惜这兔丁实在太受欢迎。杨夫人回回去都只能买个一两罐,根本吃不过瘾。 “好好好,一定带到。”林朗没想到杨檀要的谢礼是这个,哭笑不得的答应下来,这杨檀成了亲了还是这么爱吃,跟个孩子似的。 得了林朗的承诺,杨檀想得口水都要自动分泌了。妻子也喜欢这个,他一个男子汉又不能总跟媳妇儿抢这一口吃的,只能尝几口过过嘴瘾再假装不想吃了给她。 两日后的休沐林朗直接回了西街的宅子,叶稚此刻正在后院新搭建的一个大灶边上忙碌。 自从麻辣兔丁大卖后林晋逐便日日上山捉兔子,趁着这些野物还在山间活动多抓一些。 村里的院子大,林晋山还搭了好几个兔窝,逮了几对矫健肥美的兔子留着配种。 兔子好生,几个月就能成熟一批,到后面养得多了林晋逐都不用上山去。 虽然林晋逐答应了叶稚多上山打猎挣钱,但毕竟这是件不确定因素太多的营生,他舍不得因为自已的私欲让林晋逐陷入危险。 冥思苦想了好几日,终于想出了这麻辣兔丁来,这样冬天不用关铺子林晋逐也不用上山涉险。 叶老三的意外时时提醒着叶稚,打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意外也不知道哪天就会到来,但是当它来临便是不可逆转的灾祸,没有人能承担得起。 叶稚只求一个平平安安,安稳幸福的日子。 自从叶稚在院子里做了麻辣兔丁,四周的邻里简直深受其害,这霸道的香味真是挡都挡不住无孔不入。关键这叶稚是一起床就在熬制卤水,味道从早到晚还变化多样,直把他们馋得流口水。 有性格豪爽的妇人更是直接上门一看究竟,他们搬进来第一天邻居们就把他们的信息打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是西街生意最旺的那家辣酱铺的,好些人都主动上前问候。打好关系了以后买酱啥的都不用专门去铺子,出门打个拐就能到。 叶稚听说林朗的同窗给他们推荐了夫子,连忙把刚出炉的麻辣兔子找了两个大罐子装上。又让林朗去街上买几份昂贵的点心,到时候一并带去答谢。 解决了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林家正式开始了在镇上的生活。 第91章 拜师 准备束脩林晋逐已经有了经验,在林朗求学那次的基础上又准备了两块上好的徽墨不会显得寒碜也不会太夸张。 同样的东西准备了两份,由林晋山和林晋逐带着儿子去往袁夫子的私塾。 林阳在家里已经被反复叮嘱过了,今日要去拜师求学,把小性子收起来万不可像在家里一样顽皮捣蛋。林希泽年岁小却比林阳更听话乖巧,林晋逐倒是不过分担心。 袁夫子年近五十,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四人不自觉得紧张,农家子弟对读书人天生有种敬畏感。 好在杨檀早先就跟袁夫子打过招呼,他本就不是会恶意刁难之人,只是为人师表习惯了严肃示人。 随后他简单考察了两个孩子的握笔姿势和识字程度。 林朗每次回家都会给二人念千字文和三字经,写字更是早早的就教过,所以对于林阳和林希泽来说倒是不难。 袁夫子微微抚了抚自已的胡子,对此倒是十分满意,看得出是来诚心求学的。 不像先前的几个孩子,名为读书实则拉帮结派,好好的学堂变成了他们炫耀逐利的场所。 袁夫子对那个年纪小的甚为看好,小小年纪握笔有模有样,千字文已经会了大半。一丝不苟的小模样,颇有他幼时的风姿。 行过拜师礼就可以回家准备上学的笔墨纸砚,只待明天准时来上课即可。 家里又多了两个读书郎,李玉荷做了一大桌好菜庆祝一番。 叶稚也特地去裁缝店做了两套水蓝色的书生袍,林阳虎头虎脑的穿着活泼洋溢。林希泽从小安静温顺,小小的挺拔身体姿穿着合身的袍子像颗甜糯的元宵。 李玉荷丢下儿子抱着软萌的小希泽猛亲了几口,比起臭屁的林阳,小希泽才是她梦想中的儿子啊! 林阳看了眼疯魔的娘亲,轻轻“嘁”了一声表示鄙夷。 这虚伪的女人,昨天还说最爱的是我呢! 不过没关系,林希泽说了,自已才是他最亲近的大哥,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第一时间跟他分享。 第107章 对于林阳来说,再也没有比分享好吃的更能体现感情深厚的事情了。 桌边吃饭的林月看着穿着儒雅的书生袍被家人围在中央的两个弟弟不免有些失落,那两个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豆丁也长大了。 他们可以去读书去考功名以后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自已都十岁了,居然还在因为分房睡害怕。 林月戳了戳碗里的红烧肉闷闷不乐,而爹娘浑然不觉还围在弟弟身边又夸又赞。 翌日清晨,两个孩子用过早饭穿戴齐后就被送去了袁夫子私塾。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袁夫子上午只是讲了些课堂规矩。纠正了一些坐姿、握笔,下午又来了四名学生后才开始正式授课。 林阳两兄弟比那四个孩子晚来了一个多月,课堂上除了要跟着夫子的进度认真听讲以外下学了还要被留堂,袁夫子给单独补课争取尽快跟上进度。 起初林阳觉得课堂枯燥乏味,夫子有时候教的内容晦涩难懂,当初来时立下的凌云壮志早被抛到了脑后。 而林希泽完成好了自已的功课还要再去辅导哥哥那部分的。 时间久了,林希泽便有些精神不济。有次在课堂上打瞌睡还被袁夫子说了。 林阳觉得作为哥哥却要弟弟操心功课实在丢脸,再次下定决心每日逼着自已更认真听课,常常林希泽歇下了他还在挑灯夜读。 就这样终于在半个月后达到了夫子的要求。 这半个月来,地里的辣椒全部采摘完,新鲜的辣椒酱在今年也算正式告一段落,兔肉的产量也大大提高。 铺子里的牌子全部换成了麻辣兔丁一个,即便如此,月底结算营收时也并不比前几个月只卖辣酱的时候少。 年关在即,好些食客买了不少兔丁回家囤着,过年时拿出来也是一道美味。 当然,作为最大的主顾李府也在年底送了几大罐兔子肉作为年底的答谢礼。府上的小姐公子们吃得高兴了,又直接定了一百斤作为过年宴请宾客时的菜品之一。 平良县百姓嗜辣喜辣,冬日一口温热的青梅酒配一口香辣的兔肉,不管是亲友团聚还是独自小酌都是上上选。 十二月的寒风已经刺骨,这对每天要早起去学堂的两兄弟来说无疑是个折磨。勤奋如林希泽早上起床也是困难重重,林阳就更别提了,每天临到出门了才慌慌张张爬起来洗漱,早饭更是在路上解决。 这段时间林月亲眼见自已弟弟为了赶上功课熬夜温书,早晨她还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弟弟就已经出门。她也没有最初的失落和不开心了。 弟弟是个男子汉,他可以考取功名报效国家。自已虽为女子,但也有自已的价值,她会绣花会做衣服也会写字读书。 小叔叔说在清河县女子也能独立经商挣钱,也可以养家糊口。 她想好了,等过年拿了压岁钱她就去买针线绢布,做成手帕绢花去卖钱。 涵知小叔做这个可在行了,她还能找他学习新花样。 这天下了学堂,林阳一脸怨气地从里面出来,身后的林希泽也哭丧着脸。 “这是怎么了?”林晋逐在学堂外等候,往常下学堂林阳一定是欢天喜地的冲出来。 两人看了对方,都不知怎么开口,他们明明没错夫子却惩罚了他们,委屈得不行。 “希泽,你说。”见二人表情不对,林晋逐也变得严肃起来,看来在学堂上发生了什么。 “爹爹,没事,我们赶紧回家吧,我就是想吃小爹爹做的红烧肉了。”然而林希泽不想多说,只是看着林晋逐勉强笑了一下便先行走了。 林晋逐又一头雾水地转头望着a林阳,林阳倒是想说可是之前他已经和林希泽说好了,这件事出了这个门就算了。 好兄弟要说话算话,他得做个君子。 这两臭小子,这个时候瞎讲义气。 孩子们不肯说,又见两人身上也没什么伤痕,大概是在学堂里和同窗们发生了矛盾。 如果真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袁夫子应该会直接通知家里的大人。 思及此,林晋逐也不再多想,快步追上了两个孩子。 第92章 冲突 晚上睡觉前,叶稚正在盘算这两个月攒下的铜板,准备空闲去钱庄换成碎银。 林希泽刚洗完澡裹在被子里肉肉的脸蛋红通通的,像个熟透的水蜜桃。 他看小爹两眼发光的数着铜板,好奇地说道:“小爹爹,我想闻一下它们是什么味道。” 叶稚虽觉得儿子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还是配合得捧了一把到跟前让儿子闻一闻。 林希泽动了动秀气小巧的鼻子,并没闻到奇怪的味道,倒是染上了不少麻辣兔丁的油香。 “怎么样,可有闻到什么味啊?” “没有啊,可是为什么那几人说钱有一股酸臭味呢?”林希泽撅起小嘴巴,他虽然小但也知道今天那几个同窗的话是带着恶意的。 不然林阳哥哥不会那么生气上去跟他们论,明明是对面的孩子说不过先动手推了哥哥,他才还手的,没想到夫子却让所有人惩罚抄书。 “小爹爹,为什么银子上会有臭味啊?”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小希泽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已的疑惑。 银子可以买好吃的,买新衣服,让他读书,让小爹爹开心。按说银子就应该是世界上极好极好的东西,为什么那几个同窗却一脸鄙夷,还骂他们是满身铜臭味的乡巴佬。 第108章 听了儿子的话,叶稚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林晋逐回来跟他说两个小家伙今天下学堂一脸不高兴,原来是受了委屈。 “儿子啊,小爹爹跟你说,钱呢本身就是个死物,它的本质只是用来交换我们需要的生活所需。 它也不是带着臭味的脏东西,你怎么使用它它就会有怎样的价值。 它会给穷人带来快乐也会给某些人带来灾祸,而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它能让我们吃饱穿暖让我们有大宅子住就足够了。 而且啊,这些钱是我们靠自已的双手堂堂正正的挣回来的,不偷不抢干干净净。我们可以大胆的说自已喜欢钱,不用觉得羞耻。 但是要明白一个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就足够了。 那些自视清高的人不必会,跟咱们也不是同一路人,干什么要在意他们的看法,你说对不对?” 叶稚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这些话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能很难懂,但终有一日他会明白的。 林希泽迷迷糊糊听小爹说了好多,有些他真的有点听不懂。不过没关系,他只要知道银子不是什么坏东西,他们家也不是所谓掉进钱眼的奸商就可以了。 至于最后那句君子什么有道什么的,早晚有一日他会懂的。 至于夫子为什么要惩罚他和哥哥,可能是哥哥用力过度,把那个同窗推到地上脑袋上肿了个大包吧。 他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比起这个,抄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就是苦了最讨厌写字的哥哥了。 解除了心中的疑惑,林希泽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的林阳还在为白天的事气不过,而且夫子罚抄的这篇文章他甚至好多字都认不全,遇到笔画多的字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写错又要从头再来。 也不知道希泽弟弟抄完了没有,那个家伙最近觉多吃的也多,明早上课指定要哈欠连天了。 早知如此,他不该那么冲动的,至少得等下了学堂偷偷收拾那几个讨人嫌的家伙。 翌日,林希泽准时起床,先把今天要学的内容再温习一遍。然后才开始洗漱吃饭,等吃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叫哥哥起床了。 而睡眼惺忪的林阳看到神清气爽的弟弟十分不解,难道他们罚抄的不是同一篇文章吗?他可是抄到半夜了才抄完睡觉的! 还没完全睡醒的林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被林希泽牵着一只手出门了,另一只手上则是还热乎乎的酱肉饼。 出门在外,作为弟弟照顾好哥哥是他的首要任务。 到了学堂,其他几人还未到,林希泽静静的把笔墨准备好等待夫子。 临到最后一刻以孙明瑞为首的四人才摇摇晃晃进来,走在最后的田万林路过林希泽时故意把他的桌子撞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喂!没长狗眼啊!”一旁的林阳见了立马爆炸,本来他就见他们不爽没想到这群人更嚣张还敢主动挑衅。 “你骂谁呢?乡巴佬!”田万林的爹是个秀才,考了半辈子都没考上一个举人。心里的不忿和执念直到儿子出生才找到了新的寄托。 可惜田万林随他爹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又不敢忤逆父亲,只能天天到学堂混日子。 后来孙家的小少爷也就是孙明瑞也来了,他的姑姑是通判大人的得宠小妾。因此,孙家在平良县向来是横着走的。 田万林使尽浑身解数才在孙明瑞跟前混到一个跟班的位置。 因此,孙明瑞看不上从乡下来的林阳两兄弟,他自然得想得办法给这不识好歹的两兄弟找不痛快。 “谁在狗叫我骂谁咯!”林阳做了个鬼脸,一脸挑衅。 “你!” “哥哥,快坐下,夫子要来了。” 林希泽好掉落的书本和歪掉的桌子,轻轻拽了拽林阳的手。 昨天才被罚抄,今天可得小心点。 “哼!”林阳也被那晦涩的文章搅得头疼,再抄一篇他要疯了。 见林阳再不他,田万林自讨没趣的回了座位。 两个泥腿子,怎配跟他们坐一个学堂上课! 不消片刻,袁夫子便带着教案到了。有夫子在场,两拨人倒也相安无事的上完了一天的课程。 孙明瑞从始至终都没看过林阳兄弟一眼,日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一个眼神,田万林就能接收到他的意图。 出门时林朗已经提前下学在此等候,孙明瑞擦肩而过时倒是难得的扫视了他一眼。 明明只是个十岁的孩童,却把这股子傲慢无礼、自诩人上人的高贵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 今日休沐林朗便先来接两兄弟回家,这是之前就说好的,正好林晋逐可以空出时间回村再侍弄一下兔子。 前两天第一窝母兔已经下了崽,夜里天冷刚生的崽兔十分虚弱需要小心照看,听林晋山说当晚就死了三四只。 余下的二十七只大概在明年二三月就可以再生崽或者宰杀了。 林朗还不知道两个小侄儿在学堂树了敌,突然被人白眼顿感莫名。 第93章 添喜 待两兄弟和林朗走后,田万林才从学堂里出来。 也不知那两人给袁夫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一向严厉公正的铁面夫子将他单独留下,就为了告诫他不准再惹事生非,说什么同窗间更是要互尊互助。 呸,屁的互尊屁的互助,他好歹也是秀才的儿子。那两个低贱的泥腿子算什么东西,不在家好好种田锄地,竟不自量力的妄想靠读书更改门楣吗? 第109章 田万林越想越气,天天跟在孙家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子后面点头哈腰就算了,现在还要他跟这两人和平相处? 门都没有! “薛元,你把年底要送礼的名单拿给我看一下,可不能漏了任何一个。”叶稚今天难得歇着,便去店里转转。 开张半年,除了经历过一次劫难但好在顺利解决还因祸得福以外,倒是平安无事。 得镇上百姓的支持,辣酱铺生意一直红火,老顾客还常常帮他们推荐新客来品尝购买。 尤其是杨檀一家,给他们宣传拉生意还给他们解决了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类似这些老顾客,年底他们也会准备一些谢礼,亲自送到府上。 一来表达感谢,二来稳定客源。 “薛元?”叶稚低头货却迟迟没得到回应,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柜台里的薛元。只见他手上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盘,双眼游离,很明显是在走神。 薛元自来了铺子一直勤勤恳恳的干活从未有过懈怠,就连这心不在焉的状态都是第一次。 “薛元?”叶稚凑近了些许又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叶哥!怎么了?” “我看你精神不佳,是身体不舒服吗?”薛元一直低垂的头抬起来,叶稚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两眼下的黑眼圈也很明显。 “我...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薛元眼神闪躲了几分,堪堪打起精神道。 “如果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我或者其他人也可以,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叶稚还是有些担心的,只是薛元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强迫,但愿是他多想了吧。 检查过名单没有问题后,叶稚又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了。 离年关还有半月需得多赶制一些兔肉出来,这段时间生意正是兴隆的时候,趁着年前多卖些给员工们发奖金。 回去时林晋逐已经从村里过来了,又带了十只处好的兔子。 刚一靠近,叶稚便闻到一股还未消失的血腥味,喉咙里顿时涌起阵阵恶心。 “呕!” “没事吧!”林晋逐下意识想要靠近,又看了眼自已手上的兔子赶紧拿远了。 “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恶心。可能是昨天吃了太多柿饼凉到了,今早就有些反胃了。”叶稚没想太多,前两日娘和弟弟来赶集,顺道过来看他送了家里自已做的柿饼。一个没忍住吃了好几个,这才把自已的肠胃吃坏了。 “那我给你煮些姜茶,以后可不能这么贪吃了,柿饼性凉。”林晋逐知道叶稚喜欢吃柿饼,没想到一个没看住就出岔子。 林晋逐无奈地拍了拍叶稚的脸蛋,实际上叶稚自已也挺难为情的,都当爹的人了还在因为吃多了东西闹不舒服。 喝了姜茶叶稚也没再当回事,尽管胃里仍然有些反胃。 之前摊的酱肉饼深得林阳喜欢,昨天睡前就说好了今早如果还有酱肉饼的话他可以破例早起。 毕竟香酥薄脆的酱肉饼只有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了! 结果第二天清晨林阳和林希泽早早的醒了等饼吃,做饼的人却还没睡醒。 委屈巴巴的林阳悄咪咪地去小叔叔房间看了一眼,果然床上的人睡得格外香,并且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二叔说小叔叔生病了需要多休息,他只能乖巧地退出来对同样期待着酱肉饼的林希泽摇摇头。 林晋逐摸了摸叶稚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只是贪睡后退了出去,两个小家伙难得起这么早,正好带去市集上吃。 以前住在村里每回赶集都会特意去吃点小吃,这住到镇上这么久了反而没再去过。 寒冷的清晨喝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吃一口吸满羊汤的厚饼别提有多幸福了。林晋逐又给两兄弟加了一两羊肉,吃得林阳早把没吃到酱肉饼的遗憾抛之脑后。 送完孩子林晋逐猜叶稚也该起床了,便打包了一份紫菜馄饨回去,胃里不舒服喝点热汤也好受些。 如果今天还是没有好转,林晋逐就要带他去医馆瞧一瞧了,生病最怕的就是小病越拖越严重。 刚进院子果然就看见叶稚扶着墙在干呕,脚边还放了一桶水,应该是想给菜苗浇水。 镇上不比村里,什么都要花钱买。为了方便和省钱,叶稚便让林晋逐在两侧的墙边围了一个菜圃。 种些耐寒的青菜萝卜,小葱这些,吃个鲜。 林晋逐把馄饨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快步走到叶稚身边担忧道:“漱个口歇一会再吃点东西,一会儿咱们去看看大夫。” 叶稚也觉得今早起来越来越难受,见林晋逐一脸担忧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 他忍着不适吃了几个馄饨,平时能一次吃一大碗的鲜肉馄饨竟有些难以下咽。 终于,肉腥味和紫菜自带的海腥味熏得叶稚再也忍不住放下勺子跑去一边呕吐的停不下来。 这可把一旁的林晋逐吓得失了七魄,再也坐不住背着吐得虚脱的叶稚去了医馆。 医馆内,老大夫把了一会儿脉又瞧了眼如临大敌的夫夫俩,了然道:“不必紧张,令夫郎头一胎,妊娠反应大一些也正常,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大夫见这两人还年轻,只以为是第一次怀孕没经验,想起他们刚来时还以为得了绝症的样子一阵好笑。 他行医多年,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还是每次都忍不住被他们的喜悦感染。 第110章 新生命的到来是多么伟大而隆重的一件事。 “啊!” 没有丝毫准备的小两口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甚至不敢说已经有了一个四岁大的儿子。 这几年他们虽然没有特意避孕,但是时间长了叶稚的肚子也没有动静,两人便顺其自然了。 所以当叶稚身体已经有了妊娠特有的症状时也没有往这方面想。 有了孩子二人自是欣喜若狂,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他们晕头转向。 考虑到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大夫说了很多注意事项。林晋逐也不否认,虽然已经了解过但还是认真听大夫交代,唯恐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肚子已经两个月了,之前月份太小,如果不是误打正着恐怕二人还要继续犯傻。 林晋逐又跟大夫请教了些温补之法,如果不是叶稚拒绝,他甚至要买一根人参了。 马上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是这么傻里傻气的? 第94章 找工 等林晋逐和叶稚大包小包的回家,林晋山已经拖了一车的干柴从村里过来了,昨天兄弟俩上山砍了半天柴。家里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运到镇上来。 镇上烧柴用水都要花钱,山里随处可见,没道还要花钱去买。 叶稚平时炒兔肉用柴量比村里还大,林晋山特意挑了耐烧的好木块。 “嚯!这么早就开始置办年货了?”林晋山瞧这二人满满当当的东西,这怕是把个镇的铺子都逛了一遍吧。 “大哥!”林晋逐自医馆出来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还真像第一次当爹的楞头小子,趁得叶稚都过分淡定了。 “叶稚,你先坐着,现在起什么都不要做。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知道不!”林晋逐怕凳子凉特意拿了厚褥垫在上面才让叶稚坐下。 温水、肉干、果脯蜜饯一一摆上,林晋逐乐呵的样子让林晋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弟,你这是...” “哦,是这样,刚刚我带叶稚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又有身孕了,快有两个月了!”| “果真!哎呀,真是太好了!” 怪不得二弟这般小心呢,原来家里又添喜事了! “我回去就跟爹和玉荷他们说,人丁兴旺,人丁兴旺好啊!哈哈哈哈...”林晋山嘴笨,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能跟着傻乐。 “好,回头我带叶稚回一趟叶家村,年底了正好给奶奶上个香也跟她老人家说说这个好消息。” 叶稚坐在一旁吃着酸甜可口的杏果干,静静听着兄弟俩对话。 他轻轻摸了摸自已还未隆起的肚子,满心满眼都是幸福。 林晋逐能细心地想到他的爹娘和奶奶,就连自已还沉浸在喜悦中没反应过来。 傍晚,薛元刚到家门口已经能听到里面剧烈的咳嗽声,还有屋内的药味浓稠得像是化为了石头重重压在他的心上。 薛元在门口发了会呆,狠狠抹了把脸才推开院门,张爷爷听见开门声极力止住了咳嗽,问道:“是二娃回来了吗?” “爷爷是我,薛元。二叔出去了吗?” 炉子上的药已经煎好,薛元拿了碗倒出一些递给床上憔悴的张爷爷。 自从入冬,张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之前留下的病根像顽石一般根深蒂固。 天气稍有变化,便发烧不退,浑身酸痛难忍,咳嗽不止。 薛元找了几个大夫来看,药方也换了几副但都不见效。 去年这个时候好歹吃药就能好转,不知怎的,今年竟是一病不起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爷爷病倒第二天,在酒楼跑堂的王二叔被食客认出他曾在街头做过乞丐,直接找到掌柜要他立马辞退王二叔,否则这位食客便扬言将不再去这个酒楼吃饭。 不仅如此还要宣扬他们酒楼居然找乞丐做工,根本就是看不起他们这些食客。 可恶的是,其他吃饭的人也纷纷被煽动非要辞退王二叔不可。 无奈,掌柜只能结算了工钱,挥手让他离开。 没了营生,还在众人跟前丢尽了脸面,王二叔羞愤难当,回到家后窝在屋里好几天都不愿出门。 张爷爷一病,拿药的钱都是薛元一个人出,其他几人要到月底才能领工钱。 薛元今年才十五岁却要撑起一个家,里里外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还在颓废度日实属不该。 这才振作起来每日出去碰运气找零工。 可惜天不从人愿,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地方愿意收留他。 不是嫌他年纪大没力气就是嫌他不认字干不了。 薛元一面要照顾张爷爷,一面要每日去铺子。只有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有时间询问一下近况,只是可惜得到的答案都不尽人意。 好在如今家里其他几人还能继续做工拿工钱,王二叔也不急着马上出去,张爷爷现在这副身体有个人在家照顾反而是好事。 今日张爷爷想吃街口的酥饼,生病以后难得有胃口,王二叔自是答应,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爷爷,你先喝药,二叔应该快回来了。” “好,好,小元啊,我有话想跟你说。”碗里的药还滚烫冒着热气,张爷爷捧在手里晾凉。 “爷爷,你说吧。”薛元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这被子还是薄了些晚上还是把他的也拿过去吧。 “我…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以后就不要再去拿药了,你还小,将来还要娶媳妇。这钱,你就留着,别浪费在我这个老不死的身上了!” 第111章 张爷爷重重的拍了拍薛元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爷爷!不许你胡说!”薛元眼睛酸涩,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就这么被张爷爷自已一语道破。 每一个大夫看过诊后都说张爷爷年迈体弱,这几年又没有好好修养,只能暂时先吃着药别无他法。 “人家大夫都说了,你这小毛病多喝两次药就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以后我要娶媳妇一起孝敬您呢!” “好,好!薛元长这么俊,肯定有不少女娃心悦你!” 张爷爷摩擦着碗边,药已经不烫了,过去苦涩的药汤此刻喝着居然品出几分甜来。 第95章 回家 这几日在铺子里因为担忧张爷爷和王二叔,薛元频繁出神,甚至还被叶大哥发现。 不但没有被责怪,反而得到了叶大哥的关心。薛元心中烦闷但也不想让自已家里的事情打扰他们,毕竟叶大哥已经帮了他很多了。 之后两天都是林大哥来铺子里送货,听说叶大哥又有了身孕的好消息让连日来的苦闷也消散了些。 他是真的希望帮助过他的所有人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林晋逐今天只在铺子里待了半个时辰就走了,叮嘱了两个小工几句便没有其他担心了。 年底来采买的人多,需要更仔细小心点,之前就有人趁着店里忙碌浑水摸鱼少付钱。 今日是叶庭十六岁生辰,叶稚便想回去一趟,顺便告诉爹娘他又有身孕的喜讯。 两人特意给叶庭买了生辰礼,又给二老带了些补品、布料和棉衣。 今年冬天冷得太早,恐怕又是个寒冬。早早把棉衣备上,免得受寒生病。 自从奶奶去世后,叶稚特别怕家里人身体有不舒服,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始终是他心底的痛。 马车平稳行驶,一入深秋林晋逐就把车棚装上了,叶稚坐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丝毫不觉得冷。 此时还未到晌午,非农忙时节好些人家不着急做饭便坐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唠嗑闲聊。 林晋逐的马车刚进村就引起了这群妇人的注意,不少人都认出了这是叶老三家的儿婿。 “哟,那不是叶老三家的儿婿嘛,又回来孝敬岳父岳母啦?”平时大大咧咧的村妇已经对林晋逐三不五时回来见怪不怪。 叶家哥儿嫁得好是个村子公认的事情,每次回来那马车又豪华又威风的,不是送钱就是送粮。 甚至还给送人手的,听说是叶哥儿担心爹娘在家劳累,林家郎心疼人立马就在村里给找了个短工来。 还有人去镇上看到林家开的铺子,哎哟那生意好的不成样子。有好奇的村民还特意去问了,那么小一罐辣酱就要二三十文钱,这在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的玩意儿居然能卖这么贵。 不过啊还是叶哥儿有本事,琢磨个这么能挣钱的营生,发了财也没忘自个儿爹娘可把这村里的人羡慕坏了。 相公样貌好身材高大,会疼人还会打猎挣钱,听说叶哥儿在林家可有话语权了就连公爹哥嫂都听他的。 这十里八村的,还有谁过得比叶家哥儿神气的。 叶稚在车里听见有人跟林晋逐打招呼也不好躲在里面不见人,撩起车帘看着了外面几个眼熟的婶子。 “几位婶婶们好啊,今儿弟弟生辰,便回来看看。” “哎哟,稚哥儿也回来啦,有些日子不见脸色更红润了。要不说咱们稚哥儿有福气呢,铺子挣了不少钱吧!” “那可不,你没瞧见铺子上那人哦都排队排到大街上了呢,稚哥儿发财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乡亲们啊!” “婶子说哪里话,蝇头小利罢了,可比不得婶子家那么多肥田,今年秋收粮仓都放不下了吧。” 叶稚游刃有余地和几位长辈打着太极,这些人不见得跟叶家关系有多亲近,甚至其中一个还跟娘亲吵过架差点打起来。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逮着奉承话迎合迎合几句便也过去了。 告别了这些人,离家也越来越近了,叶稚便陪着林晋逐一起坐在外面吹吹风透气。 林晋逐每次瞧着夫郎跟不同的人周旋都觉得很神奇,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最怕跟上了年纪的妇人阿嬷打交道。 所以他尤其佩服自已夫郎那张巧嘴,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叭叭往外蹦,什么刁钻古怪的都能给说得服服帖帖的。 想到此林晋逐没忍住轻笑出声,旁边的叶稚自然也听到了,好奇问道:“笑什么?” “就是觉得你可爱,还特别厉害,天生是块做生意的样子,叶老板。” “你少打趣我,是不是觉得我油嘴滑舌的做人虚假得很?”叶稚听出了他话中有调侃成分在,有些心虚问道。 他从小跟爹出去卖东西惯了,市井上的话术自小就学,长大了更是亲自上阵。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的。 遇到这种场面少不了周旋几句,叶稚没想到林晋逐会以此打趣他。 只不过林晋逐在外人面前向来话不多,以往自已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如何应对的。 “不会,你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 林晋逐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好似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只是如果此时叶稚转头的话一定会发现林晋逐的耳朵已经通红一片了。 两人成亲几年孩子都马上有两个了却从未说过这类话语,这还是林晋逐第一次对他说喜欢。 第112章 叶稚自已都能感到脸上发烫,心跳更是扑通狂跳,他从没想过仅仅两个字就能在他心里激起这么大反应。 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马车很快就载着他们到了叶家。 院门大开着,可见家里有人在。 “爹,娘,叶庭!” 叶稚在林晋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留着林晋逐在后面把马牵进来。 “哥,哥夫!爹娘,真的是他们回来了!” 叶庭第一个从屋里出来,见着真是哥哥高兴地冲上前来:“大哥,你怎么回来啦?” “小弟今日生辰,我当然回来蹭饭啊!” “嘿嘿,娘今日磨豆子做了豆腐,还念叨你来着。真好,你和哥夫正好回来了。” 叶庭和叶稚两兄弟向来亲近,说罢便挽着哥哥的手臂进了屋。 他已经好久没见着哥哥了,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 对了还要跟哥哥告状,爹秋收时累坏了身体都不愿意休息,还怕被王大石看出来回去告诉他们硬是强忍着不说。 叶庭现在想起那天的情况还一阵后怕,爹收完了最后一亩地的水稻才回家,结果还没进门就中暑晕倒了。 如果不是他正巧要去找,在门口遇见及时扶住晕眩的爹,后果不堪设想。 叶庭恨自已年纪小身体又不像哥夫那样强健,才害的爹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操劳。 他真想快点长大,像哥哥一样能挣钱养家,让爹娘不再受苦受累。 这些话他不好意思说,但如今哥哥回来了,他一定要让哥哥好好说道说道。 他知道在这个家里,哥哥的话爹还是能听一些的。 第96章 玩伴 大儿子回来了,叶老三虽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再也没消下去的笑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团聚过了,他知道稚哥儿在林家肯定不会受委屈。但是总归不在自已身边,叶老三不知怎的,最近总是挂念大儿子。 叶老三去后院抓了一只鸡,利落的宰杀并处干净。 张巧娥正在厨房煎豆腐,这是叶稚最喜欢的一道菜。 离吃饭还有一会儿,熬个鸡汤还来得及,叶老三已经把鸡身上细碎的毛用茅草点火烧干净了。 烧过毛的鸡肉会带有一股柴火香气,熬出来的鸡汤金黄浓香,等炖的差不多了再丢一把晒干的野菌,汤底会变得更加鲜美。 林晋逐和叶老三坐院子里闲聊说家常,叶庭跟在哥哥身边拿了一个柿饼递过去。 “哥,先吃点你喜欢的柿饼,是不是有点饿了?” 叶稚倒是想吃只是他现在身子特殊,不敢再吃这么寒凉的食物了。 “你吃吧,我现在吃不了这个。” “咋了,不舒服吗?”张巧娥见叶稚平时喜欢的柿饼也不吃了,难道是病了? “不是,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我又怀了!”叶稚面露喜悦,当着弟弟的面说这事还有些不好意思。 “当真!哎哟太好了,太好了!” “好!好啊!” 同一时间院子里的叶老三也突然提高了声音,看来是林晋逐正好也跟他说了这事。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之前我还想说呢,希泽也大了家里条件又好,趁着年轻再要个孩子。我这不怕你嫌我啰嗦,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张巧娥一高兴起来嘴就停不下来,要不说叶老三嘴笨的人怎么会有个儿子能说会道呢,这完全就是继承了亲娘的嘴皮子啊。 叶稚听着娘的念叨,心里甜滋滋的。 “我知道娘是为我好,这不马上回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嘛!” “是是是,咱稚哥儿从来不需要家里人操心,又能干又懂事的!”张巧娥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的,要过年了得了这好消息心情更好了。 叶庭放下柿饼又抓了一把山里捡的野核桃敲出果仁给哥哥吃,这东西好补身体的。 张巧娥高兴地做了一桌子菜,丰盛的堪比过年了。 这一年家里的粮食不用缴税了,卖辣椒也挣了不少钱,完全够日常开销还能有盈余。 之前叶老三病倒,张巧娥就去镇上又买了十只鸡崽养着,家里鸡蛋每天变着法的吃。 肉没法天天吃,鸡蛋总还是吃得起的。况且身体才是本钱,这个时候可不能抠抠嗖嗖的。 家底还算不错,给小儿子准备成亲的钱也够了,叶庭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两年也到了说媳妇儿的年纪。 自从大儿子嫁人,后又婆母离世,家里就剩三个人冷冷清清的。 张巧娥就盼着家里再添点人口,好把日子过更红火热闹起来。 小儿子没有大儿子开朗大方,在村里也不怎么跟同龄人玩,日不是在地里忙就是在家里忙的。 到时候娶媳妇还得她这做娘的帮着好好相看,小儿子脾气软,找个性格温和的更为合适些。 不过姻缘这事谁也说不准,缘分到了才是最合适的。 叶老三跟林晋逐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还在酒桌上恐怕一时半会的下不来。 张巧娥平时不给他喝多今儿也不拦着了,眼不见为净,干脆带着两儿子出去遛弯儿消食。 冬日里的暖阳最叫人欢喜,温和的阳光晒在身上别提有多舒服了。 现在叶稚长期住在镇上倒是十分想念以前在山上乱窜的日子。 今日难得,叶稚叫弟弟回去带上工具去竹林挖冬笋。 第113章 林晋逐酒量好,因下午还要赶车回去,喝酒也很克制,大部分时候都是陪着岳父。 三人要去挖笋子,林晋逐本也想去热热身,奈何岳父今天兴致盎然他也只能作罢。 想来有岳母和二弟在,应该也不需要叶稚动锄头,毕竟现在全家最金贵的人就是他了可不能累着了。 这话要是给外人听到了少不得一顿闲话,只是怀个孩子而已,村里哪个女人不是快要生了都还在地里干活的。 也就林家的媳妇儿娇贵,不说叶稚了,就是李玉荷怀林阳那会儿都是好吃好喝的不断。那会儿还正是农忙,早早就不见李玉荷下地干活了。 村里那些妇人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其实羡慕极了。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无非是自已没那个命罢了。 冬天新鲜蔬菜不多,鲜笋便是一道美味,找笋叶稚有经验,顺着竹鞭挖准没错。 叶稚提供挖笋点,叶庭出力挖,挥锄头也是有技巧的。 不能力气大容易挖到笋身,还要找到笋的位置,要贴着笋慢慢刨,有时候刨错了方向半天都看不见笋。 有叶稚的准确指挥,半个时辰不到已经挖到了好几个圆润饱满的大竹笋了。 路上还遇到了其他村民背着背篓也上来挖笋,这片竹林不是私人的,谁有空都可以来。 挖好了笋,叶庭又带着哥哥去他新发现的一处长了浆果的地方,他前几天去还没熟。之后出了几天太阳,差不多就要摘了。 叶稚从小在村里长大可以说哪座山哪个地儿有什么心里门清,叶庭带他去的地方他还真没去过,他记得再往前走该是个山沟了。 正如他所料,二人停下来的地方的确是一条深沟把这一片划分开来,只是不同的是有人在足有一米宽的沟壑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桥。 四处老树纵横参天,灌木丛生自有叶稚小腿高。一看便知这个地方少有人走动,也不知道叶庭是怎么找到这的。 “这是叶海哥带我来的,这桥也是他搭的。” 叶海是村里另一个猎户家的儿子,之前叶老三腿还没受伤时两家经常一起上山合力捕猎大型猎物。 这叶海比林晋逐还大两岁,叶稚小时候总喜欢跟他一起玩。 叶海人胆子大总喜欢往没人去的地方跑,熟透的野浆果、没人摘的野菜还有深山处里的鸟蛋,每次叶海去冒险总能带回这些零食给叶稚。 那一年叶稚十五岁,叶海十九岁,他默默等着他长大。 懵懂少年却将目光一次次投向美味的果子,忘了瞧一瞧眼前之人宠溺的眼神。 那一年,叶老三突生意外,林晋逐再次遇到了他的小恩人,这一次他不再犹豫。 第97章 野莓 过了木桥是叶稚没有去过的地方,跟着叶庭一路走。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不远处一大片红彤彤的已经成熟的野莓。 野莓成熟了是深红色,晶莹透亮,果味浓郁。 是村里孩子最爱的零食之一,只是普遍不多,而且根本等不及完全熟透就会被他们摘走。 “哇!我还没见过这么大一片的果子!”叶稚一边注意着脚下的杂草丛,一边快步上前。 “这里可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你是第三个知道的。” 离得近了已经能闻到清新的果香味,叶稚摘了一个又大又饱满的放进嘴里。 果浆立刻在嘴里炸开占满了个味蕾,清甜无比。 “好吃哎!”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叶稚采了几片大叶子垫在竹篮底部保护莓果不被压坏,便开启了采摘模式。 果子实在太多,叶稚站在原处边采边吃还没挪位置就采了小半篮。 已经完全成熟的果子香会很快引来鸟雀来采食或者直接掉落腐烂,所以叶稚打算全部摘回家熬成果酱。 好在拿来的筐够大,等所有莓果采完刚刚好装满。 没想到出来一趟满载而归,叶稚已经迫不及待回去洗一碗吃了。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今日空闲的叶海带着弟弟去挖笋子。 叶海本来准备上山砍柴,遇到背着一筐笋回家的张巧娥。 还从她嘴里得知叶庭带着他哥去采果子。 叶海想了想这冬天唯一还有果子的地方就是自已告诉叶庭的那处。 自从叶稚嫁去了西岭村,叶海心里虽然难受却无他法。渐渐的,他便更宁愿呆在山上打猎,常常十天半个月的才下来一次。 所以过去每次叶稚回叶家村他不是在山上,就是刻意躲避不去听关于他的消息。 也就这两年才慢慢放下,归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叶海父亲跟叶老三是多年好友,对儿子的小心思也看在眼里。 他也曾问过儿子需不需要他去跟叶老三那边探探口风,如果真认定了叶稚就早早定下来免得再被其他人惦记。 那个时候他少年自负,因为从小到大除了他叶稚没有跟其他男子如此亲近,想来他也是有意的。 只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却怎么也想不到等来了他定亲的消息。 这些年他没日没夜的后悔,如果当初他听了父亲的建议,或者自已再果断一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极力逃避,但还是能听到不少关于叶稚和那个人的消息。 听说林家那小子人长的俊朗不凡,对他疼爱有加。 第114章 听说他们有了孩子,听说他们开了铺子。 听说那人对叶稚言听计从,从不舍得让他伤心难过,就连岳家的一应事宜都安排的稳稳当当。 叶海越逃避,这些话越是从四面八方传入他的耳朵。 他想,就这样吧,只要叶稚过得幸福便好了。 叶海曾经想过无数次他们再次见面会是什么场景,直到真正见了面才发现过去那些痛彻心扉全是他自已的独角戏而已。 成亲几年了,叶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玩伴,看样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得有些沉默疏离了许多。 “大海哥,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稚哥儿。” 互相打完招呼后场面有些尴尬,毕竟多年不见了,突然再见叶稚还没做好准备。 当初他定亲后想找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一直以来他把叶海当哥哥,他以为叶海也能给他支持为他高兴。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一顿冷脸,叶稚对他突然的态度转变有些难过,不知道自已哪里惹了他烦。 没想到再见竟已是几年之后了。 “叶海哥,我带哥哥去后山那里采果子,好多好多呢!” 那会儿叶庭年纪小,只知道哥哥以前喜欢跟着叶海哥到处玩然后给他带好吃的回来。 也好在叶庭不知道,此时充当活跃气氛的人才不会觉得怪异。 叶海没忍住对叶稚又关心了几句,看得出这几年那人对叶稚是真很好,提起他时叶稚脸上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叶稚,叶庭,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就在这时,林晋逐见夫郎迟迟未归,跟岳母打听了他们的去向一路找来。 正好在半路停在路上闲聊的几人。 “嗯,正准备回去呢。看,这是刚采的,希泽那小子见了眼睛绝对能冒出精光来。” 叶稚见林晋逐来了立马像个孩子一样跟他炫耀今天的成果。 林晋逐太了解自已夫郎了,这哪是儿子会眼里冒精光,恐怕是他自已在摘的时候就吃饱了吧。 他上前从叶庭手里接过篮子,一拎还挺沉的,冬日里能有这么多鲜果可不多见。 林晋逐一开始就注意到叶海兄弟二人,只是他刚来时以他的角度看过去,这个人的眼神中涵盖了太多情绪。 他也是个成年人,这陌生男子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已的夫郎,不由地敲起了响钟。 看叶庭跟他熟络的样子,看来两家人走得还挺近。 林晋逐紧靠着叶稚,拿出手帕给叶稚细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两兄弟头发和身上也沾了不少带刺的不知名植物,回去得好好洗个澡了。 叶海认得眼前的人就是林晋逐,看着他举止亲密的关心叶稚,心里还是有些微的酸涩。 叶稚给林晋逐介绍时说他是儿时的玩伴,是啊,原来只是个玩伴,仅此而已。 两拨人没聊几句就各自离开了,迟钝懵懂的叶庭还想多聊几句也被叶稚一个劲儿给拽走了。 林晋逐走在最后面,临走前似有所感转过头去正巧看见叶海也回头,眼睛的方向不是叶稚还有谁? 叶海也没想到自已只是无意识的想再看一眼叶稚却被抓个正着,林晋逐的眼里此刻明显有了敌意。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终于还是林晋逐先伸手揽过叶稚的肩膀并排行走而结束。 既然叶稚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永远都不要知道好了。 林晋逐只是个普通人,会吃醋会嫉妒,会去想自已没出现的那些年他们的过往都经历了什么。 但是感情这件事本来就是自私的,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后来居上。 第98章 拜年 在叶家村待了一天也该回去了,这个时候正好可以顺道去接林希泽和林阳下学。 不出所料,拿回去的莓果得到孩子们的大力追捧,直到他们吃饱吃够了叶稚才把剩下的熬成果酱装在罐子里。 兑水喝或抹在馒头上都很美味。 自从知道自已即将有弟弟妹妹,林希泽每天都要对着叶稚的肚子喊妹妹。 而上过一次当的林月则表示没出生前她是不会有任何期待的。 叶稚心里其实也是羡慕大嫂儿女双全,对肚子里这个也是满怀期待。 今年第一场雪后私塾和县学也放了新年假。 腊月二十五这天铺子里人满为患,家家户户都赶在年前最后一个大市集把过年需要的东西全部采买齐。 林朗自然又被拉去干劳力,老顾客们都知道林家有位年轻的秀才老爷,只是一直在读书没怎么出现过。 不少第一次见到人看他生得俊俏立马起了别的心思,明里暗里的想跟林朗打听消息,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婚姻大事。 林朗又要算账又要分神应付这些热情难挡的妇人,一天下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光是回想都觉得恐怖如斯,林朗发誓再也不来了,简直比看一天书还头疼。 等林家几人采买完年货,铺子里也没什么人了。 叶稚让薛元把铺子关了,拿出昨晚写好的账本开始员工最期待的环节。 分发本月的工钱和年终奖励! 薛元几人站成一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来之前他们都没想过还会有奖励可以拿。 辣酱铺虽只开了不到一年,但是盈利却十分可观,尤其是在加入麻辣兔丁之后。 第115章 从山上逮来的兔子可以说是没有成本,只算油和香料的花用和营收对比来看,那是相当挣钱的。 薛元是掌柜又身兼账房,一共可以得五两银子。另外两个没来多久,叶稚也给一两半作为奖励。 另外,每个人还得了两罐麻辣兔丁算是额外福利。 三人都没想到能拿这么多,尤其是两个新来的,他们的月钱是五百文,一次性能拿到一两半简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趁着街上铺子还没关门,叶稚放了刚领了奖金的三人离去,该买的买,直至大年初五再开工。 这便开始放年假了! 几人兴高采烈的跟东家提前拜了年,说了一串吉祥话便结伴加入采办年货的人流中去。 林晋逐仔细把门锁好,将提前准备的春联和灯笼挂上,两人也结伴回去了。 村里的过年氛围比镇上浓烈许多,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春联,个村子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年味。 林家在西岭村没什么亲近的亲戚,每年过年除了李玉荷和林晋山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外,基本上都是待在家里。 过去没人来拜年也不用去其他地方拜年,老大家一走就剩下林永恩和林晋逐两人大眼瞪小眼,到点吃饭到点睡觉跟平时也没什么差别。 自从叶稚嫁来,没多久林朗也来了林家,清清冷冷的家里才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大年三十吃过饭照例是四人围在一起打竹牌,叶稚最近贪睡熬不了夜便派出了林晋逐,林晋山、林永恩和林朗组成了牌局。 林永恩还是个新手,复杂的牌型看不明白,李玉荷和叶稚坐在两边充当军师。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再加上林永恩是长辈其他三人还有意放水,便无疑成了今晚的大赢家。 大年初一一大早,林永恩便被几个小家伙拽起来,还没等他彻底清醒就开始拜年讨红包。 林月今年十岁,得到了人生中第一支银簪子。 小叔叔说她是个大姑娘了,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这可把林月高兴坏了,抱着小叔叔猛亲了两口,这是她收过的最喜欢的礼物了。 李玉荷也没想到叶稚会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她给的红包里只有六十六文钱,相比之下显得有些小气了。 不过李玉荷倒是不担心叶稚心里不舒服,他们都知道彼此的为人,都不是心眼小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着汤圆,来年一定团团圆圆,林朗想到远在清河县的周遥佳不知道今天是吃的汤圆还是水饺。 年前给她捎了封信,里面还有他买的一对耳饰希望她会喜欢。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这些年他一直在读书,叶稚知道读书花销大每个月会给他一笔银子备用。 还有林永恩给的压岁钱每年都存着不乱花,所以给心仪之人买个首饰的钱还是有的。 吃完饭,李玉荷进屋收拾明天回娘家要带的衣物和节礼。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叶稚坐在摇椅上悠闲的嗑瓜子,听见声音还觉得奇怪,不是说林家没有亲戚嘛,大年初一走亲的日子谁会到林家来? 叶稚过去开了门,只见王大石和孙娥两手都提着糕点站在门外。 “王大哥?怎么是你们?” “这不是过年嘛,我跟晓娥过来给你们和林叔拜个年!” 王大石和孙晓娥年前就商量好了,林家帮了他们这么多,应第一时间过来拜个年的。 这不,吃了早饭二人就拎着东西过来了。 得知了二人的来意,叶稚招呼着屋里的其他人出来待客。 这还是这么多年林家第一次在大年初一这天迎来了客人,林永恩脸上挂满了笑容。 叶稚拿出了瓜子花生糖果和新茶,本来这是拿来哄孩子高兴的,拿来招待客人倒也合适。 自从王大石两口子给林家和叶家干活后,日子越过越好。 王大石用攒下的钱先买了两亩荒地,他们已经跟林家说好了,明年他们也想种点辣椒卖。 荒地便宜,之所以只买两亩,是王大石怕到时候忙不过来耽误了叶家那边的活计就不好了。 只要开春前好好开荒施肥,来年种些辣椒不成问题。 远处山坡上全是给先辈亲人上坟的村民,鞭炮声更是没有断过。 他们烧着纸钱一边收拾着杂草一边絮絮叨叨着这一年的酸甜苦辣还有对以后的期盼。 那些羞于在人前表达的情绪只能留到今天畅谈,将无数次在深夜突然涌的思念寄托在一张张泛黄的纸钱上。 这一天,村子里处处都能听到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也能看到从山上的人脸上还有未干透的泪痕。 第99章 打架 过完初五镇上商铺基本就开张了,大街小巷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叶稚和林晋逐昨天提前去铺子里打扫了一遍,今天直接开门就可以做生意。 高平和万宽早早就来帮忙把货搬上货架。不知道是不是放假时间太长习惯了睡懒觉,薛元现在还没来。不过小孩子嘛,觉多也正常。 叶稚看时候还早倒也不急,左右现在还没什么客人。 谁知临近午时都不见薛元的身影,薛元从来不会无故旷工,请假更是没有过。 他一直以来都是最早到铺子最迟才离开,今天这个情况还是第一次。 第116章 当初薛元要租院子时还是叶稚带着去找的牙人,所以对他的住址还是清楚的。 他先回了趟家,这个时候林晋逐应该还没回村里。果不其然,刚进巷子正好碰上牵马出来的林晋逐。 两人一起去了薛元的住处,还未走近便听到争吵声,甚至薛元的声音便在其中。 林晋逐让叶稚跟在后面,自已快步前去查看情况。 只见本就狭小的院子挤满了人,几名衣着短打的壮年将弱小的少年团团围住,屋内更是摔砸声四起。 薛元被几个壮汉牢牢控制住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已好不容易布置起来的家被毁得不成样子。 “你们干什么!”林晋逐一个健步冲上去,踢飞了离他最近的一名壮汉把中间的薛元解救出来。 这个时候叶稚也赶到了,他将薛元拽到跟前紧张的问道:“有没有受伤?他们是什么人?” 而此时的薛元已经被吓懵了,他今天只是照常出门。 谁知刚打开门就有一群人突然冲进来,说他故意拖欠租金,又指着卧病在床的张爷爷说这屋里有将死之人。 他们这院子还要卖给别人的,死哪都不能死这儿,所以今天要将他们赶出去。 薛元只是争辩了几句,谁知这群人直接冲进去又打又砸的。 再如何能自力更生,薛元也还是个孩子,面对这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被吓得六神无主。 就在他绝望无措时,林晋逐和叶稚出现了! “叶大哥!我...我没事。对了!张爷爷,张爷爷还在里面!” 屋里的嘈杂声已经停止,两名拿着棍子的人出来,加上外面的一共六名男子。 王二叔扶着颤颤巍巍的张爷爷从里面出来,他的额头和嘴角都出现了伤痕应该是阻拦时被伤到的。 林晋逐那一脚用了全部力气,打得那几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人多占了优势,真动起手来林晋逐一个人难以对付,更何况身后是怀着身孕的叶稚。 “打哪儿来的狗多管什么闲事!”被踢的人此刻已经缓过神来,只是腰疼得还直不起来,只能靠旁人搀扶着。 “实相的我劝你们赶紧滚,挡了我们东家要办的事,有你们好果子吃!”为首的打手看着眼前高大的陌生男子恶狠狠问道。 “你们东家?哪里的东家可以私闯民宅,目无王法吗?”林晋逐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东家是谁,但是敢在平良县如此嚣张做派的人家他倒是有所耳闻。 “狗屁!你也不打听清楚就敢逞英雄,告诉你这座宅子就是咱们东家的,你身后这个毛头小子,敢欠租金还把这老不死的藏在这里。现在我们东家要收回这宅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胡说,当初我们已经付了半年租金给你们,这半年期限未到你凭什么污蔑我们没给钱!”薛元之前已经跟他们解释过,甚至要去拿当时签了字的契书,谁知他们根本不听,上来就是砸。 这明显就是故意找茬,可是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人,即便过去那么艰难都没有偷过一根针一根线。 连招惹了谁他都不知道。 “我们东家现在就是要收回宅子,不租了。立刻马上!你们又能怎样!” 直到这时他们也明白了拖欠租金其实只是他们的借口。 “即便你们东家要收回宅子那也得提前告知,再说签约的时间没到你们单方要解除契约也该是你们赔偿。 而且你们上来就二话不说一通乱砸。这些损失都该由你们东家来承担,还有违约金医药费,也要算清楚!” 普通百姓遇到这种事估计也是有说不清,有的选择忍气吞声,也有的报官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甚至还会被官府责罚。 上一任县令便惯于敛这不义之财,官商相护。谁给的银子多送的礼厚,谁就是胜利的一方。 而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只能吃哑巴亏。 现任的这个裴县令倒是清高的,不接商户拜访也不参加任何聚会,平时为人性情喜好如何均无人能探知。 所以镇上那些乡绅商贾们谁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底下小动作不断却也不敢肆意妄为。 “要赔偿?下去跟阎王爷要去吧!”为首之人见林晋逐执意要淌这趟浑水,也不想废话了,提起棍子就想往他的肩上砍去。 “晋逐,小心!”一旁的叶稚见此情景心跳都漏了半拍。 林晋逐是猎户出身,身手比一般打手还要敏捷,对方的架势看着吓人实际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当初那边的人看这宅子里不是老弱就是病残,毫无战斗力,便随便找来几名稍显高壮的。 谁也没想到半路能杀出个程咬金。 对方见自已低估了来人,也不再手软,直接招呼其他几人一起上。 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林晋逐落了下风,脸颊、后背也都受了伤。 “我跟你们拼了!” 这时一直躲在屋里的王二叔手里拿着扁担冲了出来,趁人不备一棍子闷在其中一人的肩上,同时也被打手一个转身一脚踹翻在地。 叶稚急得手心里都是汗,尤其是林晋逐受了伤更是心痛如刀绞一般。 周围几户人家从刚一开始就将门紧闭生怕被殃及无辜。 薛元腿脚快,叶稚已经让他已经趁乱逃走,去衙门报案找救兵。 这时叶稚在一户人家门口看到一堆木柴,赶紧找了一根又结实又长的。 第117章 “晋逐,接着!” 林晋逐略显狼狈的在人群中找到叶稚的身影,一根木棍凌空飞来,林晋逐奋力一跃精准的握紧。 手里有了武器比赤手空拳更有利,凭借多年的捕猎经验和手段终于不再处于被动。 一个,两个,三个…. 很快几人被痛击得满地打滚,林晋逐身上也是大大小小受了不少的伤。 此刻他已经累得快瘫了,但是想到叶稚还在一旁看着又实在不想丢这个脸,只能对着双眼包泪的叶稚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 第100章 救兵 事态紧急,薛元等不及去衙门了,他知道这个时辰巡街的铺头会在附近。 他穿过几条熟悉的街道果然看见两名捕快在不远处。 “官差大人,我是西街林叶辣酱铺的伙计,有一群人闯进我家砸东西还打了我们东家,求大人相助!”两名捕快被这冒冒失失的少年吓退了半步,一听说是林叶的人二话不说就让薛元带路。 之前林晋逐铺子被砸后,裴大人特意交代过他们以后多多留意一下铺子附近可疑的人,以免再发生类似事件。 那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林家和裴家早有渊源,那林家夫郎和裴大人的宝贝弟弟更是至交好友。 等三人赶到现场,只见几人躺在地上哀嚎哭喊声不断。 为首之人见官差来了不但不害怕反而像是找到靠山一般,爬起来就往这边跑。 “官爷,官爷,您来的正好,这人光天化日公然行凶!你看看我们几个良民被打成什么样了!”他说完又指了指身后的几人,话音刚落,原本大气不敢出的几人立即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林晋逐脸上的伤也不轻,叶稚在薛元家找了两个鸡蛋煮了,这会儿正在热敷,不然明天起来看着更吓人。 只见林晋逐坐在小板凳上享受着夫郎的关心,而其余几人却被揍得爬都爬不起,对比之一林晋逐的确更像个恶徒。 “这就是你家?”官差指着一片狼藉的院子问道。 “是...是这儿。” “去找一根绳子来,越长越好。” 薛元得了吩咐进去,王二叔和张爷爷瑟缩着躲在里面不敢出去。见是薛元,这才齐齐抱着少年抽泣起来。 他把二人扶到唯一完的床上坐好,安抚他们几句就去里间找绳子了。 “官爷你们快把他抓了呀,绳之以法!咱平良县民风淳朴,可不能被这种宵小给乱了秩序。” 他们来之前东家可给他们吃过定心丸的,东家上头有关系即便是县令大人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所以让他们去了薛元家中只管去砸,如果不服的就打到服为止。 现在他们刚刚挨了打,官差就出现了,可不就是东家找来给他们撑腰的。 “嚷嚷什么!嘴给我闭紧咯!” 官差十分不耐的呵斥让为首的人下了面子,面露不屑,不过现在还得指望他们帮忙抓人才不得不忍着。 等他事情办成就去东家面前告一状,非把他饭碗给踹翻不可。 官差接过薛元的绳子,手法灵巧的打了个结然后趁其不备将刚刚喊得最凶的人双手紧紧绑住。 “不是,你疯了啊,抓他啊抓我干什么!”打手难以置信的看了眼自已的双手怒斥道。 然而官差并不打算搭他,将地上剩余几人快速揪起来绑成一串,随后两名官差一前一后将人押送回去。 几人都被这一操作搞得一头雾水,这难道不是东家找来的吗?为什么打人的没事?东家不是说没人敢动他们吗? 任他们如何质问威胁再到最后的求饶惧怕,两名官差都充耳不闻。 如今裴大人治下十分严格,甚至每个月还制定了考核标准,三次没通过考核的直接回家。 过去几年他们在王大人手下懒散惯了,还跟着学会了不少恶习。 起初衙门好些人见新任县令年轻又没有根基明里暗里的对着干,被裴洛衡狠狠治过几次后才彻底老实。 今天也是他们运气好,遇到这群不长眼的东西,正好给他们冲一冲这个月的绩效了。 想来最后一名肯定不是他们了吧。 临走前官差告诉林晋逐,他们先把人带回去问审,这几日不要离开镇上随时待命,等待传唤。 林晋逐这回受了伤不想让家里担心,本也打算过几天等伤好了再回西岭村。 薛元今天着实被吓坏了,如果不是林大哥他们碰巧赶到,他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 张爷爷今天也受了冲击,精神一直紧绷着,直到恶人被带走了才有些恍惚的睡下。 家里一片混乱,索幸家里本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无非几副碗筷,几张木凳和一张缺了一个角的桌子,如今也全部被尽数损坏。 这个院子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只是张爷爷的身体已经经不起颠簸。 即便重新找住处,别人见有个病情如此严重的老人大概也不太想再租给他们了。 薛元有些迷茫的看了一圈这个住了不到半年的家,他只是想要一个普通人家生来就有的安稳生活而已,为什么到他这里会这么难? 眼泪一滴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颗颗掉落,当初被父亲赶出家门的时候他没有哭,被人污蔑是小偷被人扇了耳光没有哭,四处碰壁饿到胃抽筋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可是明明好日子已经向他招手了,明明他靠自已的努力拥有了一个家。 第118章 为什么命运总是跟他开玩笑,总是要捉弄他。 原来拥有再失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心的事情。 在即将步入十六岁的前一天,薛元又一次没有家了。 在场有病患,有伤者,叶稚直接请了个大夫该吃药的吃药,该休养的休养。 张爷爷半昏迷半睡着的状态让在场的人十分揪心,就连大夫也只敢开了些安神助眠的温补汤药。 年前张爷爷的身体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还是薛元拿了奖金回来高兴地说要给他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以后还要大宅子才把张爷爷逗起了些许精神气。 今天这么一闹,张爷爷的精神受了严重打击,变得更加虚弱。 收拾好残局,薛元和王二叔迷茫地坐在门槛上有些不知所措。 “小元,对不起,是我们这群没用的人连累你了!” 薛元年纪小有头脑有干劲,如今也算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稳定的收入,他一个人应该可以过得更好更自在。 是他们几人没用的拖着他在深渊里挣扎无法前行。 “二叔,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一家人不就是要同甘共苦吗?那年我生病,一直发烧,又没钱看病。如果不是你们去乞讨给我买药,我怕是早就死了。所以以后,都不要说这种话了,知道吗?” “好,好,二叔嘴笨惹小元不开心了,以后我都不说这话了。”王二叔摸了把脸将哽咽的声音堵在手掌中。 沮丧了片刻,薛元又再次打起精神。未来的路还那么长,不该浪费在虚无的感伤之中。 第101章 诬陷 两人回了家,叶稚先烧水让林晋逐洗个澡再看看身上其他的伤。 年还没过完就遇到这种事,说不糟心是假的。不过更多的还是感到庆幸,如果他们今天没去,就薛元那一家毫无战斗力的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只是奇怪的是薛元那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到底会惹到了什么人,对他们恨之入骨至此。 听薛元说家里其他几个人也是在码头做短工,按说接触不到这些人的利益。 林晋逐今天还没回村里拿兔子,林晋山怕他们有事耽搁了便自已拿竹筐装了几只,在半路搭了一个顺路的牛车这个时候才到。 此时林晋逐身上的淤青已经处完毕,只是身上的伤有衣服可以遮盖。 脸上的伤却没办法了,所以林晋山一进来就立马注意到他的脸。 “这…这是怎么回事,晋逐,你的脸!” 林晋逐知道这事瞒不过,只好将今早的事情又跟林晋山讲了一遍。 “回去不要跟爹说,这几天我就不回去了,抹两天药就好了。” “这些人也太猖狂了,青天白日的就敢行凶,简直目无王法。”得知弟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伤,林晋山又气愤又懊恼,本来昨日他就提过以后自已负责送货。 林晋逐说他赶马车比他徒步不知道要快多少,大冷天的何必要受这个罪这才作罢。 如果自已再坚持一下就不会让弟弟孤身犯险,即便自已打不过能分担一半的武力也好。 林晋山仔细查看了弟弟的脸满是心疼,确定真的是没大碍才放心。 薛元现在那个院子肯定不能再住了,叶稚又去找了那个熟识的牙人,看能不能尽快再找一处。 谁知一向对他们热情的牙人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愿接他们的生意了,叶稚感到奇怪再三追问下牙人才看在过去他们总是照顾他生意的份上,在叶稚掌心写了个字。 不仅他这里,个平良镇的牙人行都不许接林家的生意。 虽然没租到宅子,但知道了对方的来历也算有了收获。 叶稚过去总是往街上跑,知道这个孙家在平良镇不太好惹。 家中三代从文,只是都没什么建树,祖上只出过一位举人。 后来孙明睿的爷爷娶了平良县首富之女,原本不甚富裕的孙家才在岳父的扶持下渐渐建立起关系网。 直至家中女子进了官寮之家,孙家气焰更是风头无两。 这样的门楣不是林家可以招惹的,幸好如今是裴大人治,公正严明,不然他们又是只有挨打的份了。 林希泽今天在学堂得了夫子嘉奖回来就跟两位爹爹邀功了,结果看到脸上的青紫的爹吓一跳。 怪不得今天是大伯来接他们呢,爹说他是走路不小心摔的。 林希泽则骄傲的表示自已三岁之后就不摔跤了,爹都这么大人了还路都走不稳。 嘲笑归嘲笑,晚上林希泽还是乖巧的给爹又是滚鸡蛋又是呼呼的。 林希泽今日得了夸本来是件高兴事,结果学堂的同窗却不服气。差点把墨汁倒在他的文章上,幸好自已躲得快。 他不是很明白,如果自已也想得到表扬那就刻苦读书争取啊。 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他呢,明明自已也是看书看到很晚的,哥哥让他一起踢藤球自已都没答应呢! 在学堂发生的小摩擦林希泽从来没想过要告诉两位爹爹,他知道自已和其他同窗不一样,别人有权有势在平良镇向来横着走。 而自已只是农家的孩子,能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想让家里人为难。 然而这日,孙明瑞一群人因为上课打盹儿挨了训,而林希泽又一次超额完成了夫子布置的课业。两相对比孙明瑞便觉得这小子一定是故意抢风头让他在课堂上丢人。 第119章 过去林家兄弟没来时他混也就混过去了,袁夫子曾经受过孙家的恩惠对这不学无术的嫡孙在课堂上的表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半路来了个年纪小却聪慧好学,上进努力的好学生,怎么能不让袁夫子喜爱。 下了课,几人都在收拾书本准备回家。忽然坐在林希泽后座的孙明瑞惊呼自已的玉佩不见了。直言那是奶奶送他的十岁生辰礼,今天是第一天带出门。 然而在坐的几人今天从头到尾也没见过他身上有佩戴过任何玉佩,但是他家财大气粗,又是几人之首,自然无人敢反驳。 林阳和林希泽则从不跟他们交谈,更别说去观察他的装扮。 两人收拾好东西,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去。 林晋逐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昨天就说好了今天会来接他们。 “不准走,我说我的玉佩掉了你们听不见吗?” 孙明瑞见他们居然敢如此忽视他,更是怒火中烧。 “你玉佩掉了关我们什么事!难道还要我们给你找吗?” 林阳将弟弟拉到身后,身高的差距让林阳不得不仰视着这个纨绔,已经让他很不爽了。 “我的玉佩就是在学堂掉的,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我要搜身!” 孙明瑞拦下二人,其他见状也拦在门口不让他们出去。 看来这些人不是要他们帮忙,而是认定了玉佩就是他们偷的。 “凭什么搜身,有证据吗?我们要找夫子来评!” 不提夫子还好,一提起袁夫子,孙明瑞更是恼怒。 “好啊,正好让夫子过来瞧瞧你们两个乡巴佬是怎么见财眼开!枉他那么喜欢你们真是让夫子失望啊!” 孙明瑞插着腰毫无惧怕,因为他已经打听过了,今日夫子家中有事一下课堂就走了。 孙明瑞朝田万林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和另外三人将林家兄弟压制住。 兄弟俩一个六岁,一个才四岁,田万林几人都比他们大,被迅速擒住双手后一时间动弹不得。 孙明瑞上前一把扯下二人的书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抖落在地,又用脚扒拉一圈,并未见到所谓的玉佩。 完好的书本和今日得到夸赞的习字册也被踩得破烂不堪。 “孙明瑞,你想干什么!”林阳平时最见不得宝贝弟弟被欺负,可如今弟弟被当面欺负却无能为力。 心里又气又急,这群王八羔子。 林希泽小小的身体被大力压制住的疼痛,还有当众受辱的不甘让他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他和哥哥已经尽力忍让了,为什么这群人就是要针对他们。 内心深处仿佛有个猛兽即将挣脱而出。 第102章 心惊 林晋逐按时到了私塾,按照往常的时间又等了一刻钟却始终不见两兄弟出来。 这几个月大部分都是林晋逐来接,跟门房已经很熟悉了。 从他口中得知今日学堂正常下课的,而且袁夫子第一时间就离开了。林晋逐心里有些疑惑,既然夫子都走了怎么几个学生一个都没出来。 林晋逐有些不放心,跟门房讲了两句好话很轻松的就进去了。 这还是林晋逐除了带两个孩子来拜访外第一次进私塾,学堂布局跟住宅区别还是很大的。 进门后需过一段拱桥之后便是呈回字型连廊,中间是假山流水,池塘内原来应该是种满了荷花,此时已经全部凋零。 穿过假山正对面就是正式授课的地方,而此时房门紧闭,却能很清楚的听见里面的嘈杂声。 孙明瑞此时的行为已经很明显的告诉所有他根本不是丢了玉佩,就是单纯想假借这件事羞辱林阳和林希泽。 要说为何孙明瑞对林家兄弟敌意如此之大,还要从年前那件事说起。 孙明瑞是孙家长孙自小就是家里的小祖宗,祖父祖母娇惯过度,打不得骂不得。 孙家虽然不是达官显贵,好歹也是考中过举人的。 孙明瑞的父亲出生后也曾被寄予厚望,只是从小优渥的生活让他无论如何也吃不了读书的苦,直至成年都没考上童生。 后来孙明瑞出生,对科考始终有执念的祖父又把希望寄托于孙儿身上。 这些年只要孙明瑞肯乖乖去学堂,家里人可以无条件的答应他任何事情。 是以,孙明瑞今年才十岁,就养成了骄纵跋扈,任性妄为的性子来。 跟他的父亲一样,孙明瑞也是个心思全不在书本上的。 只是爷爷这么多年的纵容都是看在他老实读书的份上,每天去学堂混日子已经成了常态。 读了两年书可以说孙明瑞现在认得字还没有林阳认得多。 休沐时田万林邀他去香满园酒楼品尝新菜,席间田万林认出这跑堂的小厮竟是常年混迹南街的乞丐。 看着满桌被乞丐碰过的菜,孙明瑞食欲全无,田万林本是有事相求好不容易说服他来受邀,话还没说一句就把人给惹恼了。 气得田万林坚决要求掌柜的将那乞丐赶走了才罢休。 孙明瑞被扫了兴更没了耐心,直接甩手走人。 事情没办好,田万林有气没处撒出门后正巧碰上那个乞丐在跟掌柜求饶,但是这回惹怒的可是镇上的土霸王谁敢收留他。 田万林直到见那乞丐苦苦哀求无果只能绝望离开,心里压抑的戾气这才消散了些。 第120章 之后又过了几日,是年前的最后一个市集,学堂也放了假。 田万林得了准许可以和阿娘出去采买年货,好巧不巧正好又遇上了那个乞丐。 比起上次的狼狈,此时的乞丐身着洁满面春风地和旁边的少年边走边说着什么。 两人双手拎满了纸包看来也是来为了过年而做准备。 而旁边那个少年,田万林正好也认识,正是学堂里那个乡巴佬家开的铺子里的账房。 他完全没想到这几人还有这样的联系,只见他盯着浑然不觉的二人看了许久,跟踪至他们的住处才发现此处竟是孙家的宅子。 他记得这里之前是孙明瑞的父亲养外室的地方,居然兜兜转转又租给了林家这边的人。 田万林在学堂也没少被袁夫子拿林希泽和他做对比,心里早就有了不满。 怪只怪这二人跟林家有关系,就拿他们开刀给自已解解恨。 田万林找到孙明瑞说了此事,这才发生了初五那天的事。 那几名打手被抓回衙门后经过审问,最后不得不说出是孙家指使的。 传唤时是孙家的管家独自前来,一口咬定是他自作主张,家主只是要他去收回宅子并且给予了应有的补偿。 是他见钱眼开想昧下这笔钱,才违背家主的命令,请了打手强行赶人。 打手和管家供词一致,孙家也愿意后期极力补偿受害人,可谓是态度积极。 裴洛衡只得将管家和一众打手打入大牢,而孙家也只得了个治下不严的罪名,罚银百两了结此案。 孙明瑞得知这次没有得到自已想要的结果,反而害得家里被罚了银子气得将书桌上的物品全部扫落在地。 一旁的小厮大气也不敢出,往常少爷不舒心他们做下人的必定要被当成出气筒。 孙老爷子也责怪他这次把事情闹大,千不该万不该闹到官府去,将他关了两日禁闭。 自此以后他看林家的两个小子更是不爽,时不时让田万林等人去找不痛快。 小小的林希泽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只不过想安安静静上学而已,这些人真的好烦。 翻完了书袋没找到玉佩,孙明瑞恶狠狠地盯着林希泽,就是他们家不知好歹非要处处跟他作对。 “袋子里没有,那就一定在身上,把他衣服扒了!” “孙明瑞,你找死!”林阳突然爆发挣扎,两个人一时不备竟然真的给他挣脱开。 只见他一个猛冲将孙明瑞撞翻在地,离得近的两名跟班不得不放开林希泽去扶人。 林阳将林希泽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几人:“再敢欺负我们试试!” “给我打,往死里打,死了算我的!”孙明瑞站起来后气得双眼发红,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哪受过这等屈辱。 其他几人都是半大的孩子,平时对林家兄弟也没多大的恩怨。 小打小闹的就算了,可孙明瑞出口就要打死人的话让在场几人都有些犹豫了。 就连一向唯孙明瑞马首是瞻的田万林都觉得心惊胆颤。 此刻看向孙明瑞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们平日里的确行事蛮横了些,但是哪有一个不顺心就要打死人的程度! 这不是草菅人命嘛! 这是一个十岁孩童能说出来的话吗? 孙明瑞已经顾不得去探究他们怪异的神情,见这些跟班们没有第一时间听从他的指令暗自骂了一句废物,拎起一旁的凳子就要往林阳和林希泽的身上砸去! “砰!”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力气之大,让门撞墙后又立马回弹。 门外的人正是及时赶到的林晋逐,他看着高举实木凳子的孙明瑞,而另一边不是林家兄弟还有谁!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他晚来一步,将会是怎么的结果! 林晋逐一个飞腿将孙明瑞手中的凳子踢飞,他自已也被一道冲击掀翻后退,腰部重重撞在桌角疼得冷汗直冒。 “爹!” “二伯!你终于来了!” 两个小家伙终于等来了救助,故作强势的林阳终于忍不住抱着二伯的腰一阵后怕,嚎啕大哭。 林希泽见爹爹来了,也终于将手里一直紧握的砚台扔掉。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孙明瑞再动半分,这块砚台指不定会砸到他哪里了! 第103章 开除 学堂里出了事,夫子必须负责处。林晋逐让林阳去夫子家务必将人请来。 林晋逐则留在学堂盯着,一个也不许走。 看着一个个面露恐惧的孩子林晋逐头疼得很,如果是成年他早就把他们都打一顿干脆了事。 偏偏这些孩子他是一个都不能碰,着实憋屈得紧。 袁夫子刚接待完重要客人,林阳就找上门说了孙明瑞的种种劣迹。 袁夫子一向不喜这个少年,可又迫于孙家的恩情,那老爷子又一定要孙儿拜在他门下不可。 平时孙明瑞那些小动作他都知道,私下里也给他敲了几遍警钟让他收敛些,谁知这孩子心眼实在太小。 今天更是变本加厉,险些酿成大祸! 袁夫子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了,他必须告诉孙老爷子,这孩子他是真的教不了! 等袁夫子回到学堂,其他几位学生的爹娘也因迟迟没有等到孩子回家找来了。 第121章 原本还算宽敞明亮的教室变得拥挤吵闹犹如菜市。 众人见夫子来了,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吵得袁夫子头大。 个事件经过袁夫子已经了解清楚,孙明瑞污蔑同窗在先,打人在后。如果他再包庇,无法给林家人一个交代。 “袁某这私塾庙小容不下孙家公子这尊大佛,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学生,至于你祖父那我自会去解释。” 袁夫子自认已经给了足够的偏袒于,只可惜他不但不悔改冥顽不灵。 一个半大孩子,却已经需要用心肠恶毒去形容了。 孙明瑞知道这次是彻底栽了,他倒不是多可惜自已不能跟着袁夫子读书,而是害怕这件事的后果定会让爷爷雷霆大怒。 前阵子才关过禁闭,不知道这回会怎么处置他。 爷爷虽对他疼爱有加,读书一事却是他的一道逆鳞谁也不能触碰。 孙明瑞一想到回去要面对的责罚,又悔又气,早知道该等林家兄弟出了这道门再找人收拾一顿的。 其他几人同为从犯,但幸好在重要关头没有跟着孙明瑞犯糊涂。 他们的父母也是第一次知晓自已的孩子在学堂里做出这种丢人的事。 脾气急躁的已经对着儿子又打又骂了,小跟班们挨了打,又被爹娘按着给林家兄弟赔礼道歉。 所幸这次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林晋逐知道自家孩子还要跟他们在一个学堂继续上课的。 既然孙明瑞已经被开除,这害群之马没了,他相信孩子们今后也能正常相处了。 至于孙明瑞,他们目前没有这个实力去跟孙家叫板,好在他当时那一脚用了全力,估计能躺好几天。 总有一天,他会亲自给孩子们报仇! 孙明瑞被家丁带走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袁夫子亲自将林家三人送到门口,拱手道:“让二位公子受了委屈,袁某惭愧!” 林希泽常常回家跟他们邀功自已在学堂又被袁夫子夸赞奖励,言语中净是欢喜和骄傲。 看得出来两个孩子都很喜欢他,想来也是个言传身教的好老师。 “夫子言重了,他们都很喜欢您的授课,这件事也不是您想看到的。” 孩子们受了委屈是真,好夫子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林晋逐心里虽然怒气未消,但也知道分寸,说话不能太重得罪夫子。 “爹,今天这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小爹爹啊?”回家的路上,林希泽从车厢里钻出来,和林晋逐并排坐下,林阳也跟着钻出一个头来。 “为何?”林晋逐对儿子的顾虑其实都清楚,就是想逗一下儿子。 “小爹爹现在有宝宝了,我不想让他再着急。反正…反正都过去了,我又没有受伤。” “傻儿子,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林晋逐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欣慰地让他俩赶紧进去,外面风大。 叶稚已经将饭菜又热过一遍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这么晚了几人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门外终于响起马蹄声。叶稚赶忙上前开门果然见三人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啊今天?” “小爹爹,回来的路上看到点心铺子出了新品闻着好香,就想买点给你吃。就是人太多了,排了好久的队呢!” 林希泽将在路上买的点心递给叶稚,不好意思的傻笑着。 “希泽真乖,洗洗手吃饭吧。”叶稚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进屋去了。 林希泽转头对着身后的林晋逐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这臭小子! 自从孙明瑞离开了私塾,林希泽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上课了。 几个孩子回家受了惩罚和教育,第二天纷纷带着小礼物跟林希泽示好。 田万林过去是除了孙明瑞外最讨厌他们的,一时半会还拉不下面子。 最近家里糟心事不断,林晋逐把家人全部接上去平安酒馆定了一桌酒席。 包括薛元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去去晦气。 没来的张爷爷等人,林晋逐也贴心的叫小二给他们打包了一桌送去。 虽然孙家目前没再来人收宅子,但是薛元已经在另外找住处了。 牙人行之前得了消息不许租宅子给他们,所以找了好几日得到的回答都是没宅子可租。 如今叶稚正在经历孕吐期,对油腻的味道异常敏感。 日常生活倒还能忍受,只是麻辣兔肉本就是一道重油重辣的食物。一靠近炉灶,那股油腻的味道常常让他吐得死去活来。 李玉荷已经于昨日从村里过来帮忙,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林晋山、林永恩和林月。 林晋逐也必须三点一线的跑,孩子要接送,铺子里要照看,还要隔三差五回去拿兔子。 总之,人手不足一直是家里的最大难题。 叶稚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正好趁着人都在一家人一起商量。 “爹,我想您和大哥都搬到镇子上来。如今宅子也买了,孩子们也在这里读书。十天半月才能回村里一趟,他们经常说想您呢。 况且我现在需要大嫂留在镇上帮忙,和大哥也是聚少离多。所以我想,咱们一家人都住过来。” 林晋逐昨晚已经知道夫郎的打算,他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可行,现在只看怎么说服爹了。 “都住镇上?可是咱们的田地怎么办?不能没人照料啊。” 第122章 自从两个孙子上私塾后,很长一段时间林永恩才能看他们一面,的确很不习惯。 可是他们世代为农,田地就是农民的根本。 再说在镇上吃喝用度哪样不花钱,叶稚他们在镇上需要什么他们从村里送去就是,不费事又省钱。 “所以我今天就是想问一问薛元,王二叔他们几人是否愿意去西岭村?” “啊?” “啊?” 第104章 回村 桌上几人除了已经提前知道的林晋逐都被这个提议吓到了。 这叶稚的主意还是那么大胆,面不改色的就要把家里那么大的产业交给素不相识的人。 但是事实证明,叶稚的每一次决定都是正确的,也正如此林家才能有这般光景。 “咱村里院子够大,他们几人绝对够住。林朗如今是秀才之身,可以免除长工的人头税。 王二叔他们只需作为长工,帮林家侍弄田地。按照一般长工给工钱,一年一千五百文,每人再得两石粮食。” 如今朝廷的田税是十之取三,细算下来还是比过去多收二十多石的。 “这样一来,我们一家人可以住到一起又不用担心田地。薛元的几位家人也不必四处漂泊有个安身之所,一举两得。” 这个提议对王二叔几人简直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惊喜,薛元在叶稚刚一提议就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叶稚能为他们考虑到这个程度。 明明一开始只是萍水相逢,却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贵人。 林永恩做了一辈子农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享受一下地主的待遇,对叶稚的提议又心动又担忧。 薛元的人品他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对另外几人他们甚至都没见过面,就这么把自已的家交出去怎么也放心不下。 “当然,平时咱们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看看,毕竟咱们铺子里所需的食材原料都还在村里。” 叶稚也知道这个想法太大胆,家里的根基都在村里,一下子要全部交出去不是一时就能接受的。 “薛元,你看如何?” 给林永恩决定的时间,叶稚又问了另一边的意向。 薛元放下筷子,毫不犹豫的对林家众人磕了一个响头。 “叶大哥大恩,薛元没齿难忘!” 王二叔几人本就是农民出身,只是天灾无情夺去了他们的家这才流落街头。 种地耕耘对他们来说就是刻进骨子里的事情,再简单不过。 有稳定的住所,有工钱拿和粮食,再也不用过朝不保夕的日子。薛元知道都不需要问,这等好事他们哪有不愿的。 薛元激动得眼眶湿润,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们了,虽然林家还没有同意。 薛元这一生可以说既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在他黑暗泥泞的人生道路上总能遇到属于他的光。 叶稚见林永恩面色依旧有些犹豫,也不着急,示意薛元先坐下吃饭。 李玉荷和林晋山也表示赞成,毕竟儿子一直留在镇上,吃穿都是叶稚在照顾。 想儿子是一方面,等叶稚肚子渐渐大了到走路都困难的时候她必定是要长期住下。 一家人能像在村里一样团团圆圆,也是她求之不得的。 散了席天色已晚,就不着急回村里,左右宅子里的房间都是准备好,随时可以住。 两个孩子知道爷爷今晚不回去都吵着要一起睡,林永恩也很久没感受到含饴弄孙的快乐了,便欣然同意。 开春后清闲的日子就结束了,今年一个冬天都没有下雪,田野间早早就一片春意盎然。 村民们穿着薄袄子在田里翻地,春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即便再懒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偷奸耍滑。 正因如此,空无一人的林家田地反而更引人关注。 前两日林家小儿子回来把他们几人带走到现在还没回来,村民们无比羡慕。 这些年他们眼见着林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又是租铺子买宅子,还要同时供三个读书郎。 “这林家啊,真是忘本咯,放着好好的地不种。看那地荒的,那草长的喲,啧啧啧。” “老钱嫂,你呀就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人林家即便不种地了这日子啊也比咱们富裕。你操这个心干啥,你说是不是,还是赶紧多种两亩地给你家大儿子多挣点彩礼吧。” 孙家和钱家的地挨一块,孙婶子虽看不上钱家那婆娘,平时遇到了免不了说两句装装样子。 这两日家家户户都下地干活来,老钱氏就嘀嘀咕咕说了林家两天的闲话。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和挖苦,孙婶听得直翻白眼。 老钱家之前见自已媳妇儿和侄女儿在林家帮忙挣了不少钱心动得很,便去找林晋逐也想让女儿也过来干活被一口拒绝了。 至此老钱氏对林家怀恨在心,见人就说林家的不是。 大儿子都二十大几了还娶不上媳妇,全家人都急得嘴上长泡了。 倒不是钱家穷,水田足有十五亩,旱地六亩这在西岭村也算过得去。 可偏偏就是没人想把女儿嫁给钱家儿子,说起来怪就怪在这老钱氏实在是个难缠的。 这老妇人的嘴极爱编排是非,泼辣刁蛮不说,村里人都被她大大小小的占过便宜。 就连村里的狗见到她都想绕开,之前邻居家的狗吠声吵了她睡觉。 她竟趁着主人家不在将混了猪粪便的馊饭混在一起隔着墙倒在狗的饭盆里。 第123章 因此两家人还大吵一架,最后差点打起来,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回回见面都是吹胡子瞪眼的。 当了娘的妇人自是知道遇到一个难缠的婆婆日子会多么煎熬,所以但凡有点爱女之心的都不会让女儿嫁过去受罪。 老钱氏没讨到孙婶的迎合,自讨没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走得远远的。 林家的狗腿子,呸! 其他干活的人在一旁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只觉得好笑,自家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这老钱家的婆娘再不改改嘴欠的臭毛病怕是他儿子要打一辈子光棍咯! 正在这时,主路上出现了三辆马车,打头的不是林晋逐一家还有谁! 紧跟后面的板车上坐着几个陌生男子,而且老少皆有。 最后的那辆板车上则是一些老旧的大木箱和包裹,零零总总堆了满满一车。 村里人还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这林家出去两天怎么带这么多人回来?多少年了也没听说林家还有什么远房亲戚啊? 而林家带回来的这一车人正是薛元和王二叔几人。 第105章 长工 第二天早上两个孩子见爷爷收拾东西要走,死活拽着他不放手。 林永恩赖不住孙儿的软磨硬泡只得又待了一天,送他们上学后还到处转了转。 一直到码头林永恩见有人在卖蜜瓜,这季节的鲜果比肉还贵,只是想到可爱的孙子爱吃贵也就贵点吧。 家里人多林永恩想要大一些的,小商贩热情地给挑了一个果型规饱满的。 结果小商贩报出来的价格把林永恩吓了一大跳。 “一个蜜瓜要两百文?而且你这瓜怎么看也没有十斤重啊,你可别欺负我老了眼花!” 林永恩放下瓜就要走,两百文都能买十几斤猪肉了,知道鲜果贵但这也贵得太离谱了。 谁知小商贩一改刚刚的热情,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你这老头,存心逗我玩是不是!”商贩见人要走竟上前抓住林永恩不放。 “你这瓜太贵了,我不买还不行吗?” 林永恩没想到这人说变脸就变脸,这哪是卖瓜简直就是黑心商贩。 “嫌贵你来买什么瓜,吃不起就滚远点浪费我时间!” “你这小贩,做生意哪有你这样的,别人不买了你还不给人走不成?” 林永恩挣脱了两下没挣开,心里有些恐慌。毕竟对方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对方如果发难他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码头上人头攒动,见这边有情况纷纷围了上来,林永恩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没被这么围观过,脸顿时涨得通红。 小贩的姐夫是这个码头的小管事,在这片地方嚣张惯了,平时卖点瓜果缺斤少两是常事。 码头的工人们对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只能算这人倒霉,偏要在这里买东西。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头,他们也怕得罪这小贩再告到管事那去丢了码头的活。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看着两人拉拉扯扯,都不敢靠近,这让本就不强势的林永恩更加的窘迫。 “牛二,你一个大小伙欺负人大爷算什么本事?”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紧接着一位身着旧袄的男子走了出来。 看样子这人跟小商贩还是认识的。 “我当是谁呢,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李岩!”小商贩见又是这个多管闲事的臭要饭的就来气,自从这人来码头扛包后他三番五次跟自已叫板,搅黄他生意。 “你自已做生意不老实,到处坑骗百姓。之前缺斤少两就算了,现在还想强买强卖吗?” “放你的屁,李岩,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让我姐夫开了你!以后别想在码头混!” 牛二被当场下了面子恼羞成怒,过去他仗着姐夫横行霸道惯了,谁知道这李岩刚来不到几个月就敢挑衅他。 如果不是姐夫说他干活卖力,拿的工钱还比别人少,早就把他赶走了。 李岩只是正好准备上工就看到了那个无赖又在坑人,那位大爷跟家里病重的大叔年纪相仿,便起了恻隐之心。 他知道自已已经把牛二彻底得罪死了,不过他本来也准备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 明明干的活比谁都重,拿的钱却是最少的,前阵子家里人需要钱买药这才不得不忍了这不公平待遇。 现在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他也暂时松一口气。 “你要开我?老子就告诉你,老子今天就不干了,谁爱受这窝囊气谁干!” 说着李岩上手捏住牛二的手腕一个用力剧烈的疼痛就逼得他不得不松手。 “啊!” 码头的工钱都是日结,左右还没上工,李岩干脆今日就走人了事,免得到时候被人解雇更没面子。 他不再搭牛二在身后骂骂咧咧,带着林永恩穿过人群离开了。 “这里没有码头的人了,大爷您可以安心回家了。” “年轻人,这次多亏你了!”林永恩知道因为自已让人丢了工,一路心里愧疚万分,林永恩想把身上的钱给他作为补偿。 “大爷,你可别这样,我帮你只是我看不惯牛二的做派不是想跟你要好处的。” “可是,你...你…”林永恩过意不去,可是除了身上这点钱,他一个做庄稼的农民也帮不了他什么。 “咦?李哥? 第124章 “林大叔? 这时刚给李府送完货回来的薛元正巧路过,竟遇到素不相识的两人站在一块,似乎还交谈着什么。 “小元?你们认识?” “嗯,这就是我常提起的林大哥和叶大哥的父亲。林大叔,这是我五哥。” 薛元简单的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平良县这么大都能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没想到自已随意出手相助的人竟是有恩于他们的林家人,李岩又惊讶又庆幸。 三人边走边闲聊,薛元要回铺子,林永恩回林家,而李岩刚丢了活计左右无事便提议自已送林大叔回去。 林永恩对这位比自已大儿子年长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甚是满意,回家后就找来了叶稚同意让薛元几位家人去村里做长工。 虽然叶稚也惊讶林永恩怎么出去一趟就改了主意,但他更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林晋逐原本猜测还得让爹多考虑几天呢。 就这样薛元回去告诉了他们几个这好消息后,几人收拾好东西去往西岭村。 开启全新又不陌生的农村生活。 林家的院子本就不小后来又扩建过一次就更是宽敞,薛元每天一大早就要去铺子,所以叶稚让他一起住在新宅子。 除了生病的张爷爷单独住,剩下的人两人一间屋子,不过他们特意避开了林家原来的卧房。 看着自已干净却缝满补丁的棉被铺在洁宽敞的大床上,王二叔当即就哭出声来。 真好啊,苦尽甘来,过去的他们哪能想到有朝一日也能住上这么好的大院子呢!这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和林家比较亲近的孙婶比较随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简单直白的到林家满足自已的好奇心。 得知这几人都是来给林家做工打田地的,孙婶没忍住一个惊呼,好家伙,这就过上地主生活了啊! 不对,就他们村的地主也没那么大手笔,一下子就招了五个长工啊! 不过孙婶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羡慕林家的好日子。 老钱氏可就不一样了,前脚才嘲讽过他们,结果后脚就被打脸,心里那叫一个气! 臭显摆,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第106章 安顿 李岩他们第一天来这里,林家自是要准备一桌接风宴。 鸡鸭蛋家里都是现成的,过年时没吃完的熏肉腊肠还有不少挂在厨房灶头上。 后院打过霜的青菜,抓一把油渣一起炒,肉香四溢又有青菜特有的清甜。 煮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光是这一盘炒青菜就能多吃两碗。 孙婶还送来了一篮子新鲜的荠菜,这对长期生活在镇上闭塞小院里的李岩等人来说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就连日病恹恹的张爷爷在开阔的村庄里呼吸了清新的空气后,个人都变得有了些许朝气。 其实别说是病人,就是正常人长时间待在狭小憋闷的空间里也会觉得不舒服,早晚憋出病。 这也是张爷爷身体日渐萎靡的原因之一。 干笋炖猪蹄,红烧肉,炒时鲜,鸡汤,烧鸭满满一桌。 王二叔是除了张爷爷年纪最大的,其次是张勇合,李保林,李岩最小。 最初薛元也要叫叔叔,李岩非说自已还年轻又没成亲生子可不能喊老了,最后薛元才改口喊的哥。 虽然林家不拘泥什么主人家礼节,但薛元还是提议分开两桌。主要是家里有孩子在,张爷爷还在吃药难免会有影响。 林晋逐和林晋山就作为主家代表跟薛元他们一块,席间李岩等人频频向众人敬酒道谢,一顿饭下来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饭后林晋逐兄弟俩又带着几人去看自家的田地,三十亩水田并不是都挨在一起,分散在几个地方。 明天他们就要地下干活了,李岩几人尤为兴奋,看着这一片片广阔的土地,心里燃起了无限的希望。 天气暖和后地里也要打出来该种菜的种菜,该施肥的施肥。 孙晓娥和王雨是两个妇人,再到林家来做工就不方便了,毕竟都是不认识的汉子。 正巧孙家就在隔壁,叶稚也跟他们谈好了。等到辣椒收成的时候两人就在那里干活,工钱他们会定时回来一趟一起结算。 原本王雨听婆婆说林家找来了好几个长工,可能就不需要自已和孙晓娥帮忙了,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辞退她们还想的如此周到。 春耕秋收是村里的大事,林永恩还是想留在村里等到秧苗全部栽下去之后才去镇上。 林晋逐也知道要爹一下子放开家里的活也不容易便没有再劝,反正他和林晋山也是要经常回来看看的。 兔子的养殖如今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只是如今这个麻辣兔肉在镇上正是畅销的时候。 要想完全靠家里养殖的这些还是有些吃力,所以林晋逐还是得抽空上山打一些。 一半继续饲养,一半给铺子。 带他们熟悉了家里的田地位置,养兔子的注意事项,还有村里常往来的几户人家也去打了个招呼。 李玉荷和叶稚也把衣物用品都收拾妥当,装好车就可以出发了。 张爷爷在李岩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原本对自已的身体已经放任不管的他此时也想好好活下去了。 孩子们出去干活,家里的活也得有人干不是,至少回来一顿热饭总得有啊。 周淮清和裴涵知的婚事将近,最近裴涵知经常来找叶稚谈心事。 第125章 有时候甚至直接夜宿,林晋逐只能可怜巴巴的跟儿子挤一个房间去。 裴家已经提前在清河县买下一座大宅子作为陪嫁之一,到时候他们需要提前过去,再从那里出嫁。 作为好友的叶稚肯定是要去的,林希泽也被任命为压床娃娃过去压福添福。 侯爷家的儿子出嫁那自是风光无限,十里红妆。 听说光是从平良县先出发的仪仗队从街头到街尾走了大半天才走完,百姓们可从没见过如此隆重盛大的送亲队。 裴洛衡不能离开亲眼见证弟弟的婚礼便在嫁妆上费了一番心思,出发前几日一下了衙门就钻进书房研究礼单。 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八,算上路上要耽搁的时间,还有半个月裴涵知就要出发了。 此时叶稚肚子已经有五个多月了,过了最初的孕吐期个身子倒也没有多难受。 只是这路途实在遥远又颠簸,林晋逐一开始是不同意叶稚去的,这一来一回一个多月肚子越来越大叫他如何放下得下。 不过最后也没顶住叶稚的软磨硬泡就是了。 而且裴涵知知道叶稚要去之后专门找了一个大夫随行,这样一旦有任何不舒服也能及时让大夫诊断。 而后又找来一辆比平常更宽敞的马车,布置的舒服又软和,林晋逐才稍稍放点心。 到了出发的日子林阳看着即将要长达一个多月见不到的弟弟上了马车,个人沮丧极了。 他也想去,可是娘说弟弟即便不去学堂也能自主学习不会丢下一点功课。 自已就不一样了,怕是刚出城门就能把夫子的话忘到脑后去。 林希泽跟林阳保证自已会很快回来,给他带好吃的,虽如此林阳还是很难过。 往后一个多月他都要一个人上学,课堂上也没有人会在袁夫子提问时给他提示了。 林阳都不敢想没有林希泽的日子有多难熬! 车里垫了好几层褥子很大程度上减少了震感,小茶几上有各类点心果脯鲜果,甚至还备了一个小炉子可以让叶稚随时喝到热水。 如果坐着累了还能直接躺下休息,车厢里三个人同时躺下也不成问题。 大夫也在后面的马车上紧紧跟着,可谓是方方面面周到细致。 裴洛衡亲自将车队送出城门后直到看不见最后一辆车尾才离开,自小疼爱的弟弟嫁人不能一同前去怎么能没有遗憾呢! 半个月前父亲来信他和小爹爹会亲自前往清河县,想来应该会比弟弟他们先到一步。 京城路远,且没有皇命召见,地方官员不得私自离开任地进京。 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同样不能前往,特意托侄儿宁意书带去丰厚的礼物,直言周淮清进京为官后第一时间来让她瞧一瞧。 宁意书知道以姑姑对裴涵知的疼爱,想来周淮清离回京的日子也不远了。 第107章 成亲 这条路裴涵知已经走了好几次,路上的景色从陌生到熟悉,从寒冬到酷夏再到初春。 唯有这一次,终于走向了新的人生轨迹。 考虑到叶稚的身体,一路上都选择了平稳的官道,比预计的晚到了几天。 四月底,一行人终于抵达清河县,裴家买的宅子在清静雅致的巷道里。 离衙门不远,又能远离闹市,宁意书看过官宅就不是很满意。周家人虽然不多,但是比起京城的侯府还是太过拥挤。 宁意书对小儿子下嫁一个小小县令没多大抵触,只要周淮清人品可信为官清明,再凭借裴家的势力定然有个好前程。 只是临行前爹来了府上发了好大一顿火,说他目光短浅给知儿选了这么一门亲事。 可那又如何呢,当初他就是听了爹的话嫁给了位高权重的侯爷,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独守空房,相敬如宾的下场。 宁意书坐在布置得喜庆隆重的婚房里轻轻抚摸着儿子华丽的婚服发呆愣神。 他自小没了娘亲,父亲另娶他人后更是将他冷落在闻雨轩内不闻不问,高兴了问一句,不高兴了十天半月也不见亲爹一面。 裴侯爷是个好人,却不是他的良人,这些年他给自已应有的地位和尊重,却独独没有他从小就缺失的爱。 如今儿子能找到值得托付的归宿,哪怕是忤逆从小惧怕的父亲也在所不惜。 正在这时,贴身小厮从外面跑进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家主,小公子的车队到了,已经进城门了!” “好,知道了。” 宁意书收拾好情绪,又恢复成那个高贵疏离的侯府郎君。 给叶稚准备的客房向南朝阳,装饰布置高雅颇有禅意。没有繁琐贵重的屏风摆件,仅仅是一些挂画和简约的插花,给人一种宁静致远之感。 叶稚想起裴涵知说过他的家人已经先到清河县了,所以刚进城门那会儿就开始紧张起来。 那可是皇亲国戚,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仰望不到的人。 叶稚这次特意把之前裴涵知送的绸缎做了几身衣服,就怕他们在侯爷面前失了礼节。 等见到裴涵知的两位爹爹,真正是被二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所惊艳。 神态虽如想象般威严让人敬畏,但比叶稚想象中的平易近人多了。 裴松卿和宁意书知道这是儿子的好友,这次更是不远千里前来,听说叶稚怀有身孕为表感谢和关心让手下人送了好些补品送到他们的客房。 第126章 赶了大半月的路,叶稚还是有些疲惫的,当晚连饭都没吃沐浴后直接睡着了。 林朗要上学不能一同前来,特意捎了书信和礼物带给周遥佳。 休了两日,叶稚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成亲前裴涵知都不能和周淮清见面。报平安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叶稚身上。 此时周府已经布置得红绸锦色,红梅树梢上也披上了胭脂红的纱幔,屋檐廊角皆是一片喜色。 周淮清一早就知道了裴涵知到达的消息,只是出于礼节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去见他。 此时叶稚的到来无疑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周淮清看着锦盒里只有一半的玉佩而下面是裴涵知亲手打的同心结,手上动作甚是小心珍惜。 完成了林朗和裴涵知交代的任务,林晋逐带着叶稚上街去闲逛。 上回来叶稚吃了一家烤鸡十分喜欢,回家好几天了都在念叨,来都来了自然要让夫郎吃个痛快。 烤鸡摊位上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香味更是从街头传到街尾,都不用刻意去找顺着这浓香扑鼻的方向走准没错。 “好香啊,刚吃过饭闻着这味儿又饿了!”叶稚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肚子,最近食欲大涨,脸都圆了一圈。 “我就知道,你先坐着叫碗馄饨。”林晋逐把夫郎扶着走到馄饨摊坐下,这家的馄饨味道也不错的。 “再加馄饨一会儿我该吃不完了。”叶稚见馄饨摊儿的老板已经开始调料了,拉着林晋逐小声说道。 “怕什么,就点一碗,吃不完还有我呢!你就说想不想吃馄饨吧?” “想吃!” “我也要我也要!”被两个爹爹忽略的林希泽也赶忙示意自已的存在。 这两人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蜜里调油,林希泽常常感觉自已的多余。 有了林晋逐扫底,叶稚开心地等待热气腾腾的馄饨,其实他还真有点馋了。 林晋逐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跟着烧鸡的队伍又往前走了几步。 吃完了烧鸡和馄饨太阳渐渐西沉,林希泽撑得走不动道非要林晋逐背着。 宁意书知道叶稚他们在府里拘谨,便让他们自行安排行程。 府里的小厨房给他们单独使用想吃什么直接交代便可。 小厨房得了家主吩咐,每日阿胶燕窝,乌鸡汤,老参汤换着花样的煨着。 几日下来因赶路消瘦下来的脸颊比在平良县时还红润透亮。 五月初八,吉时到。 百姓们知道县令大人大婚,头一天晚上在周府门口放了鸡蛋,母鸡,自家种的蔬菜,还有缝了喜字花样的枕头。 这几年周淮清一心为民,做了不少对民有益的好事,深得人心。 他们知道如果当面送这些周大人肯定不会收,便商量好了头一晚悄悄过来放。 天刚蒙蒙亮,门口已经堆起了小山一般的礼品,各种各样都是百姓们的一点心意。 裴涵知身着华丽复杂的鲜红色婚服跟两位爹爹拜别行礼,头上的金冠将乌丝全部收拢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 平时裴涵知都是以淡雅装扮示人,犹如谪仙下凡,高不可攀。 这还是叶稚第一次见他一袭红袍,韶光流转,美艳不可方物,让这一城繁华都失了颜色。 这时外边的喜乐越来越近,喜婆高声大喊:“新郎官到了!” 宁意书看着儿子满脸幸福,欣慰地点了点头将早已准备好的玉镯套在儿子手腕上:“愿为双飞鸿,白首不相离。” “知儿谨记,谢谢小爹爹。” 裴涵知强忍着眼泪,他知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能哭,可是一想到以后他就嫁入周家再见双亲就不知是何年何月心里就实在难受。 裴松卿慈爱的抚摸着儿子的头顶,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好孩子!” 叶稚看着裴涵知一步一步走向自已的幸福,也跟着泪流满面。 当初那个突然出现在西岭村走丢的小鹿精灵,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宿。 第108章 因果 街上的摊贩不约而同的挂上红绸给周大人送上祝福,女子们穿着鲜亮的衣裙提着花篮站在街边等待新人的出现。 激荡欢庆的奏乐声响起,条主街瞬间为之沸腾起来。 周淮清身着红衣,意气风发,清隽朗逸的骑在马上。 百姓们将花瓣洒向这对新人,说着最美好的祝词,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周府门口已经等待多时的周遥佳和从裴府赶来的叶稚翘首以待,喜钱和喜糖洒了一遍又一遍让每个人都能沾上这份喜气。 随着乐声靠近,周遥佳提起繁复精致的裙摆跑进去报喜,头上的步摇随着脚步左右摇晃,就像众宾客此时的心情激动又期待。 “来了,来了!新夫郎来了!” 金玉良缘,佳偶天成 叶稚见证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也到了与好友惜别的时候了。 五月的风和煦温柔,金黄的麦田绵延起伏,空气中弥漫着麦粒的香气。 叶稚将帘子撩起感受着微风拍打在脸上的舒适,想着家里的麦子应该也正在收割了。 “晋逐,让马车跑快点吧!” 叶稚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麦田,突然想家了。 离开平良县一个多月,百姓们已经全部换上短打夏衫,田里干活的汉子更是直接赤膊相见。 叶稚的肚子已经很大,下马车时已经快看不见脚下的路,须得林晋逐扶着才行。 第127章 这一趟回来,最兴奋的非林阳莫属了。 林希泽还没下马车就急吼吼的在一旁跳窜,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叶稚这次特意在清河县买了好多平良县没有的海产干货,新式的手帕头花,摸着丝滑清凉的绸缎。 老二出生时正是酷夏,到时候用这些布料做几件肚兜换洗,也不怕孩子被热着。 因为还不知道男孩女孩,叶稚特意选的一些素色布料,林希泽小时候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叶稚又托李玉荷给几个孩子都做了几身衣裳,女孩子在这方面更看重一些,得了漂亮的东西第一时间就要出门找她新结交的小伙伴分享。 麦子已经全部收割完,辣椒苗也种下去了,水稻田更是照料得不见一根杂草,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不得不说李岩几人都是做庄稼的一把好手,就连林永恩也忍不住竖起来了大拇指。 兔子这个月又产了一窝崽,这下子终于不用林晋逐再上山打猎了。 李岩过三天就送一次兔子,新鲜的蔬菜滚圆的鸡蛋更是不重样的送。 张爷爷的身体在农村里将养了一个多月竟然奇迹般的好转,近日更是可以下地给小辈们烧火做饭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林永恩也终于放心把村里的田产全部交出去,自已则留在镇上接送孩子上学。 为了打发时间,院子里砌成的花圃也给他种满了蔬菜。 秋千架上的葡萄挂满了一串串绿油油的果子,林月和林阳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看有没有熟了的葡萄。 爷爷说,等弟弟回来了差不多就可以吃到酸酸甜甜的葡萄了。 两姐弟日盼夜盼,终于把弟弟盼回来了,葡萄也是成熟了,这个夏天又多了一份美好的礼物。 除此以外,镇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孙家被查抄了。 这些年官府严厉打击贩卖私盐,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巨大的利益铤而走险。 孙家便是其中之一。 孙老先生的岳家本就是当地首富,财势惊人。 他们通过那位通判大人疏通了纽带,先是买通盐枭与当地帮派势力联手,其中又有官僚从中周旋。 年初时孙家就被上头盯梢,直到夏初才顺着蛛丝马迹将这一条线一网打尽。 孙家满门,十岁以上男子流放,女子一律打为官妓。孙明瑞去年就满了十岁,自然没有逃掉。 流放那日,私塾正巧休沐。田万林隐身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昔日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公子哥儿头戴枷锁,身着肮脏的囚衣满身狼狈。 他不禁想起过去自已是如何卑躬屈膝,马首是瞻。 孙明瑞讨厌林家兄弟,他就处处看他们不顺眼。 孙明瑞不喜欢练大字抄文章,他就算再抵抗书本也要连夜模仿他的笔迹第二天按时交给夫子。 往事历历在目,田万林突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强烈的目光犹如实质让孙明瑞似有所感,他抬起一直深埋着的头想要寻找那份凝视,然而刚一抬头迎面被一把烂青菜砸中。 “活该!奸商!” 下一秒,围观的百姓仿佛被触动了机关纷纷掏出烂菜叶臭鸡蛋砸向孙家众罪人。 这些年孙家为虎作伥,多次强占良田,打压小商户早已引了众怒。 墙倒众人推,积攒已久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天得到了解脱。 …… 八月悄悄来临,酷暑难耐,叶稚挺着大肚子更是烦躁不安。 过几日就要到临产,连日来的高温不下让本就心绪不佳的叶稚更加敏感。 林晋逐和林希泽最近说话做事都格外小心,生怕惹了叶稚不快。 其实他也知道自已的情绪有时候来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看着谨慎憋屈的父子二人叶稚心里也不好受。 这天乌云笼罩,大晌午的天却一片灰蒙蒙的。百姓们知道大雨即将来临,早早的上街买好了中秋所需的食材和节礼。 平时热闹的大街小巷,此刻不见一个行人,铺子里的小二百无聊赖的看着黑沉沉的天打瞌睡。 突然,一声声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道安宁。 只见一年轻男子骑着快马飞速路过,马背上还有一名老婆子被马颠得东倒西歪。 “慢点!慢点!哎哟,我这老腰哎!” 马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心急如焚的林晋逐。 叶稚此时已经破了羊水,躺在床上,他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林晋逐本来准备明日就将定好的稳婆接到家里随时候着,结果千算万算,叶稚只是想拿一根钩子帮儿子把架子高处的葡萄藤钩下来方便他们采摘。 没想到一下子抽了筋,疼得叶稚差点摔倒,这一连番动作竟引得叶稚肚子提前发动。 幸而林晋逐去给稳婆铺完床出来,眼疾手快将叶稚扶稳。 此时家里人都在,林晋山已经将水烧开,毛巾木盆剪刀等一应用具用开水烫过一遍。 林永恩带着三个孩子在一旁等候,孩子们知道叶稚此时需要安静只敢抱着爷爷的大腿暗暗焦急。 李玉荷在屋内一边安抚疼痛难忍的叶稚,一边给他擦拭不断冒出的冷汗。 叶稚有过一次经验,虽不如第一次恐惧,但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哪有不害怕的。 他频频看向门口,希望林晋逐能赶紧回来。 第128章 “来了来了,稳婆来了!” 第109章 余生(完) 林晋逐将稳婆送进去,握着夫郎汗涔涔的手给他鼓气。 林晋逐原本来觉得自已有过一次经验一定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手忙脚乱给大哥大嫂看笑话。 结果这孩子还是给林晋逐打了个措手不及。 “晋逐快去把准备好的热水毛巾拿进来,你放心,这里有我。” 李玉荷见稳婆检查过叶稚的身体后将随身带着的木箱打开便知道到时候了,主动让林晋逐离开做准备。 “我就在外面,我和希泽都在外面,不要怕!”林晋逐不敢耽误时间,怜惜地在叶稚额头上轻轻留下一个吻便出去了。 叶稚见到林晋逐之后便安心下来,忍着剧痛跟随着稳婆的指令调呼吸。 林希泽听着小爹爹在里面的痛呼声吓得直掉眼泪,他知道小爹爹生自已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苦之后就更加难过了。 林晋逐抱着可怜巴巴的林希泽,试图用这个拥抱缓解自已和儿子的紧张。 可能是第二次生产的缘故,也可能是这个孩子也心疼自已的小爹爹。 日落黄昏时,屋内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小爹爹!”林希泽攥紧的小拳头终于放开,对着紧闭着大门情不自禁地喊出声,尽管这个时候可能小爹爹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不一会儿稳婆抱着清洗干净的婴儿出来先给家里人看一眼。 “恭喜各位得偿所用,是个女孩儿!” “太好了太好了,我有妹妹了!” “我也有妹妹了!” 林月和林希泽无疑是家里最高兴的,尤其是林月,这个妹妹她足足等了五年。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能有过多的期待,其实私下里早就把只有女孩才能带的头绳头花装了满满一盒,就等着这个妹妹的到来。 小婴儿只在刚开始哭了两声,这会儿喝了温热的牛奶包在襁褓里哼哼唧唧着即将入睡。 林晋逐换了身干净衣裳才进去,叶稚自已感觉这次生产没有受多大罪,吃了碗烂面条此时精神头还算好。 小女儿在旁边小床上已经睡得香甜,个身体红红的小小的。 “辛苦了。”两人齐齐看着女儿,心软的一塌糊涂,原来这就是儿女双全的幸福。 “还好是女儿,要再来个皮猴子,我可耗不起。” “小爹爹坏,说我坏话,我才不是皮猴子!” 屋里的两人也没想到被儿子听了墙角,乐得哈哈直笑。 “好好好,咱希泽最听话懂事了。” 林晋逐止不住笑的将儿子揽到怀中看着熟睡的小女儿。 “真小啊,好可爱!”林希泽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宝宝还是自已的妹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对了,爹爹,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就叫林惜言,珍惜的惜。” 叶稚之前一直说想要个女儿,所以林晋逐早早把名字就取好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林晋逐将岳父岳母和弟弟都接到镇上,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了一顿饭。 李玉荷和林晋山带着几个孩子去街上猜谜赏灯,叶稚还在坐月子没法出门颇为遗憾。 林晋逐便上街买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花灯挂在院里子,装点得格外美丽,小小一方天地灿烂如昼。 小惜言早早的喝完了奶睡下,给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独处时间。 院子里挂满了花灯,林晋逐将叶稚包得严严实实才让他出来。 叶稚以茶代酒,在皎洁的月光下和林晋逐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秋收时,林晋逐和叶稚带着孩子回了一趟叶家。 有了林晋逐的加入,王大石,叶老三和叶庭很快将所有水稻收割。 王大石这两年省吃俭用终于买上了两亩水田,孙晓娥也在一个月前诊出喜脉。 这使得王大石干活更加卖力,叶庭跟王大石负责一亩地,不甘落后的小伙暗暗较劲,后果可想而知。 小惜言即将两个月,肉嘟嘟的脸粉嫩柔软,眼睛就像院子里的葡萄又大又圆。 张巧娥抱着小外孙疼爱得不行,如果不是睡着了不得不放到床上,她恨不得一天都抱在怀里。 就连来串门儿的邻里见了都忍不住一阵夸,直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娇贵可爱的奶娃娃。 如今叶庭打猎的技术已见成效,去年第一次跟着叶老三的好友上山就独自猎到了一只野兔和雉鸡,回到家老猎户特意跟叶老三夸了他两句后生可畏。 做父母的听见孩子被夸赞自是欣慰和自豪,当晚的兔腿个给了叶庭。 虽然自已的腿伤了无法进山,好在儿子又继承了他的衣钵,他相信不久的将来叶庭也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独当一面。 这两年铺子的生意越来越稳定,除了村里王雨和孙晓娥帮忙采摘辣椒和基本的处外,叶稚又在镇上找了一位帮工。 这位赵娘子是林月玩伴的娘亲,成亲多年只生养了一个女儿,婆母颇有意见。 时间久了见她肚子里还没动静,便开始处处挑刺找茬,在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折磨煎熬。 赵家虽是生活在镇上的人,可实际上并不比村里的人过得舒坦。 这不,一听说林家想找个勤快老实的人来家里做事立马找到了叶稚。 自从自已拿了工钱婆婆的脸色好了很多,女儿想吃块饴糖也终于不会惹来一顿打骂。 第129章 因此,赵娘子干活更加勤快,也不会因为女儿跟林家的姑娘玩的好耍心眼,李玉荷和叶稚对此十分满意。 这一年,辣酱铺隔壁那家杂货铺关门回了老家,叶稚便大胆的一同盘下,又将两间铺子打通。 一半卖辣酱,一半卖麻辣兔丁还有后加进来的鸡鸭做成的吃食。 生意越来越红火,路过的老顾客们都要打趣一句“叶老板”。 第二年初夏,林朗收拾好文书和林晋逐一同前往府城赶考。 路远迢迢,或明月星辉,或清风流水。 林朗一想到有人也在远方默默的等待和祈祷,紧张的心情得到了安抚,平静得一路感受着自然馈赠的美景。 而林晋逐已经开始想念香香软软的女儿,懂事乖巧的儿子。 还有那个初见就让他一眼万年的夫郎。 林晋逐扬起手里的马鞭,马车疾行载着他们驶向远方。 前方的路虽然未知,但是不管有多远,他知道,身后那个人会一直等着他回家。 第110章 番外一等待 周淮清五年任期结束,果然如宁意书所想,一道圣旨将周淮清调回京中。 周家老两口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这面朝黄土的农家人也能到京城去。 那可是皇都,天子脚下。而自已的儿子回京后还要面圣。 说起来当今皇后是裴涵知的姑姑,那皇上就是他的姑丈,也就是大儿子的姑丈。 那岂不是他们现在算是皇亲国戚了! 周家老两口一想到此腿都吓软了,拿杯子的手直哆嗦。 他们就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跟土地打交道,也就儿子当官才过了几年官夫人官老爷的日子。 就这他们还常常觉得不可思议,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过去他们不是不知道裴涵知的身份尊贵,可是一开始他也只是以普通人跟他们相处,时间久了,即便后面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好像也没那么骇人了。 再者,周淮清只是个地方官,听说有的官员一辈子在外任职也去不了京城。 所以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周淮清也大概率如此。 这乍一听见他们马上就要去京城,怎么不胆战心惊! 然而比起爹娘的激动,周遥佳的心情更多的是不安和焦急。 乡试已经过去两个月,即将进入初冬。秋收时节已过,按照脚程,平良县的消息怎么也该到了。 当初说好了,不管是落榜了还是考上了,林朗都会来信告诉她。 其实她并不在意林朗是个一介白衣还是举人老爷,她在意的是林朗他这个人。 他身上的刚毅不屈,为人坚韧真挚。幼年时的悲惨遭遇并没有让他放弃堕落下去,反而能抓住任何机会,拼命迎向属于自已的光。 这一点,从一开始就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愿意去帮助他靠近他。 她相信这样的林朗即便没有走向科举也一定是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君子。 只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但林朗有心走仕途她更不能成为那个阻碍。 是以自八月科举开始,她就扳着手指头数日子。 谁知,林朗的消息还没等到,却先等来了哥哥调任的文书。 京城路途遥远,启程之日将近,她该如何让林朗尽快知道这个消息。 万一林朗此时已在途中,万一他们已经离去,万一他们错过了,那该怎么办? 即便林朗赶上了,她是要跟随家人去京城还是跟林朗回平良县呢。 于情于,好像都是两难境地。 可这些担忧她只能放在心里,毕竟哪有女子去主动提起婚嫁之事,说出去肯定会被母亲指责吧。 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等待,起身赶往京城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出发这天,周淮清看了一眼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想起刚来此地的萧条景象,再看如今这一片繁荣之貌,感慨万千。 在这里他推行女子经商,为清河县的女子找到一份生机。 在这里他和裴涵知重逢,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仿佛还在昨日。 也是在这里他将他迎娶回家,终于结束了那些迷茫悔恨的日子。 周遥佳已于半月前写信给驿站,这会儿林朗应该已经收到她的信了吧。 再往前走半天就到了分叉路口,之后就再没有能半路遇到的可能。 裴涵知看出了周遥佳不安的情绪,主动去她的马车上陪她说说话。 周家向来节俭,即便来了清河县五年,走的时候收拾东西也并没有比来的时候多多少。 反而是裴涵知的嫁妆、衣物首饰占了好几辆车。 百姓们知道周淮清要走,纷纷出街相送,好些上了年纪的婆子和妇人都忍不住哭起来。 周大人廉政为民,有口皆碑。为官五年,让清河县的百姓对他无不赞扬,怕是往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父母官了。 告别了夹道相送的百姓,出了城门再行半日,就到了前往京城的岔路口。 周遥佳最后看了眼另一条官道,无奈地放下帘子叹了口气。 “你给他传了信,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不会白跑一趟了。”裴涵知拍了拍周遥佳的手安抚道。 “而且如果林朗此次考中,明年定要赶往京城参加春闱。等我们安顿下来,你再写信跟他说我们的住处,到时候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你。” 第130章 “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春闱呢!涵知哥,你真是好人!”周遥佳如梦初醒,一改刚刚的萎靡不振。 “你这丫头,关心则乱。话说回来,你真这么相信林朗,觉得他一定考中?” “那当然,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个村里一起长大。他那么努力刻苦,他都考不上就没有人能考上了。”提起林朗,周遥佳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满脸的骄傲和笑意,看得一旁的裴涵知无奈。 “你啊你!” 安抚好了周遥佳,裴涵知就回了自已和周淮清的马车。 裴涵知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在这个时候赶路对他来说无疑是艰辛的。 出发前周淮清做足了准备,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周淮清难得的手足无措,他牢牢注意着裴涵知的一举一动,见夫郎稍稍皱一下眉就紧张得不行。 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京城已经是两个半月的事了,途中经过一段山道时马儿被滚落的散石砸中受了惊,裴涵知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虽人当时没事,但当夜裴涵知就喊肚子难受,这可把全家吓得够呛。 请来的大夫也说是受了惊,胎象不稳。 周淮清当即决定在客栈里歇息,现在没有比裴涵知更重要的了,如果圣上问责他认罪便是。 休养了七八日,倒是裴涵知先坐不住了。 他觉得自已已经没有问题,更何况年关将近,他可不想和孩子在路上过第一个年。 无法,周淮清只得请来大夫再三确定无碍才再次出发。 进京那日正赶上年前的大市集,人人都穿着华贵美丽的冬衣,姑娘们三三两两化着精致的妆容和姐妹出来游玩。 人流如织,车水马龙,街头巷尾热闹非常。 街两旁的商铺酒楼美轮美奂,鳞次栉比,让第一次进京的周家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便是皇都,最繁华昌盛的都城! 第111章 番外二叶庭 要说最近叶家村哪家风头正劲,那自然是非叶老三家不可了。 自从叶庭十八岁之后,来叶家说亲的媒婆都快把叶家门槛踏平了。 叶老三家这大儿子可真真是个有本事的,镇上那个铺子都开了第三家了,听说开业那天县令大人还送来了贺礼。 在场来看热闹的众人齐齐惊掉了下巴,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乡下来的居然认识这平良县的父母官。 不仅认识,这裴大人居然还主动送贺礼,这是何等的荣誉和尊礼! 那些之前背地里瞧不上泥腿子叶稚和林晋逐的那些人都暗暗庆幸,庆幸自已平时管住了自已的嘴,还没来得及得罪人。 而那些本来就和他们交好的心里更是暗喜,还好他们慧眼识人,就知道林家小两口不是简单的。 开业那天何其热闹,叶家村的人自然也在其中。 回来后他们就将在镇上看到的添油加醋传遍了全村,这下可炸开了锅,村里人一闲下来就去叶家打探消息。 其实叶老家一家并不比他们知道的多,倒是听稚哥儿提起过西岭村来了个长得极好看,跟仙子一样的人身份尊贵,还是县令大人的亲弟弟。 叶老三虽惊讶但也识,不该问的不要问,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过好自已的日子就行。 村民们见从叶老三嘴里问不到只字片语,时间久了便觉得无趣。 总之他们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叶家人他们现在是惹不起咯! 谁知又过了几天,十里八村的媒婆一个又一个上门要给叶庭说亲。 现在谁不知道叶家发达了,大儿子开铺子开了一家又一家,有关系有银子住大宅子。 别的不说,就去年叶老三寿宴,办得那叫一个体面风光。 那大女婿还出钱给他们建大院子,说是给叶庭娶新媳妇儿用。 半年不到,宽敞的大青瓦房就建成了,叶家过去日子也不错只是在猎户多的叶家村还不算太突出。 这宅子一建成,俨然成了村里最显眼的。 这下子,还未婚配的叶庭可不就成了媒婆眼里的香饽饽,谁不想住大宅子过好日子呢。 只要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都想去探探口风,这孩子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人品没问题又长得周正,家底丰厚。 叶庭性子温和,说话做事稳妥靠谱,即便没有那些外在条件,叶庭本人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正因如此,张巧娥对小儿子的婚事尤为费神。 村里知根知底的还好,其他村子里的媒婆把每一位姑娘都吹得天花乱坠,根本不可能一一证实。 这日,张巧娥给两个外孙做了几件厚实的冬衣,让叶庭拿去试试,不合适了还能再改改。 上次见小外孙女的时候已经会牙牙学语了,一想到惜言那可爱乖萌的样子,张巧娥个心都被装得满满当当。 看着大儿子都儿女双全了,心里对小儿子的婚事就越发着急,等她的孙子孙女也出世她的人生还有什么不圆满的! 叶庭去了大哥家送衣服,跟小侄女玩了好半天又留下吃了饭才走。 谁知叶庭大包小包的来,又大包小包的走。要不说亲母子呢,叶稚闲来在家也给娘家人缝制了几件袄子。 外面卖的成衣用料差不说还看不见棉花的好赖,还是自已做实在,暖和又结实。 不巧的是林晋逐驾车出去了,叶稚打算出门找辆车载弟弟一程。 第131章 “哥,你快回去吧,惜言还在家呢,我走到城门口去找车就行。” “那好,你路上慢些,天色尚早不急着赶路。” 叶庭这两年跟着叶老三和林晋逐学了不少本事,自已又特别注意强身健体。 所以表面看着文静温润,实际上一身力气,普通人还真伤不了他。 出了城门,叶庭见没有路过的车辆干脆也不等了,几件衣服也不重。 如今已经入冬,山上各类动物早早地躲回了洞穴冬眠,忙碌奔波了一年总算可以歇歇脚。 大哥和大哥夫给他们修了宅子,他自是感激不尽,来年也准备养点兔子和鸡鸭给铺子供货。 之前大哥夫说他知道一处蛇窝,活的蛇胆越毒越昂贵,不过哥夫说这事不能让哥知道不然回去要挨批的。 捕蛇本就是件危险的事情,更何况那深山处的还是毒蛇,哥夫一年也去不了两次。 自从哥给家里盖了宅子,叶庭心里就有些羞愧,他都十八岁了村里不少汉子在他这个岁数孩子都有了。 而自已,打猎技术远没有爹和哥夫精湛,每次遇到大型猎物都要和其他老猎户合力,分下来的银子就更少了。 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急需证明自已。 对于娶媳妇,其实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管是财力上还是心上。 在他心里,大哥夫就是他的榜样。 离进村还有一段崎岖不平的小路,天干的时候还好,一旦下了雨这段路就无比难走,泥泞不堪稍不注意脚下打滑就会摔跤。 不巧的是,昨日正好下了一场雨。 叶庭勒紧装衣服的布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前行。 这时前方传来阵阵哭声,叶庭抬头看去不远处竟是一人瘫坐在地。| 身上的袄子已经浸湿,浑身上下都是湿泥。旁边的木桶个倒扣,想来里面的东西都所剩无几了。 光是看背影叶庭都能感受到那人的难过。 叶庭跑上前,赶忙问道:“那个…需不需要帮忙啊?” 赵文妮今天得了爹的交代给大伯家送肉和猪下水,马上要过年了杀猪的人家会越来越多。 赵大程怕到时候忙不过来没时间给大哥家送肉,这才今天杀了一头猪,特意将大哥偏爱的猪下水洗干净让大女儿送去。 赵文妮在家干惯了脏活重活,对爹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即使她知道这些肉加起来可能比她还要重。 怪只怪自已是个女儿,而爹一心想要个儿子继承他的衣钵。 她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娘亲,还有烤着火炉啃着排骨的弟弟悄悄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费力的提着肉出门了。 回来的路上赵文妮终是体力不足,脚底踩到一块尖锐的石头摔了下去。 那一瞬间,赵文妮想的不是一会儿有多痛,衣服湿了会不会冷,她唯一庆幸的是还好肉已经送到了大伯家。 她不敢想如果打翻在地的是这一大桶猪肉,回家会遭受到怎样的毒打! 第112章 番外三搭救 赵文妮试着站起身,可是脚底和身上的剧痛让她根本站不稳,反而把自已弄得更加狼狈。 她越想越委屈,一想到弟弟此时一定吃得肚圆滚饱,抱着母亲撒娇。 而自已,穿着薄薄的旧衣忍着饥饿和寒冷,给那吸血一样的大伯一家送肉。 那么多的肉,她这辈子怕是都吃不到。 说来可笑,她生在屠户之家,从小到大吃到肉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个,需不需要帮忙啊?” 就在她无助绝望的时候,一道充满了磁性清润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赵文妮转过头看去,竟然是叶家二郎! 最近老有媒婆在村里四处奔走,听说这些人都是为了拿下叶家村的老二,叶庭。 叶家的事这几天已经从叶家村传到了她们赵家沟,那些疼女儿的或者说看上叶家家底的无不在讨论这叶家,都想把自家女儿嫁过去。 听说昨日村头赵老大和赵老二的婆娘还因为攀比谁家女儿更漂亮更有福气吵起来。 这两家不合多年,又爱比较,处处都要比个高下。 偏偏两家一墙之隔,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弄得两家都膈应。 其实叶家二郎,赵文妮早就认识了。 赵家沟和叶家村相邻,爹每次杀了猪都会先拉到周围的村里去卖。 而跟着爹跑腿的活自然是落到她头上,正巧那段时间叶老三家要做大寿。听说他们来叶家村卖猪肉,张巧娥和叶庭第一时间赶来直接买了半头。 满脸横肉的赵大程殷勤地将车推到叶老三家,又主动帮忙扛进了厨房。 也就是在这时,赵文妮注意到了一旁斯文清秀的叶庭。 干净,清爽,体面,这些就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再反观自已,浑身都是油腻和血迹,脸上就更不用说,天还没亮就被爹拉起来脸都没洗。 却没想到,第二次见他,自已比上次还要狼狈不堪,满身污泥让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是无法入目! “我…我没事,你..你先走吧!”赵文妮局促不安地往边上挪动半分,想让他赶紧离开。 自已的样子实在太难看!太可笑了! “你受伤了啊,我送你回去吧,我记得你是赵屠户家的对不对?”叶庭见她鞋子都掉了,露出的袜子上尽是血渍和泥土,尤为明显。 第132章 “啊?你…你…认得我?” 这对此时的赵文妮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她宁愿自已一个人待到天黑也不要这么丢人的出现在他面前。 “之前你不是跟着赵屠户来我家卖猪肉嘛,也没过多久我还是记得住的吧。”叶庭轻轻笑了一下,却让赵文妮感到无比的惊讶。 他的笑是那么纯粹干净,和父亲的冷笑和旁人的嘲笑都不一样,他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已满身污泥。 仿佛只是在路边遇到一个认识的人,稀疏平常的打个招呼而已。 “现在知道我不是坏人了吧,我送你回去,天马上要黑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驶来一辆牛车,碰巧是村长和他的儿子。 “村长!” “叶家小子?”村长停下车见着是看好的后生,笑眯眯道。 真是可惜,自已只有两个臭小子,不然这么好的女婿指不定就是他家的呢! “村长,这姑娘是赵家沟赵屠户家的,在路上摔了,可否借一下您的车送她回去?” “好好好,我跟你一块去,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回头让不怀好心的人见了对这丫头名声不好。”村长让儿子先回去让老婆子烧饭,他们送完人就回去。 “还是村长想的周到。” 叶庭拍了拍额头,女孩子的名节至关重要,他差点忘了! “赵姑娘,来。” 叶庭将赵文妮扶到车上,见她身上衣服都湿透了,这个天非得冻生病不可。 他将大哥给他做的那件衣服拿出来,递给赵文妮:“你先盖着,车一会儿跑起来灌风冷得很。” 赵文妮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袄子,明显还是崭新的。 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给了她? “快穿上。” 叶庭见她傻呆呆看着衣服,猜想她怕不是被冻傻了。 “谢…谢…”赵文妮伸出冻得僵硬的手,触手的柔软和温暖就和弟弟的新棉衣一样,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赵文妮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眼泪在眼里不停的打转。 她赶紧用冰凉的袖子把眼泪擦掉以防滴到叶庭的新衣上。 尽管这衣服在她拿到手之后就已经被沾了泥土。 赵家沟村长曾到叶家村借过水车,那时候他得天天跟过去,以防水车被过度使用有损坏,所以这条路他还是很熟悉的。 叶庭和村长并排坐在前面,这让拘谨胆小的赵文妮松了一口气。 她这样的人哪里配跟如明月一样皎洁的叶庭走那么近。 很奇怪,那日明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叶庭却可以对她露出那么坦诚的笑容。 还给她喝糖水,给她吃炸肉圆,这些在家里只属于弟弟的吃食,叶家却能毫不在意的给她这个陌生人。 这个人是那么美好,让人难忘。 到了赵家沟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升起,唯有赵大程家,依然冷锅冷灶。 赵大程装了一些花生,配着烧酒,边吃边喝。 肉墩子一样的赵望龙拿着一个酱肉饼吃得欢快,赵氏坐在一旁拿着手绢给他擦脸一脸的宠溺。 赵文妮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刺眼得很。 “赵丫头,下来吧。” 村长下了车将赵文妮扶下来,“叶庭,你在外面等我,让我这老头子送她进去就行。” “好的,村长,我就在这等。” 叶庭知道村长是为他和赵家妹子着想,以免落人口实。 “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让你送点东西就知道趁机偷懒是吧,家里那么多活留给老子吗?” 赵大程见赵文妮终于回来了,积攒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找到发泄之地。 今天他将剩下一半猪肉拉去村里卖,无意间听到村里那些老婆娘嚼舌根。 说他是大哥的狗腿子,什么好东西都往那边搬,结果人家赵大恒根本就不领情。 这不,人大儿子从府城做生意回来几天了,也没想着来二叔这边看看。 想当初,他做生意的本钱还是赵大程给的呢。 那可是足足一百两银子啊! 瞧瞧他家那大姑娘,这么冷的天一件像样的袄子都没有,可怜哟! 赵大程还要在村里做生意,特别是要年关了,要杀猪的人家都要来找他,这个时候不能坏了和气。 他硬生生地咬碎了后槽牙,默默选了另外一条道走,哪还有在家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赵老二,你女儿在路上摔跤了你问都不问一句,怎么回来就骂人?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村长向来见不得小辈被欺负,忍不住为赵文妮出头。 赵大程走街串巷地做生意,自然认得这是叶家村的村长,连忙收起凶恶的嘴脸。 “哎哟,这不是叶大叔嘛,刚没看见您老见谅啊。” “好了,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闺女回来路上摔了,我正好碰见。你赶紧的,给姑娘烧点热水!” 村长不想会赵大程的假模假样,闺女哪是能这搬糟践的,作孽啊! 他常来赵家沟,对这家的糟心事皆有耳闻。 “还愣着干什么,带下去给咱女儿换身衣服啊!冻感冒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赵大程被当场下了面子脸色变了又变,可他是隔壁村的村长,就每年田里要用的水车都是赵村长腆着脸去借的,他可不能得罪了。 今天一连两次被指着鼻子骂,心里的气儿差点没绷住,只能对着旁边的婆娘一顿呵斥。 第133章 赵氏见女儿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可她要仰仗着赵大程的鼻息过日子。要不是她给赵家生了个儿子,怕是早就被休弃了。 “行了,让她娘好好看看,伤得不轻。要想孩子干活利索总要把伤养好不是,我就不耽误了,走了。” 村长见这一家子就来气,儿子养得满脸横肉,女儿面黄肌瘦迎风倒,重男轻女也不是这样不把女儿当人看的。 简直作孽! 第113章 番外四赵家 和村长回去后叶庭脑子里总是会想起赵文妮怯懦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他在叶家村也见过像赵大程那样的人,在那样的家庭里,只有谈论婚嫁时才能体现她最大的价值。 她们就像商品,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父母和媒人据力争,企图把彩礼拉到最高。 何其悲哀! 只是这都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实在没有办法。 这日,赵氏带着儿子和女儿上街采买,尤其是赵大程钟爱的那口麻辣兔肉。 每顿饭都想弄点小酒,一口兔肉一口酒,别提有多快活了。 到了辣酱铺,赵氏带着儿子进去,女儿则留在外面看管其他东西。 听林晋逐说麻辣兔肉这段时候不知怎的突然迎来了好大一批新食客,店里那些货本可以撑到年前关店。 这倒好,就差没把铺子搬空了。 不过生意好,叶稚求之不得,这两天连夜又做了一批赶紧送来。 刚进去他看着熟悉的衣服还以为是叶庭来店里了,可是再定眼一看,这哪是叶庭。 明明只是个穿着和叶庭一样袄子的小孩子,只是这孩子委实太胖了些。 叶庭身型偏瘦高挑,他做的时候特意做大了些好方便在里面加衣服。 而这孩子身上的这件明显不合身,臃肿得仿佛下一秒这衣服就要炸开。 这胖小子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叶稚进去时正见他跟母亲吵着闹着要吃酱肘子。 在热闹的铺子也显得格外显眼,其他食客不由地投去厌恶的眼神。 这小孩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还要吃肘子,怪不得这么胖,再看那妇人一脸宠溺的满口答应,更加见怪不怪了。 叶庭的衣服是叶稚亲自选布裁衣,一针一线都是经由他手。 起先他只是怀疑,直到他看清了袖口上设计的竹叶刺绣,就连他不小心拿错的青丝线导致竹叶的上下部分有色差都对上了,叶稚终于肯定就是他做给叶庭的衣服! 这叶庭才拿回去几天,怎么就穿在其他人身上了,而且他还完全不认识。 “请问这位夫人,这件衣服,你们是从哪里买的?我见这绣样别致也想买一件给我弟弟。”叶稚走上前试探道。 “不…不是买的,我自…自已做的衣服。”赵氏看了眼儿子身上的衣服,这是那日女儿摔跤带回来的,赵大程见料子好直接拿走给了儿子穿。 她知道这衣服来来历不明,只是她见这料子做工实在太好,默许了赵大程的行径。 第一天穿出来就被人问起,赵氏心虚得不行,说话都不利索。 叶稚见她这副模样哪还不知道这衣服的来历,只是现在是在自已铺子里他不好直接挑破,免得影响生意弄得大家都难看。 重要的是他要先问问叶庭,想来这衣服还有一段故事呢。 赵文妮只知道叶庭有个哥哥,却不知道就是叶稚,更是这家铺子的东家,不然她也不可能让弟弟穿着人家的衣服招摇过市。 当初她抱着衣服明说了这是村长借的衣服回头要还给人家,可是赵大程却认为这衣服一看就不符合村长的体型,明显就不是他的。 赵大程一把夺过衣服,嘴里骂骂咧咧着。倒打一耙说这衣服指定是她偷的要么就是在外面有了情郎。 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不可能将事实说出来连累叶庭,以赵大程那颠倒黑白的嘴指不定要将叶庭如何诋毁! 无奈之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把崭新的衣服穿上在她面前炫耀。 这天赵文妮在河边洗了衣服回来,远远的就看见自已院子外围了一圈人。 赵文妮心里突突直跳赶忙跑回去扒开众人挤了进去。 大伯和他的大儿子站在自家院子里,一脸怒气地看着拉扯的爹娘。 “爹!娘!这是怎么了?” “妮儿,妮儿,你大伯家又来要钱去做生意!天杀的,那一百两打了水漂,现在又来要钱。咱娘三儿是造了什么孽,你爹脑子糊涂,你大伯家简直是强盗啊!” 赵氏抱着单薄的女儿哭的撕心裂肺,之前她没给赵家生儿子,赵大程就提出扶持大伯家的儿子,等有了出息期盼大伯家能念着他们家的好,到时候也有个盼头。 谁知拿了银子那一家子就变了脸,逢年过节没个动静不说。出去了好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好多天了都没见大侄子来家里看望,谁知一来就又是开口要银子去进货。 他们自已的儿子已经七岁了,这好不容易存了点积蓄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儿,这一家丧尽天良的居然还敢来。 这一次为了儿子,赵氏无论如何也不愿答应,这才和赵大程闹了起来。 “什么?又要银子?” 赵文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这大伯家是个无底洞不成。 这些年他们一家本可以过得富足安逸,都是因为爹把钱都给了大堂哥,这才几年,又要银子! 第134章 “弟妹,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家成祖一心念着你们的好,才愿意拉你们一把。这大笔生意已经签订好,到时候可有源源不断的白银,还能少了你们?” “呸!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说得好听!” 赵氏一心为了儿子,这次她就是死了也不会让大伯家拿走一分钱。 “爹爹,我的钱那是我的钱!谁也不给!”赵望龙在一旁听了半天也终于搞明白了,这个拿白玉糕给他吃的大哥哥是个坏蛋,他要把自已的钱拿走,这下子糕点也不吃了抱着爹的腿直闹唤。 “好儿子,爹不给啊都是咱儿子的。” 赵大程其实多少也看清了大哥一家的做派,之前大哥家拿捏自已没有儿子养老,花言巧语把他哄得团团转。 送肉送钱出力,这些年他对大哥家掏心掏肺,换来的又是什么? 如今他自已也有儿子了,当然也要为自家打算。 所以婆娘和儿子一番闹腾,他也没有阻止。 “二弟,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儿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这到手的鸭子你不要可别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拉扯你!你不愿意我有的是人脉关系,到时候可别后悔!” 赵老大见这回二弟拿钱不爽快,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儿子做生意亏了钱就等着从老二家拿钱补窟窿,却没想到素来对他言听计从的二弟突然反悔! “大哥,二弟不是不想帮成祖,我家望龙也大了,过几年还要娶媳妇儿。你看这我这手头上真的没钱了。” “哼!”赵大恒鄙视地看了眼肥头大耳的侄儿,这副模样还妄想娶媳妇儿! “二弟,我就跟你明说了,我儿合作的这家李员外一心想给他儿子找个老实勤快的媳妇儿。我本想等这事成了就把咱家妮儿嫁去,光是彩礼就是三百两!你看看,你现在眼界怎这般狭隘,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赵大恒假意做出一副都是为了赵大程着想的模样。 “三百两!”赵大程被听到的彩礼数字惊得瞪大了眼睛。 赵大程回头看了一眼女儿,骨瘦伶仃的,真这么值钱? 有了这三百两他哪还需要起早贪黑的辛苦,儿子的彩礼,他们的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