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保姆有点怪》 第1章 《我的保姆有点怪》作者：moontage【完结+番外】 简介： —————— 一次意外事故，上官聿的双腿瘫痪、成了残疾，日常出行必须要借助轮椅。为了维持正常的生活，上官聿只能花钱请个保姆，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因为身高腿长，所以上官聿找保姆就一个要求，比自己高、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有劲。 丰厚的待遇吸引之下，上官聿很快就面试到了合适的保姆——一个贫困的大学生左舟。 只是这个左舟，服务的范围实在有点太宽了。 上官聿吃饭喝水，他恨不得给喂到嘴里；上官聿上个洗手间，他要在旁边递壶；就连上官聿坐进浴缸洗澡，他都要“贴心”的在一旁照顾。 直到有一天，就连上床睡觉，左舟都要一起“伺候”了…… 上官聿震惊，伸手推拒着左舟的胸口，结结巴巴：“你、你要干什么！” 左舟握着上官聿残疾羸弱的脚踝，歪头吻了吻他光洁的脚面：“照顾你啊，方方面面、里里外外，都要照顾到……” —————— 内容标签： 年下 都市 甜文 日常 白月光 救赎 主角视角上官聿互动左舟 一句话简介：那个，睡觉就不用照顾了…… 立意：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第1章 飞机抵达洛城机场的时候是傍晚十分，绚烂的晚霞将半暗的天空铺满，美轮美奂。 上官聿神色很淡的端坐在轮椅上，腿上盖了一条黑色的羊绒毯。 轮椅后面，推着他往机场出站口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上官先生，洛城的温度比纽国要高十几度，需要帮您把羊绒毯收起来吗？” “不用了，谢谢。”上官聿礼貌地拒绝了。 “那好吧，我的同事刚才说您约的车已经等在b出站口了，您的行李也已经帮您放好到后备箱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有了，谢谢。” 到了b出站口，工作人员和他的同事先把上官聿的行李放到了后备厢里，然后双双站在上官聿身边，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额，上官先生。”工作人员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需要我们把您抱到车上吗？” “不用。”上官聿礼貌地说。 “麻烦你们在我上车之后帮我把轮椅收好放到后备厢里就行。” “哦哦、好的。”两个机场的工作人员不住点头，但眼神却都不约而同地瞄向了上官聿那双被覆在羊绒毯之下的腿上。 那目光绝谈不上克制，但在出车祸到现在的一年时间里，上官聿早已经习惯了被当做异类注视。 他在那目光的笼罩里将轮椅滑动到出租车的后车厢门旁，然后旁若无人地将搭在腿上的羊绒毯拿到肩膀上，一手拉着车门、一手撑着后排的座椅，同时发力支撑起身体，快速地将自己从轮椅上移动到了座椅里。 见他上了车，两名机场工作人员便在上官聿的指导下收起了轮椅，和司机一起放到了后备厢里。 上官聿跟司机报了个地址，然后将肩上的羊绒毯拿下，重新将自己的双腿盖好。 宽松的运动裤下，是明显瘦弱畸形的双腿，畏湿、畏冷、无力、无用，上官聿忌讳别人看到自己的双腿，所以总是会用一条厚重的羊绒毯将它们遮挡的严严实实。 上官聿低着头将毯子掖好，就感觉头顶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他抬起头，视线恰好与司机从后视镜中观察自己的视线相交。 司机意识到自己偷看被发现了，便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然后笑着、有点尴尬地说：“那个，幸福郡小区是吧，好、好，这就出发。” “嗯。”上官聿应了一声，然后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神色淡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飞快地向后跑去，驶向上官聿位于洛城市的家。 一年前，上官聿和同事驱车走高速去往邻市、他们公司最新开发的楼盘实地考察，大雾天气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上官聿的腰部被撞导致脊髓损伤，自膝盖以下的两条小腿失去了知觉。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在洛城市中心医院进行治疗，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之后又在主治医师的推荐之下，前往纽国进行了长达半年的治疗。 可是最终，经过了长达一年艰苦漫长的治疗，上官聿还是没能站起来。 况且，在纽国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话里话外的暗示他该回来了，于是，上官聿便回来了。 一恍神间，出租车已经驶到了幸福郡小区的大门口。 司机暂停在路边，侧过身问：“小伙子，用不用开到地下车库啊？” “不用了，停这里就行。”上官聿说着，拿手机扫码付了款。 “师傅，麻烦把后备厢打开，我有朋友来拿轮椅。” “哦，好勒。” 上官聿低下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正准备打电话，就突然听到车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上官！” 上官聿抬头看去，就见王昊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车边，正冲自己挥手打招呼。 “东西呢？后备厢？”王昊咋咋呼呼地说。 “师傅，劳驾开下后备厢！” 在司机师傅和王昊的帮助之下，上官聿从车上下来，重又坐回到自己的轮椅里。 第2章 王昊一手拉着行李箱，就要走过来帮上官聿推轮椅。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轮椅扶手的时候，上官聿就已经先一步的、自己操纵着电动轮椅往前走了。 “你拿行李，不用管我。”上官聿说。 “害。”王昊无奈地叹了口气。 “半年多了，你一点没变，还是那副怎么也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死样。” 上官聿没有回应，只是闷着头往前。王昊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提着行李跟上了。 “在那边治疗怎么样？以后还去吗？” “不去了。”上官聿淡淡地说。 “以后也不治了，治不好的。” 王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是上官聿之前在建筑公司上班时关系最好的同事，上班一起出差、下工地、加班，下班也经常一起吃饭、喝酒。 上官聿出了事故之后，王昊就经常去医院探望他。 因为他知道上官聿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因病去世，亲爸在他上初一的时候就组建了新的家庭、并且举家移民到了纽国，留下他和奶奶相依为命。 自奶奶几年前去世之后，上官聿便独自一人在洛城生活。 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大概就只有护工会出现在上官聿的生活里了。 想到这里，王昊看着上官聿那单薄落寞的背影，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上官聿家住6楼，两人乘电梯回到家里，上官聿打开了房门，一股许久没有人住的、不透风不透气的陈腐味道便扑鼻而来。 “咳咳。”王昊咳了两声，一面用手扇着扑鼻而来的灰尘，一面快步走到阳台上去开窗户。 “你这房子大半年没人住了，哪哪儿都是灰，我帮你打扫一下吧。” “不用，我约了钟点工明天过来打扫。” 王昊点点头，又说：“也是，你到底不方便，请个人也好，叫我说，你干脆请个保姆得了，每天照顾你一日三餐、在做做家务什么的，有什么外出跑腿的活儿也有个人可以帮你。” 上官聿摇了摇头：“不习惯家里有外人。” “谁习惯家里有外人啊，那不是你现在情况特殊吗！”王昊直来直去道。 “就说吃饭吧，你得出去买菜买米的，总不能顿顿外卖吧？” “行了你就别操心了。”上官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接掏出了手机。 “晚上吃什么，我点外卖。” 王昊没脾气地撇了撇嘴：“行行行，你主意正，我劝不动你，你先自己生活两天试试，不行再说。” “吃什么？”上官聿眼睛看着手机，不耐烦地问道。 “……盖浇饭，有肉的。” 吃完了饭，王昊帮着上官聿把家里大致打扫了一遍，又拿出新的床笠枕套帮他铺好，确定上官聿晚上可以舒服地休息之后才离开。 当然，这中间王昊又没忍住，婆妈地开口劝上官聿赶紧找个住家保姆，都被上官聿应付着打发过去了。 王昊走后，上官聿把自己挪动到大床上，身体呈大字型地瘫软在柔软舒适的床垫上，双目放空地看着冷白的天花板。 家里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但对上官聿来说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在之前，他还抱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站起来的幻想、充满希望地活着，那么之后，在他经历过漫长的治疗、也已经无数次确信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之后，他还能怎么活呢？ 上官聿扶着床坐了起来，伸长胳膊拿过床头柜上摆着的、他和奶奶的合照，神色黯然地看了又看。 “奶奶……”上官聿轻轻呢喃着。 “我该怎么办啊……” 本想就这样睡觉的，可躺了一会儿上官聿还是坐了起来，准备到浴室去冲个澡。 长途飞行了十几个小时让他浑身都不太自在，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单独洗澡的话有些危险，但最终身体上的不适还是战胜了智。 上官聿又把自己挪到轮椅上，然后转到衣柜前拿了换洗的衣服，放在腿上操纵着轮椅来到了浴室。 因为车祸之后的前半年都是在洛城市治疗、生活的，所以上官聿的家里也已经做了初步的残疾人设施改造。 比如，浴室的墙上就安装了不锈钢的扶手，地上也铺了防摔的软垫。 上官聿把轮椅停在淋浴间外面，然后双手扶着浴室里的座椅、将身体挪了过去。 他是两条小腿没有知觉，所以洗澡的时候还能勉强坐着。 温热的水从花洒里流出，喷洒在上官聿的脸上、身上，上官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洗完了上半身，上官聿又开始弯着腰洗下半身。 在事故发生之前，上官聿176公分的身高、体重是标准的70公斤。并且因为他经常锻炼，身上的肌肉线条也十分清晰，是十足养眼的身材。 可是现在，在辛辛苦苦地进行了一年失败的治疗之后，上官聿的体重只剩下55公斤。 他的上半身十分清瘦，肋骨一根一根的、鲜明的横亘在身上。他的双腿更是瘦弱到没了正常的人形，由于长期坐轮椅导致了严重的肌肉流失，看起来就像是未成年人。 温热的水流从大腿往下，冲过毫无知觉的小腿，最后落入下水管道。 上官聿冲完了澡，又换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就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了。 第3章 他脖子上搭着毛巾，没来得及擦干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上官聿长出口气，准备等到出了浴室再坐在轮椅上把头发吹干。 他伸手将轮椅拉近了些，调整好角度之后便双手握在轮椅的两个扶手上、使力将身子架了起来。 然而，就在上官聿的身体即将坐到轮椅上时，轮椅突然滑了一下，紧接着，上官聿的手就抓了个空，没有了支撑的身体倏地歪栽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上官聿重重地摔倒在了湿滑的浴室地板上。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在这个好日子开新文了，开文大吉！ 这篇文是偏日常风的救赎题材，俺很喜欢，希望大家也喜欢。 最后，给首章留言的宝宝发个小红包热闹一下，鞠躬～ 第2章 “唔……” 上官聿捂着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沉闷又锐利的钝痛从肩膀、后背、肘部等多个地方传来，上官聿刚换过的干净衣服也被地上的水粘湿了。 轮椅被反作用力推到了墙边，歪斜着靠在墙角，上官聿伸手试了试，发现自己够不到。 于是，在氤氲的水汽里，上官聿只能用双手在地上爬着，爬到了轮椅跟前。 他费力地将轮椅摆正，然后背过身子、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再一次尝试把身体放到轮椅上。 然而，也许是长途飞行消耗了上官聿太多的精力，又或者是刚刚的那一摔让他浑身到现在都还疼着，总之，上官聿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地坐上轮椅，相反，他还因为手臂脱力而再度摔倒在了地上。 上官聿脱力地靠坐在墙上，垂眸看着自己那两条过分纤细的腿，突然就笑了。 “还真是没用啊……” 上官聿喃喃地说着，然后仰起头靠在墙上，抬起手臂挡在了眼前。 过了一会儿，他的肩膀轻微地颤抖起来，有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在浴室暖色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目的光。 这天晚上，上官聿硬是坐在地上休息了二十多分钟，在身体稍微有了些力气之后，才勉强自己坐上了轮椅，回到卧室里重新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回到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白天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上官聿才感觉自己的臀部、后背和肩膀等几个地方疼得厉害，他自己对着镜子大概照了照，才发现昨天摔倒的时候把身上给磕青了。 他皮肤白，所以被磕青的地方就异常刺眼，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上官聿自己用手试着摸了两下，发现肿起来了，便只好又用手机叫了外卖来送些治跌打损伤的膏药，准备回来了自己对着镜子贴一下。 在上官聿在卧室里掀着衣服照镜子时，做卫生的钟点工阿姨碰巧看见了，便热心地询问上官聿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聿根本不想回答，但鉴于这个钟点工是一个年龄上可以做自己母亲的中年女性，上官聿不好不，便只能简单地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这情况身边还是得有人！”那阿姨关切地一边说、一边着卧室里的卫生。 “要不然摔一下碰一下的，连个扶你的人都没有，那万一伤的严重点，耽误了时间可就麻烦了！” “小伙子我看你也不像是那差钱的人，干脆请个保姆得了，我们那家政公司就有干这个的，住家不住家的都有，个顶个的能干！” 上官聿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幽幽地叹了口气：“阿姨，你们那里的保姆，有男的吗？” “啊？” “主要我这情况，有些时候女的不是很方便。” “哦哦，也是。”阿姨立刻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回去帮你问问，我们那儿干保姆的主要是像我这年龄的女的比较多，男的好像还真没听说过……不过你自己也可以上网上去问问去，这年头只要钱到位，要啥样的人都能找到。” “嗯，那就谢谢了。” 虽然一点也不想让不认识的陌生人进入到自己的生活里，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也扎扎实实地给他自己上了一课——那就是他现在的情况确实是需要有人照顾的。 所以，上官聿就联系了几家市里面较大的家政公司，向他们说了自己的需求。 住家保姆，男的，年龄不要太大，比自己高、有劲，关键时刻能扶得动自己。 钟点工阿姨说的没错，住家保姆一般都是做打扫卫生、做饭这种差事，所以能够满足上官聿提的这种条件的人选并不多，甚至有的家政公司在听了他的要求之后当即便表示自己这边没有合适的资源，还建议上官聿到医院去找长期护工的。 对此，上官聿准备先试试，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找不到合适的保姆人选，那他可能真的要去医院找个长期护工了。 在联系了数家家政公司之后的一个星期六，上官聿正在家里睡觉，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上官聿迷迷糊糊地扶着床坐了起来，侧耳去听那敲门声。 他出事之后就跟从前的同事、同学几乎都断了联系，王昊是唯一一个会来找他的人。可是如果王昊要来，也多半会提前跟自己说一声，不太可能一大早的、不知会自己就来敲门。 “咚咚。” “咚咚咚。” 还真的是自己家里的门响，上官聿抬高声音应了一声，便扶着床将自己移动到轮椅上，准备到门口去看一看。 第4章 但上官聿行动不太方便，加上他家面积不小，从卧室到玄关处怎么说也要十几秒钟的时间，所以当上官聿来到门口，微微有些气喘的打开门时，看到的是一个背对着自己、明显正打算离开的背影。 那个背影挺拔、高大，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深蓝色牛仔裤和运动鞋，修剪整齐的短发下是修长的脖颈，只看背影，就感觉是个很干净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听到身后门响，怔愣了几秒钟之后才回过身，惊喜又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上官聿。 是一个样貌很英俊的小伙子，高鼻梁、薄嘴唇，一双眼睛乌黑发亮，仿佛会说话。 一个瞬间，上官聿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分明从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狂喜和不可思议。 “……额，请问刚刚是你敲门吗？”上官聿礼貌地问。 “是我。”小伙子眼睛里的情绪很快被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笑意。 “我刚刚以为家里没人呢。” 小伙子说着，已经两步跨到了上官聿家的门口，热烈地看着他。 从出事到现在的这一年以来，其实上官聿都已经习惯了被人用特别关注的目光盯着看了，所以也没太介意眼前着小伙看自己。 只是在被看了几秒钟之后，上官聿才意识到这个人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其他人是看他的腿、看他的轮椅，而这个人，是在看他的脸。 “……”上官聿有些不自在地抓了下头发，还以为是自己刚起床、头发太乱了。 “你是来应聘保姆的吗？” 小伙子顿了一下，立刻回答：“是啊。” “哦，那你是哪个家政公司推荐来的？” “就、市里最大那个。” “宜家家政吗？” “对。” 上官聿点点头，操纵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门：“那你进来吧。” 进屋之后，小伙子很规矩地站在玄关处，问：“请问拖鞋在哪里？” “鞋柜里吧，你找找。” “好。” 小伙子蹲下身拉开鞋柜的门，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双落了一层厚厚灰的黑色皮质拖鞋，然后脱下自己的运动鞋整齐地摆在一边，换上了这双拖鞋。 这双鞋对于小伙来说有点小了，露出小半个脚后跟在外面，看起来不太舒服。 上官聿看了一眼，说：“如果不合适你可以不穿，家里昨天刚有人打扫过。” “没事，穿上挺舒服的。”小伙子笑着回答。 上官聿点点头，指了指沙发：“坐吧，聊聊。”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左舟，今年20岁，是洛城大学建筑学专业的大二学生。” 上官聿愣了一下，一是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还在上大学，二是他居然和自己同学校、同专业，如果算起来，还能称得上是自己的学弟。 但上官聿无意跟他分享自己的过去，便直截了当地说：“你还在上学的话就算了吧，我想找的是全职的、住家的保姆，你一个学生，时间上应该不会太方便。” “我时间方便的！”左舟立刻回道。 “我现在大二课不算多，没课的时候都可以待在家里照顾你，有课的话我也会提前把饭菜准备好，不会耽误你的三餐。而且幸福郡小区离学校很近，地铁的话十五分钟就能到。” “我做饭很好吃的，什么菜都会做，我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肯定会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而且我年轻、有劲儿，需要我出力气的话我也能顶上。” 最后这句话，让上官聿心里多少对这个左舟增添了几分好感。 他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残疾的现实，但如果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对着自己说，你摔了我能把你扶起来的话，他的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落寞。 他觉得，左舟应该是个很会体谅别人、照顾别人心情的、细腻的人。 而且左舟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语气之急切、态度之诚恳，让上官聿产生了一种他好像无论如何都必须拿下这份工作的感觉。 上官聿不禁失笑：“你这么年轻，能会做什么饭啊？” “我什么都会做，真的，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都能做。”左舟认真地说。 “……”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突然放轻了声音，有几分可怜地说：“我家里穷，上学的学费都是助学贷款，生活费也要靠我自己来赚，所以上官先生请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试试吧，先试用几天，我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左舟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祈求，上官聿竟有些不忍拒绝，他思忖片刻、还是松了口：“……那、好吧，就先试用三天吧。” 作者有话说】 狗狗眼发射，biubiubiu～ 第3章 “谢谢！”左舟乌黑明亮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笑意。 “我一定会做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上官聿点了点头：“那报酬怎么算？一个月多少钱？试用期的话怎么算？” 左舟张了张嘴，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回答。 “哦。”上官聿看左舟的反应，恍然道。 “报酬的事我是不是应该跟家政公司谈。” 他想到，昨天那个钟点工保洁的报酬，就是直接打给家政公司的。 “家政公司要收中介费的。”左舟巴巴地看着上官聿，有点可怜地说。 第5章 “我家里条件困难，想多挣点，所以能不能不要通过家政公司，咱们俩直接谈。” 上官聿有点犹豫，因为通过家政公司来找保姆不仅仅是为了能快速地找到符合自己要求的人选，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不受损害。 如果保姆和自己产生了什么纠纷，能有一个中立的机构出面解决，不至于要自己亲自去追责。 像左舟这样的大学生，上官聿觉得他应该没什么长性，如果做了几天不想做了、自己偷偷跑了，那自己付过的钱可就找不回来了。 毕竟，自己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再跑到左舟的学校里去找他要。 似乎看出了上官聿在犹豫，左舟接着说：“如果你对我的身份有怀疑的话，我可以把身份证和学生证原件让你查看，不过都在学校里，我下次可以带过来。” “还有报酬，我要的也不多，只要够我生活费就行，你看着给。” “而且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做事、再拿钱。” “……” 左舟几乎考虑到了上官聿在犹豫的所有事情，并且全都给出了对上官聿有利的解决方案，搞得上官聿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沙发上的左舟坐的端端正正，双手放在膝盖上，充满期待地看着上官聿。 上官聿被那饱含期冀的炙热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深感如果下一秒自己拒绝的话就是铁石心肠、毫无慈悲之心的大坏蛋。 于是，再一次的，上官聿松了口：“那好吧，你的报酬我可以直接打给你、不通过家政公司，但是先做后结。至于金额，就按照住家保姆的市场价，一个月5000，上六休一。” “试用期的三天，会按照月薪折算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啦！” 上官聿本来打算让左舟下个周一再来正式上岗的，可左舟当天下午就回了趟学校，然后很快地就背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双肩包重新返回了上官聿的家中。 “你的行李就这些？” “对，就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左舟说着，就从双肩包的前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递给上官聿。 “这是我的证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去复印一下交给你。” 上官聿接过来一看，发现左舟果然是洛城大学建筑学专业的大二学生，而且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也显示他的年龄是20岁，和大二生的身份也对的上。 “不用了。”上官聿看完之后，又把两个证件还给了左舟。 “过来吧，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上官聿的家是一套140平米左右的三居室，也是他和奶奶相依为命长大的地方。 在他上初一的时候父亲再婚、并且带着自己的新家庭移民到了纽国，这套房子就只有他和奶奶住了。 后来他快毕业的时候奶奶去世，父亲也没有回国，只是给了上官聿一笔钱让他帮着料奶奶的后事。 就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只要父亲有什么需要上官聿做的、或者自觉对不起自己儿子的，就会给他打上一笔钱作为弥补。 比如奶奶去世、比如让他不要再留在纽国看病、让他回国。 奶奶去世之后，上官聿就把奶奶曾经住的那间房空了出来，一切都维持着奶奶在世时的原状、以做缅怀。 所以除去他的卧室，剩下的那间书房，就成了左舟暂住的地方。 “这间以前是书房，所以只有一张单人睡的榻榻米，如果你觉得太硬的话我可以给你再配个床垫。”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了。”左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房间好，离你的房间更近，这样你晚上如果有事叫我，我也能更快地过去。” 书房和上官聿住的卧室是对门，确实更近，如果两个房间都不关门的话，甚至还可以看到对面屋里的人在干嘛。 “那你先收拾一下吧。”上官聿说着，就操纵着轮椅准备离开。 “好。那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顺便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厨艺。” 上官聿对吃不感兴趣，事实上，自从他出事之后，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随便吧，你看着做吧。” 说完，上官聿便操纵着轮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左舟看着上官聿的背影消失在门板之后，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神情变得哀伤又复杂。 他缓缓地将上官聿拿过的证件举高到唇边，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吻在了上官聿的指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 就好像，那上面还残存着上官聿身上的温度和味道。 这间书房不大，一进门的左侧是一整排书柜和书桌，右边是一个带有储物功能的榻榻米。 左舟将上官聿给他的床单铺好，然后又将枕头套好、规规矩矩地摆在床头。 他带的衣服也没几件，连半个柜子都没占满。 房间昨天才打扫过、很是干净，所以左舟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他站在书房中央，用一种充满了钦慕和眷恋的眼神环顾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整排的书柜里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籍和上官聿从前去各地旅游时买回来的纪念品。 书籍大多分成两类，一类是建筑学相关的专业书籍，另一类则是悬疑小说，国内的、外国的，有名的、无名的，有些很新、连塑封都没拆，而有些已经被翻的很旧了。 第6章 左舟饶有兴致地站在书柜前一排一排的仔细看着那些属于上官聿的书，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合情又合地问上官聿借这些书来读了。 看完了书，左舟又开始看那些各式各样的纪念品。 有椰子壳做成的存钱罐，有造型精致的人偶手办，还有各种左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手工艺品。 左舟认真地看着每一个纪念品，猜测着上官聿是在哪里带回来的这小东西，然后又会忍不住在脑子里幻想有朝一日自己和上官聿一起出去旅游的画面，唇角就不知不觉地勾了起来。 突然，在一堆做工精良的纪念品堆里，左舟看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糙的手工艺品。 他瞪大了眼睛，微微发颤地伸出手将那手工艺品拿出来、捧在了手心里。 那是一个用梧桐树根雕刻的小人，十多公分长，雕工粗糙简陋，只能勉强辨认出那小人有一张微笑着的嘴巴。 看得出上官聿曾经仔细地为这个手工根雕打过油、静心护过，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树根竟然还油光发亮，充满了木质工艺品的质感和香味。 左舟的心瞬间变得无比柔软，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根雕小人明明很大很大，但现在看来，却只是和自己的手掌差不多长。 还有那雕工，他当时花了整整两个晚上认认真真的、一丝不苟的雕刻出来的，并且还因为工具刀不趁手还把自己的好几根手指给划伤了。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当时废寝忘食做出来的东西居然是如此的粗陋不堪。 但一想到哪怕是这么粗陋的东西都被上官聿静心的保存着、养护着，左舟又觉得整颗心都被温柔和美好填的满满的。 他不可遏制地回想起9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上官聿的时候，上官聿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灿烂、明媚、令人神往。 而现在…… 左舟偏头看了看对面那道紧密着的房门，眼神里涌上了一丝心疼。 他小心地将根雕小人放回了原处，然后深吸口气，走向了上官聿的房间。 咚咚咚。 左舟敲了敲门，然后站在门口道：“聿哥，我现在准备去买晚上做饭的食材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随便吧。” “好的，那我去了？” “嗯。” 上官聿吃完了药，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天黑，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听到客厅方向传来了阵阵声音。 上官聿躺在床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想起来制造出那声音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保姆。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上官聿的腰开始疼了，他扶着床坐起来，有点艰难地把自己移动到轮椅上，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当上官聿操纵着轮椅来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看到左舟戴着一个围裙，正站在厨房里忙碌着。 上官聿一时有些不适应，毕竟他一个人独居了这么久，突然冒出来一个跟门差不多高的人在家里面晃来晃去，一时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厨房里的左舟听到动静，便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一看，在看到上官聿之后就扔掉手里的东西，慌慌张张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醒了怎么不叫我？”左舟来到上官聿的轮椅边蹲下，仰头看着他，关切地问。 “晚饭马上就好，渴吗？我倒杯水给你？” “……” 上官聿不习惯这样的关心和靠近，他操纵着轮椅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淡淡地说：“给我倒杯水吧。” “好勒！” 左舟并没有在意上官聿的疏离，只是笑着应了一声，便麻溜地起身去饮水机处接水。 “我刚去超市买了柠檬和百香果，你要喝哪种？还是白开水？” “……白开水吧。” “好哦。” 左舟将盛满温开水的杯子递给上官聿，然后在上官聿接过水杯之后就很自然地走到他的身后，推着上官聿的轮椅将他推到了沙发旁边。 “这有切好的水果，遥控器也在这里，我去厨房做饭了。” 听了左舟的介绍，上官聿才发现，在自己身侧的茶几上，居然真的摆着一个切好的果盘，还有电视机遥控器，也在茶几的一侧，自己只要身手就能够到。 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不知怎的，上官聿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他看了眼左舟，发现这人已经重又跑回厨房忙活去了，然后他收回视线，从果盘里挑了一块哈密瓜送进嘴里。 嗯，真甜。 看了半集无聊的电视剧，左舟就喊上官聿过去吃饭了。 上官聿暂停了电视，操纵着轮椅来到餐桌边。 当他看到餐桌上的食物时，不由惊讶地微微长大了嘴巴。 “饿了吗？”左舟从厨房走出来，一边摘围裙一边说。 “快趁热吃吧。” 上官聿抬头看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你穿这什么？” 刚刚上官聿没有注意，直到现在他才看到，左舟戴的那条大红色的围裙上面，居然印着两根交叠在一起的、粗粗的大香肠。 “哦，这围裙啊。”左舟面不改色地摘掉了这条丑到爆炸的围裙，若无其事地说。 “买香肠送的，还是防水的呢。来来来，快尝尝我的手艺吧。” 第4章 上官聿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那红围裙，然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一桌佳肴上。 第7章 其实刚刚在第一眼看见这一桌子菜的时候，上官聿就有些意外的，因为好巧不巧的，左舟为自己做的第一顿饭，竟然全都是自己爱吃的。 红烧排骨、辣椒炒肉、脆炒青笋、土豆炖豆角，还有一个紫菜青瓜汤。 红烧排骨、辣椒炒肉还有那个汤就不说了，毕竟都是家常菜，恰巧和自己的口味重合也正常。 但青笋和土豆豆角可就不一样了，这两种菜肴一道是南方做法、一道是北方做法，总之都不是他们洛城本地人会吃的。 而上官聿会喜欢吃则是因为他母亲以前总是会做给他吃，他母亲爱好美食，还在世的时候总是喜欢变着花样的给上官聿做饭吃，而上官聿也特别依赖他的母亲。 只不过，他可以在母亲身边肆意享受宠爱的日子十分短暂。10岁那年母亲去世之后，他就迅速地被迫成长的飞快。 左舟一边用汤匙给上官聿盛汤，一边观察着他变幻的神情:“别看我做的菜卖相一般，但味道是很好的，你尝尝啊。” 说着，将一碗盛好的青瓜紫菜汤推到了上官聿面前。 “怎么了？怎么不吃？” 上官聿回过神来，看着满桌熟悉又陌生的菜肴，忍不住问：“这两道素菜，你怎么会做的？” 他看过左舟的身份证，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身份证的前几位表示左舟的户口是在洛城市下属的一个县区，那就意味着左舟也应该是土生土长的洛城人。 既然是洛城人，那就不应该会做这两种菜肴，最起码，还会有更多本地的家常菜可做。 “哦，这是以前有人做给我吃过的。”左舟笑着回答。 “当时就觉得很好吃，所以自那之后就会常常做给自己吃。” 上官聿有些惊讶地看了左舟一眼，显然是对那个会给他做这辆道菜的人有些好奇。 但出于对左舟的不熟悉，以及事故之后、他有意地将自己埋藏起来的自我保护，上官聿并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拿起筷子开始沉默地吃饭。 左舟一直坐在对面静静地注视着上官聿的一举一动，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他心里紧张的要命。 如果，他想，上官聿问他是谁给他做过这两道菜，那他是不是就应该顺势说出实情来？然后上官聿就会想起他？ 可是最终，上官聿并没有问。 左舟抿了抿唇，强令自己什么都不表现在脸上，但垂在桌子底下的双拳却紧紧地攥住了。 事实证明，左舟做的菜确实如他所说，卖相一般、口味中上，最起码上官聿尝着比他自己的手艺强多了。 但上官聿还不习惯和左舟在饭桌上谈笑风生，所以他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对左舟厨艺的认可——风卷残云地将所有菜全都吃了个干干净净，还一连喝了两大碗汤。 对此很是受用的左舟笑眯眯的起身收拾，并且还不忘温柔地问上官聿明天早上想吃点什么、今天晚上要不要再吃点宵夜。 刚刚吃饱、肚子撑撑的上官聿诚实道：“吃不下了。” “那没事儿。”左舟露出一个得意又自豪的笑容。 “以后慢慢做给你吃，我会做的好吃的多着呢，我看你家还有烤箱，明天做点饼干给你做下午茶和宵夜，晚上饿了吃。” 上官聿没想到左舟居然还会用烤箱做烘焙，便有些意外的“嗯”了一声。 “怎么样？”左舟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巾伸向上官聿唇边的位置。 “做饭方面，我还算及格吧？” 何止是合格，如果是百分制的话，上官聿都想打90分，剩下的那10分扣的是卖相的分。 但上官聿没能第一时间回答左舟的问题，因为左舟的手越靠越近，从他的角度看去，就感觉、就感觉他好像是要给自己擦拭嘴角一样。 上官聿的身体僵住了，他的右手紧紧地按住轮椅把手上的操控按钮，下意识的就要操纵轮椅往后，远离开左舟手臂的触及范围。 可是下一秒，左舟拿着纸巾的手却凌空转了方向，从上官聿的唇边改道去了他的手边，很自然的、将那张纸塞进了上官聿的手心里。 “怎么了？”左舟看着上官聿有些僵硬的神情，关切地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上官聿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太紧绷了，才会曲解别人很正常的动作。 “你做饭，好吃的。” 得到了夸奖的左舟立刻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那就好，你喜欢就好！我在其他方面也很厉害的，早晚都让你看到！” 面对这样直白热烈的示好，上官聿很不习惯地别开了头，不再与左舟对视。 左舟不动声色地将上官聿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他悄悄地勾了勾唇角：“那我收拾厨房了，你去歇着吧。” 上官聿本想回房间休息的，但想着还有些话没有跟左舟交待，便操纵着轮椅来到沙发边，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果盘，一边继续看着无聊的电视剧、等着左舟收拾完。 十几分钟之后，左舟擦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在看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上官聿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亮。 “还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做去？” 这时，上官聿正拿叉子叉着一个圣女果、准备塞进嘴里。听到左舟出来之后，他已经举到半空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故作自然地放下了手，将那个娇艳欲滴的圣女果又放回到果盘里了。 第8章 “不用了，你坐。” “哦，好。” 左舟感觉上官聿有话要说，便端坐在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坐姿十分乖巧。 上官聿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好友二维码，然后将手机伸到了左舟面前。 “加个好友。” “啊？”左舟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眼上官聿的手机，然后立刻歪了歪身子，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上官聿的二维码扫了一下。 “哦，好的。” 加上微信以后，上官聿直接给左舟转账了200块钱，然后说道：“这个钱你收着，买菜什么的记下帐，用完了跟我说，我再给你转。” 左舟点点头，把那200块钱收了。 上官聿继续道：“你房间对面是洗手间，你用那间洗漱、上厕所。我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我的房间里待着，这个时候你可以在客厅自由活动，看电视也行。” “但是如果我在客厅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下定决心请了保姆，但上官聿还是无法一下子就习惯和一个陌生人大眼瞪小眼的共处一室。 事实上，自从事故之后，他就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尤其是不想跟任何有旧交情的故人见面。 所以在家里的时候，他还是希望左舟可以有眼色的、尽量不要总是和自己共处一室。 “好的。”左舟很认真地同意了，然后他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那如果你在客厅的时候，我可以出来上厕所、或者到厨房去做饭吗？” “……可以。”上官聿想了一下。 “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那我就回房间了，你自便。” 说着，上官聿便抬手操纵轮椅，准备往自己的卧室去。 “等等。”左舟赶紧叫住了他。 “我有几个问题，可以问问吗？” 上官聿停下动作，回头看了左舟一眼。 “你问。” “你一般早上几点起床啊？我需要几点之前把早餐准备好呢？” “八点吧。” 左舟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明天早上想吃点什么呢？” “随便吧。” “那好吧，那我就看着做了。不过你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好去准备食材。” “嗯。” “还有。”左舟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 “我看我休息那屋的书柜里有很多建筑学专业的书，我能借来看看吗？” 根据左舟的调查，上官聿在一年前出事之后就和几乎全部从前的同学断了联系，所以他为了查到上官聿的家庭住址可是辗转联系了超级多的学长学姐、费了相当大的功夫。 而且，当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上官聿的家庭住址的时候，恰好赶上上官聿到纽国去进行治疗的时候。 所以，尽管这半年间他每个周六都会来敲上官聿家的门，却一直都是无人应答。 还好，左舟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他孜孜以求的那道门，终于在今天为他打开了。 只不过，尽管早已做足了心准备，但在真正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上官聿时，左慈的心还是密密实实的痛了一下。 他见识过上官聿最好的时候，所以他很难把眼前这个冷淡、疏离的人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阳光爱笑的上官聿联系在一起，但他为了上官聿努力了9年，他愿意付出他从今往后的全部时间、来让上官聿重新露出笑容。 但是一切，都要慢慢来。 因为上官聿的腿伤了，他的心一定也伤了。 左舟在上官聿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痛苦，他顿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操之过急、问出了让上官聿难过的问题。 然而，不待左舟再开口说点什么转移开这个话题，他就听到上官聿用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你想看什么就拿走吧，看完也不用还，扔了就行”。 说完，上官聿再也不给左舟提问的机会，直接操纵着轮椅离开了。 左舟哀伤地看着上官聿单薄倔强的背影，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第5章 第二天早上，上官聿在自己卧室的洗手间里洗漱完了之后，便操纵着轮椅准备去客厅看看。 刚一开门，一阵浓郁的饭香就扑鼻而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刚刚睡醒还有些发愣的上官聿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的家里现在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来到客厅，上官聿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盘子和碗。 有切的一段一段的油条、有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还有简单的两道小菜，和金灿灿、软糯糯的南瓜小米粥。 明明昨天晚上吃了不少，可是现在，闻着这诱人的早餐香味，上官聿居然又觉得饿了。 左舟手里端着两个盘子——一个装着黄灿灿的玉米、另一个则摆着几个小巧的白鸡蛋——从厨房走了出来。 看见上官聿，他立刻笑着打了个招呼：“醒了？快来吃饭吧！” “嗯。” 上官聿应了一声，便操纵着轮椅来到了餐桌旁边自己的位置“坐”好。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弄了点。” 左舟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把一碗晾到温度正好的南瓜小米粥推到上官聿面前。 上官聿看着面前满满一桌的丰盛早餐，忍不住道：“做太多了，吃不完吧。” 第9章 “吃的完。”左舟憨憨地笑了。 “我贼能吃，别担心，你吃剩下的，我全都吃完。” “……” 上官聿觉得左舟这话似乎有哪里说的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出来，便直接低头开始吃饭。 香甜软糯的粥、酥脆可口的油条、甜糯糯的玉米、肉香扑鼻的小笼包，美味的食物让上官聿心情大好，对左舟的满意度也直线上升。 其实一开始左舟来家里面试的时候，上官聿并不是十分想定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20岁的男大学生根本就不会照顾人，除了吃喝玩乐应该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至少他那个时候就差不多是那样。 但真是意外，左舟居然做饭这么好吃，并且还很贴心地从不多问自己的身体情况，这让他感到放松。 这样想着，上官聿忍不住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左舟。 只见左舟正在剥着一个鸡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清晰，浅麦色的皮肤衬着雪白的鸡蛋，莫名好看。 于是，上官聿伸手，也准备去拿一个鸡蛋剥开吃吃。可他刚伸出手，就见左舟将刚刚剥好的那个鸡蛋放进了自己面前的瓷盘里。 “吃吧，不热了。”左舟很自然地说。 上官聿不太习惯被人这样饭来张口的对待，愣了一愣后才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左舟笑了起来。 “鸡蛋黄你不吃的话可以给我，我吃。” “……” 上官聿举在半空的筷子僵住了。 他确实不爱吃鸡蛋黄，因为觉得有点噎，所以平时吃鸡蛋的时候，都是只吃鸡蛋白。 可左舟，一个第二天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对面的左舟几乎是立刻的、就发现了上官聿的反常，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上官聿，轻轻地问：“怎么了吗？” 上官聿也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左舟，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越看，就越觉得左舟那俊朗明媚的眉眼之间似乎是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了又想，也还是没能想起来。 于是，上官聿直接了当地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眼见上官聿突然间变得戒备和警惕，那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左舟给咽了回去。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上官聿明显不信。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蛋黄？” “哦，我随口说的。”左舟故作轻松地说。 “现在好多人嫌蛋黄胆固醇高，都不爱吃，我以为你、你也是。” 上官聿还是有些不信，但看左舟一脸坦然、双眸清澈，又不像是在撒谎。 也许他真的只是认为自己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不吃蛋黄的吧，上官聿想，是自己太过敏感、才会像炸毛的刺猬一样对一句话反应这么大。 这样想着，上官聿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面前的鸡蛋，狠狠地吃了一大口，连蛋白带蛋黄，全都吃进了嘴里。 一种很不适应的、噎人的感觉带着蛋黄的腥味一起侵占了上官聿的味觉，他自虐地不肯喝粥，很快又咬下了第二口。 看着上官聿这明显反常的举动，左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想说“不要勉强自己”，想说“看你这样我会心疼”，但他忍住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地说“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想见到从前认识的人”。 上官聿有些艰难地将口中的鸡蛋咽了下去，然后看着左舟，警告地说：“对，我不想，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以前认识的人。你不要问不该问的，否则就立刻走人，听懂了吗？” “听懂了。”左舟立刻坐的端正，言辞恳切地道歉。 “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这个小插曲之后，上官聿也没心情吃饭了，草草将碗里的粥喝完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左舟看着一桌子剩了大半的食物，刚刚还像是因为说错话而诚惶诚恐的表情瞬间变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哀伤、和冷静的衡量。 他沉默着将桌上剩余的食物全都吃了，然后才慢吞吞地起身开始收拾。 回到房间里的上官聿无事可做，呆愣愣地在飘窗前面发呆。 出事之后，上官聿因为治病花了不少钱，虽然工作这些年手上有点积蓄，但也剩的不多了。 好在被从纽国赶回来之后，父亲觉得愧对上官聿给了他不少钱，他才可以不用辛苦赚钱还能在家里请得起保姆。 可是以后该怎么办呢？ 上官聿不想要父亲的钱，他想自食其力，可是他的腿…… 上官聿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毫无用处的腿，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是工程师，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需要经常出差、经常出入工地和建材市场，他热爱他的工作。可是没有了能够自由行走的双腿，他又该怎么去做自己唯一会做的工作呢？ 上官聿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胡思乱想，他一会儿想到令他迷茫的未来、一会儿想到刚出事时在医院里那段痛苦不已的过往，越想，就越觉得头痛欲裂。 就在上官聿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什么事干好转移一下注意力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聿哥，是我。”左舟的声音响起。 “我蒸了鸡蛋糕，你要吃点吗？你刚才早餐吃好少，是不是没有吃饱啊？” 第10章 上官聿被左舟这温柔、关切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没有人能对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横眉冷对，上官聿也是一样。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高声音道：“不用了，我吃饱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就在上官聿以为左舟也许是离开了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左舟的声音。 和刚才不同，这声音低沉、并且还带有一丝明显的委屈。 “聿哥，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我刚才多嘴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你能别在生气了吗？” “……”上官聿揉了揉眉心，操纵着轮椅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左舟左手端着一个碗，右手正举在半空，看起来好像是准备敲门。 他看到上官聿居然过来开门了，忍不住惊讶地停下了动作，小心又可怜地说：“聿哥……” 看着左舟那快跟门一样高的大高个微微缩着个太平洋宽肩，一副受气包样的小可怜相，上官聿就忍不住有些好笑。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能如此自如地做出与自己形象完全不搭的动作的？真的有点违和。 “我没有生气。”已经平复了下来的上官聿放缓了声音。 “我也吃饱了，这个鸡蛋糕留着中午吃吧。” 左舟立刻笑起来，讨好地应和：“好！我刚才已经把外面的卫生全都打扫过一遍了，你的房间需要打扫吗？” 上官聿不太想让左舟现在就进入自己的房间，并且他家刚刚请过钟点工保洁打扫，也并不脏乱，便摇了摇头：“不用了。” “哦，那行，随时需要打扫再叫我。”左舟乐呵呵地说。 “那我现在要出门去买菜，准备中午的午饭，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外面阳光挺好的。” “不去。”上官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好吧。”左舟不敢再过多要求，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 “那我就自己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 “那我就看着买了。” 左舟说完，端着碗准备离开，可还没迈脚他又停了下来，垂眸看着上官聿说：“我看阳台上阳光挺好的，待会儿我走了你去那里晒晒太阳也好呀。” 上官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我走了。” 左舟很快关门离开了，整个房子里又剩下上官聿一个人。 他在自己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打开了门，操纵着轮椅来到了阳台，在落地窗前“站”定。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了上官聿的脸上、身上，让他产生了一种久违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在这个时刻，他能暂时忘记自己身有残疾，尽情地享受自然、享受生命。 上官聿微微眯起眼睛晒了会儿太阳，然后才睁开眼看着窗外小区里郁郁葱葱的绿色。 上官聿看到在楼下的平台上，左舟的身影出现了，正朝着小区里超市的方向缓缓走去。 上官聿的视线忍不住随着左舟移动起来。 突然，左舟停下了脚步，然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地回过身，仰头看着坐在窗边的上官聿，笑着举起手朝他用力挥了挥。 上官聿看着那满是绿色的背景中、笑意盎然的、充满了蓬勃生命力的左舟，忍不住轻轻地、点了下头。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章 晚上吃完了饭，上官聿不想那么快就回自己的卧室，便在客厅里来回转着圈溜达。 左舟端着碗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上官聿转了一圈，恰好看见左舟的表情，便停下了问他：“怎么？” “没事。”左舟摇了摇头。 “我去洗碗。” 说完就转身回厨房忙活去了。 “？”上官聿一头雾水，也没多问，就继续在客厅里转圈。 过了十几分钟，左舟把碗洗好、厨房都收拾干净，擦着手站在客厅一角，继续欲言又止地看着上官聿。 “？你到底想说什么？”上官聿无语，来到左舟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说吧。” “我……”左舟看起来很是谨慎。 “先声明，我不是多嘴管你啊，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可以不采纳，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上官聿被他那谨小慎微的样子都给逗笑了。 “我刚才也没生气，只不过说话严肃了一点。行了，你说吧，有什么建议？” “我是想着，这天气挺好的，晚上不冷不热、还有舒服的风，吃完饭没事的话，要不我们出去逛逛？” 说完，左舟便屏住呼吸，小心地看着上官聿。 果然，上官聿的脸色一下子冷了许多，但倒也没到生气的地步。 “不去。如果你想可以自己去。” “那我也不去了，我……” 左舟本来想说他留在客厅里陪上官聿聊天的，但想到最一开始来的时候，上官聿曾说要他尽量不要跟自己待在一个房间里面，所以临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我回房间了”。 说完，左舟礼貌地冲上官聿点头致意了一下，便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看着左舟那高大宽阔、却又委屈巴巴的背影，上官聿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莫名地觉得左舟有点可怜。 是了，自己出事之后就变得不想见人、没有耐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外人看来可能就是性格有点古怪。 第11章 这个左舟年纪这么轻，因为家庭原因出来赚钱，却还要忍受和我这么性情古怪的残废待在一起，一定也很是郁闷吧。 这样想着，上官聿突然生出了一种类似于担心的情绪。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对左舟印象还挺好的，如果左舟能合地安排好时间，那他心底里还是愿意让左舟留下来继续做的。 他担心，左舟会因为自己的态度而干不下去。 于是，上官聿叫住了左舟，没话找话道：“那个，明天就是周一了，你要去学校上课吗？” “哦，我不用的。”左舟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回答。 “明天我就下午一节公共课，我不打算去了，准备留在家里照顾你。” “去吧，下午的话我也没什么事。” 左舟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没关系的，明天就是试用期的最后一天了，我想留在家里等消息。” “……”上官聿很想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消息，但又觉得那样好像显得自己太没原则了，就忍着没说。 左舟站了一会儿，见上官聿似乎没话要对自己说了，便礼貌地欠了欠身：“那我回房间了，有事情喊我就行。” 上官聿在客厅里待到晚上9点，觉得身上有点难受，他昨天就没有洗澡，一是因为上回摔了之后心有阴影，原本每天都要洗澡的现在都改成隔一天一洗了。 至于第二，则是因为昨天左舟刚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让左舟帮他洗澡。 虽然今天到这个时候，两人的相处时间也没多长，但左舟毕竟是自己请来的保姆，原本就应该要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 于是，在给自己做了长达十几分钟的心建设之后，上官聿终于鼓起勇气，操纵着轮椅来到了左舟房间的门口，准备叫他出来帮自己洗澡。 来到左舟门口，上官聿刚抬手、还没敲到门上，那扇门便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只见，左舟肩上搭着毛巾和换洗的衣服走了出来，看那样子，显然是准备到浴室里洗澡。 “……” 上官聿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又把轮椅往后挪了一步。 “聿哥。”左舟有些意外，连忙蹲下来，蹲在上官聿的轮椅一侧，仰着脸问他。 “需要我做什么吗？” “……” 上官聿不习惯左舟靠的这么近跟自己说话，但过道很窄，他再退就要退到洗手间去了，便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个。 “哦，我想洗澡，让你帮我来着，不过你先洗吧，我不急。” “！”左舟感觉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冒烟了。 “帮你、洗澡？” “嗯，浴室地太滑。” “哦、哦、那什么，行啊。”左舟有点语无伦次。 “你先吧，等我先把卧室放衣服里的。” “嗯？” “哦，衣服放卧室里。” 更正完自己说的话，左舟猛地一下站起来，看也不看上官聿便立刻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还带上了门。 由于力道过大，关门时带起的风甚至把上官聿鬓边的黑发都给吹起来了。 上官聿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看着那扇突然又关上了的门，一时搞不懂左舟究竟在抽什么风。 房门内。 左舟靠在门板上，身体紧绷、呼吸急促，耳根处染着不正常的绯红。 他的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心脏也砰砰猛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自己的胸膛。 他的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出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限制级画面，包括但不限于上官聿的身体、自己的身体、以及两具身体一起…… 咳咳…… “左舟？”上官聿疑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我没事！”左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 “我、我放个柜子！” “……” “放个衣服、放到柜子里！” 上官聿在门外等了几分钟，左舟才终于重又拉开门、走了出来。 “走吧。”看起来，左舟大概已经恢复了正常。 “你要到主卧里的卫生间洗澡是吧？需要我拿什么东西吗？” 上官聿看左舟好像没什么事了，也没多想，便说：“不用，都在我房间里，过来吧。” 说着，上官聿便直接操纵着轮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左舟抬手捋了捋头发，用鬓边的发将还在发热的耳朵小心的盖好，然后才跟在上官聿身后走了过去。 上官聿的这间卧室是主卧，所以面积比左舟那间书房明显大了不少。 左舟屏住呼吸、带着一种几乎是虔诚的心踏进了上官聿的卧室。 房间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药味，宽阔的大床上铺着深灰色的四件套，冷感、整洁。 飘窗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窗户开着，冷白的纱帘随着夜风缓缓飘动，给这个生硬冰冷的房间平添了几分柔和的生气。 上官聿来到衣柜前，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然后来到了浴室里。 “你把我扶到那个凳子上就行。”上官聿指着花洒下面摆着的那张凳子说。 身后，在上官聿看不见的地方，左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好。” 幸好只是这样，如果上官聿要求的更多，那左舟真担心自己会因为把持不住而出丑。 毕竟，他还是个处男，而众所周知的，处男在某些方面完全没有掌控力的。 第12章 上官聿将轮椅的轮胎固定好，然后朝着左舟伸出了手。 左舟小心翼翼地让上官聿抓住自己的手臂，然后另一只手紧张地搂住了上官聿的腰，将他从轮椅上抱到了凳子上。 因为担心上官聿无力的双腿会拖在地上，所以左舟使了很大的牛劲。 可当他真正把上官聿抱起来时，才发现这个男人居然轻的难以想象。还有他的腰，细的好像稍稍用力一点就能掐断。 “行了，你出去吧。” 上官聿的声音将跑神了的左舟拉回到了现实。 左舟看了看上官聿无力垂在地上的双腿，委婉地问：“你可以吗？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你出去吧，等我洗好了叫你，你再把我扶到轮椅上就行。” “行，那我就先出去了。” 在左舟关上浴室的门之后，一直紧绷着身体的上官聿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刚刚左舟扶他的时候，他是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忽视左舟身上传过来的热度，才能做到表面上没有异样的。 他坐在凳子上缓了一会，然后才开始脱衣服、脱裤子。 对于上官聿来说，洗澡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连洗头带冲身上也不过十分钟而已。 真正耗费时间的，是脱衣服和穿衣服这个过程。 因为小腿不能动、没法站立，上官聿不得不坐在凳子上，小心地抬着臀部、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慢慢来。 等他穿好裤子的时候，已经又热了一身的汗了。 上官聿抬手擦了擦汗，然后冲着门外喊道:“左舟！” 几乎是话音刚落，左舟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来啦”！ 氤氲微热的水汽里，左舟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他走过来，弯下腰看着头发还冒着热气的上官聿，笑着说:“我再把你抱回去？” 作者有话说】 要不，一起洗？ 第7章 “嗯。” 左舟半蹲下身，用一只手搂住上官聿的腰，然后稍一使力就将他从洗澡的凳子上抱了起来，利落地转移到了轮椅上。 尽管这个动作全程没有超过5秒钟，但左舟那只宽厚大手覆在腰间的感觉还是异常强烈的侵占了上官聿的全部感官。 他瘦骨嶙峋的身体感受着左舟那有力的搀扶，他敏感的鼻腔也被迫吸入了左舟身上传来的干燥清爽的气息。 左舟高大健壮的身体存在感十足，和他比起来，纤瘦的自己简直过分柴弱、苍白不堪了。 上官聿一面不习惯左舟强势的靠近，一面自卑于自己残疾的身体，在身体坐回到轮椅上之后便立刻推开了左舟。 “行了。”上官聿冷淡地说。 “你出去吧。” “……” 左舟低头看着上官聿那充满了拒绝的后背，顿了几秒后才说：“头发要吹干的，不然容易感冒。” “嗯。” “那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 “……好的。”左舟恭敬地说。 “那我、出去了，你有事叫我。” 说完，左舟便朝着浴室门口的方向走去。 上官聿深吸口气，转向了左舟背影的方向。他看到，左舟穿着的那条宽松短裤下、有一双修长健硕的小腿，那双小腿匀称、挺拔，肌肉线条清晰又流畅，看起来十分养眼。 而自己…… 上官聿的视线又不自觉的转向了自己的腿。 虽然是隐匿在宽松的睡裤之下的，但上官聿仿佛一下就看到了自己那双瘦弱到已然是病态的双腿。 上官聿抿紧了嘴唇，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睡裤，将那顺滑的布料揉成了一团皱。 星期一的晚上，吃完了晚餐之后，上官聿把左舟叫到客厅，让他坐下、说有话要跟他谈。 左舟知道这是要谈自己身为保姆的去留问题，便乖巧地坐在了沙发上，然后一脸忐忑的看着上官聿。 “这几天你做的挺好的，我稍后会把试用期的工资按天结算发给你。”上官聿说。 “那、我的试用期算是通过了吗？”左舟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你还愿意留下的话。” 左舟眼睛一亮，立刻笑了：“我当然愿意！” 上官聿点点头，问道：“那你明天开始上课之后，时间上可以排的开吗？” “当然没问题！我们大二一般上午是公共课、下午是专业课，周末有一节选修课，周三、周四的课比较多，其他时间都不超过3节课。” “我早上起来会先把早餐准备好，如果上午有课，我会把午餐也准备好，放在厨房里，你吃的时候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中午我会回来，但你吃饭不用等我。晚上的话，也和中午一样，如果我下午有课，就会提前准备好晚餐。” “还有家里的卫生，我也会在头一天晚上搞好的。你需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会尽量做好。” “那就先这样吧。”上官聿点了下头，但其实在心里对左舟能做多久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 虽然他对这个男孩挺满意的，尤其他做的饭也合自己胃口，但左舟毕竟还在上学，还是全日制的本科生，对他来说、学习永远是第一位重要的。 所以上官聿也不知道左舟究竟能做多久、又能不能把工作和学习的时间给安排好。 第13章 退一步讲，先做后付的模式让上官聿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只要左舟能分配好时间、那他也就愿意让他在家里干下去。 左舟并不知道短短的几十秒里上官聿已经想了这么多，他用力点了下头，朝上官聿露出一个特别真诚的笑容：“谢谢聿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二天早上，上官聿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8点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有左舟发来的微信，便点开看了一下。 “聿哥，早餐都在厨房里，凉了记得热，吃完放在那我回来收。” “中午我回来做饭，等我。” 之后，是一张蓝天白云的照片，配文“今天天气很好”。 上官聿点开照片看了一阵，简单地回了个“好”字，便起身洗漱去了。 来到客厅后，上官聿发现左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房间开着门，榻榻米上枕头和被单是整齐地叠好放在一端。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厨房里，电饭锅里有热气腾腾的八宝粥、蒸锅里有之前热好现在还热着的大包子，灶台上放着一盘小菜、用另一个盘子认真地盖好。 上官聿用手摸了摸那盘子，发现温度正好，便直接盛好了饭菜，坐在厨房里吃了起来。 他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在厨房吃的，端来端去对他来说太麻烦了，也没有必要。 中午左舟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一进门，就大声喊道“聿哥，我回来啦”！ 这时上官聿正在自己房间里坐着上网，安安静静的环境里突然听到左舟一声大喊，竟愣是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的左舟还在大叫“聿哥、聿哥，你在哪儿呢？我给你带好吃的了，聿哥”。 “这里！” 上官聿无奈，只好一边抬高声音回了一句、一边操纵着轮椅朝卧室门口走去。 刚一拉开门，就看到左舟手里拎着一个纸杯子，兴冲冲地站在门口等。 看到上官聿终于打开了门，左舟立刻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纸杯子递到上官聿面前，然后蹲下来仰视着他：“聿哥，鲜榨的甘蔗汁，快喝吧！” 上官聿接过来，拿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一股香甜的甘蔗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 “怎么样？好喝吗？”左舟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上官聿，充满期待地问。 “嗯，好喝。” 这是左舟第二次靠这么近的距离、蹲在上官聿的轮椅边、仰视着自己。 这个距离上官聿可以清晰地看到左舟眼眸中自己的影子，有一种仿佛对方满眼都是自己的错觉。 这种感觉让上官聿有些无所适从，毕竟自从出事以来，一直都是他抬起头仰视别人，而肯蹲下来仰视自己的，左舟竟是第一个。 心头涌上一股奇特的情绪，上官聿偏过了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与左舟对视。 而得到了肯定的左舟还对上官聿跌宕的心毫不知情，他没心没肺地笑着，唇角也跟着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就好，我在地铁口看到有人卖这个，我记得你喜欢……” 突然，左舟止住了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改口道：“感觉挺新鲜的，所以买来让你尝尝。” “嗯。”上官聿还在对左舟的靠近和仰视不习惯，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左舟刚刚的异样。 “你的呢？” “我没买，我不爱吃甜的。”左舟眨了眨眼，扶着轮椅的把手站起来。 “那我去做饭了，刚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了好多菜，这两天都够吃了。” 上官聿看着左舟离开的背影，感觉他刚刚那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明白，便果断放弃，然后举起纸杯又喝了大大的一口甘蔗汁。 嗯，真甜。 没出事之前上官聿就喜欢吃甜味的东西，出事之后能让他高兴的事物越来越少，甜食算得上是其中的一个。 所以喝了鲜榨甘蔗汁的上官聿心情大好，一边一口口喝着、一边来到了客厅。 厨房里，左舟已经戴着他那个丑到爆炸的红色火腿围裙热火朝天地做起了饭，并且他还担心油烟会跑出来、所以细心地关上了厨房的玻璃门。 客厅里，茶几上、电视柜上和阳台上，凭空出现了几盆上官聿叫不上来名字的、绿意盎然的植物。 作为一个养啥死啥的植物杀手，上官聿从前也喜欢搞些好看的植物回家养着玩，但出事之后就再没养过。 所以现在，突然看到家里出现的这些生机盎然的绿色，上官聿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更好了点。 他操纵着轮椅一一靠近各个不同的绿植，然后一边品着香甜的甘蔗汁、一边拿手指去触碰那些鲜嫩的绿叶，感受着那些叶子划过指尖的微妙触感。 上官聿玩的很认真，所以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厨房里忙碌的左舟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悄悄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勾着嘴角笑了。 左舟一边上学、一边在上官聿家里做保姆的第一个星期就这样平稳地度过了，出乎上官聿的意料，左舟是真的能够很好地安排时间，既不耽误他自己的学业、也不耽误照顾上官聿的一日三餐和其他需求，上官聿甚至开始觉得，也许左舟真的能在家里顺利地干上一段时间。 周五晚上，上官聿和左舟正面对面坐着吃饭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不大的声音。 第14章 左舟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上官聿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说：“哦，是我电话响了，在茶几上，帮我拿过来吧。” 平日里上官聿几乎没有任何社交，他的电话也没有响过来电铃声，所以左舟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闻言，左舟顿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好的”。 说完，他便起身去茶几边拿起了手机，并且在转身把手机递给上官聿之前，眯着眼睛看了眼那上面来电显示的人名。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8章 王昊？ 没听过、不认识。 关于上官聿的朋友圈，左舟只知道几个当年与他同专业的学长，还是在他来洛城上大学之后、费尽心思想知道上官聿的家庭住址时、费了很大劲才结交到的。 根据左舟的调查，上官聿在出了车祸之后，就切断了与从前这些老同学的联系。大家也都是听说上官聿出了事故、受伤挺严重、后来又出国去看病了，但是具体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当时的左舟真就只知道这么一丁点的信息，他也恐慌过、担心过、害怕过，只要想着上官聿有可能再也不会回国、不会回他从前的家，左舟就心慌的夜里睡不着觉。 但为了那一丝丝的希望，他还是坚持每个周末都抽空来一趟上官聿的家，敲敲门、看看家里是否有人。 直到那一个周六。 思忖间，左舟已经走到了餐桌边上，他回过神，佯作平常地将手机递给了上官聿，然后坐下来继续吃饭。 王昊是上官聿现在唯一一个还有交集的朋友，所以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打来的，在接过电话之后便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 “喂。”王昊热情的、略显聒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明天我放假啊，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吧！” “……不去。” “唉怎么不去呢，你天天在家憋着多闷啊，周末我闲了带你出去转转，哦对了，家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明天早点过去，先帮你干点活。” 左舟坐在上官聿的对面，桌子就那么大，再加上他表面故作轻松、实际支楞着耳朵拼尽全力去偷听，所以王昊的话他能听个七八。 越听，左舟的脸色就越不好看，右手里拿着的筷子也被狠狠地攥住，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那双无辜的筷子给掰断。 然而，上官聿却并没有注意到左舟的异常，他一面喝了口软糯的黑米粥，一面淡淡地拒绝：“不去，没什么事，我请了个保姆，你别瞎操心。” “保姆？你不是说不习惯家里有外人、不想请保姆吗？怎么突然又找了？” 上官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撇了对面的左舟一眼，只见他正埋头吃饭，好像对自己这边的谈话全然不在意。 “嗯，待会儿说。”上官聿不想当着左舟的面说太多，便直接道。 “我吃饭呢。” “哦，那行，吃完饭给我回个电话。” “嗯。” 挂断电话以后，上官聿便顺手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吃饭。 左舟抓心挠肝地想要知道上官聿待会儿会跟那个叫王昊的说什么，他想问上官聿明天那个王昊到底来不来家里，他是上官聿什么人，怎么上官聿和老同学全都断了联系、却唯独和这个人还在来往。 还有，这个王昊为什么说话的时候听着那么亲密，还说什么要带着上官聿出去吃饭，上官聿到底会不会答应啊…… “……” 可是左舟又不能真的问出来，否则岂不是让上官聿知道自己刚才竟然在偷听他打电话了。 “……” 越想越郁闷的左舟猛喝了一大口黑米粥，然后开始旁敲侧击：“还要粥吗？锅里还有。” “不用了。” “明天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 “那、明天做牛排吧？” 上官聿抬起头，有些稀奇地看着左舟：“你还会煎牛排啊？” “是啊。”左舟笑着说。 “煎牛排很简单的，你想吃吗？” “嗯，可以。” “好，那就做牛排。”左舟转了转眼珠，接着问。 “不过牛排是按份买的，你吃几份啊？我是一份就够了，因为除了牛排之外我还打算做点意大利肉酱面，我那天去超市这个料买一送一，就买了两份。”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左舟还特意强调了“两”这个字。 然而，上官聿并没有注意到左舟的意有所指，他想了一下，回答道：“多准备一个人的午饭吧，明天家里要来客人。” “！”左舟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就强令自己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问。 “是刚打电话的那个人吗？” “嗯。” 上官聿抽了张纸擦嘴：“我吃完回房间了。” 说完，他就操纵着轮椅回自己房间去了，只留下一个一脸不爽的左舟闷闷地化情绪为食量，将餐桌上剩余的饭菜全都消灭了个干净。 第二天早上，上官聿起床洗漱之后，就打算到客厅去等着王昊过来。 刚一到客厅，左舟就从厨房里端出两个盘子，一边往餐桌上放、一边笑着招呼上官聿过来吃早餐。 上官聿愣愣地看了左舟一会儿，才意识到左舟确实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以至于自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会觉得有点不习惯。 第15章 首先，左舟从前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总是会穿着他那个丑到爆炸的红色香肠围裙，可是今天他却破天荒的没有穿。 另外，左舟的发型也和平时不一样。 左舟的发量很多，短短的、很显蓬松，每次洗完澡大概一吹就很健康好看，额前自然垂落的刘海长度适宜，整个就是干净清爽又阳光向上的大学生打扮。 但是今天，左舟不知道从哪搞了点发胶一类的东西，硬是将额前的刘海给拢了上去，搞成一副白领精英那种的背头。 这发型配上左舟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帅是帅的，但上官聿总觉得看起来有点小孩子装大人的违和。 左舟将盘子端到餐桌上，发现上官聿一直在愣愣地看自己，便问：“怎么了聿哥？” “……没事。”上官聿不好意思说左舟的发型问题，便只好随口换了个话题。 “哦，今天早上都有什么吃的？” 左舟笑着将丰盛的早餐一一给上官聿介绍了一遍，然后让上官聿先坐好、等自己再去厨房拿一下碗筷。 进到厨房之后，左舟不动声色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有型的头发，暗暗对自己说：我这么年轻、又帅、做饭也好吃，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王昊到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多钟，按响门铃之后，左舟很快就跑去给他开了门。 门外，一个休闲打扮的男人两手各拎个大大的袋子，看到开门的人是左舟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哦，你就是上官新招的保姆吧？” 在开口之前，左舟已经迅速的、上上下下地把王昊打量过好几遍了，整体感觉是威胁不大、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左舟也笑了，很礼貌、还略带拘谨地冲王昊点了点头：“对，是我，我叫左舟。” 说着，左舟让开门的位置，并且在王昊进门之后还十分有眼色地接过了他拿着的两个大袋子。 粗神经的王昊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帅小伙评审、定级了，递完袋子以后还乐呵呵地甩了甩手，对左舟说了声“谢谢”，才换鞋进屋去找上官聿。 上官聿端坐在轮椅上，在客厅中间等着王昊，看到王昊进来之后冲他点了下头。 “来了”。 “嗯，去超市给你买了点东西，不然早到了。” 王昊自来熟地走到饮水机旁，拿杯子接了水猛灌几口，嘟囔道：“中午出去吃吧，就在你家附近新开了好多不错的馆子。” “不去了。”上官聿说。 “小左准备了牛排，中午就在家里吃吧。” 一听说有肉吃，王昊的眼睛亮了一下：“哦？他还会做牛排？” “嗯，他什么都会做，还做的很好吃。” “是吗。”王昊说着，撇了左舟一眼，显然是不太相信。 “那我今天可要好好尝尝。” 拎着两大袋吃的走到厨房门口的左舟停下来，对着王昊笑的十分灿烂：“没问题，那我去做饭了，聿哥。” “嗯。” 左舟关上门，在厨房忙碌起来。 王昊喝完了水，又拿着塑料小叉子叉了一块茶几上切好的西瓜塞进嘴里，坐到沙发上小声说道：“上官啊，你怎么找一这么年轻的男保姆？我看他也就二十出头，能行吗？” “二十。”上官聿回道。 “还在上学呢，大二。” “！大二男学生会来给人当保姆？难道他是护专业的？” “……不，他是洛城大学建筑学专业的。” “！！！那不跟你同校同专业，这也太巧了不是！”王昊震惊的西瓜都不吃了，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上官聿。 上官聿不想多谈自己的过去，便简单地“嗯”了一声。 “那他还在上学的话，时间上能安排的开吗？”王昊又问。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为了能让王昊别再问东问西，上官聿把最近这一周里左舟的安排和表现大概说了一下，还重点提到左舟做饭好吃。 “那、你觉得行就行吧，反正是伺候你。”王昊说。 “反正保姆嘛，不合适就换。” “嗯。” 王昊又吃了几块西瓜，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过你找个男的也行，平时帮你换个衣服、擦洗下身体什么的，倒也方便。而且我看他又高又壮的，肯定能把你抱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早。 第9章 “……”上官聿冷脸道。 “换衣服洗澡我自己可以做，也没必要让人抱我，顶多扶我一下就够了。” 王昊瘪了瘪嘴，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触到上官聿的逆鳞了，便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得得得，算我没说，行不行？” 两个人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厨房里的左舟：草草草，说的什么啊，能不能大点声啊，都偷听不到！ 十二点的时候，左舟已经将午饭准备好，并且十分讲究摆盘的将食物一一摆上了桌。 像西餐厅一样的，除了主菜牛排和意大利肉酱面，左舟还准备了餐前甜酒和小面包。 当上官聿和王昊上桌的时候，王昊看到左舟准备的午餐，愣是惊讶的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这……”王昊震惊地说。 第16章 “小左你可以啊，这水平、跟西餐厅也差不多了。” 左舟笑了笑：“我照着网上的教程搞的，想让聿哥胃口好一点嘛，当然，昊哥今天来做客，也要搞的像样一点。” 说完，左舟有点得意、又有点期许地看向了上官聿：“聿哥，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上官聿点了下头，嘴角微微向两边舒展，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辛苦了。” 左舟心里立刻顿时比吃了蜜都甜。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左舟一开始还不怎么说话，只听着上官聿和王昊说，可当他听到王昊说自己的女朋友怎么怎么之后，整个人的态度就变了。 王昊：“上官呐，待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转转，晚上吃完饭送你回来。明天我就不来了还得陪对象去做头发。” 上官聿刚要拒绝，说吃完午饭就让王昊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直沉默着闷头吃饭的左舟突然说“昊哥都有对象了？” 上官聿：…… 王昊：“是啊，嘿嘿，在一起刚俩月，正粘糊着呢。” 左舟来了兴致，兴冲冲地问：“哦？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一问可算打开了王昊的话匣子，立马开始热情高涨地给左舟和上官聿讲起了他和他女朋友相识、相知、相爱的全过程，甚至还掏出手机，翻出自己女朋友的照片，让上官聿和左舟传着看。 “这是上个月我们去自驾游的时候拍的，那天玩漂流，我们俩衣服都全湿了，回来她还感冒了好几天，害，把我担心够呛……哦，这个是漂流开始前拍的。” 照片里，王昊和一个面容清秀、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孩肩并肩站着，头上带着漂流专用的头盔，笑着看向镜头，小情侣间颇有种甜蜜蜜的氛围。 “真漂亮！”左舟由衷地称赞道。 “和昊哥也很般配，站在一起特和谐。” “那是，哈哈哈……”王昊得意地说。 “看过小秋照片的人都这么说。” “上官还没见过小秋呢吧，改天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就去上回我跟小秋去过的那间火锅店，味道贼正宗我给你说。” “哦对了，上官我跟你说了没有，就上回我们去那火锅店你猜我碰着谁了？”王昊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故作神秘地问。 “……谁？” “老许啊，他跟他一群同事聚餐，见着我了还跟我问起你来了呢。” “哦。”上官聿的神情很冷淡，似乎对王昊的话不怎么感兴趣。 “他知道你出国治病的事儿，见着我了就问我你回国没有，我就说你刚回来，他听了挺高兴的，说有空了一起约着出去坐坐……” 上官聿握着刀柄的手越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骨节也开始泛白，他克制着，用一贯冷淡的声音说：“没必要，我现在没有出门和人叙旧的心情。” “啊……”王昊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看上去有点为难。 “上官，我知道你出事以后心情都不好，但是这都过去一年了，你也不能一直封闭着你自己，有的时候其实也该多出去接触……” 眼见上官聿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整个人的状态也十分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扔掉刀叉翻脸了。 左舟连忙端起盛着肉酱面的大盘子站起来，和事佬似的说：“赶紧吃点面吧，要不该凉了，昊哥你多吃点。” 王昊适时闭上了嘴，有些无奈地看了上官聿一眼，然后投降般的耸了耸肩，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推过来，给左舟道谢。 而上官聿则放下了刀叉，盘子里的牛排都没有吃完，一副完全没有胃口了的样子。 一顿饭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王昊本来还打算劝说上官聿跟自己出去走走、散散心，这下直接连口都开不了了。 大眼瞪小眼的坐了一会儿，王昊直接准备走人：“行了，那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上官聿“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左舟：“小左，你送送。” 说完，便直接操纵着轮椅回自己房间去了。 左舟：“好的，聿哥。” 王昊：“……” 将王昊送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左舟装作若无其事地、好奇地问：“昊哥，刚刚你们说的那个‘老许’，是谁啊？” “哦，许君啊，他是豪德地产的一个高管，之前工作上跟我和上官有对接、接触比较多，算是朋友吧。” “哦。” “怎么了？你问他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左舟笑了笑，掏出手机一脸真诚。 “昊哥，咱俩能加个微信不？聿哥现在还联系的朋友也就你了，有时候我不清楚他的习惯啊、喜好啊什么的，能不能发微信问问你呀？” 王昊不疑有他，当即便掏出手机和左舟互加了微信好友，加上之后，还颇为感慨地说：“唉，上官以前性格不是这样子的，那场车祸让他变了很多。他现在不肯外出，总是把自己闷在家里，我真怕他闷出什么毛病来。” “小左啊，你没事多陪他说说话吧，有什么事儿了你就直接跟我联系，随时跟我发微信、打电话都行，我微信号就是手机号。” “好的，那谢谢昊哥了。” 送走王昊之后，左舟站在电梯口待了一会儿。 关闭着的电梯门上反射出他的身影，英挺的眉心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许君？这又是哪来的野男人…… 第17章 回家之后，上官聿已经到自己卧室午休去了。左舟轻手轻脚的收拾完厨房，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刚刚做家务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王昊的话，越想、就越觉得王昊说的那个豪德地产听起来很耳熟。 所以回房间之后，左舟便在手机上搜索，果然，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豪德地产是在洛城市排名前的大地产公司，市内、甚至省内很多大型的楼盘项目都是出自他们公司的手笔。 这样看来，曾经在建筑公司上班的上官聿会和这个许君产生交集也就不奇怪了，只不过刚刚王昊在提起这个人的时候，上官聿的反应让左舟有些在意。 冷淡到近乎有些生气了。 上官聿现在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表现出开心，但像今天这种明显是动气的时候却也很少。 这让左舟不得不在意那个叫许君的在上官聿曾经的生活里出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过好在，上官聿现在的人际交往里并没有这个许君的存在。 左舟这样安慰着自己，将手机倒扣过来放在自己身边，然后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同一时间，上官聿房间内。 他静静地坐在飘窗边，紧紧地攥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微信加好友的页面，一个名叫“许”的人申请加他，备注写的是“是我，小聿。别逃避，我们谈谈好吗？” 添加的时间显示为昨天。 上官聿没有同意好友申请。 突然，手机又振动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许君又发来的添加好友申请。 “小聿，我还爱你，一年了，我忘不了我们的过去。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上官聿皱起眉，烦躁地将页面切回到桌面，不愿再看许君发来的消息。 可是手机的振动却一直没有停止，还在继续。 上官聿不想再看，直接将手机扔到了床上，然后操纵着轮椅逃也似的离开了卧室。 客厅里空荡荡的，一如上官聿此时的心。他深沉地呼吸，但还是被一种几近窒息的沉闷感吞噬，那些回忆如蛇蝎般咬到了他残缺的伤口，可怕的毒液随着每次心跳迅速的扩散到全身，令他动弹不得。 “小左！”上官聿高声叫道，他现在急需一个人、一个能让他心安的人陪在左右，否则那痛苦的回忆会将他吞噬。 “来啦！” 左舟答应着，风一般地跑出了房间。 当他跑到客厅，看到面白如纸的上官聿，立刻紧张地在轮椅旁蹲下，仰头看着上官聿：“聿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上官聿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还是微微有些发颤。 “给我倒杯水。” 作者有话说】 雄竞，无处不在。 第10章 左舟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好吧，稍等一下。” 温开水很快端了过来，上官聿接过来，仰头猛灌了好几口，才渐渐平静下来。 “聿哥。”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神情，试探着问。 “还要吗？” 上官聿摇摇头，将杯子递回给了左舟。 接杯子的时候，左舟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上官聿冰凉的指尖。他心思微动，侧身将水杯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大着胆子握住了上官聿的手。 “聿哥，你的手好凉，我帮你暖暖。” 上官聿还沉浸在应激创伤的痛苦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左舟轻轻握住，左舟身上那干燥舒爽的温热感也正从两人交握的手那里源源不断地传入到自己体内。 自从出事之后，上官聿就变得特别畏寒，体温也比同龄的男青年要低，尤其是双手和双脚，几乎全年都没有热过，包括夏天。 所以，尽管上官聿并不喜欢和其他人有肢体的触碰，但此时此刻，左舟身上的温暖却让他忍不住驻足。 左舟心中忐忑，但见上官聿一时发愣、并没有立刻甩开自己的意思，便不由窃喜，放缓了声音继续问道：“聿哥刚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上官聿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抽回了手，但却并未离开，而是坐在原地，难得的坦诚道：“嗯，有时候会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上官聿说的轻松，但事实却是，在车祸之后到现在，只要回想起事故的细节、治疗的痛楚以及那个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恶语相加、抛弃了自己的人，他就会出现刚刚那种痛苦的应激反应。 也是因为这个，他到现在也无法坦然地面对过去、面对现实，逃避，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见上官聿明显没有多说的意思，左舟也很聪明地没有多问。事实上，今天已经握到了上官聿的手，对左舟来说，这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是和上官聿牵了手。 所以，要懂得见好就收，尤其是对上官聿，更是不能逼的太紧。 “那就好。”左舟站起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厨房里还有我买的点心，我去拿点过来。” 其实上官聿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他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左舟走远的背影，然后微微的蜷起了手指。 周五的下午，上官聿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左舟就开门回来了。 第18章 “聿哥。”左舟一进门看见上官聿，便立刻笑着打起了招呼。 “我回来了！” “嗯。” 上官聿应了一声，很自然地偏头看向了左舟的方向。 他发现左舟两手各提了一个大大的袋子，背后还背了一个有些破旧的双肩包，不由问道:“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哦，这两袋是周末家里要用的食材，还有水果。” “我还把电脑也背回来了，周末有个专业课的作业要写。” 上官聿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得到左舟这么认真的回答，不由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先把东西放好去。” 左舟将袋子里的食材归类放好，然后才回房间去放自己的东西。 距离做晚饭的时间还早，上官聿以为左舟进屋就不会那么快出来了，便继续待在客厅看着八卦狗血的电视剧。 哪知，刚过了不到十分钟，左舟就抱着一台十分笨重且破旧的笔记本电脑走了出来。 由于上官聿之前的要求——尽量不要和自己共处一室——所以左舟一直都十分注意的给上官聿营造着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环境，很少会在非做饭时间里出现在客厅。 所以，在现在这个非做饭时间里看见左舟出现在客厅，上官聿不免有些意外。 见到上官聿用一种意外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左舟抱着电脑的手紧了紧，立刻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地说：“聿哥，我这个电脑比较旧，需要插着电源才能用，但是我那个房间的书桌上只有一个双孔插座，用不了的。” 说完，左舟还特意将电源线的三孔插头举起来给上官聿看。 “那你想在哪用电脑？” 左舟指了指上官聿轮椅旁的沙发。 “这后头有三孔插座，我坐沙发上就行。” “哦，那你来用吧。” 左舟抱着电脑来到沙发上，将电源线插好之后便端端正正地坐着，等着自己那台破电脑开机。 上官聿的轮椅就停在沙发边上，所以感觉上，好像他是和左舟并肩坐在一起似的。 这种感觉让上官聿感到不太习惯，于是他便拿起遥控器，准备把电视关上回自己房间去。 可哪知他刚拿起遥控器，还没来得及按，身边的左舟就突然可怜兮兮地说：“聿哥，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你了？” 上官聿偏头看了左舟一眼，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楚楚可怜，尤其是配着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庞，竟让人有些不忍拒绝。 “……没有，我只是不习惯这样。”上官聿尽量委婉地说。 “你在这儿学习吧，不用管我。” “那我还是回房间吧。”左舟将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可怜地看着上官聿，有点委屈地说。 “我不想打扰聿哥，你好不容易在客厅看一会电视。我这个作业等你晚上睡了再来客厅熬夜写吧，我年轻，熬几次夜没什么的。” “……你就在这儿吧，这电视我看不看都行。” “没关系的。”左舟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还是回房间吧。” 说着，左舟便站起身，准备去拔插头。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上官聿甚至觉得左舟的背影都写满了落寞和可怜，而那个让他落入此等境地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自己。 “算了。”上官聿轻咳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 “你坐着吧。” 左舟停下动作，转身看着上官聿，刚才还灰突突的、写满了失望的眼睛现在却闪过一丝亮色。 “那你呢？” “……我看我的电视。” “好嘞！” 于是，第一次的，上官聿和左舟在非吃饭的时间里，待在了一个屋子里。 上官聿将音量调小了些，眼睛盯着电视看。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太适应身旁有人，所以没法集中注意力去看电视，并且还总觉得身边那个大型热源呼呼呼的散发着热气，扰的自己心神不宁的。 但左舟很懂事的屏息凝神，安静的好像他根本没坐在这儿一样，很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渐渐的，上官聿便被电视上那狗血且上头的剧情吸引，投入地看起了电视，也逐渐忽略了身旁还有另一个人的事实。 相安无事的待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来到了快六点。 “我去做饭了。”左舟将电脑放在茶几上，有意无意地将屏幕对向了上官聿的方向。 “聿哥，晚上吃八宝粥、煎饼怎么样？我新学了一种鸡蛋煎饼，应该还挺好吃的。” “嗯。”上官聿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并且他对吃什么一向都没有太高的要求，便想都没想的答应了。 “好嘞。”左舟说着，深深地看了上官聿一眼，然后又撇了眼自己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这才转身走向了厨房。 五分钟后，这一集的电视剧播放完了，上官聿按下暂停键准备去接点水、活动着休息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动，目光就扫过了左舟摊开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咦？ 只一眼，上官聿便看出了那是一套未完成的建筑图纸，曾经刻在骨子里的、对专业的敏锐度让他只用了一眼的时间就看出这张图纸上出现了好几处新手会犯的、常见的错误，并且其中有几个是他自己曾经就犯过的。 第19章 上官聿的心里突然就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那些曾经工作时的过往、那些事故之前忙碌充实的回忆，突然一下子全都席卷而来，巨浪般冲刷着他苍茫枯槁的心房。 一种被压抑了许久的冲动突然拔地而起，瞬间长成一堵坚不可摧的欲望之墙，怂恿着、刺激着上官聿，让他暂时性的忘却了苦难，好像穿越时空、重新回到了一切痛苦之源发生的前夕。 厨房里，假装认真做饭的左舟有些忐忑地偷偷看向了客厅，正好看到上官聿面容深沉地凝视着自己特意留下的笔记本电脑。 他是故意在图纸上留下几处明显的错误，想以此看看上官聿会作何反应。 但是现在看上官聿的表情，左舟还真猜不到待会儿出去之后他会说什么、做什么、又或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左舟知道自己不能心急，便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强迫自己继续做起了饭。 半个多小时之后，晚餐上桌，左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热情“无辜”地招呼上官聿过来吃饭。 此时，上官聿已经关上了电视，坐在茶几边刷着手机。 闻言，他“嗯”了一声，将手机倒扣在自己腿上，轻轻地瞄了那台仍然敞开着的、散发出嗡嗡声响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操纵着轮椅往餐桌边走去。 第11章 “聿哥快来。”左舟穿着他那条香肠围裙，站在餐桌边热情地冲上官聿招手。 “快来尝尝我做的鸡蛋煎饼。” 上官聿心事重重地吃着晚餐，脑子里一直忍不住浮现出左舟那台旧电脑上面有错误的建筑图纸，甚至就连酥香美味的鸡蛋煎饼都没法让上官聿全情投入地吃饭。 “怎么了聿哥？”左舟问。 “我感觉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是我做的晚餐不合口味吗？” “不。”上官聿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 “不是，煎饼很好吃，我只是……” “只是什么？”左舟“紧张”道。 “刚才你的电脑放在茶几上，我无意间看到……那个图纸有几个地方错了。” “啊？” 上官聿说完就后悔了，他以为左舟会追问自己为什么要偷看他的电脑，可左舟没有，左舟只是傻乎乎地说：“那图纸是我专业课的作业，我做了好久的，怎么会有错啊？还好几个？” “电梯图标标注成柜子、房间进深没有做到面宽的两倍以上、单个房间面积超过100平米却只设置了一个疏散门。”上官聿随口举了几个例子。 “这些都是新手常犯的错误。” 尽管那些错误都是左舟处心积虑故意改错的，但此刻，他愣是演技精湛的露出一副“天呐，我居然会错这么多”的震惊表情。 上官聿没有看出这一切都只是左舟的计策，还在继续按照左舟预想的方向走去。 “嗯。”上官聿解释说。 “我以前学的也是建筑学专业，后来也工作过几年，算是有些经验，所以刚刚看了眼你的图纸，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左舟点点头，露出一副谦逊有礼、勤奋好学的乖巧模样：“那待会儿能不能麻烦聿哥，帮我指导一下作业？我这个作业下周要交的，成绩是要计入期末总成绩里的，对我很重要。” “……” 上官聿原本只是出于多年的职业敏感看出了左舟作业中的错误、并且没忍住指了出来，并没有手把手地教他去改的打算。 但现在，看着左舟那张充满了期待与真诚的俊脸，上官聿实在张不开嘴说出那拒绝的话，于是便只好点头同意了。 “太好了！谢谢聿哥！”左舟开心地笑了起来，还不忘夹了一块香喷喷的鸡蛋煎饼到上官聿面前的小瓷盘里。 “聿哥多吃点，嘿嘿……” 上官聿被左舟这种明显讨好的行为和表情给逗乐了，竟也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吃完晚餐，左舟麻利地收拾好厨房，就兴冲冲地来到沙发上坐好，抱着电脑一脸期待地看着上官聿，等着上官聿给他讲课。 尽管不太习惯，但上官聿还是强迫自己把轮椅往左舟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到电脑屏幕。然后才对着图纸，一一讲解起来。 对专业领域的熟悉度此时就成了真正能让上官聿放松的舒适区，刚开始讲课的时候他还因为和左舟距离太近而感到不太自在，但随着讲解的深入，上官聿逐渐忘掉了这种不快，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了。 “常见的错误就是这些了，都不算难，只要用心就能避免。” “嗯，我都记下来了。”左舟认真点头，手里拿着的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他刚刚听课时做的笔记。 “谢谢聿哥，我一定好好改，以后再也不会错了。”左舟言辞恳切地说着，同时脸上还露出一副勤学苦练的好学生表情，不错眼珠地把上官聿看着。 上官聿被左舟的这种表情和眼神给逗乐了，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 虽然只是一个十分浅淡、并且一闪而过的笑容，但左舟还是立刻就捕捉到了，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开心地说：“聿哥你笑了！” 上官聿的第一反应是愣住，因为自出事以来，他已经几乎不怎么笑了。 回过神来之后，上官聿感觉自己的嘴角好像确实是在微微上扬，用左舟的话来说，就是笑了。 第20章 这种认知让上官聿感到陌生，同时又有点不知所措。他敛起笑容，有些僵硬地坐直了身体，然后将轮椅向后滑动了一些，拉开了与左舟的距离。 “你、改作业吧，我回房间里。” “好，那我推你回去吧。” 左舟站起来，将笔记本电脑放到茶几上，就准备走到上官聿轮椅的后面推他。 “……” 上官聿刚要开口拒绝，就和左舟同时听到放在茶几上的电脑突然传来一阵即将报废的拖拉机刹车般的声音，轰轰隆隆的响了起来。 “……” “……”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被那声音吸引，看向了那台笔记本电脑。 那电脑也是邪性，好像能感知人的视线一般，在被关注之后竟然轰隆轰隆的越来越响，最后像是cpu干烧了一样还从出风口处冒出了缕缕白烟。 上官聿的表情一片空白，这还是他第一次目睹一台上了年纪的笔记本电脑寿终正寝。 而左舟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心痛之后，已经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一把拽掉了电脑的电源线。 “对不起。”左舟手里还拿着电源线，朝着上官聿充满歉意地说。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不过我拔电源及时，应该没有烧坏电路。” 上官聿有些意外左舟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道歉，他的电脑坏了而已，他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我没有这个意思……”上官聿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问道。 “那你电脑坏了，作业怎么办？” “嗯……”左舟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 “那我晚上等你睡了去网吧做吧，我的作业都在云盘里有备份，没事的。我这电脑是上大学之后买的二手，就几百块钱，能用一年说真的已经超出我预料了，挺值的。” 说完，还十分真诚地冲着上官聿笑了一下。 上官聿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电脑坏的人是左舟，可左舟居然还要说这种话安慰自己。 还有那台破旧的二手电脑，在上官聿看来只是上大学的标配之一的东西，左舟却不曾拥有。 他的家庭经济情况确实是很不好了，否则也不会在上大二的时候出来给自己这个残疾人当保姆。 这样想着，上官聿对左舟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心疼和同情的情绪，他没有多想，直接道：“别去网吧了，我房间有不用的笔记本电脑，你拿着用。” “啊？”左舟意外地看着上官聿，不好意思地说。 “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这句倒是实话，从前上官聿还工作的时候，经常需要背着笔记本电脑到处跑，可是现在他连门都不出，即使偶尔会在卧室里上网，也是用他那台台式机就行，笔记本电脑已经放在包里很久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那、那就谢谢聿哥了。”左舟又高兴又有点小心翼翼地说。 “我一定会好好爱护、不会弄坏的。” “嗯。” 上官聿应了一声，就回房间去给左舟拿电脑去了。 晚上，上官聿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左舟则抱着上官聿的笔记本电脑在客厅的沙发上“改错”。 其实左舟根本没有必要改错，因为他故意露给上官聿看的那份错误满满的作业是专门改错的，事实上其中的每一个错误都是他自己查了百度然后改出来的新手常见错误，而他真正的作业一直都在云盘里好好躺着的。 费尽心机搞这一出，左舟的本意只是想让上官聿能够重新接触自己曾经热爱的专业，借此来让如今生活枯燥乏味的上官聿重燃对生活的激情，或者最起码的、找到点感兴趣的事情去做，避免整日沉溺在痛苦之中。 如今看来，左舟的计划不仅成功了，甚至还收获了意料之外的好处——他拿到了上官聿的笔记本电脑。 对于一个处心积虑接近、步步为营攻略的人来说，这个笔记本电脑简直是天降馅饼，让左舟有了更多、更好地了解上官聿的途径，并从中找到能让上官聿打开心扉的、更有效的办法。 所以，左舟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探索着上官聿——的笔记本电脑——想从这里看到他没有完全了解到的、上官聿的另一面。 左舟打开“我的电脑”，翻看着上官聿的文件夹，那里几乎全是上官聿工作时期的各类资料、他经手过的楼盘信息、建筑图纸、合同等等内容。 这些都是上官聿不会说起的故事，左舟便认认真真地一个一个文档打开、查看。 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左舟边看、边忍不住产生这种想法，所有上官聿经手过的资料全都被梳的井井有条，看得出上官聿是真的热爱并且擅长自己的工作。 能和上官聿一起工作的话，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左舟想着，就暗下决心决定要和王昊搞好关系，这样才能套出更多上官聿曾经工作时的情报。 抱着电脑研究了一阵，左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没在上官聿的电脑里发现相册。 这不太对劲。 一般有电脑的人，多少都会在电脑上保存一些自己的照片。即使是全用手机拍照，也不太可能一张照片都没有。 左舟来来回回的在几个盘里翻了几遍，也没找到一个放照片的文件夹，他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第21章 作者有话说】 上榜了，今天留言的宝子发小红包庆祝一下！ 第12章 难道是出事之后他不想看到以前的自己，怕触景伤情，所以把之前的照片全都删了？ 有这个可能，但是…… 左舟突然灵光一闪，在“我的电脑”里搜索起隐藏文件夹，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被隐藏的、命名为“句”的文件夹。 安静的客厅里，左舟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他有些紧张地抬眼看了下上官聿卧室的方向，发现那边并没有任何异动之后，才松了口气、继续埋头看向电脑。 双击，左舟发现这个文件夹设有密码。 他想了想，输入了上官聿的生日，提示错误，然后他又输入了上官聿姓名的缩写、姓名和生日的组合，全都提示错误。 左舟捧着电脑靠坐在沙发上，垂眸思考着，过了半晌，他用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了一串数字。 倏地一下，文件夹被打开了。 左舟眯起眼睛，神色变得有些哀伤和黯然，全然没有破译了密码的喜悦。 因为，他刚刚敲下的那串数字，是上官聿车祸事故那一天的日期。 打开这个名为“句”的文件夹之后，十几个文件夹呈现在左舟的眼前。 从这些文件夹的名字可以很明确的区分出照片所属的时期，有上官聿的小学、中学、大学，直到工作之后的日常照，还有去全国各地旅游时的拍的照片。 但所有这些照片，从日期上来看，全都停滞于车祸之前。 会用这么多照片记录生活的人，一定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车祸之后没有再拍过任何一张照片。 左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心疼又心酸，恨不能替上官聿承受这所有所有的痛苦。 左舟深吸口气，准备仔细看看这些照片。 然而，就在鼠标移动到第一个文件夹的时候，左舟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位于中间的一个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被命名为“九茹乡帮扶”，混在一大堆的文件夹中间并不显眼，但左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它。 原因很简单，九茹乡是他和上官聿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他的出生地、他长大的故乡。 不自觉的，左舟就屏住了呼吸，他看着那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良久，然后带着一种几乎是虔诚的心态，郑重其事地点开了这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照片不多，但却被单独列了出来，这让左舟不得不多想，也许在他思念上官聿的漫长岁月里，上官聿也会偶尔的、点开这个文件夹，看看里面的照片，然后、想起他。 照片记录了上官聿在19岁、也就是大一那年，跟随学校社团参与贫困乡村帮扶活动、到九茹乡去定点扶贫的全过程。 那时的上官聿，年轻、俊朗、阳光、向上，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举止谈吐温和从容、气质绝佳，即使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白t牛仔裤，也是人群中最受人瞩目的那一个。 时隔这么久再看到这些照片，左舟仍旧宿命般的、被上官聿深深吸引，眼里心里都只看的进这一个人。 左舟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屏幕上那个充满笑容的上官聿，往事如潮水般涌来，竟冲击的他眼眶酸涩。 为了这样明媚灿烂的笑容再回到上官聿的脸上，左舟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去挽回。 左舟一张一张翻看着那些照片，熟悉的背景和人脸将他带回到了与上官聿初见的那个夏天。 那是九年前，年仅19岁、还在上大一的上官聿跟随学校社团一起，来到洛城市下属的九茹乡参加市里组织的帮扶贫困山区、志愿支教活动。 而那一年，左舟只有11岁，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瘦的像猴。 他爹妈死的早，从记事起就跟着年老体迈的奶奶生活。而奶奶的身体不好，为了赚钱养家、养孙孙已经消耗了她几乎所有的能量，对左舟的管教也接近于零，只能保证最低限度的不被饿死、冻死，甚至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无力做到。 所以那个时候的左舟一个月也洗不上一次澡，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头发里长着虱子、双手因为冬天的冻疮而肿得像红萝卜，一张小脸黑漆麻糊的、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事实上，因为左舟家里太穷，在这个贫困山区里也是最穷最弱的代表，所以身边的人对他几乎都是避而远之，生怕他的脏样子再把虱子传给自己。 小左舟自卑，他也想像别人一样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娇，他也想吃妈妈做的饭菜、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高处的世界，可他没有，他只有相依为命的奶奶。 但奶奶身体不好，为了赚钱奶奶没日没夜地编织篮子，手上全是老茧和被藤条划破的新旧口子，眼睛也快看瞎了，小左舟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更多，他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出去赚钱、照顾奶奶。 于是那个夏天小左舟告诉奶奶，他不想再上学了，他要去打工，他听村里的大人说下矿可以赚好多钱，所以他要去做挖矿工。 他记得奶奶听到这话的时候哭了，混浊的眼珠湿漉漉地看着左舟，嘴里念叨着“作孽啊，奶奶对不住你，奶奶没本事啊”，然后抱着小左舟的脑袋哭着同意了。 那个时候的小左舟不懂奶奶为什么哭，明明他去赚钱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奶奶为什么还要哭呢？ 第22章 小左舟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但奶奶没有回答，只是抱他抱的更紧了些。 于是小左舟只好不再追问，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重重地拍了拍奶奶的背，安慰奶奶不要哭了。 而小左舟与上官聿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决定跟着同村的叔叔去做挖矿工不久。 那天临近中午，小左舟正在厨房里帮奶奶做饭，突然听到有人走进了他家的小院。 小左舟扔掉烧火棍跑出去一看，就看到了村长、校长和另外几个衣着光鲜的城里人正提着东西往他家正屋走。 村长见小左舟跑了出来，便立刻笑着对那些城里人介绍说：“这就是那个准备辍学的孩子，叫煤球。” 小左舟站定在院子里，有些戒备地看着那些城里人。 只见，那群陌生人里最好看的那一个走了过来，微笑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然后微微仰脸看着自己:“你好，小煤球，我叫上官聿，小朋友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来拉钩，只要你继续待在学校，我就会一直负担你的学杂费和生活费，你觉得好不好？” 说完，还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左舟的头发，然后竖起小指，做了个要拉钩的动作。 小左舟震惊又有点呆滞地看着上官聿，这是除了奶奶之外第一个摸他头的人，而且他还这么好看、这么干净，他的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他的眼眸比星星还要明亮。 还有他的手，手指那么修长、皮肤那么白皙，整个人就像洁白的天使，可是自己却那么脏，就好像泥潭里的脏老鼠…… 小左舟不敢去碰上官聿的手指，他紧张又惶惶的攥紧了拳头，直到校长走到他身边，让他快点跟上官聿道谢，他才反应过来，颤颤地举起小脏手，和上官聿拉了钩。 照片里，小左舟难得的洗了脸，拘谨地站在中间，手里举着校长给他的大红锦旗，而他的身边，则是满面笑容的上官聿。 他手里拿着锦旗的另一端，另一只手搭在小左舟的肩头，温和地看着镜头。 在他们身边，还有村里的领导、洛城大学的老师以及这次志愿活动的负责人。 他们簇拥在小左舟和上官聿的身边，留下了这一张宝贵的合影。 沙发上，左舟微微勾着唇角，回忆令他眼睛湿润。 他伸手摸了摸照片里上官聿的笑脸，轻轻地说:“这一次，换我来当你的天使。” 转眼到了十一，左舟在上官聿家里做保姆已经一月有余。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左舟将上官聿的生活起居照顾的井井有条，除了可口的饭菜、美味的加餐之外，左舟还勤快地将家里打扫的窗明几净，并且还养了很多上官聿叫不上名字的绿植，将家里装扮的生机盎然、绿意勃发，和一个多月前上官聿刚到家那副冷清的样子简直判若两屋。 上官聿对左舟的表现整体很满意，一个月到期后就利索地给左舟转了账，同时在心里希望左舟能在自己这里多干一段时间。 十一假期的前一个晚上，两人吃完晚餐，就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自上回上官聿帮左舟指导了专业课的错误之后，两人就偶尔会共同待在客厅里看会电视。上官聿也渐渐变得越来越不排斥和左舟共处一室了，就好像，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朝夕相处的人。 是烧脑的悬疑破案剧，两个人都看的投入，一集结束，上官聿按下暂停，准备去上个厕所。 他这边刚操纵着轮椅往前挪了一步，沙发上的左舟就站起来问：“聿哥，要上洗手间？” “……嗯。” “那我推你去。” 一句“不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左舟就已经利落地站在了上官聿的身后，推着轮椅往洗手间走去了。 上官聿：…… 第13章 其实上官聿家里的两个厕所都做了改造，适合于他这种有腿部残疾的人使用，但左舟来了之后，上官聿便只用他卧室里的那个厕所，而把外面的这个留给了左舟专用。 左舟推着上官聿来到主卧却并没有停下，还是一副继续要把他往洗手间里推的架势。 上官聿有点紧张地叫了停。 “行了，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可以”。 事实上，从左舟来做保姆到现在，上官聿都只是在洗澡的时候需要他帮忙扶一下，上厕所的话都是自己一个人搞定，还真没有让左舟帮过忙。 “啊，好的。”左舟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听了上官聿的话以后立刻就放了手，然后笑着说。 “那聿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不用了，你去客厅等着吧。” “没事，反正也要等你一起看电视嘛，我在这里还能陪你说说话。” 上官聿:……上个厕所放水而已，也有说话的必要吗…… 但他此时上厕所的意愿有点强烈，便也没有再与左舟争辩，径直进了厕所。 他来到马桶边，拿起准备在旁边架子上的尿便器，便准备解手。 刚把裤链拉开、准备好，上官聿就听到左舟在门外喊道“聿哥，十一假期要出去玩吗？” “……”上官聿准备好的感觉又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去。” “哦。” 上完厕所，上官聿自己洗好尿便器又放好，然后来到洗手池旁洗手。 洗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便也学着刚才左舟的样子对着门外喊道“你十一要回家的话可以回去，提前帮我买点东西放家里就行”。 第23章 喊完以后，上官聿才反应过来:……所以这些话我为什么不能等出去这个门再说？真是被左舟给我带跑偏了…… 然而，左舟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就回应道“不回去了，刚开学一个月”。 “哦。”上官聿应了一声，心里猜测左舟可能是不舍得车票钱。 出了洗手间，等在门外的左舟便立刻迎了上来：“聿哥我先推你到客厅，然后再回来帮你洗那个。” “？”上官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就是你解小手用的那个尿便器啊。”左舟已经动手推起了上官聿的轮椅，一脸正常地回答，就好像在说晚餐吃什么一样坦荡。 “……” 倒是上官聿不自在起来，他腿有残疾，没法像正常男人一样站着小解，而只能坐在轮椅上借助工具，所以每次解完手都要清洗用具。 这些事情是他每天生活的日常状态，但他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让任何人插手，于他而言，这件事就好像一条红线，一条维系在他尊严最底端的红线。 线在，他就好像还能自，还能假装和普通人一样，线不在，那他就要时刻被提醒自己残废的现实。 于是，上官聿的声音冷下来：“不用，我自己洗过了。” “哦。”左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是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却是在上官聿的耳畔响起的，他说。 “聿哥，这种事以后都让我来做吧，我是你的保姆，当然要把你从头到脚都照顾好。” 耳畔传来的热气让上官聿的身体不自觉绷紧，他有些僵硬地微微往边上侧了侧，意图离左舟稍远一些。 左舟看出了上官聿的不自然，但他没有避开，他是故意的，他要让上官聿慢慢熟悉他的靠近、他的气息。 “让我做吧。”左舟再接再厉地说。 “聿哥你花钱找我来就是要让自己生活更轻松、更方便的，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我挣钱也挣的不安心。” “……” 左舟一番话说的诚恳，听上去真的只是单纯站在保姆的立场上关心上官聿的日常起居，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其他意思。 搞的上官聿都不好冷脸、也不好拒绝，只能语焉不详地说了句“再说吧”。 即使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但左舟仍忍不住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他站直身子，心情不错地将上官聿推回到客厅，一起看电视剧去了。 因为上官聿不出门，日常活动的最远距离就是在阳台上晒晒太阳。而左舟为了能多陪陪他，每天除了出门买菜倒垃圾之外就也是待在家里，所以两人假期有大把的时间，竟然一起刷了两部悬疑剧，还就剧情展开了深入热烈的讨论，日子倒也过的飞快。 转眼到了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早上，上官聿刚吃完早餐，他那很少会响铃的电话就响了。 正在收拾餐桌的左舟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状似无意地问：“是不是昨天那个卖房子的啊？他好像连着几天都来电话了。” “唔，可能吧。”上官聿擦了擦嘴，便操纵着轮椅去茶几旁边拿手机。 为了能多听到些上官聿讲电话的内容，左舟刻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垂着眸、假装认真擦桌子。 上官聿这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微微皱了下眉，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 “哎。” 上次王昊临走时闹的稍微有些尴尬，但两人是多年的好友，谁也不会因为一次的吵嘴而记恨对方，更何况都已经冷却了这么久。 果然，电话那头，王昊仍和平时一样，热情又有些聒噪的说：“上官呐，我刚和小秋从外省旅游回来，明天没事儿，我去看看你啊。” “嗯，要在我家吃饭吗？” “不了吧。”王昊想了想。 “我明天晚上吃了饭过去。” 上官聿知道王昊这是要陪女朋友吃饭的意思，也就没再坚持。 “行吧。” “需要我带点什么东西吗？” “不用。” “哦，对了，差点忘了你请个保姆了。”王昊在那头笑了两声。 “是叫小左吧？没换人吧？” “……没，还是他。” “行行行，那就这样。” 挂断电话，上官聿发现左舟还站在餐桌边上，埋着头认真地擦着桌子，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 “是昊哥？” 这不难猜，毕竟上官聿现在还在联系的朋友也就剩一个王昊了。 “嗯。他说明天来看看。” “哦，那好啊。”左舟笑起来，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明天正好炖排骨汤呢。” “他不在家里吃饭，就咱们两个。” “哦，那就我们两个。”左舟笑的更开心了些。 “聿哥，你说排骨汤里放点什么好呢？冬瓜、还是玉米？” “都要吧。”上官聿想了想。 “再加点香菇。” “没问题。” 简单商议过明天的晚餐，左舟就利索地端着碗筷回厨房去了，上官聿看着左舟高大的背影，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胃口好像已经被左舟越养越刁了。 第二天晚上，为了迎接王昊的到来，上官聿让左舟早早准备好了晚餐，并且还准备了丰盛的果盘，用左舟在超市买大米送的塑料果盘装好摆在了茶几上。 第24章 并且为了增加气氛，左舟还用电视机播放着舒缓悠扬的轻音乐，绿意盎然的植物生机勃勃地生长着，坐在这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的客厅里就让人心情十分得轻松和愉悦。 两人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应该是昊哥来了。”左舟站起来，笑着说道。 “我去开门。” “嗯。” 左舟快步走到门口，笑盈盈的打开了门，刚要开口跟王昊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就顿住了。 因为，他看到在王昊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形高大、模样儒雅的陌生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一袭裁剪讲究的黑色长风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睛，唇角天生微微上扬，看起来沉稳又英俊。 左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间陡然升起，这该不会…… 果然，不待左舟发问，王昊就已经偏了偏身子，笑着介绍道：“这是小左，上官家的保姆，小左，这是许君，上回来跟你说过的。” “哦。”尽管左舟一点也不想让这个许君进屋，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立场这么做，便露出一副无害的笑容，恭敬地打起了招呼。 “昊哥好、许哥好。” 王昊笑着挥了下手，身后的许君则上下将左舟打量了一遍，镜片后的眼眸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淡淡地点了点头。 两人进屋之后，左舟关上了门，跟着他们一起往客厅走。 上官聿也操纵着轮椅往玄关这边迎，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他脸上淡淡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硬的抗拒。 “上官呐，看我带谁来了！”王昊神经大条的，没有注意到上官聿的异样，还在那热情地说。 “昨个晚上许君和我聊天，听说我今天要来你家看你，他也说要跟着来。” 说完，王昊伸了伸手，指向身后的许君。 “小聿，好久不见。” 许君的嗓音低沉、磁性十足，简单地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就抿起了唇，静静地、深深地看着上官聿，目光深沉如海、海底蕴着热烈的风暴。 而上官聿，僵硬地坐在轮椅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他的身体竟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着抖。 他沉静了几秒，然后开口，冷冷地说：“出去。”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第14章 左舟:？ 王昊:？？？ 许君:“小聿，你别这样，我……” “我说，出去！”上官聿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紧紧抓着轮椅扶手，声音不可遏制的抬高了。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左舟和王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错愕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另外两人。 许君抿紧了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出他很想说点什么，但迫于上官聿的压力而暂时选择了隐忍。 而上官聿则紧绷着身体，看着许君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像一只炸毛大猫。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安静的令人心慌。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左舟，他快步走到上官聿身边，用身体挡住大半许君的视线，关切地问：“聿哥，还好吗？” 上官聿呼吸急促，目光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左舟。 左舟那充满关切的眼神让上官聿有了些许安全感，让他得以从痛苦的记忆中暂时抽身，得一刻安宁。 “哎，这怎么了这是？”王昊站在客厅中间，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上官，我知道你、额、现在喜欢安静的生活，不喜欢被人打扰，但是老许他不是外人啊，咱们以前一起做过多少项目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他也是关心你才想着跟我一起来看看的，你……” 王昊这边绞尽脑汁的想着该说点什么好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站在他旁边的许君却突然轻轻的开口打断了他。 “不是。” “？什么？” “不是朋友。”许君用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得见的音量说。 “我们之间，不只是朋友……” “许君，别再说了。”上官聿皱起眉，冷硬地打断。 “小聿，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试图隐瞒，我应该让所有人知道，你和我，曾经是相爱的恋人。” 许君的声音低沉，似还带着一种浓稠的、对于过往无法释怀的忧伤，他娓娓道来的话仿佛一粒石子，打破了客厅这片寂静的湖面表象，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激起一阵阵震荡的涟漪。 左舟皱起了眉头，上官聿则把头转向一边，逃避似的不愿再看许君一眼。 全程状况外的王昊瞪大眼睛消化了半天，才勉强从震惊中恢复了神志，他张着嘴看了看并未反驳的上官聿，然后转向许君，不可思议地说：“老许，你、你们什么时候……” 许君抿了抿唇，并没有正面回答王昊的这个问题，而是转向了上官聿：“小聿，别逃避我，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可以吗？” 上官聿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拒绝，站在他身边的左舟却抢先道：“聿哥状态不好，我看还是别谈了吧。” 从进屋起全部注意就在上官聿身上、而并没有注意过左舟的许君，直到这时才第一次正眼看向他。 那目光锐利、凌冽，还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 第25章 “我好像没在跟你说话。” 左舟笑了下，完全没在意许君的态度，寸步不让地回道：“许哥是不是听力不太好，不然怎么别人说话总听不懂呢。” 完全没想到上官聿身边的保姆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的许君：…… 第一次见到整日笑盈盈的左舟居然还有如此强势的另一面的上官聿和王昊：…… 回过神来的许君立刻开始反击：“小聿，你家这个保姆是在哪个家政公司找的，素质不高啊，要不要我帮你推荐几家？” 左舟眯起眼睛，火力全开的就要开始反击，却突然感到手腕被人握紧了。 左舟垂眸，就看到上官聿正仰头看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 虽然不爽，但左舟还不至于要愚蠢到跟许君在这里无休止的斗嘴，于是他见好就收地闭上了嘴、收敛起自己的战备状态，转而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一双漆黑的眸子惨兮兮地看着上官聿，好像在求着上官聿给自己做主的样子。 上官聿被左舟这无辜又委屈的狗狗眼看的心里一阵难受，几乎立刻就对这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大产生了同情和保护的情绪。 他安抚性的攥了攥左舟的腕子，然后抬眼看向王昊：“帮我送客吧，我和许君实在没什么好谈，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 “小聿！” 许君一看上官聿连话都不想跟自己说了，当即便上前一步，看那架势是准备到跟前再纠缠的。 王昊一看这还得了，今天晚上这事他自己好心办坏事已经弄的够难看的了，实在是没脸再看着情况恶化，便伸手拦住了许君，沉声劝道：“兄弟，先走吧。” 许君停下来，深沉地看着王昊。 “现在这样，也没法心平气和的聊天。”王昊只好继续劝。 “给兄弟个面子，今天就先走吧！上官这情况也不能受太大刺激，为他想想。” 也许是王昊的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许君终于冷静下来，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上官聿几秒，最后妥协道：“好吧，那我今天先走，小聿，我给你时间，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许君也没多做停留，直接转身走向了门口。 王昊松了口气，朝着上官聿说了句“我先去送送，待会儿回来”之后，也后脚跟着许君离开了。 客厅里转瞬只剩下上官聿和左舟两人，突如其来的安静令人心塞。 上官聿低垂着头，静静坐在原地，左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上官聿垂下的肩头看出他的情绪有多低落。 “聿哥……”左舟蹲下来，仰头看着上官聿轻柔地说。 “你还好吗？要喝点水吗？” 过了好几秒钟，上官聿才缓缓的、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回答：“不了，我回房间了。” “好，那我推你……” “不用了。”上官聿冷硬的拒绝。 “你留下，王昊待会儿大概还会回来。” 左舟想说即便王昊要回来也不会耽误他先把上官聿推回房间，但看着上官聿那明显代表拒绝的态度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他又不忍心再违抗上官聿的要求，便只好点头答应。 上官聿几乎一刻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闷头操纵着轮椅回房间去了。 在客厅等了十分钟左右，王昊果然又回来敲门了。 左舟将门打开、把王昊让进来，王昊进屋之后就左顾右盼地看了一圈，在没有看到上官聿之后竟然还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上官呢？” 尽管左舟对王昊今天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但碍于他今后还要从王昊那里套取更多的情报，便还是尽量客气地说：“聿哥身体不太舒服，回房休息了。” “哦，那我就不打扰他了，等他明天醒了、心情好点了，我再给他打电话道歉。”王昊充满歉意地说。 “唉，今天这事儿是我欠考虑，我不该不问上官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地带着老许来家里的……” 左舟心道你确实不应该，但嘴上还是挺客气地说：“昊哥，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但是、你是真的不知道聿哥和许哥之前的事吗？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那总该有些表现的吧，你跟聿哥是好朋友，连你都没有发现的吗？” 实心眼的王昊压根没有意识到左舟是在套话，还真心实意地以为对方是在安慰自己。 “害，我要真知道了我今天还能干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儿嘛！以前跟上官一起工作的时候真没看出来他俩有事，就、大家都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啊，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问老许他也不说，唉……” 左舟：……看来是我想多了，果然不能指望从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口中挖到什么猛料。 “那什么，那我就走了。”王昊挠了挠头。 “如果待会儿上官出来，你帮我说点好话，他现在脾气大的很，我可不敢惹他。” “放心吧昊哥。”左舟立马嘴甜甜地答应。 “你是聿哥现在唯一的朋友了，他不会真的跟你生气的。” 王昊叹了口气：“但愿吧，小左，你现在是离上官最近的人，平时没事了多陪他说说话吧，他真的、也挺不容易的。” “我会的，放心吧。”左舟点了点头，一副不辱使命的庄严脸。 “昊哥，那你闲了多给我说说你们以前一起工作时的事情吧，我总觉得只有多了解聿哥一点，才能把他照顾的更好。” 第26章 “有心了。”王昊赞赏地拍了拍左舟的肩膀。 “我们上班那会儿……” 卧室里，上官聿回去之后就觉得浑身疲惫不堪，他有些费力地将自己从轮椅上移动到床上，然后衣服也没换就那么僵硬地躺着，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他听到王昊去而复返、和左舟在客厅里不知聊着什么。 但很快，上官聿的思绪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回飘，天花板也仿佛变成了一块空白的荧幕，而荧幕上，则是自己过往发生的、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的往事。 …… 开往邻市的车上，上官聿拿着手机，和许君在微信上聊着天，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 “哟，发工资了，这么开心。”身旁的同事调侃道。 “没有，看到一个好玩的东西。”上官聿随口说着，收起了手机，看着窗外。 “还有多久到啊？” “再有一个多小时吧。”司机回答。 “今天雾大，路况不好。” “确实。”上官聿看着窗外浓稠的雾气，有些担忧。 “师傅，安全第一，咱们时间充裕的。” “放心吧，我开车几十年了，比这恶劣的天气我都跑过长途。你们就在后面眯一觉，醒来就到了。” 上官聿笑着和司机、同事又聊了几句，然后给许君发了条消息，说昨晚熬夜画图，这会困了补会觉，等到了再联系。 许君没有立刻回复，大概是在忙了。上官聿也没再等，直接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里，闭上了眼睛。 这本该是一个甜甜的觉，直到…… 第15章 上官聿在昏昏沉沉的噩梦中疼醒，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便是一片纯白。 “9号床的病人醒了！快叫邢医生过来！” 正在上官聿隔壁床护病人的护士发现上官聿睁眼，便立刻大声喊医生来看。 上官聿因为体内大量的药物而头脑发昏，只隐约觉得护士说的那个9号床的病人是自己。 他想起昏迷前在高速上发生的车祸，想起自己坐的那辆车被大卡车追尾、然后狠狠撞上了前车，他们的车被挤压在中间、变形严重，卡车上的货物砸穿了他们的车窗，尖锐的钢管扎入上官聿的身体。 他想起鲜红腥热的血从后腰处流满了全身，甚至将他的衣裤全都染红了，他想起他疼的几近昏死，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难道我还活着吗…… 上官聿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意识一点点回笼，他才渐渐确信，自己居然从那场惨烈的车祸中幸存了下来，他、还活着。 全身上下都剧痛无比，尤其是整个后背，上官聿说不上来，那种蚀骨的痛仿佛钻进了他的骨髓里，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 就在上官聿疼的额头冒汗、又差点晕过去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紧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几名护士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则是一张熟面孔——许君。 在看到混在人群里的许君之后，上官聿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陡然放松，鼻腔也随之一酸。 医生走过来给上官聿检查身体，还拿小手电来回照着他的眼睛，查看他瞳孔的收缩反应。 上官聿被照的难受，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身体的痛楚和精神的疲乏让他仿佛失去了正常说话的能力，他试着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许君皱眉站在人群最后面，从缝隙里看着虚弱的上官聿。 上官聿侧着头，他也回看着许君，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脆弱。 “医生。”许君偏过头，避开上官聿的视线。 “他怎么样？” “病人脊椎受损严重，身上多处骨折、严重外伤，情况很不乐观，后续肯定还要进行数次手术……”医生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你是他什么人？病人现在醒来，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可能会安排第一次手术，需要有家属来签字。” “我……”许君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是他同事，今天只是顺道来看看，没想到他会突然苏醒。” “哦。”医生不疑有他。 “那他家里人呢？我记得他送来医院之后好像还没有家里人来看过。” “他家人都去世了，哦，好像他父亲还在，不过是在国外，十几年没回来过了。” “那行吧，等他清醒一点，看他自己签字还是跟他父亲联系一下。”医生耸了耸肩，又转过身继续给上官聿检查起来。 上官聿虽然暂时说不了话，但许君和医生的一席话他还是听了个。 他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他和许君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确实只是同事，但许君秘密地追了他好久，他也是在出事不久前才答应和他处对象的。 出于低调的考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是保密的，所以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因此，刚刚医生问起两个人关系的时候，许君的回答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上官聿觉得可能身体的重伤让他变得有些脆弱了，才会在看到许君的瞬间想要被安慰、被照顾。 而现在，他清醒了。 于是，上官聿收回视线，像个冷白的木偶一样配合着医生检查。 第27章 人群外，许君抬高声音说了一句“我公司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 上官聿知道这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但他并没有回头。 他没有力气了。 刚出事的那段时间，来看望上官聿的人不少，主要都是他公司里的同事、领导。 鉴于出事时上官聿是和同事在赶往公司工地的途中，所以很明确的责任认定是工伤。公司的领导也还算公道，在来看上官聿的时候就嘱咐他好好养伤，不用操心工作的事情，并且公司也会尽快帮他办工伤保险赔事宜，让他只需要在医院好好养伤即可。 上官聿并没有通知远在纽国的父亲，而是选择了自己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王昊觉得上官聿一个人太不容易，便经常会在下班之后赶来医院看看他，以朋友和同事的身份。 而作为秘密男友的许君，却在上官聿入院醒来的两周之后，才第二次来医院看他。 那天是上官聿做完腿部手术的第二天晚上，麻药失效之后痛苦的余韵已经纠缠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让他毫无胃口、几乎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恹恹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上官聿住的是双人间，此时隔壁床的病人家属正坐在床边给病号喂粥，那病号抱怨着粥太烫、太淡没味道、一点不好喝，而那家属则一直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哄着他说等回家了就给他做好吃的好喝的，让他再忍耐一下。 那些日常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地闯进上官聿耳中，让他无法克制地感到悲凉。 就在上官聿想戴上耳机听会儿歌、好阻隔这令他难捱的声音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接着一阵脚步声渐渐走向了自己这边。 “小聿。” 一道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原本半闭着眼睛的上官聿猛然睁开眼，看向了面前。 “许哥……”叫了一声，上官聿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歇着吧，我给你倒点水。” 许君快走几步到了床边，将买来的水果和奶制品放在上官聿的病床边，然后便给上官聿倒了一杯水。 “我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不能经常来看你，你别介意。” “哦，没事。” “感觉你瘦了。”许君说着，侧身坐在了上官聿的床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脸色也不太好，很难受吗？” 上官聿每一天都难受的想死，但他不想让许君担心，便说：“还行。” “嗯。”许君也没有多问，转而关心起上官聿的病情来。 “你的腿怎么样了？昨天不是说要做第二次手术。” 情况十分的不容乐观，上官聿抿了抿唇，正思考着该怎么跟许君说呢，病房的门突然又被从外推开，紧接着，王昊那大大咧咧的声音便跟着传来。 “上官，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上官聿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他天天在医院过的很压抑，唯有大大咧咧的王昊在的时候才能感到一丝久违的放松。 而原本坐在床边的许君却触电般的猛然站了起来，然后在王昊走到他们这边的病床前一秒快速退了一步，在远离病床的地方站定。 上官聿被许君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禁转过头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 王昊手里拎着一个从前他和上官聿经常会光顾的餐厅的外卖盒，一脸邀功地走到床边，正要跟上官聿嘚瑟自己早退去给他买好吃的、让上官聿对自己感恩戴德一下子，就看到有些僵硬地站在一边的许君，不由愣了一下。 “哟，老许也在啊。” “嗯。”许君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来的？” “……就今天、下班之后。” “哦，那你早说咱俩还能一起。”王昊没注意到许君的异样，大大咧咧地说。 “正好你下班经过我们公司还能开车捎上我。” “我只是来这边办事，顺道过来看看。”许君急于撇清道。 “现在就该走了。” “哦。那行。我买这骨汤也只两人份，你留下还没你份呢。”王昊哈哈笑了一下。 “那回见哈。” “嗯。”许君应了一声，然后有些不敢直视上官聿的眼睛，闪躲着说了一句。 “那我先走。” 上官聿一直没有发声，只静静地听着他二人的对话。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懂许君为什么会突然站起来、站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但是现在，他懂了。 “走吧走吧。”王昊替上官聿应道。 “下回再来说一声啊，咱俩一块。” “嗯。”许君匆匆应了一声，便闷着头离开了。 这次之后，许君来医院的频率变的更低，并且连和上官聿发微信都变的更少了。 上官聿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从前以为自己很独立，毕竟他从小就跟奶奶相依为命、上初中又开始住校，一直都是一个人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但直到这次事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在意外住院之后，他也会渴望有一个对自己重要的人能经常性的来看看自己，哪怕只是陪自己说说话也好。 但骨子里的骄傲让上官聿做不出祈求关注和陪伴的事情，他一天天的躺在床上，哪怕再痛苦、精神再孤独，他都不会低声下气地求着别人来关心自己。 第28章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上官聿住院之后的近两个月，他已经确诊脊椎受损、两条小腿失去知觉，从此彻底变成了一个残废之后。 许君来了。 第16章 是一个工作日的上午，王昊绝对不会出现在医院里的时间。 许君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而上官聿则刚拜托查房护士将病床摇起一半，此时正半坐半靠在病床上，端着水杯安静地喝水。 静默良久，还是许君先开了口。 “你的腿，已经确诊了吗？” “是的。”上官聿淡淡地说，就好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那你以后……” “都站不起来了，要坐轮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君有点窘迫。 “我是说，你的工作……” “你觉得我这样，还能找到什么工作。” 被噎了一下的许君：“……小聿，你变了很多，你以前、不会这么……” 咄咄逼人的。 “是吗？”上官聿笑了一下。 “可能吧。” 又是沉默。 上官聿偏头看了许君一眼，发现他双手紧紧交握着，不停地绞着手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上官聿感觉自己似乎猜到许君想说什么、但却碍于情面不好开口，便索性痛快地给他递了个台阶。 “想说什么就说吧。” 事实上，上官聿已经隐隐猜到许君想说什么了。 “我……”许君顿了一下，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小聿，我大你三岁，下半年就要30了。” “你也知道，30是道坎，到了这道坎还没有结婚的人，就会被催婚。” “我妈最近跟我说了好多次，她同学家的女儿留学回来，各方面的条件都跟我很合适，让我约出来见面……” 话已至此，什么都明白了。 尽管从许君在出事后的逐渐疏远已经窥到了一些预兆，尽管早已有了心准备，但当亲耳听到许君说出这些话之后，上官聿的心还是结结实实的痛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那颗心已经不会再痛了。 见上官聿神色沉寂、避而不语，许君扶了下眼镜，有些艰涩地继续说：“小聿，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除了对自己，我还要对家人、对父母负责，我没法像你一样潇洒，只考虑自己，我、我还要顾及他们的感受，所以，我还是决定试试。” “小聿，你别怪我。” 说着，许君身体前倾，伸出手想要握住上官聿的手，却被上官聿轻巧的躲开了。 “你走吧。”上官聿轻轻地说，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情绪。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经空了、碎了、无药可救了。 “小聿，你别这样，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你把情绪发泄出来，我、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我会难受的。” 上官聿缓缓地偏过头，静静地看着满脸写着关心的许君，竟然笑了出来。 “分开吧，许君，别再见面了。” …… 回忆的“电影”缓缓落下帷幕，上官聿双目放空地盯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感觉身下柔软的床垫仿佛变成了泥泞的沼泽，将孤身一人的他一点点吞噬。 上官聿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向下沉沦，被全世界、被所有人抛弃，直到……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聿哥。”房门外，响起了左舟小心翼翼又充满关切的声音。 “你还好吗？我能进去吗？” 沉沦暂停，沼泽停下吞噬，上官聿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一切，感觉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 “聿哥？”等了一阵，也没等到回应，左舟只好又叫了一声。 “我没事。”上官聿只好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那我进来吧？” 明明是一个疑问句，但左舟却在话音将落未落的瞬间就已经推开了门。 原本还想拒绝却没来得及的上官聿：…… 左舟进屋之后，先是快步走到床边，紧张地将上官聿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伤口之后，才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聿哥，昊哥走了，他让我跟你道歉来着。” 上官聿“嗯”了一声，显然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我累了，想睡了。” 这是要赶左舟走的意思，左舟听懂了，但他假装没懂，赖着不走。 “我熬了点羊汤，天凉了，晚上湿气重，聿哥你喝一碗再睡吧。” “……” “我给你端过来？” “好吧。” 左舟笑了笑，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上官聿躺在床上，看着左舟那年轻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心头一软，刚刚在回忆中狠狠痛过的情绪也跟着舒缓了许多。 他扶着床坐了起来，将自己移动到床边坐好，等着左舟端来羊肉汤。 左舟很快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汤面上还撒了把绿油油的葱花，看起来十分美味。 “聿哥，来。”左舟献宝似的端着碗，站在床边说。 “你尝尝，可香了！” “你放到这桌上。”上官聿抬手敲了敲床头柜，示意左舟把碗放下。 “这个桌子太矮了，你喝汤弯着腰多难受啊。” “哦，也是，那明天喝吧。”上官聿说。 第29章 “我有点累了，不想再去客厅了。” “不用去客厅啊。”左舟说着，端着碗挪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上官聿的床边、靠近他的身边。 “我坐这儿帮你端着碗，你拿勺子喝呢。” “……”上官聿震惊地看着左舟，一时都忘了说话。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想了一下，体贴地解释：“我裤子干净的，聿哥，昊哥走之后我特意换了新的居家裤。” 这是裤子干不干净的问题吗？这是你坐在我的床上、坐在离我这么近的位置的问题啊！ 上官聿在心里大声地呐喊，但视线却随着左舟刚刚的那句话而不可遏制地看向了他的裤子。 那是一条浅灰色的运动裤，软绵绵的棉质，看起来有些旧了，但如左舟所说、确实很干净。 裤子服帖地覆在左舟的腿上，清晰地勾勒出他健壮的腿部线条，以及再靠上一些、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块。 …… 上官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聿哥、聿哥？”左舟歪着头。 “你怎么了？” “……没事。”上官聿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左舟，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左舟眨了眨眼睛，不疑有他的往上官聿身边挪了一点，有力的大腿甚至快要挨住了上官聿那双过分瘦弱的双腿。 “快趁热喝吧，待会儿该凉了。” “……好吧。” 上官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一点，然后就着左舟手里端着的汤碗喝了起来。 温热香喷的羊肉汤顺着食管滑入胃里，给上官聿畏冷畏寒的身子带去了一丝明媚的温暖，也抚慰了他破碎冰冷的心。 在这个已经有些寒凉的夜晚，有这样一个体贴入微的人、有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上官聿发现自己竟然也是可以接受另外一个人鲁莽的靠近的。 原来他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孤僻、那么独立，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有人可以关心自己、可以陪伴自己。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这样想着，上官聿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喝了满满一大碗的羊汤，直喝的浑身暖洋洋的，胃里也舒服的很。 左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卫生纸，笑眯眯地伸手，看起来似乎是想帮上官聿擦擦嘴，却被上官聿偏头躲开了。 左舟也没什么反应，仍旧笑着把那张纸递给了上官聿。 “聿哥你擦擦嘴，需要我陪你上厕所吗？或者我把尿便器拿过来？你在这里方便？” “……不用了。”这一次，上官聿拒绝的很快。 “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出去吧。”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讨价还价道：“那至少让我把你推过去？” “……好吧。” 左舟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起身就搂住上官聿的肩膀，双臂使力将人从床上抱到了轮椅上。 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瞬间转移到轮椅上的上官聿：…… “聿哥你太瘦了，好轻，以后多吃点饭吧。”左舟边说，边已经推着轮椅往房间里的卫生间走去。 越来越对左舟的靠近纵容并且习惯了的上官聿：“嗯。” 洛城市地处中部偏北，每年的十一过后就会渐渐变冷，直至步入寒冷的冬季。 可是今年，洛城市的温度却比以往降的更猛，十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降到了十度以下。 上官聿天天在家，对外界的温度感知并不敏感，他只是偶尔来到阳台晒太阳的时候，会被窗外的冷风吹一下子，然后感觉有点冷了，再看窗外小区里来往的人已经换上了厚实的保暖衣物，才觉察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冷了。 一天，左舟在学校参加一个什么研学项目，一直到晚上10点多才回家。 这个点原本上官聿应该是在卧室里躺着刷手机、准备睡觉的，但想着左舟说马上到家了，便留在客厅等了一会儿。 所以，左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上官聿坐在轮椅上，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一边时不时低头看下手机。 “我回来啦！”左舟心里暖烘烘的，笑着大声打招呼。 “聿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什么？” “嘿嘿。” 左舟一脸神秘地在玄关处迅速蹬掉鞋子，然后拖鞋也没穿一溜小跑地跑到了上官聿身边，拉开自己的夹克拉链，献宝似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烤红薯。 第17章 那根大红薯冒着热气，又粗又长的、还有凸起的筋脉，闻起来香甜无比，一看就肯定好吃。 上官聿本来不饿的，但在看到这个烤红薯的瞬间，突然就又有了食欲。 “快趁热吃吧。”左舟说着，便把那还有点烫手的大红薯塞进了上官聿的手里。 “我出地铁口看路边有个大爷卖，还是那种炉子烤的，就挑了个最大的。” 猝不及防的，上官聿手心里就被塞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红薯，并且同时，他还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左舟的指尖。 和那温热的红薯相比，左舟的手指简直冰凉。 上官聿微微皱了下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左舟只穿了件单薄的墨绿色飞行员夹克，鼻头和指尖都冻的发红。 “怎么穿这么少？”上官聿问。 “我今天看外面都有人穿轻薄羽绒服了。” 第30章 “哦，没事。”左舟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冬天衣服不多，只有两件比较厚的棉衣，但是现在穿有点早，而且我没想到今天的活动会搞到这么晚，要是下午就能结束的话，我回来没这么冷的。” “……”上官聿没料到居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舒服。 他知道左舟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所以才会来做保姆赚钱，虽然一个月五千块钱对于一个在校的大学生来说似乎不能算少，但如果是学费、生活费加在一起，还有偶然补贴家里的话，那确实是不太够的。 其实左舟平时衣服很少，翻来覆去就那几件，都洗的有些发旧了，能看得出来是家里条件很一般的年轻人。 但左舟平日里乐观、开朗、阳光、向上，不卑不亢又彬彬有礼，搞的上官聿都快忘了他家里实际的情况了。 上官聿手里握着热哄哄的大红薯，思忖片刻，道：“我有合适的衣服，你可以穿。” 左舟意外的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吗？” “嗯，反正我也不出门，穿不上。” “那、那……”左舟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一副想要礼貌拒绝却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小可怜样。 上官聿的心一下变的柔软，这段时间里左舟将他的生活起居照顾的太好、以至于他都忘了左舟其实还是个只有20岁的大男孩。 “没关系的。”上官聿再开口时，声音都不自觉的变得温和了许多。 “我穿不上，你穿吧。” “好吧，谢谢聿哥。”左舟露出天真又雀跃的笑容。 “那你先吃吧，待会儿真该凉了。” “嗯。” 上官聿打开塑料袋，慢条斯地品尝起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来。 吃到一半，上官聿才发现左舟退回玄关处换鞋、然后又去卫生间洗手、房间里换衣服去了。 “……你没买一个吗？”上官聿忍不住问。 “啊，我没。”左舟的声音从自己房间里飘出来。 “你吃就行了。” 左舟没有多说，但上官聿却敏锐的觉得他应该是不舍得多花钱。 “以后给我买吃的时候，你自己也买一份。”上官聿抬高声音，对着书房的方向喊道。 “这些跟买菜钱一起报销。” “啊？”左舟顿了一下。 “可是这些是我想请你吃的啊。” “……那我也回请，行不行。” 左舟那边没动静了，上官聿也不着急，继续坐在客厅吃着香喷喷的烤红薯。 过了一分多钟，左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走到上官聿身边，一边蹲下、一边顺手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然后递到上官聿手里。 “好的，聿哥，谢谢你。” 得到满意回答的上官聿“嗯”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从左舟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走吧，去给你拿衣服。” 两人来到上官聿的卧室。 房间里的衣帽间不算大，站一个人正好，上官聿的轮椅想要进去就有点勉强了。 于是，上官聿便停在了衣帽间门口，示意左舟进去。 左舟听话地走了进去，然后再上官聿的指导之下打开了靠中间的一个柜子。 “冬装都在这里面挂着，你找找看，喜欢哪件拿出来试试。” “好的。”左舟乖巧地应了一声，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新奇。 他打开了上官聿的衣柜，就好像、打开了上官聿心扉的一扇暗门，距离上官聿的心更近了一步似的。 衣柜整整齐齐，按照颜色挂着一排秋冬的短款上衣。 左舟看哪件都觉得好看、都想上身试试，想摸摸又觉得有上官聿看着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一时不知道该选哪件。 就在左舟出神思考的时候，身后的上官聿突然开口道：“左边第三件，你拿出来试试。” “哦，好的。” 左舟听话的拿出那件衣服。 这是一件款式简单的黑色轻薄羽绒服，很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穿。 “试试吧。” “好。” 左舟伸开胳膊试了一下这件衣服，却发现尺码明显小了，胳膊和下摆都明显要短上一截，而且拉链还很紧。 “……”左舟低头看了一眼。 “聿哥，好像有点小。” 其实不是有点，是小很多。 “那你再拿最右边那件试试。”上官聿说。 “那件应该是宽松版的。” “哦，好的。” 左舟听话拿出那件衣服，可试穿之后发现拉链拉上是不太紧了，但袖口和下摆还是明显短一大截。 这时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左舟身高很高的上官聿：“……你多高啊？” “188啊。” 和左舟身高相差了整整12厘米的上官聿：“……那你不用试了，我这衣服你穿着都短。” “哦。”左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摸了摸自己身上这件宽松版的羽绒服。 “这个还行、能穿，聿哥，可以让我穿穿这件吗？” 上官聿想了一下，同意了，然后又多问了一句“你多重啊”。 “75公斤吧，好久没称了，怎么了？” “没事。”上官聿没有多说。 “那你穿着走吧，我要休息了。” “好的，谢谢聿哥。” 第31章 左舟离开房间之后，上官聿把自己挪动到床上，拿着手机打开了桃桃网，开始搜索起男士羽绒服来。 两天之后，上官聿给左舟发微信，让他回家之前去小区门口的快递柜拿一下快递。 左舟有些意外，因为上官聿好像没有网购的习惯，平时连菜啊肉啊这些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都是左舟自己看着买的，所以左舟拿到快递之后扒着盒子看了半天。 那上面写着“男款、黑色、xxl码”。 左舟眼珠一转，心脏顿时砰砰猛跳起来。 回到家，左舟装作没有偷看包裹外面的字条一样，举在手里说：“聿哥，快递我拿回来啦！” 上官聿坐在客厅看电视，左舟回来之后他按下暂停键，操纵着轮椅来到客厅中间，说：“嗯，拆开吧。” “好哦。” 左舟拿来剪刀，将快递拆开之后，露出一个包装良好的黑色羽绒服。 左舟拿起来递给上官聿，上官聿没接，而是神色淡淡地说：“打开试试吧，给你买的。” “啊！给我买的？？？”左舟瞪大了眼睛，一副十足震惊又意外的神情。 上官聿淡淡的，但仔细看的话，也能看出他的唇角是放松的微微扬起的。 “嗯，我的衣服你穿不合身，所以给你买件新的。” 左舟珍而重之地捧着那件衣服，就像一个得到了稀世珍宝的小孩子。 他看着上官聿，不知不觉间，眼睛就湿润了。 好像，他透过这短短几米的距离，穿越了9年的时空，回到了与上官聿初见的那个时刻，看到了那个曾经年轻、热烈、意气风发的他。 原来，自己在漫长岁月里喜欢上的人，不论他经历了多少现实的磨难，都没有变。 即便他自己身处黑暗，也会尽力给身边的人点上一盏灯。 上官聿不知道左舟的神情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复杂，那双潮湿微红的眼睛仿佛有吸力般，让他竟不敢与之对视。 于是，上官聿微微错开视线，垂眸想了一想，然后试探着说：“这是我送你的，不用从工资里面扣。” 左舟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上官聿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不由又红着眼睛笑了。 “那我就谢谢聿哥了，我很喜欢，我很高兴。” 被直白的道谢搞的有点不好意思，上官聿偏头有些刻意地了一下头发，然后说：“那你赶快试试吧。” “好的！” 左舟拆开包装，将那件黑色的轻薄羽绒服穿上了。 这一次，衣服哪哪都合身，而且还异常暖和。 左舟伸开胳膊原地转了一圈，像个男模一样展示着自己的身体。 “好合身！谢谢聿哥！我很喜欢！” “嗯。”上官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左舟那肩宽腿长、挺拔又优越的身材吸引，感觉这件基础款的衣服穿在左舟身上竟然比官网上的模特还好看。 尤其是那双腿，修长、健壮、有力、健康…… 左舟意识到上官聿在盯着自己的腿看，一时想到了什么，他慢慢走过去，在上官聿的轮椅前蹲下，然后微微仰头看着对方，笑着说：“聿哥，你是除了我奶奶之外，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 第18章 一个周末，上官聿在客厅里看电视、左舟在厨房做饭，两个人隔着餐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气氛轻松而自然。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不太寻常，因为除了王昊之外，没有人会来家里找上官聿。 所以一时之间，上官聿和左舟两个人都停下了聊天，同时有些奇怪的看向了门口。 “我去看看是谁。”左舟说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在自己那条红色大香肠围裙上擦手、一边快步走向了门口。 “谁啊？”左舟站在门口，弯腰透过猫眼往外看。 “哦，您好！我是嘟嘟跑腿的，请问这里是、上官聿先生的家吗？” 门外，是一个抱着一大束花的跑腿小哥。 左舟心里顿时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但上官聿还在客厅往这边看着，所以尽管他不情愿，还是没脾气地打开了门。 “您好，请问您是上官聿先生吗？” “对，我是。”左舟直接道。 “这是……” “哦，这是有人在良缘花店定的黄玫瑰，我是负责送花上门的跑腿，请您签字。” 跑腿小哥说着，将一个手机递给了左舟。 左舟在上面用指尖签上了上官聿的名字，然后接过了花，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谁啊？” 客厅里，上官聿刚问了一句就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一看就看到了左舟怀里抱着的那一大束明黄色的玫瑰。 左舟心里酸溜溜的，但还是强撑着维持一个平和的假面，就事论事地回答：“哦，一个跑腿小哥，说是有人送玫瑰花给你。” “给我？”上官聿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给我吧。” 左舟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弯腰将花束递到了上官聿的怀里。 上官聿抱着那束花放在自己腿上，垂眸看了片刻，然后发现在花束的中间夹着一个精美的白色卡纸。 伸手将卡纸拿出，上官聿正要打开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才发现左舟竟还站在自己身边，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那束花。 第32章 那眼神实在不像左舟会有的，上官聿有些奇怪，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左舟的视线恰巧与他相交。 只一个瞬间，左舟眼里的复杂情绪便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一直以来的阳光样子，搞得上官聿都以为刚刚看到的一切是他的幻觉。 “那我去做饭了，聿哥。” “……恩。” 左舟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做饭，上官聿则低下头，看着腿上的这一束热烈的黄玫瑰。 打开卡纸，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我还爱你，原谅我好吗？” 没有署名，也不需要署名。 黄色玫瑰的花语是“恋人表达歉意”，而上官聿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恋人”关系的人，只有许君。 哪怕他们俩人的恋人关系维持的时间短的可怜。 不得不承认这束黄玫瑰很美，和经过左舟静心打造之后的、上官聿家里现在的生机盎然的氛围非常的搭。 可是…… 上官聿正坐在轮椅上、抱着这一大捧的鲜花愣愣出神，却突然听见了左舟的声音。 刚刚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左舟偷偷拿手机查了黄玫瑰的花语，查到之后他脸色一僵，明白自己的猜测应验了——那束倒霉催的破花肯定就是那个许君送的。 草草草草草！ 阴魂不散的狗皮膏药！上回来家里都被人指着鼻子骂滚蛋了，怎么还有脸往家里送花！脸皮怎么呢么厚呢！ 臭不要脸！ 左舟在心里把许君骂了十万八千遍，本想假装自己很礼貌、不会过问上官聿私事，但在厨房里怒拍几十下黄瓜之后仍然无法平息心中的愤愤之火，便只好放弃给自己塑造的“不越界人设”，借着端凉拌碎黄瓜的机会，假装无事发生、心态良好的跟上官聿搭话。 “聿哥，那个花、是谁送的啊？” 上官聿抬头看了左舟一眼，淡淡道：“许君。” “哦，可是我记得上次他来家里出言不逊的说和聿哥你曾经有关系，你都直接让他出去来着，他怎么还听不懂人话要来送花啊。”左舟酸溜溜地说。 上官聿没回答，也没在意左舟说话的语气反常，他只是垂眸看着那些花，片刻之后，他像想通了什么道似的突然看向左舟，然后笑着轻松地说：“小左，把那些向日葵换了吧，换成这些玫瑰。” “什么！”左舟震惊地有一瞬间都忘了表情管。 “这、我的意思是，聿哥你看到这些花就想到许君、就想到那些不好的往事，为什么还要把它摆在家里啊！” 直接扔了不就完事了吗！ “花又没有错，它这么美，不好好插在花瓶里岂不是太浪费了。”上官聿轻轻地说着，好像是在说给左舟听、又好像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左舟愣了愣，他感觉上官聿在说这话的时候状态似乎和之前在家里见到许君的时候不太一样，但他说不好。 最终，左舟默默叹了口气，只能同意：“好吧，那我去插花。” 晚上，洗漱完的上官聿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果然，就在他昏昏欲睡快要睡着的时候，手里响起了接连几声的提示音。 上官聿睁开眼睛，举起手机一看，果然是许君发来的微信好友添加申请。 “小聿，今天送你的花收到了吗？那代表我的心。” “我知道我曾经伤害你很深，我也没有指望你会一下子就原谅我。”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你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请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吧！” 上官聿静静地看着那些文字，心如止水般平静。他忍不住想起上一次许君来家里、自己那失控又毫无风度的表现，竟不禁有些想笑。 其实早就放下了，在出事故之后的日日夜夜里，上官聿恨过、哭过、痛不欲生过，但所有的所有，在还活着面前都变的索然无味。 他不爱了、也不恨了，因为太痛了，他不想再痛了。 许君的样貌、家境都还不错，离开他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对象。他们两个男人之间，原本就会比普通的男女情侣更加艰难，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残废。 就算那个时候自己身边的人不是许君，那个人也大概会做出和许君一样的选择。 毕竟，谁又愿意找一个残废作为自己的伴侣，在漫长的后半生里对他无穷无尽的照顾呢。 就这样，上官聿越想越释然、越想越豁达，他轻轻按下了同意键，同意了许君的好友邀请。 许君那边震惊了，似乎一时不敢相信上官聿真的会重新加自己微信。 而上官聿也不着急，就把页面停留在和许君的聊天界面上，等着许君先发来消息。 果然，过了能有两三分钟，许君终于发来了消息。 “谢谢你，小聿，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许君那边明显是还要发送什么，因为页面的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这一次，上官聿没有在等许君，而是直接给他发了条“周末见个面吧。” 停顿、正在输入中、停顿、正在输入中…… 如此往复了好几回，许君终于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好的，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位置还定在老地方吗？” 第33章 “嗯。” “好！那我到时去你家接你！” 两人约定的时间周六下午的5点，因为要出门，所以上官聿4点半的时候就回房间换了外出的衣服，还又在家上了厕所，然后还重又来到客厅里等着许君敲门。 左舟不知道上官聿跟许君有约，只是看他换下了居家服、穿上了外出的轻薄棉服——这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因为上官聿从来不出门，所以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问“聿哥是要出门去吗？” “嗯。”上官聿想了一下，直接道。 “待会儿许君要来家里接我，我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在家吃饭了。” “什么！”左舟震惊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你要跟许君出去？！” “……”上官聿被左舟这明显有些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是啊，我不想他一直骚扰我的生活，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觉得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哦、哦，这样啊。”左舟的声音陡然又降了八度。 “那是该说清楚比较好……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情你自己去不太好，最好是由我跟着，这样如果他听到自己不喜欢的话抓狂或者对你出言不逊，我还可以帮你打他。” 看左舟一脸认真分析、周详部署的样子，上官聿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应该不会怎么样，而且我们是去公共场所，周围都是人的。” “可就算是这样。”左舟有点急。 “万一聿哥在外面要上个厕所，或者哪里不方便的话，也是我来帮忙比较好吧，总不能让那个许君帮忙吧！” 上官聿想了想，感觉好像是这个道。 虽然他刚刚在家里已经方便过了，但是像他这种情况出门的话，还是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不便，而这也是他不愿意出门的由之一。 所以，还是把左舟带在身边比较安心点。 上官聿这样想，便终于松口道：“好吧，那你就一起吧。” 第19章 “好！”左舟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 “那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说完，便一溜小跑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上官聿看着左舟那欢快、积极、利索的背影，活脱一条生怕行动慢点就会被主人留在家里的大型犬，实在没忍住的轻轻笑了一下。 左舟的动作很快，几乎不到一分钟就换好了衣服，重新跑回客厅。 他穿着上官聿送给他的黑色基础款羽绒服，深蓝色直筒牛仔裤和同色系的帆布鞋，额前的刘海不规则的垂落，显得他青春盎然、阳光帅气，再加上左舟那188的身高和健美的身材，妥妥一枚备受欢迎的男大学生，走在校园里都会让路过的人忍不住驻足的存在。 看着这样充满朝气又英挺帅气的左舟，上官聿的视线便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些时间。 年轻真好，健康真好。 上官聿有些庆幸，这样的一个大男生来做自己的保姆，每天每夜的照顾自己，大概也算是自己在出事之后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了。 左舟当然注意到了上官聿看自己的眼神，他故作自然地挺了挺胸膛，花孔雀开屏般朝着上官聿全方位的展示了一会儿自己的身材，才开口道：“聿哥，怎么了吗？” “……没事，你去我房间，帮我把……” 上官聿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显然，是许君准时来赴约了。 “稍等一下！”左舟对着门口回了一句，然后看着上官聿说。 “好的，我去拿羊绒毯。” 说着，便又一溜烟地跑向了上官聿的房间。 上官聿双腿畏寒，有时候在家里穿的少了都会在腿上搭条羊绒毯，更不用说出门了。 而他刚才就是想跟左舟说这个，只不过没想到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左舟就已经把事情做完了。 “我帮你盖好。” 左舟说着，蹲下身为上官聿掖好了毯子、将他的双腿盖好，然后站起身推着轮椅走向了门口。 “走吧。” 房门打开，许君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站在门口，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庞在看到左舟的瞬间僵了一下。 但大概是考虑到左舟目前的身份是上官聿的保姆，所以许君并未表现的太过无礼，他垂眸，像是没看到左舟一样，兀自对上官聿说：“小聿，这花送给你。” 上官聿没有接，只是偏头看了左舟一眼，左舟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接过了花，然后顺手放在了鞋柜上。 “……”许君心里不满，但看上官聿都没说什么，便也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小聿，那我们就出发吧。” “嗯。”上官聿应了一声。 “走吧。” “好的。” “好的。” 许君和左舟同时回答。 许君：…… 左舟在上官聿看不到的地方，有些得意的看了许君一眼，然后故意大声说“聿哥，坐好了，我要开始推你了啊。” “嗯。” 然后，在许君讶异的目光中，左舟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公鸡一样，推着轮椅走出了门。 原本站在门口的许君不得不错身让开一条道，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左舟跟在轮椅后面走出房间之后、反手一把关上了门。 许君：…… 左舟：“君哥，麻烦按下电梯啊。” “？”许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第34章 “小聿，他、他是要把你送到楼下吗？不用了吧，我来就可以。” 说着，许君连忙跟上，想要把左舟挤到一边、然后他自己帮上官聿推轮椅。 可他刚迈了一步，就听到上官聿淡淡的声音响起。 “小左和我一起去，你开车了吗？应该坐的下吧。” “……”许君震惊了。 “不是，咱俩约会他去干嘛？小聿，我肯定能照顾好你的，我们……” “这不是约会。”上官聿淡淡的打断。 “只是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清楚，如果你不想去那家西餐厅的话，在我家里说也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们谈话的内容，总是隐私吧，就这样让外人听，不太好吧。” “他不听，到时候我会给他安排到旁桌。”上官聿说。 “所以你还要去吗？” 许君没有办法，尽管他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经过从前的事，上官聿肯原谅他、和他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老地方吃饭、聊天，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进步了，他也不敢要求更多，便只好没脾气的同意了。 “那行吧，我车停在负三楼。”许君说着，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按下了电梯。 电梯很快到达，门打开了，是空的。 左舟推着上官聿，率先昂首挺胸进了电梯。许君则风度全无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时没有人说话。 左舟目不斜视的站在上官聿的轮椅后面，好像一个尽忠职守的骑士，正在兢兢业业地守护着自己的王子。 而上官聿则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君偏头看了眼左舟握在轮椅把手上的双手，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就忍不住说“我来推着小聿吧”。 可左舟哪里肯松手，他宣示主权一般的握紧了手，将轮椅的把手更用力的握在了手里。 “哪里敢劳烦许哥。”左舟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是聿哥的保姆，这些活应都该我来做，而且我也做顺手了，主要平时在家里，聿哥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都是我一手操办的。” “……” 许君右眼皮跳了跳。 他总觉得左舟这话话里有话的样子，但一时又摸不清对方到底什么意思。莫名想发火吧，左舟又一副无害的小白兔笑容，说话礼貌不说，他甚至还用敬语，就找不到由头…… 于是，许君只好没脾气地看向了上官聿，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可是上官聿却像没有听到另外两人的对话一样，事不关己、面无表情的坐着，搞的许君只好把一肚子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电梯很快从六楼到了负三楼，许君一步跨了出去，走在前面，带着两人来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是一辆蝶贝灰色的沃尔沃xc60，许君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垂眸看着上官聿。 “小聿，你坐这里，轮椅放后备厢？” “嗯。” 上官聿应了一声，然后自己操纵着轮椅来到车边，一手扶着车门就准备发力上车。 许君不知道上官聿可以自己上车，所以在看到上官聿手扶车门之后就立刻上前一步，准备把他给抱扶到车上。 可是许君刚迈了一步，就被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左舟给撞了一个趔趄。 “许哥。”左舟笑着说。 “聿哥厉害着呢，自己可以上车的，不用咱们帮忙。” 尽管这话是对着许君说的，但左舟说话间眼睛一直是看着上官聿的。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上官聿的身体在即将进入到车厢内的时候突然不小心歪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出车外。 左舟立刻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上官聿的手臂，然后单手撑着他的身体、将人扶回了车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左舟一脸微笑，上官聿则一脸平静，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倒是许君，一脸震惊地看着刚刚说了“不用咱们帮忙”的左舟转眼就出手帮了忙。 在确认了上官聿安全坐好之后，左舟才接收到许君的视线，偏过头来笑着对他说“只不过偶尔可能需要扶一下子，就像刚刚那样”。 许君：…… 面对许君的冷面，左舟没心没肺的笑了笑，然后便动手很利索地将轮椅折叠好，搬到了车子的后备厢前。 “许哥。”左舟眨眨眼。 “麻烦打开一下后备厢啊。” “……”许君没脾气地照做了。 左舟放好轮椅，就很自觉的拉开后排的门，坐在了上官聿的身边，留下一个许君孤独地坐在驾驶座里，给另外两人当司机。 “……” 许君敢怒不敢言的从后视镜看向左舟。 给上官聿做司机他心甘情愿的，可是那个左舟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上官聿的身边，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许君越想越气，看向左舟的目光也渐渐燃起了火。 左舟那么聪明，几乎立刻就读懂了许君的心思，但他故意假装什么都不懂。 “单纯”地冲许君眨了眨眼睛，问“君哥，还不开车吗”？ “……” 许君无语的又将视线移向了上官聿。 通过后视镜，上官聿也看向了许君，那眼神发明在说“怎么还不出发”。 第35章 “……” 许君满腹的委屈只好吞进肚子里，哑巴吃黄连的踩下了油门。 上官聿和许君之间的老地方是一间开了有些年头的西餐厅，位于远离市中心的郊外，同时也离他们两人曾经的工作场所非常的远，基本上是不会遇见熟人的地方。 在两个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许君经常带上官聿来这里约会。 时隔一年，再次来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的只有上官聿自己。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第20章 “聿哥？” 左舟发现了上官聿的不太对劲，便弯下腰有些关切地问。 “没事。”上官聿回过神来，淡然地说。 “进去吧。” 许君提前订了位置，所以一进入餐厅，就有服务生过来迎接。 “许先生，我这边显示您预订的是双人位，嗯，现在是需要给您换到四人桌吗？” “不用。”许君立刻回答。 “给这位先生安排一个单独的位置就行。” 说完，他特意指了指左舟。 “哦，好的，那请跟我来吧。” 服务生带着三人来到餐厅一侧、靠近窗边的位置，躬身道：“这里是给您预留的靠窗的位置，另外的位置还在前面。” “好的，谢谢。”许君立刻回答。 “那请带这位先生去他的位置上吧。” 说完，许君就迫不及待的挤到了上官聿的轮椅后面，企图把左舟给挤走、取而代之。 而左舟则紧紧攥着轮椅的把手，一副一点都不愿意让贤的架势。 两个人就在一方小小的轮椅后面互不相让的明争暗斗起来，一时之间，谁也不肯让步。 被这架势搞的有点无所适从的服务生和上官聿：…… 于是，上官聿只好开口撵人：“小左，你去吧。” “哦。”左舟应了一声，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听话的松开了手。 “那我去了，聿哥，有什么事你给我发信息。” “嗯。”上官聿想了想，补充道。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去吧。” 上官聿本来想说，让左舟不用担心花钱的事，他吃多少钱自己都会报销的。 但这话临出口时上官聿又改了主意，没有直接说出来。 “好的。”左舟笑起来，好像听懂了上官聿的意思。 “那我就要大吃一顿了。” 左舟走后，有服务生过来挪走了一张椅子，方便上官聿的轮椅进去。 上官聿婉拒了许君的帮忙，自己操纵着轮椅来到桌边坐好。 许君看他还算顺利的就坐好了，也就没有再坚持，而是来到了对面坐下。 服务生将点餐的平板递给许君，然后就礼貌的暂退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吗？”许君目光灼灼地看着上官聿，殷勤地问。 “不了。”上官聿淡然的与之对视。 “想试试不一样的。” 这话似话里有话，许君脸色一变，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把平板递到了上官聿面前。 “好啊，那你看看吧。过了这么久，这间餐厅肯定也有不少新菜品了。” 上官聿接过平板，埋首开始点餐，并没有搭许君的话。 许君抿了抿唇，继续道：“小聿，这一年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我每个晚上都会想你，工作也越来越忙，王昊应该跟你说了吧，我现在升到了部门经的位置，是豪德地产最年轻的部门经，下一步就是副总了……” 许君开始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工作压力，说自己没日没夜的工作、经常性的加班，还说自己有希望在未来五年之内升职为副总。 上官聿点好了自己的餐，将平板反推到许君面前，轻声打断了他“我点好了”。 “啊。”被打断的许君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平板。 “好啊，那我看看。” “要喝点吗？我看这里新上的红酒不错。” “不了。” “哦，那要点果汁？” “嗯。” 等餐的间隙，许君又说了很多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私事，甚至还说到了他曾经相亲过又分开的女生。 而上官聿一直垂眸坐着，不搭话、也不打断，甚至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沉浸在上官聿终于答应与自己出来约会的喜悦中，许君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直到服务生上菜的时候他才停下。 “小聿，你以前似乎没有这么寡言。” “是吗。”上官聿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然后神态自然的打开餐巾纸垫在胸前，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吃。 “……小聿。”许君意识到了上官聿的疏离和冷淡，忍不住说。 “我知道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伤害了你，我是真心想要补偿你的，小聿，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上官聿轻叹口气，放下刀叉：“许君，你误会了，我今天来，只是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什么、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和我在一年多前就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挺不容易的才又重新找回平静的生活，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来打扰我。” “？！”许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和他预想的全不一样。 他以为，上官聿答应了他出来就已经是准备原谅他的先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听到的居然会是这些。 第36章 “小聿……可是，我们曾经有过那么好的回忆，我不信你全都忘了，我……”许君强自镇定下来。 “我还是喜欢你的，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我。” 上官聿轻笑一声：“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不会忘了你。” 许君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从上官聿的脸上、飘向了下半身，那被餐桌挡住了的双腿处。 上官聿脸上戏谑的笑容消失了，语气也变得冰冷：“是因为我残废了，所以没人看得上我，你还喜欢我的话，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的跪着接受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想。”许君立马矢口否认。 “小聿，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会这样……” “够了！别再跟我说我以前什么样！”上官聿陡然提高了声音打断道，惹得周围桌的人纷纷好奇地往这边看来。 上官聿被这些目光刺的浑身发颤，已经没了知觉的小腿此刻也莫名中箭般的感到刺痛。 但尽管如此，上官聿还是极力克制着那种窒息般的痛楚，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是个废人，你指望一个废人跟你说话还客气有加？我说了结束就是真正的结束，早在一年多前、医院那次，你我就结束了。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 许君震惊地看着上官聿，那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上官聿被看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犹如一只炸毛的大猫，随时都会暴起，然后一巴掌将让他感到危险的人给拍飞。 不远处无心吃饭、一直在观察着上官聿这边动静的左舟在听到上官聿高声说话的第一时间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飞奔到了上官聿这桌。 他大概听到了上官聿最后那段话的后半部分，虽然在来之前上官聿就已经跟他说过这次来的目的，但一直紧绷了一路的心还是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 “聿哥。”左舟蹲在上官聿的身侧，仰头看着他轻轻地说。 “聿哥。” 因为看上官聿的状态明显不对，所以左舟不敢贸然地去触碰对方，便只是试图用声音引起对方的注意。 “我们要不要走？” 在左舟温柔有力的呼唤声中，上官聿渐渐找回了智，他深吸了几口气，用还未完全平复下来、还有些微颤的声音说：“带我走。” “好！” 左舟立刻站起身来，推着上官聿的轮椅就要往外走。 在经过许君身边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不知是要挽留还是要解释的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拉住轮椅。 左舟眼疾手快的抬肘一挡，十分不客气地将许君伸到一半的手挡了出去，然后微一转头，冷冷地说：“滚。” 许君被左舟周身陡然升起的冷戾之气给震住了，一时呆愣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他完全没有想到，上官聿身边那个总是笑盈盈、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年轻男保姆，发起狠来居然会隐隐让人感到害怕。 就在许君愣神的功夫，左舟也没再多做停留，直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推着上官聿快步走出了餐厅。 室外，微凉的空气陡然袭入上官聿的鼻腔，他不可遏制地呛咳起来。 左舟立马脱下外套，披在了上官聿的身上，然后绕到轮椅正面，蹲下来看着上官聿，紧张地问：“聿哥，你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咳咳，带我走远一点，咳咳……” 虽然已经离开了餐厅，但那种被人群注视的感觉却仍未消散，上官聿一边咳嗽、一边催促左舟带他再走远一点，好像唯有这样他才能重新感到放松。 “好、好，这就走。” 左舟安抚着上官聿，推着轮椅快步往远处走。 走过一条街口，路边有一个居民区，还有不少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店。 时值中午，路上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坐在小饭店里吃饭。 上官聿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也不再咳嗽，他抬手摸了摸肩上披着的外套，偏头说道：“你穿着吧，我没事了。” 左舟停下来，弯下腰把头伸到上官聿一侧，笑着与他对视：“我不冷，聿哥你穿。” “……我不……” “我真不冷。”左舟说着，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上官聿攥着轮椅扶手上的、苍白又冰凉的手。 “你看，热的。”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21章 蓦然之间，上官聿的手背就被一只宽厚又温暖的大手覆住，有令人无法忽视的温度从那掌心处传来，丝丝缕缕的钻入上官聿的手中，让他冰冷麻木的五指瞬间有种“活”了过来的生机感。 那是没有人能拒绝的，充满了热烈磅礴生命力的热度，那是人性本能中对生的天然向往，那是在寒冷中对温暖的自然渴求。 所以上官聿贪恋这种温暖。 可是很快的，上官聿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和另一个人进行肢体接触，而他自己，应是讨厌这种触碰的。 于是，上官聿面无表情的抽回了手，佯作镇定的“嗯”了一声。 左舟盯着上官聿的脸看了几秒，然后笑了笑：“聿哥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现在确实是饭点，上官聿刚才没怎么吃，这会儿还真是有点饿了。但他看了眼路边的小餐馆，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食客，又不想进去和那些陌生人挤在一起。 第37章 毕竟，像他这种异类一旦出现，几乎必然的，就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而这也是上官聿最不想面临的情境。 左舟看到上官聿的眼神往旁边的小饭馆飘了一下、然后又很快的收了回来，便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提议道：“那不如我们还是回家吧，正好家里还有上回买的排骨，我来做个排骨闷饭怎么样，电饭锅半小时就好了。” “嗯。”上官聿松了口气。 “那回家吧。” 到家之后，左舟担心上官聿肚子太饿，便先拿出家里的点心让上官聿垫垫，然后洗了手就去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上官聿吃了一口香甜软糯的芋泥紫薯蛋糕，顿时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难怪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些甜食，上官聿忍不住心想，果然这种食物能抚慰人的情绪。 厨房里，左舟已经带上了他那条丑丑的红色香肠围裙，正背对着上官聿忙碌着。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哼着不知名的歌，虽然上官聿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但莫名觉得左舟似乎有点跑调。 上官聿勾了勾唇角，轻轻地笑了一下，又一次的，他为自己找到左舟来做保姆感到欣慰和庆幸。 在这样一个和过去彻底告别之后的伤痛时刻，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真的挺好。 似乎是感应到了背后上官聿的目光，左舟突然转过身，视线相交的一瞬他就绽放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上官聿点了下头，唇角的浅浅笑意压根没来得及收回，被左舟尽收眼底。 左舟在心里暗暗记住了这个微笑，然后笑着说：“饭马上就好！” “嗯。” 第二天，上官聿一直睡到快中午12点才慢悠悠的起床。 也许是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上官聿这一觉睡得特别的香，醒来之后看了时间给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在卫生间里洗漱过之后，上官聿操纵着轮椅准备到客厅去找左舟要点吃的。 一觉睡到中午，没吃早饭的他现在觉得很饿。 哪知，上官聿来到门边，手握着门把手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左舟高大的身影朝着自己的方向栽倒过来。 上官聿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他知道自己应该操纵着轮椅后退的，但时间只在一瞬，上官聿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只能愣愣地僵在原地，眼看着左舟的身体向自己砸来。 门外的左舟也同样震惊，他原本是趴在上官聿房门上偷听里面动静的，毕竟上官聿从来没有起来这么晚过，他实在有些担心上官聿会不会出事。 可哪想到刚开始偷听，还没听清是不是有动静呢，房门就突然被从里面打开，然后就被上官聿发现了自己鬼鬼祟祟偷听的事实。 好在左舟身手敏捷，在依靠门的外力突然消失、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的瞬间，他就伸出手抓住了门框。 可坏就坏在左舟重心太高，这一抓只勉强稳住了上半身，而他的下半身还是顺着惯性向前倒去。 下一秒，左舟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坐到了上官聿的腿上。 ！！！ …… 上官聿的表情一片空白，他们两人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凝固了。 “对不起！”左舟立刻诚恳地道歉。 “聿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你一早上都没起来，实在担心，就想说过来看看你。但是我又害怕你在睡觉，担心吵到你，所以我才在门口……” “……行了。”上官聿无奈打断。 “你先起来。” “哦，对对。”左舟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从上官聿身上站起来。 “聿哥，你还好吗？我有没有把你弄疼？你的腿有事吗？” “……没事。” 左舟没有说话，但看着上官聿的神情里明显还充满了担忧。 上官聿被看的有些尴尬：“真的没事，我的腿……是没有知觉的。” 这是上官聿第一次跟左舟说起自己的腿伤，也是他出事之后第一次跟另外一个人主动说起。 就算是王昊，对他伤势的了解也只是因为他住院治疗期间的探视，而并非出自上官聿的主动分享。 没知觉吗…… 左舟默默地想着，心里顿时泛起一阵密密的痛。 左舟蹲下来，把手轻轻搭在上官聿的膝盖上，然后仰起头看着他问：“如果每天都坚持按摩跟锻炼的话，能好一些吗？” 上官聿的身体瞬间绷紧了，被左舟那只大掌触碰到的地方也火辣辣的，那从左舟身上传递过来的热度，仿佛能将他的一双废腿点燃。 他的那双久已没有了知觉的小腿，此刻居然感到了隐隐发烫。 上官聿操纵着轮椅朝后移动了一点，避开了左舟放在自己膝头的手。 “没有用的，我是脊髓损伤，是不可逆的。” 左舟抿着唇，垂眸看着受伤且充满抗拒的上官聿，心里难受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但他又不敢表现的太多，生怕自己澎湃的情绪会吓到上官聿，便只好深吸数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好了，不说这个了。”上官聿有些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有吃的吗，我饿了。” 左舟此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有的聿哥，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和菠菜汤，都还热着呢。” 第38章 “嗯。”只听着，上官聿就已经开始觉得饿了。 “那就去吃饭吧。” 下午的时候，上官聿看完了一部在追的悬疑剧，觉得眼睛有些酸便关掉了电视，准备回自己房间里躺着听会儿歌。 左舟坐在沙发上，见上官聿准备离开，便先一步出声问道：“聿哥，要不要玩会游戏？” “嗯？”上官聿手都放到轮椅的操纵杆上了，闻言松了松。 “大富翁，我上回去超市买菜，看到文玩区的玩具搞活动，就买了一套回来。” 上官聿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左舟这大高个和一群小孩子一起、混迹在文玩区一通搜罗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行啊，那就玩一会儿。” “好嘞！”左舟高兴的应了一声，然后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欢快地跑到电视柜前一通翻找。 很快，左舟就拿着尚未拆封的一个大盒子来到了餐桌前。 他拍了拍平日里上官聿坐着吃饭的地方，笑着说道：“聿哥，我们在这里玩吧，你坐这里不用弯腰。” “嗯。” 左舟把包装撕开，递给上官聿让他在桌子上摆好，然后自己跑前跑后地拿来了洗干净的水果、点心，又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茉莉龙井，给自己和上官聿一人倒了一杯。 忙完这些，他才来到上官聿对面的位置上坐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说：“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上官聿看着左舟孩子一样，满面的期待和热情，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左舟眼睛一亮，有些眷恋地看着上官聿的笑脸，想说点什么又不敢，怕自己真的说出来反而会让上官聿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他便伸手拿起了骰子，问道：“聿哥，谁先来？” 上官聿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左舟：“你先吧。” “好嘞。”左舟也没跟他客气，反而有点小得意地晃了晃头，然后把骰子握在掌心，认认真真地晃动了几下，投了出去。 上官聿不经常玩这种卡牌类的游戏，事实上，自从上了班之后，他连手机游戏都不怎么玩了。 可今天大约是运气比较好，在前面的几轮里他就占领了将近一半的地产，而左舟虽然先走，但几乎每一次都会精准踩中上官聿已购买的地产，搞的没玩几盘钱就全输光了。 “哎，怎么回事？”左舟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这个骰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老是投不出我想要的数字。” 上官聿失笑：“你剩的钱是不是不够交租了？” 餐桌上，战况正激烈的大富翁棋盘上，左舟又一次地踩到了上官聿的地盘上。 而那一格显示的租金是五千。 左舟低头数了数自己的钱：“还差四千九。” 上官聿笑出了声。 “聿哥。”左舟眨眨眼，可怜巴巴的。 “我跟银行贷款，咱们再玩一会儿好吗？我输太惨了，让我稍稍扳回一局再结束，可以吗？” 上官聿赢了那么多，自然不好拒绝，况且坐着玩儿也不累，他回房间也没什么事，于是便答应了。 两个人继续玩起来。 左舟贷款之后，运气似乎稍有好转，不至于每一步都踩在上官聿的地盘上了。 只不过比起已经占领了大半领地的上官聿，他仍占劣势罢了。 就在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难解难分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左舟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聿哥，你约人了吗？” 上官聿摇摇头。 “那我去看看。” 左舟几步来到门口，趴在猫眼一看，回头报告：“是昊哥。” “……” 自上回王昊贸然领着许君来家里之后，这货就自知亏的很久没有联系过上官聿，今天突然到访，应该就是负荆请罪的。 果然，左舟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上官聿的想法。 “他拿了好多东西，摆了一地都是。” “……”上官聿无奈地轻叹口气。 “让他进来吧。” 打开门之后，左舟帮着王昊来回几趟，才把王昊带来的“道歉礼”全部搬进了家。 上官聿坐在客厅里，看着玄关处摊了一地的牛奶、水果和各种包装浮夸的营养品：…… “嘿。”王昊换了鞋，跟在左舟身后来到客厅里，有点心虚地看着上官聿。 “上官，上回那个事儿是我欠考虑，但兄弟我没坏心思，你知道的，能不能、别在意了。” 那个事儿，当然就指的是他不问上官聿意见、私自就带许君来家里的事。 对此，上官聿其实并不是真的生王昊的气，他也明白王昊只是无意为之，上一次他之所以会反应那么激烈，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太过意外。 于是，上官聿微微点头：“嗯，我都知道，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在意了，你也不要在意。” 王昊松了口气，面上的神情也明显轻松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生气，行了，事情翻篇了，你不提、我以后也不会再提。” “那个，今天来带了好多东西，来来来，小左，咱俩一块把它们都放好。” “好嘞！” 于是，大富翁卡牌游戏的规模扩展到了三个人。 晚上，上官聿留王昊在家里吃饭，但王昊说要陪女友小秋出去约会，然后就火烧屁股地跑了。 第39章 家里就又剩下上官聿和左舟两个人。 左舟站在餐桌边一边收拾桌面，一边故作轻松地说：“昊哥如果看到你在餐厅时那么帅的样子，今天肯定不会再买这么多东西来了。” 上官聿没料到左舟会突然说起这个，也没想到左舟居然会有“帅”来形容自己在餐厅时的样子，不由好奇：“为什么？” “因为聿哥你在说分开的时候那么坚决、那么镇定，如果不是在心里早就放下，是根本做不到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长又早，快夸我~ 第22章 左舟说完，便含笑看着上官聿，眼神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欣赏。 “我、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上官聿被左舟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偏过头，不太敢直视左舟的眼睛。 “我在很多时候，都是怯懦又软弱的。” 甚至是厌恶一切，大到整个世界、小到这一个自己。 而这里的“很多时候”，其实也只特指自己出事之后。 左舟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我是觉得聿哥你对自己太过苛责了，而且你有心事也总是闷在心里，日积月累的，难免就会觉得压抑。” 上官聿微微抿唇，尽管他嘴上并不愿意承认，但左舟确实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他的问题之一。 “所以你应该给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宣泄的出口，难过的事、开心的事，都不要一个人憋着，分享出来会感觉好很多的。” 左舟说着，突然双手撑在餐桌上，然后俯身凑近了上官聿。 “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现在，你可以跟我分享。” 左舟高大的身影瞬间将上官聿的身体遮住，他身上清爽的洗发水味道也丝丝缕缕地钻进了上官聿的鼻腔。 他们用的是同一瓶洗发水，但奇怪的是，上官聿还是一下子就分辨出左舟的味道和自己并不一样。 就好像，他是沐浴在阳光里，所以沾染上了阳光的味道，而自己则因为长期生活在暗淡的角落里，所以身上的味道也湿潮不已。 本能的，上官聿想要靠近那束阳光，但下一秒，他就回过神来，僵硬着身体稍稍后仰，拉开了与左舟的距离。 左舟看出了上官聿的勉强，也就没有再靠近，而是撑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语气轻柔地说：“聿哥，你觉得好不好？” “……” “好不好嘛？反正我们俩天天都待在一起，你肯定也找不到比我更适合当树洞的人了。”左舟眨了眨眼，一脸纯良。 “再说，我很乐意听聿哥的事，我特别愿意。” 左舟注视着上官聿的眼神诚恳、又充满期待，像一条不设防的大狗狗，摇着粗粗的毛尾巴冲上官聿示好，一副十足期待得到肯定回答的模样。 ……上官聿莫名就产生了一种如果自己不立刻答应大狗狗，那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狠心绝伦的坏男人的奇怪心。 “怎么样嘛？”大狗狗摇着尾巴催促道。 “……好吧。” 上官聿答应下来，毕竟左舟说的对，除了他，现在也没有人会花时间和自己这个残废朝夕相处，又肯花时间听自诉说心事了。 “太好啦！”左舟高兴地拍了下桌子。 “那我们就说定了哦，我现在去做晚餐，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开始谈心了！” 说完，也不管上官聿什么反应，左舟直起身就兴冲冲地跑厨房去了。 留下上官聿一脸懵的独自坐在餐桌边：……所以谈心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吗？这还可以约个时间开始谈的吗？这确定不是商务谈判吗？ 上官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之在他答应跟左舟谈心之后，这个家伙从做饭到吃饭再到饭后收拾厨房，全程都笑眯眯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上官聿就：…… 晚上八点，左舟把餐桌和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兴冲冲地端着两个精美的玻璃盘子来到了客厅。 上官聿在客厅里看电视，感觉到左舟的靠近后余光一瞥，就看到左舟端着一盘切工精致的水果和一盘摆盘精美的点心、一脸傻乐的走了过来。 “咱们今天晚上气氛正好，开个茶话会。”左舟说着，将两个盘子摆在了茶几上，然后又很自然地问道。 “聿哥，这么晚喝绿茶会不会睡不着？要改成果汁吗？不过晚上喝甜的对牙齿也不好，要不我泡壶茉莉花茶咱俩喝喝？” 一个字都还没说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上官聿：“……行吧。” 花茶沏好之后，左舟又去把客厅的大白灯关上，只开了吊顶一侧的氛围灯带，然后才笑盈盈地来到沙发边、上官聿的身旁，直接坐在了地上。 上官聿：“……地上凉，你垫个垫子。” “好。”左舟笑盈盈的，一边撑着沙发起身去拿垫子、一边说。 “还是聿哥心疼我。” “……” 再次坐好之后，左舟将身体斜靠在沙发上，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上官聿，轻声问道：“聿哥，你觉得这个茶话会我准备的怎么样？” 空气里飘散着水果的香气，暖黄的灯光让人通体舒畅。 上官聿的喉结不由上下滑动：“很好。” 左舟笑了，有点被夸后腼腆害羞的样子。 “在家里也只能这样了，以后入了春，天气暖和了，我们可以去郊外踏青，带上些好吃好喝的，一边踏青、一边开茶话会。” 第40章 “浦河边的公园就不错，有春风、有花香，还有阳光……” 上官聿不喜欢去公园的，但此时此刻，在这样舒适安全的环境里，在左舟很有画面感的描述下、和颇具磁性的嗓音里，他突然就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丝的向往。 左舟描述完春日茶话会的美好画面，终于自顾自地开始进入正题：“聿哥，那我们就开始吧？” “……” “嘿，你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左舟善解人意地说。 “那要不这样，咱们改改，不光是你说心事给我听，在我们俩的茶话会上，我也可以说心事给你听。” “我说一个、你说一个，我先说、你后说，好不好？” 说完，左舟便用一种充满期待、又信心十足的眼神看着上官聿，很像是一个打开心扉、交换自己最心爱玩具的小朋友，除了真诚、还是真诚。 “……”上官聿被左舟那孩童般清澈的眼神看的心中一阵柔软，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那好吧。” 左舟露出一个开怀、又有点小得意的微笑：“那我就先说一个。” “嗯。” “我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考上洛城大学，我很用功地读书，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然后我不负所望的考上了，我很开心，开心到每天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上官聿忍不住笑了一下：“洛城大学是省内最好的大学，你很厉害。” 左舟望着上官聿的眼神有些微闪烁，他张了张嘴，轻轻地说：“可我想考上洛大不是因为这个。” “哦？那是因为什么？” 左舟歪在沙发上，一双明亮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上官聿，半晌，他微微一笑：“聿哥，别耍赖，这就是第二件心事了。” 说完，左舟用一种“该你了”的眼神期待地看着上官聿。 上官聿被左舟逗的笑出了声，原本还觉得这种形式的“交心”过于刻意，现在却只觉得有趣。 于是，上官聿想了一下，开口道：“我上高中的时候，特别想成为一个建筑工程师，也是因为这个梦想，我报考了洛城大学的建筑系。” “刚考上大学那会儿我也和你现在一样开心，觉得自己前途不可限量、未来一片光明。毕业之后工作了，虽然忙碌但也觉得幸福，因为在做的是我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那时也是把工作当成我毕生的事业来经营的。” “后来，我就出车祸了。同车的同事和司机师傅都去世了，只有我活了下来，虽然我残废了，但我还活着。我似乎应该庆幸，我还有一条命在，但在确诊脊髓损伤、再也无法站起来走路之后，我曾经一度希望我干脆和他们一起去了算了。” “！”左舟的身体瞬间绷紧，原本自然垂落在沙发的双手也握成了拳。 余光瞥到左舟的反应，上官聿淡淡一笑，安抚道：“别担心，那都是之前的想法，我现在不会那样想了。” 然而，左舟却没有松一口气，而是眸色深沉地看着上官聿，让人一时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真的。”上官聿笑着说。 “熬过最痛苦的时候就好过多了。” 左舟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上官聿的神情，直到他觉得上官聿神色坦然、不似说谎，才终于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聿哥。”左舟伸出手，轻轻拽了拽上官聿的裤脚，有几分撒娇地央求。 “我保证你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我会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你现在也一样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答应我，以后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上官聿觉得左舟是在说大话，但联想到这也许是因为刚刚自己说的“一起去”吓到他了，也就没多在意，只道：“我会尽量的。” 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之后两个人、尤其是上官聿明显轻松不少，第一届茶话会也开展的比较顺利。 左舟谈了不少他在上大学之后的、和学业有关的心事，上官聿原本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左舟的积极分享之下，也就顺势聊起了自己曾经的大学时光。 因为两个人是同学校、同专业的，所以聊起来就越发投机，上官聿也在这个过程中回想起了许多曾经美好的回忆，似重新看见了那个记忆里意气风发的自己。 不知不觉，快过去两个小时，时针马上就要指到十点。 上官聿撇了眼时间，心中暗叹时间过的真快，不由舒展了一下手臂，道：“有点累了。” 左舟闻言，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时间，十分抱歉地说：“是我考虑不周了，耽误了聿哥休息的时间。” “没事，难得说这么多话。”上官聿笑了一下。 “而且，我也不困，就是坐久了肩膀不是很舒服。” 左舟立刻站起来，来到上官聿的轮椅后方，然后弯下腰、附身在上官聿耳侧说道：“我有劲，给你按按肩膀吧？” 上官聿没有回答。 “按了保证舒服！” “那、好吧。” 左舟宽大有力的手掌很快就落在了上官聿的肩头。 他先是小心地捏了几下，然后询问上官聿这力道怎么样，在得到“还行”的回答之后，左舟便稍稍加重了力道，认真地为上官聿揉捏按摩起来。 上官聿原本僵硬困乏的肩颈很快轻松下来，他舒服地靠在轮椅靠背上，偏着头说：“谢谢，我很舒服。” 第41章 左舟嘴上说着“不用谢”，但不知道心里联想到了什么，耳垂立刻很可疑的红了。 他垂下眼帘，看着上官聿修长脖颈间那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毛茸茸的发尾，心里不由有些发痒。 “咳咳……”左舟有些做作地清了清嗓子。 “聿哥，那个我房间里，我看书架上有一本悬疑小说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没有拆封……” “没关系。”上官聿直接说。 “你想看，拆开看就是了。” “谢谢聿哥。”左舟笑了笑，明亮的眼珠在上官聿看不到的地方灵巧一转，状似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那，我看房间书架上有好多特别精美的手工艺品，都是聿哥你去各处旅行时候买回来的吗？” 上官聿不疑有他，老实道：“恩，以前……的时候，每年放假我都会去没去过的地方旅行，看到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就会买回来，做个纪念。” “这个习惯真好，以后也继续保持吧？每年都去不同的地方旅行，我和你一起。” 上官聿没有回话。 左舟继续：“就、其中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木雕，看着雕工挺粗糙的，应该比其他那些工艺品便宜很多吧？” 上官聿顿了一下，没想到左舟居然会突然问起这个，一时没有回答。 而左舟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上官聿的回答。他表面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微微发烫的掌心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不。”上官聿轻轻摇头，声音轻柔而坚定。 “那个是无价的。” “无价？”左舟声音发颤地问，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那是有人送给我的，买不到的。” 左舟张了张嘴，克制不住地还想再问，但上官聿已经侧了侧身体，偏过头看他：“好了，已经不难受了，谢谢。” “不、不用谢。”左舟凸起的喉结在颈间迅速地滑动了一下，他深吸口气，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 “那，聿哥你去休息吧，晚安了。” 一个周三的上午，左舟去学校上课，上官聿自己起床后来到客厅，准备把左舟替他提前准备好的午餐热一下就吃。 操纵着轮椅刚来到餐厅的位置，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上官聿停下来，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宜家家政的号码。 他曾经在这个家政公司请过保洁阿姨，也在那里登记过想要找保姆的意愿。 “喂。”上官聿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上官先生吗？” “是我。” “您好，系统资料里显示您曾经登记想要找一个男性保姆，我们这里刚刚为您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特来电与您预约见面时间。” 第23章 “哦。”上官聿想了一下，回答道。 “谢谢，不过我这边目前已经找到合适的保姆了，就不需要见面了。” “啊，这样吗。”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顿了一下，继续问道。 “那方便问一下上官先生是在哪家家政公司找到的保姆吗？您别介意，我们这只是例行的流程，方便了解市场的。” 这个说法，上官聿倒是可以解，但…… 他想到左舟第一次来家里时，和他说过的，不通过中介、私下里确定雇佣关系的事情。 于是，上官聿便避重就轻地回答：“是朋友介绍的。” 对方听出了上官聿不欲多说，便也很识相的没再追问不休：“好吧，那就恭喜上官先生了。不过，如果您之后还需要保姆的话，可以再跟我们联系。” “毕竟您的要求特殊，我们也是费了不少劲儿才找到这个符合您要求的男保姆的。这在我们公司，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 “？” 上官聿隐隐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便问道：“你是说，这次要介绍给我的保姆是你们找来的第一个吗？” “对啊，我们这边注册当保姆的一般都是中年女性比较多的，因为大多数雇主的要求都是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所以符合条件的女保姆就会比较多一点。” “像您要求的男保姆的话，我们这边确实以前没有介绍过，这一次也是根据您当时提出的要求现找的，所以可能耽误了些时间……” 工作人员后面还说了什么，但上官聿却没再听进去了，直到挂断电话，他的脑子里都只萦绕着“以前没有介绍过”这一句话了。 如果真如这人所说，左舟就不是家政公司介绍来的。 那么问题就是，左舟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家里来的呢？ 一直到晚上快6点，左舟才拎着两大兜吃的回了家。 “聿哥。”一进屋，左舟就笑着打招呼。 “我今天下课去超市买了好多好吃的，明天上午没课，中午我给你做顿好的，今天吃了一天预制饭太可怜了。” 上官聿坐在餐桌边上，听到左舟的声音之后抬头看着玄关的方向，神色间仍是淡淡、和往常也没太大差别。 过了一会儿，左舟换了拖鞋、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从玄关处走了出来。 他将两大袋吃的放在餐桌上，然后一边脱外套一边笑着对上官聿说：“这两天感觉又有点升温了，我穿这衣服从地铁站走回来还有点热呢。” 说着，左舟将上官聿之前买给他的黑色羽绒服脱了下来，宝贝地拍了拍之后暂时搭在了餐椅靠背上，搓了搓手道：“我买了你上回说好喝的那种酸奶，我给你拿……唉，还是先去洗手。” 第42章 左舟又一溜烟地跑去洗手间洗手，上官聿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两大袋吃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交叉放在了餐桌上，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对了，我还买了新鲜的毛豆，上回你不是说晚上没吃的，我就想着煮点了晚上当宵夜吃……”左舟洗完了手，一边热情地说着，一边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聿哥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买了一只乌鸡、还有两块牛排，想吃哪个呀？” “小左，你先坐。” “？”左舟还没发现上官聿的异样，他看了眼表，有点迟疑。 “已经6点多了，聿哥有什么事要不吃饭的时候再说？牛排还快点，如果要炖鸡汤的话可能要久点，因为炖久了鸡汤才香哦。” “没事，不饿。”上官聿说着，用手点了下桌面，然后微微朝自己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示意左舟坐下。 “好吧。” 左舟意识到上官聿有话要说，便点点头、乖巧地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神情，轻轻地、试探着问：“聿哥，怎么了吗？你看上去好像有话要说。” “嗯。”上官聿点了下头，直接道。 “今天宜家家政给我打电话了，他们说没有安排人来过我家。” 说完，上官聿便抿住了唇，静静地看着左舟。 他看到，左舟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惊诧和慌张，显然就是有事隐瞒。 上官聿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问：“所以，你是怎么找来我家的？说实话。” 左舟瞪大了眼睛，眼神逐渐变得楚楚可怜。 他一眨不眨地看了上官聿一阵，突然眼圈一红，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有泪珠流出。 并没有在兴师问罪、只是想得到一个诚实回答的上官聿：……？ 然而，就在那滴泪将掉未掉的时候，左舟却突然低下了头，用乌黑的发顶与上官聿对视。 接着，在上官聿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的时候，低着头的左舟突然肩膀一颤，然后抬手擦了一下脸。 虽然并没有亲眼所见，但这动作，很明显是在擦眼泪。 所以，左舟居然……哭了？ 上官聿：如果不是眼花的话，我刚才是说了什么令人难以承受的重话居然会导致他哭出来？不对啊，我只是问他如果不是中介介绍的话、是怎么找到我家的，这样也算重话吗？ “……你别这样……”上官聿有些无奈地说。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左舟低着头，肩膀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用弱弱的、胆怯的声音小声说：“我不敢说。” “……为什么？” 左舟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上官聿没脾气地捏了捏眉心，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说吧，你说出来。” “真的吗？”左舟终于抬起头来，但看着上官聿的眼神还是怯怯的。 “可是我害怕我说出来以后，聿哥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上官聿服气地叹了口气。 “小左，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我……”左舟期期艾艾地看着上官聿，欲言又止了好几回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 “其实，我找到你家那一次，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上官聿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那次应该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上官聿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在自己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左舟的神情瞬间变得委屈巴巴。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九年前。” “九年前？”上官聿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我到现在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聿哥时的场景，可是聿哥却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左舟说着，又抬手擦了擦自己泛红的眼角，总结道。 “我真的有点难过。” 上官聿：……感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上官聿心有愧疚地将餐桌上摆着的餐巾纸往左舟的方向推了推，试图缓和气氛。 “九年前的话，你现在20？那时才11岁？”上官聿一边推测、一边仔细回忆。 “那我就是……19岁……” 上官聿突然停止了说话。 19岁，正是属于他的好时候。那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少年郎，刚刚步入洛城大学的他对未来充满了希冀和期待，所有美好的想象都不足以描绘那个时候的上官聿。 如果可以的话，上官聿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在那个时候，这样，他就不用面对如今这个残破、颓然又无力的自己。 上官聿陷入到情绪的漩涡里，一时分不出精力去想那11岁的左舟。 左舟坐在对面，一直默默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所以他很敏锐地发现了此时上官聿的异样。 那种表情，痛苦又迷茫、无力又脆弱，左舟一点也不想在上官聿的脸上看到。 于是，左舟不敢再放任上官聿沉浸在那种情绪里了，直接开口道：“聿哥，你想起来了吗？九茹乡、希望小学……” “？” 上官聿被左舟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并且他最后说的那几个字结结实实地将那些遥远的回忆唤醒了。 第43章 “九茹乡，嗯，我那个时候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去那里支教的。你……” 上官聿看着左舟，语气有些不太确定：“难道你是九茹乡希望小学的学生？我给你上过课？” “嗯。”左舟点了点头。 “不止如此，你还资助了我，从我11岁开始，直到去年……失去了联络。” “！” 上官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努力消化着左舟的话，将左舟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才仍是不确定地开了口：“所以，你是、煤球？” “……”左舟的脸色立刻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介于上官聿终于想起自己是谁的释然和被自己丑丑的小名糗到的尴尬之间。 “没错，是我。” 左舟父母去世的早，奶奶在家一直叫他乖孙孙，论上来说他是没有家人给起的小名的。 至于会被别人叫煤球，则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困难，奶奶身体又不好没法特别精细的照顾他，再加上他那会淘的很，所以经常会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搞的脏兮兮的。 尤其是和同龄的小孩子站在一起，就更显得他像没人养的流浪小孩。 久而久之的，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大家就都开始“煤球、煤球”的叫他了。 甚至到了后来，学校里、邻里间已经没有人再叫他的本名了。除了奶奶之外，所有人都只记得他叫煤球了。 所以很自然的，当上官聿第一次来到左舟家里见他的时候，也是被介绍说眼前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名叫煤球的。 往事渐渐浮现心头。 9年前，上官聿刚上大一，参加学校举办的贫困山区定点帮扶活动，跟着老师和同学一起去九茹乡帮扶。 原定计划是上官聿到那里的小学教孩子们语文、数学等基础学科知识，以缓解贫困山区紧张的师资压力。 可刚到那里的第一天，上官聿就听校长说村里有个年仅11岁的小男孩因为家境贫寒、交不起书本费而准备退学。 据校长说，那个男孩聪明的很，虽然因为总是脏兮兮的而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但学习却很好，老师讲的课程都能听懂、考试也名列前茅，退学的话着实可惜。 上官聿不忍心看一个可怜的孩子因为那对他来说并不算多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而断送了学习知识、改变命运的宝贵机会，在考虑了半天之后，便跟校长表示自己愿意资助那个男孩继续上学。 于是，在校方和村里的陪伴之下，上官聿第一次在左舟的家里见到了他。 在上官聿的印象里，自己见到的那个煤球羸弱无比，人如其名确实有点脏兮兮的。 那个男孩明显比同龄人更加的瘦弱、矮小，并且还很害羞内向，不敢跟人多说话、交流的样子。 上官聿甚至还能隐约记起他单膝蹲在地上、环抱住左舟时的感觉，怀里的孩子那么瘦、那么小，好像稍稍一使力就会伤害到他。 而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则是因为他这辈子都没有拥抱过那么瘦小、脆弱的小男孩。 也是为此，上官聿实在是很难将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很多、身材健硕挺拔、还总是微笑的左舟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你、变化很大……”上官聿喃喃道。 “嗯。”左舟点点头，很认真地说。 “那是因为聿哥一直在背后支撑我的生活，让我吃饱饭、让我有学上，让我、走到了今天。” “有一句话我在给你的信里说过很多遍了，但好像当面说，还是第一次。” 左舟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上官聿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然后热烈地看着他说：“聿哥，谢谢你。” 左舟炙热且专注的目光让上官聿有些无所适从，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失去受教育的机会，而根本没有想过要收获如此郑重的谢意。 因为是在跟随学校组织的帮扶活动中决定资助左舟的，所以上官聿的钱都是转到此次活动主办方指定的官方账号里的。 而官方则会定时给学校交学杂费和餐费，剩下的钱则由村长转交给左舟的监护人、也就是他的奶奶，由她来照顾左舟的日常生活。 也是因为这个有官方监管的流程，上官聿在离开了九茹乡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也没再和左舟见过面。 最开始的时候，上官聿每隔一两个月还会收到一次左舟的来信，他也偶尔会回，但后来，随着他学业的忙碌和工作后更加忙碌的生活，上官聿就不怎么会回左舟的信件了。 “不用客气。”上官聿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再与左舟对视。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由于刚刚得知的这个信息太过震撼，导致上官聿一时都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倒是左舟，在仔细观察了一会上官聿震惊又复杂的表情之后，主动诚恳且又带着几分可怜地说：“聿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一年前我考上洛城大学，就很想找到你当面道谢，但那个时候你失联了，留给我们村里那边的电话也打不通……” 上官聿回过神来，意识到左舟是在跟自己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以自己保姆的身份，于是便重新将视线移向了左舟。 “我找不到你，心里着急，就只能想办法从学校这边找。”左舟继续道。 “我打听到你之前在爱心社团做过社长，就辗转了好多个同学和老师，联系到当时跟你在一个社团里关系比较密切的师兄，叫孙庆，我是从他那里得知你……的消息，和你家的住址的。” 第44章 上官聿默默地听着，左舟所说的这个“孙庆”确实是他当时在社团里认识的关系比较近的同学，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出事的同学之一。 所以，左舟说自己是从孙庆那里得知消息的，应该不是假话。 “知道你家住址之后，我就想着来找你看看，但那时你家里总是没人。后来才听孙哥说你是出国去治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就每周过来一次，想着你总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上官聿出事之后就很少和孙庆等从前的同学联系了，出国之后更是已经断了联系，所以左舟的话全都对得上，他没有说谎。 “所以，那天，你只是来家里看看我在不在。”上官聿定了定神，分析道。 “嗯。”左舟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表露身份？不直接说你是谁。” “因为……”左舟眨了眨眼，一副有点委屈的可怜样。 “我本来是想说的，但是刚一见你太过激动，毕竟我已经连续半年来你家找你都没人了。” “然后我们刚一见面，你就问我是不是来应聘保姆的，我就想，比起一个你已经不记得了的被资助人、你应该更需要一个可以照顾你的保姆。所以，我就顺势承认了。” 说这句话时，左舟还特意把重音加在了“已经不记得了”这几个字上。 “聿哥，你别生我气，也别觉得我很奇怪。我每周来找你只是想见见你，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真的。” “……那之后呢？我以为你是保姆，让你住进我家之后，为什么不说？你在我家住了这么久，为什么都不说？” “因为我不敢。”左舟又眨了眨眼，眼圈瞬间就红了。 “……”上官聿抿了抿唇，不得不放缓声音、调整态度。 “为什么不敢？” “因为我问过你想不想见到从前认识的人，而你说你不想，你说你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现在这样，还‘尤其是以前认识的人’。”左舟老老实实地回答。 “……”上官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说过这话？” “嗯。”左舟点头。 “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就不敢说了，我怕我说了，你会把我赶走。” 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原话、但感觉上又好像确实是自己会说的上官聿本聿陷入了沉默：……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轻轻地说：“聿哥，如果不是你当年来到我身边、救了我，我现在可能已经死在某个阴暗的私人矿井里了。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想报答你，我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们，可不可以还像现在这样？我是谁，还有今天的事情，什么也改变不了啊，对不对？” 说完，左舟便目光楚楚地望着上官聿，期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上官聿皱起眉头，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看到曾经那个瘦弱不堪的小男孩如今长成了这样高大爱笑的大男生，他的心里很是欣慰，毕竟是自己无心插柳的善举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左舟。 左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取洛城大学，他从今往后的前程定是一片光明。单从这一点来说，上官聿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另一方面，上官聿在内心里确实是不愿意见到任何事故之前认识自己的人的。 因为他受不了曾经见过自己能走能跑的人，再见现在这一个只能囿于轮椅之中的残废。 说他胆怯懦弱也好、说他自欺欺人也罢，即使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可上官聿仍然无法面对这一个残缺的自己，也无法面对故人看向自己的、充满同情和惋惜的眼神。 哪怕左舟实际上并没有用这样的眼光看待过自己，上官聿也无法克制自己这样的想法。 甚至于，他会更害怕，害怕随着相处的深入，当左舟发现他更羸弱、更不堪的身体真相之后，变成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的、那样的人。 所以，上官聿选择封闭自己，这也是除了王昊之外，他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朋友的主要原因。 尤其是左舟，这个自己昔日的帮扶对象如今长成了比自己还高、还壮、还有力量的青年，这种帮助与被帮助的决然反差，更让上官聿无法自控地感到自卑。 如果可以，他希望左舟可以永远记住在九茹村时与自己的初见，而非现在这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 于是，上官聿坚决地摇了摇头：“小左，你隐瞒身份这件事我可以不怪你，但是我不能再让你留下来了。” 左舟一下急了，放在桌面上的手瞬时紧握成拳，红着眼睛追问：“为什么啊！？” 上官聿不想把自己的内心刨白给左舟看，便避重就轻地说：“你还在上学，学业是第一位的，而且往后你的学业任务会越来越重，你需要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和实习实践中，不应该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我愿意啊！是我自愿的！”左舟情绪激动，音调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想陪在你身边，我想照顾你，我想留下来！” 上官聿抿紧了嘴唇，面容冷峻，说出来的话更是冷漠无情：“可是我不想，我也不需要……如果你是需要生活费的话，我可以继续资助你。” “……” 左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脸上是明显受伤的表情。上官聿被这表情刺伤了眼，心也一阵阵的抽痛窒息起来。 第45章 但他已经说出的话不会收回，因为这是他熟悉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于是，上官聿便强硬地偏过了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左舟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 左舟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上官聿的方向走了两步，来到了与他同侧的餐桌边。 “聿哥，我不想走，不想走，可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明天就离开。” 左舟的声音轻柔，但那语调里的不甘令人无法忽视。 他高大宽阔的身影几乎将上官聿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其中，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上官聿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上官聿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双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强迫自己放松身体，然后抬起头，与左舟对视。 “嗯。” 上官聿应了一声，但这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他怕他发抖的声音会暴露他竟有些害怕左舟的事实。 这种害怕是生性的，是一个弱小的生命在面对比他年轻的多、也强壮的多的同类时，发自本能深处的害怕。 好在，左舟的面容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平时的样子。他垂下眼眸，最后深深地看了上官聿一眼，然后退了一步，礼貌道：“好，那我先去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搬走。” 说完，左舟又退了一步，朝着上官聿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长长的我来啦~ 第24章 难以入眠的一夜，上官聿心里烦翻来覆去地一直到快两点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他平时早上都是八点起床的，可是今天早上却一觉到了快九点。 起床简单洗漱之后，上官聿犹豫着要不要到客厅待着。毕竟经过昨天晚上得事情，上官聿觉得再和左舟见面多少有点尴尬。 左舟昨天说今天离开，也不知道这个点了他走了没有。 上官聿在心里默想着，然后他操纵着轮椅来到门边，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听了一阵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之后，他忍不住觉得自己好笑。 这是自己的家，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不出去，再说，就算尴尬，也不至于不能见面。毕竟，在上官聿的心底深处，他不认为自己是想以后永远都不再见到左舟的。 这样想着，上官聿便坦然地打开了门，操纵着轮椅往客厅走去。 餐桌上摆着做好的早餐，并且贴心的用碗和盘子盖住保温，但却不见左舟的身影。 上官聿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和空虚感又如潮水般将他笼罩。 他难以形容这种心情，更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上官聿深吸口气，逃避似的强制自己咽下这种情绪，然后操纵着轮椅缓慢地来到餐桌边，动手翻开了那些盖的一丝不苟的碗盘。 也许因为是左舟做给自己的最后一顿早餐，这一餐相当丰富，光是小菜就有四盘，小笼包、小花卷和小油条也还呼呼冒着微弱的热气，不知道是左舟算到了自己今天会晚起，还是在此之前已经重新加热过。 想到这里，上官聿心里有点酸溜溜的，眼睛也感觉不太舒服。他拿起小花卷咬了一口，没什么滋味地吃了起来。 餐桌上没有字条，手机里也没有消息，所以左舟是因为昨天我的态度、还有我说那些话而生气的不告而别了？ 上官聿一边机械地吃着早餐，一边忍不住心想。 昨晚说话好像确实有点过，尤其是故意说左舟如果缺钱自己可以继续资助他那里。 虽然自己并没有任何嘲讽讥诮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让左舟快走，但现在再回忆起那个时候左舟的表情的话，好像是真的受伤了。 上官聿忍不住有些自责，虽然左舟在自己的真实身份上这一点确实隐瞒了自己，但这段时间以来，左舟为了照顾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那么的细致入微、那么的任劳任怨，除了发自内心地想对自己好，上官聿想不到还会有其他的由。 可就是这样一个赤子之心的左舟，却被自己说出的话深深伤害了…… 上官聿越想越自责、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连早饭都觉得不香了。他放下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口的小花卷，靠在轮椅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上官聿突然听到门口的方向传来了响动。 一开始，上官聿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接下来那越来越响的开门声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 知道他家密码的除了他就只有王昊和左舟，而这个点，王昊显然并不会来…… 上官聿屏住呼吸，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也锁定到了门口的方向。 下一秒，门被从外面打开，然后，左舟就两手提着满满当当的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一看到上官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说：“聿哥，你醒啦？” “嗯。” 上官聿有点恍惚地应了一声，因为就在前一个瞬间，他还以为左舟因为昨晚的事情而不告而别了。 “早饭凉了吗？需要我再热一下吗？”左舟看着餐桌上没怎么被动过的早餐，有些担忧地问。 “没有，不用。”上官聿说完，又怕左舟误会似的补充道。 “我刚起，刚坐这儿吃饭。” 第46章 “哦，那你吃着。”左舟这才笑起来，显然没有注意到上官聿这解释背后的心虚。 “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说完，左舟就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进厨房，一边开始麻利地收拾，一边嘱咐道：“我买了好多半成品，你加热一下或者水煮一下就能吃的，虽然肯定没有现做的好但也总比外卖要健康一些。” “水饺和馄饨放在冰箱最下面一层了，然后还有披萨和牛肉饼，这两个放进烤箱里180度烤10分钟就能吃的，你记不住的话也没有关系，待会儿我会写下来贴包装袋上，你想吃了拿的时候就能看到。” “汤圆买的你爱吃的黑芝麻，不过这次木糖醇的卖完了，只买到普通的，聿哥你记得一次不要多吃，最多4个，记住了哦。” “还有那种袋装的烧鸡烧鹅牛肉，打开之后就能吃，但这种应该放了很多防腐剂，最好不要经常吃，一两个星期吃一次就行了……” 上官聿坐在餐桌边，听着左舟事无巨细地安排自己的生活，心头不由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情绪。 左舟明明是两个人里更年轻的那个，但从成年后再见面开始，就一直是左舟在单方面的照顾自己。 并且这种照顾并不只是基于自己身有残疾、而左舟却是个健全的人上，事实上，上官聿觉得自己即使是在事故之前，也做不到像现在只有20岁的左舟这样的贴心和周到。 左舟忙活完，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一桌子早餐还是没怎么动，便走过来蹲在上官聿的身前，仰头看着他问：“聿哥，怎么不吃呢？不合胃口吗？” “……没有，不饿。” “哦，那我给剥个鸡蛋？你吃蛋白、我吃蛋黄？” “……不用了。” 上官聿想起左舟刚到他家的时候，就表露过知道自己不爱吃蛋黄，还有妈妈爱做的那些菜，他也都知道并且还做出来了。 当时只当是巧合，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左舟居然还记得9年前自己和他相处不到两个月间的那么多事情。 “好吧。”左舟凑近了些，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了上官聿的腿上。 “那我先收起来，等你想吃的时候我再……你再热一下就行了。” “……” 上官聿都没怎么听清左舟的话，因为在左舟把手臂搭在他腿上并且还把身体靠过来挨着他的腿的时候，他的大脑就开始一片空白了。 很奇怪，明明小腿是没有知觉的，可为什么上官聿会有一种隔着衣裤都要被左舟滚烫的体温给灼伤的错觉。 左舟轻轻地把下巴垫在手臂上，挑眉看着上官聿，轻柔地说：“聿哥，我不放心你，要不，等你找到新的、合适的保姆了，我再离开？” “……”上官聿有点僵硬地低头，与左舟那双楚楚的眼睛对视，脑子瞬间就又短路了。 平时怎么没发现，那么高那么爱笑的左舟，居然还有这般……魅惑人心的眼眸，就好像被这样的眼睛看上一眼，就会无条件地答应他的全部要求。 不等上官聿恢复正常、回答这个问题，左舟就已经眨了眨眼，坐直身体离开了上官聿的双腿。 “算了，昨天答应了聿哥今天一早就走的，我已经又赖了好几个小时了，现在是真的该走了。” 左舟说着，露出一个充满了遗憾与不舍的微笑，然后站起来开始收拾餐桌。 上官聿一直沉默着，直到左舟收拾完，从书房里背出自己那个破旧的双肩包。 “聿哥，这本书我还没有看完。”左舟举了举手里拿着的悬疑小说，问道。 “我可以带走看吗？等看完了我再还给你。” “嗯，可以。” “谢谢聿哥，那我走了。” 左舟手里拿着那本书，一直走到门口的位置又站定回过身，笑着看上官聿：“聿哥，那就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上官聿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浓烈的情绪。 有不舍、有失落，还有更多的不知所措。 但事已至此，上官聿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左舟，也许还很淡很淡地笑了一下。 “再见。” 左舟走后，偌大的房子里就又只剩下上官聿一个人了。 明明已经自己生活了那么久，可为什么现在却莫名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好像，和左舟一起离开的，还有自己心灵的某个部分。 …… 上官聿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将这些奇怪又纷乱的情绪给压制回去，然后转动轮椅，往里屋去了。 周六下午，上官聿躺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醒来了也不想起床、不想动弹，就那么翻来翻去地躺着，也不知今夕是何夕。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上官聿不想接，任由电话挂断。 可那铃声像是和上官聿作对似的，断了又打来断了又打来，如此循环了三次，上官聿实在不胜其烦了，才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还不待上官聿说话，电话那头就迫不及待地响起了王昊那聒噪的声音。 “哎妈呀上官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再不接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上官聿感觉自己的耳膜受到了攻击，皱起眉头将手机拿远了点，才道。 “干嘛。” “干嘛？来看你还活着没啊！你不在家吗？我敲了半天门你怎么都不开？难道出去了？” 第47章 这么一说，上官聿刚才睡的迷迷糊糊间好像确实听到有人砸门，但他没力气也没心情见人，所以就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蒙着被子睡觉了。 “……在家，你进来吧。” “害，我那个不是忘了密码吗，最后一位是几来着？我要记着我还能在门口站到现在嘛。”王昊说着，哈哈笑了两声，听起来十分马大哈。 “小左去学校了吗？我刚打电话想问他他也没接……” 上官聿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王昊怎么会有左舟的电话，但紧接着又想到王昊还不知道左舟已经离开、并且还给他打了电话的事情，不由叹了口气。 “密码是11331331，你先进来吧。” “好嘞！” 挂断电话，上官聿没精打采地从床上坐起来。 到客厅的时候，王昊已经把买来的大包小包都摊在餐桌上，正认认真真地往外拿着。 听到动静，王昊抬起头，在看到上官聿的瞬间发出一声尖叫。 “我去！上官你！你你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上官聿无语地停下来。 “我怎么了？” “你几天没洗澡了？头发都成鸡窝了你不难受吗？” 上官聿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有3天没洗澡了，确切的说，是从左舟离开的周三开始、直到现在，他就没有洗过澡。 衣服没换，头发、自然也是乱糟糟的，也难怪王昊会震惊。 上官聿本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基本每天都会洗澡、打自己，除去刚出事故的那段消沉抑郁的时光，即使行动不便，他每天也会花时间收拾自己，像现在这样一连几天都不修边幅的样子，确实并不多见。 “……今天就打算洗澡。”上官聿平静地说。 “对了，你以后不要再跟小左联系了，他不在我家做保姆了。” “啊？为什么？”王昊一愣，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是不是你给人开工资太少了？还是人家受不了你的臭脸了？” “……都不是……” 上官聿思考着，正打算将左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王昊，王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嗯？”王昊低头一看。 “小左给我回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周末愉快宝宝们。 第25章 “！” 莫名的，上官聿心中一惊，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别……” 别接。 可是接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那边王昊就已经眼疾手快地将电话接了起来。 并且不知情的王昊还自认为很“贴心”的打开了免提，方便上官聿听到两人的对话。 “喂，小左啊！” “昊哥，我刚刚上课手机开了静音，没听到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今天来找上官，忘了密码，在门口叫半天他也不来开门，我以为出什么事，就想着给你打电话问问……”王昊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上官聿刚刚跟自己说左舟已经不在家里当保姆了，便顿了顿，改口道。 “哦，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已经进来了。” 左舟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聿哥出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现在回去？” “啊……”王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只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上官聿。 上官聿赶紧摇了摇头。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王昊还是选择听自己铁子的话，于是便说：“哦哦，没什么事儿，他睡太香了没听到我敲门，这会儿已经起来了，都挺好的，你就不用回了。” 左舟没有说话，但能听到他起伏的呼吸声。 “好了，没事了，那就挂了吧，哈哈，再见哈。” “嗯。”左舟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昊哥再见。” 挂断电话，王昊挠了挠头，有点疑惑地说：“听小左的语气还是挺关心你的，应该不是受不了你的臭脸或者是待遇问题，那你是为什么要把人赶走啊？我觉得他对你真的没话说，除了他，你还能到哪儿去找这么年轻力壮的保姆啊！” “……我有我的由。” “什么由啊？” 上官聿没法，只好一五一十地将左舟的身份和自己与他这些年的羁绊全都说了出来。 王昊听完，震惊的久久没有言语。 “……”上官聿无语地看着王昊那张饱受震撼的脸，忍不住道。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我我……真是没想到啊。”王昊恍然。 “小左这小子看上去挺老实的，可实际上居然这么有心机！” “？什么意思？” “你想啊，他为了来找你报恩，苦苦找了你一年，好不容易见到你本人了，居然能忍着不说自己是谁，反而是顺着你的话顺水推舟地承认自己是保姆。”王昊认真分析道。 “然后呢，住进来之后发现你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和自己的旧识有过多来往，所以就很聪明地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直到被你发现……” “要我说，他就应该赖着不走，反正是报恩做好事，你还能推着他把他赶出去不成？关键你也没那能力啊！” “……”上官聿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没脾气道。 “王昊，你到底哪边的？” 第48章 王昊“嘿嘿”一笑：“那当然肯定是你这边的啊，我这不是心疼你好不容易找到肯花真心照顾你的人，还没享几天福呢，就又把人赶走了嘛。” 上官聿轻轻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王昊这句说的是大实话。 “我当时资助小左继续学业，只是出于不想让一个聪明的孩子过早放弃学业、被迫谋生，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 “我当然知道你不求回报，可这个事儿是人小左心甘情愿地要报答你啊！”王昊不赞同地说。 “你想，如果不是真的有心，他怎么可能在你断联之后想方设法地找了你一年？” 上官聿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上官，我说真的，小左就是你的福报，你想不想要回报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需要人照顾。你说你再找个保姆的话，能有小左一半对你真心好吗？” 王昊说着，索性拉开餐椅坐了下来，与上官聿面对着面，苦口婆心地劝说：“上官，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强，不想让从前认识你的人见到你如今的样子，你想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如果我不是这么厚脸皮，肯定今天也不会坐到这里。” “但我想说的是，从前的你、现在的你，这都是你，是在大难之后还能幸存的你，你得试着接受你自己。” “我接受了你，所以我愿意厚着脸皮继续和你做朋友，因为我知道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你只是还没有做好面对全新自己的准备。” “作为朋友，我不能在你最需要帮助、最需要被人拉上一把的时候，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转身走开，所以我留了下来。你看，我们现在也基本上能和过去一样的相处，不是吗？” “可是小左还年轻，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就为了报答你曾经的帮助，可你却冷酷无情地把人赶走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说了不少很重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会伤心的？他那么想要做好，并且也确实做的很好，但却被你轻易揭过。别说你现在需要他，就算你不需要他的照顾，你这样做，也很不ok。” 这是出事以来、甚至是和王昊相处以来，第一次，他对上官聿说出这种类似谴责的话来。 虽然语气不重，但意义却很不一样。 上官聿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静默了几秒之后，王昊不由开始有些心虚。 “……咳咳，上官呐，你别生气啊，我就是……” 上官聿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你说得对，这件事我做的、确实欠妥。” “！！！”王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很好，那么接下来……” 上官聿却没听进去王昊的循循善诱，而是自顾自地打断道：“但我接受不了自己，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小左他，应该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浪费在我这个废人的身上。” 王昊叹了口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上官聿，但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能和上官聿维持友情直到现在，除了他自己刚刚说的脸皮够厚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王昊微妙的懂得上官聿的底线在哪里。 这条线如果你要王昊用语言去形容的话，他也未必说的清楚，可如果付诸于实践，他就知道刚刚的时候虽然自己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但上官聿是能忍受并且也许还真的听进去了几分的。 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如果再多说一个字的话，那下场必定和左舟一样——被上官聿冷酷无情地直接赶走。 于是，王昊选择见好就收的闭上了嘴，他今天确实已经说的够多的了，总该给上官聿一点接受和消化的时间。 于是，王昊便站了起来，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行了，不说这个了，那个晚上吃什么？我虽然做饭不如……做饭一般，但如果有水饺馄饨什么的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煮一下的。” 上官聿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好像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抬手指了指冰箱：“有，你做吧，吃完洗完碗你再走。” “……”王昊无语地笑了，随即耸了耸肩，举手做出一副投降状。 “行行行，洗完再走，您老请先去那边看电视候着吧，等我把这些东西放好就去做饭。” “嗯。” 上官聿操纵着轮椅来到客厅，打开电视，就看到播放记录里面上一次他和左舟一起没有看完的一部犯罪美剧。 上官聿现在不是很想看见这个，于是便随便选了个热血动漫播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上官聿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几下，他拿出来一看，是左舟发来的微信。 “聿哥，你还好吗？” “刚刚昊哥打电话说叫门你都没听见，你没事吧？” “我很担心你。” 上官聿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几行字，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回复一下。 虽然已经决定不再让左舟住家里当保姆照顾自己，但也不意味着要从此断联。 左舟的身份曝光之后，他的表现一直都很坦然、正常，反倒是自己，有点过于小家子气了。 没有必要的。 左舟对自己那么好。 脑子里冒出了这最后一个念头之后，上官聿垂下头，认真回道。 第49章 “我没事，睡太沉没听到而已。” 左舟在那边“正在输入中……”了好久，最后发来了明显并不太相信的两个字。 “好吧。” “晚上早点休息，熬夜伤身体的。” 上官聿回复。 “嗯。” “这本悬疑小说挺好看的，等我看完聿哥你也看看吧，看完我们可以一起讨论。” “好。” “那我跟同学去吃饭了，聿哥你也按时吃饭。” “知道了。” 放下手机，电视里的动漫正好演完了一集，正在播放片尾曲。 上官聿没事可干便跟着无聊地看起来。 厨房里，王昊一边烧水一边探头出来，八卦地问：“刚刚跟谁聊天呢？看手机看的那么认真。” “……没谁。” “嘿嘿……”王昊用一种十分欠揍的“懂的都懂”的眼神看了上官聿一眼。 “手机聊天也挺好的，适用于某些脸皮薄还自尊心强的人。” “啧，没完了是吧？” “嘿嘿嘿……”王昊欠欠的笑了，然后伸手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您忙，我去煮饺子了。” 上官聿狠狠瞪了王昊的背影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回到了电视上。 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进去、也不知道具体播了什么之后，上官聿垂眸，又看向了自己和左舟的聊天界面，动了下手指，点开了输入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26章 发些什么好呢？ “那天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的生活费够吗？学费够吗？需要我帮忙吗？” …… 上官聿发现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发给左舟，但指尖在键盘上点来点去、删删改改，最终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打不出来。 上官聿叹了口气，把对话框中打出来的字全都删掉，然后锁屏手机，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吃完了晚饭，王昊自认为很体贴地留下来陪上官聿聊天解闷，并且在第十八次一脸痴呆地向上官聿诉说自己和女友小秋的感情有多甜蜜之后，被忍无可忍的上官聿拿靠枕摔在了脸上。 “行了，我真的不闷，你可快点滚吧！” 不知是不是这一天的联络开了个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天，左舟都会给上官聿发微信、找他聊天。 大多数时候是问上官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偶尔也会分享自己的日常给上官聿，比如今天上了什么课、学到了什么专业知识以及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之类的。 每隔一两天，还会问问上官聿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保姆。 要不是左舟以这种方式提醒，上官聿都快要忘了之前家政公司给他打电话说过有合适他的保姆的。 但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态，上官聿并不是很想在左舟刚走没多久就火速去找下一个保姆。家里还有那么多吃的，他一个人一天也吃不了多少，总觉得可以再等等。 但这些事是上官聿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于是面对左舟的询问，他的统一回复就是“还在找”。 周五晚上。 上官聿自己一个人吃过晚餐，一边听歌一边在客厅里散步转着玩，突然，听到了电话响。 下意识的，上官聿就觉得是左舟联系自己了，他连忙语音控制电视调低了音量，然后停下来拿出手机。 果然，就看到了左舟发来的微信。 “聿哥，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 例行询问了一番上官聿的状况，确认一切都好之后，左舟突然话锋一转，给上官聿发了个委屈落泪的黄脸小人表情包。 …… 这还是左舟第一次发哭脸的表情包，平时他总是发笑脸的。上官聿不明所以，便问他怎么了。 左舟那边“正在输入中”了好一会儿，上官聿静静看着，还以为左舟要发来很长的一段话，结果等了半天，对方只发来了四个字。 “聿哥，我疼。” 上官聿的心也跟着一紧，赶紧问他“怎么了？” 左舟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截打了石膏的前臂。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问完之后，上官聿就有点焦急地等待回复。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在发完这张照片之后，左舟发消息的速度仿佛慢了许多。 “嗯，手臂骨裂了。好疼呀聿哥，疼了一下午，我觉得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我现在单手打字，所以有点慢，宿舍有人，也不想语音，被人听见我们俩聊天。” 虽然搞不懂这话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的，但上官聿还是直接问了重点。 “怎么会那么严重？” “前两天和同学打球，不小心撞了一下。” “那怎么今天才说？” “我、我怕你担心，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今天真的好疼啊……” 连发两个“哭哭表情包”。 上官聿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酸酸的、痒痒的，还有点不受控制的心疼。 他自己骨折过，知道伤到骨头会有多疼。 上官聿想发点安慰的话，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发什么好，便只能问“你在哪里看的？” 第50章 “校医院。” …… “骨裂这种事最好还是去三甲医院看一下比较好，校医院的治疗水平有限。” “没事吧？” “最好是没事。” “可是，校医院用学生卡的话可以打折的。” ……现在这是考虑打折的时候吗！ 上官聿有点不高兴，本能的就想教训左舟两句，但谴责的话刚打了两个字，他就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左舟这样做也许是身不由已。 那个孩子本来家境不好，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头一年又没有了自己的资助，原先在家里做保姆的时候每月还能赚点生活费，现在自己把人赶走了，导致他连最基本的生活费都没有了…… 上官聿陷入了自责。 “聿哥，真的没事，我们校医院那台用了好几十年的老ct机给我照了，就裂了条小缝，护士，主要那天医生没在，给我打了石膏，说是我年轻，一个多月就能好的。” 上官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好几十年” “护士” “医生没在”这几个字眼上停留了数秒，然后皱着眉头回道。 “明天周六，没课的话来中心医院的骨科看一下吧。” 中心医院的骨科在整个洛城市是数一数二的，并且这所医院离上官聿的家里很近，地铁两站路，上官聿车祸之后就是在那里治疗的。 上官聿想让左舟去那里再检查一下，毕竟保险起见，左舟还那么年轻不应该留下什么后遗症。 上官聿想说钱的事让左舟不要担心，但又觉得直接这样打出来不太好，便委婉地又加了一句“我陪你一起”。 发完这一句，上官聿便安静看着对话框上方时隐时现的“正在输入中……”，看了好一会儿，左舟都没有发来一个完整的句子。 就在上官聿等的有点不耐烦，准备再发一条微信向左舟确认时间的时候，左舟那边居然直接打来了电话。 铃声不大，但上官聿的心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感觉，好像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无措。 他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上官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聿哥……”左舟的声音低沉，还带着点气声，听起来莫名有几分乖巧可怜。 上官聿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锤了两下，再开口时声音也跟着变得轻柔了许多。 “嗯，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 “聿哥，我这个真的没事，只是轻微骨裂，过几天就养好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就是怕你担心，但今天不知怎么疼的厉害，实在没忍住才告诉你的，想让你……”说到这里，左舟顿了一下，然后才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继续说道。 “安慰我一下来着。” “……好了，太疼的话先吃点药，明天早上9点在中心医院门口见面吧。手机上可以挂号，待会儿你先用你身份证挂个号，不会的话我教你。” 想了想，上官聿还是怕左舟担心费用问题，便又补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去，你不用带钱”。 “那、那好吧。”左舟的声音仍旧很轻，但明显欢快了许多。 “谢谢聿哥，那明天要不我还是先回家里？接上你我们一起？你一个人的话我有点担心。” 上官聿想了想，左舟虽然一条手臂受伤了但多少还是能帮帮自己的，便没有拒绝。 “行，那我明天8点在家里等你，我们早点去，周末医院人多的。” “好的！” 上官聿起了个大早，自己收拾妥当后就在家里等着左舟。 7点50的时候，他听到门外有按密码锁的声音，知道是左舟来了，便操纵着轮椅来到玄关前等他。 左舟进屋的时候还轻手轻脚的，大概以为上官聿还没起来，当他半个身子进到屋里、看见了已经等在门口的上官聿时，顿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 “聿哥！” “嗯。” 上官聿点点头，注意到左舟右手臂打着石膏，用医用吊带呆在了脖子上。他左手捧着两支绿油油的竹子，还拎了两个环保餐盒。 “给你带了早餐，吃完再去吧？” “……好。” “还有竹子，我在路边看到有人卖，就买了两支，我找个瓶子插上先。” 说完，左舟便轻车熟路地在玄关处换好了鞋，然后笑盈盈地走进屋子给绿竹找花瓶去了。 上官聿看着左舟轻松的背影，忍不住问：“你的胳膊……” “这会儿不太疼，我昨天晚上吃了药，可能现在还有药效吧。”左舟回答着，已经在电视柜边上找到了一个空着的花瓶，然后很开心地把绿竹插了进去。 行吧，上官聿心想，看这状况应该也没有那么着急。于是便来到餐桌前，和左舟一起吃了顿简单的早餐。 临出门时，上官聿问：“小左，你会开车吗？” “啊？我不会，我没学过驾照。” “那走吧，打车去。” “好的。” 左舟在手机上叫了个车，他们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车子已经等在那里了。左舟帮着上官聿坐进车里，又收了轮椅放后备厢，然后自己才坐了进来。 后排车座上，左舟微微靠向上官聿，问他：“聿哥，刚刚你问我会不会开车干嘛呀？” “以前我有辆车，出事之后就没开过，也没时间处，今天要出门想起来了……”上官聿回答。 第51章 “算了，有空让王昊帮忙卖掉吧。” 听了上官聿的话，左舟没有接腔，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不知道在心里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27章 中心医院离得近，十几分钟就到了。 司机师傅也是个热心肠，本来看这俩乘客一个腿不方便、一个手不方便，都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帮忙了，却被左舟叫了停。 “不用麻烦了，师傅，我一个人可以的。” 司机面露怀疑：“小伙子，帮把手的事儿，你可别逞强啊！” “真不用。”左舟笑着道谢。 “谢谢师傅，我力气贼大。” 上官聿：…… 司机将信将疑地打开了后备厢，然后和上官聿一起坐在车里等。 通过后视镜，上官聿看到左舟用左手单手拿出了轮椅，然后灵巧的摆弄了两下，就成功地把轮椅给撑开了，然后便朝着后座的方向推了过来。 “啧啧。”司机忍不住感慨。 “还是年轻好啊，小伙子又俊又高又有劲！你这个弟弟真能干！” 被误认为是左舟哥哥的上官聿：…… 下车的时候，本来上官聿也没有特别注意的，但经过司机师傅的提醒，他发现左舟在搀扶自己的时候，还能自由活动的那条左臂确实充满了力量。 具体表现在，左舟居然只用这一条手臂就撑起了自己大半的重量，并且稳稳地将自己给扶到了轮椅上。 尽管已近初冬，左舟穿着还算厚实的轻薄羽绒服，但上官聿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在他使力的时候那鼓胀有力的肌肉。 “聿哥，我已经挂了号了，是不是直接去排队就行？”左舟问着，已经很自然地用左手握住了上官聿轮椅的把手，推着他向前。 “？”上官聿侧身往后看了一眼。 “不用你推我，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呀。”左舟笑起来，垂眸看着上官聿，冲他眨了眨眼。 “不过这里人多，我想推你。” ……好吧…… 上官聿感觉左舟就算一只手推自己轮椅的话也绰绰有余，就索性不再说什么，而是坐直了身子，在前面给左舟指起了路来。 尽管已经有半年多没来过，但上官聿曾经在这里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还是很驾轻就熟的就引导着左舟来到了门诊部的6楼骨科。 “你挂的哪个医生？多少号？” “我看看。”左舟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嗯，一个姓钟的副主任医师，12号。” 上官聿没多想，指着左舟挂号的二号诊室门前的电子屏说：“那前面还有两个，没晚。” “嗯，那我们坐这儿等会。” 叫到左舟的时候，上官聿本来没想跟着进去，就打算坐在外面等他，反正也只是开个检查单、几分钟的事。 可左舟站起来的时候，却所当然地先走到了上官聿的身后，推着轮椅就往前走。 “？”上官聿有点疑惑地看向左舟。 “一起吧。”左舟笑着说。 “你不在我视线范围内，我还怪不放心的。” “……” 走进诊室，左舟将上官聿推到医生坐着的办公桌前坐好，然后自己才跟着坐在了旁边。 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位面容俊逸、颇为年轻的男医生，他侧身对着电脑，一边打着键盘一边问：“哪里不舒服？” “哦，我胳膊骨裂了，想来看看。” “嗯。” 那男医生应了一声，似乎终于打完了电脑，这才将视线移向左舟他们这边。 哪知，男医生在看到左舟身边的上官聿时，先是一愣，随即惊喜的眼睛都亮了。 “是你！” 突然被唤的上官聿不由也是一愣，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了男医生。 “是我啊！钟沛！你之前在这里治疗的时候我给你看过的，我记得你的名字，你的姓很特别。”钟沛说着，微微皱眉想了一阵，然后舒展开。 “上官！对不对？” “额……是我。”上官聿终于想起了眼前的人。 “钟医生？” “嗯！”钟沛笑着说。 “半年前我刚来医院的时候帮着王主任治疗过你一段时间，后来你就出国了，没想到今天又能在医院见到你。怎么，是来复查的吗？在国外的治疗有什么进展吗？” 抱着骨裂的右臂被晾在一边的左舟：“……” “不是我，是我朋友。”上官聿不欲多说自己的情况，便将话题引向了左舟。 “他打球跟人撞，手臂骨裂了。” 钟沛这才将视线移向左舟：“哦，好，让我看看……” 由于裹着石膏，钟沛看不到左舟手臂的实际情况，又不好贸然拿下来，便只能先问询了一番，然后道：“那就先拍片看一下情况，然后再说。” 开好检查单，钟沛让左舟自己出去交钱、拍片，然后拿着片子回来给自己看。 说完，钟沛便转向上官聿，一副还打算与上官聿继续聊几句的架势。 “……”左舟一看这情形，立马捂着手臂，可怜的叫了一声。 “啊？” “怎么了？” 钟沛和上官聿被他吓了一跳，不禁同时看向了左舟。 “疼……”左舟可怜巴巴地看着上官聿。 “刚才好像不小心碰到哪里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聿哥，那个缴费的地方是在一楼吗？” 第52章 “这层也有。”钟沛立刻很热情地介绍道。 “就在电梯口的东边。” “哦，那在哪里拍片啊？是8楼吗？” “不是，是7楼……” “算了。”上官聿忍不住打断了钟沛的话。 “我还是跟他一起吧，他第一次来，不熟悉环境。” “啊？”钟沛不赞同道。 “医院里的指示牌都做的很清楚啊，而且他这么年轻，实在找不到的话问一下就行了。倒是你，四处行动不太方便吧。” 上官聿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尽管什么都没说，但左舟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上官聿的失落和无措。 他不愿被人认为是累赘。 于是，左舟便踏前一步，状似无意地将上官聿挡在身后，然后笑着对钟沛说：“钟医生，我是个路痴，还真得麻烦我哥帮我带路。您后面还有其他病人，我们就先走了，不耽误你工作了哈。” 说完，也不管钟沛是什么反应，直接推着上官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诊室。 上官聿在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被左舟推着来到了走廊上，所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直唤自己为“聿哥”的左舟在刚刚为了不向钟沛透露自己的名字，特意耍了个小心眼，将称呼改为了“我哥”。 “聿哥，应该是往左还是往右呀？” “往右。” “好勒。” 缴费窗口人有点多，左舟就推着上官聿排在队伍后面，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 上官聿掏出手机，解锁之后操作了几下递给左舟。 “拿着，待会儿付款用”。 “？”左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不用啦聿哥，我有学生医保，看病便宜的。” “拿着。”上官聿坚持，并且伸手将手机递到了左舟的手里。 左舟垂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将手机接了过来，然后笑着对上官聿说“那就谢谢聿哥了”。 等拍片的时间，左舟一边摆弄着自己胸前的医用吊带，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聿哥，刚刚那个钟医生，跟你很熟吗？” “还行，那时还在中心医院住院的时候，钟医生刚来医院，做过一段时间我的主治医师。” “哦。”左舟眨了眨眼，点评道。 “那他看着还挺自来熟的。” 上官聿没听出左舟话里的酸味，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他对我还是挺关照的。也许因为我是他在这所医院里的第一个病人，也可能因为我的情况比较严重，有点医学研究价值吧。” 上官聿说着，眼神有些飘忽地望向了远处。他抿着唇，陷入到回忆里。 身边的左舟神情间有些不爽，他转了转脖子，转眼间已经换上了一副可怜又虚弱的表情，然后歪着脖子、榻着腰，就靠到了上官聿的肩头。 左舟个子高，以这个姿势靠在上官聿肩膀上的话其实并不舒服，但他却靠的十分自然，还一副享受的样子。 “？！” 突然被靠的上官聿猛地绷紧了身体，不自觉的就坐的很直。 “怎么了？”上官聿偏过头，面颊就蹭到了左舟头顶支棱着的短发，顿时一种又扎又痒的感觉袭遍了他的全身。 “难受，没劲。”左舟虚弱地说。 “怎么还没轮到我？” 上官聿看了看，回答：“快了，前面还有三个人了。大医院是这样的，不管干什么都要排队，很快就好了。” “哦。” 虽然上官聿并不习惯被人这样靠着，但想到左舟都受伤了、已经很难受了，又不好开口让他起来，于是便只能维持着这个有些僵硬的姿势，好让左舟能继续靠着自己。 喧闹嘈杂、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上官聿和左舟就这样静静的靠坐在一起，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左舟突然轻轻地说：“那个时候，有人陪你等吗？” 上官聿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左舟所说的“那个时候”，具体是指哪个时候。 出事之后，他一个人在医院里，没有亲人的探视，王昊也只是偶尔过来，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只是他一个人。由于行动不便，上官聿只好找了一个护工帮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在医院里面陪伴自己最多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上官聿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几分隐秘的心酸与苦涩，但他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异样。 “有啊，一个特别有耐心的大叔。” “大叔？” “嗯，我请的金牌护工。” 左舟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28章 等左舟拿到片子，再和上官聿一起回去找钟沛复诊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钟沛拿着左舟的片子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处对两人说：“看到没有，骨裂在这里，很小一条缝，年轻人骨骼韧性好，恢复也会很快的，放心吧，整体都不严重。” 听了钟沛的话，上官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左舟在他身边站着，闻言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小声道“别担心我”。 由于左舟的手臂已经打过石膏，接下来也没有什么更好、更合适的治疗方案，所以钟沛就让他继续戴着石膏和吊带，另外还叮嘱他注意休息，最好再配合一下食疗、补一补。 “多谢钟医生。”左舟道谢。 第53章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等！”钟沛叫住了两人，转向上官聿道：“好久没见了，中午一起吃个饭？” 上官聿露出迟疑的神色。 钟沛立刻补充道：“之前你转院到国外的时候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一起吃一顿饭。我当你的主治医生那么久，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话说到这份上，上官聿再拒绝就显得过分拿乔了。于是，他便只得答应了下来。 “好吧，那医院附近有什么不错的馆子吗？我请钟医生去吃顿便饭。” 意愿得逞的钟沛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不用那么麻烦，就吃医院食堂吧，干净。” 上官聿没有提出异议，但他身后的左舟却皱起了眉头，反对道：“医院食堂人太多了。” 钟沛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上官聿都答应了、他身边的左舟有什么由拒绝，但随即，他便笑了：“没关系，我订个包间，就我们三个人吃饭。” 再没了拒绝的由，一行三人就在钟沛的带领下往医院食堂走去。 钟沛脱了白大褂，套上一件驼色长风衣走在前面，兴致很高地跟上官聿聊着天。上官聿则礼貌地附和着，偶尔提到了从前认识的病友，还会提问个一句两句。 而左舟，则垮着一张脸跟在最后，在另外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看向上官聿的时候一脸哀怨、看向钟沛的时候则是满面怨愤。 到了食堂，人果然很多。现在是饭点，食堂里坐满了来吃饭的病人和家属，还有行色匆匆来给病人打饭的家属，其中很多人还穿着病号服，有的甚至也和上官聿一样，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 所以当上官聿他们三人来到食堂的时候，并没有像在外面的饭店一样，收获到其他人额外的注目礼。 这让上官聿不由地松了口气。 钟沛打了个电话，就有食堂的工作人员赶到门口热情迎接。 “哎呀钟主任，您要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快跟我来吧！” 胖乎乎的食堂工作人员将三人领到了一楼拐角处的一间包厢里，包厢很大，正中摆着一张能坐16人的大桌子，装修挺简陋的，但胜在干净。 工作人员搓了搓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啊钟主任，一楼的包间就这一个，大了点，小的都在楼上。” “没关系，这就很好了。”钟沛笑了笑，十分和蔼可亲地抬手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肩膀。 “林哥，那我们就坐了，今天有啥好吃的你看着给我们上吧。” “没问题。”被唤作林哥的工作人员看向上官聿和左舟。 “请问您二位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上官聿摇了摇头。 “我不吃辣的、酸的。”左舟微笑着，认真地说。 “不吃羊肉和刺多的鱼，蔬菜的话不吃油麦菜和太老的菠菜，其他没有啥忌口的。” 林哥点了点头，记下后离开了，钟沛就招呼他们坐，而上官聿则有点疑惑地看了左舟一眼，心想，在家的时候感觉他好像什么都吃的很香啊…… 钟沛给两人倒了热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中间的上官聿，问道：“所以你去国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 尽管并不太想回忆那段过去，但上官聿还是耐着性子，礼貌地将自己在纽国时接受的主要治疗项目对钟沛大概说了一遍。 “中枢系统治疗？”钟沛有些意外似的。 “这项治疗做完之后，双腿还是没有任何知觉吗？” 上官聿淡淡地说：“是的。” 钟沛沉默了。 左舟在旁边静静听着，虽然这些医学上的事情他不太懂，但从两人的表情来看，这项治疗应该已经是针对上官聿病情的最好选择。 而这项治疗都没有任何成效，只能说明上官聿的腿已经无药可救。 大概是自觉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钟沛停了一阵之后开始转移话题，聊起了上官聿从前在医院治疗时其他病友的趣事、以及在他自己曾经在纽国上学时的见闻。 这两个话题都不关乎敏感的点，并且也都是上官聿有所熟悉的领域，所以很快包厢里的气氛就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虽然这两个话题左舟都插不进嘴，但他却并不在意，因为那个时期是他离上官聿最远的时候，对于那个时候有关上官聿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左舟、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所以，左舟便坐在一边静静听着，上官聿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想放过。 饭菜很快上了，一顿饭也算吃的还算和谐，不过对于上官聿来说，左舟和钟沛两个人轮番给自己夹菜的次数有点过于频繁了。 左舟还好，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一起生活过，所以他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多吃点也就多吃点了。 倒是这个钟沛，总是给他夹菜花炒肉里的肉和菜椒鸡蛋里的鸡蛋，让他吃的十分费力。 吃完了饭，上官聿便准备告辞，钟沛送他们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突然拿出手机，说要跟自己加一下联系方式。 尽管上官聿觉得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需要再来医院看医生，但碍于过去钟沛对自己确实关照过，便还是掏出手机和他互留了电话、并且加了微信。 “那我们就先走了。”上官聿道。 “谢谢钟医生。” 第54章 钟沛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不要那么客气，路上慢点。哦，对了，我现在在洛城大学的医学院里做客座教授，然后组织了一个病友交流会，地点就在大学里面，下次再办的话我叫上你一起啊。” “……”对于这种类似的东西，上官聿本能的排斥。 “再说吧。” “这种交流会对于像你这种情况的人在心上是很有帮助的。”钟沛循循善诱道。 “对于融入社会、创伤应激、接纳自我方面都有好处，你有空了真的应该去参加一下，总是一味的逃避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痛苦本身。” 上官聿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被钟沛赤裸裸地吊出来鞭打，而他自己还远没有强大到可以淡然处之。 就在上官聿不知所措的时候，头顶响起了左舟那带着笑意却又不容置疑的声音。 “多谢钟医生的好意了，我哥回去会认真考虑的。那我们就走了，您请留步。” 说完，左舟还十分可亲地冲着钟沛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不待钟沛说话就已经挥了挥手，推着上官聿离开了。 一直走到了医院前面的大路口，左舟才停下来。他弯下腰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然后问道："聿哥，咱们是走回去还是叫个车？" “叫个车吧。” “好。” 到达幸福郡小区门口之后，左舟扶着上官聿下车、在轮椅上坐好，然后就推着他自然地往小区里走。 上官聿回头看了左舟一眼，但没说什么，就又重新坐好、目视前方。 “？”左舟注意到上官聿的动作，便停下来问。 “怎么了聿哥？” “……没事。” “不对，肯定有事。”左舟想了想，然后吸了吸鼻子，有点可怜地保证道。 “放心，我把你安全送到家就走，不会赖着不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吗？那你是什么意思？” “先回去再说吧。” “哦。” 到家之后，上官聿让左舟换了鞋，然后和自己一起来到沙发边坐下。 左舟这家伙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恹恹的，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他端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眼巴巴地看着上官聿。 上官聿被他这眼神搞的心里慌慌的，忍不住说：“你别这样看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左舟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受伤，给聿哥添麻烦了。”左舟揉了揉鼻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的，准备完了我就走，不会继续留下来让你觉得不自在的。” 说着，左舟朝上官聿欠了欠身，然后就迈步朝厨房走去。 “……” 上官聿被左舟这诡异且神奇的脑回路给整的无语了，他想说的明明就不是这个啊！ 眼看左舟就要走远，上官聿的身体竟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直接伸出手，拉住了左舟的衣摆。 左舟定住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 第29章 上官聿仰头看着左舟的背影，看他宽阔的后背、看他修剪整齐的发尾、看他修长的脖颈…… 看了半天，见左舟也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上官聿无奈，只好开口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左舟仍旧没有转过身来，但上官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拉着的衣摆都在微微颤抖。 “好了，你先坐下，我们聊聊。” 上官聿用很轻柔舒缓的声音说着，说完之后还使力拽了拽左舟的衣摆，示意他别傻站着、赶快到沙发上坐好去。 左舟站在原地拧巴了半天，最终还是乖乖地转过身，抱着自己那条受伤的手臂坐回了沙发上。 他垂着头、塌着肩，一副恹恹的样子，不愿与上官聿对视。如果他身后有条大尾巴，那此时无疑也是无力地耷拉在地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上官聿最看不得左舟这幅样子，明明什么都没说、也并没有做什么呢，就先被他的样子搞得心虚的不行，就好像自己把他给狠狠欺负了似的。 没办法，上官聿揉了揉眉心，尽量用自己最温和、最轻柔的声音说：“小左，上次的事，我欠你一声抱歉。” 听到这句话，左舟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楚楚的与上官聿对视着，但却仍未说话。 “上一次，你走的时候，我说的话、有些并不是出于本意，如果有伤害到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上官聿说的郑重、诚恳，说完之后便静静地看着左舟，看他的反应。 果然，左舟在听完上官聿的话之后先是一愣，随即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他想过上官聿可能会对自己说的话，谴责、担忧、关心、甚至是划清界限，但唯独没有想到的，竟是道歉。 一种密密麻麻的疼感瞬间袭遍了左舟的心房，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放在心尖尖的那个人竟然一点都未曾改变。 不论他的经历了多少痛苦和磨难，他的灵魂都仍旧那般高贵与纯洁。 他会设身处地地站在对方的角度去共情、去体会，他是一个将旁人的感受置于自己之前的圣人。 第55章 他的赤子之心依旧。 他仍是自己钦慕的、神仙哥哥啊。 这饱满的情绪将左舟的心填的满满的，他张了张嘴，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上官聿抬了下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兀自继续说道：“我曾经帮过你，是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前途，现在我看到了，你做的很好，我很欣慰。” “但是我并不需要你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把你现在、和未来的时间都花在我的身上，我不想要这样的回报。” “你在大学里，能做的事情很多，希望你可以继续努力，给自己挣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至于资助你的事，我也愿意继续，直到你大学毕业为止。” 左舟一直静静地听着上官聿把这番话说完，他知道上官聿态度坚决，即使自己留下来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他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如果自己真想留下来，像过去一样陪在上官聿身边，朝朝暮暮地和他一起生活，就势必要使点手段了。 只像之前那样，说自己如何想留下、自愿留下根本就行不通的。 想明白这个，左舟深吸口气，做出一个“我充分解”的表情，然后说道：“我明白的，聿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我会好好听话的。不过资助的事情，就不需要了。” “我虽然还在上学，但不管怎么说也已经成年了，赚钱的门路总还是有的。我可以去给高中生做家教，不过我知识都忘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教好、会不会有人找我教；或者去学校里勤工俭学的办公室看看，那边应该有志愿者、促销这种门槛低一点，只要肯出力就能赚钱的机会。” “就是可能要同时做好几份，不然学费和生活费这些加起来，恐怕是不够的。” “我现在20，还在长身体，所以吃的会比其他人多一点……” 左舟隐瞒了自己有全额奖学金和国家助学金，并且这些钱基本足够覆盖他的学费和生活费这一事实，而故意把自己的处境描述的十分悲惨，以博取上官聿的同情。 果然，上官聿听不下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是继续资助你到大学毕业吧，我……” “不行！”左舟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 “聿哥，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无功不受禄，如果我不能继续照顾你，我就没脸再拿你的钱。” “……” 很好，用上官聿的逻辑来堵上官聿的话，让上官聿自己无话可说。 停了好久，上官聿终于还是不太放心地问：“那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不知道，我还没试。”左舟“老实”地回答。 “本来那天约了一家家教试讲的，但我前一天打球手受伤了，就没去成。” “……所以你这一个多月、手臂还没完全康复的时间里，都没法再去找合适的兼职。” “嗯。”左舟点了点头，微锁眉头露出一副有些苦恼的神情。 “唉，麻烦，也不知道一个多月之后能不能完全康复……不过聿哥你不用担心，在我找到合适的兼职之前，我会省着花钱的，你之前给我开的薪水还有不少，吃饭省一点的话应该还是够的。” “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去发发传单，反正那个事儿一只手也能干的。” 左舟一边精打细算地计划着，一边不无悔恨地说：“早知道那天不去打球，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唉……” 上官聿越听左舟说话，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担心左舟会因为想要省钱而吃不好饭，又会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就急于出去挣钱而加重伤情…… 左想右想，上官聿都觉得不能放心。他默思良久，终于还是没忍住道：“要不，你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就还是先住我家吧。” 左舟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左舟才出声，不确定地问：“聿哥，你、你是认真的吗？” “嗯，主要是想让你恢复的好一点、快一点。”说完，上官聿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什么话都让他自己说了，于是便给自己找补道。 “你在学校吃不好也休息不好的，还是在家里好一些，等你完全康复了再回去，该干嘛干嘛。” 左舟笑了笑，心想，等我完全康复了，回不回去的事情可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但表面上，还是十分谦逊可怜、受宠若惊地重重点头：“那就谢谢聿哥了！” 因为这次是让左舟回家里养伤，所以上官聿就没打算还像之前他做保姆时那样干着干那，只要好好待着休息就好。 可左舟却不听，在上官聿发话让他留下之后就抱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兴致勃勃地跑到厨房，开始调查家里缺了什么，然后计划着下午外出采购。 上官聿操纵着轮椅来到厨房门口，正好看见左舟用吊着的右手手肘抵着冰箱门，然后用另一只完好的左手在冰箱里面翻找，不由无奈道：“……你看看缺什么下午找外卖送一趟就行了，没必要自己出去买。” “自己买可以挑新鲜的。”左舟都快把头埋进冰箱里了。 “没事，我下午去，正好之前买牛奶超市送了个小推车我可以找出来用。” “……” 上官聿表情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买牛奶赠送的小推车。 第56章 左舟调查结束，用手肘关上冰箱门，然后就看到一脸懵的坐在自己面前的上官聿。 可爱…… 左舟的脑海里顿时飘满了这两个字，他蜷了蜷手指，忍住想要抚摸上官聿面颊的冲动，走向阳台。 “我放阳台上了，给它拿出来擦擦先。” 上官聿好奇，也操纵着轮椅跟在左舟身后，想去看看那个小推车长什么样子。 果然，左舟蹲在阳台柜子边扒扒捡捡，很快就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一个玫红色的小推车。 至于款式，上官聿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只能说看起来和那些上了点年纪的阿姨去超市买东西时拉的那种布艺带轱辘的小推车是一种类型。 好看的话，主要还是实用，就是这个颜色…… 就在上官聿在心里冒出这一连串的念头时，左舟已经将小推车拿出来来回推了几圈，确认车轱辘还算顺滑之后，便又拉着往厨房走。 “还行，挺好用的，我去找个抹布擦干净。” 上官聿看着身形高大的左舟拉着那辆对比之下就显得有点小的玫红色老年推车，忍了几忍没有忍住，终于开口问道：“小左，你确定要拉着这个去超市吗？” 左舟停下来，有些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上官聿：“是啊，这小车很方便的，我现在提东西的话不太方便，有了它，就可以一次性买够了。” 上官聿点了点头，不由想到了左舟那条买香肠送的大红色围裙：…… 很好，所以左舟真的是一个只看重实用价值、不在乎外观审美的大直男。 作者有话说】 判断力太差的小羊是会被大灰狼吃掉的！ 第30章 尽管有了小推车的帮助，左舟一个下午还是连跑了两趟才置办齐他认为需要的东西。 上官聿在家里边看电视边等左舟，愣是看他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下午，买回家之后又分门别类的放好，搞得他都不知道他家里竟然缺这么多东西。 终于，在左舟第不知道多少趟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上官聿终于忍不住说：“行了，你过来喝点水歇会儿吧。” “好，等我把这个新买的洗手液放到卫生间的。” “……” 等左舟忙活完，坐回沙发的时候，上官聿便递上一杯已经有点凉的水。 “要不要加点热的？” “不用，我热，喝这个正好。” 灌完了一大杯水，左舟看了眼时钟，说道：“聿哥，你饿吗？” 时间快到6点，但是上官聿却并没有感到饿，毕竟中午他吃了好多左舟和钟沛给他夹的菜。 于是，便老实回答：“不太饿。你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我叫个外卖。” “叫什么外卖啊，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左舟笑着说。 “那既然聿哥还不饿，我去冲个澡的，刚来回跑出了好多汗，洗完我再做饭。” “你去洗吧，晚饭就别做了，我……” “没事，贼简单，食材我都买好了，一只手干啥都不耽误。”左舟说着，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上官聿强调道。 “聿哥你别管，不要点外卖啊！” 上官聿想着，待会儿左舟做饭的时候如果不方便自己过去帮个忙就好，毕竟以前他没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是会在厨房里做点食物的，只不过左舟一来什么都包揽了，就把自己给惯得越来越懒了。 再者，自己也确实有点怀念左舟的手艺了。 于是，上官聿便点头答应了。 左舟进到卫生间里能有两分钟，上官聿突然听到他在那边喊自己。 “？怎么了？” “聿哥……你能不能、来一下？” “哦，来了。”上官聿不明所以，便操纵着轮椅往卫生间走去。 到了卫生间，就看到左舟的圆领卫衣脱了一半、卡在头上，露出半截侧腰，动作稍显僵硬地站在浴室门口。 他的牛仔裤解了个扣子，滑落到胯上，恰好就在人鱼线的位置，将掉不掉的。整个腰部是侧拧着的，所以腹部的腹肌就特别明显，看起来一块一块的、线条清晰流畅，非常有力量感。 此外，大概是由于整个下午都在忙碌的关系，左舟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此时那些细小的汗珠缀在他的腰腹部，在浴室暖光灯的照射之下，给肌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亮膜，看起来格外惹眼。 上官聿愣住了，他没想到穿着衣服时看起来并不算健壮的左舟脱了衣服居然如此有料。 “聿哥。”左舟的声音隔着衣料传来，有些发闷。 “能不能帮我脱下衣服？我手卡主了……” “……行，你慢点。”上官聿答应了，操纵着轮椅往前挪动了两小步。 “你先把衣服拿下来，穿好了再重新脱。” “不行，我现在卡住了，拿不下来、也脱不掉。” 上官聿一听，当即便道：“行了，那你别乱动了，弯下腰我给你看看。” 此时上官聿已经来到了左舟面前，左舟应了一声，乖乖地弯下腰来，把头凑到上官聿面前。 一个冒着热气的大家伙顿时充满眼前，上官聿顿了一下，便上手捏着衣服，慢慢地往外面拉。 左舟的头在衣服里，上官聿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感觉可能吊着的手臂卡住了，也不敢使劲，便轻轻地拉。 第57章 可由于看不见，拉了快一分钟也没能顺利把衣服给拉下来，上官聿搞得满头冒汗，左舟还突然痛苦地大叫了一声。 “啊！” “怎么了？”上官聿立刻停下动作。 “刚刚挂了下我胳膊。” “……” “聿哥，我腰都酸了，而且这样你胳膊抬着也不好使劲。” “那怎么办？” “要不……”左舟思考了一下似的。 “我坐你身上？这样咱俩就一样高了，你也方便使劲。” “啊？” 就在上官聿因为完全没想到左舟会提出这种要求而愣神的时候，面前的左舟已经迅速地靠近、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上官聿的腿上。 “！！！” “我重不重呀？”左舟小心翼翼地问。 “有没有把你压的很疼啊？” 上官聿：你坐都坐了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但实际上，上官聿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还行，你头低点。” “哦。” 左舟应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这一回，由于姿势上确实方便，上官聿花了一分多钟的时间终于帮着左舟把衣服给脱了下来。 左舟的头发被弄的乱七八糟，额上也多了不少细汗，他微微气喘地将衣服拿在左手里，然后看着上官聿眨了眨眼。 “谢谢聿哥。” “嗯。你的胳膊？” “没事了。” 双方一时陷入了沉默。 刚才左舟刚坐下来的时候，上官聿忙着惊讶、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现在，小危机暂时解除之后，才感到双腿上传来的、那颇有分量感和压迫感的、属于左舟的重量。 “……你起来吧。” “哦？哦！”左舟像才反应过来似的，麻溜地从上官聿的腿上站了起来，然后在他腿边蹲下，仰头看着上官聿道。 “对不起，我很重吧？” “没事。”上官聿道。 “本身我腿部的感觉也不是很灵敏。” 本是实事求是的一句话，上官聿也是用一种没什么所谓的态度说的。但左舟听了之后，却低下了头，默默地看着上官聿的双腿。 “怎么了？” 左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就着蹲下的姿势，抬手轻轻抚上了上官聿的脚踝。 上官聿只穿了居家裤和棉拖鞋，本来穿着的棉袜回家之后就脱了，所以他的脚踝是裸着的，而左舟，就那样直接摸了上去。 从上官聿的角度，看到的就是左舟垂着头，用他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细瘦的脚踝整个圈住，并且还上下轻轻摩挲着。 从上向下看，带给上官聿的视觉震撼不仅仅是左舟与自己的肌肤相贴，更多的，是高大挺拔的左舟此刻做小伏低地跪伏在自己脚边，以一个比自己还低的姿态去寻求对于上官聿本人来说过分亲密的触碰。 上官聿的膝盖以下是没有知觉的，但此时此刻，心上的震荡让他感到一股灼人的热度从脚踝处猛向上窜，就仿佛他的两条废腿突然变得鲜活了，有滚烫的热血在其中疯狂涌动。 上官聿难以形容这种诡异又震撼的感觉，他想抬腿抽离却不能行动，便只好出言制止：“别……” 左舟没有停下，甚至还从下往上地摩挲着上官聿的脚踝、小腿，把粗大的手指探入到上官聿的居家裤里，并且还在向上。 “这个样子，也没有感觉吗？”左舟认真地问，就好像只是在关心上官聿的伤情。 上官聿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真实感觉，便故意冷道：“没有。” 左舟沉默了一阵，又说：“真希望你受伤住院的时候我可以陪在你身边，这样子你再回忆起医院的时候，就不会说陪你最久的人只是一个不认识的护工了。” 上官聿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但左舟的这一句话还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脆弱。 “都过去了。”上官聿声音有点哑。 “如果不是上次你问，我本身也不经常回忆起医院的事……况且，我也不想在想起那段往事的时候想起你，我不想把你和痛苦的回忆挂在一起。” 我宁愿，我永远记得的只是那个又黑又瘦的小煤球。 左舟仍低着头，但手上的动作终于是停下了。 过了一阵，他把手从上官聿的裤管里拿了出来，和自己那只受了伤的手臂一起，轻轻搭在了上官聿的大腿上，然后仰头看着对方。 “聿哥，晚上我熬骨头汤，我们两个一起喝，好不好？” 上官聿的膝盖以上是有知觉的，他能感到左舟身体的重量倚靠在自己腿上，有点分量。 不过左舟问出的话还是让他松了口气：“好。” 两个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左舟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上官聿被他裸着的上身包围着，感觉自己的体温好像也在逐级攀升，便只好道：“行了，你赶紧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哦，好。”左舟这才姗姗起身，朝上官聿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我去洗澡了，很快的。” “嗯。” 左舟把吊带摘下来，和衣服一起挂在浴室外面的衣架上，然后停下来看着上官聿，貌似是准备脱裤子。 “……”上官聿操纵着轮椅往回退，退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提醒道。 第58章 “你胳膊小心点。” “知道啦，放心吧。” 就这样，左舟又重新搬回了上官聿的家。 于上官聿而言，他是想让左舟在家里好吃好喝好休息的尽快康复，而左舟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一人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家务，并且还是一日三餐的给上官聿准备。 别看他拖着一条伤臂，做起事来居然什么都不耽误。 最开始的时候，上官聿还每每都会提醒他，让他多休息、不要不停地做这做那。但经过几次劝说无效之后，上官聿便索性放弃，转而变为直接给左舟打下手了。 两名伤员在家里配合的倒也还算默契，基本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们。 上官聿有时还会觉得，他俩现在一个腿不方便、一个手不方便，还真能算是一起生活的最佳拍档。 时间转眼过去快两个星期。 周四的晚上，上官聿和左舟在家里正玩着卡片大富翁，突然听到了电话响。 上官聿以为是王昊打来、约周末来家里做客的，便拿出手机准备接听。 可当他看清楚来电人是谁之后，却顿住了动作。 第31章 对面的左舟注意到上官聿的异样，便问：“聿哥，是谁呀？” “钟医生。” “钟沛？”左舟眯了眯眼。 “他打来干什么？” 上官聿摇了摇头：“不确定，我接一下。” 说着，便按下了接听键。 “钟医生。” “上官呐，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对了，我上回给你说的那个病友交流会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这周五下午有一次，要不要过来参加？” “……”钟沛电话打来的时候，上官聿就猜测应该是说这个事，他心里不愿去，便道。 “不好意思啊，钟医生，这周五可能不太方便。” 钟沛大概也是在打电话之前就预料到上官聿不会轻易答应，便坚持道：“这周五正好不用我坐诊，所以那个交流会我也会去。你家在哪里？我去之前可以拐个弯到你家把你接上。哦，另外，从前跟你同期的病友，小萌，她这一次也会去哦。” “……”上官聿眼看钟沛是铁了心的想要自己去参加这个病友交流会，自己不去他就不会罢休，于是便只好先答应下来。 “那好吧，我去。不过钟医生你不用过来接我，我……” 上官聿说着，扫了对面的左舟一眼，意外发现左舟居然也正目光深沉、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发现上官聿在看自己，左舟立刻收回目光，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 这种表情的变化速度很快，快到上官聿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哦。”上官聿回过神来，继续道。 “我和我弟弟一起过去就行。” “弟弟？”钟沛愣了一下。 “就是上回和你一起来医院看手臂伤的那个年轻人吗？” “嗯，对。”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待会儿我把时间和具体地址发你手机上，你到了找不到的话再跟我联系，我去接你。” 上官聿心想我自己就是洛城大学毕业的，还会有哪里找不到，再说就算找不到还有左舟在，哪里需要联系你找。 但这话上官聿也没说出来，只简单道：“好的。” 挂断电话，钟沛就把时间和地点发到了上官聿的微信上。 上官聿看了一下，时间是周五下午的四点，地点在医学院大楼的某间会议室里。 “聿哥。”左舟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钟医生有什么事啊？” 上官聿便把电话里钟沛的意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明天下午你有课吗？” “没有啊。” “那你陪我一起去吧。” 因为带着上官聿坐地铁不太方便，所以两人还是选择了网约车出行。 临出门时，上官聿想起自己那辆已经在地下车库停了一年有余的suv，便让左舟陪着他到车位那去看看。 时间久远，上官聿绕了两圈才想起自己当初租的车位在哪里。 当左舟推着他来到车位前时，看到的就是那辆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灰的suv。 上官聿看了看，四个轮胎都还有气，就是落的灰都遮住了汽车原本的颜色，不禁感叹：“电瓶肯定亏的厉害，改天得找修车行来车库充下电，不然启动都启动不了。” “下次可以拿着车钥匙下来试试。”左舟提议道。 “嗯，钥匙也不知放哪里了，回去找找。”上官聿说。 “我这车买的时候小20万，现在再卖可能只能卖个6、7万了。回头修好了让王昊帮我开出去保养一下，兴许还能多卖点。” 左舟静静听着，一直到上官聿说完，才道：“亏那么多的话，要不就别卖了。” “？”上官聿向后仰头，朝左舟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的意思是，亏那么多卖不如留着自己用。等我伤好了我在学校报个驾校，花几个月时间把驾照考下来，这样聿哥你以后再想去哪儿的话我就可以开车带着你一起了，再也不用手机叫车了，多方便，是不是？” 上官聿愣住了，他确实没有想过左舟说的这种可能。 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自从奶奶去世、他又出了事故之后，他就认为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而非还有另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第59章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见他半天都没有回应，便忍不住追问道：“聿哥，你觉得呢？” “嗯。”上官聿移开视线，不想左舟看到自己的情绪。 “那就先放着、再说吧。” 左舟的提议固然充满诱惑，但上官聿清楚，随着学业的加重，左舟应该花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只应该越来越少。 即使现在可以短暂地依靠他，可是将来呢？左舟断不可能永远都做他的保姆。 他害怕失去，因此如果是明知会有失去的那一天，那他宁愿从来不曾拥有。 左舟垂眸看着上官聿乌黑的发顶，嘴唇嗡动了数次最终还是把想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而道：“聿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到门口去吧？” “好。” 出租车在洛城大学的北大门门口停下，上官聿付了车费，在左舟的帮助下下车、坐上轮椅。 隔着一条马路，上官聿微微仰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学习生活过四年的地方，不禁充满唏嘘。 大学时期，总以为自己将来能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眼界比天高、志向比海阔，又拥有无价的青春，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挡住自己。 后来上了班，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并且自己竟然那么普通，普通到和其他为了生活辛苦奔波的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累了、倦了、疲惫了，诗没了懂得欣赏的眼睛，远方也似乎永远成为了到不了的远方。 毕业之后，上官聿也有几次和之前的同学约好要一起回学校看看，但到头来却是一次也未能成行。 所以真的算起来，这竟然是自己毕业6年以来，第一次回到母校。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深沉的表情，试探着问：“聿哥，你还好吗？” 上官聿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嗯，触景生情罢了，我们进去吧。” 医学院的大楼距北大门最近，所以上官聿让司机师傅直接把车开到这边。 洛城大学作为整个洛城市最好的综合性大学，东南西北四个大门都是没有设门岗的，这昭示着学校用博大的胸怀欢迎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来参观、学习。 左舟推着上官聿漫步在校园里，朝着医学院大楼的方向走去。 校园里来来往往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和左舟一样青春洋溢、充满朝气的大学生。 而像上官聿这样的残疾人，仅此一个。 因为太过扎眼，所以来往的学生多多少少都会向上官聿和左舟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但绝大多数学生都还是懂礼貌的，哪怕只是出于好奇看上一眼，也不会一直追着不停地看。 但这些目光对于深居简出的上官聿来说，已经足够令他感到紧张和浑身不适。 他浑身紧绷地坐在轮椅上，双手紧紧抓着盖在腿上的黑色羊绒毯上，目光垂落，没有焦距地看着脚下向后飘过的地面。 左舟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些来往的视线，他抿紧唇，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弯腰在上官聿耳畔轻声道：“聿哥，几点了？咱们没晚吧？” 被左舟的询问拉回到现实的上官聿顿了一下，随即从那被众人观摩的难堪旋涡中恢复智。 他动了动身子，用有些干涩的声音回答：“我看看……还有十五分钟。” “那来得及，时间刚刚好。”左舟笑着，语调听起来十分轻松。 听着左舟的声音，想着接下来马上就可以进入室内，见到自己熟悉的医生和曾经一起住过院的病友，上官聿的心情这才跟着渐渐放松下来。 很快，两人来到了医学院的大楼前，左舟推着上官聿从大楼侧面的无障碍通道进去，就看到等在大厅里的钟沛。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羊绒风衣，里面是规矩的西装西裤，头发看起来也好像特意抓过造型，一副超级精英的派头。 左舟腹诽：不就是个医生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霸总呢，哼…… 钟沛正单手拿着手机看，听到声响抬头，看到是上官聿他们来了之后便放下手机，笑着走了过来。 “上官，弟弟。”钟沛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你们来了，跟我一起进去吧，快开始了。” 被叫弟弟的左舟：…… 上官聿倒是没太在意叫法，钟沛做过他的主治医生，跟着他叫倒也算合。 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钟沛的打扮，和左舟一样，他也没想到只是出席一个病友交流会而已，钟沛居然会穿戴的如此正式。 钟沛笑了一下，有些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头发，解释道：“哦，今天还有媒体采访，所以稍微打扮了一下。” 左舟：……您这“稍微”的说法真是太谦虚了。 “采访？” “嗯，哦，不用担心，不是针对你们的。”钟沛怕上官聿多想，又赶紧解释道。 “是采访我的，我在洛城大学做客座教授嘛，也带带研究生，现在手上也有一个省级课题，就是关于残障人士的心疏导和关爱方面的，这个病友交流会就是我课题里面比较重要的成果之一，媒体就是来采访我这个事的。” 上官聿点点头，其实钟沛说的又多又快，后面的话他都没有听清，只听到最前面的、采访跟他无关、就不太关心了。 倒是左舟，支棱个耳朵把钟沛的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在心里阴阳怪气的腹诽了半天，发现钟沛还有继续介绍自己这场采访的趋势之后，便当机立断地咳嗽两声，故意道：“咳咳，聿哥，外面好冷，咱们进去吧先。” 第60章 正好上官聿也不想待在大厅里跟钟沛尬聊，正要答应，就听到钟沛“哦”了两声，关切地说“对对，外面冷，上官不能受凉，咱们赶紧进去吧。” 左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32章 钟沛带着两人来到一楼拐角处的一间大型多功能室，按照今天的病友交流会的要求已经进行了布置。 椅子排成一个圆圈在房间正中，侧面的桌子上有饮用水和水果、简单的冷餐，房间的最前方还有连接好了笔记本电脑的落地音箱，此刻正播放着舒缓悠扬的钢琴曲。 上官聿虽然答应了前来，并且也在来之前做足了心准备，但当他真正踏入到这个房间里的那个瞬间，一种强烈的无措和紧张仍旧袭遍了他的全身。 左舟看出上官聿的勉强，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然后俯身下来，像是将他环抱在怀里一样，轻轻地说：“聿哥，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咱们待五分钟就走。” “嗯。” 钟沛一进房间，原本散落在房间各处、各自闲聊的人便都纷纷过来，笑着和钟沛打起了招呼。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们都和上官聿一样，是坐在轮椅上的。 除了上官聿，也有人是带了陪同一起来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和钟沛很相熟，想来应该曾经是他的病人。 上官聿不习惯一下子和这么多陌生人待在一起，便按着轮椅想往后撤。左舟看到他手上的动作，便先一步握住轮椅把手，将上官聿往后拉了一步。 就在左舟准备把上官聿再拉远一点的时候，钟沛突然转过身，笑着对上官聿说：“上官，你看看这是谁？” 上官聿顺着钟沛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正对着自己甜甜微笑的年轻女孩。 女孩五官端庄、气质贤淑，乌黑的直发披散在肩头，看起来既温柔又可爱。 她穿了鹅黄色的短款羽绒服，腿上盖着一条深灰色的毛毯，正摆着手跟上官聿打招呼。 “上官，你还记得我吗？” 过往的记忆花了会儿工夫才在上官聿的脑海中拼凑成形，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孩，脱口而出：“小萌？” 女孩嫣然：“是我，徐晓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上官聿应着，心里不由十分震惊。 当初在医院，这个徐晓萌是和自己同楼层的病友，比自己晚入院。上官聿记得她也是不幸出了车祸，并且刚入院的时候情况比自己还糟，她是腰部以下全部瘫痪，没有任何知觉，并且这还是入院抢救了十几个小时之后才勉强保住性命。 当时在医院里，徐晓萌痛苦不堪，上官聿听说她甚至起过轻生的念头，让医生护士不得不紧张的对她加强了看护。 有几次，上官聿甚至在自己的病房里都能听见徐晓萌痛苦的哭喊。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半点影子了。 徐晓萌大概猜到了上官聿在想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害羞道：“都过了一年了，你能不能把之前对我的坏印象都忘掉，不然好没面子啊。” “……对不起，我没有……” “哈哈哈。”钟沛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上官聿略显尴尬的回话。 “那证明你们是从最困难的时候一起走到现在的，这种关系岂不是更加可贵？” 上官聿：…… 左舟的小雷达立刻飞速旋转起来：……？？？ 怎么个意思我请问呢？还以为钟医生自己心思不干净，怎么听这意思他不想当白衣天使了、想改当红娘了不成？ 果然，下一秒钟沛说的话印证了左舟的推测。 “交流会正式开始还有点时间，你们先聊，我去看看记者到了没有。”钟沛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上官聿和徐晓萌，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之后，便抬脚走人了。 小角落里，便剩下上官聿、徐晓萌两个人，和一个“大灯泡”左舟。 徐晓萌仰头看了看站在上官聿身后的左舟，问：“这位是？” 上官聿不想解释太多，便说：“是我弟弟。” “哦哦，弟弟你好。”徐晓萌很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我跟上官同岁，也跟着他叫你弟弟，你不介意吧？” 此时刚刚搞清楚状况的左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挺了挺胸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和善微笑，朝徐晓萌眨了眨眼道：“怎么会介意呢，姐姐，我叫左舟，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徐晓萌噗嗤笑了：“那就好。对了，上官住院那会儿我好像没在医院见过你哎，是我记错了吗？还是那会儿你年纪太小、跟现在变化太大，所以我没认出来？” “他那时在外地。”上官聿不想多说，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就岔开了话题。 交流会开始之后，上官聿就自然的和徐晓萌坐到了一起，左舟作为陪同家属则只能坐在后面。 这场交流会由钟沛主持，他先是对到场的大家表示了欢迎，然后又用浅显的语言讲解了自己的研究课题，简单来说，就是社会性和归属感对于残障人士继续生活的重要性，以此来称赞今天到场的大家都已经迈出了未来幸福生活的第一步。 钟沛讲完话，便鼓励围坐成一圈的大家主动分享自己的故事和心路历程。 上官聿最怕这个环节，不过幸好来的人多，有另外好几个人都主动分享了，然后讨论啊、鼓励啊什么的也就顺势围着那些人展开，上官聿也就并没有再收获过多的关注。 第61章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交流会在热烈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 钟沛站在医学院大楼的门口送人，有家属陪同的他就一一告别，自己出行的他就确保对方叫了车、并让自己的助手将人送到大学门口看着上车。 上官聿、左舟和徐晓萌混在人群里也走到跟前，钟沛便道：“哎小萌我记得你家是在名郡小区是吧？” 徐晓萌点头称是。 “那离上官家挺近的，他家住在过两个路口的幸福郡小区。” 左舟：……就你嘴快呢。 “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我不放心，要不你就等最后我送你回吧。”钟沛关切道。 徐晓萌想了想，也没推脱就答应了。 然后钟沛又转向上官聿：“你们也跟我们一辆车吧，顺路的事。” “不用了。”上官聿下意识地拒绝。 “小左跟我一起就行。” “还是一起吧。”钟沛说着，俯身在上官聿耳畔轻声说道。 “我一个大男人跟人小姑娘独处不太好，你俩一起的话好一点。” “……”上官聿没明白钟沛的真实意图，还以为他真的是在意自己和徐晓萌的名声，便只好答应了。 “好吧。” 全程没有被问过意思的左舟：…… 回程的路上，左舟作为唯二的两个“健全”人，不好意思去和徐晓萌争后座、上官聿旁边的位置，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钟沛安排在了副驾，然后眼睁睁看着上官聿和徐晓萌并排坐进了后座。 钟沛：“上官呐，你跟小萌加微信了吗？她现在在洛城市残疾人协会里做兼职，那里提供很多就业岗位，我觉得你们最好加一下联系方式，这样如果有适合你的工作机会，小萌可以给你介绍。” 又来了，左舟坐在副驾驶上愤愤不平的想，钟医生你自己人生大事解决没有，怎么就逮着我的人不放啊！ 上官聿没注意到左舟那可谓精彩纷呈的表情，他垂眸思忖片刻，便拿出手机，和徐晓萌互加了微信。 他知道钟沛说的在，虽然他现在还有一定积蓄，即使在家躺平的话也能支撑个几年，但坐吃山空总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他要想办法赚钱。 更何况现在还有小左，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再帮小左到大学毕业。 “上官你想做什么类型的工作啊？”徐晓萌加上微信之后，便热情地询问起来。 “我们那边工作机会挺多的，没准儿还真有适合你的。” “我以前是做建筑行业的。”上官聿想了一下，试着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解释道。 “图纸绘制、工程造价，或者室内外设计这些，我都能做。” “这样……”徐晓萌面露尴尬。 “这好像有点太过专业了，我们那边基本都是些简单的、门槛低的工作比较多，比如制作手工艺品，或者电脑打字、客服类的工作，这些你感兴趣吗？” 上官聿愣住了，因为徐晓萌说的这些工作对他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况且，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做自己擅长、并且喜欢的工作。 前排的左舟一直通过后视镜看着上官聿，见他面露困扰和犹豫，便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直接侧身看着徐晓萌，微笑着说：“姐姐，我哥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舒服，工作的话可能还要再等段时间。不过这个事儿本身也就不能着急，你说是吧？” 徐晓萌被左舟那明媚俊朗的笑容给镇住了，愣是反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哦，对对，还是要等身体恢复好再说，急不来的。” 钟沛听了也跟着点头，他本意就是让上官聿和徐晓萌加上联系方式、好方便更进一步的接触，至于工作的事，原本就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倒是上官聿，若有所思地偏过头，看向窗外去了。 作者有话说】 左舟：防男人还要防女人，我可太难了…… 第33章 周六下午，王昊提着大包小包的来到上官聿家，一进门就嚷嚷着“哟哟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上官大人居然说有事要找小的，小的我这就登门拜访来啦！” “……”上官聿坐在客厅里，无语地看着王昊把大包小包往厨房提。 “不是说了叫你什么都别买吗，家里都有。” “害，我还不知道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小左走了你一个人凄凉生活肯定啥都没有，所以……哎？！” 王昊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然后扶着冰箱门看向上官聿，有点不可思议道：“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啊？还有做好的排骨和牛肉，谁给你做的啊？你找家政阿姨了？” 对于王昊，上官聿也没打算隐瞒，便直接道：“没有，小左最近这段时间在家里住。” “什么？”王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小左回来了？他在哪儿呢？怎么没出来给我开门？” “……今天下午他有课，去学校了。” 王昊也没心收拾食材了，两三步从厨房里跑出来，推着上官聿来到沙发边坐下，问道：“快快快，说说，你是怎么把小左请回来的，是不是痛哭流涕各种卖惨，小左于心不忍就答应回来了？” “……” 上官聿无语地抿了抿唇，给王昊递去一个眼刀。 王昊没心没肺地“哈哈”笑了两声：“开玩笑开玩笑，你好好说，我不逗你了。” 第62章 “他打球手臂骨裂了，我让他回来住，吃的好点，离医院看伤也近一点。”上官聿简明扼要地回答。 “啊？那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不严重，一两个月差不多就能恢复。” “那就好。”王昊松了口气，然后又问。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 “微信上，他说的。” “你们还每天在微信上聊天？！” “为什么不能聊，我只是不让他留下照顾我，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能聊啊，没说不能，怎么能不能呢。你是小左的大恩人，他是你的小福星，你俩天天腻在一起我都没意见，我就是……” 上官聿知道王昊再说下去肯定就要开始挖他和左舟日常都聊什么、做什么，甚至还很可能会建议左舟回来之后干脆不要走了，所以便直接摆手打断了他。 “行了，这都不是重点，今天找你来是有其他事。” “啊？什么事？” “我之前那车，你帮我问问能卖多少钱。” 上官聿那辆车的状况王昊很清楚，并且王昊朋友多，找他办事自己还是放心的。 “哦，行是行啊。”王昊点了点头，问道。 “但是你要卖车，是缺钱了吗？” 跟王昊，上官聿实话实说：“现在还不缺，但是我这样子要车也没用，晚卖的话更贬值。” 王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靠在沙发上仰头想了一会儿，才道：“车轱辘一上路那就贬值了，但是你那辆……你干脆留着得了，小左有驾照不？没有了哥出钱让他去学一个，这样子以后你出门啥的也方便些。” 上官聿没想到王昊居然会和左舟想到一起，不由一怔，然后摇了摇头：“小左的伤恢复好之后就会搬走，所以你不用考虑这种可能性。” “你！”王昊闻言，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指着上官聿没好气道。 “你啊你怎么这么倔，你属驴的啊！人小左都愿意留下来照顾你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啊！别说什么不想耽误人家，你现在没那个底气你知道吗，你需要人照顾，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愿意照顾你你就应该感恩地接纳，而不是固执地把人撵走你知道吗！” 这些话王昊已经翻来覆去、好说歹说的说过无数遍了，上官聿早就免疫，他神色淡然地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静静地看着王昊，一直等他说完才说：“我的底价是6万，只要不低于这个价格我都接受，不过要一次性付清。” 吼了半天发现自己是对牛弹琴的王昊：“……” 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王昊终于率先败下阵来。 他耸了耸肩，摊开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上官，你这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你那渣爹给你断供了，你现在缺钱缺的厉害。这样吧，我先给你转点你应应急。” 说着，王昊还真的动手去裤兜里拿手机，作势要给上官聿转账。 上官聿无语地看着王昊：“我工作之后就没再花过他的钱，我现在花的都是工作几年的存款，和我奶奶留给我的遗产。” 王昊知道上官聿和他那渣爹关系一般，也知道上官聿工作的那几年十分拼命、应该是攒了不少钱，但当他听到上官聿这样说话的时候，仍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上官聿，试图从上官聿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来，但最终也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真的……哎，上官你这人真的，其实人有时候不用那么好强、自尊心那么重的，你那渣爹从小不管你，他给你钱是天经地义，你没必要觉得有负担，况且他那么有钱，你不花不都便宜你那后妈和他俩那……” “行了别说了。”上官聿皱眉打断。 “王昊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我就想让你帮忙卖个车你要不愿意我自己想办法。” “啧，你生什么气呢，脾气那么大。”王昊也没好气地白了上官聿一眼。 “我说我不帮了吗？你都开口了我能不管？你是我祖宗！” “靠。”王昊骂了一句，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那车钥匙在哪儿呢，给我，我先找人给你修修的。” 晚上，左舟回家的时候上官聿正拿着水壶在客厅里浇花。 他把水壶放在自己膝上，然后一手扶着、另一手操纵着轮椅在客厅来回穿行，给左舟买回来的那些绿色更增添一份生机。 左舟回来笑着和上官聿闲聊几句便去厨房洗手准备晚餐，当他发现冰箱里突然多出的许多食物之后忍不住从厨房里探出个头，问道：“聿哥，下午昊哥来了吗？” 上官聿正在认真浇花，闻言头也没抬回答道：“嗯，对了，我用电饭锅煲了汤，晚上你不用做饭，待会儿好了咱俩一人喝一碗就行。” “好的。” 左舟笑着应声，但神情却有瞬间的凝重。 晚上回到自己房间，左舟坐在床边，拿出手机给王昊发微信。 “昊哥，聿哥今天是不是跟你说卖车的事了？” 等了能有十分钟，王昊那边直接打来了电话。 左舟不想上官聿知道，便特意将音量调到了最小，然后才按下接听键。 “喂，昊哥。” “小左啊，他确实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也跟你说了？” “嗯。”左舟避重就轻地说。 “聿哥提了一嘴。” 第63章 “昊哥，我是想跟你说，能不能给我两个月时间。” “啊？什么意思？” “就是我今天在学校报了驾校班，想着两个月内把驾照拿到，然后以后聿哥想去哪里了我都可以开车带他一起，不用每次都打车，方便一点。” 王昊那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小左你，我今天还跟上官说了这个提议，他那家伙想也不想就给我否了。没想到你居然直接去做了，真有你的。” 左舟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微笑：“嗯，正好学校里面学驾照团购有优惠，就跟同学一起报了。” “哦哦，我也觉得这样最好了，你愿意的话就更好了。”王昊道。 “对了，你学驾照多少钱？我给你报了吧。” “不用的昊哥，我在学校报名很便宜的，而且……” “行了别废话了，你不说我就看着给你转了啊。” 左舟见王昊态度坚决，又不好暴露自己其实并不缺钱的事实，便只好道：“2500，昊哥。” “嗯，行，那我给你转3000，万一你哪科考不过还要补考的。” “……” “哎，不过两个月够不够啊？我听上官说你手臂骨裂了，严重不啊？” “没什么事，不耽误的，我先把科一论考了，到时候就好的差不多了，不影响后面练车。” “行吧，那我先顶着，能拖会儿是会儿。咱俩随时保持联络。” “好的昊哥。” 挂断电话，王昊很快转来了钱。左舟收了之后很礼貌地道了谢，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快拿到驾照，让王昊不要担心，而王昊也十分客气地对左舟表达了感谢。 和上官聿的态度截然不同，王昊简直是把左舟当菩萨供着，想方设法地想让左舟留在上官聿身边，最好一直都别走，而这一点和左舟的目的不谋而合，所以两个人很快就私下里混的很熟。 自从和徐晓萌加上微信之后，她就经常时不时地给上官聿发来一些工作介绍，问他要不要看着领个工作任务赚点外快。 上官聿确实有心赚钱，挑挑拣拣看了很久，最终相中了一个打字录入的工作，跟徐晓萌说自己准备干这个。 徐晓萌能帮到上官聿很是高兴，当即便把这个工作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了上官聿，还约上官聿有空了一起出来转转。 上官聿不想出去转，但又不好拂了帮自己找工作的人的面子，便只好委婉地说了个改天。 第二天一早，左舟上午没课，吃了早饭就要走。 因为他上课的话就走的早，所以都是把早餐放在锅里保着温，可今天他刚起床，上官聿就也跟着起床了。 “聿哥，你怎么起这么早？”左舟十分惊讶，不由担忧地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上官聿起这么早也有点头晕，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没有，我要用笔记本电脑，怕你走了我找不到。” “哦，那我待会儿拿出来放茶几上。”左舟说完，才问。 “聿哥你是准备下电影吗？最近好像有个动作片不错，叫什么来着。” 上官聿也没多想，直接道：“不是，小萌给我介绍了一个打字录入的工作，我想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事情挣钱。” “这样啊……”左舟背对着上官聿，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声音听起来倒是和平常无异。 “那聿哥你注意身体，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注意随时休息。” “嗯。” 吃罢了早饭，左舟回自己房间把电脑拿出来之后，便跟上官聿告了别。 上官聿把电脑放在膝上在客厅里转了几圈，便回自己房间准备工作。 对接的负责人挺客气，语音连线给上官聿讲了录入工作的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把需要录入的内容发到了他的邮箱。 上官聿挂断语音通话，便准备打卡浏览器登录一下邮箱，把需要用的材料先下载下来。 鼠标点到桌面上的时候，上官聿突然发现在电脑桌面的右侧，多出来了许多个他不认识的图标，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想来应该是左舟留下的，毕竟前段时间这电脑一直都是他在用的。 出于好奇，上官聿随手点开了两个，发现上面天书一般全是他看不懂的英文，但看那样子，又有点像编程软件。 所以左舟一个学建筑的孩子搞这些软件是要干嘛？ 上官聿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鉴于左舟目前不在、并且他也还有事情要忙，便只好暂时搁置在一旁了。 一整天的时间，上官聿除了吃饭、休息几乎都在电脑前面打字。 他已经有一年没摸过电脑、并且需要他录入的也是专业性极强的笔记，所以上官聿做起来也并不觉得轻松。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左舟推门进家喊上官聿的时候，他都还在房间里忙碌。 “啊，在这里！”上官聿应道。 左舟换了鞋就往上官聿门口跑，走过去就看到自己的神仙哥哥坐的笔直的在电脑前面打字。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上官聿没有开灯，电脑屏幕上冷感的白光反射在他的脸上，将他原本瓷白的皮肤映照的有些苍白。 左舟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一脸认真还没发现他的上官聿，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作为丈夫在外忙碌一天、回到家后看到了自己岁月静好的夫人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第64章 “咳咳。”左舟轻咳两声，将自己头脑里的怪念头抹去，然后走进房间，来到了上官聿的身后。 “聿哥，别忙了，先歇会吧。” 上官聿眼睛还盯着屏幕，回道：“嗯，马上，把这段打完。” 左舟弯下腰跟着看了一会儿，发现都是些看不懂的天书，然后直起身来，抬起一只手很自然地给上官聿捏起了肩膀。 上官聿一愣，身体随之绷紧：“不用，我马上好了。” 左舟的大手却不疾不徐地使着力，捏着上官聿的肩膀不让他跑走。 “聿哥你身体好僵，让我帮你放松一下嘛。” “……”上官聿原本是不习惯的，但左舟的手法实在舒服，按了没两下就让他觉得很解乏。 于是，上官聿便不再乱动，老老实实地坐着，一边打字、一边享受着左舟的专属服务，感觉效率都变高了。 左舟笑了，他俯下身，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覆在上官聿耳畔轻轻地问：“聿哥，请问这位小左技师的手法能打几分？” 上官聿也笑了：“100分吧。” “这么高，那下回，我给你做全身按摩，怎么样？” 上官聿的注意力全在电脑上，也不知听没听清左舟的话，随口就答应了：“好。” 作者有话说】 说过的话可是要负责的哦。嘿嘿嘿。 第34章 上官聿敲完最后一段，就被左舟推着回到了客厅。 “聿哥你坐着喝口水的，我去做晚餐，很快就好。” “？”上官聿想着左舟手臂受伤了不方便，就说。 “我来吧，做个粥咱俩喝喝得了。” “不用，不喝粥了。”左舟笑着说。 “咱俩都喝了几天粥了，今天吃小馄饨吧，冰箱里还有我之前买的没吃完呢。” 上官聿不由也笑了，他们确实吃了好几天的粥，他其实也不是想吃、只是觉得吃粥方便。 “行啊，那我去接水。” “不用，我行的，不耽误。”左舟眨了眨眼，不待上官聿再说话就已经一溜烟地跑到了厨房。 说是只下小馄饨，但左舟知道自己白天不在家上官聿吃饭肯定是糊弄，所以还是特别搞了两个简单的凉菜，拌黄瓜和卤牛肉，想给上官聿补充点营养。 就是左舟手臂不方便，切出来的黄瓜和牛肉大小长短全不一样，看着怪滑稽的。 不过上官聿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还是抱着碗吃的十分开心。 左舟看着上官聿吃的一脸满足，自己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伸手给上官聿碗里夹了块牛肉，状似无意地问道：“聿哥，你刚刚弄的那个，是什么啊？” “哦，小萌介绍的。”上官聿没在意，就实话跟左舟讲了。 “这样啊。”左舟眼珠一转，倒也没多说什么。 “聿哥在家有事情做也好，就是别太累着自己了。” “嗯，没事，打打字有什么累的。”上官聿无所谓地说。 “哦对了，今天我用电脑，发现桌面上有些不认识的软件，是你下的吗？” “嗯，对。” “那都是干什么的？我看着怎么有点像编程啊？” “哦，那个啊，就是编程用的软件。” “？你需要那个吗？”上官聿好奇道。 “现在学建筑还需要会编程吗？” 左舟笑了：“不需要啊，我用那些软件是因为我还报了软件编程的第二专业，平时上课、还有做作业的时候会用到。” “啊？”上官聿有些惊讶。 “你还报了第二专业？” “嗯。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学校有开放报名双学位的机会，我觉得挺好的就报了一个软件开发，想着毕业可以拿双学位，找工作更容易点。”左舟解释道。 “这样啊。”上个月点了点头。 “怎么？聿哥觉得很惊讶吗？” “嗯，有点。”上官聿老实道。 “主要是这两个专业跨度太大了，我以为即使你要选双学位，也会选一个和建筑学关系更近的。” “原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我考察了一下就业市场，还是觉得选一个就业面更大的、后期发展前景更广的专业会合一些。聿哥，你觉得呢？” 上官聿看着左舟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得不感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像左舟那么大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现实找工作的问题，而左舟却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我觉得你这样很好，很有规划。”上官聿由衷称赞道。 “将来你毕业的时候一定会比其他人更加从容，这很好。” 得到了称赞的左舟像个得到了棒棒糖的小孩子一样，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因为未来，我有很多很多想要实现的愿望，所以现在就会想要努力去得到、去争取。” 所以，聿哥，你等等我。 吃完了饭，左舟和上官聿在客厅里散了会步、又玩了会牌。 因为白天高强度的忙了一天，许久没有这么累过的上官聿便感觉到困意阵阵来袭，跟左舟说了晚安就准备回房休息去了。 左舟便向上官聿要来了电脑，说自己晚上还要写会作业，上官聿不疑有他，就让左舟去自己房间把电脑拿走。 晚上，左舟抱着电脑坐在自己房间的榻榻米上，一边用编程软件忙碌着，一边等待什么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撇着电脑右下角的消息通知栏。 第65章 不知过了多久，通知栏终于如左舟所料的闪烁起来。 左舟滑动鼠标，点开最新消息。 是徐晓萌发来的微信。 “上官，睡了吗？今天的工作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呀？”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小壁灯，昏黄的灯光打在左舟的脸上，衬得他嘴角那抹冷笑越发的得意跟胸有成竹。 “还没有，感觉挺好的。” 电脑屏幕上，左舟模仿着上官聿的口吻打字回复道。 回完这句话，左舟觉得好像少点什么，于是便又加了一句“谢谢你介绍工作机会给我”。 “不客气，这本来也是我的工作，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屏幕对面“正在输入中”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发来了第二句。 “对了，这周末朋友给了我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听。” 左舟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手指飞舞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出两行字。 “抱歉，这周末有点私事，要陪我弟弟去医院看伤，还要在家里照顾他。” “放他一个人在家，我实在是不太放心。” 打完这两句话，左舟便双手托腮，盯着电脑屏幕等着看徐晓萌接下来会发些什么。 “哦，这样……” “你那个弟弟看着也挺大人了，没想到你对他还是这么关心。” 左舟眯了眯眼，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打字。 “是啊，因为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徐晓萌。 “说到重要的人，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上官之前交过女朋友吗？我猜肯定交过吧，毕竟你那么优秀。” 左舟瞪着屏幕，气的脸都绿了：这女的是看不懂字还是怎么的，很重要很重要，四舍五入就等于女朋友，不对，甚至是比女朋友更重要的存在好吧，居然还敢当着正宫的面问这个，简直过分过分！ 然而，对面的徐晓萌却完全不知道此刻正跟自己聊天的人不是上官聿，还在那里继续发消息。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听钟医生说你目前应该是单身，是这样吗？” “如果是的话，我想我们也许可以试一下。” “毕竟，我觉得我们俩的各方面条件还都挺配的。” 配个鬼啊！ 左舟低低骂了一句，聿哥最配的人明明就是我好吧！ 为了制止对面的徐晓萌继续说下去，左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飞速打字。 “真是不好意思，小萌，你很好，但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我们还没确定关系，但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就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还有工作的事，我弟弟不希望我太辛苦，所以我做完这单以后就不做了，你也不用再操心给我介绍了。” 徐晓萌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然而，左舟这边还觉得不够。他盯着自己一气之下打过去的那一段话，总感觉自己刚才太急了没能发挥出最好水平，否则，一定能说出更一针见血、杀人诛心的话来，好让这个徐晓萌对自己的男人彻底死心。 按来说，这个时候上官聿应该会说两句安慰人心的软话，但左舟就是不说，因为他要让徐晓萌彻底死心，最好以后两个人都老死不相往来。 过了能有好几分钟，徐晓萌那边终于又发来了消息。 “哦，这样啊，那是我唐突了。希望你们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我们就还是做朋友吧！” 说完，还发来一个微笑的猫咪表情包。 左舟心里：……危机好像还是没有解除…… 和徐晓萌聊完天之后，左舟在电脑版上直接把两人的聊天界面删了，以免上官聿明天起床之后发现自己今晚冒充他跟人乱发消息的罪行。 删完之后，左舟把电脑关上躺在床上，琢磨着明天早上还要找个机会在上官聿起床之前先溜进他房间把他手机拿到手，再在手机上也删掉聊天界面才行。 过了一周，上官聿把这次的打字工作全都做完、并且负责人也已经把报酬如约打到他账户上之后，他想起来似乎应该给为他介绍这次工作的徐晓萌道谢。 也是直到这时，上官聿才发现自己微信里和徐晓萌的聊天记录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明明上一回他们还聊过天的，怎么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没办法，上官聿只好从通讯录里搜出徐晓萌的名字，然后给她发了条道谢的微信。 “这次的工作顺利结束，多谢。” 过了许久，徐晓萌那边才发来了回复“不客气的”。 上官聿感觉徐晓萌的语气似乎和平时的她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索性也没有再管，直接把手机仍在一边，找左舟给自己泡茶喝去了。 这天晚上，上官聿在家里做粥，等着下午出去上课的左舟回家吃饭，正忙着呢，突然就听到门锁被打开，紧接着，就是左舟欢快的呼唤声。 “聿哥，我回来啦！” 听到这个声音，在自己意识到之前，笑容就已经在上官聿的唇角绽开。 “我在厨房。” 左舟应了一声，换了鞋就往厨房跑。 “聿哥，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做饭的吗？你怎么先做上了？” 说着，左舟就蹭到上官聿身边，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上官聿和灶台之间，搞得上官聿没法继续。 第66章 上官聿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先去洗手，洗完手交给你做。” “嗯，那你等着。” “好。” 没办法，上官聿便只好操纵着轮椅来到厨房一角，一边看着左舟洗手的背影，一边等他去做饭。 “聿哥，我兜里有个好东西，你过来拿一下。”左舟边洗手，边侧身看着上官聿微笑。 “？什么啊？” “你过来拿嘛。”左舟夹着声音，举了举自己的手。 “你看，我手上都是泡泡。” “……好吧。” 于是，上官聿又操纵着轮椅上前，来到左舟的身边。 “这里。” 左舟配合的偏过身子，将自己的右侧裤兜露出在上官聿手边。 这是要上官聿伸手进去拿的意思。 左舟今天穿的是条直筒牛仔裤，虽然不贴身吧，但牛仔裤毕竟要比运动裤紧，上官聿想把手伸进去，就不得不贴住左舟的大腿。 入秋了，左舟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牛仔裤，上官聿伸手进他兜里的时候甚至还摸出来他里面什么都没穿，那紧致的大腿肌肉手感硬实、温热，像个暖手的火炉一样。 上官聿微凉的手一进到左舟的裤兜里，就感受到了那股灼人的热度，莫名的，他有些心慌脸热。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能是对健康年轻的身体有本能的向往，又可能是他内心里对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还不能完全适应，总之上官聿喉结微动，迅速地将左舟裤兜里的那个硬硬的小方片拿了出来，没有多停留一秒。 “这……银行卡？”上官聿这才看清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忍不住问。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左舟笑眯眯的，假装没有看到上官聿发间那泛红的耳根：“因为，这是我给你的啊。” 第35章 “？给我的？”上官聿一脸懵。 “嗯。”左舟洗完了手，在擦手巾上胡乱一蹭，就开始挪步到旁边准备晚餐。 他一边忙碌，一边很自然地继续说道：“我那个第二专业前段时间有个全国大学生编程大赛，我和同学一起报名参加，得了个特等奖，这里面是奖金，5000块钱，今天刚发下来的。” 上官聿手里拿着那张银行卡，震惊地看着左舟：“你、你什么时候参加的编程大赛？” “嗯，上上个月月底吧。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很意外。” “意外什么？”左舟停下来，转身含笑看着上官聿。 “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左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那种洋溢着少年意气风发的吹风得意，就像一条哈哈笑的大型犬科动物，疯狂地摇着尾巴期望得到一句鼓励的夸夸。 上官聿忍不住被自己的这个念头逗笑了，他点了点头，夸赞道：“是很厉害，非常厉害。”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因为就在几天前上官聿得知左舟为了就业问题还报了第二学位时，他的心里就潜意识的以为是那种随便混个毕业证的，没想到左舟竟然还抽空去比了赛、拿了奖。 算起来，左舟说的那个时间应该是已经来家里做保姆了，所以他既照顾了自己、还抽空在学校里做了这么多事，真的是让上官聿刮目相看。 被夸了以后的左舟肉眼可见的更开心了，他眨了眨眼，说道：“聿哥，这个卡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着吧。” “？我不能要。”上官聿立马拒绝。 “这是给你的奖励，你自己留着花。” 说着，上官聿便想把卡重新放回左舟的裤兜里。 左舟仍旧笑眯眯的，他伸出手准确地握住上官聿的腕子，然后蹲下来，单膝点地跪在上官聿的轮椅一侧。 “这是我的奖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所以我现在就想让你拿着。” “聿哥，我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是我想给你的，我想让你知道，当年那个小煤球已经长大了、成年了，他受了你那么多的照顾，现在，他想照顾你了。” “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吧，好吗？” 上官聿没法拒绝这样的左舟。 在他知道左舟的真实身份之后，就难免会习惯性地把左舟放在被照顾的位置上看待，而他，尽管他现在已是这样，他仍希望自己可以继续照顾左舟。 而在上官聿的意识里，这种照顾，就包括答应所有对方不过分的要求。 可是现在，左舟却说，他要照顾自己…… 虽然事实上他已经这样做了，但上官聿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这种身份和地位的改变。 种种矛盾在上官聿的心里撕扯着，让他的眉心越皱越紧。 左舟将上官聿的一切表情尽收眼底，他笑了笑，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上官聿紧绷的手腕，轻轻地说：“聿哥，你答应我吧。” “可是，你现在上学需要用钱，还是你自己拿着……” 左舟见上官聿说什么都不肯收，便只好改变策略，改口道：“那你帮我拿着吧，聿哥，我怕我自己拿着弄丢了，你帮我收着，可以吗？” “……” 上官聿垂眸，看着左舟那双充满了期待与希冀的眼睛，实在是不忍再说出拒绝的话了，便只好点了点头：“那行，我收着，等你需要交学费的时候我再拿给你。” 左舟开心地点了点头。 第67章 他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地让上官聿把自己的卡收走了，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自己有两份奖学金，已经足额覆盖了学费和生活费，只要吃饭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再自己花钱。 “那我接着做饭啦。” 左舟说着，站起身，用手轻轻抚开上官聿紧皱的眉心，视线也从对方的眼睛移向嘴唇。 “开心一点，待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上官聿捏了捏手里的银行卡，感慨万千。 那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是真的长大了啊！ 一个多月很快过去，左舟手臂上的伤也基本好了。 这一天上午左舟没课，上官聿就陪他到中心医院去复查、拆石膏。一切顺利，看完的时候还不到11点钟。 “那我们就回家吧。”左舟一边活动着自己那条吊了一个多月的手臂，一边说。 “正好时间早，今天中午我就大展身手做顿大餐。” 上官聿轻轻地笑：“好。” 快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上官聿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定睛一看，竟是钟沛迎面走来。 上官聿便抬手示意左舟停下，然后也笑着跟钟医生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钟医生。” “是啊，上官。”钟沛站定在上官聿面前说，又对上官聿身后的左舟点了下头致意。 “弟弟的手痊愈了？” “是啊，今天过来复查，没什么问题就拆石膏了。”上官聿回答。 “挺好，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要注意，不要干重活、提重物，以后也要注意避免碰撞，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身体。”钟沛又转向左舟道。 左舟：“……知道了。” 上官聿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我们挂号的那个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职业病了。”钟沛拍了拍脑袋。 “习惯了。”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上官聿便准备找个由头告辞，可话还没得及说出口，就看见钟沛突然弯下腰凑近，语气里颇有些神秘地问“上官，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 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突然被问这个问题，上官聿都懵住了。 身后的左舟也皱了下眉头，随即便想到了什么似的有点焦灼起来。 “啊？” 钟沛一副“我啥都知道了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的表情：“小萌都跟我说了……害，你说这事儿闹的，我要是早点知道也不至于撮合你跟小萌，搞得怪尴尬的。” 左舟心道不好，而上官聿则一脸空白。 钟沛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表情变化，还在那兀自道：“本来嘛，我觉得你和小萌各方面条件都挺般配的，就想着当个红娘，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万一能撮合成功就更好了。可没想到你居然都有对象了，我是真没看出来，要不是那天在交流会上见到小萌问起来，我还不知道呢。” 钟沛说到这里，终于发现上官聿的表情不太对劲，但他还以为上官聿是在因为拒绝了徐晓萌而不好意思，便温声宽慰道：“这个事情不能怪你，要怪就只能怪我，谁让我调查工作都不做就在那儿乱点鸳鸯谱的。” “上官你也别太自责了，小萌那姑娘我看着挺开朗乐观的，这事儿应该对她也没造成什么打击。而且上回你也是通过微信婉拒的，没有当面说，终归还是没太尴尬……行啦，不说了，护士站给我打电话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钟沛摆摆手离开了。 钟沛走后，上官聿坐在轮椅里半天没有动静。站在他身后的罪魁祸首左舟到底还是心虚，便垫着脚往前头看，还试探着问：“聿哥，咱们回家吧？” 上官聿点了下头，自言自语道：“原来钟医生是在撮合我和小萌吗？” 不小心听见、还以为上官聿已经要开始兴师问罪的左舟：……神仙哥哥，呆呆的，有点可爱…… 到家以后，上官聿便坐在餐桌边摆弄手机，完了又去左舟房间把电脑拿出来，摆在餐桌上研究。 在厨房里做饭的心虚左舟默默看着，在心里祈祷着上官聿能赶紧翻篇，别再琢磨这个事儿。 但事与愿违，十几分钟之后，上官聿突然问左舟：“钟医生说，我在微信上拒绝了徐晓萌，可是我和她的微信聊天界面从中间消失过一次，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终于还是来了，左舟在心里想着，本想瞒天过海、在上官聿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他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打扫干净的，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败露了。 “小左，你先出来。”上官聿对着厨房。 “坐过来聊聊。” “哦。” 自知躲不过去，左舟深吸口气，把灶火关掉，然后垂着头来到餐桌边，坐到了上官聿的对面。 上官聿看着左舟那副霜打茄子的样子，就已经将事情原委搞得差不多清楚了，但他还是决定给左舟一个机会，听他自己亲口说。 毕竟，他实在想不通左舟这么做的由是什么。 “你说？我是我问？”上官聿道。 “……”左舟低着头，有点较劲的意思。 “小左？” 左舟闷了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聿哥是觉得我耽误你和徐晓萌培养感情了吗？” “……”压根没有朝这个方向想的上官聿愣了一瞬，随即严肃道。 “不要转移话题，现在的问题是你不经我允许私自用我的微信乱回消息，你不尊重我的隐私。” 第68章 左舟闷闷的，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是，你对我好凶。” 这句话声音太小，上官聿没有听清楚，便只能继续严肃道：“小左！” 左舟的肩膀剧烈起伏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激烈的情绪。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上官聿，像是下足了某种决心一样，掷地有声地说：“就是我。” “我那天晚上用电脑，你微信还登着，她发来暧昧微信，我看不惯，就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让她不要再联系。” 这一点，上官聿已经猜到了，因此并不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是左舟的这种仿佛破釜沉舟般的态度。 上官聿定了定神，继续问出了自己不明白的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左舟看着上官聿，突然笑了一下。 “聿哥，这不是很明显吗？” 可是上官聿并不明白。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左舟看向上官聿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好像在挣扎、在犹豫、在拼命压制着什么却又克制不住似的。 那种冲动，呼之欲出。 上官聿有点紧张地捏紧了轮椅的扶手，他下意识地后退，因为眼前的左舟，不再是那个总是对自己笑脸相迎的弟弟，现在的他，更像是充满了征服欲的雄兽。 下一秒，上官聿看到，左舟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然后一手按在餐桌上，倾身逼近自己。 瞳孔里、是左舟逐渐放大的脸，面颊也被左舟温热的大手覆盖，然后，在上官聿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个湿热的、缠绵的、且充满了渴求与克制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发顶。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终于写到了这里[彩虹屁][爱心眼][比心] 第36章 这个吻像一张静止符，将上官聿的身体禁锢住了，让他无法动弹。 头顶，传来左舟干燥微哑的声音。 “本来不想这么早表白的，怕吓到你，但是现在、到这儿了，我也瞒不住、不想瞒了……” 说到这儿，左舟暂停了一下。他的手从上官聿的面颊向下划到下颚，挑着上官聿的下巴令他仰起脸来，与自己对视。 “上官聿，我喜欢你，所以我看不得其他人对你心怀不轨。” “我把他们都赶走，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声音还是熟悉的，但这些话却陌生到让上官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迫不得已地与左舟对视，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却都让上官聿感到陌生、并且充满了压迫感。 就好像，左舟在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戴着一副和善可亲的面具，蛰伏着、伪装着，让他放松、让他失去警惕，而现在这个充满了压迫感和攻击性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他。 上官聿嗡动着嘴唇，喃喃地说：“小左，你别……” 别这么说、别这么做。 可是话没有说完，就被左舟打断了。 “别什么，聿哥，我话都说了，现在再叫停是不是有点晚了。” 说完，左舟最后用拇指轻轻描着上官聿的下嘴唇抚了一圈，之后松开手，在自己位置上坐好，静静地看着上官聿，好像在等上官聿说话。 唇角和面颊上还残留着左舟掌心滚烫的温度，上官聿定了定神，勉强摆出一副完全没有被左舟的突然告白吓到、震惊到的淡定模样，开口道：“小左，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看，我们之间，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误会，也只是资助与被资助的关系。” “你现在大二，应该把更多时间花在学习上，继续住在这里也不合适，待会儿吃完饭你就收拾一下离开吧，你的卡我待会儿会给你。” “还有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也会折算一下把钱打给你。” 上官聿本来还想说。 “如果你以后学费生活费缺钱的话，我可以继续资助你”，但他实在不想再给左舟留下什么不切实际的念想，便狠了狠心没有真的说出来。 左舟坐在对面，一直静静地看着上官聿，很耐心地听他把话说完，才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你一直拿我当弟弟，但是聿哥，你也太急着撇清关系了。” “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久，住习惯了，不想回宿舍去住了，换床我睡不着，所以聿哥你就发发善心，让我继续住在这里吧。” 虽然嘴上说着商量的话，但左舟的语气，却更像是通知。 “……”上官聿无语地看着左舟。 “你、你现在住在这里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因为我喜欢你？” “……” “放心，聿哥，我喜欢你所以会尊重你，在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完，左舟扶着桌子站起来，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和善可亲的神情，对上官聿笑着说道“那我先去做饭了，聿哥你歇着”。 留下上官聿一个人坐在轮椅里，震惊地看着左舟的背影，就那样华丽丽的、没事人一样的溜到厨房里继续做饭去了。 感觉自己说了那么多完全是对牛弹琴的上官聿：…… 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把左舟骂走？自己骂不出口，把左舟打走？自己又打不过…… 面对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无赖，自己能怎么办，还能报警把他抓走？ 第69章 ……感觉左舟就是料定自己拿他没办法，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上官聿越想越气，狠狠瞪了左舟的背影一眼，操纵着轮椅回自己房间去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左舟做好了饭，去敲上官聿卧室的房门。 上官聿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完全忽视。 “聿哥，来吃饭啦！” “……” “做了你爱吃的辣椒炒肉，还有花菜，还有山楂圆子汤哦。” “……” “好了，别生气了，先吃饭要紧，早上到现在，你都不饿的吗？” 确实是有些饿了，但左舟不松口自己吃完饭就走，上官聿也绷着，对他不不睬。 左舟又在门外面温声细语地哄了一会儿，见上官聿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也不搭自己，便没动静了。 上官聿扶着床坐起来，支棱着耳朵去听门外的动静。 很长时间都没有一点声音，就在上官聿犹豫着以为左舟是不是知难而退自己走了的时候，他竟听到自己的门锁传来了钥匙插入、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在上官聿震惊的视线之下，自己锁着的卧室门居然被从外面打开了！ ——左舟，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上官聿震惊地瞪着左舟：“你，你怎么进来的？！” 左舟倒是乖巧，闻言立刻摊开手心，让上官聿看自己手里放着的一把黄铜色的钥匙。 还贴心解释道：“你一个人在房间里不安全，所以我之前在网上买的，专门开卧室门锁的，家里这几扇门都能打开。” 上官聿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小小的钥匙，已然震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你、你、你竟然……什么时候……” 左舟歪头想了想，认真且诚实地回答：“这次我手受伤、住回来之后。” 上官聿无语，所以这个臭小子居然那么早就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不然配钥匙干什么！干什么！ 上官聿无能狂怒地瞪了左舟十眼，然后吐出一口气，索性“啪”的一声躺回到了床上，翻个身背对着门口，不想再看见左舟。 但厚脸皮的左舟又怎么会被这区区一个背影给劝退，他握起拳、将钥匙重新放回裤兜，然后才迈步走向上官聿的床边。 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上官聿浑身都跟着紧张起来。他头也不回道：“你出去。” 左舟一直走到上官聿床边蹲好，然后仰头看着他说：“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 “去吃饭嘛，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左舟软着声音，有点撒娇的意味。 “你真不吃？” “不吃。” “那你不饿？” “不饿。” “那好吧。”左舟投降似的耸了耸肩，然后顺势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我陪你，等你想吃了我再去热饭。” 上官聿又瞪了左舟二十眼。 被凶的左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身体前倾，双手环抱撑在床边，还把下巴垫在手臂上，一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要跟上官聿耗到底的架势。 突如其来的靠近令上官聿身体瞬间紧绷，他本能地想要远离，但震惊加上行动不便，上官聿试了两次都没能顺利挪走。 他有点恼羞成怒地扶着床半坐起来，凶道：“左舟，你不要欺人太甚！” 左舟笑了笑，露出一副包容至极的表情，温柔地说：“聿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凶，我会伤心的。我喜欢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想留下来，也是因为你需要人照顾。” “有我照顾，你明明生活的更好、更开心、更舒适，你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 上官聿抿了抿唇：“没有你的时候，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这原本只是嘴硬的话，但左舟却说“我知道，我相信，但我想让聿哥生活的更好，并且我还想亲眼见证”。 上官聿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他现在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不可思议的状态中渐渐恢复了智，也意识到左舟所说、所做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在意。 可是上官聿不明白，左舟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他这样的废人，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存在吗？ 还有钟医生，居然会想着撮合自己和徐晓萌，哪怕没有左舟瞒着自己、以他的身份去拒绝对方，上官聿自己也会这么做的，因为他不想拖累任何人，他只想一个人默默地活着、然后快快地死去。 “小左，你这样让我很有负担，我不想、和另一个人有什么牵绊，你对我的感觉，我不会当真，你走吧，回学校去吧，以后也别再见面了。” 左舟静静地看着上官聿，一直听他把话说完。 他坐直身子，朝上官聿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对不起聿哥，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唯独你让我离开你身边这件事，我办不到。” “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身边，一开始可能确实会觉得有压力，但是时间久了，你只会觉得幸福，因为我会把你宠上天的。” 左舟说完这句令上官聿大跌眼镜的话之后，从地上站起身，将轮椅推到了床边，俯身道：“聿哥，这些事情你都可以后面再想，现在先乖乖去吃饭吧，好吗？” 对着铁板一块、根本无法沟通的左舟，上官聿气的想打人，他刚要嘴硬说不饿、不吃，不争气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噜”的一阵响动 第70章 声音不大，但已足够房间里的两人听个清清楚楚。 上官聿顿时泄气，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倒是左舟，忍不住勾起唇角，朝上官聿伸出了手：“聿哥不动，是想让我抱着过去吗？” “……” 见上官聿不说话，左舟就从善如流地弯下腰，做出一副准备把上官聿抱起来的动作。 上官聿紧张地一巴掌将左舟的手打开，然后冷道：“我自己可以。” “好的。” 出乎意料的，左舟没有留下来看着自己，而是在答应之后便出了房门，只留下一句“那我就去盛饭了哈”。 看着左舟利落离开的高大背影，上官聿突然有种被对方掌控的无力感。 他觉得左舟足够聪明、也足够了解自己，尽管他们两个人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左舟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和极限在哪里。 他会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里最大限度地达成自己的目的，同时也懂得在自己承受不了的时刻暂时隐身。 比如刚刚，如果左舟执意要抱自己到客厅、甚至到轮椅上，那他都绝对会非常非常生气，但左舟没有，他走了，给自己留了足够的空间。 左舟的所做所想，真的不像是一个年仅20岁的青年。他的很多心思，远超自己的想象，上官聿甚至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而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对方。 饥肠辘辘的肚子又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叫声，上官聿无语地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撑着床边坐到了轮椅上。 第37章 来到客厅的时候，左舟已经将饭菜全都摆好在了餐桌上，正拿大汤勺给上官聿盛汤。 看到上官聿过来，左舟便放下碗，微笑着起身到上官聿身后，推着他的轮椅来到桌边。 “聿哥，吃饭吧，都还热着呢。” 上官聿心里还生着左舟的气，但奈何肚子实在是太饿、而左舟做的饭菜又实在太香，所以他决定苦什么不能苦自己的嘴巴和胃，当即便坐在餐桌边面无表情的吃起了饭。 左舟没事人一样坐在对面，和往常一样殷切地给上官聿夹菜，一边夹还一边问他好不好吃。 俗话说吃人嘴短，虽然上官聿心里不忿，但也不得不承认左舟做的饭确实好吃，比他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可是在现在这种节骨眼上，承认左舟做饭好吃似乎又会给他某些不切实际的暗示，所以上官聿便拧巴着不吭气，就是不愿意嘴上承认左舟做饭好吃。 但胃口却又很诚实，上官聿吃完了一碗——他怀疑左舟是故意把这碗饭盛的少、以便让他快点吃完再添第二碗——觉得没吃饱，便黑着脸准备去厨房再盛点。 左舟见状，立刻殷勤地站起来，一边笑而不语地接过上官聿的碗，一边用“聿哥你爱吃就多吃，不承认也没关系”的眼神充满宽容地看着自己。 到底还是输在了嘴上的上官聿：…… 吃完了饭，上官聿抽了张纸巾擦嘴，然后便准备继续回房间对左舟冷暴力、逼他自己无趣了主动走。 可刚擦完嘴、纸巾都还没扔呢，左舟就搬着椅子坐到了上官聿的身边，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挡着他、不让他走，一副有话要谈的样子。 “……”上官聿无语地看着左舟。 “怎么了？” “聿哥，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左舟笑眯眯地说。 “？” “就是我在学校里报了个驾校，科目一我已经考过了，后面可能练车的时间会多一点，但是别担心，我会把你安排好再去学校的。” “……你什么时候考的科一？” “就是前两天。” 上官聿：天天在家做饭买菜还能抽时间报驾校考科一，左舟真时间管大师。 “想什么呢？” “……没有。”上官聿偏过脸，不想让左舟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回房间了。” 左舟一把按住上官聿轮椅的扶手，让他动不了。 “聿哥，别躲着我。” 左舟有点委屈地说，虽然他只是按住了轮椅，并没有和上官聿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但他的声音，莫名带了钩子似的，把上官聿的身体和精神，全都勾走了。 “……”上官聿受不了左舟用这种语调、这种声音跟自己说话，他不太自然地扭了一下，稍稍朝向左舟。 “我没有。” “你明明就有。” 更委屈了。 “我没有。”上官聿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脸与左舟对视。 “你想学驾照就去学，我不用你管，你还是回学校去住。” 左舟摇头：“我不回。” “……” “我跟你商量的不是这个，是你的车，先别卖了，等我拿到驾照之后，我带你出去方便些。” 上官聿没想到左舟居然是说这个，当即便拒绝：“车我已经让王昊去修了，也准备修好了卖掉，这是早就决定的，不会改变。” 左舟笑了笑：“昊哥那边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只修、不卖，至于用钱的事聿哥你也不用担心，我下个月还会拿钱给你的。好了，你去休息吧，我要收拾厨房了。” 说完，左舟便站起来，施施然地走了。 留下莫名就“缺钱卖车”的上官聿和远在别处已然被卖的底裤都掉了的王昊：…… 上官聿在餐厅怒瞪左舟背影三十眼，然后愤然回房间拿出左舟给他的那张银行卡，回到餐厅重重地拍到了餐桌上。 第71章 “你的卡！拿走，我不要。” 喊完，也不管左舟什么反应，上官聿坐着轮椅就跑。 回到房间关上门，下意识地想锁门，可很快上官聿又意识到这把门锁在左舟面前简直形同虚设，当即便气的骂了几句他能想到的很脏的话。 骂完，上官聿也没锁门，直接掏出手机给王昊去了个电话。 不明所以的王昊接起来的时候还挺乐呵“喂，上官呐，找我有事吗”？ 上官聿也不啰嗦，直接道：“你什么时候跟左舟串通一气不帮我卖车了？” “啊！？”王昊心虚。 “没、没啊，怎么会，这个事儿……不是，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啊？” 上官聿跟王昊多少年的交情，听他说话这么磕磕绊绊的就已经知道左舟没有说谎。 “不是王昊你怎么回事啊，你到底向着哪边啊！”上官聿无语。 “那我肯定是向着你啊！”王昊立马解释。 “我这不是寻思车留下小左考了驾照带你去哪儿都方便吗，那小子就是跟我说他要考驾照我才答应先不卖车的。” “怎么？他又说自己不考驾照了？没钱报名吗？” “……你别管那些，总之车你尽快帮我卖，你要不帮就直说，我自己想办法。” 王昊见上官聿态度有些奇怪的坚持，便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上官聿又不可能跟王昊说左舟突然表白的事情，便硬撑着又强调了一遍卖车的事，王昊没法，只好暂时先答应下来。 “行行行，你别急、你别气，我下班了过去一趟，咱当面把这事儿说清楚。” 上官聿一想，王昊要来家里的话，还能帮着自己把左舟赶走，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帮自己的，于是便答应了。 整个下午，上官聿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左舟倒是没有再开门进来，但有好几次都在门口喊他出去吃喝、玩乐，当然都被上官聿无情地拒绝了。 一直到晚上，王昊下了班来到家里。 左舟见到王昊先是有点意外，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王昊为什么会在周中的晚上出现在这里，便没事人一样热情地邀请王昊坐下休息、喝茶休息。 “上官呢？”王昊吃着左舟切好的果盘，探头探脑地问。 “卧室里呢。”左舟拿出一副当家人的口气。 “跟我闹别扭，一下午了。” “啊？怎么回事？因为卖车那事吗？” “嗯，有点那个原因吧。”左舟笑着回答。 “没事。”王昊压低声音。 “待会儿他出来，你别说、让哥说，保准把他劝住，卖什么车呐自己留着开多好，又不是急用钱。” 左舟眼睛亮了亮：“昊哥你真这么想吗？” “当然啊，我可都是为了他好，他现在爱钻牛角尖，咱们顺着他说、多劝劝他，就好了！”王昊乐观地表示。 左舟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昊哥，那我就去喊聿哥出来。” 房间里，上官聿听到外面的动静，自己打开房门出来，正巧碰到已经站到了自己门口的左舟。 左舟看到上官聿的时候，眼镜都亮了亮，很殷勤地汇报道：“聿哥，昊哥来了，在客厅等着呢。” “……嗯。”上官聿应了一声，也不多给左舟眼神，直接操纵着轮椅朝客厅走去。 被刻意冷落的左舟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跟在上官聿身后，气定神闲又胸有成竹地一起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王昊正端着左舟给他泡的青柑普洱品茶，听到上官聿过来的动静，他赶紧把茶杯放到桌上，笑着给上官聿打了个招呼。 上官聿点了点头，来到餐桌旁自己的位置坐好，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那个车修怎么样了？” “正修着呢，电机要换新的，别的都是小毛病。”王昊回答， “你那车车况挺好的其实，就是太久不开了而已。” “嗯。”上官聿自己的车他自己清楚，以前他常开时就很注意保养，再加上车龄并不长，所以车况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那卖车的事呢？我记得你有个朋友是不是做二手车的？你找他估价了吗？” “这个……”王昊略一沉吟，偷偷和坐在上官聿身边的左舟对了个视线、并且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道。 “上官呐，这个事儿是这样啊，我可以找我那朋友先帮忙估个价，但是呢，也不急，我想着还是可以等小左这边拿到驾照，你们出门什么的方便一点了，你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你觉得呢？” 上官聿直接黑脸：“你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嘿嘿，是嘛，那不是想让你先别急嘛……”王昊讨好的笑着。 “上官，你真的，当局者迷，你别老想着卖车，你看你周围最重要的两个朋友都劝你别卖，那你是不是就应该想想，不卖也许真的更好。” 这边王昊试图讲道，但那边上官聿哪里听的进去，直接道：“行了，修完你帮我开回来吧，我自己想办法，不麻烦你了。” “哎，你别急啊你这人！”王昊一看上官聿是真生气了，便连忙说。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又不缺钱怎么老想着卖车呢？上官你老实说，是不是缺钱了？你一句话的事儿我先转给你一万你花着啊！” “再说小左这不是手也好了，以后你们两个人一起出门……” 第72章 上官聿伸出手，直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阻止王昊继续说下去：“没有以后、也没有两个人一起，小左今天就要搬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住了。” 说完，上官聿看向左舟：“待会儿王昊走，你们一起。” 他不想跟王昊说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想给左舟留点余地，所以他选择这样说。 他看着左舟，眼含警告。他希望左舟识趣、明，他希望可以借由王昊来达到让左舟走的目的。 “啊？”不明所以的王昊懵懵的挠了挠头。 “小左要走了？” 左舟定定地与上官聿对视了一阵，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那笑容似乎充满包容、但又莫名透着几分隐秘的危险，让上官聿心里一紧。 果然，下一秒，左舟就给出了上官聿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不走呢，昊哥。” 王昊：？ 上官聿：！ 然而，上官聿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因为左舟很快就接着说道“聿哥是跟我闹脾气呢，因为我昨天刚跟他表白了，他拒绝了我，现在还在不好意思呢”。 作者有话说】 王昊：阿嚏！ 第38章 王昊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什么！你说什么！你……” 而上官聿的震惊程度一点也不比王昊少，他甚至比王昊还要震惊，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左舟竟然当着王昊的面，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把那件事给说出去了！ 左舟笑眯眯地看着王昊，贴心解释道：“嗯，就是我告诉聿哥我喜欢他，他拒绝了我，现在不好意思跟我相处，想让我走远一点。” “你、你喜欢、上官？”王昊说话都结巴了。 “对啊。”左舟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羞涩的表情，补充道。 “就是、那种喜欢。” 想要摸他、想要亲他、想要吃了他的，那种喜欢。 得知了一切的王昊暂时失语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上官聿，想看看上官聿是什么反应。 上官聿此时已经勉强找回了智，他看着左舟：“你……你说这个，改变不了任何事。” “我知道，我没想改变。”左舟十分诚恳地说。 “我只想维持原状，是聿哥你想要改变。” 被噎了一把，无话可说的上官聿：…… “昊哥。”左舟又转向王昊。 “你今天正好来了，就帮我劝劝聿哥吧，虽然他拒绝了我的表白，但是这不影响我继续留在家里照顾他啊。他到哪里能找到比我还合适的保姆，你说是吧？ “啊？”突然被点名的王昊呆了呆，弱弱地。 “其实吧，这个事儿，要说影响的话……” 上官聿：“王昊！” “啊！它也有点影响！”王昊原本还犹犹豫豫的语气立刻变得坚决。 “毕竟你都……那个啥了，对吧……你总不能让别人也跟你一样，这么快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是吧？” 左舟没有因为王昊的倒戈生气，而是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颇为深明大义地说：“昊哥说得对，我不能这样要求聿哥，但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聿哥，把他让给其他保姆照顾，我真的没法放心。况且聿哥不同意我也不会做别的，我会很尊重他的。” 最后这一句稍微有些微妙，王昊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直男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稍微红了些。 左舟看了看王昊的反应，又偏头看了眼上官聿，起身道：“聿哥，那你们先聊，家里没菜了，我去超市看看有什么。” 说完，还很礼貌地跟王昊告了别，之后才去厨房拿了他那个丑到爆炸的老奶奶推车出门了。 王昊大概也是被丑到了，愣是瞪着那个小推车看了好久、直到左舟拉着出门之后才缓缓回神，看向了上官聿。 “……所以，他真的就那么拉着那个奶奶推车出门去了？” 上官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扶额道：“那个是超市买牛奶送的，东西多的时候拉着方便。” 王昊皱着眉、一脸嫌弃，一副强行附和的样子：“嗯，确实挺方便的。” “……” “……”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王昊率先说道：“哎，上官呐，其实这个事儿你也不用太着急。” 上官聿视线扫向他，没有说话。 “你别瞪我，你听我给你分析啊。”王昊搓了把脸，把椅子往上官聿的方向拉近了些。 “这个事儿啊，他其实是这样，小左那孩子喜欢你，所以肯定想留在你身边，事实上他也把你照顾的很好，说实话就算是情侣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一步。” “你不喜欢他，所以你想让他走，这可以解，但是你之前跟许君也好过，你俩都是弯的，是不是也可以考虑……” 上官聿狠狠白了王昊一眼。 王昊适时闭上了嘴，他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但是十几秒之后，他又实在忍不住问：“所以，你为啥不喜欢小左？我看着他也不比许君差啊！外形、身高那些就不说了，他虽然现在是大学生，但未来的事也不好说，没准儿也能事业有成呢……” 上官聿听王昊越说越不靠谱，便只好出声打断：“行了你可闭嘴吧，他几岁我几岁，我们俩怎么可能。” “他……上大二，应该是20？你28，啧，好像年龄上是差的有点大。”王昊摸了摸下巴。 第73章 “但是我不懂啊，我就纯好奇，你们gay之间也要看年龄的吗？你们又不生孩子，差2岁跟差10岁又有什么分别？只要两个人看对眼不就行了？” “……”上官聿被王昊的脑回路给搞短路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俩就是不可能，我只把他当弟弟，他是我资助着上大学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那么大点。” “可是你这个弟弟现在成年了啊。”王昊不放弃地继续劝道。 “而且出落的这般英俊潇洒、高大威武，人一这么年轻的小伙子都愿意你，你就试着跟他谈谈呗？反正和小左的话，我觉得你也不吃亏。哪怕过几年你俩分了，最起码这几年你也有人照顾了，我也不用再操心你了不是。” “……”上官聿感觉自己招了个白眼狼到家里。 “车钥匙给我，你走。” “哎，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说说我的真实想法嘛。”王昊看上官聿真的有点动气了，又赶紧赔笑脸道。 “车子还在修呢，钥匙也没在我手上啊。” “你要实在想让小左搬走，我再找他谈谈就是了，这是你家，他还能真赖着不走。” 话虽然这么说，但上官聿已然不准备相信王昊了。 “修好之后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处”。 王昊摊了摊手，做出了个投降的手势：“行行行，啥都依着你，你是我祖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好一阵，左舟才拉着他那奶奶推车姗姗来迟地回来了。 看到王昊还没走，左舟并不意外，他笑着打了个招呼，道：“我买了寿司，要吃点宵夜吗？” 本来王昊不想给左舟笑脸，毕竟他刚刚才表示了自己和上官聿一心的立场，可下了班就开飞车过来当“最佳好友”、并且一直陪谈心赔笑脸到现在，王昊也是真的有点饿了。 所以，在听到“寿司” “宵夜”这两个关键词后，王昊立刻忘了保持冷脸，直接转向了左舟，急急地说：“要要要，有芥末吗？” “有的，服务员给我拿了好多品尝装。”左舟说着，又转向上官聿。 “聿哥，还买了你爱吃的三文鱼刺身，趁新鲜吃吧？” “……”上官聿一看王昊那哈巴狗的馋相就知道自己根本指望不上他把人赶走，于是便无语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不左舟，直接操纵着轮椅回房间去了。 身后，是左舟那殷殷的声音。 “聿哥那我冻起来，明天中午你吃啊！” 王昊：“别啊，那都不新鲜了，刺身就要吃新鲜的，干脆拿来我帮上官吃了吧！” 左舟为难、但又斩钉截铁地拒绝：“可是这个很贵哎，聿哥爱吃我才一周给他买一次的……” 后面王昊还说了什么，大概是痛斥左舟抠门小气不敞亮之类的，但上官聿没有听清，因为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第二天起床，上官聿坐着轮椅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左舟的身影，但早餐却是已经准备好、热在锅里的。 并且，似乎怕上官聿注意不到似的，左舟还在餐桌上留了一张大大的便条，上面写着“聿哥，我去学校了，起床记得先吃饭。笑脸.jpg。” 那个瞬间，上官聿也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复杂到快要将他的心撑到炸开。 一方面，他抗拒左舟的继续靠近，他把左舟看做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弟弟，他想在经济上继续帮助左舟，但两人的关系也仅此而已，他无法接受昔日的小煤球如今竟要以一个喜欢自己的身份留下。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左舟。 就像昨天王昊问他，既然自己是gay，为什么不可能会喜欢上左舟一样。 他压根就不能喜欢任何人，他是一个废人，他的喜欢对其他人来说，只会是负担和拖累。 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变成左舟的累赘，他宁愿一切都只停留在现在。 可另一方面，他又期待着左舟的关怀，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左舟确实把他从里到外都照顾的很好。 虽然他自诩独立，但如果左舟真的就此离开，他想他大概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重新适应孤独。 就比如现在，左舟只是暂时离开去学校，他就已经不太习惯空空荡荡、安安静静的家里了。 放下便条，上官聿深吸口气，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起了早餐。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周，期间，上官聿也提起过几次让左舟搬回学校，但都被左舟微笑着明确拒绝了。 上官聿虽然心里还是贪恋左舟的陪伴，但对他来说，左舟的前途更加重要，便只能继续对左舟的示好冷处，想让左舟受不了自己的冷漠而早点离开。 这一天是周六，左舟留下的便条上写着去学校练车，上官聿没有在意，毕竟对他来说周几都不重要，便在家里散步、养花、看电视，直到下午4点多，左舟回来。 上官聿听到门响，便抬手关了电视，准备继续贯彻自己的冷淡原则，回房间待着，但他刚移动了一下，就听到左舟用充满了委屈与可怜的声音叫他“聿哥”。 “……”上官聿不想回头的，但那声音实在有魔性一般，让上官聿感觉不看左舟一眼他都铁石心肠、十恶不赦、没有人性。 于是，上官聿回头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瞬间忘了自己的原则，直接惊呼出声“你怎么了”？ 第74章 上官聿看到，左舟穿着那件自己给他买的黑色羽绒服胸口处和袖肘处都破了一大片、有白色的鹅绒从里面漏出来，他的下巴也受伤了、红红的流着血、将皮肤衬得惨白，还有裤子，也脏兮兮的、看起来好像在地上狠狠摩擦过。 左舟那么高的个子站在玄关处，委屈巴巴地与上官聿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竟抬手擦了擦眼角，可怜地说：“我今天在驾校学车，有个学员把刹车当油门了，把我给撞倒了。” “！你被车撞了！”上官聿急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他忙操纵着轮椅来到左舟身边，仰着头看他衣服上的破损、和下巴上的伤。 “怎么还在流血，你在驾校没有处一下吗？” “没有。”左舟摇摇头。 “驾校没有那些东西。” 上官聿皱眉，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拉了下左舟的袖口，让他到沙发上先坐好。 “你去坐着，我给你拿急救箱。” 说完，上官聿又急吼吼地去到餐边柜旁去扒拉急救箱，所以他没有看到，在他的背后，左舟垂眸看着自己刚才拉过的他的袖口处，唇角勾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笑。 第39章 找到急救箱，上官聿把药箱放在腿上，又快速来到沙发边。 这边，左舟已经老老实实地坐好了，正一手抱着臂，眼巴巴地望向自己。 上官聿的心瞬间变得柔软，他感觉左舟就像自己养的大狗狗，在外面遇到危险了，便跑回来寻求自己的庇佑。 “下巴抬一下，我先擦一下血，看看伤口大不大。”上官聿温柔地说着，从急救箱里翻出棉签和碘伏。 “哦。” 左舟应了一声，很配合很听话地将身体向前倾去，方便上官聿棒自己处伤口。 上官聿手里捏着棉签，小心地将伤口周围的血污清干净，然后就看到在下巴上露出来的、一块拇指盖大小的擦伤。 这处擦伤很深，虽然没有破口、不至于缝针，但只看着也能想到摔下去的时候会有多疼。 “怎么摔这么重？”上官聿忍不住问。 “我看你衣服都烂了，身上有没有事？” 左舟垂眸看着上官聿，轻轻地说：“我当时在路边，想着你这几天都不我，心里难受，所以没听见别人喊，被车撞了，我们驾校其他人、连有个最胖看起来行动最不便的学员都躲过去了，就我没躲过去。” 感觉有很多把小刀在对着自己的心脏扎扎扎的上官聿：…… “身上，好像没事，毕竟天冷穿的厚，就是这条胳膊好像……” 左舟停下来，用左手拖着右手手肘，就像从前还戴着石膏和医用吊带的样子，轻轻地转了转自己的右臂。 上官聿一看左舟的动作，顿时心里一惊。 “你胳膊有没有事？旧伤复发了吗？” “不知道。”左舟摇了摇头，对着上官聿做出一个虚弱可怜的表情。 “但是动起来的话感觉有些疼。” 上官聿更心焦了，左舟这条手臂的骨裂伤刚好，就被汽车撞倒，很可能会再次伤到骨头，更何况他还说动起来会疼。 于是，上官聿当机立断地说：“现在时间还早，从家里赶过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去哪里啊？” “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骨头有没有事。” “哦，好吧，我听聿哥的。” 上官聿清完左舟下巴上的伤口，从急救箱里找出一个创可贴贴上，然后急急地回房间套了外套，又给左舟拿了件自己从前的大风衣，和左舟一起出了门。 折腾了快两个小时，他们终于拿到了片子结果，左舟的手臂骨裂伤并没有复发，至于他说的动起来会疼，医生只说是肌肉挫伤，让回家静养。 从医院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上官聿奔波了这么久，身体有些累了，但好在左舟的伤没事，他长出口气。 “聿哥。”左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左舟说着，将上官聿的轮椅推到了路边，自己坐在人行道的花坛上，与上官聿面对着面，恹恹地说。 “因为我耽误了聿哥的时间，让你又陪着我来医院白跑一趟。” “怎么能是白跑，确定你手臂没事就是大事。” 左舟看着上官聿，目光幽深而难测。 突然，左舟倾身下来，双手环抱住上官聿的腰，将头歪在了他的腹部。 “谢谢聿哥，你对我真好。” 上官聿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下意识地抓住左舟的手臂，想将他推开。 “小左，你、你起来，我们还在街上。” “是啊，在街上。”左舟喃喃地说，但双手却箍的更紧了些。 “那是说在家里就可以这样抱你了吗？”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 “对不起。”左舟痛快认错，但环抱着上官聿的双手却一分也不肯松。 “要是聿哥能一直对我这么好就好了，你前段时间对我好凶，我虽然不想说，但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上官聿的心里小猫抓似的又酸又涩，他又何尝想对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冷脸相对，但如果不这样做，他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干点什么才能让左舟知难而退了。 “我没有对你凶，我、只是想让你搬走，可你怎么说都不肯走。” 第75章 左舟抱得更紧了些，他的脸贴在上官聿的腹部，使劲摇了摇：“你嘴上这样说，但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不想让我走，我走了，你一个人该寂寞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左舟确实说中了上官聿的心事。 可上官聿却在否认：“胡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你走了，我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 “我就不走，除非你报警把我抓走。”左舟黏黏糊糊地开始耍赖。 “我不想回宿舍住，宿舍里看不见你，我一天都不能看不见你，我会疯的。” “……” 上官聿知道左舟就是仗着自己不忍心真的报警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但他没有办法，他真的做不到。 “行了。”上官聿推了推左舟的手臂，再次平静地说。 “起来吧，人来人往的。” 这一次，左舟没有再厚着脸皮耍赖，而是很乖巧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真的坐直了身子。 左舟眼圈红红的，明明厚脸皮肆意妄为的人是他，可他却是明晃晃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聿哥，那我们回家吧？” 看着左舟那副小心翼翼、生怕再被拒绝的表情，上官聿就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于是，他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小，但左舟还是在听到的瞬间，像只得到了心爱肉骨头的狗狗、眼镜一下就亮了。 “那咱这就走！”左舟兴冲冲地从路边花坛上站起来，推着上官聿就往路边走。 “晚上我们吃小馄饨还是鱼蛋米粉呢，家里都有，聿哥你想吃什么？”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无数下了班的陌生人与上官聿擦肩而过，炽白的路灯亮起，将他和左舟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第一次，上官聿觉得身边有人陪伴是这么的踏实、温馨、令人幸福，人潮涌动的街头，你知道有一个人会坚定的走向你、陪着你，这种感觉着实不差。 罢了，上官聿轻叹口气，终于是在心中默默认可了左舟执意留下的决定。 等他想走的时候，再走就好了，至于现在……就先这样吧。 人一旦选择了一次让步，那他的底线就会像泄洪的堤坝一样、层层叠叠地全面让步。 就比如上官聿，在左舟是否继续留下这件事上他让步了，紧接着，卖车这件事上他也不知不觉地让步了。 事情是这样的，左舟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飞速考下了驾照，晚上他拿着驾照回家开心地给上官聿全方位展示完，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上官聿看起来十分眼熟的车钥匙。 “明天上午正好没课，聿哥我带你出去兜风吧！”左舟兴致勃勃地规划道。 “去哪里比较好呢？我看新区那边好像新修了个河边公园，估计人不会很多……” 上官聿听了两句注意力就被左舟手里的车钥匙给吸引去了注意，因为他发现，那把居然就是他自己的车钥匙！ “你、车钥匙怎么会在你手上？”上官聿震惊地问。 “哦，这个啊。”左舟笑眯眯地回答。 “前段时间昊哥把车修好之后，就给我了。” 左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明明是他求着王昊把车钥匙给他的，但现在王昊不在，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嘿嘿。 “……”上官聿无语。 “我让他修好了给我，他给你干什么。” “嘿嘿，都一样嘛。”左舟把钥匙上下一抛。 “反正也不卖，咱们家目前也只有我能开。” 上官聿：……罢了，既然都住下了，那车也先不卖了吧，等左舟走了之后再说…… 第二天一早，上官聿还在卧室里迷迷糊糊的睡觉，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他睁开眼，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到有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是左舟自己拿钥匙开门进来了。 无语地躺在被子里的上官聿：…… “聿哥，八点多了，今天我们还要出门，起床吧？” 左舟温柔的声音越靠越近，上官聿扶着床坐起来，正要训斥左舟以后不准再不经过他同意擅自开门进屋，左舟就已经端着一个精致的餐盘来到了床边。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聿哥要不要先喝口水再吃？” “……” 上官聿看向左舟放到床头柜上的餐盘，只见里面摆着一杯清水、一碗小粥、还有小笼包和一盘小菜，简单的早餐用精致的瓷盘摆在餐盘里，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我……”上官聿本想拒绝的，但一开口嗓音嘶哑，确实有点口渴了，便只好点了下头，伸手准备去拿杯子喝水。 可左舟却眼疾手快地已经一把端起了杯子，殷勤地递到上官聿嘴边，笑着说：“喝吧。” “……你把杯子给我。” “哦。”左舟应了一声，似乎不太情愿似的松开了手。 一口气喝了大半，上官聿放下杯子，想起床去洗漱。 左舟坐在床边，眨眼看他：“要不要在床上吃饭？我喂你？” “……不用，我想先洗漱。” “那我去端水给你，你在床上洗？” “……不用。” “那好吧。”左舟叹了口气。 “那我扶你过去。” 在家里收拾完，左舟让上官聿回房间换衣服，他则在客厅里准备外出需要的东西。 第76章 上官聿看了下天气预报，根据天气穿了件稍厚的羽绒服，然后想了想，又拿了一件他不穿的长款羽绒服搭在腿上，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左舟正站在餐桌边，往一个手提包里装着什么东西。 那个手提包不小，是上官聿以前短途出差时用来装行李的。他出事之后就没用过这个包，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了，没想到左舟居然能从家里找出来。 “我们只是去趟远郊的公园而已，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吗？”上官聿问。 “有啊，要带的东西不少呢，我还觉得这个包有点太小了。” “……这是我以前3天内出差带的包。”上官聿无语地说。 “啊？真的吗？”左舟乐了。 “原来聿哥是那种行李很少的哥哥，真可爱。” “……”上官聿不知道行李少有什么可爱的，无语地抿了下唇，然后有些僵硬地岔开了话题。 “你那件衣服破了、不能穿了，暂时先穿这件吧。” “好啊！”左舟放下手里正收拾的东西，快步走到上官聿面前，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衣服，直接套在了身上。 “稍微有点紧，尤其肩膀这里。”左舟转着胳膊，评价道。 “不过整体挺合适的，谢谢聿哥！” “嗯。”上官聿点了下头，正要说“这件先暂时穿着、等回来有空了再买一件给你”，就看到左舟恰好转了一圈，正面对着自己。 而他只穿了一条浅灰色的宽松居家裤，但那处明显的凸起还是十分突兀地呈现在了上官聿的眼前，十分有存在感的占据了他的大部分视线。 …… 上官聿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故作轻松地说：“收拾好了就走吧，我穿这个在屋里热。” 左舟注意到上官聿的眼神和动作，他的唇角得意一勾，然后又刻意地向前挺了一下腰。 “嗯，好的。我们马上出发。” 第40章 左舟说的这个公园上官聿在网上也看到过，据说是洛城市花了好几个亿在新区投建的一座临河的湿地公园，里面的植物都有上百个不同品种，也有许多的游艺设施，是全市目前最大、投资最高的公园。 只不过因为新区这边人气尚浅，所以公园里的人并不多。 本来，上官聿想着左舟刚拿到驾照，直接上路的话可能还会紧张什么的。 可事实证明，左舟不仅完全不紧张，而且全程都开的很平稳，到达公园门口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地一次就将车停在了停车线内。 “聿哥，你先等下，我去拿轮椅。” 左舟说完，就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后备箱拿轮椅去了。 上官聿坐在车里，慢条斯地解开了安全带，然后轻轻抚摸着车子里的一切，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 他在这辆车里度过了多少上下班的时间，又开着它到过多少附近的景点游玩，这辆车里所有的配饰都是他一点一点购置、布置的，他对这辆车确实有不一般的感情，如果卖掉、可能多少是会后悔的吧…… 正想着，上官聿这侧的车门被从外面打开，左舟推着轮椅站在外面，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聿哥，下来吧。” “嗯。” 在轮椅上坐好之后，左舟从包里拿出一条加厚的绒毯，小心地给上官聿盖住了腿，问他：“冷吗，聿哥。” “还行。” “嗯，太阳底下挺暖和的，我们走太阳地。” “好。” 两人顺着河边，沿着栈道往前走去。 时间进入十二月的下旬，洛城市全面入冬，气温已经很低了，但好在今天阳光明媚，两个人挨着河边的太阳底下散步，倒也不觉寒冷，甚至于河上吹来的微风也觉温暖。 公园很大，又是工作日，沿途一路走过也没遇到几个人，还都离他们远远的，因此，也就没有人会特别朝上官聿行注目礼。 在这样的环境下，上官聿很快就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一边沐浴着阳光、享受着微风的吹拂，一边和左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来到一处凉亭休息区。 左舟停下来，问：“聿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上官聿循着左舟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处凉亭设计的颇为别致，明媚的阳光在其中错落有致地照拂着，在地面上洒下形状精美的影子。 “好。” 于是，左舟推着上官聿来到凉亭里，贴心地为他找了一处不晒脸、却又能晒到全身的位置安顿好，然后自己把行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充电式的暖手宝。 “给，聿哥，还热着呢，你揣手用。” 上官聿哑然，因为刚才从家里出来到坐车来这里的这段时间里，左舟给过他一个充好电的暖手宝，只不过到站之后有点不热了，上官聿就把它留在了车里。 没想到左舟的包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 见上官聿迟迟不接，左舟便问：“怎么了？” 上官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将那个暖手宝接了过来。 嗯，的确如左舟所说，还是热乎的，抱起来很舒服。 “是不是觉得我很细心、很会照顾人？”左舟笑着打趣问。 这个问题，上官聿没法否认。 “嗯，是”。 左舟唇角的笑意顿时更深了些：“这只是最基本的，如果做我男朋友，我还会对你更好。” 第77章 “……”上官聿猝不及防的无语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向左舟。 “你别得寸进尺。” 左舟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好，那我不说了。” 上官聿正要满意，左舟又说“我在心里想想算了”。 “……”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阵，最终以左舟从行李包里拿出一大堆吃的讨好他而画上了终点。 “聿哥，我带了好多吃的，你看看想吃什么？” 上官聿顺着看去，只见左舟在他坐着的长椅边摊开了各种小吃。 有还冒着热气的各种卤味，有包装都没拆开的饼干、面包，还有保温杯里的热茶、自家做的三明治……总之对于一顿冬日里的野餐来说，也算是非常丰盛的。 见上官聿半天也不发话，左舟便替他做起了主。 “来，吃个鹌鹑蛋吧。” 说着，左舟直接用事先准备好的叉子叉了一颗卤好且剥好的鹌鹑蛋，递到了上官聿的嘴边。 “……”上官聿垂眸看了一眼，勉强给面子地张嘴吃了。 “怎么样？”左舟瞪大了眼睛，饱含期待地看着上官聿，一副想要夸夸的大狗狗模样。 “嗯，好吃。” “那就多吃几个。”左舟说着，又拿叉子叉了一颗鹌鹑蛋，殷勤地递到上官聿嘴边。 上官聿无语地抿了下唇，然后接过叉子，略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自己吃。” “好。”左舟倒也不在意，笑盈盈地把那些吃的往上官聿的方向推了推。 “聿哥，还有这些，趁热吃吧。”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凉亭里，边聊天、边吃喝。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坐了一会儿上官聿甚至还感觉有点热了，他想把外套脱了，但是左舟不让。 “最多把拉链打开吧，别感冒了。” 上官聿又想再吃点卤鸭脖，左舟也不让。 “这些卤味已经有些凉了，在外面热不了，先别吃了，想吃的话再吃些饼干面包吧，别胃疼了。” 感觉自己处处被管，好像小孩子一样的上官聿：……所以咱俩到底谁大啊！ “不吃了。”上官聿有些怄气地把叉子往餐盒里一扔，转向河边的方向不再看左舟了。 左舟也不恼，自己把冷掉的卤味收好，然后又递给上官聿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 刚刚确实吃的有点咸了，上官聿接过保温杯，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正要往下咽的时候，身旁的左舟突然开口。 “聿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上官聿本来已经咽到一半的热茶突然哽住，咳咳地咳嗽起来。 左舟赶忙帮上官聿拍背，同时还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咳咳，说这个干嘛……” “因为我感觉你好像没把我的表白当真，你把我当小孩、当弟弟，但却没把我当成一个在认真追求你的男人。”左舟一本正经地回答。 上官聿咳的更厉害了。 左舟只好暂时闭嘴，先帮着上官聿把气拍顺，然后才笑着说：“聿哥，我之前也没有问过你，不知道那个姓许的是不是你第一次谈恋爱，但是现在看来，你的恋爱经验应该很匮乏，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这么害羞。” 被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男孩调侃自己的感情经历，上官聿面子有点挂不住。 “你的表现看起来倒是恋爱经验挺丰富的。” “我没有！”左舟瞪起狗狗眼，立刻委屈地解释道。 “我只喜欢你，只想跟你在一起，我才没有经验！” “如果你觉得我经验丰富，那是因为我已经在脑子里模拟过一万遍我们在一起之后的情景。” 原本只是想反击，但没想到反过来又被左舟将了一军的上官聿：……我就多余插嘴…… “是真的。”左舟怕上官聿不信似的，继续说道。 “我小的时候，本来都决定不上学了，然后你出现了，让我不用操心钱的事情，只要努力学习就好。” “我当时就觉得你大概是天使，因为我还挺喜欢上学的，我觉得我能学好。” “我很努力地读书，想有朝一日来到你的大学上学，和你学同样的专业，那个时候，我只想成为你。” “后来，我给你写信，你有时会回信给我，你不知道那些信我看过多少遍，我记得里面的每一个标点，我甚至可以背下来。” “再后来，我成年了，我总是做梦梦到你，梦里的你、对我百依百顺……我刚开始不明白，后来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对你的感觉，是喜欢、是钦慕、是占有欲……” “行了，你别说了。”上官聿忍无可忍地打断。 左舟闭上了嘴，静静地看着上官聿，十几秒钟之后，才轻轻地问：“为什么不让我说了？我还没有解释清楚……” “你解释的够清楚了，你对我的感觉，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内心的依赖罢了。”上官聿试图讲道。 “因为我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你。” “不是！”左舟摇头，下意识地拒绝，但刚说了这两个字他就停下了。 上官聿也以为左舟还要说话，见他突然停下不由有些发愣。 左舟看着上官聿的表情，不由笑了：“突然想到，我没必要这么心急，让你看清楚我的真心，除了语言，还可以用行动。” 第78章 “……”上官聿没想到左舟会突然转而说这些，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对不起，聿哥。”左舟说着，轻轻拉起上官聿的放在膝上的手，握在了掌心。 “我不说了，但是作为奖励，你就让我追你吧，好吗？” 第41章 上官聿说不话来。 见他震惊的暂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左舟当即便一鼓作气地握着上官聿的手拉高到唇边，然后对着人家的手背轻轻的吻了一下。 湿漉漉的嘴唇触碰在微凉的手背上，那种触感令上官聿浑身战栗不已。 他绷紧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却被左舟死死攥住手腕，不肯松开。 “你放开！”上官聿皱眉低喝。 “那你不要生我气了。”左舟说着，将上官聿的手从自己的嘴唇向上挪动到脸颊。 “要不你打我吧，打我消气了，我就放开。” “……” 上官聿怎么可能真打左舟，就算要打，他也不会打人脸。 可左舟却铁了心的要让他消气似的，居然就那样握着上官聿的手在自己脸上重重地拍了几下。 上官聿大惊，赶忙两手并用地想要挣开左舟的束缚，可左舟不松，两个人就坐着打闹起来。 正闹的满身发汗，突然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两人的身边，歪着头一边吃烤肠一边大声说：“大哥哥，你怎么欺负人！” …… …… 上官聿和左舟同时停下来，看向了站在凉亭外的小女孩。 小女孩指着左舟：“你坏！你欺负人！” 左舟：“……我没有，我脸都被他打红了，怎么是我欺负他？” 上官聿：…… 此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年女性呼哧带喘地跑过来，一把拉过小女孩，训斥道：“妞妞，叫你别跑那么快！姥姥追不上你！” “姥姥。”小女孩童言无忌，指着上官聿和左舟跟自己姥姥告状。 “那个大哥哥欺负坐轮椅的哥哥，但是我刚才说他，他还说别人欺负他！” “……”姥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两人。 “对不住啊，小孩子乱说话。” “没事。”左舟笑了笑。 “我跟我哥闹着玩呢，没真打架。” “嗯嗯，明白明白。” 姥姥说完，便拉着小女孩往前走去，只留下上官聿和左舟继续待在凉亭里。 借着刚才的工夫，上官聿已经把手从左舟的束缚中抽了出来，他有些生气地操纵着轮椅往凉亭外走去，不想再看左舟。 左舟见自己越界太多、上官聿真生气了，便急的连东西都来不及收，追着上官聿就跑。 边跑，还边可怜兮兮又目的不纯地道歉：“聿哥等等我啊！我不敢了，你别生气啦！” 左舟一路哄，终于在回到家里的时候把上官聿给哄的差不多了。 回家之后，左舟把上官聿安顿好，又赶紧到厨房里忙活。 “下回我们还出去玩吧。”左舟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在外面住一两天，聿哥，你说呢？” 看着左舟前前后后为自己忙碌的背影，上官聿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他开始真的相信，左舟是喜欢自己的，据他所说的那种喜欢。 想通了这一点，上官聿的心猛跳两下，他定了定神，装若无意地开口：“嗯，可以。” “太好啦！”左舟激动地从厨房里探出个头。 “那就一言为定了，下次再休息，我就规划了！” “嗯。”上官聿点了点头，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湖，已经被这阵名为左舟的微风，吹动的涟漪四起、再也无法假装平静了。 这天晚上，上官聿到浴室洗澡。 洗澡之前，上官聿来到洗手池边，准备把昨天换下来偷懒没洗的内裤和今天的一起先洗了。 可是他找了半天，也没在自己放内裤的地方找到。 就在上官聿弯着腰东翻西找的时候，左舟不知什么时候拿着新的毛巾和沐浴露站在门口，问他：“聿哥，你找什么呢？” “啊。”上官聿不太好意思直接把那两个说出口，便只好避重就轻道。 “没什么，我……” 左舟走进浴室，把拿来的东西放在架子上，然后抱臂观察了一会儿上官聿的行动轨迹，突然开口问道：“聿哥，你是在找你的内裤吗？” “……”上官聿没想到左舟居然如此自然地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了，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为了不把气氛搞得更加尴尬，便只好假装随意地“嗯”了一声。 哪知，左舟淡定接道：“哦，那个我今天下午收拾家里时，看到你放着没洗，就顺手帮你洗了。” ！！！ 上官聿原本弯着腰在洗手池下面找的，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震惊地忘记了自己的身体还在洗手池下面。 “砰”的一声、头就撞到了洗手池的下沿。 “嘶……”上官聿疼的直抽气。 始作俑者左舟还不明白上官聿怎么了，紧张地赶紧弯腰扶着上官聿的手臂、将人从洗手池下面拉了起来。 “聿哥你没事吧？”左舟一边伸手轻揉着上官聿的头顶，一边关切地问。 “刚才好大一声，吓了我一跳。” 第79章 确实被磕的不轻的上官聿：……真正被吓了一跳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你……”上官聿捂着头，有些狼狈地看向左舟。 “你没事动我、动我内裤干嘛！” 左舟眨了眨眼，有点疑惑、又有点委屈地说：“我收拾卫生间，看到扔着没洗就顺手洗了呀，和我的内裤一起洗的。” “……” 上官聿合怀疑左舟就是故意的，拿他内裤、摸来摸去，还和自己的内裤一起蹭来蹭去的洗，左舟到底什么居心！ 上官聿沉下脸，冷道：“以后不要动我内裤，放着我自己会洗。” “哦。”左舟小小声应了一句，然后又不甘心地说。 “可是聿哥你放在那里没洗不就是累了不想动，我看到了的话、为什么不能帮帮你啊？” “小左你故意的是不是？”上官聿脾气有点上来了。 “出去！” 闻言，左舟非但不出去，反而还跨前两步、来到上官聿面前规规矩矩地蹲好，然后仰头看着他，楚楚可怜：“对不起聿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 上官聿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因为他看着明明身强体健却又做小伏低地跪伏在自己腿边的左舟时，那种心和生上的巨大反差，让他只两下就心软了。 “你起来，出去吧。”虽然还是拒绝的话语，但上官聿的语气明显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我要洗澡睡觉了，以后不要再未经许可动我的东西。” “好的。”左舟乖乖软软地答应下来。 “那我出去了，聿哥你有事喊我。” 说完，左舟便扶着上官聿的膝盖站起来，转身恭恭敬敬地出了门。 上官聿僵坐在原地，一直等到听见左舟关闭自己卧室门的声音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房间外，左舟小心关好了上官聿的房门之后，原本顺耷着的肩膀突然放松地舒展开来。 他歪着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气定神闲地踱步到阳台上，抬手将晾在晾衣架上的、上官聿的内裤取了下来。 内裤是黑色的，被左舟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衬得他健康的皮肤瓷白到发光。 摸起来好像不太干，有些潮乎乎的，左舟用手摸了半天，还不确定似的将内裤捧起，贴到了自己的侧脸上。 “嗯，还没干透。”这一次，左舟终于小声地得出了结论。 “还得再晾晾”。 说完，左舟又将内裤从侧脸移动到了自己唇边，动作轻微地吻了一下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将内裤给重新挂了起来。 经过这次“内裤事件”，左舟结结实实地老实了一个多星期，每天乖巧地忙前忙后，任谁来都挑不出他一点毛病。 最开始，上官聿还因为害羞而有些扭捏、不自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把这件令人（其实只有他自己）尴尬的事情给放下了，照旧过起了日子。 直到有一天，12月底、临近元旦前，左舟晚上从学校回来之后，神神秘秘地说要跟上官聿商量件事。 上官聿被他那故作神秘的样子弄得有点好笑，就问他到底什么事。 “学校要组织我们元旦去盐城市参加全国大学生编程大赛，我是组长，要带队过去，回来的话要到3号晚上了。”左舟汇报道。 “哦，我当怎么了呢，去呗，这是好事啊。”上官聿说。 左舟撇嘴，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上官聿不解。 左舟摇摇头，没有说话，但看样子还是不高兴。 上官聿只好想了想，然后试探着问：“是不是要参加比赛了，你紧张？” 左舟幽幽怨怨地看了上官聿一眼，明白要靠上官聿猜的话，他就算猜到自己是不是中午吃坏肚子了、都无法猜到重点，便只好自己说了。 “要5天见不到你，我会很难过。” “……”上官聿没想到左舟的直球居然打的这么直，一时接不上话。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神情，也不冒进，而是见好就收地问：“聿哥，那我想你的时候，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上官聿心想，你现在有事没事也在给我打电话啊。 “可以。” “那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嗯。” “那要是晚上10点呢？我们到那边之后白天肯定都要忙，大概只有晚上会有时间。” 这个点儿平时上官聿已经休息了，但他觉得自己早上又不需要早起，所以即使晚点睡也不耽误什么，便回答“行，那我等打完电话再睡就行了”。 左舟眯着眼睛笑起来，狡黠的光从弯弯的眼尾泄出来。 “好的，那聿哥你每天晚上等我给你打电话，打完了你再睡哦。你放心，我也会尽量早一点的。” 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的上官聿：“好、吧。” 第42章 循循善诱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左舟心情颇好的自行推进到下一个话题。 “还有个事，聿哥，你得帮我。” “？又有什么事？” “就是……”左舟说着，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一边打开、一边继续道。 “我在学校时接了点活儿，本来想着元旦假期在家做的，但是去比赛的话就没时间顾这个了，所以我想麻烦聿哥帮帮我。” 第80章 “这……”上官聿有些犹豫。 “帮你是没问题，但你接了什么活儿？我能……” 上官聿反正在家也是闲着没事，自然愿意帮左舟，可问题是他担心他帮不了。 “你能！”像是看穿了上官聿的心思，左舟直接笑着接过了话头。 “我们专业不是有些后进生，整天不来上课、作业搞不定嘛，我就帮他们改作业，然后按照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去收费。” “？”上官聿听得一头雾水。 “这、还能这么操作？” “怎么不能，日常作业的完成情况在期末成绩中有不小的占比，为了拿到这些分数，有人愿意花钱的。” 左舟笑着解释完，将电脑屏幕转向上官聿，继续道：“聿哥你看，就是这些。” 上官聿循声看向电脑屏幕，入目的，是对他来说曾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画面——建筑施工图。 眼前的这一张施工图明显是新手做的，十分的简单且粗陋，上官聿这种熟手甚至只消一眼、就已经看到了几处很明显、很低级的错误。 “……这是你同学做的图？”上官聿问。 “对啊，就是水平欠点，需要帮忙改。”左舟说着，用鼠标点击屏幕，又往后划了几张。 “我接了3个同学的，前面两个的我看着错误相对少点，还能在原基础上改改，最后那个你别管，做的太差、基本要重做，等我回来再说。” “……那你这是不是相当于替同学做作业了？” “不算啊，怎么能算呢，我在帮助同学呀。”左舟所应当地说。 “要不是我他们很难进步的，他们感谢我，要请我吃饭，但我没空去，所以就让他们把饭钱直接转给我了。” 上官聿感觉左舟在偷换概念。 “怎么样聿哥？你闲的时候帮帮忙呢？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做？” “……好吧。”尽管嘴上没说，但上官聿打心里觉得这事情他是乐意干的，别的不说，单就用最熟悉、最擅长也最喜欢做的事来消磨掉无趣时间上这一点，上官聿就乐意去做。 “但是改这个需要电脑，这台电脑你不需要带走吗？编程比赛肯定也是要用电脑的吧。”上官聿问。 “嗯，要用，我老师的电脑先借给我用了，这台电脑放在家里，聿哥你用。除了做这个，还能玩玩游戏啥的。” “哦，那好吧。”上官聿点了点头，将电脑接了过来。 左舟这次走的时间较长——据他自己说——所以在出发之前他事无巨细地将上官聿的生活安排的头头是道，又反复几趟将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放心地给上官聿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就差弄个大烧饼挂在上官聿的脖子上，然后每隔两天派王昊上门来帮他翻个面了。 哪怕上官聿对被当做小孩子照顾一事已经培养出了相当的习惯，都觉得左舟有些过于啰嗦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嗯，那我走了。”左舟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看着上官聿。 “聿哥，你多保重，有事了记得给我、给昊哥打电话。” “嗯。” “那我真走了？” “走吧。” “那、我走之前要不要亲我一下？” “……” “哈哈，我开玩笑。”左舟眼见上官聿又要发飙，赶紧摆摆手。 “这次真走啦！” 说完，左舟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他站定，最后一次扭过头来，用缱绻深邃的眼眸看向上官聿。 上官聿没法形容那种眼神，但他的面颊火辣辣的，就好像有一个炙热的吻落在了那里。 左舟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安全到达盐城之后，就开始了紧张的赛前训练，跟上官聿联络的时间也变少了。 上官聿一个人在家有点闷，但又不想打扰左舟，便把电脑搬到餐桌上，没事了就一边听歌、一边帮他改同学的作业。 晚上，上官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手里握着手机，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 说没有期待都是假的，现在的每一天，等待左舟打来视频电话已经成了上官聿生活中的一项必不可少的日程。 九点多的时候，已经被上官聿握到发热的手机终于响起了铃声。 上官聿赶紧拿起来一看，在确认那是左舟打来的之后，原本没有任何弧度的唇角不可遏制地就扬了起来。 他抬手了头发，然后才按下了接通键。 “聿哥！”左舟青春洋溢且充满朝气的声音瞬间萦绕在上官聿的耳边。 “我好想你！” “……”上官聿的耳垂微微有些发烫，他看着手机屏幕里大大微笑的左舟，自己唇角的笑意也是没有消过。 “你在哪儿呢？” “哦，我在盐城大学的操场上。”左舟说着，将摄像头举高、转了一圈，以便上官聿能够看清楚他那边的情况。 尽管画面有些晃，但上官聿还是看到了宽敞崭新的操场跑道、三三两两散步运动的学生以及路边那一盏盏明亮高耸的路灯。 “这么冷的天操场还有这么多人啊，你冷吗？” “不冷啊，我穿着你的衣服，感觉格外暖和。”左舟笑着说，然后突然又压低声音，好像怕谁听到似的。 “而且，宿舍里还有同学，不方便咱俩说悄悄话。” 带着气音的低沉嗓音钻进鼓膜，酥酥麻麻的，上官聿感觉嗓子有点痒，他轻咳一声，佯装严肃地训斥：“说什么呢，什么悄悄话。” 第81章 左舟笑了，根本没在意上官聿的态度，他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凑近屏幕小声地说：“聿哥，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上官聿不好意思回答这么直白的问题，但又无法否认，毕竟每天晚上吃完饭就拿着手机等电话的人是他自己。 如此一纠结，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了。 左舟将上官聿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再逼、自己的神仙哥哥就要恼羞成怒了，便很聪明的见好就收地换了个话题。 “好了好了，不问你了，我这两天比赛都挺顺利的，团体赛我们学校不出意外的话能拿个前三，明天开始就该个人赛了，如果拿第一的话奖金有三万块钱呢！” 上官聿松了口气，假装随意地说：“别太紧张，就正常参加就行，压力太大反而不好。” “嗯，不紧张。”左舟轻笑着说。 “我肯定能拿第一。”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自然到好像只是在跟上官聿诉说自己晚上吃了什么。 上官聿没有接话，但脑海中莫名就想起之前他看到过的、左舟自己绘制的图纸里那些常见的菜鸟错误。 “怎么？”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神情，挑眉问道。 “聿哥你不相信我？” “没有。”明明就有，但上官聿他说没有。 “只是不想让你压力太大。” “嗯，我知道。”左舟顿了一下。 “聿哥，如果我这次真得第一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要奖励。” “嗯，要，聿哥到底要怎么奖励我呀？” “嗯……” 上官聿正想着，左舟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嫩嫩的女声。 “这位帅哥，你是哪个系的啊？” 画面里，左舟偏过头，垂眸看向身侧。 从上官聿这里，看不到左舟在看的人，只能猜到应该是突然有人过来跟左舟搭话，而左舟正在看着对方。 “哦，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左舟的声线突然变得冰冷、没有温度，和刚才那个哼哼唧唧、黏黏糊糊又要问人想不想他、又要问人给不给奖励的左舟简直判若两人。 这种声音对于上官聿来说实在太过陌生，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手机扬声器出了什么问题。 “哦，这样啊……”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尴尬。 “那能不能加个微信呢？我……” “不太方便，抱歉。”左舟说着，下巴往手机屏幕的方向微微偏了偏。 “我正跟我对象视频呢。”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对不起……” 上官聿听到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边说边跑远的样子，直到没了声音。 接着，左舟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聿哥，想好了吗？” 还没从左舟被搭讪、又拒绝的临时事件中回过神来的上官聿。 “嗯？什么？” “我得第一名的话，有什么奖励？” “……” 上官聿现在满脑子都是左舟刚才那句“在跟对象视频”，不提吧、好像显得自己默认了似的，但是提吧，左舟现在都已经没在说这个了，自己又去故话重提的话，似乎也不太好…… “聿哥？想什么呢？” “……没有。” 经过了短暂的犹豫，上官聿决定不做那个主动提起的人，就当没听到算了，然后回答道：“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嗯，想要特别点的。”左舟说。 “这可是全国的比赛，第一名的话还挺不容易的。” “那、给你买件衣服？正好也要入冬了。” 左舟又摇头：“不要，我穿你的就行，我看你柜子里有好几件宽松款的我都能穿。”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衣柜都被人看光光的上官聿：“……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左舟笑了，像一个铺垫、准备了很久，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东西的坏小孩。 “那我想要什么、聿哥都会满足我吗？” 左舟暧昧的语气，加上他此时讳莫如深的微笑，很难让人——尤其是一个有正常联想能力的成年人——不去多想。 “……你是不是已经想好要什么奖励了？” “嘿嘿。”左舟狡黠一笑。 “不管，聿哥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好耶！” “……” “哎呀，一阵风刮过来，好冷。”左舟说着，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不说了，聿哥，我要回宿舍洗洗睡了，明天个人赛第一场，祝我好运吧！” 说完，左舟笑着摆了摆手，压根不给上官聿任何反悔、叫停的机会，直接飞速挂断了电话。 上官聿看着突然被关闭的视频窗口，只觉哭笑不得。 第43章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左舟在个人赛上表现优秀，一路从预赛、复赛到半决赛，每天晚上都能给上官聿带来一个好消息。 对此，上官聿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直到决赛前的那个晚上，左舟打来视频通话。 上官聿以为他又要像之前几晚一样跟自己分享比赛、备赛的事情，没想到电话接通之后，左舟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太好啦！明天晚上就能到家、看到聿哥了！” 第82章 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着左舟那兴致盎然又充满朝气的声音，说不上来原因的、上官聿瞬间感觉自己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以至于再开口时，声音都是连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温柔。 “嗯，票都买好了吗？” “买好啦，老师一起买的，到洛城是晚上8点多，我10点前应该可以到家。” “嗯。”上官聿想了想。 “那你下了高铁之后打个车，晚上不安全。” 左舟眨眨眼，忽而笑了。 “？怎么了？笑什么？”上官聿不明所以。 “开心，因为聿哥好关心我。” “……” “而且还着急见我，特别想我。” “我哪有。”上官聿死鸭子嘴硬。 “你就有，不然你让我打车。我这样的晚上走夜路，人家都怕我是劫道的，哪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你就是想让我早点到家。”左舟有有据、头头是道的分析。 “……” 还没待上官聿想好该说什么，左舟那边就传来了有人唤他名字的声音。 左舟抬起头朝着远处答应了几声，然后又低下头笑着对上官聿说：“聿哥，老师喊我去备赛了，那不说了，明晚见。” “好，那你去忙吧。” 挂断视频，上官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祝左舟比赛顺利，便只好又给他发了条微信。 等了一会儿，左舟没有回。上官聿觉得左舟应该是在忙，便收起手机操纵着轮椅回卧室去了。 在浴室里小心地洗了个澡，上官聿对着镜子擦头发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弯腰在洗手池下面的抽屉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之前买洗面奶时送的面膜，然后拆开笨手笨脚地敷到了脸上。 敷完面膜，上官聿又感觉自己胡子没刮干净，翻箱倒柜又是一顿找，终于再次找出了已经许久不用的剃须泡和刮胡刀，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刮起了胡子。 由于长久不做这个事——平时都是电动剃须刀随便一转搞定——所以上官聿有些手生、掌握不太好刀子的力道，再加上刀片太过锋利，胡子刮完之后，整个下巴上竟硬生生地多了两道指甲盖长的鲜红刀口。 原本只想把自己的形象搞得整洁一点、没想到却意外挂了彩的上官聿：……果然男人保养这件事，不适合自己…… 第二天晚上，上官聿把冰箱里、之前左舟买的羊肉拿出来，用高压锅炖上，准备等左舟十点到家以后和他一起喝羊汤。 下巴上的刀口还有点刺痛，上官聿自己抹了点碘伏、用创可贴胡乱贴了一下，以防自己没事总想用手去摸。 羊肉汤的香气很快飘散到了客厅，暖烘烘的房子里，有舒缓悠扬的音乐、有暖胃可口的羊汤，还有一个自己可以期待着回到家里来的、人，上官聿坐在自家客厅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踏实。 9点45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按动密码的声音。 上官聿本来心思就没在电视上，这下听到门响，便立刻将电视声音调小，然后操纵着轮椅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快到玄关的时候，门开了，左舟左手怀抱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巨大奖杯、右手拎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聿哥！我回来啦！” “嗯。”上官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金灿灿的大奖杯所吸引。 “这是……” “冠军奖杯！”左舟关上门，走进上官聿蹲在他面前，献宝似的捧上自己的奖杯。 “我说我会得第一，我做到了。” “很厉害，恭喜你。”上官聿由衷地说。 左舟笑的眉眼弯弯，显然对于上官聿的赞扬十分受用。 “等我的奖金到账了，我都转给你！” “……你转给我干什么，你自己留着吧，现在用钱的地方应该很多。” “我存不住钱，聿哥你帮我存着吧。”左舟撒娇似的摇了摇上官聿的手腕。 “我的卡给你，都放你那里，我需要了再问你要。” “……”上官聿还是觉得不妥，正要再说拒绝的话，就被左舟打断了。 “你下巴怎么了？受伤了？怎么回事？” 左舟急急地问，甚至在上官聿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在了那两片创可贴上。 隔着创可贴，上官聿能感觉到左舟指尖传来的微凉温度，还有那种酥酥麻麻的触感。 上官聿不可遏制地有些发颤，他偏了偏头，故作平淡地说：“刮胡子伤了，没事。” “可你平时不是都用电动剃须刀？”左舟疑惑。 “怎么突然想到用刀片？” 才不会承认自己想要在左舟回来之前把自己捯饬到完美无瑕的上官聿：“……心血来潮而已。” “哦……”左舟似信非信地眨了眨眼。 “消毒了吗？让我看看伤口。” “真没事。”上官聿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快去洗手吧，饭都在厨房里准备好了。” “哎？这什么味儿啊，好香！聿哥你做了羊肉汤吗？” “嗯。” “啊，太香了，闻着都饿了。”左舟一边说，一边顺手将奖杯塞进上官聿的怀里，然后起身推着他往餐厅里走。 “那就听聿哥的赶紧去洗手吃饭吧，我晚上着急赶车都没怎么吃，待会儿肯定能喝两大碗汤！” 第83章 上官聿怀抱着那个还沾染有左舟体温巨大奖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快被推到了卫生间。 罢了……那就、先喝汤吧。 晚上，完全没有一点舟车劳顿感的左舟拖着上官聿在客厅里聊天聊到凌晨12点多。 左舟一直在兴致勃勃、事无巨细地跟上官聿讲自己这几天比赛期间发生的事情，有趣的、无聊的。 其实这里面很多事上官聿都知道，因为他们每晚都会聊天，那个时候左舟已经把一些事情跟他讲过了。 但上官聿还是十分耐心的、津津有味地听着，就像第一次听到一样。 “还有那天晚上，我不是在操场上边散步、边跟你视频吗，就有人来跟我搭讪，要加我微信来着。” 左舟说着说着，就拐到了这件事上。 上官聿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情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左舟接着说道：“然后我就说我跟我对、象、聊天呢，她就不好意思跑走了。” “……” “所以你那天听到了吧。”左舟的声音暧昧下来，身体也倾向上官聿。 “我说你是我，对象。” “没听到。”上官聿立马矢口否认。 “没听清。” “真的吗？那好可惜。” 虽然嘴上说着可惜，但左舟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可惜的样子，反倒是有种看破不说破的城府和胸有成竹。 他从沙发上坐到地上，然后把手搭在上官聿的双膝上，凑近了仰头看着对方说：“我还以为你听到了，但没出口凶我，算是某种默认呢。” 确定听到了、并且没有开口阻止，但并不认为这就算某种默认的上官聿：“……你不要乱说话，以后，如果需要介绍我的身份，就正常说就行。” “哦，知道了。”左舟乖巧地点了点头，委屈道。 “还以为聿哥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了，听我在外面占口头便宜都让我了，原来没有，是我误会了。” “……”上官聿被堵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推了把左舟。 “行了，起来吧，太晚了我要睡觉去了。” “好。那我陪你、到卧室去。” 这一年的年关是在一月底，临近期末，左舟变得比从前繁忙不少，留在家里陪上官聿的时间也变少了。 但相应的，上官聿闲下来的时间倒也没有变多，因为左舟几乎每隔几天都会从学校带回来同学委托他修改的作业，然后再将这些错误很多的作业“外包”给他来修改。 “聿哥，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我现在期末两边学科都有好多功课要复习，我一个人来不及弄。”左舟可怜兮兮地说。 “……既然来不及当初就不应该接这么多，你也说这些作业是要记入期末成绩的，如果他们有不会的可以来问你，但你直接上手改、总归不太好啊。” “对，聿哥说的都对，但是这些都是之前接的，没法推了。而且我那段时间被从家里赶走、吃饭都没钱，也确实是急缺钱才会想到接这个的。”左舟越说，声音越可怜，仿佛回忆起了自己那段连饭都吃不上的悲惨往事。 “以后我都不接了，聿哥你别生气了。” 感觉好像全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今天这一局面发生的上官聿：“……好吧。” “谢谢聿哥！”左舟高兴地把电脑送到了上官聿的手里，然后在上官聿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偷笑。 第44章 期末季在左舟的忙忙碌碌中终于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是在一个周四的下午，他考完试早早回了家，到家的时候也才5点多点。 上官聿正坐在餐桌边削苹果，左舟看到了连忙去洗手间洗手，然后跑回餐厅接过苹果，一边继续削皮、一边说：“聿哥，马上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上官聿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还真是再过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他如今孑然一身，国内没有亲人，要好的朋友也只有一个王昊、和左舟，所以过年对他来说和普通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大概就是在这个举家团聚的节日里，一个人独处的孤单会比平时更加明显一点点吧。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在家吧。”上官聿故作轻松地说。 “你要回家了吗？票好买吗？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备点年货。” 左舟削好了苹果，很细心地切成小块，然后把堆满苹果块的瓷碗推到了上官聿的面前，笑着说：“那正好，既然聿哥你过年没有特别的计划，那不如就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吧！” “？”上官聿没想到左舟居然会突然说这个，一时有些意外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样？想不想回九茹乡故地重游一下子？”左舟循循善诱地说。 “正好可以回当年你支教过的小学看一看，董校长也还在，你还记得他吗？” 左舟所说的董校长就是当年上官聿去九茹乡小学支教时的校长，当年的他是个30多岁的中年汉子，9年过去了，他应该也有快50岁了吧。 “董校长还在当校长吗？”上官聿问。 “嗯，我们那有文化的人不多，董校长要是不做了还真没几个人能接替他。”左舟笑着回答。 “不过如果你不想见到过去认识的人，那就只住我家，家里就我和我奶奶，特别清静。” 第84章 “还是不了。”上官聿拒绝道。 “你回去过年吧，不用管我，走之前去趟超市，给奶奶买点爱吃的带走。我这边没问题，超市商场都开着，外卖跑腿也有人送。”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哎。”左舟摇了摇头。 “而且过年还是一个人的话有点太冷清了，你跟我回去，我带你到处逛逛。我们那儿虽然有点偏远，但是有山有水有树林，风景特别好，去了就当旅游也可以啊。” “我还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咱们三个人闲了还能打打牌、聊聊天，多有意思呀。” 上官聿抿了抿唇，有些心动，他确实不喜欢去见曾经认识的人，但如果是和左舟一起过年，那也许也不算是种不好的体验。 可左舟家里还有奶奶，上官聿对她老人家有隐隐的印象，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贸然跟着左舟回去，老人家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左舟将上官聿的犹豫看在眼里，但他还以为上官聿是在纠结别的，便试探着说：“我们那虽然没有暖气，但我家里有火炉，我会烧的旺旺的，聿哥不会太冷的，嗯，早上晚上我也会烧热水给你洗漱，不会太不方便的。” 上官聿见左舟误会了自己，便只好直接问：“可是你奶奶一直一个人在家，我突然过去的话，恐怕她老人家会不习惯。” “不会的！”左舟立刻回答。 “我奶奶特想我，她把你当大恩人，你能去她铁定高兴的不得了！” “……” “就去吧聿哥，不然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的，而且去几天也是你来定，如果住不习惯，那我就陪你早点回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左舟央求着，还伸出手到桌上，轻轻牵住上官聿的袖管、来来回回地摇动着。 “聿哥，你就答应我吧，求求你了，不然我过年都过不好，天天在家里想着你，肯定没两天就会忍不住跑回来见你。” 上官聿的手臂在被摇，心也跟着被动摇。 面前笑着撒娇的左舟杀伤力实在太大，上官聿感觉自己冷淡的心都快被他摇化了，好像不答应下来自己就是影响左舟回家过年、与奶奶共渡佳节的罪魁祸首。 “……行、行吧。”上官聿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自己心意未定的时候就已经飘了出来。 “那我去住几天，回来的时候你把我送到车站就行，你多住几天、多陪陪奶奶。” “好！我都听你的！”左舟好像生怕上官聿会反悔一样，答应的特别快。 “那我先看看票，咱们几号走啊？我现在是已经放假了，随时都行，不对，咱们也不能着急，还是要先准备一下……” 看着左舟高兴的几乎快要语无伦次的傻乎乎的样子，上官聿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年前票务紧张，再加上从洛城市到九茹乡没有直达的高铁，必须先坐车到九茹市、然后再坐大巴到乡里，左舟和上官聿最后一合计，觉得太舟车劳顿、太奔波，最后两人决定干脆开车走高速回去算了。 “咱们提前三天出发，路上不堵，走高速的话全程也就三个多小时，虽然那个时候高速不免费，但是为了不堵车，我觉得这个钱还是值得掏的。”左舟对着手机地图查看着路线，规划道。 “聿哥，你觉得呢？” “开车的话，确实会方便一点。就是你刚拿到驾照，第一次上高速就要开那么久的车……” 上官聿没有说完，他虽因车祸受伤，但整体来说心上并没有太大的阴影，所以他的担心也不是坐车，而只是对左舟这个新手司机的担心。 但左舟显然会错了意，他放下手机，神情严肃地看着上官聿，诚恳道：“聿哥，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们还是先坐高铁……” “？”上官聿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左舟在说什么，不禁哑然失笑。 “我对坐车没什么心阴影，我只是不放心你刚拿驾照就上高速，还要开那么久而已。” 左舟抿了抿唇，看着上官聿，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嗯，发生过严重事故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应激创伤的后遗症，我也有，只不过，我的创伤反应不是坐车这方面的。”上官聿抿了下唇，不欲再多说这个话题。 “总之你觉得你现在开车上高速有问题吗？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们干脆租个司机算了。” “我没有问题。我只是、不想让你勉强。” “我真的没事，坐车没问题的，只要你这个开车的没问题。”上官聿看着左舟那副自责又懊恼的样子，便试着用自己最轻松愉快的语气继续道。 “我又不可能一辈子都再也不坐车。” 上官聿不懂，自己明明已经在很努力地哄人了，怎么还越哄越完蛋——左舟脸上自责懊恼的神情不仅没有消失，刚刚还好好的眼眶竟跟着红了起来。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时湿漉漉、红嫣嫣的，眼眸中复杂的情绪也让上官聿不忍与之对视，就好像只要哪怕对视一眼，都会被那双眸子里浩瀚的情绪所吞没。 “怎么了？”上官聿轻轻地问。 “为什么哭？” 左舟摇了摇头，抬手擦了下泛红的眼尾，然后蹲在上官聿的身前，双手抱住了他的残腿，把脸深深地埋进上官聿腿间。 “聿哥，你天下第一好，我……” 第85章 左舟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但声音太小、上官聿没有听到。 “……”上官聿垂眸看着跪伏在自己腿边，肩膀微微抖动着哭、却又那么一大坨的左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好了，别哭了，你要是开车没问题咱们就走高速回去，按你说的，提前三天走，高速不堵。” 左舟把脸更深地埋进了上官聿的腿间，双臂紧紧搂住上官聿的腿，闷闷地点了点头。 过年前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左舟来回跑了好几趟超市，终于把后备箱塞了个满满当当。 因为再回来肯定是年后了，所以走之前左舟还拉着上官聿到家门口，由上官聿指挥、他亲自动手的，共同贴了春联和福字，甚至还在家里面也挂了五六条红艳艳的彩带，搞得非常有过年的气氛。 最起码，在上官聿的印象中，他自己的家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过年的气氛了。毕竟他只有一个人，过年对他来说和其他不用上班的节假日没有任何区别。 上官聿坐在门口，看着左舟高大的身影站在门边、认认真真地贴着春联，为了左右是否对齐、上下是否一致这种小问题而一遍遍地扭着身子与自己确认，感到了一种许久都未曾感受到过的、家庭的温暖。 大年二十七中午，上官聿和左舟吃完了饭、将家里断水断电、全都收拾妥当之后，便一同出了门。 电梯里，左舟背着两个大包笑的像个傻子一样，总也忍不住偏头去看上官聿。 “……”上官聿被他傻乎乎地看的没脾气，便只好问。 “怎么了？” “嘿嘿，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陪我一起回家过年像做梦似的。”左舟说着，又兀自摇头。 “不对，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的。” 感觉自己问错了话、并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上官聿：……一天天的，都在乱做什么梦。 作者有话说】 左舟：我做的梦，聿哥你想都不敢想。 第45章 两人一路聊天，赶在下午4点多的时候来到了九茹乡。 故地重游，现在的九茹乡与上官聿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印象早已有了天差地别，如果不是左舟带着，上官聿根本就找不到曾经的路了。 上官聿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象，不禁感叹道：“这里变化好大。” “嗯，这些年国家扶持了很多。”左舟一边开车一边说。 “还有许多好心人来捐款、帮扶，不仅修了路，住房条件也有了很大改善。” 上官聿点头，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一直看着左舟将车开至九茹村，在村间小道上又行驶了几分钟，最终停在了一处房屋的门口。 左舟长出口气、拉起了手刹：“安全到达，聿哥，这就是我家。” 上官聿随着左舟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只见在一条村道的路边，有一座只有一层高的农家小院矗立在那里。 这座小院的后面，几乎都是两层、三层的自建楼房，所以便衬的这一栋小院有些简陋和破败。 但即便是这样，和上官聿的印象中比起来，也仍然要好了许多许多。 “这、这是你家？” “嗯。”左舟知道上官聿在惊讶什么，便笑着解释道。 “聿哥你那一年走后，我们家总共经过三次整修，两次是国家扶持的，还有一次是九茹市的一个民营企业家捐款，那之后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好了，去里面看看吧，里面变化也很大的。” “嗯。” 在左舟的帮助下，上官聿下车、坐上了轮椅，然后就被左舟推着、进入了小院中。 入目是一方打扫的十分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院子中间有一条路，两边则是四方的土坑，里面种着许多种类不同的蔬菜，长势颇不错。院子的后方还有一个鸡棚，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叽叽喳喳的鸡叫声。 确实，和上官聿印象中那个破败、冷清又杂乱的小院有天壤之别。 一进院，左舟便扬声喊道：“奶奶！我回来啦！奶奶！” “哎哎、来了……” 左舟奶奶答应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带着一个深蓝色的大围裙，穿着最普通的奶奶款花棉衣，手里还端着一个盆，看样子是在给鸡娃们准备餐食。 “孙孙？”左奶奶站在门口，朝着左舟的方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哎！”左舟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推着上官聿走进。 “奶奶，这是上官聿，一直资助我上学的那个哥哥，我跟你说过的。” 走进了，上官聿才发现左奶奶的双瞳有些发灰，似乎是眼睛有些问题、看不清楚。 果然，左奶奶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才笑着说：“想起来了，是你的神仙哥哥。” 上官聿：“……奶奶、您好。” “好好，你好，小聿快请进，我孙孙说了你要来，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快来快来。” 奶奶热情地说着，然后退后一步，一把掀开挂在门上的厚厚棉布帘子，笑着等上官聿进屋。 左舟家门口有两节不高的台阶，对于一个健全的成年人来说，只需要简单一步就能踏过去，但对于上官聿来说，那却是他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来。” 一道温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一秒，左舟便抓着轮椅的两侧扶手，使力将上官聿直接抬了起来，然后轻又快地放在了台阶之上。 第86章 “走吧聿哥。”左舟侧身附在上官聿耳边，笑着说。 “咱们进屋去。” 厚厚的棉布帘子在身后落下，屋内温暖的热气瞬间袭来，将上官聿的全身笼罩。 “家里不冷吧？”奶奶问。 “孙孙说你要来，我特意烧的炉子，还有热水，你要喝吗？” 被一个长辈如此这般地关照，上官聿有些受宠若惊、不太习惯，正要感谢，左舟抢先道：“不冷不冷，家里很好，奶奶你去忙你的，聿哥我来照顾就好了。” “哦哦，好、好。”奶奶笑了笑，显然是很听自己乖孙的话。 “那我先去喂鸡，完了再去准备晚饭。” “嗯嗯，去吧奶奶。” 上官聿也跟奶奶道了谢。 奶奶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左舟和上官聿两个人。 左舟推着上官聿来到挨着客厅的一间面积挺大的房间里，将上官聿安置好，然后才把自己背着的大包小包放下，开始收拾。 “聿哥晚上咱俩住这间。”左舟一边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行李，一边道。 “这房间挨着门口，平时我自己住。我奶奶住客厅对面那间小的。” 上官聿不想显得自己很挑剔、很没有礼貌的，但他在左舟说话的间隙已经看过这个房间了，然后发现这间房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左舟见上官聿半天也不答应，便放下手里的活，转身看他：“怎么了？” “……你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嗯，因为平时就我自己嘛。”左舟笑了，笑的特别天真、特别阳光。 “不过这个床挺大的，有两米多，咱们两个睡上去应该也不会觉得挤。” 上官聿无语：……这是挤不挤的事儿吗！ “冬天被子盖的厚，咱们两个正常来说也不会有肢体接触，况且现在是我单方面喜欢聿哥，就算是心思不纯、身体不适，应该也只有我一个人，但我对天发誓我绝不会对聿哥不敬，所以咱们两个人里面如果有一个人晚上会感到煎熬的话，应该也只有我。” 左舟解释道：“嗯，我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觉得聿哥你应该不会介意只有一张床的，对吗？如果不是天这么冷，我肯定是会打地铺的，但现在……还打地铺的话我担心我明天会着凉感冒。” “行了，别说了。”上官聿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 “你不用打地铺，就、挤挤吧。” 内心：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如果一早知道左舟家里只有一张床，也许还有反悔的余地……而且冬天都穿这么厚、盖这么厚，就算躺一张床上小左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嗯，那我就铺床了。”左舟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开始干活。 上官聿就揣着手在一边看着，他环顾四周，看左舟的家宽敞、简单、干净、整洁，一如他这个人，虽然生长在物质条件匮乏的家庭，但却仍长成了如今这样阳光、向上、温暖的样子。 左舟铺好了床，回身时就看到上官聿坐在轮椅里，看着四周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忍不住问他：“聿哥，怎么了？” “哦，没事。”上官聿回过神来。 “你忙完的话一起去厨房准备晚餐吧，让奶奶歇歇，还有，买回来的东西给她先看看，你挑的那件羽绒服也拿出来，让奶奶试试合不合身。” 左舟不说话，就一直点头，唇角还带着十分明显的笑意，看着上官聿的眼睛也亮晶晶的，里面的柔情比炉火还热。 上官聿被左舟的这种目光看的不太自在，便移开视线，自己操纵着轮椅往客厅方向走去。 “东西拿上，过来，厨房在哪儿，先去看看。” 左舟看着上官聿“仓皇逃窜”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来啦！” 晚餐最终是在左舟和奶奶的共同掌勺之下做好的。 左舟家的厨房在院子的东侧，很大、但是有点冷，左舟说什么也不让上官聿在那待着，非要把他安排到客厅去看电视，奶奶也说让他去屋里暖和，上官聿没办法，只好听话。 为了迎接上官聿，晚餐准备的相当丰盛，光肉菜就有三样，肘子、红烧肉和大猪蹄子。 “还有这个粮食酒，是我自己酿的。”奶奶一边笑呵呵地说，一边把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酒坛子推到了左舟面前。 “孙孙，打开，过年高兴，喝两口。” “好勒！”左舟接过酒坛子，抱着看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 “奶奶，这是我考上大学那年你封坛的那个？” “是啊。”奶奶慈爱地拍了拍左舟的脑袋。 “当年你考上大学，奶奶高兴，特意用最好的小麦酿了这一坛酒，本来想着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之后一起喝的，但是今天小聿来，也是我们家一件顶大的事，所以就拆这坛酒吧。” “嗯！对！”左舟立刻点头。 “聿哥来家里就是最大的喜事，该拆！” 话音未落，就已经一把扯开了酒坛子上的封口。 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袭入上官聿的鼻腔，辛醇微辣，闻着都有些令人上头。 左舟给上官聿倒了半杯酒，推至他面前，笑着说道：“聿哥，我们这儿家家都酿粮食酒，味道醇正、度数不算高，但是酒劲有点大，比好多度数更高的酒都更容易上头一点，你慢着点喝。” 第87章 说完，左舟还又凑近了上官聿，在他耳畔悄声补了一句“如果喝不完也没事，可以给我喝”。 上官聿酒量还算不错，他看着那半杯平平无奇的粮食酒，其实并没有将左舟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出于礼貌答应了一声。 出乎上官聿意料的，左舟在给他倒完酒之后，居然给奶奶也倒了一杯，并且还是比自己多的满满一杯。 上官聿有点不满地看了左舟一眼：……奶奶都70多了，你给她倒一杯，然后给我倒半杯？ 身旁的左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上官聿的视线，他偏过头一笑：“你先尝尝，想多喝再倒就是了，啊。” 最后这一声“啊”从左舟嘴里冒出了，颇有几分大人哄不听话小孩子的意味。 上官聿耳根一热，把脸扭到一边，干脆假装没有听到。 左舟看着上官聿的后脑勺，和他发尾之下、衣领之上露出来的那一小小片白色肌肤，忽觉口干舌燥，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第46章 几道硬菜都是出自左舟之手，上官聿吃惯了他做的菜，几乎只一口就能分辨。 奶奶做的几道素材味道也十分不错，反正要比上官聿自己做的强上不少。 但毕竟是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做客，上官聿刚开始还很自律地正襟危坐，吃饭夹菜也多少有些拘谨。 但是后来，不知是那些饭菜太过美味、还是那粮食酒太过上头，上官聿越吃越放松，到后来真是跟在自己家也没什么两样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奶奶突然端起自己的酒杯，向上官聿敬酒。 “小聿啊，作为左舟的奶奶，我要敬你一杯。” “！”上官聿有些受宠若惊，他下意识地举起酒杯，本来出于礼貌，长辈给自己敬酒是要站起来的，但他没法站，便只好尽量坐直身体，显得得体一些。 “那一年，是我们家最难的一年。”奶奶说着，浑浊的眼珠渐渐变得湿润不已。 “我没本事，养不好孙孙，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小慈怕我负担太重，找了同村的相亲，说要一起去外省挖矿挣钱。” “哎，我当然知道那样不好、不对，是短视的行为，会毁了小慈的未来，他那么聪明，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但是没办法、没办法啊，当时家里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学校的钱交不上，连吃饭都成问题，小慈如果继续待在家里，也许真的会饿死！” “没办法、没办法啊，我只好同意了，我对不起小慈，对不起他爸爸妈妈……” 奶奶说到这里，情绪有些失控，泪珠也一颗一颗的往眼眶外面滚。 上官聿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左舟一眼，左舟神情温柔且平和，他静静听着，然后给奶奶递了纸巾，轻轻拍着奶奶的后背。 气氛一时沉闷，奶奶哭了几分钟，自己慢慢调整好了情绪，才继续道：“在我们最难的时候，你来了，你到我们家，抱着小慈说愿意资助他上学，你不知道这句话对我们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奶奶说着，把酒杯往上官聿的方向偏了偏。 “如果不是你，小慈不会有今天，我也不会有今天，我们这个家会散。谢谢你，小聿，谢谢你……” “奶奶，您言重了，真的。”上官聿把酒杯放低，和奶奶碰了一下。 “小左很优秀，他干什么都能成功，如今的好日子是你们应得的，我祝福你们。” 奶奶嗡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被身旁的左舟一把握住手腕。 “奶奶，好了，大过年的，咱说点高兴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太伤心对你身体也不好。” “嗯、对。”奶奶擦了擦眼睛，终于笑了。 “苦日子过完了，往后都是好日子！大过年的，该高兴的，害，叫我这个老太婆把气氛搞坏了。” 左舟安抚性地拍了拍奶奶的后背，语调轻松地说：“没有的事，奶奶，大过年的，咱们都高兴，来，我们一起碰一个！” 说着，左舟举起酒杯、定在了桌子上方的位置，等着另外两个人过来跟他碰杯。 “好好、好。” 奶奶含泪笑着，举起酒杯和左舟一碰。上官聿也颇有些触动，他跟着举起酒杯，和另外两人的碰在了一起。 一顿晚餐吃的特别尽兴，上官聿也不出意外地喝了不少。 他从前工作应酬的时候也喝过不少名牌白酒、红酒、洋酒，算是对酒有点浅薄的了解的鉴赏能力。以他的经验，这粮食酒味道醇正、真材实料、度数不高，喝半斤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刚吃完饭的时候，上官聿感觉良好，还跟左舟和奶奶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一切都很好。 可是看着看着，上官聿就感到头越来越晕，面颊和耳根也火烧火燎的，耳朵嗡嗡的，甚至开始听不太清说话声和电视声——明显就是酒精开始上头了。 怎么会……上官聿晕晕乎乎地想，我只喝了3、4、5还是几杯来着，怎么会晕成这样…… 这样想着，上官聿不由抓紧了轮椅的把手，以防自己晕倒。 就在他晕乎乎地抓着轮椅把手的时候，突然感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接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就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帮他抓稳了把手。 左舟倾身过来，凑近上官聿的耳边，小声道：“聿哥，你的脸、好红啊。” 上官聿本来耳朵都痒、燥、鸣，左舟还用这种低沉的嗓音凑他这么近说话，简直火上浇油。 第88章 “头晕……”上官聿偏了偏头，离左舟这个庞大的热源远了一点。 左舟轻笑一声：“我就说那个酒上头吧，你还逞能喝那么多，现在知道晕了吧。” 被怼的毫无反抗能力的上官聿：“……” 左舟勾着唇欣赏上官聿喝多了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可爱。 “好了，别硬撑了，我带你回屋睡觉吧。” “……”上官聿实在太难受了，也顾不上现在到底几点，只好点头同意。 “嗯。” 两人跟奶奶说了晚安，左舟便推着上官聿回房间了。 一直推到床边，左舟才停下来，问：“聿哥，你睡里面、挨着墙，可以吗？” 上官聿晕乎乎的，只想赶紧躺着，便又“嗯”了一声。 他双手撑着轮椅把手，想要使力把自己移动到床上。但刚虚虚地按住，还没有来得及使劲，就觉得身子一轻，被左舟打横抱了起来。 “！”上官聿一惊，顿觉酒已经醒了一大半。 “你干什么！” “把你抱上床啊。”左舟所当然、直气壮地说。 “你都醉成这样了，万一再摔了怎么办。” “我没事，放我……” 放我下来，下来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左舟就已经横抱着上官聿，单膝跪着上了床。 上官聿身子一矮，就被左舟抱着在床上膝行着往床里面移动。 床上不比地下，它是软的，人在上面行动很容易重心不稳，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还是左舟抱着自己。 上官聿顿时不敢乱动，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左舟双双跌到床上。 左舟垂眸看了突然安静的上官聿一眼，忍不住笑了：“聿哥怎么突然变这么乖？让我猜猜，嗯，难道是怕我把你摔了？” 莫名被戳穿了一半心思的上官聿：……底下是床，摔了倒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我怕你摔我身上…… 左舟不知道上官聿心里在吐槽什么，还道自己全说中了，便继续道：“放心，我不会的。” 说话间，左舟已经抱着上官聿膝行到了床边的位置，他停下来，慢慢弯腰将上官聿轻缓又温柔地放到了床上。 全程左舟的动作都很流畅，强悍的腰部力量使他可以很轻松地在柔软的床上将上官聿稳稳放下。 身体重新躺回床上，上官聿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跟着放松下来。 左舟侧坐在上官聿身边，垂眸看着他，眼神温柔似水：“聿哥，你躺着休息，我去打水给你洗洗。” 洗漱这些事情上官聿从来都是自己去做、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但是今天他喝酒上头、实在难受，就只好虚弱地躺着，应了一声。 “嗯，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喜欢你、麻烦我。” 左舟说完，抬起手很自然地了上官聿额前的碎发，然后在上官聿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潇洒利落地跳下了床。 只留下一个脸红心跳的上官聿躺在床上、伸手捂住了脸，大概是酒精的原因，他现在浑身发烫、心跳加速，尤其是额前刚刚被左舟的指尖不小心扫过的地方，简直像发了烧一样，烫的吓人。 左舟很快打来了热水，用干净的热毛巾给上官聿擦手、擦脸、擦脖子。上官聿晕乎乎的，只觉得被擦很舒服，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地配合着左舟的摆弄，像个乖巧精致的洋娃娃。 就在上官聿舒服的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轻轻地抬了起来。 上官聿的膝盖以下、两条小腿是没有知觉的，所以当左舟握住他脚踝的时候他是不知道的，直到他脱了自己的袜子、把自己的脚握在手里用热毛巾擦，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上官聿一下子就要惊醒了。 “你干什么！” “给你擦脚啊。”左舟歪着头，所当然地说。 “脸、手和脖子都擦完了，脚也该擦擦吧。” “……” 上官聿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直到他看见左舟跪坐在床上，将自己脱去了袜子的双脚放在膝头，垂着头认认真真地用刚湿了水的热毛巾为自己细心擦拭…… “行了，就这样吧。”上官聿双颊爆红，半撑起身体拽住自己大腿上的裤子布料，想要把自己的双脚从左舟身上拽下来。 但喝了酒的上官聿哪里有左舟有劲，甚至就算不喝酒的时候，他都未必拽得过左舟，所以他红着脸喘了半天，也没能把自己的脚顺利拽下来。 “等会儿，还没擦完呢。”左舟握住上官聿的脚踝，一边给他擦脚、一边抬眼看着他。 “聿哥在害羞吗？脸好红啊。” “……没有，喝酒上头。” “哦。”左舟笑了笑。 “聿哥别不好意思，脚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都想替你清干净。” 说着，左舟甚至开始拿毛巾一根一根擦起上官聿粉白的脚趾，那只握着脚腕的大手也缓缓摩挲着，像是在配合着做按摩的动作。 …… 这样的场景上官聿简直不敢多看，他闭上眼睛、把手臂抬高遮到眼睛上，感觉自己那两条本应没有知觉的小腿好像突然、活过来了。 第47章 过了好几分钟，左舟终于依照他的标准给上官聿做完了清洁，将他的腿放到了床上，然后又拿来干燥柔软的被子，为上官聿盖上了。 浓浓的困意再度袭来，上官聿缩了缩，感觉自己马上就能睡着了。 第89章 “睡吧。”左舟轻声地说着，一边帮上官聿又掖了掖被子。 “我陪着你。” 说完，左舟伸长手臂关了灯，然后规规矩矩地躺在了上官聿的身边。 上官聿感觉身边的床褥向下一沉，左舟躺下的地方距离自己很近。 他想开口让左舟躺远一点的，但他实在太困，并且左舟也只是安静躺着、并没有任何企图不轨的行为，所以上官聿索性就没有说话，兀自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昏昏沉沉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上官聿感觉自己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接着，是左舟刻意压低了很多的声音。 “聿哥，你睡着了吗？” 上官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睡着了吗？”左舟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轻轻笑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 后面这句话的声音很小，上官聿听的很不真切，但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以为自己仍处在梦境里。 这个梦做的过分真实，不仅有声音，还有触感——上官聿感到自己身侧的床铺忽地向下一沉，然后，就有一阵令人无法忽视的热源朝着自己靠近。 上官聿喝了酒、又被左舟用热水擦了身，现在浑身发热，所以在感到那阵热源靠近自己之后，他热的有些难受，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扭动了一下身体。 热源的靠近似乎暂停了，身侧床铺的下沉也暂停了。 上官聿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就又陷入到睡眠里，直到，一个轻柔且有些湿润的触感蜻蜓点水般的拂过他的前额。 那感觉一触即分，轻柔的上官聿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就消失了，他无意识地哼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墙彻底睡着了。 刚刚大着胆子偷亲了上官聿额头一口的左舟屏住呼吸，做贼一样紧张地盯着上官聿的脸，生怕他下一秒就睁开眼睛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偷亲。 紧张地盯了十几秒钟，见上官聿呼吸平稳、神色平静，明显是真的睡着了，左舟才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也侧躺着，面对面看着上官聿平和俊美的睡颜，看了好一阵之后才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点了点上官聿嫣红的唇瓣，小声又直气壮地说“下次我要亲这里，而且是要在你清醒的时候”。 回应他的，只有上官聿平稳且悠长的呼吸声。 冬天在农村生活确实没有在城市便利，房子里没有暖气，只能用炉火取暖，也没有24小时的热水，洗澡、洗漱都不太方便。 但上官聿只住了两天就发现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左舟不仅十分了解他的生活习惯，还会贴心地按照他的习惯把一切都替他提前准备好。 他要洗漱、就有现成的热水，他要换衣服、左舟就会事先把屋子里的炉火烧的旺旺的，让他暖暖和和的一点都不冷。 左舟甚至知道上官聿爱干净、要洗澡，还特意去村里找来了一大堆石头，回家里洗洗干净说要给上官聿搞个桑拿房方便他洗澡。 以前在家时还没有这么深的感受，这次来左舟家住，上官聿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离不开左舟了。 左舟把他照顾的太周到、太好了，他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这样子照顾过他。即便是最疼爱他的奶奶，也因为年龄太大而在很多事情上没法像左舟这样亲力亲为。 上官聿开始贪心地期盼左舟能更长久一点的陪在自己身边，最好、最好在他毕业季不那么忙之前，都可以不要离开。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早上上官聿起床的时候，左舟就已经早早贴好了春联，在厨房忙里忙外起来。 上官聿自己操纵着轮椅来到门前，朝厨房的方向喊人。 “小左！” “聿哥你起来了？”左舟从厨房里跑出来，上上下下把上官聿看着。 “洗脸了吗？我去给你倒热水。” “洗过了。” “嗯？”左舟不放心地问。 “没用凉水吧？” 感觉自己已经快被左舟照顾成生活不能自的上官聿：“……我知道热水在哪儿。” 左舟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那你进屋吧，我把早餐给你端进去。” 上官聿没有答应，而是四下看了看，问：“奶奶呢？” “奶奶一大早跟她老姐妹去乡里烧香了，给来年祈愿，要下午才能回来。”左舟说着，声音突然暧昧地低沉下来。 “所以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哦。” “……你正经点。” “哈哈哈。”左舟有点坏坏的大笑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你快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不冷。”上官聿想了想，又问。 “今天是不是要包饺子？” “对啊，今天挺忙的，要准备年夜饭。除了饺子，最起码热菜凉菜各要准备四道吧。” “准备那么多我们吃的完吗，就三个人。” “吃的完，我贼能吃，你们吃不完的都交给我。”左舟说着，又催促道。 “好了好了，聿哥你快进屋吧，乖一点。” 上官聿很“不乖”的摇了摇头：“你给我抬下去，我到厨房给你打打下手。” “啊？”左舟有些意外，没想到上官聿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上官聿有点脸热，他别开视线，催促道：“快点。” 第90章 左舟顿了几秒，忽而一笑：“好，都听你的，但是先等我去给你再拿件衣服。” 然后，在上官聿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之前，左舟就已经大步一迈跑进了屋里，飞速给上官聿拿了一件羽绒马甲出来。 “穿上吧，聿哥。”左舟蹲下来，仰头看着上官聿。 “穿好了我抱你下去。” 最终，上官聿拗不过左舟，还是乖乖的听话把羽绒马甲套在了羽绒服里，然后才跟着进了厨房。 这是上官聿来到左舟家里这么几天来第一次进入厨房，房间有些旧，但打扫的非常干净、整洁，一如这个家里的其他房间。 厨房的面积有些大，所以即便也烧着炉火，温度明显没有屋里头高，但上官聿穿的厚，在这里面也丝毫不会觉得冷。 一进厨房，左舟便搓了搓手，交待道：“我正准备先把面和上，嗯，饺子馅不着急，然后还有晚上要吃的菜，可以先备好，中午咱们就简单吃点，留着点肚子到晚上再大吃一顿。” 上官聿一边低头确认自己的轮椅有没有压到放在地上的菜，一边“嗯”了一声。 “？怎么了？”左舟注意到上官聿一直在低头往下面看，便问。 “你腿冷吗？再给你加层绒毯？” “……不冷，我看看地上有啥菜。”上官聿无奈地说。 “你别再给我加衣服了，再加就厚的走不动道了。” 左舟大笑起来：“那聿哥你就先来洗洗手吧。” 在左舟的指挥下，上官聿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自己的打起了下手，摘菜、切菜、洗菜（用热水），并且和左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左舟做了个简单的素汤面，和上官聿两个人一人一碗端着吃。 左舟本来要让上官聿进屋，但上官聿看今天天气晴朗，便提议让左舟把厨房里的那张小折叠桌摆到院子里，然后他们两个人在太阳底下吃。 “嗯，行吧。”左舟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大中午的太阳地温度高，那我现在就去搬。” 明媚的冬日暖阳之下，上官聿坐在农家小院的一角，膝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素汤面，面前的小折叠桌上则摆放着另一碗面条汤、和一道简单的咸菜。 身边坐着的左舟端着汤碗，埋头吃的正香，院子里那小鸡圈里，几只小鸡也叽叽叽叽叫得欢。 一切都散发着平淡的、简单的幸福感，让上官聿觉得无比踏实。 中午吃完了饭，上官聿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去厨房帮着左舟干活，一直忙到下午4点多的时候，奶奶才回来。 “孙孙、小聿！”奶奶一进院子，就高兴地喊道。 “快来看看我给你们求了什么好东西！” 上官聿和左舟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奶奶叫人，便答应着一起来到了院里。 “来，过来。”奶奶挥手，将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宝贝向两人展示道。 “这是我今天去乡上烧香求来的，开过光的佛珠，保佑来年平安、健康，来，一人一条。” 上官聿走近一看，发现奶奶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两条做工古朴的佛珠手串。 “来，小聿，这条给你。”奶奶笑着，将其中一条递给上官聿。 “这……”上官聿知道奶奶赚钱不容易，而求来的这条手串显然是要花钱。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只好求助地看向左舟。 左舟眼角弯弯的，冲上官聿点了点头。 这下上官聿便只好收下，他双手接过、微微欠身，道：“谢谢奶奶。” “嗯，好孩子。” 奶奶爱怜地摸了摸上官聿的头发，又把另外一条戴到了左舟的手腕上。 左舟举起手腕认真看了看，然后突然想到什么，问：“奶奶没有给自己求什么吗？” “我有，这一次是专门去给你们两个孩子求的，希望你们能永远健康、平安。”奶奶说着，转向左舟。 “小慈，以后你要对小聿好、要尽你所能地帮助他，永远永远、不要忘记他对你的大恩大德。” 左舟认真听完，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会的，奶奶，我心甘情愿。” 第48章 左舟的声音不大，但坚定异常，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上官聿的心坎上，让他听了之后心就乱了。 “好了，奶奶，我们要去厨房继续准备了。”左舟晃了晃手腕上新戴上的手串。 “您跑了一天，先回房间休息会儿吧。” “啊，还是让小聿去休息吧。”奶奶说。 “我不累，我去厨房做饭。” 左舟叫了声“奶奶”，然后突然凑到奶奶耳边，用上官聿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然后奶奶有些犹豫地看了上官聿一眼，最终没再说什么、直接答应了。 到了厨房，上官聿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你刚刚跟奶奶说了什么，她才答应回房休息的？” 左舟坏笑着看向上官聿，有点神神秘秘的样子：“没说什么啊，就说你特别想跟我单独相处，她来厨房的话有点电灯泡了。” 上官聿联想了一下奶奶当时看自己的眼神，不由：“……” 左舟心满意足地欣赏着上官聿变幻莫测的表情，在发觉上官聿马上就要爆发的前一秒，乖乖认怂：“嘿嘿，逗你的，我怎么可能那样说，我说的是你很有孝心，不想她老年人辛苦跑了一天又要做饭，奶奶很感动的。” 第91章 上官聿无语地瞪了左舟一眼：“你再不正经，就自己在厨房做饭吧。” 左舟立刻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小狗表情，认真求饶道：“聿哥对不起！你别生我气了，我就是占占口头便宜，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的。 …… 上官聿怀疑左舟是故意把道歉求饶的话说的这么欠揍的，但他预感再继续这个话题的话就会变成深夜场，于是果断岔开话题道：“行了你别说话了，把那捆葱给我，我来剥。” “好嘞！” 晚上7点半，上官聿已经坐在了客厅的大圆桌边，看着左舟一趟一趟地把他们精心准备了一整天的年夜饭端上桌。 有些年头的电视机开着，里面播放着热热闹闹的春晚预热节目。奶奶坐在圆桌主位上，笑呵呵地看着电视，偶尔和上官聿聊上几句。 “饺子来咯！” 左舟将全部的菜端上桌，又去厨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两盆饺子，然后坐在上官聿身边，摩拳擦掌地说：“啊，好饿。” 奶奶笑眯眯地递给左舟一双筷子，爱怜道：“快吃吧，我乖孙孙今天辛苦了，忙里忙外的累了一天。” “不辛苦。”左舟接过筷子，身子一歪、用肩膀轻轻碰了上官聿一下。 “有聿哥帮我呢，他才最辛苦。” “对对，小聿最辛苦。”奶奶笑呵呵地给上官聿夹了两个又白又大的饺子。 “多吃点，你太瘦了。” 上官聿立刻坐直身体，双手扶住了碗：“谢谢奶奶。” 面前时热气腾腾的丰盛年夜饭，身边是真心相待的人，上官聿不由想到自己之前一个人时，每每过年都是去超市买包速冻饺子吃一口的情形，心中感慨颇多。 此时在他身边的，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怎么了？聿哥。”左舟发觉上官聿神色不太对，便靠过来，一边问他、一边往他碗里夹了一块大排骨。 “没什么。”上官聿收敛情绪，转向左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吃饭吧，我也有点饿了。”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好不欢快。 10点多的时候，奶奶困了，便回房间睡了，留下上官聿和左舟在客厅里看春晚。 “声音要不要关小一点？”上官聿往奶奶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以压低声音问道。 “别吵到奶奶睡觉。” “没事儿！”左舟大喇喇地说着，还给上官聿抓了一把瓜子。 “奶奶耳背，听不到的。” “？”被左舟这么一说，上官聿才想到这几天左舟跟奶奶说话的时候，确实都是用很大的音量。 于是两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春晚，等待着跨年那个时刻的到来。 快到12点的时候，左舟说：“聿哥，咱们去院子里吧，该准备放炮了。” “好啊。”上官聿跃跃欲试。 “好多年没有放过炮了，也没有听过放炮了。” 这些年因为要保护环境全市禁放烟花炮竹，所以上官聿已经很多年过年都没有听过放炮了。 “嗯，那我给你加件衣服。” 两分钟之后，被左舟强制性裹的像个粽子似的上官聿来到了院子里。 左舟把院子里的那个昏黄的电灯泡打开，然后把大红色的鞭炮拆开、盘旋着放在了远离鸡圈的地方。 “聿哥，你帮我看着表。”左舟蹲在鞭炮起始的地方，手里拿着准备好的打火机。 “到12点了咱准时放炮。” “嗯。”上官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还有一分钟。” “到了！” 左舟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利落地点燃引信，两步跑到了上官聿身边，紧紧地蹲在他的身边。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整个小院，跳动的火光将原本昏暗的院子映照的如同白昼。 很快，整个村子都响起了鞭炮声，此起彼伏的，热闹非凡。 上官聿捂着耳朵，一直到好几分钟之后、整个村子的鞭炮声都渐渐停息，才放下了手。 小院重新陷入了夜的寂静，刚才的喧嚣热闹好像只是一场短暂而绚烂的梦。 “聿哥，新年快乐！” 左舟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好听。 上官聿垂眸看向蹲在自己腿边的左舟，轻轻回道：“新年快乐。” 左舟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仰望着上官聿，直到将上官聿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才说：“新的一年，聿哥和我，可不可以也有新的开始？” “……”上官聿终于移开了视线。 左舟闭上嘴巴不再出言催促，但身体却倾向上官聿，还抬起一条手臂搭在上官聿的腿上，又把下巴也搭上去。 上官聿想退开，但手指还没搭上轮椅扶手上的操纵键就被左舟精准地握住了。 “小左！”上官聿挣了两下没能挣开，有些气恼地看着左舟。 “你松手。” “不要。”左舟语气软软的，但抓着上官聿腕子的手却是一点不松。 “聿哥先回答我嘛。” 上官聿叹了口气：“小左，我说了，我们不合适。” “这个借口不成立，你都没有跟我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左舟反对道。 “而且我们都同居这么久了，我倒是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喂！”上官聿忍无可忍。 “你说话注意点用词。” 第92章 “哦，好，我下次注意。”左舟顿了顿。 “总之这个借口我不接受，聿哥，别敷衍我，好吗？” 上官聿深吸口气，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敷衍的人，就是左舟。 “小左，你还年轻，而且、你身体健康，没必要跟我、这样的人耗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拖累，而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上官聿的话已经很克制了，他心底里的犹豫远比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更沉重、更压抑。 他没有敷衍、也没有逃避，他坦荡的让人心疼。 左舟心疼的要命，可他没有办法，上官聿一直不肯接受他，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进攻，他又不能眼看着两人的关系一直止步不前，就只能通过这种方法让上官聿承认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然后再徐徐图之。 “聿哥，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不敢轻易交付真心，你害怕被抛弃、害怕被伤害，你宁愿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壳子里，从一开始就拒绝任何亲密关系……”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开始，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人会愿意为了你、做到哪一步。” 左舟顿了顿，松开上官聿的手腕，改为拉着他的手单膝点地跪在地上，然后继续仰视着他说：“上官聿，为了我，勇敢一次吧。你只需要迈出一步，剩下的99步，哪怕跪着、爬着，我都能坚持走完，直到彻彻底底地走到你心里。” 寂静的冬日小院里，微冷的晚风将左舟的话一字一句的、全都拂进了上官聿的心里，在他的心湖里激起一阵阵浩荡的涟漪。 最开始的时候，上官聿确实只把左舟当弟弟，他觉得，左舟所说的那种喜欢，只是一种年少时依赖的投射，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左舟已经长大成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独属于男人的欲望和冲动。 “聿哥。”等了很久都等不到上官聿的回答，左舟只好再次开口。 “求求你了，给我这个机会吧。” 上官聿没法拒绝左舟，其实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法拒绝左舟的要求，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左舟用一双充满了祈求与期待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他就更加无法拒绝。 只是，最后一丝残存的智告诉他，这个要求不同以往，如果自己答应了，会改变一切。 “小左。”上官聿深吸口气，尽量克制地回答。 “我需要考虑。” 左舟眼眸中的光有一瞬的暗淡，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仍旧笑着对上官聿说：“当然，我知道不能要求聿哥现在就答应我，我只希望，新的一年你能愿意给我机会。” “嗯。”上官聿点了点头，有点脸热地错开视线。 “我知道。” “那你想好了，记得告诉我。”左舟说着，拉过上官聿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背。 “如果到时候你不好意思开口，亲我一下也行。” “……左舟！”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左舟嘻嘻哈哈地打起了马虎眼。 “外面冷，咱们进屋去吧。” 大年初一的下午，左舟问上官聿愿不愿意出门转转。 “聿哥，村子后面有条小河、还有树林，风景不错，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今天天气晴朗，确实适宜出门散步。但上官聿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出门，在村子里肯定是最扎眼的存在，就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左舟看出了上官聿的犹豫，便贴心地解释道：“这个点大家都在家里打牌、聊天，河边不会有人的。” 一旁的奶奶也帮腔道：“是啊，那条小河平时村里人都看烦了，过年没人想去看的。” 上官聿：“……好吧，那就去转转吧。” 第49章 说去就去。 上官聿回房间套了衣服，又戴了手套、拿了毯子盖住双腿，然后和左舟一起回到客厅。 两人准备出门的时候，明明已经穿戴整齐的左舟却突然停住，说是临时想到自己有个重要的东西没拿、要回房间拿一下。 上官聿不疑有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等他，直到左舟从卧室里再出来时、背上多了一个松垮垮的背包。 “？我们只是出去随便逛逛，还需要拿很多东西吗？”上官聿好奇道。 “嗯，没多少，就是一点小东西。”左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催促道。 “聿哥，咱们走吧。” “好吧。” 于是，两人告别奶奶，一同出了门。 这还是上官聿来到左舟家过年之后，第一次走出他家的那方小院。 刚开始的时候，上官聿还有些紧张，生怕在路上遇见人、被围观，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 因为果然如左舟所说，这个时候大家都窝在家里过年、团聚，实在没什么人在外面溜达。 左舟推着上官聿一路来到他口中的那个小河边，找了一处阳光明媚的岸边土地，将上官聿安顿了下来。 这里的风景算不上秀美，但却有种朴素的空灵。对于整日生活在高层蜗居里的人来说，只是面对着小河坐着，就能得到难得的放松。 “现在这天，这条河早晚都会结一层冰，在上面砸石头玩特别有意思，不过早晚太冷，你最好别来这边。”左舟说着，从远处搬来一块挺大的石头，挨着上官聿的轮椅放好，给自己当板凳。 第93章 “就天暖和的时候过来透透气就好了。” 上官聿没有说话，尽管他也想看看结冰的河流，但他知道左舟说的对，自己身体太弱，最好还是不要受凉。 左舟坐好，把背包放在脚边，然后轻轻碰了碰上官聿戴着手套的手。 “聿哥，冷吗？” “不冷。”上官聿摇了摇头。 “你们这条河叫什么？” “布袋河，据说因为这条河从高处看像个大布袋子。” 左舟说着，自己先“嘿嘿”笑了两声。 “不过到底谁能从高处看到这条河的样子并不清楚，毕竟这附近也没有山。” 上官聿也轻轻笑了。 两人无声地坐了一会儿，上官聿半眯着眼睛，舒服地倾听河水流淌的声音，浑身都被冬日暖阳晒的热乎乎的。 突然，他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上官聿好奇地睁眼去看，发现左舟正抱着背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往外拿着什么。 ？上官聿以为左舟是要给自己拿热水或者干粮之类的，可看了一会儿，发现左舟居然摸出来的是几个旧旧的信封和一个木质的东西。 “这什么啊？”上官聿一眼没认出来，便脱口而出问道。 左舟顿了一下，先是将包放到了一边，然后才转向上官聿，摊开了手，将自己珍藏已久的宝贝展示给他看。 上官聿凝神看去，待他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之后，呼吸一滞。 那些信封，居然都是许多年前自己和左舟写信交流时用过的，而那个木质的东西，居然是许多年前自己支教活动结束、离开九茹乡的时候，左舟送给自己的、他亲手雕刻的木雕人偶！ 上官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个木雕，我记得我好像放在书房……” “对。”左舟点点头，很宝贝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木雕人偶的脑袋。 “我去你家第一天的时候就发现了，然后就私藏起来了。” 左舟直气壮地说完，又有点委屈地看了上官聿一眼。 “可是过了这么久了，你居然都没有发现”。 上官聿：……明明偷拿我东西的人是你，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你还看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左舟把木雕放进上官聿手心，然后又捧起那摞并不算厚的信封。 “聿哥，你当年给我回过的信我也都留着，每一封，我都看了不下几百遍，这些信的内容，我几乎都可以背下来了。” 上官聿心中一惊，有些震撼地看着左舟、看着那些信。 奇怪的是，他居然真的相信左舟。 “那个时候，取得一点成绩就特别想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知道我有好好努力在学习。” 左舟摩挲着那些信封，轻轻地说着“每次收到信的时候，我都很开心，一遍又一遍的看，从字里行间想象着你给我回信时的样子。” “我想问你要一张照片，但不好意思开口，怕你不愿意给我，觉得我奇怪。所以我就只能留着你在学校给我捐款时的那张照片，虽然还有别人，但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合照……” 左舟说着，从一个信封里抽出了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递给上官聿。 上官聿接过一看，发现这张照片确实是当年他在九茹乡小学参加捐赠仪式时、记者拍下的大合照。 照片里，年轻的上官聿和年幼的左舟站在中间，周围则站了很多人，有洛城大学的校方老师、九茹乡小学的校领导、还有一些政府方面的官员。 只是，除了上官聿和左舟，其他人的脸上都被贴上了白色的胶带，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这张照片确实可以算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 尽管这张照片已经被很好的珍藏，但还是能从那稍显模糊的像素看出来，这是一张经历过岁月洗礼的照片。 看着这张照片，上官聿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难言的情绪，他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里还能站立的自己，满眼都是那个时候笑容灿烂的面庞。 左舟看出上官聿的情绪有些低落，他伸手握住上官聿摩挲照片的那只手，轻轻地说：“聿哥，我想让那样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你的脸上。” 上官聿心思微动、难以言喻的感觉袭上心头，他缩了缩手指，又将视线移向照片里的小左舟。 “你那个时候又瘦又小，真没想到长大之后居然会这么高。” 比我都高。 左舟轻轻一笑：“因为我要长得足够高大，才能抱得动你呀。” “……”上官聿一言难尽地看着左舟。 “小左，你到底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上官聿想问的是，左舟到底什么时候意识到对自己的感觉是喜欢的，但话临出口，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显然已经推测出了上官聿真正想问的问题是什么，他收敛笑意，认真地说：“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吗？我想大概是我到洛城上大学之后。” 上官聿还是不好意思了，但他很想知道，便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可耳朵还是支棱着聆听。 左舟没有在意上官聿是否在看自己，兀自继续道：“你走之后，我把几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学习，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再见到你。” “那个时候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就非要见到你不可，也许是因为奶奶一直给我灌输的要知恩图报的思想，反正就是一根筋的、考上洛城大学建筑系，然后去找到你、再见你，就成了我这么多年来的执念。” 第94章 “后来，我终于得偿所愿考入洛城大学，却再也找不到你……我辗转很多人得到你的消息，我每周去你家找你而你都不在，我才意识到、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 左舟连着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终于停下来，目光深沉地看着上官聿，他喉结微动、呼吸也有些急促，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尽管没有与之对视，但上官聿仍能感受到身边灼热的气息。 突然，左舟伸出手指捏住了上官聿的下巴，然后捏着他的脸、强令他扭转过来、对着自己。 “聿哥。”左舟深深地看着上官聿，声音微哑。 “如果到现在了，你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那我追人追的、也真的是太失败了。” 左舟的眸子漆黑，但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将上官聿已经为数不多的智灼烧的马上就要消失。 上官聿微微转动，本能地想要逃避与左舟的目光对视，但左舟使力扳着他的下巴，令他无法如愿。 “小左，你弄疼我了。”上官聿说。 “是吗，如果是这种疼，我还想把你弄得更疼。”左舟一字一顿地轻声说着。 “让你哭着求饶、才最好。” “你！”上官聿没想到左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左舟的表情变得陌生，他眼睛里汹涌的欲望也让上官聿觉得陌生。 在他面前，左舟一直都是听话乖巧的模样，可现在，隐藏了许久的小狗终于露出爪牙，让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是一头蛰伏在身边的狼。 左舟抿着嘴唇，喉结很大幅度地上下滑动着，然后他伸出手，重重地摩挲着上官聿的嘴唇。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上官聿微张的双唇，如果眼神可以有实质，那他已经侵入到里面、纠缠住上官聿的舌尖无数次了。 上官聿感到了如有实质的危险，他觉得左舟似乎马上就要失控了，就因为自己刚才的问题？ “好了，小左。”上官聿说着，伸手握住了左舟的手腕。 “我没有怀疑过，我相信你。” 第50章 左舟手指上的动作停了一瞬，他目光深沉地把上官聿看着，漆黑的眼眸犹如一个能吸人精魄的黑洞。 上官聿被这赤裸又炙热的目光盯的浑身紧绷，他紧紧抓着左舟的腕子，不想嘴唇再被蹂躏。 两人对视了不知道多久，左舟眼睛里的欲念终于有所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尚未清明的智。 “真的吗？”左舟轻轻地问。 “真的。”上官聿认真回答。 “好吧……”左舟笑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手，他后退一步，偏过了头去。 “我也相信你。” 说完，左舟便抱着双臂坐到自己搬来的小石头上，佯做静静地看着河面，不再与上官聿对视了。 明显是生气了。 “……” 上官聿有点无语，明明收到惊吓的那个人是他、被冒犯的那个人也是他，要生气也该是自己生气，怎么这个人反倒倒打一耙地先气上了。 于是，上官聿也生气了，抱着手把轮椅往边上转了一下，怄气似的也不看左舟。 两个小学鸡背对背各自生了会闷气，到底还是左舟先坐不住了。 虽然他心里一点也不为刚刚的行为感到抱歉、甚至还想变本加厉地做的更狠些，但想到上官聿肯定觉得被冒犯了，就没法不昧着良心去道歉。 于是，左舟轻咳一声，错了错身子、面朝向上官聿，准备主动开口“求原谅”。 哪知左舟刚转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背对着他的上官聿就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 “！”左舟一下急了，他从石头上站起来，一步跨到上官聿身边，关切地说。 “聿哥是不是有点冷？那咱们回去吧。” 上官聿没有回答，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 心肝宝贝冻咳嗽了，这还得了，左舟当即便给上官聿拢紧了外套，然后推着轮椅就把人往家带。 上官聿不高兴，不想让左舟推自己，但左舟推着轮椅走的又急又快，他没办法，只好冷着脸紧紧抓住了轮椅扶手。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两人刚拐过村口、马上就要到左舟家的时候，突然从路边的宅子里走出一个叼着烟的大爷，恰与上官聿和左舟二人迎面对上。 大爷首先看到的是左舟，他笑眯眯地正要跟左舟打招呼，就看到左舟前面那个坐着轮椅的、看着面生的年轻人。 大爷惊讶地张大了嘴，嘴角叼着的烟都差点掉下来。他不住地好奇打量着上官聿，目光上上下下的、在别人身上来回扫荡。 “……”上官聿被盯的极不舒服，便抿着唇将头扭到一边，避免视线接触。 刚走近了点，大爷便搓着手好奇地直接问：“小舟哇，这是……” 左舟知道上官聿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便一面快步继续走、一面不动声色地把轮椅往自己身侧的方向偏了偏，好让大爷没法直视上官聿。 “王大爷过年好啊。”左舟笑着打了个招呼。 “外面冷，我跟我哥就先回家了，您慢慢抽烟哈。” 说完，也不管大爷那张八卦又好奇的脸，直接推着上官聿快步离开了。 留下身后的王大爷伸长了脖子，继续对着两人的背影行注目礼。 一路无言到了家，奶奶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喂小鸡，看到两人回来还有些惊讶。 第95章 “这么快就回来了哇？” “嗯。”左舟回答。 “河边风有点大，怕聿哥着凉。” “哦哦，那赶快回屋暖和暖和。”奶奶忙说。 “谢谢奶奶。”上官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两人进屋之后，上官聿便敛起笑容，自己操纵着轮椅“快步”走向卧室，把左舟给抛到了后面。 左舟没料到上官聿会突然自己跑了，双手还维持着握住轮椅把手的姿势，只能无奈地看着上官聿的背影，没脾气地叹了口气。 都怪自己，左舟想，是自己没有藏好爪牙，一不小心让上官聿看到了自己急不可耐的真面目，是自己冒进了、失误了，所以即便自己并不感到抱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必须要“诚恳认真”地道歉。 于是，左舟深吸口气，转身到客厅倒了杯热水，想了想，又加了一小把醇香的绿茶，然后端着进了卧室。 卧室里，上官聿面对着床坐着，有点没精打采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左舟的心一下子就屈从了，他轻叹口气，换上一副谨小慎微的委屈脸，端着茶杯慢慢走向了上官聿。 “聿哥。”左舟绕过上官聿，和他面对面坐在了床上，然后抬眼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 “对不起，你别生我气了，都是我不好。” 上官聿把脸扭到一边，不看他。 “喝点热茶吧，暖暖身子。”左舟说着，把茶杯递到上官聿眼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上官聿还是没他。 “拿着吧，聿哥。”左舟把热乎乎的茶杯往上官聿手里送。 “你跟我置气可以，但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你手这么冰，来暖暖吧。” “……” 左舟的声音太可怜了，还有他那副委曲求全的表情，上官聿很没有出息的就有些心软。 他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茶杯。 温暖的触感瞬间传遍手掌，确实很舒服。 “聿哥，对不起。”左舟继续道歉。 “我刚刚……犯浑了，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计较？” 上官聿抿了抿唇：“小左，你不能每次……都指望说句对不起就让我当没事发生。你刚刚的样子，真的……让我觉得很陌生。” 其实上官聿想说的是，左舟刚刚的样子吓到自己了，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就那样直接说出来。 左舟认真听着，看起来很是自责懊恼。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但是我只是太喜欢你了，聿哥，我又这么年轻，是我刚刚太冲动了，我以后、会好好控制自己的。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上官聿看左舟态度诚恳、语气真挚，心里其实已经不再怪他了，但他的情绪一时还没能来得及好，便轻叹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有点累，想躺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哦。”左舟乖乖点头。 “那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 “好吧。” 左舟哪里还敢再要求什么，当即便站起了身子，殷殷地看着上官聿说：“那我先出去了，等晚餐好了我来叫你。” 上官聿轻轻地“嗯”了一声。 经过这个小插曲，上官聿和左舟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别扭，但有奶奶在，两个人还是会心照不宣地假装一切如常。 吃完了饭，陪奶奶聊了会天、打了会牌，9点过奶奶就说困了要睡了，上官聿便也跟着说自己也要回房间睡觉了。 但其实上官聿一点不困，只是为了不想和左舟大眼瞪小眼。 左舟给上官聿打来了热水洗漱，之后自己也上了床，静静地躺在上官聿身边。 上官聿闭着眼躺尸，本来就睡不着的他此刻身边躺了个人，就感觉越发的睡不着了。 他翻了几次身还是睡不着，就拿出手机准备随便看点什么。 手机屏幕刚点亮，身边的左舟就出声道“聿哥，你睡不着吗？” “……嗯。” “那我们聊天吧。” “不聊了，你睡吧。” “可是我也睡不着啊。” “那你也玩会手机。” “不想玩。” 黑暗里，左舟翻了个身，面朝着上官聿的方向。 上官聿不想他，就背着他继续刷手机。 过了一会儿，左舟一直没声音，上官聿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到左舟突然开口说道：“聿哥，你不是说了不生我气了，为什么你还不我？” “……我没有不你。”上官聿无奈。 “我只是想玩会手机。” “你撒谎。” 左舟说完，趁着上官聿一脸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伸手，将上官聿手里的手机一把夺走了。 “……你干嘛？” “没干嘛。”左舟的脸在手机屏幕光照下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 “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上官聿深吸口气：“好吧，要聊什么。” “不知道，你想个话题吧。” “……不是你要聊天的吗？” “嗯，那就聊聊天气吧。天气预报说明天凌晨会下雪，今年的第一场雪，聿哥你觉得会下吗？” “……不会吧，今天白天天气很好，看起来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嗯，我也觉得。”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竟给上官聿聊困了，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96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上官聿再次醒来是被左舟叫醒的。 他勉强睁开眼，窗外昏暗的光线照射进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黎明前的暗色中。 “？几点了？” “五点多。” “……” 上官聿正要说这么早你叫我干什么，就感到一阵不容忽视的凉意从左舟身上传来，刺的他脸疼。 于是，上官聿下意识地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 左舟被上官聿小动物一样的举动逗笑了，他举起手、向上官聿展示着手心里的东西，然后笑着宠溺道：“聿哥，外面下雪了，你看。” 顺着左舟的动作，上官聿看到在他的掌心，正静静立着一个小巧又简陋的雪人。 那雪人没有鼻子没有嘴，此时正用一张雪白的圆脸对着上官聿，仿佛在说，真的真的，下雪啦！ 第51章 上官聿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他眨了眨眼睛，看看雪人、又看看左舟，才道：“你怎么知道下雪了？” “我刚才起来上厕所听到外面有动静，趴着窗户一看发现下雪了。”左舟兴奋地说。 “聿哥，下的好大呢。” 上官聿扶着床坐起来，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却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到。 他心思一动，说：“我衣服呢？我也出去看看。” 左舟含笑递上了手里的衣服。 “走”！ 奶奶还在睡觉，上官聿穿戴整齐，和左舟一起轻轻地来到了院子里。 雪下的确实很大，只是短短一段的时间里，院子里的地面上就铺上了挺厚的一层白皑皑的雪。 室外的光线稍好一些，尚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在白雪的映照之下，有一种独特的静谧和空灵。 空气也十分清新，虽然有些冷，但那种沁人心脾的清新感还是让上官聿心旷神怡。 “下的好大。”左舟轻声地说。 “嗯。”上官聿眼睛看着纷纷飘落的大雪，忍不住多做了几个深呼吸。 然而下一秒，他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 左舟立刻紧张地侧过身，轻拍上官聿的后背。 “聿哥没事吧？外面太冷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屋去吧。” “咳咳，我没事，咳咳……就是吸了几口冷空气。”上官聿挥挥手，表示不介意。 “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雪了，不想回去。” “好吧。那我陪你。” 眼见上官聿好不容易对自己和颜悦色了不少，左舟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又去惹上官聿不痛快，所以便只好同意。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坐着，在室外待了能有快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在左舟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之下，上官聿才恋恋不舍地跟他回了屋。 上官聿还嘴硬地说自己没事，不情不愿的，结果还没到中午就被狠狠打脸了。 因为他除了咳嗽，又开始有了流鼻涕和嗓子疼的症状，明显就是风寒感冒了。 “……”上官聿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正举着体温计聚精会神查看的左舟。 “小左，我有点热。” 说着，上官聿用手推了推自己身上的两套大被子，给左舟示意。 “聿哥，忍忍啊，你感冒了我怕你再发烧，所以要捂厚一点。” “你这什么怪论，我真的有点热……” “36度8，温度有点高啊。”左舟自言自语的，打断了上官聿的话。 “……那是因为你给我盖太厚了，我热的。”上官聿无语地说。 “快给我拿走一个。” “好吧。” “还有我只是感冒，没必要一直躺在床上吧？” “嗯，也是，那我扶你坐起来吧！” “……” 面对左舟明显过于紧张的照顾，上官聿拗不过他，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半坐在床上，无聊地刷起了手机。 而左舟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房间里陪上官聿，上官聿想说话了、他就陪他说话，上官聿想看手机了、他就拿本专业书在旁边安静地写写画画，上官聿饿了渴了、他就暂时离开去准备吃喝。 并且还会在固定的时间里，给上官聿端来药和水，亲自监督上官聿吃掉。 对此，上官聿试图反抗过好几次，但都被左舟无情镇压，他没办法，一方面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再加上过年期间在家无所事事也没什么特别需要他干的，所以也就乖乖听从左舟的安排了。 平平静静地待了两天，上官聿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倒咳嗽咽痛的症状还有所加重了。 对此，上官聿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左舟，紧张的干嘛似的，恨不得一天给上官聿量八百次体温。 “已经吃了三天药了还没有好转，不行，我得带你到医院看看。”左舟站在床边，有点焦急道。 “聿哥，要不咱们回去吧？” 上官聿原以为左舟是要带自己到镇上的诊所看病，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不免有些意外。 “这边的医疗水平不行，还是到三甲医院看看，我放心。” “……”上官聿有点无语。 “只是普通感冒而已，有必要去三甲医院吗？” “有吧。”左舟一脸认真地说。 “任何小病都不能掉以轻心，必须严肃对待。” 上官聿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就回想起之前左舟胳膊骨裂都在校医院里随便看看、让他去中心医院看看跟要他命似的，不由震惊于左舟的严重双标。 第97章 “就这样决定了。”左舟没有注意到上官聿看自己那异样的眼神，兀自决定。 “我们今天就走，我先去跟奶奶说一声。” 说完，也不问上官聿的意见，直接转过身一溜烟跑了。 上官聿：…… 左舟行动力超强，既准备好了午餐、也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并且也跟奶奶告了别，说是中午吃完饭就走，直接到洛城市中心医院去给上官聿看病。 奶奶虽然不舍，但考虑到上官聿的病情拖不得，也欣然答应了，并且还在上午赶工蒸了一大锅的肉包子，说要给自己的乖孙孙和上官聿带走，让他们回家冻起来慢慢吃。 上官聿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左舟上学，小半年才回来这么一趟过年，结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还没待够一个星期又要走了。 奶奶一个人在家，想必是十分的舍不得，只是碍于自己在这，不好表达罢了。 “小左，我真没事。”上官聿拉着左舟的衣角，跟他商量。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陪陪奶奶吧，我再吃几天药就行了，一个星期肯定能好。” “没事。”左舟笑了一下，伸手握了握上官聿的手，安抚道。 “咱们先回家治病，等你好了咱们想回来再回来，反正开车也就几个小时而已，不一定非要寒假，以后开学了，周末我也可以带你回来。” 上官聿觉得左舟这话说的颇有歧义，自己的意思明明是让他在家多陪陪奶奶，怎么话到左舟嘴里、就好像变成了自己要和他一起陪着奶奶？ 但这些疑问的话上官聿没有机会来得及出口，奶奶就在屋外的厨房喊左舟去帮忙端包子。 左舟扬声应了一句，然后又捏了捏上官聿的手心，说了句“乖，我去端大包子喂你啦”，就跑走了。 留下上官聿一个人坐在餐桌边：…… 吃完午饭，左舟把行李搬进后备箱，又拿了好几大袋子奶奶给他们准备的各种食物放好。 “行了奶奶，不用拿那么多。”左舟说。 “我们只是回去给聿哥看病，等他养好了有时间我们还会回来的，聿哥说的。” 奶奶有些惊喜地看了上官聿一眼：“好啊，那小聿好好养病，家里随时欢迎你们回来。你们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给你们准备！” 上官聿：“……谢谢奶奶。” 奶奶：“对了，再给你们拿只鸡走吧，家里养的，都是喂粮食长大的，回去让小舟给你炖鸡汤，补补身体。” 上官聿：“啊，不用了吧，我……” 左舟抢道：“可以啊，那我去抓只最大的！” 说完，就和奶奶一起兴冲冲地跑到院子里抓鸡去了。 留下上官聿一个人在客厅：…… 最终，车后备箱里装满了各种物资粮食、还有一只翅膀和脚被捆住的大公鸡之后，左舟才扶着上官聿上了车，和奶奶告别后启程回洛城市。 下午4点多的时候，左舟直接把车开到了中心医院的停车场。 “走吧聿哥。”左舟一边打起手刹、一边看了眼时间。 “刚刚下高速等红灯的时候我用手机挂了号，现在上去时间正好。” “嗯。”上官聿解开安全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鸡、好像不动了，是不是闷死了啊？” “？”左舟依言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它晕车、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看一眼就知道。”左舟镇定自若地回答。 “走吧。” 下午医院人意外的没有早上多，左舟带着上官聿从进医院大门到看完病拿完药出来，总共也只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医生说你身体虚，受凉了要好好注意，不要不当回事。”左舟重复着刚刚那个老医生的话。 “聿哥，回家以后好好休息，我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好吗？” 上官聿还是觉得左舟有点小题大做，但看他一脸关切、急躁的样子，又不好直说，便只能点了点头，道：“好。” 左舟终于满意地微微一笑，然后侧过身子、探长了手臂，帮上官聿系好了安全带。 “走，我们回家。” 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上官聿感觉亲切又自在。 他转着轮椅在家里到处逛，看着左舟把带回来的行李和各种食物以及那只活鸡搬回家里，一点一点的收拾、。 左舟干活又快又好、有条不紊，没多久的工夫就把东西整好，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到卫生间，看那架势是准备拖地。 客厅里溜达的闲人上官聿看着左舟忙里忙外的主人翁身影，终于忍不住笑了。 已经走过客厅、快到卫生间走廊的左舟不知道哪只眼睛发现上官聿笑了，居然停下脚步、往后欠了欠身子，露出一个头来问上官聿“聿哥，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上官聿勾着唇角。 “看你忙的，像蜜蜂一样。别拖地了，走的这几天都关着窗户又不脏，你过来坐会儿。” 左舟也跟着笑了：“没事我不累，一会儿就好。” 说完，左舟消失在墙角。 然而，就在上官聿以为左舟是去涮拖把的时候，他又探头探脑地从墙角探出了头来。 “不过聿哥你这么关心我，我高兴的不得了。” “……”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来啦[好运莲莲] 第52章 吃了中心医院开的药，上官聿的身体确实有所好转，咳嗽咽痛的症状也有所缓解。 之前最严重的时候，每到凌晨上官聿都会把自己给咳醒，这两天好了点之后，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感觉自己已经痊愈了的上官聿实在难受，就准备在家里洗个澡。 在左舟家的时候洗澡不方便，回来的前面几天左舟又怕上官聿病情加重，不让他洗，这样前前后后算下来，上官聿已经有四五天没有洗澡了。 这对最迟两天就要冲一下的上官聿来说，简直难受。 于是这一晚，他决定偷偷溜回自己房间，趁着左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澡给洗了。 晚上吃了晚饭，上官聿和左舟一起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就说自己要回房间休息，然后操纵着轮椅往房间走。 说来也怪，平时上官聿说自己要回房休息、左舟都不会追问、顶多会说句“聿哥晚安”，可是今天，这人居然警惕性很高地站起来，追问道“聿哥，你这么早就困了吗？” “嗯。” 左舟看了眼表，语气怀疑：“可是才9点多啊……你该不会，是想偷偷去洗澡吧？” “……” 上官聿有点生气，他在自己家里洗澡，为什么要用“偷偷”这两个字！虽然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偷偷，但左舟凭什么这么说！ “果然。”左舟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走向上官聿。 “聿哥，你刚好一点不要洗澡，容易着凉的，等再过两天。” “不要。”上官聿绷起脸。 “好多天没洗了，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但是这不是因为生病嘛。”左舟说着，在上官聿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温声哄道。 “再过两天。” 尽管左舟的语气温柔似水，但他说出的话却威压十足，丝毫不给上官聿拒绝回旋的余地。 “……”上官聿脾气也上来了，冷着脸道。 “我就要洗。” 说完，赌气似的不左舟，试图绕过他回自己房间。可左舟一堵墙一样挡在面前，哪是上官聿可以避开的。 在上官聿的手刚按在轮椅操纵按钮上、还没来得及按下的时候，左舟就已经眼疾手快地伸出大手，一把按住了上官聿的手。 “聿哥。”左舟俯身下来，凑近上官聿的耳边，轻柔又不容置疑地说。 “乖一点。” 上官聿偏过了头，赌气不看左舟。 他觉得左舟现在真的是飘了，一点也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这还是在自己家里，他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态度跟自己说话！ 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试探着说：“生我气了？聿哥，如果你特别想洗的话，也不是不行，你去你房间，我把空调打开，然后用热毛巾帮你擦一擦，怎么样？” 上官聿瞪了他一眼。 “不愿意？那就过两天再洗。”左舟说着，将鼻尖往上官聿侧颈的方向贴着嗅了嗅。 “很香啊，一点不脏。” 左舟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喷薄在上官聿的侧颈，给他整了个激灵。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靠那么近！”上官聿一脸嫌弃地别开脸，强硬地说。 “你松手，我要回房间洗澡！我难受！” 左舟却是不松，他微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官聿，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聿被他盯得有些心神不宁。 “你干嘛！快松手！” 左舟见上官聿马上就要爆了，当即便很有眼色的收回了手，然后双手举高在脸侧，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好吧，你赢了，聿哥。你要洗澡的话，我先去你房间把空调打开，等温度再热一点，你再去洗。” 房子冬天里有地暖，温度大概都能维持在20度左右，按来说并不算冷，但左舟却还嫌不够，生怕上官聿被冻着。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要和左舟死磕到底、没想到刚一开始硬碰硬这人就退缩妥协了，上官聿：“……” 不过既然左舟都已经率先做出让步了，上官聿便觉得别的事儿都好商量，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嗯，走吧。”左舟说着，很自然地走到上官聿身后，抬手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去开空调。” 开了暖风之后，房间的温度很快升高，穿着毛衣外套的上官聿觉得热了，就想脱衣服。 “衣服敞开口就行，别脱。”左舟适时提醒。 “……” “怎么了？” “没怎么。”上官聿闷闷地回了一句，但心里却在吐糟左舟多管闲事。 十几分钟之后，左舟说温度可以了、让上官聿可以去洗澡，然后还贴心地一只手把上官聿推到了卫生间门口，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上官聿的换洗衣物。 眼看左舟就要把自己推到浴室门里面了，上官聿紧张地赶紧按下了扶手上的暂停键。 “你到这儿就行，我自己进去。” 左舟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这么怕我看到你洗澡？” “左舟！” “哈哈好了，我不说话了。”左舟举起手倒退一步。 “我就在外面候着，你有事喊我，千万不要逞强。” 历经一切，上官聿终于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99章 然而，舒服不过一天，上官聿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发冷，躺在床上盖着厚被子也觉浑身乏力、动也不想动。 左舟见他一直在房间里躺着不出来，拿着体温计来房间里给他一量体温，37度9，果然发烧了。 “……”上官聿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有气无力地说。 “是不是温度计坏了？” “没有坏，聿哥，你就是发烧了。”左舟叹了口气，心疼地用指尖碰了碰上官聿的额头。 “你看你眼睛都红了，还说自己没有发烧。” 上官聿无言，因为他确实感觉自己不太舒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发烧了。 他闭了闭眼，有点不想在此时面对左舟，因为不想听到左舟说“我早说过不让你洗澡你就是不肯听，看看，现在发烧了吧”这种话。 可是，上官聿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左舟的抱怨，他有些奇怪地睁开眼，发现左舟正对着手机，一脸认真地输入着什么。 “？”上官聿好奇。 “你干什么？” “跟医生描述一下你的症状，问问他用不用再去医院看看。” “？什么医生？？” “上回去挂号看感冒，我加了那个医生的微信。”左舟淡淡道。 上官聿：？什么时候加的，我居然完全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左舟关掉手机，垂眸看向上官聿。 “医生说暂时不用过去，先给你吃点退烧和消炎的药，如果明天还发烧，再去医院找他。” “……嗯。”上官聿有些虚弱地应了一声，歪过头裹紧了被子。 “那我先去给你倒杯水。”左舟说着，弯下腰了上官聿额前微乱的黑发。 “晚上早点吃饭，吃了饭你好吃药。” 上官聿烧的晕乎乎的，左舟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只哑哑地应了一声，然后就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 左舟看着眼前这个被烧的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上官聿，心里又心疼、又隐隐有一种想要掠夺的侵占欲。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实在没有忍住地伸手捏了捏上官聿烧的有些发红的脸颊，宠溺地说“乖一点，听见没有？” 已经昏昏沉沉的上官聿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不满地哼了一声。 左舟看的心里痒痒的，但还是不舍地收回了手，起身到客厅给上官聿倒水去了。 上官聿一会儿难受的醒来、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被左舟叫起来吃了点饭、又吃了药，才重新躺回到床上。 “聿哥，你睡着，我拿酒精给你擦擦身体，这样退烧更快点。” 左舟的声音传来，上官聿听到了，他想说不用麻烦，但张张嘴觉得没劲，就没真正说出来。 很快，上官聿就感到手背上传来丝丝凉意，很舒服，仿佛如有实质地带走了自己燥热到不正常的体温。 紧接着，那抹凉意就从他的手背、手心，上升到小臂，然后是脖子、脸蛋、耳垂。 上官聿舒服地、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忍不住把脚伸出被子，想要更凉快一点。 左舟看到之后，又转而为上官聿擦拭脚心、脚背和小腿，一遍又一遍，细心又耐心。 本来上官聿都舒服的又要睡过去了，但他想要睁眼看看左舟此刻的样子，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左舟正微垂着头，一丝不苟且不厌其烦地为自己擦拭着身体降温，突然就觉得鼻头有些酸。 印象里，好像只有奶奶会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 左舟察觉到上官聿的视线，抬首与他对视。 “聿哥，怎么了？眼睛怎么又红了？” “没事。”上官聿嗓音嘶哑，他不想多说，便抿着唇将头扭到一边。 左舟想了想，然后用力捏了捏上官聿的掌心，深情地说：“我喜欢你，我会永远对你这么好，如果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对你更好。” 上官聿闭上眼睛，有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流出、滑落过面庞。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新年快乐[加油] 第53章 并不安稳的睡了一晚上，上官聿记不清自己一夜里到底醒了几回。 他只知道自己每一次醒来，左舟都在自己床边坐着，并且只要他睁眼，左舟就会轻声问他要不要喝热水、还难不难受…… 就好像左舟一直没睡，只为了能第一时间照顾到自己的任何需求。 上官聿迷迷糊糊的，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清楚表达过让左舟不要继续在这里熬、赶紧回房间休息的要求，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每每从昏睡中醒来、看到坐在自己床边的左舟时，内心的那种安稳和放心。 还有生病的身体，好像也跟着没有那么难受了。 这一个晚上，左舟几乎没有合眼。 除了在上官聿醒来的时间里给他喂水、喂药之外，还会在上官聿睡着的时间里不停地用酒精给他擦拭身体。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整晚的悉心照料，上官聿终于在第二天凌晨天快亮的时候退烧了。 大概是终于没那么难受了，上官聿闭着眼睛睡的很香。额前的黑发由于出汗而沾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憔悴。 左舟在给他量完体温，确定已经暂时退烧之后，终于长出口气。 他放松身体趴在床边，用手帮上官聿好额前的乱发，然后又轻轻点了点上官聿的鼻尖，小声地说“不乖”。 第100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 上官聿歪着头看了眼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觉得浑身黏糊糊的，但是相比发烧的时候、明显有劲了不少。 他的视线向下，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的左舟。 左舟的脸是朝着自己的，他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着，浓密黑长的眼睫安静地垂着，看起来是睡的很香。 上官聿不想吵醒左舟，便忍着口渴躺着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上官聿躺的腰都酸了的时候，左舟终于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趴过来看看上官聿的脸。上官聿猝不及防的，就与左舟来了个四目相对。 “聿哥你醒了！”左舟惊喜道。 “感觉怎么样？我刚才量了下，你已经退烧了。” “嗯，好多了……” 上官聿刚想说自己有点渴，左舟就问“渴了吗？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嗯，想喝水。” “好，我去给你倒点热的。” 说着，左舟便直接跳起来，一溜烟地跑出了卧室。 看着上官聿完全没有一夜没睡的疲态、反而还矫健的像个兔子的上官聿：……果然，年轻就是不一样啊…… 在左舟的安排下，上官聿喝了水、擦了脸，又在床上换了干爽的新衣服，然后又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才从卧室里来到了客厅。 “聿哥你就坐这里。”左舟将上官聿推到阳台上一处既可以晒到太阳、又可以看到电视的地方，安排道。 “吃什么喝什么我都给你拿过来，然后我再去做饭。” “……我没什么要吃的。” “好，那我把电视机遥控器给你拿过来。” “……嗯。” 这次由自己执意要洗澡而引发的发烧之后，上官聿便对左舟的安排有点言听计从了。 毕竟是自己不听话导致了发烧，而左舟不仅没有丝毫的埋怨、还一晚上都在兢兢业业地照顾自己。 换位思考的话，上官聿觉得自己都未必可以做到，所以左舟要怎么安排就都好好听话吧，毕竟、毕竟，他是现在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上官聿恍恍惚惚地想着，直到看见一个黑色的遥控器出现在自己眼前。 “聿哥，想什么呢？” “……”上官聿才不会承认自己决定要听左舟的话。 “没什么。” 左舟看着上官聿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但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微笑：“好了我要去做饭了，今天你刚退烧，要吃的清淡一点，可能不会太可口，但是聿哥你也要乖乖多吃点，听到了吗？” “……知道了。” 左舟弯着眼角欣赏了一会儿听话又乖巧的上官聿，实在没有忍住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肉，然后在上官聿反应过来之前直接起身几步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留下面颊上火辣辣的上官聿：…… 一直到下午，上官聿都没有再发烧，左舟严阵以待地让上官聿回房间躺着休息，还说发烧最容易复发的时间就是傍晚，再此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上官聿觉得自己恢复的不错、应该是不会再烧了，但碍于自己之前的“种种劣迹”，还是很息事宁人的没有反驳，乖乖按照左舟的安排上床午休去了。 晚上吃了晚饭，左舟推着上官聿在房间里溜达、聊天，并且每隔十分钟都要拿额温枪在上官聿额头前面扫一下子。 扫到第八次的时候，上官聿终于忍不住道：“不用量的这么频繁吧。” “嗯？”左舟眼睛盯着额温枪上的数字，直到确定并不发烧之后才将视线移向上官聿。 “聿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不用量的这么频繁，再发烧的话我自己就会有感觉，而且今天一天一直在吃药，我又很注意，应该没事了。” “你说得对，是我反应过度了。”左舟笑了笑，将额温枪揣进裤兜。 “那就改为半个小时量一次吧。” “……” 一直到晚上10点上官聿回房间睡觉，都没有再发烧。但是左舟看起来还是放心不下。 “要不我今晚还在这屋陪你吧？万一晚上你难受，我能第一时间直到。” “不用了，难受的话我会叫你。” “可是万一你烧的神志不清、或者嗓子哑的说不出话了呢？”左舟皱着眉头。 “还是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不然我就算回房间躺床上我也睡不着。” “……” “聿哥，你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求你了。”左舟央求道。 “我还像昨天晚上一样坐在你床边，你睡你的，我醒了就给你量体温，发现不对劲立马给你用酒精擦手心，如果是比较严重的话我就直接叫你起来吃药。” “行不行嘛，行不行嘛……” “……”上官聿被左舟缠的没办法，只好妥协。 “那好吧。” 说完之后，上官聿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别趴在床边了，那样太难受了，你、你睡到床上来。” 说到最后，上官聿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跟着红了。 左舟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官聿说完之后也开始觉得不太好意思，他偏过头不看左舟，紧紧抿着嘴唇假装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过了良久，左舟终于反应过来，他深吸口气，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应了句“好”。 第101章 此时此刻，他有太多话想说，但他生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让上官聿退缩、反悔、收回自己刚才的话，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洗漱更衣之后，左舟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上官聿的床边。 上官聿已经躺下了，他面朝着里、背朝着外，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床头的小灯亮着，好像是在给左舟留光。 左舟沉默地立在床边待了一会儿，才甩掉拖鞋，爬上了床，在上官聿的旁边、床的外侧躺好。 躺在床上根本没有睡着的上官聿就感到自己身后的床垫下沉了些，然后就是带着一身清爽水汽的左舟躺在了自己的旁边。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上官聿感觉自己的心跳的飞快，咚咚咚咚的很大声。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紧睡着，但身后却传来了左舟低沉的声音。 “聿哥，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上官聿没有说话，努力维持着自己已经睡着的假象，想让左舟也赶紧闭嘴睡觉。 可是左舟却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如愿，这个人不但没有闭嘴，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凑过来，试探着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了上官聿。 上官聿整个人僵住了，就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聿哥，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左舟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好像不想惊扰了此刻虚假的平静。 “我也睡不着。” “……” “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担心你再发烧、担心你身体不好、担心你觉得不舒服，聿哥，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 上官聿哪里会不知道，他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但他没有回答。 左舟轻轻叹了口气，双手使力将上官聿往自己的方向箍了箍，抱得更紧了些，然后道：“聿哥，你要怎么才会答应我呢？我把所有的办法都想了、所有的话都说了，可你还是拒绝我，我就那么差吗，你连给我一个机会都不愿意。” “……” “我不如那个姓许的吗，凭什么他都……” “别说了。”上官聿终于开口，他受不了左舟自轻自贱地拿自己跟许君做比较。 “小左，你很好，你不比任何人差。” 左舟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委屈地说：“我不信，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好，为什么不肯答应我。” “我……” “别再说什么怕耽误我、影响我，我不爱听。”左舟更紧地抱住了上官聿，还把头埋进上官聿的颈窝，摇头晃脑地用毛茸茸的大头蹭着上官聿。 “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我就喜欢你，我什么都不怕。聿哥，能不能求求你也勇敢一次，为了我。” 上官聿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击中了。 一直以来，他都在权衡、在观望、在谨小慎微地计算着那一点点的得失，但他忽略了，有一个人一直在勇敢地、孤独地、破釜沉舟地为了自己努力着。 左舟为了他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无法不动容、无法不心动，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他也会忘记身份和残疾对某个人有了奢侈的念想，只是他不敢。 但是此刻，他突然想开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次、再勇敢一次，给左舟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不想离开左舟，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他已如死灰的心，再一次鲜活地跳动起来，因为左舟、只为左舟。 想通了一切的上官聿突然感觉世界都敞亮了，他深吸口气，抬手握住了左舟箍在自己腰间的手。 原本以为这一次又没有希望了的左舟浑身一颤，沉重的呼吸喷薄在上官聿的颈间，他紧紧回握住了上官聿的手，紧张、忐忑又充满期待地微微颤动着、等待着上官聿对他感情的宣判。 第54章 左舟呼吸粗重，呼出的热气喷薄在上官聿颈侧，弄的他很痒。 他调整了一下激荡的情绪，然后试图翻个身面对着左舟。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想要看着左舟的眼睛。 可上官聿试了几次，愣是都没有成功——因为左舟实在抱他抱太紧了，他翻了几次都没能顺利翻过来。 于是，上官聿只能无奈地说“小左，你松开一点，让我先转过来。” 左舟紧张道：“哦，好。” 上官聿终于转了过来，和左舟面对着面。 可是他却高估了自己的镇定能力，还没说话，脸就红透了。 左舟原本还紧张的不行，可当他看到上官聿红苹果一样的脸颊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聿哥。”左舟的声音也禁不住染上了一层笑意。 “你脸好红啊。” “……”上官聿无语地瞪了左舟一眼。 “行了，别说话了，快睡觉吧。” “哎，别啊！”左舟立马急了。 “聿哥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上官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脸皮薄，还没说就已经不好意思八百回了。 左舟焦急地等着，一开始还勉强有点耐心，但看上官聿一脸纠结犹豫、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生怕这人犹豫着犹豫着又决定先不说了，便抢先道：“聿哥，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个台阶递的实在是有点生硬，但左舟顾不上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想得到上官聿肯定的回答，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斟酌、权衡自己的用词。 第102章 听到这句话之后上官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意识到左舟的“良苦用心”。 他抿了抿唇，在心里责怪自己的胆小和怯懦，既然认定了本心就不该让自己心仪的人再担惊受怕。 于是，上官聿深吸口气，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左舟的肩膀上，郑重地说：“小左，我愿意，我的意思是，我也、对你有同样的感觉。” 尽管已经有了心准备，但当左舟真的听到这些自己朝思暮想的话从上官聿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激动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深深地看着上官聿，想要把第一次回应自己感情的上官聿的脸刻在脑子里，永生永世也不忘记。 看着看着，左舟的眼圈就红了。 这还是上官聿第一次看到左舟哭，他心都乱了，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着左舟的眼尾，柔声问他：“怎么了？怎么哭了？” 左舟摇摇头，面对面把上官聿更紧地抱进了怀里。 “我高兴的。”左舟还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聿哥，你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谢谢你，愿意给我这次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永远不会。” 上官聿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他鼻头微酸、也有点想哭。 但左舟哭了、自己最好还是坚强一点，哄哄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上官聿也伸出双手，回抱住了左舟。 这一个晚上上官聿都没有睡好，因为左舟好像有皮肤饥渴症似的，非要抱着他才肯入睡。 上官聿觉得这样不太舒服，只想抱着他安抚一会儿、就分开各睡各的。 但每次刚一分开没多久、自己躺着还没完全睡着，左舟就会蹭着过来求抱抱。 直到凌晨时分，上官聿才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上官聿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腰都酸了。 他摸了摸身边，左舟已经不在了，昨晚左舟躺过的地方也已经没了温度，应该是早就起床了。 上官聿扶着床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居然已经快11点了。 “……” 上官聿想起床，但发现昨晚自己放到床边的轮椅莫名被推到了窗边他够不到的位置，便只能没脾气地坐在床上喊左舟。 “小左！小左！” “哎！”遥远的一声回应之后，左舟的声音就开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自己袭来。 “来啦！” 转瞬间，左舟就已经来到了卧室里。 他穿着自己那条香肠红围裙，笑盈盈地看着上官聿。 “聿哥，你醒了？” “嗯。” “那我把你抱到轮椅上。” “不用，你把轮椅拿过来我自己可以……” 上官聿话还没说完，左舟就已经跑到床边，弯腰把上官聿的被子掀开了。 “还是抱着吧。”左舟笑了笑，打横抱起上官聿，边走边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早安，男朋友。” 上官聿的脸瞬间红了，他搂着左舟脖子的手臂不自觉收紧，把脸埋进左舟的颈间，很小声地回了句“早安”。 在左舟的精心照料下，上官聿的发烧都没有再复发，并且感冒也逐渐康复起来。 于是两人决定在距离左舟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候，再回一趟九茹乡看望奶奶。 关系不同、心境也不同，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左舟还调侃地说“聿哥你看咱们俩现在这样，像不像你跟我回婆家拜年？” 上官聿坐在副驾驶，无语地瞟了左舟一眼。 “你怎么不说是我陪你回娘家？” 左舟大笑起来，忍不住单手扶着方向盘，然后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上官聿放在身侧的手。 “都可以，只要聿哥答应跟我在一起，你陪我回娘家我也愿意。” 上官聿被左舟的话也逗笑了，他捏了捏左舟的手心，提醒道：“好了，专心开车。” “是！”左舟立刻听话松手，双眼目视前方地继续开车。 “我全都听我聿哥的。” 上官聿莞尔，不禁偏过头去看左舟的侧脸。 平时的左舟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笑着居多，所以上官聿往往会不自觉地忽略掉他立体挺拔的面部线条所带来的压迫感和凌厉感。 现在从侧面看去，左舟完全一副英俊洒脱的青年模样，完全不似平时那般黏黏糊糊、又总是爱装可怜的狗狗样。 上官聿不由笑的更开心了些。 “聿哥，你笑什么？”正在专心看路开车的左舟突然问。 “？”上官聿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你都没有看我。” “那我也知道。”左舟一副所当然的表情，认真道。 “你笑的时候空气和不笑不一样，我分得出。” “……”上官聿失笑。 “别贫。” “嘿嘿，好嘞。” 一路顺利地到达村口，左舟将车停在了路边，有点踟蹰的样子。 “？”上官聿奇怪。 “怎么了？为什么不开进去？” 左舟想了想，转向上官聿，一脸认真地说：“聿哥，今天路上顺，咱们到的有点早，嗯，我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饭点，所以村里可能会有不少人在外面溜达，现在进去的话……很可能会被人看到。” 上官聿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想到左舟居然会担心这个。现在想想，怪不得出门的时候自己都收拾妥当了，左舟还要说再等一会儿、还没到点呢。 第103章 当时上官聿还不明白到什么点，现在他才懂了。 “没关系的。”上官聿说。 “开进去吧，奶奶等着咱们呢。” “你确定吗？”左舟有些担忧地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 “要不咱们在车里稍等一会儿的？” 尽管上官聿并不想被人围观——参考上次回来被村里那个王大爷关注的情景——但为了让左舟彻底放下心来，上官聿还是笑着回答：“真的没关系，我只要出门就会被围观，又不是没被看过，我已经习惯了。” 左舟露出明显心疼的表情，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握住了上官聿的手。 上官聿也没说话，只是回握住了左舟的手。 两个人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还是左舟先说“好吧，那咱们开到家门口。” 如左舟预料，回村的路上果然遇到了不少在村子里溜达、聊天的村民。 这些村民们看到有陌生的汽车开进来，全都不约而同地行起了注目礼。 上官聿坐在车上，神态还算自然，直到左舟将车停在家门口。 “聿哥，咱们下车吧？” “嗯。” 下车之后，上官聿在左舟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 奶奶已经等在门口，笑眯眯地给上官聿打招呼。 左舟锁好车，正要推着上官聿进屋，上回见过的那个王大爷就凑到跟前，看着上官聿好奇地问：“小舟啊，你跟你哥又回来了？” “是啊。”左舟笑着回答，但回家的脚步却未停。 王大爷像完全不懂别人的拒绝，还在问“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哪边的亲戚啊？” 左舟不欲再搭，便准备笑笑进屋，奶奶也笑着不说话，伸手挡住了上官聿的上半身，好像在护着他、不让那些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的。 上官聿把一切看在眼里，他清了清嗓子，用不算高的音量回答道：“我不是左舟的亲戚，我是他、学长。” 闻言，左舟愣住了。 王大爷也愣住了，盯着上官聿看了半天，问了一句“学长是个啥？” 上官聿：“……” 这一次，倒是左舟反应很快。 “哦，就是我大学里比我年级高的学生，简称学长。” 王大爷：“哦~” 第55章 王大爷八卦的目光又向下移到上官聿的腿上，看那架势好像马上就要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了。 好在左舟眼疾手快地将上官聿推进了大门，同时还不忘礼貌地跟王大爷告别。 “外面太冷，我们就先进屋了啊。” 奶奶也很有眼色地往这边跨了一步，挡在上官聿和王大爷之间，说道：“老王头，你……” 奶奶后面的话上官聿没有听清，因为左舟已经将他推进了院里，并且还随手关上了大门。 “……” 上官聿失笑，为了左舟和奶奶对自己这过分明显的保护欲。他其实没有那么金贵，看也看不得、问也问不得的，但有人真心地想要保护自己的感觉总归是不错。 进了院子，左舟又不放心地推着上官聿往前走了好几米，直到来到院子中央、彻底远离大门口，才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询问道：“聿哥，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 “对不起，让你遭受这些。”左舟惭愧道。 “是我没有规划好时间，下次我会注意的。” “真的没关系。”上官聿温和地说。 “小左，你对我有误解。我虽然不喜欢被人盯着看、被人围观，但也仅限于不喜欢而已，还不至于会因为被特别注视了就怎么样的。”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和奶奶，我知道你们都想保护我。” 左舟愣了一下，随即弯腰抱住了上官聿。 “聿哥，你怎么这么好。” “？什么意思？” “明明被伤害的那个人是你，但你却还想着安慰别人不要难受……你这样子，我好心疼。” 左舟说着，拥抱上官聿的双手不由跟着收紧。 上官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便也伸出手轻拍左舟宽阔的后背，算作安慰。 小情侣黏黏糊糊的互相心疼着，突然听到大门方向传来了响动。 上官聿知道那是奶奶要推门进来了，便收回手想把左舟推开，可左舟好像没听到似的，还抱着上官聿不撒手。 一瞬间的事儿，奶奶就进来了，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间“互相”拥抱着的左舟和上官聿。 上官聿有点急，他虽然答应和左舟好了，但两个人毕竟刚在一起，他还没打算这么快就对着左舟的奶奶出柜。 于是，上官聿便使劲推了左舟一把，愣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把左舟给推出去了一米开外。 左舟大概也没料到上官聿突然这么有劲，往后退了一步之后满眼不可思议地看了上官聿能有好几秒钟，然后突然捂着胸口惨叫道：“啊！好疼！” 上官聿：…… 奶奶弱弱地：“孙孙，你没事吧？” “没事，有点岔气。”左舟揉着胸口回答。 “待会儿让聿哥给我揉揉就好了。” 上官聿：…… 这次回来两人主要是看望奶奶，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帮奶奶干活、陪奶奶打牌、聊天。 左舟甚至还在奶奶和上官聿的双重指挥之下，将院子里的鸡圈重新加固、维修了一番，还和上官聿一起将客厅那个吃饭时总是晃来晃去的桌子腿给修好了。 第104章 这些天里奶奶也很高兴，每天都是笑眯眯的，嘴就没有合拢过，不停地要给左舟和上官聿做这做那，还说要包好多的包子给两人带走，回去冻到冰箱里慢慢吃。 平静祥和的小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左舟开学的日子了，这也意味着两人该告别奶奶，重新回到洛城市生活了。 临走的前一天，左舟问上官聿，要不要一起去九茹乡小学看看。 上官聿想了想，同意了。 那是他和左舟缘分开始的地方，也是左舟的母校，有时间有条件的，于情于都应该去看看。 中午吃了午饭，左舟就带着上官聿出门了。 最开始的时候，上官聿还隐约记得大概的方向，但是随着左舟左绕右绕地继续行进，上官聿便决定放弃了。 “前面再拐两个弯就到了。”左舟问道。 “聿哥，你还记得路吗？” “……不太记得了。”上官聿老实道。 “主要是你们这里变化太大了，好多地方对我来说都很陌生。” “嗯，因为你走之后的这些年我们这里又有了几波大的资助，政府的、个人的、各种协会机构的，然后村里就修了路、盖了房、改善了很多很多……学校也重新翻修过，后来再下雨的时候、教室就不会漏水的。” 左舟认真地说着，上官聿听在耳中，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宽慰道。 “嗯，对。”左舟笑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我跟聿哥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九茹乡小学的门前。 寒假期间，小学大门紧锁、空空荡荡的，上官聿从门口望进去，果然如左舟所说，教学楼和操场上的大讲台都已经没有当初的模样，对他而言全然是陌生的。 左舟将上官聿暂时安置在门口，然后自己走向大门旁的门卫室，敲了敲窗户。 从门卫室里探出来个脑袋，是上官聿不认识的一位大爷。 那大爷估计正在打盹，被打扰了清净一脸不耐烦地打开了门卫室的窗户，吼道“干什么干什么，现在放假，学校不能进！” 左舟背对着上官聿，但能听得出他是在笑。 “郭大爷，是我，左舟！您还记得吗？孙霞家的乖孙孙。” “小舟？”郭大爷闻言皱起眉，眯着眼睛把左舟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终于认出来。 “哦，是你哪！啧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真快啊。” “是啊。”左舟寒暄两句，侧身指了下身后的上官聿。 “我想带我哥进学校看看，郭大爷帮忙开个门吧。” 说罢，左舟凑近郭大爷说了句上官聿听不到的悄悄话，然后还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刚才路上买的烟递了上去。 郭大爷推让一番欣然收下，然后便从门卫室出来给他们打开了门。 两人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进到了空无一人的校园里。 稍走远后，上官聿便忍不住问“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悄悄话，他才决定给我们开门啊？” “嗯？”左舟假装想了想，才道。 “哦，你说那个呀，嘿嘿，我说，我要我跟男朋友在这里约会，让他有点眼色快把门打开。” “……”上官聿白了左舟一眼。 “哈哈。”左舟大笑起来。 “我是说我在脑子里这么想的，其实说的是请他帮帮忙，我有好东西给他，然后就把那包30的烟给他了。” “啊，30块钱啊，心疼死我了。” 左舟最后这句话还是用了一种很夸张的口气说的，愣是把上官聿给逗乐了。 两人漫步在空旷寂静的校园里，冬日午后的暖阳照耀在大地上，温暖了两道修长的人影。 “聿哥，你记得这个大台子不？你从前就是站在那上面给我捐款的。” 左舟将上官聿推到台前站定，然后指着新修葺过的大讲台说道。 “嗯，我记得之前那个台子比这个小、也比这个矮。”上官聿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那个时候我先上台，和一堆领导在一起，然后看着你从前面爬上来……” 上官聿说着，忍俊不禁地笑了。 被提了糗事的左舟立马不愿意了。 “哪有！我那是翻上来的好吧！我就是因为身手太利落了才不走楼梯、想要在你面前露一手的，我当时可是一下子就翻上来了！” 上官聿笑而不语，时隔这么久，其实他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左舟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一下子就翻上来了，他只记得，当时他站在台子上，笑看一个活泼的男孩着急上台领奖的那种唏嘘、鼓励、又欣慰的心情。 他感谢自己当年的决定，不仅仅是因为今天的自己、更是因为今天的左舟。 他救了那一年的左舟，而左舟又反过来救了如今的他，这样的命运如何能让人不感慨万千。 看完了操场，左舟又想推着上官聿到教学楼里看看。 虽然是新修葺的校园，但并没有无障碍通道，想要进入教学楼就必须上几级台阶。 上官聿就说不用了，反正教室也都锁着门，看不看没什么分别，但左舟却只是笑笑，然后就闷头抓着轮椅，将左舟连带着轮椅一起抱了起来。 “我们认识的时候我还在上五年级。”左舟推着上官聿在一间教室门外站定。 第105章 “当时就是这一间教室。” 上官聿探头从窗户往里看，只看到平平无奇的普通小学生教室的样子。 “我当时因为个子矮就坐在第二排，靠近窗户那边……”左舟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跟上官聿说着。 “就是那里。” 上官聿顺着左舟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了，好偏啊那个位置，你坐在那里能看到黑板吗？” 等了一会儿左舟也没有回答，上官聿回头去看，却看到了左舟那张不知何时突然靠的很近的、放大的脸。 上官聿顿时就不吱声了，因为他们俩的距离太近了，他感觉自己一说话、嘴唇动起来几乎就会碰到左舟的。 下意识的，上官聿便想后仰、拉开与左舟的距离，但下一秒，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就按在了他的后脑处，那是左舟用手抚住了他的头，不给他后退的余地。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上官聿的心跳陡然加速，他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左舟。 左舟喉头滚动，口干舌燥地看了上官聿一阵，然后才轻轻地说：“聿哥，我要吻你了。” 第56章 上官聿僵住了。 “可以吗？” 见上官聿半天也没有回答，左舟便耐心地问了一句。 上官聿没有接过吻，也没有设想过自己初吻时的种种，但此时此刻、如果能在这里把自己的初吻给了左舟，好像也、挺好的。 左舟也是坏心眼，明明都离得这么近了，他还用手固定着上官聿的头，只要稍稍往前一点点、他就能吻到上官聿的嘴唇，可这个家伙就是不行动，还像个“绅士”一样执拗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可以吗？”左舟又问了一句。 “……”上官聿有些嗔怪地看了左舟一眼，然后伸手拽住了左舟胸前的衣服，拉着他的身体往下贴了一点。 左舟没有料到上官聿会突然这样做，惊诧之间嘴唇已经碰到了上官聿的。 他浑身大颤，刚刚那副游刃有余的假面顷刻间就土崩瓦解。 上官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抓着左舟胸口衣服的手都在发抖。 一个短促又匆忙的轻吻很快结束，左舟大口喘着气，额头抵着上官聿的额头，面颊红的简直没眼看。 上官聿也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紧张又暗含期待地与左舟对视。 “刚刚那个不算。”左舟喘着气说。 “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吧。” 说着，还不待上官聿做出反应，左舟就已经再次倾身过来，无比虔诚地吻上了上官聿的嘴唇。 上官聿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左舟带给自己的这一个无限温柔的初吻。 无声的情愫蔓延在两人之间，温度急剧升高，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聿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便伸手推了推左舟的胸口，示意他放开。 同样也是毫无经验的左舟自己也快有出气、没进气了，便顺势松开了上官聿，然后蹲下来抱住了上官聿的腰。 “聿哥，我好喜欢你。”左舟用大脑袋蹭着上官聿的腰腹，撒娇道。 “喜欢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上官聿微微笑着，用手轻抚着左舟的头发。 他想到左舟表白了这么多次，自己好像一次都还没有明确表达过心意。本着不能让自己的人受这方面委屈的想法，上官聿清了清嗓子，也认真地回答“我也喜欢你。” 猛然听见上官聿的表白，左舟震惊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惊喜又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上官聿被左舟这般明亮的目光盯的有点不好意思，便说“怎么了，你不爱听吗？” “当然不是！我爱听！我超级爱听！”左舟急忙道。 “聿哥你不知道我为了能听到你说这句话干什么都愿意！” “你不需要干什么，就做你自己就好。” “我知道，你也是，聿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 左舟说着，又重新抱住了上官聿的腰，喃喃道：“剩下的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我能把你照顾的很好，我能给你很好的生活，给我点时间，聿哥，我什么都能做到。” 听着左舟认真的语气，上官聿忍不住笑了：“好，我相信你。” 再开学之后，左舟似乎比从前更忙了些，一个星期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要在学校里度过，在家陪伴上官聿的时间明显少了。 不过左舟还是把上官聿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一如之前的样子。 而上官聿在和左舟互相表露了心迹、确定了关系以后，生活态度上也明显积极了不少。 主要表现在，上官聿会在左舟去上学的日子，在家里研究晚上吃什么好吃的。 在这之前，上官聿对吃饭的唯一要求就是能够填饱肚子，至于吃什么、他根本毫不在意。 但是和左舟在一起了之后，上官聿被养刁了胃口，再也回不到从前自己一个人吃白水煮菜的时候了。 他想和左舟一起吃遍所有好吃的食物，他想记住两个人一起吃饭时开心的每一点滴回忆。 所以，在左舟忙着上学的时候，上官聿就会在家里，从午睡起床开始忙活，为两人准备丰盛营养的大餐，然后等着左舟晚上回家之后和他一起共进烛光晚餐。 吃完饭后，两人再一起收拾厨房，完了再待在客厅里，一起看一部电影，最后各自睡觉。 第106章 小日子就在这样平淡又幸福的一天天里缓缓流逝，转眼到了春天。 天气转暖之后，左舟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带上官聿出门。 周末开车到周边自驾就不用说了，就连平时的晚上，左舟吃完饭都说要带上官聿出门遛弯。 对此，上官聿一开始就抗拒的，因为他不习惯在小区里溜达，他不想见到那些异样的眼光，不想被人盯着看。 但左舟一再央求，又是说会带上官聿走人少的路、又是说如果有人敢不敬他就瞪回去的，一来二去，上官聿实在拗不过左舟，便只好答应。 这个晚上，两人吃完了晚餐，左舟便跃跃欲试地要推着上官聿出门遛弯。 碍于前一晚已经答应了不好反悔，上官聿便只好同意。 左舟赶紧去准备东西，又是拿水壶、又是拿湿巾，最后装了个大大的双肩包之后才算收拾完。 “走吧！” 上官聿有些无语地看着左舟。 “我们只是去院子里溜达一圈而已，有必要拿这么多东西的吗？” 左舟大手一拍自己的包，笑道：“有备无患嘛，又不沉。” “……” 沉不沉也不用上官聿背，所以他便很节制地闭上了嘴。 春天的夜晚，有些微凉的晚风徐徐吹拂着，凉爽又惬意。 小区里锻炼的人倒也不少，三三两两的，还有凑在一起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 左舟遵循承诺，一下楼就推着上官聿往人少的地方拐。并且他行动的速度很快，借着夜幕的掩盖，倒也一时没人注意到上官聿。 很快，左舟就推着上官聿来到了一处路灯昏暗的小花园。 这个地方十分偏僻，恰好就在两栋楼的中间，除了他们、周围一个其他人都没有。 上官聿环顾四周，好奇地问：“你怎么发现这地方的？” 左舟笑了一下，有点得意地说：“我有时候回家前会四处逛逛，看看院子里平时哪里人少。这个小花园是最近新建的，和小区里其他地方比是简陋了些，只有些青草和石头阵，而且地方又小，所以一般没什么人会来，我就觉得特别适合我们俩……” 顿了一下，左舟凑过来，暧昧地说：“单、独、约、会。” 上官聿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伸手抵住左舟的肩膀，语气有点慌乱。 “别靠那么近！我们这是在外面！” 相比于上官聿的惊慌，左舟倒是显得十分游刃有余，他嘿嘿坏笑着往后退了一点点，但同时又伸出手准确地握住了上官聿微凉的手。 “好，我都听你的。” “……” 自开启了晚餐后小区遛弯的头之后，上官聿也在潜移默化中渐渐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每天晚上吃完饭、收拾完，就自己乖乖地穿戴整齐、等着左舟准备好东西、然后推自己出去活动。 过了一个多月，天气越来越暖和之后，左舟见上官聿似乎已经适应了每天外出散步的生活，便开始明里暗里地鼓励他趁着白天、天气好的时候，自己出去转转。 “聿哥你看啊。”左舟给上官聿分析。 “你这里上下楼都是电梯，出门也有无障碍通道，坡也很缓，出了楼栋就是大平台，这都很方便的。” “而且现在白天太阳很好，又暖和又舒服，工作日大多数人都要上学上班，院子里也不会有太多人，你出去转转、晒晒太阳绝对舒服！” “……”对此，上官聿还是有点点排斥。 “可是我在家里也能晒到太阳，阳台上就可以，也能看风景。” 这一下左舟就明白了上官聿的推让，他也没有再催促，只是很温柔地笑了笑。 “好，你想怎么样都行。” 一个周五，上官聿准备在家大展身手地给左舟准备一顿丰盛的火锅晚餐。 周三的时候，他就给左舟列了清单，让左舟在去超市采购的时候要买这个那个的一大堆。 而左舟也和以前一样，拉着他的奶奶车到超市一通采买，满载而归。 当时上官聿也没太在意，以为左舟都买齐了，毕竟这么久以来左舟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买东西丢三落四的情况。 可直到周五下午、上官聿午睡起来，到厨房准备晚餐的时候，才发现左舟收好的袋子里面没有火锅底料。 上官聿扒着袋子翻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便给左舟发信息问他。 “火锅底料你放哪里了？” 过了一会儿，左舟才回复“啊！我好像忘了！我去买食材的时候什么都拿了，找半天找不到火锅料在哪，最后又去拿了一个什么就忘了问了……” “对不起聿哥，我不是故意的。” “那我晚上下课去买吧，就是我今天可能会晚点，上回跟你说那个软件开发的项目，老师让我跟进呢。” 上官聿拿着手机想了一阵，回复“没关系，你忙，我去小区超市买吧，没有那个没法煮锅的。” 左舟应该是在忙了，一时没有回复，上官聿也没多等，他收起手机，自己回卧室穿戴整齐，然后便自己操纵着轮椅出了门。 下午时分，太阳还悬在半空，温暖的日光铺洒在小区的路上，上官聿独自在路上走着。 沐浴在阳光里，上官聿一瞬间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原来，太阳直接晒在皮肤上的感觉、和隔着一层落地窗户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第107章 作者有话说】 给还在看文的宝子们预告一下，这篇文文马上就要完结了，之后会写一两篇番外吧，再之后就正式完结了[垂耳兔头] 谢谢大家[粉心] 第57章 晚上，左舟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7点了。 他一进门，就直喊抱歉。 “对不起聿哥！我忘买火锅料、我错了，我回来看你一眼，现在就去！唉？” 左舟边往屋里走边喊，结果喊了一半突然顿住，因为当他走到餐厅位置的时候，突然看到上官聿正神态从容地坐在餐桌边，而他面前的餐桌上，则摆了满满一桌切好、码好的菜品，和一个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迷人香气的电火锅。 “回来了？”上官聿笑着抬眼看了左舟一眼。 “去洗手吧，可以直接吃饭了。” 左舟看看火锅、又看看上官聿，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去买火锅料了？” 上官聿一边拿筷子把煮好的牛肉卷往左舟碗里夹，一边很轻松地应道：“嗯啊。” “去小区超市买的？” “对啊。” “那……”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 “你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上官聿失笑：“院子里都是平路，我能有什么危险。” “那……” 上官聿夹好了肉，抬眼看左舟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于是便主动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围观，不至于因为这个永远不出门。而且我今天去超市的时候，那个老板对我很关照、很客气，也没有一直盯着我的腿看。” “我之前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和关照，因为我觉得那会时刻提醒着我，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是我今天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我现在确实和别人不一样，就算不出门、不见人，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向我提供帮助，我没由拒绝，我应该感谢。而如果有人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我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心烦，他们可能只是好奇而已，并没有恶意。” 左舟没料到上官聿会突然对自己敞开心扉，不由怔愣在原地，一时忘了言语。 倒是上官聿，神色自然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左舟赶紧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饭。 左舟心里一动，两步来到上官聿身前单膝跪下，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腰。 “聿哥，你好勇敢，你真的好厉害。” 上官聿微微笑着，垂眸看着左舟毛茸茸的大脑袋在自己怀里撒娇似的扭来扭去，忍不住伸手帮左舟了被弄乱的头发，然后轻声说道：“从前的我，也很胆小，是一个人教会了我勇敢，左舟，谢谢你。” 随着这句简短又充满力量的话结束，左舟的身子整个僵住，顿了几秒，他搂着上官聿的双臂猛地收紧，然后把脸深深地埋进了上官聿的腹部。 冬雪消融、春风吹拂，上官聿结了冰的心湖终于有了复苏的迹象。 左舟用自己的心和行动捂热了上官聿，他突然、幸福地想哭。 上官聿回抱着左舟，直到左舟的眼泪浸湿了他腹部的衣料，黏黏的粘在身上。 他也感到眼睛一阵发酸。 “好了。”上官聿深吸口气，轻轻拍了拍左舟的头顶。 “去洗手，我们吃饭。” “嗯……”左舟应了一声，又抱着上官聿蹭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露出刚刚哭过的、湿润潮红的双眼。 “吃饭，我都饿了。” “乖。” 过去的日子，哭过太多，以后的日子，让我们一起笑着渡过。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上官聿独自出门的频率逐渐高了起来。 他会自己操纵着轮椅来到和左舟晚上会去的秘密小花园里晒晒太阳，有的时候则会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自己溜达，偶尔还会拍个好看的风景照发给左舟看看。 一来二去的，院子里一些也经常遛弯的老年人、或者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子就都眼熟了上官聿，路上碰到了，还会主动和他打个招呼。而上官聿，则也会微笑着给予回应。 学期末左舟越来越忙，因为是双学位，所以他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投入学习。 上官聿见左舟那个软件开发的专业课对于电脑的要求越来越高，便瞅着活动的时候给左舟买了个全新的高配笔记本。 买完之后，上官聿翻手机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然后给王昊去了个电话。 “哟，怎么了？”王昊接起来，调侃道。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铁子了？” “……正经点，找你帮个忙。” “哦，你说。”王昊的声音还真的正经起来。 “就是你以后如果有造价、画图什么的私活，给我做。”上官聿简明扼要地说。 “啊、啊？啊！”王昊发出震惊三连。 “你真的是上官吗？这事儿我从前说过那么多次你都没答应，怎么现在突然自己主动提了？怎么了？缺钱了？” “……嗯。”上官聿坦诚道。 “总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我休息了这么久，也该想想办法赚钱了。” 王昊那边顿了一阵，才语重心长地说：“上官，你能这么想很好、真的。也不说挣多少钱吧，最起码你能继续和这个社会有接触、有沟通，有你自己的事情可以做……至于钱，兄弟我给你转一万，你先花着。” 第108章 “……”上官聿无语。 “别！我有钱，积蓄还要不少呢，我主要是不想坐吃山空，而且，现在跟小左一起，他很忙，我也想找点事情做。” 上官聿没好意思说自己想给左舟买这买那，便很委婉地说了个别的由。 王昊不疑有他，还在夸夸：“唉，这就对了，我手上资源多，兄弟罩着你！现在就有个画图的活儿，我待会儿发你邮箱，你先看看的。” “好。谢谢。”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王昊颇为豪迈地说。 “那先这样，我这边有点事儿，待会儿给你转钱，你记得收。” 说完，也不管上官聿的拒绝，直接潇洒地挂断了电话。 上官聿看着挂断的手机通话页面，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爱人他有，很好的朋友、他也有，原来他是这么幸福的啊。 王昊的邮件很快发来，电脑让左舟带到学校上课去了，所以上官聿便先用手机点开大致看了一下，觉得是自己可以做的，便给王昊回了消息，顺便问了交付图纸的时间。 第二天晚上，左舟回家的时候，上官聿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他面前的茶几上，则板板正正的放着一个四方形的纸盒子。 左舟一开始没太在意，给上官聿打完招呼之后，就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做晚饭，可上官聿却叫住了他。 “我已经做了粥了，晚上吃简单点，拌黄瓜和卤牛肉都是现成的，切一下就好。你过来。” “哦，好的。”左舟来到沙发边，挨着上官聿坐下，然后就伸出手，作势要给上官聿揉腿。 上官聿推开左舟的手，指着面前的茶几。 “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左舟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亮的看向茶几。 在看清楚那盒子上的logo之后，左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上回发照片，就是你们做软件开发的那个小组，我看别人都用这个牌子的电脑，就给你也买了一个。”上官聿避重就轻地说。 “我在网上查了，都说这个电脑适合做你们那些东西。” 左舟没有回答，只拿一个后脑勺对着上官聿。 “？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左舟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在上官聿看清楚他的表情之前就展臂拥抱住了对方。 “喜欢，特别喜欢，谢谢聿哥。” “喜欢就好。”上官聿微笑着拍了拍左舟的后背。 “快打开试试，我去厨房看看晚餐好了没有。” 然而，左舟却没有松手，反而还抱的更紧了些。 他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上官聿的颈窝，然后像个大狗狗一样蹭来蹭去的。 很快，上官聿就感到肩头一阵湿润。 一时之间，上官聿心里酸酸涩涩的，虽然左舟只说了谢谢，但他懂此刻的对方、懂他心里的千言万语。 “好了。”上官聿软下声音，温声哄道。 “以前也没发现你原来是个爱哭鬼。” “嗯。”左舟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是，我觉得自己现在太幸福了，每一天、都觉得幸福的不可思议，所以时常会忍不住想要落泪。” “……” 两人沉默着相拥了一阵，左舟直起身子，露出湿润潮红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上官聿。 上官聿心中一动，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擦去了左舟眼尾一滴将落不落的泪珠。 “聿哥。”左舟抓住上官聿的手，偏头在他掌心蹭了蹭。 “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做到。” “你相信我。” 上官聿笑了，他动动手指摸了摸左舟的面颊，温柔地说：“我相信你，因为你已经做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现在都已经拥有了。” 左舟深深地看着上官聿，眼眶又开始发红，他沉重地呼吸了几下，然后伸手握住上官聿的后颈，将人搂到跟前，俯身吻了下去。 上官聿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溺在左舟的气息里。 第58章 （正文完） 转眼到了大二结束后的暑假，同时快要来到的，还有左舟的21岁生日。 左舟最开始伪装身份来家里应聘保姆的时候，曾经给上官聿看过自己的身份证，但那个时候上官聿没有在意，只大概看了年份、确认了年龄，并没有注意过具体的月份。 直到两人确定了关系之后，有一次上官聿在家看电视，才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左舟的生日，便找了个借口重新看了下他的身份证，这才记了下来。 8月16号。 上官聿想让自己陪伴左舟的第一个生日过的更有意义，所以6月份、左舟还没放假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因为左舟生日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所以上官聿打算带他到北方一点的地方旅游、避暑，但又觉得去海边玩水也不错，虽然自己去海边可能不太方便，但左舟似乎会感兴趣？ 就在上官聿自己在网上查攻略、纠结犹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左舟放假了。 左舟一放假，就很坦率地向上官聿宣布了自己的生日，并且脸皮很厚地讨要礼物。 “聿哥，我马上21了，而且这也是和你一起渡过的第一个生日，所以，我想要一个特别的礼物。” “……”上官聿没说自己其实已经偷偷看过好几种方案了，只顺着左舟的话问。 第109章 “哦，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特别的礼物？” 左舟笑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官聿，看了好一阵之后才反问道。 “我过生日呀，送我什么礼物难道不是应该你来想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如果你有喜欢的想要的东西，也可以直接说出来。”上官聿试图从左舟嘴里套取点情报。 “聿哥给你买就是了。” 左舟摇摇头。 “我想要的东西，不是花钱能买到的。” “？那是什么？” 不论上官聿怎么问，左舟都只摇头、不说话，一副“人家就是不说、让你猜猜猜”的大姑娘样。 问到最后，上官聿没脾气了，只能选择闭嘴，继续自己看攻略去了。 一个周末，王昊来家里看望上官聿，但和平时不一样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他的女朋友、小秋一起来的。 在此之前，上官聿跟左舟已经和王昊、小秋在外面餐厅吃过几顿饭了，所以都算认识，相处起来并不拘束。 王昊是铁子，来了啥也没有还让他干活都行，但小秋就不一样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还是要好好招待。 所以，上官聿先是责怪了王昊带小秋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然后就让左舟赶紧去厨房给人准备点水果、零食和饮料。 左舟上学的时候，家里吃的喝的都从来少过，现在他放假了，那家里的物资储备简直堆积如山。 所以左舟很快就从厨房端出来了几大盘好吃好喝的，一一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小秋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摆手：“上官小左你们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不用搞这么隆重的。” “唉，要的要的。”王昊坐在一边，揽着小秋的肩膀大笑。 “亲爱的我跟你说，他们家好吃的贼多，让他们都赶紧全部拿出来，让我宝贝吃好喝好。” 时值下午四点多，晚餐前的点，左舟坐在上官聿身边，也笑：“没问题，那昊哥和嫂子晚上就在家里吃饭吧，正好我昨天买了点羊排，准备今天在家用烤箱做呢。” “好啊好啊。”王昊听到这个，眼睛都亮了。 “那待会儿我去给你帮忙，让小秋和上官在这屋看电视！” 难得高兴，晚餐三个男人还开了瓶白酒，小秋不喝、要开车载王昊回家，所以她面前的，是左舟从超市买回来的橙汁。 席间，大家有吃有喝、非常尽兴，快吃完的时候，王昊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然后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来呢，其实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上官聿放下酒杯，有些疑惑地看着王昊。 “嘿嘿。”王昊喝的不少，一张脸红红的，傻笑着说。 “就是下个月，我跟小秋要结婚了，到时候在这边会办一场答谢宴，但主办是要回我老家，我今天来，就是想邀请你跟小左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回去，给兄弟撑撑场面！” 说完，王昊便询问地看向上官聿。 “怎么样？你应该有时间的吧。” “当然。”上官聿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酒，举起来和王昊碰杯。 “我肯定会去的，恭喜啊！”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上官聿心里特别激动，但他不想当着小秋的面表露太多，便直接仰头将杯中的酒全部灌下。 左舟靠过来，用大手轻轻地拍着上官聿的后背，像是给他顺气一般，但上官聿明白，他其实是在怪自己喝酒喝太猛。 放下酒杯，上官聿给了左舟一个“我没事”的眼神，然后就又和王昊聊了起来。 晚上，王昊和小秋帮着收拾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上官聿喝的有点多，和左舟一起将两人送走了之后，就晕乎乎地靠在轮椅里，有点难受地直揉眉心。 关上了门，左舟推着上官聿来到客厅，看他一直在揉眉心，就忍不住蹲下来，有些心疼、又有些责怪地说：“晚上你喝酒太快太猛了，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唔……”上官聿应了一声，有点大舌头地说。 “难受，想去躺着……” 左舟叹了口气，伸手故作气恼地捏了捏上官聿的鼻尖，然后将人打横抱起，直接走向了卧室。 如果是在以往，上官聿一定会说“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过去、快把我放下来”，但是现在，也许是因为喝多了、智不像平时那般清醒，上官聿居然没有说这样的话，而是非常依赖地伸手搂住了左舟的脖子，还无意识地把脸往左舟的胸口贴，像个小动物似的蹭来蹭去。 左舟的心一下子仿佛融化了一般，满口埋怨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低下头，拿下巴宠溺地蹭蹭上官聿毛茸茸的头顶，轻轻地说“好啦，这就带你去躺着。” “嗯。”上官聿搂着左舟，闭着眼睛说。 “下个月，去王昊老家，他家在南方海边，海螺市，你去过吗？” “没有。”左舟回答。 “那正好去，当旅游转转，就是海边可能会有点热……” “可是我觉得夏天的海边应该很美。”左舟想了想。 “热热的海风、我们在沙滩上坐着看海浪，还能堆沙堡，然后晒太阳，把我们俩都晒的黑好几个号……” 左舟说着，自己想忍不住笑了。 上官聿原本还昏昏沉沉的，听见左舟一边畅想去海边玩乐的场景一边忍不住偷笑，突然就清明了几分。 第110章 “那你觉得去北方玩好不好？北方会凉快一点啊。” 左舟垂眸看了上官聿一阵，忽地笑了，他似乎敏锐地窥破了上官聿的小秘密，但却并没有拆穿。 “我觉得去海边好，我没见过大海，特别想去看看。” 说话间，左舟已经抱着上官聿来到了卧室。 他俯身，小心地将人放在床上，然后又替上官聿盖好了被子。 经过刚刚的“清醒”，上官聿这会儿酒劲彻底上来，他沾着床就闭上了眼睛，陷入到半睡半醒的状态里。 “睡吧，宝贝。”左舟温柔地帮上官聿抚开他额前的乱发。 “只要是和你一起，去哪里、去干什么我都觉得有趣。” 然而，上官聿已经彻底睡着了，没有听到左舟的这最后一句话。 转眼到了8月，王昊的婚礼定在8月8号，所以上官聿和左舟收拾行囊提前就赶往海螺市。 因为左舟决定开车过去，路上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的话也要两天的时间，所以他们提前就出发了。 王昊和小秋早早就会老家准备婚事，上官聿他们到的时候，王昊给他们发了定位，然后带着小秋到约定的地方去接了他们。 “给你们订的酒店离我家不远，家里乱糟糟的，就不招待你们回家住了啊。” 路上，王昊解释道。 “嗯，没事，我们白天过去帮忙，忙完我们就走，不给你添乱。”上官聿十分贴心地说。 王昊竖了个大拇指，把上官聿和左舟带到酒店之后，连顿饭也顾不上管就跑了。 上官聿和左舟倒也觉得自然，他们在酒店安顿好，便自己上街溜达着找吃的去了。 和左舟一眼，上官聿也是第一次来海螺市，两个人看着网上的攻略找了有名的海鲜铺子，点了不少没吃过的、奇形怪状的海鲜，吃了顿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如上官聿所说，他们白天依照王昊的指令去帮他办事，晚上则回酒店休息，一天天的，日子过得繁忙而又充实。 很快，就到了王昊大婚的这一天。 上官聿作为伴郎之一，虽然没法上台，但也是一大早就和左舟一起赶到了王昊家里，帮忙收拾、、出发迎接新娘。 接亲的时候，上官聿不方便亲自上场，便微笑着坐在一旁，看王昊找来的其他伴郎笑着闹着地敲门、递红包，狼狈百出地完成伴娘团们提出的各种要求。 而左舟，则始终陪在他的身边。 没来的时候，上官聿自己其实设想过很多遍，就是王昊的亲朋或多或少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即使王昊事前肯定会提醒自己的亲朋注意，但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所以总会有人耐不住本性地多看自己几眼。 所以上官聿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准备，但真正身临现场之后，上官聿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真的纯属多余。 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铁子身上，他庆幸自己还可以跨越千里来见证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去关注其他人在干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上官聿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乎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幸福、足够有安全感，所以他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强大到并不那么在意外界的眼光和舆论了。 忙忙叨叨的一上午，一直到临近中午、到了酒店，上官聿才算暂时闲了下来。 因为接下来的典礼过程要上台，还有些互动什么的，所以从这里上官聿就不参与了，只随其他宾客一起在台下观赏。 坐在男方亲友的主桌上，左舟去问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然后放到上官聿面前。 “聿哥，给你喝点，看你忙了一上午水都没有喝一口，嘴唇都干了。” 之前忙碌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空下来，上官聿确实觉得有些口渴了，便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累吗？我给你捏捏腿？” “不用了。”上官聿左右看了看。 “没事。” “你怕人多？”左舟凑过来，小声地说。 “放心，我把手伸到桌子下面去，别人看不到的。” 说着，也不管上官聿的拒绝，直接伸手摸上了上官聿的大腿。 他们坐在圆桌边，如果不是站在他们正身后特意去看的话，其实确实也是看不到什么的。 但在公众场合下，上官聿还是莫名心虚。他下意识地操纵着轮椅往前一步，将自己的双腿更深入地藏进桌布里。 而左舟也很配合的，将手伸到了更里面的地方。 “没事的。”左舟宽慰道。 “没人看得到。” 上官聿耳根都红了，大腿上那阵阵袭来的、独属于左舟宽大手掌的热度也烫的他浑身燥热。 他别过头，假装无事发生地不看左舟，但嘴里却小小声地提醒。 “你、快点。” 婚礼现场布置的唯美、浪漫，大片的玫瑰和百合将现场装点的如同童话世界，还有令人心醉的芬芳。 上官聿坐在台下，看着自己铁子在台上哽咽着发言，不由鼻头也有些酸。 左舟注意到上官聿的状态不对，便凑近了问“还好吗？” “嗯。”上官聿笑了笑。 “我以前也参加过不少婚礼，都没什么感觉，但是今天、可能因为新郎是王昊，我就突然觉得原来结婚可以这么幸福。” 第111章 “那以后我们也结。”左舟说。 “也办典礼，搞得特别浪漫那种。” “！”上官聿有些震惊地看向左舟，他原本只是很随意地在分享自己的心情，怎么也没想到左舟会突然自己联想到这个方面。 “怎么了？”左舟观察着上官聿的表情。 “我……”上官聿顿了一阵，忽地笑了，因为他发现左舟这个小子看着纯良无害又年纪轻轻的，但好像总是致力于说些让自己这个年长者脸红心跳的暧昧话。 “笑什么啊？”左舟又问。 上官聿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无奈：“笑你，什么话都敢说。” 说完，上官聿不再看着左舟，而是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台上。 婚礼流程进展到了新郎新娘互念誓言的阶段，上官聿便认真地听起来。 身旁的左舟偏头看了上官聿一阵，然后凑近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现场吵闹，上官聿没太听清，但是感觉上，好像说的是“我不只敢说、我还敢做。” 典礼结束，王昊和小秋开始在大厅里轮流敬酒。 轮到上官聿这一桌的时候，王昊突然半蹲下来，看着上官聿的眼睛说“哥们儿，谢谢。” 上官聿点了点头，重重拍了拍王昊的肩膀。 “新婚快乐，希望你永远幸福。” “会的！”王昊重重点头，然后视线扫过左舟、又很快地移动到上官聿的脸上，只不过经过这一圈的巡视，他的眼圈明显泛起红来。 “你也要幸福！” “嗯。” 办完了婚礼，上官聿回酒店休息了整整一天，才算勉强恢复了精力。对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年龄有点大了，同样是折腾，年轻的左舟就比他轻松许多。 在和王昊又吃了一顿散伙饭之后，上官聿便和左舟一起离开了海螺市，前往隔壁的旅游胜地亚城市，给左舟三天之后的生日做准备。 两个城市离得不远，开车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 上官聿预订的是位于海边的独栋小别墅，时值暑假、房费挺贵的，但为了能给左舟最好的体验，上官聿还是豪气地订了三天。 反正他现在有王昊介绍私活，一个月总能进账个几千块钱，不至于坐吃山空，所以上官聿现在花钱心里也不慌。 根据定位，左舟一路将车开到了别墅度假区的停车场，停好之后，便和上官聿下车，到前台去办入住。 一直到酒店给他们分配的管家将人领到别墅门口，左舟才知道上官聿订的房间居然不是普通的酒店标间。 “祝您旅途愉快，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电话联系我，在您入住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就是专职负责您的管家。”管家小姐笑眯眯地问。 “请问二位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上官聿点头致意。 管家走了以后，左舟立刻就问：“聿哥，怎么带我来住别墅啊？这里很贵吧？” “还好，给你过生日嘛。”上官聿笑着回答，然后便操纵着轮椅往房间里面走，想先参观一下整个别墅。 可刚走一步，左舟就突然横着一步跨过来挡在面前，然后俯身、双手撑在轮椅的把手上，含笑看着自己。 “？怎么了？” “谢谢聿哥，我很喜欢。”左舟笑着，突然将上官聿打横抱起，在原地转了个圈。 “那我就抱着你先来参观一下吧！” “！”突然被抱起的上官聿吓了一跳，随即下意识地搂紧了左舟的脖子。 “慢点你！” “好嘞。”左舟嘴上应着，但行动却一点也不慢，反而还为了能让上官聿搂自己更紧一点而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度假的日子过得飞快，白天，上官聿和左舟就去海边晒太阳、堆沙堡，晚上、两人就在别墅里吃吃喝喝。 上官聿坐着轮椅不方便走沙滩，左舟就把他抱着到沙滩上的椅子坐好。 上官聿怕左舟一直陪着自己坐在岸边无聊，就给左舟抱了浮潜和冲浪的项目，让左舟跟着教练去玩。 而他自己，则坐在岸边，拿手机给左舟抓拍照片。 因为距离太远，拍出来的照片效果都比较一般，但上官聿觉得左舟神采奕奕地在海里玩的样子实在太帅了，便也乐此不疲地继续拍照。 转眼到了左舟生日这天。 上官聿在酒店订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让餐厅送到了房间，准备和左舟在别墅里好好吃上一顿。 席间，上官聿点了红酒，倒在高脚杯里，举起来跟左舟碰杯。 “小左，祝你生日快乐。我希望你，永远开心。” 左舟也举着酒杯，笑着回答：“谢谢聿哥，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会永远开心。” 上官聿有点脸热，仰头喝下一口醇香的红酒。 “聿哥。”左舟凑过来，肩膀贴着上官聿的肩膀。 “我过生日，可不可以贪心一点？” “嗯？什么意思？”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特别喜欢，但是我，还有其他更想要的。” “？什么啊？” 左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上官聿，然后俯身贴近他的耳畔，近到嘴唇都贴着人家的耳垂。 “我想要你。” 上官聿的耳根一下子滚烫起来。 “可以吗？聿哥。” 看着左舟灼灼的、充满了期待与渴望的眼神，上官聿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烧到没什么智了。 第112章 “可以吗？”左舟又问。 “聿哥，可以吗？” 上官聿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举起手贴在左舟的胸前，然后又轻又缓地点了下头。 左舟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许多，他深吸几口气，吻了下去。 上官聿闭上眼睛，身体被压着、陷进了椅子里。 混乱的呼吸间，上官聿说。 “去、去卧室里。” “好。” 左舟将上官聿抱起来，一边亲吻他滚烫的额头、面颊，一边往卧室方向走去。 …… 这注定是一个疼痛与快感并存的夜晚，是初夜、更是永夜。 作者有话说】 正文发完了，明天发番外！ 第59章 番外 小情侣甜甜蜜蜜地过起了同居生活，虽然和王昊不同、没有结婚，但上官聿时常会恍惚地觉得，他和左舟也跟结了婚没什么区别了。 尤其是在某些生活的瞬间，这种感觉就会愈发强烈。 比如，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躺在身侧的左舟；再比如，在厨房一起做饭、收拾，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吃零食，各处地溜达、转着玩…… 他们两人这平凡又幸福的日常生活，和那些寻常的恩爱夫妻又有什么不同。 随着临近大学毕业，左舟的学业越来越忙，工作日的白天几乎都在学校里或者实习的公司里，没什么时间在家陪着上官聿了。 而上官聿也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节奏，况且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所以也并不会觉得无聊。 在王昊隔三差五地给他介绍一些私活赚点外快之外，上官聿逐渐结识了不少人脉，其中有些是在他出事之前就认识的，算是跟王昊共同的朋友。 因为出事后上官聿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所以这些人也都是在这之后才慢慢重新联系上的。 和王昊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也都愿意帮助上官聿，并且他们也对上官聿的能力有所了解，愿意把手头上一些合适的赚钱机会介绍给他。 所以渐渐的，上官聿的“私活”生意倒也越来越红火，接到的工作也越来越多。 上官聿便在网上注册了一间小的建筑公司，他自己是法人，专门做一些绘图、预算、设计等相关的上下游工作。 并且，上官聿还在网上发布了招聘公告，准备招聘一些懂技术、不坐班的人来做兼职、帮他分担一些基础的工作，他来做最终的审核和定稿。 相当于上官聿重新开始了工作，还是在自己的家里，和从前一样。 他可以做自己真正感兴趣、并且擅长的事情，要说不同的话，唯二两点就是，一、他不用再跑工地了，至于第二点，则是他不用风里雨里地奔波于上下班的路上了，他自己做老板，工作时间自由、工作地点也是在最舒适的家里。 上官聿对自己目前的这种状态挺满意的、也很知足。 大四下学期，左舟进入到洛城市最大的互联网公司实习，如果能顺利拿到毕业证的话，就能直接入职这间公司。 因为左舟大学是双学位，所以毕业的时候他的就业方向就可以选择建筑方向和软件开发方向。 本来，左舟早就决定好要从事的是薪酬更高的软件开发方面工作，但临近他毕业的时候，上官聿的那间小工作室办起来了，他又开始犹豫起来。 “如果和你一起做。”左舟分析。 “那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待在一起，你也不用再在网上招兼职的人了，我都能给你做好！” 上官聿忍不住想笑：“确实，但是我已经招到两个满意的兼职员工了，我这间小小的工作室可负担不起第三名员工的工资了。” “我可以不要工资！我……” “好了，我当然知道你可以不要工资。”上官聿抬手摸摸左舟毛茸茸的大脑袋，宽慰道。 “我知道你想多点时间和我一起，我也想，可是我更希望你可以去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职业，你选择了你的从业方向，可能会改变你今后一生的路。” “一开始的时候，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报双学位，给自己搞得压力那么大，在相同的时间里要比别人多学习一倍还多的知识，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 “其实从一开始，你真正感兴趣的、喜欢的，就是软件开发，你学建筑，只是因为我是这个专业的，对吗？” 左舟静静地看着上官聿，流转的眸光闪动着，没有说话。 但上官聿就是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你在没有见到我之前，想着也许能通过相同的专业增加更多的话题，又或者你觉得我会对同专业的学弟更有好感和耐心，总之，你对建筑学的兴趣，是建立在对我的兴趣之上的。” “可是你现在要选择的是你未来要从事很久的工作，我还是希望你能从自己的偏好上出发，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更何况你现在实习的公司还那么好，未来的发展前景不是做建筑能比的。” 左舟一直耐心地听完，才展臂抱住了上官聿。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明确地表达自己究竟会怎么选。 直到左舟顺利完成答辩、就等着拿毕业证的时候，他实习的公司突然安排随项目组一起去往纽国、跟进一个软件的开发工作，他才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根据工作进度，左舟这次出国可能要待一个多月的时间，上官聿原本都做好了和左舟跨国一个月的准备，没想到这个人临出发的前一个星期突然说让自己也跟着去。 第113章 “？你去工作的，我跟着干嘛？”上官聿不解。 “我在网上查了，纽国有一项专门针对你这种情况的研究，大概是通过刺激人的中枢系统来实现站立和行走，我看了好多文献，论上来说，这项研究很有实用价值。所以我想，带你去那边看看。” 上官聿有些惊讶地看着左舟，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左舟居然会去查这些东西。 “怎么了？”左舟见上官聿只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半天也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问。 “小左，其实我之前在纽国待过半年的时间，就是在做这项治疗。”上官聿轻轻地说。 “但效果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效果……” “其实，那项研究还只是初始阶段，并没有它描述的那么有用。而且我的腿伤已经过去太久了，重新站立或者行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的。” 上官聿只是平静地讲述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治疗和结果，但听在左舟耳朵里、却心疼的要命。 他忍不住牵起上官聿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聿哥，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但是我想带你去看看，从你那时治疗到现在毕竟又过去了这么久，也许研究已经有了重大的进展，如果不去试试，那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上官聿的眼神里流露出纠结的痛色。 没有一个残疾人不想重新站起来行走，但心怀希望地治疗、然后再一次地希望破灭，这种折磨他经历过，并且他害怕再次经历。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左舟亲了亲上官聿的额头，温声哄道。 “从前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都那么坚强勇敢地走过来了，现在、往后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你没由会走不下去的。” “一切有我，我会拉着你、拽着你、抱着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左舟温柔又坚定的坚持让上官聿心思微动，他犹豫良久，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正如左舟所说，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走过来了，往后身边有了左舟，他还要害怕什么呢？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想试试、都要试试，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去试试。 左舟激动地抱住上官聿，高兴地说：“我就知道，聿哥你就是最好的！” 腻腻歪歪地抱了一会儿，左舟又有点扭捏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首饰盒，然后单膝跪在上官聿面前，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枚简约的银色戒圈。 “那个。”左舟刚开始说话，面颊就红了。 “这是我准备的对戒，我在网上看，纽国可以登记结婚，所以就想着这次我们俩一起去的话，找时间去领个证……那边还有婚礼场地，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再办个婚礼……” 上官聿看着左舟，整颗心被幸福填的满满的。 他看着左舟那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逗他：“你这出差一趟，要办的事情还挺多。” “……我、我，你愿意吗，聿哥，愿意和我、结婚吗？” 上官聿微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我愿意，帮我戴上戒指吧。” “！” 左舟给上官聿戴戒指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戴完了还差点忘记让上官聿给自己戴就把盒子收起来，还是上官聿提醒，他才晕乎乎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戴好了戒指，左舟搂着上官聿，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各自手上戴着的那枚同款戒圈，亲亲热热地不停说着情话。 “到时候我们是穿黑西装、还是白西装、还是一黑一白？” “嗯，白色吧。” “好，都听你的。” “那……到了那边，你还想去见见你的、父亲吗？” 上官聿迟疑一下，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各自都有新的生活了，就不要再打扰了。” “好。” “哦对了，那我们出发之前是不是应该回家看看奶奶，告诉她一声我们的事情。” “嗯，去看完你奶奶，再去看看我奶奶。” “好。” “还有，我在中心医院预约了权威的眼科大夫，等回来了带奶奶看病，她的眼睛做个手术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好上许多。” “好。奶奶期待着呢。” 一周之后，左舟和团队一起，登上了飞往纽国的飞机，而上官聿，则以家属的身份，和他一起，飞向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未来。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周末疯玩了两天，不好意思今天才发番外[笑哭] 24年只写了两篇文，我好懒惰，25年加油！ 下一篇写《被假孕alpha骗婚之后》，是一篇aa文，目前在存稿阶段，开文要到年后了应该，喜欢的宝宝们可以收藏一下。 爱你们[加油][摊手][爱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