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的小王子[娇夫]》 第1章 [现代情感] 《红玫瑰的小王子[娇夫]》作者：逐水而居【完结】 简介： ★斯文败类女菩萨x清纯钓系白莲花★ 【全校炸裂版文案】 全校都知道，大一新生李衍，寡言少语，清清冷冷，穷得叮当响，天天去打工，是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艺术系冰块。 全校都知道，大四学姐程之遥，稳重自持，平易近人，如春日艳阳般温暖，也如高山雪莲般遥远，是个德才兼备全面发展的理工科天才。 全校都无法将这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联系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有人看见稳重自持的学姐将清冷木讷的学弟逼到墙角，摁在墙上，眼尾发红，声音低哑，对着脸红得像开出一朵花的学弟说： 让我亲一下，命都给你。 全！校！都！炸！了！ 【知情人士透露版文案】 01 李衍第一次见学姐，学姐救了跌倒的他； 李衍第二次见学姐，学姐救了迷路的他； 李衍第三次见学姐，学姐救了被奸商师兄坑蒙拐骗的他…… 李衍：事不过三，学姐救我数次，我该怎么回报呢？ 学姐：举手之劳，无须回报。 李衍：不图回报，那学姐为什么屡次三番救我于水火呢？ 学姐礼貌微笑：大概是因为你脸白，长得好看吧。 …… …… …… 李衍深夜揽镜自照，思忖：难道，是要我以身相许？ 他纠结了。 一个清纯男大学生，还没有做好恋爱的准备。 ※※※※※※※※ 纠结数日后，李衍终于下定决心献上自己。 他羞答答地向学姐送上一支爱的玫瑰：学姐，能请你吃晚饭吗？ 学姐看看眼前的玫瑰，又看看他，笑容比三月的春风还温暖。 她说：抱歉啊，晚上要跟男朋友吃饭呢。 02 顺手帮了个小学弟，对方就开始对她暗送秋波。程之遥扶额。 魅力太大，不是她的错。 面对又高又瘦又白又清纯的学弟的一次又一次勾引，她不为所动。 只因她是一个富有责任心的好学姐，不能让学弟陷入爱情，耽误了学业。 ——绝对不是因为学弟身材像个未成年白斩鸡。 快刀斩乱麻打退了学弟懵懂的试探，程之遥为自己的高尚而感动落泪。 ——直到一个寒假过去…… 白斩鸡学弟健身归来，变身阳光美少年！正是她爱的那一款！ 程之遥：…… 程之遥：好久不见。别秀了，看到你腹肌了。 程之遥：今晚要一起吃晚饭吗？ 程之遥：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不好意思我单身。 程之遥解释，自己并非见色起意。 只是想在毕业前，创造一些关于校园的浪漫回忆。 什么？你问毕了业怎么办？ 傻瓜。她笑。毕业分手很正常啊。 ※※※※※※※※ 浪漫数月后，程之遥觉得是时候了。 ——是时候跟这个肤白貌美、器大活好、身娇体软、八块腹肌、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百依百顺、容易推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勤俭持家、吃苦耐劳、还全心全意支持她创业的尤物说分手了！ 毕竟男人只会让她沉迷温柔乡，挡住她逆袭的路。 但是这个可怕的男人，竟然挑不出缺点，找不出理由说出分手二字！ 简直恐怖如斯！ 没办法，只能…… 程之遥把学弟的兜掏空，又把自己的兜掏空，把所有钱堆在一起，还不足一百块。 望着眼前一堆钢镚，程之遥沉痛道： 创业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学姐我创业失败，没钱还债。 你穷我也穷，两人难凑一百块，不能这么苦哈哈地谈恋爱。 咱们从此各奔天涯，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永不再见！ —————— 多年后，程总坐在她五千平大别野的豪华露台上，眺望着苍茫夜色下她庞大的商业帝国的时候，准能想起她跟学弟提分手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在蜜一般的夕阳下，少年清澈的眼里写满了担忧。 只见他低下头，从破到掉渣的旧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中，说出了那句让她震撼终生的话—— “一个亿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筹。” #旺妻命##她好我也好##努力男孩最幸运# 【强行文艺版文案】 “花儿张起她的四根刺说：老虎，让它张着爪子来吧！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小王子也不相信。因为她只是娇弱的玫瑰而已，却吹嘘能与老虎对抗。多么虚荣，多么自不量力……”[注1] “可是，她说的是真的啊。”怀中人疑惑抬头，“玫瑰花盛开的地方，到处都是尖刺。这就是老虎不敢涉足玫瑰园的原因。” 讲故事的声音顿住。 阳光明媚，一切阴霾皆已驱散。 她合上书，执起他的手，低头深深望进他的眼里：“而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 [注1] 该故事来源于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部分文字有改动。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商战 逆袭 姐弟恋 主角：程之遥、李衍 第2章 其它：娇夫，姐弟恋，天作之合，女强 一句话简介：清纯学弟一见学姐误终身 立意：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1章 楔子 学姐我要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你说什么？” “我说，学姐，我要给你一个亿。”少年坐在草地上，眼睛亮晶晶望着对面的人。 五月傍晚，绿草新发，赤霞满天，映在情人的脸上，像甜蜜的童话。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 “给我多少？” “一个亿，学姐！” “给谁一个亿？” “给你，学姐，给你一个亿！” “谁给我一个亿？” “我，学姐，我给你一个亿！” 少年热烈地急于将所有的真心剖白开：“学姐，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对面的人罕见地沉默了下来。她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看着手里手机页面上的九位数余额，眉头微蹙，神色肃穆。 就像雕塑沉思者。 少年双手托腮，着迷地看着眼前的人，满眼甜蜜。 他再次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一天。 那时，天空蓝得不像话，空气中桂花芳香馥郁，一切事物都是崭新的闪亮的，似乎冥冥中在昭示着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那一刻，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他当时以为自己是害了什么不治之症。 后来他才知道，那分明是爱情降临的模样。 第2章 初遇 学姐登场勇救高冷美男，美男一见…… 李衍背着破旧的琴盒，出现在大学门口的时候，正是九月的第一天，处暑末尾，夏季余热最嚣张的时节。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他刚从学校迎新的大巴车上下来，就被火一样灼热的高温吞没了。 被车上冷气冻得发抖的皮肤瞬间升温。凉气还未散尽，便出了一层热汗。 彼时正是大学迎新日。校门口悬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校旗迎风招展，入口流动着学子与前来送学的家长，人头攒动，一派热闹的景象。 而李衍甫一出现，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 这当然有一定的外貌因素在。他的身形高挑纤瘦，四肢比例优越，衣领处延伸出的脖颈修长优美，裸露在外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乎雪白，帽檐下小半张青涩侧脸也能看出精致流畅的线条。 但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他的着装。 在近乎40度的高温天气，他穿着长袖长裤，戴着鸭舌帽，将整个人严实地包裹住，似乎要将日光连同一切窥探的目光，一并隔绝在外。 这么热的天气，却穿成这样。 真是个怪人啊。看见他的人都会这样想。 李衍却似乎没意识到周围人揣测的目光——抑或是说，他根本不在意。 鸭舌帽下藏着的双眼带着淡漠，嘴角微抿，透出几分倔强，似乎是决意要与这世间的常态相对抗。 取了车厢底部的行李，李衍跟随人流，往前走了几步，微微抬头，看向前方。 那里横着一方巨大的石碑，厚重古朴。据说这是一块千年古石，见证了这所大学两百余年的历史，上面镌刻着书法名家的墨宝。阳光下，金色字迹闪闪发光。 ——华海大学。 这就是他即将进入的大学，他自己的选择，他未来四年要生活的地方。 这个选择背后，又会有什么等着他呢？ “欢迎新同学！欢迎欢迎！”热闹的声音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大群举着各学院迎新牌子，穿着红马甲的高年级学生笑容满面地蜂拥而来，包围住刚下车的新生，如同看见了一堆亮闪闪的学分在招手。不等人回过神，这些迷茫的新生便被学哥学姐们瓜分殆尽。 奇怪的是，李衍的身边，竟一时没有人过来。 或许是由于他略显奇怪的装扮。或许是因为他沉默与淡漠的姿态，让人觉得无法亲近。迎新志愿者们，在略微打量了一下后，竟大部分下意识绕过了他，选择了别人。 有那么一瞬，他成了人群里孤独的中心。 但这尴尬很快被打破。 一个皮肤微黑、脸上带点小雀斑的男生走到他身边，非常热情开朗地同他打招呼：“同学自己来的？什么学院？哪个系？什么专业？” “音乐学院，西洋乐系，钢琴表演专业。”回答言简意赅，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硬。 黑皮肤男生却一点没在意他的态度，只喜笑颜开地说：“巧了嘛不是，我也是音乐学院的！” 说着伸手去帮他拉行李箱，边说：“我是民乐系的。全球音乐不分家，称呼学哥见外了，你就叫我师兄吧！” 虽说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李衍还是点点头。 黑皮肤男生却站在原地，带着热情笑容，非常殷切地看着他，似乎有所期待。 李衍：“……师兄。” 师兄热情地应了一声，又高兴地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伸手就要接过他肩头的小提琴。 他却一侧身，躲开了，攥紧背带的手透露出些许防备。 师兄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 “哦，你要自己背啊。”他说，露出理解的笑容，“对，乐器就是咱们的第二双手，就是得自己带着才放心！” 说着他就兴高采烈拉着行李箱上前开路了。 第3章 学校有派来一排排的行李车帮助新生运行李，但这种小件行李用车统一运送，还得一个一个派送到宿舍，反而费时间。因此，行李少的话不如直接带去宿舍更方便。 两人一路聊天一路走。互相交换了姓名后，李衍知道了这位师兄姓钱，单名一个鑫字，民乐系弹琵琶的，来自华中，家中四世同堂他是第四世，爱好户外运动，喜欢吃辣，不辣的也挺爱吃…… 知道这么多，不是因为李衍突然从沉默寡言变得健谈八卦，实在是这位师兄太——能说了！ 一路上，这位钱鑫师兄一个人就包揽了所有的聊天内容，天南海北什么都聊。虽然话多，但言语间倒也并不让人觉得唐突和冒犯。 相比之下，李衍话就少多了，有时问到他家庭情况，他也只简单答一两句。 师兄也不多问，开始滔滔不绝给他讲解校园情况，一路竟也从未冷场。 “咱们现在到了公寓区，这片是咱们音乐学院的公寓区叫‘星海公寓’，咱们学校住宿好就好在每个学院的公寓都是独立的，还各具特色。呐，这里是食堂，这里是超市，这里是报亭，那边有个复印店，生活什么的还挺方便的，就是路有点绕，你们新生可能一时半会儿走不明白，熟了就好。咱们得先去登记一下，新生都得登记。哎你是从哪里来的？昕远市？这么远啊？昕远本市的音乐学院就不错啊怎么会考到这里来？咱们学校是综合性学校，虽说排名全国第一名声响，但音乐学院是这十来年才合并进来的，文化课分数奇高，专业排名又不如其它纯艺术院校，像你这么远还考过来的就很少……嗨呀，不过有失必有得，咱们这儿学费便宜啊，而且发展挺快的，潜力大着呐……那你有本地的手机号吗？没有啊，那还是办个本地的手机号比较好，正好咱们这边有校园卡，很优惠的，等会儿师兄带你去办啊……” 这个过程中，遇到不少推销电话卡健身卡信用卡各种卡的人，全被师兄给挡回去了。 “起开起开，这是我师弟，我罩的，你们都别来忽悠他啊。”钱鑫师兄把那些人赶走，回头拍着胸脯对李衍说：“那些都是骗子，别信，有师兄在，绝对给你安全护送到宿舍！对了咱们说到哪儿来着？对，校园卡，校园卡可是必办的项目，只给新生优惠，错过了可没有了啊……” 伴随着热闹的旁白声，李衍被师兄带着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办好了新生登记，领了一卡通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又被拉着去登记处旁边路口的小遮阳棚办了个新的校园手机卡，全程晕头转向。 “把我名记上啊。”钱鑫师兄低声跟办手机卡的人说了声，转身笑嘻嘻地搭住他肩膀，“走，师兄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宿舍。” 这时，身后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很多人聚集在新生登记处，吵着什么。 音乐学院的新生登记处位于星海公寓区综合活动楼门口。综合楼看着挺气派，正门有一个很宽大的弧形平台，平台下是十几级台阶，两侧是圆弧形的护栏。一排长桌临时搭建在楼檐下，上面摆放着电脑，有带着工作证的行政人员跟志愿者坐在电脑后办理登记。顺着台阶摆放着蓝色的隔离带，将前来登记的人隔成整齐有序的队伍。 但此时不知为何，很多人围成一团聚集在那里。秩序荡然无存，隔离带都被挤来挤去的人给冲散了。 “怎么回事儿？你在这站会儿我去打听打听。”钱鑫师兄往人群里钻去，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 “坏了坏了，是住宿信息登记错了。”他说，“今年新生登记升级了新系统，本来就不熟悉，结果负责的老师中午吃饭去了，让几个学生干事先顶上，你说这不闹呢嘛。师弟你快去看看你的一卡通登错了没，错了进不了宿舍楼。我给你看着行李箱，快去快去。” 于是李衍也挤进人堆里，说真的有点迷茫。就听见周围人七嘴八舌道“进不去啊”“我的也进不去”“怎么回事儿啊”…… 登记处负责登记的小干事看起来脸都急红了，赶紧派人去找老师来处理，一边努力维持现场的秩序。 可显然，学生干事也缺乏应对突发情况的经验。随着时间的推移，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此时正是中午，气温最炎热的时候。新来登级的人与登记信息错误的人都往登记处涌，学生跟家长混在一起，人群挤得前胸贴后背，骚动越来越大，抱怨声此起彼伏，一时有了些失控的态势。 李衍拿着一卡通跟身份证，被裹在台阶的中间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小心地把琴盒从背上摘下护在怀里，像大海中的一滴水一样，在人群里随着波涛飘来荡去，不由自己。 台阶的坡度很缓，但拥挤的情况下踩空还是很危险。某一刻他感觉自己脚下到了台阶的边缘，只能尽力维持着平衡以防滑下台阶跌倒。偏偏这时，前面不知谁喊了句“别挤了有人喘不过气要晕倒了”，人群一下子开始往后退，伴着惊呼，像一股巨大的浪袭来，后方人群来不及分散，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即将层层倒下。 李衍脚下一空，立刻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往后跌去。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来得及护好怀里的琴，就紧紧闭上眼准备听天由命了。 就在倾倒的瞬间，他的后背被人稳稳托住。 “小心。”一个声音同时响起，是个女声，带着沉稳和镇定。 第4章 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是衣料被阳光曝晒后的味道，带着洗衣粉的柔和香气，干净纯粹，令人安心。 李衍睁开眼。 洁白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一瞬间，喧嚣声淡了下去，时间仿佛被无尽地拉长。 阳光落在身上。他望着眼前的人，忘记了道谢。 阳光的香气更浓了点。托住他的女生换了个姿势，用臂膀承托他的重量。他看见洁白挺括的衬衫衣领，有发丝飘落下来，拂在他的脸上。 “没事吧。”她在他头顶问，双眼却看向前方。 李衍这才意识到他的半个身子几乎倾倒在她身上。可扶住他的手臂依旧稳而有力，就像靠住了一面坚实的墙。 他赶紧借力站好。 见他站稳，女生便松开手臂，拨开人群，与他错身而过，拾级而上。 李衍愣愣地望着她前进的背影。 穿着白衬衫的高挑身影，在杂乱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向上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实稳健，笃定从容。 万籁俱寂。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中鸣响的声音。 第3章 她是谁？ 清纯学弟春心萌动难忘学姐英…… 多年后，李衍会反复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天两人离得那么近，回忆里很多细节一一浮现，比如她洁白挺括的衬衫，她挺拔如青松的脊背，她乌黑笔直的整齐长发，她身上阳光暴晒后洗衣粉的清香…… 但当时的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双眼睛。 从没见过那么明亮的一双眼。双眼灼灼有神，里面蕴含的某种东西像托住他的那只手臂一样坚定有力，从容笃定。 可当时，这双眼并没有落到他身上。 扶住他的时候，这双眼的主人正抬目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向上攀爬的一路，她一边疏散人群，一边不停扶起站不稳的人，抓住伸出来求救的手，像海浪中一棵屹立不倒的树。 所过之处，摇摇欲坠的人群重新恢复了秩序。 最后，她终于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登记台。 “大家听我说，”她拿过扩音器，声音沉稳而镇定，“你们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现在请先不要往前或往后挤，保持镇定，待在原地，听我指挥。来，靠近护栏的同学和家长请抓紧护栏，排成一列有序后退撤到平地上，谨防摔倒。好，现在旁边的同学和家长可以平移到护栏边……” …… 人群在指挥下很快疏散到平地上，避免了可能的拥堵和踩踏。接着，她又指挥干事将登记台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为登记错误的学生更正信息，一部分为首次来登记的学生提供服务，同时台阶两侧用隔离带留出通道，供办理完成的人通行。 学生和家长慢慢结成有序的队伍，学生干事也出来维护队伍的整齐。从拥挤混乱到井然有序，全程不过几分钟而已。 指挥这一切的人正站在平台边缘，扫视着人群。在她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前一刻，李衍就赶紧垂下眼睛。 像是为了躲避直射而来的日光。 奇怪。他想。自己为什么要躲闪呢？ 再抬头时，她已经回到了登记台后。 秩序一旦恢复，登记的速度也变得很快了。不多时，李衍也登上了平台，前面只排着四五个人。 李衍的个子高，透过前面的人，能看到她正站在负责重新登记的学生干事旁边，一只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电脑，帮着干事一起更正信息。衬衫袖口被随意挽起，长发从一侧垂下，她的表情专注认真。 他想，这个人看起来很年轻，却有一种很老练稳重的感觉。 是刚毕业的老师吗？ 他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挂着蓝色的绸带，末端是工作证的牌子，工作证上应该有她的信息，可他看不清。她把学生递来的一卡通接过来，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然后看着学生干事更正信息，偶尔会跟身边人交流两句。鬓边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她抬起手，把落下来的头发随手往后拢去。 他于是想起刚刚长发拂过他脸颊时的感觉。 “同学到你了！快点快点。”后面的人提醒道。 李衍一下子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掏出卡，递了过去，有些笨拙的样子。她伸手去接，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他便像被烫到了般缩回手。 证件就这么掉在了桌面上。 她微微顿住，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衍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脸开始发烫。他想自己一定是脸红了。 但对面的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拿起证件，照常处理好，然后还给他，宽慰似地对他笑了笑，就去处理下一个学生的问题了。 李衍走下台阶的时候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刚刚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奇怪感觉。 是天太热的缘故吧。他想。 这会儿功夫那个黑皮肤的钱鑫师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李衍转了一圈，才看见师兄正拉着另一个学生办手机卡。 “哎，事情解决啦？”师兄看见他后，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我刚帮另一个同学也办个校园卡，助人为乐，顺手帮个忙，你说是吧哈哈哈……那行，师兄现在带你去宿舍，咱们走！” 李衍跟着师兄走在路上，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刚刚幸好有人及时过来维持秩序，否则不少人都要摔倒了。” 师兄正在掰手指头算着什么，闻言“嗯嗯”了声敷衍，没继续接话。 第5章 李衍捏紧肩头背包带，手心有点出汗。他想，一路上总归要找点话题避免冷场的，所以他必须说点什么。 于是他问：“刚刚那个组织秩序的……是辅导员还是学院老师啊？” “嗯？哪个？”师兄这才回过神，回头看了几眼，“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女生吗？” 李衍点点头。 “她不是咱们的老师，”师兄严肃地说，目光庄重，“她是……我的女神！！！” 李衍吃惊地看着他。 师兄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不是辅导员也不是学姐，是跨学科信息与工程学院的学姐，现在上大四。新的学生管理系统的建设就有她参与，所以她一来就处理得快多了。” 李衍攥紧的手松弛了片刻。不知为什么，心里松快了点。 他腼腆道：“原来是学生啊，我还以为是老师……” “不是老师，是学姐。”说到这个，师兄似乎来了兴趣。他打开话匣子，自顾自介绍起来：“你新来的不认识很正常。这个学姐啊，那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但德智体美样样优异，而且平易近人，性格很好，没有那些臭架子。跟她相处，那可真是，如沐春风啊~~”钱鑫师兄一脸憧憬，说到兴头还转身朝身后登记处大喊一声“学——姐——”并兴奋挥手。 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最中间那个白色的身影似乎也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钱鑫师兄得意地回转身，跟他炫耀：“师兄我跟她很熟的。人脉，你懂吧？” “是吗。那，那她叫什么名字啊。”李衍抿抿嘴。自己只是为了避免冷场，随口一问罢了，其实也并没有很关心。 师兄说了一个名字。这时恰好广播开始播放午间音乐，那个名字就这样淹没在悠扬的音乐声中。 “什么？”李衍攥紧小提琴盒的背带，心跳得有点快，把耳朵凑过去想听清一点。 “我说她叫……”师兄提高音量刚要说话，这时，几个拉行李箱的学生打打闹闹地经过，重重撞上师兄的肩膀，让他后半句话直接夭折在了嘴里。 “嘿！怎么走路的！”师兄眉毛倒竖，捂着肩膀呲牙咧嘴。 那几个学生态度倒很好，赶紧停下脚步说对不起。 “今天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莽撞，成何体统！”他上下打量了几个学生一眼，“看你们的样子，是新生吧？” 几个新生边点头边一叠声地道歉。 师兄将行李箱塞回李衍手里，跟他说了句“先等我会啊我去教育教育他们”，说着就捋起袖子走向几人。 李衍抬手想拦住他：“等等，师兄你还没……”还没告诉我她的名字。 钱鑫师兄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已经凶神恶煞地走向几个新生，摆出老大哥的样子道：“一看就知道是新生。知不知道这样横冲直撞多危险？特别是刚开学，车来车往，怎么能不看路呢！你们几个，办新生登记了没？还没登记？那也没办校园手机卡喽？赶紧办啊还在这嬉皮笑脸地玩，走走走我带你们去……” 他回头对李衍说：“我马上回来，在这儿等我下行吗？一小会儿的事儿。”李衍张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师兄就已经迈开脚步欢欢喜喜带着几个新生去办卡……不是，是办登记去了。 李衍看着师兄的背影，咽下想说的话，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郁闷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来来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夏末的暑气依旧蒸人，他往路边的阴凉处退了退，迷茫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原地无聊又失落地转来转去。 道路两旁的香樟树，随着蒸腾的暑气，散发出伴着阳光的独特草木香气。李衍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个穿着白衬衣的身影。 他想，自己应该给人道个谢的。如果不是她扶了一把，那往后跌去肯定跌得不轻。虽然当时那种情况，她可能根本听不到，但至少自己应该做出些表示。 可是，自己当时怎么呆住了呢？ 太没礼貌了。 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墙壁，懊恼抬头。 突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他面前的墙上，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布告栏，张贴着上一学年校学生会人员的信息。 在布告栏的第一列，穿着白衬衫的女生正安静地朝他微笑着，那双眼睛依旧专注而有神，灼灼如日光，视线仿佛透过玻璃，落到了他脸上。 李衍一瞬间感觉脸又开始发烫，就好像她就站在面前注视着自己，迫使他不得不移开目光。过了片刻，却又不由自主地抬眼去看。 照片下面的印刷字体，陈列着每张照片的信息。 他小心地默念出那行字。 学生会主席。xx级，跨学科信息与工程学院，程之遥。 程之遥…… 李衍默念着这三个字，心口又奇怪地有些发烫了。 第4章 再遇 迷路俏学弟被学姐路边捡起 在经过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李衍终于在钱鑫师兄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宿舍，过程还算顺利。 ——忽略掉师兄为了带别人办卡而突然消失的三四次的话。 “3区1栋，就是这里了！”钱鑫师兄看了看他的入学信息道。 李衍看着眼前的建筑。这是一座十层高的公寓，红砖式的墙体，窗台错落排列而不显杂乱，颇有设计感。 第6章 师兄拿着他一卡通帮他在宿管那里登了记，又领了宿舍钥匙，就带着李衍走了进去。 公寓楼内要比外面清凉不少。一楼大厅是很宽敞的，还划分出休息区，几张小圆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侧的吧台有自助咖啡机和微波炉等，供学生使用。 进门一侧有电梯。李衍的宿舍在302，从电梯出来，可以看到一层被分为两个厅和一个活动室，每个厅又被分成三个宿舍，配一个盥洗室，环境还不错。 打开宿舍门，每个宿舍里有四个床位，上床下桌，桌子旁还有个双开门的小衣柜。朝南的阳台采光很好，落地窗搭配亚麻色的窗帘，微风吹来，窗帘随风轻轻摆动。 其他室友应该还没来，房间里空荡荡地。钱鑫师兄是个热心肠，热心地帮他把行李跟小提琴安置好，又带他看浴室在哪里，厕所在哪里，空调怎么用，水费怎么交，电费怎么交……等等等等。 末了，师兄问他：“你带这么少的行李，那你被子啊床垫啊什么的有没有？晚上总得睡觉吧。” 这也是李衍所忧愁的。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说：“等一下我找个超市采购吧。” 师兄一挥手：“嗨，咱们学校那个小超市，也就卖点零食文具小型日用品。你要买被子床垫，得出了校门再走五里地呢！” 这么远。李衍更忧愁了。 “不过巧了嘛不是！”师兄高兴地说，“我正好认识一个卖这些床上用品的，也是咱们学校的同学！他那边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一整套，我帮你问问他还有没有，有就给你留一套。” 钱鑫师兄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然后回来高兴地拍着李衍的肩膀说：“刚好还剩一套！你要不要，要就给你带过来。” 李衍道：“不用了师兄，这样太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就……” 他还没说完就被师兄打断：“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同学嘛！就是我那个同学吧，他是勤工俭学，卖点同学们需要的东西，顺便赚一点零花钱。所以这个是要收费的，你懂吧，哈哈。” 李衍：“……那，要多少钱呢？” 师兄哈哈一笑，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压低声音：“师弟你先听我说啊。就是这一套床上的东西，既包括了被子、床垫、枕头，也包括床单被罩，你买这一套，就不用再买其它的了，我们还会给你免费送到宿舍……” 李衍点头：“好的。那需要多少钱呢？” 师兄：“你先听我说完。我们不单会给你免费配送，而且还会送一个洗脸盆跟蚊帐！你也不用再去买脸盆蚊帐了，省时省力安全放心，怎么样是不是很全面，很划算，很方便？” 李衍点点头：“那到底需要多少钱呢？” 师兄的目光在他破旧的衣服与小提琴盒之间逡巡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严肃道：“600。最好是现金。” 600……李衍捏了捏瘪瘪的钱包，犹豫着看向对方。 他一抬眼就看见钱鑫师兄正殷切地盯着他，目光炯炯，两颊的小雀斑都更明显了点，看起来是一片热心让人不忍拒绝，搞得他有点紧张了。 他不知道，对面的钱鑫师兄比他更紧张。钱鑫发现，这个不苟言笑的小师弟抬眼看人时，是有点冷淡的压迫感在身上的。 果然是要价太夸张了？钱鑫的手心里逐渐渗出点汗来，想着要不要把价格打个对折？就听见对面的人低声问：“便宜50，行不行？” 钱鑫心里一喜，面上却做出为难的样子，犹豫半天才道：“唉……这个……唉……用的是蚕丝被，进价就很贵……运送也费时间……唉！可你是我师弟啊……行吧！便宜50就50，收你550！” 一脸忍痛割爱，为了同袍之谊血亏的表情。 李衍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是不太擅长讲价的。 不过师兄人还怪好嘞。 “好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给你拿过来。你可以先去买一些其它东西，小超市里都有，什么香皂洗衣液毛巾洗发水什么的都能在那里买。有不懂的问我，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我也留个你的好联系。”师兄看起来很高兴，语速都成了二倍速。 他们交换了号码。李衍拿出钱包：“那我是现在付钱吗？”得看看现金够不够。 师兄表示可以先付个100块的定金，等送过来时再把剩下的付了。 收下李衍的定金后，师兄眉开眼笑给他写收据，又想起了什么，收起笑容叮嘱道：“那什么……师弟啊，要是有别的人给你推销这些床上用品，你可千万别买啊。刚开学，骗子很多的！有的都不是咱们学校的，就卖些便宜的劣质品，说什么两三百块一套，其实质量差得很，专坑你们这些大一的萌新。而且师兄们送过来一趟，搬运挺不容易……你懂吧……” 得到李衍的再三保证不会改买别人的，钱鑫这才放心向他告别。 “好兄弟，有事跟我联系哈！”师兄又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滋滋地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就剩李衍一人。他脱下被汗水浸湿的外套，赶紧先去盥洗室简单洗了个澡。他有点小洁癖，这一路走来满身风尘和汗水，已经忍了很久。 洗完澡出来后，他换上干净衣服，拿着脏衣服想要清洗，又没有洗衣服的生活用品。他想把脏衣服找个地方先放起来去买生活用品，可角角落落都是积了一个暑假的灰尘。 第7章 李衍有些无法忍耐了。他环顾四周，开始做些粗略的整理。先用纸巾和抹布清理了下桌椅和床板，又用拖布把地给仔细拖了一遍。 做完这些已经是大汗淋漓。他又去盥洗室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拿起钱包，出门采购日用品。 ———————— 学校的路对新生来说确实不太友好。整个校区占地面积约八百公顷，足可以见面积有多大。再加上校区的整体形状是个圆形，学院又多，内部很多路也不是横平竖直的，弯弯绕绕，更显复杂了。 李衍努力回忆着师兄介绍的路线，结合发的新生导图，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小超市。他手头并不宽裕，拿着购物篮仔细比较价格挑选生活用品，结果不知不觉就挑了一个小时。 就这样吧。他在心里说，拿去结账，然后提着购物袋走出了门。 走了一段路后，他遇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记不得回去的路了。 百年老校，建筑修修补补地扩建，导致路根本不平直，很多地方都是不起眼的小路连接起来的，造成了一种类似迷宫的效果。再加上古木参天，更让路线显得复杂。 李衍只记得来时穿过了一片小树林，结果再次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草地。 此时太阳西斜，人声渐消，蝉鸣倒是愈发刺耳。他尴尬地提着两袋东西，有点不知所措。 路口处倒是有校园平面图，但是面对错综复杂的地形，对学校不熟悉的，即使看了地图也搞不清方向。 没办法，只能边问路边走了。奈何问一个是新生，不清楚他的宿舍在哪里；再问一个，只模模糊糊地指了一个方向。他没头苍蝇似地提着购物袋转过来转过去，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下午三四点，天气依旧燥热。 李衍站在路边，喘了口气。汗水渗了出来，打湿衣服，贴在后背，很不舒服。但比起这点不舒服，浑身的无力感更无法忽略。为了来学校报到，他一早就起床，只吃了个包子，中午也还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 闷热的空气几乎让人无法呼吸。他必须赶快回到宿舍，然后找地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这样想着，他观察了下路边的行人，看到一个年长的教授模样的人，看起来很可靠。于是他走过去问：“老师您好，请问您知道星海公寓在哪吗？” “星海公寓？那可有点远啊，直接说有点讲不明白。”教授说着，打量了他一下，问，“你是新生吗？” 李衍点头。教授便说：“我有点事儿，不能带你去。等等我找个人带你。” 说着她回头：“小程啊，你不是要去宿舍区送材料，正好带新同学认认路。” “行啊没问题。”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李衍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冥冥中他有某种预感。 他转过身。 穿白衬衫的女生推着自行车走过来，洁净如霜雪，挺拔如松柏。 是她。 程之遥。 教授说：“小程啊，你直接带新同学过去吧，老师有急事就先走了。” “没问题老师，您先忙，我带他过去就行。”程之遥爽快答应下来。 目送着老师离去，程之遥转过头来看向他。 “同学是去哪个公寓？”她很和气地问。 李衍只呆愣愣地望着她。 见他没有回答，她又问了一遍：“去哪里？要是顺路可以带你一程。” 李衍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程之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表情变得有点严肃：“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李衍无法说出“没事”两个字。他的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已经是不受控制了。太阳、热气、行人、人声……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触觉嗅觉听觉味觉，全部麻痹失灵。 时间仿佛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让周围的一切都有种失真的感觉。 他揪住胸口的衣服，扶住路边的树，眨眨眼，努力呼吸，想克服这可怕的感觉，却完全无济于事。 我要死了。他想。 地球的引力突然变得如此大。他能感觉到自己变成了软绵绵的一滩泥，从树干往下滑落，落到地上。 完全没有预想中硬邦邦的感觉。或者说，完全没有感觉。 他就这样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眼前开始出现一片片黑影，将他最后一丝感官层层遮蔽起来。 在被黑影完全吞没之前，视野中最后的画面，是她惊讶的脸。 好丢人啊。他绝望地想着，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5章 校医院 学弟奇招频出引学姐注目 似乎是个阴天。头顶是铅色的灰，四周大雾弥漫，白茫茫一片，抬头辨不清前路，回首也看不见归途。 李衍在大雾中行走。他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很累很疲惫，但是他没法停下歇歇，因为四周没有一处歇脚的地方。 极小的可视范围内，都是单调的景色。脚下的柏油马路干净平整，被雾气打湿，连道裂缝或坑洼都没有。两侧隐隐透出行道树的影子，整齐得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规整得有点可怕了。 更奇怪的是，他从始至终没有遇到过一个人。 他站住，望向四周。 有人吗？他问。 四周静悄悄的。 第8章 有没有人啊？他提高了音量。 没人回答。 雾气似乎吞没了一切，静静地翻涌着，没有一丝人类活动的气息。 不可能有人的。他突然想到。这世界，明明只剩我一个人啊。 一刹那，他被一股巨大的悲伤袭中。孤独和寂寥，如浓稠的雾气，湿冷粘腻，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浸染着每一寸皮肤，冰寒刺骨，就好像永生永世，都逃不脱这个冰冷孤独的世界…… 好冷啊…… 好冷…… ※※※※※※※※ 李衍从梦中醒来。 有好一会儿他还沉浸在梦里的悲伤之中。他闭着眼，慢慢平静了思绪，确保眼泪没有流出来，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纯净的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帏……但似乎有红色的光映在上面，给白色加入了一层浅浅的暖色调。 光是从左侧传来的。他微微转头。 窗外泼天的红霞刺痛了他的眼睛。 适应了绚烂的光线后，他注意到，身旁似乎有一个人的身影。 然后他就看到，穿着白衬衣的女生，捧着一本书，正安静地坐在床边。 是她。程之遥。 他有片刻的失神。 夕阳给眼前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晚霞在她身后的窗子里燃烧着。她就在这金色而梦幻的光辉中，垂目看着手中的书，专注而纯粹。 晚风吹过，她脸侧的长发微微飘扬。她把头发往后随意捋起，翻了一页书。 窗外传来遥远人群的喧哗声，嬉笑声，篮球击打在地面的节拍声，像海浪般，一阵一阵，似远似近，轻柔地冲刷着耳际。 李衍静静地看着眼前人，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静与安宁。 也是梦吧？他想。 只有梦里才会有这种不真实感。 不过这次，他没有急着醒来。 因为这样的梦，倒也不错…… 时间在宁静中缓缓流逝着，窗外的光线也逐渐黯淡了些。床边的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接着目光落到他脸上，一怔：“啊，你醒了？” 说着合上手里的书，微笑着看着他。 李衍呆住了。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脑海中的记忆陆续被唤醒。李衍想起自己是怎么像没头苍蝇似地在陌生的校园乱转，怎么磕磕巴巴地问路，怎么遇到的她，以及像个傻瓜一样在她面前一句话没说就晕倒…… 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感觉怎么样？”程之遥关切地问。 李衍急忙想坐起来。 “哎，小心手。”程之遥扶住他的手臂提醒。 李衍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挂着点滴。 他茫然抬头。 “挂的是葡萄糖。”程之遥解释道。“低血糖加中暑，还有轻度的营养不良。同学，你可把我吓了一跳。” 李衍听到这些，瞬间觉得窘迫了。开学第一天，自己就搞得这么狼狈。 “是你救了我。”他哑着嗓子开口，有些虚弱。 “只是把你送到医务室来。”程之遥递给他一杯水，看他慢慢喝下去，说：“李衍，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李衍抬头，惊讶于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程之遥解释道：“挂号的时候需要认证身份信息，刚好一卡通在你口袋里，就拿来用了。希望你别介意。” 这样啊。李衍垂目，慢慢喝着水，心里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程之遥观察着眼前的人。此时他长睫低垂，安静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水，肤色又很白净，很乖的样子。见他不言不语，她试着再引出些话题，于是又问：“看你一个人在学校逛，你家长是回去了吗？” 李衍顿住，垂目看着纸杯里的水，抿抿嘴：“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是吗？”程之遥笑，“那你还挺独立的。” 她又随口说道：“不过一般家长都会过来送。咱们学校很大，风景漂亮，食堂伙食也不错，开学时顺便带妈妈爸爸来玩几天，就当旅游也挺好。” 李衍捏紧被角，低声道：“我妈跟我爸已经离婚了。” “……啊。”程之遥怔了一瞬，很快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什么的。”李衍很快地说。 空气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程之遥率先打破沉默，清清嗓子，笑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程之遥，大四，跨学科信息院的。你是音乐学院的吧？我们就在你们学院隔壁，咱们离得还挺近。” 我知道你的名字。李衍在心里悄悄说。 程之遥继续道：“刚刚你辅导员也来了，因为开学比较忙，所以先走了，让我在这里照顾一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她看了下时间：“都六点了。 饿不饿？我这里有盒牛奶你可以垫一下肚子，不然待会该没力气了。”说着从包里翻出盒草莓牛奶要递给他。　李衍摇摇头正要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响亮的叫声。 他捂住肚子，慌乱地看了她一眼。 程之遥笑了。 “看你这么瘦，不会是在减肥吧？”她说，“再怎么样也得好好吃饭。身体重要啊。” 李衍低下头，攥紧了被角。自己并不是在减肥，而是为了省钱，这几天每顿只吃一个包子…… 见他沉默不语，程之遥的目光在他瘦削的手臂，薄薄的t恤跟洗到发白的牛仔裤上停留片刻。每一处都透露出眼前人的生活拮据。 第9章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问下去。 这时点滴正好滴完，护士摘了针，叮嘱了几句好好吃饭补充营养之类的。李衍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好，请问医药费怎么付？” 他的一卡通里没钱，钱包里的钱刚刚买东西花得也不剩多少，不知道够不够付医药费。 护士说：“哦，这个不用担心，旁边的这个同学已经帮你付过了。”说完就推门离开了。 旁边这位同学自然是程之遥。李衍听了这话，立刻想去拿钱包说：“多少钱，我还你。” “没事儿，”程之遥正整理东西把书往背包里装，闻言不甚在意道，“就几块钱，不用还。” 谁知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李衍一下支棱起来。 “不行，一定要还的。”他认真地说，“多少钱，我还你。” 这过于认真的态度让程之遥微微有些讶异。她犹豫道：“啊……开学登记的时候学校已经给每个学生开通了医保，报销完花不了多少，所以你不用……” “那也要还的。”李衍昂着下巴，劲儿劲儿地，不知哪里来的傲气，“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说着就拿出钱包，掏出里面的钱。 “额……”程之遥失笑，“你这人，还挺较真……”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谁的都不行。”他一边数钱一边再次认真强调，似乎还有些气呼呼的。那样子仿佛不是他欠别人钱，而是别人在占他的便宜。 “那你到底替我垫了多少钱，你说吧。”李衍又问了一遍。 程之遥似乎觉得眼前这人很有趣。她把手臂搭在椅背上，笑着看着他认真翻钱包的样子，像是在看动物幼崽笨拙又努力地刨坑。她漫不经心答道：“这谁记得清……” 李衍抬头望着她，目光坚定至极：“不行。一定得想起来，一分一角都不能错！” 程之遥渐渐收住笑，抱起手臂，注视了他片刻，然后随口报了个数：“十七块零七毛八分。” 李衍点头，从里面找出一张十块的，两张五块的，用手展平，递给她。 程之遥没想到他真给。她看着递过来的钱，又看看他，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二十。我是不是还得找你点零钱啊？” 李衍脸红了，因为他也意识到这样较真有些可笑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那你找零吧。” 程之遥笑了一声，摊手道：“可我没零钱啊。” “那就不用找了。”李衍很快地说。 “哦？那我不就欠你的钱了？” “欠就欠吧，我以后也不会找你要的。反正我是不欠你的了。”李衍下巴微抬，高傲地说。 程之遥奇道：“噢，所以我欠你可以，你欠我不行？” “是啊。”李衍回答得干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程之遥笑了。她觉得挺有意思：“那我以后得找机会多给你垫几次钱，你次次都能多还，时间长了，我岂不是就能发家致富了？” 李衍呆住了。他赶紧说：“你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 李衍说不出个为什么来。他只能说：“这叫占人便宜，你不觉得羞愧吗？” 程之遥：“不觉得啊。我就是为了占便宜的啊。你能拿我怎么样？” 李衍手足无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只能对君子而不能对小人。如果遇到小人，在这个行为逻辑下，自己很快就会一分钱都没有了！ 程之遥像是故意在逗他：“你赶紧多晕几次，我说不定能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李衍就没刚才那么傲气了。他小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程之遥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李衍还在低头兀自苦恼，怎样在不欠别人的前提下防止被人占便宜，突然一盒草莓牛奶被扔进了他怀里：“没带零钱，用这个代替找零给你。” 李衍抬头。 程之遥朝他摊手：“两清了哦。” 李衍拿着牛奶，讷讷地看着她，像是脑子烧短路了还没重启的样子。 程之遥：“把牛奶喝了吧，出去别再晕了。” 李衍看着手里的牛奶，表情纠结。他的逻辑还没有理清，觉得拿也不那么对，不拿也不那么对。总之，有什么地方让他的原则和秩序行不通了，他就是理不顺…… 见他没动，程之遥笑得更开心了：“很好。饿晕了我又能赚一波钱。” 李衍条件反射赶紧拔下吸管准备喝，看起来是很怕被占便宜了。行动到一半，却又停住，看看她。 程之遥：“怎么了？又有什么问题？” 李衍说：“不是，是这个饮料包装上写着零售价3块钱，你给我垫了十七块零七毛八分，那你拿这个找零就多了啊。” 程之遥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李衍掰着手指开始计算：“那这样你就多找给我七……” “闭嘴！”程之遥忍无可忍打断。 李衍闭上嘴，有些紧张地觑着她的脸色。 “喝！” 李衍赶紧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第6章 奇怪的他 热心师兄竟是黑心奸商！学姐…… 从医务室出来，天光已暗，路灯依次亮了起来。程之遥问了他要去的地方，没多说什么，推出车子来便要送他过去。 李衍又开始别扭了：“你告诉我星海宿舍在哪里就好了，我自己过去。” 第10章 “上车。”程之遥心平气和重复了一遍。 李衍：……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好声好气，但总感觉已耐心告罄，再拒绝下去将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 李衍缩起手脚，局促地窝在后座上，像是努力把自己的长腿折叠起来的白额高脚蛛，有些小小的狼狈。 自行车微微摇晃了几下，被一双手稳稳地把住方向，轻松平稳地行驶在绿树葱茏的校园林荫道上。 开始的时候，两人没怎么说话，或者说也没什么说话的时机。因为一路上，都有不少人跟程之遥打招呼。有人问她“程之遥，干什么去？”她则轻松地回答“去宿舍区办点事，顺便带个新学弟认认路”。 李衍心里也挺不自在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孩子一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什么都不懂。但是那些人却很成熟，很从容，能那么熟悉自然地跟她打招呼，交谈…… 他抬起眼，看向面前的背影。 自行车座被调得挺高，于是坐在后座的他比面前的人低一点。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穿着白衬衣的身影，离自己那么近。 衬衣洁白如雪，是那种宽松的版型，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但熨得很挺括，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严肃感。而穿着它的脊背则更挺拔——不是那种刻意绷直的挺拔，而是舒展的、自然的，带着淡淡的松弛感，让人能感觉到这就是她最日常最放松的状态。 那是长期自律的人身上才能散发出的一种气质。 晚霞已渐渐消散，月亮带着潮湿的凉意从东方爬了上来。夜风吹拂，他能闻到白衬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是布料被烈日暴晒过的味道，混合着洗衣粉的清香，让人莫名想到冬日晴天时的太阳。 温暖的，可靠的，令人安心的…… “要不要吃饭？”他听见她突然说。 李衍刚开始还以为她跟路上的人打招呼，后来意识到是在问自己。 李衍本来想说不用了，因为他不想继续耽误她的时间，直接回宿舍就好。 可是她直接说：“食堂就在前面，要不要买点东西再回宿舍？” 李衍这才看见已经来到了食堂门口。 从食堂打包了些饭菜出来，李衍看到程之遥跨坐在自行车上边玩手机边等着自己。她没有进食堂一起吃，她说室友已经给她带了饭放在宿舍。 见他出来，她没什么表情地继续低头刷手机。 李衍走过去，有些腼腆地递给她一杯饮料。 是食堂饮品区最贵的那种。 程之遥坐在自行车上挑眉：“送我的？” 李衍点头。 程之遥露出怀疑的表情：“不是为了还我那七毛八分吧？” 李衍：“不是。这是为了谢谢你救了我，又送我回去。” 程之遥听到这话，终于神色舒缓。她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算你有良心。” 李衍说：“这样我就把你的人情也还清了。” 程之遥笑容缓缓消失。 她放下饮料，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然后才睁开眼睛平静微笑：“一杯饮料还清。我的人情就那么贱吗？” 李衍眼神不安地飘忽起来：“我知道一杯饮料实在是太拿不出手了，可是我现在只有这么多钱，买不起更贵的东西。如果你觉得不够，那我银行卡里还有一些钱，等明天取出来，每天都给你买一杯……” “够了！”程之遥打断他。 李衍闭了嘴。 程之遥盯了他片刻，眼神让李衍感到一种沉重的威压。 直到李衍不安得几乎想拔腿逃走，她才缓缓开口：“对于别人的好意你就是这样一分一厘地计算的吗？新同学，我觉得你真该好好进行下道德品质与人际关系再教育了。” 这话是以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但其中蕴含着某种严厉的责备，让李衍感到羞愧难当。 斤斤计较，冥顽不化……他想，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一定糟糕透了吧。 但是…… 他忍着愧意开口：“我知道我这种处事方式很生硬，很得罪人。但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欠别人的滋味不好受，不论是金钱还是人情。就像背了一座沉重的十字架，压得人抬不起头……” 他把头偏向一边，盯着路边的野草，表情有些伤心和沮丧：“对不起，让你不舒服了。但我不愿欠任何人任何事，这是我的原则。我只想清清白白，干干净净，问心无愧地过我的生活。” 说完这段话后，两个人有一会儿都没开口。 片刻后，耳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叹息。然后李衍听到她说：“上车吧。先送你回宿舍。” 李衍抬头看她。 程之遥朝他晃晃杯子：“饮料我收下了。尊重你的原则，送完你咱们就两不相欠。” 一路上，李衍还在为刚才的事而感到羞愧和难安。他知道自己古怪透了。但他暂时找不出更合适的方式来与这个世界相处。 不过程之遥似乎很快就不甚在意了，还是轻松自然的样子，偶尔还会开口给他介绍沿途的一些事物。比如怎样用一些标志性建筑来认路；比如校区跨度大，最好有一辆代步工具，譬如自行车；比如自行车不用买，可以去学校后勤处免费借一辆，因为每年毕业季都有好多被丢弃的自行车，学校会把这些自行车收集起来，刷刷漆，免费借给学生使用，毕业记得还就行；比如学校西侧有个二手交易的跳蚤市场，熟悉了可以去那里买东西更便宜…… 第11章 四周的景色渐渐熟悉起来，李衍看出这是已经到了自己的学生公寓。 程之遥问清楚他的楼栋号后，一路把他送到了公寓楼门口。 “行，就送你到这里了。有什么不懂的，问问宿管老师就行。”她把车筐里的购物袋拎给他，语气和悦。 “谢谢。”李衍接过来。他想感谢她的帮助，却笨拙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生硬地说出谢谢二字。 “不谢。把你送到我就任务完成，可以跟你辅导员交差了。走了。”程之遥掉转车头，准备离开。李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叫住她的冲动。 “哎？李衍？”身后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李衍回头。 原来是钱鑫师兄。 师兄此时正推着一个巨大的编织袋，试图将其塞进宿舍楼里。而门里面还有另一个男生在用力往里扒。 见到李衍，师兄停手擦了一把汗，说：“你在这儿啊，正好，来来来，你的铺盖卷儿到了，来帮把手。” 李衍应了声，正想过去，身后传来停车落锁的声音。紧接着，他听见程之遥拖长嗓音喊了一声：“钱鑫——” 钱鑫朝李衍身后望了一眼，登时变了脸色：“学、学姐！” 程之遥把自行车锁在路边，从树影里走到灯光处，往里望了望：“又在倒卖生活用品？” “不、我、不……不是，就是帮助帮助同学……这个学弟没带床褥，我就帮帮忙……”钱鑫师兄的表情好比老鼠见了猫，异常精彩，边说边向李衍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衍赶紧帮忙解释：“确实是这样，我正缺这些东西。” 程之遥走过去，拉开编织袋里的东西查看了一番，没多说什么，站起身：“先把东西弄进去再说吧。” 几个人一鼓作气，把那个巨大的编织袋终于推到了楼道里。 钱鑫继续解释：“学姐啊，我这次真的是为了帮助同学，真的真的真的是为了帮助同学，好多同学离家远，没带床被。没床被怎么睡觉？我一听不行啊，就联系几个同学给搞定了，千辛万苦送到楼里，方便大家嘛……” 程之遥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开学卖这些东西也挺常见。那么你收了这位同学多少钱呢？” 李衍这才想起来只交了定金还有部分钱没给。可是他忘记取钱这回事了！他赶紧拿出钱包想看看还剩多少：“师兄我钱现在可能不够，那550……” 他想说能不能明天取了钱再给。结果还没说完，钱包就被钱鑫给捂住了：“300！之前说的是300！你听错了！” 程之遥依旧保持微笑：“550。厉害了啊钱鑫。” 钱鑫哭丧脸：“学姐我错了……这次放过我吧……” 李衍昏头昏脑地，一下子省下了250块钱，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可能被坑了。 程之遥微笑着拍拍钱鑫的肩膀，说：“来，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两个师兄唯唯诺诺跟着程之遥走到角落。她抱住手臂，在说些什么，面色和悦，甚至还带着点微笑。但另外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连连点头。 “行，把东西送完你们就回去吧。”李衍听到她最后说，“对了，顺便帮我把这些表单分发下去，这是你们学院的，这些是隔壁几个学院的，已经分好了，交给各班班长。明晚六点前填好交到张老师办公室，一定安排清楚，别搞错了。”说着把怀里的一摞纸分了一部分出来交给他们。 两个男生殷勤点头：“没问题学姐，交给我们吧！” “还有你们搞的这些兼职，多少收敛点啊。”她最后又意味深长交待了一句。 两人唯唯，赶紧把堆积在门口的几个大编织袋搬到了不同寝室交给新生——当然，每份都只收了300。 然后两人就飞也似地跑掉了。 程之遥这才转过头来，问李衍：“今天宿舍还有谁来推销过东西吗？” 李衍摇摇头：“我刚来，还没在宿舍呆太长时间。” 程之遥解释道：“这几天新生入学比较乱，经常有来宿舍推销东西的，校内校外的都有，要多留个心眼，捂好钱包不要被骗了。” 李衍想了想，说：“其实我感觉师兄并不是很坏的那种人，他帮了我很多，正好这些东西我也急着用。而且明码标价，就是之前的价格，贵了一点……” 程之遥笑了笑，说：“他人确实还可以，你跟他熟了就好。他不坑熟人。” 又说：“我看了下，他们卖给你的这些质量还不错，用着也行。这些床褥其实学校也有卖，就在学管处可以领，跟你现在买的这个价格差不多，你也不算吃亏。” 李衍点头，乌黑的眼珠盯住她。 程之遥觉得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就说：“那行。也没什么事了，我走了，你回宿舍休息去吧。” 李衍却还站在原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之遥停住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李衍：“你又帮了我一次。” 程之遥没想到又提起这茬来了。她有点无奈地笑：“是啊。你又要还我什么？再给我买杯饮料？” 李衍摇摇头：“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已经不是一杯饮料可以还得清的了。250块钱，够我很多很多天的生活费。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我想报答你。” 这番话说得是很真诚的。程之遥神色认真了点。她认真想了一圈：“可我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啊。” 第12章 李衍有点小着急：“那你想一想，总有什么事，需要人做的吧。”比方说像师兄那样，跑腿送个文件什么的。就算一趟不够，他也可以天天帮忙跑腿啊…… 程之遥看着又有些无奈了。她摊手说：“我现在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替我做了。那你觉得你有什么特长，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吗？” 李衍语塞了。他现在身无长物，又哪里能给人带来好处呢。 他正用力开动脑筋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就听程之遥又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回报别人呢？” 这句话让李衍的神色出现了波动。他把脸别到一旁，长睫低垂，掩盖住眼里的泪光，轻轻地说：“因为欠别人的就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例外。” 程之遥观察着他的表情，声音也更柔和了些：“可是，人与人之间，就是靠这些互相之间小小的亏欠，联系才越来越紧密。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要急着与人划清界限。但你看起来是要推开别人，实际上却像在惩罚自己。为什么不试着与自己和解呢？” 李衍咬紧嘴唇，胸口起伏了一下，像在努力压抑着情绪。 他低声开口：“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些事罢了。总有一天我会想明白的。” 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程之遥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当然了。很多事都是慢慢就能想明白。总有一天你能想明白的。” 这句话就像阴天时的第一缕阳光般照进了他心里。李衍乌黑的眼珠中依然写满迷茫，却在听到这句肯定后，渐渐有了些许亮光。 李衍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吸了吸鼻子道：“但是，这次的事，我还是要报答你的。” 程之遥说：“那就先记着吧。等下一次遇到，说不定就能想出怎么报答我了。” “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会遇到？” “总会遇到的啊。学校就这么大。走在路上就遇到了。” 李衍认真想了想，然后重重点头。 “好。下一次遇到你，我会报答你的。” 程之遥看着眼前青涩少年认真又执着的眼神，不由得也露出笑容。 她柔声说：“其实有时候，什么样的回报都不如一句发自内心的感谢更重要。” 李衍听懂了这句话。他意识到，自己执着于还掉欠别人的东西，却一直以来忘记了给帮助他的人一个最真诚的感谢。 他羞赧了一瞬。同时，内心深处也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解开，让他没那么沉重了。 他很认真很真诚地对程之遥说：“谢谢你帮助我。” 程之遥笑着看着他，却没急着应下，而是用微带调侃的语气道：“我听你称呼钱鑫师兄，那怎么从没听见过你叫我学姐呢？” 李衍咬咬唇，才觉察出自己的失礼，面上都覆上一层薄红。 他不好意思地喊道:“学姐。” 程之遥点头：“嗯。听着顺耳多了。” “学姐。” “嗯？” “谢谢你学姐。” “不客气学弟。” 李衍的眼睛越来越有光彩了。他又郑重说了一句：“谢谢你，学姐！” 程之遥摆手：“可以了可以了，倒也不必一直说。” 李衍心里说，这是谢谢第一次见面时你救了我。 虽然你不记得这件事，但是我会一直将这份好意记在心里。 第7章 学生会 为追爱学弟勇闯学生会，重堕师…… 就这样，兵荒马乱的开学第一天过去了。在接下来的几天，他才明白，为什么学姐要他“多留个心眼”。 在最初的那几天，新生宿舍宛若一个小江湖，各路人马穿梭其中，有卖英语报的，卖学习资料的，有推销各类培训班的，有推荐办手机卡、健身卡、信用卡的，有卖生活用品的，有卖零食的，卖充电宝的，卖花生瓜子八宝粥的，卖暖壶脸盆夏凉被的，还有什么都不卖进门唰唰唰发一通小广告的，还有各个社团拉新的……真是好不热闹。 在经过几天的锤炼后，新生们已经从怯生生的待宰羔羊，被锤炼得身经百战，能够灵活拒绝各路老乡、师兄、师姐的攀谈和推销，并锻炼出火眼金睛，防诈骗意识直线提升，牢牢保护好自己的钱袋子。 李衍趴在体育场栏杆上，把手边的小广告折了一个纸飞机，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操场上到处都是迷彩服。这是军训的某天下午，一天的训练完成，却还没到预定的解散时间。于是教官让学生在操场自由活动，等待吹哨集合。 学生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刚开学，大家都不太熟悉，互相也不过认认老乡，尬聊一番。周围的男生大概在讲什么笑话，收获了一片暧昧不明的笑声。李衍没听懂，也不太感兴趣。他走到人少一点的栏杆旁，靠在那里，想着心事。 人一静下来，思绪就会飘飘荡荡，像柳絮一样漫无目的地飞舞。 他的思绪先是飘进了一片阴雨连绵的地带，这里一切都是雾蒙蒙的灰，有着挣脱不开的压抑，却又说不出缘由。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雨里，灵魂如同被打湿了一般，沉甸甸地坠在躯壳里，沉重得让人抬不起头，举步维艰。 忧郁就是这样滋长起来的。当忧郁一层接一层地压下来，又不得解脱，一个人将身心被拖入泥沼，再难挣脱。 幸而他陷得还不算深。他的潜意识发挥了作用。潜意识在救他，在帮他寻找明亮的、能驱散这场阴雨的记忆。 第13章 于是一个洁白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如同一轮太阳出现在云层边缘。阴云散开了。他的心像被什么熨帖着，渐渐忘记了忧愁。 程之遥。她叫程之遥啊。 李衍想起了布告栏里的内容。 她是学生会主席。那么地优秀，又平易近人，又那么镇定从容。似乎天大的事在她面前，都不用发愁，都能得到解决。 他想起了她的手是怎样托住了他，稳而有力；她是怎样用几句话就解决了混乱的秩序；她是多么友善地带他找到了宿舍，又热心地帮他规避了消费陷阱…… 随着这几天对校园的熟悉，他还注意到，那天送他回宿舍最近的那条路其实并不会经过食堂，但是她却特意绕路去食堂那里，而不是选择最快对她最方便的那一条路，全是为了照顾他怕他还饿着肚子。 李衍心想，她真的是很细心很为别人考虑的人，知道我没吃晚饭，就一直记在心里，直接把我带到食堂…… 她帮了我那么多，可我都想不出能够回报她什么。我可真笨啊。他沮丧地想。 该怎么报答她…… 李衍正出着神，突然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李衍直起身，往四周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只几个穿军训服的女同学，拿着摄像机，嬉笑着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跑去。 是记者站在拍军训素材吧。他这样想着，重新又趴了回去，想了想，打开手机银行，开始对着上面的余额发愁。 学校专门给每个学生办了张银行卡，用来缴学费之类的。李衍最近才用这张卡开户手机银行，现在不用去atm机也能看着余额唉声叹气。 他的那点钱，交完学费、住宿费、书本费、还有各类生活用品的采购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就只剩下六百多块。 还好学校食堂非常非常便宜，每顿饭省一点吃，几块钱就能搞定。剩下的钱省着点花，这个月应该没问题。可下个月就不好说了。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赶紧找份兼职赚钱。 可怎么找呢？ 李衍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霞光，长长叹了口气。 他的人生真是漫无目的，一塌糊涂。 洁白的衬衫又在他脑海里飘荡起来了。李衍脸上的忧愁渐渐散去，嘴角带了一丝不自觉的微笑。 一想到她，心口就有点微微发烫。 就像是冬天冷极了的人，晒到暖暖的太阳。 她跟自己完全不同。她是那么地可靠，有条理，一点也不迷茫。她好像完全知道要去往什么地方。那会是什么地方呢？一定是非常美好的地方吧…… 李衍想到她的学院名。 跨学科信息与工程学院。不知道这个学院是做什么的，总之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而自己却是音乐学院的。她大四即将毕业，他大一才刚刚开学。 虽然明知跟这样光彩夺目的人，除了报恩，应该不会再有其它交集，可就算偷偷想一想，也觉得很开心。 就像被阳光照到一样，暖融融地。 ~~~~~~~~~在食堂吃过晚饭后，李衍婉拒了舍友一起打球的邀请，一个人走向了一条通往校外的路。　走这条路不为别的，因为这条路上有许多张贴板，他白天看过，上面贴了很多广告，大多是卖雅思托福四六级辅导课的，还有一些招聘信息。他想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没想到刚一走到路口，就被扑面而来的小传单包围了。 “学弟长得这么帅，来我们动漫社吧！” “文学社广纳各路英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摄影联盟欢迎新同学的加入~大学四年掌握一门实用技术是多么必要啊！” “哎呀呀同学，我看你骨骼精奇，来我们话剧社必有一番作为！” “那应该来我们街舞社，会跳舞吗同学？不会没关系可以教你哦~” “还有我们科技社了解一下？” “学生会招新了学生会！不用交钱不用买设备，还能加学分，还能锻炼你的人际交往、领导能力、组织能力，丰富你的简历，帮你走上人生巅峰！开学必加的学生会来了啊！来这边面试这边面试~” “我们社团可是不用面试的，来了就能加！偷偷告诉你，学生会都是把你哄过去再刷人……” “你的社团才几个人啊，马上就办不下去了，还用面试？别听他瞎扯，学姐不骗你，看你绝对能过面试，面试进了学生会一样可以加社团，来来咱们先去面……” “胡说八道！谁说办不下去了？我们是去粗取精，积极吸纳新生力量！来先来我这边~” “我们话剧社人多活动多又有意思，也很好进的，这边就能登记，来给你笔……” 李衍的胳膊被好几拨人扯住，怀里被塞满了小传单。众人七嘴八舌十分热情，他都插不进话。 “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他好不容易才寻个空隙说上话。他对这些社团组织暂时都不太有兴趣，因为他打算把课余时间花费在兼职赚钱上。学哥学姐哪管他说什么，眼下招新季，狼多肉少，kpi要紧，能拉到一个新生是一个，特别是那些长得好看的，因此全都不愿放手。 “干什么呢挤成一团……哎？这不那谁，我师弟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衍回头一看，钱鑫师兄拿着一沓小传单喜气洋洋地走过来了。 第14章 “放手啊，都放手。这我们音乐学院的，你一个法学院的拉他干嘛？他又不能进你们院学生会。”说罢，钱鑫笑嘻嘻地搭他肩膀，把他从人群中捞了出来，“走，师弟，咱们去面试文艺部去。” 李衍来不及发表意见，已经被拉到了一个教室门口，门上贴了张纸，写着“音乐学院文艺部招新面试处”。 眨眼间，他手里被塞了一张空白表格，又被塞了一根签字笔。 他看着上面的“面试信息登记表”这几个字，这才找到机会说话：“师兄，我想再考虑考虑……” 钱鑫直接抬起一只手：“哎，还考虑什么呢？你会钢琴吧，我看你开学还背了个小提琴，这么多才多艺，不进我们文艺部你还去哪里？来来来，填了它，放心吧你肯定面得上。” “师兄，我不……” “唉，是不是因为开学那天，师兄把卖给你的东西价格报错，所以生师兄的气？你刚来，你不懂，600是豪华蚕丝羽绒被套装的价格，因为临时没货换成了普通款，所以才收你300……” “不是这个。其实我是来找兼职的……” “找兼职？巧了！师兄我人脉四通八达，什么兼职门路都有啊！快，加入我们部门，师兄给你介绍个好工作！” “不是，我感觉自己不太适合学生会，我也不知道进去该做些什么……” “怎么会不合适呢？进学生会多好啊，能加素质分，能锻炼你的能力，还能丰富你的履历！说不准还能当部长，甚至学生会主席呢！” 学生会主席？ 李衍突然想到了白色的衬衫，沉稳的嗓音，跟好看的眼睛。 ——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会遇到？” ——总会遇到的啊。学校就这么大。走在路上就遇到了。 进学生会，是不是能，能早点遇到她…… 见他神色有了变化，师兄赶紧推波助澜：“机会就在眼前，要把握住啊！” 李衍看了一眼师兄，突然红了脸：“我也没想过有什么机会……” 师兄以为他说的“机会”是当主席的机会，很鼓励地拍拍他肩膀：“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加油，明年这个时候你就是部长，后年你就是学生会主席！” “我没想当主席。”李衍低声解释。顿了顿，又问：“有主席助理之类的职位吗？” 说完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当然有。也对，学生会主席毕竟竞争激烈，先定个小一点的目标也不错。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你首要任务就是加入我们部门，加入了你才能发挥你的才干！” 李衍抿抿嘴，脸上露出点笑意。 进了学生会，就有更大概率遇见她，然后报答她了。 希望下次遇见时候，自己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狼狈。 他在登记表上签了名。 师兄拿过填好的登记表，很是欣慰。真好，又拉来一个人，还得是部长我本人出马。 没错，钱鑫师兄正是音乐学院文艺部部长。在面试结束后，他拍拍李衍的肩膀，说“放心吧，你稳进我们部门”。 这看起来很难不稳，因为来面试的都没几个，难怪部长本人都要站路上拉人。可能是因为音乐学院本身就搞艺术，天天搞艺术，大多艺术新生生反而对听起来不太“文艺”的其它部门更感兴趣吧。 第8章 第三次相遇 学姐从天而降再救清蠢学弟…… “好，注意事项我都告诉你了。那你就站在这里，拿着这个传单，背着这个包，见到有人过来你就要打招呼，嘴要甜一点，男的叫帅哥，女的喊美女，然后你要说……”钱鑫用眼神跟手势不停示意，做出说话的样子。 “……需不需要办张信用卡，送，送小礼物……”李衍艰难开口。 “哎对！就是这么简单！”师兄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如果对方同意了呢，你就让人把这些协议书填了，一定记得签名，然后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然后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李衍点点头。 于是钱鑫师兄把一个装满传单的帆布包挂在他脖子上。 “师兄我就在附近默默守护着你，加油好好干，我看好你！”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钱鑫师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李衍尴尬地在原地独自站了一会儿，终于走到路中间，怯生生地向往来的人流递出传单。 “同学，要办张信用卡吗……”“你好，需不需要办张信用卡，有小礼物送……” 一个上午过去了。 李衍正了正头上的鸭舌帽，有些焦躁。 此时正是周末的下午两点。两周前，他加入了学生会，在军训结束后，跟着筹办了一次迎新晚会——也就跑跑腿，统计一下表演节目，没有什么更新鲜的事了。 不过师兄确实践行了承诺，给他介绍了一份兼职，推销信用卡，每张提成二十元。 “一张二十，十张二百，一百张就是两千，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挣出来了！”师兄热情洋溢地给他画大饼，是很诱人的场景，“那么今天先定一个小目标，先推出十张试试。” 但一个上午的战果并不理想。拒绝的人总比停下的人多，总共才推出去三张。李衍的嘴又不甜，不会跟别人攀谈，总是留不住人，绝大多数一听是推销信用卡，都朝他摆手拒绝。巡逻保安还时不时撵他…… 第15章 不过三张就是六十元。虽然离预定的目标还很遥远，但应该能够好几天的伙食费了吧。 李衍擦擦额角流下的汗。刚刚去食堂吃过午饭，师兄请了他一顿，他心里很感激，因为现在省下一顿饭钱对他真的很重要。虽然师兄总给他一种时刻准备着坑人的感觉，但有时候也挺热心的。 而且跟着师兄总感觉自己成长了很多。大概是因为每被师兄坑一次，都能增加很多防骗经验吧。 不过赚钱真的好难啊。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地，李衍没有钱买防晒霜，只能穿上了长袖长裤，戴上帽子，尽量把自己围得密不透风。可这样就更热了，浑身汗流浃背，衣服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他呼出一口气，扇了扇风，默默忍耐着。 帽檐底下看见有几个人影接近。他迎上去，递出小传单：“同学要不要办张信用卡……” 不出意外又被拒绝了。 站在路中间，看着离去路人的背影，李衍开始思考，这份工作真的适合自己吗…… 他叹口气，沮丧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形，此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车铃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惊呼：“同学小心！” 紧接着，他就被自行车撞倒了。 传单撒了一地。来不及顾及身上传来的钝痛，他赶紧起来捡地上的传单。 自行车上跳下两道人影，急匆匆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帮他一起捡。一个声音关切地问：“同学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的瞬间，李衍心跳漏了一拍，抬头。 是，是她…… 许是盯的时间有点长，对面的人也抬头。 对上他的目光的时候，程之遥一怔：“嗯？” 李衍赶紧低头，把帽檐拉得更低了点，遮住自己的脸。 明明一直想找机会再遇见她报答她，可机会就在眼前，他却开始躲避。 不知为什么，不太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可这种举动更是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帽檐遮住脸，程之遥就凑近去看。李衍往左边躲，她追到左边；李衍往右边躲，她就追到右边。 最后，她干脆一伸手，把帽檐往上一抬。 李衍再避无可避。 “是你啊。”程之遥认出了他，于是笑，“咱们开学那天见过对不对？” “学姐好。”李衍紧张地攥紧传单，有点想把自己藏起来。 程之遥站起身，把手里的传单递给他：“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她指指他身上的长袖长裤。 李衍也站起来，接过传单，窘迫地把衣袖卷起来又放下：“想做一下兼职，赚点生活费。” “太辛苦了吧，这么热的天。”她转头跟身边人介绍他，“这是新生开学那天中暑的那个新同学，音乐学院的，叫……”她微微卡了一下。 李衍赶紧接上：“李衍。”心想她把我的事记得那样清楚呢。又想她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 “对，李衍。”她笑，又指指旁边的人，“这是你梁钰学姐，我俩同学院同宿舍的。” 他这才注意到学姐的身旁站着一个脸圆圆头发卷卷，带着红框眼镜的女生，比学姐个头稍微低一点，眼睛又圆又亮，看起来非常有活力，正很感兴趣地打量着他。见他望过来，还晃动手指跟他说哈喽。 李衍赶紧点头致意：“梁钰学姐好。” 圆脸女生笑眯眯道：“小李学弟是吗？这才开学多长时间，小李学弟就忙着勤工俭学赚钱啦？” “就是，赚一点生活费……”他声音越来越小，忍不住偷偷去看程之遥的脸。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狼狈啊。他想。 “做的什么兼职呀，我看看。”程之遥说着从他手里抽过一张传单，看了眼，“办信用卡？” “在大学推销信用卡比较难吧。你怎么找到的这个兼职啊？”她问。 李衍解释：“是钱鑫师兄给我介绍的。” 程之遥微微皱起眉头：“钱鑫？又是他。办一张卡他给你多少钱啊？” 李衍老实回答：“20块。” 程之遥笑了一声。 “这个钱串子……”李衍隐约听见她低声说了这么句。 “他现在在哪凉快呢？” 李衍答道：“师兄说他就在附近……” 这时，风中隐约送来了一阵琵琶声。 是从湖边传来的。 程之遥把手搭在眼睛上，挡住剧烈的阳光，往湖边望去，喃喃自语：“正好找他呢。这不巧了。” 李衍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那，我去叫师兄过来。” “不用。我去找他谈谈。梁钰你带着小学弟去凉快凉快吧，别再中暑晕倒了。”说着程之遥转身往湖边走去。 梁钰欣然同意。 李衍还想说些什么，梁钰已经拉着他往路边柳树底下的小长凳走去。 “没事没事，她一会儿就回来，咱们先坐这儿歇歇，聊聊天嘛。”梁钰学姐笑眯眯道。 李衍只能随她坐下。 他是不太擅长跟陌生人交流的。此时跟梁钰学姐并排坐在长凳上，就很拘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钰学姐看起来却不甚尴尬。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扇子，呼啦呼啦扇起来，边扇边很感兴趣地问他几岁啦？从哪里来呀？怎么这么努力地兼职赚钱呀？家里几口人？谈过恋爱没？有对象没有呀？…… 第16章 李衍能感觉到这些问题没有恶意，但却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梁钰学姐也非常关切他的健康，问他开学晕倒是怎么回事儿，还招呼着他把外套脱了凉快凉快，甚至要热情地上手帮他脱。 李衍惊恐地拉住自己的衣服，连连说不用了。 学姐怎么还不回来…… 他忍不住求救似地往湖边看去。 那个穿着白衬衣的身影已经走到湖边。她的个子很高，又很挺拔，风吹过，柳条如丝带一般，柔软地垂在她肩头，像在依靠她。她拂开肩头的柳枝，停下，低头似乎说了些什么，接着他就看见师兄唰地一下冒出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李衍回头，梁钰学姐正在看着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小李学弟，你还没说你有对象了没？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李衍正要拒绝，梁钰学姐已经把手指竖在唇边开始思考：“介绍什么样的呢……嗯……你程学姐那种怎么样啊？” 李衍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他赶紧说：“梁钰学姐你别这么说，我对程学姐没有不应该的想法的！我、我现在根本不想谈恋爱！” 梁钰眯起了眼，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她“啧”了一声，坏笑着道：“你看你，我说介绍个程学姐那样的，又没说是介绍程学姐。” 李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难为情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钰学姐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瓜子儿，边磕捅咕他：“快，跟梁学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呗。” 李衍简直是坐立难安了。他又不由自主往湖边望去。 湖边的柳枝层层叠叠在风中轻轻摆动。在枝叶的间隙，学姐的背影依稀可见。她正跟钱鑫师兄并肩而立，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聊着什么。聊着聊着，她把手搭在对面人肩膀上，拍了拍，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李衍收回目光，低下头，捻着背包带，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学姐找师兄有什么事呢…… 第9章 为什么帮我 学姐学弟干茶烈火感情急剧…… 微风习习，杨柳依依。 九月中旬，月授湖边的风景一片明媚。 月授湖是华海大学的著名景点，位于学校正中，形似一轮满月。相传古时，月亮曾经从天上掉下来一大块，砸在这里，变出一个湖泊来，故由此得名。虽说从现代的眼光来看，那块“掉下来的月亮”，大概率是陨石。但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渲染，特别是顶级学府的光环加持下，月授湖在人们心里也变得愈发神秘而富有灵气。 据说，在月授湖边许下心之所愿，虽说不能保证百分百达成，但却能获得加持效果，实现愿望不再是梦想！ 所以很多学子都来这里读书，学习，做练习，考试前还要拿着瓜果零食来拜一上拜…… 程之遥找到钱鑫的时候，他正坐在月授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抱着个琵琶，在树荫下弹《十面埋伏》。琴声激昂，铿锵有力，那叫一个投入。 最后一个音落下。钱鑫按住弦，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感觉自己果然吸了不少的灵气，功力倍增啊！ 他自我感觉良好地抹了把头发，正要感慨一番，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拍手：“弹得挺好啊，钱鑫，课余生活挺丰富的。” 钱鑫一愣，转过头，立刻惊喜地跳起来：“学姐！” 他放下琵琶，殷勤地凑到程之遥身边：“学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嘿嘿，是特地来找我的？ “说对了，我还真是来找你的。”程之遥笑眯眯地说，“特意来找你，看看最近你有没有再坑人呢？” 钱鑫心虚，眼神左摇右摆：“坑人？怎么可能，我从来不坑人……” 程之遥一扬下巴：“那边那个推销信用卡的新生怎么回事？” 钱鑫一听，就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学姐……我那是帮助新同学勤工俭学，我真的没有坑人，不信你问他啊。” “勤工俭学。咱们学校勤工俭学途径也不少啊，你怎么偏偏给他找了个推销信用卡的活计呢？” “我那是为了让新同学提前体会一下生活的艰辛！”钱鑫一脸正气道，“我刚进大学，也是这么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滴积累的经验，才成就了今天自给自足的我。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程之遥抱起手臂：“我看你是又想被扣素拓分了。” “学姐！这次真没坑人……”钱鑫苦着个脸解释，“学姐我跟你说，他一上午就推出了三张卡，三张！”钱鑫激动地比划着，“我之前一天最多也只能推出去两张啊！长得好看待遇就是不一样。就他那张脸，往那里一站，就让人没办法拒绝。你说他是不是天生就该做这一行？” 程之遥哼了一声：“是吗，我问你，每推出去一张卡，你能拿多少钱啊？” 钱鑫心虚一笑：“我嘛，我哪有拿什么钱……就单纯帮学弟介绍一下喽……” 程之遥盯着他，不说话。 钱鑫：“……每张三十……” 程之遥继续盯。 钱鑫：“……五十……” 钱鑫：“但这是我跟银行经理软磨硬泡才谈下来的价格啊！你问问别的人，这种工作，层层盘剥下来，一般学生只给十块，我给他二十，就是比市场价高啊！我真没坑他！何况我上边的抽成更狠呢！” 程之遥露齿一笑，寒光闪闪：“坑人坑得很舒服吧？” 第17章 钱鑫梗着脖子心虚辩解：“怎么能是坑人……同学间的事，能叫坑人吗……我是让学弟提前体会一下人生的险恶。今天在我这里吃点小亏，明天到社会上就不用吃大亏嘛！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程之遥皱眉看他：“你跟别人多少有点不一样。别人是勤工俭学，你呢，我怎么觉得你是沉迷于坑人的快感中无法自拔呢？每次撞见你，不是在坑人，就是在坑人的路上。就凭你，找到比这还赚的工作不难吧？在这儿逗学弟玩，就是为了赚钱？” 钱鑫梗着脖子继续争辩：“我是为了尝遍人生的酸甜苦辣！学姐你知道，我们搞艺术的，除了技术之外，还得有情感跟阅历做支撑。在象牙塔里怎么增长阅历？还不是得多换几份工作。那我带学弟走南闯北，就是为了帮他走出象牙塔，让他多磨练一下心性呗！” 程之遥没吃他这一套：“你那是不缺钱，随便作。你知道人家缺不缺钱？他都穷到快吃不起饭了你看不出来？能不能有点人性？能不能给学弟学妹们做个表率？” 钱鑫凑近耳语：“学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以我多年的江湖经验来看，这个人，他虽然看起来很穷，但绝不是真的穷。他开学时是我接的他，他背了一把小提琴你知道吗，小提琴！而且是有年头的小提琴了，一看就是从小学起的！” 小提琴…… 程之遥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却还是明知故问：“那又怎样？那把琴是绝世名琴？” 钱鑫急得拍手：“他是钢琴专业的啊！真穷还能从小就学两种乐器？” “依你这么说，他还挺有钱的？” “至少成长环境肯定不错。你看他那副样子，细皮嫩肉的，就是用钱才能堆出来的嘛……” “哦，他有钱，然后跑到大学，苦哈哈打工养活自己，图什么？好日子过腻了，来体验生活的？” 钱鑫一拍巴掌：“哎，说不定就这样！” 程之遥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钱鑫尴尬笑两声：“这样是有点离谱，哈哈……不过我估计啊，可能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家道中落，不得不出来谋生。也有这种可能不是？反正不可能是贫苦人家出身。” 程之遥突然想起那个新生说过他父母离婚了。 还真有可能家庭出了什么大变故。 她于是又问：“你那么机灵，就没问过他的家庭？” “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可他嘴太严，什么也问不出来啊！看样子，他也不太愿意提，认识没多长时间，我也不好往深处问。” 程之遥把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于是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了。她说：“既然知道人家现在挺拮据，就别再带着人家走弯路了。羊毛逮着一只薅，你也不怕把羊给薅死了。过会儿把他拉到学校的兼职群里，给他找份像样点的兼职。” 钱鑫赶紧点头，又问：“学姐，你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程之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哪能呢。还不是因为想你了，特地来看看你。” 钱鑫打了个哆嗦：“学姐你别这么对我说话，我害怕。” 程之遥满脸写着“看你说的”，亲切地勾住他肩膀，拍了拍，语气也和缓了：“小钱钱，每天在学校里上蹿下跳的，不知道专业课有没有落下呢？” 钱鑫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学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程之遥满意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我们小组这学期要做毕业设计，需要一部分原创配乐。你问问你学院里的，有没有能提供的？” “原创配乐啊……”钱鑫摸着下巴皱眉思考，“那可能得费点时间。学姐你什么时候要？” “最好在十一月份前给到我。” “那这时间也太紧了。还要确定风格，还要后期编曲、录音……那就只能找已经创作完成的。这么短时间，难度有点大啊。” “所以才来找你。这种事情，就需要一个学院上下都摸得清，人脉广，信息发达，能力强的来帮忙喽~” 钱鑫摸着头嘿嘿直笑：“学姐那你找我就找对人了。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 程之遥点点头，又说：“我们只需要授权。这个是有偿的，但预算比较紧张，需要你花时间，又给不到你太多。你考虑考虑。” “嗐，学姐，跟我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为你办事，我赴汤蹈火，一分钱都不要！” 程之遥笑着拍拍他的肩：“小钱钱你可真贴心~这件事办完，学姐请你吃饭。” “好啊学姐，”钱鑫眼里开始冒出桃花朵朵，“吃完饭，咱们顺便去月授湖划船吧，就咱们两个……” 程之遥抽回放在他肩膀的手。 “到时候再说吧。”她把手插在裤兜里说，“这段时间就得辛苦你了，回去我把具体要求发给你。” 又补充一句：“放心，学姐记得你的好。” 说着转身往回走。 钱鑫衔着脸凑到她身边，还是不死心：“学姐~我有两张电影票，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程之遥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以后就不要再问了。” 钱鑫只得乖乖闭上嘴巴，一脸哀怨地跟在她旁边。 两人回到梁钰那边，程之遥看见梁钰边嗑瓜子边对那新生拉拉扯扯。 见她过来，那新生几乎是要跳起来了。 第18章 “都谈妥啦？”梁钰磕着瓜子问两人。 “谈妥了。”程之遥轻松道，“有钱鑫帮忙联络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太好了！”梁钰高兴道，“小钱钱你真厉害！谢谢你噢，就知道你一出马绝对效率翻倍，全校都找不到比你更有人脉的人了！”说着还分了钱鑫把瓜子。 钱鑫被吹捧得有点飘飘然，摸着后脑勺忘乎所以：“哈哈哈学姐你说对了，在这方面我确实颇有一些建树啊哈哈哈哈哈……交给我，绝对没问题哈哈哈哈哈哈……” 这边正聊得热闹，程之遥注意到旁边孤零零站着的李衍，于是想起来另一件事，便提醒钱鑫：“这个小学弟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钱鑫这才从飘飘然中落了地。于是有点垂头丧气地走上前，对李衍说：“啊对，师弟啊，咱们不做这个工作了。你带手机了吗？带了就行，来加这个群，师兄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我看看……张老师正缺个助教，来当助教怎么样？轻松不累，还能练练琴……” 李衍拿着他二手山寨旧智能机，没有动。他看看师兄，又看向程之遥：“是你又帮了我吗？” 程之遥预感到他又要来劲了。于是说：“哦不，这个群其实入学一段时间慢慢都会知道的，你不过是早知道了几天。你现在刚入学，又需要钱，做些跟你专业相关的总比推销信用卡要好。” 李衍垂下眼睛，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程之遥又想起来什么：“对了，咱们校内有个兼职软件，是几个学生做出来的，只有本校师生才能注册，供校内部交流勤工俭学信息。上面的兼职还挺靠谱，就是安装包应用商店里没有，都是学生之间内部分享的。钱鑫，你还有安装包吗？” 钱鑫说：“安装包我嫌占地方就给删了，还得再问问群里别人有没有。学姐你那里有吗？” 程之遥于是掏出手机：“那行，我直接分享给他吧。” 说着对李衍亮出二维码：“你加我好友吧，我把安装包传给你。” “对对，加个好友。”梁钰学姐凑热闹地过去把自己手机也掏出来，“一起加个好友呗小学弟！” 李衍拿着手机，没有动。 钱鑫在旁边捅咕他，低声提醒：“学姐在帮你呢，还不快谢谢学姐。” 李衍还是没有动。他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程之遥，然后说： “谢谢你。但我不能再接受你的帮助了。” 第10章 因为你好看 重大进展！作精学弟闪闪惹…… “我不能再接受你的帮助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人俱是一愣。 “什么？”程之遥似乎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李衍说：“你又帮我了一次。可上次的人情，我还没来得及回报你呢。” 程之遥现在听见“回报”两个字就头疼。调整了一下心态，循循善诱道：“哦，这个啊。我说了我们可以等下次条件合适，你再报答我啊。” 李衍坚持：“不能等下次了。你帮我太多次，而且都帮了我好大的忙，我快报不过来了。” 程之遥按了按额头。旁边梁钰还不知道他的性格，有些惊奇：“喔，你还蛮知恩图报的嘛。不过你现在不应该先找个合适的兼职嘛，急着报恩做什么。” “不可以。”李衍说，“欠别人的就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反正早还晚还都要还，不如现在就还了。” 程之遥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其实你要知道，给你介绍个兼职渠道，这对我来说，只是顺手的事，我没付出什么，所以你也并不欠我什么你懂吗？我不需要你的回报，也没想过要你回报我。” 李衍却说：“不，你明明付出了时间。如果不需要回报，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完全可以视而不见，走过去，就像那些陌生人一样。你根本不用花时间来做这个举手之劳，更不用帮我到这个份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一路走来，帮我的都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可是我还没搞清楚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咱们非亲非故，你也不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为什么你要几次三番地帮我……” 这份直率的质问让程之遥都语塞了。她失笑：“这……帮你不可以吗？一定要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才能帮你？” 李衍也觉得尴尬，心一慌，愈发口不择言：“你帮了我，我就欠了你情，你还不要我还。不要到最后，情越欠越大，大到我还不起。到时候你再以人情相要挟，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钱鑫赶紧拿胳膊肘捅他，示意他别说了。一边在心里脚趾抠地：这小子情商怎么这么低…… 程之遥抱起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旁边的梁钰已经先变了脸色：“喂喂喂，这位小同学，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帮你还帮出罪过来了。你运气好，今天遇见她，她是看你实在困难得紧，才想拉你一把，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哦，觉得我们是想害你还是对你有所企图啊？我说你……” “好了好了别生气。”程之遥止住梁钰的话，笑着看向李衍，“你警惕心蛮强的嘛，倒也不算坏事。” 李衍还是不放弃这个问题。阳光下，少年清澈的瞳仁盯住她，固执地问：“那么到底为什么。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不求回报的付出。哪怕是第一次你顺手帮了我，那么后面那几次又是为了什么。” 第19章 好像一定要找出一个理由，他才能够安心。 程之遥是真的觉得无奈。她没见过这种类型的人，凡事都这么较真，简直是有些麻烦了！ 她看向眼前人的眼睛。 人的眼睛能看出很多东西。 少年的眼睛挺漂亮，眼型饱满，眼尾上挑，下眼睑圆圆的，清澈懵懂，带点防备跟倔强，又有些无辜的委屈。 这双眼，不笑时有些冷漠，睁大眼睛看人时就显得很天真。 像那种还没长大的流浪小奶猫。 被人抛弃了，被人扔在路边，被人各种恫吓驱赶，躲起来哭过一阵后，决定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于是受伤又强作镇定地面对这个世界，对递过来食物的手也要带着怀疑、防备、和敌意…… 可是这样的小猫也很好哄啊。 程之遥笑了。 “一定要个理由？”她问。 李衍点头。 程之遥看着他的眼睛，慢条斯理道：“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对面的人呆住了。紧接着，少年白皙的脸就红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再执拗地盯着她，而是低头把脸扭到一边，不敢与她对视。 “这不能算个理由。”他气鼓鼓地说，似乎在为自己这么容易就脸红而生气。 “可这就是一个理由啊。你合我眼缘，我觉得赏心悦目。平时呢，我就喜欢顺手帮一些长得好看的。就这么简单。” 李衍手指纠结地捻着背包带，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程之遥摊手：“这下放心了？你不放心我也没办法，这个机会要不要随你啊。” 李衍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又赶快挪开。 “我不欠别人的情。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来还报答你。”他绷着脸，还是重复着那一套话。 又红着脸补充了一句：“但太过分的事我是不能做的。” 钱鑫在旁边捂住了脸，没眼看。 程之遥笑出了声：“那你想出来自己能回报我什么了吗？” “我……”李衍语塞，很认真地想了一圈，最后沮丧地低声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没办法为你做什么的……” 程之遥收起自己的手机，故意做出想了一想的表情，然后说：“噢，那这样吧，既然是因为你好看才帮你，那等到下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要变得更好看点，让我看见很开心，不就算报答我了吗？” 李衍看向她：“啊？这算什么报答啊？” “怎么，你觉得这件事不重要吗？”程之遥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看见好看的人，我就能神清气爽，心情变好了，效率也高了，做事事半功倍能省出不少的时间。这不就是对我的报答吗？梁钰你说是吧。”她转头求认同。 梁钰磕着瓜子，不知可否耸耸肩。 程之遥回过头：“你看都这么认为的。所以你要好好吃饭，下次遇见时不要那么憔悴，要更好看一点，那就是回报我了。” 李衍红着脸看着她，乌黑的眼珠亮晶晶的。 还没等他开口，程之遥就特别叮嘱：“不过你可别忘了，还欠我一部分没还呢。所以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得要好看，不能晕倒。这个要算清楚的，千万别忘了哦。” 李衍听着，神色认真。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抿嘴笑了一下。 程之遥也笑了。 “终于见你笑了。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那平时得多笑笑啊。” 李衍不笑了。他感觉脸又有些发烫了。 程之遥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她跨上单车，对钱鑫说：“别忘了那件事哦。” 然后对两人挥了下手：“走了。” 说着骑走了。梁钰也跳上了车后座。 李衍呆呆地挥着手，突然想起什么。 他着急地冲远去的背影喊：“学姐等一下！我还没加你的联系方式！” 不加联系方式那怎么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遇到呀？ 可是程之遥已经带着梁钰骑出去了好远。 “安装包让钱鑫发给你！”她的声音遥遥传来。 李衍失落地放下手臂。 钱鑫师兄站在一旁，边给他发安装包边摇头叹息：“我说师弟啊，虽然单纯率直是种很可贵的品质，但也要分时间和场合，有时要注意语言的艺术，说话不要这么直来直去的。哪怕你心里起疑，还有当面这么不给面子的？唉……” 李衍讷讷，然后想到什么，赶紧问：“师兄，你有学姐的联系方式吗？” 师兄叹息声更大了：“师弟啊，有些机会，错过就不会回来了。要到联系方式又能怎样呢？你才刚入学，师兄劝你啊，不要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李衍刚退烧的脸又一下子火辣辣的。他明明只是想还人情，并没有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但他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就连要学姐联系方式这件事，也一下子让他羞于启齿了。 ~~~~~~~~~~“现在的新生怎么素质这么差呢？没点礼貌，帮他还帮出错来了？”自行车后座，梁钰愤愤不平。　程之遥骑着车随口道：“你也知道是新生喽，刚到新环境，有点警惕心很正常。” 梁钰还是气不过：“警惕心强也就罢了，还不会说话。你看他那语气，仿佛帮他就是对他有什么图谋似地，什么都要算清楚，生怕跟我们有一点瓜葛。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了，诈骗犯？” 第20章 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个人非要纠结几块钱的样子，程之遥也笑了：“千人千面呗。有的人自尊心就是比较强，连几块钱都不想欠别人的要算清楚。也行，总比喜欢占人小便宜的好吧。” 梁钰一想也是。想起什么了又问：“上次你说的送医务室那个开学晕倒的新生就是他啊？他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碰瓷你？” “他碰瓷我做什么，他也没讹我啊。” “他喜欢你，总是往你那边看，你看不出来？” 程之遥无奈：“我跟他才见几面啊，他就喜欢我？拜托你不要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天呐你怎么能怀疑我的眼光，我在这方面的判断就没出错过。你看他对着你的那个神态，动不动就脸红……” “大一男生都这样，见谁都脸红，不要被他们纯情的外表给欺骗了。过几天就变油了，也就不脸红了。” 梁钰就啧啧啧说你又装瞎。她扶着程之遥的腰，又开始感慨：“现在的男生啊，一届不如一届，长得越来越歪瓜裂枣。导致偶尔来一个好看点的，就仗着颜值，口出狂言，为所欲为。堕落啊！” 说到颜值问题，梁钰又兴奋起来了。她拽拽程之遥的衣服：“说起来，刚才那个在新生里还比较扎眼呢！照片上过表白墙的，点赞还不少，我给你看看照片。” 说着她掏出手机，翻啊翻啊翻，最后翻出一张照片来，一手搂紧程之遥的腰，一手努力伸长手臂把手机举到程之遥脸前：“你看，就这张，确实不错呢！” 程之遥连说骑车呢骑车呢。她真是无法理解梁钰对发掘美男经久不息的热情，每当发现一个长相姣好的男生都要拉着全寝室一起品鉴。最开始她也兴致勃勃，时间长了都腻了！因为看久了发现这些男生穿着打扮翻来覆去就那几样，还喜欢装酷哥，没什么新意，有什么好看的！ 可梁钰非常热情地一定要让她看，说这次不一样！ 此时刚好遇到红绿灯。程之遥捏了车闸，把车停下，就着梁钰的手，低头看向屏幕。 照片大概拍在傍晚。薄暮的霞光中，少年趴在栏杆上，即使穿着宽大的军训服，也能看出身形清瘦高挑，比例优越。在金色的阳光里，他的一只手垂落在栏杆边，白皙修长的手指微蜷，拈着一个纸飞机，眼神干净清澈，落在不知名的远方，似乎有几分忧郁。 程之遥先是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就神情一变，把手机接过来，认真地盯着屏幕。 “太有灵气了，”她把照片放大仔细研究，“看这光影，这构图，这意境……这是新生拍的吗？真不错，是个人才，想认识……” “你就看到了这个呀，让你看人啊看人！在我面前拗什么不近男色啊！” 程之遥兴致缺缺放开手：“人我看到了啊。挺好看的，但也没好看到非常出众的地步吧？” “他出名还不光靠长得好看，主要是那份气质，很干净，很与世无争，岁月静好，还有那么一丝忧郁跟脆弱……所以有人送了他一个外号，叫他‘小王子’，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 “小王子？”程之遥胳膊上起了一阵粟，因为她有文艺过敏症。她抖了抖胳膊，“可以理解。新生刚进校，看什么都眼前一亮。过段时间眼界开阔了，就会知道，这等姿色，在咱们学校，不过中人之姿，洒洒水啦~” 梁钰直呼：“也没那么平庸吧！”想了想又表示赞同：“不过咱们学校长得好看的确实不少。说起咱们学院风水挺不错地，前有湖后有山，紧邻音美两个艺术学院，帅哥美女如云，四年下来，看得是心如止水……哎呀，想想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程之遥积极给出建议，说实在舍不得的话可以申请延毕。梁钰忙表示那倒不必，还是毕业证更美丽！ 绿灯亮起。自行车载着两人重新行驶在柳荫道上。此时天空碧蓝，风也没有那么燥热，吹动着道旁的杨柳枝。梁钰端详着屏幕里的照片，赞道：“‘色浅微含露，丝轻未惹尘’1。大橙子，你再多帮助几次小学弟，我看毕业前，你怕是要折走柳一支，惹一身桃花债呀。” 程之遥就笑：“桃花债…我是不可能欠别人债了，我现在都成债权人啦，你也看到了，天天有人追着要报答我，不接受还不行，烦啊~” 梁钰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现在的人是挺奇怪哈。追着人要报恩，像中了什么咒语的地缚灵。”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哎？不过你说，他说这些奇怪的话，是不是也是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呀？” 程之遥痛苦闭眼：“梁钰你可不可以不往那方面想……”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梁钰闭上嘴哼着歌，悠闲地在后座吹着风，刷着手机里五彩缤纷的美男。刷着刷着，她又看到一个好看的，忍耐不住赞了一句：“其艳若何？霞映澄塘~2” 程之遥对于梁钰突然而来的诗意也是习惯了。梁钰是经常喜欢从古文里摘些句子来比喻美男的，也不管贴不贴切。 不过这次，程之遥脑海里却莫名闪现出刚才的画面。 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在阳光下，对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宛如晴空初绽，灿若云霞。她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啊。”她随意夸了句。 少年的脸又红了。 第21章 蛮可爱的。她想。 注1：【唐】陈光 《长安新柳》 注2：【清】曹雪芹《红楼梦》 第11章 第四次相遇 学弟池畔弄清音，学姐深度…… 转眼已是9月底。 头顶的太阳依旧灿烂热烈，但秋意也悄然浓了起来。清透高远的蓝天之下，风不再是灼人的热度。泛黄的树叶翩跹而落，映着金色阳光，有一种诗一般的美感。 这样诗意的天气，很容易勾起些浪漫的遐想。 李衍坐在月授湖边，拿着一块松香，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里小提琴的琴弦。 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兼职，靠谱多了。现在他跟在一个老师身边做助教，每周两天，每天能给200呢！老师很和气，工作也比较简单轻松，有时候还能借老师的钢琴练练琴。 这让李衍的心蓦地轻松了。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至于上学所需要的其它开支，大可以再打一份工节省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生活也慢慢稳定下来。每天上课、练琴，课余时间去学校的勤工助学岗位零零散散做一些工作，周末去做助教，手头宽裕不少。 能有今天，多亏了…… 擦拭琴弦的手一顿。李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三番四次帮了他的人。 她帮了我好多次啊。他想。一次，两次，三次……多么凑巧，每次在最窘迫的时候，她都会出现，然后把我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缘分一般…… 想到这里，他的脸红了，赶紧聚拢思绪，努力让自己专心投入进琴弦的护理中。 李衍之所以带着小提琴来到湖边，一是因为这里空旷环境好，方便练练琴。过去一个暑假，他都忙着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疏于练琴，都有些手生了。所以现在有了喘息的机会，他除了上课和兼职，空闲时间不是进琴房练钢琴，就是找地方练小提琴。 另一方面，他潜意识里觉得，在这里等着，有没有可能，再次遇到那个人呢…… 他往路上望了望。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湖边的路上只有几个没课的学生不时经过，或是三三两两的参观者在悠闲漫步。 那个人还是没经过。 李衍失望地收回目光。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是带着善意来帮自己的。只是他被好多人以善意的名义欺骗过好多次，他都要以为自己的心像冬天的雨夹雪一样冰冷了。他已经不想跟别人有什么牵扯，所以他想搞清楚，她想要什么回报，尽快还上，他就安心了。 可是每次遇见她，都是自己最脆弱最狼狈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仿佛控制不住情绪一般，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倾倒出来。结果话一说出口，就变得硬梆梆，冷冰冰，倒像在谴责和诘问。 真是太不应该了！ 可是自己就算如此失礼，那个人也完全没有和他计较。 但是，这就意味着，她真的不要他的回报。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不求回报的付出吗？ 如果是这样，自己就更应该找机会回报她了。 可是，她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吧…… 想到这里，李衍有点沮丧了。 而且就连她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言而无信，更没有办法报答她了吗？ 他又不好意思问师兄，因为师兄似乎总是误解他。所以他只能在上次遇见她的地方等着，期望能再次遇到。 下次不能再这么笨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她。要得体一点，稳重一点。李衍暗暗想。 他又在心里高亮补充道：只是想表示一下感谢而已，我可没有想什么不该想的。 这样告诫自己后，李衍拿起小提琴，准备练习一下。 今天天气很好，天蓝蓝地，微风习习，阳光温暖柔和。他的心情也很好，感觉浑身都很轻快。 音乐的世界是美好又自在的。琴弦游动出舒适安闲的曲调，李衍渐渐沉浸在演奏中，忘记了现实世界。 一个乐章还没练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琴声戛然而止。李衍放下琴，心想谁会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呢？ 他掏出他的山寨二手旧手机，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凝滞了。 铃声一直响着。可他既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就这样拿在手里，任由声音响个不停。 过了一段时间，铃声自动停止，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屏幕黑了下去。但很快，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叮铃铃…… 叮铃铃…… 铃声仿佛要永远这样响下去，直到被人接起来为止。 李衍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手机握在手里。就这样，伴随着刺耳急促的铃声，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动不动。 路边有人已经好奇地往这边望了，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任铃声响着不接电话。 终于，在第五次铃声响起的时候，李衍还是接了起来。 “喂？”李衍声音沙哑地开口。 从旁观者的角度，能听到电话那头瞬间爆开的激烈的咆哮声，带着威胁的意味，似乎要冲破听筒，将接电话的人彻底吞没在这怒火之中。 李衍的脸色在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就变得惨白。他紧紧绷着嘴，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辱骂和怒斥，浑身像冻住似地，一动不动。 电话那头的人可能也骂累了，出现一个沉默的间隙。 第22章 借着这间隙，李衍深呼吸了一下，终于开口。 他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电话那头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又说了些什么。 李衍语气生硬：“是的，钱不多，但足够维持我的生活开支了。我手头暂时没有多余的钱，不过我打算多打一份工，就能存下些钱还给您了。请您宽限我一点时间。” 电话那头的人又激动了起来，怒斥声越来越大，而内容想必也是不甚好听的。 李衍似乎也承受不住了。他咬紧牙关，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浑身都发着抖。 “您放心！”他最后红着眼眶说，“记在账本上的那笔帐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欠您的钱，终有一天我会还清的，一分都不会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怒意更盛，咆哮声连路过的人都能听见。 李衍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几乎是立刻，又有电话打进来。 李衍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把手机给关了机。 世界立刻安静了下来。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衍面朝着湖面。微风吹动着他的睫毛。他抬起头，眨眨眼，抑制住流泪的冲动。 终有一天我会把我欠的债都还清的。 他深呼吸着告诉自己，用力把眼泪咽进肚子里。 我谁都不会求。我靠的是我自己。 李衍试图用理智平息自己的情绪。 但心底的情绪并非理智所能压制住的。他的胸口仿若堵了一块大石头，那熟悉的悲伤、愤怒、委屈、不甘的情绪，像是冬日的寒流，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站在阳光里，却觉得冷。 情绪如洪水猛兽，急需找一个出口，否则将撕裂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李衍深吸一口气，拿起小提琴，开始演奏。 最初的音符不成曲调。他并不在意，只是一味地演奏着，随心所欲，任由情绪在指尖流淌。慢慢地，曲调开始成型，只是既非名家之曲，也非流行之调。他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跟着自己的情绪，他仿佛与音乐融为了一体，进入了音乐的世界。那里正在掀起一场暴风骤雨，狂风拍打着巨浪，海水撞击着悬崖，一波胜过一波，仿若要粉碎周围一切沉闷的、压抑的、坚不可摧的屏障，撞出一条新的路来……　—————— “你最新发给我的那几首我听了，说实话很不错，完成度很高，但作为主题曲，总归缺那么一点点感觉。”林荫道上，程之遥边走边说。 钱鑫在旁边欲哭无泪：“学姐，这都已经发给你十几首了，还是不满意。这些可是我们学院作曲系最好的存货了。学姐你到底要什么样的音乐啊？” 程之遥双手攥拳，像要在虚空中抓住什么：“要激昂的，愤怒的，富有反抗精神的，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那种，很不服气的。” “学姐这可太难了，毕竟几百年也只有一个贝多芬啊！” “就是打个比方。我只是想要类似风格的。” “我给你好几个这样的demo让你选，你都不满意！” “那几个总感觉差点味道。我想要那种发自内心的，一听就非常激烈，有着克制不住的浓烈情绪要喷涌而出，像火山喷发那般，燃尽世间一切……哎对对对，就是这种！” 两人停下脚步，静静聆听风中送来的小提琴旋律。 “这是什么曲子啊？”程之遥问。 钱鑫侧耳听了一会儿：“不知道，我没听过。应该是原创的吧？可惜曲调有一些乱，稍显不和谐。” 程之遥出神地听着“走，带我去看看。” 两人循着琴声，来到湖边，扒开灌木，看到了演奏者。 阳光跳跃在琴弦上。清瘦白净的少年，立在湖边，一手执弓，一手握琴，双睫低垂，眉头微蹙，在明媚的阳光下，完全沉浸在演奏中，浑然不觉周围的一切。 与他略显瘦弱的身形不符，琴弦上流泄出的音符却是铿锵有力，澎湃激昂的。 “哎这不是那谁，”程之遥说，“那个小王——叫什么来着？” “学姐他不姓王他姓李，叫李衍。学姐你忘啦，上次你还给他找兼职呢。”钱鑫边回答边在心里嘀咕，又让学姐遇上了，幸好这次自己没坑他。 “对，李衍。我是外行，你从专业的角度觉得这曲子怎么样？” “学姐，我是弹琵琶的。” “差不多吧，不都有好几根弦。” “……差得还是有点多吧！” “嘘——先别说话。”程之遥低声说着，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开始录音。 那边李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注意到灌木丛旁的两人。 他的思绪像波涛汹涌的大海，在他心里反复激荡，已与琴弦融为一体…… 一曲作毕，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慢慢呼出一口气。 情绪渐渐退潮。心里却依旧荡漾着悲伤的余韵。 忽然，一阵掌声在耳边响起。 李衍惊讶回头。 只见一个洁白的身影绕过灌木，信步从容向自己走来。 “很有意思的曲子，”程之遥笑着说，“这是你自己创作的吗，李衍同学？” 第12章 打扮自己才不是为了谈恋爱！ 学姐主动…… 李衍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她！ 第23章 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查看自己的仪表。还好，衣服都整齐干净，没有像之前几次那么狼狈…… “李同学？”见他没反应，程之遥又问了一遍。 “嗯？嗯……我随便练一练的……学姐好……”李衍很拘谨地收起弓弦，有些手足无措。 “随便练一练就这么精彩？那认真起来岂不是更令人吃惊？”程之遥笑着说。 李衍大脑不合时宜地又空白了，不知如何接话，脸也慢慢烧了起来。 怎么会突然遇见她啊。他完全没做好准备，也忘记了之前准备好的想说的话，只能像个电线杆子似地杵在这里，太丢人了，又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程之遥看着少年白皙的脸上渐渐升起的红霞，不由得笑了：“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啊。” “没有！”李衍急忙辩白，又红着脸低下了头。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每次遇见她，都很慌…… 程之遥觉得这人害羞的样子还挺好玩，不过也没再继续逗他，而是对着他手中的小提琴抬了抬手：“很独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李衍一愣，看看手里的琴：“啊，没有名字。只是即性的，随便练一下……” “即兴演奏？”程之遥兴趣浓厚，“这么厉害啊。你能再演奏一遍给我听吗？” 李衍笨笨地抬起弓弦，回忆着刚才的指法，又重复了一边。 程之遥听完后沉吟片刻道：“嗯……感觉跟刚才有点不一样啊。” 不一样吗…… 李衍攥紧弓弦，开始痛恨自己。 为什么自己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过我恰好录下来了。别介意，实在是觉得很独特，忍不住记录一下。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删掉。”程之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李衍忙表示没关系的。 程之遥笑眯眯道：“那，你要不要听一下你的作品？” 她按下播放键，播放了一段录音。 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夹杂着翻滚的浓烈的情绪，即使伴着周围环境的各类杂音干扰，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不甘、愤懑、抗争、浓烈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听众席卷而来…… 李衍愣住了。自己刚才……听起来是这样的吗…… “很令人印象深刻。”短短一个片段播完，程之遥说，“我觉得你非常有灵气。记得你是……钢琴专业的是吗？那你会作曲编曲吗？” 李衍摇摇头。 “这样啊，”程之遥抚着下巴微皱眉头，“可惜……” “学姐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李衍的脑回路终于开始了正常运转。 程之遥笑了笑，收起手机，走近了几步：“是这样，我的小组现在要做毕设，缺配乐。刚刚听到你的曲风，觉得很适合我们的作品。本想邀请你来帮我们配乐的，可惜——” 李衍赶紧说：“那，我可以学……” “现学的话……”程之遥沉吟着，还没说出些什么，一旁的钱鑫却抢先一步发声。 “好，好！”钱鑫说，“师弟，没关系，有什么不会的，师兄可以找人教你啊！” 又转头跟程之遥说：“学姐，我看行！”太好了解放了终于有人能满足学姐的要求啦！ 钱鑫最近也是心里苦。他当初大包大揽下来，本想借机会出出风头，但没想到学姐的要求如此之高，作曲系的存货都被他给掏空了，也没能让学姐满意。 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一样的风格！太扯了，我们大学生只是刚冒出头的青青小草，怎么比肩大师啊！ 所以如今见到一首学姐有兴趣的曲子，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牵线搭桥再说。 直到钱鑫积极发声，李衍这才注意到钱鑫师兄也来了。 他赶紧打招呼：”师兄好。“钱鑫神色激动地上前握住李衍的手，上下摇晃：“师弟！这可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啊！以后作为作品的一部分，写在履历上，也能增光添彩啊！那师兄就把这个珍贵又光荣的任务，让给你啦！”　程之遥还是犹豫的神色：“可是现教来得及吗？这个事情还是比较费时间的，他刚入学，还要上课……” “没问题的学姐！”钱鑫拍着胸口打包票，“只要基本的曲调定下来，编曲这些，我完全可以找几个高年级的过来帮忙带，不会费他多少时间，质量方面更是绝对不用担心！” “这倒是一个方法。只是……”程之遥转头，笑眯眯看着李衍：“那还是得看李衍同学愿不愿意呀。” 那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睛看向他。李衍感觉自己心跳逐渐加快。 他重重点了几下头：“我愿意！” 突然耳边又响起她说过的话：笑起来这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呀。 于是他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 程之遥看着眼前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青涩的笑，也是心情大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作曲跟演奏都搞定了。 她掏出手机，语气轻快：“那就这么说定了。先加个好友吧。” ———————— 李衍在衣柜里找啊找啊找，翻出一件，到镜子前试试，不满意，丢掉；再翻出一件，还是不满意，丢掉…… 就这样试来试去，舍友从他身后经过，都要好奇地看他一眼，问他是去相亲还是约会。 李衍就有点生气了。他是要去做正经事，但是这些人脑子里怎么就只能想到谈恋爱之类的呢？世界上只剩谈恋爱这一件重要的事了吗？难道平时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体面一点吗？ 第24章 就跟寝室的卫生一样，他不打扫，就没人主动打扫；他带着大家打扫，结果个个都抱怨，叫苦连天，还要调侃他“这么积极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李衍觉得厌烦极了，都懒得解释。 这次他要做的当然也是再正经不过的事了。 学姐夸他的曲子好，想要拿去做配乐，但是现在的曲子离成品还差得远，因此约好明天下午去琴音楼会合讨论具体细节。 李衍想这是件大事，所以要准备一下呀！那穿着体现了礼貌和尊重，所以要认真对待呀！ 可是他衣柜里统共不过几套衣服，还都是夏天的薄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试来试去，都没什么很象样的。 李衍兀自苦恼了一番，觉得还是得买套新衣服。 他坐地铁去了服装市场，听说那里的衣服比商场便宜。试了又试，选中了几套衣服，结果还是好贵啊最便宜的都好几百！ 李衍现在虽然有了兼职，但只能维持温饱，依旧穷得要死。一下掏出好几百，他就要挨饿了。 他想着得砍砍价吧，又不会讲，就问店主便宜点行吗？ 店主声音像唐老鸭，说356块钱的衣服成本价不赚钱的啦，看你是学生这样吧给你抹个零头收你350好啦。 李衍还在犹豫，店主说靓仔别犹豫啦，看你这么靓，穿上这套更是靓上加靓，保证把你对象迷的晕头转向的啦。 李衍就不乐意了。他红着脸说你怎么乱说话，我不是为谈恋爱买衣服的。 说着迈开大长腿就要离开。 店主就拉住他说哎呀啊年轻人火气太大啦，我就打个比方而已，这么好的衣服，不单能迷倒对象，面试找工作也能把面试官迷得晕头转向啦，出门走在街上，一看就是要做大事的人啦。 李衍这才脸色稍霁。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摸爬滚打，他已经学聪明了。 李衍说，还是太贵了，这么贵我可不买。 店主说哪里贵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价，靓仔你不要乱说啦。这样吧你说个价好啦。 李衍思量一番，狠心一砍：150行不行？ 店主说靓仔你太过分啦，你肯定没出来买过东西，这个价你可以问遍整条街，没人会卖给你啦！ 李衍说那我走我不要了。 店主起先还站在柜台前很硬气地说不要就不要啦，这么好的衣服，马上就要抢完啦。在李衍走出店门的那一刻店主才快步冲过去拉住他说算啦算啦，给你个学生价，200块卖给你好啦。 一边给他把衣服装进袋子一边摇头叹气说现在的学生仔砍价好厉害，这个价格都没得赚啦，不过我这个人就是心软啦，看你们学生不容易，亏本价也要卖给你啦云云…… 然后200块含泪只赚了150。 李衍抱着衣服，幸福地走出店门。 现在兼职的钱还没有发下来，这200块虽然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但他把早餐省一点，估计一个月就能省出来了。 阳光照在身上，风也格外和煦。他走在路上，脚步轻快。 接下来他要抓紧时间去琴房练一下钢琴和小提琴，为明天做好准备。 虽然不知道学姐究竟需要什么样的风格，但是多练一下，总归会让状态好一些。 毕竟这是难得能报答她的机会呀。 学姐…… 一想那个洁白的身影，李衍就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心口也热了起来。 就像太阳照进了心里，暖融融地。 第13章 无法复现的感觉 学弟热切回应！两人一…… 小提琴的最后一个音收束。李衍按住琴弦，鼻尖都有点渗出汗了。 “不要紧张，”程之遥温声道，“就按你之前的感觉来一遍就行。” 她的眼神温和而包容，暗含着鼓励。在这种眼神下，李衍因找不到感觉而焦躁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他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乐谱，开始了又一次尝试。 悠扬的小提琴声再次响起。程之遥却微微皱起了眉。 不对。感觉还是不对。 两人现在是在琴音楼的一个练习室内。昨天手机里录上的只有一小截片段，而程之遥希望能得到更完整、更成形的曲子。今天下午正好都有空，于是预约了一间空琴房，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试一下音。 按照约定的时间，李衍早早就来楼里等着了，看起来精神抖擞，准备得很充分，很积极。 程之遥把钱鑫也叫上了。音乐这种事，还是得有个通乐理的人第三人在场比较好。 昨天录音里的旋律，已经连夜找人把谱子扒了出来。现在李衍面前的谱架上，就是他那天演奏的曲谱。 但奇怪的是，有谱子的情况下，竟然还不如那天即兴的、略显杂乱的旋律更能打动人。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程之遥摸着下巴想，是扒谱扒错了？ 倒也不像。调子是对的，就是少了昨天感觉到的那股子“劲儿”。 要说是什么“劲儿”，程之遥自己也说不上来。 谱扒出来后，她还找过小提琴专业的先试奏了一遍，听起来是不错，很专业很流畅，但还是比不上昨天的那种感觉。 所以她想，果然是得让原作来演奏才能复现当时的冲击力。 结果没想到，原作更找不到感觉。 旁边钱鑫已经开始用眼神询问：学姐，你觉得怎么样啊？ 第25章 程之遥跟他对视一眼。钱鑫就明白了，又没达到学姐的要求！ 他拿着谱子，愁得直挠头。 学姐，您要求也太高了吧！ 一曲作毕。李衍放下琴，看向她，等着她的评价，一脸的忐忑不安，似乎又有所期待。 程之遥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 问题还是出在演奏者身上。 情绪不对。没投入。 是因为太紧张了？ 直看得李衍越来越忐忑，程之遥鼓着掌才开口，声音温和：“挺不错的，很流畅动听。” 这是个鼓励奖。不过李衍明显表情开心多了。 “只是，”她话锋一转，“我觉得，还可以更好一点。” 更好一点啊……这个要求太笼统了，李衍正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更好一点，就听学姐说：“我记得你的专业是钢琴对吗？那你应该更擅长钢琴喽。” 李衍点头。 程之遥笑：“那能弹给我听听吗？” 几个人转移到钢琴琴房内。 华海大学的钢琴琴房设备也是相当豪华。单是琴音楼的钢琴琴房就有数百间，每间琴房配备的都是崭新的g&h三角钢琴。 g&h钢琴是制琴大师grand harmony创办的一个钢琴品牌，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百年来因其过硬的品质与独特的音色而长久稳居世界高端钢琴品牌之首，素有“钢琴之王”的美誉，价格自然也是百万级起步。拥有一台g&h钢琴，几乎是每一个钢琴爱好者的梦想。 能一口气采购这么多架g&h钢琴，并且供学生免费使用，对一所大学来说，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 这种钢琴非常灵敏，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演奏者的技巧，最精确地表现出演奏者想要表达的情绪。而同时，演奏技法上的瑕疵，也会被成倍放大。所以用来展现演奏者的真正实力，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三人面前就是一台闪闪亮的纯黑g&h钢琴。 李衍在琴凳上坐下，小心地抬起琴盖，问：“学姐，你想听什么曲子呢？” 程之遥站在窗边，将窗帘挽起后，靠在窗边想了想，说：“随便吧，就选你最舒服，最拿手，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随便吗…… 李衍抬头，看向她站在窗边的身影。 窗边人随意抱臂倚靠在落地窗旁，还是穿着白色的衬衣，纤尘不染，衣袖松松卷起。阳光从她身后的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打下温暖的光影。她笼罩在光里，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就像阳光本身。 李衍指尖微动。 空灵的钢琴声从指尖倾泻而出。一刹那，万物皆静，开始聆听。 程之遥变了脸色，站直了身体。 琴音仿佛是从头顶倾泻而下，优美流畅，带着一种轰轰烈烈的感染力。犹如一张无形的纱落在她头顶。那一瞬间她感到从头皮开始发麻，接着那股酥麻慢慢下降，直把她全身都熨帖了一遍。 反复如此，如此反复。随着旋律的起伏，整个人都被带入了音乐的世界里，不可抗拒。 音乐是有力量的。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这句话。 如溪流一般活泼空灵的音符回荡在琴室里。程之遥闭上眼，感觉到阳光透过树叶投下细碎的光斑，微风拂动，随风轻轻摇晃。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去现场听钢琴演奏。 因为音乐能创造一个世界…… 一旁的钱鑫也是听愣了。但之后，他就慢慢皱起了眉：“这……” 程之遥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音乐吸引过去了。 过去她并没有特别研究过音乐，也没有特别感兴趣，只在选修的音乐鉴赏课上接触一段时间，也是为了凑学分选了那门课，充满了功利性。 她能感受到某些音乐的精彩，但那就像隔着一层薄纱，总看不分明。 音乐在她看来，是一种精巧昂贵的艺术，她知道它富有美感，但她没有精力也没有足够的动机来更深入地了解它。她对音乐从来没有真正入门过。 但这一次，她突然感受到音乐那震撼人心的力量。 薄纱被吹开了，她看见了端坐在其后的是一件多么美丽、多么迷人的艺术。 音乐不再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神像。她听到了音乐里的情绪，音乐活了过来，音乐在向她诉说着，贴在她耳边，脉脉低语，动人心魄。 她第一次产生了离音乐更近一步的渴望。 …… 一曲作毕，程之遥望着演奏者，久久没有开口。 见她不说话，李衍又忐忑起来了。这首曲子他改动过一些，学姐是听出来了不喜欢吗？ 然而程之遥久不开口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她现在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音乐的余韵回荡在她身体里，让她觉得有些恍然。 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是什么曲子？”她问。 “德彪西的《阿拉伯风格曲》。” “德彪西。”她轻轻复述，“我以为你会选肖邦。” 李衍的手指重新放在琴键上：“学姐喜欢肖邦吗？我也可以弹。” “不不，”程之遥说，“你就按你最喜欢的风格来选曲就行。刚刚那首曲子很独特，我感觉里面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很……动人。”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她的语调变得又低又轻，眼神也变得很柔和。 第26章 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在她的这种眼神下，李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微微低头，抿嘴笑，欢喜中带了点雀跃。 过去他这种类似的改动一出现，都会引起批评。而现在，学姐却能欣赏到里面藏着的心意。 她听懂了。她懂我…… “可以请你再来一遍吗？”程之遥低声说，语气中几乎是带着几分敬意。 欢快的琴声再度响起。程之遥沉浸在琴声中，望向演奏者，眼神已经充满了欣赏和惊艳。 与他平日里表现出的那种忧郁与瘦弱的个人气质不同，琴键上的双手修长而白皙，骨节均匀，灵活有力，富有美感。 这是一双天生就该弹钢琴的手。单是放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是优雅本身。 而现在，这双手舞动在黑白键上，里面蕴含着某种从容笃定，游刃有余，像是融入了音乐的世界，与音乐合为一体…… 不，应该说，这样一双手，本身就是来自音乐的世界…… 程之遥正听得如痴如醉，无意中瞥到钱鑫的表情，发现他眉头紧皱。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她问。 “这……不好说啊学姐……”钱鑫支支吾吾。 “有这么一言难尽吗？我觉得听起来相当有感染力。” “是的是的，情绪处理得确实不错……但是如果从专业技术的角度看，这首并不完美。” “怎么讲？” 钱鑫凑近点小声对她分析：“他这个……怎么说呢，他的演奏太自由。简单来说，就是他太有自己的想法了。其实有自己的想法没什么，每个演奏者都要带点自己的想法，这样才能形成独特的演奏风格。但他根本已经不能算演奏曲谱。他完全是在用这首曲子表达自己的情绪，很多地方都偏离原曲的要求了……” 程之遥问：“原曲是什么样的？” “学姐你是没有听过这首的一般处理方式。你让他弹个你熟悉的，你就能听出来哪里不对了。” 于是这一曲结束后，程之遥问：“我能点一首吗？” “当然可以。” 程之遥看向窗外簌簌的落叶：“那就……肖邦的《幻想即兴曲》吧，很适合秋天。” 第14章 为你弹琴 第一次约会！学姐约学弟出去…… 音乐声再度响起。 依旧是富有灵性的音符，环绕在她耳边，似乎在脉脉诉说着温情，惹人沉醉。 但是…… 程之遥微笑着。她有点明白钱鑫刚才话里的意思了。 她之前那门凑学分的音乐鉴赏课上，这首《幻想即兴曲》就是她结课论文的选题，所以她比较熟悉。 只要熟悉就能听出来，这首曲子演奏得太轻快了。 肖邦的作品确实是一等一的好听又精彩，但听多了难免有沉郁顿挫之感，因此程之遥在心里默默给他起了个外号——“乐界杜甫”。 这首《幻想即兴曲》也不例外。无论是开头的秋风扫落叶，还是中间的舒缓安静，细听起来，都多少有点忧郁的气质在里面。越是顶级的演奏家，越能贴近肖邦，这种忧郁的气质也越明显。 但现在，演奏者完全把这首处理成活泼明快的风格了，简直像在洒满阳光的秋日林间，天空湛蓝，温暖的风欢快地从林间穿行而过，卷起金黄的树叶，欢欣又缠绵。 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钱鑫在一旁摇着头小声嘀咕：“不行，更不行了，太自由，改动太多，会被每一个老师狠狠骂的。” 程之遥却说：“虽然跟我过去听过的风格大相径庭，但我觉得挺独特的，感染力很强，很能引导听众情绪啊。” 钱鑫：“感染力再强也不够啊，一流的演奏家要情绪与技巧并重的。技术不行，可惜了……” 琴声忽地一变。曲子的收尾处，忽然无缝衔接了一段李斯特。 再怎么外行都能听出来这一段是在炫技。声音铿锵有力，和弦跨度超大，轮指都出重影了！ 程之遥转头问钱鑫：“这是个什么意思？” 钱鑫也愣了，看着琴键上舞动的手指，嘴巴都张大了。 最后一个音落下。一片寂静中，李衍抬眼看向钱鑫。 “我从三岁就开始学琴，技巧性的东西我当然会，我只是不想用罢了。”他气鼓鼓地说。 说着还不安地偷瞥了程之遥一眼。 钱鑫师兄回过神，摸着脑袋尴尬一笑：“哈哈，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啊……” 又疑惑：“我看你刚才这段挺不错的，那你弹肖邦怎么改谱跳难度呢？” 李衍下巴微抬，带着点傲气，口出狂言：“因为我觉得太无聊了。” 嘿！ 钱鑫听了就不乐意了：“师弟你这话说得太满我都听不下去了。你是拿了几个国际金奖还是已经名满天下了，怎么，古典大师写的经典之作都不够你发挥了，你就敢说无聊？” 李衍也有点没底气了。但他轴劲又犯了，还是坚持说：“我就是觉得照谱弹没意思。” 钱鑫就想说没学会走就想学跑你演奏专业的不照谱弹你想上天啊。话还没出口，就听见程之遥问：“是吗？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有意思？” 李衍的表情更没底气了：“我也说不清……我只是觉得这样很舒服自在，喜欢这样……” 程之遥打断：“可我不喜欢。” 第27章 李衍一愣，随即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程之遥：“重弹一遍给我听。” 李衍沉默片刻，重新抚上琴键。 果然，这次就是秋风潇潇，落叶凋零，阴郁冷肃，不见阳光了。 程之遥在心里偷笑：风格受心情影响这么的大吗？ 在又继续几个不同风格的乐章后，程之遥叫了停。 “可以了。”她说。 李衍以为弹得不满意，有点紧张：“不弹了吗学姐？” 程之遥点头：“不用弹了。这些就够了。” 李衍攥紧衣角，还想争取一下：“那，明天我们还要不要一起……” “不。”程之遥拒绝得斩钉截铁。 李衍失落地低下头。果然还是搞砸了吗…… 就听程之遥接着说：“为什么要等明天，现在就可以。” 李衍一下子抬起头。 程之遥眯眼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笑着说：“现在正是好时节，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咱们还是去外面，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听听你的琴声。” 李衍的眼睛重新变得亮晶晶的。 钱鑫也收拾东西准备走：“学姐，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去哪？” 程之遥却把他拦下了：“钱鑫啊，这次我跟他两个人就可以了。” 钱鑫就问了：“学姐，那我做什么？” 程之遥笑着对他说：“你可以帮我联系编曲团队呀。” “啊？现在就开始啊？” “是啊，就现在。”程之遥转过头，看向李衍，笑意盈盈。 “我想，我们可能要见证一位作曲天才的诞生了。” 第15章 音乐的力量 花前月下！学姐学弟从诗词…… 午后的阳光正好。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快步穿行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正是程之遥和李衍。 李衍走在靠后一点的位置。他也想跟学姐并肩而行，但是学姐走得好快呀！ 尽管自己比学姐高出一点，但要跟上她竟然要费很多力气，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而学姐却依然面不改色，气息平稳，一点也不见狼狈。 李衍想要跟上，都几乎要小跑着了。 注意到他有点跟不上，程之遥还特意配合他的步调，放慢了速度。 “怎么，是不是有些累了。”她微笑着问。 李衍赶紧摇头。他一点不觉得累，还很开心！ 他悄悄看向学姐。 学姐走路的姿态，既挺拔，又放松。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在她身上，举手投足间，都是很潇洒磊落的。 像沐浴着阳光的红杉树。 走在学姐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都变好了。 “学姐，我们是去哪里呀？”他问。 “就随便走走喽。”程之遥笑眯眯地说，“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不想出来走走吗？” “可是……我们不是要聊作曲的事吗？” “这也是作曲的一部分啊。我们是出来找灵感。”她说。 找什么灵感呢？李衍搞不清楚，不过他很乐意跟学姐一起走走。 两人就漫步在校园小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比如——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程之遥问。 李衍想了想:“也没有做什么，就是上课，然后练琴，其余时间就打工……还有，还有忙一些学生会的事。” 李衍特意提起学生会，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讲这个。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她是学生会主席，那加入学生会，似乎能离她更近一点，也能找到更多的话题…… “唔，你加入学生会了呀。”程之遥点点头，“学生会挺锻炼人的。不过你练琴这么忙，还要去兼职，再加入学生会，忙得过来吗？” “还好吧。我可以挤出来时间安排好的。”李衍矜持地说。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说：“学姐现在做学生会主席，应该更忙吧……” 程之遥看着路边的风景随意道：“已经好多了。我早退出学生会，现在不是学生会主席了。” 李衍呆住：“啊？！” 程之遥微笑着朝他歪歪头：“怎么，很奇怪吗？我现在大四，任期早就到了，上学期就卸任了。” 李衍目瞪口呆。 可是、可是他加入学生会明明是为了…… 李衍:“开学时我明明看见学校的布告栏里说你是学生会主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要听不见了。 怎么会搞错呢，他那时明明看得很清楚…… 程之遥说：“哦，那可能是有些地方布告栏还没来得及换新的。总之按惯例大三下学期末就已经完成交接了，因为大四要忙毕业的事嘛，不适合继续学生会工作了。” 李衍不说话了。他感觉又被命运戏弄了。 如果她不在学生会，那去学生会还有什么意义…… 程之遥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看他微撅着嘴，眼睑垂下，奶白的肌肤上投影着睫毛浓密的影子，表情可怜巴巴，两颊还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就显出来点，挺可爱的。 程之遥心想，个头是挺高，不过还有股孩子气。 她看着看着就问：“你满十八岁了吗？” 李衍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只诚实答道：“嗯。我今年过完七月份的生日，已经十八周岁了。” “那你看着挺显小。可可爱爱的。”这是程之遥的真心话。她真觉得他长得蛮可爱的。 第28章 李衍又撅嘴不高兴了。自己确实从小就比同龄人发育得慢半拍。学姐这样说，是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再变成熟一点。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那天相遇的湖边附近。 “那天我就是在这里听到你的琴声，”程之遥闭着眼回忆道，“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心脏被人撞了一下……我当时就知道，这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种音乐。” 李衍听着她的夸赞，有些脸红。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自己的音乐竟然有这种力量吗？ 程之遥睁开眼：“然后我走到湖边，拨开灌木，就看到了你站在那里。” 李衍心咚咚跳着。从她的叙述中，他感觉到了一种命运般的联系，发生在两个人之间。 程之遥倒是没有注意这些。她看向湖边，喃喃道：“或许我们应该回到那里，找找你当时的感觉？” 可是现在那个地方，正并排坐着一对情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难舍难分。 程之遥耸肩：“看来那个好地方已经被人预定了。” “不过其它地方也不错。”她笑着对李衍说。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幽静的绿草坡。 草坡坡度平缓，生长着一些合欢树。其中有一棵合欢树格外茂盛，树冠庞大。夏天的时候，这棵树满枝都会是盛开的粉白色小花，远远望去像灿烂的粉雾。 现在秋意渐浓，合欢花开始簌簌地往下落。粉色蒲公英一样的小花在草地上铺了一层毛茸茸的毯，看上去梦幻极了。 “就在这里吧。没人打扰的地方。”程之遥看上去很满意。 她在合欢树下坐下，还招呼着李衍一起过来坐。这里的绿草柔软干净，空气中都是草木的香气，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倒是颇为怡人。 李衍坐在她旁边，可是根本坐不住。他平时忙忙碌碌疲于奔命，乍一到这么清闲悠然的环境中，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之前没有达到学姐的要求，再不赶紧为学姐做些什么，就实在太懒惰太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问：“学姐，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呀。” “不用特别做什么，聊聊天就很好啊。”学姐还是这样说。 聊天？ 李衍并不是多么擅长聊天的人，于是他就开始搜肠刮肚地想些话题了。 正当他在飞速转动脑筋想怎么才能像那些开朗的人那样风趣幽默又自然地打开话题时，就听见程之遥问：“你从三岁就开始学钢琴啊？这么厉害，我三岁时侯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李衍回答：“三岁的事我也不记得了，这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她说，我小时候听见钢琴的声音就会笑。于是她就把我抱在怀里让我弹琴玩，就这样慢慢学起来了。” 程之遥就叹：“那你很有音乐天赋啊。” 李衍低头，挺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程之遥又问：“那小提琴你也是从三岁开始学起的吗？” “小提琴我学得比较晚，五岁才开始学。” 小时候家境挺好的。程之遥想。 她歪歪头，问：“那你更喜欢钢琴还是小提琴呀？” 李衍想了想说：“嗯……也说不上哪个更喜欢。只是这两种乐器从我小时候就陪着我，它们就像我的朋友一样。” 程之遥觉得“朋友”这个说法挺有趣的。 “朋友？那么它们会跟你说话吗？” “当然，音乐是有灵魂的。”李衍肯定地说。 程之遥看着他漂亮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于是笑了：“那这把小提琴就是你的好朋友喽？我能再见一见你的朋友吗？” 她朝他怀里的琴盒示意了一下。 李衍打开琴盒。 琴盒有些年头了，款式比较老，还有些破损之处。但似乎曾经被精心修复过，因此呈现出一种既破旧，又整洁的状态。 李衍从里面拿出他的小提琴。从他小心又珍重的动作来看，这把小提琴是他的心爱之物。 小提琴形态挺雅致的，倒也不是多名贵的那种。程之遥注意到，这把小提琴也有些年头了，琴面斑驳，隐约还有些许尖利划痕，虽然明显被修复过，但依然遮盖不住上面的伤痕，似乎被暴力对待过。 奇怪。既然是珍贵之物，又为何会让其受到这样的破坏呢？ 她觉得这个人身上的一切都充满了矛盾之处。 不过矛盾不是最能激发艺术灵感的吗？她想。 程之遥看着这把琴，说：“那你五岁开始学小提琴，也是被小提琴的声音吸引过去的吗？” “是，也不是。其实钢琴和小提琴都是我奶奶带我入门的。她说，一种乐器太孤独了，那就再学一种吧。她是我见过最懂音乐的人。”李衍很珍惜地抚摸着琴面。 程之遥就说：“能够提供这么好的引导，你奶奶真的很了不起。她一定是一位很出色的音乐家吧。” 李衍点头：“她是很好的老师，教过很多学生，桃李满天下。她把一生都奉献给音乐了。” 顿了一下又说：“我奶奶很早就去世了。” 程之遥愣住。从知道他说自己父母离婚，程之遥就没再问他家里的情况，怕触动他的心伤。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 不过李衍看起来表情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悲伤。 他只是平静地擦拭着手里的小提琴。 第29章 “这把小提琴就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她说，她不能再继续陪着我了，这把琴陪她从小到大，是她的一部分，就让它继续陪着我。” “这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就是我奶奶。”他擦拭着琴面，那样平静，不像是在怀念，倒像是在述说一个非常坚定的常识。 程之遥也有些触动。但因为他的平静，所有劝慰的话似乎都显得太过，而不好说出口。 就这样沉默着，她看着他把琴擦干净，调试好音，然后架在肩头。 他奏起了一首忧伤的曲子。 程之遥屏住呼吸。 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次的情绪是悲伤。 她看着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平静地演奏着，没有什么波澜。 而他指间溢出的音符，则呈现出一种静谧的、密不透风的、不可言说的哀痛，像水一样，在草木间蔓延开，仿佛要将万物都浸没其中。 音乐弥漫在空气里。他的哀伤弥漫在音乐里。 程之遥从音符中辨别出了熟悉的旋律。 ——是肖邦的《离别曲》。 原来他并不是不伤心。 第16章 喜怒哀乐 学姐学弟心灵交融难分难舍！…… 一曲作毕。 李衍放下琴。 有好一会儿，他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琴声已经结束，可心底的情绪却一时难以平息。 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得太过明显。他怕展现出来，会接收到来自别人的好心劝慰或怜悯的目光，这会让他一下子跌回到奶奶离世时的那段时光。 黑白的色彩，沉痛的哀乐，众人围在他身边，低声轻叹，轻言安慰，让他要坚强，不要难过，不要怕…… 却也是在一遍遍提醒他，最亲的人已经离开了，从此后，他就是孤身一人…… 他隔着人群，看着奶奶的棺椁，孤零零地停在洁白如雪的花簇间。 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于是悲伤，顷刻间雪崩一样爆发。厚厚一层雪压在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李衍眨眨眼，回过神，调整了几息收束好情绪。 都过去了。他对自己说。 我不会哭的。我本来就很坚强。 确保自己状态平稳神色自如，他才转头看向身边人。 然后他愣住了。 那人并没有看向他。 她垂目静坐一旁，微微低首，无声，静默，神色肃穆沉静。 像在致敬，在哀悼。 然后她抬眼，看向他的眼睛。 没有语言的打扰。也没有不必要的安慰。 没有同情，更没有泪水。 她只是安静地，柔和地望着他。 仿佛在说：我听懂了你的哀思。 一刹那，他有种被人理解的感觉。 就是这无声的理解，让他觉得感激。 是的，他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同情的劝导，不是怜悯的泪水。 他只想有一个人，能安静地，听一听他的心声，能给他留出片刻空间，容纳他的悲欢。 也正是在这一刹那，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冲动，想把自己的一切全都剖白开，一路走来，那些伤心，那些挣扎，那些迷惑，那些不解……都向身边这个能理解他的人倾诉。 他嘴唇动了动。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最简单的问题—— “学姐，”他轻轻地说，“为什么人总要离开。这世界是不是注定孤独。” 她的眼神更柔和了几分。 “或许吧。”她说，“但至少音乐一直陪在你身边。” 李衍却低下了头。 “学姐，”他沮丧地说，“其实我的音乐根本达不到你的要求对不对，所以你只能陪着我在这里耗时间。” “你是这样想的吗？”程之遥问。 李衍抬头望向她，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点点哀伤，像一个溺水的人无望地祈求一块浮木。 她望着他的眼睛。半晌，问：“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李衍点头。 程之遥倾身，望进这双漂亮眼睛的深处：“那天在湖边，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一出来，李衍的神色发生了变化。他抿紧唇，别开脸，两手纠结地握在一起。 看来是不想说。 程之遥没有勉强。 她把话题转回来。 “其实配乐这件事，我完全可以找作曲系，更专业，更成熟，更高效。跟这些人比，你太稚嫩了，而且并不专业，发挥很不稳定。” 听了这话，李衍的头更低了，细长的颈子垂下，像只自卑的天鹅。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你吗？” 李衍摇摇头，带着害怕受伤的表情。 程之遥微笑着，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就是因为你稚嫩，不专业，发挥不稳定。” 李衍瞪大眼，抬头看向她。 程之遥继续：“稚嫩，所以还没学会循规蹈矩；不专业，所以记不住科班的教条；发挥不稳定，所以才能带来惊喜。” “我们不是在找一种随便凑合的、唾手可得的、已经被复制千百遍的旋律。” “我想要的，是一种全新的东西，” “我选择你，因为你是与众不同的。你是崭新的，而且是最好的。” “那天你站在阳光里，沉浸在音乐中，就好像旋律是从你心里长出来的一样。” 第30章 说到这里，她望住他的眼睛，无比肯定：“从那时我就知道，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再无人可代替。” 李衍听着她说这些话，心跳得越来越快。 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程之遥柔和了目光：“所以你发现你音乐里最珍贵的东西了吗？” 李衍等着她的话。 程之遥握紧他的肩膀：“最珍贵的，就是你的感觉。” 她的力量通过这只手传递到了他的身上：“所以，大胆地跟着你的感觉走吧。” 李衍怔住了。 他的胸口起伏着，心跳得越来越快。 自从他奶奶去世，再也没人这样评价过他的音乐。 每一个教过他的老师，都再一开始夸赞他的灵性，却又在最后摇着头离开。 孩子很有天赋。但是不够用心啊。他听见老师们跟家长这样说。 他们总是试图将他削得更精致，更贴合某种规范，然后放进某个壳子里。 他们说：你要贴近，再贴近一点。 贴近肖邦，贴近贝多芬，贴近莫扎特，贴近一个又一个大师的灵魂…… 可我就是我自己啊。我自己的灵魂，又该放在何处。 只有他奶奶对他说过：跟着你的感觉走吧。开心就好。 你不需要成为大师。你就是你自己。 而现在，出现了另一个人，对他讲这句话…… 李衍的眼里渐渐泛出泪光。 “你真的这样觉得的吗？”他问。 “当然。”程之遥依然无比坚定地回答，“你身上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东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李衍眼里的迷惘渐渐驱散，就好像雨过天晴一般。 他带着泪光，回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而这笑容，也不再是忧郁和哀伤，而是充满希望。 程之遥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愿意为我演奏吗？让我来做你的听众。” ——跟着你的感觉走。 李衍站起身，执琴而立，抛却一切挂碍，演奏起自己心底真正的声音。 程之遥看着树荫下的身影。 绿荫树下，少年身形清瘦，皮肤白到极致，在细碎阳光的映衬下，几乎是在发光了。 而他指尖的旋律，也是阴霾尽扫，灿烂无云。 程之遥发现，一旦他彻底沉浸在音乐中，整个人就是自信的，舒展的。 就好像回到了一个他所熟悉的，完全掌握的世界。 李衍奏完这一曲，回头，就看见学姐正直直望着他，嘴角噙着笑，眼里是满满的欣赏和肯定。 他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你身上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她最后说，“你只需要一个激发的契机。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在未来等着你。 李衍心潮澎湃，感到一种久违的充满希望和目标的动力。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找时间再见一次面吗？我还想听你的琴声。比如，下周可以吗？”分别的时候，学姐这样问他。 “学姐，我，我每天都有时间的。”李衍攥紧背包带，羞涩又雀跃地说。 学姐看起来很开心：“真的吗？那明天怎么样？明天，我还能听到你的琴声吗？” 约好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李衍这才恋恋不舍地跟学姐告别。 走出几步，还要再回头跟她招手。 再走几步，再回头，看到学姐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 他再次用力对她招手。 学姐微笑着抱着双臂，朝他点着头。 李衍害羞地转头跑开了。 走出老远，心还是突突地跳着。 明天。 今天还未结束。他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 程之遥微笑着看少年雀跃不已的样子，目送他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直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转身往回走，戴上蓝牙耳机，打开手机的录音文件。 伴着沙沙的杂音，激昂的小提琴曲再次在耳边响起。 她微微眯起了眼。 在琴房里是“喜”，提到去世的亲人是“哀”，受到鼓励后是“乐”。 那么李衍，你的“怒”，到底从何而来。 第17章 火烧云 学姐化身成功学大师，学弟彻底……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李衍几乎每天都会跟学姐见面。 见面的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两人有时在湖边，有时去绿草坡上，有时回到琴房……学姐会很耐心地守在他身边，听他演奏他最喜欢的那些乐曲，听他对这些曲子的想法。 不练琴的时候，两人也会聊聊天。 最开始聊天时，李衍总担心自己会因为笨拙搞得冷场。后来他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学姐总能找出不同的话题来。即使李衍话很少，也不显得无聊。 他也发现，她懂得很多，什么话题都能说出很独特的观点，既能浅显有趣，也能深刻尖锐。 她真的博学又风趣，而且精力充沛，从来不会累的样子。李衍走在她身边，听着她的每一句话，腼腆地抿着嘴笑。 这几天天气很好,大多数时候，两人都会在户外，找一处安静的环境好的地方，然后他会拉起小提琴，学姐是他唯一的听众。 第31章 这种时候，学姐总会找一个舒服的地方，或坐或靠，然后拿出随身带的瓜果零食啦，边吃边欣赏他的音乐。 每一次他演奏完，学姐都会鼓掌。她从不吝惜对他的赞美，之后会讲出刚才那首曲子带给她的感觉，还会请他吃水果。 像郊游一样快乐的。 学姐就是这样，既自律，又随性，而且相处起来，真的没有一点架子，很平易近人。有时候还要跟他开些小玩笑，捉弄一下他。 有一次，李衍演奏到一半，突然灵光一现，觉得这里可以用一个变奏来模拟风的声音。 他想赶快跟学姐分享这个想法，结果一回头，发现她靠在树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她靠在树干上，头微微扬起。一条腿舒展开，另一条腿蜷起，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手从膝头微微垂下。 是很放松的姿态。 李衍走过去，并排坐在她身边。 学姐的手就垂在靠近他的一侧，白色衬衣的袖子松松卷起，露出的手臂修长结实。 看上去很有力量。 李衍又回想起开学那天她是怎么托住自己的。 那么有力。 李衍悄悄看向学姐的脸。 学姐的眼睛闭着，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脸上，眉目舒展。 鼻尖又闻到衬衫上传来的阳光暴晒后的味道和洗衣粉的香气。李衍不自在地别开脸，想要躲开这种味道。 学姐好像总是穿着白衬衫啊。他想。她很喜欢白色的衬衫吗？ 他忍不住再次转脸看向她。 树下的人身上有一种清正的气质，如一节修竹，清隽挺拔，又暗含着某种力量。 是某种很让人安心，让人觉得可以依靠的力量。 李衍抱住双腿，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歪头认真看着学姐的脸。 “为什么停下？”她突然说，依旧闭着眼。 李衍吓了一跳，慌里慌张赶紧坐正。 程之遥睁开眼笑着看向他：“我还在等着听你要过来说些什么呢，结果等了好半天。” 原来学姐没有睡着，是在闭目养神呢！ 不过有时候学姐是真的睡着了。 有一天，在那片长满合欢树的草坡，李衍演奏完一曲，却没有听见学姐像往常一样的掌声和评价。结果一回头，发现学姐又闭着眼，外套搭在肚子上，头微微歪向一侧，呼吸清浅绵长。 好像睡着了。 还是又在闭目养神？ 李衍走近，蹲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学姐，你觉得我刚刚那首怎么样。” 学姐闭着眼，没什么反应。 “学姐，学姐……”他轻声唤她。 她还是没醒。 真的睡着了啊。 李衍面朝着她，盘腿坐下来，歪头安静地看着她。 学姐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衍托着下巴，守着睡着的学姐，数着学姐的睫毛打发时间。 一阵大风吹来，霎时树上的花和落叶簌簌落下来了一大片。 学姐的发间和肩头都落了不少粉红色的蒲公英小花。就连洁白的衬衣上，也满是花跟杂乱的落叶了。 不好，学姐看起来都要被花埋起来了！ 李衍想开口叫醒学姐，张了张嘴，可看她睡得正沉，又放弃了。 他犹豫了一下，靠近，小心地捡走她头发上的落叶和花朵，又轻轻吹走她肩头零碎的小花。 可是又有新的花叶落了下来。 花朵落在她脸上，擦着她的睫毛滚落下来。她的睫毛抖动了下，皱皱眉，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像是要被花吵醒了。 李衍赶紧伸手遮在她头顶，却挡不住花和落叶继续落在她身上。 于是他把外套脱下来，在她头顶撑出一片小小的天地，刚好挡住下落的花雨。 他低头看向学姐。 学姐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表情也舒展开了。 李衍开心地笑。 夕阳西斜，空气中都是暖暖的桂花的香气。 他深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感觉从未如此轻松，自在，和愉悦过。 周围的一切都很美好。清风，绿草，花香，还有…… 李衍歪着头，看向学姐的睡颜。 真好。他想。 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要是能永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永远、永远跟学姐这样在一起……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慌得简直要把衣服扔掉落荒而逃。结果手一晃，许多积攒的花朵从外套滑到学姐身上。 他赶紧重新撑好衣服。 学姐还没有醒，可是李衍的心却越来越不平静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他把脸转向一边，看向天边的云，不敢去看学姐的脸。 同时在努力把不应该的想法从大脑里删掉。 我是来上学的。不应该想其它的东西。他狠狠告诫自己。 程之遥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年双手托着一件衣服搭在她头顶，脸却别扭地偏向一边，耳根红红的，姿态奇怪极了。 “你做什么呢？”她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程之遥看见他慌慌张张收起衣服，抖落了很多花和落叶。 李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程之遥都看不见他的正脸，只能看见白皙的侧脸都红透了，纤长浓密的睫毛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在风中簌簌抖动着。 第32章 见他这副样子，程之遥微微一笑，并没有再问。 她伸伸懒腰，坐直了身体。 昨晚刚给毕设想出了一个新的点子，一组人忙到半夜验证可行性，睡得晚了点。 于是刚刚在暖风和美妙音乐的熏陶下，一个不小心睡着了。 别说，伴着音乐休息的效果真挺不错。 好像做了个挺好的美梦。 她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活动下手脚，叉着腰看向天边的火烧云，感到胸中无比畅快。 云朵在太阳周围恣意燃烧着，形成了一种明艳到近乎不可阻挡的气势。 世间万物都被火红的云朵点燃了，在远处近处，燃成了一整片。 好壮美的一场火。 程之遥眼中迎着晚霞的倒影，感觉胸口也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着。 她突然开口：“李衍，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李衍还在心虚着呢。这句话一问出来，他就想起了自己刚刚的“永远跟学姐在一起”。 于是他赶紧红着脸使劲摇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程之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又看着夕阳问：“那李衍，你有没有不想做的事情？” 不想做的事情？ 几乎是立刻，李衍就想到了什么。 他的脸色变了。 耳边又响起了那些咆哮，那些威胁，那些冷言冷语，那些冰冷的计算…… 没用的东西。 他听见冷冰冰的判词，一个字一个字，像坚实的冰块，砸在他的骨头上。 他的身体发起抖来，眼眶也不受控制地发热。 程之遥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有人曾经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是吗？” 李衍眨眨眼，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 程之遥的声音更低了：“而你并没有屈服。” 李衍咬紧牙关，用仅剩的骄傲支撑着他的自尊：“是的，我不会屈服的。” 程之遥靠近他，握住他的肩膀：“那天，我在你的音乐里，听到了难以遏制的愤怒。” 她指向天边：“就像这场云一样，轰轰烈烈，要燃尽一切。” 李衍抬头，看到天边的火烧云，正炽热地燃烧着，已经吞没了整片天空。 云朵组成的火，映在眼里，仿佛将他的眼泪一并点燃了。 程之遥的声音里也蕴含着一种可怕的推力：“那些违背你的意愿，逼迫你，轻视你，愚弄你的力量，难道你不想反抗吗？” 李衍迟疑了：“我……我能反抗吗……” “当然，”她无比肯定地说。 “你是有力量的，你记得吗？因为你从未屈服过，你顶住了那股压力，你抗衡住了那股压力。这就是你力量的体现。” 是啊。李衍突然意识到。我从未屈服过，这难道不是我的力量吗？ 程之遥的话还在继续：“而每次，你的反抗，都会激起更大的压力。” 是的，是的。每次他的反抗，得来的都是变本加厉的打压，一次次怒意的升级，图穷匕见，冷森森的一把刀，暴露出残酷的真相…… “但你的力量也在成倍增长。你扛住了那股增长的压力，你要用这股力量，继续去冲击，那些逼迫你的，轻视你，折辱你的人和事。” 她拿起树边放着的小提琴，递给他：“你是有力量的。拿起这把琴，用你的力量去反抗！” 李衍接过琴和弓。 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状态，那种要冲破一切阻碍，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他也不愿屈服…… 绝不屈服…… 绝不…… 琴声止息的时候，李衍发现自己剧烈喘息着，浑身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他有点茫然，以及脱力的空虚。 他茫然看向四周，搜寻着学姐的身影。 天边的晚霞已经燃尽了，浅蓝的薄暮逐渐堆积。 而学姐，学姐她暂停了手机的录音，望向他的眼睛简直在发着光。 “你做到了！”她激动地上前，几乎要拥抱他。 “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她双手紧扣住他的双肩，手心的温度像火一样一路燃进他的心里。 “我就知道，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第18章 撸万瓷王 浓情蜜意！学姐学弟竟一起………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转凉了点，空气中都是草木凋零的萧瑟气味。 可是李衍的心情却比七月的晴天还要明朗。 就在前几天，在学姐的启发下，他感觉自己的人生都有了新的希望和目标。 他学会了如何发掘自己的力量，运用自己的力量，然后融合进音乐中，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仿佛能冲破世间一切阻碍，奔向自由广阔的天地！ 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觉醒过来，醍醐灌顶，整个人面前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而学姐对他的进步，更是不吝惜溢美之词，给了他好大的鼓励！ 学姐说，他的音乐就是她们一直在找的音乐。他的音乐能给世界带来惊喜！ 学姐还说，想要正式邀请他做她们毕业作品的配乐兼音乐顾问。音乐顾问哎！ 学姐竟然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太信任他了吧！ 李衍开心极了。他有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能够帮助到别人，能够创造价值。 第33章 是学姐让他发现了，他的音乐是有力量的，他自己也是有力量的！ 现在李衍正走在路上，踏着沙沙的落叶，生机勃勃，脚步轻快。 他现在正赶去东区的大学生创新创业基地。学姐的工作室就在那里。 那天在合欢树下，分别之前，学姐跟他已经约好一起去工作室商讨具体的细节。工作室就在大学生创业基地那里。 李衍开心极了。学姐愿意邀请他去她的工作室哎！那么重要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跟学姐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李衍开心地穿行在校园的路上，恨不得立即飞到大学生创业基地见到学姐。 走着走着，他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拌，差点摔了一跤。 李衍回头一看。一只大橘雍容华贵地横卧于路中间，充满谴责地看着他。 “对不起啊！我没看见你！”李衍赶紧道歉，走了过去，“踩疼你了吗？” 大橘“嗷呜”一声表示不满。 “对不起啊。”他再次道歉，一边在自己背包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一袋早餐面包。 “我只有这个了，你喜欢吃吗？”他拆开包装袋，掰了一块，送到它嘴边。 大橘凑过去闻了闻，一脸嫌弃地别过脸。 “你不喜欢啊。”李衍收回面包，伸出手想摸摸它表示友好。 大橘对着他的手呲牙咧嘴：没有好吃的别碰本座！ 李衍缩回手，有点委屈。好凶的一只猫啊！ 他想了想，说：“那这次先欠着，下次我再带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大橘更生气了，从地上跳起来，对他嗷呜嗷呜不停骂：可恶的两脚兽，肇事不给赔偿就想跑？！ 一边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不让他走。 李衍束手无策，只能听凭猫猫骂他。从气势上来看，骂得应该很难听的。 “嗯？李衍？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衍回过头，看见学姐出现在他身后，一脸疑惑看他蹲在地上。 “学姐……”李衍站起来，心欢快地跳了几下，耳根有些发烫，“不小心踩到了这只猫……” 程之遥歪头一看，明白了：“噢，是它啊。” 她走过来：“你是不是走着走着路，一个不注意踩上它的？” 李衍好奇：“是啊。学姐怎么知道的？” 程之遥挽起袖子，蹲下，伸手撸猫：“我当然知道。这可是咱们学校的名猫，最擅长蹲在路中间挑选学生随机碰瓷，不给吃的不让过去，绰号‘万瓷王’。你是被它碰瓷了吧。” 万瓷王对这种不给吃的就撸猫的行为很不满意，伸出猫爪试图反抗，但被挠住了命运的咽喉，只能一边愤怒挥爪一边舒服地眯起眼。 李衍睁大眼睛感叹：“好聪明的一只猫啊，难怪它吃得那么胖。” 大橘鄙夷地睁开一只眼看他。那是健壮！愚蠢的人类！ 李衍又觉得奇怪：“可我给它面包它怎么不吃呢？” “因为它挑食啊~”程之遥从兜里掏出一包无盐小鱼干，抽出一条，在猫咪面前晃了晃。万瓷王立马安分，凑过去，眯起眼睛，贪婪地嗅着，张嘴试图咬走。 程之遥逗了它几下，把小鱼干摊在手心。万瓷王叼住小鱼干，开心嚼了起来。 程之遥朝李衍挑眉：“万瓷王专供小鱼干，只在这个路口零食亭有售。现在你知道它为什么躺在这里了吧？” “原来如此。它之前都不给我摸的，还要咬我。”李衍跟学姐并肩蹲在一起，离得很近，心里在偷偷高兴。 “小猫咪怎么能不给人摸？小猫咪天生就要给人摸的。”程之遥嘴里念叨着，期待地搓搓手，晃动着手指，抚摸上猫背，开始过猫瘾。 万瓷王得到了小鱼干，很满意，并不阻止她的行动，还享受起了她的按摩。摸着摸着，它身子一软，直接躺倒在了地上，露出白肚皮。 程之遥于是像揉面一样大力抚摸了起来，手法娴熟，富有技巧。一边摸嘴里还一边感叹：“看这手感……这白肚皮……啧啧，油光水滑……你也来试试，来来摸这边，不用怕。” 她热情邀请李衍一起撸猫。李衍伸出手，猫猫立马抬起头，那意思是不给吃的不能摸。可很快沦陷在程之遥的魔爪之下，整个猫被rua得七荤八素，呼噜呼噜直叫，什么都顾不上了。于是李衍得以把手放到它的白肚皮上。 橘猫的肚皮手感果然很好，蓬松柔软，像陷进云朵里一样。 李衍抚摸着猫咪，心却跳得有些快，因为自己现在跟学姐的手离得是那么近，一不小心就会碰上。 他觉得很害羞，手都不敢怎么动，怕一不小心碰到学姐的手指。又想碰到了也没什么吧？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啊，他又不会多想什么。那如果碰到了的话，该怎么让自己看起来反应更自然一点呢…… 程之遥没注意他的反应，只一心一意撸猫：“多乖你看……乖猫咪，真是好猫猫……”一边夸一边把猫猫的屁股拍得嘭嘭响。 万瓷王的呼噜声更响了。 等程之遥过完了瘾，她又喂了猫咪一条小鱼干，最后又给它留了两条。 猫咪看看地上的小鱼干，抬起头，盯住她手里，喵呜一声，那意思是：都给我不就得了？ “就只这么多，减减肥吧大王。”程之遥把鱼干收进背包里，站起身，拿出消毒湿巾递给李衍，“流浪猫身上细菌多，擦擦手吧。” 第34章 李衍羞涩地接过来：“谢谢。” 学姐真的好细心好为他考虑啊！ 万瓷王鄙视地看了两人一眼。过完猫瘾还嫌猫脏，这些虚伪的两脚兽！ 它叼起小鱼干，胖胖的身体敏捷地跳上路沿，在路边吃掉后，舔舔嘴，很快又走到路中央，卧倒在下一个经过的大学生面前。 程之遥擦着手，眯眼看着万瓷王毛绒绒圆滚滚的身体，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真可爱。” 李衍突然意识到，学姐好像很喜欢小猫咪啊！ 李衍于是问道：“学姐你很喜欢猫吗？” 程之遥扬起眉，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很是惊讶：“应该没人不喜欢猫吧！” 她谈起猫来有点滔滔不绝：“小猫咪的毛发那么柔软，那么顺滑，那么蓬松，还愿意给人摸，非常解压……猫可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吧！” 李衍想，学姐这么喜欢小猫咪，那如果能送她一只小猫，那么岂不是随时都可以摸到小猫了吗？ 于是他问：“那学姐想不想养猫呢？这样随时都可以摸啊，也不用担心有细菌。” 结果没想到学姐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 “养猫？不，当然不。是的我知道小猫很可爱，性格好，毛毛摸起来很解压，叫起来的声音也很好听，长得也非常好看……但是我根本没有时间养猫，没有时间喂猫粮铲猫砂给猫梳毛洗澡剪指甲擦屁股打疫苗……是的我承认猫确实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但是养猫很费时间的，而且宿舍里根本不让养猫啊，还有那些猫玩具猫爬架往哪里放，没有这些猫岂不是要寂寞死了？它那么寂寞岂不是会满世界乱跑变成小野猫？那我不如直接去摸小野猫好了。再说学校里这么多猫，随时都可以摸啊，为什么非要养猫。我是绝对不会养猫的。” 程之遥皱着眉说了一大串，像是对养猫这件事已经盘算过很长时间，权衡利弊后又坚决放弃。 于是李衍想送只猫给学姐的想法 “啪”地一下破裂了。 “猫是很好的，但我劝你也不要多摸，会上瘾的，很分散注意力，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时间。”走在路上的时候，学姐还认真传授他撸猫经验。 李衍抿嘴笑着认真听她讲。学姐真的各方面都好细致好周到为他考虑啊！连撸猫会上瘾这一条都为他考虑到了！ 两人就这样聊了一路，聊的竟全都是猫咪！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大学生创新创业基地。 李衍停下脚步，可学姐还在顺着路绕过正门口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给他专心科普猫的稀有花色。 李衍有些疑惑：“学姐，我们不是要去这里吗？” 程之遥回过神，看了看已经被抛在身后的建筑，表情微微有些懊恼：“额，对，我们今天是要来办正事的。” “猫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上瘾。你一定要注意啊。”进门的时候，学姐这样叮嘱李衍，神色凝重，语重心长。 第19章 工作室 关系更进一步！学弟发现学姐不…… 华海大学的大学生创新创业基地其实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园区。 走进大门，几座富有现代感的大楼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构成一整个综合楼群。楼与楼之间通过连廊互相联系，楼下则是绿树成荫，与建筑物互相掩映，空气清新，鸟鸣啁啾。 李衍跟着学姐走进其中一栋楼。 楼内的环境也是相当不错。宽敞的大厅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从指示牌来看这里集合了办公、会议、研发实验、投资交流等多种功能，一侧还有咖啡厅等休闲区，甚至连健身房都有。 四周的墙上则陈列着企业家来这里交流和访谈的图片，其中不乏经常见诸报端的知名企业家和国内外顶级技术专家的身影。 年轻而富有朝气的面庞在这里进出着，每个人看上去都意气风发。 李衍跟着学姐来到了三楼。 “虽说请你来是为我们的毕设配乐，但其实这个作品不光是为毕业做准备，也是一个创业项目。”程之遥边走边给李衍解释着，“所以我们平时都在创业基地活动，这次也是想向你正式介绍下我们的项目。呶，这就是我们的办公室。” 程之遥停下脚步。李衍看向眼前的办公室。 这里的办公室呈环形排列着，均用雾面玻璃隔断，显得通透而开阔。现在两人就位于一个办公室的玻璃门前。 李衍读出门牌上的标识—— 万花筒工作室（kaleido） 旁边还有一行小小的标语—— be the most changeful这就是学姐的工作室了。　程之遥打开门。 门一打开，可以看到窗边放着几盆绿植，落地窗光线很好，将室内的一切都映照得很清楚。 房间的陈设比较简单，却也很清爽。 几张办公桌上放着几台电脑，房间的一角有一块区域放着类似服务器的东西，还有一些看不懂的设备。 靠里是一张长桌，看起来是平时开会的地方。在最里面的墙上则有一块白板，上面写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流程图，还有各种图纸，层层叠叠地贴在上面。 这些图纸和符号环绕着白板中上方的几个字—— 迷墟：冒险开始的地方两人进来后，电脑后边有一个戴着红框眼镜的人探出头：“大橙子你来啦！”　注意到李衍后，她很活泼地伸手打招呼：“哈喽！小李学弟，我们又见面啦！” 第35章 程之遥介绍道：“梁钰，你们之前也见过，记得吗？” 李衍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上次跟学姐在一起的梁钰学姐。 梁钰学姐站起身，热情地跟他握手，然后说：“我都听大橙子——哈哈就是你之遥学姐，我都叫她大橙子——我听她说了，说这次她挖到宝了，是我们配乐的不二人选，谁都替代不了。刚开始我还不信，有这么神吗？结果听完那首demo我可完全相信了。小李学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华，早知道那天就直接找你了！” 程之遥笑着端着几杯热茶过来，分给两人道：“看起来那天在路上遇见就是冥冥中的启示，可惜那时我们还没注意到。幸好又遇到一次，这次我们可不能再错过了。” 她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到李衍身上。李衍的心又欢快地跳了几下。他捧着热热的茶，心里也暖暖的。 “那是自然！”梁钰兴高采烈道，“小李学弟，你可是我们的及时雨呀！” 在最初热闹的寒暄过后，程之遥说：“梁钰，你口才好，给学弟介绍介绍我们的项目吧。” 梁钰很高兴的应下了。她带着李衍坐到那个会议桌前，说：“我们这个组一共有三个人，大橙子，我，还有另外一个。她今天迟到了，不过没关系，我先跟你说说这个项目的整体情况哈。” 她先问了一句：“大橙子应该跟你说过我们这个作品是一款游戏了吧？” 李衍点头。学姐说过，她们的毕业设计要做的是一款交互式游戏，好像还涉及到机器学习什么的。李衍有点惭愧，因为他没听懂。 梁钰说：“其实我们这个游戏的创新点呢，主要在于高交互性。这个高交互性呢，其实就是将算法引入游戏，让玩家在游戏中拥有高自由度的体验。简单来说，就是你作为玩家进入游戏，触发的npc反应是随机生成的，包括我们制作方，只能掌控大的事件结局，却也不知道互动内容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接下来梁钰学姐又给他介绍了好多，但李衍听得云里雾里的，感觉自己很笨，好多名词他都听不懂呀！ 程之遥在一旁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对梁钰说：“给他介绍点内容方面的东西吧。” 梁钰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让专攻音乐的学弟听不懂了，于是她改变了方向：“我们这个游戏内容其实很简单，主题就是‘冒险’。” 她指了指白板上的那行字。 “故事背景呢，主要是六个身份迥异的女孩，因为一场事故，突然掉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于是展开了一场冒险故事。只有全部通关，才能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们的主角设置了六个，玩家可以自定义选择扮演不同的角色，那么其她的角色就会是玩家的队友。每个角色都有独立的故事线，对应一块地图。当所有的地图都被攻略下来，幕后真正的boss将会出现，玩家也将会迎来最后的大决战……” “而你的作品，就是用在最后的决战……” 正说到这里，一个人影突然打开门，飘了进来，打断谈话。 这是一个瘦高的人，身上穿着宽松的格子衫，头发随意地挽起，表情冷漠。 她看起来像刚睡醒，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也没看聚在一起的几人，径直走到座位瘫下去，眼皮半阖，看起来对整个世界都不怎么关心的样子。 程之遥对李衍介绍道：“这是狄兰，是我们组的技术骨干。我们三个是一个寝室的。” 又对狄兰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很有灵气的那个音乐天才，李衍。” 李衍心又跳跳的了。学姐叫他天才哎……学姐平时就跟别人这么介绍他的吗…… 狄兰听了介绍，提起眼皮看了李衍一眼。但跟她冷漠的外表不同，这一眼竟像x光一样犀利！李衍有种错觉，他感觉好像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一眼剖析得干干净净了！ “你好。”她用很冷漠的声音说。 李衍赶紧也打招呼。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怕这个人呢！ 梁钰在一旁说：“嘿！半仙，你又来晚了！” “晚吗。”狄兰的声音依旧冷漠，但听起来竟多了一丝怨气，“日头这么高，离日落起码还有五个小时。” 梁钰耸耸肩，对李衍解释：“别介意，狄兰昼伏夜出，比较喜欢夜间出来活动，现在这个时间对于她来说相当于早上五点。所以我们都叫她半仙儿，因为她像在修仙哈哈哈……” 还没等李衍开口回应，程之遥就已经抢先评价：“我知道，这个作息安排怪极了对吧？我也这么觉得的。” 狄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话里包含着起床气：“那也比早四点半起床的疯子要强。” 程之遥摊手：“我又不是每天四点半起，我的时间很灵活。而且整个学校四点半起床的多了去了，我这才是正常作息吧！” 狄兰边从兜里往外掏手机、便签、数据线、硬币等往桌上甩，一边懒洋洋道：“人家早起是定点定时，或者是急着要去做事。你早起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有怪癖。” 李衍觉得奇怪：“早起怎么会是怪癖呀？” 狄兰的眼珠动了下，视线落到他身上。李衍不太敢说话了。 没想到狄兰还真给他解释：“她早起，不是因为她自律，而是因为她喜欢早起，享受早起。她把早起当成一种享乐你懂吗？这世界上竟然存在享受早起的人吗？这不合常理。她起床甚至不需要闹钟，每天绝对比日出提前半个小时醒过来，无论春夏秋冬。这个疯子。” 第36章 李衍本来是想说这也没什么吧，想劝劝两人别拌嘴了。可脑子一抽，说出口的话却是—— “那阴天没太阳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觉得这问得也太尴尬了。 没想到这句话却被狄兰学姐大加赞赏：“好问题。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大二的那个阴雨天她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完美错过她提早预定了好几天心心念念的唐纳德教授的演讲。阴天没太阳，她就会恢复正常人作息。她大脑可能跟太阳有什么奇怪的量子纠缠。” 这话让程之遥也默了一瞬。然后她说：“日出前的空气是最新鲜的，我只是比较喜欢呼吸新鲜空气而已。这是个很不错的爱好。我相信世界上一定不止我一个人有这个爱好。对吧？” 最后这个问句是对着李衍说的，是在寻求认同和支持。 李衍赶紧点头，忍不住对着学姐甜甜地笑。他现在觉得世界上肯定有很多人跟着太阳提起半小时起床。甚至他觉得自己为什么不也调整成这样的作息呢？肯定很有意思。 就在这时，狄兰突然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除犀利外，还含着一丝哂笑，有种洞穿一切的感觉。 李衍不自然地扯了扯背包带。他莫名觉得心虚，仿佛被看透了什么他自己都不了解的心事。 第20章 独家授权 以身相许！学姐学弟签订爱的…… 好在这一眼后，狄兰学姐并没有多说什么，又垂下眼皮恢复了那种对全世界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要介意。”梁钰向李衍解释，“在作息问题上这两个人已经争斗了好几年，从来没能说服过彼此。我都习惯了。” 又骄傲地补充一句：“不过我可是七点起十一点睡。所以506寝室只有我一个正常人，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李衍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梁钰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很佩服自己能在这两个怪咖的魔鬼作息下存活至今。真的意志力很坚强了。” 说到这里，梁钰捂住眼睛，都有点哽咽的样子。 程之遥、狄兰齐声：“不是你当初主动搬进来的吗！” “嘿嘿嘿……”梁钰收起假哭，对着手指笑得怪不好意思的，“那我当初不是看寝室只有你们两个，怕你们太寂寞，所以进来增添一点人气嘛……谁知道你们这么魔鬼！ 这一说法遭到了另外两人的共同唾弃。眼看着关于作息这一寝室亘古矛盾的争论愈演愈烈，关键时刻三人还是保持了理智和清醒，注意到旁边一直试图劝架而插不进话的李衍，于是回归正题，继续聊起游戏和音乐。 “抱歉让小李学弟看到了我们的家丑。其实我们三个平时还是很和平很团结不吵架的哈哈哈……”梁钰边说边看向另外两人，听起来很是底气不足啊。 她清了清嗓子：“说回正题。真的很感谢小李学弟能来帮我们，音乐方面一直是我们的弱项，小李学弟恰恰是帮我们完善了这个短板。那今天呢，其实我们也是想跟小李学弟正式地谈一下合作……”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向程之遥。 程之遥用眼神对她表示继续呀。 梁钰心想这个话题由你说比较好吧人家很明显是冲你来的！ 但看程之遥不开口，她叹了口气，只能继续道：“小李学弟啊，我们这个游戏，虽说现在是毕业设计，但你也看到了，其实我们是有创业的打算的，所以游戏里的音乐呢，也属于商用。这就涉及到一个授权和费用的问题……” 她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掏出了一份《音乐作品著作权独家授权协议书》，放到他面前。 “因为我们这个游戏是打算长线运营的，我们希望能获得你的独家授权，需要约定版权，还有明确一下授权费用。但由于我们是初创团队，经费主要投入在设备跟引擎方面了，剩的钱不够多。所以在预算方面呢，手头有点不太宽裕，这个价格嘛……”梁钰逐渐吞吐起来。 李衍低头看向手里的合同。 这是一份长期的授权合同。 长期独家授权。这几乎等于买断了。 一旁梁钰还在尽力争取：“但是小李学弟你放心，你这么帮我们，肯定是有报酬的。你可以先说出一个心理预期价位，我们会尽力满足你……其实学姐们也没什么钱……你之遥学姐为了这个项目都开始吃土了，好可怜好可怜……你可以先考虑几天……或者授权期也可以适当缩短……学姐们也有学姐们的难处……” “我考虑好了。”李衍放下合同。 梁钰一愣：“啊？这么快？”不会要拒绝吧！ 李衍点头，然后说：“我不要钱。”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都愣住了。 梁钰说：“小李学弟，你要想清楚，这个事情要占用你很多时间，并且索要报酬是正当的，是你应得的。” “我不需要报酬，”李衍肯定地说，看向程之遥， “谢谢学姐之前帮我介绍的兼职。这件事情，就算我还你的人情了。” 程之遥微微挑眉，似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从容。她抬起手，指着合同条款，一条一条地给他解释。 然后她说：“你要想清楚。这是独家授权，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这首作品只能由我们来使用。你真的觉得给你介绍的兼职能比得上这个独家授权的价值吗？” 第37章 “我想清楚了。”李衍再次肯定道，“既然学姐当初帮我不要回报，那我也想帮学姐一次，不求回报。” 他垂下眼，有点不好意思似地：“之前你说，人与人之间就是要互相亏欠，联系才越来越紧密。我好像想明白了。” 他抬起眼看向程之遥：“人与人之所以能从陌生人变成朋友，就是因为互相之间产生了斩不断的联系。我把学姐看作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愿意跟学姐互相亏欠。” 他拿起一旁的签字笔，在合同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对众人说：“这首曲子你们可以拿去随便使用，因为我们是朋友。” “没错，友谊万岁！”梁钰激动地站起来，抓住李衍的手，上下摇晃：“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小李学弟！” 就连冷漠的狄兰也拍着他的肩膀说有眼光有格局啊云云。 李衍面对这种热情的氛围有点不知所措。他悄悄看向学姐。 她正站在一旁，手插在兜里，静静地看着他，含着微笑。 他感觉自己脸又有点烫了。 ~~~~~~~~~~“当时在国外的实验室，我记得是大二末的暑假那次？我们这次实习主要是去熟悉智能算法的应用转化之类的东西。机器学习需要更多的样本进行训练，我们三个在一组，被分配的任务就是去筛选不同的互联网样本，剔除掉包含歧视和偏见的有害信息，然后把剩下的信息分门别类归总在一起以供训练，简单来说就是给ai宝宝‘做饭’。这真的是非常枯燥无聊的工作，我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要让我们从这么低等级的工作做起……”　东区的食堂里，梁钰正热闹地讲述着过去的经历。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当时在工作室，大家被李衍签合同时的果决给震撼了，一群人高喊着友谊万岁聊得热火朝天，聊嗨了就要请小李学弟去校外吃饭继续嗨。 小李学弟拒绝了。他说学姐们创业不容易，他不要学姐们请吃饭。就算要一起吃饭，那也坚持aa制。 学姐们再次被感动了。多好的孩子啊！于是大家决定在食堂a自助餐，这样也花不了多少，小李学弟也不会被一餐饭搞破产了。 吃饭的时候梁钰就热热闹闹讲起她们几个是怎么突然想创业的。 “我们就在实验室里这样待了半个多月，唉呀，无聊死了，再这么下去脑子都要发霉……于是呢，我们就一边当人肉分拣器一边借实验室器材搞点自己的小研究……” 梁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李衍正忙着给碗筷消毒。 他比较爱干净，要把外边的碗筷消毒一遍才能放心用。 吃饭之前他就找来开水，边拿开水烫餐具边听梁钰学姐热热闹闹地讲。 结果听着听着，突然就没人说话了。 李衍有些奇怪地抬头。 梁钰跟狄兰，正一脸促狭地盯着他给碗筷消毒呢！ 李衍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因为他手里的碗筷是之遥学姐的。 学姐清了清嗓子，接过餐具，说我自己来吧。 李衍的脸更烫了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自在。现在四个人面对面坐，他恰巧跟学姐并肩坐在一起。那他有点小洁癖，又恰好坐在学姐旁边，就顺手把学姐的餐具一块消毒了。这挺正常的呀！ 李衍总觉得对面传过来的视线挺意味深长的，怕是想歪了。于是慌慌张张想给对面两位学姐碗筷也消毒一下。 结果对面两人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还说什么只要你俩把碗筷消毒好比什么都重要…… 李衍讪讪缩回手。他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自己又丢脸了吧……他惴惴不安看了一眼旁边的学姐。 学姐面色倒是一切如常。她也拿开水烫碗筷，还夸他生活习惯好，又很友爱，愿意给坐在旁边的好朋友也一起消毒…… 李衍的心里就轻松多了。是啊，他就是顺手给好朋友的餐具消毒一下，本来就很正常呀！ 然后他又听见学姐说：“梁钰你呲着牙到底在乐什么呢，继续聊你的啊。” 梁钰回过神来：“咳咳，额，好继续讲继续讲……讲到哪里来着？噢对，搞研究。因为那个实验室资源还不错的，全球顶级资源都在那里。每天干完杂活，我们三个就借着实验室的样本资源，搞点自己的研究，比方说大数据智能识别呀，群体画像分析呀什么的，想找一个比较新的领域来突破。结果没想到，歪打正着，就是在信息分拣的过程中，让我们找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说到这里梁钰没再说下去了。 李衍好奇：“是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呢？” 梁钰打了个哈哈，含糊过去了：“就是某个群体的互联网画像有点单一性趋同……总之我们觉得这是个人工智能领域比较值得注意的问题，于是报告给唐纳德教授——就是我们在那个实验室的导师，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现在的人工智能领域他可以说是绝对权威了。” 李衍听过这个人。虽然他不了解人工智能什么的，但是这个人经常在新闻上出现，好像得过图灵奖，并且实现了ai的产业化应用什么的。 “我们就把这个发现报告给唐纳德教授了，还提出了一系列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课题，但他反应平平。”梁钰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奈，“他说，这不在人工智能的研究范畴之内，没有研究价值。” 第38章 “啊？”李衍听得也替她们可惜，“他怎么可以这样。很多东西可能只是当前看不到价值，说不定以后会有价值的呀。” 梁钰哀叹：“唐纳德教授是ai领域的绝对权威，他说这个课题没什么研究价值，那基本上就被判死刑了。” “没关系。权威就是用来被打倒的嘛。”程之遥在一旁接了句，神色倒是挺轻松的。 梁钰说：“但是当时就太让人难受了啊。咱们那时还以为唐纳德教授让我们做这些杂活，是为了磨练我们的意志，或者让我们自行参悟大数据里的玄机。结果没想到，我们参悟出东西来，他却根本不放在眼里。原来真把我们当人肉分拣机在用啊……” “其实这不奇怪。”狄兰转着勺子开口。她起床气已经消掉，现在看起来脾气好多了，“群体画像单一性趋同是有利于ai普及应用的，因为越趋同，ai模仿起来就越简单，模仿得就越‘像’，看起来也就更加智能。他怎么可能愿意打破这种趋同性。” 她耸耸肩：“我早就说过，相比于学术泰斗，他现在更像一个成功的商人。” 梁钰哈哈大笑：“他是商人，那我们不就是他手底下的打工仔？” 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打工仔还有工资，我们却还得往里贴钱。” 第21章 画大饼 学姐给学弟画爱的大饼，学弟吃…… “我们三个就这样打了很多天工，大家都感觉挺没劲的……” “结果有一天，大橙子说，既然到哪里都是打工，不如我们单干怎么样？”说到这里，梁钰眼睛一亮。 “她说，反正在这里也是当廉价劳动力，就算毕业后能在这里实习，还得听别人指挥。不如我们自己办一个公司，一边赚钱，一边搞研发，想研究什么方向就研究什么方向。” 说到这个，程之遥脸上也浮现出笑意：“我其实已经偷偷想了一段时间了，还以为你们不会同意我这个想法呢。没想到你们也早就不想在那干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嘛！”梁钰对她挤挤眼，然后道，“虽说唐纳德教授身上的光环挺大吧，但总感觉他把我们一群要听他指挥的小机器人……而且他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 程之遥摊手：“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给自己的定位至高无上，我们就只能做他脚下的白骨喽。” 狄兰慢吞吞道：“虽然当时我同意你的想法，但你对他袪魅得那么彻底我还是蛮惊讶的。毕竟你曾经无比崇拜他，甚至因为睡过头错过他的讲座，就懊悔到发誓改变自己的奇葩作息……” 程之遥表示抗议：“我要澄清一下我没有崇拜过任何人，我只是曾经非常欣赏他的研究理念，后来发现他知行不一才对他感到失望。我是对事不对人。” 又不忘强调：“而且我作息很正常。” “无可救药两个人。”梁钰边吃饭边摇头咕哝，又兴高采烈对李衍说，“所以我们从国外回来后，就开始筹备自己的工作室。因为游戏是交互性最强的，所以我们打算从游戏行业入手。就是你今天看到的工作室啦。” 李衍已经吃完饭了，正两手撑着下巴，很感兴趣地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介绍着工作室的诞生。 他虽然听不太懂她们要做些什么，但是很喜欢她们这种目标明确，想做就去做的感觉！ 程之遥说：“我们将游戏工作室取名为‘万花镜’，就是万花筒的意思，寓意为千变万化，生生不息。” 李衍托着下巴星星眼看着她。他觉得这真是个很好的名字哎！ 狄兰满意点头道：“做游戏，我当时就很欣赏这个想法。游戏很赚，这我们都知道。早就该做游戏了。” 程之遥说：“然后赚了钱你就可以尽情地买天文望远镜了。” 狄兰打了个响指：“没错。打工来钱实在太慢。还要求朝九晚五按时到岗。不可理喻。” “那倒也不至于不可理喻吧！”程之遥高声道。 梁钰哈哈大笑，对李衍解释道：“半仙儿最近迷上了天文学，买个望远镜就能花掉不少积蓄。所以她一直梦想能一夜暴富。” 程之遥开始吐槽：“刚认识时候她还痴迷研究人类学，天天出去做田野调查。自从迷上天文学，作息都不正常了，什么吸血鬼作息。” “人类社会我已经研究得厌倦了。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事儿。”狄兰说着，冷漠的脸色难得浮现了一抹温情和向往，“我现在才发现，只有宇宙才是无限的，神秘，浩瀚，每时每刻都能给人新鲜感……” 程之遥无情打断：“那你之前人类学到底研究的什么，不是说已经有了成果还要出书？我们到现在都没看到那本书在哪，不会还存在你脑子里吧！” 狄兰笑得高深莫测：“尽情嘲笑吧，愚蠢的庸众。虽然你们注定读不到我的书，但终有一天，你们会感受到这本书给你们生活带来的启发和改变。到那时，你们会感谢我的。” “半仙又来了半仙，玄之又玄，不说人话~” 几个人嘻嘻哈哈了一阵，梁钰想起李衍。看他不怎么说话，就有意把他带进来一起聊，于是问他：“光听我们说了那么长时间，小李学弟一定觉得无聊了吧？” 李衍摇摇头：“我不觉得无聊，我觉得这些听起来很有意思。”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真的觉得听她们天马行空扯来扯去挺有意思的。 第39章 梁钰笑眯眯道：“那小李学弟，你之后有什么规划吗？” 李衍想了想，说：“我现在没有什么规划。我本来为生活费发愁，可现在已经有了一份很好的兼职，不愁生活费了，我很满足。” 想到了什么，他又说：“不过接下来我想再多打几份工，这样每个月能攒下一点钱，就能攒够明年的学费了。” 这话一出来，另外三人都被他的贫困程度给震惊了。 梁钰吃惊：“你连下学年的学费都开始规划了啊！不是，学费也全靠你自己掏啊？！” 李衍说：“是啊，我自己能挣钱。我入学时交的学费就是我暑假打工挣来的。” 程之遥也有点难以置信：“所有学费都是你打工自己攒的？” 李衍重重点头：“嗯。我暑假在电子厂打了两个月的工，除了学费，还能剩下一点生活费。”语气平静，甚至还透出一丝丝骄傲。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少年。 不知道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其它原因，虽然十八岁了，但他看起来就像青春期骨骼抽条得很快，其它方面却还没有跟上的那种男孩。个子高是高，但太瘦，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地，站起来的时候，就像风中一杆细细的芦苇。 现在已经入秋，天气转冷了，他却还穿着一件薄薄的洗得很干净的外套。瘦削的肩胛就从廉价透风的布料里透了出来，看起来瘦骨嶙峋的。 这让另外几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了。 还是梁钰先开口了：“那个……小李学弟啊，如果真的很困难的话，你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的，还能申请助学贷款，咱们学校给学生的帮助渠道还是挺多的。不要强撑，你刚入学，其实不用这么辛苦……” “我不需要助学金，也不需要贷款。”李衍却果断拒绝了。 “把这些留给更需要的人吧。”他说，“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能养活自己，不用靠任何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倔强和骄傲的。一边说话，他一边认认真真把自己的餐盘收拾好，又用纸巾把桌面擦干净，一丝不苟。 程之遥看着他。 虽然两颊还有点没褪去的婴儿肥，但是身上瘦得骨头都突出来了，露出的手腕白净细瘦，跟他整个人一样透着股倔劲。 程之遥思索了一下，说：“虽然你不要一分钱报酬，但我们也不会忘了你慷慨无私的帮助。我们已经商量好，等到这个游戏开始盈利，会把这个游戏利润的5%以分红的形式给你。” 她神色轻松起来：“等到游戏赚到钱，你也有分红了，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做点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比方说上上课啦，练练琴啦，参加一些国际钢琴比赛啦，旅旅游啦……” 李衍却拒绝了：“我不要这些钱。” “为什么？你是觉得5%听起来太少吗？”梁钰说，“不要小看这5%哦，如果利润一个亿，那5%就是五百万了！” 李衍摇摇头：“不是的。我是说，我自己可以赚钱。你们把这些钱拿去发展你们的工作室吧。” 他认真地说：“你们做的事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感觉是很有意义的事。我想尽可能帮助你们的梦想，我也想看到一个千变万化，生生不息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三个人再次被这个自强不息、无私奉献的学弟给深深感动了。梁钰感动地说：“小李学弟，你这样，让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看向另外两人：“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回报小李学弟啊？” 程之遥望着李衍。 “用钱来回报，太俗气了。”她说。 她对李衍说：“如果创业成功了，我们要给你用钱也换不来的东西。我们要给你一个充分发挥才华的舞台，我们要让你的天分被所有人看见。” 她轻轻松松就给他画出好大一张梦幻的饼：“我们会为你办一个专门的音乐会，就在那个达米拉可夫斯特拉斯基金色大厅，到时候，你的音乐会被全世界人听见，你的才华会为所有人惊叹……” 达米拉可夫斯特拉斯基金色大厅是音乐的圣殿，也是全世界最著名最奢华的音乐厅，全世界的音乐人都以能在那里举办音乐会为荣。 李衍就有点害羞：“能去那里的都是最顶级的音乐家，我没想过自己也能去那里……” “你当然可以啦，”程之遥非常肯定地告诉他，“你有成为最顶级音乐家的潜力。我相信你能成为顶级音乐家。” 她的话中蕴含着一种力量，仿佛经她说出的一切话语，都不再是梦想，而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李衍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也是明亮而坚定，像燃烧着不会熄灭的火焰。这双明亮的眼睛告诉他，她描绘的不是美好的未来，而是某个触手可及的现实。 李衍感觉那双眼睛里的火种掉到了自己心里，自己的心也慢慢被点亮了。 其实他并没有很想去达米拉可夫斯特拉斯基金色大厅，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 但他喜欢学姐被学姐坚定地望着。 心里暖烘烘的。洒满了暖暖的希望。 感觉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第22章 恋爱的模样 小鹿乱撞！学弟发现自己对…… “这两人到底要对视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哎~按这个节奏可能还要对视三章吧！” 第40章 “太慢了。能不能快进到下一趴？” “对啊，有点无聊哎。我先睡一觉，什么时候亲嘴了什么时候叫我厚！” …… 热闹的一唱一和从对面传入耳中。李衍俊俏的脸蛋，也随着这一句句话语，从雪白，到粉红，再到完全红透。 本来还开心地沐浴在学姐目光中的他，此刻已经越来越不自在。他赶紧移开目光，慌里慌张坐好，再不敢跟学姐对视。 程之遥僵着脖子转头，一脸无语地看向对面二人。 梁钰跟狄兰正坐在对面，凑在一起，装模作样地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捏着嗓子怪里怪气不知道在说什么鬼！ 程之遥直皱眉。 这两人，又拆我台！ 对视时间长一点怎么了？也就一分多钟罢了！我这是在培养小学弟的信心，让他过几天正式录音时发挥得好一点！ 能不能在我忙正事的时候默契点打好配合？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直接打断她俩的叽叽咕咕：“说什么呢你们！” 梁钰无辜表情中透着一丝坏笑：“哦哦！我们在看小说，感情戏进程太慢了，看得人着急哈哈哈……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继续啊……” 继续什么继续，这下搞得氛围黏黏糊糊都不对劲了！ 程之遥是不大在乎这些调笑的，顶多瞪她们两眼让她们别再恶作剧。不过李衍看样子是坐立难安了。 他连头都不敢抬，耳尖通红，一会儿擦桌子一会儿整理碗碟，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程之遥温声对他说：“她们就是这个样子，爱开玩笑的，跟谁都这样。你不要多想。” 在她的安抚下，李衍渐渐平静下来了。 狄兰半阖着眼皮，摇着头，莫名来了一句：“暧昧是繁衍的前奏，繁衍是人类的本能。生而为人，这种情形我们都能理解，放轻松，不用避嫌。” 李衍又要坐不住了。 程之遥对狄兰眼神警告了一下，又温声对李衍说：“你狄兰学姐研究过人类学，小说里的人物关系也可以给研究带来一定的启发。她在聊她的小说呢。” 李衍便又被安抚住了，对着她放心地笑。 可梁钰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她生性爱逗人玩儿，此时就探头对李衍说：“是啊小李学弟~半仙儿研究过人类学，什么都懂，有不明白的问题，尽管来问。像什么情感啦，恋爱啦，怎么跟喜欢的人告白啦……” 一听到“恋爱”二字，李衍就又不自然了。特别是他现在坐在程之遥旁边，听到这些，就莫名感到紧张。他一紧张，就板着脸，绷直背，浑身僵僵的。 “我不谈恋爱的。”他板着脸说。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坚决。如果他眼神没往程之遥那里飘忽的话。 梁钰好奇：“不谈恋爱？这么清心寡欲，你也跟半仙儿一样看破红尘打算修仙啊？” 李衍再次板着脸肯定道：“我跟谁都不会谈恋爱的。我现在只想上学。” 虽说这么狠狠强调了，余光却忍不住要往身侧飘。 他赶紧忍住。 是的，他能来上学，是费了很大的劲，冲破了很多阻碍，才能有机会来到这里的。所以上学才是他摆在第一位的事，谈恋爱什么的，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其实不怪他在这种事上反应如此强烈如此坚决。因为暑假在电子厂拧螺丝的时候，还有好几个人想潜规则他嘞！ 甚至还有个秃头中年男！恶心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他现在想起来都想吐！ 他当时刚入社会，什么都不懂。那些人无一例外一开始对他很好很友善，但后来却要摸他屁股！ 虚伪！下流！呕！ 还好他及时躲开了，并且做出很凶的样子，才没有被占到便宜！ 所以他对搞对象之类的事情，真的是抵触极了！ 谁都不可以摸他的屁股！就连、就连…… 他余光再次扫到身侧穿着白衬衫的影子。 ……反正谁都不可以的！ “我现在只想上学，不想谈恋爱。”他再次强调，绷着脸，一脸面对潜规则时的坚贞不屈。 “是吗？你遇到喜欢的人也不想谈恋爱？”梁钰一边挑麻辣香锅辣椒中间的花生米吃一边很感兴趣地追问。 李衍脸绷得更紧了。 “我没有喜欢的人。”他硬邦邦地说。 梁钰身体前倾，不放过他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真的吗？真的没有吗小李学弟？” 这个重复的问题本来应该很好回答的。他确实没有喜欢的人！他现在明明就只想好好上学，然后兼职赚钱养活自己，他根本没时间想别的！ 李衍觉得自己应该是很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的心虚，让他张不开嘴…… 他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程之遥却气定神闲开口： “那肯定是有的。就像朋友之间的喜欢。比如我喜欢梁钰，喜欢半仙儿；再比如小李学弟也喜欢我们是不是呀？所以我们才能做朋友。” 啊啊原来是这种喜欢啊！李衍发现自己想歪了，感觉非常羞愧。 “不是啊！”梁钰根本没顺着程之遥的话走。她不顾程之遥的眼神警告，按捺不住，对李衍兴奋地比划：“我是说那种异性之间的荷尔蒙你懂不懂？就是你看到某个人就觉得很开心，还忍不住脸红，心跳，特别不自然，既想躲开，又想离她更近一点……” 第41章 李衍一下子心乱如麻。 开心的，不自然的，既想躲开，又想离她更近一点…… 脑海中的记忆片段像雪花一样被风吹得四散飞舞，渐渐拼凑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带着阳光味道的白色衬衫，挺拔的脊背，坚定而明亮的眼睛，总是对他宽和微笑的嘴角，合欢树下握住他肩膀的有力双手…… 那个心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李衍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身侧飘，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梁钰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对对，就是现在这个脸红的样子！” “梁钰！”程之遥出声阻止，“你别逗他了！” “我、我没有……”李衍喃喃的否认着，声音跟眼神一样飘忽不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好像…… 怎么会呢，学姐一直无私地帮助他，他也要回报学姐，就是这么简单啊，他从来没有对学姐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啊。 可是，为什么每次见到学姐，自己就会…… 他不由自主想要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又强迫自己忍住。 指甲深深嵌进手心的肉里。心房里一扇暗门悄然打开，让他窥见了那自己都不知道的心事。 所以，所以我才是那个心思不纯的人…… 李衍突然提高了音量，再次重复：“我没有喜欢的人！我现在只想学习！” 像是在对别人争辩，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梁钰被小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小李学弟，你……” 李衍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惊慌失措地说：“我，我吃完了，我要走了！” 说完，没敢再看任何人，他就端起餐盘红着脸落荒而逃。 梁钰目瞪口呆看着他慌张逃跑的背影。 “他这是怎么了？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程之遥谴责地看着她：“那还不得问你？你明知道他脸皮薄脾气倔，你还跟他说这些有得没得，把人羞跑了吧！” 梁钰无辜：“我就开个玩笑嘛！他反应这么大，是他自己想多了吧！” “你再这样下去本来没想什么的也要想多了！” “他一直往你那边瞅哎！我看他一脸纯情对你欲言又止的，就顺着逗逗他啊！” “就是因为他脸皮薄所以对谁都一脸纯情啊！” 程之遥正经了脸色，认真提醒：“我跟你说，他的发挥完全是跟着感觉走的。过段时间还要找他正式录音，你可别这时候搞他心态！” 梁钰举起两手作投降状：“okok，他现在是保护动物，要小心翼翼地呵护！以后不当他面说这些了行吧！” 几个人这才消停下来，各自吃饭打扫战场。 梁钰扒了几口饭，又忍不住凑近八卦：“我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从没谈过恋爱哦……” “你看你！”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就这样刚安生没几秒，狄兰又开始了：“这人心态太别扭了，有点作。你要以后跟他搞对象，得让他改改。” 程之遥把筷子拍在桌上，手撑在大腿上，轮流看着两人。 “没完了是吧。”她说，“他一个大一的我怎么会跟他搞对象？我跟他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你们少扯这些有得没得。” 狄兰边夹菜边气定神闲给出废话文学：“排除那些不适合你的因素，这个人还蛮适合你的。总比……” “我对这个人没有那方面的任何可能。”程之遥严正声明，“因为这个人的个性和样貌并不长在我审美点上。而且……”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白皙细瘦的手腕，羞怯躲闪的漂亮眼睛，微红的脸颊，还有一头乌黑蓬松的头发，看上去触感很柔软…… 她不由地微笑起来，又很快收住，然后耸耸肩，无所谓道：“而且我对这种未成年没兴趣。” 第23章 少男情怀总是诗 不会吧！学弟要跟学姐…… 李衍快步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秋风呼呼地刮着，他的心比秋风中的落叶还乱。 刚刚在食堂，他才发现，自己对学姐，竟然、竟然存在着、那样不纯洁的心思！ 学姐就像头顶的太阳一样耀眼，就像天山的白雪一样高洁，就像大兴安岭的松柏一样正直！ 她分享给他的友谊，更是一尘不染、磊落大方的！ 而自己，面对学姐，却没能回报同样的磊落大方！ 心底的那扇暗门打开了。里面坦露出的某种看不清的悸动，让他觉得害怕。 天色已经晚了。李衍本该早就回到公寓。但他却一直在外面走啊走，不想回去。 寝室里太吵闹，让他没办法安静下来，看清楚自己的心。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下来，将自己心里的一团乱麻，慢慢捋清。 他在昏暗的暮色里，一圈圈走着，慌乱又焦虑地，探索着自己的心…… 学姐……他怎么会对学姐有那种心思…… 明明学姐拿他当好朋友，他也拿学姐当好朋友啊！ 他又想起骚扰他的那个秃头男了。刚认识的时候还装成和善的前辈，说要跟他“做朋友”。结果没人的时候，整个人就露出猥琐下流的真面目了！ 真是见了鬼了！ 李衍再次重重反胃了一下。 很难说他到底是因为对同性的天然抵触，还是因为那个秃头男橘皮一样的皮肤、浑身刺鼻的油汗味、猥琐下流的眼神、牙齿间黄黄的牙垢而感到反胃。 第42章 或许兼而有之。 毕竟他有洁癖，并且因为太过白净和爱干净，从小就经常被充满阳刚之气、邋里邋遢的同性孤立和敌视，被排挤到边边角角。 所以对同性，尤其是不爱干净的同性，他莫名总是怀有一种很厌恶的心理。 还好那个秃头男第二天就招惹了不知道什么人被打了一顿再没来上班，不然他就要从电子厂离职，绝对不跟那么恶心的人共事！ 但留下的心理阴影是去不掉的。 比方说，他是很抵触那种暧昧不明、粘稠不清的氛围的。 这总能让他回忆起那个秃头男浑浊挑逗的眼神跟鼻子间喷出的带着变态欲望的呼吸声！ 他觉得很恶心！ 连带着“谈恋爱”这几个字也觉得很恶心！ 他也绝对不会对别人抱着什么变态欲望的！ 因为他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可是、可是刚刚在食堂、坐在学姐身边的时候！李衍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也不受控制地加重了！ 怎么会这样！他试着控制自己的呼吸，可是越控制，呼吸就是越重、越乱、心跳得也越厉害！ 他慌极了。感觉自己像被那个秃头猥琐男附身了一样！ 而且他还发现，自己确实很想离学姐近一点，再近一点…… 天呐他快完全变成那个骚扰别人的秃头猥琐男了！ 要知道，学姐一直以来都心怀坦荡，对他毫无防备。他这样怎么对得起学姐对他的信任！ 两人在草地上的时候，学姐都在他面前打瞌睡了，这不是信任他的表现吗？ 但是，在学姐如此信任着他的时候，自己的心思，却已经悄然变质…… 打着友情的旗号，却抱着这样龌龊的心思。难道自己不知不觉间，也成了如此猥琐下流，令人唾弃之人了吗？ 李衍觉得自己肮脏极了，简直不知道日后该如何面对学姐！ 这是一种病。李衍给自己下了诊断。 他伤心地想，应该把自己隔离起来，等治好了病，才能放出来。 可这样，自己就见不到学姐了…… 一阵秋风吹来，寒气袭人。 李衍冻得微微打了个颤，身上起了一阵粟。 他吸了吸鼻子，裹紧身上的衣服。 就这样吧。他想。要克制住自己，然后找个地方，慢慢治病。 他低落又自卑地走在回寝的路上。经过一条小路时，没留意周围的情况，突然听到路旁有人惊呼一声。 “有人有人！”一旁的阴影里突然跳出两个人来，捂着脸，窃窃地笑着闹着，手牵手跑远了。 李衍被吓了一跳。他这才抬头看向周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情人坡附近。 情人坡，这也是华海大学的一个景点了。那是围绕着湖边的一大片平缓的草坡，风景十分秀美。而之所以得名“情人坡”，正是因为周围散布着或高或低的灌木，在草坡上打造出了不少私密空间，形成了一处幽会的绝佳场所。 这就使得此地成为华海大学的约会圣地。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路灯昏黄，只照亮底下小小一片地，其余的地方，则是朦朦胧胧的暗。 而在暗处，则有成双成对的人影，在隐隐活动着。 李衍突然发现，校园的角角落落，散布着好多对情侣哦！ 他无意打扰别人，快步想要离开。结果看到前方路灯下，一对情侣无所顾忌地拥抱着，头埋在一起，经过旁边时能隐约听到粘腻的声音，后来他醒悟到那是在接吻。 噫！真恶心！ 李衍皱起眉，快步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洗耳朵。 走了一段路程，终于走过了情人坡。 李衍舒了口气，正庆幸自己冲出了情侣们的包围圈，突然，在前边的路旁，又看到了一对情侣。 靠近湖边有一些长椅，面向月授湖，供人坐下欣赏湖面的风景。 月色清晰地照出长椅上的两个人影，背对着李衍，并肩坐在长椅上。 天气那么冷，可是两个人却静静靠在一起，依偎得那么紧。 他听见风中飘来情人间的私语—— “该回去了。” “是啊。可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也是。” “好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不知为何，一下子拨动了李衍的心弦。 永远…… 这两个字听起来多美好啊。有种亘古不变、海誓山盟的浪漫。 真好啊。李衍羡慕地看着这两个人。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见路灯映着自己的影子，贴在地面上，形单影只。 李衍的脚步渐渐放缓。 其实，自己也经常感到孤独，也想能跟亲近的人，依偎在一起取暖。 永远。自己大概要永远这么孤独下去了吧。谁能跟自己永远在一起呢…… ——变成学姐的男朋友，就能跟学姐永远在一起了吧。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心里响起。 李衍吓了一跳。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那扇心底的暗门彻底被打开。他看见阳光在草地间起舞，风中传来月桂花香。 粉色蒲公英一样的小花在空中缓缓飘落。 穿着白衬衫的洁白身影靠在树下，安静地睡着。 他托着腮，看着眼前人的睡颜，等着她的苏醒，宁静又幸福。 第43章 就是在那一刹那，他想到了永远。 李衍睁大了眼睛。 心脏的热流一汩一汩涌遍全身。 他突然看清了那个让自己内心悸动的东西。 那不是浑浊的欲望。而是守着爱人的幸福模样。 —————————— 夜深了，月亮西沉，万籁寂静。 李衍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怎么办啊，他好像真的喜欢学姐… 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 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心。 是的。他跟自己说。 我就是喜欢学姐。我就是想、想跟学姐谈恋爱！ 但是、我想跟学姐谈恋爱，不是因为我对学姐有猥琐下流的想法，而是因为！因为、想跟学姐永远在一起…… 永远……永远不分开…… 可是如果想谈恋爱的话，像现在这样是不行的。 李衍想好了。他现在没什么钱，也没有时间，是不适合谈恋爱的！ 如果谈恋爱，只会拖累学姐！ 但是、但是如果学姐对他也……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学姐会喜欢他吗？ 李衍的理智在告诉他，学姐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她是那么地磊落，那么地和善，对他只有最纯粹的友情。 但是他的心却已经飘远了…… ——学姐夸过我长得好看哎！ 李衍摸上自己的脸。 ——学姐还夸我是天才…… 李衍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学姐还说，让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李衍从被子里露出半边脸，乌黑的眼珠在黑夜里忽闪忽闪。 可是他从没有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什么表现才算喜欢自己。 他拿出他的二手山寨旧手机，打开搜索框，输入： 【怎么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 看来看去，都是些似是而非的答案，没看出来什么。 他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犹豫着输入了新的搜索词： 【怎么跟喜欢的人表白】 刚输完就删了。 啊啊啊怎么就到表白这一步了呢！ 李衍咬着嘴唇，过了片刻，重新输入—— 【谈恋爱要做些什么】 又羞得删掉了。 他抱着被子，红着脸又输入： 【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这次李衍羞得直接把手机扔得远远的，拉起被子就蒙头把自己包裹成一团！ 黑夜恢复了安静，只能听见宿舍里舍友的鼾声，在夜里划出一道道规律的线。 过了一会儿，裹成一团的被子张开条缝。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伸出来，在黑暗里摸索着。在摸到扔在墙角的手机后，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搜索框光标闪动，拼出新的问题—— 【结婚要准备哪些证件】 …… …… ……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可是有的人却还没有一丝倦意。 李衍面朝墙，枕着手臂，在黑暗里幸福地畅想着。 以前他除了上学，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 但是现在，他的人生突然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他想好了，他要再多打几份工，多攒点钱，这样才能帮得上学姐，不会拖累学姐！ 他要把挣来的所有钱，都给学姐！ 然后，然后他想问一问学姐，愿不愿意跟自己永远，永远……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偷偷地笑了起来。 第24章 正式录音 学姐对学弟也太好了吧！ 听海楼下。 程之遥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正要推门，却又不放心地回转身，面向身后两人。 “我跟你们再强调一次，”她竖起一根手指，“录音结束前，谁都不许……” “哎呀知道，知道啦！”梁钰一脸受不了地打断，“不许跟小李学弟开过分的玩笑，尤其是两性之间的玩笑，因为他脸皮薄，要像呵护一个未成年人一样呵护他纯洁无暇的心灵~~~~” 程之遥点头：“没错。找一个合适的配乐真的很难，所以我们绝不能……” “你俩先停止深情对望比什么都强。”狄兰话少，但永远这么犀利。 说到这个程之遥就开始急：“哇你什么眼神啊怎么就深情对望了，那是正常的眼神交流我都跟你们强调过很多遍我是为了鼓励他给他点信心都少寻思点好不好！！！” “别骗自己了。”狄兰冷静分析有理有据，“跟面对其他异性比起来，你对他真是意外地很温柔。根据我的人类关系潜意识模型，他其实跟你的潜在人格非常匹配……” “不可能。”程之遥比了个大大的叉，“绝对不可能。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死了这条心吧。这种类型的就不在我的择偶范围内……” “噢要是我就先把他加进择偶范围内看看，总比那种油油的强哦~” “那我就把他加进我的人类学样本内，研究出一款人格去油剂。” “哈哈哈对对对……” 程之遥皱眉叉腰来回看着嘻嘻哈哈挤眉弄眼的两人。 “真是够了！”她说。 “你们态度认真一点好不好，咱们的奖学金都要到年末才会发，前几天还刚升级了引擎，如果这个人跑了，我们就再请不起另一个配乐了！！” 第44章 说到钱的问题，果然两人脸色就沉重多了。 这就是现实引力的强悍力量！ 三个人就这样一脸凝重地走进听海楼的大门。 听海楼，这是华海大学音乐制作专业专用的录音楼，器材丰富，设备齐全。 几个人之所以来到这里，主要还是为了那首主题曲的制作。 根据之前录到的demo，已经找编曲专业的制作出完成的曲谱，以小提琴为主旋律，再辅以钢琴等其它乐器。只等这次录音完后，再进行音乐合成制作，主题曲就大功告成了。 除了这首主题曲，还有几首已经编好的用在游戏几个副本小世界的旋律，也说好由李衍来演奏。只是这首主题曲对于整个游戏来说格外重要，她们三个要跟着听一下，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得更贴合她们的要求。 编曲跟录音都是钱鑫组局挑的人，能力是大可以放心的。而且都是一个学校的，报的费用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看李衍在演奏方面的发挥了…… 进了预约好的录音棚，发现找的人都差不多来了。 控制室里的人有好几个熟面孔，都是学院里颇有才名的，站起来亲切地喊她们学姐。在打过招呼后，程之遥透过控制室宽大的双层隔音玻璃，看向录音室内。 室内的几个同学在忙着调试着灯光、麦克风、收音设备等，互相都认识，因此说说笑笑的很轻松。 而在一群高年级的师姐师哥环绕下，李衍则孤身一人，站在人群间。 少年身形清瘦，带着他的小提琴，立在场地中央，不怎么笑，也不怎么参与周围的闲聊。 他会不时根据周围人的指示，拿起琴，给出几个音的反应，来测试设备性能。低头听别人说话的时候，青涩的面庞严肃认真。 而在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或是擦拭琴弦，或是将琴架在肩头试奏一段。调试琴弦的时候，鸦羽一般的眼睫低垂，在白皙的脸颊上打下扇形的阴影，模样冷冷清清，自带一股傲气。 程之遥静静地注视着他。 之前没怎么发现。现在隔着一段距离看，发现这人在人群里，总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如冰如雪，不可轻近。 就在这时，李衍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这边。 透过玻璃，他的视线几乎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程之遥的身影。 而在看到她的一刹，他的神情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冷冷的冰雪融化了。欢喜先从眼睛里涌现，然后晕染开来，爬上眉梢嘴角，最后转化为一个羞涩的笑。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春风初绽，雪融冰释。一株桃花在眼前盛开。 他红着脸，眼睛亮闪闪地，害羞地笑着，眼神里涌动着的，是雀跃的欢欣，还有欲言又止的情愫。 真如春水初融，脉脉含情。 程之遥听见梁钰在旁边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而她看着眼前这株羞答答的小桃花，脸上也不由得被感染上了点笑意。 这种容易害羞的…… 狄兰在一旁看着就摇头：“他这样儿也太明显了点。想不注意到都难啊。” 程之遥回过神，稍微正了正色，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朝录音室的李衍点了点头，作为打招呼。 接收到她的目光，李衍害羞得都要背转过身去了。 这几天他已经完全看清了自己的心。 学姐，他真的很喜欢学姐。 是、是那种想永远在一起的喜欢…… 他手忙脚乱地迎接着这份感情，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一开始险些搞砸一切。 而在辗转反彻了几个夜晚后，他终于坦然面对自己的心。 这是他的初恋哎…… 他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算努力挣扎，反抗着逃离自己让厌恶的一切，也不知道这种反抗有什么意义。 可是学姐，把这一切都赋予了意义。 正是他坚持着没有妥协，才能来到这里，遇到那么美好的学姐啊。 学姐是懂他的人。他也想把最好的自己，献给学姐…… 随着准备工作就绪，录音很快就正式开始了。 程之遥其实是捏着一把汗的。 她那几天特地抽了很多时间听这个学弟的演奏，知道他最大的弱点是发挥不稳定，已经做好了反复返工，延长至两到三天的准备。 没想到，李衍今天的发挥异常地好。小提琴的旋律透过控制室的高质量音响传出来，即使她在音乐方面是个外行，都能听出来里面的神采。 他在录音室中间站着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好像都变化了，一切都是他的主场，他已经变得更加沉稳、更加有把握，更加收放自如…… 那就好比，之前是一团在水面上飘来飘去的浮萍，而现在，却已经有了某种主心骨，技巧稳定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了个人的风格。 就连那几个音乐制作专业的同学也连连点头，说收集到的素材很不错，令人惊艳，没再用一遍遍地回锅硬磨。 一天的时间都没用完。一个下午就完成了。 甚至还完成了两个分世界主题曲的粗录。 这个进度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快。 录音室中，李衍放下了肩头的小提琴。 第45章 汗水浸湿了额间的发丝。他气喘吁吁，没来得及缓一口气，第一时间就是回头寻找学姐的目光。 转身的刹那，他看到，玻璃后，学姐正抱着手臂，用温暖的目光凝望着他，脸上带着的是鼓励和赞许的微笑。 汗水从发丝间滴滴落下。 他低下头，握紧手中的小提琴，也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 因为提前完成了录音，剩下的时间没事做，程之遥她们就提议出去聚餐，请大家吃烤肉，庆祝一下今天的顺利，还有大家辛苦来帮忙。 这次录音钱鑫没来，不过聚餐肯定不会把他忘了，毕竟能短时间找到这么多可靠的人可离不开他的活动。 烤肉店里。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铁板上滋啦滋啦地响，带着雪花的牛上脑在高温中煎烤出油津津的香气。 烤肉的热气把环境熏染得热腾腾的，席间的氛围也热腾腾的。 钱鑫师兄可是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有他在，怎么也冷不了场。大家吃着烤肉，推杯换盏地什么都聊，真是好不热闹！ 李衍不喝酒，口味也清淡。他就一边抿嘴笑着听大家天南海北地侃，一边帮大家烤肉，然后把一些烤好的肉剪成小块，放到身边学姐的盘子里。 是的，李衍坐在学姐身边呢！而且是学姐让他坐在这里的！ 学姐很郑重地向大家介绍他，他知道学姐是为了让大家能照应他，让他坐在旁边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他觉得很开心，很幸福，红着脸在一旁听学姐跟别人聊天，笑声爽朗。 学姐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聊，而且聊得一点也不低俗，却又能很巧妙很幽默。 学姐真的好厉害啊！ 李衍怦然心动。 当然也会有一些让他难为情的声音出现。 比方说，席间就有好事者问他：“李衍，你怎么只给之遥学姐夹烤肉，不给我们呢？” 然后那些人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李衍只能给每个人都分了烤肉，但是他就是只想给学姐烤肉呀！ 难道不可以吗？ 反正肉都烤好了在烤盘里，你们想吃你们自己分不行吗？ 还好学姐护着他，不让别人起哄欺负他。知道他不会喝酒，还劝退了几个要拉着他拼酒的男生。 学姐对他也太好了吧！ 李衍又小鹿乱撞了。 第25章 真心话与大冒险 今天学弟告白成功了吗…… 聚餐是在包厢里。到后面，大家觉得无聊了，于是有人提议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梁钰说好啊好啊，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副真心话大冒险的牌！ 大家一看这也太及时了！纷纷摩拳擦踵。 众人把勺子放中间转，约定勺柄指向谁谁就来抽牌。还说什么绝对不许说谎说假话，要不就是玩不起该被丢出去！ 包厢里一下子鸡飞狗跳起来。有人被逼问最社死的一件事，有人打开窗户对着大街学驴叫，有人开始讲述自己的奇怪癖好，有人去隔壁包厢跳肚皮舞…… 勺子又一次转动起来。这一次，却是端端正正转到了李衍面前。 大家就撺掇着小学弟抽牌，看他乖乖巧巧不言不语的，正好抽个搞笑的让他也活泼一下。 桌面上的牌散乱地摊在一起，黄蓝相间，真心话是黄色的，大冒险是蓝色的。李衍就很忐忑地从黄色的牌中抽了一张，翻过来。 结果上面写着—— 【说出你喜欢的异性的名字】 起哄的声音就慢慢没有了。 李衍看着牌面，脸慢慢升温，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喜欢的异性…… 他的余光飘向旁边坐着的程之遥。 对学姐的喜欢，是他心里的秘密。他虽然想让学姐知道，但并不是在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 而且，他也觉得现在阶段并不是合适的时机。自己现在太穷了，这种时候告诉学姐，只会给她平添负担。他想等到自己再攒一点钱，有实力的时候，再告诉学姐。 可是，可是如果说“没有”的话，岂不是在撒谎，违反了游戏规则？ 他咬紧了嘴唇。 正拿不定主意怎么办，钱鑫师兄出来打圆场了。 “我师弟那么单纯跟你们这些老油条玩什么真心话呀，直接重新抽大冒险算了！” 在座的师姐师哥人都还是不错的，纷纷附和说就是就是，让他把牌放回去，混合均匀后，重新抽牌。 李衍就把牌放回去，从蓝色的牌中抽了一张，翻过来。 结果抽到的又是【向你喜欢的人表白】。 众人：…… 程之遥怀疑地看向梁钰。 梁钰张大嘴看着牌面。对于程之遥质疑的眼神，她也是惊讶摊手：这可不是我搞的！我也不知道他总抽到这种啊！ 李衍看着手里的牌。 其余的人抽到的都是一些囧囧的搞怪的牌面，只有他抽到的是这种。 而且真心话跟大冒险的牌是分开的，两次都抽到这么相似的牌面，概率也太低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抬起头，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学姐坐在他身边，神色自若，姿态从容，兀自喝着杯里的果酒，没有看他，似乎对此一无所觉。 如果，如果这就是天意的话，那，那就…… 第46章 李衍白皙的脸颊升起桃花一般的绯红。他望着学姐的侧脸，慢慢张口欲言。 席间已经完全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都神色各异，停住动作，屏住呼吸，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 小学弟的目光落在谁身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而那个人却还是喝着酒，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这情形…… 梁钰在一旁张大嘴瞪圆了眼睛，连正在磕的瓜子壳都忘了吐。她看看程之遥，又看看李衍，看着少年含着情愫的眼神，看着他绯红的脸，看着他微微开启的嘴，也看到了即将说出口的那句告白…… 就像在目睹一场顷刻间会发生的惨剧，失去了反应能力。 程之遥就在这时突然暗踢了下梁钰的脚。 梁钰一下子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放下瓜子，然后尬笑：“哈哈哈哈天呐怎么会混进来这样的牌面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看看……” 她直接把牌从李衍手里收走，说这个牌面不对，不好玩，赶紧挑出去，重来重来…… 大家都缓过一口气似地大声说对对对，然后没话找话似地开始讲冷笑话，夸张地大笑着驱散刚才的尴尬。 几个活泼的站出来开始猜傻瓜拳，于是氛围又重新热热闹闹起来了。 在热闹的人声中，李衍脸色绯红地坐在程之遥身边，既觉得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刚刚，其实是真的想……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等到以后条件更合适的时候再说，不是更好吗？ 李衍红着脸，偷眼看向学姐。 她正偏过头跟别人说话，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两只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还好学姐什么都没察觉出来。李衍庆幸地想。 随着聚会的进行，大家也越来越随心所欲，三五成群都玩嗨了。 钱鑫师兄有点喝大了，拿酒瓶当麦克风，讲述自己这些年的峥嵘往事。还提到自己当年刚入学推销雅思课程时，误把当时刚上任学生会主席的程之遥错认成大一新生，遂假扮大三学哥骚气勾搭之，喜提校学生会总办一日游，成为当届新生反面典型…… 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还隔着人群试图往程之遥旁边爬，边爬边伸手要拉她的手，说什么“学姐如果当年我们真的同级你会不会选择我……” 李衍很紧张地挡开了钱鑫师兄伸过来的手，把旁边一个抱枕塞进他怀里，然后师兄就抱着抱枕到一边哼哼唧唧地哭。 狄兰学姐正坐在门口给人看手相。在她面前好几个人排着队等她给看手相，甚至还混进来一个不明真相的路人。大家表情都特别虔诚，像是在进行神秘的祝祷仪式梁钰学姐则正跟几个女生搂着肩膀南腔北调地唱《难忘今宵》……　而学姐，学姐她——正跟人比赛掰手腕。她总是赢，所以她一杯罚酒都没有喝，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李衍在旁边托着腮，一脸崇拜地看着程之遥。 学姐她好厉害呀…… 等到吃完烤肉，大家都各自有了安排。两个男生架着喝醉的钱鑫往回走，梁钰拉着几个学妹，招呼剩下的人继续去k歌嗨。 狄兰自然很有精神，几个学妹还缠着她继续算命，她也很有兴趣科普占星术中蕴含的科学痕迹。 程之遥却说不去，都快8点了，她要回去睡觉。 李衍也立刻说他要回去。 程之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正好。那就一起回去吧。” ———————————— 月色正好，风也温柔。 校园幽静的道路上，并肩走着两个人。 正是程之遥和李衍。 今夜天气晴朗，没有一丝云，月亮也格外地亮，比路灯都要亮了。灌木和树影清晰地映照在地上，在皎洁的月影下，随风轻摆，婆娑缠绵。 程之遥双手插兜，姿态悠闲，看起来心情不错。她步履都比平时放慢了许多，为的是享受这难得的好月色。 李衍怀揣着少男心事，羞答答地走在程之遥身边。 夜色宁静，秋虫啁啾。他看着月光下，学姐和他的影子映照在身前，肩并着肩，靠得是那么近。 真想永远都能这样…… “今天玩得开心吗？”他听见学姐这样问。 李衍害羞地点了点头：“很开心。” 能在学姐身边，不管怎样都很开心。 程之遥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微微一笑：“开心就好。我以为以你的性子会不习惯这种人多比较吵闹的聚会。” 李衍确实不喜欢这种人多的聚会。不过…… 他继续害羞：“有时候也，挺喜欢的……” 比方说，能跟学姐坐在一起的时候…… “那以后，可以经常出来一起玩啊。”学姐说。 李衍的心欢快地跳动了一阵。学姐愿意跟他经常出来一起玩哎…… “你今天发挥真的很好。”他听见学姐说。 李衍害羞地抿嘴笑。正是因为学姐给他的力量，才让他有了目标和方向。其实这一切，都全靠学姐呀…… “还有几首小曲子的录制，不过比较简单。接下来也要辛苦你啦。”学姐继续说。 李衍羞涩地笑着摇头：“不辛苦的。” 他很愿意。 因为音乐，就是他跟学姐之间联系的纽带呀。 校园的道路曲折蜿蜒，除了行走的两人，并没有太多别的人影。 第47章 在这蜿蜒的小道上，突然，一个胖胖的团子出现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胖团子似乎是打算穿过这条路往另一边的灌木丛走。不过，在看到两人后，似乎改了主意。 它直接在路中间停下，卧倒，伸懒腰。 本就不大宽阔的小路，一下子被它给占住了。 两人走近一看。这个无赖的胖团子，除了万瓷王还能是谁？ 程之遥蹲下：“都这么晚了，大王还要用膳呢？” 万瓷王喵喵地很有气势地叫着，意思是本王的用餐时间你们两脚兽少管！ 程之遥一边开心摸猫猫头，一边伸手就想从兜里掏小鱼干，结果发现今天忘带了。 可现在这个点，各个路口的售货亭也都关门了啊。 她有点遗憾，正想起身离开。这时，身侧却递来一袋小鱼干。 程之遥转头。 月色下，少年俯下身，白皙的手中拿着一道小鱼干递给她，微红的脸带着笑，漂亮的眼睛望着她，清亮而充满希冀。 有种纤尘不染的纯洁。 “噢，谢谢。”程之遥很快接过小鱼干，不再看他的眼睛。 像是有点害怕面对这月色一般澄澈的目光。 第26章 告白即失恋 大崩溃！学姐男友横空出世…… 不过转瞬间她就神色如常了。 程之遥拆开小鱼干包装，边喂猫边笑着说：“你带的东西还挺全的。” 李衍蹲在她身边，羞涩道：“学姐上次跟我说小猫喜欢吃小鱼干，我就记住了。” 程之遥就说：“哈哈，那这些猫肯定不会再对你凶了吧。对不对？喜不喜欢小鱼干？嗯？小馋猫……” 说着说着，又开心地rua起了猫。 她一边rua猫，一边以万瓷王为样本，给李衍讲解哪个地方摸起来手感最好，哪个地方摸了会让小猫开心，哪个地方是一般不能碰的禁区……不过她是个例外所以哪里都可以碰哈哈哈…… 李衍抿着嘴笑着听学姐传授rua猫心得。怎么连摸小猫学姐都这么专业呀！学姐也太厉害了吧！ 他已经把学姐手里的小鱼干接过来了，由他专门喂猫。于是程之遥两只手都能空出来rua猫了，好尽兴哇！ 万瓷王吃着小鱼干，享受着按摩，还有空变换着身体方向，抬头示意，意思是：这里这里，哎呀笨蛋快挠这里！哎对对就是这…… 程之遥自己rua尽兴了，又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见李衍只在旁边喂猫，心想他定力真强，就问：“你怎么忍得住不撸猫哇？” 李衍喂了万瓷王一条小鱼干，说：“因为我没有撸猫的习惯啊。” 程之遥奇道：“你不撸猫你随身带小鱼干做什么？” 李衍笑着回答：“因为我喜欢看学姐开心撸猫的样子呀。” 这句话就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了。 空气静默。 李衍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就说出来了！？ 这也太像……告白了吧…… 夜风从两人中间穿过。程之遥望着他，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少年的神情变换尽收眼底，从惊愕，到慌乱、到忐忑不安、再到羞怯…… 最后是隐隐的期待。 他红着脸咬唇，怯怯看着她，眼珠像水洗的黑曜石一般，盛着少年青涩而甜蜜的爱恋，映着清透的月辉，一闪一闪地。 既像个做错事等待批评的小孩，又像个期待能获得奖励的孩子。 仿佛他下一刻的喜或悲，就悬在她一念之间…… 程之遥目光微闪。 说实话，她也觉得很动人。 …… 撸猫的那双魔手好一会儿没动。万瓷王迷惑地睁开眼，就看见两人在它头顶无言对视。 它觉得这一对两脚兽之间氛围不太对，既不伺候它了，也不给它喂小鱼干，就这么呆愣着。它见势不妙，机灵地又从李衍手里抢了好几条小鱼干，起身遁入一旁灌木中，不见了。 万瓷王的离去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程之遥先站起身。李衍赶紧也跟着站起来，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递给她。 两人用湿巾擦着手，都没说什么话。 程之遥表情没什么大的波动，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只是低眸反复擦着手，擦得极细致，极有耐心，每一个手指缝都照顾到了，然后还要把每一个指甲缝都给清理一遍…… 其实，她是没想好该作何反应。 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景象。 那双小猫一样好看的眼睛，其中涌动着的，是一种赤诚而热烈的情感。 是年轻的，无瑕的，容易受伤的；却也是坦率的，不设防的，交付一切的，任她决定生死的…… 让她有点不敢面对。 如何处理最好？她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而站在一边的李衍，此刻则是紧张极了，也忐忑极了。 学姐好半天都不说话了。 是他说的话，惹学姐生气了吗？ 可学姐看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 李衍纠结地揉搓着手中的湿巾。 那、那学姐有没有从那句话里，听出他真正的心意…… 你不说，当然不可能知道啊。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 是啊，如果不把心意说出来，学姐永远不可能知道的！ 李衍抬眸看向学姐。 月色给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而梦幻的色彩。学姐站在月光下，英英玉立，披着皎皎月华，垂眸不语。长发在她脸侧打出一层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第48章 如果让学姐知道了他的心意，学姐会怎么看待他呢？ 是会拒绝，还是会笑他不自量力，还是说…… 可是，可是如果不说，他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啊！ 也永远不能，不能跟学姐离得更近一点了…… 李衍绯红着脸，咬紧唇，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 “学姐，其实我……” 程之遥突然扔掉纸巾，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到耳边。 “喂？什么？”她转过身大声说，“你们那边结束了？要回寝室？这么快？……” 李衍咬着唇把头偏到一侧，心还是跳得很快。 怎么办，他刚刚差点就说出来了…… 可是自己明明知道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呀！真的有点昏了头…… 他悄悄看向学姐。 学姐还背对着他，似乎在打电话。他就听见学姐说：“什么？你们要过来找我？行吧行吧，我在经十路和玮八路路口，过来吧赶快。” 挂了电话，程之遥边在手机上飞速打字边跟李衍解释：“手机调成静音了差点没接到电话……是梁钰跟狄兰那边玩完了，现在要来找我们。我把咱们的位置告诉她们了，估计很快就过来——对了，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她抬头看向李衍。 “没，没什么……”李衍说不出口了。 他想，如果告白到一半，突然有人出来，岂不是很尴尬？ 李衍脑壳已经清醒过来了，今天肯定是不想告白了。但他还是想跟学姐单独在路上走一走，说说话。 对了，他还有个礼物想要送给学姐！ 他想，梁钰学姐跟狄兰学姐随时都会出现，不如等到她们过来了，打过招呼，他再找机会跟学姐走到没人的地方，把那个礼物送给学姐。 不是因为这个礼物非得背着所有人才能送出手，实在是因为，他私心想跟学姐多一些独处时的美好回忆…… 不过学姐很体贴地让他先回宿舍。 “你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着她们就好。”程之遥说。 李衍摇摇头：“我不累。我想陪着学姐一起等。” “那好吧。”学姐说。不知是不是错觉，李衍总觉得学姐这话说得带了点无奈。 梁钰学姐跟狄兰学姐很快出现了，因为烤肉店和ktv都在学校附近，并不远。 她们来了后，气氛就热闹多了。一行人叽叽喳喳地，边聊边漫步在校园里，笑声阵阵。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不同学院公寓分叉的路口。 梁钰学姐说：“这么快就到宿舍了呀！正好，我也有点困了……”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挥手跟他告别：“那小李学弟，今天就这样喽，回去好好休息吧，咱们下次见！” 可是李衍徘徊在路口没有走，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之遥微笑着对他说：“今天你也累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 李衍红着脸纠结半晌，还是鼓足勇气说：“学姐，我，我想单独跟你说会儿话。” 梁钰就紧张地跟狄兰交换了个眼色“就在这儿说吧。”程之遥还是很平静温和的样子，“你梁钰狄兰学姐又不是外人。”　狄兰拆台：“我们先走也行。” 程之遥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回头继续跟李衍温声道：“没关系。就在这儿说吧。” 李衍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人。梁钰学姐跟狄兰学姐正手拉手背过身数天上的星星呢。 这样也行吧…… 现在当然不是告白的最好时机。但李衍也并没有想告白。 他红着脸说：“学姐，我有一个礼物想送给你。” 说完，就摘下肩头的背包，翻开拉链去拿里面的东西。 程之遥当然不会要他的礼物啦。她驾轻就熟，端起一副好好学姐的模样委婉拒绝：“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上学，好好练琴。至于礼物呢，学姐明白，你是为了表达对我们之间这份友谊的珍视，学姐心领了，但是学姐不能接……哇这是什么呀哇！！！！！” 李衍红着脸把手里毛茸茸的小猫玩偶塞到程之遥手上：“学姐，送给你。” 程之遥本想拒绝的。她试图拿出一百万分的意志力，结果一触到玩偶就开始吱哇乱叫：“哇这个手感真的是非常地……哇！！！” 怀里的小猫玩偶是卡通又不失逼真的那种。它的基底是抱枕那种软绵绵的材质，四只脚爪乖巧地趴着，两只眼睛大大地，盛满了星光似地，怯生生地往上看着她。随着移动，眼中星光微闪，看起来像活过来一样。 而更可爱的地方，则是它浑身毛茸茸的毛发，是橘猫的样式，蓬松茂密又细软光亮，像一朵橘色的云，摸上去顺滑极了！ 程之遥一边上瘾地抚摸着小猫玩偶一边转头冲梁钰跟狄兰嚷嚷：“你们快来摸摸看！哇真的非常……哇！！！” 旁边两个室友用鄙夷的眼神回应她。 她从她们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句话：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福瑞控。 程之遥这才清醒了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 “很可爱的小猫。”她正色道，“手感非常好，摸上去像缎子，又很柔软，很蓬松，很漂亮，也不掉毛，可能是我见过最可爱的……” 她夸起来没个完，抱着玩偶还不撒手。李衍在旁边害羞又欢喜得笑成了一朵花，就好像夸的不是玩偶而是他。 第49章 直到旁边两个室友开始轮番咳嗽，她又摸了好几下，这才还回去。 “但是，但是我……不能接受……”她把玩偶猫猫还回去，眼睛还黏在玩偶身上。 “为什么？”李衍抱着还回来的猫猫，有些伤心。他看得出来学姐明明很喜欢啊。 “因为这种毛茸茸的可爱东西放在身边，会严重分散我的注意力。”程之遥把手擦进兜里，摩挲着手心，回味着刚才的触感，还是没忍住问：“你从哪里买来的这种好东西？” “就是偶尔逛街时看到的……”李衍害羞地说。 其实这是他跑遍了周边十公里内的玩偶店，挑来挑去，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店铺里找到的。小猫玩偶的毛毛是人造高仿真的，据说还申请了什么专利，手感特别好。 他就知道学姐一定会喜欢！ 李衍盯着地面，咬了咬唇，心跳有点快：“等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可以带学姐去……”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小心机了。带学姐一起去，那意味着能跟学姐一起逛街，就又能够跟学姐多待一会儿了！ 他忐忑又期待地等着学姐地回复，心跳得可是越来越快了。 就听见学姐说：“那可能最近我们都没时间去了。” “怎么了？”李衍抬头看向她。他在想是不是游戏工作室又要开始忙，还是说音乐上要加快进度了？ 程之遥微笑又抱歉地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男朋友马上回国了，最近要去陪他啊。” 第27章 心碎 学姐挥泪别学弟，恨不相逢大一时…… 一瞬间, 心跳骤停。 就像一下子跌入结了冰的海。李衍浑身都失去了知觉。 学姐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反复回荡着刚刚听到的那句—— 我男朋友马上回国了。 我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怎、怎么会…… 原来学姐, 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口鼻像被刺骨的海水给堵住。冷意就这样, 慢慢渗入四肢百骸。 所以学姐, 已经有了和她共度一生的人。而自己, 将孤独地沉没在暗黑的海底, 永远, 永远也不能…… 他在冰冷漆黑的海水中，逐渐下坠, 离水面的光亮越来越远…… “李衍？李衍？”学姐的声音传来, 将他涣散的神智唤醒。 学姐关切又担忧地望着他。 “你还好吧？” 李衍一点也不好。他的喉头被堵得很难受，心脏也被攥成一团。可能那块堵在喉咙的硬东西就是他不成形的心脏吧。 可是他努力着想挤出一个笑来。学姐说过他笑起来好看的，他想再露出一个好看点的笑容…… 但嘴角似乎有千斤重，让他抬不起来。 更糟糕的是, 他发觉眼里已经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 不要流泪啊。他急切地跟自己说，想把眼泪逼回去。 可是他控制不了。他只能用这副糟糕的样子面对学姐。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吧…… 学姐看着他，表情很是担忧：“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他无法继续再待在这里了。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失态, 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去哭泣呢？ 他努力把喉头的哽咽咽下, 语无伦次着开口。 “我……还好……有点事……我先走了……” 他用虚弱的声音说着，在泪滴落之前, 往后退去，转身落荒而逃。 ~~~~~~梁钰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　“哇你这也太狠了吧，一点缓冲都不留的！”她说。 程之遥转身看着她，振振有辞：“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是为他好。” “本来以为, 你发信息把我们叫出来，是为了找点电灯泡挡箭牌，别让他真表白了。”梁钰说，“没想到，你就这么直接告诉他了，那还要我们做什么呀！” 她嘶嘶倒抽着冷气，“看他刚刚那副样子，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跟没了活气似地。我都看不下去了……” 程之遥沉默不语。其实，她是想缓缓说的。但不知为什么，可能今晚的月色实在太危险，有一种蛊惑般的美感，让她不得不尽快开口，打消对方青涩试探的情丝。 就连狄兰也说：“不过刚刚心碎的声音确实很清脆。‘咔嚓’一声。啧……” 梁钰摇头：“唉。我第一次这么心疼一个小学弟……” 狄兰：“这是你心疼的第48个小学弟了吧。” “嘿嘿嘿……哎呀你别拆穿好不好……” 在叽叽喳喳的背景音中，程之遥低头，看见那只毛茸茸的可爱猫猫，被落在了地上。 是刚刚抱着它的那个人，在慌乱中落下的。 她把玩偶捡起来，举到脸前。 玩偶的毛毛很长，在微风中颤颤地，掉到地上，鼻尖沾了点泥，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盯着她，看起来有点委屈。 像是被抛弃的流浪小猫。 她跟这双漂亮的眼睛对视着，莫名想起刚刚少年转身时，隐约能看见，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侧脸落下，映着月光，划出一条闪亮的线来，然后坠入泥土，消失不见。 程之遥就这样盯了玩偶猫一会儿，突然低声说了句：“我可是为你好。”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50章 然后把手放到猫猫背上，又开心地rua了起来。 ———————— 夜深了，琴音楼快要关门了。 可是其中一间，却传来狂乱的琴声。 琴房没有开灯，只有惨白的月光从窗子映照进来，映出黑白的琴键，与钢琴旁那个痛苦演奏的人影。 修长白皙的手指急促地舞动在琴键上。李衍意识不到自己在弹什么，只想跟随着感觉，尽情地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仿佛弹得越激烈，自己心里的痛苦就能更少一点。 她有男朋友了。 她有男朋友了。 她有男朋友了。 他早就应该想到。像她这么优秀的人，不可能没有追求者。而他一直都没有留意过这一点，一直抱着虚幻的希望徒劳无功地努力着。 或者说，他一直在刻意忽略这方面，不想让自己从那美好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而现在，冷冰冰的现实摆在他面前，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她有男朋友了，她不可能喜欢上自己，也永远不可能与自己在一起了…… 最后一下重重地敲响，琴声戛然而止。四周静悄悄地，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喘息声。 “刚刚谁在弹《暴风雨》啊？”琴房门外传来人声。 “这是《暴风雨》吗？这么使劲砸钢琴，这是下冰雹啊！” “极端恶劣天气……”人声嘻嘻哈哈地远去了。 李衍的手无力地从琴键上滑落，奏响了一连串不和谐的音符。 一束清冷的月光穿过叶片和玻璃窗，照在他的发梢，冷冰冰地，没有什么温度。 他抬起眼，看着这一束月光，突然觉得内心生长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吸收尽了自己所有的光与热与快乐，只留自己在雾蒙蒙的悲伤中，找不到出路，永远触碰不到心底那颗太阳的温度。 第28章 神雕侠侣 学弟暗自心伤，狂补秘籍追爱…… “师弟, 最近怎么没见你跟学姐在一起？” 李衍在盘气球的时候，钱鑫师兄突然这样问。 彼时文艺部正在为学院里的一个小型文艺活动做准备，要用很多气球装饰。为了节约经费, 部里决定买几包气球跟打气筒, 在演出礼堂自己打气自己盘。钱鑫作为部长, 自然要带头盘气球。 李衍是文艺部干事, 出现在这里本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问题是, 自从加入文艺部, 他这个干事实在有点不合格。 部里开会，他三番两次请假, 不是说有课, 就是去兼职，再不然，说要给人帮忙…… 钱鑫作为部长很不满啊，他说师弟！就算跟师兄我关系好, 也不能这么消极怠工吧！你再这样，师兄也保不住你，只能把你开除出学生会了！ 李衍背上他的帆布包，骑着从学校租来的免费自行车, 开心地跟师兄摆手：那就把我开除吧！谢谢师兄, 学姐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钱鑫就很生气地表示好吧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 下不为例！ 就这样每次都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毕竟音乐学院里的人都我行我素，再另找一个愿意加入文艺部学生会做苦力的，也不好找……摆烂就摆烂吧，反正偶尔出现也聊胜于无…… 所以现在摆烂达人李衍突然按时到岗，就很稀奇了。 李衍本来坐在礼堂角落,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盘气球，遗世独立，谁都不理。 他皮肤本就白，还瘦，现在连血色都没有了，整个人就是一缕残魂，飘在角落里，看着马上魂飞魄散了。 钱鑫就好奇啊，怎么几天不见还变成鬼了呢？就摸摸索索坐到他身边，故有此一问。 ——“师弟，最近怎么没见你跟学姐在一起？” 钱鑫问的时候，没说是哪个学姐，但也根本不用强调是哪个学姐。所有人都知道，李衍唯一的那个“学姐”是谁。 李衍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似乎有了点活气，但看着更恍惚了。 “没有，就，学姐她，她……男朋友……最近回国，就，改了时间，我……”他避开师兄探索的目光，逐渐语无伦次。 “噢，学姐男朋友回来了，怪不得啊。”钱鑫说着，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嘿嘿一笑：“师弟，黑眼圈这么重，还带着两个肿眼泡，最近没休息好啊，晚上想什么呢？” 李衍看了师兄一眼，有些慌乱。 “没……我就……有点感冒……”他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努力表现得正常点。 师兄毫不留情地拆穿：“在想学姐跟她男朋友的事吧！” “没有！我、我……”李衍急忙否认，虚弱的声音却已经透露了真实的答案。 师兄啧啧啧，低声：“失恋了吧。失恋是让人痛苦啊……” 李衍苍白的侧脸都红透了。被这样直接戳破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真是难堪极了！他埋头努力盘气球，简直是要把自己也盘进气球里不要见人了！ 师兄见他这副样子，知道自己说得是正中红心。 他嘿嘿一笑，大咧咧地一拍李衍肩膀：“没事儿~其实啊，师兄早就看出来了。师兄是过来人，你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师兄看得是一清二楚啊！” 李衍简直是无地自容。原来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吗？ 他都有点哽咽了，艰难开口想吐露心事：“师兄，其实我……” 师兄：“不过你放弃吧！你跟她呀，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的！” 第51章 李衍：…… 师兄你扎心真是稳准狠啊！ 接下来的时间，师兄像只百灵鸟一样在李衍脑袋旁叽叽喳喳，说出来的话可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师兄先是大大叹了口气：“也怪师兄没提醒你，让你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唉！” “我，我没有，师兄，别……”李衍用眼神央求他别说下去了。 师兄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你想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 李衍：“……我，我不想知道……” 李衍的理智让他刻意回避学姐男朋友相关的一切，但心里却开始忍不住想象那个站在学姐身边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钱鑫师兄没在意他的话，一挥手：“她男朋友有多厉害，你都想像不到！” 李衍：…… 李衍低头更加用力盘气球，似乎要借劳动屏蔽掉一切声音。 师兄叹了口气：“不是师兄想打击你，实在是学姐男朋友，咱们真的赶不上啊！就连优秀如师兄我，也要退避三舍，暂避其锋芒啊！” 说完这句话，钱鑫师兄卖了个关子，想等李衍主动来问。 奈何一直没听到接话，于是师兄自顾自八卦起来： “之遥学姐男朋友跟她是同班同学。” “你知道这两人所在的班是什么班吗？那是咱们学校最顶尖的学院，最好的专业里，最卷的一个班！” “要想进这个班，什么高考省状元市状元就不要想了。因为这个班收的几乎都是竞赛生，而且还必须拿到国家级金牌！” “这个班的学生，大一大二就要修完四年的课程，大二出国交换，大三开始进实验室发paper，大四是要发够两篇sci才能毕业的，完全就是研究生标准了！” “这些人寒暑假还要去全球顶尖研究所实习，里面各个都是卷王中的卷王，卷疯了！” “而之遥学姐，就是公认的专业第一；她男朋友，是专业第二！这是个什么概念，你清楚了吧？” 李衍听得心一半冷一半热。 热的一半是因为，他再一次清楚地知道，学姐是多么优秀的，耀眼的，令人景仰的一个人！ 冷的一半是因为，他第一次清楚认识到，自己跟学姐，原来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他更没想到，要想做学姐的男朋友，竟需要跟学姐一样优秀！ 钱鑫师兄继续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学姐跟她男朋友，可是全校有名的模范情侣。” “两人一起上课一起竞赛一起领奖一起登台，颜值上堪称绝配，能力上更是势均力敌啊！” “学姐拿第一，那第二名绝对是她男朋友；学姐拿金奖，那银奖绝对不可能落在除她男朋友外的任何人手上。” “这两个人，在各方面都是相伴相生，如影随形，人人称羡，感情坚不可摧！” 李衍喉头都鲠住了。他想说师兄你别说了别说了，但耳朵却忍不住支楞起来，把师兄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越清楚，心里就越绝望。 师兄似乎还没说过瘾，咏叹道： “学姐在繁重的学业里，不单是专业第一，更是兼顾各类学生会工作，人也平易近人，简直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典范；” “而她的男朋友，也是天纵奇才，拿着两金一银的竞赛成绩直接保送入学，创下保送史上的奖牌记录。” “两人简直珠联璧合，天造地设。实乃人间金童玉女，当世神雕侠侣啊！” ——神雕侠侣…… 李衍眨眨眼，努力忍住眼泪。 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感受，我懂。曾几何时，师兄也……唉，不说了！总之这种卷王，除了绩点、竞赛、跟论文，心里是容不下其它任何东西的。你跟她是不可能发生点什么的。你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李衍默然不语。半晌，只哑着嗓子，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没想过要发生点什么……” 虽然他知道，自己在口是心非…… “没想过就好。”师兄开朗地拍拍他的肩膀，又说：“学姐虽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但你也没必要追着学姐一人不放，可以找个更适合你的人。谈恋爱嘛，合适最重要。” 师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评价道：“我看你这外形条件还不错，虽然没师兄我帅，是吧，哈哈哈，但也勉强够用的了。现在只需要一些小技巧，保准你立马就能脱单。诶，正好，师兄我这里有一本资料，就适合你这样的恋爱新手！” 师兄“唰”地一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本粉红封面的书，只见封皮写着四个大字—— 《恋 ！爱 ！宝 ！典 ！》 师兄热情洋溢翻动着书页给他展示：“别看这只是外表平平无奇的一本书，里面简直蕴含了无穷的人生智慧，保管你看了之后，灵智大开，获得心灵的启示与洗涤，脱胎换骨，分分钟脱单不是梦！” 他勾住李衍的脖子，压低声音：“这可是师兄压箱底的存货，一般人我都不给。咱们师兄弟之间，就不说见外的话了。这么厚一大本，666页，你看这里写着，定价二百五。师兄给你打个大大的折扣，只收你29.9！一杯奶茶的价格，保你脱单，怎么样划算吧！” 说完这番话，师兄就用殷切切的眼神望着他，不容拒绝。 李衍：…… 李衍：…… 李衍：“啊师兄我刚想起来今天没带现金……” 第52章 师兄“唰”地掏出个二维码，目光炯炯：“扫码付也行。” 李衍：…… 最后李衍抱着这本厚厚的《恋爱宝典》失魂落魄地回了寝室。 暗恋的心伤尚未抚平，荷包亦惨被掏空。 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29章 学弟死了 突发！学弟宿舍狗带，学姐展…… 李衍死了。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请了病假, 没去上课，也没去打工，在宿舍床上已经死了整整一天。 自从上次见到师兄, 他就开始死了。 知道学姐有男朋友了之后, 他哭了好几夜, 白天无精打采的, 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觉得人生也没什么盼头。 但还能强撑着上课、学习、打工、练琴…… 直到师兄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终于看清, 自己跟学姐之间，隔着的不是一个男朋友, 而是天与地的距离……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不过是天与地的差距，跟学姐能做普通朋友也是很好的。 他继续努力地撑着精神上课、学习、打工、练琴…… 但是…… 就好像一个人被捅了一刀，刚开始可能还活着，但随着血液慢慢流尽, 整个人也就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越来越难以支撑。 最后只能慢慢躺倒在地上，静听生命流逝, 什么都做不了…… 李衍就是这样, 在某一天，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撑不下去了, 于是倒在了床上。 死了一整天。 床帘拉得紧紧的，透不进一丝光。 就像李衍的心房。 他躺在黑暗的坟墓里，放任痛苦将他肢解，静听生命的流逝。 周围的世界照常运转。舍友有的出去上课了，有的出去练琴了, 有的窝在宿舍打游戏，哒哒哒哒的鼠标键盘声，掩盖了他心碎的声音。 临近中午，舍友饿了，站起来问李衍今天还去食堂吃饭不？去的话带份饭回来呗？ 李衍拒绝了。因为死人是不会带饭的。 舍友只能自己出门买饭，还顺便问李衍要给他也顺手带份饭回来不？ 李衍拒绝了。因为死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于是舍友出门吃饭去了。吃完饭回来，继续打游戏。 午后的阳光倾斜，逐渐到了傍晚。 公寓楼越来越热闹了。舍友们陆续回来，在宿舍出出进进，上蹿下跳，好不快活。 于是，宿舍内外的声音，此刻齐齐汇聚成一首喧嚣的协奏曲。 有人在走廊打成一团，有人在阳台吊嗓子，有人打电话，有人拿着低音号呜呜吹，有人用美声引吭高歌，有人弹奏着奇怪的乐器骚扰所有人，还有人聚在一起偷偷用违禁电器煮火锅，煮着煮着锅炸了，红油贱了所有人一身，汤底流了一地，一大群人吼着脏话跳开，宿管闻风而来发出尖锐爆鸣声…… 协奏曲进入到了高潮，音色愈发丰富而激烈了。宿管高亢的怒吼声、骂人声、给辅导员打电话告状声、门口各种看热闹声、笑骂声、辅导员赶来后的呵斥声、低音号乱入进来的配乐声、舍友从油汤里捞出乐谱的哀嚎声、还有干拖把拖地面红油时灾难性的粘腻摩擦声…… 掺杂着火锅底料的刺鼻气味，所有的喧闹，齐齐往李衍的床帘里钻。 可他对此无动于衷。 正常来说，按照李衍的洁癖，从舍友神秘笑着掏出怀里的红油火锅底料开始，李衍就应该忍无可忍从床上蹦起来阻止了；到汤底炸了一宿舍的程度，他绝对会抢先宿管发出高亢千百倍的尖锐爆鸣然后拿出所有的洗涤剂拯救世界；到舍友用干拖把蘸着红油在宿舍地面画地图时，他应该已经窒息到离开地球了。 可此刻，他就静静停尸在床上，一动不动。 几滴红油汤底带着花椒从床帘的缝隙溅进来，蹦到他的床栏上，又滑到他的被子边边。 他依旧无动于衷。 所有喧闹都跟李衍无关，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就这样，无论人多还是人少，无论喧哗还是无声。 他都死得很安静。 也有舍友好奇李衍的情况，问打游戏的舍友怎么回事啊，舍长那个洁癖都躺一天了宿舍这么脏都没出来管。 打游戏的舍友边忙着打游戏边随口回答，谁知道呢，被女朋友甩了吧。 舍友a恍然大悟道，难怪，原来是失恋了啊！ 李衍在床帐里突然诈尸，生气地坐起来，条件反射就要反驳：为什么你们脑子里只有恋爱那点事！ 后来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是失恋了，于是躺回去继续当死人。 失恋……他躺在满满的红油火锅底料气味里恍惚咀嚼着这个词。 这个词也太奢侈了点。 必须先有爱恋，才谈得上失去。 可是，一厢情愿的暗恋，真的称得上爱恋吗？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从美好的相遇，再到她一次次的出手相救，再到校园漫步，明媚的阳光下，温暖的草地上，她微笑的，含着鼓励的眼睛…… 是的。她从来没有否认，或者隐藏过她有男朋友的事实。可是他是那么笨，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问一句。就好像认定了，认定了自己跟她能有更多的可能…… 他又回忆起许多没有注意过的线索。譬如，当他想要告白时，众人若有若无的阻止；当他想跟学姐吐露心意时，学姐刻意避开的眼神；当师兄喝醉时，对学姐说的那句“你会不会选择我”…… 第53章 ——你会不会选择我。 潜台词，当然是学姐已经选择了别人。 一个，更好的人。 他又想起了师兄描述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影子像藏在雾中，看不分明。但就是这一点不甚分明的轮廓，已经足够吓退所有后来的挑战者。 优秀的、智慧的、跟学姐情投意合的、双宿双飞的、共同进退的、情比金坚的、无人能够匹敌的…… 一个伟岸的人形，映照出自己卑微的影子。 以及—— ——你跟她呀，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的！ 师兄的话像厚重的铡刀，无情落下，斩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梦。 眼角渐渐渗出泪来。他既没有克制，也没有眨眼，在无人的黑暗中，任凭眼泪自由来去。 可是那滴泪，还没流出来，便已干透了。 呵。之前自己是多么地痴心妄想啊…… 他无悲无喜地想。 是的，他现在几乎已经失去了情绪，也失去了心痛。 同时也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只剩麻木。 前几天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会偷偷流泪，眼泪把枕巾都打湿一半。 现在泪也流干了，他想自己确乎是快要死了，自己就是一截枯木，马上就要，马上就要…… “啾啾！”手机提示音响起。 谁发来消息我都无所谓了。李衍漠不关心地想。 他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 跟那个优秀的、智慧的、跟学姐情投意合的、双宿双飞的、共同进退的、情比金坚的、无人能够匹敌的……人比起来。 自己这样卑微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不如…… “啾啾！” “啾啾！” 手机又接二连三响起提示音，打断了思绪。 很急吗？ 李衍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一动。 他决定回完这一条，就把手机关机，然后安静等死。 他木然地拿起手机，打开锁屏，双目无神看向屏幕。 【学姐：哈喽在吗？】 【学姐：还有几首曲子需要录制，这几天有时间吗？】 【学姐：忙完看见消息记得回复哦~我们约个时间】 【学姐：可爱微笑emoji】 李衍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就像枯木遇到了及时雨。 他又活了。 第30章 学弟复活 医学奇迹！学弟死而复生，变…… 几场秋雨过后, 又是晴天。 秋日晴空高远，太阳已经近西斜，于是本来脆亮的日光, 就变成了柔和的暖红色。 路边的法国梧桐已完全变得金黄。落叶宽大舒展, 以极缓慢的速度飘落, 形成诗意般的美感。 其中一片, 却被人伸出两指, 精准捕获。 程之遥将指间落叶举到眼前, 借着夕阳的光辉，观察枯黄叶片上细细的纹路。 然后又抬起头, 看向头顶飘散的落叶。 落叶一片两片从枝头散落, 每一片都因为位置、重量、形状的不同，而沿着不同的轨迹落下。 程之遥眯眼看着树叶飘动的轨迹，手中转动着那小小一片落叶，正思考如何用算法, 逼真地模拟叶片飘动的痕迹。 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急促的样子，走到近处时却又放慢了步伐, 透出些微羞涩和忐忑来。 脚步声停在她身后。 程之遥微微一笑, 扔掉手中的落叶，转身。 然后她就愣住了。 “……李衍？”程之遥犹豫着辨认着眼前人, 终于确定这确实是自己等的人。 她惊奇地问：“你怎么戴起墨镜来了？” 李衍站在她面前，大概是刚才走得太快，气好似还没喘匀，胸口起伏着。 但最怪的是，他的鼻梁上架着副超大的墨镜, 纯黑，把半张脸都给遮住了，只留一个尖尖的下巴露在外面。被墨镜一衬，肤色愈发惨白了。 李衍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有点心虚的样子，说出的话也是磕磕巴巴：“没、没什么，就是、阳光有点刺眼……” 程之遥怀疑地看了看偏西的夕阳。 这个时候戴墨镜，还能看得见路？ 她回过头，盯着他观察了两秒，问：“你眼睛怎么了？” “没、没什么……” “让我看看。” “不……没什么的……别看……” “我看看。” “别……学姐……没什么的……” 程之遥还是把他的墨镜摘下来了。 结果一看，把她也给惊了一下。 “你眼睛怎么肿成这个样子了！” 李衍原本眼睛是很漂亮的，大大的眼睛有些清冷的懵懂，睫毛浓密纤长，眼型精致，眼珠黑亮，很清透的样子。 但现在，他的两只眼都又红又肿，可是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李衍慌乱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把头偏到一边，尽力想遮掩住红肿的眼皮。 “没、没什么，”他哑着嗓子小声说，“就是最近降温、有些感冒……” 其实他在说谎。眼睛之所以这么肿，是因为一个星期以来，他几乎夜夜都在哭，也没有管过。昨晚接到学姐发的消息后，他一大早就从床上蹦起来收拾自己。但是眼皮上的红肿，可是怎么都消不掉了！ 第54章 他不想让学姐看出来自己哭了。因为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哭呀！于是买了个便宜的大墨镜把眼睛给挡了起来。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只能再扯一个谎…… 没想到学姐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怪不得，我听着你声音有点不对劲。” 李衍赶紧小声清了清嗓子，试图去除那种不自然的沙哑。 嗓子也哭哑了…… 程之遥看着他肿得像小核桃一样的眼睛，还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么肿，得去医院看看吧！” “没关系的。”李衍小声说，“我已经去医务室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给我开了冰袋让我敷。说是得两三天才能消肿……” “没事就好，”程之遥看着他的肿眼泡，还是不由得抽冷气，“这也太肿了点……” “是不是很难看呀。”李衍摸着眼睛望着她，有点难为情地说。 “难看嘛……倒不是很难看的……就是……” 程之遥摸着下巴看着他，思索着。 她总觉得他现在看起来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突然灵光一现。 “就……有点像那个悲伤蛙？” 话一出口，程之遥脑子里突然涌出好多表情包。她一下子“噗”地一声笑出声，又很快收敛住。 “对不起。”她说，表情有点错愕，有点懊悔，又有点不安。 “没什么的……”李衍捂着眼睛难为情地说，“我知道现在看起来是有点滑稽……” 程之遥是真的懊悔。 该死。这个时候笑什么啊！ 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但他本来就白，两个眼睛红肿起来就格外明显，像两个小馒头包，眼睛都肿成两条缝了，还可可怜怜地瞧着她。 ……真的好像悲伤蛙啊…… 但是这种时候还要笑是不是太刻薄了点？ 她迅速调整好态度，恢复了冷脸忧愁的表情。 “对不起。”她诚恳地道歉，“刚刚脑子抽风了，其实不是在笑你。” “没什么的。”李衍捂着眼睛说，“我刚看到的时候，也觉得有点好笑……” “不不，这没什么好笑的。眼睛都肿成这个样子了，真的太严重……” 程之遥说着，又看了他一眼。 两个肿眼泡…… 程之遥赶紧深呼吸，看向天边的云。 救命她觉得自己又要笑了！ 有时候人的笑点就是怪，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咯吱人一下。 她掐紧手心，并狠狠警告自己不许再笑了。 “对不起。我很遗憾。这、这太让人难过了。”她再次表达了同情。 “没什么的。”李衍咬着嘴唇，难为情地对她笑了一下。 微笑悲伤蛙。 程之遥：…… 她用力绷住嘴角，还是没有克制住想笑的冲动，气得背转过身笑着踢了下路沿。 救命我到底在笑什么啊！ 李衍在她背后纠结地绞着手：“我、我还是把墨镜戴起来吧……” 程之遥阻止了他。现在天都快黑了，戴上基本就是睁眼瞎，别再撞树上了。 何况她现在已经调整好了，不会再笑了！ 两人就开始聊些有得没得来冲淡刚才的尴尬，比方说“现在正是流感季”啦，“流感病毒真厉害”啦，“要注意好保暖”啦……之类的话题。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程之遥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鼻子抽动了下：“你吃火锅了？怎么闻到一股火锅味儿？” “啊？有吗？” 李衍赶紧偏头悄悄把衣领揪起来闻了下。天呐真的有一股火锅底料味！ 肯定是昨天宿舍锅炸了把衣服都熏入味了！他懊丧地想。 自己今天特意洗了三遍澡，都没有洗掉无处不在的火锅味！ 这样显得自己很邋遢一样！ 他不想让学姐知道自己刚从一个满是火锅味的灾难现场出来，于是嗫嚅着，算是默认了自己是刚吃完火锅…… “火锅好吃，不过感冒了就不要吃火锅了，要多喝点热水呀。”程之遥闻着火锅的麻辣味，关切地说。说这话的时候她正盯着路边的一株小草看。 李衍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学姐又关心我了哎…… 他重重点头：“嗯嗯。我回去就喝。” “还有就是要注意不要过度劳累，多卧床休息，否则会加重感冒。”程之遥看着来往的行人交待他。 “嗯嗯，我知道了！” 程之遥看着树梢摆动的叶子，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请假了吗？感冒很严重就先别去上课了，去校医院开个假条就行。” “前几天请过假了，现在我觉得好多了，学姐。”李衍抿嘴笑着说。 “哦，那行。还有，还……” 她无意中瞥到身边人的脸。 李衍正肿着两个眼泡，努力睁开眼睛，认真听她说话。 两个肿眼泡…… 程之遥感觉自己嘴角又开始抽搐。在笑出声之前她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他，扶住道旁的梧桐树。 该死！她气得锤了一下树，在心里唾骂自己。 这真是狗屎一样的笑点！ 她本来也不想笑的。但是他现在眼睛肿得好夸张，又散发着麻麻辣辣火锅味，她脑子里突然形成了一条诡异的回路。 第55章 肿眼泡→悲伤蛙→散发着麻麻辣辣火锅味的悲伤蛙→蛙+火锅→美蛙火锅→美蛙、美…… 程之遥赶紧攥起拳头，用一声咳嗽掩饰住再一次的笑声。 然后皱起眉。 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点到底哪里好笑。为什么自己会一直笑啊！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真无聊。 她皱着眉，转身—— 李衍肿着两个眼泡在身后看着她。 麻麻辣辣火锅味的…… 真是够了！！！ 她背转过身去，继续扶树，肩膀开始耸动起来。 笑点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就越憋越厉害，到最后似乎非得笑出来才算结束。 无声地笑完，她的理智终于回来了。 她再一次深深唾弃自己。 程之遥啊程之遥，明明是一件悲惨的事情，你怎么笑得出来！ 你还有没有点做人最基本的同情心跟礼貌了！ 等到发泄得差不多了，她终于能回过头来面对李衍：“对不起，我失态了。其实我最近没太休息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盯着他的头发丝说。 李衍表示了理解。 其实他觉得这没什么的。他照镜子看到自己这副丑样子时也感觉有点荒诞的滑稽，像个可怜的表情包。 而且，笑声好像能传染。看学姐忍不住笑出声的样子，他也不觉得难过了，也忍不住想笑一笑了…… 如果能因为这个跟学姐一起笑一笑，也算没白哭一场吧…… 学姐似乎调整好了，又能回头面对自己，正常说话了。 但在目光落到他脸上那一刻，她的话突然断在了嘴里，嘴巴也张大了。 于是李衍看见学姐突然沉默着在原地转起了圈。她一手叉着腰，一手用力掐住下半张脸，低着头，眉头紧紧皱着，来回踱着步似乎突然开始思考起什么严肃至极的事情。 但李衍看见她指缝中的嘴角在不停上扬…… 李衍手背在身后，垂着头，微微晃动着身子，用脚尖搓着地上的落叶，等着她笑完。 程之遥把这辈子最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但就像中了魔咒，只要一看到那两个肿眼泡，脑子里就开始出现“麻麻辣辣”“悲伤蛙”…… 她掐紧手心。 别笑别笑别笑…… 天人交战间，她好像模模糊糊听见身边人咕哝了句： “……想笑就笑出来呗……” 就像打开了高压闸门。 程之遥再也忍不住，转头扶着树，一手锤着树干，笑了个痛快…… 第31章 小猫玩偶 学姐学弟湖边旧情复燃冲破世…… 程之遥坐在长椅的一头, 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椅背上，望着月光下的湖面, 有些脱力。 大笑过后, 就这么空虚啊…… 不过还蛮解压的。 好久没笑成这样了。肚子都笑疼了。 她一边望着湖面缓劲, 一边心里想着李衍这孩子脾气真好。 她笑得她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结果他一点没生气, 到最后还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在路边对着笑了好半天, 像两个神经病。 然后她终于笑累了，笑不出来了。 于是两人就来到湖边的长椅上歇一歇。 这几天天气回温, 傍晚的湖边也不是很冷, 风中还有微微的暖意，在这里休息一下也挺好。 她看向身侧。 李衍坐在长椅的另一头，挨着边边坐着，脸上重新戴上了墨镜, 看起来就又恢复了清冷的样子。 不过身上还是散发着麻麻辣辣的气息。 想起来自己刚刚笑得那么肆无忌惮，程之遥心里浮起了一丝愧疚。 她有意开口打开话题。 “你怎么坐得离我那么远，生我气了？” 李衍使劲摇头。 他羞赧地说：“我现在身上不太好闻，我还是坐得远一点吧……” 多好的孩子啊！ 程之遥心里感叹着, 便说：“没关系, 你……可以坐近一点。咱们好说说话。” 李衍就羞答答地移过来一点，不过两人中还隔着差不多一个人的距离。 程之遥微笑着看着他。 跟他在一起, 虽然没什么话说，但是莫名就挺轻松自在的。 比方说，可以不用端着想笑就笑…… 想起刚才的事，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把美蛙火锅悲伤蛙之类乱七八糟的统统清出脑海。 然后她温声开口：“把你叫出来, 结果到现在，还没说正事呢。主要还是配乐的事，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李衍急忙说：“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的！” “不过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不行，”程之遥笑道，“还是安心养病，等你感冒好了再说。” 李衍心虚地碰了碰眼睛。他这根本不是感冒呀！ “我、我已经好了！”他底气不足地说。 “那就等你眼睛消了肿再说。” “那我这两天就能消肿！” 程之遥微笑着安抚他：“不急。配乐的进度比我预想的快多了，咱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准备。” 她语气轻松：“前几天一直没有联系你，主要是我有点抽不开身，因为……” 李衍墨镜后藏着的眼睛黯淡了。 他当然知道学姐为什么抽不开身。 学姐是去陪她回国的男朋友去了，两人这几天一定很甜蜜吧！他心里酸溜溜地想。 第56章 学姐男朋友也太幸福了点，学姐那么忙，还愿意花时间去陪他，都没工夫听音乐了…… 不过学姐男朋友那么优秀，学姐被他吸引，要放下一切去陪他，也不奇怪吧。 哪像自己，这么地渺小，这么地狼狈，还一身火锅底料味…… 他半秒钟的时间心思已经是百转千回卑微到尘埃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结果就听见学姐往下继续说：“因为我跟团队去参加创业大赛决赛了，昨天才回来。” 原来不是跟男朋友在一起吗！ 李衍心里忽地轻松了一下，紧接着又觉得惭愧。 对啊，学姐创业，有那么多正经事要忙！自己帮不上忙不说，还揣测学姐是去谈恋爱去了，也太没有格局了吧！ 他在心里唾弃着自己，同时又潜藏着一丝类似庆幸的欣喜感。 于是话也多了起来。 “创业大赛，听起来好厉害呀！” “是啊，就是用咱们正在做的那个游戏去参赛的。” 学姐跟他说“咱们”哎！ 李衍心里激动了一下。然后又想到了什么。 “那个游戏还没做完，也能参加比赛吗？” “可以啊，毕竟比赛也没时间把游戏全部内容展示出来，只要展示核心概念就可以了。” “那也很难呀。这是决赛，一定很辛苦吧？” “比赛嘛，也就去外地过了几天，倒没怎么觉得辛苦，就当是去旅游了，哈哈。” 程之遥这样说着，心里却补充了一句——这才哪到哪，以后有的是辛苦。 李衍却想这次比赛一定很辛苦的。因为他觉得学姐整个人好像都瘦了一圈。真的是很累了吧！ 他有点心疼。 他想，应该聊点高兴的事让学姐轻松一下。 于是他问：“那，比赛结果怎么样呀？”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衍已经预设是好的结果了。他想学姐那么优秀，拿的一定是好成绩！ “还行。拿了个第一。”程之遥微笑着回答。 “真的！也太厉害了吧！”李衍又开始星星眼。学姐怎么那么厉害啊！ 程之遥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李衍看着学姐。 现在天有些黑了。他戴着墨镜，看不太分明东西，只能借着长椅的路灯，隐约看见学姐的身影。 她的身形依旧清矍舒展，衣服也是笔挺整洁的。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望着湖面，是很放松悠闲的姿态。 可是李衍却莫名觉得，学姐并没有很开心…… 学姐为什么不开心呀…… 得了第一名，不应当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吗？ 怎么才能让学姐开心起来呢？ 想到学姐刚才笑得止不住的样子，他试探着把墨镜摘下。 果然，学姐一看见他的肿眼泡又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就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抱歉，我暂时还不能看你……”她捂着肚子说。 李衍把墨镜戴回去，挺不好意思地咬着唇，心里却在暗暗高兴。 学姐被他逗笑了哎…… 程之遥边揉着肚子边向李衍解释：“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被点了笑穴……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眼睛养几天就好了，不要着急，不要多想。” “没有关系的，”李衍抿嘴笑着说，“其实能在学姐身边看见学姐笑，我也好开心……” 说完这句话李衍就愣住了。 他咬着唇，脸又开始升温。 是的，他突然发现，只要在学姐身边坐着，他就觉得好开心。学姐笑，他也想笑，简直忘记了一切让他难过的事情，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可是、可是就这么说出来，真的像是在告白哎！ 但是他不能告白的！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急着想解释：“不是的！我是说、只是我也想笑、我就笑了！不是因为学姐笑我才笑的！” “啊，这样啊。”学姐说。 李衍红着脸，愈发口不择言：“我、我没有在告白！” 程之遥：…… 李衍：…… 两个人之间又开始相对无言尴尬沉默。 无声的暧昧同时也缓缓弥漫开来。仿佛气温也升高了几度，让人有些焦躁。 一片静默声中，李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夜风缓缓吹过。清冷的月光洒在脸上，让所有心思都无处遁形。 李衍捂着胸口，低头坐着。正在他小鹿乱撞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时，就听见学姐用温和的声音开口： “这几天你安心养病，等好了咱们再录制。我男朋友也差不多这两天回来。我正好有空去接他。” 就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李衍的心一下子降温了。 他被按到伤口似地瑟缩了一下。 然后轻轻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程之遥看他这副样子，也是有点不忍心。 在她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少年绯红的脸颊血色瞬间褪去，一下子苍白而脆弱，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流尽了。 他就在夜风中失魂落魄地坐着，长而细瘦的颈子微微垂落，看上去像枝头的落叶一般憔悴。 但是她也没办法。她真的不想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 第57章 程之遥无声地叹了口气，眨眨眼，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其实今天约你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得把这个东西还给你。” 李衍从墨镜的边沿看到递过来的东西。 是那天他送给学姐的小猫玩偶。 他听见学姐说：“那天你走得匆忙，不小心把东西落下了，我刚好又忙着大赛的事，没来得及送给你。正好，现在带给你。” 程之遥手里拿着玩偶，还不忘再借机多rua几下，一边rua一边给李衍展示： “当时掉到地上，弄得有点脏。不过没关系，你看！我已经洗干净了。” 李衍吸吸鼻子，小声说：“可是，这个本来就是想送给学姐的……” “学姐都明白，”程之遥rua着玩偶说，“学姐知道你很珍视我们之间的友情……” “友情”两个字她特意加重了。 “但是这个小猫一定很贵吧？你现在这么困难，学姐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个玩偶确实有点贵，花了李衍半个月兼职的钱，对现在的他是有点困难。但是他已经计划好了，他可以省省饭钱，再多打份工，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李衍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这个。 他很伤心地说：“是不是只要我送的礼物，学姐都不想要呢……” 程之遥语气惊讶：“怎么会！你怎么这么想呢？” 她说：“学姐是担心给你的生活造成负担呀！” 李衍把头别到一边，忍着泪，心里酸酸涨涨地：“我知道，学姐是不会收我的东西的，因为、因为是怕……误会。” 他本来想说“怕男朋友误会”，但这个词一到喉咙里，就堵得他开不了口。 他只能把这个词略过去。 “没有误会！怎么会有人误会呢！好朋友之间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能有什么误会呢？”程之遥急忙宽慰。 可是李衍把头别到一边不看她，扁着嘴，好像要哭了。 程之遥举着玩偶，又看看李衍。 看他现在这么脆弱，不收下，万一再伤害了他怎么办！ 她摸着小猫玩偶蓬松柔软的毛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那、那好吧！”她说，“那我就收下好朋友的礼物了！” 第32章 学姐的礼物 学姐学弟互换定情礼物私定…… 听到学姐这样说, 李衍这才慢慢好了些，转过头，脸色也没刚才那么难过了。 “额, 我会, 我会把这只小猫放在书桌上, 让它一直陪着我的。”程之遥看看李衍, 双手举着小猫承诺, 郑重又结巴。 李衍抿抿唇, 轻轻点了点头。 程之遥于是迫不及待把小猫玩偶收回来，放在腿上, 又开心地rua了起来。 李衍从墨镜的边沿看见学姐一下下抚摸着小猫咪, 难过的心里突然有了慰藉，就好似被抚摸的不是小猫，而是他的心一样。 这只小小的玩偶，就是自己跟学姐比天地还大的差距之间, 为数不多的联系了吧…… 程之遥rua毛毛rua开心了，忽地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李衍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学姐要送我礼物？ 学姐要送我礼物哎！ 是学姐送我的礼物哎！ 李衍心又忍不住跳了起来。 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但表情已经是藏不住的雀跃和期待了。 会是什么呢？ 无论是什么，他都觉得好开心呀！ 李衍现在的心情, 就像等待着圣诞老人送礼物的孩子, 是按耐不住的欢欣。 他看见学姐回身在背包里掏呀掏，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方方的、薄薄的、宽大的、用素雅的包装纸和洁白的丝带包装着的东西。 “给。”她递给李衍。 李衍诚惶诚恐地接过来。 礼物是用米色带暗纹的雪梨纸妥帖包装的, 还有洁白宽大闪着光亮的丝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躺在他手上，像把皎洁的月光托在手里。 李衍珍惜地摩挲着手里的礼物，不舍得打开。 程之遥说：“打开看看吧。” 李衍这才恋恋不舍地拆开包装，连呼吸都放轻了。解开白色的丝带, 小心剥开包装的纸张，一层，两层，三层……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薄薄的纸盒。 他打开纸盒。 一个黑胶唱片，静静地躺在盒子中间。 李衍抬头看向学姐。 程之遥笑着说：“这里面刻着你为我们游戏演奏的那首曲子。这是你的第一首完整的作曲作品吧，我想，这一定对你意义重大。所以我就把这首曲子刻录下来，送给你，作为纪念。” 李衍低下头，取出里面的唱片，打开胶套。 黑胶唱片厚重踏实地印在他手里。在唱片中间的贴纸上，印着一个拉小提琴的半身剪影。剪影下面，是端正的几个字： 【作曲人：李衍】 李衍忽然有些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情。就好像，自己本来空白的人生，突然被这个作品记录下来，踩下了一个郑重的脚印。 从此，有了痕迹。 他注意到盒子底部还有一张卡片。 他放下唱片，拿起卡片。 卡片上的字迹，风骨遒劲，清峻洒脱。 他一字一字默读出上面的句子，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第58章 【祝： 吾友李衍，前程似锦，万事皆可期。 程之遥赠】 李衍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久久没有言语。 “怎么，不喜欢啊？”程之遥问。 李衍使劲摇摇头，声音都带了点哽咽。 “喜欢的。很喜欢。”他轻声说，“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有意义的礼物。” “喜欢就好。”程之遥笑着说，“以后你会收到更多有意义的礼物的。” 李衍把唱片小心地放回胶套里，连同那张卡片，一齐抱在自己心口。 他抬起头。 “谢谢你，学姐。”他感动地说。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永远，永远把它珍藏在身边！” 见自己送的礼物让对方这么喜欢，程之遥心情也不错。 她说：“这首曲子后期也做好了，现在效果很不错哦。我记得你们学院里有唱片机，你可以去听一下。” 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这首曲子还没取名字呢。你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这首之前一直是用游戏名加编号代替的。通俗化的名字，倒是还没来得及想。 李衍就摇了摇头。 他有了一个想法，心又跳了几下。 “我想不出来合适的。学姐能不能帮我想个名字。”他带着期待说。 “合适的名字啊……”程之遥眯眼想了起来。 然后她缓缓说：“那天在湖边，看到你的时候，就像看到一团燃烧的火焰一样。” “那……就叫《燃烧的起点》怎么样？这首曲子是你的起点，就像这个游戏也是我们的起点。” 李衍重重点了点头：“嗯！我喜欢这个名字。” 程之遥笑着说：“那你可以在封面上写上这个名字，从此这就是个完整的作品啦。” 李衍心跳得更快了。他说：“我，我字不太好看……” 程之遥道：“字好不好看没关系。主要是一个纪念意义。” 李衍握住自己的手，故意吸了吸鼻子：“感冒了，手没有力气……” 果然，他听见学姐说：“那，要不要我帮你写？” “嗯！”李衍眼睛亮了，用力点了点头。 程之遥笑了笑，掏出一支钢笔。 夜风轻拂。路灯照出一片暖融融的光。 李衍歪头，安静坐着，看着学姐执笔，在封面上写下这个名字，和卡片上的笔迹一样，一笔一划，刚劲有力，收放自如。 一笔一划，像是写在他的心上…… ~~~~~~~~~~李衍走在回寝的路上，脚步轻快。　他怀里抱着学姐送给他的礼物，心口都被这个礼物熨帖得热乎乎的。 在他眼里，世界恢复了彩色，重新变得可爱起来了。 前几天，他难受得都快活不下去了，简直找不到人生的意义。 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就算，就算…… 他的心里突然狠狠痛了一下。但他很快努力调整好。 就算……也可以继续跟学姐做好朋友呀！ 学姐还需要他来录制配乐，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 只要能见到学姐，他就不会痛苦了。 李衍就这样，怀抱着辛酸又甜蜜的心情，来到了寝室门前。 他决定从今天起开始好好生活，决不像前几天那样自暴自弃。 他怀揣着希望打开门。 一股火锅底料味，伴着喧闹的人声，瞬间扑面而来。 在寝室中间，是一个用凳子拼成一个小桌，上面架着一个酒精炉，酒精炉上是咕嘟冒泡的小铁锅，里面零星浮着几个丸子，汤都煮成褐色了。 几个舍友跟隔壁宿舍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嘻嘻哈哈，每个人嘴边都冒着红油。 其中一个人招呼他： “舍长来了！正好正好，还有菜，昨天没放完的今天都没浪费……对了辅导员今天刚来电话了，说星级宿舍这学期都不让参评了，还说……嗝……让每人写800字检讨，明天班会上要念，我们把你名字……嗝……也报上去了……明天一起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衍铁青着脸，扫视着室内的景象。 昨天锅炸了的红油喷溅得四处都是，就连天花板上也溅上几滴，还没清理。地上到处扔着啤酒瓶、饮料罐、扑克牌……等等，映衬着被红油染得黄黄的地板，像是台风刮过的灾难现场。 李衍咬着牙，攥着拳头，一言不发站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把唱片妥善放好，然后“蹬蹬蹬”几步走到阳台，拿过拖把扫帚簸箕抹布洗洁精，劈头盖脸扔给几个人。 “今天不打扫干净，都别睡觉了！” 寝室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第33章 日常复健 学弟失恋后遗症，看谁都像学……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 李衍眼睛消了肿。他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学姐。于是剩下几首曲子的录制也很快提上日程。 这么快就开始，得益于李衍的强烈提议。 学姐想让他多休息几天，但他一再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了, 可以开始录制了。 其实, 这是出于李衍自己的私心。 因为, 因为他想尽快再见到学姐呀…… 剩下几首曲子的录制比较简单, 却也照顾到李衍状态, 分散到了一个星期来录制。 程之遥本来不用到场的, 但她想了想，还是抽时间来了。 有学姐在旁边, 李衍安心多了。 第59章 他心里一会儿心酸, 一会儿甜蜜。演奏的曲子也是哀转缠绵，如泣如诉。 还好那几首曲子恰好也是比较忧伤的曲调。刚好契合了。 李衍现在只要能见到学姐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生活节奏。还是上课、学习、练琴、兼职…… 只是，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压抑、灰败、索然无味。 他的心，像是陷入了房间阴暗的角落里。 但他必须坚持做这些。必须坚持维持好自己的生活。 因为，即使是在角落里，也会有那么一刻, 被阳光照亮。 每当学姐给他发信息, 叫他出来时，李衍所待的那片不起眼的角落, 就是被阳光照到的时刻。 他会幸福地沐浴在这阳光里，让温暖的光辉，驱散环绕在他周围的冰冷，得以片刻的舒适与欢欣。 然后，等到他跟学姐告别, 就是他的太阳落山的时刻。 他又回到了那个灰暗的角落里，默默坐着自己的事，等着太阳再升起的那一刻…… 日升日落。他就是这样每天等待着，等着那片刻阳光照到他身上。 那一点点阳光的临幸，已经足以照亮他的一整天…… 所以他必须维持住自己的生活。他要维持住这具躯体，不让它凋亡，才能等到阳光的到来。 ~~~~~~~~~跟学姐在一起的时候，李衍总能忘记一切忧愁。　但有时也会突然心情低落。 比如，在一次录音结束后，跟学姐一起试听录音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师兄在他头顶问： “你男朋友待会儿要来接你啊？” 李衍的心立刻抽紧了。手也发起抖来。 男朋友、是、是学姐的男朋友吗…… 结果后来发现这是在对另一个师姐说。 他吊起的心这才缓了过来。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更糟糕的是，李衍发现自己出了一些问题。 他再也听不得一些话了。 一些特殊的词汇，例如“男朋友”“对象”“谈恋爱”……等等，在他心里，已经全成敏感词汇了！ 听到这些，他就觉得无法忍受，恨不得捂紧耳朵，跑到地球的另一端！ 他发现自己真的很怕，很怕学姐的男朋友哪天就出现在了学姐身边。 他想象不出那一刻到来时，自己会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 就像悬在头顶的一片阴云，也像注定会刺过来的一柄剑。 他避无可避，只想延缓那种疼痛到来的时间…… 有一天，录制结束后，李衍跟学姐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当时正是下午五点来钟，刚打了下课铃，许多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在路上汇聚成热闹的人流。 午后的阳光微暖，两人信步走着，在匆匆而过的人群中，惬意而安闲。 他笑着听学姐给他讲学校的趣事，一切阴影都抛在脑后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呼喊学姐的名字。 “程之遥！” 学姐回过头。他也跟着回过头去。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穿过人群，向两人跑来。 “是你啊。”学姐言笑晏晏，跟那人很熟悉的样子。 “我看着背影像你，一喊，果然是你。”那人一边跟学姐说话，一边非常自然地插进李衍跟学姐中间，把李衍挤到了一边。 李衍听着那人跟学姐说着话，攥着背包带，走在一边，闷闷不乐。 虽然刚刚那人的动作似乎是无意间把他挤开了，但李衍从这个动作中，感受到了他从小到大经常遇到的，那种非常熟悉的，来自同性的敌意。 那种带着妒意的、排斥的、故意孤立和假装无视的…… 哼。李衍轻蔑地想。这种人，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不过，学姐跟这个人好像很熟啊。 难道…… 忽地心念一动。李衍惊恐地睁大眼睛。 ——这个人、这个人难道就是…… 头顶的乌云一下子聚集。那把利剑闪着寒光朝他袭来。 李衍的心一下子刺痛起来。他不由得捂住心口。 师兄这几天格外热衷于给他普及学姐男朋友的相关信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学姐男朋友姓赵，戴副眼镜，仪表堂堂，十分霸气！——这是师兄的原话。 这个人就戴着眼镜呀！ 李衍瞬间拔腿就想跑。却又被一股力量钉在了原地。 ——你难道不想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人吗？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 ——看又有什么用，自己又比不上。 ——就算比不上，你难道不想看清楚，自己差在哪里吗？ 差在哪里…… 李衍心因为这几个字颤抖起来。 其实他知道，不用看就可以确定，这么优秀的人，自己方方面面都差得远的！ 但是、但是…… 那个在自己心里飘荡数日的模糊阴影，那个能站在学姐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的人。 到底会是什么样…… 李衍闭了闭眼。 他深呼吸一下，尽量压抑住心口的痛。 然后下定决心，死也要死个明白！ 【姓赵，戴副眼镜，仪表堂堂，十分霸气】 李衍心里回响着师兄的话，偷眼看向学姐身边那个戴眼镜的人。 第60章 那个人走在学姐身边，身体朝学姐的方向倾斜着，微微低头，低声专注地跟学姐说着什么。 确实个子挺高的。李衍心想。 但看上去干巴巴的。李衍苛刻挑剔起来。 不过长了张学霸脸，看着时刻绷着一股劲的感觉。 这就是十分霸气的样子吗？ 李衍有些犹疑。 或许……是因为内在才华？ 他看着学姐跟那个人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热切地讨论着，什么算法什么的…… 李衍竖起耳朵。他很努力地想搞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是根本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懂！ 好多听都没听过的专业名词从两人嘴里吐出来，而且语速也很快，他一听就晕了！ 两人越说越专注，越讨论越激动，一边讨论一边在虚空中比划着什么，似乎在两人前方有一块跟着移动的白板。 到最后似乎这样也不足以充分表达两人的想法了。李衍就看见，那个男生很神奇地变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学姐也变出她的笔记本电脑。 那感觉，就好像仙侠世界伸手就变出把剑一样轻松！ 两人边走边托着电脑讨论了起来，就像同一师门的在比武切磋，谈论的东西李衍可一句也听不懂！ 李衍走在一边，就好像一个误入仙侠世界的凡人。 他根本不该在这里！ 他只是个愚蠢的凡人罢了！ 李衍已经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他自觉地走到路的边边去，给两人留出好大的空间，再不敢与那人争辉。 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果然，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有学问的样子…… 学姐喜欢的就是这种吧。文质彬彬的，博学多才的，能跟她一起讨论问题的…… 不像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所谓的霸气就是这种吧。这种知识带来的威压，果然，无比沉重，不是他这种蝼蚁可以承受的…… 他攥紧背包带，低头慢慢地走在路沿旁，跟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就在他即将彻底淹没在人流中时，学姐发现了他的异常。 “李衍？”学姐站住，回头喊他，“你怎么跑那边去了，快跟上呀。” 那男生就手插着兜，在一旁冷冷看着他。 李衍咬咬唇，忍着自卑与心痛，还是走到了学姐身边。 “刚刚光顾着说话了，忘了给你们介绍。”学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开朗温和。 李衍自惭形秽低着头，简直不敢直视学姐身旁那具由知识组成的伟岸人形。 他知道，终有这么一天的。自己终要被学姐身边这个闪耀的人，照出自己所有的卑微和渺小…… 然后他就听见学姐对自己说：“这是你计算机学院的学哥，现在大三，姓周。” 姓周。 听到这两个字，李衍因自卑而低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姓周，不是姓赵。 ——原来不是学姐的男朋友啊！ 李衍的心一下子轻松了。 哼！就说这人不可能是学姐的男朋友，看起来根本没那么优秀，配不上学姐！ 他现在整个人都舒展开了，连脸上都有笑容了。 他就用这种劫后余生的笑容，阳光灿烂打了个招呼：“周学哥好。” 那个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淡地点了下头，眼神里藏着一丝不屑一顾。 李衍也冷淡下来。他现在可一点都不卑微了。他挺直脊背，下巴微抬，回以一个孤傲的表情。 又不是学姐的男朋友，你拽什么拽！ 然后又听见学姐向那个姓周的男生介绍自己：“这是李衍，我新发现的一个钢琴系的天才。刚上大一，可是音乐却是极有灵气的！” 听到学姐用这样赞扬的语气向别人介绍自己，李衍有一种既欢欣，又被人重视的感觉。 除了奶奶以外，学姐是第二个这样看重他的音乐的人！ 他再一次被学姐感动了。 程之遥这样给双方介绍完后，又回头对李衍道：“你周学哥可不简单，是计算机系的大神，还是校学生会的团支部书记。对了，李衍我记得你也加入了学生会？” 她回头对那男生道：“周神，以后在学生会遇到，以后你正好带带小学弟呀。” 那个姓周的男生在面对程之遥时眼神才随和一点，语气中是混合着敬意的重视，甚至还有些故作亲近之感。 “既然你都发话了，那我肯定得照办啊。”他笑着对她说。 李衍顿时觉得眼前这人非常之刺眼。 还好，学姐跟那人聊了几句，就让那人走了。 李衍开心地跟在学姐身边。 留下的是我呢。他心里又骄傲又开心地偷偷想。 虽然他知道，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第34章 食堂打工 (⊙o⊙)学姐男友要登场了…… 李衍最近状态还不错,在恢复了跟学姐的日常联系后，现在他又有精神了，也开始重新振作精神练琴和打工。　他还在东区食堂一楼找了一份兼职。 这份兼职是在食堂的一个档口打工, 帮忙打饭打菜和收银, 时间是中午和晚上各一小时。 这是学校提供的勤工俭学岗位。虽然工资不算太多, 但却能提供工作餐, 有肉有菜营养丰富, 一下子帮他省下不少生活费, 真是神仙工作了！ 档口的老板是一个精明强干的阿姨，为人热情爽朗, 对于也李衍是赞不绝口。 第61章 她非常欣赏李衍。在她看来, 这个小伙子不但干活很麻利，任劳任怨的，而且非常爱干净。 在食堂工作的都要穿统一的工作服。食堂的日常就是饭菜，一忙起来, 难免会弄上很多污渍，有些洗都洗不掉。 时间长了，残留那么一点污渍，大家也懒得管了。 但李衍每件工作服都要拿回去洗得干干净净, 跟新的一样, 看上去清爽的咧！ 这样的人往那里一站，简直就是档口卫生状况的最好代言。 再加上人长得又白又嫩, 他一站在档口给人打饭，简直是活招牌，来这里吃饭的人都多起来了！ 阿姨每天就站在一旁，看着排得长长的打饭队伍，笑得是合不拢嘴, 对李衍更是越看越顺眼。 知道他生活困难，给他的工作餐都加了好些肉呢！ 李衍很是感激。 除了因为这份兼职对他的生活状况有很大改善外，李衍选择留在这里，其实还有一个不敢说出口的原因。 那就是，就是想创造一些跟学姐更多见面的机会…… 配乐的录制现在快要到尾声了。可是配乐一旦结束，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没有理由去找学姐，也再也没机会见到学姐了呢？ 以后都见不到学姐？ 一想到这个，李衍就要心力衰竭了。 就在李衍捧着心口虚弱地游荡在校园里时，他看见了东区食堂开放的勤工助学岗位。 学姐平时活跃在工作室，而学姐的工作室，就在东区的创业基地。所以学姐如果去食堂吃饭，大概率也会去东区食堂。 那如果他每天都能在东区的食堂工作，岂不是经常能见到学姐了吗？ 李衍立刻就报了名。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每天在食堂兼职的时候，李衍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些隐隐的期盼。 他期盼，能在某一天，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阳光般的熟悉身影。然后那个身影，会带着笑容对他说：好巧，是你啊，又见面了。 李衍的脸悄悄红了。他给一个餐盘里的米饭上浇了一勺土豆炖牛肉，眼神都变得温柔了些。 如果学姐来打饭，他肯定要给学姐盛上满满一大勺肉！ 他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那学姐每天创业那么辛苦，脑力消耗那么多，更需要补充营养了。他一定要让学姐吃得饱饱的！ 当然，他也不会占老板阿姨便宜的。多给学姐的肉，他会从自己的工作餐里扣。总之，他不会让学姐吃贪小便宜得来的肉，他要让学姐吃上清清白白的肉！ 可惜，李衍每天等呀等，却一直没有在排队的人群中等到学姐的身影。 李衍有些失落，难道学姐其实不怎么来这个餐厅吃饭吗？ 其实李衍不知道的是，他的学姐确实经常来这个餐厅吃饭。 只不过他这个档口排队的人太多，程之遥总是嫌等得时间长，自然去选别的人少打饭快的地方喽！ ———————— 这天，李衍结束了中午的打饭工作。 他就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走到档口外面，开始擦档口的玻璃。 档口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附近。现在李衍的工作基本结束了。他只需要擦干净玻璃，再拿拖把将档口里面和外面楼梯附近的一小块地面拖干净就可以下班了。 他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工作服，带着橡胶手套，认真地擦着玻璃。 李衍有洁癖，所以干活很仔细。擦玻璃的时候，一点污渍都不愿放过。 擦完一块，他还要站开一段距离，来检查是否彻底清理干净了。 就在他后退着观察玻璃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啊！”他赶紧回身道歉，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住了。 “学姐！”李衍惊喜地说，眼睛亮了起来。 程之遥见到他也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是你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李衍就把自己又找了一份兼职的事告诉她了。 “那你现在打两份工，也太辛苦了吧！”程之遥说。 李衍害羞地笑着摇了摇头。 “别太累了，注意身体哈。”程之遥关切地交代他。 李衍点了点头，眼睛望着学姐，亮晶晶地。 他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问：“学姐你是不是还没吃饭？”他害羞又带着期待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吃饭……” 李衍也还没吃饭。他想请学姐吃饭！ 程之遥露出为难的表情：“啊……额，一起吃饭挺不错的。可是今天不太方便，我……额……我今天约了人一起吃饭，抱歉哈。” 这样啊。李衍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开心起来。 “没关系的学姐！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吃饭！”他抿着嘴笑着说。 “没问题没问题。那我先走了哈。”程之遥转身想往二楼去。 “等一下学姐！”李衍却叫住了他程之遥停住脚步等着听他说。　“那个……”李衍纠结地握着手里的抹布，搜肠刮肚想找出些话题。 “那个……学姐如果你来这边吃饭可以打八折的！” 这话一出口李衍就被自己蠢得难堪。 怎么想半天就想出这样的话！ 简直像推销广告了！ 程之遥听到这话就笑：“好的好的。下次一定。” 她抬腿就要登上去二楼的台阶。 第62章 “学姐！”李衍却又叫住了她。 程之遥停下脚步，回头，有些无奈地笑。 “又怎么啦？” 李衍咬着唇站在原地。他其实没有什么事情要说，可是他就是想找机会跟学姐再多说几句话。 他想啊想，终于又想出了点新的借口。 “学姐……我、我音乐上有点找不到感觉了，你、你有没有时间、指导我一下……” 李衍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却越来越红。 程之遥就看着他笑。她一个外行能指导他音乐专业的什么？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她其实看出来这人是在没话找话了。对于这种情况，她一般不会再多废什么话，直接迈步走就行，哪有时间听人扯这些有得没得。 可面对眼前这个羞怯稚嫩的小学弟，就像看见一株青涩的幼苗，她大概是存了点呵护的心思，总说不出什么重话，也做不出抬腿就走不理会的事。 但她也不能一直留这里跟他闲聊啊！ 毕竟她是真的有事。 程之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指导我肯定是比不上你们专业的人。不过你如果需要我做些什么，当然都可以跟我说。我肯定会帮忙的。咱们回头手机上聊哈，我现在得先走了，因为我……额……” 她犹豫了半秒，还是说出来了： “我男朋友在二楼等我。” 轰隆一声。 李衍僵在原地，像被雷劈了。 男、男朋友…… 他刚刚还泛着桃花的脸颊血色尽褪，又变成惨白一片。 学姐的男朋友，已经回国了…… “对，我男朋友在二楼等我一起吃饭。”程之很抱歉地看着他说。 李衍惨白着脸，可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脏又被攥成一团塞进喉咙里去了。乌云在头顶聚集，那把闪着寒光的剑，也终于落了下来。 程之遥没想到这人还是反应这么大。她带着担忧的表情地问：“你还好吧？” 李衍眨了眨眼，回过神，感觉到眼泪在眼角摇摇欲坠。 他赶紧慌慌张张地转过身，使劲擦着档口的玻璃，即使玻璃上根本没有半点污渍。 像是要用肢体的忙碌，来掩盖自己的失魂落魄。 程之遥也不忍心看他这样。但她急着走，只能宽慰着说： “我们，我们可以下次一起吃饭，好吗？” 李衍偏着脸，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不让学姐看见自己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那，我走了？” 李衍背对着她点点头。他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预感到只要一开口，自己就会抑制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程之遥暗暗叹了口气，还是登上了二楼的台阶。 李衍心碎地留在原地。 擦玻璃的手渐渐慢了下来。直到无力垂下。 学姐的男朋友……已经回国了…… 那个优秀的、智慧的、跟学姐情投意合的、双宿双飞的、共同进退的、情比金坚的、无人能够匹敌的、唯一配得上学姐的人…… 现在就在二楼的某个地方，等着学姐。 而学姐，学姐也是那么开心地，正在奔向他…… 因为那是她的男朋友。 她和他，才是天造地设，不可分割的一对啊…… 而自己，只能留在一楼擦玻璃…… 一滴泪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落下。 紧接着，成串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悄悄落下。 李衍本来因学姐到来而明媚的心情，再次下起了倾盆大雨…… 第35章 邪魅大少爷 学姐男友初登场！千呼万唤…… 东区食堂二楼。 阳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男青年靠在椅背上, 长腿交叠，双目微阖，十指交叉, 眉头微蹙, 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模样精致, 斯文俊秀, 皮肤白皙, 脸蛋年轻。还戴着闪闪亮的金丝边眼镜, 穿着白色衬衣，熨烫得一丝不苟, 袖口还别着宝石袖扣, 看上去价值不菲。 如果单单以这副模样站在人群里，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出挑了。 可惜却梳了个三七分的大背头，发蜡锃亮，眼镜锃亮, 皮鞋锃亮。整个人就这么锃亮地坐在食堂里。 散发着校领导下凡视察民间疾苦的成熟气质。 倒让本身清爽干净的样貌折损了不少。 “波多罗地海咖啡，是世界上唯一能入口的咖啡。” 长久的思索后，青年薄唇微启，用一种高傲的语气品评道, 手腕上的金表闪闪发光。 他用低沉的气泡音继续： “这种咖啡的咖啡豆, 生长在阿拉卡比岛的火山口，与世隔绝的地方。所以, 这种咖啡从未和别的品种进行杂交，保留了基因的纯粹。口感浓郁醇厚，还带着淡淡海风的气息。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桌面那杯咖啡上，仰头45度, 闭上眼，深嗅了一口。 然后缓缓点评道： “而这杯，很遗憾，甜味太腻，奶味过浓，完全掩盖了咖啡本身的香气。” 他睁开眼，自信地给出评语：“想必，这杯咖啡的豆子，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吧。” 对面的女生半张着嘴看着他。 “这当然不是什么名贵咖啡。”她一脸莫名其妙，“这是我刚冲的速溶咖啡。” 男人邪魅一笑。 “我果然猜对了。” 第63章 他同情地摇着头： “每天喝这种咖啡，真是种悲剧。你应该去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好咖啡。” 女生喝着咖啡，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要赶快吃完饭去上课，没工夫跟二百五继续聊。 男人似乎不打断放过她。 他带着邪魅笑容，纾尊降贵道：“遇到我，算你幸运。我不介意带你出去，见识一下更广阔的世界。” “不用了谢谢。我没时间。”女生兴致缺缺道。 男人轻轻“呵”了一声。 “有趣。”他说，“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上下打量着女生说：“我刚刚在那边等人，看到你在这边吃饭，感觉你气质很独特，有一种娴静典雅之美。说实话，现如今，像你这样的淑女，已经不多了。你是学什么的？舞蹈？音乐？美术？” “我计算机系的。”女生干巴巴道。 男人挑了挑眉：“wow~真的很令人惊讶。太特别了。要知道，计算机这个领域，需要极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并不适合女生。特别是你这样恬静娴雅的女子，更适合感性一点的，例如艺术，例如文科类……你不考虑转专业吗？” 女生脸色已经越来越黑了。 “我并不觉得计算机不适合女生。”她冷冷道，“而且就算我转专业，我也只会转理工科。” 男人邪魅一笑，摇着头：“有趣。你确实很特别。我对你兴趣越来越大了。” 女生：…… 哪里来的自恋狂神经病！ “so，让我考考你……” 女生闷头扒饭，看起来是不想理。 “不想答？”男人勾唇，颇有兴味地看着她。 然后看了眼她手边的书。 书是人工智能专业的某本比较特殊的算法教材，挺旧了，里面夹着厚厚的笔记，看得出翻了许多遍，下了很多苦功夫。 “大一的？”他问，“要参加十二月的二次选拔？” 女生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勾唇一笑。 “参加校选？想进跨信院？” 他带着高傲的神情，往后靠去，对女生抬抬下巴。 “先介绍下你自己吧。” 女生黑人问号：“要介绍也应该是你先自我介绍吧。毕竟是你主动坐过来搭话的。” 男人邪魅一笑。 “有道理。对于淑女，确实应当拿出绅士风度。” 他扶了扶金丝边眼镜。 “我姓赵，赵明轩。” 下巴微抬。 “想必，你早已听过我的名字了吧？” 女生：“没有听过。” 赵明轩：“呵呵。那你可太无知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发型。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你刚进校，还处于比较无知的阶段。” 他对女生再次展示出邪魅的笑容及锋利的下颌线：“有时间我们可以多聊聊，我带你出去兜兜风，长长见识。” 女生放下筷子，无语地看着他。 “那你那么有见识，难道不知道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过来打扰是很没礼貌的吗？” “哦，是吗。那抱歉了。”赵明轩高傲地说，脸上可是没有一点抱歉的表情。 他扶扶眼镜：“我刚从国外的格里德切克堡实习回来，对国内的风土人情还不太熟悉……” 听到最后一句话，女生突然变了脸色。 “格里德切克堡？就是唐纳德教授创办那个全球最顶级的ai智能实验室，拥有世界上最高端的机器模型、最强的算力、最丰富的数据库、和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提供支持？！” 赵明轩对她惊叹的样子很是满意。 他眼皮半阖，施施然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格里德切克堡。” 女生的神情变了，看他的眼神都崇敬了很多，很明显是把对格里德切克堡的向往投注了一部分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那，那你肯定是跨学科信息工程学院的了？难道，难道你的班级是……” 赵明轩两指夹着自己的学生卡，嘴角勾着邪魅的笑：“没错，我就是alpha班的。即将毕业。” 女生倒抽一口凉气。 她擦擦嘴，坐正，对赵明轩殷切地说： “学哥，我在准备二次选拔，我打算进跨信院的，我一直想去那里学习人工智能，其实我……” 她本来想讨教一些学习经验。结果赵明轩听到这话，一下子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不，不不。”他笑着摇头，“以你的资质，根本不可能去到那里。” 兜头一大盆凉水。女生的热情一下子消减许多。 “我知道很难，”女生说，“但要说根本不可能，也太绝对了吧……” 赵明轩笑着，打量了她几眼，然后说：“我问你，你拿过竞赛金奖吗？” 女生情绪低落。 “没有，但……” “你有什么重量级的互联网信息类奖项吗？” “……没有……” “你高考是考进来的，还是保送进来的？” “……我是考进来的……” 赵明轩摊手：“看，结果一目了然。” 女生低头坐着，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米饭，被深深打击到了。 赵明轩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缓缓道：“你知道我当初进这个班，是什么样的成绩吗？” 第64章 女生抬头看他。 赵明轩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数学金奖，信息学金奖，物理银奖，三个国家级竞赛重量级奖项。至今无人打破的纪录。” 女生显然清楚这几个学科竞赛奖项的含金量。于是更自卑了。 赵明轩洋洋得意欣赏着面前人失落的表情，又故意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道： “我不是想打击你。但是你底子太差，就算进来了，也跟不上学习强度。所以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女生又鼓起一点勇气：“学哥很优秀，我是不敢比肩。可是我听说，每年都有向我一样的人能通过……” “很遗憾。”赵明轩干脆打断，“这里并不适合每一个人。你们这种小女生，尤其不适合这里。就算来了，也只会受尽磋磨，然后黯然退场……” 女生疑惑：“可我听说，你们这一级的专业第一就是女生啊。” 赵明轩脸色一僵，随即突然愠怒：“那种小概率事件能作数吗！你看几年才能出这么一个奇葩？！” 见他不高兴了，女生虽有一肚子的反驳理由，却出于对高年级学哥的礼貌，耸耸肩，没再继续争辩。 赵明轩慢慢平静下来，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你知道本专业的男女比是多少吗？十比一。二次选拔进来又怎么样？基础不行，进来之后，能跟得上的也是少之又少，多数最后都选择调到别的专业了。所以，作为学哥劝你一句，还是放弃这条路吧。” 女生被打击得很低落了。可是还有点不死心： “可我听说专业第一也是……” “够了！”赵明轩忽地气愤打断。 他坐直身体，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真是不可理喻。”赵明轩眉头紧皱，情绪激动，语气激烈。 “这世上难道只有一个专业第一值得关注吗？难道别人能比这个第一差多少吗？难道所有的光环，都集中在这个第一身上，别的人就没任何价值了吗？这种三观，这种价值观……” 女生也被他滔滔不绝的激烈反应给吓了一跳。 虽然学哥说的重点跟自己聊的似乎根本不是一回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触动这个学哥的逆鳞，但她敏锐察觉到，一听到某个词，这个学哥似乎就无法忍受…… 等到终于发泄完，赵明轩重新恢复了那种不屑一顾的高傲神情。 他往后靠去，手搭在桌子上，指尖敲着桌面。 “你们这些小女生，眼光未免太狭隘。”他摇着头，轻蔑点评。 女生很不满地骨朵着嘴。虽然心里有很多不服，但碍于他的履历，又不敢反驳。 等到拿腔拿调地教训完，赵明轩的气终于顺了点。 他一伸胳膊，夸张地秀了下腕上金表，看了看，道：“我等的人差不多也快到了，没有那么多时间。” 然后目光又落到对面女生身上。 “虽然你资质平平，但我愿意给你个机会，让你感受一下真正优秀之人的日常。” 他带着纾尊降贵的神情，掏出手机，亮出他的二维码。 “那就，先加个好友吧……” 女生：…… 女生犹豫着。她不是很想加，因为感觉这个人让人很不爽。但拒绝呢，又怕扫了这个学哥的面子。这…… 正当她进退两难时，赵明轩旁边空着的位置上，突然有人端着餐盘坐了下来，在旁边安静地吃着饭。 女生随意看了那人一眼。 然后又看了一眼。 女生突然坐直身体。 她仔细端详着那人的样貌。 “你是……”她迟疑着说。 忽地认出来，然后惊喜大叫： “你是程之遥！” 第36章 亲爱的轩 学姐与男友回国初见，浓情蜜…… “你是程之遥！”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程之遥抬起头，看向对方，笑着说：“怎么, 你认识我？” 女生激动得几乎要尖叫起来。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她直接起身坐到程之遥对面, 激动到语无伦次, 脸都红了。半天才说出一句： “学姐！你、你是我的偶像！” 程之遥带着惊讶和好奇的笑意望着她。 徐暖雀跃又激动, 忙不迭地自我介绍：“学姐你好！我叫徐暖, 是计算机系xx级的新生。从入学起我就听过你的传说，在没有任何竞赛加分裸分进校的情况下, 二次选拔进了alpha班, 然后打败了所有的竞赛生，四年稳坐专业第一！啊啊啊啊啊你好厉害啊！！！” 程之遥笑了笑，谦逊道：“其实还好。专业排名不能说明什么，基本上每个人都在各自领域各有所长。” 徐暖托腮星星眼看着自己的偶像, 眼里满是崇拜。 “alpha班基本只收金牌保送的竞赛生，全校二次选拔只能有两三个入选，还多数都是拿过竞赛奖牌的，就算进去了也会默认不如那些保送的竞赛生……可是学姐, 你一进去就打了所有高高在上的保送生的脸！让那些人知道, 高考生也不比保送生差！甚至比那些人强得多！啊啊啊学姐你真的好厉害啊啊！你就是高考生的传奇！！！” 她双手捧心，激动道：“就是因为学姐的经历激励了我！学姐, 我也想像你那样，通过校选进alpha班！” 说着又有点低落：“可是，我确实底子比较差，参加校选，也没有什么优势……” 第65章 程之遥温声宽慰她：“其实校选并没有那么难。优秀的人有许多, 只不过很多都被吓住了，不敢尝试。你敢尝试，其实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徐暖被鼓励到了，不好意思地笑着。 她羞赧地说： “我接触计算机比较晚，然后竞赛也是高二才开始准备，没拿什么名次……只自己做过几个小程序玩……我看很多竞赛生也要参加，我也是心里挺没底的……” 程之遥道：“alpha班生源确实默认竞赛生，课程也是为竞赛生量身打造的。不过二次选拔考察的是数学、英语、和编程这三门，只要这三门能够达到要求，基本是可以跟得上后续的学习。只是要求比较高，都要达到考研水准，准备的过程可能辛苦一点。” 徐暖眼神晶亮地说：“我不怕辛苦！我从暑假收到录取通知书就开始准备了！现在我已经完成了线代、微积分的二轮复习，英语暑假也刚过了雅思，是可以跟得上全英文授课的！还有编程，我java实操还是可以的！” 说着说着，情绪又有些低落。 “其实，我这些水平，在参加选拔的人里面也不算什么，我对自己能入选也不抱什么希望……但我就是对人工智能感兴趣，想去alpha班学习，接触最尖端的技术…… 她沮丧地说：“学姐，我是不是在痴心妄想啊。我这样的，是不是参加校选也没什么用，只是浪费时间啊……” 程之遥缓声跟她分析： “校选听起来很难，其实考察内容跟计算机专业的培养方案有很多重合的地方。你的基础课听起来很扎实，编程实操也不错，已经赢了一大部分人。不管结果怎么样，参加校选都会有不少收获，对你以后的发展也很有好处，绝不是浪费时间。而且，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 人在自我怀疑的时候，需要的其实就是一句肯定。特别是这种有理有据的分析，更能给人莫大的鼓励。 徐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重新恢复了希望。 “学姐你说得对！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尝试一下！” 徐暖又坐立不安地在座位上动来动去，然后羞涩又忐忑地拿出手机。 “学姐，我、我可以加你好友吗……” “可以啊。”程之遥很爽快地答应了，拿出手机。 她点击着屏幕说：“我顺便把当时参加校选的相关复习资料发给你，你可以参考参考。不过已经很多年了，你看看还有没有用，不懂的可以问我。” “啊啊啊有用！太有用了学姐！谢谢学姐！！！”徐暖激动极了，小心翼翼扫码加了好友，如获至宝。　“不客气。”程之遥笑着说，“等到明年春天，希望在alpha班看到你。” 最后徐暖把手机捧在心口，一步三回头地跟程之遥告了别。走出老远，还要回头激动地招手。 程之遥笑着招手目送女孩离开。她很喜欢这种有冲劲、有目标的人，觉得这种人身上充满活力，看了心情也会变好。 在目送女孩离开后，她就回过头，带着笑，继续吃起了饭。 而在她旁边。 被冷落许久的赵明轩，正铁青着脸，怒视着她。 从她到来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幽怨地盯着她，眼含杀气，像看到杰瑞的汤姆猫。 程之遥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存在，端坐于此，该吃吃，该喝喝，不慌不忙，安闲自在。 在赵明轩刀子一样的眼神中，她端起一碗紫菜蛋花汤，细细品了一口，咂咂嘴，点了点头，放下。 赵明轩于是愤愤锤了下桌子。 “太过分了！”他气愤地说。 程之遥这才转头看他。 她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像是这才意识到旁边坐着人。 “哦，这么巧，你也在啊。”她漫不经心地笑。 “不好意思啊刚才没注意。”她拿餐巾纸施施然擦了擦嘴，然后面对他，嘴角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容—— “你不开口说话，真的很难让人意识到你的存在呢。” 这个可恶的女人！ 赵明轩银牙暗咬，也顾不得端架子了。 他咬牙切齿，凑近低声道： “装什么装！你就是故意抢着出风头。把我比下去，你心里痛快得很吧！” “抢风头？” 程之遥露出一个真心疑惑的表情，偏头想了想。 “什么风头……难道是说，是抢那种，在每一个遇到的学妹面前炫富加说教，炫耀高中时期几十个名师围着喂出来的竞赛成绩，然后以此为借口，劝学妹转专业的风头？” 她平静笑着，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吧。这算风头吗？有什么好抢的呢？” 赵明轩被她的平静气到面目扭曲。 他凑得更近了一点，在她耳边恶狠狠地咒骂：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从不放过每一个压过我的机会，就连在学妹面前出风头的机会你也要抢，把别人崇拜的目光转移到你身上，你这个死变态！变态！” 程之遥没有一点被攻击到的迹象。 “怎么跟你亲爱的女朋友说话呢。”她抱着手臂，悠闲欣赏着他气愤的模样，“回国后第一次见面，不应该说些甜蜜的情话吗？你说对不对？我亲爱的男、朋、友？” 赵明轩当场气到七窍生烟。 他看着眼前，这个专业第一，曾经的学生会主席，集万千光环于一身，所有人都要拍着他的肩膀说他三生修来的好福气，自己的所谓女朋友，正穿着雪白的衬衣，笑吟吟地，心平气和地望着自己，端庄得不能再端庄，正派得不能更正派。 第66章 这一刻，他再次想起，大学近四年的时间，被这个可怕女人支配的恐惧。 第37章 恋爱往事 油爆小辣椒花式勾人心…… 赵明轩第一次见到程之遥, 是在大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次班会上。 他那时刚打完球，抱着篮球擦着汗, 走进教室。 三月初的天还是冷得很。可他却嫌热, 脱掉外套, 脱掉毛衣, 还嫌不够, 只穿着个运动背心, 走在初春的寒风中，汗湿的头发用运动发带随意拢起, 拉风极了。 路上的女生都回头看他, 还笑着跟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他得意洋洋。 一看就知道被哥迷住了。 他捋了把头发，做了个酷炫的投三分球的动作。 女生中传来的笑声更大了点。 赵明轩对离他最近的那个女生邪魅一笑。 是啊，被你们发现了，我就是那个拿着两金一银, 保送进华大，在最难进的学院最好的班，稳拿专业第一的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今天能遇到我, 真是你们的福气。 他就这样，志得意满走进教室。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前排坐着三个新面孔。 运球的手微微一顿。 赵明轩知道新学期要来几个校内选拔生。他觉得学校真是多此一举, 连竞赛金牌都没有，进了班里又如何？能听得懂课程吗？能跟得上进度吗？ 不过没想到的是，三个竟然全是女生。 学竞赛前期花费都不少，所以竞赛生多是男生，班里也是男多女少。周围的男生几乎一溜烟的目光全集中到新来的三个女生身上了, 正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 他打量着那三个新来的，在侧后排的舍友身边坐下。 “哎哎老赵你看，”旁边的舍友捅捅他的胳膊，“新来的几个都是女的。你觉得哪个好看？” 赵明轩目光落在左前方穿白衬衫的长发女生身上。 她坐得很端正，沐浴在窗边的阳光里。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她丝毫不理会，只是低头坐着安静翻看手里的册子。 从他进来到坐下，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赵明轩莫名其妙就有点不爽了。 觉得她很装。 “有什么好看的。”他故意提高音量，拉长嗓音说，“再好看有什么用，不还是吊车尾——” 全班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另外两个选拔生更是目光暗含愤怒与谴责。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不对，只得意地盯着那个人的背影。 他看见，在旁边女生对他翻了八百个花式白眼后，那个白衣服长头发的才刚刚合上书，然后回头，看向他。 赵明轩迎着她的目光，挑着眉，用表情写了四个大字—— 你奈我何 ？ 可那人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安静翻书。 什么话也没说。 呵。就这？ 赵明轩不屑笑了声。 架子挺唬人。到底还是个忍气吞声的怂包蛋。 估计待不到一年就会滚走。 ———————— “大家好，我叫程之遥。” 那个怂包蛋上台自我介绍着，笑容谦和得体，声音四平八稳。 赵明轩在下面坐着，一会儿转球玩，一会儿大声咳嗽，一会儿攥拳攒臂欣赏自己漂亮的肱二头肌。 用尽全身肢体语言表达着对这个不到一年就会滚出去的怂包蛋的不屑一顾。 等到那个人在台上，结束自我介绍时，她的目光，又一次点到他身上。 表情很是正经。可一双眼里，还是透出那种似笑非笑，捉摸不定的神情。 赵明轩抱着手臂嗤笑一声，对着她轻佻地扬起下巴，表情挑衅。 ——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多年后，赵明轩会反复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他那时还太年轻，还不知道，这竟是自己噩梦的开始。 如果能穿越回当时，他只想大声吼出那三个字—— 孽！缘！啊！ ———————— 赵明轩——两金一银，保送进华大，在最难进的学院最好的班，稳拿专业第一的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那是过去式了。 现在人们都这么介绍他： 赵明轩——程之遥的男朋友。 在信息学院，无论何时，他都能稳居第二，因此人送称号——万年老二。 而第一，很不巧地，正是他女朋友，程之遥。 无论是绩点、竞赛、还是各类学生职务、团队成绩，他总能被程之遥稳稳压上一头。 过去人们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你真厉害啊！ 现在人们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女朋友真厉害啊！ 赵明轩气到晚上在被子里扭曲爬行。 可恶！这个可恶的女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光环，夺走了所有人的仰慕。 就带着很装的那种，云淡风轻，毫不费力的样子。可恶！ 不仅如此。她还夺走了他的初吻，他的第一次恋爱，他的一切的一切！ 一想到当初两人阴差阳错在一起的场面，赵明轩就悔不当初，气到锤被子。 他曾经反复回想着当时的场景，终于从那个燥热沉闷、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情境中，嗅到了一丝陷阱的味道。 第67章 阴谋。这绝对是这个可怕女人的阴谋！ ———————— 在开学班会的那次见面后，赵明轩很快就明白了，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是在表达三个字—— 你、完、了。 是的，从她出现的第一天，他就彻底完了。 程之遥进入alpha班的第一天，就成了话题的中心；程之遥进入alpha班的第一个月，所有向他请教问题的人，全部都涌向程之遥；　程之遥进入alpha班的第一个学期末，轻而易举地抢走了他专业第一的位置；程之遥进入alpha班的第一年，已经成了学院甚至全校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在争相描述她的传奇。她是怎么从一个穷乡僻壤，一路走到华大，不靠保送，不靠降分，没有显赫的身世，甚至连竞赛奖牌都没有；但她就是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坦然自若地融入了新环境，参加竞赛稳拿金牌，团队协作无往不利，在实验室更是如鱼得水，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好学生…… 程之遥好正派；程之遥真谦和；程之遥乐于助人；程之遥平易近人；程之遥风度翩翩；程之遥统领全局；程之遥完美无缺；程之遥是所有人的榜样…… 程之遥程之遥程之遥程之遥…… 这个名字像个魔咒一样盘旋在他头顶，压倒了他所有的一切。 这合理吗？这简直是bug一样的存在！ 他从最开始的轻蔑、不屑、到难以置信、到不忿、到拼命追赶、到屡次失败、到怀疑人生…… 他不相信。 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只可能是小镇做题家！ 她到底凭什么能赢过我！ 他开始调查她的身世。 结果让他彻底傻眼。 父亲木匠，母亲务农。祖上往上数三代，全都是农民。 他看着调查结果，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种出身，凭什么压我一头！ 要知道，他自小家境富裕，要什么有什么，学竞赛的时候，光名师都请了十几个。而他也是高歌凯旋，一路顺风顺水，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第一名。 可竟然就被这个三代农民的土丫头给打败了！ 他不服！ 从那以后，他那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眼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程、之、遥！ 他的对头。他一生的死敌！ 大到各类比赛、考试，小到一句话、一个观点。 他都要跟这个女人杠上。 所以班上经常出现一堂课上两人就一个话题辩论半堂课的场景。 教授倒是从来不阻止。 教授们都很鼓励这种不同观点的碰撞。说正是从辩论中才能涌现出新东西，说很欣赏两人这种亦敌亦友，你来我往，旗鼓相当的同窗情。 什么同窗情啊！没看到我话里的杀意吗老师！ 而更让他生气的，则是那个女人的态度。 赵明轩有意无意地跟她接近，每次讨论总想提出点跟她不一样的观点。 而她对他暗戳戳的挑衅总是视而不见。 人前还是那副好好学生的模样，进退有据，有问必答，从不气恼。 只有他知道，这全都是假象！ 只有他能看到，那个女人，偶尔投过来的眼神，就像在逗小猫小狗一样。 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装！真可恶！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在意，越是对她好奇，越是渴望超过她。 在一次快要期末考的时候，某天下午，在一堂抽象代数课前，他跟几个同学打篮球，被激了几句，没忍住，跑她面前口嗨了起来。 “程之遥，你信不信，这学期，你专业第一的位置可保不住了，因为我啊，铁定超过你。”他抱着球站在她面前，汗都没来得及擦，就这么气喘吁吁地说。 班里的人对他的口出狂言早就习以为常，只零星几个抬头往这边望了望，笑着跟身边人悄声议论着什么。 彼时她正坐在窗边的位置，预习这堂课的内容，拿个签字笔在书上写写画画，闻言笑了下，头都没抬地说：“行啊，我等着。” 见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的好胜心又起来了，敲了敲她的桌子：“怎么，你不信？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就用最简单的，这学期期末绩点，要是你排我前边，你可以随便跟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要是你排我前边……” 他低头看她。 她坐在窗边第一排的位置，坐姿舒展，端正挺拔。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乌黑笔直的长发从肩侧垂泄而下，映着雪白的衣领，对比鲜明。 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整齐的发丝间起舞。他看不见她的正脸，只能看见她低垂的眼睫，唇边微带笑意。 敛目端坐，像尊通晓一切，不容亵渎的神像。 他盯着她挂着阳光的睫毛，突然鬼使神差，接着说了句：“那你就做我女朋友呗。” 这句话一下子引燃了午后昏昏欲睡的教室。全班人“唰”地一下全抬起头，望向这边，哄笑着议论起来，还有人开始大声起哄。 他在起哄声中，丝毫不怵，只混不吝地笑着，还转了下球耍帅，有些挑衅地望向她，就等着看她什么反应。 是尴尬？是害羞？是气恼？是红着脸一言不发？还是义正言辞地警告他？ 在周围的声音渐渐平息的时候，他等来了她的回应。 第68章 “还用等期末考啊。”她淡定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帽，抬起头，眼神由下至上，缓缓撩过他的身体，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他望着她的双眼，微微屏住呼吸。 “不如，你现在就做我男朋友。”她笑着说。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起哄声此起彼伏，更有好事者拍着巴掌不停地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他看着那双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在此起彼伏的哄闹声中，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倒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第38章 情敌见面 男友学弟初会面，妒火难消激…… 就这样, 两人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以及期末的时候赵明轩又毫无悬念地绩点排第二。 事后他问程之遥为什么会选择跟自己在一起。她说就喜欢他这种不服输的精神。 ——就因为这？ 他问。 ——是啊。 她说。 切。 赵明轩不屑把头偏到一边。 又开始装了。 ——以及…… 她继续说着，单手掰过他的下巴，唇角勾着笑, 垂目端详他的脸。 ——以及还算不错的脸蛋, 和身材。 她缓缓道。 赵明轩皱眉甩开她的手, 重新把脸偏到一边。 不过心里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就知道。 没人的时候, 他对着镜子端详了下自己的俊脸。 果然, 自己还是那个全天下第一帅的男人。 可以的, 完美无缺的大圣人程之遥，到底还是难过我这个美男关啊！ 好吧！那就潜伏在这个可恶的女人身边, 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学过来。 然后伺机找出她的破绽, 狠狠打败她，看她垂头认输的样子，一雪前耻！ 再狠狠玩弄她的感情，然后甩了她, 看她夜不能寐痛哭流涕拼命挽回的样子，一解心头之恨！ 哈！哈！哈！ 赵明轩一下子有信心了。 他就暂且以身饲虎。不入虎穴焉能压虎一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想着死对头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样子，赵明轩做梦都要笑醒了。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 都快毕业了, 他也没能成功玩弄她。 倒被她玩了个遍。 这！个！可！恶！的！女！人！ ———————— 食堂里。 赵明轩仇恨地望着身边的人。 三年，整整三年了！ 人前两人是全校交口称赞的模范情侣。 只有他知道, 在人后，这个女人是多么地可怕、邪恶，一次又一次地蹂躏他、践踏他，骑在他头上，以他的痛苦而取乐！ 当初也一定是这样！为什么那么痛快就答应当他女朋友, 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然后近距离地羞辱他，折磨他！ 甚至很可能当年他也是被这个可怕的女人操纵了心智，才说出“你当我女朋友”这种话！ “变态！”他低声咒骂着，“我刚回国你就又开始迫害我，连小学妹的好友都要抢着加，你这个top癌，你这个凡事都要当第一的死变态！” 程之遥欣赏着他气急败坏的表情，欣赏够了才开口：“那你为什么不当第一呢？是因为不想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又是第一！ 这个魔咒！折磨了他好多年！ 赵明轩咬牙切齿对着她比划了半天，忽地一笑，坐了回去，似乎想通了什么。 “你笑吧。看你还能笑几天。”他整理着衣袖，“等到我申请上最好的大学，你却还留在国内的时候，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程之遥挑眉：“呦。看起来这是又拿到保送通知了？” 赵明轩扶扶他的金丝边眼镜，面带得色：“你是提前回来了。我可是在格里德切克堡实验室待满半年，来之前，唐纳德教授都不想让我走，非得让我再多留几天，你说怎么办？哈哈。” “唐纳德当然不想让你走了。这么积极的廉价劳动力，最好一辈子都别走了最好。” 赵明轩不以为意，洋洋自得：“你就是嫉妒。谁让你提前回来的，后悔了吧？我可是拿到了推荐信，估计offer马上就能下来，明年春天我就去肯塔基大学报到，到时候让你高攀不起哈哈！” 如果华海大学是国内高校top1，那么肯塔基大学就是全世界高校top1。 能进入这所学校做研究，几乎是每个理工科学生的梦。 程之遥却面不改色。她微微一笑：“那就祝你前程似锦，可别到时候哭着回国找妈妈。” 赵明轩兴奋起来：“嫉妒了吧，嫉妒了吧！是不是还搞你那破项目呢？没前途我告诉你吧，我都不用看，一点前途都没有。我跟你说，我在国外的酒会上，跟那个科技大腕xxx聊，人家现在研究的都是balabalabala，你们搞的这些，人家看都不看，没意义知道吗。知道什么有意义吗？我跟你说，我跟那个谁在他的私人游艇上，就聊balabala……” 赵明轩眉飞色舞地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张嘴就是某某某，闭嘴就是你不懂。 程之遥一言难尽看着他。 真是越来越爹了。她心里想。 不过当年可不是这样。 当年这个油王，也有清爽的时候。 虽然也跳得很让人手痒就是了。 这个嚣张的，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人，她早就注意到他了。 第69章 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从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她的胜负欲就被勾起来了。 有一句话他说对了。 没错。她就是故意要打败他。就是要看他输了之后的表情。 这是她的一点小小爱好。她格外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天龙人，脸着地跌下来时，那种错愕的表情。 真是爽爆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小天龙人跟别的还真不大一样。 别的人被她碾在地上的时候，往往心里再不服再憎恨，也会摆出一副笑脸来，或是虚心讨教，或是死命恭维，总之装也要装出风度来。 这个人却把一切都写在脸上。从原来毫不掩饰的不可一世，到后来落败之后的难以置信，然后把不忿写在脸上，日日叫嚣着要超过她夺回第一，各种找理由在她面前抬杠露脸…… 像个吹饱了气的皮球。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大皮球，每天在她面前蹦来蹦去，看他那张俊脸上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叫嚣着下一次一定要超过她，然后再经历又一次的挫败，又爬起来继续叫嚣……可真有趣。 就像拍皮球。真带劲。 可惜时光荏苒，当年那个站在她面前，转着球说要超过她的少年，变得日益油腻和爹味，再也不复昔日的清爽。 两人恋爱谈到现在，从一开始充满新鲜感的试探纠缠，到后来的推拉、互作、争吵、和好、再争吵、再和好……把情侣间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个遍，终于走到了如今的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说到底，剥去表面那层荷尔蒙，底下的价值观就像错了位的榫卯结构，压根对不上。 而更糟糕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较量中，这个男人对超过她似乎已经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动力了，转而产生了一种对头衔和光环的痴迷，对权威大佬顶礼膜拜，对不如自己的人则是评头品足，指点江山。 也就是说很爹。 如果说过去那种锋芒毕露的自大还挺可爱，那么如今这种沉迷于外部光环的样子，则平庸到令人有些厌烦了。 就好比一个本来很带劲的皮球拍着拍着瘪了气。 没意思。 不过毕竟是回国第一次见面，程之遥对他的耐心还没有耗尽，因此由他吹又跟谁谁谁一见如故恨不得拜把子，自己则在喧鸣的背景音中自顾自吃饭。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她掏出一张卡拍在桌子上。 “这是实验楼的门禁卡。记得周一八点去报到，要开组会。” 赵明轩把卡拿过来，夹在指间摆弄着，还在得意：“哎呀，许久没有回来，真是近乡情更怯。” “是的。半年赖在国外没回来，确实破纪录了。”程之遥兴趣缺缺说了句，拿起筷子继续光盘行动。 赵明轩脸上是那种忍不住炫耀，又偏要故作惆怅：“到年末，我第二篇sci一发完，基本上就走完流程要去国外了。想想就要跟母校说再见了，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颇为不舍啊……” 程之遥只管继续吃饭，没接茬。 赵明轩于是嘚瑟得更明显了点：“我这第二篇sci，审稿基本都过了，就等着最后定刊了。唉……本来想投一区的，勉强先投个二区，凑活着吧，能过稿快点。毕竟我申请了提前毕业。” 程之遥还是不接茬。 赵明轩按耐不住，凑到她耳边：“你sci发了没？不会还没想出来课题吧？要不要我帮你想啊？” 程之遥这才慢慢说了句：“课题是想出来了，就是刚投，不知道能不能过稿。” “还没过稿呐？”赵明轩扶扶眼镜，眼睛都亮了，“怎么现在才投？半年不见，你这也太拉了。在国内做研究就是不行啊。这都几月了，毕业前发不够两篇，可是要延毕……噢对，我忘了，你是要创业，延毕正好能蹭学校场地了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程之遥吃完饭，拿出纸巾，慢条斯理擦着嘴。 等到身边的人笑完，她才缓缓开口。 “确实。进度有点慢了。”她说，转头，对他慢慢露出一个笑。 赵明轩警觉起来。这个笑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之遥放下纸巾，叹了口气。 “第三篇还在审稿中，也不知道毕业之前，能不能放出来。”她轻轻地说。 赵：！！！ 赵明轩张口结舌道：“不、你什么时候过的第二篇啊我怎么不知道？” 程之遥耸肩：“可能过稿的时候你正在跟某某某在游艇上畅谈吧，所以你错过了这个好消息。” “不过没关系。我不会责怪你对你的女朋友缺乏关注的。现在你知道也不晚。”她体贴道。 赵明轩愤恨地瞪着她。可恶，又被这个女人抢先一步…… 却又不甘心，问：“几区的啊，过稿那么快，别是个水刊……” 程之遥的脸上写着“你真的要问得那么清楚吗”。 赵明轩紧张得喉结动了下。 “呵呵。别是四……” 程：“一区。” 赵：…… 程：“影响因子8.0。” 赵：…… 程：“a刊。” 赵：…… 赵明轩抽走椅背上的风衣，气得转身就走。 下楼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还被立在墙边的拖把绊了个趔趄。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他气急败坏，猛踢了那个拖把一脚： 第70章 “谁把这烂拖把放这边的！”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边道歉紧张地问他没事吧。 正愁没地方撒气呢。赵明轩张嘴就骂：“怎么干活的！没长眼啊！” 服务生一叠声地道歉。可赵明轩正处于看谁都不顺眼的阶段，又骂了那服务生半天。骂完尤不解气。看见旁边地上有个涮拖把的水桶，他抬腿就把水桶踹翻。 水泼了一地。他可什么都不管，扶扶眼镜，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这个可恶的女人！ 回去就把她论文给扒出来，一行一行地找漏洞，看看到底凭什么能进一区！ ~~~~~~~~~~~~~~李衍把倒掉的水桶扶起来，抬头看着离开的那个人的背影。　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差这么没礼貌的人啊。 看着地上撒了一地的水渍，他叹了口气，绞干拖把，慢慢吸着地上的水。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心思又飘远了。 现在学姐跟她的男朋友，就在二楼，倾诉着久别重逢的情谊吧…… 两个人一定手拉着手，望着彼此的眼睛，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吧…… 李衍捂住心口。他的心又痛了起来。 他扶着拖把，心里忧伤地想，学姐的男朋友肯定不会像刚刚那个人那样，野蛮粗鲁。 学姐的男朋友，肯定是跟学姐一样，那么地和善，那么地为别人着想。 只有这样品德高尚的人，才能配得上学姐啊…… 唉……学姐的男朋友……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优秀的，让人难以比肩的人呢…… 第39章 少男心事 学弟目睹学姐与男友甜蜜互动…… 音乐史课上。 “今天, 我们来了解印象派音乐的发展史。音乐上的‘印象主义’这一词汇，借鉴了绘画。我们都知道印象派绘画更强调色彩的绚烂和转瞬间的光影捕捉；同理，印象派音乐也更加强调旋律与和声的交织, 那种微妙的难以捉摸的感官体验……” 讲台上, 教授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印象派的起源和开端。 印象派是李衍比较喜欢的流派。但此刻他却无心听讲。 他坐在窗边, 一手执笔, 一手托腮看着天边的云, 发着呆。 窗外阳光灿烂。蓝天澄澈高远, 云朵一大团一大团漂浮在空中，洁白如雪。 看着洁白的云朵, 李衍的眼前又浮现出穿着白衬衫的笔挺身影。 还有那双总是微笑的眼睛, 那份温暖的目光，像阳光一样，洒落在他身上…… 李衍低下头，握紧笔, 白皙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学姐对他来说，就像冬日里的太阳。只要见到学姐，他就感觉浑身暖融融地。 但是…… 李衍的心情由晴转阴。 随着录音工作的逐渐完成，李衍也知道, 分别的日子可能就要到来了。他再也没有理由见到学姐, 每天跟她讨论音乐，弹琴给她听…… 何况, 还有学姐的，男朋友…… 李衍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 天上的云越聚越多。太阳被彻底遮住，天气灰蒙蒙地，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李衍睫毛上沾了几滴细小的泪珠。 挣扎了这么长时间，李衍终于接受了学姐有男朋友这一事实。但想起来却依然不免心痛。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让他遇到学姐这么光明的人，却又让他注定不能离她更近一点。 不过也对。学姐那么优秀的人，自然也该有另一个同样优秀的人在身边才算般配。 而自己，只不过是角落里的一棵小草罢了。又怎能妄想独占太阳的宠爱呢？ 何况，学姐传说中的男朋友，是仅次于学姐那般优秀…… 李衍吸吸鼻子，耳边又回想起师兄的话： ——这两人，简直就是当世神雕侠侣啊！ 神雕侠侣…… 李衍无意识地在纸上写下“神雕侠侣”四个字。 他看着这四个字，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伟岸的身影，站在那个光明笔挺的身影旁边，那么地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是啊，学姐那么优秀的人，她的男朋友也一定像神雕大侠那样，潇洒、恣意、英俊、传奇…… 一定……一定…… 笔尖忽地一下，尖锐划过一条线，戳破纸面。 妒意再也压抑不住。李衍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恨恨想： ——只有胳膊断了才能当神雕大侠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能这么恶毒呢！竟然这样诅咒学姐的男朋友！ 特别是学姐的男朋友明明跟学姐一样那么地高尚、正直、宽厚、善良…… 自己就因为一己私欲这样散发恶意，嫉妒心怎么那么强啊！太不应该了！ 李衍一下子无地自容，觉得自己跟学姐那个优秀至极的男朋友之间，差距更大了！ 他赶紧把这几个字从笔记本上划掉，把书翻得哗啦啦响，带着心虚与忏悔，还有自惭形秽。 为了驱散自己心里的邪恶妄念，他开始努力集中精神听教授讲课。 教授还在台上很投入地讲着，声音催眠。讲台下好多同学趴在桌子上，睡得东倒西歪。 “……1908年，拉威尔以贝朗特诗歌为题材创作了《夜之幽灵》，其中的三首钢琴音诗各有所长……第一首《水妖》就体现了他对于旋律的强调……印象主义的朦胧……模拟水妖的歌声，诡谲奇幻……” 第71章 “……传说水妖的歌声，具有致命吸引力，能诱惑航行者不由自主向它们靠近……” “……好，现在我们来赏析一段……” 悠扬的奏鸣曲回荡在整个教室。李衍的心思也随着音乐的旋律缓缓漂行。 水妖的歌声？ 李衍趴在书上，看着书本上画的水妖配图，无精打采。 水妖坐在礁石上。在水妖的附近，被它们诱惑的航行者，正着迷地争先靠近。 如果，我也能有水妖一样的歌声就好了。李衍偷偷地想。 那，学姐也会被诱惑，忍不住靠近我吗…… 他闭上眼，想象着那个光明的人影，抛开众人，着迷地朝他走来；那双明亮的，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凝望着自己，再也移不开目光…… 纤长的睫毛随着心思的起伏微微颤动。窗边少年抿了抿唇，把脑袋深深埋进臂弯。 他的脸又红了。 *******中午下课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还好李衍提早看了天气预报。 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雨伞，撑开，走进了雨幕里。 细密的雨雾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朦胧色彩。校园里的常绿植物在如织的雨幕中静静立着，宛如一片晕开的青绿山水。 雨中校园如诗如画。望着眼前的景象，李衍的心思又悄悄飘散开了。 不知学姐在做什么…… 学姐，学姐，学姐…… 就这样边走边想着心事。不经意一抬头，却看见，前方实验大楼的楼檐下，伫立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熟悉身影。 李衍愣住了。 只见学姐正静静立在建筑的门廊下，抬头望着天空的雨幕，侧影挺拔又舒展。 李衍心中的甜蜜立刻沸腾，咕噜咕噜要溢出来了。 学姐…… 李衍害羞地捋了捋头发，又低头整理了下衣服。 这才羞涩地重新抬头。 学姐还是穿着整洁利落的白色衬衣，此时正抱着手臂，看着天上的雨幕，眉头微蹙，有些发愁的样子。 似乎是因为没有伞，而被困在雨里寸步难行。 李衍迈开脚步，欢欣地想跑过去给学姐撑伞。 这时，实验楼里突然又走出一个人，走到学姐身边。 李衍停住脚步。 那是一个男生。 那人背对着李衍，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到那人个子挺高，穿着跟学姐一样整洁干净的白衬衫，磊落光明。 两人立在一处，映衬着雾一样的雨幕山水，像一对璧人。 雨丝愈发急促。李衍看见，那个男生单手插兜，微微低头，紧贴着学姐耳边说了句什么，动作非常亲昵。 而学姐对这份亲昵也没有一点排斥，而是有种习以为常的熟稔。 她转头看向那个男生。两人近在咫尺。 然后，李衍看见，那个男生把手臂上搭着的外套展开，遮在两人头顶。 接着，学姐跟那个人就这样，挤在同一件外套下，紧紧靠在一起，踏进了雨幕。 朝他站立的方向跑过来。 李衍几乎下意识地把自己藏进旁边的建筑物阴影里。 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明明知道自己不会被看见，李衍还是把伞放得更低，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擦身而过的瞬间，连呼吸和心跳几乎都静止。 脚步声踏着水声，渐渐近了，又渐渐远去。 李衍慢慢移开伞，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看向远方。 在秋日的细雨中，远去的两个背影在同一件外套下躲着雨，靠的那么近，步履一致，亲密无间。 铺天盖地的秋雨又湿又冷。可外套下的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温馨又浪漫。 一滴泪在无人处悄悄落下。 李衍举着雨伞，看着远去的背影，孤独地站在原地。 原来，那就是学姐的，男朋友…… 难以抑制的心酸漫上心头。 果然。多么般配的两人啊…… 他绝望又难过地想。 我真多余。 ~~~~~~~~雨越下越大。　凌乱的脚步踏碎积水中映着的楼宇。撑着外套的一对身影闪身躲进了最近的图书馆。 甫一进入屋檐下，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便分开了，隔着一大段距离，一左一右立在图书馆门口。 似乎对彼此非常嫌弃。 漫长的沉默后。 程之遥冷脸抱臂看着前方雨幕，冷冷开口： “我让你拿伞。你伞呢？” 赵明轩中气十足： “借给学妹了。” 程之遥转头看他，眼神如刀： “那我的伞呢？” 赵明轩咬牙切齿： “借给另一个学妹了！”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把手指捏得嘎嘣响。 然后转身往对方身边走去。 赵明轩眼神慌乱了下，往旁边挪了两步，跃跃欲逃。 程之遥一伸手就把他拽过来了，一把就扭住他肋骨上的嫩肉，咬牙低声：“你这个狗！拿我的东西做你的人情？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赵明轩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用外套遮住她的手，边往后躲边哀求：“你小声点！这里是图书馆……” “我说这次怎么这么好心跑去帮我拿伞，原来是拿我伞去给你充面子，嗯？”手上力道加重。 “嗷！放手，你先放手……” 第72章 “知道错了没？” “我没错！啊！轻点……” “你自己把伞都送出去了。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嘶哈嘶哈……图书馆里可能有……放、放手……” 程之遥于是暂且放开了手。 两人来到了图书馆共享服务区。果不其然，下雨天，雨伞都被借光了，架子上空空荡荡。 程之遥眼神扫向身边人。 赵明轩警觉地后退一步，整整衣领，傲然抬头： “呵。谁让你自己不去拿伞的。给你个教训不用谢。” “狗东西！” “你自己不拿！” “再不想跟你一起出来了！” “不出来就不出来！” “分开走！” “行，分开走！” “同学借过下。”一个学生忽然从外面走来，甩了甩伞上的水，把共享雨伞卡在了伞架上。 两人看着那唯一的一把伞。 又转头看向对方。 接着不约而同迅速玩命争抢起来。 第40章 求爱之人 什么！？学弟受到启发要给学…… 自从前几日撞见学姐和她的男朋友在雨中同甘共苦浪漫地奔跑, 李衍就愈发无精打采了。 学姐的男朋友名不虚传，果然跟学姐一样，风采卓然。 只远远地望上一眼, 他就知道, 那是自己远比不上的人物！ 更关键的是, 雨中两人撑着一件外套避雨, 那种甜蜜浪漫、配合默契的样子, 更是深深刺痛了李衍的心。 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吧…… 李衍难过地低头, 把做好的咖啡递给客人。 现在是早上七点，咖啡亭外早就排起长长的队伍, 全是上早课等着咖啡续命提神的学生。 前面店长忙着收银点单, 而李衍则负责在后面做咖啡。 为什么会在这里做咖啡，这就又涉及到李衍的一点小巧思了。 在之前录制配乐的那段时间，李衍偶然得知，学姐每天早晨都会去北操场晨跑。 学姐真的好自律呀！ 于是李衍就在北操场附近路口的咖啡亭找了份兼职。 他想, 这样的话，会不会有更多机会见到学姐呢？ 果然。几乎每天早晨，只要不下雨，李衍都能看到学姐从路口经过！ 学姐经过的时候, 李衍的心情总会悄悄雀跃起来。 他好想跟学姐打个招呼呀…… 如果学姐能来这边买咖啡, 李衍会送给学姐味道最好的一杯！ 他刚学会咖啡拉花。他要把自己学会的最漂亮的图案送给学姐！ 但是学姐似乎没有喝咖啡的习惯。 每天早晨，学姐都目不斜视地从路口经过, 从没有注意到过他。 路口宽得很。李衍又不好意思隔得老远，去喊学姐。 那样显得太刻意了！ 他只能等啊等，等啊等，等学姐不经意间注意到他…… 结果，还没有等到学姐的注意, 就见识到了跟学姐十分登对的那个男朋友！ 李衍于是自卑到了尘埃里。 他想，自己这是做什么呢？学姐明明已经有那么好的伴侣陪伴着她，自己却总妄想能分得一点学姐的注意。 可学姐全部的爱和注意都放在她的男朋友身上了呀！ 难道自己还能比得过那个英俊潇洒、毫无缺点的神雕大侠吗？ 这两个人之间，很显然感情已经牢固到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他根本不应该再去打扰学姐！ 他这样卑微的人，就待在路口安静做咖啡就好了。 于是李衍不再奢求学姐能注意到他，只要能每天悄悄看一眼学姐，他就应该很满足了…… 这天七点的时候，学姐准时出现在路口。 学姐穿着一身运动服，乌黑长发高高扎成一束，英姿飒爽，步履迅捷而稳健。 李衍的神情一下子明媚起来。他的脑袋就像向日葵的花盘，随着学姐的移动而移动，直至学姐走过路口，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然后他的脑袋又耷拉下来，低头默默做咖啡。 七点半的时候，学姐从操场出来，再次出现在路口。 李衍又变成向日葵，脑袋跟着学姐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学姐一路走过。 学姐刚晨跑完，微微喘着气，脸上还带着晶莹的汗水。她拿着一块洁白的毛巾擦着额头脖子的汗，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然后身影隐没在路口拐角处。 李衍收回目光，心里盛满了酸涩的甜蜜。 学姐今天好像心情挺不错的。 于是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结束了早晨在咖啡亭的工作，李衍换下工作服，抱起一旁的乐谱，打算去上课。 他慢慢的往教室走去。 结果没想到，在前面一处早点亭，竟又看到了学姐！ 学姐坐在早点亭外木制的长椅上，面前桌上放着一杯牛奶，手里拿着一块三明治，边吃边翻书看。 李衍的心因为开心而咚咚跳了起来。 他条件反射就想奔去跟学姐打招呼，却又顿住脚步，回到咖啡亭，点了两杯咖啡，自己做好后开心地奔向学姐。 他想请学姐喝咖啡！还想跟学姐一起吃早饭！ 可是走到近前，他却又犹豫了。 自己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在路旁看看学姐就好了。却又这样去打扰学姐…… 第73章 这样，真的好吗…… 他躲在一棵树后，自顾自犹豫起来。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天人交战之间，却有人已经毫无顾忌地靠近了学姐。 只见一个男生从侧面飘了过来。 那男生穿着一身文艺风的衣服，留着半卷长发，长得还算可以，却形销骨立；皮肤有种病态的白，看起来脆弱极了。鼻梁上架着副眼镜，好像两块厚厚的啤酒瓶底。 那人手里执着一支玫瑰，神色恍惚，走到学姐身边，围着学姐飘了几圈。 然后“唰”地一下，就跪下了！ 李衍看得嘴巴都张大了。 只见那人夸张地朝学姐单膝下跪，一只手里高举着那支玫瑰，另一只手捂住胸口。 他仰望着学姐，絮絮低语。 李衍嘴巴张得更大了点。 ——搞什么啊！ ——是在表白吗？ 李衍提着两杯没有送出的咖啡，愤愤躲在树后扣树皮。 表白什么的……我也并没有很想表白……没有我没有嫉妒他啊……但表白怎能如此随意……真是的……我自己都没有跟学姐表白……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轻浮的人啊……看起来真讨厌！ 隔着一段距离，李衍听不清那个讨厌的人具体在说什么，只看得见那人时而把手放在胸口，时而伸向天空，音调抑扬顿挫，感情无比充沛的样子，像是在对学姐吟诵着什么。 而学姐，她稳坐在长椅上，垂目看着地上的人，带着漫不经心又稍显不耐烦的微笑听着，右手支颐，左手拈起一块三明治往嘴里塞。 那人说着说着，音调越来越高，似乎说到了兴处。 然后！这人竟伸出手，牵起了学姐的右手！ 李衍心弦绷住了。 那人牵手还不够！竟然，竟然低头，要去吻学姐的手背！ 李衍倒抽一口冷气。 ——多么轻浮浪荡的登徒子！ 他一下子怒气上头，站出来，想要过去，把这个登徒子打倒在地！ 走出几步，却又停住了。 学姐还是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只见她从容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又饮完了热牛奶。 然后有些嫌弃地把手从那人手里抽出来，拿纸巾擦了擦，又把纸巾扔在那人身上。 走了。 徒留那人在原地，像绝望的雕塑一样保持着单膝跪地求爱的姿势。 李衍舒了一口气，心情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与庆幸。 ——哼。学姐才不会喜欢那种轻浮的人呢！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涌现出一种微妙的复杂情感。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痛苦人影。 他对那个跪着的人，既憎恨，又有些同情。 憎恨当然是因为那人的无礼行为！以及、以及……那人竟然胆敢牵着他梦中都不敢触碰的手！还恬不知耻地拿着随便一朵花就开始告白，有没有考虑过学姐的感受！告白应该在只有两个人的地方才对！ 同情则是，李衍仿佛从那个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一个卑微的，痛苦的，永远不可能实现自己愿望的角色——而自己甚至还比比上那个人大胆、热烈，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李衍再次感到自己的悲哀与渺小。 李衍想着想着，不由走到那人背后，坐到长椅上，叹口气，说道：“你放弃吧。她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明明是在告诉别人，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人的手却还悬在半空。 “放弃？”那人望着自己虚空的手心，喃喃自语，“放弃，这懦弱之人的专属名词，丑陋又可鄙。不，我的词典里不允许存在这个词语，我永远不会放弃。” 李衍转头盯着那人：“可是她有男朋友了！” 那人放下手，眺望远方，用夸张的、戏剧化的声调，一字一顿道：“男朋友，那算什么。即使是她的丈夫，也不能成为阻挡我情感的理由。这无望的爱情，哪怕是杯毒酒，毒穿我的心肠，我也甘之如饴！” 李衍瞪大眼睛：“她有男朋友了，你这样是不道德的！” “道德，”那人冷笑，“不过是愚人自我捆绑的工具。她是如此光辉灿烂，世俗的枷锁不应该困住她。只要她愿意做弗朗西斯卡，我也愿意做她的保罗！” 李衍惊讶张大嘴。 他是学艺术的，当然听得懂这个典故。 弗朗西斯卡和保罗是一对著名的情侣。弗朗西斯卡和保罗的哥哥因政治联姻而结婚，但她却爱上了年轻俊美的保罗。两人经常背着众人偷偷约会，却在一次幽会中，被保罗的哥哥杀死。两人就此永坠地狱……[注1] 李衍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对情人相拥缠绵的画面。而女子丑陋的丈夫，则躲在帷幕后拿着长剑窥伺着，即将杀掉两人……[注2] 他的心跳因紧张而变快了。这个登徒子，竟然要陷学姐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这人想做什么？拉着学姐一起殉情吗！ 李衍愤怒又刻薄地开口：“你死了这条心吧。弗朗西斯卡的丈夫是个丑陋的瘸子，而她的男朋友非常优秀，跟她那么般配。她跟他，一起上课，一起竞赛，一起领奖，一起登台，人人称羡，感情坚不可摧。她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你的！” 说出这段话，他在痛快的同时，也感受到一股难言的心痛。 听到这话，那人这才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第74章 “即使是万丈鸿沟，我也将跨越这荆棘险阻，去追逐我永恒的爱人。”那人深沉地说着，又望向天边。 “只有驱遣人以高尚的方式相爱的那种爱神才是美，才值得颂扬。”[注3] 那人高深莫测地留下最后一句话，接着站起身，背着手，踱着方步，飘然而去。 像个世外高人。 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李衍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真是个怪人啊！”他最后评价了这么一句，摇着头，抱起自己的乐谱，打算去上课。 可思绪却自此乱纷纷地，没个头绪。 有什么在黑暗中悄然落地生根，发芽滋长。 ——道德，不过是愚人自我捆绑的工具。 ——她如此光辉灿烂，世俗的枷锁不应该困住她。 ——只要她愿意做弗朗西斯卡，我也愿意做她的保罗。 ……只要她愿意…… 李衍猛地惊醒，心脏剧烈跳动，似乎要把胸腔锤出一个窟窿。 我在想什么啊！他甩甩头，加快了脚步。 学姐的男朋友才是学姐的良配！学姐根本不会舍弃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而注意到别的任何人的！ 李衍在心里狠狠告诫自己。 但是…… 他的脚步又渐渐慢了下来。 如果，如果学姐愿意的话，我、我也…… 李衍瞬间面红耳赤。他飞快奔跑起来，跑得那样急，那样快，像是要远远甩开，那个刚刚产生的，带着肮脏想法的自己…… 第41章 高等数学 学弟为爱走火入魔学高数…… 接下来的一天, 李衍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的心里反复回荡着那个奇怪的人的几句话。 他感觉那人虽然怪是怪了点，嘴里的句子，却有几分浪漫的诗意。 比如—— [即使是万丈鸿沟, 我也将跨越这荆棘险阻, 去追逐我永恒的爱人] 多么充满勇气的话呀！ 永恒的爱人…… 是啊, 面对自己所真心喜爱的人, 难道不应该鼓起勇气, 跨越险阻, 走到她身边吗？ 可是，可是就算自己喜爱的人就在附近坐着, 自己却连接近的勇气都没有…… 李衍不禁为自己的懦弱而自卑自弃, 更是对那个勇于剖白心意的人生出了几分敬佩。 没错。自己现在是跟学姐的差距很大，更不可能像、像那个优秀的……一样，陪在学姐身边。 但是就算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自己跟学姐的差距难道就不存在了吗？ 李衍想到那个在路上抱着电脑跟学姐讨论问题的高个子男生。 那个人跟学姐也是普通朋友。可是他能跟学姐聊的话题是那么地多, 那么地广泛。 而自己呢，作为钢琴专业的，跟学姐的理工科专业简直八竿子打不着，跟学姐聊天的时候, 都是学姐在迁就他, 学姐平时跟朋友们聊的东西，他听都听不懂！ 造成这么大差距的, 不正是自己吗！ 而自己，却一下子畏缩了，连弥补差距的勇气，都没有！ 李衍突然福至心灵。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这天下午。 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李衍利用空闲时间, 来到学校机房。 他自己没有电脑，于是就借用学校机房，登入学校网站，打开跨学科信息工程院的分页面，然后调出了这个学院的培养方案。 他想，就算只能跟学姐做朋友，也要做能跟学姐聊得来的朋友！ 所以，他想了解，学姐都在学习什么，他也想去学一下！ 他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跟学姐男朋友那样优秀。但是，至少学一下，就能离学姐的思想近一点，不至于听不懂学姐跟别人聊天的话题了！ 这样想着，李衍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斗志昂扬点开了跨学科信息工程院的学生培养方案。 半小时后—— 空无一人的机房里，李衍双手托脸，对着电脑屏幕，默默流泪。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跟学姐之间相隔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与地的距离！ ——而是隔着高数、线代、统计学、离散分析、计算机科学、信息论、控制论、自动化、机器人学、深度学习、数据处理、心理学、生物学、语言学、逻辑学、哲学、概率论…… 这么多学科的距离！ 李衍绝望地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横跨各学科的必修课程。 学姐学的东西，卷帙浩繁，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已经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有些课，甚至就连课程名称，他都看不懂啊…… 学姐到底是用怎样的毅力，才能把这些都学下来，还拿了专业第一！ 李衍对学姐的敬佩愈发深厚；另一方面，他心底却也涌动着更深刻的绝望。 他这才清楚意识到，自己跟学姐之间，当然不是什么天与地的距离。 而是冥王星到太阳的距离！ 是那么那么那么地遥远…… 天呐…… 他该从何学起…… 但是，难道就这样，又产生畏难情绪，又要放弃了吗？ 不！真正的感情不会因为这点小小挫折就轻易退缩！ 李衍眨眨眼回过神，下定决心。 如果一学期学不会，就学一年，一年学不会就十年，十年学不会就学一辈子！ 就算隔着一望无际的知识海洋，只要他再多学一点，他就能离学姐更近一点！ 第75章 想到这里，李衍的眼神也坚毅起来了。 他点进自己的选课系统，开始选课。 选课一般是学期开始的时候进行的。但华海大学鼓励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发展规划自由调整课程，因此在学期中旬，会再开放一次选课系统，放出部分未满课的课程名额供学生选择。如果学生觉得原先的某门课程不适合自己，那么可以在这时候重新进行选课，改选更适合自己的课程。 李衍退了一门不太感兴趣的选修课，犹豫着，然后鼠标停留在一门名为《高等数学选讲》的课程上。 据说，高数是理工科的基础，是入门的学科，也是第一个台阶。 他中学时数学学得也很一般。但是他已经变了，他决定做一个理科生！ 李衍想起跟学姐边走边谈笑风生讨论问题的那些男生。 他想，自己至少，至少也要能听懂学姐平时都在聊些什么吧！ 于是他毅然决然点下了“确定选课”的按钮。 ……结果第一堂课就学得他肝肠寸断。 黑板上是密密麻麻的板书。各种坐标系、数学符号、公式整齐排列。老师一边讲解，指尖随之就流淌出长长长长的一条公式，像魔法世界的神秘咒语，很快就铺满了剩下的黑板。 周围的同学全都聚精会神跟着老师的思路，点头的点头，做笔记的做笔记。 只有李衍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握着笔，浑身发冷，面色发白。 很显然，他是这间魔法教室唯一的麻瓜。 这节课，听得他如坐针毡，学得是如鲠在喉。他一会儿翻书，一会儿抬头看黑板，费力地想搞明白老师书写的公式的含义。 他日常浸淫在音符中，此时也只能勉强分辨，某几个数学符号长得有点像高音谱号，但剩下的东西，他可是完全弄不明白了！ 李衍无助地转头看向左右的人。这些人都听得好认真啊！没有一个像他那样脸上带着迷茫的神情。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无比煎熬的第一堂课终于结束了。 这里的人都很好学，即使是选修课，下了课，也有许多人排队去讲台问老师题。 李衍有许多不懂的，也想去问。 可等排到他，他拿着笔记本，问老师这个符号，这个符号，还有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老师却不回答他了，而是从眼镜上方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小同学你是在搞笑不啦，这些都要拿来问呀。” 李衍脸都羞红了。他表示自己确实不懂，没有在开玩笑。 听了这话，老师神色就变严肃了，语气也挺严厉，问说： “高数应该是各学院必修课吧。你基础这么差，平时怎么听课的。你是哪个学院的？哪个老师教的你？” 听到老师说自己基础差，李衍惭愧得脸都红透了。可是他音乐学院，培养方案里根本就没有高数啊！ 知道他是钢琴系的，老师也惊讶极了。 “你是艺术生？那怎么来选修高数的？” 也不怪老师惊讶。因为这门课算选修课里难度挺大的，费力不讨好。来学习的基本都是理工科学生，连文科生都少见，艺体生更是根本没必要学高数的。 李衍又不能说自己是想拉近跟学姐之间的距离才来学高数。他只嗫嚅着说自己对高数感兴趣。 “哦呦！你可是我见过第一个想学高数的艺术生。”老师惊奇地说。 “虽然求知是好事，不过也要量力而行嘛。”老师和蔼地向他解释，“我们这门课主要讲解的是考研难度的题目，你基础比较薄弱，学起来，怕是会跟不上的呀。” 李衍惊呆了。 他只知道这是门高数课，以为这能帮助自己入门，万万没想到一下子给跨到考研难度了。 他连高数都没有接触过，一下子进入考研难度，都要给跨劈叉了！ 老师也好心劝他：“同学我还是劝你退了这门课改选别的课程吧。你目前的基础还不适合这门课，继续下去怕是会不及格，浪费时间不说，还拿不到学分的呀！” 李衍也知道，自己看样子，是真的不适合这门课了。 可是，不学这门课，怎么学其它的课程呢？怎么才能离学姐更近一点呢？ 他的心里难受极了。 难道，自己跟学姐之间，注定要隔着高数、线代、统计学、离散分析、计算机科学、信息论、控制论、自动化、机器人学、深度学习、数据处理、心理学、生物学、语言学、逻辑学、哲学、概率论……而不得靠近一点了吗！ 他不甘心！ 李衍强压住自己心底的心酸，小声说： “可是我很想学高数。我在选修课列表里，只找到这一门高数课可选…… ”　老师只当眼前的这个小同学是因为求知若渴却没有途径学习而难过。见他低着头，清秀漂亮的脸上写满沮丧，眼眶都红了，怪可怜的，老师也不大忍心了。 但是他这么差的基础，得从头开始补起，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拖慢课程进度呀。 老师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找了找，翻出了一张a4纸那么大的小试卷，上面有几道高数题。 然后把试卷递给李衍，告诉他说：“这是最基础的题目了，在下周上课前，如果你能把这几道题目搞懂，那还是有希望通过的。如果搞不懂，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先改选更适合你的课程，以后再慢慢补基础吧！” 第76章 第42章 高数好难 学弟被高数蹂躏至死！学姐勇…… 李衍拿着这张小试卷, 沮丧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翻书自学。 虽然他作为艺术生，文化课成绩还可以, 但跟理科生比起来也就是中等水平, 他的学习重心一直是放在音乐上的。 何况他数学也就学到高中, 高等数学跟高中数学又根本不是一个思路, 没有人从头引导, 他看书都看不懂。 书页被翻得哗啦啦响。书上的各类符号飘荡在眼前, 李衍就好像一脚踏进了完全没有见过的世界在这里以前熟悉的规则全部不管用了，他站在入口处, 一进来就慌乱无措, 寸步难行！　无助的感觉包裹住他。这种时候，李衍又不免想到了学姐。 他心酸地意识到，这样在这里翻着书，自己可能一万年都无法离学姐更进一步！ 而学姐、学姐和她的男朋友…… 李衍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 学姐那么优秀的人, 学高数一定手到擒来。 而学姐的男朋友，当然也跟学姐一样优秀。不但能做出高数题，想必，也能跟学姐一起讨论…… 而自己, 连符号都看不懂…… 在无法吸收的知识与追逐不到的感情的双重折磨下, 李衍终于疯掉了。 他拿着试卷，崩溃地想, 自己果真就是个大笨蛋！ 看也看不懂，学也学不会。 每一次尝试，不过是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跟学姐之间隔着的东西，是多么地难以逾越！ 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空白的试卷上。 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人生也没有意义了……自己活着, 果然就是在浪费粮食…… 正在他虚无得快要毁灭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疑惑—— “李衍？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 程之遥抱着电脑，正想找个宽敞点的地方改论文。 现在正值期中。学校虽没有强制设定期中考试，但每个讲师的教学习惯不同，有的就喜欢期中加个小测验。虽说这种小测验就算不及格也不会挂科，但会影响到平时成绩，进而对期末绩点产生影响。有的严格的老师，还会规定期中不及格期末考得再好也不会给a之类的，因此每到期中来临，莘莘学子们也是如临大敌，不敢马虎。 这种时候，图书馆和自习室往往被复习的学生挤得满满的，插不进脚去。 程之遥作为大四准毕业生，自然没什么期中考试。只是论文还是要写一下的。 她觉得改个论文没必要抢占那么紧缺的公共资源，于是就打算去教学楼里找一间空闲教室。 空闲教室位置还是比较多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没有“禁止说话”的标语。 程之遥倒并不是嫌吵，周围再吵，只要不关她事，她就能入定。 只是这种空闲教室，跟开盲盒似地。推门进去，往往后排藏着一对至多对小情侣在自习。 小情侣也没什么，谈恋爱还不忘共同学习，多正能量啊！ 只是在小情侣旁边的人，一不小心都会变成这场恋爱play的一环。 程之遥过去曾误入小情侣的play。她在前边自习得很投入，结果休息放松的时候，就听见后边两人一边发出暧昧的窃窃笑声，一边用刻意压低但整个教室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嘘别被人听到了”“小声点小声点别打扰别人学习”。就这样安静一会儿，突然爆发出更高的笑声，还有求饶声、呻吟声……然后又赶快压抑住，继续说“小声点小声点前面的人都被吵到了”…… 程之遥坐在前排，伸懒腰的姿势就此僵住。 到底在做什么啊！ 有什么不能让人听到的！ 既然不想让人听到，为什么还讲得那么大声！ 这有种欲擒故纵的勾引了。 搞得她更想转头去看了。 她想看就去看了。于是就转过头。 但每次小情侣都立刻坐正低头看书。端正得就好像教导主任在两人面前监督学习。 可往往两人表情又显示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程之遥狐疑地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结果身后的窃窃私笑重新响起。 程之遥迅速回头。 身后又是端坐低头看书的小情侣。 程：…… 程之遥自问没什么窥私癖。但她也经不住这样的勾引。 她只能选择远离。 就在刚刚，她看准了一间教室，看样子选修课刚下课，正好人少，估计也没有小情侣。 很好。今天，就在这里写论文吧！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教室里坐着个熟人。 ——李衍？ 程之遥不免觉得奇怪。要知道，这个教学楼是理工科上课的楼，音乐学院的课堂需求跟理工科不同，所以都是有专门的音乐楼的。 而李衍作为钢琴专业的，怎么会跑到理工类教学楼呢？ 而更奇怪的是，她看到，李衍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面前摆着一本打开的书，一张试卷似的东西，还有笔记本和笔。 但他既没看书，也没写字。只是呆呆地坐着。 他情绪看起来很低落，白皙的脸蛋没什么血色，嘴巴不高兴地撅着，浓密纤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几滴晶莹水珠。 像是要哭了。 第77章 这人长得比同龄人幼态，此时更是一副被蹂躏得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这是？ 被谁欺负了？ ———————— 看到学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李衍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时遇见学姐！ 李衍几乎一下子就从原来的生无可恋中抽离出来，心里像开出一朵花般喜悦。 他开口就想打招呼：“学姐，我……” 结果开口的一瞬间，被高数折磨的委屈也一并涌了上来。 表现出的就是，张了张嘴，就哽住了，嘴唇颤抖起来，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见他这副有口难言的委屈模样，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程之遥回身关上门，就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李衍赶紧摇摇头，调整好情绪后，才沙哑开口：“没什么的。我就是，有几道题不会做……” 程之遥低头一看。 他面前摆着的是高数书和高数试题。 “你在学高数啊？”程之遥一脸惊讶加好奇，“怎么想起来学高数了？” 李衍纠结又羞怯地握住笔。 他又不能说，这是为了离学姐更近一点才学的…… 只能支支吾吾。 程之遥看着空白的试卷，还有旁边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的数学符号，以及试卷上的泪痕，惊奇道：“不会是被题目难哭了吧！” 李衍握紧笔，把头偏到一边，难为情得耳尖通红。 程之遥就笑了起来。她真没见过能被题目难哭的人，觉得有趣极了。 她看着对方羞红的耳尖，拿过试卷，随意扫了几眼。 然后笑着问：“那，要不要我帮你？” 第43章 一起自习 学霸的诱惑之学姐学弟以 题传……　李衍心立刻重重跳了几下。 他抬头。 灯光下, 面前的人眉眼含笑，随意挑挑眉：“我高数还可以。要不要我给你讲几道题？” 心弦骤然被波动。 李衍心重重跳了几下，立刻低下脑袋, 脸颊发烫, 不敢看她。 他害羞了。因为害羞, 又略微有些退缩。 “会不会耽误学姐时间呀……”他红着脸, 轻声说。 程之遥表示没关系。然后很爽快地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 问他是哪里没搞懂。 李衍又羞惭了。因为他哪里都没搞懂…… 程之遥转着笔, 看着他的神色，微微一笑, 拿过教材, 从最基础的映射与函数开始讲起。 李衍害羞地坐在旁边，听着听着，忍不住偷偷看向她。 程之遥一手执笔，在纸上画着图形, 眉目低垂，气质清正，声音不疾不徐。 很认真，很迷人。 两人并排坐着, 离得很近, 那股清爽的太阳香气，一下子也变得很接近。 李衍看着看着, 又承受不住似地躲闪开目光。 仿佛是无法直视那耀目的日光。抑或是，害怕自己的小小心思，在这份日光下，无所遁形…… 他竭力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题目上。 半小时后…… 李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有一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看向手里的高数试卷。 试卷再也不是无字天书那样的难度了。尽管依然做不出来, 他却开始能看懂题目在考察哪些知识点了！ 李衍惊讶欣喜地说：“学姐，我感觉题目好像没这么难了！” 程之遥转着笔，轻松道：“本来就没有多难啊。” 李衍一下子对学姐充满了感激和钦佩。学姐讲题非常细致，而且有耐心。对于他不懂的点，也不会嫌弃他笨，更不会有“这么简单你都不会”之类不耐烦的话，而是会给他重新讲一遍。而且她还会在纸上画图，用一些易于理解的比喻来帮助自己理解知识点。 学姐明明懂得那么多，却还是这么耐心细致地帮他讲解这些基础知识！ 李带着感激与倾慕对程之遥说：“学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这些我不知道还要学多久！” 程之遥笑道：“不用谢我。之前你觉得难，是因为对于这些基础概念不理解。这张试卷不算很难，我刚刚帮你把基础概念梳理了一遍，接下来你自学应该就能找到一些头绪了。” 然后又打趣他说：“可别再被难哭了哦。” 李衍脸又红了。 他把脸扭到一边，小声辩解：“我没有哭……” 程之遥笑着看他这副样子，又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开始学高数了？钢琴的音符也要用到高数做计算吗？” 这下李衍又羞又慌乱了。他攥紧笔，眼神左右飘忽：“啊，我就是，突然对高数感兴趣……” 知道这个理由没什么说服力，他又红着脸打补丁：“我听说，学高数能开发大脑，让人变聪明……所以我、我也……” 越说，他可越没底气了。 程之遥长长地“哦”了一声道：“所以你要学高数开发大脑啊。” 李衍红着脸强作镇定：“对啊。就、就是爱好！” 程之遥轻笑一声：“爱好还挺特别的。” 李衍好怕学姐发现自己学高数目的不纯。但还好，学姐并没有往下再问，而是轻松愉快地说：“挺好的。那就继续往下学吧。” 程之遥说着抱起电脑，起身就要走。 第78章 李衍着急：“学姐！你、你要到哪里去……” 程之遥坐到他后面一排，边用墙边插座连接笔记本边说：“我就在这里啊。这里离插座近。” 然后还很和善地表示：“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李衍羞涩又忐忑地做了几个来回的心理斗争，才鼓起勇气问：“那，我可以跟学姐坐到一起吗……” “可以啊没问题。”程之遥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很爽快地同意了。 她打开电脑：“正好，你学高数，我改论文。做个伴也挺好。” 于是李衍就把书和搬到程之遥旁边，跟程之遥并肩坐到了一起，偷偷开心着。 刚坐到学姐身边，李衍不免又开始小鹿乱撞，完全静不下心学习！ 他又觉得自己非得厚着脸皮坐在学姐身边是个错误的决定。自己这么坐立不安的样子，影响了学姐的正事怎么办！ 李衍内心戏又多了起来，惭愧得想要离开，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个错误了。 他转头，想要开口告别。却看见身边的人，坐姿端正舒展，袖口微微卷起，心无旁骛地用电脑修改着文档，手速流畅迅捷，已经是完全沉浸在手头上的事，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没有受到他半分干扰。 这种由内而外认真专注的状态，是很富有感染力的。 李衍看着学姐专注笃定的侧脸。渐渐地，他的心也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开始专心研究起面前的高数。 空荡荡的教室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得见钟表的滴答声，笔尖与纸面的摩擦声，还有指尖在键盘上跳跃的声音。 虽说学姐说可以随时问她题，但在学姐专注做事的时候，李衍是绝对不会去打扰的。 即使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也只会把问题记在纸上。 学姐差不多每半个小时会起来活动一下。李衍就趁学姐休息的片刻，再拿这些问题向学姐请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就在这种无言的默契中，度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晚上十点。 程之遥伸了下懒腰，看了看表，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她对修改进度很满意，觉得应该很快就能发表了。 再转头一看，身边的人也把那张沾满泪痕的试卷做得差不多了。 她检查了一下。正确率还挺高的，只零星几个错题，她给批改出来了。 “不错嘛。”程之遥夸他，“学得很快。” 李衍抿嘴笑着，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学姐，明天，明天我还能向你请教高数吗？”分别的时候，李衍这样问她。 “可以啊没问题。”程之遥爽快答应。“不过明天我不一定在哪个教室。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想问题，就给我发消息，确认哪间教室再来找我。” 然后她就背着电脑哼着歌走了，心里还想着论文的事。 望着学姐的背影，李衍心里更是止不住的开心。 明天也能和学姐一起学习啦！ 他看着手里的高数书，幸福地把书拥在怀里。 原来大家说的是真的。学习知识果然很有用！ **********就这样，李衍又有了每天和学姐说话见面的机会。　有了学姐的允许，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学姐发消息，然后趁学姐自习的时候抱着高数书去找学姐。 程之遥偶尔也觉得这个学弟问题未免太多。但很巧的是，他问问题的时候，恰巧是在她休息的时候，不会打断她手里的进度。而且坐在她旁边也挺安静，学得也挺快。 所以让这么个人坐在旁边，倒不是一件很难以忍受的事。 此外，程之遥觉得这人还蛮懂事的。 比如说，这个人还会帮她端茶倒水，还对她一脸崇敬加仰慕。 她也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啦。倒水她又不是自己不会倒，崇敬仰慕的神情她又不是没见过。 但是…… 这样说可能不太礼貌。但就好像有了一个小弟…… 程之遥清清嗓子。她当然不会把谁当自己的小弟，她不喜欢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 但是吧但是…… 听到她清嗓子的声音，旁边的人很适时地把刚泡好的热茶递给她润喉。 程之遥接过来。水温正好，里面还泡着清火明目的花茶，喝起来有丝丝甜味。 她没有这么养生的习惯。不过秋天来上这么一杯，确实感觉不错啊… …　程之遥皱起眉。思索。 为什么她要让同学给自己泡茶、奉茶。 她感觉自己正在滑向作威作福的温床。她不能再这样了！ 所以她摆出和悦的神态，想对旁边的学弟说：以后不用给我泡茶，多关注你自己的学习就可以了。 结果旁边的人很适时地把自己的笔记本推过来，道：“学姐，这道题我还是没听明白，你能不能再给我讲一遍啊？” ——原来是为了求我讲题！ 程之遥一下子就心安理得起来了。 自己并不是在作威作福，只是同学为了请我讲题，而投桃报李的纯真友谊罢了！ 于是她施施然放下杯子，把笔记本接过来：“哪道题？我看看。” 李衍低头认真地听程之遥给他讲解题目，心里却是很开心的。 能跟学姐坐在一起学习，真的太幸福了！ 而且学姐还不要他任何回报，只常常劝慰他好好学习。 第79章 学姐人怎么那么好呀！ 他也想为学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前几天帮学姐接开水，擦桌子和凳子的时候，听到学姐总是清嗓子。 他想现在深秋，天干物燥，怕是有些上火了。于是就买了花茶来，帮学姐泡上。 学姐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李衍心里也泛着丝丝的甜。 就在他认真歪着头听学姐讲题的时候，学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抱歉等一下哈。”学姐说着，放下笔，拿起手机接通了。 李衍乖乖等在一旁，一边按照学姐讲解的思路自己演算。 他学得很勤奋努力。他不想出现那种讲好几遍都听不懂、只能让学姐一遍遍给他重复讲解的情况，那样会浪费学姐的精力的！ 电话不知是谁打来的。只是学姐一接起来，脸色就有些凝重了。 手机听筒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李衍耳中，他感觉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吵嚷着什么，很急的样子。 李衍抬头看向学姐。 学姐神色不动。但嘴唇却紧紧抿在一起。 末了，李衍听见学姐对那头说：“我在理工2号楼302，想过来就过来吧。” 然后学姐就挂上了电话。 “学姐……是有什么急事吗？”李衍看着学姐的脸色，小心地问。 “啊……也不是什么急事。”学姐在手机屏幕上划着什么，一边回答，“就是我男朋友一会要过来。” ——男、男朋友！！！ 李衍的心一下子噎到嗓子眼里。 学姐男朋友要过来……那不就意味着，他马上要见到那个光彩照人，把他衬托得一无是处的神雕大侠了吗！ 李衍慌乱、无措、自卑、难过，一下子变得坐立难安。 他现在只想赶快消失，因为他知道，学姐的男朋友一出现，自己就会立刻被对比得黯然失色…… “学、学姐……我刚想起我还有些事，要先走……”他面如土色，虚弱地说。 “啊，那你就先走吧。”学姐一边随意说着一边继续用手机劈里啪啦打字。 于是李衍立刻虚弱而慌乱地收拾东西准备走。 就在他带着自惭形秽的心态，灰溜溜地溜到后门，正准备贴墙跟打开门逃跑时。 “砰”地一声，教室前门被人大力踹开。 “程！之！遥！”伴着一声怒吼，一个人箭似地冲进来，怒气冲冲，杀至学姐面前！ 第44章 不过如此 学姐男友出大错！学弟躺平得…… “程！之！遥！” 伴随一声怒吼, 震得整个教室仿佛都抖了三抖。 只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梳着<a href=https:///tags_nan/gangfengwen.html target=_blank >港风背头的男生怒气冲冲，大步流星从前门冲进来，“砰”地一声, 把一沓a4纸摔在程之遥面前的桌子上。 李衍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他抱着书, 拧着后门的把手, 僵在半开的门旁, 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 只见那个气势汹汹的眼镜男, 衣着光鲜, 剑眉薄唇，发型明显经过了精心修饰, 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无一不精致, 一副精英范儿，长得也不错。 但此时，他那张斯文俊秀的精英脸上却写满了愤怒的咆哮。 “又是你做的好事！”眼镜男愤怒地指着那一沓纸对学姐怒吼，语气充满了歇斯底里。 学姐端坐在座位上, 抱臂皱眉，看看面前的a4纸，又看向眼镜男：“有事说事，别像个暴躁大猩猩, 在这里丢人现眼。” 眼镜男看似是气急了, 抖着手指着桌面上的一沓a4纸，话语颠三倒四：“拒稿！给我拒稿了！我的sci明明审稿都过了, 马上就要发表，结果刚刚发电子邮件给我拒了！你猜理由是什么？” 眼镜男用拳头用力锤桌。 “版面不足！”他难以置信地朝学姐大吼，“我审稿都过了，结果跟我说版面不足！” 眼镜男两手拍在桌上，低头逼近学姐, 咬牙切齿：“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在这种无理的指责下，李衍听到学姐也提高了音量：“我说赵明轩你有被害妄想症吧！我能搞什么鬼！” 程之遥确实觉得莫名其妙。她紧缩眉头，拿起桌面上的文件，看到这一沓包括赵明轩要发的那篇论文，还有打印出来的跟期刊编辑沟通的邮件往来记录，以及那封拒稿电邮。 程之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邮件记录。 一审二审三审都通过了，流程顺畅，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终审都通过了却以版面不足被拒？这理由确实非常罕见。 程之遥也一时理不出什么头绪。她抬头：“不是你有病吧！就算你被拒稿了，你不去找编辑沟通，你来质问我做什么！” 赵明轩完全没听她在说什么，只顾自咬牙：“你明明已经发完两篇sci了，偏要再发第三篇！就是你！把我的名额给占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个时候被拒稿！” 程之遥：“你有病就去吃药！我发的跟你又不是同一刊，占你什么版面！” 赵明轩似乎完全听不进去。他快步在程之遥面前走来走去，一手扶额一手叉腰，情绪激动，声音崩溃：“这是我毕业的关键一篇！你明明已经发了两篇了，多发一篇显得你很能耐是不是？你偏要在这种时候压我一头是不是！？” “你疯了！你不去解决问题你在这里颠三倒四朝我发疯！” “我明白了。”赵明轩突然停住脚步，眯起眼睛，盯着虚空中某处，喃喃自语。 第80章 “为什么你发了两篇还要发第三篇？为什么你第三篇偏要选在我即将发稿的时候发？” 程之遥：？？？ 赵明轩倒抽一口冷气，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语气也是愈发笃定。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挤掉我的版面，让我没法在规定时间发刊。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法按时发刊，我就没法顺利毕业，然后不得不取消之后的留学申请……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 程之遥一脸黑人问号：“我说你越说越来劲了是吧！你自己想想离谱不离谱！” 赵明轩已经彻底走火入魔，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他编织出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并且完全沉浸其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在格里德切克堡实验室多待了两个月，嫉妒我被唐纳德教授赏识！所以你要挤掉我的版面，为的就是卡我的脖子让我毕不了业！” 程之遥怒道：“我说赵明轩你别太离谱！我挤你我都嫌掉价！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就你想得出来！” 赵明轩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的……是的！就是这样！你就是嫉妒我！就是觉得我威胁到你的地位了！所以你要报复我！让我延毕，让我没办法去留学，只能在国内继续受你折磨！” 像是突然找到了目标，他回头恨恨盯着程之遥：“你这个top癌，你这个死变态！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跟你斗、到、底！” 说完，赵明轩就拿起那沓文件，气势汹汹夺门而出，“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 —　教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程之遥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气到手抖。 被这么莫名其妙劈头盖脸抢白了一番还从天而降扣了口大黑锅，一切发生之迅速甚至她都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发出火。 郁气在胸口堆积着。程之遥深呼吸努力平心静气，告诉自己别跟蠢货一般见识别跟蠢货一般见识别跟蠢货一般见识…… 然后她拿起手边的笔，试着通过在笔记上誊抄《道德经》来转移注意力。 结果手里的水笔变得断断续续，怎么写都不连贯。 程之遥越写越躁，越写越气，到最后开始在纸上乱画，越画越快越画越乱，直到气得直接把笔扔出去！ 笔被摔到教室前面的墙壁上，看得出用劲颇大，掉到地上笔壳都摔裂了。 程之遥抱起手臂，盯着教室前方的墙壁生着闷气。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在她肩膀处，小心翼翼地轻碰了下她的右肩。 程之遥微偏头。 那是一支完好的黑笔，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举着，从后座递了过来。 程之遥顺着这只手转头看向后座。 李衍坐在她身后一排的位子上，一边举着笔递给她，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神色又乖巧又担忧。 程之遥吃了一惊：“啊，你还没回去啊。” 李衍坐在后座拿着笔，表情也是小心翼翼的：“我刚想走就看见……所以想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他说得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但程之遥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 任谁看见一个暴躁大猩猩在教室里发大疯，都会驻足停留的。 她无言地接过这支笔，回过头，抿着嘴深呼吸了一下。 李衍从后排坐到她身边，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小心地问：刚刚那位……就是学姐的男朋友吗？“程之遥摆弄着手里的笔，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半响她才说：“让你看笑话了。” 李衍赶紧安慰：“学姐你别生气。听起来，赵学哥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才会这样大吵大闹。有什么误会，及时解开就好呀。” 程之遥还在生气。 这个泼夫！她心里恨恨道。 她不经常跟人吐槽自己的男朋友的，因为有火都当场发出来了。 但这次她一口气给憋在心里，上上不来，下下不去，给她窝囊得呦！ 程之遥压抑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冷笑道：“误会跟正常人能解释得清。跟个疯子，还能怎么解释。” 李衍抿了抿唇，体贴道：“赵学哥他可能就是一时没想清楚。学姐不要因为赵学哥这样无理取闹就把气憋在心里呀。如果心里很难受的话，就朝我撒气吧。” 程之遥斜觑他一眼：“你又没错，我朝你撒气做什么。” 李衍敛目垂首，长睫低垂，笑得温柔又善良。 “我是觉得，学姐你现在一边创业一边忙着论文的事，这么辛苦的时候，更不要因为一些不开心的事而分心生气，太伤神了。” 程之遥望着窗外天空，冷呵一声：“疯子罢了。有什么好伤神的。” “嗯嗯，就是说啊。”李衍端过一杯泡好的花茶，递给程之遥，对她露出甜甜的可爱笑容，“学姐你要保重身体，我还等着你给我讲题呢。” 程之遥捏捏鼻梁闭闭眼，气差不多消了一多半了。 她接过李衍手里的花茶，抿了一口。 清甜的液体缓缓流过，滋润了干涸的唇舌与喉嗓。程之遥觉得，自己的心火也被这杯恰到好处的茶给浇灭了。 她对李衍露出略显疲惫的笑容：“谢谢你啊。有的人要是有你一半的好脾气就天下太平了。” 李衍也对她甜甜地歪头笑，两颊露出清浅的酒窝，眼神清澈又单纯。 第81章 “没什么的，我只是心疼学姐罢了。” ——————————— 李衍走出教学楼，脚步轻快。 他刚刚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亮堂堂的，让他情不自禁哼起歌来。 哼着哼着，李衍“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那就是学姐的男朋友啊。 学姐男朋友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就知道大呼小叫。 真暴力。 真是丢人。 看把学姐给气成什么样了都。 想到学姐气到嘴唇发白的样子，李衍笑容消失。 他既心疼学姐，也有些替学姐生气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不懂事的人呢。 学姐明明这么忙这么累了，也不知道体谅她，还要这样扰乱她。 不过转瞬李衍又开心笑了起来。 他挺起胸膛，抱着怀里的高数书，步履轻快走在回寝的路上，心情更是无比轻松自在。 还以为那人得多厉害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 配不上学姐。 第45章 恋爱宝典 恋爱宝典·教你从0开始做有……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 李衍叹了口气, 在床上翻了个身，心情很是无聊寂寞。 前几天的这个时候，学姐会找一间没人的空教室写论文, 而李衍, 则会抱着高数书去找学姐请教问题, 然后两人会并排坐在教室里, 一个写论文, 一个做题。 学姐讲起题来, 条分缕析，思路清晰, 李衍在高数方面也是突飞猛进, 渐渐地上高数选修课的时候，也能听得懂老师讲的那些题目了。因此，李衍就对学姐更感激和钦佩了。 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学姐都主张劳逸结合, 从不过度消耗自己，也不过分放纵，总是专注工作一段时间，就适度休息一下。 因此李衍也渐渐融入了学姐的节奏中, 他感觉自己都越来越自律了！ 休息的时候, 李衍总是给学姐泡茶喝，还会带一些时令水果, 比如石榴啦，柚子啦，哈密瓜啦，葡萄啦……跟学姐一起吃。 秋天是吃柚子的好时节。李衍有一次带柚子来，发现学姐好像格外吃得多些。于是他就经常买上好的三红蜜柚, 戴上一次性手套，细细去除果皮筋络，分离出红润晶莹的完整果肉，码在圆圆的柚子碗里，放在学姐右手边不碍事又够得着的地方。他托着腮，看着学姐边专注盯着屏幕思考着，一边无意识地伸手拿起一片柚子吃着，心里觉得甜丝丝的。 他知道自己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办法给学姐帮更多忙。可是他还是想这样做，仿佛这样就能跟学姐产生更多一点的联系。 天气越来越冷了。可坐在学姐身边，像是挨着暖暖的小太阳，浑身都暖融融地。 这样的日子简直太美好了。李衍心满意足。 但是今天早些时候，李衍发消息想问学姐在哪间教室，学姐却说她今天有事，不去改论文了，让他今天先自学，明天再约时间给他讲题。 所以李衍一下子没有事好做了。 李衍晚上没课，这个时间段也没安排打工。 他本来自己在教室学了会儿高数，做完了一张练习卷，然后就忍不住托着腮开始想学姐，想现在要是能坐在学姐身边该多好多有安全感…… 想着想着惊醒过来，觉得自己学习的态度太不专心了，总是想七想八，跟做事专注认真的学姐差距多么大呀！他非常唾弃自己，赶紧心虚地收拾东西逃出了教室。 后来他想去练练琴，可是越练越焦躁，琴音像一团乱麻在纠缠，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于是他就回到了宿舍，洗漱完，爬上床，把床帘拉得紧紧的，透不进一丝光。 然后就百无聊赖躺在宿舍的床上。 专心想学姐…… ——不、不是的！ 李衍红着脸对自己否认。 他并不是因为见不到学姐就静不下心做事只能靠想学姐度日！只是、只是他在思考一些比较严肃的问题！ 比如、比如…… ——比如学姐的男朋友怎么那么暴躁啊。 无人看见的黑暗中，李衍回想起那天看到学姐男友和学姐吵架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抱着被子偷笑出声。 什么嘛。还神雕大侠呢，一点事就大呼小叫的，还冤枉学姐，像个暴躁狂，哪里有一点大侠的风采和气度呀。 跟学姐也差太多了吧！ 李衍揪起被子遮住上扬的嘴角。 那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优秀正直、高尚善良的学姐呀！ 而且…… 李衍心里忍不住冒出一点阴暗的小念头。 ——我看学姐跟她的男朋友，感情也并没有师兄说的那么牢固嘛。 李衍躺在床上，一边因为这个念头充满负罪感，一边忍不住抱着被子快乐地扭来扭去。 ——但是学姐就算喜欢那个暴躁狂也不喜欢你哦。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 李衍一僵。他的心，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而一下子重重坠了下去。 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我、我又不是因为想要学姐喜欢我、才讨厌那个暴躁狂的！ 他在心里争辩道。 ——我纯粹是因为、学姐这么好这么优秀高尚的人，偏偏有这么一个暴躁的、无理取闹的人来配，替学姐委屈罢了！ 第82章 李衍的信念因为这个理由而坚定起来。 没错。他对自己肯定道。我就是替学姐觉得委屈，为学姐打抱不平，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的！ 李衍瞬间觉得自己正义多了。 他想，学姐值得一个更好的男朋友。可是学姐为什么不跟那个暴躁狂分手呢？ 那天，他听见那个暴躁狂骂得好难听呀！学姐真的喜欢那个暴躁狂吗？ 他躺平，望着黑暗中的床帐顶部，揪着被角在手里揉来揉去，又忍不住开始想东想西。 比如说，学姐到底是喜欢那个暴躁狂哪一点呀……仅仅是因为成绩好吗…… 李衍叹了口气。成绩……说起高数成绩，他自己应该很难比得过学姐男朋友吧…… ——那，那我也在努力学呀！ 李衍底气不足地对自己说。但越想越沮丧。 他又找出了新的借口说服自己： 成绩好的人那么多，学姐为什么偏选择那个暴躁狂呢？肯定还有别的理由。 ——难道说，是因为颜值？ 李衍回想起见到学姐男朋友的时候，那个人装扮成熟精致，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即使在盛怒之下，也可以看出此人确实略有一番姿色。 李衍的心立刻揪住了。他不愿承认自己是在嫉妒。 ——我觉得长得很一般呀！ 他愤愤不平地想。 ——可能也就是打扮得好点罢了。 李衍带着妒意这样想着，愈发按捺不住，从床上坐起来，爬下床梯，开始用衣柜柜门上的全身镜端详自己。 他努力回想着那个穿着跟学姐很相配的白衬衣、戴着金丝眼镜、每一根头发丝都用发胶精心整理定型、全身上下衣着考究的——暴躁狂。 然后又开始比较自己镜中的样子。 这才发现，自己长得好像确实太幼稚了…… 他个子确实挺高的，从高中开始就突飞猛进地长，上次体检测量的裸足身高是一米八八。 但因为没钱，他现在只能穿着廉价的带着卡通图案的睡衣，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七八糟支棱着，映在镜子里，看着跟还没长大一样。 而且…… 他捏捏自己的脸。 已经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他长得很像中学生了…… 到底哪里像中学生了呀！他不服气地想。 我明明比中学时长高了那么多！ 李衍虽然很不服气，但他却也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学生气。 就算跟同龄人比起来，自己都会被误认为比同龄人年纪小。 可是他却始终不太搞得明白，自己到底比那些成熟的人，差在哪里。 所以，该怎么让自己变得成熟一点呢？ 是不是打扮的问题呀？ 李衍打开衣柜，开始试图找出一点成熟有气质的衣服穿上。 可他统共衣服也没几件呀，而且他穿衣风格都是清新自然的，没有那种很精致很端着的范儿。 他在为数不多的衣服中挑挑拣拣，试了一件，不满意；又试了一件，还是不满意…… 他沮丧地把手中的一件淡蓝色宽松毛衣甩到一边，不满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上。 然后开始上手捯饬起自己的脑袋。 他一会儿把额前的发丝往后捋去，试图捋出个背头来；一会儿摸过旁边桌舍友的近视镜，戴上，结果因为不适应眼晕而不得不赶快摘下…… 改变头部造型的努力不幸失败了。 李衍不死心地，继续低头在衣柜里翻翻找找，试图变出一件能让自己成熟有气质的衣服。 突然，指尖在柔软的布料中，触到一个方方硬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 李衍怀着好奇，从一叠衣服下面，衣柜最深的角落里，把那个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本很厚的书。 书的装帧有些草率，看起来很古早地摊文学的配色，封面上印着四个大字—— 《恋 爱宝 典》 李衍想起来了。 这是之前师兄非得卖给他的一本书。 师兄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看了这本书，分分钟脱单不是梦！ 李衍当时刚知道学姐有男朋友的消息，正六神无主，哪有什么心思看什么脱单宝典。 再加上这本书看起来不太正经的样子，又不好随便扔了，于是他就在衣柜里随意找了一个地方，把这本书藏起来了。 但是现在…… 李衍犹豫着端详手里的这本书。 仔细看才发现，这本书在那四个大字标题的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副标题。 全称是—— ——《恋爱宝典·教你从0开始做一个有吸引力的好男孩》 有吸引力的……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李衍犹豫了下，然后悄悄回头看了看舍友。 现在宿舍里除了他，就还剩一个每日沉迷于打游戏的舍友，别的舍友都出去了。 李衍看见那个舍友正带着耳机，面对着电脑背对着他，一手鼠标一手键盘，手速飞快，正专心沉迷于虚拟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到他。 他这才放心，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打开台灯，小心翼翼翻开这本书，翻到前言那一页。 什么呀。他抱着不是很信任的心情开始阅读。 第83章 我倒要看看，这本奇奇怪怪的书，能有什么招数让人变得有吸引力。 第46章 钻研秘籍 学弟刻苦钻研秘籍成为好男孩…… {【前言】　你还在因失恋而痛苦吗？ 你还在被自己心仪的女性屡屡拒绝吗？ 你还在想提升自己对于真命天女的吸引力, 却苦于找不到正确的经验与技巧吗？ } 开头几个反问句，一下子把李衍震住了。 没错！这些正是困扰着他的问题呀！ 他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继续往下读。 {恭喜你, 发现了一本助你少走弯路的真理之书！　长久以来, 市场充斥着帮助女性自我修饰、吸引异性注意的工具书, 如《女性变美的100个小妙招》、《巧妙穿搭抓住异性眼球》《男性最爱的1000个女性小动作》《要想抓住男人的心, 先抓住他的胃》…… 而对于男性个人提升、吸引异性的情感需求, 相关的工具书却少之又少。 但不可否认的是, 男性在求偶方面，却又有相当广阔的市场需求。 广阔市场需求与稀少市场供给方面的巨大不平衡, 导致一系列问题的出现, 催生了完全错误的男性个人提升理论，例如搭讪学、pua学等等。 这些所谓“学说”不仅内容雷同，粗制滥造，而且完全错误！ 对于追求真爱, 渴望获得心灵慰藉的男性，这些错误理论不仅完全无法带来帮助，反而导致他们滑向完全错误的深渊。 无法吸引异性仅仅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损害，更为严重的是, 迷信这些错误学说之人必然损坏心性, 败坏名誉，甚至侵蚀灵魂, 更有极端者按照这些歪理邪说采取了违法犯罪行为，直至锒铛入狱，悔不当初。 笔者对男性整体怀有深沉的大爱，对传播错误理论恶意敛财之人深恶痛绝，更是期望男性能够找到一条真正光明的自我提升之路。 故笔者成此书, 以期为富有进取心的男性，提供一条全新的个人提升之路，从而提升个人外在形象与内在气质，提高对异性吸引力，成就更幸福的人生。 笔者深耕两性关系课题多年，已完全掌握女性对于异性的表意识与潜意识需求，并以男性群体为研究对象，藉由扎实的理论基础、丰富的调查研究、详实的样本统计，生动的案例分析，结合xxxx理论，采用mmmm模型，并经过反复推导论证，实验验证，最终建构起完整的男性个体塑造学说。 经过临床实践，已有q名男性，通过本学说的指导方法，实现自我提升，从内到外树立起健康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实现吸引力的自然焕发，赢得自己心仪对象的瞩目，到达人生的幸福彼岸。 而吸引异性瞩目仅仅是本书带来的益处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本书理论上可以帮助读者强体质，塑心魄，补全灵魂的缺口，寻找生命的真谛，让人生不再有遗憾！ 如果全球男性皆潜心修习本书，那么世界将不再有战争，人类社会将提前实现大同社会，极大解放生产力，科技进步1000年，对于世界的和平稳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要想实现本书的最佳效果，读者需要完全信任笔者，敞开心扉，严格按照书中的指导进行自我改造…… } 李衍正投入地阅读着《恋爱宝典》。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宿舍门被撞开，另外几个舍友带着几个狐朋狗友从门外拎着酒瓶子，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回来了。 李衍坐着的位置很不巧，正对着宿舍门。于是他还来不及把书收起来，就被舍友发现了。 其中一个舍友b很讨人嫌地凑上来，抽走李衍手中的书：“舍长你在看什么呢？” 他一边躲避着李衍把书抢回来的手，一边大声念出书封的字： “恋、爱、宝、典？” 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他立刻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舍长在看《恋爱宝典》！你们都来看看舍长在看什么哈哈哈哈哈……” 李衍面红耳赤夺过书搂在怀里，不让人看。 他觉得羞耻极了。 结果舍友b越来越来劲，在宿舍里嚷嚷还不够，还要到宿舍外边嚷嚷，搞得一群人都来围观。 李衍面色通红，绷紧脸，在一众阳刚之气中挺直了脊背，生气地狡辩：“我就是随便翻翻罢了。这、这是我捡的书！” 舍友b还在大声哈哈哈嘲笑：“舍长，没想到你这种天天被挂表白墙的，谈恋爱的时候，也是急病乱投医，求助于这种屌丝才看的垃圾读物啊哈哈哈哈哈……” 李衍在一串笑声中，又羞耻又生气，脸都皱了。 大概是某种心理得到了满足。舍友b大咧咧搂住李衍的肩膀，慷慨分享：“舍长，想追女生的话，有什么不懂的，怎么不问问兄弟我啊。不是我吹，我可是情场浪子，战无不胜啊！” 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指向自己，夸口炫耀：“知道咱们的系花小美吗？哥们儿前几天轻松拿下！系花都折服于哥的魅力之下了！” 舍友a微微疑惑：“你不是只约到小美出去吃饭了吗？” 众人一听就不屑了：“搞半天只是吃顿饭啊。天天嚷嚷着自己多了不起，还以为你真追到系花了，切。” 舍友b“啧”了一声，睥睨众生：“所以说你们没经验吧。你们这些单身狗，根本不懂女生的心理。” 众人竖起耳朵：“怎么讲？” 第84章 舍友a：“我问你们，女生是不是很矜持？很容易害羞？” 众人点头。 舍友a：“那这么矜持这么害羞，还同意跟你出去一起吃饭，这意味着什么？” 舍友a适时捧哏：“意味着什么？” 舍友b得意地给出结论：“告诉你们吧，女生同意一起吃饭，就是同意交往的意思！” 周围一群男生都恍然大悟地“哦~”了起来，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李衍可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拿起书就冲出宿舍，留那一群人在宿舍里乌烟瘴气地高谈阔论。 就知道听这些人说话是在浪费时间。他跟学姐经常一起吃饭，还经常两个人一起散步呢，这能是同意交往的意思吗？ 这明明就是普通朋友的交往方式啊！ 不知道这些人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一点参考价值。 李衍走出公寓楼，走到一处僻静的小道。 夜风静静地吹，带着秋夜的寒气，吹散了李衍脸上的热度。 他在路上来回走了几圈，又耐不住性子，掏出怀里那本《恋爱宝典》，靠着路灯，借着路灯暖黄的光，继续读了下去。 [在阅读正文之前，读者们需要明确一件事，那就是本书是教你如何从0开始做一个有吸引力的好男孩，而不是从负值开始，更不是从负无穷开始。　所以，在正式的学习之前，读者需要结合自身实际，进行自我对照，做好校准归零。 笔者为此设计了科学的自我校准问题列表，如表0-1所示。 现在，请诚实回答表0-1中的问题。每个问题都有“是”与“否”两个答案。在回答结束之前，请不要翻到下一页继续阅读。 【表0-1 自我校准问题列表】 1.你抽烟吗？ 2. 你酗酒吗？ 3. 你说脏话吗？ 4. 你是否参与黄、赌、毒等违法犯罪活动？（注：此处浏览黄色影片、图片、书籍等亦包含在内） 5. 你约炮吗？ 6. 你的个人卫生状况是否合格？（注：卫生合格标准为24小时内至少洗一次澡、每日更换至少一次干净衣物） 7. 你是否患有传染性疾病？ 8. 你是否经常存在打人或伤害别人的冲动？ 9. 当和你并不讨厌的人交流时，你是否经常存在打断别人、发表自己见解的冲动？] 李衍看着这些问题。虽然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有些还让人很羞耻很害羞很□□…… 但是，他的答案都是“否”。 他有些忐忑。这些问题也有正确答案吗？答错了会怎么样啊…… 李衍不安地翻到下一页，继续读了起来。 [恭喜你完成了所有题目。 那么，请按照以下规则，计算你的得分： 以上问题的答案为“是”，得分-1。以上问题的答案为“否”，得分+0。然后将所有题目得分相加，计算总分。 请注意，总分0分或0分以上是作为一个正常男孩最基本的起步线。 如果总得分小于0，很遗憾，你暂时不适合这本书，需要一定时间的自我调整，戒掉一切陋习，达到0分以上，才能重新开始本书的学习。 否则，你无法从本书中获得期望的学习效果，并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和别人的事情。] 看到这里，李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我全选的“否”哎！ 他继续读了下去。 [如果你的答案大于或等于0，那么恭喜你，你有一个很好的开端。 （注：根据样本统计结果，初次阅读本书时，得分>=0的男性不超过总数的10%。 bravo！你良好的生活习惯让你的排名在起步阶段就上升至全球男性排名的前10%！）] 哇！这么容易就能达到10%呀！ 李衍大大地惊讶了。 同时心里也有点美滋滋的。 他心想，我也是前10%的那一批人了呢…… 同时，他不由得开始想，那学姐的男朋友…… 他不是很了解学姐的男朋友。但是根据那天他看见学姐的男朋友对着学姐大喊大叫的样子，他觉得，起码第7条那人是不合格的吧！ 于是他心里更美了。 呵呵。那人连前10%都没进呢！ 李衍现在可完全拜服在这本书之下了。 他觉得这本书真的非常科学，非常地有道理。 他继续阅读下去。 [现在，你比你的竞争对手有更多的时间来提升自己。 那么，请继续阅读，开始正式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有吸引力的好男孩吧！] 第47章 学姐的xp 学姐喜欢什么样的好男孩？…… 李衍正了正头顶的鸭舌帽。抬眼时, 眼神都坚定了许多。 自从看完了《恋爱宝典》，他简直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他没想到, 外表这么平平无奇的一本书, 内里竟然大有乾坤, 真的针对男性, 从发型、穿搭、言行、语言等方面, 认真地给出了指导, 让他不再迷茫！ 不仅如此，这本书写的东西还很契合他的价值观, 不像那些阳刚同性给出的建议, 让他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反胃，恨不得扭头就跑！ 他真的很后怕。因为自己真是差一点就错过了这么一本绝世好书呀！ 这本书告诉他，成为一个好男孩的核心, 不在于金钱名利，不在于权势富贵。 而在于要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第85章 一颗为对方着想的金子般的心！ 所以，要想提高自己的吸引力，首先要修心！ 于是李衍变得自信多了。 他找到了理论根据, 从此不再是墙角卑微的小草, 而是有了争夺阳光宠爱的底气。 在第一章 概述里，这本书提到, 温柔是一个好男孩的基本品质，勤劳是一个好男孩的必修素养，而贞洁，是一个好男孩最好的嫁妆！不要轻易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出去，自珍自爱的男孩, 才最动人！ 看到这里时李衍羞得把书啪地一声合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重新看下去。 这本书接下去又说，不可以颐指气使，而是要眼里有活，让你的她，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 研究表明，有洁癖的勤劳男孩相比没有洁癖的懒惰男孩吸引度要高出50%！ 天呐！李衍没有想过自己的洁癖也是一种优势！！ 他信心大增。 李衍现在感觉，自己都能跟学姐的男朋友平起平坐了！ 甚至、甚至还略胜一筹呢！ 想到这里，李衍心虚得脸都红了。 毕竟，他高数题还是做得磕磕绊绊地呢…… 他又继续往下读。 这本书又说了，谦虚是一个好男孩必备的良好美德。 李衍顿时对刚才心里的夸口很不安。 然后他看到这本书说，要保持谦逊的态度，尤其是面对你的真命天女的时候，要学会倾听，学会欣赏，学会赞美，学会微笑；不要随意打断别人的话，不要在你的真命天女面前，夸夸其谈，只会徒惹厌烦…… 这个话题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段。 李衍觉得奇怪了。这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还用特意这么强调？ 这本书又说，[现今社会上流行的观点是，有钱有权的男人才最吸引女性。所以，很多男性都把自己单身归功于没钱。 也有一些男性，或是在提升吸引力时，过度展示外物，例如名车名表，豪宅钞票，以为这样就能增加个人魅力。 这是完全错误的观点！ 因为通过炫富获得的魅力，完全是这些外物散发的魅力，对个人魅力的加成，基本是0。 而增加个人吸引力最简单也是最直观的方法，就是三个字——变好看！ 而之所以很多男性会迷信钱权能提高自身吸引力这种错误的观点，一方面是因为变好看需要一定的耐心和毅力；另一方面是部分男性存在一种扭曲心理，始终不愿承认，自己长得丑。 他们自己长得丑就算了，还阻止有进取心的男孩改善自己的外形。 甚至对改善自己外形成功的男孩群起而攻之，试图让其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丑男！] 就是说啊！李衍对这一点可是不能再同意了。 他从小就经常被同龄的男生打压，仅仅是因为他长得白了点，就被各种排斥孤立。他们还喜欢阴阳怪气说，黑一点才是男子汉。 男子汉没看出来。难看倒是真难看！ [在日常交往中要注意警惕这种退步势力，远离这种类型的人，坚定自己的心，切记切记。] 李衍重重点了点头。 [丑陋不仅仅只指皮相的丑陋，还包括气质的丑陋；同样，好看不仅仅只包含外表的好看，更是从内而外焕发的一种神魂心魄。　关于如何变好看，在本书的第x章会进行更进一步详细阐述，并提供丰富多样的改造思路供读者参考。 而在修习此部分之前，读者要做好准备工作。 那就是，首先是要搞清楚你的真命天女喜欢什么类型，然后根据对方的审美需求，改变你自己！ 有人喜欢清瘦少年，有人喜欢肌肉猛男；有人不在意外表，喜欢男生认真工作的样子；有人喜欢男生富有幽默感…… 如果真的是为对方着想，想要实现那种心灵的互相吸引，就不能仅仅图省事，拿某一个固定的帅气模板往自己身上套。而是应该真正了解对方，找到对方真正喜欢的风格，然后根据自己的实际条件，因地制宜，把最好的自己奉献给她！ 一味模仿别人，只能沦为毫无特点的平庸之辈；只有从对方需求出发，找准自己的风格，树立自己的特色，才能让你的真命天女永远记住你。] 这一下子点醒了李衍。因为他之前就是一直把自己跟学姐的男朋友比来比去。可是，他却忘了，明明他应该搞清楚的，是学姐的需求呀！ 但是，怎么才能搞清楚，学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他继续往下读。 [变好看，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 尽管本书前面提到，外物对个人吸引力的加成度为0。 但是，不需要过多的物质，并不意味着没有物质也行。 因为变好看，需要时间、精力…… 而如果经济基础太窘迫，必然会导致各方面问题。 即使成功跟你的真命天女在一起，也会如安眠时却常常受到噪音滋扰，难以达到真正的幸福！ 因此，要有一个较为宽松的物质环境。（注：此处并非指炫富） 在吸引到你的真命天女后，可以把钱交给你的真命天女来打理。 从而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合一境地。 还等什么呢，勤劳的男孩子，赶快查一下你银行卡里的余额，然后准备好把钱全部交给你的真命天女吧！] 李衍当时就拿出手机查了一下银行卡余额。 第86章 可是只有不到一千块天呐怎么这么少！！！ 李衍决定要多多挣钱，打好物质基础！ 于是又赶紧多打了一份工。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校园的新时代广场彩旗飘飘，广场中央搭起了一个大舞台，音响里正在播放着音乐。 这是某个酸奶品牌在做校园推广活动。 李衍就在舞台下方的品牌摊位前，穿着品牌方发下来的制服，端着一个餐盘，给来来往往的师生同学发试吃。 今天下午没课，他就找了份推销酸奶的工作，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把酸奶分到一个一个小小的试吃杯里，免费发放给行人。 虽说这份工作不费什么力气，但是比较枯燥。李衍身体机械移动着，满脑子就开始回放《恋爱宝典》那本书。 他在想，怎么才能搞清楚，学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 “你就是喜欢脸好看的。先不提当前这个事，就说当初，我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答应他的告白，明明你们俩掐得那么狠，结果他一轻轻开口，你立马同意了！都没给他上点难度！ 梁钰摇着头边走边道： “难以理解。只能用你是个好色之徒来解释。” 她身边是程之遥，狄兰仙风道骨，悠哉飘在程之遥另一边。一行三人，正经过新时代广场，打算去食堂吃饭。 程之遥对这个评价很无所谓的：“好色之徒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都自己送上门了，那我只能笑纳。” 梁钰恨铁不成钢：“那也不能只看脸吧！比他长得好的又不是没有！” 她继续道：“要我说，你就该及时断舍离。你倒好，他现在跟个巨婴似地在学院发大疯，逢人就给你扣锅，你还去帮他处理这个事。你是活菩萨啊你！” 程之遥：“那话不能这么说。都知道他是我的人，他这样一直发疯，不还是给我丢人现眼？” 梁钰听了这话痛心疾首：“要做好断舍离啊断舍离！断舍离，让生活更轻松，让心态更美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会更好……” 程之遥：“我要下一个做什么？” 狄兰：“很明显，她舍不得现在这个旧的” 程之遥：“？？？” 梁钰：“舍不得还留着过年吗？你看他那鼻孔朝天的样儿，一见面就对我指指点点……你选我选他？” 程之遥：“哇你这样说就显得咱们有些暧昧了吧……” 梁钰：“你光看脸不行的呀，就那张嘴，再好看的脸都没什么用。你也不嫌腻！就该断舍离！” 程之遥含混道：“下次再说吧。” 梁钰：“下次下次又下次！” 狄兰：“不必劝她。这么多年了，那个人身上必然有咱们看不到的格外吸引她的地方。戳她xp了。” 梁钰一愣：“活儿就这么好啊？” “stop！可以了！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程之遥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义正言辞道：“不要再劝我这个，我自然有我的分寸！不是因为活儿好！跟xp无关！是我打算顺其自然！离了这个也没有下一个的打算！” 梁钰：“真的吗？我认识很多帅哥哦，不打算认识下吗？” 程之遥：“完全没有这个打算谢谢！” 狄兰：“要认识也得先搞清楚她的xp，她又不说，总不能油男就是她的xp。” 程之遥：“真是够了你们！” 梁钰哈哈大笑，正打算说什么，无意中往前瞥了一眼，然后她一愣，就拿胳膊捅咕程之遥：“哎哎快看，你的小学弟！” 程之遥就皱眉：“什么叫我的小学弟……你说的是哪个学弟？” 她顺着梁钰的视线抬头往前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边。 是李衍。 第48章 两幅面孔 学弟挖空心思勾引学姐…… 李衍端着一个托盘, 穿着品牌方的制服，站在往来的人群中，瘦瘦高高的个子, 白到发光的肤色, 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骨架比例挺好, 脖子长长的, 胳膊长长的, 腿长长的——但就像青春期骨骼抽条得很快, 但其它方面还没有跟上得那种男孩，未免过于瘦长了, 有种弱不禁风之感。站在那里, 像风中一杆细细的芦苇。 虽然是杆挺漂亮的芦苇。 大概是觉得他外形还不错，品牌方把他放到摊位的最前面，大概起到个招揽顾客的人形立牌作用。他就站在那里，眉目清冷。蓝白的制服剪裁不错, 即使他不怎么笑，也让他看起来有种出尘的清新感。 “怎么他又在打工？”梁钰摸着下巴说，“好像经常能见到他在各处打工。” “穷呗。”狄兰说着，遗憾摇头, “这人各方面素质都挺不错, 就是穷了点。” 梁钰凝重地点点头，然后对程之遥道：“你要跟他处对象, 还是得搞清楚他的家庭情况。怎么那么穷啊不会是破产负债了吧？” 程之遥黑人问号：“说什么呢你们？怎么又扯我身上了？不是梁钰你要自己对他感兴趣你自己上行吗别扯着我？” 梁钰笑嘻嘻：“我也想啊，可我不喜欢强扭的瓜啊~他的眼睛整天黏在谁身上，只要不是盲人，都看得出来。我可不喜欢强迫别人的~” 程之遥：“那你就强扭我是吧？不是这是在给我相亲怎么滴除了我亲男朋友谁都行是吧？” 第87章 梁钰道：“行不行的先聊聊再说呗。” 她把手环在嘴边，招呼了声：“小李学弟~” 李衍听到声音, 转头看向她们这边。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阵，似乎没搞明白叫自己的是谁。但是很快，他就在人群中捕捉到程之遥的身影。 然后，那双疏离淡漠的漂亮眼睛就睁大了，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化，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欢喜。 他快乐地朝程之遥跑过来。 “学姐！”李衍在三人面前站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之遥。 他现在可一点都不是刚才不苟言笑的样子了，脸上挂满了欢欣与雀跃。 “噢~原来小李学弟的学姐特指之遥学姐，另外的人无论是谁都当不了小李学弟的学姐了呀？”梁钰在一旁打趣他。 李衍的脸立刻飘起一层薄红。他赶紧打招呼：“梁钰学姐好，狄兰学姐好……” 梁钰又笑眯眯道：“小李学弟又在勤奋地打工了？” “因为下午没课，就随便找了个工作。”李衍抿嘴笑着，给大家分发试吃的酸奶。 他特意悄悄给学姐了一个大杯的。 程之遥端着酸奶，笑着问他：“工作多长时间了？挺累的吧？” 李衍抿嘴笑着摇了摇头：“不累的。活动马上结束了，我差不多也该下班了。” 梁钰就说：“诶？那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我们正好也要去。” 李衍当然特别乐意。他看了一眼程之遥，雀跃道：“那，那我去换身衣服！” 李衍迈步往后台走去。 这时他想起了《恋爱宝典》里说的“一个好男孩要学会矜持，不能太主动，会显得放浪”，于是他克制着自己雀跃的心情，尽可能地仪态万方，不疾不徐地离开，一边转头，对学姐露出一个清新迷人又矜持的浅笑。 而在程之遥的视角，就看见李衍突然放慢了动作，略显做作地解下印有品牌方logo的围裙，一面往前走，一面假装不经意回头，来了个定格微笑…… 然后没走几步就被清洁阿姨的扫把拌了个趔趄。 程之遥“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哦呦小同学，走路要看路的好不啦！”阿姨高声嗔怪道。 李衍这下怎么也做作不起来了。 他白净小脸肉眼可见红了起来，一面道歉，一面慌乱地回头看了程之遥一眼，糗得飞也似地跑掉了。 梁钰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程之遥说：“他、他刚刚是不是在勾引你啊？” 程之遥也在笑，但听到这话又很快忍住。 “啊？有吗？完全没感觉到啊？”她一本正经地说。 然后想到他刚刚笨笨的样子，又笑开了。 蛮可爱的。她笑着想。 但是…… “我不喜欢这种未成年的。”她再一次板着脸郑重强调。 也不知是强调给别人听，还是在提醒她自己。 —————————————— 食堂里，李衍跟程之遥她们坐在一个桌子吃着饭。 程之遥跟狄兰坐在一起，李衍跟梁钰坐在一起，四人就这样面对着面。 李衍本来是想跟学姐坐在一起的。 但学姐不知为什么，直接坐在了狄兰学姐的身边。 他只能跟梁钰学姐坐在对面。 可是他想跟学姐坐在一起！ 但是现在这样也没关系。 能跟学姐一起吃饭，就已经很开心了…… 而且学姐还是关心他的！ “看你那么辛苦兼职，生活费还够吗？”学姐这样问他。 李衍点头：“够的。我现在还能攒下来一点钱呢。” “得多吃点肉蛋奶啊。”程之遥对他说，“你看你那么瘦，感觉风一吹就刮跑了。” 李衍在座位上开心又不好意思地左摇右摆，说：“我，我每天早餐吃两个鸡蛋的。” 说着说着，他觉得身上有点冷，忍不住侧头到一边打了个喷嚏。 想来是天气降温，有点着凉。 “你看你都感冒了，”程之遥道，“两个鸡蛋不够啊，还是得多吃点别的。是吧梁钰？”　“是啊小李学弟，”梁钰接过话来说，“你个子这么高，更要多吃点，长长肌肉，增强免疫力。你看你之遥学姐，她每天早晨要跑个三千米，就是从来不生病。大橙子秀秀你的肌肉快！” 于是程之遥就撸起袖子秀了下肱二头肌。 李衍害羞地低下头，不敢去看。 学姐的肌肉也好酷，好漂亮…… 几个人聊着聊着，聊到她们正在做的那个游戏项目了。 “现在正在找投资方，等到过几天呢，我们就打算再去d市寻找投资人，然后进行游戏下一阶段的开发。”梁钰活泼地说。 学姐她们要去d市啊？ 那岂不是，好几天又见不到学姐了…… 李衍于是问：“寻找投资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有没有本市的投资人呀？” 说到这个话题，却有一瞬间的沉默。 “哈哈还行吧！”梁钰又很快活泼地打破沉默，“拉投资嘛，自然要不怕远，登门拜访。毕竟是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呢！” “还有小李学弟为我们做的配乐，也已经完成后期制作了。一切都稳步推进着呢！” 李衍也很为她们高兴： “大家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随时来找我的！” 第88章 一行人正吃着吃着饭，突然，程之遥手机“叮铃”一声，响起提示。 程之遥只看了一眼，饭也不吃了，收拾东西说要走。 梁钰好奇道：“谁啊，这个时候找你。” 程之遥边收拾东西边说：“我男朋友的导师给我回复邮件了，我有事先走，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就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了。 梁钰托着下巴望着程之遥离去的背影，摇头缓缓道：“谁看了不说一句，她超爱~” 听到这话，李衍本来就因学姐离去而失落的眼神，更是黯淡了几分。 果然。就算学姐的男朋友那么暴躁，学姐她，也超爱…… 梁钰一转头，就看见李衍正一下下戳着碗里的米饭，满眼失落。 于是梁钰笑嘻嘻地就开始逗他。 “小李学弟？这么不高兴，不会吃你之遥学姐男朋友的醋了吧！” 李衍急忙道：“没有！我、我没有……” 梁钰拉长了嗓音：“哦~原来没有啊……那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喜欢你之遥学姐呢！” 李衍急忙否认 ：“没有、没有这样的事！” 不过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否认是苍白无力的。 否不否认，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知道，他也没什么可能…… 李衍刚培养起的信心又流失了，此刻有些自卑地低头：“我听说，学姐的男朋友是很优秀的，所以才能，让学姐这么，这么喜欢他……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奢望能比得上……” 梁钰是听不得某个人被夸的。 她一挥手，就开始给李衍加油打气：“怎么比不上啦？小李学弟不要妄自菲薄，你这种就很不错呀！” 梁钰滔滔不绝：“感情的事，优不优秀，那能是靠什么竞赛金牌啦、专业排名啦来衡量的吗？奖牌拿得多又怎么样？专业排名高又怎么样？情商极低，烦人！噢，成绩好了不起噢，成绩好就可以四处瞧不起人啦……”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梁钰到底是掺了几分私人恩怨在里面。 等说够了，她又掰着手指头细数李衍的优点： “小李学弟你又白，又好看，又这么努力，这么独立，还很讲义气。怎么就比不上别人啦？我看你比别人绰绰有余呀！” 李衍被夸得又恢复了一点信心。他挺不好意思地扭着手，说：“我以为，成熟一点的那种，会比较受欢迎……” 梁钰立马说“成熟有什么用啊跟老菜帮子似地”。 她指指李衍的脸：“你看你，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多清新多自然多可爱！这不比什么都强？” 李衍摸着脸，眼神左右飘动，一面不好意思，一面心里美滋滋。 梁钰打算把全身都给夸一遍：“还有身材是吧，身材也，也……” 梁钰看着李衍外套透出的瘦削的肩胛骨，也有点吸冷气，心说这也太瘦了点这人平时都在吃些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道： “嗯……小李学弟你现在身板是瘦了一点，不过根据我看人的眼光，你应该是还没长开。等你长开了，那何愁不惊艳四方啊？” 李衍摸着自己细瘦的手腕，又开始自卑了。 “我，我是比同龄人长得慢一点……” 梁钰大咧咧一挥手：“没事儿~现在就是瘦了点，多吃点蛋白质，什么肉蛋奶啦…… 她指着餐盘里的鸡腿：“多吃点鸡腿增增肌。你说对吧半仙儿？” 狄兰：“一味增肌不可取。这个对审美的要求很高的，要将肌肉控制在合适的比例，达到一种清瘦又健康的感觉” 梁钰：“哎对对对，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你条件这么好，这么白，这么高，这么好看！稍稍健身练一下增增肌，那还不简单得很？” 李衍被夸得心花怒放的。却还要矜持道：“我也没有健过身……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行！一定行！”梁钰热情地牵线拉桥，“你不知道吧，你之遥学姐就是健身爱好者，她的肌肉力量很强的。你有空啊，可以问问她去呀~” 李衍于是更开心了。啊！又多了一个找学姐的理由…… “根据我的观察，大橙子就喜欢那种阳光健气美少年。小李学弟你按照那种标准稍微练一练，那，大橙子要是先遇见你，肯定走不动道啊！” 啊学姐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他也要开始健身！ 李衍一下子有了努力的方向，开心得跟什么似地。 梁钰笑眯眯托着下巴看着李衍在一旁雀跃，看着看着，就看到他胶原蛋白满满的侧脸，白白的，那叫一个嫩呦~~她于是玩心又起了，凑近道：　“小李学弟，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你觉得你梁钰学姐人好不好？” 李衍点头：“梁钰学姐人真的很好，谢谢你梁钰学姐！” 梁钰学姐坏坏地笑起来：“那，梁钰学姐再给你指一条路，怎么样？” 李衍赶紧支起耳朵认真听。 梁钰就低声跟他说：“小李学弟你看，你之遥学姐也是学姐，梁钰学姐我也是你学姐。都是学姐，不如，你跟着梁钰学姐我，怎么样呀~~” 说着，她坏笑着，要去抚摸他的背。 李衍大惊失色，急忙站起来。 “梁钰学姐抱歉、我、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的！” 说完，他赶紧收拾东西，逃命似地离开了。 第89章 “诶？诶？？？” 梁钰手还悬在半空，就目瞪口呆看着李衍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就跑这么快啊！” 她回头跟狄兰说：“面对大橙子就是小鹿乱撞，面对我就是‘不打算谈恋爱’。小小年纪，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狄兰老神在在道：“贪多嚼不烂。你今晚的约会要迟到了。” 梁钰这才想起了什么，赶紧看了看表，跳起来：“啊对！跟老罗约好了差点忘记了！” 狄兰：“这是你这周的第几个约会对象了？” 梁钰“啧”一声：“管第几个做什么，我换得勤，还不是因为现在的男人普遍质量差！” 她又喜滋滋道：“这次的这个身高186，长得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等我深入了解验验质量，回来跟你们分享心得~” 说完她就开心地哼着歌儿奔赴约会去了。 狄兰摇了摇头，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群聊，浏览起里面的消息。 她对186的雄性人类没有兴趣。因为这世界，存在更加富有魅力的事物值得她的追求。 今夜0点有天马座流星雨，现在还没开始，但群里的天文爱好者们，已经开始密密麻麻地刷起了屏，并分享自己过去拍的天文照片，互相攀比。 狄兰微微一笑，轻轻甩出一张过往拍摄的超超超清晰超震撼的超清天文大图。 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膜拜声。 狄兰放下手机，起身，深藏功与名。 今晚，她要拿出最惊艳的照片，让这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宇宙，什么叫真正的王者。 第49章 修罗场？ 打起来了！学弟竟撞见学姐与…… 程之遥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 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程之遥拿过手机，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后, 笑了笑, 接起来道： “怎么？又有不懂的题了？” 电话那头, 李衍的声音挺不好意思的：“学姐, 就是、就是几道微分方程……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学姐可不可以再给我讲一次……” 程之遥笑着说：“行啊, 那你过来吧。” 她报了自己在的位置。 电话挂断。寝室的李衍开开心心地, 抱起自己的书，走出门, 往学姐所在的教室走去。 今天他好好整理了发型, 又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是他刚买的，非常清新可人有活力。 因为一个好男孩，就是要时刻注重自己的仪容端正呀。不能再为了省钱穿些不成形的廉价衣服了, 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 他还喷了一点点清新淡雅的木质香水。他在试香的时候，一下子就选中了这款。专柜的人也说，这款香虽然淡雅，香味却持久动人, 能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被吸引, 充满了无形的小心机…… 李衍当然并不是想使什么小心机啦！他只是觉得，这种香味, 跟阳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会很相配…… 除了外形上的打扮，最近李衍也在努力健身。他18岁了，不想再继续像一个瘦弱的、长不大的未成年！ 锻炼身体真的很有用！自从开始每日规律健身后，李衍都觉得自己强壮多了！也更有精神了！ 当然, 他还是健身小白，在一开始，想要每日坚持锻炼，对他还是有点难度的。有时候坚持不下去了，他就想一想学姐自律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学姐，他就充满了力量，一切困难似乎都不再是困难了！ 关于自己开始健身这件事，李衍没有告诉学姐。因为他想健身有了成果之后，再悄悄惊艳学姐…… 想到这个，李衍的心就止不住地雀跃，充满了希望。 他怀里抱着的，除了书之外，还有很多水果，有草莓、红柚、猕猴桃、番石榴……全是他观察到的学姐爱吃的。 他能帮到学姐的地方不多。因此，他想，至少在这些小事上，能够做些什么！ 李衍拢了拢怀里的东西，幸福地奔向学姐所在的方向。 —————— 教室里，程之遥挂断电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她多少也察觉了点这个学弟微妙的小心思。 但鉴于他每次真的是正正经经请教问题，然后老老实实做题，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两人如朋友一般默契相处，倒也没什么好避嫌的。 而且这人学起高数来是认真的。还挺有上进心。 程之遥比较欣赏这种有上进心的人。 所以顺手讲个题，她倒也并不介意。 就在她挂了电话，重新专心做自己的事的时候，教室外的走廊，掠过风风火火一个身影。 过了几秒，那身影慢慢倒退回来，站到教室门口，往里张望了下，然后推门进来了。 “呦嗬~原来你在这儿啊。”推门而入的赵明轩，双手插兜，打扮得闪闪发亮，一副公子哥的做派，踱步到程之遥身旁。 程之遥瞥了他一眼：“哦。是你啊。” 然后眼睛重新放到眼前的电脑屏幕上，表情冷淡：“这次又有什么事。” 赵明轩倚靠着她身旁的桌子，语气吊儿郎当地：“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程之遥平静无波：“可以。赵大公子请自便。” 见她不爱搭理自己，赵明轩讨了个没趣，也摆起架子来了。 他下巴扬起45度，语气高傲道： 第90章 “呵。也没有特意来找你。只是遇见了就顺便告诉你一声。我的sci发出来了。” “哦。恭喜。”程之遥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反应依旧冷淡。 赵明轩瞥了她一眼，又扬起下巴：“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程之遥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不搭理他。 赵明轩于是怒视她。却又在她座位旁边倚靠着，不愿意走。 过了片刻，他才别别扭扭开口。 “我听张教授说……是你帮我的？” 程之遥还是不理。 赵明轩脚尖在地上摩擦了片刻，才继续道：“张教授说，是你联系了在国外的导师，帮我申诉了这个事情。然后查出这次是editor失误，作为补偿把我的那篇推给了另一个刊物……” 说到这里他才含糊道： “这次……谢了。” 程之遥突然伸了个懒腰，高声：“哎呀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就记得前几天有人满世界嚷嚷，说我神通广大暗箱操作，把他版面给挤掉了，搞得整个学院都来看热闹问我怎么回事……诶？那人是谁来着？谁说我把他版面给搞掉的来着？” 赵明轩被阴阳得面皮发烫：“我当时不是着急吗！” 他又梗着脖子强词夺理：“再说了，也没人信啊，你又没什么损失。” “狗东西！”程之遥拍了下桌子，指着他鼻子怒斥，“你说没损失就没损失了？一口大黑锅扣下来，要不是我信誉好，学院的又都知道发稿流程，传出去这口锅还真怕给我坐实了！一点事就六神无主，只知道撒泼，丢人现眼！” 赵明轩哪能听得这话。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生气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却这个态度！” “滚吧！”程之遥说，“看见你就来气！” 赵明轩气成一头大斗牛，涨红着脸就在她旁边快步走来走去。 却始终磨叽着不愿意离开。 过了片刻，他自己消了气。又涎着脸，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兴奋道：“最后发出来是一区的！” 程之遥做着自己的事。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唇角却浮上一丝笑： “成果也就勉强能凑活吧。发到一区也不算拉低整个刊物标准。” 赵明轩得意：“那当然。这本来就是为一区准备的。要不是时间紧，我可不会往二区投。” 他又换上了那副欠欠的傲劲：“说吧。要我怎么谢你？” 程之遥：“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先滚。我很忙，一会儿还有人来找我讲题。” “你还有闲工夫给人讲题啊。”赵明轩凑到她脸跟前，“吧唧”亲了她一口。 程之遥很嫌弃地皱眉，用手背擦了擦脸。 赵明轩挨在她耳边道：“那个算法，分享给你使使？” 程之遥这才看他一眼，眼里带上了点笑意：“算你有良心。” 赵明轩直起身，双手插兜嬉皮笑脸：“那我对我女朋友，当然必须有良心。” 程之遥满意地点点头，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去吧！小马驹~” 赵明轩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咬牙低声道：“别在外边这么叫我！” 程之遥望着他，明知故问：“别叫你什么啊？” 赵明轩憋半天，只憋出愤愤两个字：“下流！” 程之遥一边专心忙手头的事，一边随口道：“对你，下流一点又怎么了？” 赵明轩轻哼一声，看向窗外，又忍不住低头看她。 见程之遥专注地一边看电脑，一边翻阅手里的资料，无暇他顾，他便双手插兜，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一边转一边吹口哨一边时不时看她一眼。 程之遥拿起杯子饮了口水，抬头时才注意到他：“你怎么还不走？” 赵明轩习惯性回怼：“教室是你家开的啊？我偏在这，不行了？” 程之遥对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理。随他去。 赵明轩于是继续在她身边晃悠。 晃悠半天，才犹犹豫豫，一边假装四处看风景，一边清了清嗓子：“那个……这周末要不要出去玩？” “不去。”程之遥拒绝得干脆，“最近那么忙，哪有空。” “嘿，你到底忙什么呢？” 赵明轩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啊，给你们那项目做招商ppt啊。要不要你亲爱的男朋友帮你？嗯？” 程之遥把他推开：“滚。你又不懂我做的东西。别给我弄乱了。” 赵明轩被推开，很不服气地扶扶眼镜，又把脸贴上去： “行啊，我不懂。你教我啊。来，来来，教我教我。” 程之遥感觉这人像条狗，上头扑面，没点眼力见，烦得很，于是她直接伸手摁住他的脸：“我是你妈啊什么都要我教你。教你也行，先叫声妈听听，快叫啊我的儿~” “妈妈。”赵明轩半点不带犹豫。 程之遥浑身一抖，被他的无底线震惊了，当即暴喝：“滚！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赵明轩不管，继续怪声怪气喊着往她身上贴：“妈~妈~~妈妈妈妈~~~” 程之遥被恶心到浑身起粟，忍不住勒住他脖子要暴揍一顿。揍着揍着，不知怎的，胳膊缠住了胳膊，肩膀靠住了肩膀，一时间两人贴得很近。 气氛逐渐微妙起来。 程之遥停手，垂眼注视着他。 赵明轩黏在她怀里，嘴还在乱吠：“你打啊你打啊，朝这打，打死我算了。”说着把脸往前凑。 第91章 程之遥唇角带上了几分笑意，猛地捏住他下巴，细细端详道：“也就剩这张脸还像个样子。” 赵明轩得意地哼哼，脸上带着恃宠而骄的表情：“你不就喜欢这个样子……” 程之遥轻笑一声，目光下滑，落在他的唇际。 “你个小垃圾。”她轻声说着，慢慢摘去他的眼镜，低头就要吻下去。 两人眼看着越靠越近…… “哐当”一声巨响。 程之遥跟赵明轩吓了一大跳，齐齐往门口望去。 只见李衍呆若木鸡，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两人，怀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第50章 没有生气 学姐男友被赶走！学弟留下成…… 赵明轩瞬间弹簧似地从程之遥怀里蹦起来。 “干什么的你！”他一边忙着摸眼镜, 一边怒吼，气急败坏，面红耳赤, “不知道敲门啊！” 像是这才惊醒。李衍眨了眨眼, 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半步, 小脸煞白, 颤抖着唇, 眼底泛出水光。 他看了程之遥一眼, 然后一言不发，扭头就跑！ 程之遥忙喊：“哎！你东西！你东西都不要了！” 李衍就蹬蹬蹬又跑回来, 蹲在地上捡东西, 手忙脚乱。头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见他的脸色。 赵明轩终于戴上眼镜，满面怒容，心里却慌极了。 可恶！ 他怀疑自己刚才那副样子全被别人给看见了。天, 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趴在那个女人怀里，做出那副样子，还喊她……天……他的形象全毁了……传出去, 他还怎么抬头挺胸做人…… 简直有损他作为一个阳刚男人的尊严！ 对自己面子的焦虑与恐慌, 夹杂着被人撞破的尴尬。赵明轩最终恼羞成怒。 于是这怒意就很自然地汇聚到那个撞进来的目击者身上。 “你！”他指着门口的人怒声诘问，“在门边站多长时间了！是不是在偷看！” “没有……对、对不起、我、我这就走……”李衍一边捡东西, 一边用虚弱又慌张的声音说着。 “你肯定是在偷看！”赵明轩不由分说，先把锅给扣人头上。 他叉着腰，走来走去，故意摆出一副很威严很厉害的样子，粗声粗气妄下断语： “偷窥别人的隐私！道德败坏！” 接着又虚张声势, 大声喝问：“读过校规没有！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侵犯别人的隐私，凭这一条就能把你开除！” 程之遥本来在后面整理着有点乱的衣服。她虽然觉得被人撞到自己跟男朋友亲热有点尴尬，但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就当个笑话过去不就完了。 此时见赵明轩反应过度搁那跳脚，她觉得这人丢人得很，没眼看。尤其是听他越说越过分，更是无语，于是抹了把脸，出声干涉：“喂喂，我说你差不多得了……” 赵明轩阳刚大男子气概上来了，回身就是一句：“你闭嘴！我让你说话你再说话！” ？！？ 程之遥满脸写着“excuse me”。 赵明轩也被自己的勇气惊到了。他咽了咽口水，不敢跟她杠，回身继续跟那个蹲在地上捡东西的人发脾气：“我要找你辅导员，好好教育教育你！” 此时李衍终于捡完了散乱一地的东西。他把东西抱在怀里，站起身，脸上还是苍白一片，却坚强地没有掉眼泪。 他吸了吸鼻子，下巴微抬，低声倔强道：“我没有偷看。门又没关。而且这里是公共教室！” 赵明轩继续蛮不讲理：“公共教室就可以不敲门了？！你懂不懂规矩，你哪一级的？什么专业的？信不信我找你辅导员？我告诉你我……” 程之遥突然站起身。 赵明轩警惕地往旁边侧了一步，躲得离她远点，担心猝不及防一个大耳刮子呼过来。 那边李衍站在门口，咬着牙，克制半晌，才把眼泪压下去。他尽量用正常的声音道：“我刚来，什么都没看见。” 你最好是什么都没看见！ 赵明轩心虚得不得了，越看眼前这人越觉得有问题，继续怒喝：“这么多教室，偏偏选中这一间！没看见里面有人在谈事情！” 程之遥在他身后捋了把头发，叹口气，终于开口：“行了，人家是来找我的。” “找你的也……找你的？”赵明轩愣了下，继续暴怒，“找你的更不能不敲门了！明明知道教室里有人！” “真是够了！”程之遥皱眉，逐渐失去耐心，“他就是来找我讲题的！你先走吧！” 听了这话，赵明轩才算罢休。 他整整衣服，背着手，故作镇定地原地转了几圈，才朝门口走去。经过李衍身边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充满威胁恐吓。 那眼神里写着“如果敢把你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哥就让你在学校混不下去！” 然后才虚张声势地走出了门。 ~~~~~~~~~~~~~教室里安静下来。　李衍还是站在门口，低着头，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不动，也不说话。 程之遥手臂搭在讲台上注视着他。她张了几次嘴，却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于是干脆转身，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指尖点着桌面，看着他，沉默片刻，才道：“不是要让我讲题？怎么不过来？” 李衍这才挪步，慢慢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那副样子，就像一个破碎后又努力把自己拼好的玉白瓷器一般。 第92章 程之遥莫名有些烦躁。她感觉自己好像轻轻呼一口气，就能让眼前这个脆弱易碎的瓷器重新变得破碎。 她拢了拢思绪，压下那一缕烦躁，然后温声对李衍道：“别往心里去。那人就那个脾气，满嘴跑火车，对谁都那样。不是针对你。” 李衍还是低头不说话。 程之遥就更烦躁了。 就在她也冷了脸色，失去耐心，打算做自己的事时，忽听见李衍小声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程之遥脸上恢复了笑容。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呀。”她笑着说，哄小孩似地语气，“而且，我跟……那谁，刚刚就是在闹着玩儿，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可是李衍好似突然来了脾气。他把头偏向一边，语气梆梆硬：“闹着玩儿，是不会贴得那么近的！” 声音里还带着无尽的哀怨和委屈。 程之遥就开始不悦。 她心想，你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她不喜欢夹缠不清的关系。原先安于本分还挺好的。怎么，现在摆不清自己的位置，竟开始质问她了？ 她的语气也冰冷了起来：“所以？你还需要我向你解释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的每一个动作喽？” 果然，李衍听到这话，就把脸转过来，看向她，着急道：“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 他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谁知越说越乱。 李衍其实并不是因为嫉妒而生气。 他只是不想学姐用那种语气来跟他说话。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知道，一对情侣，面对面，靠得那么近，意味着什么。 虽然在教室门口的画面冲击是有点大。但是他在得知学姐有男朋友的时候，就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伤心归伤心，他也不会奢求什么…… 但当学姐用那种很明显的谎言来哄他时，李衍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学姐当成了下一辈的人来呵护，好似永远跟学姐隔着一段鸿沟，无法跨越…… 这才是真正让他无法忍受的点。 可是他无法对学姐解释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于是越来越着急，越来越难过。 程之遥就看见他急得眼眶都红了，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模样可怜兮兮的。 于是她也不跟他计较这些了，放缓语气道：“好啦，那这件事就过去了。抓紧时间，有什么题目要问我就开始吧。” 李衍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他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把怀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到桌子上。 程之遥注意到他还带了一个纸袋子，于是好奇地问：“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李衍挺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把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纸袋里放着他带来的水果。每种水果都处理得好好的，分类装在干净的保鲜盒里。可惜草莓是摔成草莓酱了。但是红柚和番石榴还是好好的。 李衍把草莓装回纸袋子里，把完好的红柚和番石榴推到她面前。 程之遥就笑着问他：“是给我带的？” 李衍脸红了。他轻轻点了点头。 程之遥也不客气。她打开保鲜盒，拿着精致的小叉子叉起一片，吃了起来。 看着学姐喜欢他带来的东西，李衍又觉得开心起来了。 程之遥歪头看看他的表情：“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李衍红着脸小声说，打开了书和笔记。 ~~~~~~~~~~~~~~~就这样，程之遥给李衍讲了几道题，然后就留他自己做试卷。她则又开始忙活她的ppt。　下午的光线逐渐偏移。李衍做完了一套试卷，对完答案，然后圈出自己的错题，对照参考答案先自己思考了一遍，然后把不会的问题记下，想问问学姐。 他抬头望向身侧。 学姐还没有到休息时间，依旧投入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中。 她的坐姿依旧是一如既往地舒展英挺，时而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时而翻着一旁的书。手臂上的袖子利落卷起，露出清晰而结实的肌肉线条。 夕阳从侧前方照过来，给她整个人的轮廓都镶上一层金边。 李衍就托着下巴看着学姐的侧影。 这种时候李衍就什么都不想了。他只感觉到那种平静的喜悦，很安心，很纯粹。 这样的时光，他觉得过一辈子都不会腻…… 第51章 学姐超爱 太劲爆了！路人竟撞见学姐与…… 程之遥做完一个part, 想要休息一下。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无意往身旁一瞥：“嗯？看什么呢？题做完了？” 彼时李衍正双手托腮望着她的眼睛出神，这一下可把他吓得不轻！ 他急忙转头手忙脚乱掩饰着自己, 假装在整理书本。结果越整理越乱, 把桌面搞得一团乱不说, 慌乱中还把自己水杯给碰撒了！ “小心！”程之遥眼疾手快, 一把抱起笔记本站到一边, 确保电脑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水洒了一桌面, 打湿了两人袖口。玻璃杯骨碌碌在桌面上滚了个弧形，然后滚到桌面边缘, 掉到地上, “啪”地一声，碎了一地。 李衍窘到了极点。 他急忙拿出纸巾来擦桌面的水，一边道歉一边收拾着灾难性的现场。 程之遥把电脑小心放到另一个桌子上，然后也撸起袖子跟他一起收拾。她把湿淋淋的书从水里捞出来, 用纸巾吸干水分放在干净的桌面上，一边调笑他：“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见到鬼了？” 第93章 李衍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他觉得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净在学姐面前出糗, 给学姐添麻烦。还好没把水溅到学姐电脑上…… 收拾完桌面，又去收拾地上碎掉的玻璃杯。程之遥也蹲下跟他一起收拾。 李衍很愧疚地说：“学姐你放着我来吧, 这些本来就是我摔碎的，应该由我来清理……” “什么你呀我呀的，分这么清。快点收拾完早省事。”程之遥一边把碎玻璃片归拢到一处，一边轻松道。 李衍愧疚到了极点。他一边加快速度，一边难过地道歉：“对不起, 学姐，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程之遥“啧”了声：“你看你又多想。慢点慢点，小心扎到手……嘶！” 她一缩手。指间顷刻间冒出嫣红的血珠。 “学姐你受伤了！”李衍惊叫。 “嗨，没事没事。”程之遥把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 “本来是提醒你小心，没想到我自己先扎了手！”她笑着坐回座位上，“可见，谁都有马虎的时候。” 李衍却是如临大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怪我……”他坐在程之遥身边，自责得几乎要流出眼泪，什么也顾不上了，拉起她的手，着急地查看她的伤口。 “不要那么夸张，就这么一点小伤口。”程之遥倒是不甚在意地哈哈笑着。 这怎么会是一点小伤口！都流血了！ 李衍着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好。慌乱间想起自己随身带着两个创可贴的。他赶紧拿出来，然后捧起她的手，小心地给她手指上的伤口包扎。 程之遥觉得就破这么一点点皮，晚包扎一会儿自己都长好了。不过见他这么紧张，不让他做点什么估计又有心理负担了，便由他给自己贴创可贴。 李衍小心地给学姐指尖的伤口贴上一张创可贴，然后低头，自责又难过道： “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 程之遥对着阳光欣赏自己挂了彩的手指，笑道：“你今天说的对不起，都快把人淹死了！” 李衍沮丧地说：“我真的很蠢，笨手笨脚的，只会给学姐添麻烦……” “谁说的？”程之遥歪头看向他，“你创可贴也贴得很整齐漂亮啊。” 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逗着他：“以后要小心点哦。” 李衍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程之遥。这时，他注意到什么，于是说： “学姐，你衣服也湿了！” 程之遥抬起胳膊看了眼。 她裸露在外的手臂确实是被打湿了，还有撸起来的袖口也溅上了点水。她穿的外套是那种有点防水的面料。虽说防水，但也只能防那么一小会儿。此刻零星的水珠挂在她右臂的衣服上，眼看着要渗进去。 程之遥下意识想拿纸巾擦一下手臂。这才发现纸巾刚才擦桌面的时候，都用完了。 “不碍事。”她于是不在意地掸了掸，“一会儿就干了。” 李衍却不那么想。 他回身，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格子手帕，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很清洁。 然后他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臂，一点一点，轻轻擦拭着她右臂上的水珠。 那双修长洁白的手，程之遥见过无数次了。此时正一手托着她的手臂，一手执着手帕，轻轻擦拭。 是那种很小心，很珍重的动作。 程之遥觉得这未免有点过于小心了。手帕跟肌肤接触过的地方痒痒的，让她有点不耐烦。 她正笑着想让他放手自己来，这时一阵风吹过，她的鼻尖萦绕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循着这缕香气，程之遥的目光落到眼前人身上。 她又呼吸了一下。 是的。香气是从眼前人身上传来的。 她垂目看着低头给自己擦拭水渍的人。 少年的表情自责又心疼，睫毛上还带着细小的水珠。帮她清理水渍的时候，两人离得近了些。随着他的动作，那股清香便若有似无地散开，在她的鼻尖，勾勾缠缠。 怎么那么香？她又默默吸了一口。 程之遥开始观察起眼前的少年。 少年垂着头，于是程之遥先看到颅顶乌黑茂密的头发，在眼前晃动着。年轻的发丝充满生命力，却又不是那种硬挺的质感，而是柔柔的，蓬蓬松松的那种。 手感一定很好。程之遥突然莫名地想到。 在额间垂落的发丝之间，程之遥看见他低垂着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 她看着眼前那两片小扇子似的睫毛，映着金色的光线，在夕阳下，不停地颤啊颤。 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的心就像被小猫轻轻挠了一下。 程之遥手不由得一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像在克制着什么。 李衍这时也察觉到一点不对。 他抬起头望向她，眼神微微有些疑惑。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程之遥突然感觉到某种难以言喻的天灵盖发麻的感觉。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近到程之遥周身都萦绕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近到她能从眼前人琉璃似的眼珠中，望见自己的影子。 那双小猫似的眼睛，剔透无邪，里面藏着的情绪，从疑惑，到怔住，到惊讶，到不敢相信，再到难以抑制的羞涩，和喜悦…… 第94章 就像一面镜子，映出了她自己的变化。 在这几秒的微妙对视中，她注意到，少年白皙的脸颊，逐渐从白变粉，变红，最终红成了天边的晚霞。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雾似的柔情，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带着某种欲语还休的期盼，和希望…… 一片静默中，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两个人近乎交缠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程之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见了鬼了。她心想。这下心里是真的有鬼了。 ~~~~~~~~~~~~~~~~~~~~~晚风从窗棂吹过，树叶沙沙地响。　教室里静悄悄地。 程之遥望着眼前的人，突然对自己的心感到有些害怕。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理当前的情形…… “走走走到这个教室看看！” 教室外走廊突然响起人声和脚步声，打破了教室里那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 几个上自习的人抱着书从前门进来。看见教室里两人后，又很快退出去，还贴心地带上门，边走边念叨着“怎么这个教室也有小情侣”“赶紧走赶紧走”…… 两人：…… 程之遥赶紧把手臂抽回来。李衍也放开手，急忙面向桌子坐正，一动不敢动，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手帕，握在自己心口，随呼吸上下起伏着。 程之遥望向窗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心里就有点懊丧。 刚刚那一下还真是有点厉害…… 她后怕地想。 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是对视了一眼，竟有点把持不住的感觉。 差点就犯了错误。 她用余光斜了身边人一眼。 那人正捧着心口，低头坐着。长长的颈子在夕阳下，划出一条白皙优美的弧度。 像只垂首静坐的白天鹅。 程之遥烦躁地用指节敲击着桌面。 她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呢？我都说我有男朋友了，还勾引我。 勾引我。是他的错！ 她心中有了论断。于是干笑一声，开口：“你随身还带着手帕。挺细致的。” 李衍还是小鹿乱撞地捧着心口，两颊飞红一片。 他害羞得已经一句话说不出来。 刚刚……是他的错觉吗？他看着学姐的眼睛，感觉学姐好像有点……有点对自己……很不一样…… 这已经让他足够心思百转千回绕地球三百圈了！ 他在座位上有些坐立不安，雀跃得几乎要跳起来。 学姐刚刚那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呀…… 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程之遥看着他这个样子，知道接下来她的话可能有些残忍。但她不得不说。 她暗暗清了清嗓子，调整成自然的语调，笑着继续道：“还是细致点好。我男朋友就不行了。他那个马大哈，就不爱带手帕。不过我也不在乎。谁让我那么喜欢他呢？” 这话一出口，李衍绯红的侧脸，立马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一片。 第52章 学姐超爱（已撤回） 学姐撤回一份对男…… “我男朋友其实也没有什么缺点。就是脾气倔了点。经常跟我抬杠。不过你猜怎么着？我一点都不介意, 还是很喜欢他！” “我男朋友可能有时候有些油腻。不过油腻也没关系，我喜欢他我就自动忽略了。” “我男朋友还特喜欢炫富。哈哈哈我也没有觉得很烦！天我也太喜欢他了吧！” “我男朋友就是那种从不关心我、每天鼻孔朝天的那种人！这些特质放到别人身上我早就觉得烦透了。可我竟然觉得他特可爱特讨人喜欢！我真是、真是中了爱情的毒啊……” 程之遥一边热情跟李衍分享着自己的“恋爱心得”，一边脚趾抠地。 她本来真的是想找出赵明轩的优点来夸夸的。 但竟一时想不出来。 没办法, 她只能想起什么说什么, 然后在每句末尾再加上“我超喜欢”。 说到最后, 程之遥自己都开始沉思了。 这个男朋友, 到底要来何用……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都快毕业了。而且她还得创业一堆事儿。她不打算发展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对于刚刚那种带有蛊惑性的勾引, 她虽不会怪始作俑者, 却也必须打消对方那种危险的念头。 所以直接祭出“男朋友”这个大招，是最有效不过的了。 于是她继续对李衍像念咒似地不断重复着： ——我男朋友……我好喜欢…… ——我男朋友……我超喜欢…… ——我男朋友……我就是喜欢…… 程之遥说到最后也是口干舌燥, 都没词儿了。 她端起旁边的花茶, 润了润嗓子。 然后长叹一声，来了个漂亮的收尾： “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她悄悄观察身边人的神色。 在程之遥谈论她的“宝贝男朋友”的时候，李衍就像个木偶似地, 呆呆坐着。 程之遥每说一句，李衍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简直是面无血色了。 在程之遥停下之后，他仿佛都失去了表达情绪的力气。 回光返照似地。他望向她, 全身仅剩的的力气似乎都汇聚到了眼里。 于是那双黯淡的眼中聚集了一点光亮, 要确认什么似地望向她的眼，可怜地、祈求地, 似乎想要从她眼里，找到刚刚那份稍纵即逝的、不一样的感情。 第95章 程之遥不躲不避，神色如常，回应着他探求的目光。 李衍在那双明亮又坦然的眼睛里，再没找到一分超出友情的情愫。 于是他眼里的那一点点光也熄灭了。 他失魂落魄地移开目光。 程之遥暗暗呼出一口气, 紧紧掐着掌心的手也慢慢松开。 李衍带着灰暗无光的眼神，惨然一笑，虚弱道：“学姐、学姐真的、真的很、很……爱赵学哥……” 程之遥很快接上：“确实。是这样没错的。我……” 程之遥鲠住。那句话怎么也吐不出口。她在心里祷告说老天老天原谅我，违心之言实乃情非得已……这才耸耸肩，豁出去道： “我超爱他的。” 这真是致命一击。 李衍的脸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了。他的身形摇摇欲坠，尽管在努力克制，但嘴唇还是有些微微颤抖，眼里也闪现出点点泪光。 程之遥都有点不忍心看了。但她必须继续，半途而废则前功尽弃。 她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到，移开目光，说：“我跟他感情很好，你也知道吧。” 李衍神情恍惚，仿佛失血过多，心脏都痛到麻木了。 他虚弱开口：“是的，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学姐跟赵学长一直出双入对，是全校公认的模范……情侣……” 程之遥点头：“嗯嗯，没错，就是这样。” 你就保持着这样的认知是最好不过的了。 李衍的心痛到失去知觉。这些话，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听到学姐亲口承认，则又是另一回事。 他带着失去知觉的心，恍惚地说：“学姐跟赵学哥，各方面都是……那么地优秀……那么地天造地设……学姐拿第一，赵学哥就会拿第二……学姐拿金奖，那赵学哥就拿银奖……” 程之遥靠着椅背，摸着后脑勺，耳朵里过滤进来的全都是关于自己的彩虹屁：“哈哈，还行吧，也就一般啦……” 李衍继续恍惚：“出绩点排名的时候，学姐和赵学哥的名字一定也是紧紧挨在一起。学姐在上面，赵学哥就在下面……” 李衍突然心痛地意识到，学姐的男朋友跟学姐一样，名字都是三个字的。 原来，就连名字都这么般配…… 而自己呢，不过是可怜的区区二字罢了…… 程之遥的关注点倒是略有不同。她被“上面下面”那句，搞得有些飘飘然。 啊，是啊，自己就是这么优秀的，名列前茅的一个人。 而某个人，永远只能排在她后边…… 她晓得自己确实是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略胜一筹，不过该谦虚还是得谦虚。这，就是一个top的自我修养。 于是她说：“哈哈哈……其实他也还不错啦……” 只不过比我差一大截呢哼哼~见学姐这么维护她的男朋友，李衍麻木的心又感到一阵痛。　他继续灵魂出窍、喃喃自语：“学姐真的好在乎赵学哥。学姐那么维护赵学哥，为了赵学哥做了那么多事……就连穿衣服，学姐也要坚持穿跟赵学哥一样的白衬衫……学姐真的、真的超爱……” “等等，什么玩意？”程之遥突然打断。 “啊？”李衍茫然望向她，依旧是两眼无光，眼角含泪，没有回过神。 程之遥皱眉：“你刚刚说什么？” “……学、学姐超爱？” “不是这句。” 程之遥坐直：“你说我是特意为了赵明轩穿白衬衫的？” 李衍微微回过神。 不是吗？ 他经常看到学姐跟，跟她的……男朋友……一起，穿着很搭配的白衬衣；还记得，两人雨中穿着白衬衫立在一处，像一对璧人…… 难道不是……情侣衫吗…… 程之遥闭眼深呼吸。 她知道再多说这个怀春少男又要想写有的没得了，可她必须立刻马上澄清这个离谱至极的误会！ “哇你有没有搞错！” “什么叫跟他一样的白衬衫？什么叫跟、他、一、样！？” “是他、跟、我、一、样！”程之遥狠狠强调。 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他过去那副中二少年没内涵的打扮。是他不断地向我靠拢，不断模仿我的举止言行、穿着气质，才变成如今这副盘靓条顺、人模狗样的模样。哇你到底懂不懂啊你！？” 李衍微微张嘴，惊讶地望着她。 看样子是不太懂。 程之遥就更来气了。 “还我跟他一样……照你这么说是我在模仿他喽？” “怎么可能！？” “不是我在学他，是他在学我！” 程之遥真的觉得不可理喻。 看自己这一身，简约而不失庄重，清正又不失体面。 这是什么？这就是伟光正的代名词啊！ 就就就就凭赵老二，他那个傻样，能想出这么简约又大气的穿搭吗？ 能穿出跟我一样的气度吗？ 她微微往下压了压火，尽量耐心解释： “拜托。我也不是说专业第一有多了不起。但是第一向第二靠拢？你觉得合理吗？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误的认知呢？” “我有一柜子的白衬衣，各式各样的都有！” “我从大一入学就这样穿。他是遇见我才开始这样穿的！他嘴上不说其实一直想取我而代之！” 第96章 “而且你看他那个打扮！梳着个油头，戴着个金表，穿着个皮鞋，整个人老了十岁，没点学生样子！” “学我又学不像！” “他跟我比，比得过我吗！” “还我跟他一样……无！语！” 李衍已经完全回过神。 他内疚抱歉地绞着双手，急忙道歉：“对不起学姐……我说错了……” 程之遥气还没有顺：“你是说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对不起啦……” 程之遥就用那种“你好不懂事噢”的眼神又看了他好几眼，这才稍稍消了点气。 “行了。”她说，“你不是要问我题吗，题呢？” 李衍急忙把自己不明白的错题奉上，然后凑过去听。 程之遥就给他讲题。一边讲一边还要摇头叹气低声嘀咕“离谱”“无语”什么的。 看起来学姐真的挺生气。讲题的时候，也不复过去的温和可亲。 等到讲完题，学姐继续做着ppt的时候，还时不时摇头冒出一句“切！”“竟然认为我是在学他”“真是不可理喻”“天”“真是疯了”…… 李衍：“好啦好啦，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竟然有人认为我是为他穿的……不可理喻！” “对不起，对不起嘛……” 李衍不得不一直道歉安抚。 学姐这才气顺了一点。 然后就做ppt的做ppt，做题的做题。 李衍做着高数题。 虽然刚刚他一直在认错，道歉。 可是他一点都没有沮丧或难过。 恰恰相反。他黯淡的眼里又恢复了光亮，变得充满了神采和希望。 过了一会儿，他做着做着题，竟忍不住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然后他凑到学姐耳边，悄悄说了句： “学姐你穿白衬衫比任何人都要好看！” 说完赶紧坐回去，脸又红成一片。 程之遥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很好看。还用得着别人来肯定？ 第53章 求爱的诗人 学姐学弟校园共进午餐吃饭…… 李衍做完一组平板支撑, 擦擦汗，心情跟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 他对着健身房的大平面镜，观察了下自己的身体。 镜子里的人穿着运动背心, 裸露在外的手臂虽然还是很瘦, 但终于有了点薄薄的肌肉。 李衍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稍微休息了下, 就开始做下一组。 汗水一滴一滴地从他的额头滴下。可是李衍一点也不觉得累, 还很高兴！ 你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高兴不可以嘛！ 其实他这么高兴, 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除了因为他学姐, 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在上次撞见学姐和她男朋友后，李衍就意识到, 学姐虽然超爱, 虽然一直在维护他男朋友，但实际上，学姐也是有苦恼的！ 那就是，她的男朋友, 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好男孩！ 因为他总是跟是跟学姐对着干！ 《恋爱宝典》里说了，总是跟女生对着干的男孩，不是好男孩，是会被人嫌弃的！ 学姐男朋友在这方面就有点不懂事了。不但总抬杠, 还想跟学姐争第一。 不像他。他只会心疼学姐, 绝不会想着跟学姐抬杠犟嘴什么的！ 他也不是在跟学姐的男朋友在比较竞争些什么。他只是、只是想让学姐多一些更好的选择嘛！ 李衍脸红了。 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然后成为学姐那个更好的选择…… 这份感情埋在他心里好久了。他真的很想让学姐知道, 但是现在自己还不够完美，他想默默努力，让自己更完美一点，然后把自己奉献给学姐！ 有时候心里的感情无法抒发，他就写一些告白信。有时是诗, 有时是散文……一封又一封，悄悄地藏起来。 他知道可能永远没机会给学姐看。可他就是想写……想把自己的感情写下来，成为自己最珍贵、最美好的秘密…… 当然，学姐那么优秀，他也发现了一些别的的竞争者。 不过这些竞争者也都不是什么好男孩，统统不足为惧！ 比如说，有一天，他跟学姐在食堂一起吃饭。有一道题比较难，他就是搞不懂。学姐干脆在吃饭的时候就给他继续讲。 学姐连吃饭的时候都愿意花时间给他讲题。学姐真的对他好好噢！ 讲着讲着，突然，只听有人在食堂里大声说：“接受我的爱吧！我的女神！我的缪斯！” 李衍吓了一跳，惊讶地往一旁望去。 只见一个人夸张地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大束向日葵，正跪在一个女生前面，向她深情告白。 那个人穿着一身棉麻质感的宽松文艺风衣服，留着半卷的长发，形销骨立，鼻梁上架着副眼镜，好像两块厚厚的啤酒瓶底。 他一手举着向日葵，一手拿着一片纸，对着那个吃饭的女生，抑扬顿挫，朗诵起情诗来。 李衍觉得眼前的场景颇有些眼熟。他想啊想，突然记起，这不是之前拿着玫瑰花向学姐求爱的那个怪人吗！ 他、他怎么换了个求爱对象！？ 李衍不由得皱眉。这人怎么这样啊，他前几天还见到这人单膝跪地朝学姐求爱，现在却又缠着别人。 第97章 《恋爱宝典》里说了，这样朝秦暮楚的行为是得不到女生的珍惜的！ 李衍往四周看了看。 周围的人都格外淡定，该吃饭的吃饭，该聊天的聊天。一个起哄或八卦的人都没有，似乎完全没看见这个人在告白。 再看学姐，也是格外淡定地给他继续讲题，没有分给那人一点眼神。 李衍有些怀疑，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那个人吧！ 他想了想，小声对学姐说：“学姐学姐，你看那边那个人好像在告白哎？” 学姐抬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又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噢。他啊。”学姐淡定道，“他经常这样。你在学校待时间长就知道了。不用管他，我们继续。” 看起来是不甚重要的人。李衍笑着点点头，继续听学姐讲题。 这边讲着题，就听那人在另一边抑扬顿挫地念诗。等到诗念完了，那人把花往前送了送，用夸张的语调对女生道： “我把这首诗献给你，连同我的真心。接受我的爱吧！我的女神！” 学姐翻了一页，拿笔继续给李衍讲题：“这里要用到一个泰勒展开……” 这时，那个女生突然说： “我愿意。” 学姐的笔一顿，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那边两人。 不仅仅是她有了反应。李衍发现，这话一出口，整个食堂似乎都静寂了一瞬。 以那两个人为圆心，食堂那一片区域的所有人，全部停止了动作，鸦雀无声，齐齐注目到那两人身上。 越来越多人驻足在这两人旁边，围成一个看热闹的包围圈。有人甚至还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跪在地上那人似乎也大为惊讶。 “……你说什么？”他手里还高举着花，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女生温暖地笑了笑，把花接过来，对他说：“我见了你三次，每次你都会为我写一首诗。我很喜欢文学，谢谢你为我写诗，我愿意给你个机会。” 所有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李衍听到学姐喃喃说：“噢不，别答应，别答应他……” 李衍满心迷惑地看着这一切。 只见跪在地上的那个人，瞬间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气得脸都红了，“你为什么要答应！” 女生一整个呆住：“啊？答应你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那人竟气得浑身发抖，“你应该拒绝我，唾弃我，羞辱我，鞭笞我！把我的真心践踏在地上，然后狠心地一去不回头！” 他癫狂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失恋，才能品尝到失恋的痛苦，才能写出传世伟大的诗作！” 他扯着自己的头发：“都怪你！你答应了我的求爱，我感受不到痛苦了！我失去写作的灵感了！一篇伟大的诗作就这样被扼杀在襁褓里！啊啊啊，这是全人类的损失，你怎么承担得起！” 女生目瞪口呆。 “……你是说，”她慢慢道，“你向我表白，给我写诗，完全是为了获得写作的灵感？” “没错！”那人理直气壮， “这世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我跟那么多人告白都被拒绝了，为什么你要答应我！” “……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女生问。 “是的！”那人慷慨激昂道，“我的魅力就这么大吗？别人都拒绝我了，你为什么要答应我！你答应了我，你毁了一篇杰出的诗作，你是人类文明的罪人！你……” 女生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举起花束，一把抽在他脸上！ 这一下力道之大，瘦骨伶仃的那人直接被抽得转了个诗意的圈，“啪”地一声，跌到了地上。 接着女生继续以向日葵为武器，终于如他所愿，狠狠地唾弃他，羞辱他，鞭笞他！ “去死吧！贱男人！” 女生一边打他一边痛骂。 “枉费我可怜你觉得你心诚听你念那些狗屁不通的破诗！欺骗别人感情来完成你所谓的大作，活该你写不出诗！” 那人只能可怜地蜷缩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呻吟着躲避着！ 等女生打累了，又踹了他几脚，然后撂下狠话： “我跆拳道黑带，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我打你一次！” 说罢，女生对他吐了口唾沫，跟同伴气愤地离开了。 人群于是哄笑起来。有人吹着喝彩口哨，有人在鼓着掌喊“bravo”，有人边笑边对离去的女生竖大拇指，有人拿着手机对倒在地上的那人一阵猛拍…… 快乐了一阵后，看热闹的人群也默默散去了。 只留那人捂着脸，瘫在地上发呆，身边是零落的向日葵。 李衍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目瞪口呆。 他听见学姐在旁边笑着鼓掌说：“太酷了。早该有人这么治治他。” 他好奇地问：“学姐，这人经常这样吗？” 学姐边笑边给他解释。 “是啊。”她笑着说，“他是中文系的，据说他的毕生心愿就是写出流传千古的诗作。据他说，为了写出这样的诗，他需要非常丰沛的情感，所以他每写一首诗就要找一个人表白，被拒绝后，他就能收获忧伤和痛苦，然后把忧伤和痛苦转化为灵感，继续写诗，然后拿给下一个人表白……他经常单膝下跪给女生念诗，你见得多了就习惯了。” 第98章 “啊？！” “他自称为诗人。诗人嘛，越痛苦灵感越多，所以他就四处求虐。” “那如果有人接受了他的表白……” 学姐呵呵一笑：“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他会不高兴，很不高兴，还会跳起来指责对方，说什么阻碍了他成为伟大诗人的道路，很神经的。” “啊？他怎么这样！” “所以他经常被打啊。” 第54章 受虐的诗人 什么？学弟要为了学姐和人…… 李衍不确定那人是否被骂爽了。 只见那诗人捂着胸口, 跌坐在地上，眼镜斜挂在鼻梁上，表情戚戚然。 同时, 他的一只手臂在空中缓慢挥舞着, 是那种诗朗诵的动作, 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波澜壮阔的感情。 那应该是被虐得蛮爽的吧……诗意都虐出来了…… 诗人酝酿了半天。但就像一个喷嚏没打出来一样, 他的手臂无力垂下, 最终什么都没酝酿出来。 然后颓然坐在地上, 大大叹了口气。 他扶了扶眼镜，茫然地向四周张望了下, 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然后就望向了这边。 然后诗人的眼睛就亮了。 学姐本来还在看笑话。此时脸上的笑一僵, 赶紧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他。 可惜已经晚了。 诗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眼里也放出热切的光。 只见他在地上胡乱摸了支向日葵，一个滑铲就跪到了程之遥跟李衍这桌面前。 “噢！我的女神, 我的光，我的太阳！”他举着向日葵，对着程之遥大声咏叹了起来。 程之遥翻着书，拿起笔凑到李衍身边：“来我们继续讲题。这个题目是这样做的, 你先求导……” 李衍本来皱眉看着诗人的, 很想让这个人原地消失，不要打扰他和学姐难得的独处时光。但一听学姐叫他, 李衍就笑着凑过去，跟学姐头挨在一起，靠得很近，听学姐讲题。 “我！我有一首诗要献给你！我的缪斯，我灵感的源泉！”诗人继续用响亮而夸张的语调, 强势加入对话。 “我可不要什么循环利用的诗呢。”学姐抬起头，礼貌微笑道。 “不，这绝不是循环利用的诗！这是我给你独一无二的献礼！” 诗人说着，带着狂热的神态，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抖着手翻了几页，从中抽出一张纸。 他张口正要朗诵，突然把头扭向李衍：“同学你能稍微让一下吗？你挡着我和我的缪斯交流了。” “不能。”李衍板着脸，干巴巴道。 为了听学姐讲题，李衍是并排跟学姐坐在一起的。于是此时他就成了学姐和那个怪异诗人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李衍是死也不会让开的！ 不过诗人倒不介怀。再来一千个人坐在他面前也无法阻止他直抒胸臆。 他直接起身绕了个弯，走到桌子另一侧，在学姐面前单膝跪下，狂热地献上向日葵： “倾听我的心声吧！我的女神！” 李衍在一旁骨朵着嘴，对这人的突然打断很是不满。 没看见学姐正在跟他讲题吗！真没礼貌。 而且会写诗很了不起吗！他也会写诗，但他不会毫无廉耻地到处强迫别人听他的诗！ 他只会，只会给唯一心爱的人念诗…… 不过学姐对这个爱出风头的人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呢！哼！ 只见学姐半阖着眼皮把吸管插进一旁的西米露，开始自顾自饮起来了。 诗人浑不在意。他已经的感情已经酝酿得足足的了，清了清嗓子，摆好姿势，便抑扬顿挫吟诵道： “黄昏时我做了一个梦，关于你，关于我，　关于阿芙洛狄特的泡沫；你我在泡沫中交融，　我的身体，你的身体。 在月亮下的暴风雨……” 在诗人夸张吟诵的背景音中，李衍深深皱眉。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诗啊！ 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但怎么总感觉不是很正经！ 竟然拿这样的诗污染学姐的耳朵！ 李衍愤愤盯着那个人。 李衍不喜欢打架。但他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替学姐打这个无赖一顿！ 结果学姐没听完就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罢。” 诗人眼睛黏在纸上，完全不在意她的拒绝：“请等一下，还有十二个小节的精彩片段不容错过……” “我不想听了。”学姐干脆道。 李衍在一旁撸起袖子蠢蠢欲动的。 诗人终于抬起头，不悦皱眉：“不听完可真是你的损失。实不相瞒，这首诗我用了二十六个典故，其中大有深意。比如这句……” “难怪陈腐得像发了霉的旧报纸。”程之遥毫不留情打断。 仿佛被人当胸锤了一拳。 诗人震惊到向后跌坐在地上，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的诗作！” 程之遥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客观评价而已。” 诗人抖着手指向她，看起来受伤颇深，几乎说不出话。 抖了半天，他把手里的纸片拿到她面前，声声泣血：“这不是什么发霉的旧报纸！你看啊，这里面每一个字都是一个隐喻，每行都有它的思想。你看它的韵脚多么工整，衔接多么巧妙！这是我的心血，凝结着我最深沉的情感！你说它像旧报纸，你倒是告诉我，是哪一个字，还是哪一行像旧报纸！” 第99章 程之遥喝着西米露，垂目望着地上的人，表情仁慈得像菩萨。 她遗憾道：“但总体听起来就是很无聊。就是把文学史上不知被人嚼了多少遍的意向以一种精巧的方式重新组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额……嚼了很多遍的。呕吐物。” 这些不客气的评语让诗人气得浑身发抖，眼尾发红：“呕吐物……简直是……目不识珠……你根本不懂文学不懂诗！” 程之遥向后靠在椅背上，欣赏了会他的表情，然后说：“可你这首诗就是写给我听的。你的诗了无情感，连目标听众都打动不了。这是我的错吗？” 诗人跳将起来：“了无情感！那是因为、我缺少了一点点痛苦！写诗需要痛苦，而我技巧大成，仅仅缺少一点痛苦而已！” 程之遥喝完最后一点西米露，微微一笑：“那你现在应该感受到痛苦了。回去好好回味回味吧。” 于是那人捂着痛苦的心一脸受伤地飘走了。 程之遥笑呵呵地目送着他离去。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李衍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 她赶紧收起笑容，耸耸肩，正色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样讲是为了帮助他。” 李衍眨眨眼，问：“学姐，这个人是经常骚扰你吗？” 程之遥喝了口饮料，摇头叹息：“不光我经常被骚扰，全校所有的女生都被骚扰过。他会不定时从各个角落蹿出来给人念情诗……就像游戏里的野怪，随机刷新。” “啊？”李衍忿忿不平，“他怎么这样啊？没人把他抓起来吗？” “没办法啊，”程之遥叹息着，“他除了给人念诗告白，别的什么都不做，所以没有理由把他抓起来。而且他平等骚扰每一个人。已经成校园一景了” 说着想起了什么：“不过被骚扰了可以随便打他。打他他会感谢你的，真的。” 李衍听得皮都皱了。好奇怪的人！ 却又放心了。 什么嘛。好神经，学姐才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他开心起来。 “我觉得他诗也写得不怎么样！”李衍在学姐耳边吹风，带了点私愤。 程之遥耸耸肩，不知可否。 “我不懂他的诗。但好男孩应该不会像他这样，逮着谁都念诗……” 李衍简直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脑袋使劲点点点！ 就是说啊！好男孩就该一心一意给心爱的人念诗啊，比如，比如…… 李衍脸红了，低下头。 却又听见学姐的笑声：“而且还写情诗。这年头谁还喜欢听情诗啊。” 李衍呆住了。 程之遥说着，还不忘跟李衍交流：“你说对吧？” 李衍这下笑容就有些勉强了。 他把口袋里反复修改的那首告白情诗藏得更深了一点，往嘴里塞了一勺米饭掩饰尴尬。 等到一回去，他就要把自己衣柜里藏着的那十几首告白情诗统统销毁掉！ 第55章 情敌再见 分外眼红 “那件事谢谢你。我赵明轩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这样吧, 你九月份生日我在国外没法给你过，过几天给你补个礼物，怎么样？” “是在国外没法给我过呢, 还是故意忘了我的生日呢？” “你这就没意思了。我的生日你也没给我过啊, 我又没说什么。” 程之遥跟赵明轩并肩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此时正是夕阳西下, 教学楼里没什么人, 夕阳从窗棂照进来, 投射在洁白的墙壁上, 伴着婆娑树影，倒是一片惬意的景象。 两人之间气氛还算和谐。 “这样吧。”赵明轩道, “过几天, 我带你去全市最高的那个空中旋转餐厅，给你补一个生日，怎么样？” 程之遥：“不去。那里的东西太难吃了。” “切。没品位。去那里是带你登高远眺一下江边的繁华夜景，帮你开阔一下眼界。你怎么就想着吃？” “看来看去就那个样儿, 去一次还不够啊。有这功夫你不如把我今天的晚饭给解决了！赵大公子！” “呵呵。你求我我就请你吃晚饭。” “你赶紧滚。” “你不想去旋转餐厅，那你到底想去哪个餐厅过生日？全市随便你选，够意思了吧？” “过什么生日。没空。忙。” “忙忙忙！又是忙！就你忙是吧，我的时间不是时间了？我都这么迁就你了, 你怎么就像茅坑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 “你会不会说话？嘴不会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你到底在忙什么？都没时间陪你亲爱的男朋友了。”赵明轩说着就要黏了吧唧去亲她的脸。 程之遥躲开了。 “这周末我要去拉投资。没空跟你瞎玩。你消停点啊。” “又给你那游戏拉投资啊？” 赵明轩吊儿郎当地笑： “还用去找别的投资商？你说点好听的话，把我哄开心了, 我就让我家里投你那破项目。” 程之遥就皱眉：“不是你一张嘴我就觉得气得慌怎么回事儿呢？” 不过她也没忘了正经事：“你家要是投，能投多少？” “哼。看情况吧。”赵明轩双手插兜，扬起下巴，高傲道，“你把本少爷伺候高兴了, 可能给你个……” 他本来想说大几百万的。脑子转了下，又开始逮着机会奚落她：“呵呵我看你那破游戏也就值几十万吧！” 第100章 程之遥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跟他说也是白搭。这种情况他不来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你到底要不要出去过生日？”赵明轩又问。 “说了不要。”程之遥就不耐烦，“有吃饭的空你不如给我介绍几个投资商！” “可以啊，没问题。”赵明轩说，“只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怎么报答我？” 程之遥斜觑他一眼。 赵明轩故意做出一副轻浮浪荡的样子，撩起她一缕发丝把玩着：“那，你这次得履行承诺，不能毁约，让我……” 他没继续说下去。不过程之遥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程之遥站住脚步。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真的？你确定吗？可以啊，我是没什么问题。”她笑着说。 被这样注视着，赵明轩渐渐脸红了。 “你肯定出尔反尔！到时候不知道又有什么坏点子！”他红着脸说，抬起下巴，努力维持着高傲。 “出尔反尔又怎么样？”程之遥伸手捏了下他的腰，“你奈我何？嗯？” 赵明轩赶紧躲开，就又有些气急败坏。他发现这个女人就连调戏人这一点上也要一直压过他。 他生气地说：“我没见过，谁的女朋友会像你一样！” “现在你见到喽，帮你长长见识，不用谢。”她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脸。 赵明轩“哼”一声把脸别到一边，不想理她。 两人就这样冷战着走了一段。 过了会儿，赵明轩先忍不住，转头看着身边人清正的侧影，就又觉得，诶，确实是该好好亲近亲近了。 他清清嗓子，伸出胳膊，摸摸索索搂住程之遥的肩膀。 不出意外被抖搂下来了。 赵明轩很不满意地拧起眉。他就讨厌她这样，就跟别人不一样。 “胳膊拿开。箍得慌。”程之遥总是这样说。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他不满意的点。比如，比如—— 她为什么不能长得更矮一点呢？ 赵明轩身高181，放在人群里应该还行吧。 但是程之遥身高178。 178！按理说他好歹还高三公分，但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没人会在意这三公分！ 就因为身高差不明显，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被这个可恶的女人吸引住了！ 没人会对那个可恶的女人说“哇偶，你男朋友真是高大伟岸”。 那些蠢人只会对他说：“哇偶，你女朋友个子可真高！” 什么意思？难道他就是个矮冬瓜了？ 是不是眼瞎？ 可恶至极！ 女人难道不应该天生就在1米7以下吗？ 一米六五就挺好啊！ 再矮点也没关系啊，小巧玲珑的多可爱！ 她这个身高，除了把身边的（男）人衬得更矮以外，还有什么用处呢？？？！！！ 这怪胎！ 赵明轩不得不在每次见她之前咬牙切齿地偷着往鞋里垫五公分的增高鞋垫，以此拉开身高差距，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屈辱啊！！！ 但该垫还得垫。 至少这样大家就能明显看出，我在身高上还是碾压她的。 每次垫增高鞋垫时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想到垫增高鞋垫以及过去的一系列屈辱，赵明轩当下又觉得身边的人面目可憎了！ 他生气地说：“你真该有点女人味。除了我，谁能忍受你这副样子！” 程之遥就笑着揶揄他：“哟你还要靠忍啊？当初是谁当着全教室的人面给我告白自投罗网的？” 提到当初那件事赵明轩就像烧开的热水壶一样滋哇乱叫：“当初是当初！现在我早就受够你了！烦透了！你个变态！忍不了你了！” 程之遥：“现在忍不了了是吧，那行啊，忍不了可以走，我不强留你。” 赵明轩不依：“我凭什么走！走了就如你的意了！我就要留在你身边，就让你不舒服！哈哈哈！” “神经病。” “请你过生日你都不去。爱去不去！冷落自己的男朋友，自食苦果！我明天就去给你戴绿帽子！” 这话让程之遥笑出了声：“好啊。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还有你那破项目！那破游戏！你跟你那破游戏过去吧！拉不到投资的破游戏！到时候还得来求我！” “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说怎么了？我就说！破游戏破游戏，没前途的破游戏！” 程之遥当即撸起袖子伸手要去管教他。 赵明轩哪能站在那挨打。他当即也不顾形象了，撒丫子就跑啊。两人就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从这层追到了下一层，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跑到二层的时候，赵明轩一个箭步，从楼梯上蹿出去，蹿到二层的走廊上。 程之遥就在后边紧追不舍。眼看赵明轩溜过走廊前边拐角不见了，她也跟着加快速度，誓要把这个狗抓过来修理一顿！ 结果跑着跑着，旁边教室里恰好走出了一个人。程之遥没来得及刹车，直接撞到那人身上！ 程之遥赶紧把人扶住：“抱歉！你没事吧！” 结果那人一愣，然后惊喜喊她：“学姐！” 程之遥定睛一看。 只见面前的人正抱着怀里的书，开心地望着她，白嫩的脸蛋微红，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 第101章 原来是李衍。 “噢。是你啊！”程之遥刚刚跑太快，此时还气喘吁吁一头汗。 她赶紧压抑住急促的呼吸声，尽量恢复从容沉稳的气度。 说实在的，在这个人面前她稍微会有那么一点点偶像包袱，比较注意个人形象。 应该是想给学弟做个良好表率。 她就撑着门框，缓了口气，尽量用平稳的音调道： “呦，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她问：“又在做高数题？” 李衍笑着摇了摇头。 他给她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五线谱：“是在做乐理课的作业。” 又赶紧解释道：“来这里因为这里的空教室比较多……” 其实并不是这个原因。李衍之所以做乐理作业也要来理工楼，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有更多的机会能见到学姐…… 程之遥反正也不会细究。她借着点头的机会又喘了一口气：“蛮好的。” “学姐刚刚走得那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李衍带着羞涩的笑。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幸运。不但遇到了学姐，而且学姐还把他撞到了门上。两人离得多近啊！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额……咳，我就，随便走走，跑跑步，活动下。”程之遥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赶紧暗暗深呼几下调整呼吸。 她反正不会坦白自己是为了追上赵老二然后把他揍一顿这个理由的。 李衍是完全信任她说的话的。他觉得哇！学姐真的好自律呀！ “那，学姐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啊，我，我还想问你题。”李衍抱着乐谱，害羞地说。 “今天有点晚了吧。要不明天，明天看看有时间吗。”她终于把气喘匀了。 李衍羞涩地点点头。忽地注意到什么：“学姐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汗，我给你擦擦吧。” 说着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一点一点，小心拭去她额头上的汗珠。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了。程之遥赶紧接过来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接过手帕自己擦汗，结果擦着擦着，就闻到一缕幽香，若有似无，沁人心脾。 是手帕上传来的。 ——这手帕怎么那么香？ 她在心里嘀咕。 ——手帕香，是因为人香。 她的心自己回答了她。 程之遥看了李衍一眼。 然后就回想起某天那种心里小猫挠痒痒的感觉。 顿时，手里的帕子一下变成了烫手山芋。程之遥赶紧把它扔回李衍怀里。 “今天天挺热，一活动就出汗。”她用手背边擦汗边说，后背都是新冒出来的虚汗。 李衍就在旁边用书给她扇扇子。 “学姐，我高数现在已经能跟上课堂上的讲课了，老师也说我进步很大。”李衍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 “是吗？那太好了。”程之遥一边扇着衣服散热一边说。 她也觉得挺欣慰：“这样，你也不用总是跑那么远过来问我题了，可以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上。” 李衍一下子慌了。 “不、不可以的！”他慌乱地说，“学姐、我、我还是有些基础不太扎实……” 他就绞尽脑汁找借口：“一些题目老师讲得太快了我还是有搞不懂的地方！可不可以再去问你……” 又赶紧补充说：“要是，要是耽误学姐的时间，那就算了……” “没关系，不怎么耽误时间。你如果有不懂的当然可以随时来问。”程之遥说。 李衍就羞涩地笑着点点头：“谢谢你，学姐……” “学姐你吃晚饭了吗？” “额，没呢，你吃了吗？”程之遥在想找个理由溜走。 “我也没吃呢。那，学姐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呀……”李衍抓紧手里的书，害羞地说。 程之遥正要婉拒，结果这时赵明轩从拐角处好死不死蹿出来，搁那贱兮兮嘚瑟：“哈哈哈追不上我了吧我看你也不过……” 在注意到李衍的那一刻，他的话立刻戛然而止，然后立刻恢复正经，端起了高高在上的气势。 “嗬。有人在啊。”他整整衣服背起手，踱步过来，一副斯文俊秀，一表人才的样子。 “怎么，你认识的人啊，不介绍一下？”他走到程之遥身边，把胳膊搭在她肩头，像全世界最完美的男朋友那样，对她款款微笑着。 李衍脸上自他出现那一刻就僵住的笑容，这下彻底消失了。 第56章 见缝插足 绿茶学弟见缝插足反被扣大分…… 赵明轩手臂搭在程之遥肩膀上。 这既是在宣誓主权, 也是通过搂抱的动作，凸显一个好好男友的优秀和体面。 这更是在强调，他赵明轩是比程之遥高的。因为只有高个子的人, 才能这么轻松地把手臂搭在一个矮个子的人身上。 他要让所有路人甲明白, 他, 赵明轩, 身高碾压程之遥！ 结果程之遥一抖肩膀, 就把搭在她肩头的胳膊给抖落下去了。 赵明轩手臂搭了个空, 生气地暗暗瞪了她一眼。 他压住气，然后继续摆着体贴绅士的笑容对她说：“天气凉, 多穿点衣服, 小心着凉。” 说罢，他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搭在程之遥肩头。 正好，他跑热了。外套就留给这个可恶的女人穿吧哈哈哈哈…… 第102章 赵明轩一边扮演着好好男友, 维护着自己优秀体面的形象，一边看向对面的观众。 在目光落到李衍脸上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嘶……我怎么看着这人，有点眼熟呢……”赵明轩微皱眉头, 摸着下巴, 盯着李衍说。 他扶扶眼镜，凑近了点, 想看清些。 程之遥这时把肩头外套给扯了下来。她想说“你有病吧没看见我一头汗！” 但她看了李衍一眼，改了主意，用同样温和体贴的语气对赵明轩道：“我不冷，你自己穿吧。别冻着。” 把外套糊回他身上了。 赵明轩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他只是盯着李衍，感觉好像快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在哪里见过呢在哪里见过呢在哪里见过呢…… 李衍嘴角下拉, 一脸不高兴地被他打量着。 又是这个人！要不是他，自己就能跟学姐多说几句话了！ 在看到这人给学姐披外套时，李衍是又嫉妒，又生气。 没看见学姐很热吗！要是自己是、是……肯定不会这么没眼色！ 而在看到学姐把衣服披回那人身上时，李衍心里就剩下心酸了。 学姐的语气，那么地温柔；学姐的动作，那么地亲密…… 学姐她……好像还是超爱…… 李衍这样想着，眼眶就有点发烫了。 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 他不能气馁。因为他已经确定了，学姐的男朋友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男孩，配不上学姐！ 于是李衍压下心头的心酸，端出一副笑脸来说：“这就是赵学哥吧。赵学哥好。我是音乐学院的。” 一听说他是音乐学院的，赵明轩立刻换上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呵。原来是艺术生啊……” 这就是理工科的通病了，比较轻视文艺社科类的学科。尤其是音乐学院合并进华海大学的时间比较晚，认可度更是低于别的老牌艺术院校。这就造成了艺术学院在华海大学不如别的学院那样受重视。 但像赵明轩这样把轻视摆在明面上的，还是挺少见的。 李衍像是没注意到他话里的轻视和嘲讽，而是继续夸赞道：“哇，赵学哥真的是跟传说中的一样，真的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呢！” 赵明轩一下子有些得意了。他挺胸抬头，自矜道：“是吗，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号？不错啊小子，很有前途。音乐学院的是吧，音乐学院也还行吧，你是哪个专业的？我……” “是啊。”李衍接着道，“我早就听说了，赵学哥真的很厉害，各方面都只比学姐差一点呢！” 这话一出口，赵明轩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谁跟你说的我比她差、一、点、的。”他脸上还勉强撑起一丝笑容，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了。 “全校都知道呀。”李衍继续天真无辜道，“赵学哥真厉害，赵学哥跟学姐一起上课一起竞赛一起领奖一起登台，学着一样的东西，却每次都只比学姐差一点点呢！” 赵明轩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他说：“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学着一样的东西却比她差，就是说我能力不行呗？” 李衍继续天真无辜道：“赵学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每次赵学哥都只比学姐差那么一点点，已经很不容易了！赵学哥为了追赶学姐能拿到这个名次，真的很努力了！” 赵明轩气血上涌：“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是个笨蛋呗，就只能靠努力往上填补呗！她程之遥就是轻轻松松拿第一我赵明轩撒丫子追还追不上呗！” 李衍：“赵学哥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是说你跟学姐比起来只差一点点，排名能这么接近学姐真的很优秀了！”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差一点点！ 这几个字是那么恰到好处地在赵明轩的□□上狂跳。赵明轩开始无能狂怒：“差一点点又怎么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什么差一点点…那是我让着她！你们这些艺术生懂什么！你们懂我学的东西吗就敢说我差一点点！衡量标准不同排名也不同懂不懂！真是岂有此理！万事只看排名这种三观这种价值观就应该破除！统统破除！……” 程之遥已经在旁边几乎要憋不住要笑出声。赵老二啊赵老二，听见了没，出门在外就得用硬实力说话！让你再成天想着谋朝篡位！ 她笑着笑着，就看到李衍一边对赵明轩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一边悄悄对她眨了下眼，然后笑了一下。 程之遥赶紧收住笑。 什么意思啊？还对我眨巴眼，眉目传情？跟我心有灵犀来了？ 她握拳咳嗽了声，恢复了一脸严肃。 “行了行了你先一边等我会，我说几句话就走。”她伸手拦住张牙舞爪几欲发狂变身甚至要揍人的赵明轩，让他到一边冷静下。 赵明轩被她强行推走，骂骂咧咧走到一边的窗台边了，生气地叉着腰走来走去还不停愤愤然低声咕哝着“差一点又怎么了！”“肤浅！”“排名算什么！”巴拉巴拉…… “学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让赵学哥生气了呀……”李衍一脸担忧地对程之遥说，“对不起学姐我这个人就是嘴笨不会说话……” 程之遥哈哈哈：“这个人是有点敏感。以后别在他面前提‘排名’啦‘名词’啦‘差一点’啦之类的词就行了。” 李衍惊讶捂嘴：“啊，那我今天提了好多次，难怪赵学哥看起来那么生气呢……” 第103章 他垂眸，楚楚可怜道：“就像赵学哥说的那样，我是个艺术生。赵学哥好像有点瞧不起艺术生，可能艺术生真的什么都不懂，才惹赵学哥生气了吧……” 程之遥就赶紧安慰：“艺术生怎么了，术业有专攻。别听他的，没事儿，我回头说说他。” 李衍心里一喜，趁热打铁道：“学姐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跟赵学哥吵架。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要再像上次论文那件事那样，让赵学哥误会了什么，再一着急，冲着你发脾气就不好了……” 嗯？ 程之遥从话里闻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 明明话题跟论文那件事毫不相干，这人偏偏提起，好像是故意提醒她想起来。 她留心观察了一下。 只见面前人脸蛋微红，小声说： “学姐，赵学哥好像脾气不太好，你不用帮我说话的，别再像那天那样吵起来生气了，我会心……啊，我是说，真的很让人心疼的……” 哇这也太明显了吧！ 程之遥没想到，这人一直看着很单纯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绿茶精。 说实在的，这些年，她也见过不少表里不一的心机boy了。表面上对她笑脸相迎，实际上对她拿第一总是耿耿于怀，暗地里不停地酸她踩她阴阳怪气她，就因为心术不正想把她拉下来。从小到大什么风浪她没见过，论心机，还得是男的更胜一筹。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清纯的一张脸，竟然也会有绿茶的一面！ 表面装可怜，实际句句话都在挑起她对赵老二负面回忆！ 虽然这次茶的对象不是她，但她也很不齿这种茶茶的行为。 背景音里，赵明轩还在走来走去，愤愤纠结“什么差一点”“切”“一群凡夫俗子”巴拉巴拉…… 在这喧闹的背景音里，程之遥看着李衍，心想：哇，长得这么清纯，没想到还是个心机boy，还会暗戳戳挑拨我跟我对象的关系，给赵二狗那个傻子下套呢。 又看看赵明轩。 赵明轩正双手插兜，在五步开外走来走去，跟个傻狍子似地。 还时不时皱眉大声催她：“走不走啊你！你不走我可先走了！” 程之遥心里摇头评价：一条傻狗。 李衍这时候赶紧一脸歉意地说： “对不起啊学姐，耽误学姐跟赵学哥的时间了。赵学哥时间一定很宝贵吧所以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催了学姐三四次……” 哇真是善解人意为别人着想…… 面对这样善解人意的学弟，她真的有几分感动…… 才怪！傻狗虽然油腻，但绿茶更是心机！这样的心机boy，现在就敢算计她的狗，以后还不算计到她头上来啊！ 程之遥对此人的印象分-1。 她于是说：“也是。时候也不早了，那咱们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忙，我跟他就先走了。” 李衍肉眼可见地慌了。他急忙说：“学姐别走！” 程之遥挑眉笑着看他：“怎么，还有什么事？” 李衍急得咬着唇，嗫嚅半天又搬出老借口：“就是，就是想请学姐帮我讲高数题……” 程之遥道：“这个明天咱们再……” 赵明轩这时又在催：“走不走啊你！等你多长时间了！”一边催一边拿皮鞋踢墙角出气。 催催催就知道催！ 程之遥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李衍有些按捺不住： “学姐千万不要生赵学哥的气。你看赵学哥刚刚那么体贴，室内温度二十多度，赵学哥还把外套给学姐穿，就是怕学姐着凉呢！想必赵学哥平时都是这么体贴人吧？” 程之遥不上他的钩：“确实。可能这就是情侣间特有的默契吧。” 然后她就看见李衍又委屈又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学姐对赵学哥可真好。”她听见李衍酸溜溜地嘀咕了句。 程之遥就在心里笑。有的人茶里茶气偏又什么都写在脸上，还挺好玩的。 赵明轩这时忽然恍然大悟地走过来，指着李衍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天教室门口那个……” 程之遥收住笑，摁住他的胳膊，对李衍说：“行了，那咱们先这样。你赶紧去吃饭吧，有什么事情明天说。” 李衍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她告别了。 最后李衍这个绿茶精一步三回头地跟她告了别，还依依不舍，对她暗送秋波。 程之遥则是不为所动，一副接收不到其信号的正气模样。 没错。自己，就是这么正派的一个人呐……要是别人，肯定已经把持不住，早早沦陷在这等小绿茶的招数里了吧…… 赵明轩则在旁边跳脚：“我认出这个人来了！就那天教室门口偷看咱俩的那个！你怎么把他放走了！又让我见到了，好好好，我这次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程之遥本来正看着李衍一步一步挪走的背影，闻言皱眉对他不耐烦道：“什么偷看啊，他那天本来就是要来问我题的，是你来的不是时候吧。” “什么叫我来得不是时……”赵明轩说着停了下来，眉头一皱，“不对，不对……” 他扶着下巴开始推理：“你怎么那么维护他啊，还帮着他说话，难道说……” 他恍然大悟：“难道说，趁我不再国内的这几个月，你勾三搭四，给我戴了绿帽子！刚刚那人就是你养的小白脸！” 程之遥绷紧了嘴，两手握在一起，手指掰得咔咔响。 第104章 赵明轩围着她转了起来，义愤填膺又得了理似地指责：“好啊好啊程之遥！你红杏出墙，你水性杨花，你劈腿了是吧！” 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狂笑： “哈哈哈你有道德上的污点了！你不完美了你！看你怎么在学校里继续让别人崇拜你！你……你要干什么啊你？啊？哎！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跟你说！别、放手、别……” 程之遥已经抬手，掐住他的后脖颈。 然后不顾他的反抗，直接一把把他推进了旁边的空教室，然后反锁上门。 顿时，教室里传出了一阵惨烈的哀嚎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久久地回荡着…… 第57章 身体的奥妙 学弟苦研恋爱宝典令学姐欲…… “准考证发下来了, 还有两个星期就考四六级！苍！天！啊！为什么咱们明明都是音乐生了，也要参加四六级考试，是学校变态了还是我变态了？” “完犊子了兄弟们, 词汇全都还给文化课老师了, 我连怎么握笔都忘了, 这把厉害了这把。” “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咱们这把直接裸考, 谁怕谁, 大不了明年再战！” …… 李衍的寝室里，舍友们在床下此起彼伏地抱怨着即将到来的四六级考试。 李衍靠在上铺的床上, 翻了一页书, 并没有参与讨论。 他英语学得还是不错的，因此即使不复习，他也不是很担心。 所以他继续安心地抱着手头的书看。 这时，一个舍友注意到了他。 “诶, 舍长不说话，原来是在偷偷背单词！” 李衍手一僵。他手里的书，封面上恰恰写着大大的“四六级词汇”几个字。 其余人也注意到他这边，开始起哄：“舍长, 背什么单词啊, 是兄弟就下来一起打牌一起不及格才对！” “是啊舍长，看书哪有打牌好玩, 把书交出来大家帮你撕了它！” 闻言，李衍紧张地看了眼床下的众人，然后“嗖”地一声，把床帘拉起来，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于是就听见舍友纷纷吐槽说“舍长又背着我们偷偷学习了”“舍长抛下兄弟们自己当学霸去了”“前几天还看见舍长在学高数”“什么！？舍长竟然要转专业？”“舍长弃艺从理去了！”“传下去, 舍长要拿明年的诺贝尔数学奖！”“嘎嘎嘎嘎嘎嘎嘎”…… 床帘里，李衍支着耳朵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在那里玩烂梗埋汰他半天，没意思了就渐渐消停下来，又转到别的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李衍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被任何人发现。 他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继续钻研手中书本的奥秘。 没错。他手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四六级词汇，而是那本神一般的书——《恋！爱！宝！典！》 为了避人耳目，他给这本书包了一个四六级词汇书的封皮。 这样，他就可以随时随地读这本书，不会因为封面而引来异样的目光了！ 学姐这几天去别的城市拉投资了。在学姐不在的这几天，李衍的心情很是寂寥，很是难耐！ 见不到学姐的时候，他只能延长上课、练琴、打n份工、健身、做高数题……等等的时间，来暂排苦思！ 此外，他还在用心钻研《恋爱宝典》，努力变成一个合格的好男孩！ 现在他躲在床帐里面，看的就是【品质篇】这一章。 这一章把一个好男孩最重要的品质总结成了八类，分别是：勤劳、善良、体贴、细致、温柔、谦逊、奉献、和贞洁。 针对每一个品质的具体要求，这一章也进行了详细的说明。譬如在谈到“贞洁”这一部分的时候，这本书是这样说的—— [男性的贞洁是一个反帝反封建的话题。在封建时代，男性的贞洁不受重视，扭曲了人性，导致了一幕幕悲剧；哪怕是如今，也有许多封建残余在诱导男性的堕落，忽视男性的贞操，鼓励男性拥有尽可能多的伴侣；殊不知，这种错误的观念不仅会侵蚀男性的精神，令其萎靡不振，更会让男性感染传染性疾病的概率大大增加，最终痛苦一生，甚至早早离世，死相惨烈！ 因此，对男性贞洁这一品质的强调，关乎男性的健康，关乎社会的和谐，关乎整个人类的进步与发展，关乎世界的大同！] 这么严重啊！李衍读到这里时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了。 他继续往下读—— [贞洁是一个男孩最美好的品质。如果在阅读这本书前，你尚未失去自己的童贞，那么恭喜你，你的优势又上涨了一成！] 啊啊啊童贞什么的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啊啊这就是成年人阅读的书籍吗怎么总是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 李衍害羞得几乎要合上书看不下去了。 ——不过按这种说法，自己的优势又变大了哎…… 李衍心里美滋滋的。 他美了一会儿，又往后多翻了几章，想提前浏览下后面的内容。 结果就看到了名为【身体的奥妙】的一章。 他好奇地停了下来。 只见这章写着—— [现在，想必你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这里还有最关键的一步需要修炼，那就是在与你的真命天女进行生命的大河蟹时，如何更好地表现自己！ 在这个问题上，过去的主流文化要么传递的是完全错误甚至有害的知识，要么就是对此讳莫如深，闭口不言；因此，本章内容非常之重要，可能推翻一切在两性关系中传统的固有认知。但请相信，按本书的指导进行实践，绝对会给你和你的伴侣带来从未体味过的极致体验！　来吧，接下来就开始认识你的身体，学习如何更好地取悦你的真命天女，让她对你欲罢不能吧！] 第105章 李衍看完前面这段导语，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在看到下面的一幅幅手绘线稿时，他的脸可是一下子就红透了！ 啊啊啊这是什么□□的图片啊！ 他这种纯洁得像白纸中的白纸的清纯男大学生现在可看不得这些啊！ 而且他、他根本不敢想，在学姐面前、做出这样的…… 学姐那么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以和学姐做这种事情啊！！！ 李衍一下子像被烫到手似地，把书给扔了出去。 然后一把扯过被子把头紧紧蒙住。 这种事情，哪怕是想一想，他都觉得充满了罪恶感。 怎么、怎么可以在学姐面前……摆出那种羞人的姿势…… 太肮脏了！ 连带着这本书，他都不敢再看了！ 他裹着被子把自己蜷成一团，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好半天，床上的那座小山包才动了动。 李衍羞意平静了一些，缓过一点劲儿，从床上下来，抱着怀里的书，坐到自己的书桌旁。 然后舍友们就听到了“呲呲”的裁纸声和“库库”的撕胶带声。 “舍长又在偷偷背着我们用什么功！”他们这样说。 李衍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一边红着脸，一边拿着纸和透明胶带，把【身体的奥妙】那一章，给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 李衍已经打定了主意。他现在还不适合看这些东西。 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 想到这里，李衍羞得连脖颈都红成了一片。 如果有可能的话，这些事情，还是让学姐亲自来教他吧…… —————————— 十一月底，大风降温。天空中布满浅色的云，北风夹带着寒流也呼呼地刮了起来，奏响了冬天来临的号角。 “您好，新店开业，请多多惠顾……”“您好，奶茶店开业有优惠，欢迎进店……” 李衍在路口处向过路的行人分发着传单。 大风把路上的人都吹得没影儿了。突然到来的寒流，让每个人的脚步都匆匆而过不停留。 李衍攥着传单，把冻僵的手指往袖子里藏了藏。 天气真冷啊。他的衣服，都不怎么御寒了…… 新找的这个工作是给食堂一个摊位新开的奶茶店做宣传。可惜开业时间没选好，寒流来得又比较突然，导致路上行人寥寥，只能迎着风硬着头皮分发传单。 与此同时，另一边，三个人影正顶着风往这边走来。 “这次有投资意向的几个投资人，一个要求签股权回购协议；一个条件是签对赌，达不到约定目标就要进行技术转让；一个条件是直接要求占股50%！ 50%啊！这跟收购有什么区别？”梁钰一边冻得哆啰啰，一边对另外两人吐槽着。 “当然跟收购有区别。”狄兰缩在厚厚的外套跟围巾里，安然道，“收购价格高，投资价格低；收购你来我往平等谈判，投资则是被人求着捧着还可以耍点小花招让人签卖身契。” 她接着语出惊人：“要我说，世界就是个巨大的韭菜田，不是被人收割，就是收割别人。不如咱们精研天使轮融资跑路案例，割一波投资人就跑。然后拿着钱，想做什么做什么……” “哇好邪恶啊你！”梁钰说，“而且咱们哪有那些投资人精明，就算想收割，一不小心别没割成还把自己全赔进去了！” “现在只能扩大融资范围多跑点地方了，”程之遥道，“年底璟北市还有个互联网创业交流大会，很多著名天使投资人会出席，咱们到时候去那里再试试。” “只能这样了。” 梁钰说着，在寒风中裹紧身上的外套：“嘶……怎么这么冷啊。前边就是食堂，咱们去吃点东西暖和暖和怎么样？” 程之遥跟狄兰表示同意这个提议。于是三个人拐了个弯往食堂走。 结果还没走几步，三人就瞅见李衍高高的个子，杵在食堂门口附件的路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地发传单。 “不是吧，他到底打了几份工？”梁钰惊讶道。 程之遥就看着那杆漂亮的芦苇孤零零站在路口，在风里飘摇着，着实叫人有些看不下去。 “先过去再说吧。”她裹紧身上的衣服道。 第58章 喝橙汁儿 学姐男友霸道宣示占有欲！学…… 李衍见到学姐突然出现在面前, 当然十分惊喜啦！ 但是他的脸都被冻僵了，只能用硬邦邦的表情，跟学姐打招呼。 “学姐、学姐、你、回来了！”他嘴巴冻得吐词都不清了, 但是眼睛却弯成了开心的月牙。 “你怎么站在这里发传单啊！”程之遥顶着寒风问他。 “因、因为、路口、人、多、一点！”李衍感觉自己的舌头都结冰了, 吐出的每一个词都变成了冰块砸在地上。 “别发了, 这么冷, 又没什么人。”程之遥伸手拉他往食堂走。 “可、可是、我、跟、店长、说好、要发、三小时、传单、的！”李衍继续僵着舌头道。 “哎呀小李学弟你怎么这么实诚啊, ”梁钰插话进来, “这么冷的天，没什么人, 你们店长也不会强迫你在冷风里发传单的, 学生身体冻坏了学校要问责的呀！” 程之遥也说： “就是，走吧，跟你们店长说说下班算了，什么都比不上身体健康重要啊。这天气别再冻出什么好歹来。” 第106章 于是李衍被程之遥她们带进了食堂。 食堂里就温暖多了, 气温恒定在二十度左右。 此时，奶茶店店长正坐在柜台里，托着腮刷着短视频发愁。 本来之前看天气预报说今天艳阳高照，想来个开门红, 结果开业第一天就寒流突袭, 之前想好的宣传策略统统白搭！现在又不是饭点，食堂里人稀稀拉拉, 从早上开业，到现在都没开张几单！ 之前约的学生工，本来是打算到学校各处分发传单引流增加人气的。结果这下宣传又有什么效果呢？这么冷的天，都去点外卖了！ 见那个兼职的学生被几个同学领过来说要下班，店长自然是乐意的。 学生兼职按小时发工资, 天气骤变，本来她想说今天算了的，可这个学生工打起工来格外积极，说好的工作时长她又不好意思提前把人退了。 现在学生主动提出下班，那就再好不过了。给他结清两小时的工资，就让他下班了。 程之遥她们站在柜台前，又一人点了一杯热饮。 还给李衍点了杯驱寒的红糖姜奶茶。 李衍心想机会终于来了！他急忙掏出学生卡要请学姐喝饮料！ 结果程之遥已经“嘀”地一声在机器上刷了卡。 “这次我请，下次你请吧。”程之遥微笑着说。 啊！下次也可以和学姐一起喝饮料！ 李衍捧着学姐给他买的热乎乎的红糖姜茶，心里也是暖暖的。 学姐对他也太好了吧…… 食堂里稀稀拉拉地四散坐着一些人。有的是来这里聊天约谈，有的是来这里蹭暖看书学习，空荡荡地不怎么热闹。 生意冷清的奶茶小铺一下子来了这么好几个顾客光临，店长顿时眉开眼笑，又是赠送小甜点，又是发放优惠券，让回去同学们之间多宣传宣传。 然后四个人带着热橙、热可可、热咖啡、热姜茶，找了个宽敞的长桌坐了下来。 李衍又想挨着学姐坐，可是又没坐到学姐身边的位置！ 他只能略显失望地坐在了狄兰学姐对面，跟梁钰学姐坐在一起。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座位排列，并非偶然，而是程之遥刻意为之！ 程之遥觉得不能再让这个小学弟每次都坐得离自己这么近了。这样会让他对自己情根深种的！ 她真的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好学姐了。 在室内宜人温度和手中热饮的温暖下，几个人都从寒风中解了冻，舒展开来，轻松愉悦地聊起了天。 就在气氛一派和谐的时候，忽地听见，有人高声喊了一声： “程之遥！” 几人回头。 只见一个浑身名牌打扮得布灵布灵的男人，对身边几个同行的男生挥挥手，然后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脚步生风，一脸拽样。 定睛一看。这个布灵布灵的，不是程之遥的男朋友赵明轩还能是谁？ 只见他带着个金丝眼镜，穿着个质感绝佳的墨色长款毛呢大衣，里头是衬衣西服配领带，修饰得一尘不染贵气十足，再加上长得还算不错的那张脸，乍一看，还真挺唬人呢！ 只是在学生餐厅，有必要穿得那么商务风吗？ 这倒也没什么。反正他平时就喜欢这么拿腔拿调地穿得布灵布灵的，认识他的人都习惯了。 赵明轩迈着大长腿走到近旁，拉过一把椅子，就坐在了程之遥身旁。 “呦，都在呢。” 他带着欠儿欠儿的笑意，抬着下巴扫视了众人一圈。 在视线扫过李衍的时候，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李衍脸上，然后停顿了一秒。 他眯了眯眼。 一股雄性之间微妙的对抗感，顿时弥漫开来。 李衍抬着下巴目不斜视看向前方，绷紧了脸，拿着一股劲儿坐直了身体。 这种关键时刻，气势上不能输！ 赵明轩视线下移，在他朴素廉价的衣物上逡巡片刻，然后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移开了目光。 他大剌剌翘起二郎腿，往后靠去，一只手臂伸展开放到程之遥背后的椅背上，懒洋洋对众人道：“挺久没见了。正好都在，给你们通知一声。我回国了。” 梁钰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呦，这不那谁吗，留洋的赵大少爷！真是稀奇啊，怎么舍得回国啦？我还以为你是拿了绿卡，长居a国不回来了呢！” 赵明轩看起来一点儿也没被阴阳到。 他抬着下巴，悠哉道：“酸吧。继续酸。能够留在格里德切克堡实验室半年，创下交换实习的最长时限记录，确实会招致平庸之辈的嫉恨。我都习惯了。” 梁钰：“你这话说给别人听听也就算了，当谁没去过格里德切克堡呢？每期实习就俩月，你倒好，在那里一拖再拖赖着不愿回来，国内导师叫你你都不回，还好意思吹上了！” 赵明轩不以为意：“所以？你想留能留得下吗？你能留那里半年吗？” 他坐直身体，得意：“拿到了推荐信的可是我。要是你，你能拿到吗？” 说着，歪头对程之遥道：“你说对吗，宝贝儿？嗯？” 拿起一边的热橙汁喝了起来。 梁钰跟狄兰均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称谓给激起了一身粟。 程之遥垂目看着他手里的饮料，欲言又止只言又欲，半晌开口： “你喝的是我的饮料。” 赵明轩撑着脑袋看着程之遥的脸：“我知道啊。” 第107章 程之遥：“我喝过的。” “我知道啊。”赵明轩咂巴着吸管，“挺好喝的。” 程之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顿了两秒才开口： “你喝了我喝什么？” 赵明轩一脸理所当然：“你再买一杯去不就完了？” 程之遥：？ 程之遥：“你觉不觉得应该你去买。” 赵明轩继续一脸欠样：“不觉得。就想喝你买的。” 程之遥就开始手心发痒想把某人的脑袋摁在桌板上摩擦。 结果她还没动手，李衍先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自告奋勇： “学姐，我去给你买！” 程之遥赶紧拦下他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然后起身去了奶茶小铺。 赵明轩心安理得地喝着橙汁儿，脑袋跟着程之遥的移动路线转动着，咧着嘴看她去点单。 然后回头，咬着吸管得意地斜了李衍一眼，眼神里含着三分冷笑三分轻蔑四分不屑一顾。 仿佛在说“你再怎么献殷勤又有什么用，她最后还不是为了我去买饮料”。 李衍的脸立刻涨红了。 他挺起了胸膛，已经做好了对战的准备！ 赵明轩却并未对他发难，而是收回目光，就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转头继续跟梁钰还有狄兰说话。 “看见了没，我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一支手搭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得意炫耀着，“这就是感情好的表现。” 梁钰摇着头道：“有的时候也是羡慕你的自信。这么说吧，你如果是个哑巴，你的情路会顺利很多。真的，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忠告。 赵明轩翘着二郎腿对她皱眉： “你在教我做事？就你那隔几天换一个对象的样儿，还好意思说我？男朋友换那么勤，你自己数数统共祸害多少人了？日抛男友是吧？就前几天，我见了老周，他被你祸害得都没个人样了，拉着我的手就跟我哭诉，说你始乱终弃，你没有良心！” 梁钰“啪”地把杯子顿在桌面上： “你管好你自己！老周那个软皮蛋，有什么话让他当面自己跟我说！让别人传什么话啊？分手就分手了，多长时间了还捂着心口做作，窝窝囊囊的就看不上他那样儿！” “那老谢又怎么说？老谢倒是想当面跟你说，你给他机会了吗？” “那种愣头青，我没报警抓他算好的了！我跟他说得一清二楚，他自己不死心天天对我围追堵截，闹得沸沸扬扬的，这种极端的早该跟他分了！” “还有老秦，我球友，公认的阳光开朗讲义气，有什么缺点？你把人骗到手没几天就甩了，你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甩人特有成就感啊？” “你球友你不了解啊？打完篮球一身臭汗不洗澡的是他吧？还沾沾自喜，说了也不听，往我脸上凑，听不懂人话，闻见就恶心！” “就为这么一点小事？打球流点汗不挺正常能算毛病吗？忍忍就是喽！我看你就是恋爱观畸形了，故意祸害正常人！我都怕你把我女朋友带跑偏了！” 他整整衣服，用很看不惯的眼神打量了梁钰几眼，又调转枪口对准狄兰： “还有狄兰，你也是，修什么仙啊，赶紧去找个男的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老了就体验不到了。” 第59章 生日礼物 学姐男友霸气送礼！贫穷学弟…… 狄兰正呲着牙听梁钰的情史跟报菜名似地被拉出来数落, 冷不丁挨了一嘴，脸上笑容缓缓消失。 “你真是有多大的桌子就能得罪多少人啊。”她缓缓道。 赵明轩道：“我这可是看在同门的份上好心劝劝你。你们俩人恋爱观一个比一个畸形。我都怕程之遥跟着你们混被你们带歪了。” “活爹。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歪没歪吧！” 赵明轩晃着腿，悠哉点评道： “你们俩也是怪, 就是两个极端。能不能向我跟程之遥学习一下。这么多年了, 感情就很持久稳定。” 他抹了把头发, 感慨：“当然, 确实是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不大好找。可能就是因为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一衬, 让你们看别的男的都不顺眼了哈哈哈哈哈……” 狄兰饮了一口咖啡, 看起来就像勉强喝了一大口油： “有时候也挺佩服你的自信。自己就能搁那演一出大戏。” 赵明轩偏头掸了掸自己的衣领，摊手道：“可有的人就是喜欢我, 就是不跟我分手。你们看不惯, 又有什么办法？哈哈哈哈哈哈……” 梁钰拈着吸管，很不服气地看着他这副得意样儿，故意道： “未必哦。说不定哪天，出来一个更年轻更好看的, 脾气也比你好，到时候……” 赵明轩脸色一沉，放下腿，倾身往前： “梁钰我早就想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她耳边说些有得没得挑拨我跟她的关系。不是梁钰你是不是暗恋我啊？看不得我跟她好？不好意思了, 我对你这种类型的不感兴趣！” 梁钰：“你看, 急了吧急了吧。怎么，你也知道自己除了这张脸, 没别的优势了？” 赵明轩冷哼一声，重新往后靠在椅背上，抬着下巴，高高在上点评道：“不过我也不该跟你一般见识。你这种能力不行的，眼光确实也不行。说的话更是没什么分量。呵。” 梁钰瞪大眼：“你说谁能力不行呢？” 第108章 “说你啊。一个高考生, 能力跟眼界就是差一等啊……”赵明轩挑着下巴拿眼角看她。 他说着，还要拉人找认同：“你说是吧狄兰，你也是保送的，跟这种高考进来的混在一起，挺痛苦的吧？” 狄兰：“还好吧。没有跟活爹在一起痛苦。” 赵明轩嗤了一声。 梁钰：“有没有搞错？这么多年你保送生的优越感还没放下呢？醒醒吧，这都高考过去多少年了？” 赵明轩：“那又怎么了。过去一万年你也是高考进来的。怪我喽？” “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你能怎么我？高考生高考生高考生——” 梁钰一拍桌子，喝道： “赵老二！” 赵明轩勃然变色：“你再叫一句试试！” 这个外号戳到了他的痛处。要知道从他的专业第一的名头被程之遥夺去后，虽然这么多年他始终被人在背后称为“万年老二”，但还没人敢把这个外号喊到他面前来。 他怒视着梁钰，半晌，勉强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就算我是老二，那你们这群人，至少连这个老二都争不到。” 梁钰就呵呵呵：“我们可不像你，对名次的执念深入骨髓啊~” 赵明轩怒：“有执念的是程之遥吧！她没执念为什么万事要争第一？” “可她就是能争到第一，你争不到啊~” 赵明轩咬着牙，从牙缝里说： “她现在第一，不代表永远第一！” 他压住火气，整整衣服，坐正，傲然道：“说实在的，你们这些高考生，就算短时期拔高，底子还是弱。我是从小就开始学竞赛的东西，高中拿了两金一银，在数学跟物理方面……” 梁钰：“高中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把这个拿出来吹？丢不丢人啊赵明轩？你拿两金一银大学不照样被大橙子摁在地上摩擦？” 赵明轩：“梁钰你装什么高人看不上竞赛啊？就这个竞赛，我就问问，你们有本事能拿到这个成绩吗？这么多年，还有第二个人拿到过这样的成绩吗？” 狄兰来了个暴击：“那可能是因为有的人没去参加。” 梁玉瞬间放声大笑起来，并隔着桌子跟狄兰响亮地击了个掌。 赵明轩脸色在嘲笑声中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提高嗓门，开始阴阳怪气：“是啊，那那个人为什么没参加啊，是不想吗？嗯？ 恰好程之遥端着新点的饮料回来了。他就问她：“程之遥你说呢？我问你，当初你高中为什么不去参加竞赛？” 说着拿胳膊肘使劲捅了身边人一下。 程之遥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跟他计较。 她无所谓地耸肩：“因为我错过报名跟考试了。” 赵明轩响亮地嗤笑一声，明显不信。 他又问：“那如果当初没错过报名跟考试，你觉得你能拿到两金一银吗？” 程之遥老实道：“不能。” 赵明轩：“没参加竞赛你走的高考，那你高考排名多少啊？” 程之遥：“省内11啊。” 赵明轩夸张大叫：“不会吧不会吧！连省状元都不是，前十都没排进去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衍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程之遥星星眼，心里已经崇拜到一塌糊涂。 学姐高考排名全省第11哎！没有参加竞赛裸分上的华海哎！一进入大学就是专业第一哎！连两金一银的竞赛生都打败了哎！ 学姐怎么那么厉害啊！ 程之遥就坐在那，很平静地承受着赵明轩的嘲笑，没生气，也没辩驳，脾气挺好的样子。 梁钰不服气了。她对赵明轩道：“高考进来的又怎么了？高考是最公平的考试，你以为谁都有你家那个条件给你请十八个家庭教师供你多科竞赛啊？大橙子就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怎么了！不照样吊打你！这世上多得是考进来的！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 李衍赶紧点头跟上：“我也是考进来的！” 然后给了程之遥一个“挺你”的眼神。 程之遥鲠了下，心说你艺术生也没有保送一说啊不高考进来还能怎么进来？ 眼看赵明轩被他吸引了注意皱眉张口要骂他，程之遥及时转移了话题，问：“你来就是特意跟我忆往昔，追忆高考成绩的？” 赵明轩皱眉又看了李衍几眼。他刚刚在程之遥这里找回了片刻场子，懒得追究别的，于是收回目光，回答道： “当然不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霸气甩到程之遥面前，对她抬了抬下巴：“给你的。” 程之遥低头：“什么啊这是？” “给你的生日礼物。”赵明轩枕着手臂说，“上次说给你补九月份的生日礼物。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程之遥看着面前包装精美、打着蝴蝶结的盒子，问：“什么礼物？” 赵明轩一脸自得：“你猜啊。” 程之遥拿起来，打量着方方正正，包装精美的盒子，犹豫着说：“这个大小这个形状……看上去像个手机盒？” “手机？” 梁钰本来很看不惯赵明轩的。但她听说这是手机，忽地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这难道是前几天最新发售的那款波罗蜜boro pro+手机！？” 她变了脸色，声音中也带了些惊叹：“这款新出的boro pro+手机是升级款的折叠屏，据说是薄如纸张折叠不留痕！而且摄像长焦功能特别牛，据说连月球上最细小的环形坑都能拍清楚！” 第109章 她越说越激动：“这次发布的性能突破特别大，这款一上市就供不应求，官网早卖断货了！我蹲了好几天都没蹲到，现在黑市上都炒到了两三万一台！就这价格，还都拿钱买不到呢！” 李衍在旁边，听着这话，心在慢慢变凉。 两三万……自己现在，就算掏空所有的钱，也买不起…… 而那个人，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给学姐这么好的礼物。 这样的自己，怎么比得上…… 狄兰一听这款手机在摄像方面的超高性能，也坐直身体，来了兴趣。 她说：“可以啊赵明轩。平时看你吊儿郎当不靠谱，没想到一出手，也是非同凡响啊！” 然后催着程之遥赶紧拆包装想看看那款传说中的手机。 赵明轩坐在一旁，干笑一声，清清嗓子，没有说话。 程之遥手里拿着盒子，虽然一脸嫌弃，但其实也是挺开心的。 她嘴上虽然假装不甚在意地说着“买什么手机啊我又没打算换手机”，脸上的笑容却并不能说是不满意。 在朋友们兴奋的催促声中，她矜持了一下，然后开始拆包装。 拆开精美的蝴蝶结，打开一层又一层雪花似的包装纸。 程之遥心里并不是不期待。 那款新出的手机谁不想要啊，性能突破那么大，设计感十足，可谓是现阶段移动智能设备的天花板了。 赵老二这次办得还像个人事。总算在她朋友面前给她长了一次脸。 终于拆到了最后一层。 程之遥搓了搓手，有点小激动地揭开包装。 然后她的笑意僵住了。 第60章 新仇旧怨 学姐男友送错礼扣大分！贫穷…… 一个盒子。 一个优雅的深红色天鹅绒的盒子。 静静地躺在繁复的包装纸中间。 盒子的边缘, 有用浅细金线勾勒点缀出精细华美的花纹。花纹细密交织，最终汇聚在盒子的一角，衬托着一个烫金的, 闪闪发亮的奢侈品品牌徽章。 各个细节都昭示着, 盒子里面的东西, 绝对价值不菲。 只是, 无论再怎么样, 里面放的也不会是手机了。 四周一片静默。 程之遥冷着脸, 打开了眼前这个精致的盒子。 果然。 里面躺着闪闪发光的——一条钻石项链。 钻、石、项、链！ 程之遥面无表情，把项链提溜出来, 跟视线平齐。 在灯光的映衬下, 项链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美丽至极。 却也无用至极。 然后她转脸看向赵明轩。 “这就是你今年送我的礼物。”她平静地说。 赵明轩梗着脖子，故作镇定：“我可没说送你的是手机，是你们自己先误会的！” 程之遥依旧平静：“你看我平时戴项链吗？” 赵明轩继续强辩：“过去不戴不代表将来不戴。你也是时候增加点女人味了, 送你条项链给你找找感觉，不用谢我！” 程之遥缓缓攥紧了项链。 在互送礼物这件事上，两人自有一番前尘旧怨。 记得那是刚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 两人毕竟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就算平时各种明里暗里的相互较劲, 在这种时候, 也是有几分青涩而美好的心跳在的。 就像这天底下的每一对正常情侣那样。两人坐在情人坡的柔软草地上，在蓝天白云下, 含情对视着。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她问。 “不告诉你。”他说，“你呢？” 程之遥笑了笑，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了他。 然后就听见赵明轩惊喜的大叫：“最新款的4090显卡！？噢！噢天呐……我本来打算自己买的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多么小巧多么美……噢天！这里还有我的名字！” 程之遥双手撑在身后，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 “所以，你打算送我什么？”她问。 赵明轩抬起头, 神秘一笑，递给她一个巨——大的礼品盒。 这么大！得藏了多少数码好物啊！ 程之遥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个巨大的礼品盒，颤抖着手，打开一看—— 在繁杂庞大的装饰物中间，躺着一款当下风头正劲的奢侈品牌的最新款包包。 ——一款装饰非常华丽、却也非常小巧的、差不多用来放手机和化妆品的包包。 程之遥抬头看向赵明轩。 “我问过我们家的时尚总监了。他们说，这是当今全天下所有女孩子的梦想！” 他得意地抬着下巴，看起来像个真诚的傻子。 …… 程之遥绷着嘴皱着眉，看看手里的包包。 又看看他。 再看看手里的包包。 又看看他。 她想，或许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不长，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她觉得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相信下一次，这个人，就会成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男友。 事实证明，相信男人，会变得不幸。 在自己生日到来时，她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在他耳朵边念叨：某某新出的那个一体机真好啊真不错啊，要是能拥有一台该多幸福啊云云。 果然有效果。 赵二狗这个狗第二天就兴冲冲地买了一套顶配版——送给他自己！ 第110章 送给她的则是最新出的一款奢华美妆套装。 …… ……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这个贱人！ 程之遥把他痛骂一顿，两人不欢而散。她回去就愤怒地把给他准备的顶配版vr设备拆箱了自己用。 设备流畅高清的性能体验抚平了她的怒火。 从那之后，程之遥悟出了一条真理—— 贱人，就是欠虐。 在一个月后的某次国际竞赛颁奖典礼上，程之遥作为金奖获得者，当着所有的评委、所有的嘉宾，所有的记者，发表获奖感言时，深情道： “我要特别感谢我的男朋友，是他一直以来的陪伴，激励着我前进。他一直想拿这个项目的金奖，但今天，却是由我拿到。我想把他请到台上，一起触摸这个奖杯，作为他即将到来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和对他最好的祝福！” 在全场热烈的掌声、欢呼声、祝福声中，赵明轩身体僵直地，抱着自己的银奖杯登了台。 程之遥把刻着自己名字的金奖杯和他的银奖杯并列在一起，搂着他的腰，深情款款道： “生日快乐。” 赵明轩笑得咬牙切齿。只有他才能从身边人深情的目光中，捕捉到那份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的奚落。 于是二人就这么亲密地，咬牙切齿地互相搂抱着，掐着彼此的腰，面向所有的媒体镜头，展现出最最体面的笑容。 两人在这次颁奖礼上的合影流传颇广，上了好几次报纸，甚至还登上了《校园十大模范情侣榜》榜首，以后学校每举办什么情侣大赛都要把这张照片拉出来当宣传照。 照片永远定格住了他拿银奖的样子。对赵明轩来说，这无异于一次又一次的鞭尸。 自此，每到情侣互送礼物的节日，就是二人相互恶心的环节。 恶心还不能太直接。如何充分地恶心到对方，又让所有人觉得自己特别深情，是一门艺术。 他送她昂贵华丽却极为束缚的晚礼服鱼尾裙，她就送他一份颁奖典礼时的感谢信；他送她从头到脚全副全装的首饰，她就送他从认识到现在每一次两人同台竞技时所有宝贵的影像资料；　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送她名牌口红。前提是她根本没有化妆的习惯。 “乖。”他邪魅一笑，深情款款，“送你每个女孩的梦。感动吗？” 程之遥笑着接过口红。然后在无人知道的角落，把他五花大绑后用口红在他胸口画了三只小王八。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绘画梦呢。”她扔掉口红，拍着他的脸说，“谢谢你实现我的愿望，我的好、男、友！” “你把我放开！神经病！我不会放过你的！”他边哭边喊。 她笑了。 哭起来可爱多了。 在近乎一年的时间里，两人就是这么明争暗斗，互相恶心着，乐此不疲。 直到后来，学业越来越忙，两人暂时休战，送礼的环节也从此搁置，默认不再玩这种幼稚的斗气游戏。 所以这次赵明轩嘴上说着要谢谢她给她过生日，实际上却送了个她完全用不到的装饰性项链。 这是什么？这就是重燃战火重新宣战啊！ 她就知道，赵老二亡我之心不死！ 结果他还有脸在那里得吧得吧得吧嘚： “你睁眼看看这是真钻啊真钻！顶奢m&k家的，还是最新款，专柜价□□万！手机炒到顶了也就两三万，这款项链回收价就两三万了怎么都比那破手机值钱吧！大不了你把它卖了自己去买个手机不就得了！” 程之遥直接一拍桌子：“狗东西！还让我去倒卖。那你怎么不用这盒子直接装一摞人民币给我！” “我装一摞钱那能算送礼吗？那不是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这个你就拿得出手了？你看看我用得着吗！” “用不着你就不能拿它当收藏品！？万一哪天吃不起饭了用它换钱买馒头去不就行了！” “你咒我是吧！” 梁钰在旁边不放过任何一个倒油的机会：“就算是收藏品，现在谁还收藏钻石啊，还是十万级以下的，华而不实不保值。要送也要送金条好不好！” “闭嘴吧你！就你话多！”赵明轩怒瞪她。 梁钰对他翻了个白眼。 程之遥把项链甩他身上：“收藏是吧，我只收藏人民币，麻烦你三天之内把这条项链换成的人民币打我账户上！越快越好！” “钱钱钱就知道钱！”赵明轩气急败坏指责她，“你看看你现在多物质！” 他又提起那个项链强调：“这是m&k家的限量版限量版你懂吗？” 程之遥抱臂冷笑：“是从你妈公司的柜台上拿的样品吧？” 赵明轩家开的是珠宝公司来着。 “你管我是不是从我妈公司拿的样品！”赵明轩整整衣领，心虚却又强撑道。 他回国后到处请他的兄弟们吃喝玩乐庆祝自己的归国，出手阔绰，花销有点大，他妈妈把他信用卡限额了。 他这次是真想好好送个礼物，要不是手头没钱能拿公司的样品来送吗！ 结果这个女人一看到首饰珠宝就生气。这人也太不体谅自己了！ 他不死心，继续拿着项链强调：“我就问你们听没听说过m&k？m&k啊！那是所有女人的终极梦想！” m&k是一家奢侈品品牌，过去主打的是皇家私人定制，目标客户非富即贵；近年来却开始面向大众营销满天飞，大有收割不动富人就开始收割普通工薪阶层的趋势。 第111章 程之遥当然知道m&k，学校门口地铁站的广告位到处都是这个品牌的广告。 但她偏偏抱着手臂道：“我没听过。” 还问梁钰跟狄兰：“你们听过吗？” 梁钰跟狄兰就一边吸着饮料一边摇头： “没听过啊。” “没听过没听过。” 李衍也赶紧跟上：“我也没听过！” “你没听过就对了！你买得起吗你！”赵明轩正气找不回场子，闻言直接拿他开炮。 说完又转头问程之遥：“不是这人谁啊？怎么哪哪都有他？” “这是我们请来的游戏音乐顾问。”程之遥冷着脸道，“请你对他放尊重些。” 李衍赶紧整整衣服挺起胸坐坐好。 赵明轩冷笑一声，用那种很轻蔑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转头对程之遥道：“还搞你们那破项目呢？” 第61章 决战食堂 学姐与男友感情 再现裂痕！双…… 赵明轩冷笑一声, 用那种很轻蔑的眼神打量了李衍几眼，却不屑于与其开口对话。 他转头对程之遥道：“还搞你们那破项目呢？” 他指着李衍，嗤笑一声：“就凭你拉来的这些草台班子？” 面对这种羞辱, 李衍怒目而视。他想要反驳, 可是张了张嘴, 却又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自己确实没有帮到学姐太多, 也听不懂学姐在做的事业。 那么, 他又有什么资本反驳呢？ 他只能低头, 无力地捏紧自己的衣角。 自己，是又给学姐丢人了吗…… 程之遥抱着手臂, 冷冷道： “可惜, 有些人身上蕴含的力量，比你能看到的多的多。” 李衍睁大眼睛，看向她。 “哦？是吗。”赵明轩托着腮，看着她说, “我倒想听听，这人身上能有什么‘力量’。” 程之遥垂目望着他，道：“他能带的，就是我想要找的‘新’的东西。” “‘新’的东西？又是这个, 哈哈哈哈……”赵明轩高声大笑起来。 他凑到程之遥近前, 用讥讽的音调说： “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放着最顶级的资源不用，说要搞什么‘多样化创新’。我本来还以为是要弄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原来是去做内容了。” 他嗤笑一声：“怎么？现在互联网上的内容不够你用的了？想靠自己做游戏产出流行内容，然后扭转算法导向？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专业是什么。创新创新，你不去创新算法，倒是去创新内容去了。做内容，用得着你们来做吗？你们现在弄的东西跟ai到底有多大的关系？我合理怀疑你的第三篇论文的研究课题是在骗经费！” 程之遥冷笑着开口：“骗不骗, 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就算是发展ai，也得有东西可喂。那次的统计结果你也看到了，从唐纳德把ai产业化以来，各行各业被算法深度渗透，同一事物的锚点是逐点递减的，ai产业每升级一次，锚点就要往下跌一个大台阶。这意味着ai带来的审美趋同性和单一性越来越严重。你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这里的锚点，是智能算法中的一个常用术语[1]。通俗来说，就是事物本身存在的关键特征类别。通常，一个事物的锚点越丰富，意味着该事物的变化越丰富；反之则意味着该事物越简单，特征越单一。 譬如，三角形的锚点有三个，三个锚点就可以确定一个三角形。一些著名画家的作品锚点多达上万个，相应地模仿起来也更复杂，输出的成品也更加精细丰富；而月亮的锚点则非常少，只有个位数，因为月亮永远用它固定的一面向着地球，从地球上看，只存在月相的变化，展示给地球的环形坑却是永恒不变的。 赵明轩却不在乎这个。 他反问：“所以？你要做什么？振臂一呼改变审美趋同性？要知道增加社会多样性，那是属于社会学家的范畴，而智能算法，则负责如实地反映出这个社会。你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因为等到社会多样性更丰富，空白自然就被填补了。” “不愧是在格里德切克堡里待了半年的人。连观点都是复制粘贴的唐纳德教授的。”程之遥冷声道，“你现在还有自己的想法吗？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入学是想做什么的吗？” “我当然记得。”赵明轩说，“ai改变世界。ai正在改变世界，让世界越变越好。而我，作为ai的操控者，制造者，正走在完全正确的道路上。” “ai改变的不是世界。ai改变的是人类。”她很快接过来。 “kmp计算模型的结果你难道真就视若无睹？在这种富集化模式下，按照现在ai的指数级增量，最多只需20年，就没有东西可喂了。20年，是一代人的时间。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创意性到底还剩多少，谁都不知道。没有新的创造，人类文化将是一片沙漠。而改善这种沙漠，则需要数十倍的时间。20年后，你把算法玩出花来，又有什么用？你有创意输入吗？这个死循环到底要走多久才会被打破？到时候你我到底是ai的操控者，还是被ai驯化的奴隶？” 赵明轩“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20年之后的事不关我们现在的事。你高瞻远瞩，你胸怀天下。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程之遥坦然：“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所以我们几个就是要从现在开始，从内容做起。我们在尝试，尝试修复事物缺失的锚点，然后吸引大众也加入进锚点的创造中来。只要能够保证在与ai互动中，锚点是增加而不是减少的，就可以实现对算法的反哺，建立起良性循环。能够达到这个目标，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第112章 赵明轩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道： “真无私，真广博！要不是认识你这么长时间，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真要被你这副样子骗了。” 程之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赵明轩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你真的要我说得更明白点？你之所以要去做内容，不就是因为主流样本统计不合你的心意？因为你在筛选样本的时候发现女人只能分出586个锚点，男人却能分出1142个锚点，近乎一倍的差距！你嫉妒男人的多样性，所以你不服！” 程之遥“呵”了一声：“嫉妒？男人的多样性不是因为男人多优秀而是女人的锚点被人为削减了！因为从古到今在所有能被互联网收录的文字、图片、视频、音频，都没能还原一个真正的女人！而这早就该还原了！” 赵明轩贱嗖嗖地对着她鼓掌：“真清高真伟大！你骗骗别人得了，你还想骗我？你为什么提前退出格里德切克堡的研究？为什么放着算法不做去做内容？因为你高尚你心怀天下？真是笑话！你做内容本质是因为你忍受不了！因为你在这个社会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因为主流审美不按你的想法来，这冒犯到了你，所以你要改变。说什么为了增加‘多样性’，‘多样性’的那个‘多’，就只包括你吧！你就是不想化妆，不想戴首饰！你这个异端！你自己不化妆，不戴首饰，你还不满足，你要主流都承认女人不化妆不戴首饰是好的，你要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变得跟你一样，打扮得乏味无趣！” 程之遥抬着下巴冷笑着睥睨他：“是！我今天还就承认了，我就是这个想法！至少这样，就不会再有愚蠢的男人有借口给我送没有一点屁用的项链裙子化妆包了！” “你、你！”冷不丁被这么一说，赵明轩涨红了脸，“我送的那些东西，谁不想要？就你特殊，就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就是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婆！母夜叉！异端！” “我是异端，也总比你日复一日泯然众人要好得多！” “我泯然众人！？我哪里泯然众人了！！” “当你日复一日重复着前人的观点而毫不怀疑的时候，不就已经泯然众人了吗？” 听了这话，赵明轩却怔了一怔，似乎有所触动。 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 “我能明白你想要达到的效果。”他说，“但你说的不应该是我们的研究范畴。我们要做的，不是试图塑造这个世界的形状，而是忠实地反映出这个世界。以假乱真，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程之遥道：“只怕到最后，这世上假的越来越多，真的却越来越少。” 赵明轩把头偏到一边，低声道：“你继续吧。别怪我没有劝你。你们产出的每一份内容，都会成为我的模型的养料。看看是你的内容多，还是我的算法快！” 程之遥垂目，微微露出一丝浅笑。她也轻声说：“那就让我们看看，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吧。” 赵明轩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看向她。 “荒唐。真是荒唐。”他摇着头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而偏离自己的专业路线。你知道你们现在这叫什么吗？这叫自甘堕落！” “恰恰相反。这是在解决问题的根源。” “根源？”赵明轩嗤笑出声，“一个厨子，想做成一道菜，竟然从种菜开始做起。真是不务正业。” 程之遥也轻笑一声，直视他的双眼： “所以，你永远只能当二流厨子。” 赵明轩一怔，旋即暴怒。 “你！” 他“嚯”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真是受够了！第一了不起是吧？你过去是第一，我不信你能永远当第一！” 他居高临下，面对着她，狠狠放话： “程之遥！我，赵明轩，今天就要和你决斗！” “决斗！？” “呼啦”一下，空荡荡的食堂，很多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变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把长桌旁的几个人给围了起来。 这些人还七嘴八舌地问“决斗？””“斗什么？”“好玩吗？”“让个位置我也要看！”…… 赵明轩头上缓缓流下一道冷汗。 这么多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62章 食堂争霸赛 学姐与男友决战食堂之癫！…… 华海大学就是这样。 平时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对于一切都司空见惯，漠不关心，高深莫测的样子。 但是, 一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大家就能敏锐捕捉到, 然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看热闹！ 是的, 哪怕在降温季, 刮着呼呼寒风, 食堂空空荡荡，只要一有热闹看, 就会瞬间从各个角落涌出来很多人！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一铁律——这世上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 这世界的第二条铁律就是——每个人都有一颗想看热闹的心！ 所以一听说有人要决斗, 一楼那些淡定看书的、聊天的、抱着电脑做作业的，全都书也不看了，话也不谈了，电脑也不管了, 全围过来看起了热闹。 二楼三楼的人也哗啦啦全下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围在这个地方，人越聚越多, 还有人伸着脖子问：“干什么的？吵架？噢决斗有人要决斗了！我打电话喊我室友来看！” 于是从食堂正门也不断有新的人闻风涌进来。 第113章 原本萧萧瑟瑟的食堂, 顿时变得人声鼎沸格外热闹。 赵明轩站在人群包围的中央，尬在原地。 他刚刚冲动之下下了战书。 但是, 那是冲动之下。 现在，他冷静了。 他后悔了。他想撤回一句话。 “决斗？你确定？”程之遥往后靠着，望着他说。 他不确定！口嗨罢了！ 但是在这么多目光中，他真的骑虎难下啊骑虎难下！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说：“没错！你接不接受？” 赶快拒绝吧拒绝吧拒绝吧…… “好啊。那你是想文斗呢, 还是想武斗呢？”结果程之遥抱着手臂，对他说。 无语死了。 赵明轩暗暗瞪了她一眼。 决斗的结果有悬念吗？ 以前又不是没斗过。 还不是这个女人赢？ 故意的！她就是想出风头！ 结果他还没开口，周围这一群看热闹的先七嘴八舌先出起主意来了。 “那肯定文斗，文斗可是能考量出一个人多维度的能力。这样吧，就比楹联。我来给你们出上联，你们对下联，看谁才思敏捷……” 一听就知道是文学院的在趁乱出馊主意。我们理工科比什么对对子啊！ “文斗有什么意思？决斗决斗，从古至今都是武斗！我看就地格斗好了。” 格斗什么格斗那么野蛮！说这话的肯定是体院那群野蛮人！ “那照这么说，为什么不能比绘画？我看速写就不错！” 美院的也要来插一脚？！ “能不能照顾到娱乐性和看点？让大家都能high起来？就应该比歌喉！” 音乐学院才成立几年啊就来凑热闹了？叉出去！ 嗡嗡的声音往赵明轩耳朵里灌。 “都给我闭嘴！”他大吼。 人群静了一下。 赵明轩拽拽地理了下衣服，用鼻孔看程之遥： “决斗得有个赌注。我赢了，你给我什么好处啊？” 程之遥挑眉：“你想要什么好处？” 赵明轩转了转眼珠，嘴角浮出一丝坏笑。 他说： “我赢了，接下来一个月，你都得喊我爸爸！” 人群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夹杂着阵阵嘘声。有人直接大声嚷嚷：“干嘛呢这，是不是在打情骂俏” 赵明轩得意洋洋。要么程之遥自己先拒绝不玩了，要么就让大家以为这只是情侣间的打闹。反正不能让自己太丢人！ 在众人的起哄声，程之遥倒是一脸淡定。 “可以。”她答应得很痛快，“那我赢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赵明轩脸色一僵。 这条件也答应？ 他不由得有气没处撒。 “还能有什么好处？大不了，大不了接下来我一个月……喊、喊你妈妈！”赵明轩梗着脖子，脸上飘起一层薄红。 人群哄笑声和嘘声更大了。 程之遥也笑。她施施然道： “不了吧。我怕不小心让你爽到。”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问“这是在搞什么play？看不懂了！” 赵明轩在一片笑声中红着脸，气急败坏。 他生气地看着程之遥，双手插兜，抬着下巴勉强维持着气势：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自己说呗！” 程之遥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你过来，我说给你一个人听。” 赵明轩警惕地看着她，然后一脸犹疑弯下腰。 程之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赵明轩皱眉，直起身，目光复杂看了她半晌。 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倒是很容易办到。 只是，他总是绷着股劲儿，不太想这么轻易就满足这个女人。 除非……她能低头来求他。 但这次她一赢，反而是自己得灰头土脸双手奉上她想要的东西！ ——可万一这次是自己赢了呢？ 赵明轩心念一动。 如果自己赢了…… 就能听这个女人喊自己一个月的爸爸！ 见面就得叫自己爸爸！ 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再被这个可恶的女人压一头，而是能当她爹！ 赵明轩眼里放出光来。 输就输了。过去又不是没输过，都输习惯了。 可要是赢了，还不得狠狠挫了这个女人的锐气！ 搏一搏！ “怎么样？同不同意？”程之遥问。 赵明轩下定决心，整整衣领，傲然道： “好。就这么定了！” 他又道： “不过可先说好。这么多人在场作见证，你输了可不能反悔，要按约定，叫我一个月爸爸！” 程之遥点头：“没问题。你想好是选文斗还是武斗了吗？” “还用选？” 赵明轩高傲地挺起胸膛，声音掷地铿锵：“就比‘那个’！” 众人也跟着倒吸一口气——“噢~~那个！！！” 李衍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那个”，是哪个？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天呐刚刚学姐跟她男朋友唇枪舌剑他就已经插不上话也听不懂任何内容！ 这让他感觉，自己被隔绝在外，简直跟学姐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114章 难道、难道接下来的对决，也将出现那种他完全理解不了的东西！？ 李衍简直自卑得想逃！ 程之遥坐在椅子上，望着赵明轩。 她眯了眯眼：“你确定要比‘那个’？” “没错！”赵明轩用挑衅的目光回应道，“就比‘那个！’” ———————————— 食堂中央被清出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是一个圆桌。 程之遥跟赵明轩分坐两旁，屏息相对。 两人都把厚外套脱了，穿着白色的衬衣，衣袖卷到肘部，看起来非常地登对，非常地干净利落，非常地势均力敌，非常地professional。 就像两个参加国际大赛的职业选手那样，professional~此时，两人周围的人群，已经 黑压压地围成了一大片。　看热闹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多。可能这世上本没什么热闹看，但看得人多了，也便热闹起来了。 就像现在。不过是两个人打算边掰手腕边做数独，看谁脑力快、体力强，结果就这，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比校篮球赛去看的人还多，还热情高涨！ 没错——程之遥跟赵明轩之间对决的不是别的，正是边掰手腕边做数独！ 可谓文武兼备了同学们！ 啊！真是平易近人、简单粗暴的一场对决啊！ 李衍在人群的最里层观战，心里也是很开心，很激动的。 太好了。虽然他数学不太好，但数独他还是会的。 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是个完全的局外人，连学姐在做些什么都看不懂了！ 他在喧闹的人群里，很是激动，随时准备着，给学姐加油打气！ 食堂里人声鼎沸。大风天气也没有什么别的户外娱乐，大家口耳相传，全都来观看这场“决斗”。 有人清出场地，有人搬来桌椅，有人给两位参赛选手提供了比赛用的平板，有人用技术手段将平板投屏到食堂墙上的大屏幕上，以便大家都能实时观看到战况！ 人们热情高涨地议论着，议论着各种八卦，介绍着此次比赛的背景和深远意义。 还有好事者直接在旁边开了押宝局，就赌哪一方会赢。 众人纷纷掏出兜里一块两块的钢镚开始押宝。 有人说那肯定押程之遥啊，都知道她是专业第一，不押她押谁？ 也有人说该押赵明轩。理由是这次决斗由他提出来，想必是有备而来信心满满，说不定就挑战成功了！而且押他的人少，一旦赢了倍率高得很！ 大家纷纷押注。李衍挤在人堆里，也赶紧把兜里的现金全掏出来，押学姐赢！ 保安也被吸引来了，一边高声说学校禁止赌博一边问里边是在做什么……哦学生比赛啊，那那……给我让个位置我也要看！ 奶茶店店长穿梭在人群里。她早已窥见商机，趁机开始卖力推销起冬日热饮八折起，于是好多人买杯饮料一边围过来吃瓜看戏，店长忙得都快忙不过来，眉开眼笑都要乐翻了！ 她还问李衍说小同学要不要现在过来兼职做奶茶，给你开双倍时薪！ 李衍婉拒了。因为他要给学姐加油！ 他可不愿错过这么重要的时刻！ 第63章 激烈对决 学姐与男友食堂激烈对决令人…… 梁钰站在包围圈里, 不知从哪拿着个话筒，试了试音，喜滋滋开口： “各位同学, 各位朋友, 欢迎来到东区食堂, 观看第一届食堂争霸赛！” 全场掌声雷动。 梁钰声情并茂：“不才区区在下, 将担任本次的主持, 和裁判, 并为大家提供解说服务。大家可以看到，本次食堂争霸赛, 两位参赛选手已经就位——” 她伸手, 朝程之遥和赵明轩示意了一下。 两人正襟危坐，早已蓄势待发。 梁钰继续温情解说： “比赛规则是这样的： 两位选手在数独比赛的同时，进行掰手腕的对抗，以从脑力、体力、抗干扰能力、多线程处理能力、肢体协调能力……等等多个方面, 决出更胜一筹者！ 比赛采取三局两胜制。每局比赛，分为数独速率和腕力比拼两个小项考察；若a方两个项目均压倒b方，则此局算a方赢；若b方两个项目均压倒a方，则此局算b方赢；若a、b双方各在一个小项上胜出, 或是在两个小项均持平, 则算平局；若a、b有一方在其中一个小项上胜出，另一个小项持平, 则此局算在小项上胜出的那一方赢。若三局比完未决出胜负，则加赛一局，直至决出胜负为止。每局比赛休息间隔一分钟！” 她手挥向桌面：“大家已经看到，两位选手，手边均有一个pad, 由热心路人倾情提供，型号相同，性能相同。届时，将从题库中随机抽取出出数独题目，显示在两位选手手边的pad上。其答题过程，也将实时投放到食堂左侧的大屏幕上，并将有摄像机实时转播腕力比拼情况，供挤不到前排的同学们跟进比赛过程！” 大家举着热饮欢呼起来。 梁钰伸出两手往下压了压声浪，继续主持道： “好，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我宣布……” “等一下！”赵明轩举手抗议。 众人目光齐齐聚焦到他身上。 赵明轩抬手指着梁钰：“凭什么裁判是你啊？谁不知道你是程之遥那边的？万一暗箱操作怎么办？” 梁钰：“诶你说你，题目都是随机生成的，我能怎么暗箱操作？” 第115章 赵明轩严正抗议：“我不管。我要求换裁判！” 吃瓜群众也说是啊是啊，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还是避嫌为好。于是梁钰骂骂咧咧交出了话筒，换了一个纯路人上场。 纯路人拿着话筒，清清嗓子道：“下面我宣布，第一届食堂争霸赛，正式开始！请两位选手，检查手边的设备运行是否正常。” 程之遥跟赵明轩认真检查着pad的电量、流畅度等。并表示一切正常。 纯路人：“请两位选手，互相向对方致礼！” 赵明轩臭着脸跟程之遥握了握手。 纯路人：“请两位选手，检查下自己是否想上厕所！一旦比赛开始，禁止离开原位！” 程之遥、赵明轩：？？？ 纯路人：“请两位选手，检查自己是否口渴……” 程之遥赵明轩已经挥着拳头表示抗议了。 于是纯路人也被抗议下去。换上来纯路人2号。 纯路人二号语速很快：“请两位选手做好准备！第一局比赛即将开始！3、2、……” 程之遥跟赵明轩急忙伸出右臂支在桌上，右手交握在一起，蓄势待发。 纯路人二号：“……1！action！”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第一局比赛正式开始！ 中间的两人，在哨声响起的刹那，早已如离弦之箭，开始了激烈对抗！ 气氛瞬间沸腾！全场在呐喊助威！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李衍没办法直接看到桌上的pad屏幕，但能通过食堂墙壁上的大屏幕，看到两人平板上的数独题。 只见屏幕上数独格子的角落里不断有细小的数字闪现又消失；再看现场，两人专注凝神，左手手速如飞！ 而两人右手，也是角逐激烈！两人右手手臂肌肉蓄满了力，在圆桌中间僵持不下，手指都捏红了！汗水从两人头上一滴一滴落下，在这种嘈杂高压的态势下进行这种一心二用的对抗，无疑是难上加难！ 李衍也是摒住了呼吸，两手紧紧握在一起，既想给学姐加油打气，又怕声音会加重对学姐的干扰！ 他抬头焦急地看向屏幕。 短短数秒间，只见两方的格子，竟都已填了好几个数字！ 李衍心紧紧揪在一起，对比着两方的数独，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要知道数独填错一个数就会影响全局，需要推倒重来很费时间的！平时李衍用穷举法做那种简单的数独，涂涂改改最快也得十几分钟才能做出来！ 在观察着屏幕上的格子时，李衍突然注意到，这次的数独跟自己以前做的很不一样。 给出的提示数字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发现数独的一些格子，被灰色的线条连接了起来！ 只见旁边的规则写着：[在普通数独规则的基础上，需满足灰线上的十个格子填入1-9个数字互不重复。] 这时，他听见身后的路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变形数独？” “啊！这个难度，都已经达到数独世锦赛决赛级别了！” 原来数独还有世锦赛啊！ 李衍第一次听说。 那岂不是很难？ 然后又听路人解说： “这已经不能用穷举法来解了，要用到区块法和链式法才能解出来！” 然后又听另一个路人说： “不！这个级别的数独，必须用复杂的方程才能确定唯一解!” 啊！ 李衍没听懂。 但是已经听出来了是很难的意思！ 他更紧张了，焦急地看向屏幕。 但是！李衍发现，屏幕上双方填出的数字，竟然在飞速增长！ 不断有细小的数字冒出又消失，然后是一个确定的数出现在空白格里，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那种氛围，那种气场，伴随着观众沸腾的声浪，真是让人手心都出汗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填满了最后一个格子！ 纯路人二号裁判按下了计时器。 “1分46秒！我手中计时器显示一分四十六秒！两位选手几乎是同时完成了数独！这真是难以想象的速度，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围观群众沸腾声更大了！ 纯路人二号裁判语速也像闪电：“现在暂时很难确定谁更快一点只能稍后借助更精确的手段来分析，让我们先等待腕力的比拼结果！那么十秒钟之内腕力比拼是否能见分晓呢？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九八七……” 程之遥跟赵明轩都咬着牙，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对方，两双交握的手在中间抖动着僵持着，仿佛轻轻吹一口气，就有可能改变局势！ “……三、二、一！僵持不下！竟然依旧是僵持不下！”裁判嘶吼着，“持平！腕力的对决是持平！” 程之遥跟赵明轩气喘吁吁地分开，站在两侧，等待裁判宣布比赛结果。 纯路人二号裁判：“现在只能将本局胜负寄希望于数独结果了！让我们看一下高清回放……同时！确实是同时完成！pad上的计数器也显示同时！1分46秒21毫秒！天呐分毫不差！啊这就是势均力敌的实力吗……简直恐怖如斯！那么我宣布，第一局比赛为——平局！” 人群中的议论声也依旧沸腾。 “天呐果然难分伯仲！” “不到两分钟，这就是传说中的alpha班的实力吗！”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第116章 李衍手心也出了满满的汗。他简直想尖叫——天呐学姐也太厉害了吧！ 裁判吹了休息哨，程之遥赵明轩各自走到各自的休息区，就在包围圈的两端，那里早已准备好了休息的椅子和啤酒饮料矿泉水供选手补充体力，还有一群人忙着给捏肩捶背放松恢复肌肉力量，更有热心群众充当教练组凑在选手耳边制定着下一局的比赛策略。 李衍也想在学姐身边帮忙！可是休息区早已围上了很多人，他根本挤不过去！ 他只能远远望着学姐，心里默默给学姐加油，并且购买了补充能量的饮料以备不时之需！ 赵明轩坐在休息区一边被人捏肩擦汗一边接过旁边的苏打水饮了一口，喘着粗气看着对面。 第一局就平手，他万分得意。哈哈！这个可恶的女人也不怎么样了，下局超越她不在话下！ 教练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低声出谋划策。赵明轩自有自己的判断。 他打算开局先搞对面这个可恶女人的心态，然后趁她晃神之际争分夺秒，一举拔得头筹！ 很快，中场休息时间结束，第二局比赛开始。 两人各就各位。 赵明轩面对着程之遥，沉声道：“想不到吧，近几年数独世锦赛的题目套路我早已摸得滚瓜烂熟，一分半钟完成一道不是问题！女人，你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 程之遥敛目微微一笑，并不回应。 赵明轩急了，开始出猛招：“没想到吧！我已经给你戴了十八顶绿帽子，让你头顶绿油油！略略略~” 程之遥深深看了他一眼。 哨声响起。 周围的呐喊声震天响。赵明轩在看到题目的第一眼就一喜，这是他最擅长的堡垒数独！他手速飞快，做得格外顺畅。哈哈哈哈哈想必这局的胜者肯定是我……啊！ 赵明轩难以置信地抬头。程之遥突然手上发重力，直接起手两秒就把赵明轩的手臂压倒，死死压在了桌子上！ 第64章 战利品 学姐取得压倒性胜利！喜获超好…… 赵明轩大惊失色：“你！” 他顿时阵脚大乱, 数独哪里还能凝神兼顾！ 纯路人裁判也惊讶大叫：“程选手改变了策略！她选择逐个攻破先发制人！现在程选手已经在腕力上取得压倒性胜利，赵选手要想扭转败局只能在数独上发力！或是抵抗着程选手的腕力重新抬起手臂！赵选手能做到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赵明轩心都乱了。他无论怎么使劲都起不来！而且数独的速度也给落下了！ 他感受着被压得死紧的右手臂，心里满腹酸楚。 这个女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为什么, 为什么怎么撒谎搞她心态, 她都不动摇！ 比赛结束。 纯路人裁判大声宣布结果：“程选手数独胜, 腕力胜。这一局的获胜者是——程之遥！” 李衍跟着身边的人群开心地欢呼起来。 程之遥在结束后还捏着赵明轩的手不放, 把他手骨捏得咔咔响, 在他耳边低声：“十八顶绿帽子是吧, 待会没人时咱们详谈。” 中场休息。 赵明轩心态已崩，瘫在椅子上做吐魂状。 程之遥气喘吁吁也回到休息区的椅子上。 此时, 李衍也费尽千辛万苦, 挤到了休息区学姐身边！ 程之遥脑力体力开发到极限，此时什么都不顾上了，只边擦着汗边喊：“水水水！” 李衍赶紧递上刚买的补水饮料。 程之遥接过饮料咣咣炫，然后说：“汗汗汗！” 李衍赶紧掏出手帕给她小心擦汗。 程之遥嫌擦得慢, 不耐烦地抢过帕子自己擦。 赵明轩在对面突然垂死惊坐起，手抖指着二人：“你你你你你们！” 程之遥顺着他的手势看到李衍，又看看手里的帕子。 她赶紧把手帕扔回李衍怀里。 然后跳起来走到场中：“再来！” 第三局开始。 第三局的数独题目一出来，所有人都哗然！ 只见数独的格子几乎全部是空白, 只有某个角落的格子里, 填着一个数字“5”。 这是什么题目！ 不过很快也有人发现，数独格子里有许多虚线框；同时, 在格子旁边的规则页，给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限定条件： [要求虚线框内所有数字相差大于四且虚线框内数字不能重复] 这，就是数独届的经典——杀手数独！ 之所以被称为杀手数独，是因为这类题目的难度之高，需要比别的类型的数独更长的时间去求解, 非常地“kill time”，因此，被称为数独届的“杀手”！[1] 赵明轩坐在场上，心态已经崩完了。他也不想管什么数独或是输赢了，上一局的屈辱经历给他带来了阴影，他憋着股劲儿，就只想在掰手腕子上压倒对方！ 赵明轩在位置上扎着马步，使劲掰！掰！掰！但程之遥就是岿然不动，稳得不能再稳！ 赵明轩恨不得朝她吐口水。他心想你现在撑得住，可这道数独耗时必然很长，就看你还能撑多长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程之遥一边咬着牙抵抗着手臂上越来越强的力道，一边低头沉心静气，专注望着平板屏幕。 汗水一滴一滴滴下来。她稳住劲儿，保持着手臂不被压倒，然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眼前的题目上。 第117章 最终，在3分47秒的时候，她终于解出了所有的题目！ 在周围的阵阵喝彩声中，她带着满头汗水，抬眼，朝赵明轩笑了下，笑容带着一股狠劲儿。 然后在对方绝望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以非常均匀的速度，把他的手臂，压倒在了桌面上！ 全场欢呼声震天！ 纯路人二号裁判庄严宣布：“本届食堂争霸赛的胜者就是——程之遥！” 程之遥起身，举起双手向大家打招呼。赵明轩伏在桌子上继续吐魂。 奶茶小铺获得了本次活动的独家冠名权，作为赞助商，为本次比赛的获胜者，颁发奖品——一杯名为“好喝到喵喵咩咩喔喔奶茶”的超超超豪华全家福奶茶！ “好喝到喵喵咩咩喔喔奶茶，真的好喝到喔喔叫噢~”店长对着镜头露出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如是说道。 第一届食堂争霸赛圆满成功，就此落下帷幕。 ~~~~~~~~~~~~~~~~比赛结束，保安开始组织学生把桌椅什么的归为原位，然后打扫卫生。　但围观人群久久没有散去。 有人抱怨“这就完啦？这么大阵仗，这么几场就结束？” 还有人没看过瘾，撺掇着说“再比一场再比一场”。 赵明轩缓过劲儿，跳将起来： “比什么比！都是你们没事起哄架秧子，占用公共资源！” 人群就嘘他。还有人高声道：“老赵你行不行啊？我押了两块钱赌你赢结果你整这出！” 赵明轩整理着衣服，强行挽尊：“呵呵。好男不跟女斗。我让着她罢了！” 人群传来阵阵嘘声。 赵明轩朝人群嚷嚷：“都看什么看！我跟我女朋友闹着玩呢！你们一个两个围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赶紧走走走！” 把人群往外轰。 人群陆陆续续散去。奶茶店长趁机到门口发优惠券给小店狠狠引流。 赵明轩一边愤愤看着离去的人群，边把手臂搭在程之遥肩膀上作亲密状。 李衍本来一直找机会想到学姐身边祝贺她，看到这场景，脚步一顿，在一旁默默撅起嘴。 结果赵明轩的胳膊不出意外被程之遥抖落下来了。 “累死了。别碰我。”她说。 赵明轩又被恍了一下，气急败坏道： “你还好意思嫌累？你个怪力女，野蛮人！今天是我准备不充分，下次肯定赢你！” 程之遥一边皱眉端详着手里这杯加了猛料的“好喝到喵喵咩咩喔喔奶茶”，一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说道：“别忘了你的承诺。” “知道了知道了！真烦你。” 赵明轩不耐烦地说着，然后回身拿了外套，走到程之遥身边，跃跃欲试把胳膊重新搭回她肩膀，想把全身重量往她身上压。 结果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李衍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拿着东西一直往这边看。 赵明轩定住，扶扶眼镜，看着李衍，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小子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一直看着你啊？”赵明轩指着李衍问程之遥。 程之遥瞥了眼李衍，然后马上说：“我是冠军不看我看谁？对了，我记得比赛中，谁跟我说……我有十八顶绿帽子来着？” 赵明轩：“哇你有没有搞错？我就不信你真信那个。等等，别转移话题，咱们本来说的是……” 程之遥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十八顶啊。走，咱们找个地方详谈。” 赵明轩咽了咽口水，条件反射就想逃。被程之遥一把薅过来，胳膊环在他颈项上，看似在亲密搂抱，实际已经卡死了脖子。 她回头跟梁钰和狄兰挥了挥手：“有点事处理，你们先回寝室吧。” 然后不顾赵明轩的挣扎，勒着他的脖子就押着他往外走。 梁钰看着两人的背影，摇头感叹： “这两人也是醉了。一见面就要打，偏偏这么多年还从没见提过分手。大橙子到底对这人有什么放不下的？” 狄兰高深道：“一切不合理的现象背后，都有一个绝对符合人性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原因，恐怕只有这两人才知道喽……” 梁钰：“能有什么原因？无论什么原因，都没有不可代替的！小李学弟你说是吧……诶？小李学弟？小李学弟？？？” 李衍现在是什么都听不到。 他正撅着嘴，站在原地，恋恋不舍地看着学姐离开的背影，面带幽怨。 学姐刚回来，就又被那个男人勾走了！ 好气啊！ 第65章 红糖姜茶 学姐生理期有人偷偷送温暖啦…… 程之遥拿起手边的杯子, 饮了一口热乎乎的茶，舒适地叹了口气。 是啊是啊。在冬季，就是要来上这么一杯, 热乎乎的饮品。真是让人周身通畅啊~现在的她, 正处在生理期。　每个月的这几天, 她就会保证充足的睡眠和规律的作息。即使工作学习再忙, 也要寻找一处温暖舒适的地方, 做好保暖, 然后饮上一杯热乎乎的红糖姜茶。 这是她妈妈教给她的方法。这保证了她的生理期，准时、稳定、顺畅、且毫无痛感。 以前在家的时候, 她妈妈会用红糖跟新鲜的野山姜给她煮红糖姜茶。现在在外面上学, 没有条件，便用这种速溶的冲饮代替，也一样有效。 茶里还泡着妈妈从老家寄过来的红枣和枸杞，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 绿色健康。 第118章 喝着红糖姜茶，就好像妈妈在身边一样。暖暖的，很安心。 妈妈还告诉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即使再忙, 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这, 就成了程之遥铁一般的原则。 这个原则，确保了她身体健康状况时刻处于巅峰状态, 以及精力的充沛性。 可谓非常科学、非常养生了。 程之遥现在，就位于一个非常养生的地方。 这是位于音乐学院的一个小型图书馆，里面多是音乐相关的书籍读物，以及提供一些公共的音乐设备供学生使用。 程之遥之所以会选在这里，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地方人比较少。学校的几座大型图书馆, 几乎一年到头都座无虚席。而音乐学院往往比较重视实践练习，因此图书馆的人就少多了。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音乐学院虽然是近几年新成立的学院，但是在学校里也算是经费充足，比较豪横，暖气时刻开得足足的。 窗外寒风呼啸。可是她所在的地方，简直温暖如春。 程之遥现在坐在音乐学院图书馆三楼。三楼是一个比较小的空间，很暖和，座位也少，因此都没什么人，温暖又安静。 正适合生理期闭关打坐啊…… 她悠闲地放下热腾腾的红糖姜茶，眼睛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继续专心地修改创业计划书。 空气温暖舒适。在这样暖烘烘的环境里，真是令人心情舒畅，事半功倍啊~就在她专心沉浸于手头的工作时，一阵“咚咚咚”的嚣张脚步声，从楼梯一路上来，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程之遥微皱眉头看过去。 只见赵明轩臭着一张脸，出现在了楼梯口。 他还是打扮得闪闪发光。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程之遥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她收回目光，然后抬手拿起旁边水杯，淡定饮了口热茶。 赵明轩一路臭着脸走过来，死气拉声瘫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就一言不发，只恨恨盯着她。 程之遥吹了吹杯口的热气，表情惬意。 赵明轩气咻咻瞪了她半天，终于把手中的文件夹甩到她面前：“给你！” 程之遥懒懒掀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吸溜了口热茶。 然后才缓缓放下水杯，摸过文件夹，打开粗略扫了几眼，满意合上，放到一旁的背包里，对他点头夸奖道：“事儿办得不错。” 赵明轩气不过地说： “我说前几天在食堂你那么痛快答应下来了比赛，敢情是早就想好了，要通过这个比赛作赌注，让我不得不利用我家人脉帮你找到潜在投资人的联系方式，然后就可以找人拉投资了是吧！好好好程之遥你真是心机深重下了好大一盘棋！” 程之遥悠悠然道： “下不下棋的，也得有人主动入套才行啊。是吧我亲爱的男朋友~” 赵明轩轻哼一声： “这次通过我家的介绍，给你引荐这些投资人，想必拉投资也会更容易些。但也得正经考察项目潜力的，我可不能保证，有了这个渠道，这些投资人就会愿意投你那破项目！” 程之遥淡定看着屏幕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你只要帮我打通联系渠道就可以了。剩下的事，就不劳您费心喽~” 赵明轩顶顶不服气地看着她，正想杠几句，忽地想起了什么，坐起身，摸着下巴说：“不过你这么四处找投资人，甚至要动用我家的关系，难道说……” 赵明轩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在其它地方四处碰壁了啊？” 程之遥打字的手微微一顿。 赵明轩顿时幸灾乐祸捶桌：“我就知道！怎么样？不听劝告，碰壁了吧哈哈哈哈哈！” 程之遥一言难尽看着他嘚瑟，心里告诉自己这种时候要养生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然后深吸一口气，决定把他视为空气，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赵明轩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他起身，绕过桌子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贱兮兮地笑着着，抬手搂住她的肩，在她耳边用暧昧的音调低声道： “有那个功夫四处找投资商，不如来巴结巴结我。现成的财神坐在你眼前，你都不知道拜拜！” 程之遥皱眉拍掉自己肩头的手，然后看着他说： “让你参与投资，投一点点钱都不知道又要作多少妖出来。何况你现在还在问家里按月领生活费呢，手头能有多少活钱？” 赵明轩就急： “我现在是没多少，那是因为我家里说要磨练磨练我，让我感受下平常人的生活方式！” 程之遥：“可我怎么听说，是别人一吹捧，你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回国后跟散财童子似地带着你那帮狐朋狗友四处游玩乱挥霍，还要给每人买一辆豪车，方便出去飙车，被你妈给狠狠警告了？” “谁啊谁又在背后瞎嚼舌根子？我看就是嫉妒我！”赵明轩气恼地嚷嚷。 又低声嘟囔： “我妈也真是的。我都多大了，花点钱还要这么管我，让我在朋友面前多没面子……” 程之遥摇头：“从你不过脑子花钱的习惯来看，令堂迟迟不给你放权，真是颇有远见的策略啊……” 赵明轩梗着脖子道： “那又怎么样？我有我家公司的股份，只不过现在由我妈代持，可我妈说了，等我毕业，那些股份啊分红啊什么的就可以由我自己支配了！” 第119章 说到这，他又凑到她耳边得意：“到时候我有钱了，随随便便拿钱砸死你！” 程之遥道： “别搁那画空饼了。你要是实在很闲，可以过来加入我们，给你个技术总监当当，处理处理技术啊算法啊什么的方面的任务，也让你开拓下眼界，了解下创业的流程与艰辛，省得在那里等offer的时候天天闲出屁来。” 赵明轩不屑一顾： “切！让我过去，就凭我的身价，你有钱吗，你请得起我吗你？” “什么？请你还要钱！？” “程之遥别太过分了你！” 两人搁那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幸好这层没什么人，两人音量也不高，倒是没打扰别人学习。 互损半天，赵明轩又洋洋得意道： “等你工作室办不下去，可以过来求我。我心情好的话，或许会愿意接手收购，不至于让你死得太惨。” 程之遥皱眉看了他几眼，无语地摇着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了。 赵明轩很闲地坐在那里，撑着脑袋看程之遥忙活，时不时招惹一下，给她制造点小噪音小麻烦什么的。 程之遥不爱理他。惹急了打他一拳让他消停会，或者滚。 赵明轩就不滚。过了会儿又觉得无聊，还挑剔环境太热，开始扯衣领：“怎么这么热啊……你看你选的好地方，热死我了！ 他越来越口干舌燥，开始四处看：“有水吗？给我喝一口。” 然后看到旁边热腾腾的深红色饮料，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来直接一饮而尽！ 程之遥都惊呆了。 她就眼看着，“唰”地一下，她妈妈的爱，被喝光了！ “你干什么？”她目瞪口呆地问。 赵明轩“咚”地一声把空杯子砸在桌面上，用手背擦了擦嘴。 “喝水啊。渴死了。”他说，“你这什么饮料啊，我以为是普洱泡枸杞，怎么这么甜，还不解渴。” 又咂了咂嘴：“还有点辣。” “那是红糖姜茶！” “所以？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知道啊。12月2号，稀松平常的一天。”赵明轩漫不经心道，“还是说，今天有什么我不了解的纪念日？” “今天是我的生理期！” “……” 赵明轩眼神慌乱地漂移了一下。他确实把这个事情给忘干净了。 他呃呃呃想了半天该做些什么。最后想出来一句：“哦。那你多喝热水。” 程之遥不由得有些激动：“这可是我最后一包红糖姜茶！里面还有我妈给我寄的山货！我不喝什么热水，我要喝这种滋补温热的东西！！” “你怎么那么小气！”赵明轩气呼呼说，“一楼有咖啡吧，我买杯热咖啡赔给你不就得了！” 程之遥怒意更甚：“你家生理期喝咖啡啊！有没有点常识！” 啊？生理期不能喝咖啡吗？ 赵明轩心虚了一瞬。他确实从没关注过这个。 不过他就不想认错。 于是他强词夺理道： “你怎么那么娇气！这不能喝那不能喝，没见过谁像你一样娇气！” 程之遥怒火被彻底点燃了：“你不记得我的生理期，还把我的茶给喝光了！还不道歉！还指责我！” 程之遥愤怒站起，提起他的领子道：“不是来送温暖的，就赶紧滚！我现在去吃饭，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你从这里消失，不要再在这里碍眼气人！” 说完，她生气地把他攮在椅子上，拿起杯子，走下了楼。 —————————— 半小时后。 程之遥吃完饭，端着一杯热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自己重新买了一盒红糖姜茶。然后拿出妈妈寄来的红枣枸杞，重新泡了一杯养生茶。 反正没指望赵老二能给她买，不气死她就不错了！ 没走到座位上就看到赵明轩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二百五！ 程之遥心里骂骂咧咧回到原位。 就在走到自己那张桌子时，程之遥突然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她电脑旁，多了两个盒子。 有人占这个位置？ 程之遥疑惑地抬头，扫了周围一圈。 没有什么人过来，也没有认识的人在。空荡荡的三楼只零星几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着自己的事。 程之遥收回目光，拿起这两个盒子。 一盒是艾草贴，一盒是红糖姜茶。 她挑挑眉，然后注意到，自己原来坐的椅子上，也多了个东西。 是个毛茸茸的猫猫暖手抱枕，正面是软萌可爱的笑脸。 程之遥抱起那个抱枕，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脸，又拍了拍它圆鼓鼓的肚子。 小猫抱枕又软又弹，憨态可掬，对着她笑眯眯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程之遥也忍不住咧开嘴，对着那张笑脸笑了起来。　心里的气是完全消了。 程之遥拿起艾草贴，撕开贴在抱枕背面，然后抱起那个软软和和的抱枕，贴在自己腹部，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这时她闻见了一缕馥郁的花香。 程之遥这才注意到，在座位旁的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个花瓶。 花瓶靠在窗沿一侧，颇显低调。里面插着一大束金灿灿的桂花，连枝带叶，开得分外灿烂。 第120章 那股馥郁花香，就是这束桂花散发出来的。简单一束，却弥漫出一大片的醉人香气。 染得一身好心情。 程之遥笑着侧头，拈起一支桂花，轻嗅了下，然后坐了回去，抱着怀里软软和和的小猫抱枕，心情舒畅地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这个赵二狗。 嘴巴犟得像头驴。 不过这次这事儿办得，倒还挺体贴的嘛。 第66章 田螺小伙 寒风天田螺小伙默默给学姐送…… 李衍正站在书架之间一个无人打扰的角落, 靠着书架。 阅读《恋爱宝典》。 虽说是在阅读，他却看着书页上的内容，眼神放空, 思绪飘到了别的地方。 他的脑海中, 一遍又一遍回放起, 前几天学姐亲昵地带着她男朋友离开的场景。 虽然学姐跟那个男人见面总是吵架。但学姐真的, 真的好像, 很喜欢那个男人……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明明不是个好男孩, 学姐还是那么地喜欢他…… 难道，书里讲的, 都是错的吗…… 李衍看着眼前的《恋爱宝典》。 心里空落落地。有些迷茫。 和面对自己完全不同。学姐在面对那个男人时, 或怒、或喜、或嗔、或悲。 情绪是那么地丰富多变…… 李衍心里一紧。 难道，这就是爱情，真正的模样？ 纵使那人在别人眼里有千般不好，可学姐还是, 会为了那个人，牵动心弦…… 李衍沮丧地低下头，捂住心口。 学姐超爱…… 自己再怎么提升自我，也比不过那个人在学姐心目中的位置吧…… 站在图书馆三楼的书架中间的阴暗夹角里, 李衍的心, 也像周围的光线一般黯淡了。 毕竟那个人，在食堂争霸赛里, 尽管跟学姐针锋相对，却也是众人眼中，势均力敌，无比般配的一对…… 而且、而且那个人，在才识上, 跟学姐也是那么匹配！ 第一局比赛，竟然跟学姐分秒不差地做出了数独！ 当时周围的人都在感叹，说不愧是模范情侣，好配好配…… 当时李衍只顾着给学姐加油了。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心，又开始阵阵刺痛。 好配…… 好配…… 众人的话回荡在李衍耳畔，李衍嫉妒的心情再也克制不住。 他逐渐黑化，变成了一个阴暗人！ 配什么配！那个人哪里配得上学姐，就因为和学姐同时做出数独来吗！ 他又开始发疯了，拿出自己的山寨二手智能机，疯狂查找数独题目，做数独！ 一刻钟后。 李衍靠着书架，缓缓滑落到地上。 啊…… 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分半钟做完一道数独的…… 李衍崩溃了。 他开始自我怀疑。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然妄想，能够取代那个人，在学姐心目中的位置呢？ 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只会用穷举法，十五分钟都做不完一道数独的小垃圾啊？ 这样的自己，难道不是比那个人，更差劲，更配不上学姐吗？！？ 他自己就窝在角落里，心思千回百转，演了好大一出戏！ 到最后，他已经自我厌弃到，把自己从内到外都否定了一遍。 他两腮挂着清泪，心想，自己是时候放下了。 学姐喜欢的是学神！自己不应该再打扰学姐，和那个人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自己这样十五分钟做不完一道数独的渣渣，就应该呆在这个阴暗的角落，孤独地发烂，发臭！ 内心戏演到了悲伤的终章。 李衍一边痛彻心扉，一边在心里与学姐默默诀别，决定彻底消失在学姐的世界，彻底地，彻底…… 十二点了。窗外传来广播的报时声，打断了李衍的内心戏。 李衍擦了擦泪，无精打采地站起身，走出书架去吃饭。 突然，他愣住了。 他看到，在窗台边的一个桌子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姿还是那么地舒展又挺拔。 是、是学姐！ 即使再怎么劝自己放下，李衍看到学姐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被点亮的感觉！ 李衍的心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就想走过去，就像飞蛾下意识靠近光源一样。 结果有人已经抢先一步，走到了学姐身边。 李衍脚步顿住。 是、是学姐的男朋友！ 学姐男朋友的出现，一下子把李衍从刚才那种明亮梦幻的心情里，打回冷冰冰的现实。 他慌张地躲回书架后面，不敢露面。 过了好长时间，李衍动了动，悄悄从书架后探出头。 他看见，那个男人已经坐到了学姐身边，把手臂搭在学姐背后的椅子上。学姐侧头，跟那个男人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笑意。 两人靠得那么近，姿态是一种熟捻的亲密。 李衍痛苦地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 不要过去了。你难道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吗？面对学姐和她男朋友之间那种浓烈的感情，你的出现，只是多余罢了！ 难道自己，不应该只远远地看一眼，就该满足了吗？ 李衍扒着书架，伤心地看着学姐的身影，告诉自己。 第121章 看啊，那个男人，打扮得多么光彩夺目成熟耀眼。 阳光美少年。学姐喜欢的，就是这一款吧？ 而自己呢？ 李衍自卑地躲在书架里，看着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自己只能穿着丑丑的衣服，躲在书架后面抠铁皮！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是时候放下了。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就让它结束在友情中吧。能够和学姐成为朋友，难道不就已经是上天赐予他的一段最美好的经历了吗？ 但他的情感却不听劝告，发出了另一种声音。 学姐你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学姐你看看我好不好……你看看我……看看我…… 但是学姐并没有回头看他。 学姐是听不见他的心声的。 学姐只是转头，跟她男朋友说着什么。 李衍抠着书架边缘的铁皮。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慢慢熄灭了。 他吸了吸鼻子，正准备从另一个通道黯然离开。 突然，他听见学姐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今天是我的生理期！” ———————————— 离开的脚步再一次停下。 生理期？ 李衍觉得这个词很熟悉。只一秒钟他就想起来，他在《恋爱宝典》中看到过！ 他睁大眼，赶紧刷啦啦翻书看。 耳边又听到学姐生气的声音：“这可是我最后一包红糖姜茶！” 李衍书也不顾上翻书了，赶紧从书架后探出头。 只见学姐的男朋友皱着眉：“我买杯热咖啡赔给你不就得了！” 学姐怒视着他：“你家生理期喝咖啡啊！有没有点常识！” 学姐男朋友却道：“你怎么那么娇气！这不能喝那不能喝，没见过谁像你一样娇气！” 然后李衍看见学姐生气地站起来，提起那人领子骂了他一通，然后气冲冲地绕过书架走下了楼。 李衍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然后他看见学姐的男朋友冲着学姐的背影气冲冲挥拳头道：“给你买咖啡你还不高兴！爱喝不喝！我自己喝！” 说着，直接气冲冲扬长而去。 三楼恢复了平静。 李衍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生理期？ 李衍急忙翻《恋爱宝典》。 《恋爱宝典》里这样写着： [生理期，你要为你的真命天女做到以下几点： 1.确保你的真命天女心情愉悦。 2. 帮助你的真命天女做好保暖。 3.……] —————————— 李衍飞奔出图书馆，骑上自行车就往最近的小超市冲。 他冲进超市，火速买了红糖姜茶，还买了取暖用的暖宝宝！ 在经过货架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侧货架上放着许多暖手抱枕。 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圆鼓鼓、毛茸茸的猫咪抱枕。 是猫猫！ 学姐喜欢猫猫！ 李衍第一时间想到。 那这个猫猫抱枕学姐一定会喜欢的！ 他开心地抱起抱枕往前冲。 在经过一家花店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馥郁的桂花香气。 12月了还有桂花吗？ 他想了想，扭转车头停在花店门口，进了花店。 片刻后兴高采烈举着一束开得很灿烂的桂花出来，蹬上自行车就往图书馆冲去。 ~~~~~~~~~~~~~回到图书馆，三楼还是空荡荡的，学姐的位置也没有人。　李衍小心地把红糖姜茶和暖宝宝放在学姐的桌子上，把抱枕放在椅子上。然后拿出随身带的花瓶，接上洁净的清水，把那一束桂花插上，又整理了一下造型。 本来想直接摆在桌子上，看着学姐干净整洁的桌面，又觉得会很碍事。犹豫着想了想，有了！干脆摆在窗台上吧！这样学姐既能闻到桂花香，又不会占学姐的地方！ 他把花瓶摆在窗台上，后退几步观察了下，满意地笑了。又上前把椅子上的小猫抱枕摆摆端正。 这时，他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学姐回来了！ 李衍来不及多想，“嗖”地一声，条件反射就跑掉了！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点害羞。然后就一下子跑掉了。 李衍躲到了书架后面。 其实三楼有两个楼梯口。就算学姐送一个入口进来，李衍也可以避开学姐，从另一个通道出去的。 但是、但是……他想再看一看学姐…… 他心里很害羞又很忐忑。 他想为学姐做些事。 可是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这么不声不响，也没有问过学姐的意见，就把这些东西放到学姐桌子上，会不会给学姐造成苦恼呢？ 学姐……会喜欢他擅作主张准备的这些东西吗？ 还是会觉得很碍事呢？ 他悄悄探出头。 学姐已经走到了座位旁边。 学姐背对着他。李衍看不见学姐的神色。 但他看见，学姐捏了捏猫咪抱枕，然后把抱枕抱到了怀里。 学姐好像喜欢这个抱枕哎！ 李衍心不由得激动和雀跃了起来。 学姐抱着猫咪抱枕坐到了椅子上。然后侧头，看到窗边的桂花，愣了一下。 李衍的心又揪起来了。 学姐会不会觉得花很碍事啊？ 他揪着心，看着学姐。 第122章 只见学姐微微侧头，拈起一支花枝。 长发微微垂下，垂在学姐的侧脸边，安静又美好。 她低头轻嗅了一下花。 然后笑了起来。 李衍躲在书架后，也开心地笑了。 他害羞地扭头悄悄走下了楼梯。 学姐工作那么认真，还是不要去打扰学姐了。 就让那束桂花，陪伴着学姐吧！ 第67章 小美男鱼 恶毒原配抢占温柔小三的功劳…… 音乐学院图书馆的开门时间是早上八点。 图书管理员打了个哈欠, 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就看见一个学生“嗖”地一下进了门。 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弥漫开来, 久久不散。 又是这个人。图书管理员想。 得有好几天了, 每天都会看到这个人, 等在图书馆门口, 等着开门。 这个图书馆比较小型, 也比较偏, 不似别的图书馆那样热闹，每天天不亮, 就有好些学生排着长长的队伍去那些图书馆抢位置。 来这里自习的学生很少, 也少有人提前过来等着图书馆开门。 因此，图书管理员对这个每天唯一等着开门的学生，印象就格外深刻些。 特别是这个学生高高瘦瘦，长得还挺好看的情况。 这么用功啊。管理员看着他匆匆而过的身影, 想。 不过他怀里抱的是什么？桂花吗？好香啊。 ~~~~~~~~~~~~~~~~李衍抱着怀里的花，匆匆走到三楼。　桂花香气馥郁，却也容易败落。只用一天，那些细小的花朵便会变成锈褐色, 香气也不似刚开始时好闻了。 所以李衍总会趁图书馆开门的时候, 就飞进图书馆，在花瓶里换上新鲜的花束和清水。 学姐喜欢坐在窗户边这个地方。于是李衍每天都会赶在学姐来到图书馆之前, 给学姐带来新鲜的鲜花！ 他想用花香，给学姐带来好心情！ 把旧的花枝拿出来，新的桂花插上后，李衍又把掉落的花叶打扫干净，再拿出干净的消毒纸巾, 把桌椅全部都干干净净擦了一遍。 把环境打扫得干净整洁，学姐心情也会很好的！ 李衍一边干活一边开心地想。 这时，他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过来。 学姐来了！ 李衍赶紧收起纸巾，躲进了书架后头。 程之遥背着背包，从另一头的楼梯出现。 李衍扒着书架，倾慕地看着学姐的身影。 学姐的步伐，还是那么地沉稳，矫健，干练…… 能每天看到学姐飒爽的身影，真的好幸福！ 学姐在她常坐的那张椅子上铺柔软的坐垫，坐下，然后把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了眼窗台上的花。 然后，学姐从背包里掏出电脑、鼠标、水杯等，一一摆好。 还掏出了猫猫抱枕。 是猫猫抱枕耶！ 李衍趴在书架后面，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学姐真的喜欢猫猫抱枕……学姐每天都带着猫猫抱枕一起工作！还把它抱在怀里！ 李衍幸福得想冒泡。 他久久地看着学姐工作的样子，全身沐浴在粉红色的泡泡里。 本来应该把花换上就走的，可他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想、他想过去跟学姐说说话…… 前几天，他只顾着害羞，把花送过去整理好就害羞地跑掉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跑掉。 或许是不想打扰学姐。又或许，他就是想把这些事，当成跟学姐之间，无言的小小默契…… 但是现在，他不禁开始想更多的问题。 比如，比如…… 比如学姐知道，这些东西是他送的吗…… 应该知道吧……学姐之前和他一起摸猫猫，他知道学姐喜欢猫猫，所以会送学姐猫猫抱枕呀！ 可是、可是别人也知道学姐喜欢猫猫呀…… 难道要他主动跟学姐说“学姐你喜欢的猫猫抱枕是我放在那里的，不是别人噢！” 好像邀功似地。不好不好！ 其实学姐不知道是他送的也没关系。只要学姐喜欢这些东西就好啦！ 但是，他好想跟学姐有机会说几句话呀…… 可学姐工作那么投入，过去会不会打扰学姐？ 而且，过去跟学姐说些什么呢？ …… 李衍心思千回百转，纠结又羞涩地躲在书架后面抠铁皮。 就这样，纠结了好长时间。 然后，他看到学姐伸了个懒腰，去楼下接了杯水，泡了杯茶，然后又回来，坐下，悠闲地喝着热茶放松。 趁学姐休息的这个功夫，李衍就想过去，跟学姐打招呼！ 他想，自己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打个招呼就走，不说别的了，不会占用学姐太多时间的！ 他开心地整了整衣服 ，然后打算走到学姐身边，假装不经意遇到学姐，跟学姐打招呼！ 结果有人却先他一步，擦肩越过他走上了前。 那人打扮精致，一边虎虎生风往前，一边回头不经意看了李衍一眼。 然后目光骤变。 又是你？ 那人认出了他，用眼神这样说。 李衍也认出了眼前的人。 是、是学姐的男朋友！ ~~~~~~~~~~~~~~~~赵明轩走进音乐图书馆的大门。　适逢周末休息，实验室没什么事儿，生活费又被家里限流，手头钱少，不能到处去玩，无聊得很。 第123章 他就想跑去找程之遥，骚扰她一下，搞点恶作剧，给她制造点麻烦。 虽说打不过这个可恶的女人，但他就是特爱招惹她。诶，不为别的，就是玩儿！ 结果走到三楼，就看见有人倚在书架后头晃悠。 赵明轩本来没怎么在意。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极少数的人是活人，别的人都是npc路人甲。 但当他越过这个人，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嗯？！？！？ 熟面孔？？ 最近这人在他面前出现频率有点高了。而且每次都见到这人围着程之遥转。 他看见这人就觉得特不痛快，浑身刺挠。 今天，这人又跑这儿来了。 难道说…… 赵明轩边走边疑惑地把目光定在李衍身上，又转头，看了看程之遥所在的方向。 忽地电光火石之间，他想明白了什么！ 难道说、他不在的时候、那个可恶的女人、一直跟这个小白脸、厮混在一起？！？！？！？ 一瞬间，赵明轩脑内涌入了许多劈腿文学。 他顿时气得手抖，咬着牙，指指眼前的人，又指指程之遥，又指指李衍，再指指程之遥！ 他气得说不出话，在两个人中抉择了下，最终选择先去找程之遥，质问她到底跟这人是什么关系！ 赵明轩顶着一张兴师问罪的脸，就往程之遥那边走去。 他要找程之遥理论，问她为什么屡次三番都跟一个小白脸混在一起，这都被他撞见几次了！ 她跟那个小白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明轩步履如风，转瞬就走到程之遥脸前，气冲冲地看着她，即将发难。 结果程之遥看了他一眼，却笑了起来。 “来啦？” 她垂眸吹吹杯子里的热气，说着，嘴角含笑。 还“来啦”？ 挺淡定的啊！ 都让我逮到小白脸了还这么淡定简直可恶至极！！！ 赵明轩竖起眉毛，叉起腰，抬着下巴。 “没错。我是来了。”他像充饱了气随时准备爆炸的气球，语气冷硬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赶紧坦白你是不是背着我劈腿了！ “说什么啊？”程之遥亲昵地伸手拧了把他的腰，又拍了拍他的屁股。 “说你做得不错，我很喜欢。”她笑着说。 赵明轩捂着屁股，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点呆：“哈？” 程之遥挑着眼角笑着着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含蓄了，知道我生理期，把该买的东西买回来放下就跑，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赵明轩有点搞不清楚当前的状况。他扶扶眼镜：“额……这个……” “前几天跟我吵完架，当时下不来台，故意跟我闹别扭是吧？你还挺傲娇啊。”程之遥手伸进他外套，放在他后腰上，摩挲着，又拧了一把。 她朝窗台抬了抬下巴： “一副跟我冷战似的样子，几天不联系，结果花倒是一次没落地天天送？” 赵明轩一边按着她的手扭着身子躲闪，一边微微张嘴，看着窗台上的桂花：“……哈？” “我就猜你这几天憋不住会来。其实你当时当面给我认个错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别扭这么好几天。”程之遥把手抽出来，笑着说。 赵明轩：…… “不过确实比以前体贴多了。”程之遥心情不错地笑，“趁我不在的时候，还会准备点小惊喜了。什么花啊，猫猫抱枕啊……不错，蛮有情趣的，送的东西终于送到点子上了。” 赵明轩：？？？？？ 不是，我送过这些东西吗？ “行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以后别乱喝我的东西就行。” 程之遥饮了一口红糖姜茶，对他举了举杯子道，“你送的那盒还剩好几条，想喝自己去泡，别老蹭我杯子的喝。” 赵明轩迟疑着，在程之遥身边坐下。 他看看程之遥手里的姜茶，又看看窗台上的桂花，再看看她怀里的猫猫抱枕，然后看看程之遥笑眯眯的脸。 ……所以是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给他女朋友送东西？ 然后这个女人，错以为是他送的？？？ 他回头看了眼背后。 几排整齐的书架依次排列。有人在书架后边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赵明轩突然情商上线。 他一瞬间福至心灵，分析清楚了眼前的局势。 呵。原来是有人在撬墙角！ 可惜啊可惜，撬半天墙角，倒是给他垫了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明轩忍不住嘲笑出声。 他手攥成拳，抵住额头闭上眼，掩饰着自己的笑意。 “额是的！”他说，“是的这些就是我准备的！你看我都给忙忘了……” 程之遥却微微泛起些疑惑： “这么快就忘了？这花是今早刚换的吧？” 第68章 妒夫心计 正宫妒夫狂使美男计，纯情小…… ——“这花是今早刚换的吧？” 听到这话, 赵明轩顿时有些心虚。 “我、我雇跑腿的给你换的！”他梗着脖子强作镇定，“我忙着呢，哪有时间天天来换！” “是——吗？”程之遥怀疑地看着他, 语带疑惑。 赵明轩直视着她, 硬着头皮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第124章 最终程之遥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我说呢。”她漫不经心道, “你也不可能有这个耐心。” 见她打消了疑惑, 赵明轩也松了口气, 又恢复了那种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神态。 “是啊。这种事还用得着我亲自来啊。这种小事……”他说着, 微微往后偏头，提高了些音量, “只有粗鄙之人才会做呢——” 程之遥皱起眉。 有些人不开口还好, 一开口就是败絮。 每当她感觉自己对他燃起些许爱火的时候，他总能说点什么给她熄熄火。 能有这种本事的人也是很不多见。 程之遥兴趣缺缺转过脸，摸了两把小猫抱枕，感觉好了点。 “呵。这次可真不容易啊。”她给猫猫抱枕捋着毛说, “送的东西都不大像你以前的风格，挺贴心，也没瞎炫富。我都差点以为，是别人送的了。” “怎么会是别人送的呢？”赵明轩急了, “这、这除了你男朋友我, 谁会想起给你送这些呢？” 程之遥笑着伸手捏了把他的脸：“那你进步挺大。懂事了哈。” 赵明轩这才放心。 吓死了。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他伸展开手臂，大咧咧放在她身后的座椅靠背上, 道：“为自己女朋友做这些，是应该的。不用太感动，毕竟你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程之遥已经习惯他自吹自擂的个人风格了。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把目光放回眼前的电脑屏幕上，让他搁旁边自己玩吧。 赵明轩手臂搭在她椅背后边一敲一敲地, 就看着她搁那忙活，不时挑她一缕头发玩玩，给她添点小麻烦。 结果看着看着，就见她一下一下捏着抱枕，抱在怀里很顺手的样子。 赵明轩看着这个别人送的抱枕。 那张猫脸，眯着眼一直笑。 他是越看越不舒服，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不是滋味，越看越觉得眼珠子硌得慌。 他就直接开口了： “你一直抱着这玩意儿干嘛？扔一边去不行吗？” “啊？”程之遥随口道，“抱着多舒服啊。揣着手，暖暖的。” “舒服什么啊。我不喜欢。” “你送的你不喜欢啊？” 赵明轩哽了一下。 啊呀真烦! 他转头，看见书架后边还有人影晃荡。 撬墙脚的还没走？ 可恶！ 他是越想越气，还不能发火！ 现在是得搞清楚到底那人给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都偷偷塞了什么东西！ 他于是状若无意地问： “就只喜欢抱枕？送的别的东西不满意？” 程之遥给他展示了下抱枕后边的艾草贴，眼睛还黏在屏幕上： “暖宝宝用着呢。挺舒服的。” 噢除了那破花、破红糖水、破猫，还有破暖贴是吧！？ 赵明轩确定了那人送了哪些东西，心里恨得牙痒痒。 好啊好啊，趁他不在的时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过来给他戴绿帽子了。 敢觊觎我女朋友？！ 就凭那个一身地摊货的穷鬼？！ 也配！ 跟那人一般见识他都嫌掉价！ 他又往后瞥了眼。 书架那边还是有人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着，一脸不甘的样子。 呵！敢跟我斗是吧！ 他转过脸，就看到程之遥又开始喝那什么红糖姜茶。 还喝还喝还喝! 他眉头拧起，气不打一处来，故意道： “喝这些有什么用。我问过我妈了，生理期都喝燕窝，那才是滋补的东西呢!” 他说着，微微偏头，故意提高音量：“红糖水之类的便宜货，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啊!” 书架后的人影瑟缩了下。 赵明轩得意勾唇。 结果还没笑完，后脑勺就挨了一耳刮子。 “你瞎嚷嚷什么，这里是图书馆！”程之遥说。 “嗷！你又打我！把我发型碰乱了都！”赵明轩捂着后脑勺，愤愤然。 他一边整理发型，一边悄咪咪又往后看了一眼。 人影还在那里。 还不走？ 真是自取其辱！ 赵明轩冷笑一声，心生一计。 他转头，对着程之遥，凑到她耳边，用低沉的气泡音说： “宝贝？好几天没见，想我了吧？” 结果程之遥搓了搓耳朵，一脸莫名其妙： “你干嘛？” 赵明轩邪魅一笑，用低沉的气泡音继续道：“还能干嘛？想你了呗~” 程之遥拉开一点距离，皱眉看着他： “你这样说话好恶心啊。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赵明轩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破坏气氛！ 但他现在可不能发脾气。 他又往后瞥了一眼。 后面那人脑袋都从书架后头伸出来了！ 好啊好啊，怎么着按捺不住想现原形是吧？ 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让你看看你自己是多么不自量力！ 赵明轩伸手脱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又解开了衬衫两粒扣子。 然后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一手搭在桌面，一手搭着椅背，面向着身边人。 他开口： “程之遥——” 程之遥没理他。 第125章 “程之遥！” 程之遥不耐烦地转头看他。 “又干嘛啊你？”她说。 赵明轩不说话，看着她只是笑。 程之遥皱眉看了他半天，然后无语地摇摇头，转头就要看屏幕。 结果赵明轩又把她肩膀扳过来，朝着自己。 程之遥眼神已经很不耐烦了。她深吸一口气，盯着他，那意思是说：再给我无事生非，你今天就完了。 赵明轩一点也不怵。 他只是得意地笑着。 “什么意思啊这？”她说。 “你说我什么意思？” 他撑着脑袋看着她，模样懒懒散散，放荡不羁。 程之遥在他毫无遮挡的脖梗、喉结、跟隐约露出的锁骨上扫了一圈，然后说： “我看不懂。” 赵明轩又要生气了。 程之遥眼睛里就泛起一丝笑意。 她放下手头的工作，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用带着笑意的眼神，从上到下沿着他的身体缓慢巡视了一圈。 最后眼神定格在他脸上。 “接下来呢？”她问，不慌不忙。 在她的眼神下，赵明轩脸慢慢红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 这种眼神他经常看见。也只有他能看见。 她总是这样。没人的时候，微觑着眼皮，注视着他，唇角是意味不明的笑。那种高高在上，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只会在面对他的时候出现。 就像看着一堆被蹂躏的垃圾。 真是让人生气。让人…… 而在面对别人时，她则又迅速恢复了那种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的笑。 赵明轩不愿意承认。有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变态的快感：有人想当垃圾还当不成呢…… 他呼吸起伏了几下，忍不住移开视线。 明明刚刚装得跟个老油条一样，现在脸上却泛起了一股青涩的羞意。 这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油腻了，很清爽。 这些变化看在程之遥眼里。她微微有点愣神。 赵明轩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因此看起来有种跟平时截然不同的沉静。 他垂眸安静了片刻。 然后，缓缓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叠好。 放到一边。 接着抬眼看她。 程之遥呼吸一滞。 这一眼，骄傲中混着羞涩，羞涩中掺着勾引，勾引中，又带着几分欲擒故纵的挑衅。 再加上这张唇红齿白，颇为周正的俊脸。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不开口时，确实有那么几分勾人的姿色。 两人眼神交汇着。 在彼此的眼中，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赵明轩抿着嘴，红着脸，忍不住得意地笑。 然后他闭上眼。 他倾身往前，缓缓靠近。 程之遥静静地坐着。 她的视线，缓缓滑落到眼前人红润的唇瓣上。 两人的唇，眼看越靠越近。 就连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气氛暧昧，水到渠成…… ~~~~没有光线的角落。　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大滴大滴地滑落。李衍望着两个越靠越近的人影，整个人像被冰封在原地，失去知觉。 或许他应该站出来。或许他应该出声，拆穿那个人的真面目，告诉学姐那个人在撒谎，在骗她，这一切都不是那个人做的。 可是，可是…… 李衍无声无息流着泪。 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没有此刻的冲击大。 他泪眼模糊看着那一双人影渐渐靠拢，看着她垂目微笑，注视着对方，目光懒散，又含着纵容的情绪…… 原来学姐爱一个人，是这样子的啊…… 身影重叠前的那一刻，终于再也无法忍受。 眼泪成串滴在地上。李衍流着泪，扭头就往楼下奔去。 第69章 情敌对垒 学姐快来！刁蛮大房欲把小白…… 赵明轩闭着眼, 缓缓贴近，要将自己送给眼前人。 结果双唇相接的前一刻，却被推开了。 他惊讶地睁眼。 “这里是图书馆, 能不能注意点影响？”程之遥说。 赵明轩神色从惊讶转变为生气。 “又没有人！真是的。”他气咻咻地, 对这人的行为很不满。 “我刚刚好像听见有脚步声。”程之遥皱皱眉。 她往背后看了眼。 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能有什么人啊。就算是有, 也都是闲杂人等。识相点的, 早该跑了！”赵明轩意有所指道。 然后黏糊糊地又要贴过去索吻。 程之遥这次使劲把他推开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 刚刚被勾得有点上头, 都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了。 虽说三楼现在没人, 但随时都可能有人上来。 何况头顶上明晃晃的监控摄像头，监控室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可不想在这种事上被人观摩。 想明白了之后, 她的兴致完全消散，整个人也看起来清心寡欲，非常地正人君子。 “以后别在公共场合跟我腻腻歪歪的。”她正正衣冠，一本正经, “让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赵明轩被她这样拒绝，睁大了眼。 “程之遥你装什么装！刚刚明明是你让我继续的！我……” “还有——”程之遥伸出一根手指打断，点了点他的鼻尖, “我跟你说, 现在是我生理期，这几天你少来招惹我。” 第126章 又皱眉看了眼他敞开的领口, 露着一大片肌肤勾引人，觉得真是不像话！ “赶紧把衣服扣好！流里流气的，让人看不下去！”她说。 赵明轩气得脸都红了。 他愤愤把衣服扣子扣好。 行！ 装正经是吧？ 过了这个村，再怎么求我也没这个店了！ 他愤愤然把眼镜重新戴上，还不忘转头往背后看了眼。 书架后空空荡荡。 人已经走了。 哼哼。赵明轩得意一笑, 心里舒服多了。 跟我斗。 还差得远呢！ 他志得意满地回过头。 结果又看见程之遥把那个大脸猫抱怀里了。 又是这个碍眼的东西！！！ 他就坐在程之遥旁边，看着她抱着别人送的抱枕，喝着别人送的姜茶，肚子上还贴着别人送的暖宝宝！ 是可忍，熟不可忍？ 必须清理干净！ 他使劲踢了程之遥脚一下。 “你你你把我上次给你带的没用完的暖贴还有红糖姜茶都拿出来。” 程之遥转头：“干嘛啊？你要用啊？” “你拿出来不就得了！” 程之遥疑惑地看了他几眼，拿了出来。 赵明轩问：“还有呢？” 程之遥莫名其妙：“还有？还有什么啊？” 没有了啊。那就好。 他把这些东西归拢起来，又伸手把窗台上的花也拿走了。 “这些东西我带走了啊。”他说。 程之遥莫名其妙：“啊？为什么？” 赵明轩含糊着找借口： “这些……是上次匆忙买的，都是些便宜货。打算给你全换成好点的。” 程之遥奇怪：“要给我换好的，怎么这次没带来啊？” 赵明轩气急败坏：“我忘了我忘了行了吧！我现在就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换掉！换成新的！” 程之遥只当他又在作妖发神经，也不想管了，便由着他丁零当啷收拾，只是勒令他半小时内给她换回更好的配置。 ——以及必须要有红糖姜茶。 赵明轩一边随口答应着一边随便找了个塑料袋开始收拾。 他拿走了花，拿走了花瓶，拿走了暖宝宝，拿走了剩下的红糖姜茶。 然后伸手要拿走程之遥怀里的猫咪抱枕。 结果拽了一下，没拽动！ 程之遥紧搂着抱枕：“干嘛啊你？” 赵明轩含糊道：“这抱枕不好，我给你换个好的。” 程之遥莫名其妙：“我觉得挺好的啊，抱着挺舒服的。” “这不好！有更好的！” “我不。我就要这个。” “给我！” “不给！” “你给我！” “就不给！” 赵明轩使劲薅，程之遥就使劲不让他薅。 到最后还是没薅过程之遥。 “一个抱枕而已。你收回去干嘛？那么小气呢，给我不就得了？”程之遥摸着大脸猫说。 赵明轩放弃了。 他恨恨瞪了眼程之遥，又瞪了眼她怀里的抱枕，把其它东西都拿走了。 行吧。日后有的是机会把这个碍眼的东西给扔掉！ ~~~~~~~~~~~~~~~~~李衍一口气跑下楼，跑出好几个路口，直到一个幽静的树林旁才停住。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林木，他泪流满面，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 学姐…… 学姐为什么要吻那个人…… 那个人撒了好多谎，不是好人！ 但是、但是…… 李衍痛苦地闭上眼睛。 学姐却会，用那种眼神，看着那个人…… 眼泪成串流下。 李衍感觉，自己跟学姐之间，隔着那个男人，就像隔着光年之外的距离。 太阳被乌云遮住了。 他只能站在黑暗的角落，浑身冰凉，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更可怕的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渐渐从黑暗中浮现，让他避无可避—— 学姐好爱那个人…… 自己永远、永远不能离学姐更近一点…… 李衍埋头进臂弯里，痛哭起来。 但是凭什么！ 李衍猛地抬起头，脸上挂满泪水，双眼却燃烧着愤怒和疯狂的火焰。 凭什么那个男人，那么堂而皇之地撒谎，说那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 撒谎精！ 他现在就要去告诉学姐，花是他送的，猫猫抱枕也是他放在那里的，不是那个男人！ 就算打断学姐和她男朋友的事，就算、就算被学姐讨厌……他也要说出真相！ 他要告诉学姐，那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不是那个男人！ 李衍擦干眼泪，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转身就往回走。 结果还没走到图书馆，就看见前方，学姐的男朋友，提着一袋东西，踱步过来。 “李、衍？”赵明轩一字一顿地说，镜片后的双眼带着笑意，“是叫这个名字吧？” 李衍站在原地，愤怒又警惕地看着他。 赵明轩停在几步之外。 “音乐学院钢琴系钢琴表演专业，xx级新生，是吗？”他很和气地说，“嘶……咱们见过几次来着？两次？三次？还是……” “你在撒谎！”李衍满心愤懑打断道，“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你准备的，而是我给学姐准备的！” 第127章 赵明轩挑起眉，抬起手中的塑料袋，看了看里面装着的东西。 “哦。你是说这些啊。”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送的。” “是我送的！”愤怒使李衍浑身发起抖来，“但你却骗学姐，说是你送的！你这个骗子！” “看你说得。”赵明轩还是一脸和气，气定神闲，“我不说是我送的，你以为，我女朋友还会要你这些东西？不早扔进垃圾桶里了？” 李衍呆住了。 他眨眨眼，眼神飘忽，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赵明轩看着他的神色，带着高高在上的笑容，平静道： “这些便宜货，她平时压根都看不上。就因为她以为是我送的，所以才留下一直用着。” 李衍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 因为他知道，这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并不是说学姐嫌弃这些东西是便宜货。 而是说，学姐真正在乎的，恰恰是送这些东西的人…… 如果是自己送的，学姐还会，还会那么开心地留下来用吗…… 李衍正带着疼痛思索着，只听对面的人开口道： “不管怎么说，程之遥都是我女朋友……” 就像摁在了伤口上。李衍的心因为这句话而一下子痛苦加倍。 却也无法反驳。 赵明轩继续用很温和的声调道： “现在我来了，这些东西，一直放她身边，你觉得像话吗？”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李衍面前，很和气地说： “这些东西，扔了也可惜。我找借口拿出来了。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回去吧。” 说着把东西往前递了递。 李衍吸吸鼻子。 在这个人平静与温和的态度面前，自己的一切情绪，都被对比得那么不成熟，那么孩子气。 就像在无理取闹。 他低下头，满怀自卑地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就在他要接过来的时候，递东西的那只手却蓦地一松。 “啪”地一声，所有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李衍惊讶抬头。 赵明轩抬着下巴盯着他。 刚刚那副平和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掩饰的鄙视与奚落。 他的语气傲慢又冷厉：“看我干嘛？你自己捡啊！” 扑面而来的羞辱感，让李衍瞬间醒悟过来。 他终于明白，刚刚的和平都是伪装。这个人就是故意来羞辱他的！ 李衍咬着牙，心里气血翻腾，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忍气吞声，蹲下捡东西。 结果就在他蹲下的时候，赵明轩突然一脚踏在这些东西上！ 李衍一怒，猛地站起：“你！” 赵明轩皮鞋踩在那堆东西上碾了碾，双手插兜，扬着下巴，带着挑衅的笑容鄙视他： “我什么我？” 他忽地敛了笑容，眉毛竖起，怒视着李衍： “趁我不在的时候，纠缠我女朋友，还偷偷给她塞这些不三不四的便宜货，你真当我死了啊？” 第70章 大战打响 剽悍原配难容人，狂给小三立…… 赵明轩一脚把脚边的东西踢开。 逼近李衍。 他从下到上扫了李衍几眼, 接着刻薄开口： “你看看你这副穷酸样儿，自己没有二两肉，也敢惦记别人的女朋友？” 他往前走了一步, 说出的话像刀子似地一句句往李衍身上扎。 ——“你去学校打听打听, 谁不知道我赵明轩的名号？就凭你, 还想抢我女朋友, 你自己看看你配吗？” ——“太岁爷头上动土, 敢惦记我女朋友, 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还一口一个学~姐~！学姐也是你这种货色能叫的？瘌□□想吃天鹅肉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赵明轩每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每往前走一步, 就逼退李衍一步。 最终把李衍逼到旁边教学楼的墙边。 赵明轩抬手用力点在他胸口： “有点自知之明就赶紧离我女朋友远点。省得再像这次, 自、找、难、堪！” 说一个字狠狠钫李衍一下。 最后他带着不屑的神情上下打量了李衍几下，冷笑一声，双手插兜转身离去。 李衍靠在墙上。 屈辱与愤怒让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攥紧拳头，忍无可忍, 直起身，冲赵明轩的背影大喊： “既然你也在乎学姐，那你为什么不能对学姐更好一点！” 赵明轩停住脚步。 李衍继续道： “学姐明明那么喜欢你，你却一点都不关心她！”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李衍不由想起学姐过往对这个人的点滴重视与爱意, 想起自己那么日夜期盼想要得到的学姐的关注与目光, 却被眼前的人所轻易拥有和挥霍…… 心酸和妒意交替翻腾着。他吸吸鼻子，压下心头激荡的情绪, 开口道： “学姐在我面前时，经常提起你；只要你一出现，学姐就会抛下所有人，去陪着你。可是你呢？学姐的生理期，正需要别人的关心, 可你什么都不给她准备！” 风吹过。赵明轩双手插兜，背对着李衍，静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衍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妒意。他大喊： “你怎么能这样！你自己不关心学姐，还拦着不让别人去关心！” 第128章 赵明轩回身就揪着李衍的领子把他摁到了墙上。 “你知道个屁！”他怒吼着，唾沫星子都喷到李衍脸上，“她是我女朋友！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关心！” “如果你不关心，那就应该让别人来关心！”李衍怒视着他，毫不退让顶了回去。 赵明轩怒意达到顶峰，咬牙提起拳头就要揍他！ 李衍凛然不惧。他只冷冷地看着对方，眼睛都没眨一下，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剑拔弩张之间，两人死死对峙。 赵明轩提着拳头，胸口起伏着，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李衍整个吞没。 但这将给予沉重一击的铁拳却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赵明轩放下拳头，松开攥着李衍领口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这种蝼蚁，还不值得我动手。”他轻蔑地说。 “这次我暂且放过你。”他抬着下巴，恢复了高傲冷酷的神态，“再有下次让我看见你在她身边转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猛踢了一脚旁边的塑料袋，把东西踢得七零八落。 然后威胁性地看了李衍一眼，整整衣服，扬长而去。 寂静的小路上，只剩下李衍一人。 李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他动了动，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 然后把地上零落的东西一点点捡干净，装到袋子里，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等到再抬眼时，他的眼里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坚定而有力。 ——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 ——即便血战至死，他也决不投降！ 第71章 打网球 学弟球场展示诱人胴体，学姐神魂颠倒 “砰”地一声。 李衍将手里的水杯砸在台面上, 大口喘息着。 汗水从他额头一滴滴流下。他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水，来不及多擦一把汗，就已经气势汹汹走向旁边的哑铃。 做下一组卧推。 这里是学校的其中一个健身房。 在过去的两小时, 李衍已经在这里, 练了胸、练了背、练了肩、练了腿、练了臀、练了腹…… 黑发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 发间滴滴渗出的汗水流到脸上, 又从他白皙光洁的脸侧一滴滴流到脖子, 流到胸口。 身上的衣服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湿哒哒的贴在他身上，满是汗水。 但他浑然不觉。 他只咬牙坚持着, 不知疲倦地折腾着自己瘦弱的肌肉, 拓展着自己的极限。 眼神坚定得像要入dang！ 在前几天，被学姐的男朋友那样羞辱之后，他不但没有被挫伤锐气，反而被狠狠激起了斗志！ 那个男人越是羞辱他, 就越是证明了那人的心虚；越是鄙视他，越是显示着那人的卑劣；越是威胁他，他越不会向后退缩！ 李衍再也不会退缩了！他要和那个男人竞争，他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 什么样的人才是配得上学姐的好男孩！ 锻炼中间休息的空当, 李衍又打开手机银行查了查自己的账户余额。 余额页面上显示着四位数。 然后他又打开了购物软件。 看了眼他想给学姐买的礼物的价格。 嗯。还差一点。 不过没关系，他会赚到的！ 他又想起了曾经买给学姐的东西, 那些被学姐男朋友羞辱，被狠狠踩在脚下，被称为“便宜货”的东西。 怒火在李衍眼里再次燃烧了起来。 这个卑劣的、鼻孔朝天的撒谎精！ 有钱了不起啊！ 那么有钱，却连学姐最基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哼！ 撒谎精不给学姐买的东西，自己给学姐买！ 他要给学姐买学姐真正喜欢的礼物！ 也要给学姐买好多好多更好的礼物！ 无论学姐想要什么, 他都要给学姐买回来！ 想到这里，李衍更有动力了。 赶紧打开兼职群，又找了份兼职。 健身完后，李衍对着健身房里的全身镜，抬臂攥拳，打量了下自己的肌肉。 嗯！好像有点效果了。 他眼神坚定地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洗澡换衣服了。 等李衍从休息室冲了个澡出来，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就斗志昂扬，清清爽爽地走出了健身房的大门。 12月中旬，天气稍微回暖了点。 午后的阳光灿烂，风也暖暖地。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户外活动。 因此，道路一侧的网球场就格外热闹。 不少学生都在球场上打网球，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李衍走在网球场边上，脚步如风。 他没有理会旁边球场的热闹，因为他心里在安排着接下来的行程。 他现在真是惜时如金，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利用起来，健身、学习、兼职赚钱！ 他要加快自己的蜕变，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 结果他走着走着，一个网球飞过铁丝网，掉到了他脚边。 球场里的人隔着高高的铁丝网跟他打招呼，让他帮忙把球扔进来。 李衍捡起脚边的球，正要扔进去。 忽然，他看见球场中，某个地方，活跃着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高挑挺拔的身影。 啊！ 第129章 是学姐！ 李衍一下子走不动道了。 他握着手里的网球，走近铁丝网，隔着铁网，痴痴地看着学姐的身影。 学姐…… 学姐也在这里打网球啊…… 李衍手抠在铁网上，出神地望着学姐所在的方向。 球网里的人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好几下：“同学，球呢？” 李衍这才回过神，赶紧把球扔回去。 但是他可不再像刚才那样，只知道往前走了。 他停驻在这里，带着羞涩的爱慕之情，看着学姐在阳光下，挥汗如雨的矫捷身姿。 然后他羞答答地、磨磨蹭蹭地，蹭进了铁丝网围着的球场里。 球场里网球飞来飞去，明黄色的被打飞的网球咕噜噜滚了一地。 李衍走到学姐活动场地的旁边，又不好意思直接去跟学姐打招呼。 他害羞着犹豫徘徊了一会儿。 然后抓起旁边的一个空球筐，开始当起球童，转悠着假装无意在捡球。 一边捡球一边偷偷往学姐那边看。 好想让学姐发现自己呀…… —————————— “赵老二介绍的圈子靠不靠谱啊？进了还不如不进，看热闹的多，想投资的少，一群中年老男人，张嘴不是在吹牛，就是各种打听人隐私，猥琐得流油，聊一次熏得半天才能缓过劲儿来。” 梁钰扶着球筐坐在中线旁，一边看着旁边两人打球一边抱怨，时不时给场上二人补个球进去。 “可算知道他为什么越来越油了，他的叔叔伯伯们都这么油，泡也能给他泡进油去！”她说着，给场上两人又补了个球。 狄兰接住她扔过来的球，喘着气说：“油倒无所谓。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也不是搞互联网的，你跟他们聊算法聊代码，他们也听不懂。专业不对口啊。” 说着，发球给对面的程之遥。 梁钰看着飞起的球，手撑在球筐上，撑着脑袋叹了口气。 忽地又直起身。 “诶？大橙子，实在不行，要么你直接跟赵老二说说，让他家里投？”她说。 “他？”程之遥把发过来的球打回去。狄兰没接住，于是那球弹到球网上，又骨碌碌滚到角落里。 程之遥把球拍扛在肩上，借这个间隙擦了把汗。 “我还真不想向他开口。”她擦着汗说，“太能较劲了。要让他加入掏钱不知道能借这个由头作多少妖。” 狄兰弯腰撑着膝盖喘了口气，摆手示意要换人。于是梁钰代替她上了场。 梁钰接过球拍，想起了什么，好奇道：“不过他最近是怎么了？好像突然记起自己是你男朋友了，转性了？” 说起这个，程之遥也觉得莫名其妙。 赵明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这几天噌噌给她塞补品不说，还每天大张旗鼓地往她宿舍送一大捧玫瑰。不过年不过节的，搞得大家都来围观，还问她是不是快结婚，问她要喜糖吃。 她都怀疑这是不是赵老二找场子的新的小花招，打电话把他痛骂一通，这才消停了。 然后没消停多长时间，又吵着闹着非要她把抱枕还回去。 烦！ 别的用不着的东西库库送，一个抱枕还抠抠搜搜地。 要他何用！ 种种怪异行为无从解释，只能勉强解释为他是闲出屁来了。 她发了个球过去，道： “谁知道他最近怎么回事。作得很。不想理。” 梁钰接住一个发过来的球，笑着说：“要是他真想向你求婚，不如，就先让他拿出个几百万投进来以示诚意~” “可别。”程之遥说，“拿他几百万，他不得一辈子在我耳边念叨着让我俯首称臣？” 一个球没接住飞到旁边。程之遥停下喘着气说： “投资这个事，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去找他。” 狄兰坐在中线的球筐旁，给她补了一个球，突然朝一边抬抬下巴说： “你小学弟在旁边转悠半天了，就等你召唤他呢。” 程之遥接住球，疑惑转头往旁边一看。 就见李衍在隔壁，溜溜达达，磨磨蹭蹭地捡球，不时还往她这边偷偷看一眼。 见程之遥看向自己，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视线移开，继续假装在捡球。 “转悠什么呢这是？”程之遥看着他说，又“嘶”了一声，摸着下巴，“我怎么感觉，他好像长变了点？” 梁钰正趁这个间隙忙着补水呢。闻言往身后看了一眼，水也不喝了，睁大眼说： “是噢！好像没那么瘦弱了，更匀称更好看点了！” 她拿着一瓶水溜达到程之遥身边递给她，然后坏笑着捅捅她：“哎哎你看，你的小学弟要为你变身了！” 程之遥接过水，就皱眉：“什么叫‘为我变身’？小孩子长得就是快，一天一个样，很正常啊。” “是啊，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梁钰笑眯眯地欣赏着。 又催程之遥：“你快喊人家一声啊，一看就等着你喊他呢！” 见程之遥迟迟不行动，梁钰耐不住性子，决定推波助澜一把，于是把手环在嘴边，喊了一声：“小李学弟~” 李衍听到喊声，立马抬起头，欢欢喜喜地飞奔过来。 一看就是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就等着有人把他喊过来。 梁钰笑眯眯朝他招手：“小李学弟，又见到你啦！这样太巧了吧！” 第130章 李衍一路颠颠儿地飞奔过来。 然后羞涩地停在程之遥面前。 “是啊，好巧……”他害羞地说，“学姐你们都在这里……” 这话听起来是跟大家打招呼，可是他的双眼却亮晶晶地只盯着程之遥看。 程之遥一边打量着他的身体寻思着他到底哪里变了，一边随口问：“最近几天忙什么呢？都没怎么见你啊。” 李衍就不好意思了。 其实，每天早晨，他都在咖啡亭打工，能见到晨跑经过的学姐。 但是学姐不知道他在那里，他其余时候也没有刻意找机会出现在学姐面前，学姐自然觉得好几天没见他啦。 而没有出现在学姐身边的时候，其实是他在忙着偷偷提升自己呢！ 他心里攒了好多好多话想跟学姐分享。 但是、但是健身的事，他还是暂时没有告诉学姐。 因为他想彻底蜕变之后，再出现在学姐面前，让她眼前一亮，发现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所以他这次只是红着脸说：“最近、最近有一些事情……” 程之遥也没再追究。她还在往他身上瞅，给李衍瞅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都。 梁钰这时适时地发出邀约：“小李学弟，要不要一起打网球啊？正好加上你，咱们四个可以打双人网球了！ 第72章 辣手摧花 俏学弟球场勾学姐，赵学哥辣…… 啊！跟学姐一起打网球！ 李衍看了一眼程之遥, 小心脏扑通扑通。 “我，我不太会……”他又欢喜，又矜持地说。 程之遥说：“不会也没关系。来练练嘛, 我们也是随便打打, 出出汗。” “是呀是呀小李学弟, 就是出出汗活动一下, 是那种休闲的打法。”梁钰在旁边使劲鼓动, 还坏笑着说, “不会的话，让你之遥学姐手把手教你呀！” 啊啊啊学姐手把手教我！ 李衍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 他拿着球拍, 学姐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发球的情景…… 真是太让人害羞啦！ 李衍简直害羞到要捂脸逃跑，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得开始期待了！ 这边李衍正羞答答地暗自雀跃着，那边程之遥却警告性地看了梁钰一眼, 意思是：你又来？ 梁钰摊手作无辜状。 程之遥对李衍说：“随你吧。你要是接下来有事的话……” “我没什么事的！”李衍急忙说。 程：…… 程之遥也没什么再说什么。只是让他问器材室又借了套球拍来。 李衍带着借来的球拍往回走，心里还在纠结待会在学姐身边的时候，怎样表现得更出色，更自然一点…… 一刻钟后。 李衍握着球拍, 呆在原地。 他看见, 学姐遥遥地在球网另一侧，跟梁钰学姐挑选着网球。 他又看了看身边。 身旁的狄兰学姐摆弄着球拍, 懒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有问题？ 额、倒也、没什么、问题…… 尽管由学姐手把手教他打网球的梦破灭了，但李衍也没有太低落很长时间。因为能和学姐来回打球，他已经很开心啦！ 程之遥在球网另一头握着球喊：“开始了啊！” 说着，明黄色的小球被抛向空中。随着一个漂亮的跳击, 球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球飞向狄兰和李衍这方。 李衍确实不太会打网球，接球发球都不太熟练的样子。不过程之遥她们也很照顾小学弟，只是互相慢悠悠地喂球，并没有什么难度。 球在空中慢悠悠地飞来飞去大家互相发球喂球，气氛十分和谐。 就在这时，球场外，忽地有一行人经过。 为首的那人穿着个纯黑的皮夹克，戴着个很时尚的墨镜，打扮得神气极了，抬着下巴志得意满地走着。身边跟着好几个男生，众星捧月般围着他，像是他的小弟。 其中一个小弟随意地往四周望着，忽地看到程之遥她们，然后一愣，转头就去跟中间那个墨镜仔说了句什么。 墨镜仔听了，急忙拉下墨镜往球场中看了一眼，然后脸色骤变。 “程！之！遥！”他边喊，边对身边的人随意挥挥手，然后甩开周围的同伴，气冲冲往这边走。 程之遥转头，就看见赵明轩戴着个墨镜，顺着球网呼呼走过来。 她就有些头疼。 过去这个男朋友有跟没有一个样，两人生活上互相不闻不问，她也只当他是死了。这几天这人突然诈尸狂刷存在感，说实话她觉得稍稍有点烦。 “找我又有什么事啊？”她问。 赵明轩走到她身边，语气也挺冲：“你是我女朋友，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是吧？” “有事说事，没事快滚。别耽误我打球。”程之遥说着，又转过头去准备打球。 赵明轩却按住了她的球拍。 “打球？跟谁打球啊？我看看。” 他先故意扫了周围几人一圈，然后视线定在李衍身上，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他对李衍抬了抬下巴。 “哟。这位同学看着有些面熟啊……怎么称呼？我记得……姓王是吧？” 李衍握紧球拍，愤怒地瞪着他。 这个撒谎精！自己的信息都被他调查清楚了还明知故问！ 程之遥就给他介绍：“你们之前也见过几次，忘了给你正式介绍了。这位是隔壁音乐学院钢琴专业的学弟，叫李衍。” 第131章 赵明轩长长地“哦”了一声：“哦~小王同学……” 梁钰：“人家姓李。” 赵明轩掏掏耳朵：“什么？小王还是老王？” 程之遥踢他一脚：“好好说话！” 挨了一脚，赵明轩在墨镜后愤愤翻了个白眼，但终于不再阴阳怪气了。 “打网球是吧？” 他说着，把皮夹克脱下搭在一旁，卷起衬衣袖子：“哎，巧了不是，我也想运动运动。来来，你歇歇，让我来。” 接着不容分说，从程之遥手里抢过球拍，把她挤到了一边。 李衍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但又不好说什么。 “正好，跟这个新认识的同学，好好切磋一下。”赵明轩摆弄着球拍，冷笑着看着李衍说。 李衍怒视着他。他知道这个人又要来找茬，但是他不会屈服的！ 程之遥叉着腰嫌弃地看了赵明轩一眼，摇摇头，倒也没呛他，只说：“你们玩吧。我去给大家买点水。” 说罢转身走了。 李衍眼睛追随着学姐的背影，恋恋不舍。 另一边赵明轩大声咳嗽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收回目光。 “哎呀，最近怎么回事，都十二月了，天气反而又热起来了，苍蝇蚊子闹得挺欢腾，天天围着人飞，赶都赶不走。”赵明轩抖着衣领给自己扇风，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李衍垂眼整理着网球拍，只当没听见。 赵明轩问身边的梁钰：“哎，你说，苍蝇天天围着人转，知不知道人特别烦它啊？” 梁钰笑着说：“围着人转的不一定是苍蝇，也有可能是花蝴蝶啊。谁不喜欢花蝴蝶？” 赵明轩从鼻孔里哼了声，托起球：“别管是苍蝇还是花蝴蝶，不该采的东西啊，都不、能、采——” 最后一个字落下，球应声抛起，接着球拍狠狠挥出，网球瞬间弹出，带着十足的力道，裹挟着一阵劲风，竟直奔李衍的面门而去！ 第73章 球场大战 小白花学弟球场惨遭蹂躏，学…… 李衍一惊, 这球根本接不住！ 他急忙往旁边一躲，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球堪堪擦着他脸侧飞过, 重重砸在身后的铁丝网上, 撞得整面网都剧烈晃了起来。可想而知, 这样的力道砸在脸上, 必然会头破血流。 李衍看着球落的方向, 愣了几秒, 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对面传来一阵讥讽的笑声。 赵明轩懒懒地把球拍往肩膀上一搭，转头对身旁梁钰说：“别管是苍蝇还是蝴蝶, 拿拍子使劲一拍, 不都老实了吗？” 梁钰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你这么发球的吗？你往人家脸上打啊！” “哎呦对不起，好长时间没打了，手生。”赵明轩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我道歉，道歉行了吧。” 说完还扬声跟李衍说：“对不起啊老王……啊不，小李同学~我可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你很明显就是故意的！李衍在心里咬咬牙, 没说话。 赵明轩把球筐拉到自己身边, 从球筐里拿起另一个球，勾唇笑了一声, 道：“准备好了，正式开始了啊。小、李。” 说完，再次运拍发球。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现场可谓是惨绝人寰。 只见赵明轩瞄准了李衍，每一个球都精准地, 往他身上、脸上打，简直将他当一个行走的活靶子。 这些球有些李衍躲开了，有些则砸在他身上，虽说没有第一个球那么狠辣，但带来的痛感也是实打实的。 梁钰不得不停下，警告赵明轩好几次。 “喂喂喂！有你这么打网球的吗？你老往人身上打算怎么回事啊？”她皱着眉大声说。 赵明轩吊儿郎当道： “那是我往他身上打吗？那不是他自己往我球底下撞？” 说完又扬声对李衍道： “小李球技不太行啊，学哥教教你，你手里的球拍才是用来接球的，不是用你的身体来接球！”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中，李衍的脸都涨红了。 他握着球拍，怒视着对面的人。 梁钰是向来跟赵明轩不对付的，此时更是看不惯他： “赵明轩你欺负人觉得很光荣是不是！？特有成就感是不是？本来就同学间随便打球玩玩，你是有什么不痛快非得逮着人撒气啊？” 赵明轩就扛着球拍对着梁钰叉腰皱眉： “梁钰你什么意思啊？我欺负他？哪里欺负他了？哦我发个球就欺负他了？行啊，那之后就让这位李学弟发球，总不算欺负他了吧？” 说罢，抬起腿，拉过球筐，往球网对面重重一踢。 李衍从球筐里拿了一个球，暗暗咬了咬牙。 他确实不太会打网球。但是他绝对不愿意在这个厚颜无耻的撒谎精面前露怯！ 李衍屏气凝神，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挥拍发球。 结果赵明轩在对面直接来了个扣杀！ 赵明轩在对面得意地摆弄着球拍：“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技术太好，一个没注意就绝杀了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的几分钟又是惨绝人寰的时刻。 只见赵明轩站在球场，动都不怎么动，就轻巧地接住李衍发过来的每一个球；而李衍在对面，则几乎接不住他打过来的球，被他溜得满场跑！ 可以看得出，他打得痛苦不堪。但他就是不愿认输，一次次地去捡球，却也一次次地重新迎战。 第132章 每一个发球都被接住，每一个回击过来的球都是斜拉到极致的对角线球，李衍左支右绌疲于应对，却又不屈不挠地继续发球，接球；赵明轩则是拿着球拍戏弄似地带着李衍满场跑，不时发出几声冷冷的嗤笑。 梁钰跟狄兰几乎没机会接球，只能扛着球拍看两人原地杠起来了。 又是一个球飞过来。李衍用尽全力去接，球却堪堪擦着他的球拍飞到了一边。 李衍狼狈地停下，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着。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汗水从他脸侧一滴滴滑落下来，脸色也因为剧烈的运动从白皙变得通红。 赵明轩的声音从球网对面凉凉传来：“连球都接不住，还打什么啊？” “那你就不能降低点难度啊？你明知道他不太会打，还老往对角线运球，那么大的跨度他怎么接啊？ ”梁钰扛着球拍在旁边打抱不平。她还是很心疼小学弟的——忽略她跟赵明轩过往的那些恩怨的话。　“哦我往他面前打你说我欺负他，我往一边打他接不住又成我的错了？梁钰你屁股坐得也太歪了点！” “你这是正经打球吗？我看你是不怀好意！小李学弟咱不跟他打了，真是，什么人啊！故意找事呢！” “就是。别打了，你们可别打了。”狄兰一边没什么诚意地劝架边溜达到一边，从梁钰搭在一旁的外套里摸了把瓜子，美美嗑瓜子看戏。 …… 在背景音中的争吵中，李衍擦了擦下巴上挂着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糟糕透了。 但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对抗，更是关乎尊严的比拼！ 他握着手里的球，闭了闭眼，回忆着刚刚一次次失败。 每一次失败，对他来说都是一次经验的积累。 他在心中反复模拟着对角线球击来时的各种运动路径。 脑海里的画面被分解成一幕幕慢动作。球是怎样从对面发来，怎样旋转着越过球网，怎样冲向远远的另一侧，而他则应该在什么时候就开始判断球的落点，并迅速制动，拦截…… 再睁眼时，他眼里重新燃起坚毅的火焰。 “还行不行啊小李？不行的话，认个输就行，学哥我又不会为难你，别勉强啊——””赵明轩扛着球拍，又在对面肆无忌惮地嘲笑。 李衍手中握着球，轻轻呼出一口气，沉下心。 他将全副心神凝聚到眼前的球上。 然后把球抛起，猛地挥拍进攻。 回击过来的球又是一个刁钻的对角线。 这时，只见李衍在对方挥拍前，就已经预判了落球点，并迅速移动，竟然接住了这一记，并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回击上旋球！ 赵明轩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想到那小子能再打回来，急忙挥拍便去接。没想到刚刚过于轻敌，这一下根本没算好球的路线，球从球拍下方溜了过去，“砰”地一声，砸在他线内的地面上。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那个从自己手底下溜过去的球。 梁钰在旁边大声鼓掌喝彩，持续给赵明轩倒油，被赵明轩气急败坏举着球拍追着跑。 这一球给李衍带来了极大的信心。他感觉自己找到了一点打网球的窍门，那就是对反应速度的比拼！ 接下来的时间，李衍还是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但是他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狼狈了，偶尔还能给出几个漂亮的回击。 赵明轩也不能淡定地站在原地击球了，而是捋起袖子走来走去接球，时不时狠狠击出一拍，像一头迎战的公牛。 梁钰跟狄兰坐在旁边分着吃瓜子，看斗牛。 哎呀！还真怪好看的。 李衍把袖子高高捋起，专心应对每一击。不知不觉间，竟有愈战愈勇之势。 赵明轩也拿出了几分认真，击出的球，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花样多。 两人已改为轮流发球。现在轮到赵明轩发球了。他摩挲着手里的球，冷笑着看了对面人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轻飘飘地发了一个球。 李衍这次稳稳地接住，并顺利地回击过去。 就在此时！赵明轩突然动作骤变，只见他赵明轩直接发了个狠，来了个急速旋转的抽射球 ！ 只见球携着一股劲风，朝李衍右侧后方袭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球非常刁钻，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都不好接。但是李衍却依旧非常执着地要去接这一个球。 球的预期落点离李衍的右侧还有一大段距离。李衍几乎是侧着倒向一边，执拗着要接住那个球！ 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李衍在接住球的同时，瞬间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一下摔得可是不轻。要知道网球这个运动最怕的就是摔伤，严重的骨折都有可能。狄兰梁钰俱是一惊，瓜子也不磕了，急忙跑过去把人扶起。 赵明轩却是得意洋洋。他把球拍扛在肩上，在对面悠哉地转来转去，看着李衍摔倒在地的模样幸灾乐祸。 “没有那金刚钻，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啦！”他扛着球拍，大声嘲笑。 李衍被两人扶起来。他是右半边身子着地，裸露在外的小臂就率先遭了殃。只见他白皙细嫩的小臂外侧，擦破了好大一块皮，混合着灰土，并迅速渗出丝丝血珠来，伤势看上去就有些吓人。 第133章 梁钰抬头冲赵明轩嚷嚷：“打着玩玩而已，你发那么难的球做什么！” 赵明轩耸耸肩：“我是发了。他可以不接啊。” 他哈哈笑着，绕过球网，悠哉踱步到李衍身前，拿球拍指指李衍，又指着李衍手臂上的伤，盛气凌人道：“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 “赵明轩！你干什么呢！” 突然一声怒喝从旁边传来。 只见程之遥提着一袋子水往回走，正好看见这一幕。 第74章 去医务室 学姐正宫扣大分！背地狂给小…… 不过是离开几分钟去买水, 结果程之遥一回来，就远远看见赵明轩一个狠球把李衍给带倒了，看着摔得还不轻, 好半天没起来。 打网球磕磕碰碰倒也正常。可随后, 她就看见赵明轩不但不关心对方伤势, 反而趾高气扬踱步到李衍面前, 一手插兜, 一手拿着球拍朝对方指指点点, 颐指气使。 这个赵二狗！又在欺负人！ 她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把水往旁边一扔, 就快步走过去, 然后夺过赵明轩手里的球拍。 “干嘛呢你？你拿球拍指人家干嘛！”她喝问道。 一见程之遥回来，赵明轩原本嚣张的样子就收敛了很多。但他却还是抬着下巴，高傲地说：“我就正常打网球啊。他打不好，我就教教他, 顺便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梁钰在旁边告状： “大橙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这人不讲武德得狠，明明是简单玩玩，结果他先是往小李学弟身上狠狠抽球，又给他发超难的球, 为了接这个球小李学弟才摔的！” 程之遥就更生气了, 狠狠瞪赵明轩。 一会儿不在就又给我惹事！ 赵明轩有点心虚，却又扶扶墨镜, 故作无所谓：“谁让他非得接那一个球的……他不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呵，真能逞能。”说着双手插兜，慢慢溜达着要远离作案现场。 程之遥暂时顾不上修理他，而是先担心地走到李衍身边, 拉起他的手臂仔细查看。 “没事吧？”她关切地问。 李衍的手臂背部被蹭了好大一块皮，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有几滴滴到地上，看上去有点吓人。 但李衍现在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眼睛全放在程之遥的动作上，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学姐现在正托着他的手臂，温柔地触摸着他的伤口哎……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骨头什么的没问题吧？”程之遥问。 李衍回过神。手臂受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活动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想来骨头也没什么大事。 他本想说没事，心思一动，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啊，感觉很疼，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哪里……” “得赶紧去医务室。”程之遥皱着眉头说。 去医务室？学姐要陪我去吗？ 李衍又开始小鹿乱撞了！ “好……好啊……”他红着脸，故意说，“可我没去过几次医务室，我怕迷路……” 程之遥低着头，用干净的纸巾先简单清理了下伤口，想起他随身带着手帕，于是让他拿出来，给他包上暂时止血。 “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她边帮他包扎边说。 李衍心里的欢喜像一窝小兔子一样就要跳出来了。 “赵明轩！”程之遥回过头喊，“过来！你快陪他去医务室！” 李衍嘴角快要荡漾起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 赵明轩已经快要溜达出球场了，闻言声音远远传来：“啊？什么？我不去。我这还有事呢，让他自己去呗，多大人了，他又不是断了腿！” 李衍也是赶紧婉拒：“学姐其实这伤也不太严重……我、我自己去就行……” “没事让他陪你去，拍个片看看骨头有没有伤着。”程之遥已经用手帕简单地给他包扎了下伤口，又回头厉声催促，“赵明轩你快点行不行！” “去什么啊！就这么一点小伤！” “他弹钢琴的！伤了手臂怎么办！你快陪他去医务室好好检查下！” “我不去！” 程之遥呼出一口气。 “我数一。”她看着赵明轩说，声音冷静，但却给人一种很不详的预感，“二……” 在死亡倒计时下，那边赵明轩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嘴里不停抱怨：“呵，新鲜，多金贵的人呐……行，要走赶紧走呗，再不去伤口都要长好喽……” 程之遥回头跟李衍说： “本来我也该跟着去的，可这件事是他惹出来的，他也该好好学着承担责任了，要不下次还敢。” 又狠狠警告赵明轩：“你要一直陪着李衍做好检查，该怎么治怎么治，一项检查都不许落下。别耍滑头，等检查结果出来必须全部发给我看。还有，医药费你得全包，然后该做的补偿……” 在她一样样安排下去的时候，赵明轩只抬着下巴，一脸不服。 可渐渐地，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起来，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就冷笑着看着李衍，想法全写在了脸上，一副等到没人的地方就要好好收拾这小子的样子。 结果程之遥说： “别想着等没人的时候搞什么小动作，要是他再伤到哪里，你也别想好过！” 一下子被拆穿心里的想法，赵明轩又变得气呼呼的了。 第134章 程之遥又对李衍说： “去吧。别担心，他就脾气臭，更过分的事是不会做的。他要再欺负你你大胆跟我说，我修理他。” 于是李衍只能跟着赵明轩前去医务室了。 他捂着胳膊一步三回头看着程之遥，恋恋不舍。 赵明轩也不管他，直接大踏步地往前走，快步如风，也不管李衍跟不跟得上。看起来是想把李衍赶快甩掉。 李衍也不大乐意跟他搁块走，捂着胳膊慢吞吞地跟在后边，恨不得这人赶紧从地球消失。 等走过几个路口，走到一个僻静的小路，赵明轩突然不走了，就插兜，冷笑着站在原地等着李衍。 李衍知道这人又要发难。他也毫无惧色，左手托着学姐给他包扎的胳膊，冷着脸就继续往前走，只当这个人不存在。 结果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赵明轩突然暴起，直接提起李衍的领子，把他摁到一旁的树干上！ “我跟没跟你说过离我女朋友远点啊。”他咬牙切齿地说，“听不懂人话是吧？非得等我找人弄你才能听懂是吧！？” “我凭什么听你的。”李衍冷冷怒视着他道。“我是学姐的朋友，又不是你的朋友！除非学姐让我离她远一点，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说完，李衍伸出那只完好的胳膊试图掐赵明轩的脖子反抗，结果反被赵明轩抵着树干提起来晃荡。 “朋友？”赵明轩气得面目狰狞，皮都皱了，“谁跟你是朋友？就你这副熊样还想当她朋友啊？我告诉你，不想死得太难看就从我女朋友身边滚开，滚得远远的！” 李衍被勒得脸色涨红，却还是不屈不挠地反抗着。他大喊： “学姐又不是你的所有物！凭什么你让我离开我就要离开！学姐是独立的人，除非她让我走，否则我不会走的！” “你是在挑战我？不知好歹的东西！敢缠着别人女朋友是吧？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招惹小爷我是什么下场！” “你敢动我，我就去告诉学姐！” “还敢说！？我看你是……” “赵学哥？”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 两人齐齐转头。 只见一个扎着利落的高马尾，很文雅大方的漂亮女生，正抱着书款款走来。 ~~~~~~~~~~~女生慢慢从远处走过来，看着赵明轩，展露出完美的笑容。　“赵学哥，好巧啊。知道你回国，正想去拜访你呢。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你在这边。”女生抱着书，笑眯眯地说。 见有人来，赵明轩急忙松开攥着李衍领子的手。 李衍顺着树干掉到了地上，大口呼吸着，弓着身子，剧烈咳嗽了起来。 赵明轩哪管李衍的死活。见有女生过来，他急忙整理着仪容仪表，迅速恢复了那副人模狗样的架子。 “哟，是楚学妹啊。”他推推鼻梁上的墨镜，一手扶着树干，故作潇洒道，“楚学妹，好久不见啊。” “是啊，赵学哥，我正想去找你去呢……“楚学妹始终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仿佛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会改变。等赵明轩终于整理好仪容，她才换上一副惊讶的样子，像是刚刚才发现两人对峙似地。　她带着惊讶的神色，看着旁边低头咳的李衍，又看向赵明轩：“赵学哥？你们这是怎么了呀？” 赵明轩低头，拉下墨镜，看了看地上咳着换气的李衍，咬牙抓着他后背的衣服，把咳得半死不活的他提溜起来。 “噢！我就，送个学弟去医务室。”他拍了拍李衍的背，做出好好学哥的姿态，“他受了点小伤，大一的不认路，我给他带个路。乐于助人嘛哈哈哈哈哈……” 李衍咳得脸色潮红，闻言一点不给面子的： “是他把我手臂打骨折的。” 赵明轩直接伸手把他推到一边：“去去去先一边待着去你！” 然后回头对女生道：“别听他胡说。意外罢了。” 楚学妹却看着李衍，微微有些愣神。 “这位小学弟长得好乖……额我是说，好面生……” 她望着李衍，声音都放轻了许多：“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 赵明轩赶紧把李衍推得更远一点，挡住女生的视线，撑着树耍着帅说：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对了，你刚刚说找我？什么事啊？” 第75章 真不检点 学姐原配孔雀开屏勾学妹，茶…… 楚学妹闻言眨了几下眼, 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正事。 她收回目光，重新对赵明轩绽开完美的笑容道： “赵学哥, 我哪有什么事, 就是知道赵学哥刚从国外回来, 我都没来得及恭喜赵学哥呢。听说赵学哥在全球最先进的智能实验室被再三挽留, 学妹我不由得心生敬佩, 特地来向学哥讨教经验……” 女生笑眯眯的, 神态很是温柔，声音也是温柔极了。 这一番话真是把赵明轩拍得十分舒服。他当即摸着后脑勺, 什么都忘了, 只乐哈哈地说： “楚学妹你还真挺好学啊……我很欣赏你！” “哪里哪里，是赵学哥厉害……” “楚学妹眼光颇好，一看就前途无量！” “赵学哥也是锦绣前程，人中龙凤~” “楚学妹真漂亮！” “赵学哥真英俊~” …… 两人互相吹捧的时候, 李衍就站在一边，盯着两人看。 第135章 他被撵到一边，本想借机一走了之，可是看着赵明轩笑得一脸荡漾的样子, 心中骤生疑窦。 这人明明是学姐的男朋友, 怎么能对别的异性笑得这样孔雀开屏呢？ 太不检点了！ 《恋爱宝典》里说，这种可不是好男孩呢！ 细节处见人品。今天他不过碰巧遇上都能看到此人能对别的女生笑得如此荡漾, 那在看不见的时候，岂不是有更不检点的事情发生！？ 李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撒谎精难道说、要背叛学姐了！？ 李衍批判的目光来回在两人间穿梭。 他在旁边，像一架监视器，紧紧监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一有什么不对的苗头，他就要立刻报告给学姐！ 在李衍自动开启监视器模式的时候, 楚学妹继续道： “赵学哥还发了新的paper，听说还是一区的，赵学哥真的太厉害了吧……” 赵明轩鼻孔朝天，飘飘然：“呵。这种东西，手到擒来罢了。” 他高傲地看了女生一眼：“改天请你吃饭，让你好好学习学习。” “吃饭什么的还是小事……只是赵学哥好让人佩服啊~真是让人崇拜极了~”楚学妹说着说着，却又换上一脸忧色： “赵学哥发了paper，学妹我的paper，却还没有什么着落呢……” 赵明轩微带疑惑： “你们计算机工程的也要求发paper？没听说过啊。” 楚学妹叹口气： “专业是没有要求。可是人家就想发呀。人家要是本科有一篇sci一作，就可以申心仪的学校了呢。” 她继续道： “我们研究小组最近在搞一个课题，还蛮有意思的。可我们学院那个实验室，算力不够，设备反应又慢，课题模型总是卡在一个地方运行不下去呢。” 说着，她抬眼，对着赵明轩眼波闪动： “谁不知道，国内最好的智能实验室，就是赵学哥学院的实验室。学妹我大一曾经有幸去过一次，真的终生难忘……人家就想，要是能借到赵学哥的实验室，那真是事半功倍了呢……” 赵明轩戴着墨镜，没接收到对方的眼波：“借实验室？你找我导去啊，找我做什么？” 楚学妹就又叹了口气，缓缓道：“赵学哥学院那么好的实验室，全校的人都排着队想借呢。我跟赵学哥的导师打了几次申请，但哪能争得过那些研究生呢？可是学妹今年已经大三了，再不做实验拿数据，那毕业前都发不了sci了。” 说罢，又抬眼发动眼波：“听说赵学哥的课题组还有专门不外借的实验室，谁不知道赵学哥在学院里威武霸气，说话颇有分量。人家就想找赵学哥，趁赵学哥不做实验的时候，借用一下呢~” 果然，这话颇为有效。赵明轩顿时摸着后脑勺继续飘飘然： “说得是啊。确实，我在学院的地位还是可以的，找我你算找对人了。不过……” 他上下打量着女生说： “女孩子家家的，在学术上这么拼做什么？长了皱纹，就不漂亮了。” 楚学妹的笑容凝滞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好了。 “人家想向赵学哥看齐嘛。”她笑着说，“赵学哥那么厉害，谁不想向赵学哥看齐呢？” 赵明轩竖起一根手指说nonono：“这种事情，可不是你想看齐就能看齐的。” 楚学妹的眉头不由得拧起，下半张脸却依然保持着高情商的笑容。 “那是当然啦。”她温温柔柔地说，“再怎么样，哪里比得上赵学哥呢……不过人家还是想以赵学哥为榜样进步一些呢。” 赵明轩满意点头： “嗯。虽说你很难赶上我，不过你现在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状态，确实该找个好榜样学习学习。” 饶是楚学妹涵养再好，此刻胸口也不由得起伏了一下。 不过这一点不平静很快用一阵大笑掩饰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赵学哥好幽默……”她抱着书，点头大笑着说，“是啊是啊，没什么存在感的……同时是优秀学生干部、优秀学生代表、获得多个重量级奖项、连续两年国家一等奖学金的获得者、并且很快就要变成连续三年……” 说到后面，语气真是加重了点。 赵明轩无所谓地耸肩：“所以？谁不是呢？” 楚学妹看起来像一口气没上来的样子，嘴角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缓了好半天，她才深吸一口气，重新绽开笑容说：“hummmmmm……不如我们继续谈一下借实验室的事……” 她正要继续说话，就看见李衍站在旁边，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自己。 嗯~长得好乖好嫩~~被赵明轩连番暴击的心灵，顿时受到了抚慰。　她不由得对对方笑了一下。 赵明轩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旁边的李衍。 这小子正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在旁边站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目光灼灼，跟1000w的灯泡似的。 赵明轩看见他就烦：“你站这儿干嘛？还不走远点？” 李衍理直气壮：“学姐让你带我去医务室！” 楚学妹把额边碎发别到耳后，抬眼看着李衍眼波流转： “学弟要去医务室？医务室的话，我刚好顺路，或许，等一下我可以顺便带学弟过去……” “带他过去干嘛？”赵明轩气不顺地打断，“这么大的人还能连路都不认？让他自己去！” 第136章 李衍冷着脸站在一边，冷冷斜了他一眼。 “去！去！去！你自己去！”赵明轩皱着眉，使劲挥手，把李衍给撵跑了。 然后回头继续笑着跟学妹说话。 李衍冷着脸离开了。 他缓缓走过转角，走到了两人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然后猛地停住，回转身来，借着路口灌木的遮掩，继续监视起那个撒谎精。 是啊是啊。这个撒谎精谎话连篇，怎么可能对学姐那么忠贞呢？ 今天让他撞见了，他一定要抓住机会，让学姐看清在这个撒谎精的真面目！ 李衍监视着，想起该及时留证据。 于是他赶紧掏出他的二手山寨手机，赶紧对着赵明轩，“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几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不错。赵明轩正对着镜头，女生背对着镜头，于是恰巧记录下赵明轩跟面前的女生讲话时一脸荡漾的骚气表情。 然后李衍打开聊天软件，打开和学姐的聊天框，正要发送，却忽地又觉得不太妥当。 他想了想，把镜头对准前路，随便拍了张建筑的照片。 他满意地端详了一下，然后发送到聊天框，并配文： 【学姐，医务室在哪里呀，我好像迷路了，有点找不准方向 [可怜][流泪]】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听见“咻”地一声，新消息过来。 学姐：【赵明轩呢？我让他带你去医务室，他人呢？】 李衍心里美滋滋，迫不及待就告状： 【刚刚赵学哥遇到了一个女同学，赵学哥就跟女同学聊起天了】 【赵学哥聊得可开心了，笑得可高兴了，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我叫他都叫不走】 【赵学哥聊得高兴了，还摆手让我先走，可能是我站在旁边打扰到赵学哥了吧！】 【我看赵学哥那么高兴，也不忍心打扰，就自己先走了】 【没关系的学姐，虽然我手臂很疼，但也不一定骨折的，赵学哥肯定有更重要的事在谈吧！】 然后配图赵明轩带着墨镜笑得一脸荡漾的照片。 做完这些，李衍把手机捂在胸口，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爽了。 过了片刻，手机震动。 李衍赶紧打开聊天界面学姐：【……】　学姐：【这人真不靠谱】 学姐：【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李衍激动得心跳都加快了。他赶紧打字报了个地址，然后捋捋头发，乖乖等在路边，等着学姐来领走他。　不过他还不忘躲在拐角处，继续监视起学姐的男朋友。 还拿着手机，开启录像，化身狗仔把学姐男朋友一举一动都拍了下来。 学姐你快来！我帮你盯着！ 结果那两人却没聊多长时间就分开了。 只见学姐男朋友带着荡漾的笑容，从怀里掏出皮夹，两指夹着一张卡片女生满意地笑着，接过他手里的卡片，笑容灿烂地转身离开了。　然后学姐男朋友也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李衍不由得有些失望，收回手机。 怎么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一只小猫路过，咪咪叫着，在李衍脚边缠来缠去。 李衍看着天真可爱的小猫咪，心里开始自责。 啊呀！自己真是一个阴暗的人！ 难道学姐的男朋友真的背叛了学姐，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他撅着嘴，踢了脚路边的石子儿。 第76章 房卡疑云 绿茶学弟再上线，狂给正宫造…… 程之遥找到李衍的时候, 看到他正蹲在路边喂小猫。 喂小猫…… 小猫…… 猫…… 程之遥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看着躺地上的那只毛绒绒的小狸花，瞳孔放大, 手心发痒。 啊, 好久没摸猫了…… 小狸花猫大概只有几个月大, 小小的软软的, 蓬蓬松松的, 正翻着肚皮翘着小爪, 模样可可爱爱，非常诱人。 但是程之遥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她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于是她把目光从猫咪身上撕开, 目不斜视走到李衍身边。 李衍一看到她过来, 就站起来了。 “学姐……”他红着脸，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一手拿着小鱼干，另一只受伤的手臂垂在一边。 程之遥关切地问：“怎么蹲在这里啊？手臂怎么样？” 李衍害羞地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没事。他指指小猫说：“这只小猫过来要东西吃，我也没什么事，就喂了它些小鱼干。”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衍手心有些出汗了。这很奇怪, 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为什么要紧张呢？ 可能是他在喂猫的时候，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在期盼, 能和学姐一起喂猫，然后多一些和学姐独处的时间吧…… 李衍就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欢欣问： “学姐你要不要喂猫呀？” 程之遥飞快地瞥了眼地上的猫，迅速移开目光。 “别管别的了。我们现在赶紧去医务室……” 但是李衍把小鱼干塞到了她手里。 这个人在干什么啊啊啊！ 程之遥蹲下开始喂猫。 一边喂一边嘴里念叨着“这不好”“不要这样”“我们得赶紧走”…… 李衍还在旁边一个劲鼓动： “学姐我感觉我手臂没什么关系的，学姐我们再喂一会儿小猫吧！” 第137章 程之遥边喂边rua猫，看着眯眼享受的小猫咪, 心里麻酥酥的。 啊，真可爱……是只从没见过的小猫咪呢…… 但是她看到了李衍受伤的手臂。 又看了眼手底下可爱的小猫。 一瞬间，有些天人交战。 她到底是用意志力控制住了rua猫欲，又摸了几下小猫后，站了起来。 “好了不要这样了。”她把手里的小鱼干全给了小猫，“你的伤要紧，别耽误了。” 小猫奋力叼起所有鱼干，嘴巴撑得满满的，兴冲冲往一边的花坛里冲。 李衍只能站起来跟学姐一起离开。 “小猫咪再可爱，也要有节制。你受了伤，怎么还能在这种时候沉迷于rua猫呢？”程之遥边带着他往校医院走，边语重心长道。 李衍骨朵着嘴，紧紧跟在学姐身侧。 可是、可是他就想跟学姐一起rua猫猫啊…… ~~~~~~~~~~~~~~~~~~~华海大学的校医院质量还是可以的。　有的学校校医院比较离谱，能把急性扁桃体发炎诊断成咽喉炎，然后越治越重给人连夜治到市医院急诊去。华海大学好在有自己的医学院，校医院是医学部的分支，因此更加正规，设备丰富，里面的医生也很专业。 程之遥带李衍挂了号，医生触诊后，初步诊断骨骼没什么大问题，先让去创伤门诊处理下伤口，又开了个核磁的单来排除一些韧带拉伤、骨裂等问题。 清理完伤口做完检查，等检查结果的时候，程之遥带着李衍坐在等待区的长椅上。 等待区的正前方悬着一个电视，里面正放映着某个正在热播的狗血伦理剧，供等候的病人打发时间看。 在狗血淋头的背景音中，程之遥终于有时间问李衍：“怎么回事儿？你是说，赵明轩半截扔下你就跑了？” 虽说李衍并没有发现那个撒谎精有什么异动，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把一切情况忠实地汇报给学姐！ 他张口正要答话，就听电视里的男角色说：“那天我不过跟女同事说了句话，你就四处造谣我乱搞男女关系，还到我老婆面前说三道四。xx，你心真脏！” 李衍张了张嘴，愕然愣住。 这怎么会是心脏呢！我只不过是想实话实说而已呀！ 他气恼地暗暗瞪了电视一眼，对程之遥道：“也不能说是扔下我就跑了。是赵学哥一见到一个女同学，就停下来不走了，也不让我站旁边，说让我自己去医务室。” 程之遥听得直摇头：“这个不靠谱的人，交代他的事还能办成什么！” 又温声对李衍道：“今天委屈你了。放心，我回去说说他，绝不让你受委屈。” 李衍心里美得很，就又不由自主地开始茶： “学姐你别生赵学哥的气。我看赵学哥跟另一个女同学聊天时笑得跟朵花一样，想来是一时聊得高兴，才把学姐交代的事都忘了……” 电视里男角色怒斥：“厚颜无耻，挑拨离间！” 李衍气得微微有些发抖。怎么就挑拨离间了！每一句都是事实啊！ 他不服气地继续：“学姐，我也听不懂赵学哥在聊些什么正经事，就听见他夸女同学‘漂亮’，还有什么‘实验室’，什么‘发paper’，什么‘一起吃饭’……” 程之遥果然关注多了：“实验室？发paper？什么paper？” 李衍继续：“学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paper。就听着好像什么不开放的实验室，赵学哥也要往外借呢……” 程之遥思考着什么，沉吟不语。 李衍急着再添把火：“赵学哥还叫那个女同学‘楚学妹’，叫得可亲切了！” “楚学妹？” 程之遥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她放松下来。 那是计算机系的一个学妹，叫楚沅。为人不露锋芒，却目标清晰，傲气十足。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然后让人不知不觉就给她奉上想要的东西。 说实话，赵老二再长十个脑子都不够她玩的。 听说最近楚沅课题组在搞一个新的算法大模型，想借学院实验室。导师给她排期到年后，她不满意，一定要年前开始，正想办法加塞呢。 果然一下子被她找到了赵老二这个最薄弱的突破点。 行吧。借吧。反正是他们组的实验室，有什么事赵老二自己跟导师解释去吧。 见程之遥突然表情轻松了，李衍有些着急。 虽说他没有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学姐也应该警惕一下呀，这样对着别人笑成一朵花的不忠贞的男人还留着做什么呀！ 于是他说：“学姐为人正直。可是有些人，见到异性比较没有边界感。这样的人，这种行为，对他的伴侣公平吗？” 程之遥回过神，察觉到这话里有话，于是眯眯眼，反问道：“比如——？” 李衍脸上飘起一层薄红，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了额，按捺不住道： “学姐难道不担心吗？赵学哥跟别的女生走得那么近！” 程之遥忍不住笑出声，摸着后脑勺哈哈哈：“我觉得还好吧……” 李衍着急道：“不好！有些事情上，学姐要小心一些呀！学弟也不是说赵学哥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是人心难测，学姐还是要多留心赵学哥的行为啊！” 程之遥就笑。赵老二他倒是想，可他有那个本事吗？ 于是她耸耸肩道： 第138章 “我就是，额，比较信任他。”——的那张贱嘴。 绝大多数男人在未成年到成年过渡期总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变态发育，从一个还算正常的人类蜕变成爹。目前赵明轩就很明显处于发育期，而且跟别的人不同，混合了独有的鼻孔朝天的傲气，反应相当剧烈，一开口就能把女生熏出五里地。 所以赵明轩嘴在江山在。目前来说，只要他没变成哑巴，就不用担心他给自己戴什么绿帽子。 见程之遥这样说，李衍伤心地想，学姐真是被爱情蒙蔽了头脑，竟这样信任那个撒谎精…… 他撅着嘴，怏怏不乐咕哝着：“学姐对赵学哥真好……” 程之遥看着旁边人鼓起脸骨朵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偷偷地笑。 赵老二四处撩骚这个事客观存在，欠修理。但她不能让旁边这个小绿茶看出来啊，要不然他多来劲啊？ 哎还别说，小绿茶每次没得逞之后，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她正侧着身子憋着笑看李衍鼓着白嫩的小脸暗自生气，就听见检查报告出来了。 于是她起身去帮他拿报告。 李衍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郁闷地抠手指。 学姐真的，超爱那个撒谎精！ 可是，他也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证明那个撒谎精不安分…… 他无精打采地抬头，看向前方的电视。 电视里狗血剧发展到了高潮。 “还敢撒谎！？” 就见一个女角色站出来，举着一张卡片，跟男角色对峙道： “这是那天你硬塞给我的房卡。没想到吧，我其实是yy派来的卧底。这张房卡，就是你出轨和骚扰别人的证据！” 李衍眼睛渐渐睁大了。 ——房卡！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摸出自己的二手山寨智能机，打开相机的录像。 在监视那个撒谎精的那段时间，李衍偷偷录下了那个撒谎精的一举一动。 虽然手段略显下作，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衍拖动进度条到最后几分钟。 只见录像的最后几分钟清晰显示，那个撒谎精，两指间夹着一张卡片，笑得春意荡漾地，交给了对面的女生！ 很像房卡呢！ 第77章 整理后院 学姐整顿内院对男友开启惩罚…… 程之遥拿检查结果回来时, 就看见李衍在长椅上坐立不安，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这是？ 她疑惑地坐下, 然后看着李衍面向自己, 张了张嘴, 似乎有很多话滚到喉咙边, 又咬紧唇什么都没说, 欲言又止的样子, 憋得脸都红了。 程之遥就问他：“怎么了？想上厕所？” 李衍使劲摇了摇头。 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学姐,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说。” 李衍又犹豫了两秒, 才小心地问： “如果一个男人，把自己的酒店房卡给了另一个异性，是什么意思呢？” 程之遥心说这是什么破问题。她语重心长道： “你小小年纪专心学习，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衍不由得红了脸, 却坚持道： “那、那我就想搞清楚，这个男人跟这个女人会是什么关系嘛！” 被他这样紧迫地问，程之遥只得无奈道： “情侣，两口子。需要住在一起的人。很正常啊。” 想了想, 又说： “你还小, 可能比较单纯，其实这个事情现在很常见……” 没想到李衍断然否决： “不！这两人不是情侣也不是两口子, 这个男人有一个很优秀的女朋友呢！可是他把房卡却给了别的异性！” 程之遥听得直皱眉。 听起来眼前这人像是目睹了什么狗血之事，急于找她来求证。 但她怎么跟他说？跟他一起磕瓜子儿聊八卦，教教他人类关系的错综复杂？ 不好吧…… 但是李衍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就等着程之遥开口给出答案。 程之遥沉吟片刻，道： “有可能是母子。” 李衍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他大叫： “不是母子呀！那是两个同龄人！” 程之遥就问他： “不是, 你到底想问什么，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呢？” 李衍看着程之遥，脸都憋红了。 最后，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凑近，神秘兮兮又认真至极地跟她说： “学姐，我看见赵学哥把酒店房卡给了另一个女生！” “什么！？” 程之遥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发展方向。 李衍沉痛又正义道： “我知道学姐你很难相信，但是我亲眼看到了！我有证据！” 说着他掏出手机，给程之遥播放了一段vcr。 只见画面中，赵明轩一脸荡漾地掏出一张卡片，确实是房卡的形状。 那卡片是灰蓝色的，看得出做工精致，还有烫金的花纹，即使是李衍二手山寨手机的渣渣像素，也能捕捉到这张卡片在阳光下闪烁的光芒。 李衍愤愤地看着这一幕，感觉整个录像都龌龊起来了！ 他边播放边迅速开动脑筋给程之遥出谋划策：“学姐你看他这张房卡上面的花纹很特别的样子，我们可以根据这张房卡的制式搜索全城酒店，就可以确定赵学哥去的是哪一家酒店……” 第139章 他说着抬头看向学姐。 但是程之遥用诡异的眼神回望着他。 李衍不由得有些心虚。他收起手机道：“啊，我只是觉得赵学哥的言行有些奇怪，就用手机稍微记录了下……” 结果程之遥从兜里摸出一张卡： “你看他给出的那张房卡，像不像这张？” 李衍低头。 就看见学姐手里拿着一张灰蓝色的卡片，表面有金色的浮纹，一侧还印有一个金色的圆形logo，看起来跟赵明轩给出的那张一模一样。 李衍惊讶地睁大了眼。 “学姐你怎么也有！” “因为这是实验室的门禁卡！你看看，录像上那个金色的是不是学校的校徽？”程之遥说。 李衍呆住：“啊……” 程之遥都气笑了，拿门禁卡敲他脑壳：“你小脑袋瓜每天在想些什么！” 李衍半张着嘴，似乎没反应过来。 半晌，却还是不死心地，用极微弱的声音道： “但、会不会、会不会是某个跟实验室门卡很像的酒店房卡……” 笑死。全城酒店的房卡程之遥都认得，就没有跟华海大学实验室门卡一个风格的。 何况楚沅那种个性怎么可能跟赵明轩那条傻狗搞在一起啊！ 程之遥“嘶”了一声，抱起手臂看着李衍道： “怎么感觉你见不得你赵学哥好，巴不得他搞出点什么事儿来呢？” 被戳破了心事，李衍立刻心虚又大声地争辩：“我没有没有！我、我没有……”声音却越来越弱。 程之遥把纸质的检查报告卷成筒，敲打他的头： “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成天净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看到张卡片就联想到房卡，你的小脑袋瓜里平时都装着些什么？嗯？” 说一句，她轻轻敲一下；敲一下，李衍往后缩一下。 李衍就缩着脖子坐在那里挨敲。他眼睛大大地瞪着，像只受惊的小鸟似地，湿漉漉地泛着水光，黑眼珠呆呆地望着虚空，似乎还沉浸在告密失败的落寞里。 “以后多看点正能量的东西，别再想七想八了，知道了没？”程之遥敲完他，说道。 李衍却撅着嘴，缩在长椅一头，也不答话，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样子。 程之遥就问： “怎么，你还生气了啊？” “我没有！”李衍急忙直起身辩白，“我、我……” 他说着低下头，小小声说：“对不起，我错怪赵学哥了……” 又羞愧又沮丧的样子，每一根头发丝都耷拉下来了。 看着就像只委屈小猫。 程之遥憋着笑看着他这副样子。 只见面前人低着头，头顶乌发茂密柔软，衬得整个脑袋圆滚滚，毛茸茸的，再加上那副委委屈屈的乖乖模样，真好玩。 想着就不由得抬手要呼噜他毛绒绒的脑袋。 在手快要落到他头顶的时候，却又僵住。 等等？他又不是猫，自己摸他像什么话！ 李衍见她抬手，以为又要敲自己，赶紧抖着睫毛，闭上眼缩了缩脖子。 等了两秒没等到。 睁眼却见学姐手悬在自己头顶，似乎要抚摸下来的样子。 李衍一愣，接着眼里渐渐浮现出光彩。 他的两颊泛起一阵薄红，黑眼珠水洗似地，闪着希冀的光，看看程之遥的眼，又看看她抬起的手。 很期待的样子。 见她手悬在空中迟迟不落下，还往前试探着凑了一下。 像是要蹭她的手心。 程之遥赶紧手拐了个急转弯放在自己脖子上。 “哎呀，看着你报告也没什么事。”她摸着自己后脖颈看着手里纸质的检查单道。 说着站起来：“走吧，咱们去找医生看一眼，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了。” 把检查报告跟片子带去给医生后，医生诊断是轻微软组织挫伤，骨头没什么问题，外伤也并不严重，休养几天就好。 于是程之遥就带着李衍走出了校医院。 分别的时候，李衍又磨磨唧唧不愿意走，看样子是想让程之遥送他回寝室。 诶，她还就不送。 其实按程之遥的习惯来说一般会好人做到底用自行车载他回寝室的。 但是此人天天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净想着谈恋爱那些事！ 还作出那副样子……cosplay小猫咪呢？ 不要再勾引人了！真是的。 要不是她定力强，真就被他迷惑住了！ 程之遥很是有点看不惯他，于是决定离这个小绿茶远一点。 让他自己回寝室吧！ 于是李衍又可可怜怜地，一步三回头地跟程之遥告了别。 程之遥真是心如磐石，一点没被他这副模样打动到。 呼~今天也是正气浩然的一天啊…… ———————————— 程之遥往回走。 路上遇到好几只小猫，争分夺秒跟小猫玩了会儿，过完了猫瘾，然后站起身，神清气爽。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赵明轩在前方，背对着她，趴在广场附近的栏杆上。 只见他撅着个腚，正兴致勃勃看着什么，跟条大尾狼似地。还不时直起身，搔首弄姿，耍帅装酷，抚摸自己的下颌线。 程之遥在他背后悄无声息地靠近，从他肩膀探头看了看前方。 第140章 视野尽头，是校舞蹈队集训完毕散场的人流。不少舞蹈队的女同学，说说笑笑地在路上走着。 程之遥眯了眯眼。 她面无表情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明轩的身体，然后抬起巴掌，运起十成十的力，狠狠重击他的臀部！ 只听“啪”地一声，声音无比响亮清脆。 “嗷——！！！！！！！” 赵明轩惨叫，又赶紧捂住嘴 ，猛地转过身。 “你干嘛！！！”他低吼，揉着屁股。 程之遥一言不发，直接提溜着他的领子，把他拎到旁边教学楼走廊的隐蔽处，摁到了墙上。 “我还想问问你在干嘛，”她一支手臂抵住他咽喉，下边膝盖制住他的腿，让他从上到下难以挣脱，“我让你干嘛去了，你刚刚在干嘛？” 赵明轩顿时眼神游移：“嗨~就、看会儿风景……” 程之遥手臂上的力度顿时增强。 “看风景是吧。”她咬牙低声说，“我让你送人去医务室做检查，你跑来看风景。半截把人撂下不说，看见学妹就走不动道，巴巴贴上去，像个猥琐老变态，哈喇子都崩人脸上去了！” 第78章 什么关系 你们俩什么关系呀我咋瞅着有…… 听她这样说, 赵明轩顿时恼羞成怒。 “是那个小白脸告的状对不对！”他被摁住脖子，一边挣扎，一边还要气急败坏地怒吼, “我就知道, 那个小白脸肯定转脸就在背地里挤兑我, 污蔑我, 嫉妒我！！” 程之遥手臂加了点力度。 “就你那副德行, 还用得着别人嫉妒你污蔑你？”她咬着牙说,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看看你那副整天勾三搭四, 逮着学妹搭讪加好友的骚样儿, 跟我告状的人得有一沓了吧？你自己数数这都第几次了？嗯？” 说着手伸进他衣服下摆，猛揪住他胸前最嫩的一块肉，使劲一拧—— “嗷！！！” 赵明轩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变态……你个死变态……” 他痛得倒吸着凉气，又挣脱不开, 在压迫和束缚中竟生出了点不屈的意志，神色近乎坚贞了。 他眼角泛着眼泪花花，昂着头，咬牙道： “是！我是爱跟学妹搭讪, 我是爱加学妹的好友, 可我别的什么都没做！我就看几眼学妹，又怎么了！可是你呢！？我跟学妹说几句话就开始打我……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我问你, 你跟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白脸，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之遥一怔，手臂施加的力气稍微轻了几分。 见她神色松动，赵明轩更来劲了。 “问心有愧了吧？说不出话了吧！”他气愤地说，“光我撞见他都好几次了！他看你眼神什么意思, 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啊？你今天就要给我解释清楚，你跟那个穷酸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之遥却忽地冷笑两声，盯着他低声道： “什么关系？你觉得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赵明轩呆了。他本来就想闹两下的，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说！ 难道、难道…… 他难以置信，眼睛越睁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抬手就去掰她胳膊：“你给我解释清楚！你跟他到底有没有……” 程之遥丝毫不慌，放松对他的钳制，反手掐住他下巴，贴着他脸低声道：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也该有点危机感了，正好有个人在身边，让你多点竞争意识，学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男友！” 见她这个样儿，赵明轩才放心了。 看起来没事。 但闹还是要继续闹的。 赵明轩一摆头挣脱她的手，扯着嗓子喊： “危机感？就他那副熊样儿，也配！这种人我睬都不睬！” 说着又怒视着程之遥道： “可是你！明知道他什么心思还把他放在身边，让他在你旁边转悠来转悠去，你可恶，你过分！你……” 程之遥直接揪住他领子把手再次伸进他怀里。 赵明轩立刻蜷起身体要保护自己。 谁知程之遥并没有去掐他，而是在他外套里层摸摸摸。 摸半天，摸出一个钱夹夹来，打开，把里面的一沓现金全都拿了出来。 她数了数，才一千多块。抬头问他：“怎么就这么点儿啊？” 赵明轩没想到她是去摸钱。他气呼呼整理着衣服道： “我家里人最近不给我太多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之遥拿着这沓钱拍了拍他的脸： “我好好地打着网球，就为了你惹出的事白白折腾两个小时。这点钱，就当补偿我失去的时间。” 没有挨打的风险，赵明轩舒了口气，又支棱起来嘲笑： “你看看你现在跟掉钱眼里一样……不是你全拿走啊？你好歹给我留点吧！我现在钱又不多！” 他伸手就要抢，试图抢回一两张。 程之遥哪会再给他，反手就揣自己兜里了。 两人撕撕扯扯，争争抢抢，抢着抢着两人就黏一块儿了，一个拼命把钱往兜里放，一个拼命往外抠钱，抢得面红耳赤，一时僵持不下。 从外人视角来看，两人倒像在角落抱在一起了。 院长从走廊经过，看了看两人，“呦”了一声，道：“小两口在这里卿卿我我呢？注意点影响啊。” 两人瞬间分开。赵明轩低头摸耳朵清嗓子，程之遥把钱揣兜里，笑着跟院长打招呼。 第141章 院长笑吟吟看着两人，先是对年轻人在感情方面的需求和冲动表示了理解，又委婉地劝说两人作为优秀的学生骨干，要给全学院做出表率，在公共场合要有一定的控制力，发乎情，止乎礼……直说得两人脚趾抠地，万分羞耻，几欲遁地走。 等到调侃够两人，院长又笑吟吟问： “今年的特等奖学金，你们两个应该都申请了吧？” 院长说的特等奖学金，指的是华海大学校内设立的一项奖学金。 不要小看这是校奖，这个奖的含金量可是名声在外，要拿到它，可比国奖条件还苛刻。 华海大学的特等奖学金代表着华海大学的最高荣誉。别的奖学金往往一年一评，华海大学的特等奖学金却要综合考察学生在校期间的所有表现。也就是说，只有在学生毕业的那一年，才能有资格参与这个奖项的评选。 作为一个top1大学的top1奖项，这个奖项要包括德智体美各方面综合考察，条件非常之苛刻，只有特别出色的人才能参与竞选。要先由学生申请，然后经过学院内部答辩，再经过校级答辩，才能评出最终的获奖人。 能拿到这个奖，在国内各大院校和企业能横着走，即使国外也被很多高校认可。 不仅如此，这个奖项设立名额还特别少，每年也就几个名额，每个学院每年最多有一个能拿到这个奖，大部分学院都拿不到，即使是跨学科信息工程这个全校的top1学院，也有几年落空了。 因此各个学院对这个奖都很重视，都很希望奖项能落到自己学院里。 院长对两人道： “马上就要答辩了。看起来今年，咱们学院的特等奖学金，也要从你们两个好苗子里头出了。好好准备吧！” 院长说着，欣慰地看着两人点了点头，走了。 留下两人在那里杵着，沉默对视。 半晌，赵明轩先开口：“特等奖学金这个事儿……我觉得，你就别参加了吧？” 程之遥：“凭什么？” 赵明轩：“你不是要创业？创业也不需要拿奖来充实履历吧？” 程之遥：“所以？” 赵明轩：“所以你参评拿了奖又有什么用？你让给更有需要的人不就得了？” 程之遥：“更有需要的人？比如？” 赵明轩涨红了脸，瞪了她一眼道：“明知故问！我还要去留学，有了这个奖项，不是比你拿更有用吗？” 程之遥恍然大悟：“有道理啊！” 赵明轩眼睛亮了。这个女人，这次终于通情达理一回！ 只要她不参评，这个奖铁定就是自己的了！ 程之遥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对赵明轩勾了勾手指，示意附耳过来有话要说。 赵明轩把耳朵凑过去。 程之遥在他耳边哼笑了声。 她说： “可我就想拿。” 说完，笑着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体育场。　程之遥刚晨跑完，拿毛巾擦了把额头的汗，有些烦躁地皱着眉。 赵明轩一大早就跟着她，在她耳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那特等奖学金你非得参评啊？你就不能不参评？”他说。 “不能。”程之遥喝了口水道，“奖学金可是有两万块，我凭什么放弃？” “呵呵。就为了钱是吧。”赵明轩冷笑，“我出双倍，你就别参加评选了，行吧？” 程之遥斜觑他一眼，冷笑：“这个奖的分量你不是不知道。四万块，就想买下来？” 赵明轩怒道：“那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能不参加？你开个价！” 程之遥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下。 片刻后，她伸出五根手指头。 赵明轩看了看：“五万？” 程之遥皱眉，很不满地看着他。 赵明轩也拧起了眉：“五十万啊？你这也太……” “五百万。”程之遥打断道。 赵明轩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放进一个保龄球。 “五百万！？你怎么不去抢！！” 程之遥就摊手： “你看你看，我说了个价，你又嫌贵了。” 赵明轩气急败坏围着她转起来了：“你看你现在，多么物质！就知道钱钱钱钱钱！” “出不起就出不起呗，你看你这副抠样。”程之遥嫌弃摇头道。 赵明轩更生气了，争辩道：“我那是出不起吗？但五百万就买你退出评奖，你觉得这个价位合理吗？？？” 程之遥耸肩：“挺合理的啊。” 她站起身，微微倾身，在他耳边笑着说：“毕竟，你也知道，我一参评，某人就没一点希望了。” 说着，拿起一旁的外套，笑着转身离去。 赵明轩在她背后愤愤挥了几下拳头，还是跟了上去。 “切。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很在乎这个奖吧？”他双手插兜，在程之遥旁边故作不屑道，“我是怕你竞争不过别人，在全校丢大人，为你为学院考虑好不好！” 程之遥边走边说：“呦。这么凶险。那我不去，岂不是会让别人受这份苦？那我必须去了。” 见她软硬不吃，赵明轩更生气了。 “五百万……你还真敢开口！”他愤愤然，“我顶多出五万。” 程之遥脚步都不带停的。 “七万行了吧？七万块！” 程之遥边走边掏耳朵。 第142章 “十万！不能再多了！” 程之遥停住脚步，转身面向他。 “五百万。一分都不能少。否则免谈。”她说完，回身继续往前走。 赵明轩无能狂怒： “你这个女人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这么地争强好胜，这么地……” 程之遥喝光水瓶里最后一滴水，扯着衣领给自己扇风： “行了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还不如给我买瓶水实在！” 她往四周望了望，抬手指着前方道：“前边有个咖啡亭，去那边请我喝咖啡。” 两人走到咖啡亭。 程之遥倚在旁边继续扇风，赵明轩骂骂咧咧去点单。 等他扫完码，抬头看了一眼店员，一下子拔高音量：“哎？怎么又是你！” 李衍在收银台后面板着脸，冷冷看了他一眼，又把刚打出的小票递到程之遥面前，神色温柔。 第79章 咖啡寄情 大胆！学弟竟当着大房的面勾…… 彼时程之遥正倚着柜台四处看风景, 闻言转过脸，看到李衍，也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啊？”她问, 看了看他身上的制服, “你又换工作了？在这里打工？” 李衍腼腆地笑着, 点了点头：“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只早上来帮一帮忙。” 程之遥转头看了看他身后, 奇道：“这里就你一个人啊？忙得过来吗？” 李衍羞涩望着她：“还好啦, 因为我现在工作越来越熟练了，所以不忙的时候店长就让我自己负责这里了。” 程之遥笑：“那每天早晨都很忙啊, 不觉得辛苦？” 李衍害羞摇头：“不辛苦的……” 赵明轩从刚开始就像汤姆猫, 虎视眈眈，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目光穿梭在言笑晏晏、气氛和谐的两人之间, 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他指着李衍，气愤对程之遥道：“难怪你突然想喝咖啡，见到这小子我才明白！你到底是真想喝咖啡呢？还是想来这里见什么人呢？” 程之遥笑容缓缓退去。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语重心长：“有病吃点脑残片, 不要出来秀智商。” 赵明轩紧抓不放：“我说中了吧！你想喝的是咖啡吗？你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咖啡啊！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竟然……” “不是这样的！”李衍生气打断他, “学姐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兼职，请你不要恶意揣测！” “我跟我女朋友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赵明轩猛地拍了下台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他胳膊支在吧台上, 指节用力敲着台面，危险地眯起眼，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我怎么觉得你天天找机会围着我女朋友转呢？还一口一个学姐叫得这么亲切，你对我女朋友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知道这种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吗？你……” “行了！”程之遥皱眉打断，“你瞎说八道什么呢？借题发挥也要有个限度，他才大一他能有什么心思？你欺负他做什么！” “我欺负他？”赵明轩气得扶扶眼镜要跟她辩论三百回合，“他自己不老实，我教育教育他，就成我欺负他了？程之遥你什么意思啊？护着他是吧？不是你跟我说清楚这个事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噼里啪啦的质问声简直像放鞭炮。在停不下来的炮仗声中，程之遥皱着眉，转脸跟李衍说：“不要管他。你继续做你的事就是。” 李衍笑着对程之遥点了点头，笑得又甜又乖；又瞥了赵明轩一眼，眼神这样那样的，仿佛在说“好不懂事的人哦”。 然后转身去做咖啡。 点的这两杯是拿铁。李衍精心地磨粉，萃取，打奶泡，然后开始混合牛奶和咖啡…… 他早就想做咖啡给学姐喝了，却一直没有敢打扰晨跑的学姐。现在学姐终于走过来，发现等在路边的他了，李衍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学了好多拉花图案，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他要把最好最漂亮的一杯咖啡献给学姐！ 所以，给学姐的那杯咖啡，李衍可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至于另一杯？呵呵。随便做做算了。 做这些的时候，李衍就听见背后学姐的男朋友还在不停地咋咋呼呼，要学姐给他一个解释。 李衍心里充满了鄙夷。 哼！这个撒谎精，真是无理取闹！就这么一点小事还大惊小怪的，学姐平时那么忙了，还这样烦扰学姐！ 不像他，只会心疼学姐…… 这样想着，李衍对学姐男朋友的不满简直更上一层楼。 做好咖啡后，李衍转过身，先是冷着脸把一杯咖啡啪在赵明轩面前。 接着把他精心制作的另一杯咖啡双手托到程之遥面前，含情脉脉，神色温柔。 “学姐，这是我新学的拉花，”他害羞地红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学姐你能帮我点评一下吗？” 程之遥低头一看。 只见咖啡的表面，是一个白白的、胖乎乎的小熊，笑容可掬，非常可爱；小熊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千层爱心，精致极了。 程之遥就笑着说：“我是外行，点评不了。不过我觉得做得是真好看，都有点不舍得喝了。” 李衍就害羞极了。他含羞带臊地说：“学姐你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做一杯就是……” 第143章 赵明轩在旁边叉腰张着嘴轮流看着两人，脸上写着“就当着我的面这么着是吧？当我死了是吧！” 赵明轩直接往前一步，横在两人之间，给两人做了个物理隔离。 他先是充满怨气地瞪了程之遥一眼，又狠狠横了李衍一眼，眼带杀气。 然后低头看着给程之遥的那杯咖啡。 “这怎么有个爱心啊？给谁的爱心啊？”他拖着长长的嗓音，阴阳怪气，“哦——给我女朋友的爱心啊！” 程之遥把他推到一边：“说什么呢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赵明轩扶扶眼镜，指着那杯咖啡提高音量冲程之遥嚷嚷：“这小子当着我的面撩拨你，在咖啡上画什么破爱心，你当我瞎啊还是当我死了啊！” 李衍咬着自己腮帮子，恨恨望着赵明轩。 这个撒谎精，又开始挑事了！ 他心思一动，没有跟赵明轩杠，而是垂眸，颤抖着睫毛小声道： “对不起学姐，是我太笨了只学会千层爱心之类的几个图案，又让赵学哥误会了…… 赵明轩看着他这副装可怜的样子，就冷笑： “误会？这是误会吗？装什么装，你小子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谁不知道啊？” 程之遥就不耐烦地皱眉： “行了啊你。这种千层爱心就是很正常的拉花图案啊，你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 听到这话，赵明轩炸了。 “正常？正常吗？我看这小子做杯咖啡都大有深意啊！”赵明轩越说越气，把自己那杯往她面前一推，“你看看这小子给我做的什么！” 程之遥就往他那杯看了一眼。 ——一坨大便。 程之遥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出来话，转头看向李衍。 李衍眼神有些慌乱，避开了她的目光。 做这杯咖啡的时候带着气，他确实故意在咖啡上瞎画了些东西泄愤。 他有点不敢看学姐的目光，怕学姐发现他的那些小心思，生他的气…… 赵明轩指着那杯便便咖啡，声音铿锵，底气十足： “就这样还能说不是针对我？” 他转头对李衍恶狠狠道：“你们店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你们店长联系方式是什么？我要投诉你！把你开除喽！” 李衍愤怒地望着他。 这个撒谎精！背地里那样威胁羞辱人，他都一再忍让没有计较！自己不过给这个撒谎精画了坨便便罢了，这个撒谎精就揪住不放，还要投诉，要把他的兼职工作给搞掉！ 真坏啊这人！ 但这种时候，在学姐面前，他怎么能跟这个撒谎精打起来呢？那样失了风度还是小事，岂不是更让学姐烦恼了？ 于是，李衍压下心头的火气，转头对程之遥楚楚可怜道： “对不起学姐，是刚刚我手有点没力气，手一抖，这杯拿铁就没做好，让赵学哥心里不痛快了……我、我再重新给赵学哥做一杯吧……” 说着忧伤垂眸，转头就要回去重做一杯，一边把袖子高高卷起。 结果袖子一卷不要紧，一下子把他右臂的伤给露出来了。 那天打网球落下的伤已经渐渐愈合，但还残留一大块深褐色的血痂，趁在雪白的肌肤上，就显得分外扎眼。 果然。程之遥当即就把他拦下了。 “做什么啊，别理他，随他折腾去吧。”她说，又用下巴点了点李衍的手臂，“手臂没事吧？” 李衍还未回答，赵明轩先“嘶”了一声：“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这么护着这小子，心疼他了是吧？” “够了！”程之遥厉声打断他，“你没看见他胳膊受伤了？这伤不就是你搞出来的？你不道歉罢了还在这里一直找茬！” 又问李衍：“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李衍抿着唇开心地回答：“不疼了学姐，恢复得很好。幸好学姐处理得及时，我之前去换药的时候，医生说连伤疤都不会留呢！” 程之遥说：“那就好。最近好好休息，兼职的事也不用安排得那么紧，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学姐又关心我了！ 李衍的心里暖暖的，幸福极了。 他抿唇笑着点点头，又害羞地把小熊咖啡往程之遥面前推了推： “学姐你赶紧趁热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程之遥笑着端起咖啡正要喝，被赵明轩一把夺走“啪”地墩在台面上，溅起一片咖啡液。 “不许喝！”他气冲冲地冲程之遥道，又转头面向李衍。 “臭小子，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我女朋友远点，别动不该有的心思！”他压低声音，语带威胁，表情阴沉至极，“否则，你休想在这个学校再混下去，休想再有一天宁日，休想……” “够了！”程之遥猛地把咖啡杯顿在台面上，厉声喝止，“从上次就见你欺负他，这次当着我面又欺负他，你到底还想做些什么！” 这一声真的很严厉。赵明轩被吓了一跳，嘴里的话应声而止。 程之遥转过脸，对李衍和颜悦色：“别往心里去啊，他就是嘴上没把门的，经常满嘴跑火车。” 见那人又挨学姐骂，李衍心里美滋滋，幸灾乐祸。 可是他不能表现得太高兴，那样就显得太坏了！ 于是他体贴道：“没关系的学姐。我想赵学哥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可能就是平时习惯了，所以这次也就顺嘴说出来了吧！” 第144章 他擦着杯子，甜甜地对程之遥笑，一边有意无意朝赵明轩投去轻蔑一瞥，意思是“你看他多不懂事”。 赵明轩又要发作。程之遥眼疾手快按住他。 “行。那你先忙，不打扰你工作了。先走了啊！”说完程之遥就抬起胳膊勾住赵明轩的脖子，把他勒走了。 李衍恋恋不舍地用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学姐的男朋友真是小心眼啊，学姐对他那么专一，他竟然这样无理取闹，不信任学姐。如果换成是我，我绝不会这样的。 如果换成我…… 李衍猛地惊醒。 他的脸迅速升温，低头用力擦拭手中的杯子，像是想要擦去脑海里那不该有的危险想法…… 第80章 新年到来 学弟要送学姐新年礼物啦！……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来到了十二月末。 圣诞节一过，节日的气氛就浓厚起来。再过几天就是元旦假期，旧年过去新年到来, 大家都忙着回顾过去一年, 把沉积的旧事赶一赶进度、未完成的心愿尽快完成, 一身轻松接新年的降临。 最后一堂课结束。李衍跟老师道了别, 拿着自己的琴谱走出了教室。 现在是12月31号, 本年度的最后一天。 正值下课时分, 校园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刚下课的学生。大家都在兴奋地讨论着跨年的事情，讨论要去哪里玩, 去做点什么有趣的事纪念即将过去的这一年, 去和谁一起度过零点的钟声，还有江边那个每年跨年都会举办的大型烟花秀…… 李衍混在热闹的人群里。他没有和谁讨论跨年自己的安排，也没有什么出去玩的打算，似乎这只不过是对他来说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可是, 李衍虽然没有开口，却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在这种富有仪式感的节日，他也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 李衍悄悄打开手机银行。 兼职的薪酬这几天也陆陆续续赶在放假前发下来了。李衍一直在努力攒钱，现在, 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他点开余额页面, 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啊！已经足够给学姐买礼物啦！ 李衍好开心好开心！他立马迈开脚步，在人群中穿行着, 欢快地朝校门口的公交车站跑去。 他要去市中心的商场，把那件他一直想送给学姐的礼物买下来！ 两小时后。 李衍从商场里走出来，开开心心地往回走。 天色已暗，风呼呼地吹着，寒风凛冽。天气冷得很, 白天的云朵也厚厚的，没什么阳光，到了晚上降温更是厉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意，似乎要下雨。 可这也挡不住人们跨年的热情。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人潮如织，风中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一派热闹的景象。 李衍手里提着的是打包好的礼物。因为是送人的，所以这个礼物被细致地包装好。在呼呼的冬风中，他生怕礼物受到寒风的损坏，便小心地将其放进棉衣中，护在怀里。 他身上穿的棉衣质量也并不是多好，在寒冷的冬天有些有些透风。还好有件围巾护住脖颈，却也是杯水车薪，难以完全抵御寒冷。 可是李衍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怀里的那件礼物焐得他心口热乎乎的。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学校，见到学姐，然后把礼物送给学姐，对学姐说：新年快乐！ 想到这里，李衍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白皙的半边脸藏进了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亮晶晶地，很甜蜜。 那、万一学姐现在不在学校怎么办呀！李衍突然想到。 那就没办法送学姐礼物了！ 李衍呆住。他急忙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学姐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那个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叫出他的名字： “喂？李衍？” 李衍的心欢快地跳动起来。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说：“学、学姐！”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轻笑。李衍听见学姐问：“找我什么事呀，说吧。” 李衍忽然很不好意思。他把脸往围巾里藏了藏，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有些事想跟学姐说……” 他站在商场外明亮的玻璃橱窗旁。玻璃上是他说话间呵出的雾气，他害羞地用手指在雾气上画图案。 “学姐你现在在学校吗……”他羞答答地问。 “额……我现在在校内，不过呆会儿要出去。有什么事呀，就现在说吧。”学姐说。 李衍呆了一呆。学姐马上要出去，那就不能立刻把礼物送给学姐了！ 他急忙问：“那、学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电话那头学姐的声音犹豫了会儿：“嗯……不确定。今天回来的话，恐怕也要很晚了。你的事很急吗？你可以现在跟我说，我看看出去前能不能处理完。” 可是、可是送礼物这件事，就是要当面给一个惊喜。电话里说，那算什么呀…… 李衍小声道： “但是……这件事要当面说的……” 学姐在电话那头笑： “这么重要的事啊。那你现在过来，我等等你。” 李衍当然不能让学姐等。 一方面，学姐忙着去办其它事，现在并不是送礼物的好时机。 何况从这里坐公交车回校，最快也要半小时。他怎么能让学姐放下手头的事情，就为了等着他呀！ 第145章 于是李衍说：“学姐你去忙吧，这件事不急的，可以等到你回来再说也不迟的！” “这么懂事呀。”学姐语带笑意，“那就这么定了，等我回来第一时间给你处理。” 李衍抿嘴笑着，捂了捂怀里的礼物，问：“学姐你几点回来呀？我等着你！” 学姐却说：“这还真不一定。你今天别等我了，该忙忙该休息休息。” 啊…… 李衍垂下眼，微微有些失望。 “这样吧。”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失落，学姐又说，“明天上午我在校，有事的话，明天上午你来找我怎么样？” 李衍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嗯！”他眼睛亮晶晶地，重重点了下头。 明天是新年第一天，明天再把礼物送给学姐，也很有意义！ 那边正要挂了电话，李衍却说：“学姐等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停住，问：“怎么了？” 李衍红着脸，在面前的玻璃上画出两颗小心心。 他害羞地说：“学姐，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的人笑着说：“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李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他快乐地往学校走去。 他要马上回到学校，等着学姐！ 他已经迫不及待期待新年的到来了。 ~~~~~~~~~程之遥挂上电话，笑着摇了摇头。　她拢了拢厚厚的大衣，继续朝前走。 前方是一座颇具现代感的流线型建筑，设计风格独树一帜，旁边标注着“华海大学智能科技实验室”的字样。 程之遥走到门口，掏出一张卡片，熟门熟路刷开了门。 进去之后，她径直乘电梯，来到五楼。 五楼人不多。明天就是假期，大部分人都回去休息享受假日了，只有极个别实验室，从窗户中透出灯光。 程之遥来到一间透着亮光的实验室门口。 这间实验室的灯光，不是照明灯的灯光，而是某种幽□□光，略显黯淡忧郁些。 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程之遥在门口站住，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去。 空荡荡的实验室，没有开灯。那幽蓝的灯光，是实验室那块巨大的立体电子显示屏发出来的。 电子屏上有复杂的数据在自动计算运行。电子屏下坐着一个人，靠在椅背上，略显孤独和萧索。面对着下面的小的分屏上变化的数据和代码，也不管不问，只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之遥看着看着，脸上逐渐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悄无声息打开了门。 那人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程之遥安静无声地走了过去，走到他身后，微微低头，在他耳边幽幽道：“做什么呢？” “哎呦我……你吓死我了！”赵明轩一个激灵，差点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对身后人怒目而视。 平复好心跳后，他重新转过头，看着电脑屏幕，少气无力道：“是你啊。” 也不问她来干嘛。爱答不理的样子。 程之遥并不介意他的冷淡。 她微微一笑，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低声在他耳边道： “跨年夜还这么积极，在实验室加班用功呢。真不简单啊……” 赵明轩冷哼一声。 他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劲儿劲儿的模样，昂着头，一边在键盘上劈里啪啦乱敲打，一边道：“我这种专心搞学术的，跟你这种不务正业的，到底是云泥有别啊——” 程之遥一点都不生气。她愉快地笑了一声，抽回手臂，撑着桌子看他电脑数据，边道：“第一小节第三行，第二小节第二行，第六行，第四小节的……” 赵明轩的脸色随着她的每一句话而越来越红。 “我知道这里有bug！”他怒吼着打断，边一个个回头改正，并强辩， “我故意留的！” “故意的啊？我还以为你梦游闭着眼写的，”程之遥笑着说，“难怪这bug这么多，打眼一看bug里长了串代码。学术大师，放假了也不休息，原来是在研究bug啊……” 说着伸手要去摸他头。 “走走走你起开！”赵明轩打开她的手，然后挥手就开始赶她，“烦人……” 程之遥“啧啧啧”地摇头，直起身。 “你可真一言难尽。别人见到自己的女朋友都欢天喜地浓情蜜意，就你跟要受十大酷刑一样。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赵明轩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你到底来干嘛？”他问。 程之遥笑：“今天可是跨年夜。我来找我男朋友，当然是为了跟他共度良宵，迎接新年喽~” 第81章 假日酒店 心碎！跨年夜学弟目睹学姐与…… 赵明轩无语地转向屏幕, 扶了扶眼镜，把键盘摔得当啷响，看起来是决心视她为空气。 他虽不理, 程之遥自能找到乐趣。 她施施然在桌子旁边踱起步来。 就这样抱臂走了几步, 突然, 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正好掉在了赵明轩面前。 赵明轩瞥了一眼, 脸瞬间黑了。 “哎呀, 这是什么？”程之遥一脸惊讶捂住嘴，歪头去看上面的字, “‘特等奖学金荣誉证书’？就是那个要综合所有学年的表现, 大四全校评选，每年名额不超过十个的特等奖学金？谁的啊？” 她一边问，一边贴在赵明轩耳边道：“我记得你也参评了，是不是你的啊？” 第146章 赵明轩气得攥紧拳头发抖, 皮都皱了。 程之遥装模做样地拈起证书，掀开精装烫金的封皮，念出里面的名字：“程——之——遥——哎呦，原来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真是够了！”赵明轩拍案而起, “瞎显摆也要有个限度！你无不无聊！” 程之遥淡定把证书收到怀里, 抬起眼皮，道：“还好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这个吗？我给你看一下, 你也不必日思夜想了。不用谢，谁让我是你女朋友呢？” 赵明轩胸口起伏着，对她怒目而视，似乎怒火将在下一刻咆哮而出，将她吞没。 程之遥笑着回视, 神安气定。 就这样对峙片刻，赵明轩突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颓然倒在了椅子上，蔫头耷脑，再没有一丝火气。 程之遥放声大笑：“赵明轩啊赵明轩，这次又被我压下去了。我就问你，服不服？” 赵明轩把脸偏到一边，不说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程之遥却走近，坐到他座椅的扶手上，低头看他的脸。 “又输了。真可怜。”她怜爱地说，抬起手，抚着他的发丝。 赵明轩别着脸，冷冷“哼”了一声。 程之遥揪着他的发丝尖尖，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哄逗着：“手下败将~又到愿赌服输环节喽~” 赵明轩耳尖红了。他咬紧牙，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程之遥的手往下滑，玩弄着他柔软的耳垂。 “老规矩。庆祝一下。”她说。 赵明轩一甩头，脾气很大地甩开她的手。 程之遥轻轻“啧”了声。停顿片刻，手又缓缓摸上他的颈侧。 “庆祝一下。”她道。 这次赵明轩直接急了。 他“嚯”地起身，愤愤坐到另一边的位置上，离程之遥远远地。 程之遥却一点没生气。 她笑着跟过去，拉过一个椅子，滑到赵明轩身边。 然后托着腮，很感兴趣地盯着他看。 赵明轩整理着面前的资料，不说话，也不看她，只皱着眉，摔摔打打。 程之遥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身上逡巡着，如有实形。 赵明轩依旧没有看她。 但他的动作却在逐渐变慢，变缓。 直到停止。 然后安静地，就那么坐着。 一时间，空无一人的室内，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一片安静中，程之遥的目光，定格在身边人脸上。 他的脸映着幽蓝的光线，侧脸一半显现，一半隐没在黑暗中。 那侧面的轮廓清晰而鲜明，高鼻深目，粉面朱唇，本是恣意张扬的长相。此刻却垂目静坐，架在高挺鼻梁上那纤细的金丝眼镜，映着一片幽蓝的光，无端给这张脸增添了些许脆弱和忧郁。 程之遥用目光抚触这张标致的脸。 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指背轻擦过他的脸侧。 指下的肌肤微微有些发烫。 赵明轩呼吸起伏了下。 依然别着脸。 这次却没再推开她。 ~~~~~~~~~~~~已是夜晚。节日氛围愈发浓厚，大街上张灯结彩，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　“我想不明白一件事。”热闹的人流中，赵明轩皱着眉，边走边说，“拿奖的是你，得奖学金的也是你。该是你请我吧，可为什么连吃饭也要我请？” 程之遥双手插兜，走在他身边，看得出心情不错。 “你有钱嘛。”她给出的理由非常简明扼要。 “那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赵明轩大声抗议。 程之遥点头：“对对。你的钱是抬手问你妈你爸要来的。” “那我妈我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赵明轩嚷嚷。 “你看你。”程之遥嫌弃地看着他，“跟你的那些朋友在一块儿的时候跟个散财童子似地四处漏钱，跟我过个节斤斤计较，你说你像话吗？” “我就斤斤计较怎么了？你不斤斤计较，拿个破奖还特意到我跟前显摆一圈是干嘛？”赵明轩气呼呼道。 “看你说得。证书一发下来，我就第一个跟你分享。你怎么不知道感动呢？” “你那是分享吗？你那是炫耀！ ” “炫耀也是分享啊。”程之遥理所当然。 “我越想越亏。”赵明轩气呼呼道，“不行。你得拿你奖学金请我一次。我得把你奖学金吃光，把你吃破产！” “神经。” “快点！请我吃饭！” “有病。” …… 两人在街边边走边逛边拌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灯光格外璀璨之处。 两人抬头。 面前的建筑装饰得分外华丽。门口的显示屏循环显示着各类房间、房型的宣传图，以及节日优惠信息。 是个酒店。 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这个日子，该满房了吧。”程之遥往酒店大堂看了一眼。 “这谁知道……又没预定，保不齐……”赵明轩摸着耳朵，低着头，脚尖搓着地上的落叶。 程之遥收回目光。 “去，问问有没有房间。”她说。 赵明轩又别扭起来：“凭什么我去啊？你干嘛不去啊？” “让你去你就去那么多话呢！”程之遥抬脚踢了下他的屁股。 第147章 赵明轩愤愤瞪了她一眼，走进了酒店。 程之遥清清嗓子，往左右看了看，插兜在原地转悠着等。 ~~~~~~~~~~~~李衍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现在坐公交车回学校。怀里抱着给学姐的礼物，李衍的心也被这个礼物捂得热乎乎的。 市中心的夜晚格外繁华，特别是在这种节日。 透过车窗，李衍开心地看着街边的装饰，还有街上三五成群、成双成对逛街游玩的路人。 被热闹的氛围感染，李衍的脸上也带上点笑意。 就在这时，他忽地看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站在路边。 李衍眼前一亮。 是学姐！ 他的心立刻欢快地跳动起来。 前面就是公交站。李衍赶紧在这一站下了车。 学姐就站在路边，围着围巾，站在寒风里，似乎在等人。 李衍赶紧整了整衣服，然后欢欢喜喜跑过去，想跟学姐打招呼。 结果下一秒，就看见旁边，一个颇为气派华丽的建筑里，另一人走出来。 李衍脚步顿住，脸上笑容也消失了。 是，学姐的男朋友…… 李衍就看见，学姐的男朋友从一旁走出来，微微倾身，在学姐耳边说了句什么。 然后两人就手拉手走进了那个华丽气派的建筑里。 李衍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脚，走到那个建筑面前，抬头，看向面前的建筑。 然后他看清了这个建筑的名字。 ——xx皇冠假日酒店。 第82章 心碎跨年夜 震惊！小白花学弟遭受重创…… 李衍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学校。 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感觉自己就是个空荡荡的皮囊。 心口漏着风。他全身冰冷，再也找不回温度。 他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 学姐跟她的男朋友, 在这样的日子, 走进酒店, 意味着什么。 可是、可是…… 李衍捂住胸口。 他的心里痛苦呼唤着两个字。 学姐…… 学姐…… 学姐…… 学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和那个撒谎精…… 一滴泪流下。在冬日的寒风中, 被吹成了0度, 碎在地上。 李衍的心，简直比砸在地上的这滴泪, 更破碎。 他知道, 自己没资格嫉妒，更没资格心碎。 可是，当看到学姐真的牵起别人的手时，他还是崩溃了。 路上人很少。因为市中心今晚有烟花秀, 大家都去看了，校园里空空荡荡地。 李衍走在无人的道路上，边走边默默流泪。 在他前方，路灯下, 一只橘色的身影“嗖”地一声, 像一道闪电，从一侧蹿到另一侧的灌木中。 过了片刻, 那橘色的身影却又折返回来，看了看走过来的李衍，然后迈着霸气的步伐，雍容华贵卧倒在路中央。 泪水模糊了李衍的视线，以至于路中央横卧着的那一大坨橘他都没看到, 直接拌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挂着眼泪，回头看了看。 只见万瓷王抬着头，很不满地冲他喵喵叫，并挥着喵喵拳，愤怒谴责他踢了自己。 李衍擦干眼泪，走到万瓷王旁边。 “对不起，没看见你……”他哑着嗓子说，从兜里掏出小鱼干，喂给万瓷王。 万瓷王气消了点，决定不追究他走路不看猫的责任，埋头干饭。 李衍喂着猫，心里却还想着学姐，眼泪又涌了出来，噼里啪啦掉了一大串，直砸得万瓷王震惊抬头，以为天在下雨。 李衍此时心里想的都是跟学姐一起rua猫猫的场景。学姐喜欢猫猫，他也好喜欢跟学姐一起rua猫猫。每次跟学姐rua猫猫，他都好开心好开心！ 可是、可是猫猫在这里，学姐却不在，因为、因为…… ——因为学姐被那个撒谎精给勾跑了！ 李衍脸上挂着泪，愤怒地想。 但他立马又陷入自责了。 自己有什么资格嫉妒那个人，毕竟那个人确实是学姐的……男朋友…… 学姐当然是因为喜欢那个人，才会跟那个人一起去酒店…… 但是…… 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个阴暗的角落，藏着自己所有自私的、妒忌的、虚妄的、见不得人的心思。 此刻，那个阴暗的角落代替他，说出了他最深的渴求： ——学姐，你不要喜欢他了，喜欢我吧…… ——喜欢我吧，学姐，你喜欢我吧…… ——不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和我在一起吧…… 在这个心声的驱使下，李衍对学姐身边的那个男人的憎恶，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那个人可以霸占学姐全部的爱！ 无论如何，今夜他都要搅黄这件事！ 他想，自己确实是很恶毒。恶毒到无论如何都要横插一脚，恶毒到无法容忍任何一个男人比他跟学姐更亲密。 所以，这么恶毒的他，也将要做出非常恶毒的事了！ 妒火烧干了李衍的理智。他擦干眼泪，掏出自己的手机。 然后颤抖着手，拨通了学姐的号码。 他要打电话给学姐。无论如何，他今夜都要跟学姐表白自己的心意，把学姐跟那个撒谎精分离开！ 可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148章 电话里的提示音，平静又无情。 李衍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学姐…… 他咽下眼泪，振作精神，又打开了跟学姐的聊天界面，开始打字。 【学姐】 【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他抖着手，打下了下面一行字： 【学姐，我喜欢你】 但手指停在发送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有什么意义呢？ 他心碎地想。 学姐看到这个信息，又能怎么样？ 学姐根本不会和他在一起…… 只会让他自己像个小丑罢了！ 泪一滴一滴打在屏幕上。 李衍一个字一个字，删去了自己绝望的心意。 万瓷王吃光了小鱼干，喵呜一声，蹲到李衍膝盖上取暖。 李衍流着泪，抱住万瓷王，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他想，如果学姐回应他，他就跟学姐表白。 他抱着万瓷王，在冷风里不知坐了多久，像一尊古铜雕塑。 直到“啾”地一声，手机提示音响起。 李衍一下子活了过来，手忙脚乱打开手机。 原来是垃圾邮件。 李衍手无力垂下，重新靠回座椅，双眸失去了亮光。 他的泪已经流不出来了，眼角的泪痕也已经风干，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 直到“啾”地一声，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 李衍这次没有动，只在风中呆呆地坐着，仿佛要坐到天荒地老。 万瓷王却喵了一声，开始扒拉他手里的手机。 李衍还是呆呆地坐着，手里握着手机，无力地放在膝头，没什么反应。 万瓷王还是使劲扒拉他的手。 李衍保持着发呆的姿势，只一只胳膊伸进口袋，掏出一条小鱼干。 万瓷王意外地没有接收小鱼干的馈赠。他只一心一意扒拉着李衍手里的手机，并大声叫唤起来。 李衍眼珠这才动了动，看了眼万瓷王，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他无神地举起手机，打开。 屏幕亮起。 新的消息提示出现在锁屏上。 信息很简短，只有三个字。 学姐：【什么事？】 李衍慢慢睁大了眼。 他的眼里重新有了活气。 但他这次却盯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沉默不语。 既没有激动，也没有狂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三个字，眸色暗黑如墨。 过了片刻，他手伸进兜里，掏出一小瓶香水，打开，在自己耳后、手腕，各点了点。 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寒风一吹，成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环绕于全身各处，捉摸不定，却又经久不散。 他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学姐的号码。 第83章 酒店大战 无语！学姐跟男友酒店又叒叕…… 浴室门打开。 程之遥披着浴袍, 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坐到梳妆台旁，拿起吹风机, 开始吹头发。 在她身后, 赵明轩靠在床头, 缓缓抽着一根烟。 烟雾升腾在空气中, 他望着升起的青烟, 神情也是懒懒地。 他没有穿衣服, 被子滑落在腰际，白皙光/裸的上半身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展示着, 年轻劲瘦的线条尽显, 跟他的为人一样张扬。 “把烟掐了。”程之遥边吹头发边说，没有回头。 抽烟的动作一顿。 赵明轩瞥了她一眼，无声地哼了下。夹着烟的那只手往床头的烟灰缸探去，似乎要依言掐灭。 但就在块触到烟灰缸时, 却又停住。 似乎中途改了主意。他只掸了掸灰，把烟重新送到嘴边。 然后望着镜子里的人，又抽了一口，吐出烟, 还挑着下巴眯了眯眼。 像在挑衅。 程之遥从镜中看了他一眼, 放下吹风机，起身, 走到床边。 赵明轩衔着烟，抬头望她，神情依旧是懒懒地。 程之遥皱眉看着他，直接伸手把他嘴边的烟拿下来，摁灭在烟灰缸里。 然后坐到床边看他。 面前的人靠在床头, 被子搭在下半身，被子外的其余部分未/着/寸/缕，清晰漂亮的线条和肌肉毫无保留地展示着。 不似平时那种故作成熟的做派。他的头发不再往后梳去，而是散散地垂在额际，微微遮住眼睛，显出一种年轻而干净的气质来。 汗水打湿了他鬓边的黑发，也打湿了他额间的碎发，于是沉得乌发愈发地黑，肌肤愈发地白，镜片后那双眼也没有平时的锋芒毕露，而是一种迷离的懒散，懒懒回望着她，喝醉了似地。薄唇也比平时红艳，勾着一抹笑。 像条懒洋洋的勾人的蛇。 程之遥看着看着，眼中也不由带上几分笑意。 她的目光从他双眼滑下，顺着鼻梁，红唇，再到清晰流畅的下颌，再到脖颈处挂着细密汗珠的喉结…… 程之遥盯着他被汗浸湿的精致锁骨，低声： “洗个澡吧。一身的汗。” 赵明轩依旧挑着下巴，懒洋洋望着她。 “我不。”他说。 程之遥笑了一声，伸出手，指背从他汗湿的额头轻轻划过，沿着鼻尖、唇瓣、下颌、喉结…… 面前的人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程之遥垂目，手继续下移，极有耐心地，在白皙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上，缓缓地抚触着，游走着，感受着指尖迷人的触感…… 第149章 在移动到关键部位之前，手却突然被按住。 程之遥抬头。 赵明轩望着她，喘着气，脸上已然挂上几分情///yu的薄红。 但他的眼却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程之遥微微挑了挑眉，脸上依旧带着笑，等待着。 赵明轩喘了口气。 “过年要不要去我家？”他低声问。 程之遥笑容一滞。 她缓缓收住笑容，一脸扫兴地抽身离开，坐回梳妆台旁，开始梳头发。 “过年不各回各家，去你家做什么。”她说。 “去玩玩嘛。顺道见见我爸妈。”赵明轩道。 “见你爸妈？”程之遥一脸平静地分开手里打结的发丝，“不太好吧，过年登门打扰，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赵明轩坐直身体，“不是，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程之遥拿吹风机继续吹头发，表情漫不经心：“什么啊？我听不懂哎。” 赵明轩咬紧牙，对她怒目而视，看起来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深呼吸几下才平静下来，开始摊牌：“我的签证已经下来了。没什么意外，明年春天就走。” “嗯。”程之遥的反应就跟听到“明天要下雨”一样平静。 赵明轩又来气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不说点什么？” “还要说什么，该说的不是早就说过了吗。”程之遥无所谓地回答，“你要出国，挺好的啊。祝你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她放下吹风机，拿起一旁的手机，摆弄起来。 手机在刚刚一直关机，此时刚开机，手机便弹出一连串的消息，都是关机时积攒的，有些是找她有事，大部分则是新年祝福之类的。程之遥便趁这个时候一条条回复。 空气沉默了下来，只能听到噼里啪啦手机打字声。 赵明轩犹豫了一会儿，开口：“你真不跟我一起走？” “我怎么走，”程之遥一边回复着消息，一边兴致缺缺道，“我又没钱，怎么去留学。” 这时，恰巧查看到李衍发来的几条信息。 程之遥指尖停顿了一下，点开。 只见聊天界面上显示—— 李衍：【学姐】 李衍：【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程之遥顺手回复了个“什么事”。 “钱是问题吗？只要你想去，有的是办法解决。奖学金我都能申请到，你不行？”身后，赵明轩坐在床上问。 “太麻烦了。”程之遥回复完所有消息，把手机放到一边，摆弄摆弄头发，言简意赅。 “麻烦什么？手续我家可以帮你办，生活费不用你操心，咱们住一起，多一个人我家又不是负担不起。”赵明轩道。 程之遥笑着低头整理头发：“那多不好意思。你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这有什么。就当借给你的，以后还就是。” “我怕我还不起。” “那就先欠着。” 听了这话，程之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嗤笑了一声：“谢谢你，可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赵明轩呼吸起伏了一下，压着火气问：“这么多借口，你就是不想出去吧！” “是啊。”程之遥平静地拿起梳子梳头，“你才看出来啊。” 赵明轩胸口起伏着，对她怒目而视。 他索性说得更直接了点：“我出了国，到时候咱们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咱俩的关系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她毫无诚意地敷衍。 “到时候到时候，每次你都这么说！” “你还想要我怎么说？流着眼泪挽留你？说我离不开你？麻烦你把你的诉求说清楚。” “你还不明白我想什么？我想让你跟我走。” 程之遥抬眼，从镜子里冷冷望着他：“非让我跟你走，你就不能留下？非得出国不行？” “凭什么我留下啊？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放弃自己的前途？” “那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前途？” “你那是前途吗？没钱没经验，还想创业？到时候一头拍扁在南墙上，赔光一切，都没人给你收尸！” 程之遥猛地把梳子一摔，转头：“你个丧门星，闭嘴吧你！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来管！”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管你谁管你！” 程之遥冷冷望着他，带着威压。 她站起身，一点一点走近，掐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让我一起出去，明着是出钱供我读书，实际是有借口让我给你当陪读丫鬟。” 她冷笑一声，手上力道加重：“你想得倒美。我谈个恋爱不是替你妈养儿子的！” 赵明轩一摆下巴脱离她的掌控，怒道：“那你呢！你又能高尚到哪里去！你跟我谈恋爱，就是为了满足你变态的胜负欲！” 他越说越悲愤：“你不出国，不保研，不找工作，履历搞那么光鲜有什么用！天天参加竞赛，竞选学生干部，处处压我一头！你拿那么多奖有什么用！你就是故意想压着我！” 程之遥冷笑一声，直视着他双眼，低声道：“说对了，我就是想压着你。被我压一头，那是你本领不济！你活该！” 赵明轩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抖：“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就是个混蛋！你混蛋！” 第150章 说着气得拿起身边的枕头就往她身上乱砸。 程之遥笑出声，抢过他手里的枕头扔到一边，直接把他推倒在床上，不顾他的挣扎制住他的手腕和双腿，在他耳边发出恶魔的低语： “我混蛋？你不就喜欢我对你混蛋？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再见面时你照样得被我压一头！” 赵明轩奋力挣扎，但全身关键节点都被牢牢制住，挣扎不过，心里恨极，咬牙切齿： “程之遥！在学校再得意你又能怎么样，进了社会，比拼的可不止是那点成绩！就凭你的背景跟条件，你且等着，看看十年之后，咱们到底谁能赢过谁！” 这话恰恰戳中了程之遥的痛点。她冷笑，在他耳边发着狠低声道：“好啊，我等着。我告诉你，十年之后，你照样会被我压在底下，一天被人压，一辈子被人压！你就是被压的命！” 第84章 酒店大战（2） 全体发癫！学姐学哥打…… 这话一出, 赵明轩登时被激出一股血性，低吼一声，凭空生出一股大力, 竟要生生将她掀翻！ 程之遥急忙沉气压制住他的下盘, 谁知他竟乘机薅住她的头发往下带！ 打架薅头发, 简直不讲武德！ 程之遥吃痛地倒抽一口冷气, 感觉头皮都要被薅下来了, 只能跟着他手的动作往下低头, 心里怒骂这个阴险的狗！ 在分神的这一刹，赵明轩瞅准机会, 摆脱桎梏将她推倒在床上就要翻身压住。 眼看即将陷入劣势, 程之遥当机立断，立刻转攻他下三路！ 赵明轩嗷地长啸一声，蜷缩起身体歪倒在床上，登时失去一切战斗力, 却依旧死抓着她头发不放手。 被子枕头都被蹬到了地上，一片狼藉。赵明轩身上什么都没穿，却也没什么心思去遮挡；程之遥浴袍都被拽得散开，同样也顾不得体面。 两人纠缠在一起, 在床上艰难地滚了几滚, 都痛得脸红脖子粗，却僵持不下, 谁都不愿意先放手。 “放放放手！” “你先放开我头发！” “你先放！要出人命了……” 程之遥手上用了点劲：“你先放！” 赵明轩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得不先松手。 程之遥趁势翻身坐到他身上，抽了他一巴掌，指着他鼻子骂：“狗东西，敢出阴招, 就这点出息！” 这一巴掌并不算重，可羞辱性却极强。赵明轩顿时奋力抵抗起来，程之遥于是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左手禁锢住他两只手腕，手臂摁住他的手臂，两条腿锁住他的整个下半身。 赵明轩用力挣扎着。可他的反抗越激烈，来自上方的禁锢也就越重。 身体被禁锢的感觉加重了内心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他回忆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追逐，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自她出现的那一天。是的，自她出现的那一天，他才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彻底的碾压。出身、金钱、外貌，这些东西，在这个女人面前，竟然统统失去了效力。他穷尽所有方法，却永远只能跟在她身后，追逐着她的背影。 就连、就连打架，都打不过她…… 赵明轩心里难受极了。她说得不错，她就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山，只要她在的一天，他就永无出头之日。 可是…… 他是那么渴望，那么渴望，能够堂堂正正嬴她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 这个愿望，却永远就在眼前，又永远触不可及…… 心底长久以来的委屈和不甘，最终汇聚成巨大的悲伤，让他再也无力抵抗。 他鼻子发酸，喉头发紧，泪腺也渐渐开始崩溃。 他闭上眼，渐渐卸去所有力气，彻底放弃抵抗，就这么被她压着。 感受到身下的抵抗逐渐消失，程之遥有些讶异，低头看着身下的人。 只见赵明轩紧紧闭着眼，鼻梁上的眼镜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此时尽管极力忍着，眼眶却早已红了，眼睑下泛出滴滴泪来。 泪水顺着红红的眼角滴滴哒哒滑落，顺着鬓角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染出一片泪痕。 看着他这副模样，程之遥神色微动，手上的禁锢也松了。 她抬手，似乎要拭去他的泪。 可这时，赵明轩却忽地睁开了眼睛。 “总有一天，”他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她，流着泪，咬着牙，像在赌咒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我一定要打败你……” 程之遥的手停在他脸侧。 她松动的神色，慢慢重新冰封了起来。 “好啊。”她坐直身体，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道，“我等着。” 赵明轩冷笑着，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程之遥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铃声叮铃不休，似乎在急切催促。 程之遥停顿了几秒，起身，走向梳妆台。 赵明轩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白色浮雕。 在她起身离去的那一刻，他就卸了刚刚那种浑身是刺的伪装，重新恢复脆弱的表情。 眼泪一滴滴滑落，他用力擦去，倔强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程之遥走到梳妆台旁，闭了闭眼平复了会儿情绪。接着拿起手机，也没看是谁，就接通放到耳边。 “喂？谁？” 电话那头是呼呼的风声，同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音调很轻很软：“喂？学姐，是我呀。” 第151章 李衍？ 程之遥喘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音调问：“什么事？” 听筒传来李衍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我知道这么晚了打扰学姐不好。可是我在学校里遇到了一点麻烦，真的很紧急。学姐能不能帮帮我呀？” 麻烦？ 程之遥问：“什么麻烦？” 李衍声音吞吞吐吐，似乎很难以启齿：“电话里不好说……学姐，能不能和你当面说呀？” 程之遥有些不耐烦。有事也不说清楚，就算是天大的麻烦，也该先去找辅导员，找她做什么！ 她捏捏鼻梁：“我现在在外面，不在学校。有事找你辅导员吧。” 电话那头的人却一反常态地格外不解人意：“啊，这样啊……可是这件事找辅导员也没用……那，学姐现在能不能回校呀？” “现在回校？” “是啊。”李衍的声音还是软软地，有些可怜的调子，“我知道这么晚了让学姐回来很过分。可是，可是我在学校找不到别的人可以求助了，我、我只有学姐一个人……”带着点鼻音，像在撒娇。 程之遥看了眼时间。 十点多了。 赵明轩忽地从床上支起身子：“你要走？” “啊呀，是赵学哥的声音？”李衍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音调似乎变高了些，遥遥传进赵明轩的耳朵里，“原来赵学哥也在啊？” 赵明轩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在跟谁打电话？” 程之遥没理他，背转过身，对李衍道：“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说清楚了再看怎么处理。” 李衍的声音却更大了些，像是故意的。 “对不起学姐，我不知道赵学哥也在你身边的！没打扰你和赵学哥吧！赵学哥脾气那么火爆，真希望赵学哥没有生气！” 赵明轩更激动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吸着鼻子，衣服都没穿，情绪激动地走过来。 “又是那个小白脸是吧？这个时候你也要跟那个小白脸一起出去是吧！”他怒吼着说。 “啊呀，赵学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李衍的声音透过听筒火上浇油，“对不起哦赵学哥，其实学姐没出校门之前我就跟学姐约好见面了，没想到赵学哥也有事找学姐，只能把时间全留给赵学哥了呢！” 最后几句话明明是笑着说的，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赵明轩听到这话几乎要气到背过气。 “程之遥你就是个混蛋！”他抖着手指着她道，“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鬼混！你混蛋！” 程之遥竖起眉毛：“你嘴巴放干净点！” “就是就是！”李衍的声音透过手机尖刻地传来，“怎么会有人这么没素质啊！正常聊天疑神疑鬼说得那么难听真的是……” 程之遥冲手机吼：“你也给我闭嘴！” 听筒那头不吱声了。 结果赵明轩一把夺过手机，冲手机大吼：“什么东西！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没料到他夺手机。程之遥冲他伸手：“把手机给我。” 赵明轩手里紧攥着手机，流着泪，望着程之遥，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不但事事都要压我一头，连给人戴绿帽子也要抢我前面！变态！死变态！” “把手机还给我！”程之遥吼道。 赵明轩开始发大疯：“你今天给我戴一个绿帽子，我明天就给你戴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看谁戴得过谁！” 程之遥走上前，冷着脸把手机从赵明轩手里撕了回来。 “学姐！学姐你没事吧……”李衍的声音已经不是原来的阴阳怪气，而是充满了焦急。他听着手机里的动静，觉得像是打起来了，很怕那个撒谎精对学姐不利，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悔，后悔自己打了这个电话挑起了这场矛盾。 程之遥抢过手机，对李衍道：“没事。我……” 赵明轩情绪激动走过来：“那就是个不要脸的穷鬼！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我呸！” 程之遥直接抬手推了他一把，于是赵明轩狠狠摔在了一旁的床上，震得床都弹了好几下。 程之遥继续对电话说：“我今晚不在校，你的事……” 赵明轩却又扑上来抢手机。 “穷鬼！”他一边抢手机一边带着泪冷笑着对程之遥刻薄道，“我差点忘了你的出身，你也是穷鬼，所以就好这一口，就喜欢这种穷鬼是吧！” 这次赵明轩直接摔在了地上。 程之遥用厌恶的目光冷冷看了他一眼，回身拿起旁边的衣服，对李衍道：“我马上回去。” 赵明轩从地上弹起来。 “不许去！”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我不准你去！” “放开！” “我不放！” 两人原地撕扯起来。 “学姐！学姐你怎么了！”李衍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带着哭腔，“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不应该……暴力狂你到底把学姐怎么了！我警告你打人是犯法的！你快住手！你……” “当啷”一声，桌面被撞歪，桌上台灯重重摔在地上。 同时手机重重甩出去，电话挂断，没了声音。 不过很快，铃声又重新响起。 程之遥跟赵明轩倒在地上撕扯着彼此，都想比对方更早一步拿到那个手机。 就在程之遥快拿到的时候，赵明轩忽地咬了一下她的胳膊。程之遥顿时因疼痛而慢了一拍，被赵明轩拿到手机，狠狠摔向一旁的墙壁。 第152章 这下手机彻底黑屏没声了。 赵明轩得逞似地笑了笑，很快被程之遥掀翻在地，掐着他的锁骨怒吼：“你摔我手机做什么！” ~~~~~~~~~~~与此同时。　学校里，李衍焦急地抖着手一遍又一遍拨打着学姐的号码。 但听筒里传来的都是号码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他现在懊悔极了也自责极了！都怪自己，为了一己私心，非得给学姐打电话，激怒了那个暴力狂，陷学姐于危险的境地！ 他见过那个暴力狂发怒的样子。在酒店，又没有别人在场，万一那个暴力狂伤害了学姐，该怎么办！ 他急得不行，把膝头的万瓷王放下，站起身，想都不想就往酒店的方向冲去。 一边跑一边想起了什么，赶紧掏出电话按了几下，边跑边对着接通的电话讲：“喂？110吗？我要报警！” ~~~~~~~~~~~酒店里。　房间如狂风过境，各种东西零乱地撒了一地。 地毯上，程之遥骑在赵明轩身上，一招固绞将他死死锁在地上。 赵明轩几乎已经失去体力，却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 “我要告诉所有人……”他断断续续地说，“揭露你的真面目……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程之遥虽占优势，体力也接近耗尽，喘着气强撑道： “欺负的就是你，怎么了？你送上门让我欺负的，怎么了？” 赵明轩无力地挣扎着，却从头到脚，连手腕都被扣在脑后，无法动弹。 长久以来的委屈、愤懑和不甘在此刻汇聚到一起，逐渐形成了心头的一个疑问。 “我早就想问了……”他憋红了脸道，“你在做那事儿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在上面……为什么不能……让我……在上面……” “因为我乐意！有本事赢过我再说！”程之遥说着，手上又加了点力气。 赵明轩痛苦地喘了一口气，逐渐放弃挣扎，眼里再次泛出泪光：“……你个金刚芭比……力气……怎么这么……大……” 程之遥也喘了一口气，骂：“弱鸡！说了让你多锻炼！你就是不锻炼！” 第85章 桥边相遇 学姐学弟桥边遇到好浪漫！…… 程之遥沉着脸, 带着怒意，走在冷风里。 夜晚零下的低温夹着寒风朝她袭来。可心头那股燥郁的火气，就连冬日的寒风都熄不灭。 走到光明大桥的时候, 她稍微停了停, 扶着桥栏吹风, 想抚平心头的郁气。 天气愈发冷了。头顶是厚厚的云层, 被城市的璀璨灯火一照, 映成了昏黄不明的橘色, 更是让人心头烦躁。 耳边回想起一个哽咽的声音： ——你拿那么多奖有什么用！你就是故意想压着我！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就是个混蛋！你混蛋！ 程之遥冷笑一声。 没错, 这就是她的心里话！这个男人, 就像个充饱气的皮球，在她眼前蹦来蹦去，每天叫嚣着要蹦到她头上超过她，嚣张得让人手痒, 只想一巴掌把他拍扁到地上。从遇见他的那天起，她就隐隐有种冲动，要让他彻底臣服于自己，看他彻底认输的样子, 那该有多痛快！ 她就怀着这份隐秘的冲动, 一次次胜过他，一次次在荣耀中品尝着他的那份咬牙切齿的不甘, 那滋味真让人上瘾。她对他毫无愧疚之情，她是将他视为正经的对手，他应该感恩，她可从没有像重视他那样重视过任何一个男人！ 可是不够，还不够, 直觉告诉她，还差那么一点。她曾经思考哪里还差一点，跟他上床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就是这里还差一点。看看他第一次的样子，这个手下败将，竟然要学着那些影视剧里的丑男人那样，妄想爬到她身上为所欲为！她突然醒悟，只有把他压在身下，才算彻底征服了他。这个嚣张的傲慢的自大的男人，不仅仅在人前被她程之遥压制，就连人后也是！她成功了，这个反复弹起的、不愿认输的皮球，终于彻底落在了她的股掌之下！ 愚蠢的男人！刚开始几次，他还假装不在乎，枕着手臂说这样自己还省劲呢。但很快他再也无法假装淡然，努力挣扎着想翻身在上。晚了！看他失去主动权，被摆弄得泫然欲泣的样子，她只觉得性致盎然，真有趣！谁说床上的事不重要？这分明是最重要的战场！ 程之遥终于彻底地赢了。她从无败绩，她天生就不该屈居人下！ 可是，可是…… ——程之遥！在学校再得意你又能怎么样，进了社会，比拼的可不止是那点成绩！ ——就凭你的背景跟条件，你且等着，看看十年之后，咱们到底谁能赢过谁！ 程之遥阴沉地注视着江面。远处璀璨的灯火映在她的双眸中，像两团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狠狠砸了下桥栏。 ——可恶！ 他所挥霍的，正是她所欠缺的。创业融资阶段就四处碰壁，她不是不心焦。也正是因为被戳中这一点，她才会在酒店那么愤怒。 江边的风再吹一万年也吹不散她的愤怒和苦闷。程之遥咬着牙，转身继续往学校走。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程之遥抬头。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从桥的那头出现，正奋力往这边奔跑。 程之遥微微睁大眼，有些惊讶和迷惑。 ——这是……李衍？ 第153章 李衍拼命往前跑着，整个人头发衣服都往后飞去。 在看到她时，他睁大了眼，然后立即在她面前来了个急刹车。 “学……学……” 他跑到她面前，想要说话，结果嘴巴一张开，只吐出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弯下腰扶住膝盖，剧烈地喘息着。 程之遥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人。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围巾因为奔跑而乱七八糟，头发也被风吹成了鸟窝状，白皙的脸蛋被风吹得发青，鼻头露在外边冻得红红的，样子狼狈极了。 等李衍喘够了，他终于有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学、学姐！你……哈……你没事吧！” 说着，一边继续喘，一边拉住她的手臂，焦急地往她周身各处查看。 确认她没事，才稍稍放心，弯下腰，继续扶着膝盖喘。 程之遥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她皱眉问：“你怎么跑过来了？” 李衍一边喘一边比划着跟她解释：“限行……出租车……过不来……我就……哈……跑……” 跨年夜人流量格外大，为了减少事故的发生，市中心限行是每年的惯例，特别是江边即将开始烟花秀，更是早早将这片区域封了起来，车辆一概不得从此过，只准行人通行。所以出租车过不来并不奇怪。 但程之遥问的又不是这个。 她说：“我是问你过来干嘛？” 李衍站直身体，喘息着望着她。 他的瞳仁像水洗的一样，格外地黑亮，在路灯下泛着点点水光。 程之遥看见他的眼圈渐渐红了。 “学姐，我、我错了……”他一边喘一边眼里出现了点点泪花，“我不应该……在你跟赵学哥在一起的时候，故意打电话过去，给你带来危险……我……我真坏……” 说着说着，就要掉泪。 程之遥抬手止住他：“等等。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你跟我详细说说怎么个情况？” 李衍重重点头，擦擦眼角的泪，准备进行一番彻底的检讨与忏悔。 他从头到尾坦白了自己怎么在路上看见学姐、怎么回到学校、怎么故意发消息、以及打电话去打扰学姐、以及听到了电话里打斗的声音、然后急匆匆打车往这边赶来救人…… 程之遥双手插兜，沉默地听着这一切，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听到李衍说他听到电话里打架担心她会受到伤害时，终于开口出声： “你搞没搞错！就凭他，还能打得过我？” 李衍呆了一呆。 程之遥怒气正盛： “他打我？我不把他揍趴下就不错了！” 李衍转忧为喜，用力点头，带着泪花开心笑起来： “学姐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你没事就好，我……” 就在这时，李衍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李衍吸吸鼻子，低头看向手机，然后神色一僵，有些尴尬的样子。 他看了学姐一眼，小心地接通来电。 手机的劣质听筒带着杂音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我是xx区派出所的警员，刚刚是你报的警说xx酒店有人打人是吧？我们现在已经到达现场，您能否提供更进一步的信息？” 李衍赶紧背转过身，捂住听筒，对警察小声说： “对、对不起，我好像搞错了……已经没什么事了……您，您回去吧……” “回去？就这么回去？小伙子报假警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李衍慌了： “我、我没有报假警！是我发现好像误会了并没有什么事，所以……” “你现在在哪？不论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要找到报警人，核实了解下情况。” “我、我在光明大桥这边……” 挂了电话，李衍苦恼地转身。 就看见程之遥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 “报警？”她问。 李衍手指抠着手机边缘，眼神左右飘忽。 结果她还没问出第二句，一辆警车就从酒店方向鸣着警笛滴滴驶上桥面。 两名穿制服的警察从车里走下来。 “是你报的警吧？”其中一个警察问李衍，“行，跟我们走一趟，了解一下情况吧。” 程之遥转头看向李衍。 在她询问的目光中，李衍脸越来越红。 他缓缓低下了头，像个闯祸的孩子，整张脸几乎都要藏进围巾里…… 第86章 新年礼物 跨年夜学弟为学姐送上爱的礼…… 程之遥独自坐在江边广场的台阶上, 望着远处的江面，吹着冷风。 李衍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关东煮，从她身后走过来, 坐到她身边, 把其中一杯递给她。 程之遥看了他一眼, 接过。 关东煮温暖着手心, 驱散了冬的寒意。 “谢谢。”程之遥低头看着关东煮说, 言简意赅, 没有什么发展新话题的意思。 两厢无言。 李衍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 程之遥垂目坐着, 戳着手里的关东煮。 她知道身边人在看自己。今晚事件的发展混乱到有几分荒诞的黑色幽默, 或许两人应该就这一切，大聊特聊一番。 不过经过那么一番折腾，她现在很不想说话。 刚从酒店打了一场架，筋疲力尽, 结果从酒店出来就碰到警察，然后被带到警察局做了个笔录，这才消停。 第154章 程之遥心想，今年这个跨年活动, 可真是丰富得令人难忘。 她深呼吸了下, 抬头望向前方。 11点多。江边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每年0点跨年的时候，江边都会有跨年烟花秀。因此, 每年这个时候，江边都会聚集几十万人群，摩肩接踵，一起等着这个特殊的时刻庆祝新年的到来。 程之遥现在所在的广场地点有点偏，虽然人依旧很多, 但密度倒也不算很大。更多的人，都集中在往前一段距离，视野更好的那片观景台附近了。 江边风冷。程之遥带着兜帽，裹紧大衣，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遍布裂纹，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之前被某人摔到墙上，当场黑屏，还不知道能不能用。 她拿着手机，皱眉开机。 等了几秒，手机屏幕亮起，开机图标正常显示，除了裂纹没什么黑影和卡顿。 程之遥稍稍放了些心。还好只是屏幕的问题，换个屏就行。 不过转瞬间，她心里火更大了。明天下午她要去另一个城市见投资人，她得在这之前把手机给修理好！ 赵明轩…… 想到他，程之遥心里那股郁气又上来了。 等回来再找他算账。 李衍坐在旁边，却惊呼出声： “学姐，你的手机……” “没事。”程之遥把手机重新放到兜里，明显不想多聊。 说着想起了什么，转头问： “我记得你打电话，说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说到这个话题，李衍的脸却“噌”地一下红了。 “啊、已经、已经没事了……”他红着脸说，眼神躲闪。 程之遥瞥了他一眼，移开目光。 就知道这人根本没什么急事找她。 她也懒得追究。说得那么明白有什么意思呢？ 李衍却在一旁坐不住了。 他脸越来越红，张口欲言，却又咬住嘴唇，表情中混着自责和忐忑，似乎在天人交战，纠结着什么。 纠结半天，到底还是坦白了。 “学姐、我、我其实、根本没遇到什么麻烦……”他低着头，羞愧又难为情地说，“电话里说我遇到了麻烦，其实是在撒谎，我……” 他的脸因为羞愧和别的什么而更红了：“我就是想找借口，想见到学姐……” 程之遥斜眼瞥了他一眼，移开目光，说：“嗯。” 李衍红得脸要滴血。他是真的深深唾弃自己。扪心自问，他当时就是在妒意驱使下，故意打电话去搅和。直到听到电话里激烈的争吵和打斗声，他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闯了多么大的祸！ 还好学姐没事。 但、但是…… 如果不是他，学姐现在应该在温暖的酒店里，跟她的、她的……和和美美地、开开心心地待在一起…… 李衍一边心痛，一边自责。他继续忏悔道：“对不起，都是我为了一己私欲，给学姐带来了好大的麻烦……我……” 程之遥出声打断了他的忏悔录。 “行了。”她戳着纸杯里的鱼籽福袋，垂目道，“有什么事找我就趁现在说，要是真没什么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听到这话，李衍脸，慢慢从羞愧的红，变成了羞涩的红。 他确实找学姐有事情的…… 李衍看了身边的学姐一眼，脸上带了一点害羞的，挺不好意思的笑。 他拉开外套的拉链，从怀里掏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学、学姐，”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把、把这个送给你……” 程之遥抬眼，看到送在眼前的东西。 是个长方形的盒子，表面打着精致的蝴蝶结和包装，看不出里面的内容物。 程之遥没接。 她看看眼前的盒子，又看看李衍，问： “什么啊这是？” 李衍红着脸蛋抿着嘴不说话，只用黑亮的眼珠盯着她，羞涩地闪动着，是要让她自己看。 程之遥把关东煮放到一边，接过来，拆开。 然后她一怔。 里面躺着的，是那个最新款的boro pro+手机，全新还未拆封。 程之遥抬头，看着李衍。 “这是你买的？”她问。 李衍害羞地点头，既欢喜又不敢看她。 “是在官方店买的，”他红着脸，望着一边的地砖缝隙说，“是、是送给学姐的新年礼物……希望学姐喜欢……” 程之遥看看少年羞涩又带着欢喜的漂亮眼睛，又看看手里的礼物，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能要你这个礼物吗？”她举着手机，问。 李衍睁大眼睛望向她，有些迷茫和疑惑，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 程之遥继续道：“你手头应该不宽裕，好几次见你都在很辛苦地打工。我问你，买这个的钱，是哪里来的？” 听了这话，李衍神色变了。 “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打工攒的！”他委屈地大声说，“我没有偷没有抢，更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是我凭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攒钱给学姐买的！” “问题就在这里。”程之遥说，“你现在手头不宽裕，却把打工赚来的钱，花在这种地方。你觉得你现在这种状态对劲吗？” 李衍怔住。 “没什么不对劲的啊……”他避开目光，有些心虚地说。 第155章 “你来华海大学是为什么？”程之遥问。 “为了、为了学音乐……”李衍嗫嚅道。 “那你能兼顾学习和生活吗？” “我、我……” 程之遥声音逐渐冷硬起来：“既然是上学，就要有个上学的样子。你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你平时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吗？你是钢琴专业的，那专业课好好学了吗？” 李衍咬紧唇。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他红着脸争辩道： “我、我有在好好学习跟练琴！我从来没旷过课，每天练琴三个小时……” 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 练琴三个小时，这个时长对于钢琴专业的来说，确实算很少很少的了…… 程之遥无声叹了口气，劝告道： “这话或许不该由我来说。不过希望你把心思和精力放在正途上，不要浪费在不必要的人际关系和社交上。” 说着把手机还给了他：“这东西我不能要。你收回去吧。” “可、可是……”见学姐不要，李衍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拿回去自己用，或者退了，都可以。以后不要送我东西了，这种东西我也不需要。”程之遥说。 “但、学姐你的手机碎了，可以用这个……”李衍还是不死心。 “我说了我不需要！”程之遥提高了点音量，“我想要会自己买，又不差这几个钱。” 顿了顿，又道： “何况，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互送这么贵重礼物的程度。” 这句话一出，李衍的眼睛立刻黯淡下来。看得出这句话让他很伤心。 程之遥移开目光。她不喜欢看到伤心的眼睛。 “可是，为什么呢……”短暂地沉默后，李衍伤心地小声说，“我们的关系，没这么亲近吗……” “当然。”程之遥冷硬了心肠道，“我们才认识多长时间。” 李衍却从这句话中看到了希望。 “那，认识的时间长一点，会更亲近一点吗……” 程之遥目光微微有些动摇。 “或许吧。”她依旧冷着脸说。 又很快补充一句：“或许会成为亲近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是加了重音强调的。 李衍微微撅嘴，看起来并不是很满足于“朋友”两个字。 不过他还是抿着嘴笑了起来。 “亲近的朋友，也很好……”他把脸埋进围巾里，小小声地说。 程之遥看了他一眼。 这么容易就高兴啊？ 她不由得也带了点笑。 李衍躲在围巾里偷偷地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偷偷看程之遥。 结果正撞上她的目光。 李衍脸立刻红了。像是被撞破了什么秘密的心思。 他把脸更深地埋进了围巾里，羞耻得不敢抬头。 程之遥就笑得更开怀了点。 面前的人抱住膝盖，像个鸵鸟似地将整张脸藏进围巾，只露着毛绒绒的后脑勺，还有红红的耳尖，耳根也羞到发红了。 怪可爱的。 程之遥笑着笑着，眼前忽然闪现过一个场景。 她的笑慢慢停住。 也是去年这个时候。跨年的烟花声从窗外传来。 一切结束后，她起身，坐在床边穿衣服，打算去洗澡。 衣带却被人拉住。 她回头。 床上的人羞恼又气急败坏地谴责她：“每次都这样，只顾着自己爽，我还没完事儿呢！” 当时她已然清心寡欲，闻言只道：“你自己解决。” 说着穿好衣服，就要起身离去。 就在这时，却听见身后人说了句什么。 她有点没听清，于是转头看去。 只见床上的人，紧紧抓着被子，整张脸埋在雪白的枕头里，耳尖红红露在外面，正因为情///潮带来的羞耻和难堪，发出啜泣和呜咽的声音。 平日的桀骜不驯无影无踪。他露出半只眼睛望着她，眼中水雾迷蒙，带着脆弱与恳求的神色，咬着唇，忍者羞意，唇齿间发出呢喃轻语。 他说：“求你……” 她不由得停住动作。 然后猛地回身，掐住那人的下颌，深深吻了下去…… …… 思绪回转到当前。 程之遥望着面前坐着的青涩少年。 她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始想，如果，如果他的性子能跟面前人这样，稍微软和一点…… 或许两人，不至于此…… 第87章 新年愿望 甜度超标！跨年夜学姐学弟江…… 许久没有听见学姐的声音。 李衍从围巾里抬起头。 他悄悄看向学姐。 学姐没有在看他。她戴着兜帽, 正面向前方的广场，上半张脸隐没在帽子的阴影里，只看得到下半张侧脸, 伴着脸侧没有梳理整齐的发丝, 平静而冷峻。 李衍痴痴看着学姐的侧影。 学姐的神色很平静, 他猜不透学姐在想什么。 但无端端觉得, 学姐是有些忧伤的。 那份忧伤, 让学姐整个人看起来, 都沉重了许多。 学姐心情不好。李衍想。 怎样让学姐心情变好呢…… 于是他大胆提议：“学姐！马上就开始烟花秀了，听说很漂亮呢！大家都去观景台那边, 咱们也去那边看吧！” “不去。”程之遥说, 声音里蕴含着淡淡的忧愁，“你想去，你自己去吧。” 第156章 李衍不想自己去。李衍想守在学姐身边。 他守着忧伤而沉默的学姐，不免开始思考, 学姐在为什么而伤心呢？ 很快，一个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还能是因为谁呢？ 学姐刚跟她的……她的男朋友吵完架……肯定是在为那个人而伤心…… 李衍的眼神黯了黯。 他也忧伤起来了。 他好希望把那个人从学姐的眼里心里去掉！ 但是，学姐却对那个人情根深种…… 没办法，学姐就是这么专一深情的一个人啊！ 可是, 可是学姐对别人越深情, 就越不可能注意到他…… 李衍越想越难过。 但现在并不是让自己阴暗的小心思泛滥的时候。 他想让学姐高兴起来。 或许，学姐倾诉一下, 会轻松一点吧…… 于是他压抑着心里的酸楚，小声地问： “学姐是在……因为赵学哥而烦恼吗……” “啊？”程之遥惊讶看向他。 李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其实……其实如果学姐真的……真的放不下赵学哥的话，可以给他打个电话，解释清楚。然后学姐就可以跟赵学哥和好, 一起跨年了……” 他伤心地望着一边的地砖缝隙。 他、他也不会再做那种从中作梗的事了…… 程之遥：…… 其实程之遥本来确实是在想赵二狗。 不过想着想着就跑偏了。 她先是遗憾地想：赵二狗床上哭起来也挺带劲的，要是能多迎合自己一点就好了。 又想到：他每天鼻孔朝天牛哄哄绝不可能迎合谁。 又想到：他就算不迎合还不是得乖乖在我下边。 又想到：在我下边可把他委屈坏了看他那副哭叫连天的寒碜样儿。 又想到：走的时候就那么把他丢下了，东西摔了一地，他还得爬起来边哭边收拾，也不知道衣服穿起来了没。 又想到：他肯定不会自己收拾，毕竟这种杂活能花钱找人他绝不会自己动手。 又想到有钱真爽。 又想到自己要是有钱还用得着四处跑来跑去拉投资？ 又想到赵二狗平日里跟他的狐朋狗友四处撒钱玩要是那些钱都拿来投工作室里多好。 又想到他平时给他好哥们儿花钱倒是挺大方对她却各种冷嘲热讽抠门得很…… ——有钱还不给我用。 ——有钱都不给我用。 ——有钱却一点不给我用！！ 赵二狗！！！ 程之遥生气了。 然后又想到他嘲讽自己是穷鬼，更生气了。生完气发现自己确实是穷鬼。 兜里没剩几万块钱。创业需要的融资目标还遥遥无期。 越想越难受。 于是惆怅了，忧伤了，开始思考人生了。 她正思考着人生，就听见李衍问什么什么“赵学哥”，什么什么“和好”。 哎呀真——烦！她想钱的时候一个个都跟她谈感情！ 所以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严肃开口，语重心长：“作为一个学生，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将心思和精力放在你的专业上，学姐学哥的感情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你要多多操心自己的学业……” 李衍脸立刻红了。他心虚地抠着手指。 程之遥继续喋喋不休：“……你在学姐心里是一个很单纯的孩子。学姐不希望你因为这些情感上的问题，而过多分散精力，荒废了学业……” 李衍小声抗议：“我没有荒废……我不是孩子……” 程之遥越说越来劲了：“我也理解，你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所以比较容易被一些事情分心。可谈恋爱这种事，要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地点、跟恰当的人，才能收获美好的结果……” “我知道了……别说了……”李衍的脑袋都要缩进围巾里了。 程之遥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只有你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才能对一段关系负责。不要因为一时的情感冲动，而浪费了大好光阴。今天的你决定了明天的你，当明天的你站在顶峰回望，你会感谢今天的克制，你会感谢那个全身心投入学习的自己……”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李衍大叫着打断。 他撅着嘴，小声嘟囔，“学姐好像教导主任……” 程之遥抱着手臂呵呵：“我也不想对你说教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转头，把目光放远到水波粼粼的江面上，手臂撑着背后的台阶，继续想着自己的事。 李衍撅着嘴坐在一旁，捋着自己的围巾。 又忍不住转头悄悄看她的脸。 他发现，虽然学姐又不说话了，但学姐现在脸色好像轻松一点了哎！ 李衍心里在偷偷开心。 他把下巴颌搭在膝盖上，歪着脑袋，幸福地看着学姐的侧影。 程之遥确实心情好了一点。 说教一通，感觉畅快多了。 难怪世上这么多人都喜欢说教。原来是个发泄郁闷的好方式。 她继续沉默地坐着想钱。 指望天上掉钱是不可能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1月份的互联网创业交流大会。 如果还不行，那游戏各方面预算可能要砍一点，或许先做个低配版渡过眼前的难关？…… 她心情又开始郁郁。赵老二哪都比不上她，可就是比她有钱。所以一到钱相关的话题，他总能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第157章 赵老二鼻孔朝天，可有一句话说对了。出了这个象牙塔，比拼的还能是成绩吗？金钱权势她什么都没有，如何在社会这个角斗场里，抢占先机呢？ 真烦…… 正默默郁闷着，这时，她突然听见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 “下雪了！”有人兴奋地喊。 程之遥抬起头。有细小的、盐粒一般冰凉的事物，落在她脸上。 真的是雪。 她抬起手，接住雪花。 是很小很小的雪。落在手上，几乎看不清，就融化了。 李衍却在旁边激动得不行：“学姐你看！是雪！真的雪！““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程之遥掸着衣服上的雪，站起来道。　李衍跟着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到广场的人群里。 “我很少见到雪！”李衍开心地拿手接住掉落的雪粒，感叹，“灯光下的雪好漂亮啊……” “这有什么。”程之遥漫不经心道，“在我老家，冬天的时候，下的都是鹅毛大雪，雪花是一大片一大片，真跟羽毛一样。那才够梦幻。” “那一定很美，”李衍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雪粒，满怀憧憬说，“真想看看那是什么样子……” 程之遥望着他清透的漂亮眼睛，移开视线。 “你以后冬天去北方旅游，自然看得到了。”她说。 李衍害羞地点点头。 学姐的家乡在北方吗？好想去学姐的家乡…… 他笑着伸出手，开心地去接漫天的雪花。 “学姐你看！雪好像更大了点！” 程之遥看着眼前欢欣跳跃的人影。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便宜的白色棉衣，每一样都是最便宜的，却洗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穿在身上。 她突然在身边人身上找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是啊，她跟眼前的人才是一样的。没有背景、没有金钱、没有权势…… 但一样可以过得很快活。 我谁也不靠，一样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过得很快活。 想到这里，她的心蓦地轻松了。 就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一束烟花突然绽放在江面上，组成一个大大的“10”字。 人群沸腾起来。李衍在程之遥耳边兴奋地呼喊：“学姐学姐！是烟花秀要开始了！” 程之遥看着天空中绽放的数字礼花。 每一朵礼花的绽放，都代表着一秒倒计时。 礼花的形态不断变换。9、8、7、6、5、4、3、2、1…… 零点钟声准时敲响。 一瞬间，轰鸣声响彻天地。千万朵礼花同一时间竞相绽放在空中，各式各样的花火如奇幻梦境，重重叠叠，错落交织，照亮了半个城市，壮丽又绚烂，璀璨又夺目。 在经久不绝的轰鸣声与人群的欢呼声中，新的一年到来了。 在欢闹的人群中，程之遥跟李衍并排站在一起，仰头看着漫天耀眼的流火。 “学姐！新年快乐！”少年欢欣地望着她，眼里洒满了光彩。 “新年快乐。”程之遥回望着他，嘴角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 烟花竞相绽放在空中，像在抛洒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 周围的好多人，都在0点的这一刻，对着漫天闪耀的礼花许愿。 成千上万个美好的梦想，随着灿烂的焰火，一齐绽放着。 李衍开心地凑到程之遥耳边，在礼花的轰鸣声中问：“学姐，你刚刚许的什么愿望呀？” 程之遥眯眼看着绽放的烟花。 “我从不许愿。”她说，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野心，“如果我想要什么，我就会把它变成现实。” “……哦……”李衍小声地说。 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冷硬。程之遥找补了一下，问李衍：“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李衍赶紧红着脸摇头：“我、我也没有愿望！” 程之遥笑了：“你是真没什么愿望，还是为了附和我，故意这么说的啊？” 李衍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 他偷偷挪近了一点，反问道：“那，那许愿有用吗……” 程之遥看着漫天变幻的流光溢彩，笑着说：“事在人为。心诚则灵嘛。” 李衍痴痴凝望她光明的侧脸，眼里满是期待：“真的吗？” 程之遥看着漫天的烟花，感觉心情也被照亮了。 是啊，事在人为。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何必畏惧不前，增添不必要的忧愁，把自己吓住？ 她恢复了意气风发的神采，无比坚定地答道：“当然。只要你相信，就会是真的。” 李衍开心地低下头，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其实他刚刚说谎了。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他悄悄许下了一个贪心愿望： ——他想每年这个时候，都能跟学姐一起看烟花…… 第88章 忍无可忍 学姐男友受挑拨欲对小白花学…… 元旦过后, 校园里很多名人雕像，例如孔子、孟子、鲁迅、爱因斯坦等雕塑下，突然摆满了丰厚的贡品。于是校园里的猫猫们就知道, 这是考试周要来了。 考试周非比寻常。大学校园里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学生们步履匆匆, 图书馆、自习室成了炙手可热的地点, 就连食堂也成了临时自习室, 还有草地上、树丛间……随处可见翻书或盯着电脑复习的人, 到处都能听到朗朗的诵读声。 第158章 有些学子边走路边争分夺秒看书，不过路过名人雕塑时, 往往会驻足片刻, 从口袋里掏啊掏啊掏，掏出些苹果啊火腿肠啊小饼干啊小面包什么的，摆放在孔子鲁迅爱因斯的雕像面前，还要虔诚地拜上一拜。虽说这里的人大多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但在重要的事情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毕竟礼多人不怪。 不过这些食物大多进了猫猫神的肚皮里去了。 大概两周后, 考试结束。学子们纷纷如泰山挑夫成功抵达山顶, 卸下了肩头重担，长长地舒上一口气, 步履也变得轻松悠闲了起来。大家都优哉游哉等待着寒假的到来，有些则早就收拾好行李箱一出考场就奔向了回家的列车。留下的人则懒洋洋地四散在学校各个角落，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学生餐厅。 正值午餐时分。很多留校未走的学生在就餐，餐厅里的人虽不似平时那般多，倒也不算少, 不似平时的步履匆匆，吃起饭来也悠闲了许多。 赵明轩坐在餐厅一楼，垂目摆弄着餐盘里的薯条，罕见地非常沉默，似乎有些无精打采。 见他久不开口，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男生先笑着打开了话题：“行啊老赵，听说你已经被麦克唐纳德教授录取了，现在成了他的关门弟子，日后可就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喽~” 赵明轩稍微回过神。他深呼吸了一下，勉强一笑，打起点精神说：“还行吧。你也不错啊殷显，不是已经收到了wallace大学的offer。” “害，我哪能跟你比。”叫殷显的男生一摆手道，“你的未来导师可是行业顶级大牛，听说做他的学生，选拔条件那可是非常苛刻。被他选中的学生，出来后每一个都成了行业翘楚，那可是前途无量啊！”他的口气中不乏艳羡之意。 “我跟老纪就不行喽~”他遗憾地说，“不过申几个普通的学校混混日子，哪能跟你比。” 坐他旁边的男生——也就是老纪，全名纪度——听了这话面色稍显不愉。但也没有说什么。 赵明轩脸很臭，用表情表示“你们确实没法跟我比”。不过嘴里却在敷衍地客气：“全球top10的学校也还行吧，不算太差，你们俩也不必太气馁。” 殷显又恭维了他几句，然后笑道：“要么今晚……咱们三个出去聚聚？给老赵庆祝庆祝？” 赵明轩却兴致不高。他饮了一口咖啡，冷淡懒散： “不去。没心情。” 听闻此言，旁边的纪度酸溜溜开口： “也是。老赵作为日后的科技新贵，从今天起就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喽~哪还能玩得到一块儿去呢哈哈……” 赵明轩抬眼冷冷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说得就跟从前多一样似地。” 纪度本来正笑着，被这话猛地一噎，当场有些挂不住脸。 这时旁边的殷显却哈哈大笑打破了僵局：“老赵还是这么心直口快，一点都没变……这样最好了，等到若干年后，咱们这些老同学再遇到，还是像今天这样说说笑笑，多好。不过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让老赵给咱们提携一二……” 说着举起饮料，以茶代酒：“来来来，干杯。老赵，苟富贵，勿相忘啊。” 因为这种调和，纪度脸色也不似刚才那般难看了，顺着台阶也就下来了。 殷显说完，又一脸钦佩地感慨：“唐纳德教授的offer可不好拿，每年全世界那么多学生拿着名师推荐信申请，但他固定只招那么一两个。哎，老纪，你不是申请了也没过？” 纪度怔了一下，很快夸张大笑起来：“我那是申请着玩玩的！又没真指望能拿到offer，那可是唐纳德教授，有几个人能申请上啊？以后别人问起，我就说我曾经在唐纳德的备选名单上，能拿出去吹好多年了，哈哈哈哈哈……” 虽故作轻松，耳根却悄悄涨红了。在脸上的笑容撑不住之前，他喝口水掩饰了一下。 殷显这时，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赵明轩： “对了，那程之遥是跟你一起动身，还是另找时间过去？” 听到这个名字，赵明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自在地往上拉了拉衣领。 他脖子上被她掐出来的淤青还未消，这几天他都穿着高领毛衣，为的就是遮住那一圈淤青。 ——下手也太重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提她做什么。”赵明轩语气不善。 殷显似乎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情绪，笑着调侃：“还‘提她做什么’，你俩做什么不是成双成对，这次出国，不也得一起去啊。” “她不去。”赵明轩言简意赅，不想多言。 “不去？！为什么，她没申请上？”殷显夸张地提高了音调，很惊讶的样子。 赵明轩抬眼看了他一眼，愈发不耐烦：“全学院都知道她要去创业，你装不知道啊。” “创业啊——”殷显说着，抱起双臂往后靠去，一脸忧虑，“我以为她只是玩玩来着，暗地里早就拿到唐纳德教授的offer了。没想到她是认真的啊……” 又撇着嘴摇摇头：“不过她那个项目我不太看好。不够前沿，也没市场前景。老赵你真该劝劝她，多好的机会啊，跟你一起申请多好。” “申请就能去？”与殷显不同，纪度则是一脸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说不定已经申请过了，只是被刷下来了呗！” “老纪你听你说得是什么话！”殷显谴责道，“按程之遥的水平，能申请不上？” 第159章 却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唐纳德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刷人的理由千奇百怪，没申请上倒也不奇怪。” “行了，别提她了，她想怎么样怎么样吧，聊点别的。”赵明轩不耐烦地打断。 见他明显不悦，另外两人便嘻笑着岔开话题，接下来聊的无非是怎么庆祝，要去哪里玩，在国内剩下的这段时间怎么打发……穿插着各种战术吹捧。 就在这时，殷显突然注意到什么，对着另外两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转身：“看，那人是不是经常在程之遥身边转悠的那个？” 赵明轩回头。 在几人斜后方，只见一个穿着制服，戴着橡胶手套的男生，正一张桌一张桌挨个收盘子。他的皮肤很白，个头又瘦又高，模样颇为扎眼。 不是李衍还是谁？ 赵明轩看到这人，本就不太美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闷在心里，想发又没个由头，憋得他难受。 但他不愿在众人面前发作。只寒着脸回身，装作浑不在意。 旁边纪度却似乎来了很大的兴趣。 他凑近，压低声音道： “我不是听说，前段时间，程之遥的组找了一个大一新生做配乐，就是这个吧？你说她不愿意走，会不会是因为……”说着朝李衍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暧昧不明地笑了两声。 赵明轩脸色一下子变了，拍桌怒道：“你大爷的！说什么呢！” 纪度立马举起双手：“开玩笑开玩笑，我不说了行了吧。谁不知道她最正经了。不过……” 他嘿嘿笑了两声，道： “不过等你出国，你俩不就异地了？这异地……” 殷显却义正言辞地打断：“异地又怎么了？不过是往来不方面一点，程之遥还能做什么对不起老赵的事？”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浮现出忧虑的神色。 他似乎犹豫再三，才开口：“老赵，我多说一句，你可别嫌我多嘴。这异地恋可不保险啊，她在国内，你在国外，再长的胳膊也跨不过太平洋啊。特别是她身边还总围着些不老实的，比如……”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赵明轩身后收盘子的李衍。 纪度适时接过话，凑近，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我听说，有人见到程之遥在跨年那天，跟这小子一起在市中心看烟花秀！” 赵明轩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僵。 殷显像一个正派的老大哥般严肃告诫他： “老纪你别胡说！说不定是你看错了。何况程之遥眼光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这种端盘子的都能看得上。” “嗐。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大多是图个新鲜呗~”纪度难掩幸灾乐祸的心情。 殷显充满谴责地看了他几眼，又回头对赵明轩宽慰道： “老赵你别往心里去。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什么，也是难得糊涂，即使看见了，也装没看见是最好……” 在对面两人的一唱一和中，赵明轩脸色越来越难看。 “什么意思啊？”他咬着后槽牙，“什么叫装看不见啊？哦，我就活该是缩头乌龟王八蛋是吧！？” “不、老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哎你看，我又说错话了！”殷显一脸懊悔自责的样子。 赵明轩怒视着他，深呼吸了几下，最终垂目端起咖啡饮了一口，似乎在努力压制着怒火。手却在微微颤抖。 殷显觑着他的神色，笑了下，说：“老赵，这就对了，凡事得多忍一忍。咱们学校对打架斗殴处理可是很严格的，你可千万别直接找人麻烦啊……” “就是啊老赵。”纪度在旁边阴阳怪气火上浇油，“为了前途着想嘛，个把绿帽子算什么，忍忍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表面劝解实为拱火的言语中，赵明轩刚刚强压下的怒火，再次被激发出来。 心中的怒意一浪高过一浪。他猛地将咖啡砸在桌面上，转头怒视着身后的那个小白脸，脸色铁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他已经忍无可忍！ 第89章 打起来了！ 学弟挨揍！幸得学姐及时赶…… 李衍垂目, 冷着脸在赵明轩身后一桌收盘子。 他刚刚走到近处，才看到赵明轩坐在那里。 李衍其实觉得应该回避一下。因为他也不想跟学姐的男朋友再发生什么冲突。 毕竟，跨年夜是他因为嫉妒之心而挑起的事端。虽然他看不惯那个撒谎精, 但如果不是他, 学姐跟她男朋友应该也不会吵架, 也不会给学姐带来麻烦…… 所以, 他觉得应该少跟学姐的男朋友有什么交集, 怕自己再次克制不住, 在嫉妒心的驱使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但是都已经走得这么近了，往回走也来不及, 反而会显得格外心虚怪异, 再引起那个暴力狂撒谎精的注意。 李衍想了想，还是按照自己原定的工作路线进行下去。 到时候匆匆而过，假装没看见就好。反正做完这些工作，他就可以下班了。 如论如何, 他都不会再做挑衅学姐男朋友的事了…… 李衍这样想着，沉下心，只垂目有条不紊地工作。 但等他擦完这一张桌子，正要经过赵明轩那一桌时, 却发现, 前路被一条腿给挡住了。 李衍诧异地抬眼去看。 只见赵明轩坐在位置上，垂目搅拌着面前杯子里的咖啡, 没看李衍，但面色寒得赛过天山上的冰雪。 第160章 他长长一条腿从侧边伸出，横跨了整个过道，正好拦住李衍的前路。 李衍登时有些火气翻腾。 这人绝对是在故意找事！ 但是又想起之前的事。李衍觉得之前还是自己有些理亏，于是他深呼吸了一下, 稳定了情绪。 “不好意思。请收一下腿，我要过去。”他尽量平静道。 赵明轩跟没听见似地，冷脸垂目而坐，搅着面前的咖啡，一条长腿继续横在过道上。 “请让一下，我要过去！”李衍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赵明轩还是没动。 坐在对面的两个人此时发出细微的笑声，不怀好意地看着李衍。 李衍涨红了脸。他压住火气，回转身，想绕过这里从另一条过道走。 没想到刚转身，脚底被什么一绊，直接被绊倒在地！ “哗啦”一声！李衍手里提着的收盘子的桶摔了一地，里面的碗盘全撒了出来，他洗得干净整洁的制服上，也瞬间沾上了食物的残渣，好不狼狈！ 李衍幸好扶了旁边桌角一把，才没有摔得太厉害，但膝盖也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 他稳定住身形，愤怒回头，怒视着赵明轩：“你！” 赵明轩依旧垂目搅动着咖啡，嘴角却挂着一抹冷冷的讥讽的笑。 李衍站起来，愤怒指责：“你是故意的！” 赵明轩抬眼看他，眼中尽是轻辱和挑衅。 他说：“你自己走路不长眼，还要怪别人？” 李衍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明明是你故意把脚放在过道上！” 旁边殷显用老好人的语气“主持公道”： “不是吧小同学。我看见好像是你脚滑自己摔的。” 纪度也附和： “我作证！确实是他自己摔的。” 一时间，李衍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李衍咬咬牙，怒视着面前颠倒黑白的三人。他忍了又忍，最后什么也没说，转头收拾起地上的一地狼藉。 正当他收拾得差不多，要去拿旁边倒掉的桶时，桶却被一只脚踩住了。 踩住这只桶的皮鞋做工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与此同时，李衍头顶传来凉凉的声音： “这么着就想走啊？没看见我的鞋都被你弄脏了？” 赵明轩居高临下，冷冷睥睨着李衍。 他的一只锃光瓦亮皮鞋的鞋面上，确实溅上了几滴汤水。 李衍抬头，对他怒目而视：“你还想怎么样！” 赵明轩双腿交叠，端详着自己的鞋面，缓缓道： “我这双鞋，是手工定制的鳄鱼皮鞋，价值十五万。你怎么赔偿啊？” 纪度在一旁适时帮腔嘲讽： “十五万！怕是把这小子卖了也赔不起吧~” 殷显却在一旁唱起红脸： “老赵，十五万呢，你看人家哪里赔得起。要不就咽下这口气，算了算了……” 赵明轩哪里是能咽下气的人。他抬着下巴，蔑视着李衍道： “不赔也行啊。让他自己给我擦干净。” 李衍攥紧拳头，咬着牙怒视着赵明轩。 他知道这个人是在故意找茬，也知道让他擦鞋是在故意折辱他。 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跟这人起冲突，让学姐平添烦扰了。 所以他怒视这人半响，还是缓缓松开拳头。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蹲下身。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带着轻蔑侮辱的笑声。 赵明轩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看李衍给自己擦鞋，一边悠闲又恶意地奚落： “有的人，就是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擦鞋的就是擦鞋的，要饭的就是要饭的。只配给人擦脚的脏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那双脏手碰任何人，都只会让人恶心。” 李衍瞬间涨红了脸。他把抹布一摔，“嚯”地一下站起身。 “你说谁是脏东西！” 赵明轩一拍桌子也站起，双手插兜，盯着李衍，镜片后的双眼满是冷冷的怒意，提高音量： “我说你是脏东西。怎么了！” 旁边两人也立刻跟着站起来。三人围着李衍。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冲突。 纪度跟殷显悄悄交换了下眼神。然后纪度就道： “怎么着，这小子看样想打架啊？老赵你别怕，有咱们哥几个撑你呢！” 殷显在旁边唱起红脸： “哎呦老赵，你可别意气用事啊，要是打起来了，指不定人家怎么讹你呢！” 赵明轩那个牛劲上来了，越劝他越是来劲。 他抬着下巴蔑视着李衍，表情挑衅至极： “要打便打啊。我还怕他不成！” 战斗一触即发。 李衍攥紧拳头咬紧牙怒视着对面的人。他真想狠狠揍这人一顿！ 但是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让他保持了克制。 这几个人来者不善，字字句句听着就是想激怒他，把把事情闹大。他不会如他们所愿动手的，他要以理服人！ 他稳了稳心神，冷静开口道： “给人擦鞋，就是脏东西吗？难道不是被擦的那个更脏，所以才需要别人去擦干净吗？” 赵明轩一怔，旋即大怒：“你！” 李衍继续大声道： “就算我穷，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可是你们，把自己的优越感，建立在对别人的折辱之上。你们才更丢脸。” 第161章 他摘下橡胶手套，抬起自己干干净净的手说：“我没有太多钱，可我的手清清白白，用我的劳动养活我自己。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干净！” 这一番话说得，心正气和，不卑不亢。一时间，对面几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李衍最后道： “咄咄逼人，又有什么意思。请你们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我现在在工作，我是不会跟你们发生冲突的。” 说着他提起自己的小红桶，傲骨铮铮，就要擦身而过。 眼看硝烟散尽。殷显转了转眼珠，瞅准了时机，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暗中从背后狠狠推了李衍一把！ 李衍立刻失去平衡，往赵明轩身上扑去！ “哎你怎么动手呢！打人了啊！有人打人！”殷显立刻朝四周大声嚷嚷起来。 赵明轩只想羞辱此人一番，本来也想着算了，没想到此人竟真会动手！ 他登时也怒火决堤，拽起李衍的衣领，提拳便揍！ 李衍立即开始防卫，然后反手也抓住对方的衣领！ 情势陷入混乱。在附近人的尖叫声以及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群中，两人凶狠地扭在一起，打成一团！ ~~~~~~~~~~~~~~~程之遥吃完饭，跟她的小伙伴们开开心心喝着奶茶唱着歌，从二楼餐厅走下来。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前几天参加的互联网创业大会成果斐然，一下子拉到200万的投资，解了燃眉之急！可不是喜上眉梢嘛！ 结果走到一楼，就看见餐厅一角一堆人围在那里，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呦。今天这里又搞什么活动，挺热闹的哈。”程之遥瞥了人群一眼，还有闲心悠哉点评。 就在这时，围观的一个女生远远看到她，立刻跑到她面前，焦急道：“程之遥不好啦不好啦！你男朋友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程之遥登时脸色骤变。 ~~~~~~~~~~~打架的两人周围真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周围的吃瓜群众，有试图劝架的，有看热闹的，还有焦急地要去喊老师辅导员的……真是好不热闹。 李衍跟赵明轩死死扭打在一起，两人脸都涨得通红。他们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摁着对方的头，在食堂桌椅狭小的过道中间艰难施展全武行，把四周桌椅打得东倒西歪。 赵明轩带来的两人明着劝架，实际上没一个伸手拉架的。殷显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拿着手机录像，边录边说：“老赵你放心，从头到尾我都帮你拍下来了，这都是铁一般的证据！” 赵明轩心说一个能派上用场的都没有！他一边伸手掐对方脖子，一边薅对方头发，把对方薅近后，反手从后方勒住对方脖子，抱着对方脑袋就往地上按！ 李衍被按到地上抬不起头。他艰难地掏出一只胳膊，抱住对方的腰，试图将对方给撬倒！ 该说不说，这段时间健身到底是有点效果。李衍不再那么弱不禁风了，在对抗中，他猛一用力，竟将赵明轩扳动，一下子摔到地上！ 李衍借机死死压制住对方，然后抬起拳头，就要揍人！ 就在这时，他抬头，突然看见人群中挤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衍愣住了。 掐住对方脖子的手渐渐放松。李衍忘记了进攻。 就是这一瞬间，赵明轩抓住机会，一拳狠狠挥出，正中李衍侧脸，直接把人打得歪倒在一侧！ 这一拳真是结结实实。李衍白皙的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也泛起铁锈味。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半边脸都木了，失去了战斗力。 赵明轩乘胜追击，直接把人死死压制在地上。 “臭小子，敢跟我斗！” 他咬牙咒骂着，热血上头，正要挥下第二拳。 突然，抬起的手臂被人死死握住。与此同时，一声怒喝在耳边炸开：“够了！” 第90章 孰是孰非 夭寿啦！学姐她又超爱啦！…… 赵明轩回头。 程之遥在他身后, 紧握住他的手腕，怒视着他。 她直接把人拽着手腕扯起来。 “你在做什么！”她盛怒道。 赵明轩还记着酒店里两人不欢而散那件事。他咬牙，甩开她的手说： “我做什么, 不用你管！” 程之遥怒瞪着他, 然后沉了沉气, 略略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 地面一侧, 有碗碟摔了一地。人群围得格外的多, 有些人面带惊讶, 有些人非常迷茫，有些人满脸错愕, 有些人在拿手机录像拍照, 还有的人在幸灾乐祸，面带笑意，看着这场闹剧…… 李衍捂着半边脸倒在地上。他的脸肿了，嘴也被打破了, 嘴角泛起一道血痕，衬在雪白的肤色上，分外可怜。 她听见众人的议论声“怎么回事？”“不知道啊，好像是碰了下就打起来了……”“不对不对, 是上届学生会主席的男朋友跟人在打架, 至于这两个男生为什么打起来……”意味深长的停顿。 程之遥心里冷笑了下。 她上前一步，拉着李衍的手臂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你没事吧？”她温声问。 李衍看着眼前的人, 双眸渐渐泛出泪。 学姐…… 被百般羞辱，他都能坚强地作斗争。可一见了学姐，就好像风暴中伤痕累累的鸟儿遇见了避风港。李衍的心里泛起了无尽的酸楚和委屈，一句话说不出，只捂着脸, 低头啪嗒啪嗒掉下泪来，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令人怜惜，惹得好几个人都调转摄像头开始拍他。 第162章 程之遥可没工夫欣赏这些。她转头对赵明轩厉声道： “你看看你这个脾气！因为一点小摩擦，不分青红皂白就与同学争斗，你还有理了吗！” 眼看程之遥三两句话就把事情定性为“小摩擦”，旁边纪度这个搅屎棍子耐不住了，开口道： “哎，这可不是什么小摩擦啊，这明明是因为……” 程之遥眼锋冷冷扫向他。 纪度的话断在嘴里，不敢吱声了。 程之遥继续厉声对赵明轩道： “吃饭的点人多，走在路上，偶尔碰到撞到很正常，你又不是第一天在这里，怎么不问清楚就跟人这样闹矛盾！” 眼看赵明轩气得张嘴欲言，程之遥厉声打断：“闭嘴吧你！” 她转头对周围的人群朗声道：“有没有人能去饮品店借个冰袋？这位同学需要冷敷。然后麻烦大家让出一条路，先送这个同学去医务室吧！” 一个简易冰袋很快被借来了。 程之遥把冰袋递给李衍，对他低声说：“你先跟两个学姐去医务室，我随后就来。” 她给身后梁钰跟狄兰递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点点头。于是李衍在两人的扶助下，从人群的包围中走出，往医务室走去。 然后她对赵明轩道：“还有你！跟我去见辅导员，顺便赶紧想想怎么给人赔礼道歉吧！” 赵明轩已经冷静下来，有点回过味，对刚才的冲动有些许懊悔。但还是把脸别到一旁，梗着脖子不理她。 程之遥回头，继续提高音量对人群说： “好了，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一点小误会，大家该做什么就去做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都散了吧！” 人群于是议论着渐渐散去。程之遥却盯紧了人群中的一个人。 殷显一直混在人群默默观察着情况。此时突然撞上她的目光，心虚一笑，一边跟着人群往后退一边就要把手机往口袋里塞，转身往外走。谁知手腕却被人牢牢抓住，力度之大让他有些疼得倒吸气。 程之遥一手握住他手腕，另一手抽出他手里的手机，笑着盯住他，眼里却不带一丝温度。 “既然都拍下来了，正好，麻烦一起来做个见证吧。” ~~~~~~~~~~~~医务室里。　李衍低头坐着。梁钰跟狄兰围在他身边。 他的嘴唇破了一点，已经处理好；嘴角红肿了一大块，脸上的肿也还未消，正用冰袋继续敷着。 这时，程之遥打开门走进来。 李衍一下子站起来。 “学姐……”只说了两个字，他的眼圈又红了。 程之遥对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在梁钰狄兰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便出去了。 独留她和李衍坐在房间里。 李衍的眼泪伴着话语滚出眼眶： “学姐，不是我，我没有先动手，是有人推我……” “我知道，我知道。” 程之遥扶着他坐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在她的温声安抚下，李衍的情绪渐渐平稳，可是委屈的眼泪却流得更欢。 程之遥带着李衍坐到椅子上，把纸巾递给他让他擦眼泪，看着他脸上的伤，问：“好些了吗？” 李衍低着头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有学姐在身边，他也不觉得太痛了。 程之遥又问： “你刚刚说是有人推你。你看见是谁推了你吗？” 李衍咽下眼泪，认真回忆起来。 “我没看到……”他努力回忆着说，“那人在我背后……我转身要走时，有人使劲从后面推了我一把……” 他想起了赵明轩身边的那两个男生，睁大了眼。 “是旁边那两个人！”他大叫，“我记得当时就是他们俩在我身后那个方向……学姐就是他们推的我！” 程之遥点点头，道： “我刚刚去保安室查了餐厅的监控，对方做得很隐蔽，正好在监控死角，并没有看到当时他推你的动作。” 李衍挂着泪呆住了： “那怎么办？” 程之遥面对着他，伸出两只手臂，扶住他的肩膀。 “李衍，现在时间不多了，你要仔细听我说。”她握着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道。 李衍回望着她，眼神有些迷茫。 程之遥继续道： “辅导员和保卫处的马上就会来，到时候问起来，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李衍一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这件事我从目击者那边了解得差不多了，”程之遥说，“他先欺负你了，是吗？” 李衍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故意绊倒我，还骂我是脏东西！我一再忍让，想走来着，结果有人故意推我，我栽倒在他身上他就开始打我！他故意的！否则我是不会跟他打架的！” 程之遥帮他把眼泪擦干，温声道： “李衍，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不能把这次事件变成打架，那样就太严重了，会让事件升级，对所有人都不好。”声音温和到有几分诱哄的意味。 李衍愣了一愣。“那，那……” “从各方信息来看，这个事情是有人蓄意挑唆，但是我们没有证据。”程之遥说着，顿了顿，抬眼。 “如果这次事件被定性成打架，那么双方都会受处分。”她说，“但如果，你们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碰撞产生的误会和口角摩擦，那么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第163章 李衍渐渐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也慢慢凉了。 “学姐是要我撒谎吗？”他问。 程之遥的声音又温和了几分。 “李衍，只是让你换个说法，隐去前面那一段，这件事也不会是你的错。”她说，哄孩子似地，“换个说法，这件事就会成为普通的口角争执，一次偶然事件，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误会。等到老师过来，你只要说，是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以为你是故意的，于是产生了摩擦……” 李衍大叫： “我没有踩他的脚！我没错！是他先骂我！他不但骂我，还打我！他跟那两个男生是一伙的！” 程之遥却更加用力握住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 她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语速加快： “我知道你没有任何错。但是李衍，前段时间学校刚发生一起打架斗殴事件，造成的影响很恶劣，打架的两个人已经被退学了。学校这段时间正在整顿校风校纪，如果短时间再有第二起，一定会从严处理……” 顿了顿，她说： “他现在正值毕业阶段，轻者会被警告处分，重则可能影响到毕业……” 李衍流着泪大喊： “处分就处分，拿不到毕业证就拿不到，这本来就是他的错，他应当承担后果！” 程之遥攥紧他的手臂，手上的力量传导到他身上。 “李衍，”她紧紧望住他，低声说，“这件事你也知道是有人在捣鬼，做小动作的人就希望能把事情闹大。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啊。” 她缓和了口吻，向他保证： “你放心。这件事的责任在他，所以该有的道歉跟赔偿，一点也不会少。我会让他给你正式道歉，我会让他好好补偿你……” 可是李衍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学姐，”他流着泪说，“我不要什么道歉，也不要什么赔偿，我也不在乎是不是要撒谎保护他……我，我在乎的是你！” 心里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李衍干脆一鼓作气，反手握住她的手臂：“学姐……那个人根本配不上你，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你为什么……” 程之遥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让我们把眼前的这件事处理完，好吗？” “不！我就要说！”李衍流着泪道，“学姐，你为什么要保护他……他根本不在乎你，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学姐……你为什么要替他做这些，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男朋友。”程之遥抬眼，望着他坚定道。 李衍怔住。 这个直接的回答像一柄穿透心脏的箭，让他连哭泣都忘了。 “因为这层关系，我必须要保他。保他，就是保我。你明白吗？”程之遥盯着他的双眼，重重说。 眼泪重新溢出眼眶。 “就是因为他是你男朋友，你就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李衍哭喊着说。 “是。”程之遥再一次坚定回答。 李衍的身体像被冰水浇透，因为绝望而变得冰冷。 因为他是学姐的男朋友……是学姐无法割舍的……爱人…… 第91章 分手快乐 喜报！学姐终终终于分手了！…… 眼泪像成串的珠子掉下来。痛苦的心酸、丑陋的妒意、以及从未出口的爱意在李衍胸□□替翻腾, 挣扎着要找到一个出口。 李衍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勇气。 “学姐，”他追着她的目光，哀哀道, “你为什么要喜欢那个人, 那个人根本不好, 你不要喜欢他了, 你别让他做你男朋友了好不好……” “李衍！”程之遥严厉打断。“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不！我就要管！”李衍无比执拗。 他擦干眼泪, 双手拉住程之遥的手腕, 咽下眼泪，在心中激荡的情绪支配下, 用绝望的孤注一掷的勇气剖白着自己的心意： “学姐, 你知道吗，其实我，我喜……” “够了！”程之遥喝止了他。 李衍再一次呆住。 勇气消失了。只剩冰冷的绝望。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程之遥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 坚决而冰冷，“我们也将会是永远的朋友。” 永远的，朋友…… 每一个字都是重击。李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流尽了，浑身失去了知觉。 程之遥望着他, 眼里渐渐出现不忍的神色。却还是坚决地掰开他拉住自己的双手。 “这是我的私心。”她望着一旁说, “是学姐亏欠了你，让你受了委屈。学姐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李衍想要摇头。学姐没有对不起他, 他不要学姐向他道歉…… 但他像被冰冻住一样，浑身动弹不得。 程之遥抬眼，再次望住他。 她握住他的双肩。 “这次，就当是为了我，好吗？”她望着他的双眼, 眼里是不容拒绝的请求。 李衍隔着眼泪，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他梦中的眼睛，像太阳一样光明而灿烂。 此刻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来这样地恳求他…… 他点了头。 程之遥用力握了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眼泪在她转身的那刻滑落。 心碎的感觉再次出现。 李衍泪眼模糊望着那个离去的身影。 原来，你还是，那么喜欢他啊…… 第164章 ~~~~~~~~~~~~~~~“你竟然让我低三下四跟他道歉？！跟那个端盘子的穷鬼？！”无人的教室里，赵明轩怒道。　程之遥侧身站在一旁，低头卷着衣袖，嘴角绷紧。 赵明轩情绪越来越激动：“那么护着他，他们没说错，你果然跟这个大一的不清……” 程之遥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赵明轩一懵，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的脸。 “你打我？！”他愣住，转瞬间怒不可遏，“你竟然为了那个人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给我好好清醒清醒！”程之遥怒其不争地看着他，“学校前段时间那两个宿舍打架的，影响有多恶劣，直接被捅到网上，搞得人尽皆知！学校刚为了平息风波开除了两人，你就在这个风口上找事！” 赵明轩一怔。却又换上不屑的神色： “你吓唬谁呢？那两个人是动了刀子，被警察带走，才被退学的。” 他嗤笑了一声：“我不过是打个小架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学校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可大可小……” “你还知道可大可小！”程之遥怒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一个大一勤工俭学的，还让他给你擦鞋！你猜这副二世祖做派传到网上，再加上学校的名头，能发酵到什么程度！” 赵明轩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反应过来，当即一阵后怕。 程之遥恨铁不成钢继续： “你以为出了天大的事你家里人也能保你，可现在这个信息传播速度，谁知道事件会发酵成什么样！你刚收到offer，那么多人盯着你想搞你，你不想着收敛点，反倒被人挑拨两句就进了套。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时候如果事情闹大，对你留学，甚至毕业，会有什么影响！” 赵明轩已经开始慌了。却还嘴硬道：“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想跟我没关系。但你最好别扯上我！”程之遥怒瞪了他一眼，转身面向窗外，“殷显那小子，平时就心术不正，整日把眼珠子搁在别人身上，我早告诉过你离他远点！这次一看就要把火往我身上引，他想来个以小博大，一箭双雕？哼，他自己怕是都不太干净，还惦记着把别人拉下来。哪里能这么容易让他得逞……” 她眯了眯眼，回身，点着他胸口说：“这次的事给我处理干净了，一个字都别提我。另外，在你出国前这段时间，你最好老实点，给我少惹事，再搞出什么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说完，生气地瞥了他一眼，往教室外走去。 赵明轩立在原地，攥紧拳头。 “就算这次是我冲动！”他在她身后大喊，“程之遥，那你难道就真的问心无愧！” 程之遥停住。 赵明轩咬了咬牙，开口： “程之遥，我问你，跨年那晚，从酒店出来后，你到底是跟谁在一起！” 两秒钟的沉默。程之遥回头，冷笑：“明知故问。” 她回转身，说：“如果这是你真正关注的问题，倒是让我低看你一眼。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明轩胸口起伏着，望向她的眼神，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留在国内，你真的想好了？”他开口，低声问。 程之遥手插在兜里，只是看着他，不动不言，示意他继续。 赵明轩深吸一口气：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我们两个以后应该走哪一条路……想来想去，总是想不出以后的模样……” 程之遥了然。她垂目片刻，忽地笑了下。 “其实根本不用费这些心思。”她说，“顺其自然就好。” 赵明轩定定凝望着她。她的身姿依然挺拔周正，一如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他的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沙哑。 “顺其自然，那么我们从此，就在两条路上了……” 程之遥也回望着他。 过往的这些年，欢笑和吵闹，如白驹过隙，在一瞬间从眼前划过。 她眨眨眼，压下心头泛起的异样情绪，笑着开口道： “或许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早晚也走不到一处。” 赵明轩也笑了下。他哑着嗓子说：“一条路太拥挤。我们注定要走不同的路。” 两人对望着。 沉默。 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谁都没有先开口。 半晌，程之遥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 “是时候结束了。”她看着他，平静道，“分手吧。从今天起，咱们各奔前路，两不相干。” 说罢，她往外走去。 就在即将打开门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喊。 “程之遥！” 程之遥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赵明轩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瞬，他好像洗去铅华，又回到了十八岁的少年时光里。 他昂着头，用誓言般的语气朗声说：“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程之遥的手微微收紧。 有什么在记忆里鲜活了起来。夏日耀目的阳光，有谁站在她面前，带着少年独有的蓬勃朝气，心高气傲，一字一句：下次，我一定会超过你！ 超过你。倾尽毕生所学，用最公平、最光明正大的方式。 这是对对手的最大敬意。 程之遥垂目，脸上泛起清浅的笑。 然后微微偏头，朗声道： 第165章 “好啊。奉陪到底。” 说罢，不再犹豫，打开门，摔门而去。 第92章 除夕之夜 过年学姐学弟互发爱的祝福~…… 餐厅里的那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辅导员跟保卫科赶到后, 双方都一口咬死是因为肢体碰撞造成的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当事人握手言和, 皆大欢喜。 双方辅导员也大大松一口气, 毕竟年关将至, 本来就很忙, 再加上前车之鉴, 放假前手底下学生再出点问题, 那将有写不完的报告开不完的会，说不定他们也得跟着受处分。另外有手机录像跟食堂监控, 各方证实确实就是不小心碰到造成的误会跟冲突, 没什么节外生枝的隐情，双方认错态度也十分良好。于是批评教育了两人一阵，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一切继续平稳有序地进行着。只是大四似乎有个姓殷的学生，在年前被查出论文实验数据造假, 涉嫌学术不端，于是闹上了一阵。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新鲜事。 很快，寒假正式开始。 年关将至。在过年前几天纷繁热闹的忙碌后, 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除夕之夜。 西北的某个小县城, 一个平凡的农家小院。 0点一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响彻云霄，轰轰烈烈宣告着新的一年正式开始。 程之遥兴冲冲放完鞭炮，回到屋里，拿起桌面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屏幕上不停地有消息弹出来，是同学和朋友们各式各样的拜年祝福, 跟外边的鞭炮声一样喧嚣。 程之遥一边用一只手捂着耳朵隔绝着震耳欲聋的鞭炮，一边浏览着这些消息回复，不时被某些搞怪的信息逗得哈哈大笑。 忽地，她看到，李衍的头像旁，闪着一个新消息的小红点。 她微微愣了下。 这才想起来，从寒假到现在，竟一直没再听到他的消息，也没见他各种找借口在自己身边出现。 想到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满脸泪痕的样子，程之遥有一瞬间的犹豫。 想必是那件事发生之后，抑愤难平，他也开始渐渐与自己拉开距离。 不过这样也好。 程之遥舒缓了一口气。 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她点开信息提示。 发过来的很简单，只有几句话： 【学姐，过年好呀[焰火][焰火]新的一年，事业有成，万事胜意，天天开心！】 程之遥笑了笑，也轻松地回了句： 【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正回着消息，就听见院子里妈妈和爸爸喊她去放烟花。 程之遥放下手机，张开手臂，孩子似地开心跳出门。 去看烟花喽！ 华海大学学生公寓。 校园里很安静，除了远处传来几声遥远的鞭炮，打破寂寞，添了些过年的喜庆。寝室楼的窗户大多一片黑暗，只有零星几个房间点着灯火，是寒假留校的学生还住在这里。 李衍在空无一人的寝室，抱着手机等呀等，终于等到学姐发来的消息。 【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李衍看着屏幕上的祝福，眼睛亮晶晶。 他开心地抱着手机，在寝室的床上滚来滚去。 然后抿嘴笑着，收起旁边健身的哑铃，洗去刚刚锻炼身体流出的一身热汗，然后怀抱着美丽的梦，进入了梦乡里。 第93章 华丽变身 学弟健身归来变身阳光美少年…… 元宵节后, 各高校陆续开学，于是寂静了一个寒假的大学校园，又变得热闹而喧嚣了。 程之遥跟她的小伙伴们, 此时正愉快地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路旁是开阔的运动场。开学两三周, 天气日渐回暖, 各类课程也陆续开始。运动场上, 上体育课的学生们自由活动着, 不少人在打羽毛球, 白色的小球在空中飞舞，映在初春的灿烂阳光中, 像跳跃的小鸟一样。 程之遥的心情也好比这些在空中自在飞舞的羽毛球, 轻快活泼。 “没想到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梁钰兴奋地说，“投资人不但愿意出资，还愿意在我们毕业后免费为我们提供半年的工作场地，那就再好不过了, 省去场地租金，不但节约好大一笔开支，我们也不用四处选址了！” “虽说能提供场地再好不过，但也要考虑到场地的位置。”狄兰冷静道, “那地方跟咱们学校所在的城市相隔千里, 要想整合两边的资源，那可就有些费劲了。” 程之遥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投资人的公司就在那个城市, 既然提供这样的场地，很明显是想让她们从此在那个城市落地生根，加入当地的圈子。这也算是投资的一个潜在小小条件吧，程之遥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她很乐观地说： “能留在华海当然最好不过，但是既然现实条件摆在这, 离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已经研究过了，璟城的政策也很利好咱们所在的行业，去那里说不定还能有一番新的收获。” 梁钰点头，又道： “不过再怎么样还是不如学校待着舒服。什么资源都有，还不用出去租房。咱们这剩下半年可不能提早搬出去！” “那是肯定的。”程之遥说，“就一直待到宿管把咱们撵出去吧哈哈！” 就在这时，狄兰的手机响起了一连串的新消息提示音。她看都没看就对程之遥充满谴责地说：“在离校前你有必要处理干净你的感情生活。比如说，把赵老二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省得他骚扰不到你只能通过你的舍友骚扰你。你们俩的play，不该有无辜人士受难。” 第166章 梁钰接过狄兰的手机，念出上面的字：“‘转给姓程的：新提了辆车，缺个人陪我兜风，今晚八点，校门口等你。’配图……哎呦看这车跟大金表！这自拍得找了半天角度吧！” 程之遥听了直皱眉头： “别理他。分手了还天天说些有的没得，从年后生活费恢复了就开始瞎显摆。就是嫌他烦才拉黑的。过几天就消停了。” 梁钰一边品鉴邪魅自拍一边好奇： “你那时候那么果断分手，猛不丁还真挺突然的。怎么想的啊，怎么突然就断情绝爱了？” “突然吗？”程之遥道，“天天给我惹事，不分留着过年啊？本来计划等毕业分的，后来一想早分晚分都一样，快刀斩乱麻分了拉倒，没意思。” “说得好！”梁钰拍着她肩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改天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把赵老二比下去绰绰有余……” 程之遥抬手坚决阻止： “哎，别给我介绍，你自己留着吧。我现在可是非常享受现在的单身生活。好久没这么一身轻松了……暂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喽……” “这么坚定？” “就是这么坚定。” 她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咱们就搞搞剩下毕业的事项，抓紧最后半年的时间做研发，以及享受为数不多的校园时光……” 就在这时，“biu~”地一声，一个白色的物体从后方袭来，打断了她的话，轻盈地从她肩头擦过，撩起耳边的发丝，顺着她肩膀就要咕噜噜滚下去。 程之遥停住话头，下意识伸手一捞，攥住了那个轻飘飘的东西。 她拿到眼前一看——一个羽毛球？ 程之遥往一边看去。 操场上打羽毛球的可不少。不过没见到过来找球的。 “谁的羽毛球啊？”程之遥举起羽毛球，提高声量问，“没人要我可带走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在距离几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然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学姐，是，是我的球。” 程之遥回头。 日光太过明亮，她不由得用手挡了下直射进眼里的光。 她微眯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陌生又隐约带着几分熟悉的高挑美少年，有些不确定地说：“你是……李衍？” 美少年拿着羽毛球拍，害羞地点点头。 “是我呀，学姐。”他微红着脸说。 程之遥望着他的身影，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许是午后阳光太好。面前的人竟如从画中走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运动服，束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色发带，身形依旧是高挑纤瘦的模样，但却哪里都不一样了。 原先细瘦的身形不再羸弱，而是更加舒展，挺拔；肩膀似乎宽了一些，不再瘦骨嶙峋；运动服敞着怀，里面是简单而宽松的运动背心，被汗水浸湿了，于是就隐约透出下面的肌肉线条来，清晰分明，却不显敦拙，而是紧致结实，呈现出一种瘦劲又富有力量的美；胸前的肌肉延申到背心的领口，于是就让人看清了那藏在布料下的肌肤是那样的洁白，如初雪般不染纤尘；精致的锁骨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宝石般熠熠生辉；修长的颈项如天鹅版优雅纤美…… 再往上，是一种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而又鲜明的轮廓。两颊稚嫩的婴儿肥稍稍褪去，精致的下颌线于是愈发清晰流畅，利落分明；红润的唇瓣，却显露出异乎寻常的柔软，微微张开，仿若诱人的邀请；精致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错落光影，宛如完美的艺术品；而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已经褪去青涩的迷茫，转而被某种坚定而富有希望的东西取代，掩映在乌黑如鸦羽般的发间，如水洗的黑曜石般，定定望着她，明亮闪烁，熠熠生辉…… 如春天般。 一种充满活力、感染力、旺盛生命力的美。 长开了——程之遥在心中惊叹。 从没有见过哪个人的成长能带来这种翻天覆地、令人惊叹的变化。这种变化，只能让人想到是造物主的奇迹，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崭新的、近乎完美的、造物主的杰作。 连周围的天空花草，都因为这份美，而被带得增色了几分这是最纯粹的美。美到蛊惑人心。美到失去言语。　程之遥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像突然目睹一朵世间最美丽的花，在眼前静静绽放，近乎壮丽。她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蛊惑性的美，摄魂夺魄，忘其所以。 风在静静吹。空气中是花的香气。她久久没有言语。 在长久的沉默中，梁钰最先回过神，先声夺人：“小李学弟你这、你变化也太大了吧！天呐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李衍低垂了眉目，像路边的垂柳般，浅浅地、静静地、矜持地微笑着。 “还好吧。”他低声说。 又缓缓抬眼，看向程之遥，带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程之遥呼吸起伏了一下。 那双清透如琥珀般漂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纤长浓密睫毛在微风中颤啊颤，像小猫的爪子，一下一下，轻柔地挠着她的心。 她眨眨眼，回过神。 “啊，你……”她组织着寒暄的语言，面上却露出克制不住的笑意，“变化真的挺大的……”声音都放轻柔了几分。 第167章 李衍再次低垂了眉目，沉静地笑着，不说话，只站在那里。 程之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出话题多聊两句，以照顾不善言辞的小学弟。 “额……你是，你是在上体育课？”她轻声问。 李衍带着羞涩的微笑，转着球拍，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补充道：“这学期体育我选修的羽毛球。” 说着微微转身，指了指身后：“我在跟我的同学练习羽毛球，就在那里。” 宽松的背心下摆有些短了，随着转身的动作，露出下面洁白劲瘦的腰线来。 程之遥呼吸又滞了一下。 “哦，这样啊……”她盯着他的腰身出神，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言语。 许是她的眼神太直白，对面的人有些拘谨地整理了下衣服，于是腰间露出的那些许雪白肌肤就被遮住了。程之遥回过神，这才把目光放回到他脸上。 “咳，我是说……挺不错的。”她望着他的双眸，笑着说，“这么美的……天气……” 李衍红了脸，颤动着睫毛，躲开了她的目光。 恰好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李衍赶紧回身对身后的同学招了招手——于是程之遥又看见那洁白优美的腰线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转身，红着脸对程之遥手里指了指，道： “学姐……羽毛球……” 程之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里握着的羽毛球。 “哦，这个呀。”她看了眼羽毛球，递出去，“给你。” 李衍伸手去接。 但就在快要拿到的一瞬间，她的手却突然一松，于是羽毛球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哎呀，掉了。抱歉啊。”她说着，微微弯腰似乎要捡。 “没关系的。”李衍说着，忙抢先一步蹲下去。 就在他接触到羽毛球的一瞬，一只手突然覆盖到他手上。肌肤相贴，手心温暖而干燥。 李衍的头脑瞬间空白，懵懵地抬头。 程之遥把手覆在他的手上，正抬眼看着他，眼带笑意。 一瞬间，方寸大乱。 所有的矜持、优雅、沉静，统统被抛到了脑后。李衍的心，像四处狂奔的马群般，毫无规律地剧烈跳动起来。 白皙的脸颊在急剧升温，耳边失去对周围环境的一切感知，只有狂热的心跳声，越来越激烈地回响。 他望着眼前如太阳般明亮的眼睛，手背贴着的肌肤，带着灼人的温度。他一动不敢动…… 那只手却只在他手上停留了一秒，便收了回去。 只有指尖在离开前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的痒，似有意，似无意。 “行，那你自己拿着吧。”程之遥站起身，笑着说。 李衍从地上弹起来，连球都忘了捡，只惊慌失措地把自己的那只手捧在心口，瞪圆了眼睛望着她，脸色绯红一片，像只受惊的小鸟。 程之遥对他挑眉：“你同学在喊你。” 李衍红着脸望着她，往后一步步退去。 然后扭头便跑。 程之遥喊他：“球忘了捡了！” 李衍低着头蹬蹬蹬跑回来，蹲下身，捡起球。 又低着头，通红着脸颊，害羞地扭头跑掉了。 程之遥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 “哎呀……真是，男大十八变……”梁钰在一旁摇着头，望着李衍的身影感叹，“如果以前只是普通好看，现在可以说是惊为天人了！” 她拍着程之遥的肩膀，语带遗憾： “可惜大橙子你要尽情享受现在的单身生活……估计你也看不上这种绝色美男了……哎呀真是可惜呀……” 程之遥收回目光，转头看她： “是吗？我竟然说过这样的话吗？不是很像我能说出的话。” 狄兰在另一边拍她的肩膀： “我也记得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不喜欢这种未成年。跟他没可能的。” 程之遥转头看她，面带疑惑： “啊？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记忆？我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啊，我信奉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不喜欢，那那那就留给我好了，”梁钰作势摩拳擦踵，“我可要下手了啊真的下手了……哎你别急啊？你怎么急了呢还……” 程之遥笑着勾着两人脖子离开。 走之前她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那个高挑的身影活跃在运动场上，像活泼的小鹿。一个球击出后，似乎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程之遥收回目光，转过头。 确实是男大十八变。 她笑着想。 第94章 欢迎光临 学弟路边钓学姐，学姐有被钓…… 清晨的阳光闪亮异常。现在是早上八点, 第一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校园的道路上已经稀稀疏疏没有几个人在走动。 校园西北角的咖啡吧，此时也分外清闲。 咖啡杯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在掌心, 用干净的布反复擦拭后, 放在架子上。身材高挑的少年, 独自站在咖啡吧, 敛目而立, 沉静而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一切, 连动作都透露出与生俱来的优雅。 阳光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让他整个人好似都发着光。再加上愈发完美的身材比例, 单单立在那里, 都构成一幅令人沉醉的画卷。 这个迷人的少年，正是李衍。 李衍垂目安静收拾着一切，不疾不徐。与上学期相比，他褪去青涩的稚嫩, 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稳重了。 第168章 这得益于他一整个寒假的自我修炼。 李衍收拾完咖啡吧，停下来，抬目往路口望去。 其实, 他其实本不必继续在咖啡吧打工。做助教跟家教得到的工资已经能覆盖生活开销, 甚至还能余出一部分，让他攒起来做明年的学费。 但他还是舍不得辞去在咖啡吧的工作。因为—— 他回头看了眼钟表。 八点零五分。 初春太阳升起得晚, 现在距离日出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 再过大约十分钟，就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个路口，带着刚刚晨跑完的热气，步履如风，身形挺拔, 像一株白杨。 她不会回头，也不会朝他这里看一眼。就像太阳从东边走到西边，只是简单地路过，不做停留。 但她经过的时候，他的整个心情都跟着明亮起来，就像太阳直射在了他身上，暖洋洋地。 然后她会像一阵风掠过这个路口，消失不见。太阳落山了，他的心也重新陷入阴影里。 但这短短一瞬已经足够他开心一整天。 日复一日，李衍怀着这份隐秘的心思，悄悄地等在角落里，等着阳光降临的一瞬间。 因为，这是他唯一能见到她的机会…… 在经历寒假前的那件事后，李衍就再也没主动去找过学姐。 这当然不是因为李衍对学姐有什么意见。而是……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我们也将会是永远的朋友。 那句话在耳边再次响起。李衍心痛了一瞬，又很快调整好，不去想这个。 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幼稚的、情绪化的孩子了。他已经是个懂事的、情绪稳定的大人了。 他明白学姐的意思。自己太多地介入了学姐的生活，这样只会影响到学姐。 他不会再做让学姐为难的事。 刻意保持着距离，就是怕打扰到学姐。 就连过年时，他也只敢借着这个特殊的日子，悄悄给学姐送句祝福，跟学姐多说句话。 他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妄想了。也不会故意找借口，缠着学姐。 能够偶尔遇到学姐，就已经很开心了…… 就像…… 李衍想起那天打羽毛球时与学姐偶遇的场景。那天的阳光是那么地好，他清晰地看见，学姐望着自己，眼里翻涌着的惊艳，透露出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情绪。 李衍脸红了。就好像学姐那天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 在整个寒假，他没有一刻放松。他努力打工、赚钱、健身、锻炼…… 这样的日子难免枯燥和疲累。而每当坚持不下去，他就会想一想心里的那个挺拔的身影，然后就突然有了继续的动力。 在日复一日充实而忙碌的生活中，他感觉到一种来自内在的、更加充实、更加富有力量的变化。 什么变化？他也说不清。只是开学时，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李衍依然孤独地穿行在人群里。只不过，这次，他不再那么迷茫、慌乱、无序、失措。 他变得更加从容，内核也更加稳定了。 他相信，再出现在学姐面前的时候，他也能像学姐身边的人那样，变成一个成熟而稳重的人…… 但是！ 当见到学姐，沐浴在学姐的目光里，李衍还是在那一瞬，方寸大乱，失去了自己的步调。 他只能落荒而逃。 李衍捂着自己跳动的心脏。 那时，学姐离自己那么近。她的手掌覆在自己的手上，干燥而温暖，掌心的温度，就那样渗透进他的身上…… 他几乎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可是在那之后，日升日落，好几天了，学姐再也没注意过他。 于是，李衍的心，渐渐由回归了失落的平静。 没有关系。他告诉自己。能见到学姐就很好了，为什么要奢求那么多呢？那不是一个朋友该有的想法。 这样就很好啊，一切就停在最好的时候。 他愿意做路边一朵沉默的小花，默默妆点学姐路边的风景。 想到这里，李衍的心情明亮了些。 至少这样，每天都能看到学姐的身影；而且走在路上，能够笑着给彼此打招呼，聊上几句。 本来……本来就不会有太多交集的…… 李衍眼神黯了黯，又振作起来，拿起了一旁的书。 勤工助学岗位是允许学生在工作空闲时分学习的。所以很多学生都会带着专业书来学习，这没有什么稀奇。 不过李衍手里捧着的不是什么音乐专业的书籍。 他在看严肃的文学作品。 学姐是欣赏学识渊博的人的。李衍相信，多读书，能够让自己的思想更加深邃，心灵更加充实。也能在灵魂层面，与学姐更加接近。 他、他并没有想着，某天学姐偶然往这边看时，能注意到自己认真读书的身影噢…… 李衍用书悄悄挡住自己微红的脸颊。 自己不会再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了。看书就是看书，看书是为了充实自己的心灵的，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努力把目光集中在眼前的文字上。 在翻了一页书后，他再次转头看向身后的钟表。 八点十五。　李衍赶紧回头，整整衣服，倚在柜台上，摆出一副沉浸在书海里的潇洒帅气姿势。 第169章 一边余光不住往路口飘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五分钟后。 李衍放下书。 路口一个经过的人都没有。 李衍有些焦急。 是自己错过了吗？不会吧他一直有在注意…… 咖啡亭三面镂空，左边面朝着路口。李衍于是从左侧柜台探出身子，往路口左右看。 树叶在阳光下很安静。左右都没有人经过。 他收回目光，有点失落。 今天学姐难道是不来了吗？ 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李衍低下头，撅起嘴，闷闷不乐。 他随手拿起杯架上的一个杯子，无精打采擦拭起来，以掩饰内心的失落。 “叮咚~有客人来~欢迎光临，欢迎光临~~”身后另一侧，传来顾客来临时触发的电子音。 “您好欢迎光临……”李衍无精打采应了一句，转过头。 然后愣在原地。 微风吹拂，风铃轻响。 程之遥在后方吧台上支着下巴，看着他，眼带笑意。 “来杯咖啡。”她直起身体，笑意盈盈。 第95章 暧昧拉扯 毫不费力！学姐展示高超撩学…… “砰”地一声。咖啡杯掉在台面上, 咕噜噜险些滚下去。 阳光一下子无比明亮。李衍望着眼前日思夜想之人，忘记了一切。 程之遥伸手挡住即将滚下去的杯子，放稳在台面上。 “小心点啊。”她说。 李衍却说不出话来。 心里的人骤然在眼前出现。那种惊喜突然降临的欢欣, 让他鼻子发酸, 眼眶湿润, 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赶紧转过身背对着她, 不敢让她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李衍？”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怎么, 不高兴见到我啊？” 李衍急忙想否认，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心里像有一万只蝴蝶在翻腾。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让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李衍双颊滚烫, 低头难为情地笑了下。他眨眨眼，驱散眼眶中的泪水，克制住激动的心绪，尽量平静地转身。 “没有, 刚刚是，沙子吹进了眼睛里。”他矜持着扯谎，擦着杯子，尽量表现得平静, 却垂眸不敢看她。 “这样啊。”程之遥点点头, 笑着看着眼前人。 少年身体明明面向着她，却不自然地把头偏到一边, 垂眸擦着杯子，只留给她一个侧面的剪影。也因为这个角度，衣领处延伸出的纤长脖颈和雪白肌肤，在眼前暴露无遗。虽然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微红的脸颊和阳光下颤动的睫毛, 却出卖了稚嫩的心绪。 程之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又很快换成磊落的模样。 “那，能帮我点单了吗？”她问。 李衍这才记起学姐是来买咖啡的，自己都忘了。于是窘得脸更红了。 他站到收银台前，双颊发烫，打开点单页面：“学姐你想喝点什么。”越紧张脸上表情越严肃。 “中杯拿铁。”程之遥双臂撑在吧台上，笑着看着他羞红的脸，“帮我做个好看点的图案。” 说着就打开手机打算付钱。 李衍却阻止了她。 “这杯咖啡我请。”李衍说，又红着脸补充一句，“我现在有钱了，一杯咖啡我可以负担得起的……” “明天再让你请吧。”程之遥说。 李衍头脑依旧懵懵地，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坚持着：“没关系的学姐，就让我请你一次吧……” 程之遥眉头一挑，没再坚持，收起手机，笑着调侃：“不是不能欠别人情吗，怎么让我欠你的情？” “这不算欠人情的……这是、这是朋友间的心意……”李衍小声说着，红着脸扭头到身后的咖啡机旁做咖啡。 程之遥在他身后撑着下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静静观赏他做咖啡的模样。 少年身上好似正在发生令人惊叹的蜕变。他不再是从前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背影变得修长而挺拔。衣服也不再是从前那样空荡荡挂在身上，而是被肌肉匀称的身体支撑起来，于是更显出他极佳的身材比例。深色制服明明是普通样式，穿在他身上却极显身材。墨色的围裙在腰间高高系起，勾勒出劲瘦的腰肢，和修长笔直的双腿。 气质也沉稳了许多。可举手投足间，又难掩那种青涩的纯粹。 像一颗慢慢变红，表面还挂着露珠的青苹果。程之遥想。 咬上一口，也会是脆脆的甜吗？ 这么些年，程之遥在私生活方面一直四平八稳，维持着清心寡欲的模样。 不是因为她真的克制，只是她很少能看上哪个男生。 在她看来，跟绝大多数男生谈情说爱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尤其是那种成绩远远不如她的，更是谈起来没劲。 除非是很特别的。 比如说，特别……好看。 程之遥微笑着看着眼前初长成的少年。 没想到一个寒假，变化那么大。 是的，她动心了。从寒假回来，在运动场偶遇他的那一刻，她就动了心。 而且是纯粹因美色而动心。 她不觉得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在极致的美面前，任何人都会有想接近的欲望。她不过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对自己足够坦诚。 她从不在这种小事上纠结或压抑。 第170章 虽然临近毕业，不过在毕业前，来一场浪漫的艳遇，倒也不失为一桩有益身心的美事。 何况，对方浑身上下释放的信号，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程之遥笑了笑，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李衍做好咖啡，转过身，红着脸端给学姐。 程之遥伸手去接。触到咖啡杯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往前伸了下，一下子竟几乎覆在他的手上。 李衍心重重跳了下，触电般赶紧抽回手，把脸偏向一边，红了脸颊。 反应这样剧烈，一方面他是因为害羞。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总是缠着学姐的，幼稚的他了。 李衍没有忘记学姐之前对他强调的话。两人只是……朋友……而已…… 所以，他也会保持住朋友间礼貌的距离，不再给学姐添麻烦的…… 程之遥却被他的退缩搞得微微一怔。 不过她很自然地掩盖过去了。 “嗯~做得很漂亮啊。”她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反应，低头看着咖啡表面的图案，夸赞，“简直是艺术品，这么漂亮，我都不舍得喝掉了。” 听到学姐的夸赞，李衍的心里好像有一万只小鸟在扑扇翅膀。拉花的图案是他新学的最复杂的样式，他一直偷偷的想有朝一日能做给学姐看。 而学姐真的喜欢！ 李衍欢欣得几乎要跳起来。但他时刻记得要做一个矜持的boy，不敢把这份开心表现得太明显。 他努力按捺住雀跃的心情，用沉静的表情，矜持道：“没关系的学姐，喝完这杯，我可以再给你做一杯的……” 程之遥笑着说：“不了吧。一天摄入那么多咖啡因，该睡不着觉了。” 她抬眼，深深望住他的眼睛，轻声：“另一杯，留着明天再给我做吧。” 李衍这次终于抓住了重点。 ——明天！ 李衍望着她，红着脸咬住唇，瞪大了眼睛。 ——明天学姐也会过来吗！！ 他望着学姐的双眼，努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但内心的欢欣像蝴蝶一样就要扑扇出来了，让他手脚再次无处安放。 于是他赶紧低下头，把洗好的陶瓷杯又一个一个拿出来擦。 “明天，明天我也会在这里上班呢……”他擦着咖啡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手却在微微颤抖。 明天，我也会在这里等着学姐的…… 他在心里悄悄说，睫毛在阳光中随着心跳抖动。 程之遥说：“太好了。我就是觉得你做的咖啡味道很不错，所以特意过来尝尝的。” 李衍一个手抖，手里的杯子又乒呤乓啷掉在台面上。 程之遥被他慌乱的样子一下子逗笑了。她赶紧单手攥拳咳了下，假装在看四周的风景，端起咖啡喝着掩饰笑意。 李衍手忙脚乱拿稳杯子，偷偷看了一眼学姐。 学姐边喝咖啡边往四周望着，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失态。 李衍松了口气。然后在学姐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抿着嘴笑了起来。 学姐喜欢我做的咖啡。学姐是为了喝我做的咖啡才过来呢…… 他又害羞又甜蜜地想。 “不过，你还打着好几份工呢，每天早晨都要过来，不觉得辛苦啊。”程之遥说着，又转过头来，问。 李衍赶紧藏起脸上甜蜜的笑。 “不辛苦的学姐。”他红着脸解释，“我又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加上做助教的那份钱，已经足够负担生活开支。所以食堂那份兼职已经辞了，没以前那么辛苦了。” 程之遥奇怪：“那怎么不连这里的工作一起辞掉呢？” 李衍的脸一下子更红了。 “因为、因为这里阳光很好。我在，晒太阳……”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红着脸低头擦杯子，不敢看她。 “原来是这样啊。”程之遥笑，垂眸欣赏着咖啡杯的图案，闲闲开口，“我还以为，你在这里是特意等我呢。” 李衍手里的杯子差点飞出去。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无措地望向她。 “小心啊。”程之遥再次帮他把滚落在台面上的杯子摆正，看着他的脸，好心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衍说不出话，只能把两只眼睛望住学姐，想确定刚刚那句是自己听错，还是真的被学姐看出来，自己是特意在等…… 可是学姐的表情是那么正直，似乎真的在关心他的健康，没有一点点暧昧。 那是确实是听错了吧…… 李衍突然很懊恼。自己一遇见学姐，就会开始多想，自作多情…… “没事吧。不会发烧了吧。”程之遥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他额头。 额头被手触碰到的一瞬，李衍稍稍向后躲闪了下，瞪大了眼，受宠若惊地望着她。 蓬松柔软的头发，白皙绯红的脸颊。瞪得圆圆的漂亮眼睛里是乌黑清透的瞳仁，映着她的身影，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程之遥笑了下，缩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肌肤的温度。 “不舒服要及时看医生呢。”她一脸诚恳地建议。 李衍手忙脚乱拿起旁边的书，打开，遮住自己绯红的脸颊。 “我、我没有不舒服！”他一边做出认真看书的样子，一边在书本后大声争辩。 程之遥犹豫半秒：“你书拿倒了。” 第171章 李衍一僵，又手忙脚乱地把书翻转过来，继续挡着自己的脸。 只是耳尖羞得通红，还藏不住地露在外面。 小、白、兔…… 程之遥眯了眯眼，看着那通红的耳尖，竟被勾起了捕猎的欲望。 毕竟这种躲躲藏藏，欲拒还迎的羞涩模样，真的很能激发别人的兴趣。 她轻笑一声，接着正正神色，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只看着他手里的书问：“这么认真。你平时喜欢看书啊？” 李衍手忙脚乱就把书放下，整个人立正挺胸，红着脸眺望远方：“还好吧。我就、就随便看看……” 他突然想到，这种时候，应该让学姐看到自己现在跟过去不同了，自己现在在不断前进向学姐身边的学霸和学神靠拢，变得更有内涵了。 所以他赶紧补充了句：“就是没事翻一翻，感觉自己收获了很多，比如思想，内涵什么的……” 程之遥却忽然来了兴趣。 “哦？是吗？那你都从中收获了什么思想和内涵呢？” 李衍慌了。 因为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思想跟内涵有什么实质性的增加！ 事实上，他读书只是看故事而已。如果故事新鲜有趣，或语言优美流畅，他就会读下去；如果故事枯燥，或语言晦涩，即使大家说这本书思想再深刻，他也会昏睡过去！ 所以说，关于深刻的思想，现在学姐问他，他可是一点都答不上来！ 李衍红着脸，搜肠刮肚半天，没有刮出半点思想。 最后他只能放弃了。 “对不起学姐……”他沮丧地垂着脑袋，因自己的虚荣而满怀愧疚，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收获……只是喜欢书中的故事和语言，也尝不出其中深意……” 程之遥却笑了。 “其实何必执着探寻其中深意呢。”她说。 李衍抬头。 程之遥翻着书，闲适道： “美丽的故事根本不必要字句分析，因为它的形式已经足够美了，深究反而会破坏了这份难得的美感。” 说着，顿了顿，抬眸凝望住他，用很轻缓的语调说： “就好像当最纯粹的美在面前的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只静静地欣赏就够了……” 李衍定住了。 在这种目光下，他的脸在不断升温。 他觉得学姐最后这句话说得大有深意，里面藏着某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含义。但是、但是他不知是不能理解，还是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 在他心思百转千回小鹿乱撞没个头绪的时候，程之遥却收回了目光。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走了。”她气定神闲道。 说着，举了举咖啡杯，冲他眨眨眼。 “谢谢你请的咖啡。明天见。” 说着转身，潇洒离开了。 而李衍则站在原地，痴痴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 学姐…… 就这么走了…… 什么意思啊…… 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最纯粹的美”……说那样的话…… 还、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李衍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忍不住，转头用一侧机器上的镜面反光部分揽镜自照了起来。 然后捂着脸笑出声。 笑着笑着又赶紧停下。 糟糕！又开始多想了！ 他赶紧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我可不会再自作多情了哦！他警告着自己，又开始努力擦起一尘不染的台面来。 *在李衍视觉的盲区，咖啡亭另一边的道路。　程之遥倚在树旁，闲闲饮着咖啡，将咖啡亭里少年的羞涩心事尽收眼底。 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高端的猎人往往不急于一时，而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自己走入陷阱…… 第96章 泡学弟日常 学姐日常泡学弟泡得很开心…… 从那天起, 李衍几乎每天都能跟学姐说上话。 不知为什么，学姐似乎突然对咖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早晨都会过来点一杯咖啡, 然后跟他聊一会儿天。 这真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学姐会喝他亲手烹制的满怀他秘密心意的咖啡, 还会亲切地和他说话…… 他不再是角落里晒不到阳光的小草了, 他沐浴在幸福的日光中, 忘记了所有的忧愁, 像是沉醉在最美的梦里…… 不过李衍不愧是成长了。他可不会像过去那样慌里慌张, 手忙脚乱地出糗，也不会总是表露出过分的热情让学姐困扰。而是对这一切淡然处之——至少表面是这样——总之, 发乎情止乎礼, 保持着一个朋友该有的边界和分寸。 学姐总是能找出各种各样有趣的话题来聊。每当这种时候，李衍总是会一边慢慢收拾着手边的东西，一边认真又矜持地听着学姐说话，时而低头浅笑, 笑不露齿，分外端庄。 而且李衍再一次意识到，学姐对他真的很好。看他忙的时候，学姐常常热心伸手想要帮忙。可是他怎么能让学姐做这些杂活呢！于是李衍就阻止。只是一推一拉间, 两人的手总是会不小心握在一起…… 学姐温暖的手覆盖在他手上。每当这种时候, 李衍的心就跳得格外快，就感觉自己又要多想了！他甚至怀疑学姐的触碰是否有点故意的成分, 不然为什么每天两人的手都能撞在一起好几次呢？ 第172章 可是抬头看见学姐一本正经的表情，李衍又在心里深深唾弃自己。 学姐明明是真心想帮他呀！至于手屡次碰在一起，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可自己怎么思想总是往不纯洁的方向拐，真是太不应该了！他赶紧红着脸缩回手，不敢看学姐。 可是、可是他也很喜欢学姐温暖的手心…… 李衍就默默把自己收拾东西的频率调得高了点, 红着脸，等着学姐的热心帮助，以及那每次蜻蜓点水般的，“不小心”的触碰…… 这天早晨，李衍又照例给学姐做好了一杯爱的咖啡。 学姐倚靠在柜台旁，小憩片刻。 “这么好的春光。多适合去春游啊……”她触摸着手边温热的咖啡杯，一边眺望着远处绿茸茸的草地说。 李衍在一旁温柔贤惠地收拾着台面，带着浅笑点点头。 程之遥回转身，手臂撑在台面上对他说： “你知道吗？咱们学校隔壁有一个公园，那边的人工湖虽然没有咱们学校的湖大，但是对游客开放，咱们学校的去那里游湖，凭学生证还能有半价优惠呢。” 李衍睁大了眼：“我不知道哎！” 他想学姐又向他无私分享信息差了，如果不是学姐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哪天才能知道这些优惠信息呢！ 想到这里，李衍再次含情脉脉望着学姐。 学姐…… 学姐对他可真好…… 程之遥却似乎没在意这些。她回转身，望着远处的草地，悠然道： “春日泛舟水上，真是别具诗意啊……” 她捋了把头发，叹道：“这时候去游湖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游湖搭子可不大好找啊……” 说着意味深长停顿了下。 给你个机会，你自己把握吧。 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 程之遥回头。 就看见李衍正对着一块新鲜的红丝绒蛋糕，小心地放在盘子里装饰好，然后捧到她面前。 “学姐，谢谢你。这个送给你吃……”他红着脸把蛋糕推到她面前说。 程之遥头脑错乱了一瞬。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在谢自己什么不过她还是有点懵地拿起递过来的叉子开始吃小蛋糕。 味道确实挺不错的不过…… 她瞅了眼他唇红齿白的脸。 程之遥放下叉子，清清嗓子，笑着说：“最近下午比较清闲，本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去湖面上划划船，赏花踏青，谁知大家都挺忙的，竟然找不到人。” 听到这话，李衍终于有所察觉。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学姐找不到人陪她踏青吗？ 那、那他可不可以陪学姐去呀…… 李衍有些激动，跃跃欲试地张了张嘴。 却在开口那一刹那咬住嘴唇。 不、不好吧……学姐万一并不想跟他一起踏青，岂不是会让学姐很尴尬…… 但是万一学姐愿意跟他一起出去踏青呢！ 可是学姐并没有邀请他呀…… 但他是不是应该主动自荐一下呢？ 李衍的心思又开始千回百转地犹豫起来了。 正当他纠结不定的时候，就听见学姐又说：“算了，既然找不到人，那就只好不去喽……” 李衍心里那一点微小的希望又熄灭了。 学姐果然，找不到人也不会跟他去的…… 李衍失落地低下头，继续默默擦杯子。 而此时，程之遥手臂撑在台面上，咬紧后槽牙，把面前的小蛋糕叉得稀碎。 然后她又抬起头，笑着问他： “对了，一直没问过，你平时的时间，都是怎么安排的啊？” 李衍眼睛一亮。 他知道，考验自己努力成果的时候到了！ 所以他挺起胸膛，自豪而又响亮道：“学姐，我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起床先练琴，然后就来咖啡亭兼职，差不多九点结束兼职后，我就会去上课，中午吃完饭会固定练两个小时的琴，下午继续上课，上完课我会去健身房健身，做半个小时无氧和一个小时有氧，然后吃完晚饭后的时间，一三五我会去做家教，二四六我去打零工，差不多八点我继续回来练琴，练琴到十点然后回寝室睡觉。周末的时间我会去做助教，做助教的时间我也会抽空练琴，基本功没有落下的！然后平时零星的时间我也利用起来学习高等数学和线性代数了！” 程之遥半张着嘴，看着他，略显呆滞。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是……额，非常充实的课余生活……” 李衍目光炯炯点点头：“嗯！我把每一分时间都利用起来了，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噢！” 程之遥这才回神。 她低头沉默了片刻，抬眸，面色有点严肃道：“如果生活比较困难，可以说出来，一定要劳逸结合，不要太辛苦……” “不辛苦的！”李衍目光炯炯，自豪道，“我已经能够负担自己的生活开支，还攒够了明年的学费！我现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我喜欢现在积极向上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有学姐作为他的目标支撑着激励着他的前行！ 程之遥继续呆滞地望着他。 半晌，说了句：“确实……非常积极向上……我很……额……很欣赏你。” 学姐表扬他了耶！ 李衍眼睛亮晶晶，更加自豪了。 第173章 他更加努力地展现着昂扬的精神面貌。 “学姐你知道吗？上学期我高等数学考了72分！” 程之遥：“额……” “老师也说没想到我进步这么大！”李衍低头羞涩一笑，“这一切，还要谢谢学姐当初帮我辅导功课……” 程之遥已经被他昂扬的精神面貌整肃了神色。 “额……不客气。如果以后还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她一脸正气地严肃道。 学姐对他也太好了吧！ 李衍欢欢喜喜，又送了学姐一块美味的小蛋糕。 当然，这些咖啡和蛋糕也都不是他在占咖啡亭便宜，而是从他的兼职时薪里扣的。这是他送给学姐的东西，他是要让学姐吃上清清白白的蛋糕的！ 说着，他又害羞地背转了身子，要给学姐做杯手打柠檬茶喝。 小蛋糕吃多了有点腻，给学姐一杯柠檬茶解解腻吧！ 第97章 互钓胃口 学姐出手！学弟迅速滚进学姐…… 在那之后, 学姐还是每天早晨会在李衍这里停留一会儿。 李衍也开辟了很多新的聊天话题！比如说，积极跟学姐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还有兼职情况、职业规划、志愿者活动……等等等等，都是非常正能量的话题！ 李衍红着脸, 心里偷偷甜蜜。虽然他距离那么优秀的学姐还有很多差距, 不过他也能像那些成熟的学哥们那样, 跟学姐谈一些大人们谈的东西了！ 而且学姐还总是鼓励他, 夸他做得棒。 学姐对他也太好了叭！ 不过李衍也敏锐发觉, 学姐的神色好像越来越无精打采, 笑容也少了很多。 李衍有些忧虑。 学姐是不舒服吗…… 李衍把做好的小甜品端给学姐，小心翼翼地问：“学姐,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是哪里不舒服吗……” 程之遥拉着脸叉着面前小蛋糕。 脸色好才怪。 我百忙之中，每天早上抽出长达半小时的宝贵时间跟你聊天，是听你做思想进步汇报的吗？ 泡个学弟而已，结果搞成正能量团建活动。这谁脸色能好？ 不过心里想是一回事。面上她依旧维持着伟光正学姐的模样。 “谁知道呢。”她兴趣缺缺道, “可能最近气候变化，晚上睡得不太好吧。” 是噢！ 李衍恍然大悟。 随机天气确实升温有点快，温差变化那么大，难怪学姐不适应！ 但是怎么能帮学姐改善睡眠呢？ 李衍想啊想, 忽然想起, 很多轻音乐有助眠的效果！ 于是他开心地说：“学姐，不如我录几首助眠的轻音乐, 晚上睡觉时听，就会很容易睡着了！” 程之遥懒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嗯。听起来挺不错的。” 李衍欢欣极了。他又做了杯清凉的果茶给学姐，开心地说：“那我今天回去就把音乐录好，然后等明天学姐来的时候，就送给学姐……” 想到学姐每天都能听着他亲手制作的cd安然入眠, 李衍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摸过一旁的杯子擦擦擦，心里甜蜜蜜地，在暗暗开心。 程之遥看着他羞涩的脸，微微一笑。 “明天我不会来了。”她摇晃着杯中的果茶，随意道。 李衍的心咯噔一下。 他抬起头。 “不会来了吗……”他呆呆地望着学姐，心里已经开始难过。 果然。果然都有结束的这一天……学姐不过是偶尔几天停驻在他这里，等到明天，这美好的时光就要消失不见了…… “是啊，”程之遥把杯子放在台面上，说，“明天下雨。我难道要淋着雨在室外跑步？”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李衍眼里的光重新亮起，心也一下子轻松了。 “那，那后天学姐还会来吗？”他忍不住又问。 “后天也不来。”程之遥干脆地说。 “啊……”李衍的心又要往下落。 程之遥看着他失落的脸，忍不住笑出声：“后天也下雨。你不看天气预报吗？接下来一周都有雨。” 李衍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最近天气太晴朗，他好长时间没注意天气预报了。 可是一周都有雨…… “这雨怎么下那么长时间啊……”他闷闷地擦着杯子，小声咕哝着。 李衍讨厌阴雨天。 阴雨天没有太阳。阴雨天，学姐也不会来这边的露天操场运动，就意味着他一周都要见不到学姐…… 他仿佛提前感知到了那湿漉漉、阴沉沉的天气，顿时像被打湿翅膀的小鸟，浑身都沉重起来了。 程之遥对面前人的一系列表情变化感到满意。 小样儿。之前还吊我胃口。看我怎么狠狠拿捏你，让你知道你学姐永远是你学姐！ 她悠闲地转着杯子，缓缓道： “不过下雨天，我一般会去健身房锻炼……” 李衍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 学姐去健身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跟学姐的日常交集，不仅仅局限于这小小的咖啡亭，还有更多的可能！ 是啊，自己怎么一直没想到。学姐那么自律，一定也会去健身房锻炼呀！可是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和学姐偶遇的阴雨天！ 李衍既懊悔，又有些激动。 就听见学姐说：“就是室内锻炼也没个健身搭子，太闷了。” 第174章 李衍更激动了。 他有点按捺不住： “学姐、我、我……” 程之遥忽然想起来什么，长长地“哦——”了声：“对了，我记得你最近也经常去健身房锻炼是不是？” 李衍用力点头，脸蛋红红双眸亮闪闪，满脸写着“学姐选我选我快选我”！ 程之遥却又移开目光，遗憾摇头： “可惜我们没办法一起。因为你时间安排得这么紧，早晨还要来这里兼职，恐怕凑不到一起……” 李衍急了。 “不是的学姐！”他急忙说，“这周、这周刚好轮到我休假……” 李衍咬紧唇，脸更红了。他知道自己是在撒谎，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就红着脸硬着头皮说： “总之我、我这周早上没什么事，刚好也想去健身房锻炼的！” 程之遥表情惊喜：“真的吗？怎么这么巧啊！” 李衍不好意思地低头把手扭在一起：“嗯嗯……就是很巧啊……” 然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听到了学姐说： “那正好，我们一起吧。” 李衍抿着嘴，按捺着心中快要跳出来的欢喜，矜持地点点头。 “好的呀……” “那就这么说定了。”程之遥收拾着东西，“明早七点半，咱们健身房见……对了，你一般哪个健身房锻炼来着？” 校内有好几个健身房。李衍生怕两人平时去的不是一个健身房，急忙说地点由学姐定。结果学姐问清楚他平时所在的位置后，表示这也是她想去的地方。 “真巧。咱们真有缘分。”她说。 约定好时间地点后，程之遥就走了。临走前还亲切伸手拍了拍李衍的肩膀，捏了下他的肱二头肌。 “不见不散噢。我的健身搭子。”她笑着说。 李衍摸着被她触碰过的肩膀，红着脸不说话，只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她远去。 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尽头，李衍忽地捂住脸。 然后害羞至极地躲进墙角，难为情地偷偷笑了起来。 第98章 健身play 好浪漫nei~学姐把学…… 第二天果然下雨。 天阴沉沉的。雨水打在宽大的落地窗上, 让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混沌。 不过李衍一点也不像过去下雨天那么郁闷。 他在健身房选了光线最好视野最佳环境最舒适的地方，满怀欢欣地等待着。 已经七点了。学姐马上就要来啦！李衍赶紧把旁边的健身器材又擦了一遍，把环境弄得干干净净的等着学姐！ 雨天这个时候, 健身房没什么人。李衍甜蜜又忐忑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让他心咚咚跳的身影出现…… 结果还没等来学姐, 就听见健身房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李衍转头一看。 只见门口涌进来一大群穿着球衣的壮汉, 嬉笑怒骂着, 呼啦啦就填满了大半个健身房。 李衍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他认识这些人。 这些是校足球队的。每天早晨集训完, 自由活动的时间，他们就会找个健身房窝在里面休息。 按理说健身房谁来都行, 李衍不应该不高兴。可是这些足球队的, 一个个都霸道得很。只要他们来了，霸占健身器材不说，占着还不练，还不愿意让给别人练！ 不仅如此, 这些人好像雄激素分泌过剩，粗俗得很！对路过的异性吹口哨，对健身小白大声嘲笑，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别的锻炼者, 还要大声讲黄段子, 拿着音响外放音乐，直到把想要认真健身的人都挤走了他们才算完！ 为了躲这些人, 李衍特意避开了足球队常去训练的那个体育馆，到这里来健身。没想到今天这些人也到这里来了！ 他这才想到平时足球队训练的都是室外田径场，今天下雨，刚好这个体育馆有室内田径场，所以他们全都到这里来了！ 只见那些人进了健身房就立马坐上了器材拿出了音响开始大声喧闹着开party, 全然不管健身房的一角还有李衍这么个健身者，就当他是空气一样。 李衍心里不由得万分懊悔，后悔没有跟学姐约在另一个健身房。他本来设想的跟学姐在健身房里一起锻炼聊天的甜蜜场景，被耳边震天响的音乐和各种粗俗的黄段子早给搅得无影无踪了！ 他心里焦急，拿出手机就想跟学姐说改个地方。可是现在学姐马上要来了，再改地点怎么来得及呀！ 李衍正拿着手机犹豫着。忽然，就看见前方落地窗的雨幕中，有一个身影经过。 李衍愣住。 雨水将窗外的整个世界都晕染得模糊不清。可是李衍还是立刻认出了那个打着雨伞的，笔挺从容的身影。 他的眼神立刻柔软了起来。 学姐…… 学姐已经来啦…… 李衍羞涩了。他连忙整整衣服，矜持害羞地等待着学姐。 程之遥出现在健身房门口。她穿着一套宽松简洁的运动服，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阴湿粘腻的雨水打湿了一切，却没有侵扰她半分，依旧那样地清正光明。 她把伞合起，垂目甩了甩上面的水珠，挂在伞架上，就走进了健身房。 迈步进来的刹那，仿佛被施了什么魔咒，喧哗的人声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聒噪的运动生，仿佛一瞬间重拾气了青涩、礼貌、轻手轻脚等久被他们遗忘的品德，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简直像课堂上的中学生一样乖巧了。 第175章 当她经过的时候，那些曾经肆无忌惮逗留在旁人身上的目光，一下子带上了点羞涩的飘忽，有种想落又不敢落在她身上的忐忑。 程之遥泰然自若，目不斜视经过众人。在她四周，躲闪的目光散乱漂浮在虚空，有意无意往她身上缠绕。 有人假装不经意地让开了身边的体育器材，像是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但程之遥没选择他们身边的任何一处。 她径直来到了李衍身边。 放下水杯，对他露出比朝阳还美好的微笑：“早啊。” 李衍按捺着心中的欢喜，红着脸跟她打招呼：“学姐，早……” 然后害羞地把早就准备好的柠檬气泡水递给学姐。 程之遥笑着接过。 这时，李衍突然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人视线方向发生了转移，全都扎在了他背后。 而且带了点不友好的味道。 李衍没有转头。 从小到大他对于同性的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了。何况是跟学姐一起锻炼，他早就预料到会遭受不友好的嫉妒！ 他挺了挺胸膛，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切。 学姐跟他打过招呼，然后两人就开始一边愉快聊天，一边在跑步机上慢跑热身。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两人开始热身后，周围的男生突然开始抓着器材认真锻炼了起来，而且声音都洪亮了不少。很多人的上半身衣服都不翼而飞，不少开始裸露着胸膛对着镜子秀肌肉。其中一个之前蹲在史密斯架上耍猴戏的人，此时突然开始卧推，还非常夸张地数着“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饶是李衍人淡如菊，此时也无法忽视周围那些刻意作秀的动作。 李衍走在跑步机上，透过面前窗户的反光，愤愤看着身后走来走去秀肌肉的人。 太刻意了吧这些人！ 这样刻意的勾引，令人鄙视！ 一边想着，一边恨恨把外套拉链拉开，从肩膀褪下去，里面只穿着单薄的运动背心，雪白的肌肤露出大片，还有锻炼了一个假期，初见成效的肌肉线条。 结果没过片刻他又自己红着脸穿回去了。 真是，我怎么能跟这些人一样，肤浅地想用□□吸引学姐呢！ 李衍赶紧把自己运动外套捂捂好。 但是学姐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你是不是很热啊，脸都热红了。”她关切地问。 “啊……还、还好吧……有点热……”李衍心虚地说。 “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掉，锻炼起来方便一点。”程之遥表情真诚地建议，并且调慢了跑步机的速度。 于是李衍红着脸把刚穿上的外套重新脱掉。 雪色的肌肤重新出现在眼前。程之遥微笑端详着他的身材，表情是坦然得不能再坦然，正直得不能更正直。 “最近锻炼得不错啊，”她大方夸赞，“看着比过去壮实了不少。” 周围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嗤气声。还夹杂着些听不太清的词，什么“细狗”“不识货”之类的…… 李衍红着脸点头：“从上学期就开始健身了。之前确实太瘦，想增强一□□魄……” “不错，就该多锻炼锻炼。”程之遥的目光轻轻擦过背心下若隐若现的雪肌，“是在室内锻炼的吗？我看你皮肤都没晒黑。” 李衍红着脸点头：“是啊，因为我皮肤比较敏感，不太敢晒太阳……” 周围又响起一阵咳嗽跟嗤笑，以及模模糊糊的阴阳怪气“哎呦敏感肌~”“晒不了太阳~” 程之遥面不改色：“难怪这么白。不过白点不错，挺好看的。” 周围咳嗽声更大了，还有夸张的叹气声，夹杂着含糊的句子“中看不中用啊”“这年头，都喜欢小白脸~” 李衍脸涨得通红，没办法再继续忽视周围的人了。后背投过来的一道道目光扎得他刺挠，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屈服。 这些人嫉妒心怎么这么强啊！他跟学姐正常说话而已，这些人在学姐面前说不上话就在旁边阴阳怪气，有本事你们也去做美白！ 李衍这样想着，回头狠狠瞪了周围人一眼。 那些人不但不收敛，反而对他抬下巴，态度更加挑衅起来。 眼神攻击无效。李衍转过头，又气又急。 好好好都嫉妒我是吧！ 他脑筋转了转，忽地有了主意。 他停掉了跑步机，对学姐说：“学姐你看你都出汗了，我给你擦擦汗吧！” 然后拿出一条雪白干净香香软软的毛巾过去给学姐擦汗。 程之遥就放慢了速度，微微低头，笑着让他给自己擦拭脸侧额边的汗珠。 周围那些嫉妒的声音已经开始咳老痰了，伴随着“he~呸！”“真装”之类的讥讽声。 李衍擦汗的手气得微微发抖。 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端庄，对学姐绽开甜甜的笑容： “学姐，有个动作我总是做不好，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可以啊。”程之遥爽快答应，“什么动作？” “就是练背的时候，我找不准发力点……”李衍红着脸说。 “没问题，我给你辅助。”程之遥也停掉了跑步机。 两人找了一个空着的下拉器。李衍坐下来，程之遥站在他身后，随着他的锻炼动作，帮他找准发力的肌肉。 第176章 一时间，两人贴得很近很近。却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嫉妒的声音更喧嚣了，不停有人在两人周围咳嗽、走来走去，还有人用手机开始外放歌曲《演员》。 暗流涌动，似乎是要把两人吞没。李衍心潮起伏，忿忿难平，气得脸发红，手臂都微微有些发抖。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个只有他能听到的，温和平静的耳语—— “没关系。他们就快走了。” 李衍惊讶回头。 在他脸侧，程之遥冲他眨眨眼，笑。 李衍所有的气恼瞬间无影无踪，心也融化成一滩蜂蜜水。 学姐…… 原来学姐早就看出了他的烦恼……而且，而且还站在自己这边…… 李衍低下头，脸更红了。这次是羞红的。 学姐还那样冲他眨眼睛，就好像，在这么多人中，只有她和他心有灵犀，在传递两个人间的小秘密…… 李衍一点也听不见周围的喧嚣了，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他就泡在蜜糖水里，幸福地继续跟学姐一起做锻炼。 过了不久，果然，集合的哨声响起。这是足球队要去重新集训了。 周围的男生一个接一个经过两人身边，对李衍侧目而视，还把衣服甩得啪啪响。 李衍可顾不上他们。之后就只剩学姐和他在健身房了，他觉得好害羞啊…… 背部几乎能感受到那灼人的体温。明明两人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可是他却总觉得有些羞涩的不自然…… 李衍微微偏头，红着脸，偷偷看学姐。 学姐正垂眸帮他做辅助，表情依旧是那么地平静，专注，心无旁骛。 李衍更觉得羞愧了。学姐是那么正直无私的人，心无杂念地帮助自己，自己却总在这样的时候想七想八…… 真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李衍收敛心神，凝神静气，努力清除一切私心杂念。 可就在这时，放在他背部帮他找发力点的手，突然向下，滑到了他腰际！ 李衍一下子瞪大眼睛。 他的手一软，差点握不住手中器材。 “小心，撑住！”程之遥出声提醒。于是李衍赶紧凝神撑住。 但是，他可怎么都忽视不了，自己腰边的手…… 放在他腰际的双手力度很轻，轻柔得近乎有些让人发痒了。温热的体温薄薄的布料传导到李衍身上，李衍全身绷紧，动都不敢动。 程之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他那么那么近。她的双手放在他腰两侧，轻柔地摩挲着。 “健身时核心也要收紧啊。我帮你找找核心。”她在他耳边低声说，湿热的气息擦在他耳际。 李衍感觉自己耳尖在急速升温。他很想问，找核心，用得着离得这么近吗…… 他微微偏头，看见自己脸侧，学姐的表情，依旧是正直无比。 果然又是，自己想多了吗…… 他缓缓低头，滚烫着脸颊，努力对抗着胡思乱想，只默默听从她的指令。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程之遥垂眸，注视面前人害羞的样子。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头顶茂密柔软的黑发，还有下面修长的颈子从衣服里延伸出来，洁白如玉，弧度优美。两颊脸侧已是一片绯红，顺着精致的耳廓，一直蔓延到耳后。雪白的肤色红透了，浓密纤长的睫毛一刻不停颤动着，却没再敢看她一眼。 程之遥心底泛起一阵愉悦。 “就是这里要收紧啊。记住了吗？”她隔着布料，摸着腹部那紧实的薄肌，用轻缓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声说。 怀里的人轻轻“嗯”了声。声音软软，耳尖通红。 好可爱啊。 程之遥更愉悦了。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程之遥一直“无私”地帮李衍做各种辅助，寻找各种发力点。 李衍在她的指导下，练了背、练了胸、练了腹、练了腰、练了腿、练了臀……真是应练尽练！ 结束的时候，李衍都不敢看她，告了别，慌慌张张穿上衣服就红着脸跑掉了。 回去的路上，程之遥骑着车，哼着歌儿，在车把手上打着节拍，心情很是不错。 雨丝如幕，诗情画意。 细雨蒙蒙中，眼前又浮现出那羞红的白皙脸颊，还有咬紧的唇。 她笑着回味。 真是好稚嫩啊。 像熟透的水晶虾仁。 想必尝起来，也是很清甜的吧。 第99章 花前月下 学姐天天泡学弟泡得停不下来…… 那天以后, 李衍跟学姐每天见面的机会，更多了一点。 雨天，两人在健身房挥洒汗水；晴天, 两人在咖啡亭的阳光下优游岁月；她送他一本自己读过的书, 他送她一份爱的cd；他送她清新的果茶；他送她甜美的蛋糕；他送她新鲜的水果与带着露水的鲜花；他送她毛绒绒的小猫咪玩偶；她送…… 她不用送什么。她的出现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礼。 即使走在校园, 两人也不时偶遇。然后便一起默契地走在一起, 做着各自的事情。时而在空无一人的工作室, 他看着她认真工作的侧影出神；时而在新芽出现的绿草地, 她沉醉在他自由而灵动的音符旋律；时而在林荫路边，两人一起rua调皮的可爱猫猫；或者是什么都不做, 只漫步在树荫间, 从晚霞旖旎走到漫天星辰，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第177章 时和岁稔，春光恬谧。 不知不觉，这样快乐的时光, 就过去了一个月…… 傍晚六点。校园路边的凉亭。 程之遥靠在长椅上，缓缓抿了口茶，舒适地叹了口气。 梁钰眯眼盯着她。 “大橙子你在喝什么？” 程之遥抿了一小口里碧绿澄澈的液体，悠闲道：“我在喝龙井。” 梁钰眼里闪烁着侦探般的光芒：“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喝功夫茶了？” 程之遥垂目悠然欣赏着鼻尖的茶香, 老神在在： “没什么。只是觉得, 春天，跟这种清雅的茶香, 很相配，很甜美，很……” 狄兰把咖啡顿在桌上，拆穿谜底： “行了别磨叽了。她在睹物思人，一看这就是她小学弟给她送的东西。” 程之遥手里端着茶盏, 皱眉看向她，嫌弃“啧”了一声：“怎么这么直白呢！” 说着摇着头，又开始垂目品茶。 茶具确实是李衍送的。就因为有一次她闻着他身上淡雅的香气，想起了茶香，顺嘴夸了一句。没想到他误以为自己喜欢喝茶，第二天就送了她一套茶具，还有上好的雨前龙井。 “我家里人也有喝茶的习惯，所以我也对茶道略懂一二……”把这些东西送给她时，他红着脸如是说。 看样子是想抓住这个话题好好表现一番。 程之遥接受了他的礼物，并约定，下次见面时，共同探讨茶文化。 毕竟送都送了，她还能不要？她也就开始品品茶汤，风雅风雅。 一听说程之遥跟小学弟的进展，梁钰八卦之魂又燃烧起来了：“你跟你家小学弟，怎么样了啊？” 程之遥笑容高深莫测：“一切尽在掌握。” 梁钰：“展开说说？” 程之遥微微一笑，放下茶盏。 “我每天会从百忙之中，抽出早晨一小时，傍晚一小时，来关爱他的外在与灵魂；下午偶尔也会抽出几分钟，对他展开慰问……总体情况非常平稳，可以说，一切尽都在朝着预定的轨道发展……” 梁钰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这都多长时间了。还平稳着呐？我们想听的是波折，是重点，是高峰！” 程之遥轻轻“啧”了声，气定神闲： “能有什么波折，重点，高峰啊……” 梁钰凑近，压低声音，直抓重点： “睡了没有？” 程之遥就开始大声叹气摇头皱眉，嘴里咕哝着“唉你真是……”“如此露骨”“成何体统！”之类道貌岸然的话。 梁钰就说： “你看你。都一个月了，除了偶尔见你们搁那压马路，都没见有什么别的进展。按我的速度，现在都该换十八轮了！” 程之遥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你啊你！在这种事上，目的性太强！总是急于求一个结果！” 然后又端起茶盏：“但是这其中的过程，不是更美妙吗……” 她垂目，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笑： “这就像茶。有人喜欢喝茶的滋味，有人享受泡茶的过程……” 她闻着茶香，舒适喟叹： “至于我，我喜欢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开时，那份特别的香气……清冽，甘甜，回味，唇齿生香，沁人心脾……” 狄兰嫌弃：“你看看你。泡个小鲜肉，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程之遥一点也不生气。她微抿一口浅色的茶汤，缓缓摇头：“非也，非也~这是我最新悟出的一点小小心得罢了。最鲜嫩的上等好茶，要用温水来泡，不可操之过急。只有耐心等待，才能挥发出最最迷人的香气……” 梁钰毫不留情打破氛围： “真磨叽。这都泡一个月多了，也没见个成果出来。都泡馕了！” 程之遥充满谴责地看了她一眼： “不懂这个有难了。没有品味。” 说着又开始鼓捣她的茶道。 梁钰把手臂支在桌上，兴冲冲凑近，低声八卦： “你们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亲亲？抱抱？还是……那个那个！” 程之遥手一顿。 她思考了一瞬，然后眼神就缓缓飘移。 “不告诉你。”她说，望着别处，饮了口茶。 有些心虚的样子。 梁钰观察着她的神色，怀疑地眯起了眼：“难道说……既没有亲亲，也没有抱抱，更没有那个那个……” 程之遥把茶一饮而尽。 梁钰啧啧摇头：“进展太慢了吧……就只牵过手啊？” 程之遥被茶呛到，咳了一声，又很快掩饰住，重新倒了杯茶。 梁钰吃惊地瞪大眼：“不会吧？你连手都没牵过！？” 程之遥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只装听不见。 梁钰难以置信地大叫： “不会吧不会吧！泡了一个多月，理论都泡出好几套了，结果连手都没有牵到！！” 程之遥面上罕见浮现出一层尴尬的薄红。 她有些急了： “牵手这种入门级别的事，有意思吗？比起牵手，难道不是有更多更重要的事吗？比如说，比如……” 梁钰：“……比如……？” 程之遥卡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除了健身的时候把人摸了个爽，其余的时候，竟然真的只停留在诗词歌赋坐而论道的层面…… 第178章 梁钰一拍桌，毫不留情拆穿： “你根本毫无进展！” 程之遥面皮发烫，强作镇定：“程之遥面皮发烫，强作镇定：“什么毫无进展……谈恋爱这种事，怎么能说是毫无进展！” 梁钰目光炯炯，剖析一针见血： “恋爱这种事，你看起来很老到，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一点经验！” 程之遥张口欲辩，梁钰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她：“别提跟赵老二那一段。你跟赵老二在一起的时候，那能算谈恋爱吗？天天血刺呼啦的，那分明就是在战斗啊！你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恋爱模式是什么！” 程之遥张口结舌：“我、你、我、他、我……” 梁钰继续苦口婆心：“我早就跟你说让你跟他分手，多谈几个多谈几个，谈几段正常的恋爱，你就是不听。怎么样？现在泡一个多月，手都没有牵！这就是空有理论实践不足的后果！” 程之遥被这一通教训得无话可说。却还是强要面子，梗着脖子从鼻孔里小声出气：“哼。我觉得还行吧。细水长流，很不错啊。” 说完又放松下来，恢复了气定神闲：“何况牵手这种小事，还值得费心？” 她看了一眼时间，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向另外两人： “信不信，只要我想让他出现，他就会立马出现。” 梁钰奇道：“这里离他学院那么远。你跟他约好时间在这里见面了？” 程之遥缓缓摇头： “约时间，太直白。给你们看个更高级的玩法。” 说着向后靠在椅背，伸出了三根手指，闭上眼，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笑。 “三。” “二。” “一。” “回头。” 坐在对面的两人依言回头。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是一座小小的石桥。 西斜的阳光把一切都染得格外绚丽。在日暮金色的夕阳下，有个人影渐渐从桥的那头显现。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 真的是李衍！！！ 两人回头，望着程之遥。 程之遥抱着手臂，笑得一派云淡风轻。 “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第100章 十指紧扣 进度飞快！学姐学弟甜蜜牵手…… 李衍抱着怀里的书, 在夕阳的光线下缓缓走来。他的打扮清新自然，乌发雪肤，身材高挑, 本就分外动人；浑身更是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的风情, 娴静而旖旎, 青涩又诱人, 叫人看了直移不开眼。 梁钰惊奇道：“你这一召唤, 他还真就从天而降了！你们俩是绑定了什么心灵感应, 他成了你的召唤兽了？” 程之遥淡定地凡尔赛：“不好意思，都怪我个人魅力太大, 他已经成了我的小行星, 无论我在哪，他都能被我捕获，围着我运行……” 梁钰嫌弃地啧啧啧：“你还真越来越不说人话了！” 说着又转头去欣赏美男。 只见李衍过了桥，顺着路离几人越来越近。 可奇怪的是, 李衍既没有加快脚步过来，也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甚至是走在远离凉亭的路的另一侧。步履平缓，一派端庄。 看着目不斜视，宛如路过一般的李衍, 梁钰觉得奇怪极了： “话说他离那么远干嘛, 怎么不过来呢……哎哎哎，他怎么还往前走啊, 这都要走过去了！他不会真路过吧！” 程之遥笑得无比淡定：“不急，不急……” 只见路的另一侧，李衍依旧目不斜视往前走着。但他的步伐，在快跟几人平齐的时候，竟神奇地开始放缓, 从原先正常的速度，渐渐减慢，减慢，减慢…… 于是这短短两三米，竟怎么走也走不完。 李衍就这么慢吞吞走着。虽然并没有往她们那边看，但眼神已经开始飘忽，余光勾勾缠缠在某个人身上。 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梁钰奇道： “他在做什么呀！” 程之遥带着尽在掌握的笑容，缓缓解释： “他在等我主动叫住他。他在对我实施勾引。” “勾引？你俩都不对视一眼怎么施展勾引的？ 程之遥饮了口茶，才缓缓道： “最近几天，傍晚的这个时候，我会在这片区域活动，但是地点不固定。我把这一点以巧妙的方式透露给了他。于是，每天这个时候，他就会来到这片区域，展开搜寻。然后找到我，偶遇我……” 梁钰问：“那已经偶遇了呀，他还不赶紧开口打招呼吸引你注意？” 程之遥淡定地笑： “直接开口固然是最快捷的方式，但却少了几分让人心痒的朦胧跟暧昧。这个人，已经掌握了勾引的精髓，那就是假装无意，欲拒还迎，润物无声，只在一旁施展诱惑，直到吊足我的胃口，让我不由自主朝他靠近……” 梁钰“哦——”了一声，又问： “那我看你对这种勾引还蛮受用的，怎么不搭理他？” 程之遥微微一笑： “一上来就满足他，那多没意思。对于这种勾引，一定要有耐心，要学会按兵不动，让对方按捺不住，直到给出更多甜头……这就像在吃麦芽糖，要反复地拉扯，拉扯……将氛围调动得黏稠，暧昧，难以忍耐……才能创造出最佳的风味……” 梁钰半张着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第179章 “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俩的调情好像有那个大病哦……” “无穷无尽的拉扯暧昧，就是调情的精髓。”程之遥整整衣服，自信道，“请叫我情圣。” 梁钰无语地摇头，又转头看看旁边正在“勾引”的李衍。 由于久久未被程之遥叫住，他已经快走过头了。目前他正在以0.1m/s的速度向前移动。 梁钰调侃： “这速度控制得可以啊……无限趋近但不为0，走出了一种太空舞步的感觉呢！” 狄兰也兴起了一点探究的兴趣：“如果你一直没叫住他，他会怎么样？蹲下来假装数蚂蚁洞？” 程之遥微微一笑：“你们自己看。” 两人就又看向李衍。 李衍已经不再继续往前。只见他红着脸蛋，不甘心似撅着嘴，蹬蹬蹬又回到了桥边，假装是去捡东西。然后起身，慢吞吞，又重新走了一遍刚才的路线。 “嚯！”梁钰惊奇，“这走过头，还能读档重走呢！” 程之遥端起茶盏，笑得一派淡定： “这就是勾引，知道吧。他不说，他也不主动靠近，但他会反复在一旁，以自己的身姿为诱饵，直到我注意到他。啧，心机，调皮……” 狄兰：“你快把他喊过来吧，要不他得在这里卡bug卡到天黑。” 程之遥这才慢悠悠放下茶盏，慢悠悠转过头，慢悠悠抬手，慢悠悠打招呼： “嗨，李衍~” 隔着那么远，都能看到，李衍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他的脸上绽开明媚的笑，转头，欢快地朝程之遥奔跑过来。 “学姐！”他飞奔到程之遥面前，站住，脸蛋红红，眼睛亮晶晶，“好巧呀，我们，我们又遇到了……” “是啊，真的很巧。”程之遥笑着说，“看起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对面两人立刻大声清起了嗓子，对这两个癫人的戏码表达无语。 李衍在这阵略带揶揄跟起哄的动静中羞红了脸。他终于舍得把眼神从程之遥身上挪开，记起了礼节，赶紧转头跟梁钰学姐狄兰学姐打起了招呼。 梁钰狄兰少不得逗了他一番，直让他脸蛋羞得更红了。 天快黑了，几人聊了会天，也不再多做停留，开始起身结伴离开这里。 虽说是四人在一起走，可走着走着，走着走着，狄兰跟梁玉莫名落到了后面，只剩程之遥跟李衍在前面并肩而行。 李衍走在学姐身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比如学姐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呀生活怎么样；又比如他说自己又刻录了新的助眠音乐集，可以送给学姐…… 虽说都是很平淡的内容，可在李衍听起来，每一句话好像刚从蜂蜜罐里捞出来，泡满了暧昧拉丝的甜蜜情意。 李衍心里甜丝丝地。 每天傍晚都能有机会和学姐在一起散步聊天，他真的好满足了。 虽说心里小鹿乱撞，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今天，学姐的小伙伴都在后面看着，他不能表现得太不矜持了。 所以，李衍也不敢把脸偏到一边偷偷地害羞笑，生怕被别人看出来自己的少男心事。 特别是学姐的小伙伴们在后面一直大声念叨着什么“好慢噢”“好无聊噢”“要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悄悄看向身旁的学姐。 学姐笑着回头瞪了一眼小伙伴，然后又看向他，对他露出令人安心的笑。 李衍赶紧低下头，又红了脸。 就在他少男心事百转千回，爱意无处宣泄的时候。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铃，由远及近。 “小心！”程之遥提醒一声，伸出手，直接把李衍拉到路边。 一群带着头盔，骑着山地自行车的人飞速驶过，堪堪擦着李衍身侧过去，速度极快。 “学校越野自行车队的。好危险啊这些人。”程之遥说着，回头关切地问李衍，“你没事吧？” 李衍却没有答话。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牢牢握在学姐手心。 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暖又干燥，带着陌生的触感，手心的温度没有任何隔阂地传导到他身上，流向四肢百骸，如同火焰般点燃了他的全身。 ——学姐、学姐、学姐牵住了他的手！！！ 李衍的心一下子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这是学姐第一次、牵着他的手！！！ 李衍望着交握的两只手，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他的耳边全是自己轰鸣的心跳声。 “李衍？”学姐的声音将他唤醒，“怎么了？被吓住了？” 李衍的眼珠像水洗过的一般，两颊比最艳丽的晚霞还要红。 他咬着唇看着她。 “没事的。”程之遥似乎对他的异样一无所觉，只温声安慰，“我们继续走吧。” 然后就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全程非常自然地握着他的手，再没有放开，似乎忘了自己一不小心牵起了他的手这回事。 李衍连头都不敢抬，只被她拉着手，红着脸，在后边跟着往前走，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只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让学姐注意到自己，然后放开他的手…… 程之遥在前边昂首走着，似乎对此毫无知觉。 第180章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却一直在抿嘴忍着笑。 牵个手而已。动都不敢动了。真是。还怪可爱的…… 她感受了一下手心的触感。 手心的那只手跟她想的一样，细腻柔软，如白玉般温润，摸起来很舒服。指尖能感受到嫩滑的肌肤下包裹的匀称骨骼，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这双手在琴键上舞动时，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样子。 不愧是弹钢琴的手。她想。 现在这双手就被她这样握在手里，乖乖巧巧。程之遥心里不由得满足又有点得意，牵着手，还不忘回头，炫耀般地跟身后两个朋友展示一下。意思是：看，牵到啦，厉害吧！ 身后两人捂着嘴在后边窃笑看戏。梁钰在后边用嘴型告诉她“进度太慢”，然后做了个“亲亲”的手势。 切。就知道亲亲。这种事，能这么急吗？ 虽是这样想，程之遥的视线却忍不住移到身边人的脸上。 身边的少年安静得像只被握在手心里的小鹌鹑。他的脖子都羞成了粉红色，睫毛簌簌颤动着，只把脸偏到一旁，低头咬着唇，嘴唇红得像血一般。 程之遥心神一动。 她摩挲了下手心里的那只手。 少年的肩膀微微震颤了下，脸又红上了几分。 程之遥离他稍微近了点。 “怎么不说话啊？”她低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一边说，一边继续摩挲着手中温软的肌肤。 少年使劲摇头，闭着眼睛，睫毛闪动着不敢看她，呼吸急促。 程之遥笑了，带着逗弄的心思继续低声问：“没有不舒服？那为什么掌心出这么多汗啊？” 少年一下子睁开眼，然后惊慌失措，把手从她手心抽出来，一边擦着手心里的热汗，一边慌慌张张快步往前走。 程之遥愉快地笑了一声，也跟上去。 第101章 好朋友 学姐发好朋友卡，把学弟泡成钙…… 李衍将自己那只被牵过的手捂在心口, 快步走着，心里害羞又慌乱。 这种时候手心出那么多汗，好丢人！自己平时明明不会出汗的, 偏偏这时…… 他想起学姐掌心温暖干燥的感觉。就像太阳一样。 李衍心咚咚跳着, 又开始自责。 学姐的手心那么清爽, 一定很讨厌这种湿哒哒的感觉吧……又被自己搞砸了……这可是跟学姐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牵手…… 想到这里, 李衍又开始难过了。 其实, 学姐刚刚是为了救他, 才伸手拉住他的吧……这，这根本不算什么牵手, 自己又在多想…… 他失落地低垂了眉目, 望着自己的那只手发着呆。 这时，程之遥从后面赶过来。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她问，“我都赶不上你了。” 李衍于是放慢了脚步。却还是不敢看她。 程之遥又问： “你一直捂着手做什么？” 李衍急忙把手放下来，藏在身后。 “我, 我平时也没有出汗那么多的……”他红着脸，把脸别向一边，解释。 程之遥很感兴趣的问：“哦？那这次怎么出汗那么多？” “因为，因为……”李衍答不上来了, 眼神飘忽, 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 程之遥适时递了个台阶：“是不是天太热了？” 李衍红着脸心虚地点头：“是、是有些热……” 程之遥就笑：“难怪呢。我看你脸都热得红通通的。” 李衍难为情地用手背去冰自己的脸。 程之遥说：“继续走走吧, 前面风大，去那里会凉快些吧。” 说着，很自然地拉过他的手，往前走。 李衍瞪圆了眼睛。 学姐、学姐又、又牵住他的手啦！！！ 李衍望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无法呼吸。 这次, 他的手不再是被学姐握在手心，而是十指相扣，与学姐紧紧贴在一起…… 不是为了帮他避开疾驰的车流，也不是忘记放开。而是真的在…… 真的在牵他的手…… 程之遥往前走了两步，结果没拉动身后的人。 她回头一看。 只见李衍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灵魂出窍，像个呆头鹅。 程之遥微微一笑：“怎么了？” 李衍急忙把视线移开，把脸转到一边，羞红了脸。 他往前走几步走到她身边，不说话，还是把脸别到一旁，视线却忍不住往两人中间飘忽。 程之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笑了下。 接着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握住他的手，抬起来晃了晃，神态自若道：“好朋友都是这样十指紧扣的。” 身后立刻响起了一阵哄笑。就听梁钰在后面掐着嗓子道：“好朋友都要十指紧扣的~半仙儿咱们也十指紧扣吧~” 狄兰：“是啊，扣紧一点，左右手都得扣上吧！嘴巴是不是也要扣在一起啊？” “不知道欸，嘴巴都扣在一起，那真是好特别的‘朋友’耶~~” 程之遥笑着瞪了两人一眼。于是哄笑声就变成吃吃的窃笑。 李衍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就算他再笨，也能感觉出来，学姐对他，跟以前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可是、可是学姐说这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会这样吗…… 第181章 似乎，也说得过去…… 李衍低头，兀自害羞地苦恼着。 他低头，程之遥就更方便看他。她一边欣赏他绝美侧颜上那青涩害羞的表情，手里还要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把玩着那修长如玉的手指。 捏一下就看见身边人的脸红上一分“你是不是不经常跟人牵手啊？”她突然问。　李衍的头埋得更低了。 “只跟亲人牵过手……没有跟人这样子牵过手……”半晌，他小声说。 “真的啊！”程之遥的语气有些惊讶。 李衍红着脸，抿唇笑了一下。 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害羞又甜蜜的样子。 程之遥就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点，看着他的脸也是笑。 笑完又严肃道： “那你以后也别跟别人牵手了。因为只有好到咱们两个这种关系，才能这样牵手哦。” 李衍的睫毛在簌簌颤动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轻轻点头。 过了两秒，又小声问：“我们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啊……” 程之遥果断回答：“当然是好朋友的关系啊！” 身后又传来一阵巨大的嘘声。 程之遥回头笑着瞪身后两人警告不要捣乱，顺便打手势并用眼神传达：你们先撤，不要影响本情圣的发挥。 狄兰跟梁钰一边倒退着离开一边大拇指朝下表示对她的鄙夷。 等她们走了，程之遥回头，继续看向身边人。 只见身边李衍撅着个嘴，一脸失落的样子，显然对她刚刚的回答不太满意。 “好朋友，都会这样牵手的吗……”他小声问。 程之遥笑了声，把他扯得离自己更近了点。 “要看哪种好朋友了。咱们这种好朋友，是可以这样牵一牵的。”她凑在他耳边，低声说。 李衍的耳尖已经是通红一片。 “咱们这种好朋友，是哪种好朋友啊……”他强作镇定，继续问。 “当然是可以这样牵手的好朋友啦！”程之遥无赖道。 被这样打了个逻辑死结，李衍咬着唇，嗔怪又可可怜怜地看着她，睫毛微颤，双眸像水洗过似的乌黑发亮，闪动着星光，像是会说话。 程之遥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了。 李衍用这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盯了她半晌，又问： “那，那我也可以跟别的好朋友这样牵手吗……” “当然不行喽！”程之遥急了，急忙阻止，“因为这种能牵手的好朋友，你只有我一个啊！” 李衍忍着笑，红着脸看向另一边，轻轻说了句：“哦。” 程之遥凑过去看他的脸，又开始捏他手指： “你难道还有别的这种好朋友？” 李衍忍着笑，不说话，把脸别得更靠外了。 程之遥开始信口胡诌：“不行啊，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这种好朋友的！” 李衍努力忍住笑，矜持道：“为什么啊……” 程之遥故意用焦急的语气说：“你没听说过吗？手也有自己的想法的。咱们的手现在紧紧牵在一起，就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好朋友了，再强行把它们分开去牵别人的手，它们会伤心到失灵的！” 李衍被她的鬼扯理论逗得噗嗤笑出声。 他又赶紧咬唇忍住，垂目矜持道： “那，我弹琴不可以让手失灵的……” “就是啊！”程之遥煞有介事，“你还得弹琴，所以更要小心呀！ 李衍就很给面子地轻轻点头。 “还好，我只有学姐一个，可以这样牵手的好朋友……”他红着脸，轻声说。 “那就好。”程之遥看起来大大松了口气，又抓着他的手晃了晃，“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哦，保护好你的手，想牵手时就找我牵，知道吗？”又捏了捏他的指尖。 “知道了。”李衍很乖地点了点头，“我不会跟别人，这样牵手的……” 程之遥满意地闭眼点头：“对了，这就对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掌中的那只手微微起了变化。一只手指从她指缝中溜走，滑到她手心里，然后如羽毛般，轻轻搔着她的掌心。 程之遥睁眼，有些惊愕地望向李衍。 身边的人，一边做着这样的小动作，一边却又羞涩至极，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低头不敢看她。 “我的手，永远都只给学姐牵的……”他说，指尖轻轻在她手心画着圈。 程之遥停住脚步。 李衍也跟着停住。脸上的表情难为情得似乎要马上逃跑。手心的小动作却一刻没停。 程之遥看着他在晚风中微微颤动的睫毛，觉得手心的那股痒意直往心里钻去。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 李衍没有看她。可是他的胸口起伏也明显越来越大。 这是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一片寂静中，只有春夜的晚风在静静吹。 还有手心那股若有似无，令人心痒难耐的躁动。 程之遥突然抬手把他抵到树干上。 然后抓紧他的手腕，望住他的双眸。 这一切发生得那样快。李衍眼中的慌乱跟羞涩一览无余。 程之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两人离得已经那样近。 呼吸交缠。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这么静静对峙着。 还好周围没什么人，这番举动并未引起注目。 第182章 但这寂静的环境跟暖薰的春风，更让氛围显得暧昧缠绵，意乱情迷。 程之遥望着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那里面乌黑透亮的瞳仁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眼神从惊讶，到慌乱，到无措，到羞涩……最后到眼波盈盈，脉脉含情。 挺翘的鼻梁在路灯下划出精致的轮廓。嘴唇是格外的红，微微张开，看起来柔软极了。 程之遥的目光，在他迷离的双眸和花瓣似的唇瓣之间滑动着。 然后忍不住，微微向前，靠近那诱人的唇。 李衍立刻紧张地闭上眼，手指抓紧身后的树干，睫毛在风里微微颤动着，等待着未知的、忐忑的、神秘的、羞涩的一切…… 程之遥在他脸前停住，看着他。 她现在离他那样近，都能闻到他身上清雅的香气，感受到他脖颈里散发的热量，看得到他白嫩脸颊上，细细的绒毛…… 好年轻的一张脸。 她无声地咽了下口水。 然后喘息着，克制着，艰难开口： “我有两张电影票，是歌舞片的，找不到人陪我去看。下周六晚上你有时间吗？” 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发展。李衍难为情地把脸偏向一边，天鹅一般的颈项微垂，闭着眼，两颊酡红，久久没有回答。 程之遥盯着他的唇，低声道： “没有时间就算了。我可不喜欢强迫别人。” 李衍慢慢睁开眼，看向她，眼里蒙了一层雾般，满是迷离的情意。 “我周六，一整天都有时间的……”他小声说。 “这么巧啊，我也是。”程之遥紧紧捕捉着他的双眼。 她喘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手心。 “那不如……我们周六白天去旁边的公园逛一逛，晚上去看电影？” “嗯。好的呀……”李衍的声音软软的，微带鼻音。 “那我们，我们周六早上就见面吧！”程之遥抚摸着他手腕内侧，喘息着说。 李衍再次把头偏到一边，垂下了颈项。 “……好的呀……”他咬着唇，小声说。 第102章 甜蜜约会 学姐要亲学弟啦！她亲到了吗…… 周六是个好天气。 李衍一大早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在约定的地点等着学姐的到来。 今天两个人要去公园玩一整天。李衍的背包里装着满满的吃的喝的用的，钱包也装得鼓鼓的，他是绝对不会让学姐缺少什么东西的！ 一想到要和学姐游玩一整天, 李衍就红起了脸, 幸福甜蜜地笑了起来。 学姐…… 他踮起脚尖, 望向路口, 翘首以盼那个身影的出现。 在约定的时间, 程之遥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路口。 她轻装而来, 步履轻快，身姿挺拔, 令人怦然心动。 见到李衍的那一刻, 她脸上浮现出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李衍立刻欢快地迎了上去。 “学姐！”李衍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你来得这么早啊！”程之遥看着他，笑意盈盈。 “我、我也是刚来的……”李衍揪着背包带，红着脸道。 其实他这几天激动得都没睡好, 今天天刚亮就忍不住起床提前到了这里等待着。 但是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矜持了呀…… 李衍想给学姐留个好印象，所以他假装自己也是才来。 程之遥微微一笑，并没有追究这个话题。 她将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亮了出来：“你看！” 一束洁白的山茶花出现在眼前，开得很热烈。 李衍眼睛惊喜地瞪大了。 “这、这是……” “送给你的！”程之遥把花递给他, 笑得志得意满, “昨天楼下园丁在修剪花枝，好多花都被剪掉了, 怪可惜的。我就把这些花全捡回来啦，寝室都要放不下了！” 她顿了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一看到这么漂亮的花就想起了你，特意从里面挑的最大朵最好看的带来哦！你喜不喜欢？” 李衍接过这束花。 这是学姐亲手为他挑选的花朵…… 他感动得眼眶湿润。 自己回去就要拿个花瓶插起来！ “谢谢学姐……我，我好喜欢好喜欢……”他抱着这束花, 害羞地说。 程之遥开心地笑起来：“喜欢就好。走吧！咱们去公园玩！” 两人就往公园走去。 公园虽然跟学校是连着的，但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可是两人不约而同，都没有提寻找代步工具的事。 这当然是因为，这样慢慢走在一起，能有更多的暧昧的相处时间啦…… 清晨闪亮的阳光从头顶叶缝间照下；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行走间，两人的手就离得很近，随着动作不时触碰着，又分开，激起一阵阵暧昧的小小战栗。 李衍一只手抱着花，害羞地犹豫着。他又想起了学姐干燥而温暖的掌心。 好想被学姐牵着呀……他红着脸想。 李衍偷偷看向学姐的侧影。 程之遥一只手插在兜里，靠近他的那只手垂在身侧，唇边勾着浅笑，脚步轻快，身姿英挺，昂首阔步，松弛又潇洒。细碎的光影落在她身上，让她周身像闪着光。 李衍越看越着迷。 就在这时，程之遥这时忽然也看向他。 视线相撞。李衍脸一红，急忙收回目光，垂目假装在数花瓣。 第183章 程之遥微微一笑。 她左右看了看。 清晨的阳光安静地照在路面上，周围只偶尔有行人经过，没人注意到这边。 程之遥清清嗓子，霸道握住身边人的手，把人拉近。 李衍用花束挡住脸，抿着嘴，难为情地笑了起来。 他被拉住手，只能羞哒哒地跟在学姐身边，任她摆布啦…… 程之遥昂首望着前方，似是对身边人的反应一无所觉。 但走着走着，她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来。 两人就这样在清晨安静的道路上，慢悠悠地手牵手，晃荡到了公园。 早晨的阳光十分明亮温柔，不似正午那么耀目。这种时候最适宜的事，当然是游湖啦。 在租了一艘小小的船后，两人便坐上了船，往湖心游去。 公园的湖水是一条小河流经汇聚而成，两岸栽种着各种植物花卉，面积不大，却十分秀美。 此时春光正盛，百花盛开，湖岸边落英缤纷，花瓣落在水面上，岸边像是铺了一层暖融融的毯。 到了湖中心，两人便放开船桨，任小船随水波慢慢漂流。 程之遥就坐在李衍边上。 她单手托腮，歪头看着他的脸。 李衍抱着怀里的花，在她直白的视线里，坐卧难安，脸越来越红。 “学姐为什么……这么看我……”他低着头，小声说。 “我没有看你啊。”程之遥仍旧盯着他说，“我在欣赏远处美丽的白天鹅啊。” 李衍转头往一边看去。 远处确实有白天鹅浮在水面，成双成对，带着可爱的天鹅宝宝嬉戏。 “哦。”他收回目光，撅着嘴，有些气鼓鼓。 程之遥忍着笑，坐直，戳他的脸说：“气成包子啦！” 李衍的脸蛋又被她戳红了：“我、我没有生气！” 程之遥就挨得他更近了些。 李衍紧张又害羞地坐着，睫毛颤啊颤，脸红得像盛开的鲜花，一动不敢动。 程之遥不由得想亲亲这花瓣般的脸。 可是她左右看了看。 周末游湖的人挺多。前后左右都是小小的船只漂浮着。 这可不是什么亲亲抱抱的好时机。 程之遥想了想，忽地一笑，在他耳边说：“这里景色不好。学姐带你去个更漂亮的地方吧？” 李衍红着脸，轻轻点头。 这种时候，当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于是小船调转方向，慢慢驶进一个安静的小河道里。 这里两岸都栽种着花树，此时两岸鲜花盛开，密密纷纷的花瓣如雪般飘落，水面像铺了一层粉色的雾。 一阵风吹过。花瓣雨落得更密了点。微风吹落花瓣，也吹皱湖面，打碎了一池倒影。花瓣落在粼粼波光间，光影流转，闪烁烂漫，像莫奈的画。 李衍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 “好漂亮啊……”他惊叹。 程之遥悠闲地撑着身子靠在船头。 “这是一个比较僻静的分支，不是经常来这里活动的不知道，因此前来游玩的人很少。我跟室友夏天的时候会来这里乘凉，对这里还算熟悉，所以才知道这个地方。”她说。 又坐起来，靠近他耳边：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出来玩，这样我就可以把我知道的好玩的地方，介绍给你了……” 李衍被她呵出的热气又弄红了脸，背转过身去，假装在玩水。 看着他害羞的样子，程之遥笑了一声，重新靠回船头。 李衍心里正慌乱又害羞，没有什么事做，于是将手垂进水里，掬起一捧水。 因为活水的缘故，即使覆盖着花瓣，底下的河水依然清澈见底，不显污浊。 李衍看着眼前清澈的河水，有些欣喜。 他开心地将一只手垂进水里，感受着清凉的水波温柔划过，不时掬起一捧清澈的水，淋在怀里洁白的花束上，滋润着花瓣。 程之遥侧卧在船头，悠闲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清澈的湖水中轻轻拨弄，指尖带着点粉，抬起时，水珠滑落到筋骨分明的手腕上，肌肤洁白如霜雪，映衬着清澈碧绿的湖水，美得像艺术品。 她突然有些心痒，慢慢坐起来，靠近他。 李衍仍然在开心地玩着水。水珠溅起，有细小的水雾挂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像宝石般，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程之遥呼吸突然变得重了些。 她靠得更近了点。 察觉到她的靠近，李衍停住了。 他用余光看着她的动作，白皙的脸颊又在慢慢升温。 因为玩水，他的衣袖是高高挽起的，于是小臂整个都露了出来。 程之遥的手就落在他白皙而线条分明的小臂上，慢慢抚摸着。 李衍的肌肉绷紧了。他的脸红透了，却没有动，也没有躲开。 他依旧没有看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却在簌簌颤动着，上面的宝石也在簌簌颤动着。 程之遥着迷地盯着他的眼。 然后伸出手，轻轻戳了下他的睫毛。 睫毛颤动得愈发厉害了，像被抓住的蝴蝶般，扑闪着翅膀。 程之遥真想把这漂亮的蝴蝶抓在手里。 她想抓便去抓了。于是伸手，慢慢掰正他的肩膀。 颤抖的蝴蝶放弃了挣扎，跟呼吸一起停住了。面前的人慢慢闭上眼，绯红着脸颊，咬着唇，等待着她进一步的动作。 第184章 程之遥笑了下，靠近那嫣红的唇瓣。 情意浓时，一切尽在不言中。眼看两人天雷勾地火，即将在一池春水中行那不可描述之事……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 第103章 继续约会 划船、野餐、坐南瓜马车、抓…… 船身剧烈晃了下。有什么重重从身后撞了过来, 伴着惊呼声。 程之遥赶紧一手抓住船身稳定身体，一手扶住李衍，回头。 只见身后, 几个同样大学生模样的人划着一条小船, 看样子刚刚驶进这天小河道, 正一边努力往回划, 一边尴尬地叠声说着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这下还继续什么啊！ 目送着那一船的人离开, 程之遥带着被人打扰的不爽回过头, 就看见李衍正抱住自己一双长腿，把头埋在膝盖里, 红着脸不说话。 看上去像一支带着露水的娇花。 程之遥顿时充满怜惜之情。 她就挨过去, 摸着他的背，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 李衍红着脸摇了摇头。 程之遥的手还在沿着他背部漂亮的肌肉线条游走：“那怎么呆呆的，都不说话了？” 被她抚摸着，李衍咬着唇犹豫半晌, 才嗫嚅道： “好朋友，也会做，做这些事吗……” 程之遥手一顿。然后问： “做哪些事啊？”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些事，不过她偏要装糊涂。因为她喜欢看他慌乱害羞的样子。 果然, 李衍的脸上又红了几分。他既着急又难为情, 张了张嘴又难以启齿，到最后只能说：“就是……离得那么近……” 程之遥笑着, 又坐得离他近了几分，道：“我想这对好朋友来说，也是挺正常的吧！” 李衍红着脸看了她一眼，小声咕哝着：“没见过有这样子的好朋友……” 程之遥就说：“是吗？好朋友之间能做的事挺多的呀，还有许多好玩的事, 要不要我教你呀？” 说着又去摸他的手。 李衍羞得赶紧跑到船的另一头坐着了。 程之遥就只是笑。见他这样害羞，也没有强迫他，只是划着船继续慢悠悠在河道观景去了。 两人游完湖，已接近中午，于是又去草地上野餐，然后逛着逛着，还看见一座象牙白的，镂空的雕刻成南瓜形状的马车，前边还站着个白马静静吃草，看上去还挺漂亮呢！ 据说这是今年新开的观光游览项目，沿着环湖小道观光，双人还能打折呢！ 两人颇感兴趣，旁边的阿姨也颇为热心地推销，说这是“原生态复古纯享童话旅游项目”，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可以再给两人打个折上折！于是谈定价格后，李衍交了钱，两人便决定尝试一番。据阿姨说她有三十多年的驾马经验，乘过这辆马车的小情侣都赞不绝口啊！ 一听“小情侣”这三个字，李衍又兀自害羞纠结开了，被程之遥一把推到车上去。 结果一上路，两人就开始感到有些后悔了。 路上铺的都是鹅卵石，路面并不光滑，导致马车咯噔咯噔左摇又晃，什么旖旎氛围都给晃没了！ 被颠得像逃难的难民。程之遥不由得开口：“阿姨这是什么路怎么这么晃，能不能换一条路啊！” 阿姨斩钉截铁道：“不行！小年轻都不懂，这是最佳情侣游览路线，游玩过的情侣都说好。何况改道要加钱的！” 程之遥正欲分辨，突然车剧烈地晃了下，旁边李衍一个不稳，直接歪倒在了她肩头！ 乌黑蓬松的柔软发丝蹭着她的脸，在她下巴处痒痒地搔啊搔；她能看到发丝上跳动着彩色的阳光，闻到那人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 程之遥没话说了。 哦~最佳路线原来佳在这里……那没事了！ 她在硌楞硌楞的马车声中，快乐地蹭了几下那毛绒绒的乌发，手在背后跃跃欲试，要搂住身边人的肩膀。 结果还没等她碰到肩膀，李衍却坐直身体，抓住了另一边的车栏。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红着脸，紧紧抓着另一边的车栏，说。 程之遥很快地收回那悬在半空中的手。 “没关系，是这条路太颠簸了。”她说。 又凑近： “不过你可以抱住我的胳膊，靠在我肩膀上哦。” 说着，挺直了身体，给他亮出肩膀。 李衍红着脸不愿意过去。 程之遥继续诱哄：“没关系的哦，就只是靠一靠，靠在一起咱们都会更稳些，要不然都被晃出去了。” 李衍犹豫片刻，羞哒哒地挽住她的手臂，把下巴轻轻搭在她肩膀上。 程之遥心里憋着笑，面上不露声色，只借机蹭了蹭他毛绒绒的发丝。 马车咯噔咯噔晃得更厉害了，简直要把人颠下去。即使李衍挽住了程之遥的手臂，还是在车里左摇又晃，根本就坐不稳！ 于是程之遥顺势伸出手臂，直接把身边人揽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轻微挣扎了几下，不动弹了。 程之遥的下半边脸淹没在他蓬松柔软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 他是那么香那么白，身段还软软地，像条白色的绸缎般倚靠在她怀里。明明个子很高，但总是让人觉得分外怜惜呢！ 这时，马车也不似刚才那般颠簸了，行驶在路上，变得分外平稳。 第185章 马蹄哒哒敲打在地面上。程之遥搂抱着怀里的人，听着两人的呼吸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抚在他背部的手，此刻渐渐下移，移到了他的腰间，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李衍轻轻从鼻尖发出“嗯”地一声，摁住她的手，抬头看向她，眼里波光潋滟。 程之遥也低头看他。 两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哦呦小情侣不要在我车上瞎搞哦！把我车子弄脏了要付清洗费的！”前边驾马的阿姨看了眼后视镜，突然出声阻止。 两人不得已分开了。 就这样，两人度过了一整个意乱情迷、心神荡漾的白天。到了傍晚，两人开始出发去看电影。 在去看电影之前，李衍回了趟寝室，要把学姐送他的山茶花放放好。 程之遥有点不能理解。 “一束花有什么要紧。我那里还有很多，你想要，再送你一束新的就是了。”她说。 “我，我就喜欢这个……” 李衍把花小心地护在怀里，红着脸说。 然后扭头往寝室跑去。 等到再回来时，他换了身新衣服，身上还有股湿漉漉的水汽，伴着清香。 “你洗澡了？”程之遥惊奇地问。 李衍红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么短的时间还要换衣服洗澡啊。程之遥心想。 就知道又是在勾引我！ 她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下。她现在对这种勾引还挺受用的呢！ 她抓起他的手。 “走吧，去看电影喽！” 说着，拉着他的手，像一阵风般奔跑了起来，两人欢笑着往校门口奔去。 到了电影院，电影开场时间还早。恰好旁边有个电玩城，于是两人去抓娃娃。 李衍掏钱去柜台换了一堆游戏币来。他今天可是打算卖力表现呢！结果试了几个机器，每次都抓不上来。他就很不好意思地笑，窘窘地说自己不太会玩这个。 程之遥就问：“你喜欢哪个娃娃？” 李衍看着一排排的娃娃机，犹豫了下，选了个摆满毛茸茸的小白兔的。 程之遥点点头：“那就抓一个小白兔。” 抓娃娃也是有点诀窍的，程之遥跟室友也一起玩过不少次，对此可谓是得心应手。果然，不一会儿，程之遥就抓到了小白兔。之后还抓到一个粉红豹，一个可达鸭。 李衍睁大眼睛，每抓上来一个就惊呼学姐好棒！学姐好厉害！ 程之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上说着这有什么，很简单啊。其实心里已经被吹捧得飘飘然，浑身舒爽。 这种被小迷弟狂吹彩虹屁的感觉，还蛮好的嘛！ “学姐你会的好多，好厉害……”李衍抱着怀里的一堆娃娃，满眼崇拜。 程之遥正把新抓到的长腿跳跳虎往他胳膊上系，闻言哈哈笑着，又赶紧止住，凑近他耳边低声：“学姐什么都会哦……” 温热的气息打在白皙的耳廓，李衍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往后稍微躲了躲，红着脸小声说：“嗯。” 程之遥：“很简单的，我教你？” 李衍红着脸点头：“嗯。” 于是变成了他选玩偶，她带着他去抓。当然，为了教会他，她必须得把着他的手来操纵摇杆，而他又总学不会，于是她不得不一直握着他细腻白皙修长匀称的手来教他…… 这真是很没办法的事。 等到两人把店里的娃娃机都玩过来，抓到的玩偶连小手推车都要放不下了。 李衍抱住一堆玩偶，左手还被她抓着，心里又羞涩又开心。她就这样抓着他的手问：“还想要什么啊？” 李衍左右看了看，然后害羞地指了指对面的大龙猫。 程之遥心中眉头一皱。这个大龙猫长得憨态可掬，十分可爱，但长宽都超过了一米。这种大玩偶就不是能靠手动技巧搞得定的了，那叫套牛机，得先在电子屏幕上套牛，还要套中好几头，要想抓到大奖可是非常难的。 不过在小迷弟面前，怎能露怯？何况抓不抓得到娃娃是小事，抓手手才是正事……她摩挲了下手里握着的细腻肌肤，云淡风轻一挥手，表示完全没问题，带着他雄赳赳气昂昂走到机器边。 “还是一起吧。”她说。他羞涩地把手放上去，她则握住他的手，并一上来就挑战了最高难度。反正本来就是想摸手手的…… 牛开始在屏幕上跑来跑去了。第一次，没中，正常，牛跑得太快了嘛；再来一次，还是没中，但是他的手很滑很嫩啊；再来一次，哎呀，就差一点点；再来一次，哎，好像摸清了点规律；再来一次，又差一点…… 程之遥的胜负欲彻底被勾起来了。她已经没心思吃身边人的豆腐了，甚至感觉他的手垫在下边影响自己的发挥，于是让他站到一边，自己开始专心致志对付牛。筐子里的游戏币越来越少，她也越来越较劲，誓要拿下大奖不可。 不一会儿，游戏币用光了，大奖还是遥遥无期。程之遥盯着屏幕，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给身边人，说“去，给我换点币”。李衍在旁边扯扯她的衣袖说“没关系……我不要这个了，我们去抓小的吧”，她只挥了挥手，咬牙道“这个龙猫我今天要定了！”说着抓过一把新换来的币往里塞。 第104章 还在约会！ 学姐抓娃娃上瘾连学弟都忘…… 一轮又一轮……新的一轮开始了。在抓完前边简单的牛后, 程之遥屏气凝神，看着屏幕上跑得飞快的牛跟摆来摆去的绳子，根据前面的规律, 计算好二者之间的位置, 猛地一按按钮, 套到一只！她闭了闭眼, 稳住心神, 睁开眼, 在一只牛出现，原地蹬脚两下, 瞬间拍下按钮——套到了！ 第186章 两人兴奋地欢呼起来。 机器开始运转。她从出口处掏出巨大的龙猫, 霸气十足地塞到他怀里，“给！” “学姐好厉害！！”李衍从大龙猫旁边露出脸，星星眼看着她。 “还好啦，正常发挥而已。”程之遥假装云淡风轻, 却又快乐地笑了起来。 她晃了晃他手里装游戏币的小筐：“还有这么多币没用完呢。”看我多厉害，再夸几句再夸几句。 李衍果然开始夸：“好厉害！这个好难，是最大的奖，学姐没用几次就抓到了！” 程之遥更快乐了, 浑身飘飘然：“这么多币没用, 只能留着下次再来喽。” “好呀……”李衍把脸埋进龙猫怀里，暗自欢喜。还有下次哎…… “电影快开始了, 我们过去吧。”程之遥舒畅极了，乐颠颠地往外走。 一堆娃娃在柜台换成了积分，大龙猫则被两人留了下来。李衍去买了两桶爆米花跟饮料，两人赶在电影开场前一刻迈进了影厅。 两人找到座位坐定。 这是一部爱情片。前后左右满满的都是情侣。程之遥跟李衍坐在其中，也像情侣一样。 我坐得离学姐那么近……李衍转头看向学姐的侧脸, 又低下头，自己偷偷地笑。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李衍心里一惊，急忙否认：“没有啊，我只是……” 程之遥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耳畔传来一阵阵的笑声。他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后排几个打打闹闹的中学生。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紧张地往嘴里塞爆米花。 程之遥就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一直看着他，一脸不懂他怎么了的样子。李衍更紧张了，脸红到脖颈，不时慌慌张张地偷瞄她一眼，把脸微微侧向另一边。程之遥还要追着他的脸继续看，直到他害羞得都要把头向一边偏转90°了，她才罢休，靠回了座椅，看着大屏幕，笑而不语。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气氛就是变得暧昧起来。这种暧昧让持续到电影开场，两人的动作都显得不自然了，有时拿饮料、吃爆米花，手臂就不时会碰一碰，手指也不小心会碰一碰，碰到就赶紧避开，搞得心脏怦怦跳，又羞涩，又甜蜜。 电影里欢快的旋律淹没了整个影厅。这是一部歌舞片，不过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关心荧幕上演的又是哪一出戏呢？明明自己跟身边人就已是戏中人了啊。 可这部电影实在是太好看了，歌也好听，舞蹈编排无一不完美，两个人渐渐被荧屏上的故事吸引了，越看越专注。 故事讲述了一个女孩来到大城市追求梦想的事业，却在人生低谷邂逅了男主，一起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然而，女主为了前途要离开，男主则选择放手让她追求更光明的未来。影片结尾，多年后男女主相遇，女主功成名就，来到男主开的酒吧，以蒙太奇的形式畅想了两人如果当初在一起的可能生活……结尾，两人相视一笑，相忘于江湖[注1]。 看到最后，程之遥也不由得有些感慨。结果一扭头，惊讶地发现李衍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把纸巾递过去，他接过来说谢谢，眼泪打湿了一整包纸巾。 电影结束后，两人散着步回了学校。 “真没想到，你这么感性啊。”她笑着说，“这部电影已经上映好几年了，今年又重映。你是第一次看吗？” “不是，”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对自己的失态很难为情，“我很喜欢这部电影，每次看到结尾，都觉得很感伤，忍不住就会哭……” 她轻轻地笑了：“是啊，最后的蒙太奇真是点睛之笔。”她回味着。 “结尾真是好极了。我很欣赏女主，”她说，“她最后的选择很清醒。现在的电影里，这样的女角色未免太少，总是感情至上，变得乏善可陈，且虚伪，为了感情似乎可以牺牲全世界。现在终于有人肯真诚一点了。人就应该选择走向更远的地方，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后悔。我们也应该这样。” 说着她偷偷瞄了他一眼。过几个月我就要远走高飞，咱们好聚好散，你到时候可不要死缠烂打哭哭啼啼哦~“可是我觉得感情至上没什么不好，”他抱着大龙猫，红着脸，“如果我遇到了一个真正值得爱的人，那我愿意付出全部去追随她……”　“这种想法可太危险了，”她说，“如果对方同样爱你还好说，如果不爱你怎么办？你付出全部，却落得一场空，你会不会后悔啊？” “我不会后悔的。”他看着她，认真地说。 她看了会儿他清澈又坚定的眼睛，移开目光，耸耸肩：“可是如果对方不需要你这么孤注一掷的爱怎么办啊？你这样会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呢？你会不会对她有怨气，埋怨她呢？” 他失落地垂下眼：“我不会打扰她的，也不会怨她。如果她不需要我的爱，那我愿意做她的朋友，一直陪着她。每天能看到她，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她又忍不住转头看他。路灯下的他垂着头，长颈微弯，曲线优美。昏黄的灯光让他精致的侧脸看上去很柔和，很乖的样子。偏偏左耳下那颗红痣，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上，又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艳来。 她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看向前方，说：“与其把快乐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不如寄托在自己的事业上。你想啊，人是会变来变去的，今天那个人是你喜欢的样子，明天那个人可能就变了个样子，也许你就不喜欢了。何必这么投入呢？所以说啊，事业才值得这么热烈的追求。至于感情呢，享受当下便好，不要去考虑什么天长地久……” 第187章 “可为什么不能同时兼顾事业与感情呢？”他低声说，“就像这个电影，如果我是男主，我一定会追上去跟女主在一起，然后跟她在一起发展事业。这样，既可以一直陪着她，又能兼顾事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开一间酒吧单相思。” “现实生活可没那么理想，”她叹道，“现实中，很少有男人为了照顾女生的事业而追上去，追上去了也要让女人迁就自己的事业。这个世界，男人过于世俗，女人又太过浪漫……” 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她赶紧住了嘴，转移话题道：“不过说到电影结尾，可能是因为编剧就喜欢这种天各一方的淡淡悲剧感，或者就为了最后那五分钟蒙太奇拍了整场电影，所以男女主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编剧就是这样，为了让故事走向他们的期望，什么情节都设计得出来，很没原则的。” 他因为她最后一句话笑了起来。笑完又小声说：“我是不会让她来迁就我的。因为她专注于自己的事业的样子真的很美。”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就迅速烧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玩偶。他的心怦怦跳，眼睛不敢看她，心里既期盼她能听懂这句告白，又怕她真的听懂了。 她看着他羞红的侧脸，目光柔和了下来，轻声说：“那你真的很特别……” 他的脸更红了。 她收回目光，忍住笑意，说：“里面的音乐真是好听。你是专业的，那你会弹那首主题曲吗？” 他害羞地点点头。 “那你有时间弹一遍给我听好不好？”她轻声问。 他的眼睛亮了一瞬，又点点头。 她笑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说，站住了脚步，“快到宿舍了。今天玩得很开心，回去早点睡。”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分别的路口。 “我走了。”她对他摆摆手。 “等一下！”他急忙叫住她，把大龙猫递给她，“学姐，这个给你……” “送你了。”她笑着说，“你要保存好哦，好不容易得来的。” 他郑重地点点头。 现在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可是两人却都没有离开。 程之遥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李衍也红着脸回望着她。 她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凑过去，想吻那花瓣一般的唇。 结果被李衍怀里抱着的大龙猫给弹开了。 李衍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程之遥此时也是有点激动，没什么章法，只莽撞地要再试一次。 李衍赶紧闭上眼，微微倾身，要迎接她。 结果又被龙猫弹开了。 李衍这才想起来把大龙猫放到了一边。 但是此时程之遥兴致微微褪去。 怕什么。好饭不怕晚。 她想。 她忽然凑近，低声说：“今天玩得很开心。明天见。” 说着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转头离去。 “明天见……”李衍对着她的背影，痴痴地招手。 明天见。明天，我又能见到你吗？ 第105章 你放弃吧 学弟重见学姐男友！学弟惨变…… 在之后, 两人又约着看了几次电影。为什么？因为上次的游戏币没有花完，要继续抓娃娃。当然，抓着抓着忍不住又换了更多游戏币, 谁知又没用完, 只能下次接着用…… 程之遥无奈地摇着头：“唉, 真是没有办法。下次可要记得用完哦。” 李衍只能害羞地点头。 除了看电影之外, 自己跟学姐接触的其它机会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两个人还一起rua猫, 喂猫咪小鱼干。大学校园的每一只猫, 都被两人一起rua了好几遍，rua得小猫喵喵叫！ 他的心里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那被深深埋葬的种子, 此刻逐渐萌芽, 发展壮大，开始开出他不敢有的妄想…… 春风开始变得暖融融，草木新发，空气中弥漫着花的香气。 李衍快快乐乐地走在宿舍前的路上。学姐说想要一张他演奏的cd, 于是他开开心心地录好要给她送过去，顺便带了一盒她最爱的巧克力。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晚霞漫天，空气中浮动的暖意正如他的心情一般香甜。 快到宿舍的时候, 李衍给学姐打了个电话。手机是被梁钰学姐接起来的。梁钰学姐告诉他, 学姐去洗澡了，说他怕是得等一会儿。李衍说那我就在楼下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心头泛起一股甜蜜。抬起头，笑容却陡然僵在脸上—— 他看到一个打扮得闪闪发光的精致男徘徊在宿舍楼门前，手里拿着手机，正盯着楼上的窗户, 嘴里还念念有词。 李衍瞳孔地震。 ——是，是学姐的男朋友，赵明轩！ 就像一盆凉水浇在头顶。甜蜜的心情消失了。 李衍的心情被乌云遮盖起来。 其实在上学期末，程之遥就已经跟赵明轩分手。 但问题是，李衍他，并不知道！ 时间回溯到他上学期被打后在医务室的那个下午。 当时，昏黄的医务室空无一人。李衍捂着自己红肿的脸，失魂落魄，心里反复回荡着学姐那句“永远的朋友”。 永远的朋友…… 他跟学姐，就只能止步于朋友，再也没有其它可能了吗…… 李衍失魂落魄了好一段时间，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息，一心一意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 第188章 也因此，他错过了最关键的信息，那就是学姐居然分手啦！ 当时这个事情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的，学校很多人都在谈论相关话题，就连他所在的音乐学院，也在讨论。但是李衍平时又不爱八卦，何况他当时还在心伤，沉浸在“学姐超爱”的痛苦中，既不上网也不与人交流，每天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待在琴房发泄情绪，不停地练琴练琴练琴……因此竟然遗漏了最关键的信息！ 后来李衍渐渐从痛苦中走出来，觉得就算能跟学姐做朋友也是极好的！他开始自强不息，积极昂扬地充实自己，因为即使跟学姐做朋友，他也要做学姐的益友，努力跟上学姐的脚步，追逐着学姐的背影前行！ 他于是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只是那时候，学校关于程之遥分手这件事的讨论日渐平息。何况都放假了，他身边也没人聊这个事情。 于是李衍，终于与这个最重要的消息完美错过了…… 现在看见赵明轩出现。 李衍自然会认为，此人还是学姐的男朋友！ 他的心底从阳光明媚，重新变得阴雨绵绵。 学姐的男朋友来找她了。 那我，我怎么办…… 他按捺住心底的忧伤，踌躇了下，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低头站在那里等着。 总之，不要再跟这个人起冲突吧，免得给学姐再添烦扰…… ~~~~~~~~赵明轩现在很生气。　他在反复给程之遥打电话，但手机里传来的都是忙音。 他咬牙切齿。 当初说好，和平分手，和平分手，分手了也照样做朋友。结果他几次三番约她出来她都不给面子，还拉黑自己！搞得他只能通过她身边的人对她进行骚扰……不是，是传话！ 就因为分手之后这个女人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态度，现在全校盛传他被程之遥甩了。 赵明轩气到不能自理。 哇你们这些npc懂不懂什么叫和平分手？何况就算是被甩难道不应该是他甩了这个女人吗？他可是要出国去全世界最好的大学最好的实验室攻读硕士学位，前途无量哎！ 就无语！ 再过两三天他就准备出发了。机票都买好。昨天开了个盛大的party，庆祝他出国，好多人都来了，就这个女人没来。给她打电话，她说她没空。 没空！？ 什么意思！下他面子是吧？气得他今天就杀过来堵她了。 他咬咬牙，又开始打电话。 电话还是打不通。他就给梁钰打电话让她速速把那个可恶的女人叫下来他要见她！ 结果梁钰告诉他说那女人在洗澡。 这理由他能信？当场说梁钰你不要搞什么小动作赶紧把那个女人给我喊下来！ 梁钰骂他神经病把他电话给挂了，还给拉黑了。他干脆在楼下大喊那个女人的名字，引得好多人从窗口探出头看，把宿管阿姨也引来了，禁止他大声喧哗。他就跟阿姨说把那个女人找来他就不喧哗了。 阿姨打了个电话，回复他说这个同学在洗澡。 赵明轩不信她在洗澡，说她肯定故意躲着我不敢出来嘛！阿姨翻了个白眼，把窗户一关，不理他了。 赵明轩气得在门口转圈圈，一边转一边继续试图打电话。 结果转着转着，发现一边的灌木丛后边怎么杵着个人啊？大晚上的不出声，黑黢黢的，还挺吓人。 他好奇绕过去一看。 就看到李衍杵那里。 赵明轩眼一眯。 呦呵，这不那谁谁吗？ 李衍站在灌木丛后边，板着个脸，不说话，也不看他，目视前方，打算拿他当空气。 赵明轩打量着他，心里在冷笑。 呵，早听说程之遥最近跟一个大一的小白脸打得火热，果然又是这小子。 骗子！还说跟这小子没有私情！真虚伪！ 过几天赵明轩就要出国，并不打算在这个节点节外生枝，再搞出什么引人围观的暴力事件。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放过这个碍眼的家伙。 赵明轩双手插兜，上下左右把李衍打量了好几圈，才说：“呦，是你啊，你跑这儿来干嘛？找谁啊？” 李衍扬着下巴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站在原地，但目光已经表达出了对他深深的不屑。 赵明轩冷笑一声：“是啊，你一个艺术学院的，大老远来理工女生公寓楼门口，还能找谁？又来找程之遥吧？” 李衍目光晃动了一下，抬了抬下巴，继续不说话，维持住了那份高傲。 赵明轩在他面前转过来转过去，像条要开始圈地盘的犬。他甩着手指点点他，然后冷笑着摇摇头： “你这小子，实在太不老实了。从上学期开始，你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她。你知道这是种什么行为吗？” 李衍没搭话。 赵明轩凑近，低声恶狠狠道：“你这是做第三者，你不光彩啊你！” 李衍的高傲彻底被粉碎了。他慌乱地垂下眼睛，攥紧了手中的礼物。 赵明轩正愁没地方出气，见他这副心虚的样子，更来劲了，变本加厉开始打击他：“你这么破坏我跟她之间的感情，你亏心不亏心啊？人要脸，树要皮，像你这种道德败坏，品行不端的人，就是在自寻死路！” 李衍脸涨得通红，却依旧站得笔直。他低声说：“不是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是你配不上她。学姐值得更好的！” 第189章 赵明轩噎了一下，瞬间狂怒，非常想打人。 忍住，忍住！想想自己的前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他深呼吸几下，然后“哈、哈、哈”干笑三声，说：“还挺直白啊，这么快就暴露真实想法了。哦，我配不上她，然后她跟我分手了，你就能上位了，你就是那个更好的，是吧？可以啊，还踩着我抬自己一把。你也不睁眼看看你拿什么跟我比？天天打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又配得上她吗？” 赵明轩说着哼笑一声，点着他胸口：“就凭你？你还想追她？你看你那穷样，我给她送一次礼物的价值都抵得上你打工好几年赚的钱！” 李衍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可一听到他说“钱”，就又恢复了铁骨铮铮一身傲骨，看向他的眼神三分轻蔑三分讥笑四分不屑一顾： “钱算什么，有钱就了不起吗。我能让学姐感到开心，这是金钱能换来的吗？” 赵明轩一听这话就鬼火直冒。你个穷鬼牛什么牛！ 他冷笑一声，道：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单说钱不重要，可你离得开钱吗？哦，就算钱不重要，你又剩下什么呢？你除了美貌明明一无所有！（这句划掉）” 李衍眼神晃动了下，态度出现一丝裂缝。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昂首傲然道： “就算现在我没有钱，我也会靠自己的双手，努力赚钱的。我要给学姐最清清白白的钱，我还要给她最舒适的生活，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追逐自己的梦想，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赵明轩嘴巴半张。 “呦，呦呦呦！什么意思啊？谁的钱不清白了？就你清白是吗？” 他冷笑着反问： “你清白，你插足别人的感情？你清白，你天天在别人女朋友旁边转来转去？你清白，你当第三者啊你！” 赵明轩说这些，本意是出出气。虽说他现在跟那个女人已经分手，但他始终以正宫身份自居。这小子算什么啊？梦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就凭他，也配跟自己竞争？ 就算不能动手，他也要口头羞辱此人一番！上学期没有出完的气，这学期要统统发作出来！ 但在李衍听来，这每一句话都是另外的意思。 赵明轩每一句话都像子弹似地正中李衍眉心。 第三者……是的，自己的种种行为，论起来，就是不光彩的第三者啊！ 但是，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坚信，学姐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自己跟学姐才是真爱，是true love！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李衍的心重新坚定起来。 他抬眼，鼓起勇气，道： “你放弃吧。” 赵明轩一怔：“？” 赵明轩：“放弃什么啊？” 李衍深呼吸了下，道： “你根本不关心学姐，也不在乎学姐的想法，为什么还要一直占据着学姐男朋友的位置不放呢？你，你赶快跟学姐分手吧！” 第106章 误会大了 狡诈前男友出招！学姐学弟情…… 赵明轩嘴巴张开。 他头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分手？ 怎么回事儿啊？自己穿越回跟那个女人没分手的时候了？ 毕竟两人分手这件事不是早就全校皆知了？分手当天他手机震动就没停下来过全是各路人马打听八卦的消息, 烦都烦死了，可能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了吧！ 赵明轩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确定自己没穿越。 那是……？ 他低头扶扶眼镜, 眼角“叮”地有一丝光闪过。 他脑海里迅速描绘出这样一幅场景—— [小白脸：学姐~~你怎么还忘不了那个高大帅气英俊威猛的男人啊~~你不是跟他已经分手了吗~~可恶的女人：虽然名义上分手了, 但我确实忘不了那么高大帅气英俊威猛的男人啊！这个人, 在我心中, 始终是我最爱的男朋友！没有人可以代替！　小白脸：学姐~~那人家怎么办啊！ 可恶的女人：不要再说了！我跟你只是玩玩罢了, 但我真正的男朋友, 此生唯有他赵明轩一人！] 赵明轩被这个想象中的场景狠狠爽到了。 是了是了。自己就是这么富有魅力的一个人啊……那个女人对自己余情未了，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爽归爽, 他还没有失了智。 他知道, 以那个女人的做派，是断不会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的。 那是因为……？ 他看向李衍，眯了眯眼。 必然是这个小白脸畏惧于自己的伟岸形象, 自卑非常，所以不敢相信程之遥会舍得放弃自己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吧！ 为了验证自己这一猜想，他试探着问：“关于分手这个事……是那谁，是程之遥让你跟我说的？” 李衍眼神晃动了下：“不是学姐让我说的, 学姐从来没有跟我谈论这些事情……是我自己想说的……” 说着眼神又重新坚定起来：“但是我觉得, 你们已经不合适了，分开才是更好的选择！你, 你别当学姐的男朋友了，把位置让出来留给更关心学姐的人吧！” 果然！果然如此啊！ 赵明轩恨不得仰天大笑。 分手忘通知你的小白脸了是吧？好好好，程之遥，你跟我分手无缝衔接小白脸还对我爱答不理！让全校误会我被你甩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190章 程之遥啊程之遥，既然你不仁, 我也不义！让我沦为全校的笑柄，你也别想这么快开启第二春！ 他此时不做点什么，给那个可恶的女人找点不痛快，他还是人吗？ 赵明轩攥拳放在嘴边，把自己的笑隐藏在一声咳嗽中。 接着他双手插兜，眼皮半阖，抬着下巴：“分手？你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让我跟她分手，下辈子吧！” 李衍急了： “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尊重学姐的喜好！学姐她已经不喜欢你了！” 赵明轩也急了： “她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跟我谈那么多年！她不喜欢我，喜欢的还能是你这个穷酸鬼！？” 李衍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是！学姐就是喜欢我！” 赵明轩一噎，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嚣张！嚣张啊！ 还喜欢你？都骑脸输出了这还能忍？那可是我女朋友！我赵明轩的女朋…… 哦差点忘了已经分手了。 赵明轩稍微消了点气。 他无语至极地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人。 怎么有人当第三者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呢？ 不要脸！ 赵明轩开始转变攻击方向。 “呵，你自我感觉挺良好啊。”他冷笑着说，“那你知道她对你什么感觉？她亲口说过她喜欢你了？” 李衍一怔。 见他这副表情，赵明轩一下就明白两人进展了，不由得心里暗爽。 进度这么慢！程之遥你果然对我余情未了！ 赵明轩扶扶眼镜，慢条斯理道： “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大四就快毕业了，她对你一个大一的，能有多认真？ 这恰恰戳中了李衍的痛点。 是的。虽然他全身都被学姐摸了一遍，但学姐的表情向来无比正直，从来没有对他有半分暧昧……（？） 虽然他每天跟学姐在校园漫步十指紧扣，但学姐一直申明两人只是最纯洁的好朋友！ 李衍抿着嘴，胸口起伏不定。 他想起了这段日子里和学姐的点点滴滴。早晨的问候，树荫下的漫步，电影院里并肩而坐的浪漫，娃娃机前的默契……那些似是而非的朦胧相处，让他心里弥漫着甜蜜的哀伤。 曾经甜蜜的日常，让他越来越相信，学姐对他是有感觉的。 但他都快要忘了，学姐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喜欢”二字…… 或者说，他一直在故意忽视这件事…… 赵明轩双手插兜，站在对面，欣赏着情敌痛苦纠结的表情。 呵。跟我斗。不自量力！ 他趁机在李衍耳边发出魔鬼的低语： “其实啊，我早就想跟程之遥分手了。你知道为什么还没分吗？是因为我舍不得她吗？错！大错特错！是她，是她不愿意分手！她太~爱我了，爱我爱得要死要活。当初就是她倒追的我，不知道了吧？我提分手提了好多次，她不愿意啊，哭着喊着求我别走。那真是……” 李衍打断： “你说谎。学姐是不可能哭着喊着求别人的！” 赵明轩又噎了一下。 “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他皱起眉头，色厉内荏，“是，我在措辞上可能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但确实是她不愿意分手，不愿意离开我。没办法，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她肯定不愿意放手啊。” 李衍眼圈红了，没有说话。 赵明轩趁热打铁： “你跟她搞得这么暧昧，本来我是应该生气的。但是呢，一来，我看你年纪小，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二来呢，你也，哈哈，没什么竞争力，对吧？你大一，她大四；你学音乐，她搞理工。八竿子打不着嘛。你们有什么共同语言？你能帮到她什么？她就喜欢能跟她有共同话题，共同探讨进步的。对，也就是我这样的。你嘛，她也就是最近，跟我闹了点小矛盾，所以随便逗你玩玩，消遣消遣。哎，这做得也太过分了……我代她跟你赔个不是，你可别认真了。” 李衍脸色已经苍白一片，像是被捅了几刀失血过多。 但他却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撑着精神道： “你说的不算！真正的选择权在学姐，除非，除非学姐自己跟我说，她不需要我……” “嘿你小子！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赵明轩叉腰皱眉咬牙看着李衍。 他转转眼珠，开始吓唬人：“你知不知道插足别人的感情会有什么后果？那是私生活混乱，道德败坏！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啊！现在这个信息传播速度，万一捅到网上去，再加上学校的名头，你知道事件会发酵成什么样吗？轻则受处分，重则开除啊！” 自己只是稍稍copy了一下某人的说辞。不算过分吧？ 在这可怕的威胁下，李衍的脸惨白一片。但他的神色却随着这一句句威胁而愈发坚毅圣洁，仿佛看淡了世间的一切，像个殉道者。 他抬头挺胸，朗声道： “如果学姐真的喜欢我，那被开除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里容不下真正的爱，那也没必要必须待在这里了！” 赵明轩差点气炸了肺： “大情种你高尚你了不起！就你清高谁都比不过你！” 他恨不得把这人给捏吧死，闭眼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继续： 第191章 “你自己不在乎，那她呢？程之遥可是毕业在即，这种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时候如果事情闹大，对她毕业，会有什么影响！” 果然，李衍眼神开始慌乱。 赵明轩冷笑： “你还不明白，你给她带来的不是快乐，只会是麻烦。她现在跟我闹了点小矛盾，又被你迷惑了，所以脑子不清醒，跟你搅和在一起。你不是挺高尚挺忘我？你忍心在这种时候毁她前程？让她跟你一块儿被开除？” 李衍嘴唇开始颤抖，心像被撕裂了。 “不，不可以……” 她是那么耀眼，怎么可以跟自己一起跌进污泥……不，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赵明轩见奸计得逞，心中很得意，面上却要装出一副忠厚长者的模样，拍拍他肩膀： “跟你说这么多呢，主要是作为过来人，想劝你一句，别白费力气。之前种种，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现在，我真心实意给你一句忠告，别再进一步了，跟我女朋友保持距离，对你们两个都好。把你的那点小心思藏得更深一点，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口，别再痴心妄想了，不会有结果的，知道了吗？” 李衍木然站在原地。 赵明轩继续往骆驼身上压稻草： 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跟我处对象吗？因为我能给她提供帮助，为她带来快乐！你呢，一个大一的，只会拖累她。她马上要毕业了，你啊，没机会！趁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走走走，赶紧走！” 李衍嘴角下撇，呆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那我把东西给学姐就走……” 赵明轩道：“什么东西啊？我在这儿，还用你给她？直接给我不得了？反正给我给她都一个样儿，你说对吧？” 说着把东西强行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李衍很难过地看他把东西抢走了。他抿了抿嘴，到底没再坚持，低声说：“那你把这个交给她吧……我走了……” “行行，”赵明轩摆摆手，“走吧走吧，别再来了。” 在李衍要转身的时候，赵明轩突然又叫住他：“哎，等等。” 第107章 从中作梗 学弟被忽悠瘸了！学姐泡学弟…… 李衍停下脚步。 赵明轩勾住他肩膀：“我女朋友最近跟我闹脾气, 肯定跟你说自己分手单身。你信了你就是傻子。找准自己的定位，别有什么非分之想，知道吧？”说着还笑嘻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李衍没说话, 表情失魂落魄, 转身慢慢地走了, 宛如一缕残魂。 赵明轩看着他的背影, 冷笑一声：“跟我斗……” 然后举起手里的两样东西端详着：“呵, 还带巧克力……这又什么啊？”他拿着cd盒看了看, 没甚兴趣，抬头往四周张望, 想找个垃圾桶把这些东西毁尸灭迹。 就在这时, 公寓楼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赵明轩回头，看见程之遥走出来，穿着个长长的毛衣外套，头发湿漉漉地包在头顶。 还真是在洗澡啊。 他立刻换上吊儿郎当的笑容：“呦, 姑奶奶，可算盼到见您一面了。” “你谁啊，不认识，别挡路谢谢。”程之遥抱着手臂, 边往前走, 边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人。 赵明轩猛地把手撑在旁边的树上, 挡住她的去路，低头，扯扯衣领，用自以为迷人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道：“找谁呢？我不就在你面前？” 程之遥连停都没停，拿手撇开他的胳膊, 畅通无阻地往前走。 赵明轩失去支撑一个趔趄。站稳脚跟后，很气不过地赶到她面前问：“找谁啊，找那个艺术生是吧？你就为他跟我分手的吧？” 程之遥被这话给逗笑了：“你这也太谦虚了点。跟你分手还用因为别人？那完全得益于你自己的努力啊。” 又忽地意识到不对，皱起眉头：“等等，你见他了？他去哪了？”她的目光落到他手里的东西上，“你手里拿的什么啊？”说着伸手想去拿。 赵明轩把手臂往后一撇，继续自说自话：“我早看出来了，从上学期，你跟那个小白脸就不对劲，眉来眼去，眉目传情啊！你你你，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程之遥眉头微皱：“把东西给我！” 赵明轩把手臂举到最高：“不给！有本事你来拿啊！” 程之遥直接给他来了记肘击。 赵明轩吃痛弯下腰捂住肚子，程之遥把东西从他手里抢过来，笑眯眯地打开看。 赵明轩揉着肚子站直，气急败坏： “我知道，跟我分手，确实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但就算这样，也不能饥不择食，这么不挑！你跟那个学艺术的小白脸在一起，我都嫌丢我的人！” 程之遥笑眯眯剥了块巧克力放进嘴里，抬头： “你谁啊你？咱俩现在没关系了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摆正自己的位置！” 赵明轩正要还嘴，程之遥竖起一根手指，点着他鼻尖道： “还有，我警告你，最近老实着点，别总欺负人！” 赵明轩看着自己鼻尖上的手指，气得呼呼喘气： “我欺负谁了我！？” 程之遥扬起手里的东西： “我问你，别人给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赵明轩扶扶眼镜，双手插兜，视线移到一边： 第192章 “呵。我怎么知道。那小白脸一看到我在这儿，就把东西扔了抱头鼠窜，谁知道怎么回事。可能一见到我，就不自信了吧！” “骗谁呢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副德行啊？” 程之遥伸手就薅住他领子把他拉到脸前，压低声音： “我警告你，这人我罩了，再敢欺负他，我让你没有好果汁吃！” 赵明轩奋力挣扎开，往后躲了两步，边整理仪容边假装镇定，反问道： “怎么就你罩了啊？你跟那小子什么关系啊？” 程之遥看着手里的东西，施施然一笑：“你猜啊。” 赵明轩就又来气了，抖着手斥责她： “姓程的你真行！跟个大一的小白脸搅和在一起，私德败坏啊你！赶明的我就跟学校举报，把你那些奖项啊荣誉啊什么的都给你撸了，让你光秃秃毕业！让全校都认清你的无耻面目！你等着你……” 这些话攻击力为0。程之遥不耐烦地听着，末了终于打断： “来找我干嘛啊？就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当然不是！”赵明轩冷哼一声，摇头，“程之遥啊程之遥，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分手就分手，你还拉黑我，让我沦为全校的笑柄！可恶至极！” 程之遥这才想起来： “哦对把你拉黑了。难怪最近这么清净。” 赵明轩“嘿”了一声： “你把我拉黑了，你还有理了？ 程之遥垂着眼皮道： “就你给我发送的那些垃圾信息，乍一看还以为是奢侈品广告呢，我就顺手给屏蔽了。话说回来，你天天的一点正经事都没有，净发些没营养的东西，不拉黑你拉黑谁？” 赵明轩急道： “我那是给你分享一些我的日常！让你看看成功的人生是怎样的，别失去了奋斗目标。你怎么这么气量狭小不容人呢？何况谁说我没正经事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正经事！” 他走近几步凑到她面前：“我要出国了，出国！很长时间！你不送送我？” 程之遥漫不经心： “你是出国，又不是去月球。就跟谁没出过国似的。等你什么时候移民火星再来通知我，还有点看头。” 赵明轩冷哼一声：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告诉你，这次出去，我就长居国外不回来了。到时候你凑过来再怎么巴结我，我都不惜得搭理你！” 程之遥不耐烦道： “要去就去。不是，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滚去国外呢？” 赵明轩愈发来劲了： “撵我走是吧，好给你那个小白脸腾地方是吧？我偏不如你愿！我告诉你，就算我去了国外，我也要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看看你是怎么不务正业，堕落的！” “神经病。“程之遥翻了个白眼。 赵明轩扶扶眼镜，昂首，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命令道： “我订了个餐厅。明天晚上，我要你陪我吃饭，送送我。” 程之遥耷拉着眼皮，果断拒绝：“不去。凭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去啊？” 赵明轩斜眼看她： “你是不敢了吧？也对。毕竟到时候，我就是全场的唯一焦点。你吗，就只能当个配角了哈哈哈哈哈……” 程之遥依旧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激将法对我没用啊。” “真不去？” “不去。”程之遥想了想，笑，“除非你求我。” “还我求你？你想得美啊！”赵明轩气道。他磨着牙看着她，转了转眼珠，忽地勾唇一笑。 “不去是吧。行。我有个叔叔，正对互联网项目有兴趣。本想走之前借着最后一顿饭的功夫，跟你聊聊这件事。没想到你不感兴趣啊……行吧，既然这样，那这事，就算了……” 程之遥果然抬头。 “有点意思。详细说说？” 赵明轩得意一笑，端起架子来。 “你求我，我就勉强给你透露一二……” 程之遥果断转头就往公寓里走。 “哎！哎！！”赵明轩上前拉住她。 “行啊你。”他气急败坏，“明晚七点，我在校门口开车接你，必须来！” 程之遥抱着手臂，扬着头想了好一会儿。 末了才缓缓道： “嗯……行吧。就给你个面子。” 赵明轩美滋滋，又故意板起脸： “就这么说定了。记得给我带送别的礼物。谁不来谁是小狗。” 说着，又拈起她颈边一缕垂下的发丝，低声黏糊糊道：“打扮得好看点喽……” 程之遥“嘶”了声，皱眉，抬脚就踢他：“滚滚滚！” 赵明轩滚了，边滚边跟她强调：“晚上七点学校正门！别怂啊你！” 程之遥无语地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看看手里的cd和巧克力，笑了笑，边往回走边掏出手机发消息： 【听说你来找我，怎么不见你人呢？】 又拍了张手里的照片。 【东西收到了。巧克力很甜】 然后就哼着歌儿回到了寝室。 她把巧克力跟室友分享了，顺便吹嘘了一下自己的感情进度与个人魅力，然后吹干头发，收拾完毕，又骚扰了会儿梁钰跟夜晚清修的半仙儿，这才回到书桌旁坐下，施施然拿起手机，打算回一回李衍的消息。 第193章 她打开了跟李衍的聊天框。 没有新消息。 程之遥第一反应是网断了。 她转头问室友：“你们那里有网吗？是不是网速不好了？” 梁钰喀拉喀拉吃着薯片追着剧回答：“网速挺好的啊，4k高清都不卡。” 程之遥回头，又刷新了几遍聊天框。 还是没新消息。 她停顿了一秒。 还是主动发了一条新信息： 【怎么了不回消息？有人欺负你了？】 然后把手机扔回桌子上，指尖敲击着桌面等。 过了一分多钟，才响起新消息的提示音。 程之遥拿起手机打开锁屏。 李衍：【没】 李衍：【已经睡了。晚安】 程之遥面无表情看着这两行字。 然后一脸不在乎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收拾收拾，爬上床，躺平睡觉，跟往常一样。 只是几分钟后，忽地从床上直挺挺坐起。 ——已、经、睡、了！ 这么冷淡！敷衍谁呢！ 第108章 信息差 学姐学弟因信息差从彼此的全世…… 李衍失魂落魄走在路上。 过去, 他总是坚信，自己只要做的都是对的，就问心无愧, 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可是现在, 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正在做的, 是天大的错事！ ——他在引诱着学姐一同堕落！ 是的。他无神地望着前方茫茫的黑夜。 尽管看上去是学姐主动靠近他。 尽管他似乎放弃了努力, 只单纯地想和学姐做朋友。 但他其实心里清楚, 学姐与他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并不是偶然的结果。 他是故意的。 三月份, 当他在体育场远远地看见那个身影从路口走来, 他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好想被学姐看见。 好想让学姐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想要诱惑她，吸引她，让她走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所以当对面的羽毛球飞过来时, 本不是刁钻的角度，他偏偏“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于是那白色的羽毛球就斜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打在了她的肩头。 她转过头, 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如愿以偿。 他跑过去, 这次却在几步之外站住，远远地望着她, 没再向前一步。 夕阳蜜一般镀在了大地上，童话般梦幻。微风轻拂，花瓣像雪一样飘飘洒洒。 好美的意境。 她会喜欢吗？ ……会，会喜欢我吗…… 接下来的一切，竟然是梦一般的顺利。 他忽然获得了海妖的歌声, 让学姐也开始驻足，为他所吸引…… 李衍心里羞惭的痛更深了一层。 哪有什么默默地守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等在路边，他刻意打扮自己，其实就是为了吸引她，诱惑她。 想让她为自己破例。想让她停下脚步，牵住自己的手。想让她深深凝望自己的双眼，再也移不开眼睛…… 是自己在刻意引诱学姐。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他是那么龌龊。故意勾引她，让她陷在这种畸形的关系…… 她本该像天上的太阳一般，光辉灿烂，前途光明。自己却成了扰乱她的那片阴云，她唯一的污点和瑕疵…… 李衍来到一大片青草地。 这是湖边的一大片草坡。在过去这段时间，他经常和学姐坐在草地上，演奏小提琴曲给学姐听。 李衍回忆着往昔种种，默默坐到了草地上，他和学姐常去的位置。 他望着湖面，流眼泪。 学姐男朋友的突然出现，像一记重锤，打碎了梦幻般的幸福时光。 他没想到，在这所大学，竟然如此容不下真正的爱。学姐和他在一起本来不关旁人的事，偏偏因为学姐男朋友的存在，而要被扣上私生活混乱的罪名，甚至面临着被开除的风险！ 李衍并不认为追求真爱有罪。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跟学姐的感情，恰恰不被这世俗所承认！ 他不单自己会被指责为道德败坏，还会拖累学姐！ 自己即将成为学姐光明磊落的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学姐多么优秀啊。那么多的荣誉，那么多的奖项…… 他知道学姐一定很重视这些，也知道学姐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才达到这样的成绩。难道就因为他，学姐的全部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了吗？ 可是，自己与学姐的感情…… 李李衍摸着手边绒毯一样的柔软草地，内心一半甜蜜，一半痛苦。 学姐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身上。可是，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学姐的累赘…… 自己和学姐的前途相比，难道要让学姐抛下前途，选择自己……？ 这时，手机“啾啾啾”，响起了一串提示音，打断了思绪。 李衍条件反射般拿起手机，无神地看向屏幕。 学姐：【听说你来找我，怎么不见你人呢？】 学姐：【图片】 学姐：【东西收到了。巧克力很甜】 学姐…… 李衍的心中顿时充满了万分柔情。 学姐喜欢我送的东西…… 好似有了一丝活气，甜蜜再次涌上心头。 他勾起唇，想要回复学姐的信息。 结果手指在触碰到键盘，忽地顿住。 第194章 ——你给她带来的不是快乐，只会是麻烦！ 学姐男朋友的话回荡在耳边，像一记尖刀刺来。 李衍呆住。 是、是麻烦吗…… 他看着学姐的头像，和发过来的温暖话语。 李衍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咬住手臂，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自己……为什么学姐终于看到了他，他却不能跟学姐在一起！ 他忽地又抬起头，愤怒地望着月色下的湖面。 都怪学姐的男朋友！他怨恨地想。 那个人如果不在中间隔着，学姐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受处分，就不会有现在这种痛苦的局面！ 那个男人，是学姐与自己之间的唯一阻隔，是自己与学姐双向奔赴之路上的绊脚石！ 自己要去揍他一顿，把他揍跑！ 李衍气冲冲地就站起来，要去找那个男人决斗！ 走了几步，却又停住。 可是……学姐…… 他的眼神晃动起来。 李衍想起种种过往。想起学姐跟那个人亲密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想起学姐被那个男人牵动的喜与乐，想起学姐是怎么为了保住那个男人，而不惜恳求自己…… 李衍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又流下泪来。 是的……他怎么忘了……学姐她、她超爱！ 他跌坐回草地。 揍了那个男人，学姐会，心疼的吧…… 李衍捂住心口，流着泪，重新抱住自己。 这真是一道，无解的死局…… …… 风把眼泪吹干，皱在脸上。 李衍望着湖面，面如死灰，失了魂似的。 就在这时，手机重新响起了“啾啾”的提示声。 李衍猛地惊醒，一下子拿起手机来。 学姐：【怎么了不回消息？有人欺负你了？】 学姐…… 望着屏幕上的字，李衍的眼泪重新涌了出来。 学姐还是这么关心他……立马就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 他好想告诉学姐，自己确实被坏人给欺负了！ ……可是，告诉学姐，他又想得到怎样的结果呢？难道要让学姐为了他，站在世俗的对立面，抛下一切，被开除，被退学，跟着他一起流浪吗…… 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屏幕上，模糊了学姐发过来的话。 李衍一边流泪，一边用袖口轻轻擦去上面的水滴。 学姐发过来的消息清晰倒映在他的瞳仁里，像学姐就在他面前，温柔地注视着他，对他说话。 李衍流着泪，望着学姐的头像。 他想，自己能为学姐做的不多，但绝不能再给学姐拖后腿了…… 他咬住唇，抑制住内心巨大的酸楚，颤抖着手，开始打字。 【没】 【已经睡了。晚安】 做完这一切，他就把手机搂到怀里，任眼泪汹涌流出，心如刀割。 学姐……你安心地睡吧……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夜晚的安眠……包括我自己…… 我会后退一步……不再勾引…… 李衍就这样绝望地想着，简直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但与此同时，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却在一直叫嚣着。 ——学姐，再多问我一句吧。 ——问我一句，让我把所有委屈和盘托出…… ——学姐，我需要你，我好需要你…… 李衍一边无声流泪，一边侧耳倾听手机的声音。 他现在急需一点抚慰，一点勇气，一点让他贪恋的阳光，让他继续活下去！ 在漫长的等待后。 手机终于“啾”地响了起来。 李衍眼中一下子恢复了光亮。 尽管万分自责，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欣喜。 他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打开。 师兄：【明天文艺部开会，关于一场春季文艺汇演的组织工作，所有干事都要参加！你都旷学生会多长时间了，明天必须来，再不来扣你素拓分了啊[怒]】 李衍再也承受不住。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　“已经睡了。已、经、睡、了！” 程之遥叉着腰，在寝室中间来回转圈圈。 “从没有人用这种理由敷衍过我，从没有人！”她激动地比划着。 狄兰放下她的相机镜头，从鼻孔里长长出了声气。 “现在是晚上九点。你已经在宿舍里走了一百多圈了。与其折磨你的室友，何不一通电话打过去，冲那个敷衍你的人咆哮呢？” 程之遥停住。 “这种时候我主动打过去，岂不是失了风度，让对方觉得我很在乎他？”她一挥手，当场否了这个提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后继续转圈圈，一边冷静点了，开始分析。 “他本来是来找我，结果把东西塞给赵二狗，就一声不吭走了。现在消息回复得也很不积极，要知道过去我无论发什么他都会在一秒钟内回复……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哎呀~这有什么不对劲的！”梁钰合上电脑，转过头。 “这个事情，我熟。”她以一个情场老手的姿态，给程之遥传道授业解惑，“他见到你前男友，再加上上学期的事儿，肯定是心里疙疙瘩瘩的，就想撒个娇，闹个脾气，让你哄哄他。情趣嘛！这可是发展关系的的重大节点，一个不小心，你们就要有重大进展。这种时候你就要沉住气，推推拉拉拉拉推推……哎这可是门艺术你听我细细跟你讲……” 第195章 “啊？”程之遥皱眉，“还要我哄？怎么这么麻烦！我可不会哄人！” 狄兰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头的动作顿住。 “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已经分手，现在是单身？”她问。 程之遥显然觉得这件事无足轻重。 “还用得着特意去说？”她道，“我分手的消息早就传遍全校，他那么关注我，这些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啊！” 事实证明程之遥还是过于自信了。她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花边新闻在不同学院间的传播及渗透力度；她更没有意识到，李衍是一个多么信息闭塞的boy，在不知不觉中很可能遗漏了了不得的重大消息呢！ “再说了，这些事讲这么明白，搞得我好像很在乎他似的……”她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姿态道。 “我可没工夫，因为这些小事而浪费精力噢~”她耷着眼皮，一边拿起指甲刀修指甲，一边高贵冷艳道。 “那你就不要因为对方两条信息睡不着在寝室转圈圈啊！” 第109章 痴女怨男 学姐牵肠挂肚，学弟肝肠寸断…… “我要强调一下, 我不是仅仅因为两条信息而睡不着。我是察觉到这里面的异常，我必须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你就去直接问他啊……” “现在不能问。追着问会显得我很在乎他的！” “那你就是很在乎他啊！” “并没有。”程之遥端着架子道，“只是相处这么长时间, 这个男人稍微引起了点我的兴趣……” “那你就告诉他你对他有兴趣, 你要跟他耍朋友, 你要他在你发出信息的0.01秒就收到他的回复！不然的话你就要发疯骚扰你无辜的室友了！” 程之遥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对他很有兴趣！这样会让他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的！” 梁钰及时提问：“不切实际的希望具体是……？” 程之遥沉默。 她的视线缓缓移到一边。 “我怕他会以为我在跟他谈恋爱。”她低声, 凝重道。 “噢搞了半天你没在跟他谈恋爱！”梁钰下巴惊掉。 程之遥伸出手指摇了摇：“不不不。你没有理解。我是在跟他谈恋爱, 但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很难让人明白！” “就是、这个、”程之遥说到这里有些气短, 回身坐到椅子上。 她比比划划地解释：“就是我要跟他做一些谈恋爱会做的事情，但是、他不能知道做这些事情是在谈恋爱……要不到时候分手多麻烦。” “噢你连分手这一步都想好了啊！”梁钰已经被她的高端操作惊呆了。 “什么意思啊真的听不懂了！谈恋爱不需要他参与吗？还能瞒着他跟他谈恋爱啊！打全麻了？” 狄兰在一旁翻译成人话：“她想睡人家, 又想睡完就跑, 不给名分。” 程之遥“啧”了声，大声谴责：“你看你！” 说得那么直白干嘛…… 梁钰在一旁苦口婆心劝诫： “大橙子啊咱不能这样。小李学弟人不错，长得也好看，性格又单纯, 看起来还没谈过恋爱。你睡完就跑还不给名分，这得是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打击啊！一不小心再黑化了！” “就是为他着想，我才不能把话挑明了啊！”程之遥说，“我让他知道这是在谈恋爱, 到时候提分手, 不就是一次明明白白的打击了！他再以为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多伤他自尊！” “噢你就必须得分手啊！就没考虑过不分手啊！” 程之遥理直气壮： “这不是很正常吗？都知道毕业即分手啊。何况我要去的城市离学校那么远, 难道要跟他搞异地恋？都知道异地恋没前途，拉拉扯扯那么麻烦不还是会分手？那早分晚分不都一样了？” “但是我不把话挑明，那他就以为我们两个一直是朋友。朋友嘛，君子之交，分分合合很正常, 也不用特意来个分手宣言闹得太难看。到时候我潇洒离去，他也不会” 梁钰满脸写着unbelievable：“太震撼了。我看你那慢工出细活的模样，还以为你是打算长择……结果你这是钝刀子割肉啊……” “也不要这么说吧……”程之遥道，“我本来可以不跟他来这么一段的。但是这势必会让他的生活缺少一抹亮色。于是我打算趁毕业前这么一段时间给他一个亲近我的机会。对他来说，有这么一段总比没有好吧？” 说着又45度抬头叹息： “我也是不想他为情所伤，太难过。所以在他最美的年华给他留下这么一段浪漫的回忆，然后同样结束在最美的春天里。多年以后，他也会想着今时今日的经历，露出微笑的吧……” “你够了喂！” 程之遥毫无愧疚，拉着椅子靠近：“但是你们帮我分析一下，他现在这个态度，是对现状不满意了？想进一步发展？现在被他搞得心里也有点抓抓挠挠的，唉我也是第一次泡学弟……” “在成为渣女方面你看起来资历很深呢！” “哇梁钰你看你！你分手那么多次我都没说你什么！” “那我每个都给名分啦！” “我也给他名分了！他不知道而已！” …… 在吵吵闹闹中，狄兰淡定饮尽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拍在桌面上。 第196章 “咚”地一声。 寝室安静下来。 程之遥梁钰齐齐回头看向她。 “受不了你们这些痴女怨男了。”狄兰冷冷道。 她对程之遥说： “我给你一个方案。你明天一早就带他去校医院，挂个号，抽血验一下传染病四项，下午结果就能出来。结果没问题的话就近订个酒店，带他进去，把门关上，窗帘拉上。然后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把他彻底了解一番，你就平静了，淡然了，不会这么抓心挠肝了，从此一了百了一身轻松了……” 程之遥有些面皮发烫，斥责： “真是了无情趣！怎么这么不斯文呢！” 顿了顿又道：“怎么还得查传染病四项呢，那多破坏浪漫氛围了……” 狄兰：“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别讲了。” “还是得讲。” 她继续缓缓道： “我一直对国家传染性疾病的流行现状很是担忧。有些本可避免的悲剧，是本可避免的……” “说重点吧！” 狄兰：“你们对男性异乎寻常的兴趣，令我感到吃惊。你们似乎从不担忧，另一半不洁的性行为，所可能带来的潜在危害。你们是如何确定伴侣的忠诚，并且并非是高危病毒携带者的？” 一时间另外两人都有些沉默。 “……咱们刚刚聊什么来着？”梁钰犹犹豫豫道，“我们确定要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逃避是无用的。”狄兰冷酷而坚定，“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从今往后大家都不要再跟男的发生关系，以切断最大的风险源头。” “也不是谁都能跟你一样看破红尘了啊半仙儿！” “我尊重人性和生理层面的欲望。那就发生关系前去查个血。”公益大使狄兰继续冷酷宣讲，“拜托。这年头，谁谈恋爱不先查个传染病四项了。为了预防传染性疾病的传播，男的必须查！” 斩钉截铁，慷慨激昂，令人无法反驳！ 半晌。 程之遥：“……那会不会显得有点不信任对方啊？这根本不像在耍朋友了……没什么人情味儿啊！” 梁钰：“说得是啊！” 程之遥：“再说了，不生病查这个校医院又不报销。检查费多贵了，我肯定不会出的。他又穷。这钱谁出啊？” 梁钰：“说得对啊……啊？？” 狄兰：“对于验血带来的信任危机，这是因为还没建立起规范。等到这成了普遍通识与默认规则，就会成为恋爱的必备项目。” “至于检查所带来的高额费用问题……”狄兰想了想，道，“不从生理层面检查，那要做好背调。了解其生活习惯和人际关系，避免不洁行为的出现，将传染性疾病的传播力求降到最低。” 程之遥摇着头站起身：“唉唉……睡一觉而已……真是麻烦啊……” 狄兰：“记得买套。” 程之遥边踩着床梯往上走边摇头：“唉你真是的……要慢条斯理一点啊……” ~~~~~~~~~讨论一番到底有好处。比如，程之遥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此人回复竟如此冷淡”转移到“要不要带此人去查个传染病四项”。眼界都开阔了，感觉她也要变成传染病预防公益宣传大使了。　她第二天去找了李衍入学时的体检报告。上面显示各项指标都很健康。姑且代替抽血检查了吧！ 不过她觉得确实应当做个背调。于是第二天，她给钱鑫打了个电话。 钱鑫接到电话很开心：“学姐，是不是找我看电影去？” 程之遥缓缓道：“我来找你，主要是有些事情，想对一个同学的品德进行考察，需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些信息。” “没问题啊学姐，哪个同学，你说就是了！”钱鑫不疑有它。因为程之遥之前担任学生干部搞评审啊什么的也经常要这样做。 程之遥清清嗓子，尽量用比较正经的语气问：“这个，我主要是想了解下关于李衍同学的一些问题。他平时都在做什么啊？你觉得他为人怎么样？” “李衍？挺好的啊，脾气好，爱干净，还因为这个特长当上了他们宿舍的舍长。平时也挺积极向上的，经常见他打打工啊喂喂猫啊扶老奶奶过马路什么的……” 程之遥问：“那他有什么缺点吗？” “缺点啊……”钱鑫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人有点孤僻，不大爱参加集体活动。学姐你也知道，他生活有点困难，成天忙着打工赚生活费什么的，加入了学生会却整天请假摸鱼！唉，还不是顾念他是我师弟，日子过得不容易，我也没追究他……不过他今天一叫就来了，现在正在忙活动呢，你说这多稀奇……” 钱鑫站在礼堂门口，往室内看去。李衍正独自一人待在角落，捋着活动用的彩带。 钱鑫觉得是时候给师弟美言几句，于是说：“但是只要一出现，干活还是很认真的！他为人就是比较认真负责，干一行，爱一行，积极向上正能量……” 钱鑫又往室内看了眼。 李衍正倚靠着墙，双目无神，状若游魂，手臂机械运动着，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钱鑫：…… 钱鑫：“性格沉稳，不受外界环境影响，在各种环境下，都能找准自己的节奏，一心一意办好眼前事……” 钱鑫在那边滔滔不绝。可程之遥想知道的又不是这些。 第197章 她又问：“那他平时同学关系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亲近的……咳，女同学什么的？” “女同学？没听说过啊……他就是在这方面有点木，还有点轴，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同学走得近过，除了必要的话也不怎么跟人闲聊，一心一意只做自己的事，一点玩笑话都不说，别人开他玩笑他还生气！你说这人……” 程之遥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行。我了解了。看起来这个同学虽然有些小毛病，平时还是比较严于律己的。” “是啊学姐！毕竟我师弟嘛，肯定个顶个的优秀啦！”钱鑫说。 他又好奇：“学姐，你问这些干什么？” 程之遥：“还能干什么？随便问问喽。” 随便问问啊？ 钱鑫没多想，只酸溜溜抱怨：“学姐你问这么详细，我都快要以为你对他有意思了！” 程之遥只笑着不说话，也不反驳。 钱鑫脸色变了：“学姐！你难道、难道真的对他……” 程之遥笑：“是又怎么样。” 钱鑫的声音震惊中带着悲愤：“学姐！我比不过赵学哥也就算了，可我比李衍高一级！明明是咱们俩先认识的，你怎么选他不选我呢！” “小钱钱你在说什么啊？学姐一直视你为好伙伴好朋友，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的革命友谊变了质？何况学姐还要谢谢你，给我提供这些重要的信息，让我对李衍同学的私生活有个更清晰的认识……” 钱鑫悔得肠子都青了：“学姐我说错了！我、我刚刚说李衍那小子不跟女同学接触是假的！我今天看见他跟同部门的女同学说了三句话，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还不知道发生些什么呢！学姐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啊学姐……” 程之遥赞许点头：“很好！就是这样，继续搜集相关的信息，替我监督他，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又嘱咐：“不过今天跟你的电话内容，不许让他知道，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了吗？” 做好嘱托后，她就挂了电话。 钱鑫在那头，对着手机里的忙音无语凝噎。 ——我的女神、竟然、看上了、比我低一级的毛头小子！？ ——竟然选那小子都不选我！？ ——真是岂有此理啊啊啊！！！ 他怒气冲冲就来到李衍面前。 李衍还待在那个无人的角落，失魂落魄地整理着汇演用的彩带，面色惨白，双目无神。 钱鑫上下打量着他。 呵。不过是个头高了点。看这小子弱不禁风、从头到脚白成那副样子，哪有我这种健康的小麦肤色吸引人啊！ 钱鑫气得牙痒痒。 他大喝一声： “李！衍！” 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李衍动了一下，似乎回过了点神，茫然抬头看着钱鑫，眼角带泪，楚楚可怜。 钱鑫更生气了。 装可怜是吧！就用这副模样勾起我女神的垂怜的是吧！ 钱鑫愤怒地低声质问：“你都背着我，对学姐做了什么！” 轰隆一声。 李衍如遭雷击。 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得干干净净，睁大了双眼，惊慌看着钱鑫：“师、师兄……你都、你都知道了……” 知道他引诱学姐堕落……让学姐跟自己发展了一段……不伦之恋…… “呵。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钱鑫恨恨道，“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你还想瞒我到几时！” 我的女神才分手多长时间，你小子竟然先我一步趁虚而入！还不告诉我！可耻！ 李衍眼里逐渐有泪光闪烁：“师兄……其实我……我……” 钱鑫咬牙切齿拿手指他：“没想到啊没想到，看你平时挺老实的，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种事！” 这种事…… 果然……这种事，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都不会被理解的…… 而学姐……即将被他拖累……承受来自身边人的非议和责难！ 这一切，都怪自己……太过自私和肮脏…… 李衍更自卑了。 他低下头，吸吸鼻子，万分难过，准备忏悔：“师兄，我……” “别叫我师兄！”钱鑫打断。 他正在气头上，只觉得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咻咻道：“我对你太失望了！竟然做出这种事……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生气地瞪他一眼，转身离去。 徒留李衍一人，立在原地，如木雕般，面如土色，一动不动。 像被彻底钉死在罪恶的十字架上，无法解脱的囚徒…… 第110章 错上加错 学姐学弟误会升级再次错过！…… 傍晚时分。 李衍斜挎着帆布包, 一个人默默走在路上，神情恍惚。 他现在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全身心都被忧愁、焦虑、自责、自弃……给占据了。 他耳边回荡着师兄说的话。 ——你都背着我, 对学姐做了什么！ ——我对你太失望了！竟然做出这种事……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果然……自己恶劣的行径, 连师兄都看不下去了！ 从师兄的语气来看, 自己做出的事, 简直是不可原谅的…… 李衍更加恍惚了。 是的。他为了一己私欲, 诱惑学姐跟他一同堕落, 甚至会影响到学姐的未来……这难道还能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第198章 学姐那么好，自己却…… 自己简直是个大坏蛋！ 对自我的唾弃还仅仅是烦恼的很小的一方面。更让他担忧的是另一件事。 怎么办……现在师兄都知道自己跟学姐的事了…… 万一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真的会影响学姐毕业吗…… 李衍焦虑地攥紧背包带。 不……不可以的！他不要让学姐光明灿烂的人生中染上污点, 更不想, 这污点由，由自己，亲手抹上…… 李衍捂住心口，痛苦至极。 难道自己跟学姐的感情, 注定不容于世间吗…… 学姐…… 他在心里悲伤地呼喊着。 学姐，学姐，学姐…… “李衍！” 身后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熟悉。 一瞬间, 李衍那死灰一般的心, 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他猛地转身。 程之遥骑着自行车，来到他面前。 “远远地我就看着像你, 没想到真是你。”她笑着停在他面前，披着夕阳的余晖。 李衍像是一瞬间被点亮了。 他苍白的脸上慢慢泛起红润的光泽，眼中也有了亮光。 “学姐……”他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喃喃道。 却又忽地把头偏到一边，低下头, 不看她。 同时眼中开始蓄积起眼泪。 不……他感觉自己现在满身都是无形的污秽，不想让学姐，看见这样的自己…… “今天早上……怎么没见你啊？”他低着头，听见学姐这样问。 李衍吸了吸鼻子。 每天早晨，他都会去咖啡亭打工。而学姐，也会在早晨去点一杯咖啡。这几乎是两个人无言的默契了。 但是李衍今天没有去。因为他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学姐…… 程之遥看着他这副沉默异常的样子，慢慢皱起了眉。 “到底出了什么事？”程之遥问。 李衍吸吸鼻子，摇头：“没什么的。就是……今早有点不舒服，请假了……” 又说谎了。 李衍难过地咬住唇。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谎话连篇，满身污秽，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了……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严重吗？”程之遥一手扶着车子，一手伸过去想触摸他的额头。 在指尖碰触到的一刹那，李衍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想离那只手更近一点。 却又瑟缩着躲开。 他不敢再接受学姐的触碰了。他怕这样肮脏污秽的自己，会给学姐带来不幸。 他更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再次引诱学姐…… “没什么……已经，已经好了……”他低声说。 程之遥观察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她干脆把车撑在路边，然后走了几步，逼近他脸前。 “你脸色不好。”她低声说。 李衍一手抓紧背包带，使劲忍住眼泪。 程之遥忽地握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她捏着他柔软的掌心说。 李衍全身都颤抖起来。 “是不是赵明轩欺负你了？”她严肃地问。 李衍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在那一瞬间，他有种要把一切都告诉学姐的冲动！ 可是……可是学姐现在马上要毕业……如果告诉了学姐，学姐定是要为他出气。但这样一来，不就又给学姐带来麻烦，甚至……甚至因为他那不道德的感情，会影响到学姐的毕业和各项荣誉…… 李衍紧紧咬住唇。他不能在这个关键时期成为学姐的麻烦！ 所以他只能压住心底的委屈，低声说： “没有……没有欺负……” 是我活该…… 李衍低着头暗自心伤的时候，程之遥就站在他对面，盯着他，心里也有点焦躁。 这人真是的。问他什么都不说。也没有被欺负。难道真是在闹小脾气？ 程之遥忽地想起狄兰说的“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已经分手？” 她心底泛起怀疑——不会吧？不会这个都不知道吧？这么离谱吧？？ 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还是试探一下。 “你……知道我跟赵明轩的事吧？”她握着他的手，低声问。 李衍呼吸重重起伏了一下。 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的。学姐跟她、跟她男朋友……现在似乎是有点小矛盾……但两人依旧是如此亲密的恋人关系啊…… 程之遥见他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就说嘛。分手那么重大的消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程之遥继续： “那……你不会一见到他就介意吧，毕竟上学期你们闹得挺不愉快的……” 因为过去那些不愉快，就跟我闹小脾气？不懂事了有点！ 李衍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他轻轻摇头。 自己哪有资格去介意什么…… 程之遥欣慰地笑。 她开始一根根捏他的手指，带着鼓励的暗示。 “那，咱们俩，你是怎么想的呢？” 李衍瞬间心跳加快。 学姐是什么意思……是、是要跟他断绝来往、还是、还是要、要分手然后、然后跟他、更进一步…… 程之遥还在捏他的手指，从指根慢慢捏到指尖，循环往复，不疾不徐，既从容，又暧昧。 第199章 随着她的动作，李衍苍白的侧脸在慢慢升温。 他的猜测，在慢慢往第二个可能性倾斜…… 就在这时，有人远远经过，见了程之遥，喊着她的名字跟她打招呼。 程之遥立刻放开他的手，后退半步，回头跟人寒暄。 她觉得在路上让同学看见自己在泡学弟，未免有点跟自己平时的形象不符。所以一见到熟人，她就又恢复到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状态了。 可这番举动再次让李衍轻轻地碎掉。 他突然回忆起，之前跟学姐在一起的时候，学姐从来不在人多的地方牵他的手。 他心碎又绝望地想： 我果然……是学姐见不得光的……那部分…… 所以，所以学姐刚刚的意思是，让我做她的，她的地下情人吗…… …… 等同学走过去，程之遥回头，继续盯着李衍看。 “怎么样，你怎么想的？”她又问了一遍。 李衍心乱如麻。 “我、我还没想好……”他慌乱地说。 还没想好？ 程之遥微微皱眉。 这用想很长时间吗？ 等什么呢？给你这么大台阶了，还不快到我碗里来？ 她张口欲言，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程之遥掏出手机看了眼。赵老二的来电。 她直接摁死，想继续说话。 铃声却又再次响起。 催催催就知道催！ 程之遥再次摁断铃声，然后对李衍说：“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下，等到明天，咱们找个时间再聊，怎么样？” 李衍颤抖着睫毛，捏紧背包带，点了点头。 程之遥往前走了一步，凑得很近。 于是能闻到他身上那好闻的香气。 她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明天的话……不如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出来散散步？”她低声说。 李衍还是没有看她，只紧张地攥紧背包带，小心点头：“嗯。” 程之遥笑了，又捏了捏他的手心。 “等我哦。”她在他耳边低声。 说完，她就骑上自行车，往校门口驶去。 ~~~~~~~~~~~李衍站在原地。　暮色四合。他站在夕阳最后一丝光线里，头脑里乱纷纷的，理不出个头绪。 地下情人……这个是对的吗……这个、这个会不会给学姐造成不好的影响呢？ 不……学姐……学姐受到了他的蛊惑……学姐现在是不冷静的！ 可是学姐拉住了他的手…… 不这样是不好的……不可以这样！ 学姐的手心好温暖……学姐在用很低很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话…… 学姐…… 学姐…… 学姐学姐学姐学姐学姐…… 脑海里有一根弦骤然绷断。 李衍猛地抬头，看向学姐离去的方向。 学姐还没有走很远。他想要再见到学姐，他要去追上学姐！ 追上了之后呢？ 追上了之后…… 李衍乱纷纷的脑袋里，一个想法像路灯一样亮了起来。 ——他要告诉学姐，他愿意！ 像是挣脱蛛网的飞蛾。 他什么都忘了。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禁忌，全部消失不见。他退化成一只简单的飞蛾，心中满溢着甜蜜的心酸和闪亮的希望，在黑暗中，一路追寻着光的来源。 在依次亮起的灯光中，李衍朝幸福飞奔而去。 ~~~~~~~~赵明轩开了个敞篷跑车，颜色贼拉骚气，就大咧咧停在校门口，也没人撵他。　他坐在驾驶座，一直在不停地看腕表，深呼吸，喝水，扯衣领，看上去就快原地窒息了。 这个女人已经迟到三分钟了。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就在他拿出手机，要重新发动夺命连环call技能的时候，程之遥终于骑着自行车，从校门口慢悠悠晃出来了。 赵明轩使劲按了好几下喇叭，然后冲她挥拳。 “姑奶奶！乌龟都比你爬得快！”他生气地说。 程之遥狠狠瞪他一眼，把自行车车推到路边，慢腾腾给车落锁。 赵明轩心说这两轮的破车有什么好锁的。他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看着她锁车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张口就要跟她大吵一架。 结果这时，却无意中瞥见校门口似乎站着个不同寻常的人影。 赵明轩定睛一看。 ——嗯？ ——这不那小白脸吗？ 只见那个姓李的小白脸，扶着校门口的碑石，正惨白着脸，望着程之遥所在的方向。 赵明轩一下子来劲了。 好啊好啊好啊，这小子贼心不死，又跟来了是吧！ 他冷笑一声，当即从跑车上下来了。 然后走到程之遥身边，遮挡住她的视线。 “看你，怎么这么慢呢。”他说着伸手，替她掸掸另一边肩膀上的灰。 从远处看，仿佛在搂着她的肩膀一样。 校门口那个苍白的人影身形晃了晃。 “吃个饭而已，早点晚点不都一样，催什么催。”程之遥不耐烦地直起身，对身后的情况一无所觉。 赵明轩拉开旁边副驾驶的车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之遥觉得颇为稀奇。一天不见这狗都变成人了。 她笑着坐了进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赵明轩回头，冲校门口的人得意一笑。 第200章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校门口的人，用眼神在恶魔低语：i’m watching you …… 然后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驾驶跑车扬长而去。 …… 跑车的轰鸣声渐渐消失。 李衍孤独地站在校门口碑石旁的阴影里。 一滴泪悄悄滑落。 像是被剪断了翅膀的飞蛾。 他再次跌进了现实那冰冷的水泥地上，无法挣脱。 第111章 泪洒湖边 学弟心碎至死决定消失在学姐…… 李衍一边往回跑, 一边流泪。 他跑得那样快，那样不顾一切，中途似乎撞到了几个人的肩膀, 他也来不及道歉, 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着他。 是的。可怕的东西。他耗尽全身气力, 是因为只要跑快一点, 似乎就能彻底甩开那不愿面对的现实。 不愿面对的, 冰冷的现实…… 他跑啊跑, 跑啊跑，一直跑到湖边才停下, 然后脱力般地, 跌坐在岸边的草地上。 此时，明月高悬，四下宁静。清透的月光洒在湖面，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 湖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梦幻又美丽。 可是李衍哪有心思欣赏什么美景。他在寂静无人的草地上，对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失声痛哭，任眼泪恣意奔流。 学姐的男朋友又出现了。学姐已经跟她的男朋友和好了！他看见那个男人搂着学姐的肩膀, 他看见学姐登上那个男人的车, 带着盈盈笑意…… 而自己…… 自己不过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想把学姐拖下水, 跟自己一起堕落的阴暗小丑罢了！ 李衍流着泪咬住手臂。 自己还能给学姐带来什么……快乐吗？现在那个男人，也能让学姐快乐地笑！不仅能让学姐快乐地笑，还能维护住学姐的名誉，跟学姐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只因那人，是学姐堂堂正正的男朋友, 是被全校公认的，跟学姐最般配的人…… 而自己呢…… 自己能给学姐带来的，只剩纯粹的烦恼与麻烦！ 李衍揪住心口的衣服，哭得几乎背过气。 学姐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学姐早已经有了，有了更适合她的人……那就是…… 李衍想起那个锃光瓦亮，开着跑车跟学姐一起离开的人，泪眼模糊。 学姐跟那个人在一起时，多幸福多快乐啊……而刚刚，自己刚刚竟然还想，还想追上学姐，毫无羞耻地要做学姐的地下情人！ 他疯了，他已经自私到疯魔了，全然不顾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这样的自己是多么危险，只会给学姐带来毁灭！ 李衍想起那个男人警告的眼神，仿佛自己再往前一步，就将把一切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自己的行为，难道不是确实在把学姐往万劫不复的境地退去吗？ 李衍流着泪绝望地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彻底消失在学姐的生活中，不然每见一次学姐，他就会忍不住对学姐施加影响，让学姐跟自己展开一段不伦之恋，引诱学姐堕落！ 而堕落的终点，就是让学姐那么好的人，遭受处分，失去毕业证，跟自己一起被开除退学，然后过着没有跑车，还要遭受众人指责，抬不起头的流浪生活！ 一想到学姐那么光辉灿烂的人生，就要因为自己的存在，彻底被毁灭，李衍的眼泪流得更欢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点遇到学姐……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让学姐爱上自己……为什么他永远，永远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无法跟自己的太阳在一起……为什么…… 激荡的情绪几乎要把心脏撕裂。李衍流着泪抬头望向天边皎洁的明月。 他真的想对着天空大喊，想要把胸中的痛苦宣泄出来，想要大声呐喊—— “痛苦啊！太痛苦了！为什么要让我的人生经历这种痛苦！！！” 一声嘶吼陡然在耳边炸开，在夜色中久久回荡不绝。 眼泪被“咻”地吓了回去。李衍吃了一惊，转过头。 第112章 倾吐心事 学弟湖边遇见怪咖诗人吐露不…… “痛——！太痛苦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的人生，经历这种痛苦——！！！” 李衍的眼泪都被这长长的痛苦的哀嚎吼没了。他惊慌起身，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左侧, 是一片矮矮的灌木丛。声音就是从灌木丛的另一边发出来的。 李衍站起来, 脸上挂着泪, 犹疑地往那边走去。 他拨开灌木。 只见另一边的草地上, 有个男的, 头发半长微卷, 全身瘦骨嶙峋，正单膝跪地, 对着月亮张开双臂, 朝天呐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李衍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他猛地想起—— 这人不就是第40章 、第53章、第54章出现的那个奇怪的，逮到人就要给人念诗的怪人吗！ 只见这个奇怪的诗人, 不知因为什么，正对月哀嚎，声音凄恻，哀转久绝。 李衍过去很不齿于跟这种纠缠别人, 不检点的男生为伍的。 但现在, 自己也不过是个渣滓，一个dirty boy罢了！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人呢？ 想到这里, 李衍叹了口气，心如槁木。 诗人还在痛苦地嚎啕：“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 第201章 虽然不知这人为什么如此痛苦，但此情此景，勾起了李衍心中的愁绪, 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共鸣。 ——可能这人也在道德的边界处苦苦挣扎，找不到出路吧！ 于是李衍坐到诗人旁边，望着湖面，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有什么痛苦，可以说出来的。” 他的心头泛起一阵酸楚，低下头，喃喃道：“能说得出口的痛苦，或许就有化解的可能吧……” 诗人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哭得声嘶力竭：“痛苦……我的痛苦……就是我的人生还不够痛苦啊！！！” 李衍：……？？ 诗人：“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人生要如此圆满，如此顺风顺水！家庭和睦，物质优渥，相貌堂堂，成绩优异……我从不知烦恼为何物，忧伤为何物，痛苦为何物！天呐！世上为什么会有我这么圆满的人生啊！” 李衍：…… 李衍产生了发自内心的迷惑。他在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脑子出问题了，抑或是对方的脑子出问题了。 于是他问：“圆满，难道不好吗？” 诗人泪眼模糊地瞥了他一眼，李衍似乎从那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鄙夷。 只听诗人继续哭着说：“对你们这些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是求之不得的人生。但是！作为一个诗人，这份圆满，反而成了最大的不圆满！” 他颓然坐在草地上，面带泪痕，望着月亮说：“伟大诗作的诞生，必然伴随着剧烈的痛苦。只有痛苦，才能淬炼灵魂，才能让人的思想发生质的飞跃，从浅薄变得厚重，才能刺入灵魂的深处。写诗的人不痛，读诗的人又怎么会痛呢？读诗的人不痛，又怎会记住诗呢？让人记不住的诗，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他又捂住心口：“而我这里，这里竟全是幸福，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甚至找不到任何痛苦的理由。幸福让我的心灵空空如也，那空洞的回响，早晚有一天会将我吞没，让我归于平庸的虚无……啊！这世界即将少一个伟大的诗人！这难道不是全人类的损失吗？” 说完，他泪如雨下，不再作声，似乎是在替全人类默哀。 李衍目瞪口呆。这个人脑子似乎是有一点不太正常哦！ 他默默坐得远了一点，又觉得不太好，于是重新坐了回去。 这种时候应该先试着安慰一下他吧。李衍想着该怎么安慰，这种……额，没有痛苦的痛苦…… 他斟酌着开口：“虽然……我不太理解你的困扰，但如果你想感受痛苦，难道不是很简单的事吗？难的是，如何从痛苦中抽离出来……” 他又叹了口气：“这世界，明明满是痛苦，人人都有各自的烦恼和痛苦。难道还需要特意去追寻吗？” 诗人擦干了眼泪，喃喃道：“是啊，人人都有痛苦，除了我。如果都能把痛苦分我一些，那该多好。” 李衍哀愁地笑了笑，低声说：“是啊，如果能分享痛苦，那么我很愿意把我的痛苦给你。” 听到这话，诗人转过头盯着他，问：“年轻人，你也有痛苦吗？” 这刚好戳中了李衍的心事。长久以来，他心中盛开的那份感情，不被接纳，不见天日，无人倾诉。 他采了一缕脚边的狗尾巴草，揪着上面的草叶，低声说：“每个人都会有痛苦吧。比，比如，遇到喜欢的人，却不能让她同样喜欢自己……” 诗人认真地点点头：“这种痛苦我还真没体验过。一般我喜欢的人也都很喜欢我。” 李衍不是很服气：“也不一定吧。我听说你表白经常被人拒绝呢！” “那是因为我并没有投入真的感情。”诗人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又感叹，“唉，我也希望能够痛彻心扉地爱一场。但是，这世间的真爱是多么难寻啊！有那么一次，我终于遇见了让我怦然心动的那个女孩，但为了写出最佳的诗作，我心知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可她也爱上了我！没办法，我只能拒绝了她。她被伤透了心，再也不理我了。我果然感到了一阵心痛，但更多地是愧疚。这份愧疚，影响了我的创作能力。我没能如愿以偿写出一首诗来。” 原来这就是你经常被打的原因啊。李衍觉得他确实有点活该了。 诗人望着远方，似有所感伤。他问：“你觉得我应该再找那个女孩去吗？” “我觉得你还是别在感情上祸害别人了。”李衍干巴巴地回答。 听了这话，诗人又叹了口气。“追求极致的道路，总是需要忍受孤独啊。”他望着头顶的星空，喃喃道。 诗人又想到什么，转过头：“那么年轻人，你的痛苦又是什么呢？” 李衍想起了自己的心事。他忧郁地低下头：“我的痛苦是难以说出口的。” “那你可以试着向我说一说。我恰恰需要你的痛苦。”诗人向他探出身体，犹如秋天嗅到松子香气的松鼠。 “你要我的痛苦做什么呢？”李衍问。 “是这样的，”诗人兴致勃勃地向他解释，“我刚刚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既然我的人生太圆满，而你看起来又充满痛苦，那不如我们来合作一下。你把你的忧伤跟痛苦送给我。作为回报，我愿意做你的倾听者，并帮你保密。你看怎么样？” 李衍迷惑不解：“可忧伤跟痛苦怎么送给你？” “向我讲述你的经历，你的情感，你的想法，你的心路历程。你所有的纠结与痛苦，这些我都想要！”诗人目光灼灼。 第202章 李衍沉默片刻。他犹豫着问：“可是，万一你把我的故事告诉别人……” “你不要质疑一位诗人的品格，”诗人说，“我倾听你的故事，并不是把它作为下酒菜一般的生活佐料，在牙齿间嚼来嚼去，而是要郑重地收集起来，提炼出灵感，再熔铸成诗句。这是一个很神圣的过程。说出你的烦恼吧，你的隐私会得到全面的保护，但你的情感会如纯净的黄金般熠熠生辉。你要相信你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有益于全人类的发展。” 李衍倒是没想过影响全人类的发展，他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个重担。 但他很愿意能有个安全的地方倾吐自己难以启齿的心事。他实在太需要找人倾诉了。 “是什么烦恼呢？”诗人在一旁鼓励他。 李衍揉搓着草的茎秆，踌躇半天，才艰难开口：“是，是和少年维特一样的烦恼……” “我的天，”诗人睁大了眼睛，眼里放出兴奋的光，“你爱上了有夫之妇！” 李衍涨红了脸：“并不是！……她还没结婚呢……” 诗人毫不在意地一挥手，继续问：“那她爱不爱你？” 李衍的脸更红了。他抿了抿嘴，唇边爬上一缕羞涩的笑意：“我感觉，她也是有点喜欢我的……” 诗人鼓起了掌：“背离世俗的爱情！perfect！这正是我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我能就着这份爱写三百篇诗！” 李衍急忙纠正：“你不要误会她！她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她对她的伴侣特别专情的！” 这句话一出口，李衍立刻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他缓了缓，然后忧伤地低下头：“她已经拒绝过我很多次了，明确表示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是我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纠缠着她。”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龌龊。”他望着湖面，喃喃道，“我留在她身边，说是只想和她做朋友，其实，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想让她跟她男朋友分手，我想让她牵住我的手，我想在她身边，能正大光明地，久久地望着她……我花了好多心思，我一点都不单纯，但我假装自己很单纯，我……” 少年的眼中，倒映着湖水的粼粼波光，眼波闪动，满溢似水柔情。 “……我想让她迷上我……” 第113章 经典悲剧 学弟成为经典悲剧里的悲惨主…… 诗人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支钢笔, 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本本，借着月光，唰唰唰记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李衍注意到他的动作, 警惕, “你可不要写下不该写的东西！” “不用担心, 只是记下一些灵感的碎片, 这是创作的必要过程啊。”诗人不抬头地答道, 又问, “那你们一定有个很美好的相遇吧？” 李衍回想起遇到学姐的那天，目光重新温柔了下来。 “是啊。”他低头一笑, “第一次见面她就救了我。后面她又救了我好多次。她就是这么正直又热心肠的人, 不求回报……” “就像一棵树，”李衍的眼中泛出桃花朵朵，满脸向往，“那种长得很高、很直的大树, 生机勃勃，不惧风雨。站在她身边，就会感觉很安心，什么都不怕了, 什么伤痛都忘记了……你懂那种感觉吗？” 诗人低着头, 奋笔疾书，嘴里“嗯嗯嗯”地敷衍着。 我好想靠在她肩膀上。李衍的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又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脸红。他没把这个想法告诉诗人，而是偷偷藏在了心里。 李衍托腮望着月光下的湖面，满眼幸福： “遇到她的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在过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 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到哪里去。可是一见到她，我好像突然找到了方向，再也不会漫无目的地漂泊，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诗人停笔，抬起头，微微倾身，发出恶魔的低语：“可是她有男朋友了……” “是啊，她有男朋友了……”李衍呆呆地望着前方，“知道她有男朋友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裂开了……” “这个比喻太老套，”诗人打断他说，“你能不能换种方式，更精准地描述下你当时的感觉？” 李衍住了口，一脸无语地望向他。 诗人的目光满是期许。 “猝不及防，感觉就像闪了一下腰。”李衍干巴巴地说。 “闪了一下腰……噢是很新鲜的修辞！”诗人低头奋笔疾书。 李衍无语至极地望着他。他故意很不认真地随口一说，没想到诗人总是拿这些奇怪的点当作宝。 实际上他内心可是经历了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呢！ 如果全部描述出来，那么一整夜都讲不完当时的感受！ 他叹口气，抬头望着月亮，很快又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 “知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那种感觉，就像，就像地面突然变成了快要融化的巧克力，踩不到实处，感觉自己快要跌倒。就像被摄魂怪吸取了灵魂，感觉再也不会快乐起来了……就像头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很懵，鼻子开始发酸，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让我只想逃跑……” 他难过地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我永远不可能离她更近一点了。我又不像别人那样会聊天，能逗她笑；也不懂她的专业，很少能帮到她。她其实根本不需要我。我只能隔着好多好多人，远远地看着她……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很想接近她，总是假装无意间出现在她面前，费尽心机想让她注意到我……我是这么地自私，这么地……” 第203章 诗人边写边啧啧点头：“你内心戏可真多啊……我要像你这么多戏也不愁创作素材了。” 李衍羞惭地低下头，又说：“可最近，她好像真的注意到我了。我们也会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起游玩，一起做了好多好多快乐的事……但就在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是在做多么罪恶，多么下流的事情。她光风霁月，落落坦荡，不为任何事情而驻足。我却妄想把她拉下来，让她，让她陷入这混乱的关系中……” 李衍的话语逐渐断续而不确定起来： “……我做得到底是对是错……我是不是在给她增加麻烦……”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诗人抬头问。 “她……”李衍想起学姐拉住他手时的“好朋友理论”，愈发沮丧，“她说我们只是朋友……” 诗人唰唰书写的笔头一顿。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啊。”他扶扶眼镜，凑近，“有没有可能，你的那个她，根本并不是喜欢你，也对你并没有感觉，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呢？” 李衍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怎么可能！”他生气地说，“如果是臆想出来的，那么、那么她每天都会拉着我的手散步半个小时以上，又是怎么回事呢？” 诗人松了口气，坐回去。 “那就好，”他说，“我真的不是很需要幻想中的材料，我们搞创作的都比较追求真实的素材，你懂吧？” “就是很真实啊！”李衍还是气呼呼的，“除了牵手，我们还一起看电影，一起抓娃娃……她会用很温柔的语调跟我说话，她，她还摸过我的、我的……” 李衍说不下去了。他的脸红上加红，红成了红苹果，。 诗人用眼神鼓励他：“你的……” 李衍红着脸，终于鼓足勇气：“我的全身都被摸过了！” “哇哦！”诗人一边伸出大拇指赞叹一边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李衍一边羞红着脸，一边骄傲地挺了挺胸。 大概是冲破了某种内心的桎梏，李衍话也多起来了，凑近跟诗人蛐蛐蛐： “你知道吗？我跟她本来进展得好好的，每天散步聊天真的很快乐！但是某一天，她的男朋友突然出现！一切就都变了！” 那种语气，就好像是她的男朋友才是那个插足的小三。 他气愤跟诗人继续八卦：“她的男朋友很坏很坏的！好暴力，还喜欢撒谎！还瞧不起人！但是，但是这个男人，偏偏得到了她的爱……”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 他再次失落低头：“她的男朋友就算千般不好，那也是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而我，我却只能让她泥足深陷，让她背上道德的指责……而且，而且她的男朋友说，这是私生活混乱，会被开……会有很严重的后果的！” 说着李衍停下来，望着诗人，似乎想等一句“这有什么严重的”之类的宽慰。 但诗人只是边写边若有所思地点头：“绝妙的外因。” 李衍不死心，继续问：“你说，一个人有两个男朋友，这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吗？” 诗人边思索着自己的事边回答：“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悲剧开头。”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衍再次沮丧了。 “怎么就悲剧了……不一定吧……”他揪着草叶，低声咕哝着。 诗人却来了兴致。 “悲剧……”诗人喃喃道，“是的，悲剧！这世界上唯有悲剧才是让人久久难以忘怀的。而你，正走在多么完美的悲剧的正路上啊！” 李衍急了：“你、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诗人目光炯炯，“古今中外，偷情的人是很难有好下场的！” “我不相信！”李衍急切道，“古今中外这么广阔的世界，难道还容不下两个偷情的人吗！” “不不不~”诗人盯着他，发出神秘的低语，“你知道弗朗西斯卡和保罗的故事吗？” 李衍当然知道。弗朗西斯卡有一个丑丈夫，却爱上了年轻俊美的保罗。迫于现实的压力，她和他只能在无人处偷偷幽会以诉衷肠。而她的丑丈夫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然后在两人又一次幽会时，躲在窗帘后面，趁其不备，用斧头杀死了两人！[注1] 李衍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想到了学姐男朋友威胁的话语。 难道、难道嫉妒心真能驱使一个人，对自己的爱人也痛下杀手吗？ 那学姐……不……不可以…… “啊是的！”诗人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彩，继续兴奋低语，“你们两个的结局也会是这样！她的爱人终有一天会从窗帘后跳出来，举着斧子，扑向你们两人！就像这样！嗷呜！”诗人两手成爪，嘴里低吼着，做出老虎扑食的凶恶样子。 李衍跌坐在一旁。 “不……”他的眼泪快要流下来了，“都是我的错……” 诗人继续加码： “是的！他将突然出现，把你们两人，撕成一堆碎片！嗷呜！嗷呜！！！” 李衍哭着失魂落魄地跑远了。 ~~~~~~~~~诗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耸耸肩。　“我可不怕什么窗帘后边的人。”他说。 然后回身望着苍茫的月夜。 诗人胸口突然涌现出一股豪迈的诗意。 他双手握拳，站起身朝着虚空呐喊： “尽管拿着剑过来吧，你这丑陋的懦夫！刺死我跟我的爱人，然后这爱情的血液将流淌过我全身，燃尽我的魂灵，而我跟她将在这灼热的爱火中涅槃重生，永垂不朽！” 第204章 没人回应他。 月光冷冷地照在地上，一阵风“咻~”地吹过，带走枝头几片绿叶。晚归的小鸟歪头好奇看了这人一会儿，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诗人就这样怒目横眉与虚空对峙了一阵，突然全身放松下来，从后腰抽出笔记本，边点着头往上边记东西边嘴里念念有词“好，好极了，就是这样……” 第114章 不做小三 学姐扑倒学弟！学弟坚定意志…… 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暖到有些燥热了。傍晚时分, 热气还未散尽，闷闷的薄暮袭来，有了些初夏的味道。 柠檬红茶加了冰块, 冰冰凉凉很清爽。程之遥边走边饮了一口, 然后斜眼看向身边人。 在她旁边, 李衍低着头, 手里拿着另一杯柠檬红茶, 走得默然无声。 程之遥咬着吸管, 就这么斜眼看着他，看他清晰流畅的下颌线, 看他精巧白皙的下巴, 看他高挺精致的鼻梁——以及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巨大到夸张的黑色墨镜。 她眯了眯眼——上次见到这副墨镜，是什么时候来着？ 默然无言地相伴走过一段路，程之遥晃了晃手里的柠檬茶： “挺好喝的。谢谢啊。” 李衍的唇微微抿了下，有星星点点的笑容将要浮现。但唇角似乎坠了千斤重担, 于是那缕笑又很快消失，只能见到他低垂着头颅，轻轻摇了摇头。 似乎忧伤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程之遥不耐烦地把手插进兜里，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夕阳。 夕阳是很美的, 穿过一侧的红衫林, 投射下一缕一缕的暖黄光线，像透明的金色薄纱。 不过程之遥却没心思欣赏现在的美景。身边的人今天是格外的不爱说话, 近乎冷淡了。于是她抛出的每一个话题，都像石子坠入死海里，翻不起一丝波浪。 这还让人怎么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啊？ 哼。她心想。不就是为了赵明轩那点子事儿？至于吗？ 昨天跟赵明轩吃饭吃到最后又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又打起来了。打着打着赵老二就又莫名其妙开始提分手那件事，说她什么肤浅只知道老牛吃嫩草, 还说她眼光差，说什么那个小白脸在校门口一见了他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是个窝囊废云云…… 程之遥这才知道，昨晚李衍目睹了自己跟赵二狗离开的场景。 前因后果这么一联想，她立刻想明白了。 怪不得这两天不够积极主动。原来又在闹脾气。 她当场在车里揍了赵老二一顿。痛快了。 然后回校就把李衍约了出来。 开玩笑，有嫩草谁不吃？她大吃特吃。 李衍还是一约就迅速出现。不过他的表现却令她不是很满意。 带个大墨镜不说，全程还一言不发，格外冷淡。 从给她买了杯柠檬茶之后，到现在就没让她看着个正脸。 程之遥就有些不悦。 跟前男友吃顿饭而已，正常往来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人怎么连这都要介意呢？ 还搞冷战，真是的。 这么大的脾气，也太不懂事了。 但她转过头，看了看他的脸，又瞧了瞧他的腰。 决定再多给他一些机会。 两人走到僻静点的地方。程之遥一伸胳膊，就把他的手给捉住了。 身边的人震颤了一下，苍白的侧脸飘起一抹薄红。 但倒是没有挣扎开。 程之遥一下子把他拉近，胳膊贴着胳膊并排走。 然后一边把玩着他的手，一边笑着看他。 李衍就把脸别到一边，只让她看见白皙的耳根通红一片。 “墨镜挺别致的。”她说。 李衍紧张抬手扶了下墨镜。 昨天晚上偷偷哭了一夜，眼睛又哭肿了。他只能戴上墨镜，遮掩一下。 他真的很忧惧。他好怕那故事里的悲剧会成真，在现实中上演。那个诗人虽然癫癫的，但是说出的话竟然不无道理。他回去查了下偷情的人的下场，都是轻则身败名裂，重则会身死魂消坠入地狱！ 不！学姐不可以坠入地狱！ 李衍现在真的认为自己是个祸害了。他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彻底消失在学姐的生命中！或许……或许应该退学？ 毕竟自己才刚上大学，退学了无所谓；学姐都快毕业了，如果被退学，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呀！ 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也许，也许只有这一条路了吧…… 什么？你问为什么今天学姐约他他还出来？ 他就、就一看到学姐的消息，双腿就忍不住迈开，就自然而然地出来了呀…… 他也不是故意要继续对学姐施展勾引的！只是……他想借这个机会，跟学姐做最后的道别…… 所以他好好收拾了一番自己，又戴上墨镜遮掩住肿胀的眼睛，然后抱着凄切的心情，出来了。 不知道以后还能见几面，他想给学姐留个好印象…… 结果他就听见学姐下的下一句话—— “眼睛又肿了？” 李衍急忙把墨镜往脸上按了按，心里暗自懊恼。 很明显吗？又被学姐发现自己丑丑的样子了…… 那边程之遥还在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他的指尖。 她看着那张被她染红的漂亮脸蛋，心情很是不错。 她决定也不绕什么弯子了，快刀斩乱麻给他解释清楚，让他快乐一下。 第205章 就这么原谅了他的小别扭，会不会骄纵了他？ 管它的。谁让此人的脸红得这么讨人喜欢呢。 所以她率先开口。 “我昨天出去跟你赵学哥吃了个饭。”她说。 李衍身子一僵，脸上血色褪去。 程之遥笑了笑，又说：“只是吃个饭而已。我送送他。” 李衍还是白着脸，不发一言。 程之遥捋了把头发，看向天边最后的晚霞：“他今天就出国留学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昨晚那顿饭，也算是送别吧。” 小样。我前男友走了，好久都不回来了！这下开心了吧？拿什么架子，还不快到我碗里来！ 结果等半天，却没听到什么回应。 李衍还是那副样子，低着头，苍白着脸。 程之遥眉头一皱。 按照她的设想，此人应该转忧为喜，立刻像以前那样对她重展笑颜——哦或许还会压住喜色故作矜持一下，等她再哄几句顺台阶下来。 绝不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程之遥觉得很不对劲。她决定再给人递一个台阶。 她攥紧他的手，把他拉到身边，低声：“他出国了，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了。现在国内只有咱们两个。你懂我意思吧？” 台阶递得这么大再不下来就说不过去了！ 结果身边人脸色，竟又苍白了几分！ 程之遥都无语了。 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不知道的是，李衍此时的心里也在经历着大起大落。 听到学姐男朋友出国，他先是一喜；但很快的，他又意识到，学姐男朋友就算出国，也还是学姐的男朋友！他跟学姐就算再相爱，这种行为，在世俗看来，依旧是偷情！ 他这样想着，只觉得前途渺茫，心里是一片冰冰凉。 然后他又听见学姐说：“现在国内只有咱们两个。你懂我意思吧？” 懂，李衍懂…… 他的脸又白了几分，嘴唇都有些颤抖了。 学姐的意思是……现在她的男朋友不在国内……所以可以和他，背离世俗的道德……尽情地……让他做她的……她的地下情人！ 李衍的眼中蓄起眼泪。学姐被他勾引得脑子都不清醒了，就算要冒着被开除毕业证拿不到的风险，就算要冒着被她的暴力狂男友拿着斧头从窗帘后跳出来砍人的风险，也要和他在一起，一错再错！ 他的心被巨大的痛苦击中。而痛苦中，又掺杂着一丝酸涩的甜。 学姐应该，真的很喜欢自己吧……所以才什么都顾不上了……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让学姐陪着自己堕落，损失这么这么多！ 一切因他而起，就该由他结束……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买火车票，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学姐不知道的地方，了此残生…… 想到以后的日子，他和学姐，就彻底成了陌路的人，李衍的心被紧紧攥在一起，全身像失了血一般的无力。 学姐…… 他抱着永别的心情，默默回握住学姐的手。 这么温暖的手心……以后自己就再也感受不到了吧…… 感受到身边人手上的变化，程之遥先是一怔，继而了然于心的笑。 果然。还是欲擒故纵，是吧？ 等我哄？呵。满足你。 两人来到一片宁静的草坡。草坡从路边以一定的坡度倾斜向下，一直延伸到月授湖边。绿草新发，草地丰茂。 程之遥慢慢引着李衍走到了草坡旁。 然后她忽地指向天边：“看！飞碟！” 李衍站在路的边缘，回头看向天边。 “啊？在、在哪里……”他茫然地问。 程之遥放开他的手，凑近，钩住他脖子，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指给他看：“那里啊，就是那里，你往那站一点看，再过去一点，再过去……哎小心！” 李衍忽地脚下踩空，眼看就要失去重心。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把学姐推回路面，但不知怎么，学姐竟跟着一起向一边倒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两个人抱在一起，叽里咕噜顺着草坡滚了下去，不知滚了多远才停下。 李衍紧紧闭着眼，墨镜散落在脑袋旁，面朝天躺在草地上。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起学姐也被他带下来了！ 现在学姐就压在他身上，距离过于亲密了。但李衍顾不得这些小节。 “学姐你没事吧！”他放开护住她脖颈的手，着急地想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程之遥从他胸口抬头，哈哈大笑着把散乱的长发捋到脑后：“怎么样，好不好玩？” 李衍这才注意到，两人从坡上摔下，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痛。 他按了按手边的草地，发现这里地草又长又密，厚厚一层，组成了非常有弹性的柔软草垫。 “好软啊！”李衍惊讶道。 程之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是啊，像你的皮肤一样软。” 不出所料。软软的脸蛋又被她捏红了。 李衍羞红着脸，偏着头，躲开她的目光，不敢看她。 并且他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点尴尬。他在草地上半卧，而学姐，学姐压在他身上，离得那么近，而且没有一点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太……太亲密了呀…… 第206章 他把脸偏到一边，紧张攥紧身下的草叶。 程之遥却凑到他脸前，温热的呼吸，带着柠檬茶的清香，打在他脸上。 李衍屏住呼吸。更紧张了。 呼吸在他面前停顿了几秒。有视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然后他听见她温柔低沉的笑。 “眼睛好肿啊。”她轻声说。 李衍急忙伸手去拿旁边的墨镜，手忙脚乱按在脸上。 程之遥笑眯眯等他戴好墨镜。 然后，她抬起一只手。 摘去了他脸上的墨镜。 动作轻得，像是在剥开新蜕的蝉衣。 墨镜摘下，露出那双微显红肿，却依然漂亮的眼睛，还有簌簌抖着的鸦羽似的纤长睫毛。 惹人怜惜。 程之遥缓缓抚上那双漂亮的眼。 身下的人呼吸也重了几分。纤长睫毛在她手心里不停抖动着，像紧张欲逃的小鸟。 她笑着，手指缓慢下滑，经过高挺的鼻梁，滑过精致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嫣红的唇瓣上。 程之遥注视着那花瓣那一般的唇。 看上去好软。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她移开手，目光再次回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上。 那双眼，此时早已是春雾一片。 月亮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夜风在静静地吹。 她望住他的眼，手深深插进他蓬松柔软的发丝，揉乱他一头乌发。 带着暧昧的力度。 时间仿佛变得很长，失去了质感。暧昧让空气变得粘稠，温度几乎有些灼人了。 一切刚刚好。程之遥笑着，微微低头靠近，想要尝一下那花瓣一样的唇。 李衍急促地呼吸着，却在这时出声。 “学姐真的很喜欢赵学哥吗？”他的眼神，迷离却又蕴含着挣扎的神色。 程之遥动作一顿。 这时候提赵二狗这个扫兴的家伙做什么？ 不过，看着面前人的姿色，她决定给个甜枣。 “可是我现在，对你比较感兴趣。” 她用低沉蛊惑的声音说。 说着，又低头继续凑过去。 “学姐为什么对我感兴趣？”李衍却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程之遥眉头微蹙。 不过她很快又展开笑容。 想听情话是吧？可以，满足你。 “为什么……”她望着他柔软的唇瓣，笑着说，“大概是因为，觉得你，真的很迷人……” 说着，闭上眼，低头，慢慢靠近…… 谁知却一下子吻了个空！ 程之遥惊讶睁眼。 只见李衍把脸偏到一边，伏在草地上，眼泪像雨一般劈里啪啦往下落。 “不……不可以！”他说，闭着眼，泪如雨下。 第115章 岂有此理 学姐收回给学弟的offer…… 程之遥目瞪口呆。她第一次见到, 有人能流出一大颗一大颗的，那么多的眼泪。 “你哭什么？”她惊讶地问。 李衍还是不说话，只流着泪, 使劲摇头。 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流。程之遥顿觉扫兴。 接个吻而已, 委屈死他了？ 她从他身上下来, 冷着脸坐到一边。 李衍还是坐在原地, 抱住双膝, 眼泪哗哗地流。 程之遥到底没忍住。 “你怎么回事儿啊？她转头看他, 皱起眉，“多大的人了, 还哭？” “对不起……”李衍哭着小声说, 拼命想止住泪水，眼泪却流得更欢了，“对不起……” 程之遥一脸无语地转头看向另一边。 现在好了。什么氛围都没了。 半晌，她掏出纸巾, 冷着脸扔他怀里：“擦擦。” 李衍哭着拿起纸巾，擤了擤鼻涕，继续哭。 程之遥寒着脸，坐在一米开外, 望着湖面；李衍坐在原地, 低头擦着眼泪。 真是莫名其妙。程之遥想。 本来什么都好好的，结果搞得她像在强迫贞洁烈男卖身的邪恶势力一样。不愿意就早说, 真是，都到这一步了来这出，什么意思！ 当场让我下不来台是吧？ 她斜了身边人一眼。 在月光的映照下，李衍还坐在一边，紧紧抱着自己, 眼泪依旧汹涌不断，哭得无声无息又楚楚可怜。 程之遥终于失去了耐心。 她站起身。 “既然这么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她冷冰冰道。 “你自己冷静下吧。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拂袖而去。 独留李衍一人，孤独坐在那片月光笼罩的绿草地上，继续哭泣着…… ~~~~~~~~~~~~~~~~~~~“他竟然哭了，他竟然哭了！你们敢信？”程之遥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双手在空中气愤地比比划划。　“我完全不能理解，明明我还没把他怎么样呢！”她激动地比划着说，“跟我亲个嘴而已，就算不愿意，还能委屈哭了？还哭得停不下来？怎么着我是贞子还是怎么滴，就这么吓人啊？” 哎呀~“我早就跟你说了嘛。”梁钰端着水杯从椅子上转过身，以情感大师的口吻道，“这种事情，都是有节奏的！你什么时候该亲啦，该抱啦，那都是有个时机在里面。只有踏在拍子上，才能获得最佳的体验。” 她站起身，走到程之遥身边，热心讲解：“你的问题在于什么呢？就是进度太拖了，总是想缓一缓，放一放，享受一下前期暧昧的感觉……你看，这下好了吧，煮熟的鸭子等你等得都有脾气了，人家开始不愿意了！你这个就是没有抓住时机，被反将一军，知道吧？” 第207章 程之遥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若有所思。 “你是说……他拒绝我，其实是故意的喽？”她问。 梁钰打了个响指，给了她个肯定的眼神。 你想想看，他先是见了你前男友在宿舍下边等你，你这个前男友还揍过他，心里肯定就硌楞硌楞的不舒服了吧？有点小脾气了吧？他那个表现，是不是不那么主动了？” 程之遥连连点头。 梁钰一拍手：“就是心里委屈，在等你哄他啊！” 程之遥就“哦~~~” 梁钰继续： “我就说你该听我的吧。这个时候先一推，再一拉；推推拉拉，几句话的事儿，绝对就水到渠成，让他彻底卸下铠甲对你坦诚相见了！结果你呢？你第二天跟你前男友出去，还让人家看见了！那小脾气肯定就变成大脾气了，大脾气肯定就不是那么好哄的了。你这时候，人还没哄好，光想着更进一步，那肯定大脾气就趁机发作了吧！看他那么乖，生气可能也不是大吵大闹的性格，气哭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就成了你看到的那种状态喽~” 程之遥就烦： “那他也不说，我怎么知道他有那么大脾气？那还是得哄？问题是小脾气我都不想哄，那大脾气不更难哄？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给他机会了，爱亲不亲吧！” 梁钰摇头： “非也，非也~你这是又错过了一个完美拿下的时机。” 程之遥：“此话怎讲？” 梁钰“啧”了声，给她细细分析： “他看起来是躲开了，还哭了，很不愿意的样子是吧？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既然那么不愿意，那么为什么不当场跑掉呢？为什么还要坐在你身边，使劲掉眼泪呢？” 程之遥：“为什么呢？” 梁钰一拍巴掌：“就是在等你下一步的动作啊！” 她给激情洋溢地开始解析： “你当时就不应该停下，应该继续，强吻他，蹂躏他！把所有的话语融入这个吻中，把他亲得忘乎所以，让他不得不臣服！” 她缓了口气，饮了口茶： “然后，今夜你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了。懂了吧？” 程之遥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是这么个理！ 她不由得抱拳佩服：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谈十段恋爱啊！” 梁钰得意搅着杯子里的茶： “核心问题就在于进度太慢啦。有时候就应当果决点。你说是吧半仙儿？” 狄兰一边对着电脑敲打一边淡淡道： “我不这样认为。” 自己的理论被如此断然否定，梁钰登时不服气了： “你不这样认为？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原因啊半仙儿？” “我觉得，”狄兰依旧淡淡的，“说不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是啊。”狄兰耸耸肩，“这个问题很常见吧。” “比如……？” “比如说，他有些短小。” ！！！ 没想到这个原因竟如此直接。梁钰的嘴巴张成了“o”形，并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程之遥立刻做出“听不得这些粗鄙之词”的样子摇着头往阳台走。 过了一会儿又自己晃回来。 “说起来……”她凝重道，“他看起来确实……跟一般的男生很不一样，皮肤真的又白又光滑。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 她回想起触摸他肌肤时那绝佳的手感，手心微微有些发痒。 就好像在摸一块嫩豆腐一样。 当时只觉得摸起来很舒服，却没往这方面想。 难道…… “青春期雄激素分泌不足的话，确实会导致短小。”狄兰淡淡道。 嘶…… 程之遥陷入了沉思。 她脑海里回想着李衍绝美的身姿，并且用意念反复操控着脑海中的画面往某个部位聚焦……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没想到，暧昧了这么多天，两个人的关系竟依旧如此纯洁，从来没有往那个部位看过！ 因此，自然也是无法凭借记忆验证是否短小。 程之遥纠结了几秒，又想到李衍诱人的小脸和小腰，便很快做出决断。 她一挥手。 “短小怕什么？我又不会歧视他。”她说。 又满不在乎道：“再说了，也不一定用到那玩意儿。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可替代的多了去了……” 狄兰缓缓摇头。 “此言差矣。”她说着，站起身。 “你可以找到东西弥补生理上的缺陷，那你能弥补心理上的缺陷吗？”她把手放在程之遥肩膀上，问。 程之遥沉默了一下。 “也不一定生理缺陷就一定导致心理缺陷吧？世界上那么多身残志坚的人。”她故作无所谓，耸肩道。 “nonono……”狄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此残疾非彼残疾。据我的调研，男性的心理状态，普遍跟这个部位，有很强的相关性。一个残疾人，可以通过在其它方面发挥长处，变得阳光开朗，因为这种残疾是外化的，所以是可以弥补的；但一个短小的男人，由于不敢向公众坦白这件事，所以只能闷在心里，久而久之，人格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心理扭曲成为常态，并且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那种阴湿感……” 程之遥沉默不语。 啊，心理扭曲这个事，可比生理的残疾严重多啦…… 第208章 狄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你描述的他的表现看，他的症状跟这个有很高的重合度。心中藏着一个大秘密，不愿意吐露，导致郁思难平，以至于进行到关键节点，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问题无法推进。听你说他哭得那么厉害，如果是因为短小的话，那他在这方面的自卑感，可实在是不轻啊……” 程之遥久久沉默着。 最终她抬起头。 “好了！”她愤愤然道。“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这不是我的问题。很明显他有问题！” 然后又想起当时被拒绝的场景，顿时一阵气闷。 自己此生从未被如此拒绝过！ 真是岂有此理。 男人，你以为你拒绝了谁的爱！ 为了这么个人，都九点多了自己还没睡！ 何况无论是短小还是要哄，都让她觉得无比麻烦。 她高傲地抬着脸，对李衍做出了最后的判决：“总之，我已经失去了对这个人的兴趣。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有许多正经事要做。以后，让我在这个人身上再多花一分心思，五个字——万万不可能！” 说着，蹬蹬蹬，爬上床睡觉了。 见她如此坚决，梁钰跟狄兰也摇着头，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程之遥侧身躺在床上。 床帘遮挡着四周，视野之间一片漆黑。 她听见梁钰哼着歌去洗漱，狄兰收拾东西，开始抱着她的专业设备去出门夜游。 一时间，寝室有些安静。 在漆黑的一片宁静中，程之遥抱着手臂，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幅场景。 少年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无声哭泣着。 灯光从他的另一侧照过来。他的半边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只勾勒出黑色的剪影。 她看见泪水如檐下落雨般，挂在精致流畅的下颌线上，晶莹剔透，闪着光晕。 然后一滴，一滴，如星光般，往下落去。 滴在黑暗中，泛起阵阵涟漪…… 程之遥望着眼前黑暗的虚空，呼吸起伏了一下。 然后她闭上眼，翻了个身，把这幅场景赶出脑海，强迫自己睡去…… 第116章 决心离去 学弟挥泪与学姐永别！偶遇怪…… 月光静静照耀在湖面上。 李衍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悔恨自责，泪流满面。 ——学姐为什么对我感兴趣？ ——大概是因为，觉得你, 真的很迷人…… 他回想着学姐的话。 然后又抱着自己哭了起来。 果然, 学姐是被自己迷惑了, 所以什么都顾不上了。 唉, 他就知道, 自己对学姐的影响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他, 他简直就是祸水…… 李衍在月光下哭了好长好长时间。 到最后，眼泪都要流干了。 然后慢慢站起来, 哭啼啼回了寝室。 接下来的几天, 李衍怀着绝望的心情，收拾东西。 他辞掉了所有兼职，还买了去往远方的车票，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从此消失在学姐的生命里。 只要一见到学姐，他就无法克制地想要靠过去。无论再怎么告诫自己，阻止自己，在看到学姐的那一刻, 他的理智就会崩塌, 他好害怕，自己会忍不住, 拉着学姐一起沉沦放纵！ 那么，就让自己彻底离开吧。这样，至少能通过地理上的阻隔，不让这场错误进行下去…… 这天上午，李衍收拾好行李, 背着小提琴，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慢慢走在校园路上。 路过湖边的草坡时，李衍停下脚步。 这片草地承载着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啊…… 他回想起过去，晴朗的日光下，他和学姐坐在一起，学姐听他拉小提琴；或是在月夜，两人漫步在湖边，听着湖水荡漾和心跳的声音；还有，还有那天晚上，学姐闭着眼，渐渐靠近，阳光般的气息包裹住他，令他意乱神迷…… 可是，这样美好的时光，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体味到了…… 李衍又落下泪来。 他打开一旁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必须的生活用品。李衍只想悄悄离开，不想让任何人发觉，因此并没有大动干戈地收拾东西。 在行李箱的中间夹层，有一个正方形的东西，被妥善地包裹着，放在最安全的区域。 李衍拿出那个东西，再把行李箱合上，然后打开那个东西。 是学姐送给他的黑胶唱片。 李衍抚摸着这张唱片。 那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上面还有学姐，亲手写给他的祝福语，字体就和学姐的人一样，清正有力。 李衍抚摸着上面的字迹，视线逐渐模糊。 然后唱片紧紧抱在怀里。 四下没有什么人。他抱着学姐送他的礼物，望着美丽的湖面，哭得无声无息，却又肝肠寸断。 他没有什么能送给学姐的，只给学姐留下了另一只可爱的猫猫玩偶，还有他攒的所有钱，也存到一张银行卡，放在了猫猫玩偶的肚子里，密码写在了卡面上，是两个人相遇的日期。等到他离开的十天后，这些东西会送到学姐的手里。 希望这只玩偶，能代替他，让学姐感到快乐，和幸福吧…… 他本来还想给学姐留一封决别的信。可是，留了又能怎样呢？如果让学姐知晓他的离开，会不会再次牵绊到学姐呢？或许，默默的离开，才是最好的…… 第209章 想到这里，李衍哭得更厉害了。 正哭着哭着，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哇哦哇哦哇哦~你好啊，失意的少年维特，我们又见面了。” 李衍回过头。诗人站在他身后，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李衍赶紧擦干泪水，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打算装作看不见这个人。 诗人一点也不介意受到的冷遇。他信步走来，毫不见外地坐到他身边。 “嗨维特，你又在痛苦什么，你的绿蒂拒绝了你的求爱？”诗人问。 “没有，我很好谢谢。”李衍板着脸说。 “噢是吗！你的表情，还有你周围的一切，似乎出卖了你此时真正的心情……”诗人看了眼他手边的行李，镜片后的眼闪着狡黠的光。 李衍紧张地板着脸，匆匆将唱片收进行李，就要起身离去。 “呵，卑微的懦夫。”诗人道。 李衍动作停住，怒视着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他气愤地说。 “我只看到一个落荒而逃的逃兵。”诗人斜着眼，睥睨着他。 李衍气得胸口起伏，不想理他，提起行李就要离开。 诗人却跟着一起站起来。 “其实，既然你已决心离去，那么不妨对我说说你的痛苦。兴许，我能给你些不一样的建议……”他在李衍背后说。 第117章 换条出路 怪咖诗人给学弟指出另一条路…… 李衍脚步顿了下。 然后继续提着行李大步往前。 诗人急切地追上去。 “嘿！你去哪？” 李衍只绷着嘴快步往前走, 想要甩开他。 诗人走在他旁边，比比划划，言辞激动：“你要走了吗？噢你真不应该这样, 你一走了之, 将会避开多少戏剧化的场面啊！那些生离死别, 那些不可触碰的爱, 那些痛彻心扉的情感, 统统要化为泡影了！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损失, 更是全人类的损失啊！” 李衍走得更快了点。 诗人停住脚步，震声：“难道你真的甘心, 就这么把这份感情埋葬, 一辈子见不得光吗！” 李衍心中一怔。 见不得光…… 他慢慢停下。 “你现在走了，就相当于放弃了更多可能性，这段感情，将永不见天日, 直到你死后，跟着你一起进到坟墓里！”诗人继续。 李衍的双眼重新蓄积起眼泪。 是的，没人会知道了……就连学姐，学姐也不会知道…… 诗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旁边。 “可是, 我能帮到你。”诗人用诱惑性的语调说, “把你的心事说出来，我帮你记录, 我愿意倾听你的伤痛，我愿意当你这段感情的唯一见证……” “可是，”李衍出神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这种事, 如果被别人知道，会给她带来麻烦……” “不不不，我的朋友，”诗人继续低声诱惑，“文字是有魔力的，不仅能记录事件，也能记录感情……相信我吧，你的秘密，将会获得最忠诚的守护。文字可以隐去具体的事件，但这份感情，却会随着文字保存延续，历久弥新……” 真的吗…… 李衍站在原地，犹豫。 “来吧，我的朋友。”诗人在他身边，用蛊惑性的话语继续，“把你的心事说出来，把你的感情留在文字里，或许某一天，你的爱人，就会看到这些文字。到那时，就相当于你站在她的面前，向她尽情诉说爱意……” ~~~~~~~~~~~~~~李衍把行李放到湖边的草地上，然后也盘腿坐下。　诗人也跟着坐在他旁边。 李衍就斜眼看着诗人拿出笔和本，蓄势待发。 李衍忍不住：“你真的会保守秘密吗？要不，别记了吧？” 诗人：“噢我的朋友！不要怀疑一位创作者的职业操守！我只对你的情感感兴趣，对于那现实的人际关系，我可是毫不在意！不用管我的行为，你继续就是。” 李衍斟酌半天，才开口：“这次不是我的事，是为我的朋友。我有一个朋友……” 诗人：“哦~~~你有一个朋友……” 李衍急了：“真的是我的朋友！” 诗人点头：“没错没错。你有一个朋友。然后呢？” 李衍于是渐渐安定下来，继续道：“他呢，跟我的问题有点像。他也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他也……” “噢我懂，”诗人格外地体贴，“他是另一个少年维特……” 李衍紧张地抓紧了衣服，轻轻点头。 然后继续说：“就在前几天晚上，事情突然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诗人激动地凑近：“她的男朋友发现了她和你朋友的故事，把你朋友狠狠打了一顿！” “并没有！”李衍涨红着脸，“而且怎么会被狠狠打一顿！要是打起来，她男朋友根本打不过我……我朋友的！” “哦。”诗人略显失望地坐了回去。 李衍攥紧衣角，继续讲述。 “当时，在一个很浪漫的环境下，我的朋友，和她，离得很近很近，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这时，我的朋友感觉，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诗人一边低头记一边问：“她有没有跟你朋友说过，喜欢啊，爱啊之类的词语？” 李衍低头，羞涩地笑：“她虽然没说，我感觉，她也是很喜欢我……的朋友的……” 第210章 诗人停笔：“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李衍急了：“怎么会！她、她想亲我……大概是吧……” 他忽然也有点不确定了。会不会又是自己误会了什么，比如说，学姐突然靠近，只是为了摘掉他头上的草叶…… “噢她想亲你。”诗人的目光变得很急切，“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诗人耸耸肩，不再追问这个话题：“那么接下来呢？” 愁绪又爬上心头。李衍抓起脚边的一缕狗尾巴草，望着湖面，忧愁： “这件事的危险之处在于，这份感情，再也不是一厢情愿的了。在我的日渐侵扰之下，她也对我产生了迷恋，为此失去了理智，甚至连前途都顾不上了！只要我们见面，就会像两颗磁石那样，紧紧贴在一起，难以分离……” 李衍吸吸鼻子： “总之，我就打算离开这里，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要让她受到我的影响……” “噢难怪你提着行李，原来是打算彻底离开……”诗人边点头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是的……”李衍望着湖面出神，忽地清醒过来。 “并不是我！是、是我的朋友！”他红着脸大声狡辩。 “你在说什么？我们谈论难道不就是你的朋友吗？”诗人严肃道，“只不过第一人称，更有代入感。所以，接下来，我建议你也可以用第一人称继续讲述。” 李衍这才慢慢被安抚下来。 “好吧。那我接下来就用第一人称继续吧。”他红着脸，强作镇定道。 “总之，”李衍低头，失落地说，“这件事的责任在我。是我故意引诱了她，我不能再让这种错误继续发展下去了！当她靠近我的时候，我冷酷地拒绝了她。然后、然后她、她好几天都没有理我了……” 李衍想到这里，又想哭了。 不过很快坚强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她恨我吧。这样，一切都会结束在未发生之前，这样她的名誉和前途，才不会受到我的影响，她也不会经受那些，世俗的道德审判……” 诗人一边啧啧摇头一边低头记录：“唉，道德……我听说你们搞艺术的都私生活混乱，按理说不应该纠结这些啊……” 李衍：…… 李衍： “我听说搞文学的都是精神病。”　诗人一怔：“你听谁说的，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传言呢？” 李衍：“大概就像你造谣搞艺术的私生活混乱那样传出来的吧。” “噢。”诗人说，“所以这是一句反击。漂亮的反击。不过我是开玩笑的，何必生气呢？” 又感叹说，精神病好啊，精神病能获得非同一般的体验，说不定能激发创作灵感…… 李衍已经不想听这个神经病说话了。他起身，冷冷道：“我的故事全部都在这里了，现在我要走了，再见。” 诗人赶紧拉住他。 “噢我的朋友！不要那么急着走，你难道不想听听来自朋友的建议吗？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新的出路呢？” 李衍犹豫了一下。 然后重新坐下了。 反正火车发车还有好几个小时，听一听也无妨吧。 诗人在他身边道： “其实我觉得，你不一定非得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乔治桑和肖邦的故事。为什么不去向肖邦学习一下？多么美好的爱……而且非常契合你当下混乱的情感状态。” 李衍是学音乐的，当然知道这个故事。肖邦跟乔治桑，那是音乐史上著名的跨越道德禁忌的爱！但是……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他皱眉，“最后两人分开了。这是个悲剧。” “悲剧不美好吗？悲剧是这世界上最优美，最诗意的戏剧，其中蕴含的灵感，简直像超新星爆发……”诗人满脸憧憬。 “悲剧哪里美好了？”李衍有些生气，“被抛弃的结局很美好吗？” 诗人啧啧啧：“不懂得欣赏悲剧美，真的缺乏品味。” “如果你要把我引入一场悲剧，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李衍傲然道，“我是不会成为悲剧的主角的，也不会把悲剧带给别人！” 诗人耸肩：“那你可错过太多灵感与创意的宝藏了。” 诗人又感叹：“我多么希望自己经历一场悲剧……可是我的人生，分明是一出爽文剧本。我是那么地优秀，那么地博览群书，知识一旦进入我的脑海，就再也无法逃脱，所以我丝毫没有学业上的苦恼；我是那么地迷人，那么地富有魅力，年轻的姑娘见了我，就再也无法忘怀，所以我也体会不到感情上的苦痛；我的家庭和睦，长辈开明，物质充裕，身体健康……不出意外，我以后将会变成那种无聊的成功人士，人生顺遂，人人羡慕；而我的灵感将会枯竭，我的诗歌将离我远去，千百年后世界将无人记得我……唉，这世界上的成功人士难道还不够多吗？但是缺少一个我这样的伟大诗人，这对人类文明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李衍：…… 他怀疑这个人有点妄想症，起身又要走。 诗人赶紧又把他拉住了。 第118章 要当小三 怪咖诗人深入论证当小三的可…… “你为什么总是急着走呢？我是为你开阔一下思路, 不听可是你的损失！”诗人说。 李衍紧紧皱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感觉跟我没什么关系……” 第211章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诗人激动起来，“我在说一件神圣而伟大的事！那就是创作！” 李衍对他也有所好奇：“写诗对你来说, 就这么重要吗？” 诗人双手激情澎湃地比划着： “啊！你们这些凡人, 当然不懂我在做什么！我不仅仅是在写诗, 我是在创作划时代的著作, 是在岁月长河中永垂不朽的东西！而你的情感, 也将成为这个著作的一部分！想想吧, 是不是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李衍：“完全没有感觉。” 诗人完全不理会他的拒绝： “我现在需要一个当代肖邦之类的悲情人物，悲情而轰轰烈烈, 这样才能激发出最大的灵感, 为我的诗作提供养料！你就是当代肖邦，快去拥抱你凄美的命运吧！” 李衍生气：“我可不要当肖邦！我也不愿意变成你悲剧的养料！” 听到这里，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手舞足蹈, 慷慨激昂： “如果你不愿意当肖邦，那就让我来当！告诉我，你的那个她在哪里？我的乔治桑在哪里？我要将我的情感全部献祭给她！我要给她写一千首情诗！” 李衍气得要背过气：“想得美！她不喜欢你这样的！” 诗人莫名其妙：“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 李衍噎了下, 又大声说：“我当然知道, 她说过的！” “她说过？”诗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认识我？是老师还是同学？”他已经开始筛选身边的人了。 李衍背后冒出一阵虚汗, 急忙补救：“不，别想了，她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她。只是她说她很讨厌随随便便牵别人手，还到处给人念情诗的男生！” “哦, 那可真遗憾，”诗人摸着下巴思索说，“她可错过了一次与伟大诗人邂逅的机会呢。而且或许认识一下，她会改变主意……？” “我要走了！”李衍腾地站起来，“你给不了我帮助，你只惦记着你的诗歌而已！而且我再强调一次，她不喜欢你这样的！” “哎回来回来回来……”诗人赶紧拉他坐下，面色和悦起来，“有话好好说嘛……不喜欢肖邦的故事，我们可以换一个……” 诗人略略思考了一下。 然后给出真诚的建议： “我觉得你应该跟她男朋友来场决斗。普希金你知道吧？他就为了他所爱的人，跟人决斗了。” 李衍：“然后呢？他赢了吗？他跟他心爱之人永远在一起了吗？” 诗人：“不。他在决斗中死掉了。” 李衍：…… 诗人：“可是他写出了那么多迷人的诗作啊！” 李衍：“……你们写诗的都是神经病。” 诗人啧啧摇头：“人身攻击，可是一种不雅的行为啊……” 在诗人又在一旁感叹什么“凡人理解不了我们诗人的伟大”“怀才不遇”“庸俗的世间”“#￥%*&*”……的时候，李衍却揪着草叶，眼角眉梢浮现出忧愁。 “决斗又能有什么用处呢，”他沮丧地喃喃说，“我跟她男朋友打过一架，也算决斗吧。但是……” 诗人立刻停住话头，转头看他，屏住呼吸：“但是……” 李衍眼圈红了。 他想起去年寒假前，跟学姐男朋友打架后，学姐是那么地维护她的男朋友，甚至不惜去恳求他…… 他眨眨眼，咽下泪水，沙哑开口： “但是她是那么那么地爱她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暴力撒谎还很不检点，总是没事找事，还爱欺负人！可她却百分百信任着那个男人……那次打完架后，她，她还是那么维护她男朋友，也没有在我身边多停留一会儿，就去找她男朋友了……从那时我就知道，她真的，真的对她的男朋友用情好深好深……” 诗人：“噢。这样啊。我是想知道那次决斗你赢了没？” 李衍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我肯定能赢啊！当时我都几乎要赢了，可那时她突然出现，我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做出这么暴力的行为！如果不是我让着她的男朋友，我早就把那个庸俗自大的男人打倒了！” 诗人：“就是说，还是输了是吧？” 李衍气得浑身发抖：“我不可以打人！打人的不是好男孩，如果我那样做了，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毁了！” 又低下头，低声： “何况，她是那么爱她男朋友，我打了那个男人，岂不是让她伤心吗……” 诗人这时打断：“你不是说她喜欢你吗？那怎么听起来她更爱她男朋友呢？” 李衍激动到语无伦次： “就是她先认识她男朋友的，后来、后来又认识我了！她其实是喜欢我的，但是、她就、就很专一啊！她就算被我深深引诱，就算再喜欢我，也放不下对她男朋友的感情，也不会抛弃她男朋友，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危险的局面呀！” 诗人也吃惊：“听起来她对她男朋友真的很深情啊！” “她就是对她男朋友很深情啊……”李衍把下巴搭在膝盖上，小声又心酸地说。 可很快又抬起下巴，骄傲道： “不过我就是喜欢她深情专一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 想起那天，学姐忽地从天而降，把自己从地上救起，李衍在阵阵心酸中又冒出一阵阵粉红色泡泡： “她真的好厉害，好威武，也好深情，好专一的一个人……要是，要是她能跟她男朋友分手就好了……这样，她就只会对我那么深情，我也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可惜，她对她男朋友的感情那么深，我，我根本不敢提这类话，也没资格去提……” 第212章 诗人啧啧感叹。 “真是深情又多情的一个传奇女性……好想认识一下……” 李衍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又骄傲地说： “没用的。你就算认识了，她也不会因为你，而动摇她的半分深情！” 诗人就半倚在草地上，望着湖面，深深叹息。 “没想到她那么爱她男朋友。看起来，你面临的，真的是很无解的死局啊……” 李衍低头揪着狗尾巴草，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 是的。学姐的超爱，让他永远无法，再近一步了…… 就在这时，诗人忽地想起什么，直起身。 “为什么不能三个人一起呢？”他对李衍说。 李衍有些怔住。 “三个人？” “是啊，三个人！”诗人激动道，“既然她那么放不下她男朋友，也不能分手，那也没必要分手，你们三个一起生活，不行吗？” 李衍眼睛似乎有光亮起，却又很快熄灭，重新低下头。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他闷闷地说，“我也想啊。可是她的男朋友跟我说，这种事情，是不容于天地间的。这种事情一旦被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会毁了她的前途……” “那你们俩的事，不让任何人知道不就行了！”诗人果断道。 李衍呆住：“不让任何人知道？这，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诗人坚定反问。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呢…… 李衍思索着，只觉得心中有一个地方，慢慢亮了起来。 “你们可以不让任何人知道，”诗人还在他耳边热心出谋划策，“瞒住所有的人，大胆站在世俗对立面，让你们的爱意背着俗世的庸众在暗处恣意流淌！” ——瞒住所有人…… 李衍一下子心潮澎湃起来。 站在世俗的对立面，和她一起，对抗整个世界…… 好燃好浪漫哎！ 但他还是充满担忧。 “可是……这种事情，最后会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啊……”他犹豫着说。 “悲剧多好，我爱悲剧。”诗人道。 “悲剧那不行！”李衍果断拒绝。 “啊好好好，我开玩笑的。”诗人赶紧安抚，“怎么会都是悲剧，那是你被狡猾的文学家编织的谎言给迷惑了。阿娜伊斯·宁知道吧？[注1]她有两个丈夫，并且跟这两个丈夫生活了22年，世人直到她去世都不知道她同时有两段婚姻！就算知道了，她的两个丈夫也是相处融洽，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还合力维护她的名誉！所以为什么会有悲剧，还不是因为这些情人争风吃醋导致的？那你跟她男朋友别再争风吃醋不就行了？” 李衍如同去庙里反复求签终于求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的人，脸色逐渐晴朗了起来。但他还有最后一丝顾虑。 “我当然是可以的。但她男朋友就不一定了。她男朋友很讨人厌的，心胸狭窄，并且有暴力倾向！我好担心她男朋友会对她进行报复呀！” “那不让她男朋友知道不就行了？” “不让他男朋友知道？” “是啊。就刚刚跟你说的那个阿娜伊斯，在22年的婚姻生活中，她的两个丈夫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直到她寿终正寝才知道彼此的存在，厉害吧？” 李衍满脸写着“还能这样？！” 他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睛慢慢变亮，苍白的脸颊也渐渐红润起来。 “话说，她、她男朋友，确实要出国很长时间呢！”李衍带着一丝激动和忐忑，低声说。 诗人问：“那你的那个她呢？” 李衍双颊的血色更明显了点。 “她还是留在国内的……”他羞涩地低声说。 诗人打了个响指：“绝佳的机会！到时候她男朋友在国外，你在国内，你跟她把事情做得隐秘点，自然不会让她男朋友知道，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只要把保密工作做好，这样的日子，就算过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 一辈子啊…… 想到能和学姐在一起一辈子，李衍眼角眉梢忍不住爬上甜蜜的笑意。 但他还保有最后一丝矜持和理智： “这样，这样会不会不太道德呀……她那么优秀，那么高尚，这样做，会不会对她不太好呀……” 诗人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道德，不过是庸人的枷锁！你的那个她既然那么优秀，自然不必管这道德的陈规陋矩！” 这下道德的枷锁彻底被打碎了。李衍一脸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样子，眼睛亮闪闪，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过去没想通的点现在都想通了。是啊，为什么不能瞒着所有人呢？那个男人都要出国了，就算学姐再爱那个男人，也将远隔山海。自己跟学姐，才是更亲近的一对呀…… 诗人对李衍这种醍醐灌顶的表情很满意。他想再给这份背离世俗的爱再增添一点惊世骇俗的元素。 他清清嗓子，道： “其实……你可以再拓展下想象力。比方说，你的那个她，既然那么优秀，那两个情人对她来说是不是太少？或许三个情人会带来更奇妙的体验？不如让我也认识一下她？” 李衍笑容立马消失，斜眼看他，表情这样那样的。 诗人耸耸肩：“我只是问一下。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过这样太自私了点，你应该把选择权交给她吧……”边说边不时瞄着他，意有所指。 第213章 “我说过了，她不喜欢你这样的！”李衍生气地说。 诗人就啧啧啧：“你这人，还是活得不够通透啊……” “我得走了，”李衍匆匆站起来，“你别再打她的主意了，写你的诗吧！” “喂！你们的感情再有什么波折，记得告诉我啊！”诗人在他背后喊。 李衍没有回答。他大踏步地离开了，双眼熠熠生辉，心情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扇崭新的大门在他面前徐徐打开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是啊，让一切陈规陋习都见鬼去吧！他要做最虔诚的信徒，背离俗世的一切，全心全意去侍奉他的神明去了！ 第119章 勇于争宠 学弟勇敢自荐重拿学姐off…… 我做过最不道德、最下流的事, 但我总是以极美的方式去做，我觉得很无邪。——阿娜伊斯·宁李衍找到程之遥的时候，她正在打网球。　打双人网球。 跟她对练的是三个男生。这三个男生, 有传媒学院的院草, 体操队的队长, 还有舞蹈系的高材生…… 个个都腰细腿长个子高, 肤白貌美, 帅气精神, 活力满满，非常地阳光偶像派。 还不时说几句俏皮话, 个顶个的爱表现。 这么几个阳光偶像派出现在运动场, 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风景线~而程之遥却似乎无心欣赏。她只板着脸，打着球，不苟言笑，神态高冷。　发出的每一球, 都快准狠，仿佛跟球有仇似的。 另外几个男生，则很明显心思不在运动上。 乍一看，他们在认真打网球, 不时说个笑话活跃气氛；可实际上, 他们的动作中，也是无时无刻不蕴含着小小的心机。 既要让自己轻巧接住对面发过来的球, 以显得自己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又要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帅气的英姿，或是呼啦自己的头发，或是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擦擦汗，以露出下面的肌肉线条……真的是好忙啊好忙。 这么一来, 这几个男生，虽说彼此之间看似一派和谐，却似乎又在暗暗较着什么劲。 特别是在李衍出现了之后。 那种微妙的较劲感达到了顶峰。 几个男生不停地说话逗程之遥笑，使劲发散雄性荷尔蒙，暗戳戳表现着自己，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还偶尔会斜旁边孤独站着的李衍几眼，眼带讥讽，不甚友善。 程之遥今天却冷着脸，只一心打球的样子。 对于杵在一旁的李衍，她是甩都不甩。 李衍在旁边孤独地站着。 头顶的日头高悬，已经有些热辣的感觉了。耳边则充斥着那些男生，故作夸张的，带着讥讽意味的笑声。 而他心心念念的人，从始至终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一记球挥出，带着凌厉的劲势。程之遥在场中央，冷着脸，只一心打球的样子。 李衍挨不上去，也找不到机会跟她说话，只能在边边帮着捡球，然后在她需要球的时候递给她。 程之遥对递过来的球理都不理，直接绕过他去旁边的球筐里拿。 全程没看过他一眼。 李衍只能讪讪缩回手，失落地站在角落里。 可可怜怜的样子。 球场中传来的笑声更大了些。那几个男生似乎说了个什么笑话，内容极其无聊。但那笑声，却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带着丝丝幸灾乐祸。 李衍可是对这种笑声再熟悉不过了。他被同性排挤孤立的时候，可是经常能听到这种笑声呢！ 他暗暗怒瞪了那几人一眼。 却又只能忍气吞声低下头。 自己的外形条件虽说比这些人略胜一筹吧，但奈何这些人都各有特色，而且人多。 他又怎么能从中脱颖而出，吸引到学姐的目光呢？ 而且…… 李衍的目光，落到学姐身上。 学姐似乎，一点也不想理自己…… 这，才是让李衍最在意，也是最难过的点。 他只能待在球场的角落里，默默等待着。 等呀等，在尴尬地站了半小时后，他终于等到一个机会。 发球间隙，程之遥挥手叫了暂停，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水杯补充水分。 李衍终于有机会靠近她。 “学姐……”他在旁边小声呼唤，递给她一瓶苏打水。 程之遥浑身都是运动后的热汗。她喘息着，绷着嘴角，喝水，擦汗， 45度角望天。 对于李衍递过来的水，她跟没看见似地。 诶，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程之遥喝了一口水，耷着眼皮，抬着下巴，一脸高冷。 凭什么他当时那副样子拒绝自己，现在一来找她，她就得给他笑脸啊？ 凭什么拒绝她啊？ 那么大的架子！ 你知道你拒绝的是谁的爱吗？你拒绝的是一个top1大学top1专业的top1准毕业生！ 没有人这样拒绝过一个top1！ 所以程之遥铁了心不理他。 因为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是一个top的自我修养！ 虽说不理人，倒也没急着走开。 就站在那儿，喝水，擦汗，45度望天，臭着张脸，甩脸子。 李衍咬唇站在一边，窘得满脸通红。 过去这几天，他因为没想通，刻意没跟学姐联系。 可是学姐也不再联系他了！ 第214章 当李衍回过神，终于决心，跟学姐来一场背离世俗的爱情的时候，才发现，到处都找不到学姐了！ 以前他跟学姐总能在校园各处偶遇，可是现在，就算去那些学姐常去的地方等着，也等不到学姐了！ 李衍想起来那个月夜，学姐冷着脸，离去的样子。 李衍这才明白，学姐是生气了。 一定是因为自己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哭，还哭得那么丑，所以学姐不高兴了！ 他赶紧发消息，想约学姐出来，跟学姐解释，可是学姐根本不回他的消息！ 学姐真的很生气，生气到再也不联系他了！ 学姐不但不联系他了，也不怜惜他了！ 他找了好几天才终于在这里找到学姐，可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小时，学姐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李衍感到心痛。 他又眼圈红红想哭了。 不过很坚强地忍住了眼泪。 哭起来太丑了，学姐会不喜欢的！ 所以他压住心头的酸楚，哑着嗓子继续开口：“学姐，学姐你别生气了，我，我错了……” 程之遥这才斜了他一眼。 “错？你何错之有啊？”她冷笑着说。 李衍窘窘的脸色中混进了一丝羞涩。 “就是，就是那天那件事……”他红着脸，小声说。 程之遥冷笑一声，摇着头，移开目光，继续喝水。 见学姐又不理自己了，李衍更着急了。 他必须更主动一点了！ 于是李衍鼓起勇气，靠近了点，小声说： “学姐，我，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那你说啊。”程之遥冷冷道。 李衍委委屈屈看了周围一眼。 运动场上有好多人。特别是跟学姐一起打网球的那几个男生，虽说还在慢悠悠对打，但是明显心不在焉，一个个耳朵眼珠子都往这边伸着看。 李衍收回目光，说： “学姐，这儿人好多。我们去一个人少的地方吧……” “什么话还得背着人？就在这儿说吧。”程之遥依旧是冷漠的态度。 李衍脸更红了。 他要谈的事情，本来就是要背着所有人啊…… 毕竟，毕竟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学姐的地下情人了…… 大庭广众，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他又不能主动去勾学姐的手，把自己的手送进学姐的手心。 所以他只能继续小声哀求：“学姐……”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程之遥呼吸微微起伏了下。 却又不屑地别开头，喝了口水，去看远处的风景。 可李衍似乎并不打算停下。 他坚持不懈地在她耳边哀求着： “学姐……学姐你别不理我了……” “学姐……学姐你看看我吧……看看我……” 一声声轻柔的呼唤，小猫似地搔着她的心。 程之遥只觉得越来越烦躁了。 她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那双小猫似的漂亮眼睛，略带委屈，却又闪着澄澈的光，亮晶晶地望着她，怀着希冀。 今天他似乎特别打扮了一番。发型整理得蓬松可爱，穿着淡蓝色的外套，没什么过多的装饰，却格外清新，格外惹人垂怜。而且似乎多了一种特别的气质，清纯中，带着一丝欲拒还迎的诱惑。 再加上白皙的皮肤、动人的美貌、美好的身材…… 还有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 映着她的倒影。 程之遥忽然想到，在一周前的那个月夜，泪水就是从这双清澈的眸子中滚落出来，一滴一滴，向下落去，像坠落的宝石一样，澄澈晶莹…… “程之遥！”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 几个男生站在原地，正扛着球拍望着这边。 “还玩不玩啊？就等你了！”他们轻松地笑着催促她，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甘，似乎要赶紧把她拉回去。 程之遥却还是盯着眼前的人。 少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回望着她。 他在用眼神哀求着：别走，求你…… 程之遥的眼里的冰冷渐渐融化，流淌出丝丝笑意。 她冲身后几人摆摆手。 “不玩了！你们自己玩吧！”她头也不回地说。 然后盯住眼前的人，目光犹如太阳般明亮，直把那人盯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了脸。 于是她终于露出愉悦的笑来。 “我有点事，要去跟这位同学聊一聊。”她盯着眼前的人，笑着轻声道。 第120章 学弟复宠 学弟重获学姐恩宠！ 华灯初上。 程之遥双手插兜, 抬着下巴，走在幽静的小路上。 李衍跟在她身边，羞涩低头, 亦步亦趋, 。 农历已近月中。一轮圆月高悬在头顶, 洒着淡淡清辉, 透过头顶高大茂密的乔木投射在石板路上, 平添一股诗意。 “这里没什么人。有什么话就说吧。”程之遥率先开口, 语气依旧冷梆梆。 她虽然决定再给这人一次机会，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她没那个耐心再哄他, 也不会再骄纵了他。是否进一步发展，还得看他表现。 李衍害羞地偏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抿了抿唇, 心跳有点快。 他要组织一下语言。 其实他想说的话很简单，归根结底就是三个字—— 第215章 我！愿！意！ 这几天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他过去只是认为学姐受到了他的诱惑，脑子不清醒，才会暗示在她男朋友出国后, 让自己做她的地下情人。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 学姐才是对的！ 反正她的男朋友已经出国了。那这样跟分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个暴躁狂出了国，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不让任何人知道, 就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的！ 何况学姐很快就毕业了。等到那时候，两个人之间的阻碍又会减轻一点。 就算学姐现在舍不下她的那个男朋友。但那个男人反正远隔万里不在国内，只有自己一直跟在学姐身边，陪伴她，朝夕相对, 时间长一点，说不定他就能，就能等到…… 李衍的脸蛋更红了。 他赶紧掐断了这个想法。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表明自己的心意，让学姐知道——他也是愿意的！ 但是，他不想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因为这会显得他很不矜持的…… 他要让学姐知道，自己是一个很检点，很不随便，很有内涵的好男孩。 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羞哒哒地开口： “有一首诗是这样说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注1] 在吟了几句诗后，他侧耳倾听身旁学姐的声音。 学姐没有说话。寂静的小路上，只听得到两人脚步的声音。 于是李衍继续含蓄诉说：“我不喜欢这首诗。我觉得这首诗形式优美，内容却很奇怪。大家都说这是在写爱情，可是，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给她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和荒郊的月亮吗？听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也应该给她宽阔的大道、充满希望的朝阳，和在干净整洁的青草地上，并肩看漫天星辰和皎洁月光吧……” 李衍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圆月。 “过去我总觉得这首诗是在自我感动。我那时想，如果我有了爱人，我一定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她，把坏的东西都扔掉，不让她沾染到哪怕一点点破败和垂丧……” 他轻轻抿了抿唇：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我总是觉得绝望的落日不好，却总是忘记去问一问，我爱的那个人，是想要看日落，还是朝阳呢？如果我爱的那个人，恰好就是想看日落，怎么办呢？那我这样横加阻止，跟那个一厢情愿的诗人，也没什么不同吧…… 李衍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诗人和我，都是在自我感动。爱一个人，应该是她想要落日就给她落日，她想要朝阳就给她朝阳……” 他低头，羞涩地笑： “如果，如果我爱的人想要看绝望的落日，那我会并肩陪她坐在草地上，一起去看。然后等到星斗漫天，挨过漫漫长夜，直到明媚的日光重新升起，跟她一起走到光明的地方……” 说完这番话，李衍心跳有点快。 学姐听明白，他这番含蓄的告白了吗？ 他的意思是，如果学姐想要跟他发展一段背弃世俗的恋情，他愿意！他一定会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去满足学姐的！ 而且他不会让学姐一直沉溺于黑暗里。他要陪着学姐，一起熬过这段不为世俗所容的时光，直到守得云开见月明，让世人都承认她和自己的true love！ 李衍侧耳倾听着学姐的动静。 学姐还是没有说话。 李衍就抬头，悄悄看了学姐一眼。 月光照在身边人身上。学姐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目视前方，嘴角紧绷，神情冷肃。 李衍有点慌了。他想，这种表情代表着学姐对他的话并不十分满意。一定是因为自己说得太含蓄了！ 他决定快点切入正题。 于是李衍继续道： “有一位文学家，叫阿娜伊斯·宁。她的一生非常传奇，她……” 在李衍大谈特谈阿娜伊斯·宁的生平、过往、代表作与传奇婚姻关系时，程之遥的表情，从冷漠严肃，已经逐渐变成眉头紧皱。 她已经很不耐烦了。 身边的人一直絮絮说着什么太阳月亮星星，说什么阿娜伊斯·宁，说她跟什么什么人的什么关系，还谈到博尔赫斯，说他不喜欢博尔赫斯，太消极了，以自我为中心…… 巧了不是，她也不喜欢博尔赫斯，现在尤其不喜欢博尔赫斯，但最不喜欢的还是眼前这个不停叭叭博尔赫斯的无聊男人。现在在做什么？她又不是来上文学课的！ 给他一次机会，还以为他能翻出什么花来。结果真就干聊，就给她这么大谈特谈文学。 就你有文化是吧？我文学鉴赏选修课拿的a+谢谢！ 她现在只想让这人闭嘴，然后乖乖躺平，任她为所欲为！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那片，当初滚在一起的草坡。 皎洁的月光让草地有一种梦幻般的迷人。可是程之遥想到的，却是当初那份被拒绝的难以置信。 unbelievable！ 身旁，李衍还在很投入地说着什么。什么“异地”，什么“不知道彼此”，什么“和谐相处”…… 程之遥停住脚步。李衍跟着一起停住。 她双手插兜，在月光下，冷冷地望着他。 如冰似雪。 第216章 于是李衍闭上了嘴，只一双眼睛可可怜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程之遥心里冷笑。 之前一直对我勾勾搭搭很主动，没想到趁我上头时敢拒绝我，好一招欲擒故纵，这个心机boy！现在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以为会勾起我的怜惜？呵。 所以她对他身后的天边，傲然抬了抬下巴：“看，ufo。” 李衍条件反射就要回头看。 同时，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怎么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还不容细想，身旁突然感到一阵压力，直压着他往草坡上倒去！ 李衍急忙紧紧抱住向他倾倒过来的那个人影。 果然。再一次，两人拥抱在一起，又叽里咕噜顺着草坡滚了下去。 草地依然柔软绵密。两人滚了好一阵儿，才停了下来。 李衍心剧烈地跳动着。 他缓缓睁开眼。 明月皎洁挂在天上。学姐双臂撑在他脸侧，正低着头，借着月光，仔细描摹他的容颜，眼带笑意。 风和月色都很安静。一时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李衍的脸越来越烫。 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在他身上，程之遥抬起手，轻蹭着他的侧脸。 然后慢慢下滑，轻抬他的下巴。 李衍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 胸腔里的心跳愈发急促，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赶紧闭上眼，攥紧身下的草叶。 害羞地听天由命。 她望着他红润柔软的唇瓣，越靠越近。 近得都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 在近在咫尺的时候，却又忽地停住。 她垂目，望着身下紧闭双目、满脸潮红的少年，摩挲着他精巧的下颌，忽地轻笑一声。 “这次不哭了？”她笑着，低声问。 李衍睁开眼，把脸偏到一旁，耳根红到近乎要滴出血来。 他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调笑。 短暂的沉默。 “在哪里……”他红着脸，赌气似地，小声开口。 “什么？” “ufo，在哪里……” 她笑了一下。 “谁知道呢。害羞跑掉了吧。”她摩挲着他的肌肤，随口答。 然后又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慢慢转向自己。 “你也会跑掉吗？”她垂目，问得慢条斯理。 李衍的心在胸腔中剧烈地共鸣。 “不会，再也不会了……” 他的睫毛在风中颤动，闭上眼，微微仰起头，已经预备好，将自己彻底交付出去…… 第121章 学弟你好香 瓜熟蒂落！学姐准备狠狠拿…… 程之遥看着身下的人。 月光下, 少年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镀上了一层月色的清辉，洁白而清冷；而两颊的绯红, 则驱散了那层冷意；鸦羽似的眼睫紧紧闭在一起, 仰着头, 是予取予求的姿态。 月色如水般缠绵。一切都刚刚好。 按理说, 她应该就着这份月光, 把该办的事全给办了。 可是优等生都有点延迟满足的小毛病。说好听点叫自律, 说难听点叫自虐。 所以她在这本该冲动一把的时候，又克制了一下。 鼻尖萦绕着木质的清香, 清冽洁净, 仿佛凉夜下盛开的草木花蕾。 她微微吸了口气。 “好香。”她轻声说。 李衍睁开眼。 月光下，正望着自己。她的眼睛好似一泓泉水，拘着月色，清冽温和, 盛着他的倒影。 让他目眩神迷。 程之遥温柔又随意地撩拨了下他的发丝：“一直没有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好香啊。” 那不是洗发水的味道。他把香水涂抹在梳子上，梳头时，发丝就会沾染上恰到好处的清香。 “是一种香水。”李衍红着脸, 沙哑着嗓子开口, “学姐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瓶……” 她嘴角微笑的弧度像月色一般撩人。 “是吗？”她说, “可我更喜欢，从身边人身上闻到这种香味。” 然后低头，又在埋他颈侧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深深望住他的眼睛。 “明天，我还能闻到这迷人的香气吗？”她低声问。 李衍别开脸，眼睫微颤, 掩饰住眼里快要溢出的欢喜。 “只要你喜欢，天天都可以……”他攥紧身下的草叶，红着脸，轻声回应。 ~~~~~~~~~~~~~~~那天晚上，李衍又失眠了。　他在静悄悄的夜里，埋在被子里，偷偷地笑。 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仿佛还停留着，学姐掌心的温度。 李衍的脸烫烫的，眼睛亮晶晶。 他真的，真的要和学姐在一起了！ 虽说只能和学姐在暗处相爱…… 李衍眼神黯了黯，却又重新泛起甜蜜。 就算是地下情人，可是学姐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哎！ 李衍回想着月夜下的草地，那双明亮如太阳的眼睛，幸福充盈在心头。 他现在觉得很幸福，很甜蜜。就像偷偷含着糖果的小孩，紧紧闭着嘴巴。生怕这份甜蜜会被人发现，然后消失不见。 这件事，我对任何人都不会说的。 他在心里默默起誓。 包括诗人。 就让这成为我和学姐之间的秘密吧。他想。 这是只有我和学姐才拥有的秘密…… 第217章 他把被子蒙到脸上，又甜蜜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　刚吃完中午饭，程之遥就在衣柜前，开始换衣服。 她最终选定了一件稍微休闲版的白衬衣，套身上，一边系着衬衣的扣子，一边嘴角带笑，哼着歌。 梁钰从她身后泡着藕粉经过，随口问了句： “怎么回事儿啊大橙子，那么开心，有喜事啊？” 程之遥一边系着衬衣扣一边愉悦道：“是啊，去约会。” 梁钰看起来没甚兴趣：“唉，去约会……你这个进度，都让人提不起精神去八卦了……” 程之遥却自信满满：“这次可不一样。这次，我是打算来一次正经的，难忘的，浪漫的，有实质性进展的约会。” 梁钰就故意摇头叹息，说哎呦你这实质性进展跟我们理解的都不是一个度量衡啊，以龟速匀速前行……惹得程之遥回头瞪她好几眼。 梁钰调侃了她一通，就乐呵呵，一边搅着藕粉，一边闲着没事，坐椅子上看程之遥对着镜子穿衣服。看她套一身雪白的衬衣，随口又道： “你好容易正经约个会，怎么穿跟平时一样的衣服啊，也不换件特别的，太没仪式感了。” 程之遥惊讶转过头： “你看不出来吗？这件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件！你看这剪裁这做工，尤其是这料子，是我穿过的最舒服的面料！这么多年，我想买第二件都买不到了！” 一边解说一边扯着衬衫给梁钰展示这优良的做工剪裁和面料，看起来是想安利一番。 梁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额，我是说…………唉，算了，反正你一直就这风格，这么穿挺好。” 于是程之遥回头，继续非常自信地收拾自己。 她又从衣柜里掏出一件深绿色的高腰阔腿裤，腰部有点像西装裤那样很工整。却又没西裤那样束缚，面料也更轻薄顺滑。现在春末近三十度的天气，这个材质刚刚好，清凉透气，不会很热，舒服极了。 而且她觉得这个颜色，颇富春天气息，很适合约会穿。 穿完后她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酷毙了，迷翻三十个学弟不在话下。 她一边继续整理衣袖，一边美美道：“哎呀，你们还说我不会谈恋爱……呵呵，这种事对我来说，不就是小菜一碟？我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根本抗拒不了，你看，就这么几天，他就受不了，主动来找我了，简直毫不费力……唉，在感情这种事上，可能这就是生来就有的天赋吧！” 梁钰摇着头不甚赞同。她摸着下巴道： “这怎么说呢……你们俩就有点守株待兔的风味，你什么都不用做，小李学弟就一门心思往你这跟木头桩子上哐哐撞，然后撞晕了被你捡回去……你这根本没有一点恋爱技巧啊知不知道？” 程之遥急了： “这话说得，他愿意往我这边撞，那是我个人魅力的体现！何况他不撞过来难道还要我去撞他？真是，惯得他！” 说完想起那夜被拒绝的事，又有点生气： “之前他那样就已经耗尽我的耐心了。我这次打算速战速决，今晚就把他给拿下。烦死，敢钓我……” 梁钰一听就来了精神： “呦呵！这就拿下啦，进度这么快！晚上要给你留门吗？” 程之遥整理着衣领，笑得志得意满： “不了。今晚不回来了。” “哦~~~”梁钰坏笑，“大橙子你这次可得说到做到啊，别再半截把人弄哭，然后自己尴尬得跑回寝室，郁闷好几天啊~~” 程之遥“嘶”了声，充满谴责地看了她一眼，对她揭自己短的行为非常不满。 “郁闷？无稽之谈！”她中气十足为自己强辩，“我那是受不了那么大的人还会哭鼻子！跟巨婴似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还敢哭，那再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了！” 说完又有些得意： “何况你们觉得我之前的铺垫是白费的吗？这段时间文火慢炖，他早已经对我有求必应，不能自己了。现在他就是煮熟的鸭子，完全熟透飞不出我的锅！他所有的一切，统统在我的掌握之下，没有意外！” 说这话的时候，那叫一个胜券在握，志得意满。 梁钰就啧啧啧：“话说得这么满……” 狄兰这时睡醒了，从床上往下爬，一边抱怨：“这么点子事，讨论这么半天，一大早就被吵醒……” 梁钰赶紧拉她八卦：“大橙子说今夜要把小李学弟拿下！半仙儿你给算算能不能成？” 狄兰起床气正浓，随口就来了句：“你听她吹。” 程之遥正拿着个墨镜在自己脸上比划端详。闻言摘下墨镜，很是不满。 “吹？你们是没有见到他对我着迷的样子！何况他这次还能怎么拒绝我？还能用什么理由拒绝我？什么理由都没用我跟你们说，这事今天我办定了！” 她戴上墨镜，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她的小伙伴们大声吹嘘： “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瓜熟蒂落，手到擒来！” 狄兰喝着热水，眼皮都没抬：“别忘了戴套。” 程之遥脚一滑，一个趔趄差点破功。又很快调整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整整衣服，背着手，若无其事踱步出了门。 第122章 学弟你好白 学姐情话大师把学弟撩得脸…… 第218章 这是五月初的一天。午后的阳光格外明亮, 带着丝丝燥热，昭示着初夏的到来。 程之遥赶到约定的地点，远远地就看见李衍站在树荫下。 天气晴朗, 万里无云, 风有些大, 湛蓝天空下, 路旁杨柳枝绿波荡漾。高瘦的少年站在柳树下, 背对着她, 眺望着路口等待着。雪似的皮肤白得近乎发光，身上的衣服随风摆动, 勾勒出优越的身形。 他今天穿着洁白的衬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 衬衫有些宽松，整齐扎进裤腰里，乖乖的样子。很简单的装扮，却因为他优越的身材比例, 简直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伴随着周围的美景，真是清新脱俗，脉脉动人。 程之遥原地欣赏了会儿, 然后整整表情, 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双手插兜, 缓缓踱步过去。 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李衍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他赶紧往前迎了几步，在程之遥面前站定，然后轻声呼唤：“学姐，你来啦……” 脸蛋白里透红, 清亮的眼睛像在蜜里泡过似的。 程之遥戴着墨镜扬着脸，一脸高冷，只简单点了下头，权当打招呼。 为什么如此高冷，还不是因为对被拒绝的那次耿耿于怀？伤自尊啦！没那么容易好的！ 但是程之遥不会承认自己耿耿于怀。她只会说，这个人对她钓来钓去的，颇为心机。她不能太给他好脸色，要不然，他就恃宠而骄，要对她耍小脾气了！ 所以这次，尽管她对此人兴趣浓厚，却始终维持着高姿态，看上去很不care的样子。 李衍却一点没觉得被冷落。学姐能出现在他面前，还愿意理他，他都不知道多开心啦！ 而且，这好像是一次约会哎…… 李衍低下头，暗自欢喜。 昨晚回去后，学姐跟他发消息，让他把今天午后的时间都空出来，她要出来玩。整整半天的时间哎！这是继上次跟学姐看电影那次，两人连续在一起最长的时间了…… 李衍立刻准备起来了。他好好整理了下发型，喷上学姐夸过的香水，又倒腾各种衣服去试，自己衣服不够又去商场买，简直要挑花了眼。 试着试着，他想起学姐穿白衬衣的挺拔身影。 于是李衍的目光，透过商场的落地镜，落到远处的白衬衫上。 他现在没那么瘦弱了，穿上白衬衣，也不会像过去那样空荡荡的，已经有个大人的样子了。 他也能像别人那样，穿着跟学姐一样的白衬衣，站在学姐身边，看起来很般配了…… 于是，李衍选了最好看的一件白色衬衣，穿在身上，出现在学姐面前。 不知道，学姐喜不喜欢他的这副打扮呢…… 在李衍少男怀春心绪忐忑的时候，程之遥注意到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她抬了抬下巴，高冷道：“手里拿的什么啊？” 李衍这才想起自己还有礼物想送给学姐呢！ 于是他害羞地说：“这是想送给学姐的礼物……” 呵。就知道是送给我的。 程之遥一边心里“不出我所料”地暗爽，一边继续维持着高冷。 李衍羞哒哒地把手里毛绒绒的东西递给她。 程之遥高冷地接过来一看。 是个小猫玩偶。 之前李衍就送过她这种类型的玩偶。不过上次是橘色的，这次是布偶的外形，仿真的毛发也更蓬松顺滑，摸上去舒服极了。 程之遥摸啊摸啊摸啊摸，被手心的触感给征服了。 嗯~~果然毛绒绒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的~~~不过虽然很喜欢，面上还是维持着高冷，眼睛藏在墨镜后面，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衍漂亮的眼睛忽闪着，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噢，还要反馈啊？ “挺可爱的。”她抬着下巴，高冷地评价道。 得到认可，李衍就低头抿着唇，脚尖踢着路边小石子，很不好意思地笑。 程之遥透过墨镜，看着他暗自开心的样子，心里愉悦极了。 她觉得可以适时给个甜枣。 于是清清嗓子，凑近，低声：“跟你一样可爱。” 这下李衍更加不淡定。他红着脸咬着唇，把脸偏向一边，又欢喜又害羞，还要假装矜持，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这种表现让程之遥的自信更加膨胀了。 看吧，毫不费力。 接下来的时间，程之遥带着人去学校旁边的公园玩了。 今天她可不打算去看什么电影。电影院里光线那么昏暗，不方便她欣赏身边的美景。 她今天也不拉李衍的手。无论他多少次眼神看过来，羞哒哒地，欲言又止地，把洁白修长的手送到她身侧，攥起又伸展开，试探着诱惑着……她都双手插兜，不为所动。 不光不为所动，她还要故意走慢几步，落在他身后。 李衍委委屈屈走在前边，不时转头看她几眼，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问，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并肩而行。 程之遥只抬着下巴装没看见，继续我行我素。 李衍只好回过头，继续慢慢往前走。 他不知道的是，程之遥的目光，在他回过头的那一刻，就透过墨色的镜片，落在他的身上。 这就体现出墨镜了妙用了——开玩笑，她会莫名其妙突然戴墨镜吗？这些都是大有深意的！ 戴着墨镜，她就可以肆无忌惮观赏身边人那曼妙的身段，同时继续维持着高冷的形象，不被任何人发现。 第219章 所以此时她就神态高冷地，双手插兜，欣赏着面前的美男背影。 耀目的阳光从前方照过来，打在身前人洁白的衬衣上。劲窄的腰线轮廓就从洁白的布料里隐约透出，随着步伐而摆动，青涩而美好。 程之遥冷脸欣赏着，心里美滋滋。 真好看啊真好看~不知道摸起来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 李衍在前边走着，咬着唇，心里凄楚，总想转头往后看。 他不知道程之遥的心思。不过他很快，就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对啊，他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只是学姐的地下情人，是不能见光的。如果跟学姐并肩走在一起，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李衍在心酸的同时，不由得感叹学姐真的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对学姐的爱慕之情更上一层楼。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走进了公园。 公园里的学生就没这么多了，李衍的心也轻松了许多。 他稍稍放慢了脚步，有些想跟学姐靠得近一点。 可是学姐也慢下来了。 李衍收回往后看的目光，有些伤心。 这里也不行吗…… 正暗自心伤着，忽地有个人拦住了他。 李衍抬头一看，一个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挎着个篮子，正问他要不要买花。 李衍看见，老奶奶的篮子里，装着满满的花，都是洁白的颜色，有茉莉，有栀子，有流苏，有玉兰…… 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好俊的小伙子，买束花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吧，两情相悦，能白头偕老呦……”老奶奶笑眯眯地说。 李衍的视线不由得向身后飘去。 他的余光注意到，学姐的影子，在慢慢靠近。 李衍抿着唇笑了起来。他掏出钱包，向老奶奶买了一大束栀子。 学姐的脚步在他身边停下，站定。 老奶奶对他又说了好些祝福的话，然后慢慢走远了。 李衍低着头，羞哒哒把花束往旁边递了过去。 程之遥接过这束花。 栀子长得极好，一大朵一大朵开得很旺，上面还带着水珠，新鲜得像刚摘下的一般，在她怀里，散发着馥郁的清甜香气。 “谢谢。我很喜欢。”程之遥嗅着花的香气，只觉得心情也沉醉在蜜一般的香气中了。 她抬头看向眼前人。 李衍垂着头，抿唇笑着，跟怀里的栀子一样，洁白无瑕的样子。 程之遥忽然生出了一股冲动，很想将这份洁白无瑕给染指一番。 她凑近，握住他的手。 李衍脸红了，呼吸起伏着，低头不敢看她。 程之遥考虑要不要亲他脸一下，因为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好亲。 不过公众场合，她到底还是没有做出冲动的行为。 但是心里的那股悸动还是没有消散，急需发泄一番。 于是她摩挲着他的手，在他耳边呼吸着，低声说：“我觉得你跟栀子花很像。” “啊？为、为什么……”李衍红着脸小声问，不敢看她。 程之遥在他颈侧深吸一口气，低沉着声音说： “当然是因为你，又香又白……” 说完这句话，程之遥被自己油到打了个冷战，清醒了很多。 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一百个油腻男的形象。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这么油的一天。 不过她也想不出更应景的话了。自己在恋爱语录方面的知识储备，到底是有些许不足啊。 她不由得有些冒汗。想必自己伟岸的形象，会因为这句话，在学弟心里碎掉了吧…… 她瞥了李衍一眼。 李衍正小脸通红，睫毛扑扇，捂着胸口，不敢看她，一脸的小鹿乱撞。 不但没有被油到，看起来是又被撩到了。 程之遥放心了。她戴着墨镜，邪魅一笑。 看吧，他就喜欢这一套！ 她不知道，并不是她的学弟喜欢这一套，而是喜欢由她说出的这一套。再油的情话，只要由她口中说出，那就会被酿成蜂蜜一般的甜。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爱能去油。 第123章 学弟抱一下 学姐上下其手把学弟rua…… 情话的效果显著。两人之间的氛围, 一下子黏黏糊糊地暧昧起来了。 就这样，一个少男怀春，一个志得意满, 两人带着这份暧昧, 继续往公园深处走去。 至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那不重要。重要的是, 程之遥在以各种姿势, 观赏着学弟诱人的胴体。 两人游湖时, 她戴着墨镜倚在船头观赏学弟；树下赏花时, 她戴着墨镜靠在一边观赏学弟；两人在草地野餐时，她还是戴着墨镜边吃边观赏学弟…… 这听起来有些变态。但实际上, 她看起来还是颇为正派的, 表情也是非常肃穆的。 在墨镜的遮挡下，她既能尽情欣赏到美男，又不会破坏掉自己高冷的形象，还不会让被观赏的美男感到害羞, 真是一举三得啊一举三得。 程之遥望着眼前美妙的胴体，再一次叹服于自己的智慧。 只是，如此绝妙的智慧，在实际操作时, 到底效果没那么完美。 因为她的眼神是如此炙热, 以至于即使戴着墨镜，还是被发现了。 当时, 李衍坐在湖边喂天鹅。 午后空气有些热。两人本来是坐在湖边乘凉，吹吹湖面飘来的凉爽空气，休息下的。 第220章 李衍侧身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湖水清凌凌的，上面浮着点点落花，看上去很美。李衍就挽起袖子, 笑着去掬起捧水，想把花瓣捧在手心。 清澈的水流在指间滑过，叮咚落在水面。程之遥就看见水流顺着修长匀称的手指，流到手腕，再滑到洁白如玉的手臂上。 那曾在钢琴上起舞的完美指尖，沾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真像艺术品。 程之遥静静地看着，只觉得心旷神怡，忘记了一切杂念。 就在这时，两只天鹅从旁边游过。 天鹅成双成对的，还带着一串毛绒绒的小崽崽，欢快地在水中摇头摆尾，可爱极了。 程之遥连毛绒绒的小崽崽都不看，只一心盯着李衍，可见确实被他迷住了。 天鹅停在了李衍面前，望了望李衍戏水的手，低头，鞠了鞠躬。 李衍兴奋回头：“学姐你看！它们在向我打招呼呢！” 程之遥撑着手臂，看着他笑。 “是呀。它们喜欢你，在朝你要吃的呢。”她说。 要吃的呀！ 李衍想了想，回身，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鱼干，递给天鹅。 “你们吃不吃这个呀？”他问。 天鹅吃掉了他递过来的小鱼干，又朝他鞠了鞠躬。 李衍开心地回身看向学姐。 程之遥戴着墨镜，倚靠在石头上，正安静地微笑着。 李衍看不清她的眼睛，但却莫名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一眨不眨。 李衍脸红了红，继续转头喂天鹅。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看向学姐。 学姐还是戴着墨镜。她单腿微屈，一手搭在膝盖上，微微仰头，长发随意搭在肩膀上，看上去潇洒又自在。 但李衍总感觉学姐还在看着他，并且眼神似乎更炙热了点。 李衍的心跳加快了。 是，是错觉吗…… 他又悄悄看了学姐几眼。 透过深色的镜片，他终于分辨出，学姐确实是在看着自己。 学姐的目光深深，深邃到让他不敢去看。并且她的唇边，似乎也多了抹笑意。 李衍心跳得更快了些。 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包裹进学姐炙热的眼神中了…… 李衍的感觉没有错。当时程之遥正着迷地用视线描摹他的身形，看着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衣，粉面朱唇，白净清瘦，如玉如竹，坐在湖边树影里，身上落着叶间点点碎金，纯洁美好的不像话。 她不由得感慨，造物主竟能将人，生得如此清纯，又如此富有诱惑性…… 就在望着他出神的时候，她突然听见眼前人害羞开口： “学姐，你在看什么……” 程之遥回过神。 噢被发现了！ 不装了。 她干脆摘下墨镜，靠近，深深望着他。 李衍慌乱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摆，只红着脸紧张地望向湖面，眼神乱飘。 “我在看画。”程之遥在他耳边低声，呼出的气息打在他耳廓。 “什、什么画……”李衍捂着心口，小声问。 程之遥邪魅一笑，在他耳边低声： “你美得像一幅画。” 李衍慌得简直坐不住。他咬着唇，呼吸起伏着，把头偏向另一边，不敢看她。 程之遥就看见侧脸精致的下颌线在眼前清晰显现，以及下面修长的颈项，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延伸到衣领中，肌肤雪白，像天鹅一般。 程之遥伸手，指背轻轻蹭上这雪白的天鹅颈。 李衍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吃惊又害羞地回头望着她，漆黑的眼珠湿漉漉的亮，小鹿一般。 程之遥笑了下。 “别动。”她说，“这里落了个小虫。” 说着，手微微下移，在他衣领处捏住什么，然后往一边弹了弹。 “好了。”她微笑着说，“现在没有啦。” 原来是个小虫啊。 李衍心平静了一些，却又止不住泛起失望。 还以为…… 他赶紧止住自己的思绪，闷闷拿起小鱼干继续喂天鹅。 在他少男心绪起伏的时候，程之遥的目光，又慢慢滑到他脖子上了。 真白啊。她想。 比栀子花还白。 衣领解开，又是怎么样的风光呢？ 这样想着，程之遥把怀里洁白的栀子花递给他。 “好累啊。你替我拿着吧。”她说。 李衍接过栀子花，放在膝头。 程之遥借机坐的更近了点。 李衍呼吸又不平静了。 程之遥离得很近。她一边观赏着他害羞的样子，一边继续情话输出。 “鲜花配美人。”她从他怀里的花束中抽出一支，放在鼻尖轻嗅着，眼睛却望着他。 “这么美的花，就应该配这么美的人。”她在他耳边，低沉着音调说。 小鱼干哗啦啦全掉到了水里。李衍捧着花，羞得立刻站起来，扭头就跑。 跑出去几步，却又放慢脚步，偏头悄悄往身后看。 似乎是怕她没有追上来。 程之遥笑了一声，立刻就起身追上去。 于是李衍继续扭头就跑。 一时间，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说来也怪。每当她要追上时，他总要再快走几步从她身边躲开。 第221章 像是花丛中扑闪着的，捉摸不定的美丽蝴蝶。 程之遥的兴趣立刻被勾起来了。 好好好又开始钓了。 搞得人怪心痒难耐的。 她立刻全身心投入进这场游戏中去了。 世界都融化成五颜六色闪亮模糊的色彩，只有她和他是清晰的。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穿过花丛和草木，穿过周围或喧闹或安静的周遭一切。 最终，在一片盛开的蔷薇花墙下，程之遥追上了他，截住他的去路。 “跑什么。”她站在他面前，微带喘息，低声说。 李衍把脸偏到一边不说话，睫毛颤动，脸颊比一旁的粉色蔷薇还艳丽。 程之遥一把霸气拉住他的手。 李衍紧紧咬着唇，克制着自己欢喜的笑意。 程之遥看了他一眼，紧紧握住他的手，笑着迈步往前。 心情就像终于捕捉到最漂亮的那只蝴蝶一般快乐。 李衍低着头红着脸，乖顺地被她拉着手往前走。 在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溜溜哒哒，勾勾缠缠。气氛逐渐火热了起来。 其实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但总感觉，有种让人晕头转向，醉醺醺的氛围。 只是看着彼此，就想傻笑。 只是牵着手，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在这样让人迷醉的奇妙氛围下，时间也流逝得格外快了些。 不知不觉，就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 金色的夕阳洒满大地，程之遥猛地从这种醉醺醺的奇妙氛围中回过神。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度过了暧昧且毫无进展的一天。 她又想起室友嘲笑的声音了。说她进度龟速，泡了三个月止步于牵手。 止、步、于、牵、手！ 不可以！ 她程之遥无论做什么，都必须成功！ 按照计划，她今晚必须把人拿下。 但看着身边人这副容易害羞的清纯模样，她总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像在玷污他了。 自己显然并没有在玷污他。 那么问题就出在他身上。都怪他太清纯太害羞了。 得想个办法，让他放开一点。 程之遥迅速想出一个解决方法。 “好渴啊。”程之遥扯着衣领，转头问他，“你渴不渴？咱们去买点喝的吧？” 李衍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程之遥于是牵着他的手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超市。 饮品区琳琅满目。 程之遥却拉着人，来到了酒类货架边。 “你喜欢喝什么呀？我请你。”程之遥捏着他的手指，问他。 李衍看着货架上五花八门的酒类。 “我不会喝酒……”他小声说。 “你不会喝酒啊？”真的假的？好清纯啊。 李衍害羞地点了点头。 “我连喝酒酿都会头晕的……” “酒酿都晕啊？酒精过敏？”程之遥好奇问。 李衍挺不好意思地摇头。 “不是，大概是酒量不太好……” “噢你酒量不好啊！” 程之遥心里一喜。 太好了！ “那就喝点低度果酒吧。”她严肃道。 说着选了两瓶梅子桂花酒，不容拒绝地拉着他去结账了。 “酒量不好，就练一练嘛。”她一本正经地说。 练晕了正好解放一下天性，到我碗里来吧…… 第124章 学弟掉马甲 什么！？贫穷学弟真实身份…… 夕阳变成蜜一般颜色的时候, 两人回到了学校。 在那片常去的草坡，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面朝湖面, 看着天边如融金一般的夕阳, 化在湖面上。 程之遥望着眼前的美景, 饮了口手中的梅子桂花酒。 酒瓶是仿古的小陶罐, 秀气可爱。酒液香醇可口, 度数不高, 不似普通酒那般辛辣刺激，而是带着梅子的酸甜, 和浓郁的桂花清香, 滑入咽喉，沁入四肢百骸，让人全身都舒缓了下来。 这样刚好。微醺，不需醉。 毕竟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办呢。 她转头看向身边人。 李衍抱着膝坐在她身侧, 害羞得不敢看她，黑眼珠却亮闪闪的。 程之遥就撑着脑袋看他。 酒还是他结的账。 没办法，他抢着给钱，那谁也拦不住。 也罢。就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又何妨。 不过对于这瓶酒, 他只把酒放到一边, 并未饮一口。 “你怎么不喝酒啊。”程之遥歪歪头，问。 李衍就手忙脚乱拿起旁边的酒瓶, 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然后慢慢仰头，小心饮了口。 只一口。程之遥就看见，那白皙水嫩的双颊，瞬间洇出桃花般的红。 这种几度的甜果酒都能上头啊。 她不由得来了兴致。 趁机坐近了点。 “你感觉怎么样啊？”她低声问。 喝了点酒, 他果然坦诚多了。 “学姐，我好开心……”他绯红着脸颊，说。 程之遥本来想了解他晕不晕的，晕就直接把他带走。 不过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像天边的晚霞一样可爱。所以她很愿意跟他多坐一会儿。 “学姐也很开心哦。”她望着他可爱的脸说。 李衍低下头，甜蜜地笑。 第222章 “只要学姐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红着脸，小声说。 程之遥来了精神。 “真的？什么都可以？”她坐得更近了点，手慢慢抚上他的膝盖。 李衍的眼神慌乱了起来，尤其是当她的手开始在他大腿上滑动的时候。 “但、现在、现在不可以……”他侧身躲过她的抚摸，结结巴巴道。 “为什么？”程之遥追着他的脸问。 李衍红着脸，咬着唇看了下四周。 此时，四周的草坡上，除了她和他，还有许多人，散落在不同的地方，或散步，或聊天。 这样的环境下，学姐与自己那样亲密，会被周围的人发现，然后学姐会有麻烦的…… 所以他小声说：“这里，人太多了……” “人多啊？那学姐带你去个人少的地方好不好？”程之遥贴着他耳鬓，诱哄。 李衍难为情极了。 去人少的地方，要做什么呀…… 他虽然在努力自我克制，但在人少的地方，自己还是会忍不住诱惑学姐的…… 何况现在，学姐应当以学业为重……毕业之前如果太亲密，是不是会给学姐带来更多风险呀…… 李衍觉得，自己虽然已经是学姐的地下情人，但是不能做拖累学姐前途的那个人。 他要给学姐带来幸福，不要做那种迷惑人心智的狐狸精！ 所以他有责任和义务，劝诫一下学姐。 于是他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文学细胞，开口： “我，我最近读了《聊斋》……” 程之遥望着他，心猿意马的。 “聊斋啊，我也喜欢看聊斋。”她望着他可爱的脸蛋，顺着他的话说，“你喜欢哪个故事？” 李衍浅浅微笑了下，说： “里面的故事很多我都看不懂，但是有一个故事，让我印象很深刻。这个故事说，有一个仙女喜欢上一个凡人，要与他结为连理。但在那之前，仙女给了这个凡人两个选项。第一个选项是，如果两人做亲密的夫妻，只能共同生活十年；而如果是君子之交，则能朝夕相对五十年……” “那个凡人选了十年夫妻的选项。于是十年后，仙女就飞走了，再也没回来……” 说到这里，李衍顿了顿，重新开口： “如果我是那个凡人，我肯定是要选五十年那个选项。因为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当然希望能见到她的时间更长一点，贪恋于短期的欢愉，不是真正的喜欢……” 然后又结结巴巴道： “我，我想和喜欢的人，朝夕相对，哪怕、哪怕只能保持君子之交，至少，来日方长……” 边说眼神边往程之遥那边飘。 在李衍含蓄劝诫的时候，程之遥坐在旁边，是这个表情： _ 不是，让你讲故事，你还真讲啊？ 还讲那么长，什么十年，五十年，什么君子之交…… 谁要跟你君子之交了！君子之交我跟你磨叽这么一下午啊！ 但是李衍还在继续： “来日方长四个字，真的很美好。就比如说阿娜伊斯·宁，她就和她的爱人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相处，避开了所有人非议的目光。她……” 又来了。 程之遥望着湖面，托着下巴沉思。 该谈情的时候，男人却开始谈文学，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不行。 程之遥眉头拧了起来，视线慢慢往身边人身体某个部位移动，同时心里飘过很多个念头。 ——难道真的小？ ——小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必须用到。 ——但听说小容易心理变态，这才是大问题！ ——可是他长得真好看啊…… ——再好看那也架不住小啊…… ——不过还好毕业后我就远走高飞了呵呵。就算变态应该也不大容易追过来？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小不小的先放在一边…… ——为了这副皮囊我竟要冒险到如此地步。我真是个冒险家啊！ ——总之睡了赶紧跑…… …… 就在她在脑海中酝酿着怎么睡了人再顺畅跑路时，忽地听见李衍问： “学姐，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你废话有点多。 要聊文学是吧？ 行。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话语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你说的这种欧美现代文学，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流派。这种流派更注重对内心世界的探索，注重个体的体验，非常具有反叛精神。这不仅仅是对传统文学的反叛，更是对社会结构的反叛……” 这一番话说下来，竟意外的顺畅，都不带打哏的。 其实作为一个理科生，她对文学史也是一知半解，学了个皮毛。但不管懂不懂，总之先乱侃一气，把自己接触过的拼拼凑凑个大概，不懂的就瞎编。 都开始聊文学了，这种时候你不侃对方，对方就会来侃你，所以一定要大侃特侃，把对方侃晕了再说。 她一口气侃了半小时。 “……所以说——我认为这不单是反叛性，也是复古性。复的是什么古？是史前时期的远古。远古文明在其中复苏，我们能感受到古文明的呼唤，一种更高阶的、被遗忘的文明，在当代徐徐展开。这，就是当代文艺复兴！也是文明升阶的号角！” 第223章 她最后来了个不知所云的收尾，然后看向李衍。 李衍望着她，微微张嘴，眼神迷迷瞪瞪的。 看起来是晕得差不多了。 她喘了口气，停止胡侃，把问题抛给对方。 “现在该你谈谈你的看法了。”她说。 李衍不好意思地搓着自己的腿：“学姐你懂的好多……我，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我自己都不懂我在说些什么。 心里虽这么说，程之遥表面却是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 “没事儿，你就随便聊聊。” 聊呗，你不是爱聊文学？给你机会你使劲聊吧，给你过足瘾省得没事净嘚吧嘚。 说着向后靠去。 李衍就迷瞪瞪开口：“远古文明……我觉得远古文明，大概是……恐龙……” 在他绞尽脑汁努力表达自己的见解的时候，程之遥可是一句没听。 她撑着手臂，悠闲半倚在草坡上，眼神落在李衍背后，开始肆无忌惮地流连与欣赏。 金色夕阳从前方照过来，打在身前人洁白的衬衣上。腰线的轮廓就从洁白的布料里隐约透出，青涩而美好。 程之遥一边微笑欣赏着，一边薅着周围刚长出来的毛绒绒狗尾巴草，手上悠闲地编起小玩意儿。 谁会愿意趁这时候动脑子啊，无聊。 李衍还在开动着他的小脑袋瓜试图论述远古文明啦，恐龙啦……之类高深莫测、神秘浪漫的东西。说着说着，就想要回头，想寻找学姐的目光。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学姐的视线，落在自己腰际，非常直白。 李衍一瞬间脸红。他转过身，不说话了。 程之遥眨眨眼，没有被看破心思的尴尬，反而笑着坐起身靠近他。 “怎么不说话了？”她轻轻地问。 李衍红着耳朵，低头还是不说话。 程之遥笑着，把手里狗尾巴草编的小玩意儿递给他。 “呶。送给你。” 李衍害羞地抬眼看递到眼前的东西。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呀！毛茸茸、蓬蓬松松、柔软青翠—— ——是一个狗尾巴草编的九尾狐！ 毛绒绒的，须尾俱全，还有九条长长的尾巴，在手里一弹一弹的，可爱极了！ 李衍急忙接过来，连害羞都忘记了。 他不怎么见过狗尾草编的小东西，尤其是这么精致的！望着手里可爱的九尾狐，他开心得眼睛亮晶晶。 程之遥带着笑看他捋小狐狸，心里却在磨牙：敢钓我，小坏蛋。今晚就把你扒光光，看看你是长是短！ “喜欢吗？”她望着他的侧脸，问。 “嗯！”李衍重重点头，眼里满是惊喜。 “喜欢就好。”程之遥笑着欣赏他爱不释手的可爱模样，不动声色坐近了一点。 “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啊。”她低声说着，假装随意地搭上他的肩膀。 手臂搂住肩膀的一刹那，她就能感觉身边人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她安抚似地摩挲着他的肩头，观察着他的神色，轻笑：“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啊。” 李衍低头红着脸，使劲摇头，却又不敢看她。 程之遥轻笑一声，手从他肩膀下滑，一路滑到他腰际，然后停留在那里。 腰间的肌肉弧度优美，紧实而又富有弹性，让人爱不释手的。 “那你怎么这么紧张啊。”程之遥一边抚摸着他的腰线，一边在他耳边低声问，气息暧昧打在耳边。 李衍又想逃。却被她紧紧勒住腰肢，动弹不得。 手心跟他腰间的肌肤只隔着一层薄薄布料。程之遥感抚摸着他的腰，感受着布料下劲瘦的腰肢，感觉好极了。 “你怎么不喝酒啊？”她摸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问。 另一只手拿起自己的酒瓶，凑到他嘴边，喂他。 李衍害羞得神思荡漾，只变成布娃娃一般任人摆弄，哪里还会拒绝。 于是，他就迷迷蒙蒙被她喂了口酒，脸蛋重新变成桃花一般的粉红色。 眼神也开始不清醒起来。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 程之遥顺势一揽。于是他像条柔软的绸缎般歪倒在她肩头，呼吸轻而急促。 程之遥下巴蹭着他柔软茂密的黑发，满意地望着他粉嫩的脸蛋，和迷蒙的眼神。 看吧，对付这种，就是得直接点。 她的目光滑落到他唇边。 那里沾了点点酒液，衬着红嫩的唇瓣，晶莹欲滴。 于是她伸手，轻轻拭去他唇边的液体。 ——她不愿承认自己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吮手指的冲动。 毕竟这实在太油腻猥琐且不卫生啦！她不会做这么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害羞慌乱的神情，她就想做点猥琐的事情，让他更害羞一点，更慌乱一点…… 她的视线继续往下，看见洁白的衣领中，精致的锁骨隐隐透出，轮廓优美。 再往下…… 程之遥皱起眉。 再往下，他怀里抱着一大束洁白的栀子，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了。 程之遥心里又开始嘀咕：小不小小不小…… 她努力说服自己这没什么重要的。 所以她抚摸着他怀里的花瓣，温声问：“栀子花的花语，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衍红着脸摇头，靠在她肩窝，痴痴凝望着她。 第224章 程之遥微微一笑：“栀子花的花语是纯洁无暇的暗恋，你不知道吗？” 李衍继续摇头，脸更红了。 不知道就对了。这是咱现编的。 “那你送我栀子花，是想告诉我什么呢？”她循循善诱。 给你个机会。告白了我就带你走。 李衍此时脑子很迟钝。一丁点的酒精对他的影响都很大，他整个人都陷在学姐臂膀里，周身萦绕着学姐的气息，只觉得好幸福，好开心。 “我，我好开心……”他靠在她肩膀，望着她的脸，痴痴道。 不中用啊不中用！ 程之遥在心里咬牙。面上却笑得更温柔了。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她低头看着他，温柔地笑。 “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要了解你。”她说着，嘴唇擦过他柔软的发丝，来到他柔软的耳际。 “你是我解过最难的题。”她对着他耳朵低声说。 说完这句话她快被自己迷死了。谁说咱不会谈恋爱，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情圣好不好！ 她瞥了眼怀中人的神色。 李衍面色酡红，只痴痴望着她，眼中泛着桃花色，一副任她摆布的样子。 看，这句情话效果多好。 她决定再接再厉。 “你说，今晚我能不能解开这道最难的题？”程之遥笑着，一手揽着他，一手开始解他衬衫的第一粒扣子。 哎快了快了快了…… 没想到李衍一副醉样，却忽地紧紧按住她的手。 “不、不要……”他羞怯地说。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拿出耐心： “不要，为什么呢？” “太，太快了 ……”他红着脸，小声说。 又是这句—— 程之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还快啊，那你觉得还要多久。”她摩挲着他的肩膀，问。 李衍歪着头，似乎努力想了很长时间。 “等你毕业了，就可以了……”他晕乎乎地说。 呵呵。 程之遥做出遗憾的神色来。 “唉。等到毕业，那可能就没什么时间了啊……” “为什么呀？”李衍趴在她肩窝，问她，醉醉的。 “因为毕业了我不在本地，要去千里之外的一个城市了。”程之遥耸肩道。 “千里之外？”李衍抬头，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清醒多了，“千里之外……可是，可是这样我们就离得好远……” “是啊。我也不想去的。”程之遥遗憾道，“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投资人要求我们必须过去。” “学姐，学姐……”李衍着急地抓住她的袖口，“学姐你，你不要走呀……” 程之遥抬手捏住他下巴，低声温柔道： “我也不想走啊。可是创业需要钱，要想拿到投资，必须去这么远的地方。” 所以你懂了吧？没多少时间了，在我走之前，赶紧献身于我吧！ 李衍着急：“学姐，学姐我也有钱……” 他拿过一边的小猫玩偶——这是他这次送给她的礼物——然后拉开一个隐蔽的拉链，从中抽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学姐，这是我攒的钱，有一万多呢，都给你……学姐你不要走……”他近乎哀求道。 呦！攒这么多啦！ 程之遥被他可爱笑了。 她抚摸着他肩膀，在他耳边哄逗着：“做游戏很烧钱的哦，你把钱投进来，小心一下子就烧没了。” “没关系的学姐……”李衍忽地紧紧抱住她，眼角含着泪，“我的钱都给你……不要走……” 噢果然有奇效！ 怀里的人香喷喷，手感也很好。程之遥美滋滋享受着他主动的拥抱，一边抚摸着他的背，一边笑着道： “学姐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一两万还是不够呀。” 李衍抬头看她：“那，那要多少钱呀……” 程之遥捏着他q弹的脸蛋，随口道：“嗯……最少也得个几千万吧。” 李衍不动了。 他的眼睛望着她，像水洗的葡萄一般。 “如果有几千万，学姐就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吗？”他认真问。 程之遥觉得好笑。仿佛几千万他能变来似的。 “是啊。”她刮着他的鼻尖，随口道，“要是我在华海能拉到几千万投资，谁还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李衍却猛地直起身体，咬着唇，望着她，呼吸起伏着。 半晌，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都坚定了许多。 “学姐，”他说，“这钱，我能给你！” ~~~~~~~接下来发生的事给人一种超现实的感觉。　程之遥就看见她面前这个，从始至终穷得叮当响的、每天四处打零工的、靠自己勤工助学赚学费、连饭菜都舍不得吃十块钱以上的、各个意义上的贫困生。 拿着他那部二手山寨手机，打开应用商店，下载了某知名银行的软件。 打开，登录。 然后调整到资产界面，欢欣地把屏幕捧到她眼前说： “学姐，这里有一个亿噢！可以随便花的！” 程之遥半张着嘴。 透过山寨手机那稍显劣质的屏幕，她望着资产界面的那一长串，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数字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她把目光移到李衍脸上，一时间，头脑有些发木。 第225章 一个亿…… 哪里来的…… 李衍脸颊泛着酒醉的桃红，欢欣靠在她肩头，一边给她展示资产组成，一边畅想着美好的生活：“学姐，你有了这些钱，就不用搬去外地啦……这里面是一小部分存款和基金，在别的地方应该还有股票之类的资产，如果不够，还可以周转的……” 他心中满溢着甜蜜。太好了。这样，就能帮到学姐了…… 程之遥却在此时往旁边移了一下。 李衍一下子靠了个空，抬起脸迷蒙地看着她，眼神醉醉的，双颊是桃花般的红。 程之遥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 她还是很镇定的样子。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现在有点头脑空白了。 自己真是醉了。这么点酒，就开始发梦了吗…… 李衍却又追过去，软软地寻求依靠。他醉醉地喃喃：“我爸爸之前把我账户冻结了很多……后来据说又解冻了……我一直没有去看，还好，还好真的解冻了……我爸爸他说……钱可以随便花，我又用不到……那，那学姐你就都拿去吧……” 程之遥忽然奇怪地笑了几声。 “你爸爸……”她喃喃地说。 李衍是真的醉了，开心地蹭着她肩膀撒娇，脑袋晕晕的，只想着要帮她：“我爸爸……对了学姐，我爸爸也是互联网行业的，他一定会对你们的项目感兴趣！如果想要投资可以找他，他可喜欢投资了！” “是吗……” 程之遥脑海中已经自动开始搜索起互联网行业叫得上名号的投资人，却难以确定是哪个。 是哪个投资人，让自己孩子，以营养不良的状态进入大学，每天勤工俭学，有时候饿得都会晕倒…… 她是误入了什么变形记现场吗…… 程之遥恍惚：“你爸很有名吗？” 李衍闭着眼睛，幸福抱着她胳膊蹭呀蹭，像只小猫咪。 他喃喃说：“还好吧……我爸有时，也会出现在新闻上……” 程之遥下意识端起旁边的酒瓶来喝了一口压压惊，淡淡问： “是吗？你爸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嘉豪……” “噗——！！！” 第125章 学姐吓跑了 学姐连夜扛高铁以秒速80…… “资本家怎么了？不要歧视资本家, 说不定资本家里面也有好人。说不定，资本家也会同情几个艰苦创业的大学毕业生，并愿意提供丰厚的启动资金来帮助她们实现梦想。这就不叫资本家了, 这叫企业家, 优秀企业家……” 梁钰说着, 从椅子上回过头, 望着程之遥星星眼：“所以这个优秀企业家是做什么的？能给我们投多少钱？” 程之遥茫然看着她的室友们。 梁钰一边磨指甲, 一边兴致勃勃望着她, 脑海里已经开始规划美好的未来；狄兰在阳台，擦拭她的宝贝天文望远镜, 心里关心的只有星辰大海。 大家对“穷到吃不起饭的学弟其实是有钱富二代”这样的消息似乎都不甚惊讶, 因为这个学校的学生，除了成绩好的，就是极有钱的，当然也有许多既成绩好又极有钱的。天上掉下一块板砖, 能砸死三个富二代。所以对于“富二代”这个关键词，她们其实是不太感冒的。 其次，她们本来也不觉得这个小李学弟会是多么穷苦人家出身。毕竟是学音乐的，再穷能穷到哪里去？知道他是富二代, 那就说得通了。可能是富二代的家长脑子抽抽想让他体验把劳动人民的生活, 才让他自力更生上大学。 没关系，这个学校遍地是各种找虐的奇葩, 多这一个也不嫌多。 所以，震惊还是震惊了一小会儿的，但很快，大家就都接受良好了。 但是程之遥却淡定不能。 她就像刚从爆炸中心逃出来一样，瘫在椅子上, 望着天花板，四肢无力，两眼无神。 她说： “他爸是李嘉豪。” “什么？！！！”梁钰放下指甲刀，眼睛瞪成两个“o”。 狄兰头都不回地哼笑一声：“小朋友吹牛还挺离谱。” “是真的……”程之遥虚弱地抬头，“他当着我面给他爹打了个视频电话，我看见活的李嘉豪出现在屏幕上，他还喊他爸爸！” 空气寂静了一瞬。 然后另外两人飞速奔到她面前。 “怎么可能！？”“李嘉豪？是我知道的那个李嘉豪？”“看错了吧？是不是看错了？”七嘴八舌在她脑袋边问。 程之遥：“他还给我看了自己的私人账户，上面有一个亿……” “一个亿？一个亿！！！” 程之遥低头，双手深深插进自己头发里： “我现在头脑很乱……我感觉事情的离谱程度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我得缓缓……” 梁钰跟狄兰在她头顶对望一眼。 别人就算了，给的钱再多都不嫌多。 可那是李嘉豪啊！ 李嘉豪，这个名字在国内，可谓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嘉豪嘉豪，非常土豪，每一个字都洋溢着金钱的气息。 而他，不仅仅名字豪，他是各个层面真正意义上的豪。 他，就是个人净资产数万亿，蝉联中国富豪排行榜榜首数年，中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铖嘉集团的掌舵人！ 那么作为一家新生的游戏工作室，程之遥她们能得到铖嘉集团的投资，难道不好吗？这就要从嘉豪集团的产业布局说起了。 第226章 铖嘉集团，最近几年的产业布局，如果必须只能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那肯定是：撒币。 作为中国体量最大的互联网公司，铖嘉集团在近几年的扩张愈加激进，在各个领域疯狂撒币。它在国内疯狂撒币，在全球疯狂撒币，在全宇宙疯狂撒币！通过撒币——也就是投资入股，铖嘉集团不但在互联网产业横行无忌，还成功控制了文娱产业的大部分领域，大有合纵连横统一全国的趋势。 那么大一统不是好事吗？对铖嘉集团来说，这肯定再好不过了。但对于其它小型互联网企业以及文娱产业的消费者来说，这简直是灭顶之灾。 铖嘉集团进入了游戏领域，于是游戏行业充斥着粗制滥造、千篇一律、催人氪金的换皮游戏，新兴游戏工作室在发展一段时间后，不是被买掉了，就是被挤死了；铖嘉集团进入了影视领域，于是闲来无事追剧唠嗑的吃瓜群众们突然发现，自己每天看的电视剧中，烂片率急剧飙升，且烂出风格，烂出水平，烂出新高度，烂到让人失去了所有脾气；　铖嘉集团进入了网文领域，一时间，刷榜骗榜皆是营销常态、复制粘贴绝非抄袭而是借鉴、千篇一律是为群众之选。 铖嘉集团还好心地将所有热门ip集合起来，大把撒币，请最贵的明星，拍出了一部又一部劣质魔改巨著，让书粉们感动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非书粉则被剧中五毛服化道与极品剧情亮瞎双眼——并且最优秀的操作是，很多网文作者突然发现，自己的小说版权被彻底买断，从此原作者只拥有署名权，没有著作权，作者皆成了平台的枪手。这哪还行？网文作者们当场不干了，要罢写，要揭竿而起，要让资本家明白为什么不能惹文化人！结果铖嘉集团客客气气地把网文作者中的几个代表请了过来，客客气气地密谈了几小时，事情就莫名其妙偃旗息鼓了，大家继续拿起键盘继续给平台当枪手。 “没办法，”他们摇晃着聪明的脑袋说，“铖嘉集团掌握了大部分网络写作平台，不去这里写去哪里写呢？”文化人不愧是文化人，真是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枪手。 俗话说：不要动人民群众的精神食粮；不要得罪拿笔杆子的人。铖嘉集团将以上两条犯了个遍，却依然红红火火，李嘉豪一跃而成中国首富，笑得志得意满，赚得盆满钵溢，不得不说是苍天有眼，李嘉豪很是有两把刷子。 在铖嘉集团持续不断的精耕细作之下，文娱领域如同被整理好的韭菜田，呈现欣欣向钱的丰收景象。 而李嘉豪想要的不只是整个文娱产业。他还不断入驻电商、新零售、各类民生产业…… 他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章鱼，盘踞在互联网的中心，要让各行各业都牢牢固定在他的吸盘上，尽情攫取金钱那甜美的汁液。 而对于创业者来说，如果接受了铖嘉集团的资金，意味着失去自主权，彻底沦为铖嘉集团打工仔。 如果接受投资的初创公司没有做出成绩，那么不过是一笔普普通通的投资罢了；可如果公司稍微有点水花，那么铖嘉集团能够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方法把创始人踢走，把公司变成铖嘉集团的一部分。 不要提合同。铖嘉集团拥有国内规模最大的公关部和最牛的法务部，战无不胜。没有人能在和铖嘉集团的官司中，占到什么便宜。 所以接受李嘉豪的投资，就意味着接受了一份隐形的卖身契。 没有未来的！ 在久久的沉默中，还是梁钰先开口： “这个事情疑点颇多啊。都有钱到那个份上了，怎么会让自己儿子，过这样的生活……何况李嘉豪这个人，在涉及到私人方面的信息都很低调，这么多年，私生活从来没有向外界透露出半分，又怎么会让他的儿子这么混迹在人堆里，不怕被绑票啊……” “或许这就是大隐隐于市。”狄兰说，“就是因为没人相信首富的儿子会混在人堆里打工，所以隐瞒真实身份混迹在人群里，也许不失为一种安全的方法。只是……” 她问程之遥：“你就这么确定，他是李嘉豪的儿子。” 程之遥抬头，嘴唇颤抖：“他都当着我面跟那人视频了，我亲眼所见，怎么确定不了啊……” “现在这个时代，眼见可未必为真啊。”狄兰冷静道，“你把当时的情况再复述一遍。” 程之遥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当时，我说创业需要钱，他说他有钱，然后给我看账户，还说李嘉豪是他爸爸……我有点懵，他又说他手头活钱不多，但他爸爸可以给更多，然后就当场给他爸打了个视频……他爸还笑呵呵叫他阿衍，还跟我打招呼……他让他爸给我投一个亿，他爸说一个亿有点多，先给五百万先试试水……然后两人又说了什么，视频结束了，他跟我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了，我就赶紧回来了我……” 说着，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小猫玩偶——忽地想起这是李衍送的，又赶紧扔到一边。 狄兰：“他爸说要给你五百万？” 程之遥一脸冷汗，喃喃重复：“他爸说要给我五百万……” 狄兰眯起眼，眼神犀利：“那么，钱呢？” 程之遥一怔，看向她：“我没收到啊。” 狄兰打了个响指：“你没有收到，你怎么确定这是真的呢？” 程之遥呆呆看着她，回过神：“是啊！我没收到啊明明！” 第227章 她思考着：“你是说……” “没收到钱，一律当作诈骗处理。”狄兰斩钉截铁。 程之遥忽地活过来：“你是说，他在吹牛啊！” 梁钰在旁边也一脸恍然大悟： “吹牛啊！那就不奇怪了！你知道，大部分男的，对异性的了解都非常肤浅。二号楼一群留学生水货，他们搭讪的方式也蛮直接的，走路不小心跟他们对一眼他们就自己黏上来了——‘hi，感觉你很有趣可以认识下吗’‘不如咱们去喝一杯’‘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学中文’‘很快的不会耽误你时间’‘哦原来你要去某地啊，那我开车送你’‘look，我的车就在那里，那辆红色/绿色/蓝色的超跑’……接下来就是不停强调我的车、我的车、我的车……总之有车的秀车，没车的秀表……” 然后忍不住想笑：“你遇到的这个还蛮有创意的，秀了个爹。” 狄兰：“至于真爹假爹，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据说天天马路边搭讪的男的开的豪车都是借来的。” 程之遥：“那这个爹也是借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什么达人模仿秀很多模仿名人的。而且这种视频很好伪造。咱们是搞ai的，能不知道吗？视频换脸，很容易的。” 程之遥还有几分犹疑：“可是，这种在线换脸还是有一定技术门槛的吧，他有这个能力……” 狄兰拍拍她肩膀：“你想泡人家，人家也想泡你嘛。我早就说了，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程之遥坐直，摸着下巴：“所以他是怕我嫌他穷，不知道从哪搞的换脸程序，给我演了一出戏？” 梁钰好奇：“那银行账户呢？大橙子不是说，看见他账面上有上亿？” 狄兰：“这种前端很好伪造啊，一抓一大把。” 原来如此！ 程之遥恍然大悟，瞬间灵台清明。 她难以置信地摇头：“心机，太心机了！我又没嫌他穷，至于搞这么大一个阵仗来诓我吗！” 狄兰：“男人嘛，虚荣心强，确实是比较普遍的现象。” 程之遥：“唉唉这事儿弄得……把我还吓一大跳，我就说，怎么可能有这么离谱的事，差点以为自己跟不上时代，世界观都要粉碎了……” 她抹了把额头，发现淌了一脑门的冷汗。 狄兰嫌弃：“瞧你那点出息。话都不会说了。平时人五人六谁都不怕，结果自己专业相关的骗局都没识别出来，让一个大一的给啄了眼。” 程之遥不免有些惭愧。她回想起当时视频的场景，李衍那二手山寨手机上显示的画质跟音质都及不清晰。当时她整个人都被震撼了，直接全盘接受，竟没想到这一层。 她摸着后脑勺哈哈大笑：“确实。我还以为李嘉豪的镰刀这么快就噶我头上来了哈哈哈哈哈……糟了糟了，这个反应力，老了要被骗买保健品……” 现在她心情轻松多了，也有心情开开玩笑了。只是，虽然她心情已经放轻松了，却还是有点没缓过来。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然后又回想到自己当时被震撼到木了的场景，更是觉得万分丢人。 因此，对李衍发过来问候的消息，她直接无视了。 不是很想搭理他现在。 好在，对面发了几条没收到回复后，就很识趣地安静下来。 程之遥闭上眼睛迅速进入梦乡。这真是好怪诞的一天啊，穷学弟突然变成首富之子了，离谱到失了真…… 她打算好好睡一觉，找回自己的安全区。 至于别的？管它的，明天再说吧！ 第126章 学弟别这样 学弟你别转钱了学姐害怕！…… 第二天。 程之遥午休起来, 泡了杯花茶。 平时她没有午休的习惯。但今天，她打算通过午休，换一换脑子,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通过睡觉给隔绝出去。 下午一点, 寝室里很安静。这个点, 梁钰也在午休, 半仙儿也还没起床。阳台的窗户敞着, 阳光倾泻进来, 空气清新，窗帘随风微微摆动, 分外宜人。 程之遥坐在椅子上, 饮了口茶，舒适地叹了口气。 昨天那种世界观粉碎的失控感如梦境般渐渐淡去。她现在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生活节奏，感觉好极了。 至于那些扰乱她心智的东西，全都见鬼去吧！ 她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李衍的身影。 呵呵。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虚荣boy, 晾他几天再说！ 想到这里，她饮了口热茶，又舒适地长叹一口气。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 程之遥懒懒抬了下眼皮, 不打算理。 可接下来, 手机短信叮铃叮铃响个不停，一时间分外热闹。 怎么回事啊。 算算是月初了, 难道话费欠费催缴了？ 程之遥懒懒地抬手，懒懒地拾起手机，懒懒地打开锁屏，懒懒地掀起眼皮，懒懒地饮了一口茶, 懒懒地定睛一看—— [【华海银行】尊敬的用户您好，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13：00收入人民币5，000，000.00元，可用余额5，023，064.12元，跨行收款，付方：李衍。备注：赠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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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那么高洁的人，面对这种行为，一定觉得我庸俗极了吧！ （学姐：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他着急地想给学姐解释，可是学姐都不理会他的消息…… 李衍失落地想着，拿起手机，打开跟学姐的聊天框。 最近几条消息都是自己发的。学姐还是什么都没回复。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扣在钢琴台面上。 怎么办，学姐一定很鄙弃这样庸俗的我，鄙弃到都不愿意理一下了…… 正伤心地想着，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铃声。 李衍回神，眼里闪起期盼的光，立马拿起手机。 可看清来电显示后，眼里的光又慢慢熄灭，随之浮现出忧郁的神情。 犹豫两秒后，他接通来电，将手机放到耳边说：“爸。” 电话那头有些吵闹，似乎是在某个酒局。中年人的声音气定神闲响起： “喂？衍衍啊，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刚练了会琴。” “练琴啊，不错。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还行。” “嗯。缺什么就跟爸爸说，别硬撑。” “……好。” “对了，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同学，我看你又给对方转了一千万，是不是？ 李衍攥着手机的手指一下子收紧。 “等到、等到度过这个难关后，我会尽快赚钱还你的！”他着急道，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心虚。 “傻孩子，说得是什么话。”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充满宽和的慈爱，“区区一千万而已，爸爸又不是嫌你乱花钱。爸爸是说，你那个同学，发起了退款申请，你知道吗？” 退款…… 李衍失落地垂眸。 果然。学姐果然是觉得，这种举动太庸俗了…… 连带着他转过去的钱，都不要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继续：“怎么全退回来了。不需要钱了？” 李衍低声失落地说：“是我搞错了。她应该，不太喜欢这种方式……” “哦？这样啊……”男人沉吟，“衍衍，你之前耍脾气，不愿意拿爸爸一分钱。为什么现在偏偏为你这个同学，开口找我要钱呢？” “因为，因为……”李衍声音越来越小，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扯出一个不太有说服力的理由，“因为要帮助同学……” 男人语带笑意，显然也不太相信：“就为了帮助同学啊……对了，你这个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来着？” “……女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了然于心的笑，似乎还有别的中年男人的哄笑声一同响起。李衍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 “只是普通同学而已！”他急忙解释道。 “知道知道。但跟同学出去玩，也需要钱啊。”男人淡然的语气中带着诱导。 李衍急忙道： “我、我有钱！” 但他想起自己每次出去捉襟见肘的样子，声音有些缺乏底气。 “好了。”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宠溺和无奈，“这一年你也体验够生活了吧？还在生爸爸的气？爸爸那是在开玩笑，都是些气话。多大点事儿，你还当真了。你是我亲儿子，我能跟你计较这些？不过是想让你体谅一下爸爸的辛苦，让你早立志向。你想学音乐，现在不是已经按你的想法走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别闹脾气，平时跟你同学多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心思简单点，别想那么多。” 第229章 “……” “退回来的那些钱我打到你账户上，不够花再给我打电话。别委屈了自己，知道了吗？” “……爸爸。” “嗯？你说。” 李衍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我这样直接给她钱，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庸俗？” 电话那头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隐隐透着的不以为然，还有别的什么，让他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庸俗啊……”男人心不在焉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从庸不庸俗的角度考虑，而是会从有没有用的角度考虑。我问你，你觉得钱对你那个同学来说，有没有用？” 李衍想了想，道： “因为她现在在创业，很需要钱的。如果没有钱，她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哦。这样啊。呵呵……那听起来，她也是挺需要钱的。那钱对她来说，不就是有用的？你给她钱，不正是恰如其分的？至于她不收，那自然有她的考量吧。或许想要别的，也说不定？” “别的？那，那我应该给她别的什么呀？”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却说： “还能给什么？爸爸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物质上都很紧缺，哪有不需要钱的？无非是不好意思开口要罢了。你想要追她，那……” “我、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没有别的关系！”李衍羞红了脸。一方面他感到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他现在只是学姐的地下情人罢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好好好普通朋友……呵呵。”男人显然不信，却并未拆穿，只继续道，“我是说，你想跟她交朋友，一方面嘴甜点，别跟在爸爸面前那样犟着一根筋，学会哄着点。另一方面，就是在物质方面，要给她一些甜头…… 李衍越听越觉得不对味了。他打断道： “但是爸爸，她并不是看重物质的人！她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贫穷而对人看低一眼，也不会因为别人有钱而去谄媚。她非常高尚，非常正直，也非常优秀，非常善良！她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也是想真心帮助她的！” 男人敷衍地“嗯”了几声： “爸爸相信你的眼光。这个女孩子既然把钱都退回来，那还算懂事。她既然不想要钱，那给她别的也可以，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别太过分了。爸爸只想让你快乐幸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过几天，我让人把你留在家那张副卡带过去给你。平时跟你同学出去玩玩，想买什么大方点。女生嘛，陪她们逛逛街，哄得开心了，自然跟你关系越来越亲近。” 李衍还是觉得他爸的话哪里不对，可他也不知如何反驳。 那头男人满意收了尾： “行。就这样吧。别再跟爸爸闹脾气，放假没事就回家看看，好久没见，家里人也都想你了。我这边还有事，不聊了，还要什么就跟爸说，别不好意思开口。” 李衍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接着那头就挂了电话。 琴房里安静下来。阳光斜着照射在琴键上，窗外的树枝上，有小鸟在蹦蹦跳跳，悦耳鸣唱着。 李衍托腮出神看着窗外的景象，心里却在想着一个问题： 我该怎么做，才算对一个人好呢？ 他想啊想啊想。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特别提示声。 李衍眼睛亮起。这是他为学姐特别设置的铃声！ 他开心拿起手机。 【学姐：明早八点，咖啡亭见。咱们聊聊】 李衍激动极了，赶紧回复了个“好！” 外加一个可爱表情包。 学姐没有再回复了。 可是李衍依旧很开心。 学姐又理我啦！ 还约我出去！ 像是向日葵见到了太阳。他把手机按在心口，想象着明天见到学姐的场景，心里重新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第127章 学弟请自重 学姐重变正人君子大声对美…… 咖啡亭外。 木质的小长桌上相对摆着两杯咖啡, 冒着袅袅热气。 李衍坐在一边，低着头，绞着手指, 忐忑不安。 对面的目光压得他抬不起头。在长久的沉默后, 他终于鼓起勇气, 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却又很快承受不住地躲闪开；接着又抬眼去看, 带着试探和希冀, 小心翼翼。 程之遥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她往后靠着，一手搭在椅背上, 一手搭在桌面上, 指尖敲击着桌面。 与这松弛的姿态不同。她的目光充满审视，紧紧定格在李衍身上，嘴角紧绷，一言不发, 神情冷肃。 充满了压迫感。 在这充满威压的目光下，李衍睫毛簌簌抖动着，心里更忐忑了。 学姐约他今天出来聊聊。可是从见面到现在，学姐除了点咖啡的时候, 剩下的时间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学姐一直盯着他看, 他有点猜不透学姐在想些什么。 不过，从学姐的表情看, 学姐的心情，似乎并不十分美丽…… 李衍心里感到失落。学姐不开心，是因为他吗…… 肯定是了。学姐把钱都退回来，肯定是觉得他行为俗不可耐，所以都不想理他了！ 学姐那么高洁的人, 定是觉得庸俗的金钱玷污了她的人格，更玷污了两人的感情！ 何况，他给学姐的那些钱，并不是他赚来的，而是他爸爸的……学姐一定非常鄙视自己这种又庸俗又没有骨气的人吧！ 第230章 想到这里，李衍又懊悔又焦急。 他鼓起勇气，开口，试图解释：“学姐其实我……” “你爸爸，”程之遥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是李嘉豪？” 李衍点了点头，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程之遥胸口起伏了下。李衍觉得她要生气了。 但程之遥并没有生气。她换上和悦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丝笑。 “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呢？”她笑着问，语调很和气。 李衍挺不好意思地低头：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爸爸是我爸爸，我是我。我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了……” “我看过你之前交到学校的家庭信息表。”程之遥垂目搅着咖啡，打断，“你爸那一栏，姓名填的是李柏松。” 李衍解释： “那是他的曾用名。他后面改名叫李嘉豪，但是他动不动上新闻，那个名号好像太响了，我家里人都让我填曾用名了……” 噢李嘉豪还是艺名是吧！ 程之遥抬眼盯着他： “那你爸的职业那一栏填的自由职业者又怎么说？” “是啊，他很自由的！”李衍天真可爱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公司在做什么，好像什么都做一点，说不好具体哪一行的。而且他平时工作时间也不固定，经常工作日出去度假什么的，应该算是自由职业吧！” 离谱！ 李衍每说一句，程之遥心里就反复蹦出这两个字。 简直离谱！ 更离谱的是这么离谱的事让她给遇上了！ 她咬着牙，端起咖啡，垂目饮了口。 她现在看起来很稳，很冷静，镇定自若，气势十足。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她内心正翻涌着惊涛骇浪，不断经历着世界观的粉碎与重组。 好家伙，真是李嘉豪的儿子！她真是招惹了个大的！ 她知道这里天龙人多。却不知道这里天龙人已经多到一个随便走在路上都能捡一个。更不知道现在天龙人不爱享受奢靡生活却爱装成贫困生四处打工！ 这是什么新的时代潮流吗？富二代下基层劳动改造锤炼意志？有钱人的思想境界什么时候如此之高了？她程之遥不知不觉间竟已落后于时代了？ 程之遥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这种感觉带来的最直接感受，就是一种让人气闷的怒意。 怒意堆积在胸口。她笑了。 “我还以为，你就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真是难为你了，这么长时间，又是打工又是攒钱的，看着挺困难的样子。真的被你骗到了。”她调侃似地笑着说，眼底却不见笑意。 李衍脸色变了。 他突然明白了。学姐在意的是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家庭情况！ 是啊。虽然他觉得他爸爸跟自己完全是独立的两个人，他爸爸的身份跟他无关。可是那毕竟是他的爸爸，他自己虽然穷极了，他爸爸却很有钱，而自己在学姐面前一直很缺钱，还接受学姐的帮助，学姐一定是觉得自己是个无耻的骗子！ 他急切地向学姐解释： “学姐我不是故意要隐瞒这个信息的！当初我想学音乐，可我爸爸不同意，一定要送我出国留学，还强迫我在商科和计算机两个专业中选一个。可我对这些真的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所以我就从家里逃出来，偷偷参加了艺考，然后一边打工，一边攒钱上大学……我，我已经成年了，我是靠我自己，不是靠我爸爸的！” 程之遥很想发火。但是她不敢发火。 开玩笑。这不是什么普通人，这是李嘉豪的儿子！ 那个在国内商业领域一手遮天、离财阀近乎一步之遥的李嘉豪！ 她爹势力范围实在过大，只要在国内跟互联网相关，绝对绕不开李嘉豪。 她跟李嘉豪的儿子把关系闹僵？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她怎么能把事情做绝！ 程之遥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然后试图聊点什么转移下话题。 “我没有怪你。“她一脸不在意道，”只是这个事情不常见。你说你父母离婚了，所以，所以你跟你爸的关系……之前不公开，是因为……额……身份上的这种……不方便……比如有些非婚生子，可能……” 李衍敏感地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不是私生子！”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我妈妈跟我爸爸结婚比较早，只是我出生后没多久两人就离婚了，我当时被判给了我爸爸，我爸那时忙着创业，于是就把我放在我奶奶家，直到我奶奶去世，我爸才带我回去……我不是私生子！” “额……抱歉。”程之遥面无表情道。 李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有些羞愧，头又耷拉下来。 “没关系的。很多人刚一听说都会误会，所以我一般也不爱提起我爸爸的身份。”他低着头，低声说。 “哦……这样啊……” 两人又沉默了起来。 李衍捂着手里的咖啡杯，偷偷看学姐。 学姐现在待他不似之前亲近了，他好难受呀！ 他咬咬唇，往前倾身，小声道： “学姐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情况的……我只是忘了说这些事了……以后，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程之遥心想，谁会跟你生气！你爹牛哄哄在国内横着走，都快当皇帝了，你就是太子爷！ 第231章 咱也看不懂有钱人的爱好了！ 她不过就是想泡个学弟，心思可能偶尔龌龊，却也没什么大问题吧！结果咣叽一下，穷学生一下变成富二代，还是巨富，还是惹都不能惹的巨富！ 苍天，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谈一个富二代是个抠男，谈第二个想着不图财只图色吧，结果真实身份竟还是天龙人！ 你们这些天龙人下凡挤压普通人生活空间不会觉得很冒犯吗？回你们的天庭去吧！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现在算明白了。自己忙活好几个月，搭时间搭感情进去，结果一下子给她摸到行业天花板了。 还好没睡，睡了她真担心李嘉豪的大镰刀趁她睡着出其不意咔咔把她削成好几块然后撒进铖嘉集团做化肥永世不得超生。 别怨她被害妄想症。任谁看了李嘉豪的行事风格，都知道，跟铖嘉集团有了利益纠纷，不死也得扒层皮。 这件事几乎影响到她的恋爱观了。苍天，难道说，她就不该谈恋爱，命中注定跟富二代犯冲…… 正思索着，就听李衍在对面小声呼唤：“学姐，学姐你别生我气了，学姐……” 程之遥回过神。她眨眨眼，深呼吸了下，聚敛心神，然后尽量平静把该办的事办了： “那个，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一些玩笑话可能让你误解了。你汇过来的那些钱，我已经申请退回了，还需要一段时间走流程，想必过段时间就能到账……” 李衍咬着唇，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劝道： “学姐，那些汇过去的钱，乍一看起来，可能有些突兀，显得庸俗了点……但是我觉得，那些钱是能给学姐带来帮助的！因为那些钱，放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我觉得应当让那些钱发挥应有的用处！学姐你需要钱，那就尽管拿去用吧！学姐你那么优秀，做的项目也是极好的，我爸爸也很看好你的项目的！如果不够，尽管问我爸爸再要钱就是！” 好家伙谁敢问你爸爸要钱！国内还有谁不知道，你爹各行业无孔不入，谁让你爹出一滴血，你爹能吸干人半条命！就算你备注赠予又能怎样？我今天拿了这个钱，后半辈子都要交代给你爹了！ 苍天啊玩我是吧，在我面前放这么大一笔钱，却只能看不能摸…… 程之遥心里冷汗直流，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表情和悦： “钱的事，不急。工作室已经筹到足够的款项，暂时用不到你给的这些。何况，我也不能随便接受普通同学这么一大笔钱……” 普通同学…… 见学姐这样跟自己划清界限，李衍更着急了。他鼓起勇气，捧着咖啡杯，起身，试探着坐到学姐那张长椅的另一头。 程之遥现在连和颜悦色都假装不起来了。她立马挺直身体，正襟危坐，表情冷若冰霜。 “学姐，我们，我们不是普通同学呀，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李衍半是忐忑，半是羞涩地说。 “是的。”程之遥望着前方，目不斜视，一脸不近男色的浩然正气，“我们是好朋友。但好朋友更不能牵扯这些利益相关的东西。” 太好了在学姐心里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变化。而且学姐为了维护我们的关系都不想往里面掺杂一丝铜臭味，好纯粹的爱……学姐也太重视他了吧…… 李衍自我脑补，全身冒粉红泡泡。 他咕蛹咕蛹又挪到她身边，想往她身上靠：“学姐……” 程之遥迅速闪避开了。 她站起来，踱步到路边的大树旁，一手撑着树干，一手叉腰，望着远方，眉目忧肃，表情忧国忧民。 苍天了钱在面前不能拿就算了，人在面前也不能摸…… 那就别离那么近考验她的意志了吧！ 结果李衍见她起身，竟也跟过来了。 “学姐……”他在旁边，委屈地小声说。 声调软软，像小猫爪在心里挠。 心头那股痒意又泛上来了。程之遥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此时非彼时。过去她嫌他太矜持。现在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偏偏鼻尖传来那股熟悉的清雅香气，提示着那人离得越来越近。 “学姐……”他在她耳边低低呼唤着，诱惑似地，呵气如兰。 像故事里诱人进陷阱的迷人妖精…… 程之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后退半步，正眉肃目，侃然正色。 “总之，钱我退回去了，类似的事不要再办了。”她绷着脸，望着远方，肃然道，“你的这些事，既然不想声张，那我也不会跟任何人……” 她本想说不跟任何人说，结果想起来早就跟室友们分享完了。 于是改了口：“这件事也不会有更多人知道，你尽管放心。”反正她跟梁钰狄兰她们说过了，她们也不会跟别人说。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着，她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李衍着急跟上去：“学姐，学姐你等等我学姐……” “别跟着我。”程之遥板着脸，边走边道，“没什么事你去做你的事，别在我身边浪费时间。” 李衍不想走。他想跟学姐多说几句话，而且学姐今天对他好冷淡，跟过去温柔的样子很不一样。 学姐的样子，不像是讨厌自己。 他想学姐应该是还没有消气。 他要找机会继续跟学姐解释，不再让学姐生自己气！ 第232章 所以他还是跟在学姐身边。 程之遥站住脚步，回头，皱眉：“我说让你别跟着你听不懂吗？” 李衍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很澄澈。 他可可怜怜撒娇：“学姐，你别生我气了，对不起……” 程之遥移开目光，不看他的眼睛：“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让你别跟着我！” 说完转身继续走。 结果她就看见身边那个高高的影子还在跟着。 程之遥真的生气了，转身：“你还跟！” 李衍骨朵着嘴，踢着路边石子，心虚望向一边：“我，我也走这条路的……” 行吧。 程之遥不再理他，只管走自己的路。 她一手插兜，大踏步往前，走得又稳又快。 李衍个子高些，但面对她的步伐，跟上竟也有些勉强，只能加快速度小跑着跟上。 程之遥走得更快了些。 眼看就要被甩开，李衍很着急。他还没找到机会跟学姐多说句话呢！ 他着急地左右看。这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过去跟学姐并肩看夕阳的那片柔软草坡，就在路的一边。 李衍一时间计上心头。 他踩中路沿凸起的石头，接着“哎呀”大叫一声，假装跌到地上，捂住脚踝。 程之遥果然停住脚步，回头。 “怎么了？”她赶过来问。 李衍偷偷地抿嘴笑。他就知道学姐不会不管他的！ 他赶紧压抑住嘴角的笑意，抬眼看她，故作可怜：“不小心，脚扭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程之遥急着查看，“严重不严重？还能走吗？” 李衍望着她焦急的样子，眼波流转，脸蛋红红： “不严重的。学姐一过来，我就好了……” 程之遥手一顿，无语抬头。 “我看你也没什么大碍。有问题自己去医务室吧。”她绷着脸说。 说着起身便要走。 李衍一下急了：“学姐！” 起身便想去拉住她。 说时迟那时快！李衍拉住程之遥的手腕，起身的时候却是一个不稳，竟失去平衡，就往后倒去！ 程之遥不备，立刻也被他拽着一齐倒下！ 瞬间，两人再次抱在一起，顺着草坡叽里咕噜滚下去。 第128章 学弟再见了 学姐坐怀不乱忍痛割爱挥泪…… 不知滚了多久, 两人终于停在了柔软的草甸上。 这么毫无准备地滚了一遭。虽说草垫很厚并不怎么疼痛，但也够让人头晕目眩的了。 程之遥缓了缓，睁开眼, 撑起身体。 看清眼前的景象时, 她不免有些尴尬。 她发现, 自己再次把李衍压在了身下。 形成了非常亲密的姿势。 她尴尬地看着身下的人。 身下的少年也是滚得七荤八素的。白白的一截手腕无力搭在脑袋边的草地上。 好白。程之遥想。 她看着身下人裸露在外的皮肤。 修长的手指微蜷, 干干净净, 指尖微粉；露出的腕部映着日光, 像晴天里的雪一样。 她又看他的脸。 那张脸那么年轻。两人离得那么近，她连他脸蛋上细细的绒毛都看得清。长长的颈子歪在一边, 他的脸侧在草地上, 双目紧闭。睫毛像水洗过一样，是浓墨重彩的黑，映在年轻的脸上，在眼睑下投下一层浅灰的阴影。 只不过两天没见, 他似乎又长开了点，那种既纯洁又带着诱惑性的美，似乎也更浓烈些了。 这时，那双鸦羽似的眼睫颤了颤, 也缓缓睁开眼睛。 一迎上她的目光, 他就红了脸。 然后望着她，不言不语, 脉脉含情。 程之遥呼吸一滞。 草叶上的露珠还未消散，沾湿了两人的衣襟。青草的香气和面前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雅香味混合在一起。 望着面前人那双清澈的眼睛，程之遥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移不开目光。 那种喝醉了一般的晕乎感再次袭来。有什么在诱导着她沉迷，危险而充满诱惑性。 但她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沉迷下去。 所以她就压制着心跳和晕乎乎的醉意, 强作镇定，问他：“你没事吧？” 一边心猿意马，一边努力保持清醒。 李衍红着脸蛋，微微摇头。 然后目光微移，往下望了望。 程之遥跟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结果就发现自己右手还撑在他胸口上。 手心跟胸口的肌肤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相贴。她能感受到那里的肌肉，饱满，紧实，带着年轻的心跳和活力，熨烫着她的手心…… 她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 “啊，对不起。”她望向他的眼睛，头脑有些空白。 “没关系的。”李衍红着脸，小声说，羞得不敢看她。 又来了。又在害羞了。 程之遥头脑空白地想，心里像有一万只小猫在挠她。 她感到一种原始的冲动，一种带着破坏性的冲动。 想要深深吻下去，想要狠狠欺负他，看那张纯洁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更害羞、更无措、更脆弱的神情…… 但是她不能。 她重重呼吸了下。然后赶紧从他身上起来。 接着手臂搭着膝盖，蹲跪在一旁，望着远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第233章 李衍害羞地撑着身体坐起来。 “学姐，我们，我们又滚到这里来了……”他羞涩地低头笑着说。 “嗯。以后走路稳着点。” 她一边面无表情，一边心乱如麻道。 这就是她长久以来的涵养。心里越慌，她面上越镇定，越是不动如山，颇为唬人。 可是，如果真的镇定，又怎么会连接下来该做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李衍坐在一旁，捂着胸口，轻轻点头。 又害羞抬眼看她。 发现她望着远方，一动不动。他好奇地问：“学姐，你在看什么呀？” “看风景。”她迅速回答。 腰板挺直，跟兵马俑似的。 李衍咬了咬唇，害羞地坐近了点，试图移动到她的视线里。 结果程之遥把脸转到一边，继续兵马俑看风景。 李衍就有点失落了。 “学姐，你、你怎么不看我一眼呀……”他委屈地小声说。 程之遥迅速看了他一眼。似乎要证明自己并没有不看他。也不是不敢看他。 却又迅速移开视线，继续看远处风景。 李衍就手臂撑在膝盖上，托着腮，看她看风景。 程之遥不敢看他，却也想不起来走开，也忘了自己僵在这里，是多么奇怪的一个姿态。 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好香”“他好白”“好有弹性”“好可爱”“想亲”“不能亲”“还是想亲”“不可以”“亲一口没关系吧”“有关系别去惹”…… 再加上那人坐在身旁，像毛绒绒的好奇小动物，在身边影影绰绰。 她心里更难受了，像有一千万只小猫在喵喵叫着翻肚皮。 李衍抱着膝盖幸福地看着学姐。他并没有意识到学姐现在状态不太对，他正沉浸在甜蜜的泡泡里。 能这样安静地，无人打扰地坐在学姐身边，守着学姐。他觉得好幸福，像梦一样幸福。 他私心有点不想打破这静谧温柔的氛围。 一阵风吹过。 学姐的发丝被风吹起。李衍注意到，学姐侧面的头发上，缠了点细碎的草叶。 想来是滚下草坡时不小心缠上的。 学姐向来整洁自律，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不染纤尘。这种草叶在头上，学姐肯定不喜欢的！ 于是李衍伸手，想帮学姐轻轻拿开发丝间的那根草叶。 没想到手腕却被人一把紧紧攥住。 “你做什么？”程之遥呼吸着问他。 没想到学姐会这么大的反应。李衍吓了一跳。 “我，我……”李衍嗫嚅着说不出话，眼睛瞪得像受惊的小鸟一般。 “你碰我做什么？”程之遥逼视着他，将他手腕攥得死紧。 手腕越来越痛。李衍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我，我想帮你拿掉这个……”他结结巴巴，惊慌又小声道。 程之遥看看他素白指尖的草叶，又看看他。 “你不要碰我啊！”她近乎在叫喊了。 李衍真的很慌。 学姐为什么生气……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他漂亮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惊慌失措，眼里溢满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 “对不起，学姐……”他含着眼泪望着她，委屈地小声道歉。 接着，晶莹的泪水一大颗一大颗，如珍珠般，滚出眼眶。 程之遥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她攥着手腕直接把人推倒在草地上，压住。 “你为什么要碰我！”她低声疯狂质问着他。 你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想把你狠狠办了吗…… 李衍往后倒着，一支手臂被攥住，一支手臂半撑着身体坐着，呆呆望着她，两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他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不过他直觉，学姐似乎并不是在生他的气，而是，而是……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程之遥盯着他的眼，剧烈呼吸着。 那双眼又黑又亮，湿漉漉的，如同初生的小鹿。 然后，她目光下移，落到他唇边。 那双唇，像是未经采摘的花蕾，鲜嫩欲滴，带着诱人的色彩，等待着她的摘取…… 李衍注意到她视线的变化。他只觉得她的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让自己嘴唇都烫起来了。 他不由得咬了咬唇。 要，要在这里吗…… 他难为情地红了脸。 好吧…… 他闭上眼，仰起头，长长的颈项后仰出优美的弧度，静静等待着。 把自己交付出去…… 程之遥却在这时，停住了。 她望着身下的人。 纤密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他微微仰起头，红着脸颊，像一朵羞涩绽放，静待采摘的花蕾。 在交错的呼吸声中，她听见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该死……该死……该死！ 她从未体会过如此强烈的，理智与欲望的搏斗。 他是谁的儿子不好，为什么偏偏是李嘉豪的儿子！ 他既然是李嘉豪的儿子，为什么要生得如此，如此…… 该死！！！ 可能越是不能碰的东西，越是诱人心魄。 程之遥只觉得眼前的人，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而那种不能碰的禁忌感，更是将这种吸引力放大了成千上万倍。 亲一口没关系吧？ 第234章 那么地年轻，那么地…… 不……不行…… 天人交战间，程之遥的大脑已经一片混沌。 为什么不行，她都已经忘记了。但她潜意识早早给自己划了一道红线，仿佛越过这条红线，她就要万劫不复。 她闭了闭眼，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许是长久没有等到她的吻，面前的人睁开了眼睛。 她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读出了探寻和疑问，像是在问：怎么啦？ 程之遥呼吸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李衍双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两人离得那么近，李衍都能看见学姐眼中的自己，也能看见学姐眼中某种浓烈的情感与挣扎的克制。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他，双眼涌动着浓烈的复杂的情绪，似乎要将他吞没。两人的嘴唇挨得那么近，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要触碰上。 但是她却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就保持着这毫厘间的距离，僵持着，沉默着，暧昧着。 学姐为什么不碰自己呀…… 李衍害羞地疑惑着。 他猜想是自己太过矜持，让学姐误会了自己不愿意。 于是他红着脸，鼓起勇气把自己往前送了一点。 没想到，学姐却畏惧似地，往后一避。 她依然盯着他，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似乎像中了迷药的人强行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两人的身体依然挨得很近。她的手依然攥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撑在他身侧，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但她最终把头微微偏向左侧，目光漫无目的落在草地上，像是在思索，又像是要躲开什么。 李衍的心头突然泛起莫名的委屈。 不认输似地，他也把自己送到左侧。 她很快把脸偏到右侧。 他也追到右侧。 就这么转来转去几回合，学姐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失去了耐心。 她剧烈喘息了几下，然后唰地站起身，捋了把头发，深呼吸。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说，声音还是镇定的，目光却有意避开了他。 李衍也赶紧跟着站起来。 “好啊好啊，我也想回去了。”他慌乱害羞地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说。 “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她逃避着他的眼睛，转身往回走。 “哦。”李衍呆呆地跟上去，很自然地把手塞到了她的手心里，跟她十指紧扣。 程之遥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你做什么啊？！”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都变调了。 “就，就是好朋友都这样啊……”李衍另一只手攥紧了衣角，低头红着脸说。 程之遥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她已经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也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 她一脸冷酷地拨开他的手。 “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以后请不要做出这种越界的行为了。”她冷声道。 说完，她不顾身后人的呼唤，坚决地，大踏步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29章 学姐毕业 俏学弟魅惑勾人心，毕业路上…… “三、二、一——” 随着一阵欢呼, 学生们欢笑着将手中的学士帽高高抛向空中，同时快门声响起，定格住一张张年轻而富有朝气的笑脸。 这天是大四毕业典礼的日子。上午的庆典刚结束, 毕业生们此时穿着学士服, 拿着手里的学位证书, 纷纷在学校的地标性建筑前合影留念。 毕竟是呆了四年的校园, 相处了四年的同学。大家都非常不舍, 三五成群拉着自己的好朋友合影, 在各种地方用摄影定格住这份珍贵而美好的回忆。 图书馆前人来人往，多是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而在图书馆门前一侧的石狮子后的阴影里, 有个人穿着常服, 捧着一束鲜花，正扒着石狮子，探头探脑，怯生生地往人群里看着。 他的个子挺高, 皮肤很白，身形修长又比例匀称，长相更是如清水出芙蓉，有种惊为天人的美。即使躲在阴影里, 还是不时吸引往来人的注目, 让经过的人忍不住跟同伴议论几句，好奇他待在这里做什么。 而他对周围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只是怯怯望着人群中的某处，目光既爱慕，又充满忧伤。 此人正是李衍。 在他视线尽头，程之遥穿着一身学士服，手中拿着毕业证书的卷轴, 身姿一如既往地挺拔舒展。她在人群中正跟同学们聊着天，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 李衍甜蜜又忧伤地望着她的身影。 学姐已经，好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自从上次学姐主动约他出来后，学姐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 李衍着急。上次分别的时候，学姐甩开了他的手，还说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这让他惊讶又伤心。 明明他现在已经是学姐的地下情人……整个人都是属于学姐的了…… 他不明白学姐为何现在对他如此冷淡。 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从那以后，见到学姐，似乎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他给学姐发消息，学姐要么不回复，回复也总是言简意赅，充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与疏离；就算偶尔能幸运见到学姐，学姐也是很忙的样子，跟他聊上没两句，就匆匆离去。 像是在故意避开他。 第235章 李衍好伤心。之前耳鬓厮磨的场景犹在眼前，他不信学姐对他没有一丝情谊！ 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因为那次找爸爸给学姐汇款的事…… 果然。学姐那种高洁之人，定是视金钱如粪土。而自己却不问学姐的意愿，随随便便就转两千万过去。自己现在在学姐眼里，一定是一个庸俗的、没有品味的、肤浅的男孩！ 何况那两千万并不是他自己赚来的，而是他爸爸的钱！ 学姐一定以为他是一个依靠爸爸的、无法独立自主的、软弱的男孩！ 他想找学姐当面解释清楚，告诉她，自己并不是那种很庸俗、无法独立的男孩！ 可是，现在学姐连让他见一面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李衍难过地看着手中的花。 毕业照一拍完，学姐就快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再想见到学姐，就更难了。 可就算自己强行出现在学姐面前，要跟学姐说话，也只会徒惹学姐厌烦罢了…… 想到这里，他的发丝都耷拉下来了。 他垂着脑袋站了一会儿，怏怏往一边走去。 图书馆旁边是一个小花园，花木环绕，小路蜿蜒，越往里走越幽静秀美。 他现在就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默默emo。 走着走着，路旁的灌木一动，一道黄色的胖闪电跳了出来。 那道闪电跳到路中央，抖了抖全身的毛发，威风凛凛。 是万瓷王。 万瓷王一转头，看到了李衍。 于是瞬间走不动道了。 它喵喵叫着，迈着猫步走过来，在李衍脚边转来转去，嗅着什么，然后扑通卧倒，示意他可以开始按摩了。 李衍蹲下，一边给猫猫按摩，一边掏出小鱼干喂猫猫。 这还是跟学姐一起喂猫猫养成的习惯。 万瓷王吃着小鱼干，接受着按摩，满意地眯着眼。它的毛发还是那么顺滑蓬松，像云朵一样。 李衍一边摸着猫猫，不由想起过去，他和学姐并肩漫步在校园的时候，也会一起喂猫猫。那时候多好啊，学姐对他总是很亲近，从来不会用那种客客气气的语气说话。学姐rua着猫猫，他在旁边给猫猫喂小鱼干，学姐开心，猫猫开心，他也好开心…… 可如今，rua猫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李衍不由得暗自垂泪。 他的眼泪好大一颗。泪珠砸在万瓷王身上。万瓷王很不满地“嗷呜”了声，回头去舔那块被沾湿的毛发。 李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一直淌。 “万瓷王，对不起……”他悲伤地说，“可是我现在好伤心好伤心……学姐，学姐她现在不理我了……” 他扁扁嘴，难过极了。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学姐本来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可是、可是我竟然用钱，去玷污她的那份高尚情谊……我不该随便拿爸爸的钱，现在学姐一定觉得我是好庸俗好肤浅好随便好没有骨气的男孩……” 万瓷王不耐烦地“嗷呜”一声，仿佛在说“这点小事，就知道哭！” 李衍哭着继续：“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学姐这一走，我们就要离得好远好远了……” 他抬头，双目无神，呆呆望着前方。 “我好想再跟学姐说说话……我也有毕业礼物想送给学姐……” 可是他又实在想不到好的办法。 他想起过去两周。只要他一靠近，学姐哪怕之前在跟人笑着说话，一看见他，立刻就会收敛笑容，换上严肃的神色。 他，他没办法给学姐带来快乐了…… 于是只能低头继续垂泪，摸着猫猫啜泣： “万瓷王，你说我怎么才能见到学姐呢……怎样既能让学姐理理我，又不会破坏学姐的心情……” 万瓷王卧在地上，舔舔猫爪，没理他。 李衍抚摸着猫咪光洁顺滑的毛毛，羡慕地想，学姐这么喜欢猫，如果我变成小猫咪，学姐一定会多看我几眼的。 变成小猫咪多好啊…… 可惜我变不成小猫咪…… 可是如果，如果…… 李衍忽地眼前一亮。 他把万瓷王抱起来，对着它的脸高兴道： “万瓷王！我想到办法了！” ~~~~~~~~~~~~~程之遥开开心心地跟她的小伙伴们各种合照。　“六月份就搬走啦！想想真舍不得呀……来来来多照几张！”梁钰摆弄着狄兰的宝贝摄像机，兴冲冲地拍来拍去，惹得狄兰直呼小心点。 “舍不得也没办法啦，”程之遥晃着手里卷成筒的证书道，“六月份是最后期限，咱们就要和母校say goodbye迈向社会啦！哎让我也来拍一张！” 说着也要拿半仙儿的宝贝高清摄像机一展身手。 单人照、合影、各种搞怪姿势、学校的建筑和雕塑……她们什么都拍，趁这个时机，多留下些关于母校的美好回忆。 在又拍了几张合照后，她们几个终于收起三脚架，准备回去。 程之遥抬腿正打算往回走，忽地自己的腿被什么柔软又结实的东西撞了下。 她低头一看。 万瓷王珠圆玉润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脚边，绕着她转来转去，不停喵喵叫着，拿头蹭她，还拿尾巴勾她的腿。 程之遥不由得笑了起来：“大王，你也来啦？” 第236章 万瓷王“喵呜”叫了声，柔顺地沿着她的腿淌到地上，露出白胖蓬松的肚皮。 程之遥就不客气地蹲下开始rua猫。 “大橙子你又来，见到猫就走不动道了！”梁钰在旁边吐槽。 “摸一次少一次。出了学校，去哪里找这么漂亮可爱的小猫咪？对不对万瓷王？”程之遥一边摸着猫猫头一边掏出小鱼干说。 说完又抓住机会抱着猫让她们给自己拍几张。 狄兰给她拍了几张，提醒道：“待会去聚餐，得赶紧走了。” 万瓷王像听懂了似的，“喵呜”一声，抬头去咬她的衣角，似是不让她走。 这么主动黏人的小猫咪，那谁还走得动道？ 程之遥愉快地rua着猫，道： “你们先去，我跟它玩会儿。” 梁钰跟狄兰就摇着头走开了。 程之遥便更加心无旁骛地rua猫。 “小猫猫~噫这么可爱你不要命啦！等我毕业搬走就摸不到你喽，怎么办……得一次摸够瘾吧，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说着双手疯狂rua了起来。 万瓷王几口吃下小鱼干，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程之遥rua着rua着突发奇想：“诶，不如你跟我走吧！” 万瓷王抗议地嗷呜了一声：你这两脚兽，我跟你只是纯粹的小鱼干关系，休要对我存在非分之想！ 被拒绝了。程之遥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使劲rua它，简直要把脸也埋进它柔软的白肚皮！ 她rua起猫来有一套。看起来粗暴疯狂，却不让猫猫反感，而是会让猫猫感受到舒适，和一种过山车般的刺激。 猫和人都过瘾，双赢！ 又rua了好几下，万瓷王七荤八素睁开眼，忽地想起什么，大力从她手里挣脱开，往一边跑去。 程之遥以为它不想玩了，遗憾拍拍手站起身，转身想回去，没想到万瓷王在不远处对她喵喵叫。 像在喊她。 程之遥走过去。 万瓷王便继续往前走。走几步，又回头对她喵喵叫。 程之遥眯起眼。 “哦？你这个勾人的小猫咪，想带我去哪？” 她说着，真的继续跟着它走，想看看它到底要做什么。 转过几个弯，就来到了旁边的小花园。 程之遥跟在万瓷王后面，踏在蜿蜒的石板路上。小路两边花团锦簇，夹竹桃散发着甜甜的香气，白色绣球花大朵大朵地开放着，在道路两旁，组成美丽的花墙。 “万瓷王，带我去哪？”她一边问一边继续往前，同时注意到，路旁出没的猫咪越来越多，不时拿脑袋蹭蹭她，跟万瓷王一样都带着她往某个地方去。 程之遥心下好奇。学校里这些猫都是有灵性的，这么整齐带着她往某一处去，难道是有什么事需要人类帮助？ 就在走到花园深处时，万瓷王在前面某个转角，忽地停住脚步。 然后回头对她“喵呜”一声，蹿了进去，没了踪影。 程之遥听见好多小猫喵喵叫的声音，软软的，撒娇似地，此起彼伏。 她在小猫勾人的声音中，转过转角。 然后就看见开满花的绣球树下，好多好多毛绒绒的猫咪！ 这些小猫花色各异，在校园里养得活泼可爱，像一个一个柔软毛团子。她望着脚边喵喵叫着的小猫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都不知道该rua哪一个了！ 她继续抬眼往前看。 然后她怔住，心脏停跳了一下。 道路的尽头是一片茂密的绣球花从。花丛上，大朵大朵白色的绣球花，开得热热闹闹遮蔽住了枝叶，如纯白的瀑布般流泻而下。 在绣球花丛下，一个人的侧影蹲在那里，袖口微卷，喂着脚边的一堆小猫，双目低垂，眸光温柔。他的身形干净而清瘦，肤色洁白如雪，修长白皙的手指柔和地抚摸着脚边的小猫，一下又一下。 早晨刚下了场雨，将空气洗刷得一派清新。此时天色放晴，暗香浮动，花叶上的水珠映着灿烂阳光，宝石般熠熠生辉。 花丛下安静喂猫的人影，如这梦幻的绣球花瀑布般，纯洁而美好。 如梦一般……梦？ 程之遥眨眨眼，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转身疾步往外走。 可是身后的人在她转身的瞬间忽地站起，面向她。 “学姐！”李衍在身后唤她，声音带着急切和委屈。 第130章 毕业合照 清纯学弟好勾人！禁欲学姐难…… 程之遥停住脚步,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接着故作无事，转身微笑： “噢，是你啊。好巧。在这儿喂猫呢？” 李衍抱着一大袋子小鱼干, 带着三分害羞三分心虚点头： “嗯。这里猫猫好多呀, 我恰好遇到了, 就在这里, 随便喂一喂……” 啊呀他又撒谎了！其实是他故意用小鱼干贿赂小猫咪, 让它们把学姐给勾引过来呢！ 程之遥却仿佛没注意他的不自然。 “挺好, 挺好。”她客气微笑着点头，“那你继续, 我先走了, 有人还在等我。” 说着抬腿就走。 “学姐别走！”李衍着急呼唤，抬腿就想追过去。 他好不容易见到学姐，他还想跟学姐多说几句话呢！ 结果一抬腿，却发现左腿沉甸甸的, 跟坠了千斤坠似的抬不起来。 低头一看，万瓷王好大一坨正扒在他裤腿上，分量十足。 第237章 万瓷王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离开的。作为此次引诱学姐的最大功臣，它理应获取应得的报酬。 它当机立断扒住李衍的裤脚不让他走, 一边嗷呜大声谴责, 还有一大群小猫围在旁边抬头喵喵叫，一起讨薪。 眼看着学姐的身影绕过转角消失不见, 李衍好着急，赶紧把小鱼干扔下去。万瓷王反应最快，叼起小鱼干的袋子就蹿进花丛不见了。其余小猫也反应迅速，唰啦一下全跟着蹿进花丛抢小鱼干。 没了小猫的牵绊，李衍大踏步追上去, 还不忘把放在一边给学姐准备的花束给拿上。 “学姐，学姐……”李衍抱着花追上程之遥，在旁边委屈地小声喊她，“学姐一见到我就走，是，是在躲着我吗……”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程之遥笑得毫无破绽，“我有必要躲着你吗？” 虽这么说着，脚步可是一点没放慢，目不斜视大踏步往前。 李衍小跑着跟在旁边，委屈大喊：“可是学姐走那么快，跟避瘟神似地躲着我！” “有吗？”程之遥还是笑着，却不得不放慢脚步掩饰，“我走得快是因为待会儿还有聚餐，要赶时间。咱们改天再聊哈。” 李衍又不是小笨蛋，自然听得出这是借口。他骨朵起嘴，闷闷吐槽： “没有时间跟我聊天，却有时间跟猫猫玩……” 声音委屈得都带了点哭腔。 程之遥不得不停住脚步。 “真的，真的赶时间。”她装模做样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还有十分钟，咱们可以聊一聊。十分钟后我真得走了。” 十分钟，也很好呀！ 李衍开心抿唇笑了笑，然后看向程之遥，含情脉脉： “学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 “生气？没有，完全没有。我怎么会跟你生气。没有我就是最近比较忙，你知道，要毕业了嘛，哈哈。”程之遥单手插兜，镇定自若道。 李衍咬了咬唇，问： “那学姐，你怎么不看我呀……” 程之遥就把视线从一旁的夹竹桃上移开，强迫自己去看他。 蓝天白云下，青葱少年亭亭而立，如花园刚刚盛开的洁白花朵一般清纯而迷人。 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望着她，黑亮的眸子忽闪忽闪，里面涌动着欲说还休的青□□意。 程之遥赶紧移开目光。 看他一眼后背冒一层热汗。她连忙去看天边的云。 “有什么话快说吧。”她望着远方的云朵，一脸严肃道。 李衍低头抿嘴笑了笑，然后羞哒哒送上自己准备的花： “学姐，我想祝你毕业快乐……” “谢谢。”程之遥板着脸接过，一脸冰山禁欲系。 李衍纠结地绞着手，小心翼翼开口解释： “学姐，我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不会再用我爸爸的钱了。从我上大学开始，我就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我爸爸的钱那是他的钱，我会努力自己赚钱给学姐提供帮助的！” 程之遥心说不懂你们这些富二代的特殊爱好。面上却还是笑着说： “帮助嘛，暂时不用了。你就按自己生活方式来就好，挺好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别来招惹我就行！ 李衍又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学姐，你，你毕业后，真的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程之遥点头： “对。其实那个地方更适宜我们团队的发展，所以我们必须过去。这是没办法的事，希望你理解。” 李衍失落地点点头，又抬头坚定道： “我知道的。学姐要做的，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事，所以是不会被困在同一个地方的！之前我想让学姐留在华海，是一种自私的想法。学姐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应该不受拘束地在天地间自由翱翔，开创一番大事业，鹏程万里的！” 一席话给程之遥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摸着后脑勺谦逊：“大事嘛……倒也不算什么大事……额我也会努力的……” 李衍又目光闪闪坚定道： “学姐，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支持你的！” 诶还搞得这么暖心正能量。她都有点想交这么个革命战友了！ 但程之遥还是没忘记他的家庭背景。她坚定意志道： “谢谢，谢谢。精神上支持就可以了，我会记得你的好意的。” 李衍开心地点头说：“学姐，无论什么支持，我都愿意给你的！” 又想起什么，低落道： “学姐，以后你走了，我们就没有办法继续见面了。但是……学姐你在看什么？” 程之遥望着天边棉花糖似的云朵，一眨不眨： “没有，我就随便看看。你继续说啊。” 李衍鼓起脸颊，有点委屈地说：“学姐你都不怎么看我……每次看我也不超过一秒钟……” 程之遥于是把一眨不眨的视线挪到他脸上，以证明自己问心无愧，并没有不敢看他。 可是…… 看着面前脸蛋红红望着自己的白皙少年，程之遥呼吸开始加重。 哦……这人怎么……这么地白嫩……这么地清新动人……这么地……想让人摸一把…… 越是禁忌的越是让人想触碰。程之遥心里像支了个热油锅在噼里啪啦，浑身燥热。 今天天气不算热，她的后背热汗却哗啦啦往外冒，把里层的衣服都打湿了。 第238章 她面上故作淡定，却不由得摘下头顶的帽子扇风，还开始扯衣领散热。 今天她穿得正式，外面是深色的学士服，里面一本正经穿着白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还打了整齐的领带。 扯的时候就很费劲。程之遥心里愈发烦躁，不由得力气大了点，一下子把最上面那颗扣子给扯掉了。 扣子崩到地上。她下意识弯腰去捡，结果李衍先她一步弯腰触碰到扣子，于是两人的手好巧不巧又给握到了一起。 程之遥手按在李衍手上。感受着掌心滑嫩的肌肤，她后背的热汗淌得更厉害了。 她立刻缩回手，直起身。 “今天天气有点热哈哈。”她故作轻松道，一边拿着帽子扇风。 李衍捡起扣子递给她，害羞得脸都红了。虽然跟学姐牵过很多次手，但这种不经意间的碰触，每一次，都还是让人心跳加速。 小鹿乱撞了一会儿，李衍注意到，学姐好像很热的样子。 他找不到扇子，就伸出两只手帮学姐呼呼扇风。 他想，学姐应该真的很热，鼻尖都冒汗了！ 他一动作，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雅香气就愈发明显，随着风往程之遥身上勾勾缠缠。 闻着这股香气，程之遥是越扇风越燥热，索性后退半步，打算告辞。 这时李衍却又跟着前进一步，小心翼翼地问： “学姐，以后我们还能联系吗……” “当然，当然。随时可以。”程之遥严肃道，又强调，“以朋友的身份。” 朋友的身份…… 这话让李衍有点伤心了。 但是他看了眼周围拍照的人。 他又不能当场问学姐，这个“朋友”，是普通朋友，还是指那种特殊的“好朋友”呢…… 不过没关系。什么身份，只要能陪伴着学姐，他都愿意的。 所以他含蓄又羞涩道：“不管是什么身份，我都会一直支持着学姐的……” “谢谢，谢谢。”程之遥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盯地，就是不看他，“那该说的都说完了，没什么事，我就走……” “学姐我还有个小礼物想送给你！”李衍忙道。 程之遥赶紧摆手拒绝：“礼物不必了真的不必，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们不必送礼……” 李衍解释：“学姐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的！是，是给学姐毕业的一个纪念礼物……” 程之遥想纪念小礼物也行吧。就也没阻止。 李衍害羞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小礼物递给她。 程之遥拆开包装，打开盒子。 是一支钢笔。纯黑镀金，简约庄重她抬头看看李衍。　李衍羞涩又期待地看着她。 钢笔这种东西，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很符合学姐清正高尚的气质；又不像金钱那样庸俗，还很实用。学姐应该会喜欢吧…… 而且，他私心希望，学姐每次用钢笔的时候，都能想起他…… 李衍的脸红了红。 他现在还在上学，没办法去那么远的地方陪着学姐。所以他精挑细选了这支钢笔，据说这支钢笔质量很好，能用一辈子。希望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这支钢笔能代替他，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学姐身边…… 等到他毕业了，有了更大的力量，只要学姐一句召唤，他就会欢快地奔向学姐的方向，亲自守护着学姐…… 在他少男含春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程之遥在端详手里的钢笔。 她认出钢笔的品牌。 这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钢笔品牌，笔尖都是14k金，每一支都价格不菲。 果然。这种富二代说的不贵重的小礼物也得上千起步。 程之遥不想跟他牵扯太多。她把盒子合上，还给他： “这种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 李衍一愣，着急：“学姐，这、这不贵重的……这只是支钢笔呀学姐……” 程之遥还是坚持还他：“好意心领了。东西没必要给。” 李衍快急得哭出来了： “学姐，我们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我，我想留给学姐一些纪念……学姐……” 他声音楚楚可怜，带着哀求的意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有泪光闪现。 程之遥不由得有些心软。 她想，不过是支笔，收了，也没什么吧…… 于是她没再拒绝。想了想，又说： “我暂时没什么合适的东西好送给你留作纪念。那过几天我再给你……” “不用送我什么的！”见学姐收下了自己的礼物，李衍顿时雨过天晴，重新开心起来。 忽地想到什么，脸一红。 “不如，不如就把学姐刚刚掉的那粒衬衫的纽扣送给我吧……”他飘忽着眼神，小声说。 程之遥心说太暧昧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吗？听说什么衬衫第一粒还是第二粒扣子有什么什么含义她也记不清了反正跟谈恋爱有点子关系！啧啧啧敢情在这里等着她…… 她就说：“衬衫扣子有什么好送的，改天我送你别的……额，寄给你。” “我不！”李衍红着脸坚持，“我，我就想要那个……” 一边用忽闪忽闪楚楚动人的眼睛看着他。 程之遥只得把手心里的扣子递给他。 一边自我欺骗，一粒扣子而已，也没什么。 殊不知，自己的原则早已在美色面前逐渐被侵蚀。 第239章 李衍双手握着纽扣捧在心口，脸蛋红红，春心荡漾： “我也会好好收藏学姐送我的礼物的……” 程之遥嗯嗯啊啊： “好的好的。那我走……” “学姐！”李衍又叫她。 程之遥回头。 李衍捧着扣子，眼睛亮晶晶：“学姐，你一定会创业成功的！” 程之遥摸着耳朵，挺不好意思地转头想离开。 结果李衍又叫住她：“学姐！” 程之遥无奈：“又怎么啦……” 李衍红着脸，踢着路边的石子： “我们还没有合影留念呢……” 程之遥条件反射就要找借口拒绝： “合影，合影……我手机没电了……而且手机像素不高，得用专业摄影机……” 这时，一个摄影师扛着摄像机跟三角架路过。 李衍眼睛一亮：“学姐，你看，有摄影机哎！” 程之遥：…… 摄影师今天拍毕业照爆单赚得盆满钵满，此时又赶着下班吃饭，根本不急着接活。闻言打量了两人一眼，开始漫天要价： “单人一百一张双人两百一张，概不议价。” 程之遥：“哇你怎么不去抢！这照不拍也罢，我还是走……” 那边李衍已经打开钱夹夹开始付款。 程之遥：！！！ 怎么会有这种冤大头！ 李衍还在唰啦唰啦往外抽钞票：“那就先拍十张吧……” 程之遥抬手就按住他的钱包：“一张！赶时间，拍一张就得走！” 那边摄影师虽然没能大捞一笔，但这两百块还是赚得轻轻松松，于是眉开眼笑，摆好三脚架准备营业。 没了拒绝的理由，程之遥便也半推半就，单手插兜慢吞吞走过去拍照。 两人站定在一处怒放的绣球花丛前，景色很美。 李衍害羞地红着脸，一会儿理理头发，一会儿拉拉衣角，还不时偷偷看她几眼，看上去羞涩又欢喜。 呵，至于吗。拍个照而已，这么开心。 程之遥看着他，忽地意识到自己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了笑。 她赶紧压制住，面向镜头，恢复了一脸严肃。 摄影师摆弄着摄像机，在取景框里看了看，抬头对程之遥道： “美女你衣服有点乱，得整理整理。” 程之遥一时没反应过来，李衍转头看看，说：“学姐你领带松了，我帮你整理下吧。” 程之遥还没来得及阻止，李衍抬手很自然地就开始给她打领带。 清雅的香气瞬间笼罩住她，带着温热的体温。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领□□动着，帮她立起衣领，抚平衣服的褶皱，解开扯乱的领带，又重新一点一点系好。 程之遥本来视线一直躲闪着他的身影，内心努力念清心咒。 可面前人系领带的时候温柔又专注，真的心无旁骛，不含杂念。 慢慢地，她的心也静了下来，目光也回落到他脸上。 面前好青涩的一张脸，轮廓已经清晰了，神态却依旧稚嫩纯洁。他眼睑微垂，细致耐心地整理着，神情专注认真，手指偶尔会拂过她的颈间，指尖微凉，带着干净清雅的香气。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在阳光中泛着彩色的光晕。 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舞。 毕业了，以后也会渐行渐远了吧。这么可人…… 想到这，她心里也升起丝丝缕缕的遗憾。 许是盯的时间太久。李衍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 一时间，四目相接。两人离得极近，呼吸相闻。 李衍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慌慌张张松开手，难为情地别开脸。 “已经，已经整理好了……”他红着脸，小声说。 程之遥眨眨眼，也回过神。 “啊，谢谢……”她尴尬地扶了扶领带，移开视线。 又不由得想笑。害羞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摄影师在对面提醒：“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哈，这还赶着吃饭你看……” 两人便并肩站好。 摄影师调整着镜头，一面指挥： “靠近点，再靠近点……” 李衍羞哒哒地离学姐越来越近。 程之遥单手托着学士帽，怀里抱着鲜花，心中却不可抑制地升起遗憾。 如果他的家庭背景不是那么特殊。如果他不是李嘉豪的儿子…… 也罢。多想无益。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这样想着，她也释然了。于是对着镜头露出轻松自在的微笑来。 在程之遥想着这些的时候，李衍已经悄悄凑到她身边。 他看了学姐英姿笔挺的侧影一眼，心跳着，悄悄攥住她垂在一侧的，学士服宽大的袖口。 然后垂眸，甜蜜地抿嘴悄悄笑起来。 他想，天涯海角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会努力，终有一天，能与学姐并肩前行。 “咔嚓”一声，镜头定格住两个年轻的身影。 一个意气风发，一个羞涩甜蜜。 共同迎接着属于二人的，最美好的锦瑟华年。 第131章 学姐生日 学姐生日将近学弟千里奔赴为…… 九月初, 璟城。 璟城坐落在北方，气候更干燥了点。正午时分，阳光火辣辣的, 空气闷热得有点过了头, 竟一丝风没有。 第240章 c区的一栋写字楼内, 各层都有些安静。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 因此人并不多。 只是其中一间工作室里, 却传来灵动活泼的钢琴声, 如泉水叮咚，清清凉凉, 一扫夏日炎热气息。 程之遥还坐在电脑桌前, 专注对着电脑屏幕，对游戏参数的数值平衡进行调整，反复模拟着战斗场景，试图找出最佳的临界点。 她的电脑旁放着块平板, 那阵轻快的钢琴声就是从平板中传出的。 工作室很安静。唯有键盘声伴随着琴音的旋律，嗒嗒作响，互相应和。一时间，竟也分外和谐。 过了一会儿, 一阵脚步声在门外走廊上响起。 梁钰手拿小电扇乐乐呵呵走进来, 几步之后狄兰也进来了，耷着眼皮, 打着哈欠，看样子刚起。 梁钰一进来就招呼： “大橙子别忙活了，给你带了点饭。你看你连饭都来不及吃，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知不知道……” 说着把吃的东西放在程之遥桌子上，随口道： “诶那么有情调呢？还听古典乐。” 程之遥不自然地笑了下, 把平板扣在桌面上，清清嗓子，没说话。 “怕这是现场转播的钢琴演奏吧。”狄兰耷着眼皮倒在自己工位上，一边给电脑开机一边一语道破天机。 程之遥尴尬又充满谴责地看了她一眼，立马伸手就要把平板给关了。 梁钰好奇心都起来了，立马就去抢平板。程之遥尴尬得耳尖都有点红，摁着就不给她。 越不让人看越让人好奇啊。梁钰就在那嘻嘻哈哈偏要抢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钢琴曲突然自动停了下来。 “梁钰学姐，狄兰学姐好……”平板里传来李衍腼腆的声音。 梁钰一个大力把平板抢过来，举起，就看见屏幕里出现李衍腼腆的俊俏小脸，背景似乎在琴房。 梁钰惊呼：“噢！原来是小李学弟！这是在做什么，真的在搞真人演奏啊！” 李衍挺不好意思地说： “因为有几首曲子总是练不好，所以想让学姐指导一下……” “指导一下？”梁钰坏笑，“是想要些指导呢，还是想要见到指导的人呢？” 隔着屏幕都能看见李衍的脸红了。 “不是的梁钰学姐……”他红着脸，一边结结巴巴，一边底气不足道，“我、我是真的想让学姐指导一下，因为学姐能帮助我，发现我的音乐方面的问题……” “噢~~大橙子你竟然背着我们苦修琴技成了钢琴大师，都能指导别人弹钢琴了！”梁钰逮到机会看热闹，于是使劲打趣。 程之遥把平板抢过来。 “好了。他脸皮薄，不要总是开这样的玩笑。”程之遥道。 在梁钰“啧啧啧”的眼神中，又摆出一副正直严肃的表情李衍说：“今天就到这里吧。琴你自己练，我要工作了。” 李衍害羞点头： “嗯。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吧。” 说着匆匆道了别，就要下线。 梁钰看热闹不嫌事大，赶在他下线前，来了句： “小李学弟~你之遥学姐下周五过生日，你来不来呀？” 程之遥瞪她一眼，意思是“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可惜李衍已经听到了。 “过生日？”他眼睛亮晶晶道，“我、我可以去吗……” 说着，期待而不确定地看向程之遥。 “那么远来做什么。费时间。”程之遥虎着脸说。 梁钰在旁边拆台： “哎其实也还好啦，璟城华海之间虽然距离远，但好在交通方便，高铁也就三个来小时，飞机就更快……哎你踢我脚做什么！” 程之遥收回脚，对李衍板着脸道：“过什么生日，没那个习惯。你安心呆在学校，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李衍看样子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学姐我……” “好了。没什么事就这样吧。忙着呢，我先挂了。”程之遥不由分说切断了视频。 挂了视频，一抬头，梁钰狄兰都看着她，眼神这样那样的。 程之遥摊手： “怎么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跟他打了个视频！打了个视频而已，怎么了！？” “你看你，我们也没说什么呀……”梁钰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坏笑，“就是大橙子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工作起来还有专属的bgm……” “什么专属bgm，他就随便一弹我就随便一听，不行吗？” “哦~见到之遥学姐就弹琴，见到梁钰学姐跟狄兰学姐就下线，还说不是你的专属bgm？”梁钰继续调侃。 程之遥耳根发烫，正欲强行争辩。这时，狄兰在一旁搅着咖啡靠过来。 “你们俩这是谈了？”她淡定问。 “什么谈了！就是普通朋友！”程之遥坚决否认。 狄兰虚着眼皮看她： “普通朋友这个频率联系啊。我怎么记得经常撞见你跟他通话……” 程之遥低头摆弄着平板，没说话。 狄兰搅着咖啡淡淡道：“他爹那个身份，你当时说怕日后有风险，不想跟他有牵扯。可你现在分明是牵牵扯扯，当断不断啊。” 说着低头问她：“你到底怎么想的？ 程之遥动作顿了一下，却还是沉默不语。 狄兰摇头： “从没见过你这么游移不定的样子。你不对劲。” 第241章 程之遥胸口起伏了几下，开口道：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们懂吗。等我看腻了这张脸，就不骚动了。” 狄兰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望梅止渴。” 梁钰眨巴着眼问：“望梅止渴什么意思啊？” 狄兰：“望梅止渴嘛。过眼瘾喽。” 梁钰：“我知道过眼瘾。可望梅止渴不是越看越渴吗？” “所以她现在就是越看越渴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如此……” 一片无情的嘲笑声中，程之遥红着耳廓，手臂撑在桌子上掐鼻梁： “你们真的是……无语了……” 梁钰笑够了道： “我说让你进度快点吧。当时把想办的事办完了，趁毕业抽身就走，也不用这么念念不忘了，多好！你偏磨磨蹭蹭……我看现在小李学弟又好看了点，我看了都觉得……” 她摸着下巴回味了下，又灵机一动，说： “哎，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啊。耍个朋友怎么了，公是公私是私，耍个朋友嘛！又不牵扯别的利益。他李嘉豪还能因为耍朋友就就就怎么着，把咱们工作室吞了啊？不至于吧咱们才刚起步那么大一丁点……就耍朋友怎么了！没关系，大橙子冲！” 狄兰：“她怂了。她不敢。” 梁钰：“那现在这样天天望梅止渴搞暧昧又敢了。放又放不下……” 程之遥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看你们又懂了。我并不是放不下，我也不是怂，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不能跟他闹得太僵！对，就是因为这个。我不能随便拒绝他你们理解吗，他爹是李嘉豪，万一闹得太僵，他以后遇上了，会很难办的！我这是在维护必要的商业人脉关系。保存实力，徐徐图之……” 梁钰：“大橙子你这徐徐图的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瞅着眉来眼去的，不像是图什么正经事儿啊……” 程之遥又开始瞪她们。 结果两个损友根本停不下来。 “当时说的什么来着？‘稳稳拿下’、‘绝对拿下’、‘尽在掌握’……” “说好的稳稳拿下，结果差点让人把你稳稳拿下哈哈哈哈哈……” “送去和亲算了。可保五百年平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亲……救命……” 程之遥脸越涨越红。到最后忍无可忍猛拍桌子： “够了！” 损友们寂静一瞬。 程之遥面色坚定，气沉丹田，言辞铿锵： “我跟他这辈子，就只能是普通朋友关系。我绝不越雷池一步！” 话虽这么说可是—— 到了晚上。 “学姐……学姐我想给你过生日去嘛……我也想给学姐过生日……”电话那头的人音调软软地撒娇。 程之遥刚洗完澡，穿着睡衣，把浴巾一扔道： “你给我过什么生日。安心上学，别管其它的。” “我就是想给学姐过生日！而且那天是周五，正好课少，不会耽误学习的……” “不行。”程之遥干脆拒绝。 电话那头的人情绪低落了几分。又怯怯地问： “学姐你，你不想我吗……” 程之遥在床上翻了个身。 “我想你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很忙？”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接着小声问： “那，那我想学姐，可以吗……” 听着这软软的调子，程之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双小猫似的漂亮清澈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带着期盼的光。还有羞红的脸蛋，跟微微开启的红嫩的唇瓣…… 她突然觉得，天气实在太闷热了，让人喘不过气，只能加重呼吸。 “不可以。”她深呼吸了下，冰冷无情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委屈。 “学姐……我们好久没见了……” “今天才视频过。” “可是，可是我想当面跟学姐说话呀……就说几句话也行呀……” “你要是为了给我过生日就别来了。” 那边李衍赶紧道： “我，我刚好想去璟城参加音乐展。就是顺路路过的……” 程之遥没有说话。 她心想，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就打发他回去，能有什么事…… 在她沉默着犹豫的时候，电话那头还在软软呼唤她： “学姐……学姐求你了……” 像小猫在不停挠她的心。 程之遥心里越来越燥了。 “好了！你想来就来吧。”她不耐烦道。 “真的吗学姐！！”电话那头的雀跃和开心几乎要冲出听筒，“学姐我一定会很乖的！学姐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学姐你想要什么礼物呀？学姐学姐学姐……” “不要什么礼物！还有，别再用那种软绵绵的音调跟我说话！”她生气道。 “……知道了……” “还说！” “呜……” 第132章 超强台风 情路艰难！但台风也不能阻止…… “根据气象台显示, 今年第20号强热带风暴多米诺已于海上生成，并将于9号登陆我国东南沿海。气象部门预测，此次台风将沿着预定路线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届时, 我国东南地区将有较强短时雷雨大风, 当地务必做好防灾减灾应急响应……” 第242章 “副热带高压的出现, 对台风走向产生了一定影响。据气象台最新消息, 台风附近高压气团, 将牵引多米诺转向, 并对璟城产生影响。预计12号凌晨到白天，本市将出现大暴雨到特大暴雨, 瞬时风力将达到八到十级, 市民朋友务必关紧门窗，减少外出，警惕极端降雨天气的出现……” 9月12号，周五, 是程之遥的生日。 可就在生日的前几天，超强气旋多米诺，突然拐了个弯，冲着璟城直直撞了过来。 电视台关于台风的天气预报, 一天一个消息。本来这个台风预计是像往年一般, 溜到海峡消失不见。可这次突然这么拐了个弯，真打得人措手不及。 台风过境。璟城提前三天发布台风橙色预警, 提醒大家防火防盗防台风，台风天不要轻易出门。 预定的计划被打乱。程之遥她们便提前一天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大家热闹放松一下，权当过生日了。 至于千里之外还有个人闹着要过来。程之遥便只能在晚上打电话时哄一哄劝一劝。生日都过完了，还有什么理由过来哇？ 电话那头的人闷闷不乐, 颇有微词的样子。说学姐提前过生日为什么不跟他说，早知道学姐今天过生日，他就今天过来什么什么的…… 程之遥说生日过都过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台风天，璟城机场火车站都停运了，现在想过来也过不来。让让他安心在学校上学吧别想那些无关的事。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什么，只闷闷不乐地说知道了。 程之遥挂了电话才发现，空气闷得不像话。 她把房间窗户开到最大，也没透进一丝风，倒是把窗外闷热的空气放进来了点。然后倚在房间的窗边，眯起眼，欣赏着着天空奇异变幻的晚霞。 台风到来前，总有异象。整个天空都是橙粉的色调，壮丽绚烂，美丽又危险。沉闷的空气持续了一整天，到了后半夜，有风渐起，愈发剧烈。 等到周五上午的时候，浓稠的黑云便从天边滚起，大风呼啸而过，将树木吹得东倒西歪，一幅末日将至的景象。 这便是台风来了。 台风天，全市停工停运，满大街没一个人。程之遥也没出门，屯了一大堆速食，老老实实待在出租屋躲台风。 小小的出租屋总是让人发闷。程之遥上午在家办公了半天，又去锻炼了下，逐渐觉得闷得无聊起来。 她拆开一盒泡面，烧水泡好，打算当作早午餐吃上一吃，一面感叹生日这天就吃这！ 还好她不挑食。 就在她美美吸溜着热腾腾的泡面时，手机铃声响起。 程之遥接起来，表情一下子凝重了。 她起身，来到窗边，看着浓云滚滚的天空，还有劈里啪啦砸在窗上越来越密集的雨点，手机放在耳边，眉头紧皱。 电话那头传来李衍焦急的声音：“学姐，去你那边的飞机停运，高铁最快两小时后发车……不过你放心，火车一重新运行就快多了，我一定赶得及今天给你过生日的！” 程之遥呼吸加重，逐渐有点动怒了。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飞机火车停运？”她严厉地说，“这边正在刮台风，你没看天气预报？这种天气你还非过来什么？” 又沉了沉气：“今天我没过生日，你不用来，把票退了，安心待在学校办你的事吧。” “我不！学姐我今天一定能赶到的！”电话那头的人格外执拗，还伴着丝丝委屈，“昨天我没能过去，但是今天，我一定能赶到！” “听话！”程之遥厉声说，又舒缓下语气哄他，“生日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哪天不能过？等到明后天天气好了再说不迟，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何必纠结这一天。” 电话那头，李衍的态度也有所松动。 “那，那学姐你打算哪天过生日……”他问。 程之遥含糊道：“谁知道呢……哪天都行吧，到时再说。”过个头，糊弄过去这次你以后也别来了省得看着你挠得心痒痒。 李衍又不乐意了：“到时候就说不定哪天了！而且都没有今天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哪天不都一样。” “不一样的！这是、这是我陪学姐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害羞地，小声说。 一下子给程之遥整沉默了。 “你别老是说这样的话……”什么第一个第二个生日，搞得像什么纪念日，怪暧昧的。 “我就要说！学姐……学姐我就是想给你过生日嘛学姐……”电话那头的又开始软绵绵对她撒娇。 程之遥真受不了他这一套。 “你这人……咱们、咱们就是普通朋友！你不要把关系搞得这么暧昧！”她生气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 普通朋友…… 这几个月来，程之遥确实每天都会跟李衍强调她和他是普通朋友——在每天的早安电话、晚安电话、琴技探讨电话中强调。每天强调三大遍。 李衍也渐渐习惯这一说辞了。反正每次说完，学姐下一次还是会接起电话，还是会很温柔地低声对他讲话。 可是这次听到，李衍还是有点伤心。 “普通朋友，就不能去给学姐过生日了吗……”他难过地小声问。 程之遥鲠了下。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开始找别的理由： “你过来，不小心让台风把你刮天上，我还得去捞你。你这是给我过生日，还是给我添麻烦！” 第243章 “添麻烦”三个字，刺痛了李衍。 他最不愿做的，就是给学姐添麻烦的人！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却又不甘心道： “我不会给学姐添麻烦的！而且我查了，再过几小时台风就过去了，到时候火车都能运行，人更不会被刮跑……总之，我，我反正不会给学姐添麻烦的！” 哎呀好犟！ 程之遥懒得跟他废话了，干脆道： “随便你吧！反正你想来，也过不来！” 说着挂了电话，继续烦躁吸溜泡面。 程之遥租的房子在顶楼，有点像阁楼的形式。 随着风力渐强，窗户被吹得吱呀乱响。出租屋四周乒乒乓乓，热闹得跟交响乐似的。程之遥一边检查房顶的漏水情况，一边担心台风威力太猛把她房顶给掀了。 天上电闪雷鸣，她也没法继续用电脑办公。贵重的电子设备什么都收收好，就倚床头开始看书。 看了一整天，百无聊赖的。到了傍晚，风雨声渐渐小多了，窗户不再乱晃，雨声却还没停歇，淅淅沥沥地下着。 程之遥打开新闻，就看见璟城被水淹了，交通一片混乱的消息。 她又看了看聊天界面。 李衍的头像一片安静。想来某个轴人已经知难而退不会来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挺放心。 却又奇怪地泛起一层浅淡失落。 她赶紧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生龙活虎跳下床打算洗漱睡觉去了。 美美洗了个热水澡，她也逐渐泛起些困意。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早点睡觉好了…… 结果洗澡出来，发现手机多了好几个本地陌生来电。 谁啊，这么反复打电话，有急事？ 她好奇拨过去。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就听见雨声、车辆鸣笛声，积水被车辆碾过的哗啦声、人群的喧闹声……仿佛潮湿的街道，瞬间扑面而来。 紧接着，她听见熟悉的声音，怯生生地，微微有些发抖，还有些沙哑： “学、学姐、我到了……但我手机和钱包都弄丢了，现在迷路了，只能借好心人的手机打电话……你，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呀……” 第133章 一起回家 超甜蜜！学姐路边捡起流浪学…… 程之遥找到李衍的时候, 他正站在公交站台上打摆子。 雨小了很多，却还在淅淅沥沥下着。他衣服单薄，此时全身都被淋湿了, 衣服也湿淋淋贴在身上,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流浪猫, 站在岸上冻得发抖。 这里离她住的地方有三站路, 离最近的机场和火车站却有十公里。台风降雨又迅又急, 城市主干道都淹了, 很多车辆堵在路上动弹不得。如果他是坐火车，这一路上的积水, 他是怎么过来的？ 淌水走过来, 他不要命了？ 程之遥望着他，打着伞，沉着脸走过去。 ~~~~~~~~~~~李衍抱着双臂站在站台上，冻得瑟瑟发抖。　虽然学姐不让他来, 他还是来了。下了高铁，天还在下雨。学姐之前有把自己工作室的地点告诉他，他想打车过去，可车开着开着, 就走不动了。 司机告诉他前面水把路淹了, 堵了一堆车，疏通估计得好几个小时。李衍哪等得这么长时间。当即下来要自己走。 他把给学姐的礼物用防水的塑料薄膜小心包好, 查了查路线，就下了车，朝学姐所在的地方步行前进。越过堵成一堆的车，他看见前面的好长一条路都被积水淹没了。 李衍也不是没有脑子只知道一心往前闯的人。他仔细观察了下情况，发现路两旁的商铺高高的台阶还没被淹没, 于是他就沿着台阶往前走，既能借助房檐避雨，又能避免被积水淹没。没有台阶的地方，他也挑着高的地方走，总之尽量避开情况不明的积水。 结果走着走着，他看见前方有车停在路中央熄了火，有人困在车里出不来，有老有小的，在大声呼救。热心群众组织年轻人下去救人，李衍看情况紧急，觉得应该帮助一下。于是也停下来搭了把手。 人没多久就救上来了，李衍便拿起东西继续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觉得这一路上真像一场奇妙的冒险，想着见到学姐要讲给她听。结果转过一个路口，他有点记不清方位，想掏手机看看，一摸口袋，手机和钱包竟然都不见了！ 李衍急坏了。他走了好长一段路，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还能记得手机和钱包落在了哪里。回头走了一小段，越走越迷茫，只觉得来到了完全陌生的世界，彻底找不清方向。 他心里越来越着急。天色渐晚，李衍进退不得，找人指路，路人好多也说不清楚。公交和出租停运，又没有手机，他简直求助无门。 偏偏这时，刚刚渐小的雨势又大了起来，风也开始刮。李衍顶着风雨往前走，兜兜转转没个方向，伞一个没抓牢，还没风吹跑了。他顷刻淋成了落汤鸡。 无奈，他只能到附近一个地势较高的公交站台上避雨。 公交站台上也有好多避雨的行人。李衍想借人的手机打电话求助，可等手机借来，他又不知道该打给谁…… 脑海里蹦出的唯一一个号码，还是学姐的电话。 他只把学姐的手机号背下来了…… 李衍纠结再三，还是拨通了学姐的号码。 拨完之后就后悔了。 他本来是为学姐过生日，想给学姐惊喜的呀。如今，却要让学姐来救他…… 第244章 李衍觉得羞愧极了。 他自信不会给学姐添麻烦，可最后，他还是只能麻烦学姐出来，把他带回去…… 学姐果然说得没错，自己来这里，不是给学姐过生日的，而是给学姐添麻烦的…… 又给学姐添麻烦了…… 他难过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来。 李衍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抱住自己。 好冷啊…… 暴雨过后，气温陡降十几度，空气中都带着凉意。 再加上他浑身都湿透了。风呼呼地吹，李衍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李衍抱住自己，忍不住发抖。 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感觉浑身都要冻僵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坚实的脚步，踏着积水，逐渐靠近。 李衍有所预感似地抬起头。 霓虹灯光闪烁。纷乱雨丝倾斜而下，打碎地面城市的倒影。 面前的人撑伞而立，在风雨中稳稳撑出一方平静天地，望着他，眉目深深。 李衍突然红了眼眶。 “学姐……”他轻声呼唤，泪水混着雨水一同滚落。 ~~~~~~~~~~~~~~~雨停了。　随着降雨停止，再加上市政人员的紧急处置，路面的积水渐渐排干，交通也逐渐恢复了应有的秩序。 街边的小水洼，倒映着城市的霓虹，也映照出路过来来往往的人影。 程之遥板着脸，沿着人行道在前边大踏步走着。李衍身上披着件外套，抱着东西小跑着跟在她身后，不敢说话。 他觉得，学姐现在很不想理他的样子，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好…… 程之遥确实不太想理他。 临睡前猝不及防接到这么个电话。她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裹了个外套就出来了。 这人真是轴得紧，没轻没重。她生气地想。 说了不让他过来，偏还要过来。钱包手机丢了还是小事，台风天，满街都是积水，他这么一路，万一某个地方电线刮断漏电，或者下水道盖敞着口被他踩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来了。 程之遥现在头疼的是，该怎么安置这么个大活人。 他钱包手机丢了，最关键身份证也跟着一块儿丢了。现在住酒店都要查身份证，入住可能会遇到点困难。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带着人走进最近的一家酒店。 前台正在跟同事低头核对着账目，注意到有人进来，迅速抬起头，熟练端起八颗牙齿的完美微笑： “您好，欢迎光临！” “开间房。”程之遥站定在柜台前，说。 前台迅速打量了一下两人。 只见面前的女生身形高挑，身上裹着件黑色长风衣，带着兜帽，看不清脸，气质冷酷。 她的身后跟着的男生，个子也很高，模样白净俊俏，却全身湿透了，披着件宽大的厚外套，头发滴滴答答滴着水，抱着东西低着头，讷讷不语，像个影子一样，躲在那个女生身后。 前台迅速做出判断。 “好的女士。请问您要大床房、尊享大床房，还是标准间？”前台热情微笑着问。 “单人间就行。”程之遥道。 前台看了她身后的人一眼。 “单人间只支持一个人入住的女士。”前台说。 “是的，就是一个人住。” 前台犹豫了下，重新热情微笑： “好的女士。请出示下入住人的身份证，这边帮你登记下。” 程之遥把自己的身份证推过去。 “好的女士，您稍等。” 前台把身份证放到机器上，然后对着电脑点击着什么。 一番操作后，将身份证和一张房卡递给她。 “您好程女士，您的房间在618，这是您的房卡，电梯在左手边，请慢走。” “谢谢。” 程之遥收起房卡和身份证，转身往电梯走去，神态自若。李衍像个沉默的小尾巴，低着头，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她身后。 “等一下女士。”前台突然叫住她。 程之遥假装没听见，默默加快了脚步。 “女士您好，请等一下！”前台直接走过来拦住二人。 程之遥只得停下。 前台引导着二人回到柜台。 “不好意思女士，因为您订的单人间，所以只能入住一人。”前台带着抱歉的微笑说。 程之遥似乎这才想起来。 “噢。你说他啊。”她看了李衍一眼，不甚在意道，“这是我朋友，送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好的女士。请出示下您朋友的身份证，这边帮您登记下。”前台说。 “我朋友身份证丢了，明天就去派出所补办。”程之遥淡定道。 前台的笑容更抱歉了： “一个身份证只能本人入住，不支持多人入住的女士。” “他不入住，就送我上去。房间就住一个人。”程之遥说。 “因为是您本人身份证登记的，所以只能您自己上去女士。”前台还是很抱歉地拒绝了。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怎么回事突然这么严了？按理说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让过去了吗？ 她凑近，压低声音解释道： “是这样。其实，这次是我朋友一个人要入住，但是他身份证丢了没办法登记，又淋了雨，需要洗个澡休息休息。不能通融下吗？” 第245章 前台笑容更抱歉了： “我很体谅您的难处女士。但是酒店就是这样规定的，如果违反会受到上级部门的处罚。实在没办法的女士。也请您理解我们。” “这么严格的吗？” “真的很抱歉女士。” “我加钱也不行？” “真的不行的女士。” 程之遥只得退了房，带着李衍重新出门找地方住。 结果问了好几家酒店宾馆，大型小型都有，竟无一例外，都拒绝入住，连蒙混过关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们怎么规矩这么死板啊。”又一次被拒绝后，程之遥忍不住抱怨道。 “真的不好意思。最近全市治安整治，查得严，实在没办法。”前台将身份证归还给她，抱歉道。 治安整治？这么巧的？不能晚几天？ 程之遥带着人走出酒店，望着夜空，无声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有些发愁。 没身份证，酒店是住不了了，只能另想办法。 璟城她也刚来没几个月，在本地的同学也不多，男同学更少了。今夜该让这人去哪里住？ 她打开手机，翻着通讯录，并在同学群里问，试图找个能收留李衍的同学出来。 李衍在旁边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 “学姐，没关系的……我，我随便找个快餐店坐一夜就好，你，你不用为了我到处找地方……”他小声说。 程之遥抬头横他一眼。 “淋完雨，再穿着湿衣服坐一夜，你不想活了？”程之遥语气不善道。 李衍讷讷不敢说话了。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这还是学姐带给他的。 学姐考虑那么周到，什么都替他想到了，不但四处奔走给他安排住处，还想着给他带了衣服。如果不是这件外套，他就要在寒风中冻僵了。 可是，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地前来，却给学姐添了好大的麻烦…… 李衍心里密密麻麻爬满了悔意，却不知该如何弥补。 一阵风吹来。 寒气透过衣领袖口往身上钻。李衍又觉得冷了。 虽说有件外套披在身上，已经好多了。但被雨淋湿的身体却依旧潮湿，头发也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湿衣服穿在里面，紧紧贴在身上，让他浑身不舒服，头也昏昏沉沉的。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程之遥又横他一眼。 李衍捂着口鼻，怯怯望着她。 程之遥打量他几眼，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接着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收起手机。 “走吧。先去我那里洗个澡，换身衣服。”她皱着眉头，板着脸道。 第134章 心猿意马 学弟雨夜上演湿//身诱惑令…… 老旧小区大多是这样。物业早已人间蒸发, 各类设施出了问题也没人管。 楼梯间的声控灯早已坏了。一片黑暗中，李衍沿着曲曲折折的楼梯向上攀爬，什么都看不清, 唯一能信赖的, 就只有面前带着他前进的那个人影。 这是个很老旧的小区, 楼层只有四层楼, 在寸土寸金的大都市, 这样低矮的楼层已经不多见了。因此, 楼的外墙出现个画着圆圈的大大的“拆”字，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衍跟着程之遥, 走过了夜晚没灯的楼道, 爬上曲曲折折的楼梯，绕过各种出乎意料的杂物，最终来到了四层楼的第五层。 ——也就是天台。 不同于之前还算规整的水泥台阶，通向第五层的楼梯是木质的, 又陡又窄，踩上去吱吱呀呀，很有点违建的风味。 李衍跟着前面的身影，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 登上了最后的平台, 来到了一扇小小的木门前。 程之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手电筒的光掏钥匙开门。 李衍站在她身后, 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这是他第一次进学姐家，却是这么湿漉漉的样子，好狼狈，好担心会把学姐家弄脏…… 紧张的同时，又有一丝受宠若惊。 学姐带他回自己住的地方哎……学姐对他怎么这么好啊……这是他第一次去学姐家, 他，他还没见过学姐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呢…… 而且，他是有一点点害羞的。 他也好想了解学姐的生活，好想离学姐更近一点。可是，他觉得学姐住的地方是很私密的，自己这么冒然过去，是不是不太好呀…… 李衍紧张、欢喜、矜持、害羞，在门口兀自踌躇，都不敢抬头。 在他少男心思婉转翻腾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程之遥走进房间，摸索着开了灯。 “进来吧。”她甩着雨伞上的水，放到旁边，说。 李衍低着头，羞哒哒走进门。 结果抬头的一瞬间，他就愣住了。 学姐的家——好干净…… 这里的“干净”，并不仅仅是指打扫的很干净，而是一种家徒四壁，空无一物的干净。 小小的房间，大概只有二十来平，四四方方，一览无余。 进门的左手边，是个玻璃隔断的洗手间，目测不超过两平米，兼具浴室和厕所的功能。房门正对面的墙上，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似乎通往天台；门的左边是一扇窗，挂着朴素的窗帘；窗下摆了张木头桌子，宽大敦实，颜色复古，上面除了一个台式机便再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桌子旁没有凳子，只是紧挨着床，大约床也就兼具了凳子的功能；床上也很是简略，素色的床单，素色的枕头，素色的被子整齐叠在床尾；床的另一头是一个红色塑料高脚凳，大约充当了床头柜的功能，上面放着充电器等零碎物件。高脚凳旁边有个书架，上面放了些书。在床的对面，是一个同样复古猪肝色的大衣柜，表面油漆剥落，看上去颇有年头；衣柜旁边，则是一个颇具年代感的旧冰箱，嗡嗡作响，彰显着巨大的存在感。 第246章 整个房间的布置大概就是这些，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极简得不能再极简。地板是水泥的，天花板上吊着个吊扇，连个空调都没有；四周白色墙皮剥落，斑斑驳驳，有霉斑在房顶的墙角显现，那里的地上放了个脸盆，有水滴滴答答从霉斑中央滴下来，啪嗒啪嗒滴在脸盆里。 就连电灯开关都是拉绳的。 李衍的心一下子疼碎了。 学姐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还不如学生宿舍…… 他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眼睛逐渐湿润。 学姐这段时间，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的吗…… 在他百感交集看着这一切的时候，程之遥却好似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她熟练地从拉开摇摇欲坠的衣柜门，找出条干净毛巾扔给他，又给他拿了块没拆封的香皂，然后走到浴室，帮他调试好水温，指挥他去浴室洗个热水澡。 “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扔门口的地上就行。” 她站在浴室门口说。 李衍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然后吸吸鼻子，点点头，走进了浴室。 程之遥把浴室的推拉门给他关上。 很快，浴室里响起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 程之遥不免有些尴尬。她清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双手插兜在房间里踱步。 结果越是踱步，她越发觉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才注意到原来是是室内空间太密闭了。于是赶紧把房间门窗大大地打开，以示正大光明，问心无愧。 浴室门又开了一条缝。一条雪白的手臂伸出来，小心把衣服挂在浴室门外的把手上，又迅速缩了回去。 程之遥就看见那条光洁的手臂在眼前一闪而过，洁白无瑕。浴室门又关上了，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程之遥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她忍不住去想，别的地方，也会像这条手臂那样，雪白到没有一点瑕疵吗…… 一阵风从窗子吹进来。程之遥一个激灵，忽地意识到自己在想写什么，后背不由得冒了一阵冷汗。 真是色令智昏啊。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事。 她不由得深呼吸扶额，缓了口气，开始找些事做，试图驱散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 衣服裤子挂在浴室外的把手上。她也不敢细看，拎起来一股脑的全丢进洗衣机去。 是的。程之遥是有一台洗衣机的，就固定在窗台外的雨搭下面。那里有一个水龙头和水池，方便上下水。唯一麻烦的是，刮台风的时候得把洗衣机锁起来，避免被刮跑。 这个洗衣机其实租房的时候本没有，是程之遥据理力争并且以月租加价50元的代价要求来的。她可以忍受没有空调，但绝对受不了没有洗衣机，因为手洗衣服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无比折磨的事。 于是房东就给配了个杂牌波轮洗衣机。好在是全新的，功能也还行。 程之遥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按下了快洗键。 水加满后，衣服随着水流在洗衣机里转来转去。程之遥双臂撑在洗衣机上，透过半透明的塑料盖看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重新回到房间。 浴室里的水声还是哗啦啦的。磨砂的玻璃上，映出一个朦胧的人形，虽说看不清细节，却也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不着寸缕。 程之遥过去并不觉得这种装潢风格有什么不对，此刻却只觉得煎熬。 她又开始转来转去找事做。 做什么呢？噢对，得给他找件衣服。 程之遥再次打开衣柜。 她翻了半天，才在衣柜最下边找出一件大码衬衣。衬衣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是她在国外网购的，一直忘了试穿，回国才发现码数偏大。程之遥便把它压箱底了。 她又找出一件米色大码短裤，超市打折九块九买的，带松紧带，非常宽大，她平时打扫卫生会偶尔穿下，图的就是方便活动不拘束，怎么用都不心疼。看还算干净，正好，拿来临时对付对付。 程之遥拿着衣服走到浴室门一侧，本想挂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下，却直接拿在手里。 她拿着敲了敲浴室门，说：“湿衣服拿去甩干了，随便找了两件我的，你先临时穿一下，等衣服干了再换。” 浴室的水声止住了。过了几秒，浴室的门小心打开了一条缝。那条洁白的藕臂重新伸了出来，在空中茫然地摸索着。 程之遥盯着这条寻觅的手臂。她觉得很像一条被引诱出洞口的白蛇，而自己手里拿着的衣服是诱饵。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把衣服递到那只手上，反而往稍远的地方拿了拿。 于是那条洁白无瑕的手臂不得不伸展得更长了些，费劲地去寻找递过来的衣服。 伸展在空中的手指洁白纤长，带着热腾腾的水汽，指尖都熏染成了淡淡的粉。有莹润的水滴从末梢滴落，像被雨打湿的花瓣。 程之遥看着垂坠在指尖的水珠。几秒钟后，她移开目光，把衣服递过去，就快步离开了。 门关上。哗哗的水声重新响起。 程之遥走到房间中间，转来转去，心里说不出的毛躁。 她必须立刻找点事做。能让她心安的事。 她先是扫了扫本就很干净的地，又打算整理下没什么杂物的书桌。最后她从书架抽出一本书，坐在床上读了起来。越读越觉得自己坐在床上等人从浴室出来的场景很奇怪，于是跳了起来，倚靠在衣柜上翻书。 第247章 终于安生下来。 她大声翻着书页，尽量忽视浴室的水声，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内容上。 可眼前的文字竟像冬日树枝一般枯燥。她的思绪总不由得分散开，冒出很多杂念。 她当然不是在想那水淋淋的指尖有多么粉嫩可爱。她只是觉得，这么晚了，留一个异性在这里，非常不合适。特别是结合之前种种暧昧互动，这次又将释放某些信号，很不妙，怕是有人会燃起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 当然，这完全不能怪她。下着大雨来给她过生日，太可笑了。他这么做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她完全不需要他过来，而且他的到来带给她的不是惊喜而是麻烦。她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得帮他甩干衣服、借给他浴室、甚至给他安排住宿。而她才是过生日的那个人啊！这像话吗？这不像话。 钱包证件都丢了？不可思议。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 噢——程之遥抬头，眯起眼睛。 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他故意弄丢了自己的钱包，故意湿淋淋地等在路边，就为了有借口让她把他带回家，顺理成章谋求进一步的发展！ 打着给她过生日的幌子，实则步步为营，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呵。她冷笑。真是诡计多端。让他得逞？怎么可能！等他出来换好衣服就把他赶出去！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对这个人充满唾弃。想着想着，浴室的门忽地被推开。 程之遥的愤怒立刻烟消云散。她绷直背，紧张地盯紧书页，屏息等待着——虽然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第135章 最佳礼物 台风夜学弟献上爱的礼物——…… “学姐, 我，我洗完了……” 声音从浴室门口传来，怯怯的。 程之遥目光仍旧牢牢锁定在书页上, 无比专注的样子。 “嗯。”她倚靠在书柜上, 翻了一页书, 姿态潇洒, 语气淡定。 “坐吧。”她说。 浴室旁的人影晃了晃, 却没有动。 程之遥依旧专注看着书, 目不斜视，看起来是被书迷住了。 好一会儿, 怯怯的声音重新响起： “学姐, 我，我该坐在哪里呀……” 程之遥这才想起来，自己这里好像没什么坐的地方。 因为是独居，地方小, 她也不经常在屋子里待，不睡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工作室，因此连个多余的凳子都没有，全用床代替凳子了。 她尴尬地摸着脖子抬头望向他：“坐的话你就先……” 然后她的话就断在嘴里了。 浴室门前站着的少年, 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乌发凌乱湿润垂在额际，黑亮的眸子看着她, 双目含羞，眼波盈盈。 许是浴室热水的蒸腾，抑或是由于害羞，他白皙的双颊带着红潮，红润而柔嫩；而那双唇也比平时更加地红艳, 软软地，带着露珠的鲜花似的。 清水出芙蓉。竟像水蜜桃般甜蜜可人。 而他的穿着…… 是的，他穿的都是她亲手找的衣服。但是本来很正常的衣服，为什么穿到他身上，竟如此的……如此的…… 那件白衬衣可真大啊。这是程之遥的第一个想法。 李衍个子挺高的。但即使穿在他身上，这件衬衣也是十分宽松；质地又轻薄，肤色送布料中都能透出来，被灯光一照，里面身体的轮廓立马清晰可见。偏偏最上面一处扣子又没系，白皙的锁骨和大片肌肤便暴露出来，趁着雪白的长颈，半遮半露，引人遐思。 再往下，短裤到底挺合身，也不透；但就是因为太合身了，穿在他身上很短，再被宽大的衣摆一遮，看起来跟下半身没穿一样。 而短裤下面的双腿，又长又白又直，如玉般光洁，竟没有一根腿毛；洁白的双足赤裸踩在地上，不安地紧绷着，足尖都是粉色的…… 程之遥目瞪口呆望着他。 怎么能有人……把这么简陋的衣服……穿得这么情趣…… 在她火辣的目光下，李衍拘谨地拽了拽衣服下摆。 他难堪地拢了拢衣领，红着脸看了她一眼，低下头。 哦，这真是…… 程之遥眼睛越看越直。 手一松，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她回过神。 然后迅速蹲下把书捡起来，同时心生懊恼。 真是，怎能如此没有定力！ 一懊恼，就有点生气了。那当然不能生自己的气，于是就开始生打破自己定力的人的气。 她低头摸着手里的书籍，生气责怪李衍：“你怎么不穿鞋呢！” “鞋子，鞋子湿了……”李衍小声解释。 程之遥继续生气：“衣领也不扣扣好！” “衣服扣子掉了……”李衍怯生生道。 程之遥生气瞪了他一眼李衍不敢说话了。他咬住唇，红着脸别到一边，继续拢拢衣服。　程之遥生气地回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双穿不着的大码洞洞拖鞋隔空扔给他。 李衍拿起拖鞋，又啪嗒啪嗒跑回浴室，冲干净脚，这才穿上鞋子。 很爱干净的样子。 在李衍换鞋的过程中，程之遥终于调整好了心态。 她虎着脸，倒了杯热水，拿下巴指指床铺：“坐。” 李衍害羞地走过去，来到床前，却犹豫了。 这样直接地坐在学姐床上，不太好吧…… 学姐的床好干净，给学姐坐脏了怎么办…… 第248章 可是，可是也没有别的能坐的地方了呀…… “坐！”程之遥提高音量。 李衍赶紧坐下。 程之遥大声清着嗓子，望着天花板，皱着眉头走过去，把热水递给他。 李衍感激地接过，小小饮了口。 程之遥又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吹风机，扔给他：“头发吹干。插座在床头。我去看看你衣服洗好没。” 说完就镇定而迅速地走去了天台。 天台上的风凉凉的，消减了几分心头的燥热。 程之遥对着夜空搓了搓脸。 太危险了。得赶紧把这人弄走。 她拿起手机，正要再去给人找住处，就发现同学群里有男生表示在同城有房间可以提供。 好了，这下住宿问题解决了。等那人吹干头发，就可以打发他走了。 程之遥心里轻松多了。终于不用再煎熬了。 她打开洗衣机，拿出甩干的衣服，走进了门。 夏天的衣服轻薄。虽然甩干后依然有些潮，但穿上倒还可以。总之不能让他穿现在那一身走在大街上吧！ 程之遥把衣服扔在床上：“吹干头发把你原来的衣服换上……你怎么不吹头发？” 李衍抬起头，怯怯看着她：“学姐，我，我打不开吹风机……” 程之遥这才想起这台吹风机有些老旧，线路接触不良，因此操作起来需要一定的技巧。 但让她烦恼的是，眼前人那楚楚动人的神态，又一次挑动着她的底线和定力。 于是程之遥又瞪了李衍一眼，仿佛在说“都是你的错！” 李衍委屈地低下头。 程之遥虎着脸走过去。 她夺过吹风机，熟练地按住吹风机的两个按键，启动机器。 然后板着脸，开始给面前人吹头发。 她一边吹头发，一边给人呼噜毛。 为了表示问心无愧，手法粗暴狂乱，毫无怜惜之意，直把李衍给呼噜得晕头转向七荤八素的。 李衍的头发是很浓密柔软的，发质很好很光滑。程之遥呼噜着呼噜着，竟然找到了几分rua猫的手感，顿时有些轻松愉悦，甚至有些享受了。 站得有些累了。那又不好跟人并排坐在床上。她左右看看，把床头放杂物的高脚凳拉过来，把杂物扔到书桌上，拉着高脚凳坐下，继续rua……额继续吹头发。 高脚凳比床高些，因此程之遥也比李衍高些，正好方便呼噜毛。吹着吹着，鼻尖又传来熟悉的清雅香气，浅淡而柔和。程之遥心思不由得又有些散乱。她心想，洗了澡怎么还这么香……到底是什么香……体香？ 她又偷偷吸了几口气。手里摸着浓密柔软的黑发，她心想，又香又好摸，还很乖的样子，怕不是小猫变的。 小猫？ 她忽然发现，把眼前人当成猫后，似乎内心平静了许多，不再有那么多暧昧旖思了。 香喷喷的小猫啊…… 这样想着，手下不由得也温柔了点。 之前只敢看着人头顶目不斜视。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止水问心无愧了。于是放心地往下低头一看—— 哎呦我滴个乖乖！腿又长又白又直！ 程之遥赶紧抬头看向天花板，一只手摸过他原来的衣服扔在他腿上，生气道：“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样子！” 李衍不明所以，把衣服盖在腿上，委屈地抬眼看她。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程之遥把吹风机一扔，冷脸道：“行了。头发干了就换上你原来的衣服，我带你去朋友家借住一晚。” 李衍攥着手里的衣服，失落地点点头。 忽地想起什么，抬头望向她，眼睛亮晶晶：“学姐，生日快乐！” 程之遥抱着双臂望着一旁的墙壁，神态高冷，就是不看他。 李衍失落地垂下眼睫，同时心底泛起愧意。他知道，自己一意孤行非得过来，哪里是给学姐过生日，分明是添麻烦！ 但是事已至此…… 不过还好，他还有礼物带给学姐呢！ 李衍眼睛重新亮起。他开心地拿起一旁的背包。里面装着给学姐的礼物。 “学姐，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他一边拉开背包，一边红着脸说。 书包外表被雨淋湿。不过没关系，里面的东西，他都用防水的塑料薄膜包好了，不会进水的！ 李衍开心地掏出里面的东西。 结果他傻了眼。 塑料薄膜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全都进了水！ 李衍着急地查看里面的东西。 好吃的都泡坏了；给学姐准备的布偶猫猫，泡得像细瘦的家养小精灵，变得好丑。 更重要的是，那个最新款的游戏主机，里面哗啦啦的，竟然也全是水！ 看着包装盒里流出的成串的水流，李衍急得快哭出来了。 这款游戏主机是学姐想要的，他一个月前就从学姐的动态里看到了，说这款很不好抢，她想体验下都抢不到。李衍就一直注意着这款产品的动向，一有机会就买下来送给学姐！ 可是现在……是真的全泡汤了…… 程之遥坐在对面，只瞟了一眼他泡了水的礼物，就移开目光。 这款游戏机确实是她想要的，只不过之前嫌贵没买。 可当下此情此景，她在乎的还是什么游戏机吗？ 她望着墙壁，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两条雪白的大长腿。 第249章 不合理啊……一个男生，腿那么白，那么嫩，没有一丝赘肉，还没有腿毛……男生不应该腿毛跟穿了毛裤一样丑吗……竟然没有腿毛……岂有此理…… 那边李衍还在为泡了汤的礼物而忏悔。 “怎么会这样呢……”他懊恼自责，一遍遍翻看着，似乎想让手里的东西重焕生机，“我明明有好好包住呀……” 语气无助又脆弱。 程之遥忍不住看向他。 少年垂着脑袋，半湿的头发微乱，零零碎碎盖住他的眼，衬着雪白的肤色，愈发黑白分明，看得她有点不敢呼吸。 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心里滋长起来，像某种电流，像转瞬即逝的火花，从心里生长出，长出一条极酥极麻的线，在她全身流淌着，骚动着。 她调动起精神，试图用理智的光辉去驱散这非理智的东西，却徒劳无功，反而照亮了这业已生成的邪念。 这可不太妙啊。她压抑着呼吸，想。这瓷娃娃好金贵，她可招惹不起。 面前的少年还在为礼物而苦恼着。 “我不该让它淋雨的……”他垂着头，后悔又懊恼，“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程之遥依旧在看着他，看他手足无措，看他脆弱难过的样子。还有玉一般的修长脖颈露出衣领。 “我，我明天再送学姐一个新的，好不好？”少年抬起头看着她，带着卑微的恳求，红唇微张，眼睛湿漉漉地，闪着润泽的光。 没错。他就是来勾引我的。 程之遥在心底再一次肯定。 她来回望着他那双清澈无辜的漂亮眼睛，感觉到自己呼吸加重了。 “学姐……”他轻轻地呼唤，唇瓣微开，带着柔软的恳求，以及不自知的诱惑。 脑子里的某根弦忽地绷断。 有邪念又有什么关系。程之遥突然想。 他半夜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样子，就是让人有邪念的。 他是李嘉豪的儿子又怎么样。这世界上，有什么是她程之遥不能得到的吗！？ 少年对这一切的变化毫无知觉。他微微倾身向前，声调软软，急于得到她的垂怜： “学姐……好不好……” 久筑的堤坝轰然倒塌。心底的欲望彻底失去了限制，如千军万马般呼啸汹涌而来，彻底压垮了理智。 她知道，唯有满足自己一次，她才能解脱。 程之遥深呼吸了下。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冒汗。 “你想送我礼物啊？”她平静地问。 李衍的眼睛亮了亮，像看见一丝曙光。 “嗯！学姐我要送你生日礼物的！” 他重重点头。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的！” 程之遥笑了。笑容里藏着某种欣慰，类似于猎人看见猎物走进陷阱。 “那你知不知道，最好的礼物的关键是什么？”她问。 李衍有些犹豫。 “是什么呢……” 程之遥耐心跟他解释： “最好的礼物，关键就在于，是对方现在最想要的，最需要的。” 李衍想了想： “可是这个游戏机，不是学姐最想要的吗……” 程之遥笑着微微摇头： “不是现在最想要的。” “那，那学姐现在最想要什么？”李衍急切地问。 程之遥的目光在他周身流连一圈，忽地笑了： “你猜。” 说着不发一语，只等他自己顿悟。 李衍想啊想。 他看了看周围斑驳的墙壁，漏水的屋顶……眼睛忽地“叮”地一亮。 他立刻站起身，在书桌上找了张纸，又找了支笔。 然后回来，重新坐到程之遥面前，在纸上写着什么。 最后，他合上笔帽，满意地看了看纸。 接着害羞地红着脸把纸递给程之遥。 程之遥接过这张纸。 上面写了六个阿拉伯数字。 她重新看向李衍。 “这什么啊？” 李衍双手撑在床沿边，害羞极了。 “这是，这是我银行卡的密码……” 银行卡的密码，同时也是和学姐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日子。 李衍红这脸继续说：“虽然我钱包跟银行卡都丢了，但我明天就去挂失补办一个。到时候，我就把银行卡给学姐，学姐就可以用这些钱，换一个更好的房子住了！” 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学姐你放心！这张银行卡里面的钱，都是我自己亲手挣到的，没用我爸一分钱！虽然现在只有一两万，但学姐你放心，我会凭自己的力量赚更多钱支持学姐，绝不会依靠我爸爸的！” 程之遥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强调这个问题。你赚的跟你爸赚的区别在哪里？你个顶级富二代靠打零工挣钱是不是有点大病！ 她黑着脸把这张纸团吧团吧扔在背后。 李衍的目光随着纸团的抛物线迷茫移动，忽然感觉自己的下巴忽地被人捏住。 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程之遥钳着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两人离得那样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李衍紧张地攥紧身下的床单，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所措。 他预感到将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面前人深深望进他的眼，眼神中翻涌着某种浓厚复杂的情绪，危险而又令人着迷。 第250章 却又忽地展颜一笑。 “送我钱有什么意思。”她用手指描摹着他的唇瓣，低低地笑着，带着愉悦。 “我看，不如把你自己送给我啊。” 第136章 灵魂的交融 从此学弟失去了他的童贞…… 冷风再起。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起来。 屋里的温度, 却浓稠得化不开。 门窗已紧紧关上。昏黄的灯光，映出屋里暧昧的秘密。 李衍仰着头，无力地迎合着身前人的动作, 像一头初生的羚羊, 亦步亦趋。 一切发生得好快, 像梦一样。 脑海里的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他只隐约记得, 学姐问他“愿意吗”。 不待他思考愿意什么, 他的身体就自动点了头。 而接下来, 一个吻迅速封住了他的唇。 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思考。他瞪大了眼睛，什么都已忘记。 那个吻, 由浅及深, 侵入他的唇瓣，打开他所有的敏感区域，让他既想逃离，又感到沉迷。 像是在花丛中。像是在云端上。像是在艳阳里。 一阵阵奇异的酥麻在身体中回荡。脑海里明晃晃的, 全都是迷蒙明亮的光影。飘飘忽忽，捉摸不定。 他才知道，吻是这样子的。 原来一点也不恶心。 而是，而是在太阳里…… 一直沉睡的身体逐渐被唤醒。那是从未触及过的感觉。 他能感觉到学姐的一只手与他的手指紧紧缠在一起；而另一只手, 则在他全身游走不定。 全身的感觉都变得无比敏锐。但躯体似乎又离他远去。 他已经变成一团飘忽不定的云, 只要轻轻一口气，他就能被吹到所有要求他去的目的地。 他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自己是谁, 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也忘记了呼吸。 脑袋越来越晕。 在他晕过去前，身前的人突然离开，中止了这个吻。 …… 程之遥停下，微微喘息，看着身下的人。 她坐得高些, 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 少年水淋淋的唇瓣变得艳红，那双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她，早已迷离一片。 好笨。连呼吸都忘了。 她笑着，轻蹭着他的鼻尖，终于让他想起了呼吸。 少年重重换了口气，懵懂无辜地望着她，两颊的潮红更加艳丽。 好干净。让人好想欺负。 这样想着，她又重新揉了上去，毫不客气。 继续享用起她的礼物。 她久违的礼物。 唇齿纠缠。她是一个冒险家，尽情探索着想要探索的每一个角落。 唇瓣比想象中还柔软，呵气如兰。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柔软舌尖任人摆弄，还有微微发抖的身体。 所有的反应都青涩而缺乏技巧，甚至稍显笨拙。 但这更激起了她的愉悦。 像一本未拆封的书。一匹洁白的绢纸。 无人染指，就这么完好地落在她的怀里。等着她细细翻阅，在上面提笔作画，留下独属于她的痕迹。 她沉浸地体验着这份青涩。久旱逢甘霖。心里嘶吼不休的野兽，久违的、终于得到满足，品尝着觊觎已久的猎物。 怀里的人也在不断从她的动作中学习，逐渐有了更灵巧的反应。无力垂在一边的手臂，渐渐抬起，勾住她的脖颈，整个人向她贴近。 邀请似地，方便她的双手，游览遍每一寸躯体。 她也不会再客气。 手在布料上摩挲着，逐渐移动到前方，摸索着解开纽扣，缓缓剥去洁白的衬衣。 心跳逐渐加快。像在拆开一件期待已久的盛大礼品。 毫无阻碍地，她触摸到如雪的肌肤，尽情抚摸着年轻的身体。 细腻柔滑，温软紧致，线条分明。 她的手移动到哪里，手下的肌肤便颤抖到哪里。如雏鸟一般。脆弱。激起人的保护欲。激起人的破坏欲。 怀里的人如柔软绸缎般攀附在她身上，随着她的动作，鼻间逐渐溢出难耐的口申口今。 好悦耳的声音。 是最好的那种乐器。灵敏，精准，每一次触摸，都能给演奏者以最好的反应。软软挠人心。 是的。现在她是个演奏者。演奏着一个崭新的乐器。 她的手划过敏感的腰部。怀里的人立刻剧烈发起抖来，鼻息带了点哭泣似的音。 第一次被演奏的乐器，都是这样。敏感，脆弱，需要时间磨合，她对此充满耐心。 她极富耐心地，品尝着他，引导着他。 就在这时，她感觉，柔软的舌尖，轻轻勾了她一下。 像是在渴求更激烈的反应。 她动作一顿。 像是点了一把火。 心里那头野兽的牢笼被燃烧殆尽。野兽嘶吼着跳出来，叫嚣着要将所有的破坏殆尽。 她瞬间抬手按住人的后颈，往更深的地方吻去。 接着不顾人的剧烈挣扎，另一只手向下探去。 …… 李衍无力地推拒着。 如果说之前的吻是斯文有礼的引导，那么现在，则是野蛮而强横的掠夺。 还有他羞于启齿的部位，也在不断被探索。兵临城下，无论他怎样反抗，都阻止不了这坚定有力的包围。 突然加重的攻势让他无力招架，条件反射就想逃离。 第251章 可惜已经晚了。 他是一只被捕获的鸟儿。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过场戏。 他还是落进了猎人的掌心。 奇异的快感瞬间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被堵住的唇际溢出令人羞耻的声音。他难以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立刻开始压抑。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发出愉悦的轻笑，并撬开他的唇齿，加重了动作，似乎故意让他发出更大的声音。 他突然懂了。 于是闭上眼，渐渐放开，再无所顾忌。 他化成了一把七弦琴，奏响在神的指尖。神平静地抚过琴弦，激起他无边的战栗。他随着她的节奏而鸣响。神主宰着他的命运，让他无法自己。 这是一场神圣的朝拜，圣徒是他自己，祭品也是他自己。 现在圣徒落到了神的手里。神把玩着，毫不怜惜。 他谦卑地承受着神的感召，那是神对他最重大的考验，他应摒弃羞耻，将自身每一处细节展现在神的眼前——哪怕下一秒神要将他毁灭殆尽。 ……（高审有删节）…… 他是否通过了神的考验？他无法确定。他微微张开嘴，视线因泪水而模糊不清，只能无声地求饶，祈求神的怜悯。神俯视着他，神色捉摸不定。 他不能自己地跟着神开始了又一次攀爬。到了，到这里了，他又要被神推进深渊，在低处可怜地挣扎。可这一次神突然俯下身来，再一次深深吻住他的唇。 几乎是一瞬间。耀眼的光芒在眼前迸裂开来，毫无保留地淹没了他。他一脚踏入虚空，看见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神迹。 他终于得以奉上他的祭品，完成了一次无与伦比的献祭。 …… 不知过了多久。 李衍睁开眼。 他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失神失语。 头顶的灯明晃晃，晕染出一片光晕。四周静悄悄。仿佛只有他留在这里。 只有他…… 李衍急忙撑起身体，开始寻找。 等到看清坐在床边凳子上那熟悉的挺拔身影，他才松了口气。 ……（高审有删节）…… 李衍羞耻地拿起衣服，收拾着自己。 衬衣敞着怀，凌乱一片；短裤半褪，挂在腿弯里。 一塌糊涂的自己。 与旁边穿戴整齐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衍一边羞耻地擦拭着自己，一边悄悄抬眼，看向床边人。 学姐她，是否对自己满意呢…… 然后他就看见学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拿起了一旁的手机。 李衍心头立刻泛起一股莫名的委屈。 或许是委屈于自己的一片狼狈；或许是委屈于她不置一词的反应；又或许是委屈于，在经历那样的亲密后，自己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手机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总之，他无法再假装矜持和淡定。 他怀着满腹委屈，慢慢地倾身靠近。 坐在前面的人没有阻止。 于是他胆子更大了点。 他抱住了她的腰，把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膀。 床边坐着的人有种不受影响的淡定。她仍盯着手机，一手搂住他，轻轻抚摸他柔软的黑发；另一只手在手机上灵活地点击。 他感觉更委屈了。开始卖力想要获得她的注意。 他抬头，轻轻亲了下她的脖颈。 端坐的人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允许。 于是他试探着，开始沿着她的下颌亲吻。 她仍旧点着手机。却微微偏头，将自己肩颈的一大片肌肤留给了他。 他笨拙地啄吻着，像刚学着觅食的鸟儿，小心翼翼，充满了不确定，留下了一片痒酥酥的麻，一直痒进心里。 很快，她失去了耐心。她扔掉手机，勾过他的下巴，有些粗鲁地吻了上去。 接下来又是那种湿漉漉的纠缠。他急切地想要分享自己刚刚获得的新奇体验，想要让她也一起感受到那种体验。可是他不得要领，费劲心思的模仿与诱惑，却只让自己变成脱水的鱼，她却依旧表情冷静，毫不沉沦。 连衣服褶都没乱一下。 门铃忽地响起。她要抽身离去。 他立刻紧紧地抱住了她，恼恨于那不速之客，不愿让她远离。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轻笑。 他抬起头来，她坐在高脚椅上，衣衫整齐，慵懒地微笑着，从上至下，观赏着他的狼狈，饶有兴味。 灯光从她头顶照下来，如同一尊神祇沐浴于圣光。 接着，神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 他红着脸收拾了一下自己，手脚发软，却依然乖顺地站起身，走到门旁拧开了把手。 外卖员等在门外，把东西递给他，同时也递过去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 他晕晕乎乎地签收了，拿在手里，只看了一眼，脸就更红了。 无师自通地。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用途，什么东西。 他转过身往回走。神依然端坐在那里，等待着，似笑非笑。 他颤抖着拆开表面的塑封，打开纸盒，因为太激动，纸盒撕裂开，里面一片一片的东西哗啦啦掉出来，在灯下闪着光芒。神纾尊降贵，俯身拾起一片，优雅地递给了他。 他笨手笨脚地撕开，努力思考着使用方法，不想太过暴露自己的无知。神在一旁，观察着，玩味着，不发一言。 第252章 接下来是笨拙的尝试，以及一次次的失败。刚刚褪下去的汗水又渐渐冒了出来，这次是急得。他顶着神的目光，倔强地想要证明自己，可越是想要表现，越是暴露愚笨无知。最终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失败，垂头丧气，手伸向地上那撕裂的包装，去看上面的说明。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蠢到冒烟。 这时神突然倾身而上，点醒混沌的凡愚。于是白帆顺利升起，今晚注定要有一场远航。 窗外夜色如墨。寂静的夜，雨又开始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 楼下的那片池塘，洁白的莲花静静盛开，微带粉色，像情人羞红的脸。 一尾鱼游过。忽地跃出水面，啄食着洁白的花瓣。 雨下得更大了些，啪嗒啪嗒滴落在水面。 莲花在雨中花瓣微垂，晶莹的雨滴在洁白的花瓣上滚动，像是被鱼欺负出的眼泪。 鱼儿欢快地围绕着莲花。不时跃出水面，叼走一片花瓣。 花儿头颅低垂在水面上，似乎要用这柔弱的姿态，激起鱼儿的片刻怜惜。 于是鱼得以埋首在花的深处，亲吻着洁白柔软的花瓣，深嗅着花的香气。 [注：此处的花比喻的是脸，女主此时正趴在男主的肩窝狠狠亲他的mouth，而不是别的什么脖子以下的地方] 雨下得更急了点。暴雨如注，花儿在雨珠的击打和鱼儿的欺凌中，可怜得几乎要倒在水里。而水中支撑的茎秆，却依旧支撑着它的屹立。 现在鱼儿已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品尝。它要彻底占有这朵花了。 鱼尾环绕了几圈，紧紧缠住底部花的茎秆。无法挣脱，无法挣脱。这是完全属于她的那朵花，彻底属于她，只属于她…… 风吹雨打下，花儿已是柔弱不能自理，哪能抵挡住这尾鱼的掠夺和侵袭。 而夜还那样长，那样长…… 漫长的雨夜过后，天亮了。 雨消风霁。 洁白的花瓣凌乱散落在水面上。鱼儿饕足地摆着尾。一支残荷倚靠在池边，耗尽了所有气力。 朝阳升起。新的一天，从此刻开始…… 第137章 激情过后 一夜纵情！美貌学弟哭唧唧要…… 程之遥醒过来的时候, 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靠在自己肩头。 半梦半醒间，她心想，这是什么, 是只猫吗…… 睡意还未完全褪去。她闭着眼, 仰面躺着, 感觉懒洋洋地, 浑身有种说不出的饕足, 像是睡在云朵里——还有只猫安静地趴在她肩窝里。 嗯, 应该是只长毛猫吧，还是橘色的。 她用下巴轻蹭了下小猫, 心想真不错啊, 果然猫最可爱了…… 这时，“小猫”也动了动，又往她肩窝里蹭了蹭，很黏人的样子。 程之遥被蹭得很开心。没有人会不喜欢被毛发柔软顺滑的小猫咪蹭来蹭去。 只是……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盘在自己腰上？还收得更紧了？ 大蟒蛇？ 她挣扎着让眼睛睁开一条缝。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室内。耀眼的日光下, 程之遥先是看见乌黑柔软的短发，乱蓬蓬地支棱着。黑发下面，隐约可见高挺精致的鼻梁，还有白皙光滑的肌肤, 以及露在被子外的赤///luo肩膀…… 程之遥一下子清醒过来。 夭寿啦！原来不是猫啊！是只两脚兽啊！ 昨夜发生的事在脑海里清晰浮现出来, 打碎了她残余的梦境。六神归位，身上的知觉也陆陆续续回来。 她终于分辨出, 腰上缠着的不是什么大蟒蛇，是人的胳膊；而耳畔也清晰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程之遥身上立刻开始冒汗。 唉呀，这就是放纵的恶果。痛快过后，第二天还得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有点懊恼，重新闭上眼, 人生头一次生出了点鸵鸟心态。 可身边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想放过她。她感觉肩头那柔软蓬松的黑发离开了，床也起伏了一下。 有温热的气息靠拢过来，轻柔打在她脸上，带着馨香。 是谁在凑近端详着什么。 先装死吧还是。她想着，放平呼吸，继续一动不动。 可那气息始终停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要不是因为贸然睁开眼会面临四目相对的窘境，她早要不耐烦地把人推开了。 这样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就在她快要重新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她好像听见了一声偷偷的轻笑，像是怕打扰到谁似地压抑了声音，却还是足以打消她的睡意。 接着，温热的气息忽然离得更近了。一个吻飞速落在她脸上，又飞速离开。 软软的。蜻蜓点水似的。 接着那毛绒绒的脑袋重新埋到她肩窝。腰上的手臂收紧了。她听见吃吃的笑声，满足又害羞。 切。就这？ 程之遥动了动眼珠，鼻子里轻哼一声，做出快要醒过来的样子。 那股气息立刻从她面前消失了。环在腰间的手臂蛇一般缩了回去，床又起伏了下，恢复了平静。 程之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 “唉，困死我了……”她说着，睡眼惺忪，先转头看向窗外。 “哎呀天晴了……”她哑着嗓子说了声，这才转头看向身侧。 “呦，早上好啊。”她说，语气自然而微带惊讶，仿佛早上遛弯刚偶遇了身边人。 第253章 “学姐、学姐早上好！”李衍侧躺在她身边，面对着她，却把大半张脸藏在蓬松的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她，眼珠又黑又亮，像水洗过的一样，神采奕奕，里面洒满无尽的欢喜与羞涩。 “好，好。”她敷衍地答应着，又闭上眼，问，“昨晚睡得好吗？”语气漫不经心。 “很、很好啊……”李衍把脸又往被子里埋了埋，害羞地笑，“学姐，你睡得怎么样啊……” “还行，还行。”程之遥嗯嗯地答应着，看起来又要睡过去了。 太尴尬了不是很想面对。总之还是继续装睡吧。 小子你要识相点就先穿上衣服一边等着去。这么袒裎相对稍微有点暧昧了吧！ 但李衍没有读懂她的心声。 李衍在旁边躁动着，很想再跟她多说几句话，却苦于找不到话题。他纠结半天，试探着开口：“学姐，昨天晚上，是不是很打扰你啊……” “啊，这个啊，没有，还可以，呵呵。”程之遥闭着眼含糊回答。 李衍略微起身：“那，那我昨天晚上，我们，我……” 程之遥头歪向另一侧，鼻息渐渐变得沉重且绵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李衍失落又委屈地躺了回去。他很想问问学姐对自己感觉怎么样，可学姐看起来并不想理他。 是自己昨晚表现不好吗？他以前确实不会这些，可能很笨，但以后会慢慢学的…… 他兀自惆怅了一会儿。又开始积极开动脑筋。 他悄悄动了动肩膀，把被子往下抖了抖，露出大半个背来。 接着他装模做样打了个喷嚏，又颤抖着嗓音道：“学姐我、我好冷啊……” 程之遥果然睁开了眼睛：“冷？怎么会冷？发烧了？”不会吧身体这么虚。 李衍吸了吸鼻子：“没发烧，就是被子不够盖的……” 程之遥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肩膀，雪白雪白……她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把被子往他那边分了一点。 “这个被子两个人盖是有点小啊呵呵。”她尬笑着说。 “学姐你那边也快盖不上了，我给你盖盖吧。”李衍鼓足勇气，伸出手臂给她盖被子，顺便把自己也送得离她近了一点。 “我还行，我不冷，你盖你盖……哎呦哎呦，嗯嗯，好好好，呵呵……” 就这样，他给她盖被子，她给他盖被子，莫名其妙地，他就把自己送进了她怀里。 最后，她搂着他的肩膀，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他环着她的腰，乖乖靠在她肩头。 是很亲密的姿态。 佳人在怀。程之遥只感觉怀里有阵阵清冽香气传来，沁人心脾，撩人魂魄。 应该推开。她又有点不太舍得。 她暗自咽了咽口水，试图转移注意力，低声问：“还冷不冷？” 李衍幸福地埋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不冷了，慢慢暖和起来了……”说着，又很心机地往她怀里靠得更近了一些。 程之遥由着他在自己怀里蹭，把手插进他乌黑柔顺的发丝，低头深深嗅着，感到一阵令人战栗的愉悦。 她不应该抱着他的。可是他好香啊…… 皮肤也好滑……好嫩…… “学姐怀里好温暖啊……”李衍被她抚摸着，红着脸，陶醉在她的气息里。 “那你可以多暖和一会儿。”程之遥一手摩挲着他的发丝，一手轻抚他的肩背，心里浮现出一阵愉快的罪恶感。 是啊，她现在的心情，就好比一个节食的人，突然某天一个冲动，冲进豪华自助餐里，对着朝思暮想的海鲜烤肉大快朵颐，一边快乐，一边懊悔，一边停不下来。 明知道不应该这么做，明知道这是对欲望的放纵，明知道自己肯定会后悔，但……拥有的那一刻所带来的满足感，实在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 不过极致的欢愉过后，生活总是还应当回到正轨。 现在就再享受最后一点点。她抚摸着他柔软的耳垂想。 等过完瘾，她就彻底戒掉。应该可以戒掉吧？ 怀里的人越来越躁动。李衍抬起头，依恋地蹭着她的肌肤，啄吻着她的脖颈，嘴里轻轻呼唤：“学姐，学姐……” 仿佛羽毛擦过她的身体，一下下挑动着她敏感的神经，激起阵阵酥麻，惹人沉沦。不，不行，再这样下去…… 程之遥咬牙推开他，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拉下去，拿被子遮着身体坐起身，捋了捋长发，深呼吸几下，故作轻松道：“哎呀，现在都几点了，该吃早饭了吧。” 李衍跟着半坐起来。 感觉到学姐的抗拒，他有些失落和迷惑，却找不准是哪里的原因，只能跟着说：“好，好啊，学姐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行，你呢？”不待他回答，程之遥就拿过手机，烦躁地点开外卖软件，“等吃完早饭，你就回去吧。” 李衍呆住了。这是在赶他走吗？ 自己虽然懂的不多，但也明白，昨晚发生的，意味着什么。那种肌肤之亲，耳鬓厮磨……两人的关系，难道不是早已经非同一般了吗？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两天周末，不上课，也不用这么快回去……” “还是早点回去吧，”程之遥说，眼睛只盯着手机屏，“我这边地方太挤，没有多余的空间。留你在这你睡哪？咱们总不能一直挤一张床。” 第254章 李衍忙道： “没关系啊，如果学姐嫌挤，我可以找地方住，在这里陪着学姐……” “陪我做什么？”她打断他，面色平静到冷酷，“谢谢你昨天陪我过生日。但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没必要一陪好几天啊，你说是吧。” 李衍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朋友？可是，可是昨晚，我们已经……” 程之遥轻巧地笑了笑：“其实昨晚也代表不了什么。这种事情，大家都开心，开心过了就行，没必要非得纠结一个结果……” 说完又看了他一眼，笑：“其实，你一直想要的，也是这个吧？” 又在对面人惊讶委屈的眼神中迅速移开目光。 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 李衍万万没想到学姐就是这么想他的。他感觉鼻头发酸，浑身如坠冰窟。 他苍白着小脸，抱紧被子，望着面前人的背影，忍住眼泪，努力用稳定的音调说话，却控制不了声音里的颤抖： “我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昨晚我，我也是，第一次……” 他声音越来越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程之遥盯着手机屏幕点来点去，表面十分淡定，其实心里慌成狗。 喔呦，第、第一次怎么了？处男了不起啊！你特意强调这个，难道还、还要我对你的贞操负责任哦！ 程之遥背对着他，眼神慌得乱飘，却非得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她清清嗓子，拿过扔在一边乱七八糟的衣服，边往身上套边慢慢开口： “也不是随不随便的问题……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昨天，我也是一时冲动，可能你以前经历得比较少，所以对这种事情看得比较重。但都是成年人了，也不要太在乎这个……心态放轻松，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不介意，咱们以后还能做朋友……” 朋友？ 李衍坐直了身体，一脸伤心：“那我们昨天做的，也是普通朋友之间会做的事吗？” 程之遥动作一顿。她张张嘴，正欲说些什么。一回头，目光却正好撞见被子从李衍胸//口滑落。 此时身后的人未着寸缕，精致的锁骨跟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上面还遍布着星星点点的红痕，暧昧至极，惹人浮想联翩。 一看到这些，她就想起，昨晚那荒唐的一夜。她是如何在这雪白的肌肤上尽情作画，身下的人是如何婉转迎合，在她耳边发出悦耳的喘息和口申口今…… 程之遥心头开始发热，心跳渐渐厉害。 她急忙转过头，眼神躲闪，心猿意马，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 同时嘴角不自觉噙起点暧昧笑意。 皮肤好白。 自己昨晚，是有点不太温柔哦…… 敏锐捕捉到她的神态变化，李衍低头看了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立刻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靠在床头，并且暗暗换了个更能凸显自己身体线条的姿势。 接着，他抬头，害羞又期待地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问： “普通朋友之间，也会做这种事吗？” 第138章 要负责任 学姐半推半拒将学弟收入囊中…… 彼时, 李衍正靠在床头，被子滑落到腰部，雪肤半露, 年轻完美的肌肉线条尽数展现, 延伸进布料的阴影中, 惹人遐想。 程之遥回头瞄了一眼这诱人的美景, 心先酥了一半。 但她还在努力克制着自己：“这个……普通朋友之间, 偶尔也可能……” “跟随便哪个朋友都可以吗？”李衍坐直, 倾身向前，急切又委屈, “我什么都不懂, 以后这种事情，我随便找一个朋友做，也可以吗？那我，那我如果跟所有人……” “什么？不, 当然不行！”这是什么堕落发言啊！所有人？简直疯了！ 想象着这人被别人染指的情形，程之遥登时觉得难以忍受。 怎么可以……在她面前那么清纯……却要对着别人放//荡…… 她捂住自己的脸，痛苦地搓了搓。 现在这个局面，自己不把他收了, 他就要出去祸国殃民, 祸乱全社会了，是这个意思吧？ 哎呀, 那听起来真的很伤风化，有违公序良俗啊！ 她又偷瞄身边人。 那边还在床上用力凹造型，被子半遮半露，雪肌玉肤，八块腹肌, 露的部分越来越多，再不制止，估计被子都要被扔一边去了。 很不成体统。 过分。那么貌美，还爱勾引人…… 那是万万不能放出去了！ 否则会把全社会变成一个大银趴的！ 怀着忧国忧民的心情，程之遥打定了主意。 那、那没办法了！为了全社会的稳定和安宁…… 她只能牺牲一下自我了！ 至于他爹的身份…… 那又怎样！自己就是一时冲动睡了首富李扒皮的儿子啊！怎样，来抓我啊，扒我一层皮啊！来啊来啊来啊！ 反正睡一次也是睡，继续睡也是睡。睡都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没听说过因为睡几次就绑定卖身契的！ 而且她继续睡下去，不是为了放纵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造福全人类噢！ 这种美貌的，放出去乱搞，肯定会把全社会变成银乱的大染缸的。所以她是在阻止悲剧的发生噢！ 程之遥在心里这样略显心虚地强调。 第255章 在加了n个价值buff之后，她终于觉得理直气壮了一点。 感觉自己不再是那种被美色搞得晕头转向不顾后果的人了呢…… 于是，她也没什么顾忌了，转身把人扑倒在床上。 “还想跟所有人？”她粗暴地抚摸着他的身体，尽情感受那柔嫩的肌肤，又单手掐住他的下巴，“男孩子，要自爱一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只能跟我做这种事，不许跟别的任何人做，知道了吗？” 李衍被她捏扁揉圆，rua得七荤八素，心里却有种得偿所愿的甜蜜。 他眯着眼睛，勾着她的脖子，一边迷乱地接受她的爱抚，一边不自觉地贴近： “嗯……我只跟学姐做这种事……我只愿意跟学姐……学姐，学姐不要赶我走……” “好啊，不赶你走。别嫌我这里挤啊……”程之遥一边低声说，一边很馋地狠狠亲着他的眉眼和脸颊，又去咬他精致白皙的下颌。 李衍仰着头，一边害羞地回应着，一边咯咯笑，一脸幸福。 程之遥觉得很好玩。好像只要稍微逗一逗，这个人都会很开心的样子。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很有感染力。 她越亲越喜欢，忍不住将被子拉过头顶，裹住两人，就要再行一次那不成体统之事。 [不成体统之事，其实是在挠痒痒哦！因为两个成年人做这种小孩子家家的行为，真的很幼稚很不成体统哇！并不是什么脖子以下的不成体统之事哦！] 只见两人的身影隐没在被子之下，接着被子表面一阵翻滚，像煮开的沸水，只听得到笑闹声、惊叫和细小的口申口今与喘息…… 滚着滚着，只听“嘭”的一声—— 原来是滚得太激烈，连人带被，掉到了床底下。 两人晕头转向从一堆被子床单中扒拉出来，坐在地上，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笑完后她揉着他的脸，吻了下他的唇，问：“早饭想吃什么啊？” 李衍缠在她肩头，满心满眼都是她，一边帮她理散乱的长发，一边甜蜜道：“都听学姐的……” 程之遥掐着他下巴狠狠亲了口：“真乖！” 说着摸过手机：“给你点外卖。” 又有点选择困难了：“吃什么呢……有豆浆，油条，小粥，煎饼果子，小笼包……” 李衍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歪着脑袋，乖乖巧巧，看着她打开外卖软件，在五花八门的页面上浏览。 “学姐你喜欢吃外卖吗？”他问，又小小声说，“可是外卖不太健康啊……” “不点外卖吃什么？反正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喽。厨房倒是有，可惜我不会。”真是，出门在外，有得吃就不错了，竟然嫌弃外卖。 外卖多方便啊！ 程之遥腹诽了下，微微侧头斜了他一眼，瞬间被美貌击中。 天呐，怎么会有人皮肤这么好，白里透红，又细又嫩…… 她转回头，捂住心口，语气温柔了不少：“想吃什么自己说啊。”又伸手向后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心猿意马：“要么吃……水晶虾饺？” 腰际的手臂缠得更紧了。火热的胸膛贴在她背后，一双柔软的唇啄吻着她的后颈，顺着脊骨一路向下，边吻边含糊道：“不要点外卖了……我给你做饭……” 程之遥倒吸一口气，全身如过电般泛起难言的酥麻，手也忍不住发起抖来，再拿不稳手机。 这就是勤奋的十九岁啊，真的很勤奋，学得很快，精力也很旺盛…… ~~~~~~~~~两人又胡闹了一通，直到日上三竿。　程之遥从来没有在晴天起床那么晚过。 实在不像话。饭总要吃的吧。 任床上的人怎么纠缠诱惑，她还是坚定不移地推开，离开床，去她的袖珍小浴室洗澡去了。 在她去洗澡的时候，李衍也起身，穿好学姐给他的那件衬衣，勤快而贤惠地把凌乱的床铺收拾好，再把弄脏的床单衣服叠好放到一边准备洗。 在看到床上那些暧昧的痕迹时，李衍再一次脸红了。 他不由得回想起，昨晚学姐是怎么把他狠狠疼爱的…… 太让人害羞啦！ 他羞红着脸收拾着这一切，同时难为情地想，自己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从此，就是学姐的人了…… 他忍不住把脸埋进衣服里，欢喜又害羞至极地偷偷笑起来。 收拾完后，李衍又想起学姐要吃早饭。 于是他赶紧开动脑筋要给学姐做早饭。 他首先打开冰箱。 老冰箱制冷声音好大。打开冰箱门后，李衍才发现，这里面竟然都是速食食品，一件新鲜的蔬菜水果都没有！ 李衍顿时心疼极了。学姐在这里，整天就吃这些不健康的食品吗？学姐过得也太辛苦了…… 他不知道的是，填满速食食品的冰箱已经算很丰盛了。在台风天之前，这个老冰箱都是空荡荡的，因为他的学姐甚至连拆速食包装都觉得麻烦，因此每顿基本都是外卖解决的。 李衍不知道这些。他挑选了几样还算有营养的食材，还在冰箱门上找到了几粒宝贵的生鸡蛋。 然后他就开始找学姐说的厨房。 打开通往天台的门。天气晴朗，阳光普照。风儿静静地吹，天空静静飘着几朵白云，有了几分初秋的恬静。 再房间外侧的一面墙上的房檐底下，李衍终于看到了那个厨房。 第256章 这是一个室外的小厨房，用铁架铁皮和玻璃隔出的一个小小空间，里面有电磁炉，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有年头的抽油烟机。 虽然有些破旧，但看起来都还能用！李衍很是开心。 只是…… 他拿起灶台下的铁锅。 铁锅底部遍布橘黄色的锈斑，厚厚一层，绝非一日之功。 李衍叹了口气，很是惆怅。 这口锅，到底多长时间没用了呀…… ~~~~~~~~~程之遥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嗯~偶尔这么放松一下，还真是舒筋活络，让人神清气爽啊…… 昨晚虽说是一次计划外的情况，但这一时冲动的体验，还真是意外地好啊…… 唉。一时没忍住，又开始谈恋爱了。不过按原先那种故意压抑的状态，总这么憋着不利于身心健康。偶尔过次瘾，也挺不错…… 而且他好白好白好白好白，无论是哪里都好白，不是白色就是粉色，无论哪里…… 眼看着又想到不该想的地方了，程之遥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用冷水洗了洗脸。 舒舒服服洗漱完，又想起她的小男朋友也得洗澡刷牙。于是又拆了一套新的牙具。 结果从浴室出来，房间里没见到人。 通往天台的门敞开着。程之遥走出去，终于在她的露台小厨房找到了李衍。 抽油烟机呼呼地响着。小厨房里的人，身形高挑，乌发雪肤，穿着洁白宽大的衬衣，正拿着锅铲，背对着她忙碌着什么。 大约衣服确实过于大了些。他将衣袖松松挽到肘部，露出的手臂和腕部，洁白如雪，线条清晰分明。 衣袂飘扬。修长白皙的两条腿，从衣摆下方延伸出来，又长又直，笔直匀称，富有美感。 真是艺术品啊…… 程之遥忽地不想出声打断，只倚靠在门框处，静静欣赏着。 油锅里传来滋滋的煎炸声。同时，诱人的香气弥散开来。她看见，那双在琴键上灵巧跳动的手，同样灵巧地指挥着锅铲，专注认真，有条不紊。 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微风浮动窗棂，窗子下的洗衣机正呼噜呼噜地卖力运转；几百年没用过的小厨房，奏着叮叮咚咚的交响乐，铁锅铁铲欢快碰撞，食物热气腾腾，香味萦绕在鼻尖。 还有一个专心的美丽身影，在为她做早餐。 一时间，岁月静好。 程之遥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挺没意思的小破出租屋，竟然也多了几分，烟火人间的温馨和热闹。 第139章 贤惠学弟 清纯学弟变身贤惠人夫为学姐…… 李衍在小厨房忙活着。正想去拿一边的碗, 不经意间回头，就看见学姐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 笑盈盈望着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便忍不住又羞红了脸。 “学姐, 你洗完澡了呀……”他害羞地把头扭到一边, 跟她打招呼。 程之遥回过神, 笑着走过去。 “做什么呢？好香啊……”她一边说着, 一边手很自然地就抚上他的腰。 手触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程之遥清晰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 初经人事, 李衍的身体还是很敏感的。虽说更加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触碰，他还是立马就羞红了脸，忍不住就要扭着身体避闪开。 可他越是躲闪, 腰间的手臂便收得越紧，哪里那么容易躲开。 程之遥坏坏地笑着捏了他好几下，才放开他，由他到一边害羞去了。 然后她便伸头去看他刚刚在做什么好吃的。 她先是注意到, 厨房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灶台被擦得挺干净，锅碗瓢盆也刷得锃亮。 话说这些炊具和餐具, 还是她刚搬到这里时买的，结果没用几次她就失去了耐心，觉得做饭果然是天下第一麻烦事，还是点外卖更香。于是这些厨房用品便统统堆在这里落了灰，调味品大多连塑封都没拆。 结果没想到, 他一来，这些东西都派上了用场。餐具依次排列，菜刀案板都拿出来了，铁锅在电磁炉上哔哔啵啵地响，很像那么回事呢。 她又往锅里望去。 只见小铁锅里正煎着一个金黄的圆圆的饼，上面一粒一粒的圆形颗粒，热腾腾的，散发着玉米的香气。 程之遥不由得好奇： “玉米烙？从哪儿弄的呀？我买这种东西了吗？”不记得自己买的那堆吃的里头有玉米烙呀？ 李衍一边在旁边打鸡蛋一边羞涩解释：“是用藕粉加玉米粒做成的。我在冰箱里看到一袋熟玉米粒，还找到一些藕粉。其实本来应该用糯米粉的，我没找到，就先用藕粉代替了……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学姐你尝尝好吃吗？” 说着放下鸡蛋，关火，从锅里盛出这个金黄圆圆的饼，放在圆盘里，切成六等分，又夹起一块，小心地喂给她。 程之遥便就着他的手尝了口。 嚼了几下后，她瞪圆了眼睛。 李衍观察着她的表情，紧张等待着她的评价。 这种搭配也是他临场发挥的，不知道学姐喜不喜欢这种口味呢…… 程之遥又嚼了几口，咽下去，接着惊喜大喊： “哇！真的很好吃！” 入口酥酥烫烫，加上软糯的玉米粒，外酥里嫩，带着丝丝清甜，效果竟意外的好。 见她喜欢，李衍也开心笑了起来。 第257章 “再来一口再来一口！”她催促。 李衍赶紧继续喂她。 可能是真的饿了，她吃得很香，嘴里更是不吝夸赞： “哇真的太好吃了！怎么这么好吃，你简直就是大厨啊！” 李衍都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 “哪里是大厨嘛……” 他既开心，又有点小骄傲，忍不住再分享一下自己的烹饪心得： “现在来不及去找材料。如果加上糖粉还会更好吃的，再加点新鲜的桂花或者槐花进去，还会有股淡淡的清香呢！ 程之遥吃完了一块玉米烙，保暖思yin欲。见面前的人清纯可爱的样子，心痒痒的，暧昧一笑，靠近低声： “我看你就够香了，还需要花来提香？” 说着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一下下捏着他的腰，凑过去就要亲他脸。 李衍双颊顿时爬上红霞一片。 他害羞极了。 特别是被亲了几下后，眼看着她的手就要往更不正经的方向走。 “学姐……不要……别在这里呀……”李衍只能一边红着脸推拒躲闪，一边小声说。 程之遥不听。来了兴致，她就是要过一下瘾嘛！ 李衍在她的攻势下柔弱无力地抵抗着，眼看就要投降任她为所欲为。但他却始终记得要让学姐吃上早饭，于是还是坚定意志，守住了底线。 “学姐……你先去屋里等一下嘛……马上就好了，等、等吃完早饭再……”他红着脸按住她的手，喘息着，眼睛水汪汪地低声恳求。 见他如此坚持，程之遥也不再勉强。 “好吧！”她最后狠狠亲了下他的脸，拿着一块金黄酥脆的玉米烙，回屋里继续呆着了。 不一会儿，李衍就端着做好的早饭进了屋。 乍一看，花样还不少呢！有培根煎蛋、水蒸蛋、玉米烙、豆浆、热牛奶，还有用面包片和鸡蛋火腿番茄酱做的简易三明治，上面还用番茄酱画上甜甜的笑脸。 程之遥一般不自己鼓捣吃的。就算非得自己弄，也就直接拆开速食包装，拿热水烫烫就对付一顿。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堆冷冰冰的速食品，能做出这么一桌五彩缤纷，热腾腾的饭来。 因为房间里实在没有吃饭的地方，于是程之遥找了个干净的旧床单铺在地上，两人席地而坐，像春游那般吃起早餐来。 李衍爱干净，还特意洗了个澡，才出来坐下和她一起吃饭，怕身上的油烟味熏到她。 “你厨艺还挺好的。”吃饭的时候，程之遥夸他。 她这话是真心的。这些东西虽然做起来也简单，但能用有限的材料做出这么多花样，还挺有耐心的。 ——反正程之遥自问是没那个耐心做这么细致的事。 李衍被她夸得害羞而甜蜜地笑。 给自己喜欢的人做饭，还被喜欢的人夸奖，他感觉好幸福。 这次的材料限制了他的发挥。下一次，他肯定能给学姐一份更加丰盛的早餐的！ “学姐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的……”李衍红着脸，小声说。 “天天给我做早饭，你不要上学了啊。”程之遥饮了口热牛奶，美美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她给她的小伙伴们去了个电话，告诉她们今天自己不去工作室了，有个朋友来，她要带他去办点事。 狄兰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听到电话那头远远传来梁钰的尖叫：“朋友？什么朋友能让你一天都舍不得过来？男朋友？” 程之遥就止不住地笑：“你真是……行，跟你们请完假了啊。我先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李衍正亲昵地靠着她吃饭，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脸红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别人眼里的这个“男朋友”，指的不是他吧…… 他失落地垂下眼睛。 一高兴起来，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去肖想“男朋友”这个称谓。 自己明明，只是学姐的地下情人罢了！ 而在众人眼里，学姐的男朋友，分明是…… 他不由地想起了，之前在校园里，学姐和他的男朋友在一起时的样子。 细雨纷纷，两人撑着同一件外套，破开雨幕往前方奔去，步履一致，彼此靠得那么近，看起来那么般配。 而他，只能打着伞，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细雨里…… 是啊，那个男人，才是学姐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难以宣之于口的，第三者罢了…… 就算，就算经历了昨晚，和学姐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在名义上，自己又如何能比得上，那个被全校认可的，学姐的正牌男朋友呢？ 他慢慢地咬着面包，觉得心里又酸又涩，仿佛自己被藏在了不见光的阴影里，注定不见天日。 之前他担忧自己跟学姐的关系会影响到学姐的毕业和前途。现在既然学姐已经毕业，他想，现在是不是这段关系的威胁性会小一些呢？ 他很想开口问问学姐，打算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又怕贸然开口打破这来之不易的甜蜜。 毕竟之前的经历也能看得出，学姐是那么那么深爱着她的男朋友……如果让学姐在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选一个，被舍弃的，是自己，那该怎么办呢？ 如果这一切注定是梦幻的泡影，那他至少希望这梦能醒得晚一点…… 第258章 程之遥不知道李衍心里竟演绎了这么一出百转千回的苦情戏。 她挂了电话，脑子里已经快速计划好了今天要做的事情。 对于身边的人，她正在兴头上，自然是颇为疼爱。对于他丢了钱包和手机的事，自然也是很上心的。 于是她就愉快地给李衍讲接下来的安排。 没有身份证现在真是寸步难行，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去警察局，看看能不能补办一个，或者是办个临时身份证先用。再就是银行卡和手机，银行卡挂失很容易，手机嘛，打了几次都是关机，看上去找回来的希望渺茫。 总之去警察局办身份证时看看有没有希望找回来，实在不行补办一个……还得去给他买身衣服，穿这一套实在不像话……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 她脸色一滞，清清嗓子，对李衍说： “对了。咱们俩虽然已经是这种关系，但是这个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你家里人……” 第140章 善解人意 学弟善解人意把学姐迷晕晕！…… ——“咱们这种关系, 还是先不要告诉你家里人……” 程之遥说这句话，其实是想表达，谈恋爱这种两个人的事情, 就暂时没必要告诉家长了吧, 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吧！ 但是李衍当时正愁肠百结, 听到这话, 很自然地就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不让告诉家里人…… 是了是了。他现在只不过是第三者罢了。虽然他始终认为真爱无罪, 但这种身份, 在世俗看来，依旧是不光彩的！又怎么可以让家里人知道, 自己在外边当小三呢…… 李衍咬住唇, 一阵心痛。同时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小三这条路，一去不回头。但是学姐依旧是那么为他考虑，怕他在外面当三的事被他家里人知道，会受到非议, 还特意要嘱咐他。 学姐也太为他着想了吧！ 爱能滋生勇气。于是李衍非常感动地说： “没关系的学姐，就算家里人知道也没什么，我不害怕的！” 程之遥一听就有点急了。 你当然不用害怕，该害怕的是我啊！你爹简直就是互联网行业的土皇帝, 现在工作室正努力避开他的影响默默发育, 还不知道在将来要不要打交道。结果我现在一时没忍住睡了他儿子，以后万一分手闹得难看点, 你爹稍稍卡我一下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但她又不能明说：啊，我就是怂了就是怕你爹，咱们本来就是一时冲动露水姻缘，新鲜感一过估计一拍两散分手也就不远，可千万别让你爹知道啊求求了…… 她既不想承认她怂了, 也不能承认自己刚睡完人家就在心里计划分手的事呀！ 但是关键是得让他理解，这个事情，还是避开他爹比较好…… 所以她只能强撑出一副正气浩然的模样，语带责备： “这个事情还非得拿到台面上说…你爸、你爸挺忙的吧，这种事有必要让他知道吗？何况我正在创业，关键时期，对吧，这个这个，情情爱爱的，是吧…对我的影响，有没有考虑过？” 说得含糊一点。你自己领会吧！ 李衍迅速按自己的意思领会了。 是了是了。他只考虑自己，却忘了，学姐创业，想必也要考虑在大众眼里的声誉。万一让别人知道，学姐跟自己陷在这种不为世俗容忍的关系里，那么是不是会给学姐的事业造成阻碍呢？ 李衍难过地吸吸鼻子。 他本以为，只要学姐毕业，拿到了毕业证，那么自己跟学姐的关系，便不会再给学姐的前途带来那么大威胁。但没想到，即使是现在，自己却依然是学姐前进道路上的阻碍！ 可是，可是自己跟学姐在昨夜，都已经…已经做下了不可回头的事情…… 李衍抓紧自己的衣领。布料下的肌肤上，还满是学姐留下的甜蜜印记。 可就算是那样的亲密过后，自己也不能与学姐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他感到一阵心痛。 他压抑住心头的酸楚，小声地问：“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是会给学姐带来麻烦吗？” “这个……麻烦倒没有……就是，就是……唉，你就当是会有麻烦吧！”程之遥眼神乱飘，支支吾吾。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这回答更加坐实了李衍的想法。 果然。这段关系还是不能见光的…… 他失落地低下头，满腹酸楚，闷闷道：“知道了。那就不告诉别人……” 程之遥脑袋里正规划着分手的事，正在思考如何分手才能干净利落而不失体面。听到他无精打采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心虚。 她提高音量，色厉内荏： “你、你你，你怎么这个反应，怎么你还生气了吗？要知道当时可是你先瞒着我没告诉我你爸的身份的！那现在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爸，你你你，我我我……” 李衍急忙解释： “不是的！学姐我没有生气，我只是……” 他咬了咬唇，旋即下定了决心。 从决定当小三的那一刻自己早就知道，不应该去奢求名分了。那现在又在纠结什么呢？ 见不得光就见不得光，只要能和学姐在一起就好了！ 程之遥那边还在头疼该如何把这个事情处理得更丝滑一点，该找哪些更冠冕堂皇的借口……然后就听到身边人坚定的声音。 第259章 “放心吧学姐！学姐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告诉任何人。我不会给学姐添麻烦的！”李衍坚定道。 程之遥略感惊讶地望向他。 身边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她，清澈而坚定，又充满了脉脉柔情。 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竟意外地通情达理哦！ 程之遥咧开嘴笑了。抛却那些七七八八的，她真的挺喜欢他的，这么好看，性格又这么好。 如今见他又如此懂事，对他的喜爱又加深了一点。 于是双手揉上他的脸说：“你好乖啊~过来亲亲~” 李衍便把脸凑过去让她亲。在她热情奔放如狂风过境般的亲昵下，心里的酸楚也淡了一点。 程之遥越亲越喜欢。忍不住把人按倒，又要行一行那不成体统之事。 两人滚成一团，一个攻城掠地，豪迈奔放；一个羞涩难挡，欲拒还迎……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地叮铃铃响起。 程之遥好容易才把自己从香喷喷的温柔乡里薅出来。她挣扎着去拿放在床上的手机。 李衍留恋地搂住她的腰，靠在她肩头，轻轻喘息着。 程之遥笑着亲了他一口，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公事公办的声音： “喂？这里是璟城公安局xx分区派出所，请问李衍是你认识的人吗？有热心群众捡到他钱包跟手机送过来了，请尽快通知他到派出所领取…” ~~~~从派出所出来，程之遥笑着对李衍道：“你运气可真好。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容易找回来钱包和手机呢。”　李衍拉紧她的手，低声说：“是你让我运气变好的。” 程之遥笑着，握着他的手，牵到嘴边亲了口，不客气道：“那是自然。你的好运气还在后头呢！” 两个人都笑出了声，手拉着手走在夏末深绿的林荫道上。 回到了出租屋，也才十点左右。 “没想到这么顺利。身份证也在，太好了，这样你就不用补办身份证，能直接买火车票回去了。”程之遥快乐地说。 说着对李衍道：“哎，你现在就买张票回去吧。” 结果李衍一听就变了脸色。 “不！学姐我不走！”他着急道。 “你留这里做什么啊？这里又挤，也没什么好玩的。赶紧回校上课去。”程之遥边换衣服边说。 李衍好着急。从学姐毕业后，他那么长时间没见到学姐，而即使现在，跟学姐相处的时间也才一天都不到！ 他一点也不想跟学姐分开！ “学姐……学姐我想陪着你，不要赶我走……”他扯着她的衣袖，软软地哀求。 程之遥整理了一下衣领，不甚在意道：“陪我做什么，我马上要去工作室你也没法陪啊。” 啊…… 李衍没想到，学姐竟如此热爱工作。 只帮他找回了钱包手机，学姐就要马不停蹄回去继续工作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想走。 “学姐我可以等你下班！”他着急地说。 “不行。”程之遥说，“这里又没什么好玩的，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李衍急得都快哭了。他昨夜才跟学姐……此时就有种雏鸟恋亲的依恋感，他一点也不想跟学姐分开！ 他急中生智，放弱了声音，轻轻地说： “我……我感觉好累呀，浑身没有力气……学姐我不想这么急着坐火车回去……我真的好累呀……感觉，感觉要晕倒……” 程之遥整理衣服的手一顿。 她狐疑地看了李衍一眼。 有这么累吗？看着精神头挺好的啊。 李衍扶着墙，身形摇摇欲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程之遥心软了。 她想到了他昨夜的样子，也是眼里含着水光，那么地，那么地招人疼…… 她开口，声音也变得和缓温柔：“既然不那么舒服，那也不用那么急着走……就在这里休息一下，也行……” 李衍开心极了：“学姐我会乖乖的，不会乱跑的！” 程之遥捏了捏他的脸： “那你就在这里再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回去。困了去床上睡觉便是。” 李衍很乖地连连点头，生怕被赶走。 “学姐我等你回来！”他说。 程之遥笑着打开门准备走。 “学姐！” 李衍忽地叫住她。 程之遥停下脚步。 “学姐你中午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做呀……”李衍害羞地说。 他很不好意思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用了一点小心机，希望学姐中午能回来和他一起吃午饭。 可惜学姐似乎并没有领会到他的用意。“我中午不回来了。不过你吃饭的话……” 她开始给他细细安排：“楼下有很多餐厅，想吃什么你就去选……对了你要是不喜欢吃这些，那东边那个路口有一个超市，可以买点菜回来做饭。” “哦，”李衍失落地垂下眼睛。 程之遥看着他失落的小表情，笑了笑。 “我一般回来会比较晚。不过今天你在，那我下午会早些回来。”她笑着低声说。 李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大概六点左右吧。”她边往外走边道，“你自己在家可能会觉得有些无聊，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呀，这里还挺繁华的。” 第260章 “我就想待在这里。”李衍说。 在这里等着学姐…… 第141章 夏夜虫鸣 学弟点起温暖的小灯等学姐回…… 程之遥对此是无所谓的。 “也行。随你吧。那你待在房间里, 要乖哦。”说着随手呼噜了把他的头发。 李衍乖巧认真的点头：“嗯！我会很乖的学姐！” 见他如此认真可爱，程之遥也是很喜欢。她摸着蓬松顺滑的头发，看着脸蛋红红, 双眸含情的漂亮青年, 便按下他的脑袋, 奖励性地亲了他一口。 然后她舔了舔唇。 怎么这人嘴唇……还是这么嫩, 这么香…… 她沉吟着。又亲了口。 再亲一口。 又亲了好几口。 又又又亲了好多好多口……！ 亲着亲着来劲了。 啊！怎么能有人的嘴唇, 像果冻一般香甜！ 她控制不住, 把人按到墙上，便开始为所欲为！ 毕竟是正在兴头上, 两人竟如干柴烈火, 一触即燃！ 眼看这把火就要把整个出租屋都点燃。关键时刻，程之遥用顽强的意志力来了个急刹车。 不……我本来是要干嘛来着？哦对，去工作室…… 她强迫自己停下。 “唉！现在不可以做这种事啊！我、我还要去工作！”程之遥喘着气，痛心疾首地说, 手还放在他衣服里摸着腹肌。 “唔……好吧……”李衍放下勾在她脖子上的手臂，轻喘着靠在墙上。 精致粉嫩的唇瓣带着水光，衣衫凌乱，肌肤半露, 害羞无措地望着她, 睫毛颤啊颤，眼睛亮闪闪。 程之遥自己的定力已然摇摇欲坠, 却还要大声怪他： “你不要勾引我啊！” 李衍拉了拉凌乱的衣襟，遮住露在外面的肩膀，羞得满脸通红。 “知道了……”他小声说。 “我要去工作你这样勾引我我都没办法走了！” “知道了……对不起嘛……” 程之遥还没解气，又扯着自己衣领： “你看我衣服都弄乱了！” 虽然对面人衣服比她更乱，但是他又不用去上班呀！ 李衍难为情极了, 只能一边红着脸，一边抬手给她系扣子整理衣服，模样羞答答的，动作轻柔极了。 程之遥于是生气地又掐起他下巴亲了好几口，把他头发揉得一团糟，这才放开人。 “走了！”她大步迈出门，头都不回。 看上去怪铁石心肠的。 李衍顶着鸡窝头，晕头转向地扒着门框目送她，恋恋不舍。 “学姐我等你回来吃晚饭哦……”他扒着门框小声说。 程之遥瞪他一眼，意思是“看，又勾引我了！” 李衍就把脸藏到门框后头不敢说话了，只露出白白的脖颈和红红的耳尖。 就在这时，有什么“叮铃”一声，甩到了他怀里。 李衍急忙接住一看。 是一把钥匙。 他抬头。 程之遥站在楼梯口，单手插兜，依旧虎着脸： “房间备用钥匙。出门的时候带着，自己去买东西吃！” 说完，冷酷无情地转身下楼走掉了。 李衍拿着钥匙，趴到楼梯扶手上，追随着学姐离去的背影，脖子越伸越长，越伸越长……直到看不见学姐的影子。 他把钥匙按在心口。 学姐把备用钥匙都给他了……学姐还在替他着想吃饭的问题…… 学姐对他也太好了吧！ 李衍被这份甜蜜甜得一塌糊涂。 同时他又感觉到一缕甜蜜的煎熬。 学姐离开了1分零2秒。可是他已经开始想学姐了！ 好想见到学姐……想现在就见到学姐……学姐学姐学姐…… 甜蜜的思念折磨着他，让他不自觉想追上学姐，想和她腻在一起。 可是，这样会打扰学姐工作的…… 李衍抠着门框，咬着唇，甜蜜的心思起伏不定。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然后迅速往天台奔去。 天台视野很好。四楼的高度也不算高，楼下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他走到天台边缘，扶着混凝土围栏，探身看着楼下，寻找着，等待着什么。 果然。很快，学姐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 学姐…… 李衍双手托腮，手臂撑围栏上，满眼都是学姐那挺拔的身影，全身都在冒粉红色泡泡。 程之遥走向路边某一处，停下脚步，掏出钥匙。 李衍身上的粉红泡泡冒得更欢快了。 学姐单手开(自行)车锁的样子，也是那么英气迷人！ 学姐…… 学姐回头看看我吧…… 李衍在心里悄悄呼唤。 好似听到了他的呼声，程之遥忽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了伸着长长脖子眼巴巴看着她的李衍。 李衍赶紧把头缩回去，又害羞了。 不可以勾引学姐的……不然学姐要生气了…… 虽是这样想着，他却又忍不住偷偷探头往楼下看。 没想到这次学姐没有生气，还对他笑了下。 李衍咬着唇，欢欣雀跃，再也不怕什么了，朝她使劲挥手。 程之遥仰着头，笑得更开怀了点。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抬起右手，伸出两指在唇边碰了碰。 第261章 然后朝他扬了扬手。 李衍怔了下，立马明白过来了。 学姐给了他一个飞吻哎！ 李衍立马接住，捧在心口，脸蛋红红地看着她。 程之遥在楼下，笑着朝他挥挥手。 然后转身跨上车。 逗一逗就这么开心。 真好玩。 她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愉悦的笑，顺着弯曲的小巷，哼着歌儿，驶向远方。 李衍捧着脸，幸福甜蜜地目送她离去。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好快乐，好幸福…… 他在天台上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房间。 现在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四周变得很安静，空气中漂浮着学姐身上独有的香气，让他想起了昨夜学姐温暖的怀抱，还有她的碰触…… 李衍忍不住又脸红起来。怎么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为了驱散脑子里的这些画面，他决定让自己忙碌起来。 沐浴在爱河里的人干劲满满。李衍首先帮学姐整理了下房间。 其实房间很空，没什么特别要整理的。于是他先收拾了下床铺，将在天台上洗净晾干的衣服和床被收进来，叠好，这些都是昨夜弄脏的那些——这又让他想到了一些事，感觉很不好意思。 接着把房间里的桌椅都擦了一遍，还把水泥地板也打扫得闪闪发光。 然后，李衍走出了门。他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蔬菜跟肉蛋奶等各种健康食品，还有丰富多彩的调味品。他把空荡荡的冰箱填得满满的，终于觉得满意了。 他给自己做了午饭。做饭的时候他想，学姐在中午也在工作室吃外卖吗？如果能给学姐送饭去该有多好……这样一想他突然意识到缺一个合适的保温饭盒，于是赶紧将这样东西记在了备忘录上。 噢还要准备一些必要的电器！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台空调了。 李衍火速去楼下商场订购了一台空调。老板见他连价都不讲直接买下，立刻眉开眼笑安排送货上门安装，两小时就搞定了。 还有微波炉什么的电器，都要准备一下，他要让学姐吃饱饱，吃好好！ 再买个新的吹风机，还有床边要多一个案几，学姐的书桌旁也要有一个椅子方便她办公呢！ 于是又订购了一台人体工学椅。 做完这一切，李衍环顾四周，想着还能做点什么呢？然后他意识到没有吃饭的位置，于是他又在房檐下添置了一幅桌椅——这样就能跟学姐一起吃饭了！ 不知道学姐会不会介意自己擅自往她的房间里增加东西啊，他有些心虚地想。 在剩下的时间里，李衍叮叮当当，在窄小的厨房里忙进忙出，做出了一桌子菜。 为自己喜欢的人做饭，连手下的食材，也是带着满满的爱意处理的…… 夕阳西下。李衍把围裙解下来，又去冲了个澡，洗去了一身油烟味。 然后，他就很幸福地在小小的房间里，等待着心爱之人的归来…… ~~~~~~~~~~~~~~程之遥到了工作室，关于“不小心在生日当天睡了首富的儿子”这件事，也不大瞒得住，跟她的小伙伴们一说，立刻收获了一箩筐揶揄，说她现在简直是反复无常，吃了吐吐了吃，没一个准头。　狄兰则说早知如此。忍不住的！ 程之遥则气定神闲，抬起一根手指说nonono。说自己现在是在脱敏，脱敏懂不懂？过去就是因为太绷着了，导致总是惦记。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该得到的已经得到，她没什么可惦记了。过段时间，等到失去新鲜感，自己就彻底清心寡欲，再也不会被影响到。 梁钰长长叹了口气，说过段时间你能不能说到做到，咱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语气不抱希望。 程之遥说你们还别不信，真的有效果哎！ 狄兰淡定道，不会今晚也要继续脱敏吧？ 程之遥怒了。她说正是如此！今晚还要回去继续脱敏，怎么了！很有效果知不知道？ 总之今天她打算早点回去。不过一忙起来，又给忘了。为了处理一个临时出现的bug，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想起来回去。 她按照往常的习惯，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两个肉夹馍。结果半截忽地想起屋里还有个人等着她呢！于是回头多打包了一份。 夏末天气还是有些热。程之遥流着热汗，提着两人份的餐回来了。结果刚一走到二楼，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此时也过了饭点吧。程之遥想这是谁家又在做好吃的了，使劲嗅了几口香味，爬着楼梯，到了房间门口，哼着歌就打开了房间门。 然后就被热乎乎的饭菜香味包围了。 程之遥看着屋里的景象，目瞪口呆。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不过好像哪哪都不一样了。 同饭菜香味一起出来的，还有舒适凉爽的冷气。 程之遥看到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崭新的空调，冷气开得很足。 然后她发现，房间还是原先的极简风。只不过，好像哪里都变了点。 所有的东西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连水泥地都干干净净。 窗边摆了几盆绿植，床边铺着柔软的毛毯，整张床从靠近书桌的地方移得远了一点，那扇古朴的桌子前终于有了个椅子，床边也有了个简约风格的床头柜，和小台灯。 而最吸引人的，则是通往天台的那扇门口，多了一盏暖黄色的，很温馨的一盏灯。 第262章 灯光下，有圆桌摆放，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饭菜，正冒着袅袅香气。 桌边有个人坐着，手臂撑在桌子一角，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程之遥走近，看着摆满圆桌的八个菜，和桌旁瞌睡的人。 夜风静静吹。窗边绿萝随风摇摆。夏夜虫鸣从远远的地方响起。 一切静谧而温馨。 第142章 好喜欢你 学弟甜蜜告白成功~与学姐双…… 李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做完饭后, 他就一直坐在饭桌边等着学姐，等呀等，困意袭来, 不知怎么地, 就失去了意识。 一阵风吹过。他迷迷糊糊醒过来, 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他面前。 他立刻惊喜起身：“学姐, 你回来啦！” 程之遥正低头望着他。在暖色的灯光下, 神态也显得很温柔。 “怎么在这里睡着, 困了便先去床上睡啊。”她低声说。 李衍眼里的欢喜快要溢出来了。 “我不困的！我说好要等学姐回来一起吃晚饭的！”他欢欢喜喜地说着，帮她脱外套换衣服放东西, 给她拉开椅子, 扶她坐下，然后倒上清凉解暑的花茶让她润喉，还羞哒哒地要给她捏肩捶背……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给程之遥都整懵了。 她止住他, 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望着眼前热腾腾的饭菜。 “这些，都是你刚刚做的？”她问。 “没有呀，其实早做好了一会儿了……”李衍被她握着手, 开心又不好意思地说, “不过我每隔一小时就加热下，不会让饭菜凉掉的！” 他把筷子递给她, 害羞道：“学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呀……” 程之遥接过筷子。 李衍又忙着给她盛汤盛饭。 程之遥于是拿着筷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颗粒分明，散发着清香。 她看着眼前的饭菜。 饭菜摆满了小小的圆桌。有菠萝咕咾肉, 蜜汁鸡翅、荷塘小炒、柠檬手撕鸡、清蒸鲈鱼、花甲粉丝煲、西红柿蛋花汤…… 都是些很家常的菜，却有荤有素，营养均衡，每一样都很开胃，看着很有食欲。 还有甜甜的地瓜小丸子，和新鲜水果，切成块放在小盘子。 程之遥轻声说： “做这么多呀，晚上又吃不完……” 李衍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也没什么其它事做，就多做了点……” 其实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就把自己最拿手的几个菜都做了出来。 程之遥指了指屋里： “还没有事情做吗，你连我家都给装修了一遍。” “也就添置了一些东西……”李衍不好意思地笑着，同时有些忐忑。 自己自作主张，也没有问过学姐的意见。学姐会喜欢这些吗…… “那，学姐你觉得房间里布置的怎么样呀……”他小心又期待地问。 程之遥没有说话，只夹起一筷子菜，慢慢咀嚼着。 她其实很不挑食，无论是什么饭菜，能吃就行。 只是在这之前，每天要么吃重油重盐放猛料的外卖，要么吃充斥着科技狠活的速食品，她好久没吃到这样的家常菜了。 朴实又温馨，温暖着疲惫的肠胃和身体。 她抬头，看向装饰齐全，打扫一新的小屋，，又看向面前丰盛的饭菜，还有身边坐着的人。 这里竟然……有点家的感觉了…… 心口微微发烫。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说不感动是假的。 来璟城好几个月了，刚出校门，又没有多少经济基础，哪会考虑什么生活质量。每天大部分时间在工作室，回到这个小破出租屋，冷冷清清，也就洗洗倒头就睡，哪考虑过其它的。 尤其是在一线城市，生活成本高，自然处处节衣缩食。吃住方面，也就胡乱对付着。无非就仗着年轻身体好，什么样恶劣的条件都撑得住熬得住罢了。 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平淡温馨的感觉了。 像回到家了一样…… “学姐你，你是不喜欢吗……”见她不说话，李衍在旁边，不安地问。 程之遥眨眨眼，回过神。 再开口时，声音都有点沙哑。 “其实你不用这么地破费……”她戳着碗里的米饭，低声说。 “不破费的学姐！”李衍急忙道。 生怕学姐误认为买东西的钱，都是他伸手问他爸要的，认为他庸俗不独立，再次拒绝他给的东西。李衍急忙解释： “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打工赚钱买的，没有花我爸的钱的！” 一听到他爸，程之遥瞬间清醒过来。 现实重新浮现，一下子冲淡了心头的那种感动。 自己都糊涂了。她想。差点忘了他的身份。 花不花他爹的钱重要吗？什么自己打工赚钱，都是富二代的小小爱好罢了，cosplay穷鬼呢。 程之遥那差点走心的情绪，也淡然了许多。 就玩呗。一起过家家吧。 这样想着，她的心态又轻松随意起来。 她拿着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菜，饶有兴致道：“这些是你亲手做的？我看早晨那些简单的早餐你做得挺精致，没想到家常菜也做得这么好。你家不应该有保姆吗？平时还有烹饪的爱好，特意学的？” 李衍一边给她盛汤盛饭，一边抿嘴笑着说：“也没有特意学……十二岁以前，我都是跟着奶奶过的。那时候，奶奶都是亲自做饭给我吃，我在旁边看着，慢慢的我也学会了。” 第263章 然后他观察着她的表情，期待又忐忑地问：“学姐觉得这些菜好吃吗？” 程之遥本来就不挑食，又饿了，大口吃饭吃得很香，何况李衍厨艺真的不错。所以她一边点头一边大为称赞： “好吃！我看你的手艺，都可以开一家私房菜馆了，怎么这么多才多艺啊！” 李衍笑得那么不好意思。什么私房菜呀学姐也太能夸自己了吧！ 何况，他只愿意给学姐一个人做饭的…… 李衍坐在旁边，托腮看着她，羞哒哒地说： “学姐如果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的……” 程之遥停住，咬着筷子，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天天做？做什么啊？” 李衍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脸又红了，红着脸慌慌张张去给她盛汤。 见他这么不经逗，程之遥哈哈笑着，捏了把他的脸，又大咧咧去拍他的大腿，直把人脸拍得通红，手都拿不稳汤勺了。 程之遥边吃边说： “你也没吃吧？赶紧一起吃饭，这么晚了。” 李衍就抿嘴笑着，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挨着学姐吃饭，看着她吃得香喷喷的样子，他好开心，连白米饭都变得好甜好甜。 吃完饭，李衍又勤快地收拾桌子，刷碗。程之遥最不喜欢做这些杂事，乐得清闲，于是就抱着双臂在他身边晃来晃去，骚扰他，一会儿摸他的背，一会儿抚摸他的腰，把氛围搞得很不正经。 “学、学姐……”他求饶似地出声阻止。 饱暖思淫///欲。程之遥在后边摸着他劲瘦的腰肢，又看着他卷起的袖口露出的一截皓白手腕，就开始心猿意马。 她把手放上去轻轻抚摸。 “这么美的一双钢琴家的手，却让它来做这些杂务，暴殄天物，磨粗了可怎么办？”她边抚摸边低声感叹。 “没关系，我是戴着手套来刷碗的。”李衍在水池边抬起双手，给她展示自己的橡胶手套，傻乎乎的。 程之遥无语地看着他。 “收拾完了吧。”她板着脸说，“跟我进屋，给你做个手部护理。” 说着不容拒绝，就拉他回屋里。 回到屋里，程之遥把他直接推倒在床上，然后回身，在书桌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李衍被甩到床上，支起上半身，看着她的背影，两颊发烫，心跳如擂鼓。 这，这就要开始了吗…… 好，好吧…… 他抖着手，开始解衣领的扣子。 终于找到了。 程之遥满意地拿着一管护手霜转过头。 然后就看见床上的人衣衫半解，露出半个白皙的肩膀，两颊绯红，无措地望着她，一只手还停在衣扣上。 程之遥：？ 程之遥：“你这是做什么？” 李衍：…… 程之遥：“我只是想给你涂护手霜，你脱衣服做什么？” 李衍：…… “难道说……”程之遥靠近，声线变得危险，“还想护理护理别的地方？” 李衍红着耳根别过脸，模样窘极了。 “没、没有……”他难为情地小声地狡辩。 “不可能吧。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不正经的事了？”程之遥说，表情一本正经。 李衍已经是羞得说不出话，边系扣子边想起身逃跑。 程之遥一下把他按住，低头，靠近他耳边笑：“害羞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 李衍偏过脸，睫毛抖动得像风中的蝴蝶，闭着眼不敢与她对视。 她的手先是抚上他的胸///口，然后感受到那胸腔里传来的激烈心跳。身下的人颤抖得更厉害了，她轻笑一声，手抚上他的肩膀，又顺着光裸的手臂滑下，最后执起他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 李衍睁开眼，望向她，眼里已是迷离一片。 连呼吸都要停住了。 程之遥笑着欣赏着他羞涩可爱的模样，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捏起他的下颌，慢慢靠近。 “学、学姐！”他突然出声。 程之遥停住，垂眼望着他红嫩的唇，等待着他的下文。 “有一件事，我还一直没跟你说……”身下的人红着脸，认真地看着她道。 她咬了下他的嘴唇： “是吗？说来听听。” 李衍突然整个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抬眼又垂眼，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学姐，我，我喜欢你！” 那是他藏了好长时间，藏在心里，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告白。 “我喜欢你……”他痴痴望着的双眼，轻声呢喃着，重复着。 同时眼圈开始泛红，眼中却溢满了光彩。 程之遥一愣。 接着挑眉：“哇，好大的秘密啊！” 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啄吻他的唇。 “这么巧，我也刚好喜欢你。”她笑着，轻声说。 李衍幸福地搂住她的脖颈，将自己无所顾忌地交了出去，也将告白揉碎在这个吻里。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第143章 同居日常 学弟每周跨越千里给学姐送温…… 周末的清晨。 天台上的小屋, 窗帘还紧紧拉着。 屋里光线昏暗。床上的人依然紧紧依偎在一起。 “你该回去了吧……”程之遥下巴摩挲着柔软的乌发，抚摸着身边人光洁的肩膀说。 第264章 李衍搂着她的腰，依恋地拿毛绒绒的脑袋在她颈窝里蹭。 “我不回去了……”他闭着眼, 幸福地咕哝着, “我要在这里陪着学姐……” “真是胡闹！”程之遥厉声责备, 手却没舍得放开, “不上学了？下午立刻就回去！” 李衍睁开眼, 抬头看她。 “可是、可是我不想回去！”他认真地说。 说着, 又甜蜜地笑，亲昵地用鼻尖蹭她的脸, 轻轻地啄吻她的下巴。 “我想留在这里, 每天给学姐做饭吃……好不好呀……”他蹭在她耳边，撒娇似地说。 听起来还怪有诱惑性的…… 程之遥心痒了一瞬。 却又赶紧坚定意志，万分坚决地推开他。 “你要是这么说，那也别等下午了, 你现在就回去吧！”她板着脸，边摸过衣服穿边道。 李衍骤然被她推开，雪肤半露，柔弱又委屈地靠在床头。 他咬咬唇, 伸出手轻轻扯她的袖子： “学姐……我只是想在这里陪着学姐……学姐你也不能天天吃外卖呀……” “谁说我天天吃外卖？我自己不会做饭？还非得你过来做饭？”程之遥心硬如铁道。 其实她确实不会自己做饭…… 不过那又有什么大碍！外卖明明挺好吃的！ ……虽说什么菜外卖都是一个味儿让人腻得慌…… 她又回头呵斥他： “不去上学, 想在这里当无业游民啊！” 被训了一顿，李衍扁扁嘴, 失落地低下头。 学姐还是这么为他着想。可是他就是想有更多时间跟学姐在一起啊…… 他重新抬起头。 “那、那我下周末再过来……”他怀着希望说。 “哎呀……离得那么远，过来一趟不容易……”程之遥边系扣子边习惯性推辞，“而且这里地方又小，你也不嫌挤……” “我不嫌挤！而且从学校到这里很方便的！”李衍立刻说。 程之遥穿着衣服，背对着他, 不说话。 李衍咬唇，试探着，慢慢靠过去，帮她整理衣领。 程之遥没说话，也没拒绝。 李衍于是大着胆子，从背后缠住她。 “学姐……”他红着脸，埋首在她颈窝处，呼吸喷在她脖颈“学姐我只周末过来，不会耽误上学的……而且我好想学姐……” 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唇瓣擦过她颈侧的肌肤，施展着诱惑。 身后的人像条美丽的白蛇，把她越缠越紧。程之遥只觉得整个人陷在了香喷喷的温柔乡里，心又酥又软，不想出来。 她摸着腰上缠着的白嫩手臂，沉吟犹豫着。 “学姐好不好呀……我真的很想学姐……学姐、学姐难道不想我吗……”身后的人还在她耳边软声引诱着，一边用自己的腹肌，若有若无地蹭着她的手臂。 唉这人真是的！ 程之遥抬头望着天花板，深呼吸平静着心绪。 看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对这人脱敏。 那好吧！只能暂时留下他了！ “也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别耽误上学就行……”她含糊道。 李衍眼睛亮起来。 “嗯！学姐我不会耽误上学的！”他开心地说。 又 “叭”地在她脸上开心地亲了口。 柔嫩的唇瓣印在脸上。程之遥摸着被亲过的脸，昂着脑袋想假装冷酷无情，却压不下翘起的嘴角。 “那你别嫌我这儿挤噢。”她回头，捏了把他的脸，道。 李衍开心：“我不嫌挤！” “而且我不怎么占地方的……”他的长手长脚盘在她身上，羞哒哒地说。 于是从此，不怎么占地方的学弟，就过上了每周末洗衣做饭，自荐枕席的幸福生活。 每周五晚上，程之遥从工作室回来，小小的出租屋再也不是黑灯瞎火的了。 天台上会亮起一盏暖黄灯。打开房门，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昏暗的楼道，饭菜的香味飘出，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迎接着她。 “学姐，我好想你呀……”抱着她的人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程之遥陷在一片轻柔的温暖中。 她想，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各取所需。又有何不妥呢？ 所以她就非常自在地享受着这一切。 ——而且在床上的体验感也真不错哎！ 之前因为这人过于退缩，程之遥对他有过短小的怀疑。 现在，随着两人的坦诚相见，这个猜想也不攻自破了。 不但不短小，而且可以称得上天赋异禀。 是啊是啊。这个时代，男人的这种东西，可以用不着，但绝不能短小啊…… 此外，虽说之前可以看出他没什么经验，不过他却每一次都在努力学习，一教就会。 可谓勤奋用功，进步飞快。 而且程之遥比较喜欢在上面，因为这样比较有掌控感。 那他虽然在下面，也没有躺平，而是在很卖力地迎合，多多出力，她也省力了好多呀！ 看着他咬着唇，羞红着脸在下面卖力，优美的胴体尽数展现，她感到身心双重愉悦。 被这么迎合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天知道在上一段恋爱关系里，她想要亲近一番，都得先打一架决出胜负。现在想想，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现在则完全不担心有被撅下来的风险。于是她在这方面也发现了除了征服欲之外更多的快乐。 第265章 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年轻，在床上总是敏感又爱哭。 在床上的时候，迎着她的目光，他总是会拿枕头或被子遮住脸，很害羞的样子。 她偏要拿开枕头，看他羞红的脸。 他便又拿手臂遮住脸颊和眼睛。 她则抓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 白皙粉嫩的肌肤上满是薄汗。他睁开眼，咬着唇，望着她的双眸，泪眼朦胧。 被欺负得狠了，他也会难耐地小声啜泣着。 然后就仰起头，修长雪白的颈项延伸着，想要索吻，获得更多的抚慰。 程之遥故意捂着他的唇，将他按下去。 他跌回了床上。额际的乌发被汗水打湿，他难耐地喘息着，望着她，身体轻轻磨蹭着，委屈又不解。 程之遥笑了。她喜欢看他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一手按住他的两条手腕，一手指尖轻点他柔嫩的唇瓣。 看你怎么办啊？ 身下的人眼睛像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天真又纯洁，惹人爱怜。 他羞怯地望着她。 接着，那被吻得红艳艳的唇瓣忽然张开。然后一根一根，轻吻着她的指尖。 程之遥呼吸一滞。 指尖忽然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舔舐着，湿漉漉的，激起奇异的感觉。 她看着身下的人，那双漂亮的眼正望着她，纯洁而带着引诱，水光潋滟，早 已是迷离一片。 指尖的痒意，一直传到心里。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 接着猛地掐起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 就是这样。并非是她沉迷美色。而是他实在太勾人。 为了实现脱敏的效果，程之遥不得不每个周末狠狠地、尽情地享用他。 非常地激烈。 因为床太小，有时两人还会不小心掉到床下。 还好有毛绒绒的地毯接着。两人便在地毯上继续缠在一起。 激烈的时候，他哭叫的声音大了些。因为隔音不好，楼下的人有时还会咚咚咚上来，很凶猛地敲门，说“小点声行不行！” 程之遥捂着身下人的嘴。两人裹在一团糟的被子里，尴尬地，紧张地，喘息着看着彼此。 然后忍不住库库笑出声，抱作一团。 第144章 肾虚疑云 学弟太撩人！把学姐缠到肾虚…… 除了在床上, 床下的事也是令人愉悦的。 李衍说要给她做饭，还真认认真真地承担起了程之遥的一日三餐。 每个周末他过来后，都要变着花样给她做热饭热菜, 还会在早晨多做一份饭, 荤素搭配营养美味, 精致又好看, 用饭盒装起来, 方便她带到工作室中午吃。 而平时非周末他不在的时候, 他也自有妙招。 他会提前做好一周的饭菜，用保鲜盒装起来, 在外面贴上便利贴标记内容, 然后整整齐齐码冷冻室，保存一周不是问题。 等到她想吃的时候，直接拿出来放到微波炉，叮几分钟就行, 方便又快捷。 “虽说不如现做的菜，但总比外卖那些重油重盐要好些。学姐你要少吃点外卖呀！”他说。 程之遥坐在电脑前，大女子主义上来了，一边跟代码厮杀, 一边昂着头说外卖多好吃。又方便。没有人可以管我吃不吃外卖！没有人！ 李衍嗔怪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端着切好的果切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拿着小叉子一块一块地喂她，补充维生素，眼神满怀爱意。 他知道学姐嘴硬心软呢。 程之遥一边吃着香甜的水果，一边瞪他。 “管得真宽！”她生气地说，嚼嚼嚼。 李衍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 “好嘛好嘛, 不管那么宽了……”李衍一边温温柔柔地哄着，一边把一块香甜多汁的芒果送到她嘴里。 “我就要吃外卖！” “好嘛好嘛。还是少吃点的好……” 程之遥生气的吃着芒果，像被顺了毛的猫似的，渐渐被安抚下来。 她安慰自己，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过是进行脱敏的必要过程，无损一个大女人的尊严。 除了给她做饭，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她总是能在房间的角角落落翻出钱来，比如衣服口袋，枕头底下，抽屉里。有时看着看着书，也会从书页里掉出一沓…… 零零碎碎凑起来，每个月竟能凑出个好几千块。 问李衍吧，他一脸紧张地说不知道，不是他放的，可能本来那里就有吧！ 那就是房间里自己长出来的喽。 真稀奇，跟蘑菇似的，还能一茬茬自己长！ 对于这些钱，程之遥来者不拒。 开玩笑，首富的钱哎！ 他李嘉豪割了全国的韭菜一轮又一轮，花他点钱怎么了？ 这叫劫富济贫！ 积阴德的事。她死了也会上天堂。 而且就这么几千块罢了。想来拿了也没什么风险。 总之，程之遥带着劫富济贫的光荣使命，一脸严肃地打开了自己的钱夹夹，告诉李衍以后钱不要再乱放了，万一再当成废纸丢了，以后就全放在这个钱包里就可以了。 李衍看起来更开心了，又欢喜又害羞的样子。 被戳到爽点了？ 有钱人的爱好真独特。程之遥想。 当然，偶尔她也会觉得这个人是否稍许没边界感呢？比如——做家务的时候把她内衣给手洗了。 第266章 发现这点的时候她脸都皱了。很想说我们还没有熟到能给对方手洗内衣的地步，这辈子除了她的妈妈还没有人给她手洗过内衣。 所以这种东西留给我自己洗不可以吗？是否过于勤劳了点呢？这样会让我很尴尬呀！程之遥想说。 但是等她发现的时候内裤已经在阳台上晾干了，干干净净，还散发着怡人清香…… 该死！这个人到底从哪里找到的那么好闻的洗衣液！ 好吧，以后就留给他洗吧。 她的底线不知不觉又再一次降低了。 虽说内裤都给他洗了，但她的所谓“脱敏理论”，在实践中也渐渐有了效果。 都一个月了，新鲜感也差不多过去了。 她渐渐懒洋洋起来。像一个吃饱喝足的人，不惦记什么了。 对鲜美的body也没有那么激烈的欲///望了。 以前每夜三次，现在每夜一次，她也是懒洋洋的样子。 而且这种事上，她向来是只顾自己爽。 这就体现了在上面的好处了。真的是想开始就开始，想停止就停止…… 爽完了，她抽身便走，去她的袖珍小浴室洗个澡，回来倒头便睡。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李衍抱着被子躺在旁边，不上不下的。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程之遥仰面躺着，闭着眼，只装不知道。 身边悉悉索索的，似乎是谁在翻身，还有压抑着的难耐喘息。 接着她感觉，有人凑近，用手指在她肩膀画圈圈，在她耳边软软吹气： “学姐……” 程之遥闭着眼，清心寡欲翻了个身： “哎呀累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工作室……早点睡早点睡……” 接着响起绵长的呼吸声。 在她背后，李衍委屈地缩回了手。 被唤醒的身体一阵阵悸动着，却迟迟得不到缓解，令他浑身燥热而难耐。 这种事情，只有学姐能帮到他呀……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学姐的背影。 但是学姐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李衍咬着唇。 学姐以前对他很迷恋的。每天晚上，两人都要折腾好几次，直到筋疲力尽。为什么现在却…… 他开动着脑筋，思考着。 难道说…… 是自己欲///望太强了！？ 李衍脸一红。 唉，是不是自己欲///望太强了呀…… 肯定是呀，学姐那么累的样子！ 而且以前确实自己总是喜欢缠着学姐…… 特别是国庆那几天假期，连续好几天，他真的夜夜都…… 李衍把脸埋进被子。 太不好意思了。 不能累到学姐呀！会伤身体的！ 他默默起身洗了个冷水澡，等着悸动的身体自行缓解。 回到床上，他悄悄凑到学姐身边。 程之遥睡眠质量真的很好。刚刚可能是装睡。但现在，她是真的睡着了。 李衍看着学姐安静的睡颜，越看，心里的爱慕之情越汹涌。 他关上灯，小心地从背后搂住她，靠在她肩头，幸福地抿嘴笑着，闭上眼。 学姐，我会守护好你的身体健康的！ ~~~~~~程之遥这种清心寡欲的状态，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过足了瘾。　另一方面，她也希望能让两人的关系慢慢冷却，为今后的分手做铺垫。 ——毕竟这都一个多月了，对方的热情始终不见消退，反而越烧越旺，而且日常起居无微不至，搞得她都有点依赖性了！ 没办法。她想，还是从我做起吧…… 分手的导火索，往往便是起步于同床异梦哇…… 因此她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淡淡的淡人了。 没想到，对方在床事上，也渐渐淡了下来。每次过来，也不像过去那样紧紧缠着她要亲亲，甚至还会自觉保持些距离。 程之遥心里惊异。心说这招效果这么好吗？ 这才几天，对方就接收到她信号，感情淡下来了？ 还这么平静的样子。一点没闹腾。 虽说这样也好，省得费口舌…… 不过怎么在饮食起居上，照顾得还是那么好，而且似乎更殷勤了点？ 程之遥坐在餐桌前，喝着碗里香味醇厚的乌鸡汤，狐疑地看了桌对面的人一眼。 对方双手托着下巴，正殷切切地看着她喝汤，眼睛亮闪闪地，似乎很期待什么的样子。 程之遥放下碗：“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有……”李衍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知道在害羞什么。 又咬咬唇，红着脸问： “学姐，你喝了这个汤，感觉怎么样啊？” 感觉怎么样？ 程之遥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如实道： “感觉挺好喝的啊，就是…… 她咂了咂嘴，回味了下： “怎么有股中药味？” 说到这个她突然想起，最近这段时间，李衍总是炖很多汤给她喝，各种各样的。 什么乌鸡汤、鸽子汤、甲鱼汤、当归排骨汤…… 还都带着点中药味。 程之遥本来不怎么在意。虽说这些总带着点中药味，不过滋味都挺好的，药材的清香也相得益彰，因此她也挺享受。 不过联想到自己这些天的刻意冷淡，以及对方对此风平浪静，隐而不发的反应，还有在饮食上神神秘秘的态度…… 第267章 程之遥心里一惊。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情感纠纷的社会新闻。 难道说知道我要分手，所以提前给我下毒了！？ 不至于吧！ 她当场就有点手抖了。 “你、你汤里加了什么啊？怎么一股子中药味儿啊？”她颤抖着问。 李衍看上去脸更红了点。 “也没什么……就是加了点地黄、海参，还有虫草……”他红着脸说。 程之遥微微张嘴。 怎么听着这么补啊？ 补药能补死人吗？ 那不一定啊！食物相生相克什么的，日积月累很可怕的！ 她还真不懂药理什么的。 “你加这些干嘛？”她问。 李衍羞哒哒地解释说： “海参能养血益肾，地黄能养阴生津，虫草能补肾润肺……跟乌鸡在一块儿文火慢炖，能补气血……” ……？？？ 程之遥越听越迷惑。 听着倒都是普通的补品。 只是这些效果……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 她迷惑不解： “不是，你给我弄这么补的东西干嘛？” 李衍咬着唇，半天才害羞开口： “我去医院，找大夫咨询了一下。大夫说，学姐这种症状并不严重，平时节制一下，饮食上多进补一些就行……” 程之遥：？！？ 程之遥：“我什么症状啊？” 李衍更害羞了，脸红成天边的云霞。 “学姐，之前放假那几天，我不该那么缠着你的……”他害羞地扭着手指，“大夫说了，房事要适度。我也是才知道，这种事情做多了，女生也会、会肾阴虚的……” 程之遥：？！？！？！？！？ 肾阴虚！！！ 程之遥的内心像火山喷发一样炸裂。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 “……所以，你就是觉得我肾虚，所以天天给我，喝补汤……” 李衍难为情地把脸别到一边： “学姐真的太累了，所以都提不起兴致……以后，以后咱们还是克制一点吧……” 程之遥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崩溃大喊： “搞没搞错啊你！我是女的你懂不懂？！你听过哪个女的在那方面被质疑过肾虚的！？有没有搞错！！” 李衍急忙安慰她：“学姐没关系的！我问过大夫了，肾虚这种东西女生也可能发生，是很正常的！只要不讳疾忌医，很快就能调理好的！” 神经病！！！ 程之遥气得把碗拍桌子上。 接着猛地站起，大步走到李衍身边，冷着脸拽着人胳膊提起来往屋里走，然后狠狠扔到床上。 “脱！”她喝道。 李衍紧张羞怯地攥紧衣领。 “学姐不可以的！大夫说最近还是节制一段时间……” 程之遥冷着脸，上手就凶猛地撕他衣服。 今晚她要让他下不来床，看看到底是谁肾虚！ 那一夜，李衍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他…… 第145章 爱挖野菜 霸道学姐软饭硬吃，豪门阔少…… 就这样, 程之遥的第一次分手尝试，就以这种一夜七次的荒诞结局而宣告破产了。 事后她总是怀疑，怀疑这个人, 是不是在用什么激将法呢？ 以退为进？ 嘶……那也太有心机了吧…… 她疑惑地往一边看去。 天台门口的餐桌旁, 李衍正迈着大长腿, 忙忙碌碌地准备早餐。 清晨的空气凉爽而微带湿润。他穿着宽松雪白的衬衣, 系着围裙, 衣袖挽起, 露出修长漂亮的手臂线条，正把一屉精致的小笼包摆在餐桌上。白嫩的脸蛋面色红润, 唇角带着满足又幸福的笑。 举手投足, 满怀春情。 注意到她望着自己，他含羞带臊地看了她一眼，便迅速害羞地扭头走开了。 程之遥心里不由得嘀咕。 真是的。昨晚折腾了一夜，这人精神怎么还这么好…… 这时, 李衍端着一个汤盅，又回到餐桌旁。 程之遥目光便不由得再次落到他身上。 修长的腿，劲窄的腰线，雪白的皮肤, 朱红的唇瓣…… 还有微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肌肤, 上面隐约露出点点红痕，提醒着昨晚那一夜的疯狂…… 程之遥不由得想起, 昨夜这人销魂的叫声…… “你怎么、怎么这么叫啊！”她当时很受不了地停下来。 身下人白皙肌肤都变成迷人的淡粉色。听到这话，睁开眼，目光迷离地望着她。 “唔……我没有……”他用鼻尖去蹭她，音调软软地撒娇。 还用这种语气狡辩！还乱动！ 程之遥不由得捏住他的嘴： “你不要这样叫，真的让人好受不了！” “呜……好……” 他含糊答应着, 又细细亲吻她的指尖…… 真是的！根本让人完全停不下来啊！ 程之遥看着旁边忙碌早餐的身影，受不了地移开目光。 ——再这样下去，自己怕不是真的要肾虚呦…… 真是的…… 她承认自己暂且对这个男人的身体还有那么一丝丝兴趣。 何况她也不是那种擅长冷暴力的。看到那么干净纯粹的笑脸，她也很难不对他笑。 这种慢慢疏远的招式，真的不太适合她呀…… 第268章 而且…… 看着窗外忙碌的身影，那白衬衫里隐约印出的完美的身体轮廓，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人的body，还留有那么一丝丝兴趣…… 也行。那就，再等等吧…… 她便就此卸下了冷漠的伪装。该笑笑，该闹闹，从心而动，顺其自然罢了。 夏去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空荡荡的出租屋，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充实起来。 斑驳的墙壁挂上了各种有趣的装饰，和挂壁的绿植；新添的置物架和小柜子，存放着各种方便取用的小物件，摆得一丝不苟；小沙发和小茶几靠在墙边；窗台上摆放着葱郁的花草；桌面上每天变换着散发香气的鲜花…… 他好像在把这里当作小小的家在布置。 程之遥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由他摆弄，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只是有时候忙着忙着，抬头看见他装点房间，她也会好奇。 “布置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以后搬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问。 当时傍晚的天空云霞烂漫。金色的梦幻光线中，李衍拿着浇花的喷壶站在窗边，脸蛋微红。 “因为这是学姐和我的第一个家呀……”他红着脸，小声说。 程之遥看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 切。什么家不家的…… 怪肉麻的。 也不管他了，便由得他布置这小小的家。 默许他的每一顿早晚餐；默许他的每一声问候；默许他熨烫的每一件衣服；默许他在床头摆上两人的合照；默许他在空荡荡的天台种满鲜花…… 那把他很珍视的小提琴也拿了过来。有时候她回家，远远就能听到天台上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仿若在诉说缠绵的思念。 听到琴声的时候，疲惫一天的身体似乎都轻松下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 因为她知道，前面有热乎乎的饭菜，和温暖舒适的小窝在等着她…… 就这样，日子平缓快乐地，一天天地过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游戏上线的日期也临近。内测、优化、版号申请……工作室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做。 程之遥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早出晚归。晚上在家接到个电话，可能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用电脑处理东西。 有时她在案前忙着忙着会忘记时间，等到回过神已是深夜。一回头，会看见李衍安静趴在桌子一角，歪头看着她，很甜蜜幸福地笑。 见她发现自己，他还会不好意思地想躲开。 这时她往往会被他羞涩的情态勾起兴致，于是便拉住他的手臂，就把他推倒在床上，要做点快乐的事情。 …… 雨天的夜里，两人靠在床头，听着屋角滴滴答答的漏雨打在脸盆里。 她也会搂着他肩膀吹吹牛。 “等我有钱了，我要买一座很大很大的房子。”她闭着眼，一只手比划着，仿佛那么大的房子就在她面前。 李衍趴在她怀里，仰着头看着她的脸，痴痴地笑。 程之遥低头看他。捏他粉嫩的脸蛋：“你不相信是不是？我告诉你，明年就买个那么大的房子，还不漏雨！” 李衍急忙说：“我相信的，学姐。” 说着还往她怀里挤了挤，搂紧她的腰，幸福地靠在她肩膀。 程之遥满意地重新闭上眼，继续。 “然后再买一张那——么大的床！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她比划了下，接着猛地把他搂紧，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样咱们俩就不会再滚下床啦~” 李衍红着脸，在她怀里笑得害羞又甜蜜。 学姐把我也规划进她的未来里了。她心里有我哎…… 程之遥并没有做什么规划，她只是在满嘴跑火车。在困难时期，适当吹吹牛有益于身心健康。 反正吹牛又不花钱。 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她便吹得更猛烈了些：“再给你买一架世界上最——好的钢琴，那就是……额……” 她“嘶”了一声——还不知道最好的钢琴是什么样的呢。 于是她低头问怀里人：“最好的钢琴是什么样的？” “最好的钢琴……”李衍趴在她肩膀，手指缠着她的发丝，想了想，“那肯定是钢琴大师grand harmony生前的最后一个作品——midsummer night's dream。” 他也有点憧憬：“我只见过那架钢琴一次，音色特别好，空灵梦幻，真的像梦一样。可惜当时被一个收藏家拍走了……” 是吗？ 程之遥拿过一旁的手机，悄悄查了查这个传说中最顶级的钢琴。 ——结果成交价两个亿！ 两个亿啊…… 她咽了下口水。有点小贵呢。 “呵，小意思。”程之遥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无论什么样的琴，都给你买到！就放在客厅一角，随便你弹啊~” 反正吹牛又不用花钱。 “好啊好啊~”李衍很开心地抱紧了她，在她颈侧蹭来蹭去。 他开心的不是什么大钢琴。他开心的是自己也出现在了学姐的规划里。 可是学姐现在生活这么困难…… 李衍犹豫了下，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其实学姐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他说，“学姐如果想住大房子的话，可以用我爸爸的那些钱买了先住下呀。学姐如果想听琴，那就再买一架钢琴，我每天弹琴给你听……” 结果程之遥的梦幻泡泡“啪”地一声破掉了。 第269章 这段时间过得太平静温馨。她都快忘了彼此的身份。 她这才恍然想起，怀里的人，其实还是个超级富二代呢！ 程之遥清清嗓子，推开他，坐直身体：“这个嘛……” 唉真烦这些富二代。她还在起跑线上坐热身运动，人家却早早站在终点处，连给她个做梦的机会都不给。 李衍急忙跟着坐起，解释：“学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学姐是要做大事的人，要住的好点呀！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我爸爸那些钱放着也没什么用，反正那些钱本来就是给学姐的，学姐拿去用就是了！” 当然，李衍也不会白拿他爸爸的钱。他自己现在能力有限，只能每月赚几千块，帮不了学姐太多。他想，反正他爸爸从他不拿家里生活费开始就使劲胡乱给他塞钱，他自己也用不到。不如先让学姐拿去用，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他以后会努力赚钱还给他爸爸的！ 然后他从后面搂住学姐的脖子，靠在她肩膀上，开始畅想：“学姐想选什么样的房子呢？是住市中心的平层，还是找一个幽静的别墅？唔，还是选一个离学姐上班近的地方最好了……”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程之遥则听得呵呵笑。不知道哪天就分手了，住他买的豪宅，再有什么大额经济纠纷，她可负担不起…… 所以她敷衍道：“不用，我现在不能住大房子。” 李衍奇怪：“为什么呢？” 程之遥随口道：“就太招摇了嘛。” 招摇？ 这个词触动了李衍敏感的神经。 他突然想起，自己只是学姐的地下情人而已，是见不得光的，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学姐也是怕这个吧…… 这段时间过得太快乐。他都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李衍有点忧伤，讷讷地不说话了。 察觉到他情绪突然低落，程之遥偏头蹭蹭他的脸： “怎么，觉得这里太小，住不下去？你想住大的你自己去住嘛，我又不拦着你。” 李衍摇摇头，搂紧她的肩： “我不去。学姐在哪我就在哪。我要跟学姐住在一起，天天给学姐做饭！” 听听！天天给学姐做饭！多么朴实无华的情话！ 见他这么温柔体贴，程之遥心里也涌上一股怜惜之情。 她抚摸着他莹白如玉的手臂，叹了口气： “唉，委屈你了。” 好歹是个富二代，天天跟自己住这种二十几平的出租屋，是有点委屈哦…… 李衍吸吸鼻子，咽下心酸，往她颈窝里埋了埋头：“不委屈。我愿意的……” 只要能跟学姐在一起，就算是做小三，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第146章 事业瓶颈 sos！学姐事业遭遇sss…… 就这样, 在李衍的悉心照料下，程之遥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就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业上。 她的游戏工作室游戏开发也是非常地顺利。很快, 在十一月份的时候, 第一款游戏——《异世界·渊》要上线了。 在上线前,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足了, 并且在有限的资金支持下, 游戏质量力求做到了完美。 作为中小成本游戏, 其中无论是技术还是画面，可谓是无可挑剔。 因此, 程之遥她们对自己的游戏很有信心。 但就算再有信心, 在游戏上线的前一晚，三个人聚在一起，还是激动忐忑得没睡着觉。 “怎么办，我心跳的停不下来！”梁钰拉着另外两个人的手, 激动道，“咱们全副身家都投进去了。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 此时三人坐在工作室的地铺上。本来打算在游戏上线前在地铺上眯一会儿，可现在谁都睡不着觉, 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小圈圈。 梁钰在一旁激动得几乎坐不住；狄兰盘腿坐着, 眼睛微阖，依旧是仙风道骨, 一片淡然的样子。可手里飞速转动的佛珠，也透露出她的一丝不平静。 “怕什么。”程之遥却看起来非常地轻松乐观，“都到这一步了，尽人事，知天命。我看天命也差不多站在咱们这一边, 毕竟咱们还有玄学力量加持。你说是吧，半仙儿？” 闻言，狄兰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我搞的是科学。愚蠢的凡人。”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紧张的气氛暂时被驱散了。 程之遥一边笑着，一边悄悄在裤子上擦干手心的汗。 上线后会是什么结果，她也紧张得很啊…… 第二天，游戏准时上线。 让三人感到欣慰的是，游戏上线第一天，场面可谓火爆。 这款游戏打出的旗号是“首款纯女性向战斗游戏”，游戏核心玩法在于人机高交互性战斗模式，高度自由的场景。通过ai算法的引入，玩家在探索过程中，每一关都能触发完全不同的剧情线，并且能与主控角色或npc展开天马行空、完全超乎想象的自由交流。 这就意味着，每一个玩家，都将拥有独一无二的剧情线。每一个玩家的剧情线，都将根据玩家的个人特质，打上独一无二的鲜明烙印。 而更重要的是，在内容上，这款游戏一改往日战斗手游对女性角色的刻板形象（刻形印象简单来说就是在战斗中频频出现的无用的高跟鞋、低胸装、露底裤），创造出六位形象各异、富有特色的女性角色（首要保证的是穿点正常战斗应该穿的衣服）。玩家可任意选择其中一个角色作为主控，并开始风格各异、各不相同、却又殊途同归的冒险之旅。 第270章 “创造更加丰富的女性角色”——这是这个游戏最根本的立意。 在新颖独特的玩法、高质量的制作、游戏立意自带的高度、以及前期宣发的三重加持下，该游戏上线第一天登顶免费榜榜首，下载量突破10万，付费率高达惊人的51.5%！ “太好了！如果按这个势头，我们甚至能冲击本年度国内游戏畅销榜前排！”梁钰看着数据，高兴道。 但接下来的几天，这款游戏却并没能如预期的那样，受到更为广泛的欢迎。 接下来的几周，游戏的下载量和留存率，却开始持续的低迷。 ——也就是说，前期被吸引来的玩家，留下的却越来越少了。 “怎么回事，连试玩的点击量都这么少。难道是被限流了？”梁钰负责运营部分，看着持续下跌的数据，惊讶道。 程之遥看着后台的数据，沉吟着。 游戏的目标玩家群体是18-30岁的女性玩家群体。前期她们因为资金有限，精打细算，没有进行大范围的全域宣发，而是集中在几个以年轻女性为主流用户的平台，进行小范围精准宣发，再利用互联网传播效应，吸引更多人。 “扩大宣传范围试试吧。”思考过后，程之遥说。 于是她们进行了更为广泛的宣发。 宣发效果很显著。持续下跌的游戏数据，可喜地抬了头。 但是—— “怎么新增玩家都是男的！？”梁钰崩溃道。 程之遥看着手里的玩家画像分析，皱起了眉头。 这份玩家画像显示，新增玩家中，女玩家跟男玩家呈现3：7的比例。 也就是说，最新被吸引进来的，大部分都是男玩家。 可这明明是百分百的女性向游戏啊！ 程之遥关上分析报告，沉吟着：“是不是宣发方向有问题？投放男玩家那里了？” 于是三人开始着手研究宣发问题。 “不可能啊。”梁钰迷惑，“在新一轮宣发前，我仔细研究过各种物料和pv，完全是面向女性群体的。而且引流效果最明显的这几个平台都是当前最火热最大众的平台，也不可能捅了男人窝啊！” 当面向大众宣传，却没有如愿吸引到女性用户，而是吸引到了完全相反的用户。 唯一的解释是：这个游戏本身吸引不到女玩家。 “可是前期调研显示，市场在这方面是有需求的。”程之遥思考着，道。 “前期调研没问题，宣传推广没问题，却吸引不了目标受众……那就是内容有问题喽？”狄兰说。 三个人互相对视着，接着带着批判的眼光审视了一番游戏。 没问题，一切都很完美。那些充满男性凝视的元素都被剔除干净的，女角色完完全全地占据了故事的中心，每个人都有完整的故事线，没有别的什么来喧宾夺主。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三个人又沉默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们积极收集玩家反馈——也就是女玩家的反馈。她们还去女性比较多的论坛收集意见，得到的反馈基本都是积极的，正面的。然而—— 出乎所有人预料。与持续低迷的市场反应相反，在口碑上，这款游戏竟在互联网上获得了很高的好评。 【玩法很自由，很有创意。】玩家a说。 【我喜欢这里面的女角色。终于不是清一色的紧身衣和人体彩绘了，服装或飘逸或干练，各具特色，至少正常吧！真是受够了那些离谱的女角色服装……】玩家b说。 【没有男角色，全女游戏，真的很难得。唯一不满是最近公频男玩家增多，体验感很不好。这还是之前说的纯女性向吗？管理员不管管吗……】玩家c说。 程之遥把“男玩家影响游戏体验”记在小本本上。 但这一条依旧解决不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这个游戏在最开始都没能留下女玩家？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三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一个玩家的意见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各方面都很好，美术、画面、操作手感等等。但是，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感觉哈！有一点点无聊……】 无聊！这不就是她们在苦苦寻找的缺陷吗？她们又仔细审视了自己的游戏，决定开发更多的地图跟玩法。 但升级之后，竟然还是留不住女玩家。 无奈，她们只能一边继续运营和优化，一边想办法。 先把在公频乱说话的男玩家限制一下。污言秽语的该处理处理，该封禁封禁。如果不是封号太多会招致大规模投诉，真恨不得把那些污言秽语扰乱环境的男玩家全都踢出去。 但女玩家的流失简直是无法阻止的，尤其是男玩家的涌入，更加剧了这一速度。到最后，留下的玩家里，竟然绝大多数都是男性。 这可真的是与初衷完完全全背离了！ 三个人犹如陷入迷雾里。找不到原因，看不清前路。 只能打起精神勉强支撑着想办法。 但现在游戏剩下的都是男玩家了。摇身一变，竟成了男玩家的天堂。 男玩家多的游戏——大家都懂得，非常精神污染。 譬如在上架的游戏商城的评论区，就充斥着类似下面的评论—— “误点下载的一个游戏，玩了会儿觉得有点意思。喜欢阿岩，动作很酷，腰细腿长，脸也长得很好看。就是衣服穿太多了，希望能穿少点【色】。’” 第271章 工作室众人：…… 梁钰戴上痛苦面具。狄兰无声地深呼吸。程之遥两只手按住太阳穴开始使劲揉。 “为什么我们的女性向手游会吸引到只知道色图的饥渴死宅呢？”梁钰现在的表情就是一整个迷惑不解，“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无意中加入了某种吸引他们的特定元素吗？没有啊！” “也可能我们误入了他们的领地。”狄兰耸肩，“毕竟虽然并不是每一个游戏玩家都是宅男，但每一个宅男都会玩游戏。并且他们非常擅长抱团圈地。” “谁规定的？战斗类手游就是宅男的领地了？”程之遥冷冷道。 “但你再不愿意，现在改变不了的是，玩家中男性比例已经接近90%了。”狄兰拍了拍面前的分析报告。 工作室再次沉默了下来。 是的。再不愿意，留下的几乎都是男玩家。这是一个女性向游戏，现在却完全被男玩家占据了。 真是荒唐。 靠男玩家继续运营下去？实在如鲠在喉。 把男玩家想办法赶出去？好，那真没人玩了，游戏彻底熄火。 《异世界·渊》这款游戏，就像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活也不是，死也不是。 工作室的开发陷入了停滞。最关键的问题是她们并没有完全摸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让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有些迷茫。 没办法，先往前走吧。她们决定一边运营游戏，一边试着找出问题。 但很快，她们就遇到了一个技术外的问题。 “啊啊啊啊啊啊——！！！！！” 某天，梁钰在自己的工位前，突然双手抱头尖叫了起来。 另外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跑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我、受、不、了、了！”梁钰咬牙切齿，“太恶心了，就像在跟大便打交道！” 原来，工作室就三个人。虽说大家平时什么都做，但工作也是各有侧重点。程之遥主要负责策划，狄兰主要负责技术，而梁钰负责运营，平时客服也多是由她来做的。 但是，前面已经提到了，这个游戏玩家以男性占多数。男玩家多的游戏氛围，你们懂得，那就是个脏话、黄腔、污言秽语的聚集区。 一言不合就开骂，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三人对此虽说早有准备，但毕竟前二十多年都在象牙塔里跟高素质人才打交道，过去对死宅男基本鸟都不鸟。现在被迫面对这么多死宅，还真是富有冲击力。 “救救我……”梁梁钰虚弱地把头靠在两人腰际，双眼无神，“这都是群什么人，我感觉自己在直面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冲击有点大，让我缓缓……” 程之遥跟狄兰翻看着电脑上的聊天记录，哇，那真是，不堪入目…… 看着看着有点想yue。 程之遥忍住反胃的冲动，迅速换上轻松的姿态。 “没关系，”她轻松地摸摸梁钰的头，“你先休息下，这里我来看着。” 于是程之遥接收了梁钰的工作。三人商量着一天做一次客服，均匀分担避免每个人遭受的精神污染太集中。 程之遥本来以为自己能受得了这种冲击。但是她太天真了，高估了男玩家的下限。她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当时她还太年轻，不知道长时间面对大便会对精神状态造成怎样的影响。 那真是，扑面而来的油腻恶臭啊…… 除了反馈bug等正常问题之外，男玩家真是很喜欢对着客服宣泄恶意，怎么骂得难听怎么来。 特别是这些男玩家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开发者是三个女性，于是更是开始了肆无忌惮的骚扰。 例如…… 【小姐姐，小姐姐，嘿嘿嘿嘿……】 ——嘿你个头啊你个痴呆！ 【怎么角色都穿得这么保守呢，你看隔壁xx游戏，能不能多来点黑丝啊腿环啊，你们会不会做游戏？资深游戏玩家来教教你们，应该这么改balabalabala……】 ——就你懂！这么喜欢黑丝你自己穿！ 【哪里都挺好的，就是女角色太强势了。再不改我就弃游。】 ——请尽快弃游。 【美女发张自拍看看[狗头.jpg]】 ——人一般不会给狗发自拍。 【妹子能加好友不？】 ——不能。理由同上。 【要不要吃哥哥的大香蕉[黄图].jpg】 …… “砰”地一声巨响。是程之遥把键盘砸了。 她铁青着脸，把此人火速以“传播□□色情制品”的理由封了号并举报给网信办，接着把此人id加发过来的黄图打包发到外网最火爆的gay论坛并贴心附上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了一口气。 舒服多了。 想必此人接下来几天，不会太寂寞了。 至于这种做法是不是跟对方一样low或者犯法…… 呵。以low人之道，还至low人之身。此乃圣人之道也。 第147章 精神污染 学姐受到精神污染疯狂掉sa…… ——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 这个问题折磨了三人好几个月。 游戏内容和价值观上获得的女玩家反馈都很正面。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很无聊。她们只能从玩法和技术上找问题。 三人经常聚在一起讨论。 “玩法上的话, 我们要考虑到现在这种高度自由的模式是否违背了玩家的固有习惯。或许我们可以更贴近市面上传统游戏模式来帮助玩家熟悉游戏玩法。” 第272章 “因为资金限制，人物动作没办法进行更完善的渲染，其实是在画面和动作细节上妥协了很多的。” “但是要更完美的画面效果就需要更多的资金。” “不如我们做3d？不过那需要更多的前期投入。” “还需要多少？” 一阵计算后。 “可能还需要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 现在这款游戏基本钱都花完了。目标玩家持续流失, 宅男玩家又抠得很, 还每天嚷嚷着让角色“脱衣服脱衣服”, 恶心得要死还赖着不走, 导致游戏流水一路下跌。 因此现在工作室在资金方面非常窘迫。哪里来的一百万升级呢？ 在那之后两个月, 这种荒诞窘迫的局面并没有产生什么好转。 宅男玩家基本占领了这个游戏, 并且还兴致勃勃，各种指手画脚提建议, 还要教教她们“识时务者为俊杰”, 赶紧做出符合他们心意的擦边卖肉游戏。 死宅男事又多人又抠，脑袋里每天想着色图色图色图，真是不堪其扰。 更糟糕的是，这个游戏最核心的ai算法是随着玩家的输入而进行升级的。 也就是说, 玩家什么样，游戏中的角色就会慢慢转变成什么风格。 当看到自己花费心血的角色越来越贴近死宅的想法时，这才是最崩溃的。 她们迅速净化了数据库。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只要玩家持续输入，数据库也就会被持续地污染。 死宅玩家们似乎对这种高自由度的玩法格外满意, 对游戏热情不减, 还每天骚扰客服，要看人物露胸露大腿…… 真如蝗虫过境一般不堪其扰。 有一些过分至极的言论, 便封号了之。 可是封久了，相关的板块就开始吵起来，死宅四处嚷嚷着这个游戏不尊重玩家，不倾听玩家意见什么的，还胡乱封号, 侵犯他们公民权益了什么的。 ——也不看看是为什么封你们号！乱发*图污染环境还有理了！ 可死宅还有一个特性，就是格外团结。封了他们的号，他们能呼朋唤友一大群过来持续骚扰，还想要倒逼制作方按他们的意见改。 像蟑螂一样杀不干净。 最近真的封太多号了，不能再封下去了。要知道这些死宅男别的不多就时间多，还巨能抱团，在网上不顺他们心意的他们组团过来喷脏举报投诉，简直烦不胜烦，时间长了怕是整个游戏都要被举报到关停。被这些人缠上，真的晦气…… 程之遥觉得每天面对这些人，自己整个人气场都被带衰了，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 譬如说，今天又轮到她做客服。 然后她遇到了一个男玩家来反馈游戏bug。 与别的神经病一样的死宅男不同，这个玩家说话很客气，语气也很好。 他先是说在某个操作时他遇到了卡顿，导致自己在这一关的数据丢失了。 程之遥查看了一下，确实是存在这个问题。她迅速修复了这个bug并给这个玩家恢复了数据。 接着这个男玩家很客气地提了一些关于这个游戏的建议。也不是那种“求黑丝求色图”那种纯纯骚扰的建议，而是关于游戏操作、画面等方面很正常的建议。 程之遥对这些建议也很认真地进行了记录。 这个玩家还说这个游戏整体瑕不掩瑜。他从这个游戏中感受到了一种振奋和鼓励，让他对生活产生了新的希望和动力。 这么长时间终于遇到一个说人话的，而不是求色图的。程之遥竟莫名产生了一些感动。 唉。这些男玩家里，看起来还是有正常人的啊…… 看看，她现在要求多么低了。只求玩家正常就好了。 程之遥认真感谢了这个人的建议，并表示，只要玩家关于游戏的合理诉求，制作方都会积极地满足。 （——前提是合理噢！死宅男的诉求不在考虑范围内。） 到这里这场长对话对话本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这人并没打算结束。 这个人开始对着她倾吐心事。原来他为什么会玩游戏，是因为他在游戏中才能找到快乐，他有一个好悲惨好悲惨的人生，什么卧床的爸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倒霉的他…… 到这里程之遥觉得这些话可信度不太高了。全篇充斥着男人那种独有的自我感动小作文的意味，还是文笔很差的那种。 但万一是真的呢？ 本着包容的心态，她耐心倾听并安慰了一番，然后问“还有什么能帮助到您的吗”并打算结束此次对话。 这个人也是很感动的样子，连连感谢她愿意倾听，说自己从前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不知道该给谁说什么的…… 程之遥也不好意思结束对话了。只能说些没什么的会过去的风雨后见彩虹之类的安慰的话。 于是这个人继续讲述。 程之遥只能一边听他讲一边开多个窗口多线程对抗死宅男们的精神污染攻击。 然后这个人终于讲到了自己苦读一番出人头地，有了体面的工作，也遇到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朋友，结了婚，在大城市买了房子安了家，日子终于步上了正轨…… 程之遥也松了口气。一半是对这个故事的美好结局感到欣慰，一半是自己终于能结束这场冗长的对话了…… 结果此人话锋一转，突然开始说他某次出差，半道想起忘了带某件东西，于是提前回家拿东西…… 第273章 …… …… ……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程之遥一直都在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如此迟钝，为什么没有早点跑，为什么会陷入如此低劣的诡计。 ——因为此人接下来连发好几条千字长文，兴奋描述自己在打开“家门”后，如何发现自己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所谓的“女朋友”，跟一个两个三个……n个男人滚在床上，自己是怎么躲在了衣柜里，又是如何从衣柜缝隙目睹着这一切，并从各个角度极尽声色之描写，以及自己是如何在屈辱中产生了一丝奇妙的激动，和兴奋…… 好——家——伙——原来是绿////帽///簧///文啊！！！ 这次程之遥差点把电脑都砸了。幸好被她的小伙伴们拦下。 因为现在工作室真的已经的穷到经不起一丝一毫设备损失了啊…… “别拦着我！”程之遥失去理智一般指着显示器，“死宅男跑这里来过绿///帽瘾是吧！！！等着，这次我不把这个变态亲手送进局子，就亲手送他下地狱！！！” 要不是旁边两个小伙伴死死拉住她，她真可能会一时冲动做出些触犯法律的事情了。 “忍住，一定忍住啊！”梁钰在旁边劝，“这种人就是故意找存在感的！你花精力对付他他还会爽到，跟这种垃圾一般见识，不值得啊！” 在伙伴们的劝导下，程之遥最终没有花时间开展更多的报复。 但这口气怎能就此简单咽下！ 她攥紧拳头，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发下了那句贯彻一生的誓言—— “我此生与死宅男，不、共、戴、天！！！” ~~~~~~~~~~~~~~~一天的工作结束。　初冬寒冷的空气中，程之遥拖着疲惫的身体，骑着自行车，慢慢往出租屋的方向驶去。 脑子里混沌一片。不时浮现出几个字句，竟然是“绿帽绿帽绿帽绿帽”…… 程之遥甩甩脑袋，试图把这些东西甩出去。 这件事真的给她留下了好深的印象。 虽然低级，但真的好冲击。 跟一般的死宅不同。这个变态真的有动一点脑子，还会开头伪装一下，慢慢让人放松警惕，到了结尾，图穷匕见，猝不及防给人来这么一下。 跑都来不及跑。 这种冲击真是重量级的，简直是精神污染级别。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恶心感，混杂着猥琐恶心的不适、还有那种字里行间的变态扭曲心理…… 简直像活吞了一万只苍蝇，还在肚子里嗡嗡作响。 程之遥越想越恶心。 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yue。 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这么变态。 自己变态也就算了。非得费尽心思发出来骚扰别人。好像有那个文字露///阴///癖。 程之遥又干呕了一声。 还有现在死宅怎么会这么多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明天还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她又干呕起来。 死宅……yue……真的应该……yue……从世界上……消失……yue…… 她边干呕边摇摇晃晃骑车往家赶。 当她疲惫穿过昏暗的楼梯，刚想拿钥匙开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学姐，你回来啦！”一个灿烂的笑脸出现在门里，背后是暖黄色的灯光。 程之遥一愣。 这才想起周五，李衍过来了。 屋里很暖和。顶楼的出租屋虽然只有一块暖气片，但除了空调，李衍还买了个小太阳。他总是把这里布置得暖暖和和很舒适。 李衍欢欢喜喜迎她进门，帮她接过东西，脱下外套，换好鞋子。 “我远远就在天台上看到学姐回来了，我就在门口等着啦。”他开心道。 然后抱住她撒娇。 “学姐，我好想你呀……”他在她耳边蹭着，呢喃。 拥抱很暖，很温柔，还香香的，让人感到很安全，很舒适。程之遥习惯性地就要回抱住。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也是个男人。 男人……男……死宅男……绿///帽……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干呕，然后捂着嘴，迅速推开怀里的人。 ——不好意思她现在看到男的就有点想yue…… 第148章 好大惊吓 学姐情绪低落学弟悉心安慰，…… 被猛地推开, 李衍一脸错愕。 不过他很快发觉，学姐扶墙站在一边，捂着嘴, 皱着眉, 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学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急忙上前, 焦急地问。 程之遥伸出一只手阻止他靠近： “不……别过来……我现在确实有点不舒服……别靠近我……” 李衍便只能站住, 满怀忧虑地望着她。 学姐脸色真的好差, 好憔悴…… “不舒服的话, 那，那咱们赶紧去医院吧！”他急忙提议。 “不用, 我自己缓缓就好……”程之遥声音虚弱, 疲惫地走到床边，然后直接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李衍跟着坐到床边，望着她这副不寻常的样子, 很是担忧。 “学姐，你到底怎么了呀 ……”他小心翼翼地问。 程之遥看了他一眼。 床边的人正望着自己，满眼关切。他长得很好看，肤色白皙, 眉目如画, 宽松的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温温柔柔，很可爱的, 没有攻击性的。 第274章 但可惜是个男人。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 她现在真的不想见到任何一个男人。 “没什么，不用管我。我想静一静。”她闭着眼，言简意赅。 李衍只能不说话了。他帮她小心地盖上被子。 过了一会儿，程之遥感觉床起伏了一下。床边的人站了起来, 开门关门，轻手轻脚地走来走去，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然后他又凑到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问： “学姐学姐，要不要吃饭呀……” 程之遥依旧闭着眼。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但此时，她只觉得腻味，想吐。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她抑制着情绪，说。 身后的人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温温柔柔地劝： “学姐，实在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就像点爆了火药桶。程之遥坏脾气一下子炸开。　她猛地坐起，冲身后的人大吼： “都说了让你别管我！你烦不烦啊！” 这一声怒吼真是非常突然。连程之遥自己都呆了。 身后的人愕然望着她。然后眼圈慢慢变红了。 程之遥胸口起伏着。 她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尤其是冲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发脾气。 可现在心里堆积的郁气让她整个人变成了高压锅，简直一戳就爆！ 她已经顾不上照顾任何人的情绪。直接把被子一摔，起身拎起一把椅子踢开通往天台的门，独自冷静去了。 北方冬天，空气干冷。风一刮，寒气刮着脸颊，又从四面八方往薄薄的衣服里钻，程之遥却浑然不觉。 她坐在天台的椅子上，吹着风，抱着双臂，凝视着远方被灯光染得橙红一片的城市夜空，沉沉不语。 真是一片混乱。她想。 所有的结果她们都考虑到了。就是万万没想到，精心做出的游戏，吸引的竟然是跟预期目标完全相反的玩家。 这一刻，望着苍茫夜色，她想到了很多。 从最初的一个火花般的念头开始，到三个人热血上头地彻夜规划，再到工作室在小小宿舍里欢乐地成立，然后就像燕子衔泥一般，从0开始搭建属于她们的作品…… 接下来就是旁人的不理解，同学的劝告，还有融资时期的屡屡碰壁…… 是啊。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项目，从最开始就不被各方投资人看好，融资过程艰难无比。是她们始终坚信这个项目有前途，才坚持下来，求得了第一笔投资。 这些投资人在商海沉浮多年，自然对市场了如指掌。或许这些人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个游戏的定位存在严重问题？ 程之遥突然产生了一瞬间的自我怀疑。 ——难道，她们真的错了？ ——难道说，战斗类手游，真的就是男玩家的绝对领域？这种女性向战斗类手游，真的真的就没有一点前途？ ——难道说……她们从一开始，方向就选歪了？ …… 正沉浸在巨大的自我怀疑里。这时，程之遥忽地听见，身后“吱呀”一声，响起了开门声。 还有轻轻的脚步在靠近。 程之遥感觉自己的坏脾气又在蠢蠢欲动。她想说让我单独静一静难道不行吗！可动了动嘴唇，才发现自己脸都冻僵了。 厚外套早在进门时就脱掉了。她现在身上穿着单薄的毛衣，在0度的气温里，冻成了冰雕一座。 身后的灯光将人影长长投影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程之遥看见这个人影轻手轻脚地靠近，怀里似乎还抱着一大堆臃肿的东西。 程之遥抬着冻僵的脸，心里憋着火气，心想，要是谁再多问一句，自己绝对会忍不住发脾气的。 然后，她看见长长的人影停顿在她背后。她闻到熟悉的清雅的香气。 人影在她背后将怀里臃肿的东西展开。大大的，很柔软的样子。 紧接着，她感觉到一个柔而暖的东西贴近自己脖颈，覆盖住背部，披在自己肩膀上，挡住了些许寒气。 她转动眼珠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块很大很柔软的米白色的毛毯。 程之遥怔了一下。 盖毯子的人动作很轻柔，很小心，动作间还带着些许试探，似乎怕她再发脾气。 见她没有拒绝，于是那人的动作便更进一步了。 那双手迅速而轻柔地行动着，一阵风似地，将她全身从脖子到脚踝都包裹住，边边角角都掖得结结实实，透不进一丝寒气。 动作之快，似乎怕慢一小会儿便会被她给推开。 紧接着，她的头顶被安上了一顶厚厚的绒帽，两侧垂下的帽檐将双耳也柔软地包裹住；怀里也被塞了个暖烘烘的暖宝宝。 程之遥觉得自己被堆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雪人。不过是暖的。 冻僵的躯体渐渐融化。她微微偏头，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结果那人做完这一切却迅速转身，轻手轻脚地往回走，没再多说一句话。 程之遥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没有过多的追问和过度的关切。只是安安静静带来她所需要的温暖，驱散她周身的严寒。然后就悄悄离开了。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某一瞬间突然发觉，自己被人沉默地体贴着，体谅着，不求回报地呵护着。 她的心微微一动。 第275章 “哎。”她叫住他。 身后的人停住脚步。 程之遥沉默了一秒。 “我刚刚不是在针对你。”她低声说。 “嗯。我知道呀。”他说。 程之遥感觉仿佛看到那人在身后用力地点头，小脸一本正经，很认真的样子。 她别扭地动了动身子。 “你过来。”她说。 身后的人很快地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于是程之遥看见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望着自己，忽闪忽闪的。 她移开了目光。 “我就是，就是今天状态不太好。”她望着一边，别别扭扭地说。 “我知道。学姐是遇到烦心事了。”李衍说着，帮她掖紧了毯子。 程之遥又沉默了一秒。 “你怎么不问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她问。 “学姐想跟我说，自然会给我说呀。”他仰头，双手看着她，眼神澄澈又明亮。 程之遥看了他片刻，然后垂下脑袋。 “没什么好说的。”她低声说着，带着一丝沮丧。 “嗯。那我坐在这里，陪着学姐好不好呀？”李衍托着腮，歪着脑袋问。 程之遥没说话。 于是李衍啪嗒啪嗒快步回屋，又啪嗒啪嗒回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边。 “给！”他坐下后，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杯，拧开口，递给她。 程之遥闻到了柠檬百香果的香气，还有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从毯子里慢慢伸出手，捧住杯子。　杯子泡着茶饮，热乎乎的，温暖着手心。 “百香果柠檬茶。是开胃的噢！”李衍托着腮，开心解释。 程之遥捧着茶杯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酸酸甜甜的味道滋润着唇舌，唤醒了味蕾，也温暖了四肢百骸。长久的心理压力带来的各种不适，也似乎在这香甜的热饮中，渐渐被冲淡了。 程之遥舒适地叹了口气。 “谢谢。真的很好喝。”她真诚地说。 于是李衍笑得更开心了。 “这个茶是我新学的噢！”他快乐地说，眼睛亮晶晶，“我加了香水柠檬和黄柠檬两种，口感层次更丰富呢！除了柠檬和百香果，我还加了山楂进去，果然这样很开胃呢！还有还有……” 程之遥静静望着身边兴高采烈分享食谱的人。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心情好像也被眼前灿烂的笑脸传染，渐渐轻松起来了。 注意到学姐一直望着自己，还面无表情的样子。李衍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又讷讷不说话了。 程之遥就问他： “你怎么一点小事都能这么开心啊。” 说到这个，李衍又不好意思了。 “因为在学姐身边，就会很开心呀……”他红着脸，小声说。 在我身边有什么好开心的。程之遥在心里嘀咕。 我最近简直丧得要命。 她学着李衍的语气，轻快道： “可是学姐最近不是很开心呀。” 李衍把手臂搭在她膝盖上，有些急切： “那，怎么让学姐开心起来呢？” “学姐也不知道呀。”程之遥说。 李衍情绪低落了一瞬，又眼睛亮起来： “那，学姐把不开心说出来，或许就能开心起来啦！” 程之遥又不说话了。 她不愿透露自己的软弱。 就像一个在外面吵架吵输了的小孩，却又格外爱面子。即使回到家，又生气又委屈，偏要倔强地强忍着，仿佛一开口，就是认了输一样。 但是嘴却无意识地微微撅起来了。 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 李衍守在一旁。 他看出学姐不想说出自己的烦恼了。 可是他好想让学姐高兴起来。他想让学姐回到过去那种快快活活，神气活现的样子。那才是学姐本来的样子呀…… 他托着腮，望着学姐闷闷不乐的脸，开动着脑筋。 忽地，他抿嘴笑了起来。 他把手合起，放到嘴边呵了呵气，又快速搓了搓。 接着忽地抬手，捧住学姐的脸。 程之遥的双眼瞪成了圆圆的“o”型。 温暖的掌心瞬间包裹住脸颊，柔软又湿润，一瞬间滋润了暴露在冬日寒冷干燥空气中的皮肤。 李衍开心地两手捧着她的脸，揉了揉。 “揉揉脸就不会不开心啦。”他抿唇笑着，柔声哄她。 程之遥还在“o.o”地看着他。 她觉得这个举动真是幼稚又充满孩子气。 像哄三岁小孩似地。无聊。 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阻止。 也，不想阻止…… 就任由他，用手捧住自己的脸，温柔地揉来揉去的。 就像忽然间地，毫无道理地，怦然心动。 “揉揉脸就好啦……”他继续在她耳边轻声重复着，像是在哼着安宁的摇篮曲。 “揉揉脸就不会不开心啦。明天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那晚两人做得格外激烈。像是要将连日来堆积的忧愁、烦闷、郁气……统统抛之脑后，消弭在这场绚烂的狂欢里。　结束后，程之遥趴在李衍身上，懒洋洋地，不愿下来。 两人耳鬓交缠，细密汗珠与尚未平稳的急促呼吸也缠绕在一起。 第276章 “学姐，学姐有没有开心一点……”李衍喘息问。 “学姐没有不开心了……”程之遥在他颈侧耳边磨蹭着，说。 “学姐我好喜欢你……”他幸福地说。 程之遥闭着眼，胡乱亲了他一口。 “学姐也好喜欢你……”她嘴里也在胡言乱语，“你想要什么，学姐都要给你……” 李衍觉得好快乐好快乐。他好像飘到了天上，飘到了云里，沐浴在阳光下的爱河，忘记了所有烦恼和忧愁。 想要什么，想要什么…… 当然是想要和学姐一起，在阳光下手拉手，堂堂正正在一起…… 他很自然地就说出了心之所愿。 “我想要学姐，和，和赵学哥分手！”他快乐地说。 程之遥闭着眼喘息着胡乱点头。 但很快，她睁开了眼睛。 她抬起头。 “你说什么？”她问。 李衍也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慌了。 “我，我没说什么……”他躲闪着目光，心虚地小声说。 程之遥没有这么轻易放过他。 她坐起身，盯紧他，缓缓重复： “你说，和赵学哥分手？” 李衍心里一惊。他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一时头脑发昏去挑战学姐男友在学姐心目中的分量！ 看学姐现在的反应，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于是急忙坐起去拉她手： “学姐，我、我说错了，我没有……” 程之遥甩开他的手，继续缓慢但清晰地一字一顿道： “所以，你是说，你这段时间跟我发生关系，是在我跟赵明轩还没分手的前提下……” 李衍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他急着解释自己绝没有逼学姐分手的意思，于是急忙道： “学姐我再也不说这话了！我、我只是想说，我……” 程之遥直接反手把枕头呼他脸上了。 ——我说怎么会有富二代这么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投怀送抱做小伏低通情达理…… 原来是个死绿///帽///癖！！！ 没想到变态竟在我身边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49章 对剧本儿 学弟小三剧本大公开！学姐竟…… 枕头砸在脸上, 质地柔软，并不怎么疼。 可其中蕴含的怒气，却让李衍的心凉了半截。 学姐她, 真的生气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李衍抱住枕头, 却还本能地倾身想去拉她的手, 寻找她的垂怜： “学姐……” 程之遥猛地推开他, 直接从床上弹起。 她什么形象都顾不上了, 一边火急火燎拿衣服往身上套一边把枕头被子什么的胡乱往她眼中的死变态身上扔, 阻止他靠近自己。 忙得像个豌豆射手。 好你个浓眉大眼眉清目秀的还以为你挺老实，结果是在误以为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才紧追不舍还主动送上来跟我上床！ 敢情就好这口是吧！ 她从小到大都是五讲四美的优等生, 第一次在现实世界接触到活体变态, 还是在床上！ 啊！恶心！太恶心啦！ 就像本来以为是在安全屋，睁眼一看却踩进了大粪坑。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变态死宅占领了！怎么哪里都有，哪里都有啊！！！ “死变态！”程之遥一边单腿蹦跶着套上裤子一边咬牙咒骂，“我真是日了狗了, 真够恶心的！变态！你做这样变态的事要不要脸啊你！” 李衍被推倒在一边，未着寸缕，一身狼狈，还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打骂。 他终于忍不住, 哭喊着争辩： “我不是变态！我们、我们难道不是真爱吗……” 好你个绿///帽///癖还振振有词了！ 程之遥顺手薅过旁边的抱枕狠狠摔他身上： “真爱你个头！你还好意思说, 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李衍被箭刺中般瑟缩了下。 她觉得我恶心。啊，果然, 我，我这样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就是让人恶心吧…… 可是、可是学姐之前明明对自己那样好，还…… 他努力忍住眼泪，小声说： “当初不是学姐问我愿不愿意……我以为, 学姐，学姐是愿意的……” “死变态还倒打一耙！”程之遥终于套好衣服，有底气多了，指着他就骂，“死变态！正常人谁会愿意这样的事！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怎、怎么会……”李衍望着她，泪挂在脸上，呆呆地不确定道，“这种事情，也会犯法吗……” 当小三怎么会犯法呢……没听说过呀…… 这种事犯哪门子法？程之遥也说不出。 欸对怎么没有一条法律规定绿///帽///癖也得入刑呢？ 就该入刑啊！！！ 她头脑子还嗡嗡地，血往头上涌。 “你完了！我跟你说，你完了！”她咬牙切齿地在床前走来走去。虽然她暂时没想出怎么让他完了，但她绝对要让他完！ 她捂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想起这些有变态癖好的死宅男都会建好多个群私下分享，什么把女朋友照片发到群里给“兄弟们品鉴品鉴”，没女朋友的就偷别的女生照片yy然后发到群里“给兄弟们品鉴品鉴”，还会偷拍女生私密视频，要么发到小群里传播，要么就售卖盈利，或者是人身威胁…… 第277章 恶心至极！！！ 程之遥现在感觉自己像沾了一身屎，几欲作呕。现在这年代被偷拍没什么可耻的，但遇到这种有窥私欲的死变态却令人恶心至极。要真有这种事发生管他是谁她都要把人送进局子里让他付出千百倍代价以儆效尤！！ 李衍还在那边抹着眼泪，哭啼啼的： “学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还犯法……那我，那我去自首，不会连累学姐……” 程之遥以为他在威胁，气得抖着手指着他： “你！连累我？你想得美啊你！你以为你那些龌龊手段能拿捏我？我告诉你不可能！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这些？但你犯法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蹲大牢去吧！” 说完，她开始疯狂翻找了一通有没有隐藏摄像头，暂时没找到。又伸出手吼： “把你手机交出来！” 李衍不知道学姐要手机做什么，也不知道学姐在房间各个角落翻找什么，还有点听不懂学姐在说什么。学姐激烈的反应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呆呆流着泪，像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顺从地摸过床头手机，想递给她。 程之遥第一时间抢过来。 固定证据要固定证据！ 她单手打开手机，另一只手指着床上的人呵斥： “坐下！老实点你！” 李衍乖乖跪坐在床上，看着学姐愤怒的模样，委委屈屈，难过至极，眼泪如溪流般涓涓流淌。 学姐之前对自己如春天般温暖。可每次只要一提到她男朋友，学姐就像失了智一样，瞬间变得像冬天一般冰冷无情！ 这说明什么？说明学姐她还是超爱！她超爱！！！ 李衍知道自己又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就算学姐的男朋友出了国，就算这段时间从没见过那个男人和学姐有联系，就算这半年都是自己陪在学姐身边……却依旧比不过那个远在天边的学姐的男朋友！ 程之遥手机拿到手，第一时间打开后台，检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软件，有没有隐藏空间。 确认没有后，她便打开聊天软件开始细细检查。 结果刚打开聊天界面就被震惊到了。 屏幕被小红点淹没。无数个群消息争先恐后弹出来，这二手山寨手机都因为这大量涌现的群消息而变得卡顿起来。 果然，果然！ 程之遥抬头怒视着李衍，气得抖着手使劲指了指他。 李衍流着泪往后瑟缩了下。 然后她压着怒气低头继续查看。 只见第一个置顶群名为【华海大学校内兼职官方交流群】 程之遥认识这个，这个是学校内部的兼职群。她迅速打开查看了下，确认无误，就开始看下一个。 第二个群名为【大学生兼职达人俱乐部】 程之遥打开聊天记录仔细查看了下，里面确实都是各种招人和求职的信息，没有什么非法交易，也没有什么伪装。 她关上，看向第三个群。 第三个群名为【高校资源互助整合7群】 资源！资源！！！ 高风险啊这！！！ 程之遥激动愤怒地点开。 结果发现是学习资料互助群。 她一个一个点开群里的文件。确确实实都是各种难以找到的教材电子版、考试资料分享，性别比例也正常…… 程之遥沉默了。 她一个一个翻完了群聊，除了校群和班群之外，绝大部分都是兼职群，没有找到预想中的藏污纳垢的那种变态死宅交流群。 就这样翻完了几十个大群。她又开始翻小群。 除了学习宿舍区之类的还是海量兼职群，什么【卓越琴行助教2群】【国际进口农产品展览交流会志愿者群】【茶博会兼职】【咖啡店零工】【xx届勤工助学】【医药展酒店接待】【同声翻译】【大学生代喂宠物】…… 看来看去都是各式各样兼职群。种类之多跨度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她重点查看了下【医药展酒店接待】，发现只是对接参观团做引导接待，并非是去兼职卖身。 程之遥抬头，望着天花板，有些呆滞。 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人才市场，一瞬间环境喧嚣。 她最后都翻累了，情绪都渐渐平稳起来了，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头继续往下翻。 除了兼职群，就是跟各个人力资源中介沟通交流的消息，要么努力找兼职，要么追中介屁股后头讨薪，譬如—— 【张领队，上月展会的薪资什么时候能发给我】 【现在忙，下周再说吧】 【好的。】 好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说“好的”！大傻子你的工钱要不回来了啊喂！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闭眼捏鼻梁。 她已经仔仔细细查看了每一个群、每一个聊天框。为什么日常消息除了上课就是找兼职、打工、讨薪、重新找兼职……救命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好穷啊！ 她疲惫抬头：“你加这么多兼职群做什么？” 李衍还跪坐在床上哭，白嫩的小脸失去了血色，眼睛都哭红了。 他擦了擦脸颊上挂着的泪，啜泣着说：“我……我要努力赚钱的……” 程之遥满头都是问号： “你赚钱做什么？你爸不给你生活费了？” 听到这话，李衍又倔强起来了。 “我不用我爸爸的钱！”他挺起胸膛大声道，“我每个月能赚8000块钱，足够生活了！” 第278章 给学姐6000，自己留2000，花起来绰绰有余呢！ 8000块！程之遥震惊了。 为什么这个人边上学边异地恋边打这些杂七杂八的零工都能赚8000！ 而自己创业半天，每月只敢拿4000块工资勉强在一线城市苟活，刚做出一个游戏还濒临破产…… 程之遥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创业的瓶颈，心态失衡濒临崩溃，几乎要抱着头大喊这创的什么业不如去打工啊啊啊！！！ 不对，我本来是要干什么来着…… 噢对死变态…… 程之遥收起情绪，两指扶着额头，闭眼，理了下杂乱的思路。 不对啊。变态因为跟大部分正常人不同，找不到共鸣，所以格外喜欢把自己变态的喜好记录下来，或者是自己欣赏，或者是寻找同好，或者就像那个死宅玩家一般，故意去骚扰别人…… 那怎么没在这人手机里找到任何东西呢？ 程之遥眼神一凛。 ——不排除这个人把所有聊天记录都隐藏了，或者是有另一个手机的可能。哼，好深的心机！ 不过怎么总觉得哪里听着对不上呢…… 她思考着。 然后试探着，缓缓开口。 “我跟赵明轩没有分手。”她看着李衍，说。 李衍的眼泪又流淌下来。无论多少次听到这话，他都觉得好心痛。 程之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反应。 这个人确实不知道自己分手了。但是！ “你是说，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跟我，这样这样？”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李衍一/丝/不/挂的body。 李衍擦干眼泪，拉起被子盖住身体，沙哑着嗓子，虚弱道： “学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赵学哥当时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会给你带来麻烦，甚至影响到你毕业。所以，所以我就等到你毕业……现在你已经拿到毕业证了，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但我没想到，这种事，还会犯法……我，我当时昏了头才想让你跟赵学哥分手……” 程之遥却关注到了最开始一句。 什么？赵学哥说？赵老二那个狗说什么了？ 她眯起眼，倾身向前。 “赵明轩跟你说什么了？你详细说清楚。” 第150章 开后宫儿 大胆！狂傲学姐在晋江猛猛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李衍便原原本本，细细讲述了自己在寒假后怎么用小心机勾引学姐、到两个人越走越近、再到在宿舍楼门口遇到的学姐的男朋友、才知道两人没分手、学姐的男朋友又是怎样威胁警告他离学姐远一点、自己是如何幡然明白自己这种可能给学姐带来的害处、又是如何纠结痛苦、如何不敢靠近学姐、然后终于顿悟、冲破世俗的桎梏，和学姐勇敢又悄咪咪地在一起……这样的心路历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程之遥越听越愤怒。特别是听到赵明轩说“她哭着喊着求我别走”时, 更是怒不可遏。 “简直胡说八道！”她一拍大腿, 怒道, “我？求他？还哭着求？他做梦吧他！” 李衍用力点头：“我就知道学姐不可能这么做的。我当场就反驳他了！” 程之遥压抑着怒气, 继续问：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 说他才是学姐的正经男朋友, 说我是插足的第三者！而且他还告诉我，学校对私生活方面的事情抓得很严, 这种事情如果闹大了, 不但我会被开除，还会影响学姐毕业……” 程之遥直接开骂： “他放屁！校规哪一条还管人私生活了，每天那么多人谈恋爱学校管得过来吗！” 李衍眼睛亮了：“所以就是说，就算我当时跟学姐在一起, 也不会影响学姐前途是吗？我就知道这个人撒了好多好多谎！” 想起了什么，又低落道：“那个人还说，说他绝不会跟学姐分手让出位置……他还坚持说学姐好爱好爱他，他提了好几次分手你都不愿意……” 李衍一阵心痛, 于是试探着问道：“学姐, 他这句话也是假的对不对……” 程之遥没回答。她全被事情的真相给震惊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泡得好好的学弟险些飞了, 而且还一直推三阻四，说些奇怪的话，果然是有小人从中作梗，造谣生事！ 她眼前仿若浮现出赵老二嚣张又得意的笑：程之遥啊程之遥，在我出国前给你留个临别礼物——就让你做我的绝世大舔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之遥现在牙根发痒。好你个赵老二, 分手后还不消停，把我塑造成一个跪地求爱的舔狗，还顺便抬了自己一把，这种瞎话你也说得出口！ 好好好。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 于是她对李衍说： “这种鬼话你也信？说我求他，你觉得可能吗？明明是他求我！我早就对他厌弃了，跟他提了一百次分手，没想到他苦苦纠缠，躺地下撒泼打滚，天天在宿舍楼底下喊我名字……你也见过吧？看他那个蠢样子就知道了，丢人呐！怨夫一个，死皮赖脸的。我怎么可能哭着喊着缠着这种怨夫不撒手？不可能的！” 李衍开心地倾身抱住她：“我就知道学姐你不会喜欢这种人的！我就知道！学姐你并不是因为太爱他，而是因为他不停地威胁你骚扰你，所以你才没有跟他分手对不对！” 噢对忘了，在这人看来我跟赵二狗还没分手是吧？ 第279章 程之遥回过神意识到。又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这么重大的消息这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全校都知道了这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推开怀里的人，问： “有个问题我要问清楚。你大一寒假放假前，都做什么去了？有没有注意到周围一些比较爆炸性的，额，新闻啊八卦啊什么的？” 李衍不知道学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还说努力回忆着。 “大一寒假前……”他歪头思考着，然后就想起食堂打架后，学姐是怎样地为了那个男人挺身而出，哀求自己…… 李衍的心情立刻黯淡无光了。他小声说：“那时候……我哪有心情关注什么八卦呢……食堂那件事，学姐当时那么护着那个男人……我感觉好难过，每天待在琴房，除了练琴，就是练琴，感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噢还真有这样的事啊！！！ 程之遥无语至极。 “简直离谱……”她忍不住喃喃道。 “学姐你在说什么呀？”李衍问。 程之遥回过神，忙表示我什么都没说。 李衍又开心起来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搞清楚了真相，是那个男人缠着学姐不放，学姐并没有超爱！ 至于为什么每次提到那个男人学姐都会狂化……想必是那人在背后步步紧逼让学姐感到很有压力吧！ 想到这里，李衍顿时慷慨激昂了起来。 他拉住学姐的手，坚定道： “学姐你跟他分手吧，不用怕的！他要是来找麻烦，我们一起打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之遥张张嘴，本想说清楚，但心念一转，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算算跟这人谈了小半年了，该过的瘾也差不多过完了，那种迷之吸引力，也不会像过去那样致命了…… 当然她承认自己对此人的body还有那么一丝丝兴趣。不过问题不大。 自己不是一直有点发愁怎么处理跟这金娃娃之间的关系？不如就借此机会，了断这段关系？ 因此她心生一计，决定将错就错。 “分手嘛……”她面色深沉，语调缓缓，“还不行……” “为什么？”李衍疑惑地歪头问，模样怪天真可爱的。 “因为……”可恶，理由还没编好啊！ 程之遥“额额额”了半天，忽地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呵呵呵呵呵在我背后搞小动作，赵老二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她神秘一笑，示意李衍附耳过来。 李衍赶紧凑上前倾听这个看上去好大的秘密。 片刻，他睁大了眼睛。 “他有羊癫疯啊！”李衍惊讶地说。 “是啊！”程之遥打了个响指，“他有羊癫疯，一提分手就犯病，一提分手就犯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生命垂危啊！” “啊……他怎么有这个毛病……”李衍眉头微皱，小声说，“没听说过呀……他还正常出国……” “这个嘛……”程之遥正想着该怎么编，就听李衍恍然大悟： “他出国就是为了治羊癫疯！” 哎呀我滴个…… 程之遥伸出手与他用力握了握：“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赵老二你个脑残志坚的就在国外治病去吧！ 李衍也是有点自豪地挺了挺胸。 程之遥继续忽悠：“所以你看，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他抽过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分手两个字，肯定不能跟他提喽！” 李衍撅着嘴思考着。他觉得，似乎确实不能眼看着人死了。可是，学姐不跟他分手，自己就永远不能跟学姐名正言顺在一起呀…… 学姐为了保住那个人的性命，就要被迫维持着这段无爱的感情…… “学姐你也太善良了吧……”李衍小声说。 程之遥叹着气闭眼点头：“是啊是啊。学姐我，确实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啊……” 又继续沉痛道： “所以说，分手，是不可能的。我们永远只能保持这种畸形的关系。如果你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那你走吧，我不会勉强你的。” 说着，她忧伤地45度抬头望天花板。 李衍咬着唇，纠结了两秒。 然后下定决心，靠在她怀里搂住她的腰： “学姐没关系的……我能接受的，我，我不介意再等一段时间，等那个人治好病，再也不会牵绊住学姐，我们再公开也不迟。” 反正他已经做了一段时间小三了，再继续做也不是不行…… 程之遥又震惊了。这都能接受！哎等等……此人该不会真有什么变态癖好吧？ 她推开他：“你你你先给我说清楚，你明知道我有男朋友还要跟我在一起，你这是什么心理？” 李衍扭着被角，沮丧地垂着头：“我知道这种事情，俗世的眼光还很难接受，我也纠结了好长时间……” 又抬眼，双目变得炯炯有神：“可是学姐喜欢我，我也喜欢学姐。我们两个才是真爱，真爱就是这样，热烈的、背离世俗的、不顾一切的呀！” ……怎么就还燃起来了…… 程之遥无语了两秒。 然后她叹了口气，坐到床上，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开始上价值： “虽然你能接受，但我也不能接受啊……之前咱们两个没有挑明这个事情，我们可以自欺欺人。但你现在挑明了，梦碎了，我们都越过道德的边界，不能一错再错了啊！” 第280章 说完又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我又没办法跟他分手。看起来，咱们俩只能分开了……” 李衍着急又心慌。他有一种被抛下的恐惧，赶紧双手回握住她的手，哀求： “学姐不要……我、我再也不提让你跟他分手了，我也不要什么名分。咱们就像之前那样，不让别人知道，不行吗……” 程之遥也急了： “你看你、难道我、我可以同时脚踏两条船吗？” 她拨开他的手，果断道：“我看这种不道德的事，我看还是就此结束吧！” 贤者时间说话就是硬气。 没想到李衍丝毫没有退意。 他抿紧唇瓣，挺直脊背，眉目坚定、铿锵有力道： “道德，不过是平庸之人的枷锁。学姐你想有几个情人，就可以有几个情人！” 第151章 程世贤儿 超刺激！学姐与艾莉学弟上演…… 程之遥被深深地震撼了。 啊、啊啊！这是、这是可以说的吗！？ 她望着眼前的人, 目瞪口呆。 这是谁啊到底？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清纯善良，矜持害羞的学弟吗？ 学弟你、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李衍并没有穿着品如的衣服。事实上，他并没有穿衣服。 李衍遮掩身体的被子已经滑落到腰际。他倾身靠在她肩头, 伸展着两条雪白的手臂, 温柔地缠住她, 在她耳边, 勾引着, 诱惑着： “学姐, 你又不爱他。他给不了你的，我都可以给你哦……” 他陈陈列举, 努力地自我推销： “学姐你看, 赵学哥远在国外，又有羊癫疯……这种情况下，学姐难道还要委屈自己，等着他吗？他如果永远都治不好病, 学姐难道还要等他一辈子吗？” 程之遥被震撼到失语： “这……” 李衍继续使劲吹枕头风： “哪怕赵学哥没病，那整天对着同一张脸，难道不会腻吗？学姐平时工作又这么忙这么累，再多一个情人照顾学姐, 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觉得, 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吧？哦对了, 我忘了，赵学哥的性格，可能真的会在乎这些呢……真是的我又没说要抢他作为男朋友的位置，我不过，不过是想让学姐过得开心快乐一点罢了！ 程之遥张着嘴。她感觉自己的某种底线在摇摇欲坠。 多几个情人？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这、这与她从小到大接受的价值观相悖啊！ 李衍一刻不停地在旁边添砖加瓦： “赵学哥也不知道平时会不会给学姐做饭呢……学姐是要做大事的人, 这些纷杂的小事难道还要学姐亲手去做吗？赵学哥占着男朋友的位置，却不做男朋友该做的事，那就应该容许别人去做呀！学姐就不该受这种委屈的！” ……说得好有道理！ 程之遥如饮醍醐。 是啊是啊。不多几个体贴的小情人，洗衣服做饭这种麻烦事，难道还要自己亲手去做吗？ 那多累啊！ 程之遥彻底想通了。 她现在也觉得自己过去真的好委屈好委屈，竟然在赵明轩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歪脖子树上吊了好几年。 看来必须得多几个温柔小意贤惠体贴的小情人来弥补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损失了！ 她呆呆地望着虚空发呆，畅想着十几个美男围绕着自己的场景。 一个美男做饭，一个美男扫地，一个美男洗衣服，一个美男熨衣服，一个美男给她捶腿，一个美男给她捏肩，一个美男扇扇子，一个美男帮她翻书看，一个美男弹奏清雅音乐，一个美男在旁边给她喂甜甜的西瓜…… 好爽啊！！！ 就在她要快乐得笑出声时，腰上的一双手臂收紧了。 “学姐，所以你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呀……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李衍蹭着她的耳际，柔情脉脉地说。 程之遥这才回过神。 自己刚刚是要做什么来着……啊对自己现在的人设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啊！ 她不动声色擦了擦唇边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哎这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有十几个美貌动人又贤惠体贴的小情人呢？ 就算想，又去哪里找那么多美男呢？现在男的都那么丑…… 程之遥偏头看了眼身边人俊俏的脸蛋，还有忽闪忽闪的漂亮眼睛，心想长得这么好看的，确实不多见。 她不由得有几分隐隐的遗憾。现实的引力，还是太大了啊…… “学姐，学姐……”身边的人还在搂着她撒娇，似乎要用无尽的柔情，将她的心融化殆尽，“学姐你难道还要为了照顾赵学哥的感受，牺牲自己吗……” 程之遥沉吟不语。 然后她忽地靠在床头，伸出胳膊搂住他。 李衍赶紧靠上去，柔顺地躺在她臂弯里，痴痴看她的脸。 程之遥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纳了好几房男宠的一家之主了。说一不二的那种。 好奇妙的感觉噢！ 她顿时一家之主的气势就上来了。 “在乎他的感受？怎么可能！”她气势很足地说，“你看他那副样子，长得又丑，说话又难听。我当初就是看他可怜才跟他在一起知道吗？” 李衍仰头看她的脸，替她打抱不平： “学姐你也太委屈自己了吧！” 第281章 “是啊。谁让我心善呢！”程之遥理直气壮。 她又故意重重叹口气：“只是我们这样，终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这也太委屈你了。要不，我们暂时先分开……” “不要！”李衍又着急起来。 一想到要跟学姐分开，他的心都要裂开了！哪怕是暂时分开，他都不愿意！ 他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平时都很矜持的。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咬咬唇，一把抓起学姐的手，按在自己的八块腹肌上。 “赵学哥现在生着病，他做不到的，我都可以做到……学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他说。 一边拿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一边带着她的手在自己雪白的肌肤上滑动。 噢！噢！学弟你、你好sao啊！ 你的腹肌手感真好！ 你、你别的地方手感也真好！ 你、你你你…… …… 一个小时后。 程之遥从温柔乡里挣扎出来，靠在床头平复呼吸。 李衍羞涩地含着笑靠在她肩头。 总觉得这次，学姐好像对他更感兴趣了一点呢…… 程之遥重重喘了下，捋了把汗湿的头发。 之前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迷人的特殊风味。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是小三风味！ 背着黄脸公找美貌小三……好刺激啊！ 更让人欲罢不能了！ 美貌小三还在她耳边继续吹着气勾引：“学姐，学姐……” 程之遥颇富大女子气概地一把搂住他。 她靠在床头，一脸沉痛，下了断语： “唉……那好吧！从今天起……他做大，你做小！” 啊啊啊啊啊说出来了！真的说出来了！这就是开后宫的感觉吗！虽然是假的不过也好刺激啊！！！ 程之遥一边脚趾抠起来，一边心里爽翻天灵盖。 “嗯嗯！”李衍靠在她肩头，急着表现自己，“学姐我可不是那种爱嫉妒的人噢！我做小也、也没关系的！” 李衍撒谎了。他自然不是那种甘于做小的人。不过反正现在是自己离学姐更近一点。那个病怏怏的男人，不足为惧！他终有一天会找到机会让学姐果断跟那个男人分手的！ 程之遥已经心里快笑死了。 啊啊啊……是啊是啊，脚踏两条船，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唯一的遗憾是，她只能在道德的边界里，cos一下过一过瘾…… 她也不是故意骗人找刺激什么的。就是，就是看他那么积极，单纯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喽~哎，她是多么善良的人啊……　至于赵明轩……呵呵，赵老二啊赵老二，从今天起，你也别当人了，你就是我的情///趣///道///具！ 想到这里，程之遥低头狠狠在怀里人额头啵了口： “乖。以后赵明轩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这个人就是没有容人之量，得拿出家法来，给他立立规矩！” 感觉到学姐的偏爱，李衍心里像灌满了蜜一样甜。 他于是很有底气地说： “学姐我才不会让他欺负我呢！之前挨他一拳，那是我让着他。以后他欺负我，我就打他！” “不行！”程之遥秉承着一家之主的风范，严肃主持家法，“他是大，你是小。以后见到他，还是适当尊敬些吧！” 啊啊啊又开始了！！脚趾抠地可是好爽啊！！！ “哦。知道了……”李衍低落地说。他一点也不想尊重那个人。可是，学姐的话也要听…… 程之遥又捏过他的下巴，若有似无品尝他的唇瓣： “你要尊敬他。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啊……” 李衍于是又开心起来。搂住她脖子要亲亲！ 两人拉起被子盖过头顶，重新滚作一团…… …… 就这样，在无人知道的角落，程之遥默默开起了“后宫”。 一个后宫搂在怀里。一个后宫活在台词里。 为了消除所有的风险，她采取某种非常规手段，彻查了他所有的社交账号。终于确定这人确实没有什么变态行为。 看起来不是什么绿///帽///癖。真就纯纯喜欢当小三。 虽然这爱好也很难评吧…… 不过放心了。可以放心大胆“开后宫”了！ 而且李衍明明只是一个人，却给她带来了非常极致的开后宫的体验。 他不但贤惠听话，温柔懂事。在床上，也越来越放得开了…… 啊！果然还是野花香啊！ 程之遥承认自己变得有一点点变态。每每想到自己能同时拥有很多个美男，就觉得很激动，似乎满足了某种奇怪的征服欲。 ——哪怕只是幻想一下。 但是她认为，自己现在这种变态程度，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 每天在工作室，受到死宅男的骚扰，她都没有那么低气压了，精神状态稳定多了。 毕竟回家就能找她的小情人“开后宫”。很舒适，很解压。 这让她心态上莫名取得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以至于，无论死宅男再给她怎样的精神污染，她都能淡然处之。 可能这就是，以毒攻毒吧…… 第152章 金主姐姐 事业难题难解决，学姐召唤金……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 程之遥沉迷于开后宫无法自拔。 每当她被猥琐男恶心到，她就会关起门来，ktv学弟。 第282章 “你是我的小三知道吗！”冬日的早晨, 她盘腿坐在床上, 挥手比划着。 窗外下着大雪。屋里暖烘烘的。床上软绵绵的, 很舒服。 她坐在很舒服的床上继续ktv： “所以说, 你, 你你你不要叫得那么高调！你叫得那么大声, 被别人听到了，那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这里做小三了！” 李衍在她面前帮她穿衣服。闻言, 他红着脸, 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怪她干嘛把昨夜的事说得那么直白。 “知道了……”他说，低眉顺眼，含羞带臊地。 “还有啊！”她抬起他下巴, 虎起脸，“你非得叫得那么好听，那所有人都听出来这不是什么正经男朋友的声音，都知道我在这里养了个小三, 传到我正经男朋友耳朵里, 他再抽过去，闹出人命, 那我岂不是就有大麻烦啦！” “知道了知道了……”李衍羞得都抬不起头。 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啊……学姐一提醒他，他就开始在这方面努力忍住了。可是那种时候，就是情难自矜的呀…… 不过他总感觉每当他不小心发出声音后，学姐好像更激动更开心了一点。那种时候的反应不会骗人呀, 于是他就想让学姐更开心一点，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声音跟正经男朋友的不一样。也不知道正经男朋友是什么声音。 不过学姐夸他声音好听。想必正经男朋友的声音，必然是不怎么好听的吧！ 想到这里，李衍害羞地同时，又忍不住暗暗攀比了一番，并且产生了几分优越感。 就算空占着男朋友的位置有什么用。学姐的心在我这里呢！ 他美滋滋想。 不过，就算学姐再喜欢自己，现在也不能声张呀，要不然，真的给学姐带来麻烦怎么办…… 李衍又忧伤起来。 他给学姐系好最后一粒扣子，然后靠上她的肩膀。 “学姐，我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我的，”李衍靠在她肩头，依恋地说，“我绝不会给学姐增添任何麻烦……” “知道就好！”程之遥双手撑着膝盖，霸气侧漏命令，“过来，让我摸摸腹肌！” 李衍乖乖掀起衣摆让她摸腹肌。 哎呀奶白奶白的……好嫩好紧致…… 程之遥也不是迷恋他的腹肌。腹肌什么的，她自己也不是没有。就是单纯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喽~哎，自己是多么善良的人啊……　又是被自己感动的一天。 李衍被摸着腹肌，心里却在转着自己的小心思。 学姐要是能跟那个男人分手就好了……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斟酌着，小心开口： “学姐，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一个治羊癫疯的偏方，听说有奇效。我就顺手记下来了。后来一想，哎，说不定对赵学哥的病情有帮助呢……” 又赶紧解释：“我也不是急着让学姐跟赵学哥分手！我就是，就是想帮赵学哥好得快一点……学姐你在笑什么呀？” 他抬头，疑惑地问。 程之遥赶紧板起脸。 “……我在笑什么……我当然是在笑，笑我有这么一位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救死扶伤的小情人啦！见你这么为别人考虑，学姐我是欣慰，太欣慰了！ 李衍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自己也是带着一点点私心呢…… 但是爱情的事情，自私一点又怎么了！ 他于是继续甜甜道： “是呀学姐，做人就是要多为别人着想一点呀！我就比较喜欢为别人着想，那种不太能容人的人，我觉得就不能放在身边呢！” 比如说学姐那个不容人的男朋友…… “真乖！”程之遥抱住他使劲亲了口，“就喜欢你这样的！” 手往上，开始摸///胸///肌…… 李衍紧紧靠在她怀里，得逞似地偷偷笑。 学姐又夸我了。嗯！感觉自己在学姐心目中的分量又重了一点呢！ 看起来不日就可以取那个男人而代之了。 想到这里，李衍信心满满。 是的。他现在虽然看起来不争不抢，其实一直试图上位呢！ 他就是想当学姐光明正大的男朋友啊！那个男人羊癫疯也不知治好了没，学姐看起来还是对他余情未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处处维护他了！ 真是的。 他要用尽心机顶替那个男人在学姐心目中的位置！ “学姐，学姐喜欢我吗……”望着学姐近在咫尺的脸，他害羞地问。 这个问题，他经常问，问了好多次。可是他还是想问。 他就是想听学姐说“喜欢你”，就好像每多说一次，学姐就会多喜欢他一分似的。 “当然！”程之遥一手霸气侧漏搂着他，一手在奶白的肌肤上游走，夸奖，“看来看去，还是你最得我心！” 说得就跟坐拥整个后宫美男三千似的。 李衍黏黏糊糊地贴在她身上，心酸又甜蜜地低语：“可我只喜欢学姐一个……” 程之遥一虎脸： “你当然只喜欢我一个。不然你还想喜欢几个？” 说完还掐着他下巴，教育他：“男孩子，要专情一点！何况你现在，是吧，都是当小三的人了！跟过去不一样了！现在你是我的人，所以只能喜欢我，不能喜欢别人，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知道吗？” 第283章 李衍害羞地点了点头。 又抬头，很期待地问：“那，那学姐能不能也只喜欢我一个……” 程之遥觉得这话简直不可理喻。 她现在已经非常入戏了。一家之主，就是要把后院管理得板板正正的嘛！ 那小三就要有小三的样子，怎么可以爬到正室的头上呢？ 所以她斩钉截铁就给否决了： “当然不可以了！我都有男朋友了，你只是小三而已！我怎么能只喜欢你一个！” 李衍失落地低下头。这个答案虽然早有预料，但他却泛起莫名的不甘和委屈。 他不满地撅起嘴，小声嘀咕： “学姐又没有很喜欢他……” 程之遥觉得自己真的太骄纵这个小情人了。必须好好教育一下。 “那能一样吗？”她说，“他跟我那么长时间了，没有功劳，那也有工龄在啊！你你你，你工龄能比过他吗！” 李衍委屈巴巴“唔”了一下，屈服于这论资排辈的理论。 要论工龄的话，自己比那个男人，永远差一截啊…… 却又想起什么，期待抬头： “那，那除了学姐男朋友，学姐只喜欢我是不是……” 程之遥非常膨胀地说： “当然不是了。以后还会有小四小五小六……好多好多等我去喜欢呢！” 李衍急了。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呢？不可以啊！ 他赶紧搂紧她，急切阻止： “不可以有别人！” 程之遥眉毛一竖： “凭什么？学姐我想有几个情人就有几个情人！” 没想到自己说出的话有一天会变成子弹正中自己眉心。李衍纠结地扭着被角，小声： “学姐有一个最好的留在身边就够了……他们，他们都不好……” “他们不好？那谁好？”程之遥问。 “唔……”李衍低下头，不说话了。 程之遥凑近。 “不会是说你比较好吧？？” 李衍脸更红了。 他把脸偏到一边，咬着唇，红着脸，不说话。 算是默认了。 “你最好？”程之遥贴近他的脸，“真的那么好？真的？有多好，我试试……” 越凑越近，直到把人摁到床上揉得一团糟。 真是的。大早晨搞得这么不像话。 这个小三真的太过分啦！ 她爽完后就开始严厉ktv他让他少勾引自己。 然后周而复始。 真是的。都是他的错！ 不像话。 当然，开后宫之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虽说每天开开虚假的后宫确实一定程度上给了她几分抚慰，但她不能这么一直依靠精神胜利法来自我安慰。 每天上班，还是得面对项目流水惨淡、玩家大部分是猥琐男、时常遭受赛博骚扰的惨状。 如何解决这个死局？第一步，把死宅男赶出去；第二步，把游戏做得更吸引人一点；第三步，把女玩家吸引过来。 工作室现在就完美卡在了第一步。 ——甩不开的死宅玩家。 这个游戏由于ai算法的运用，算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每运行一天都在烧钱。因为女玩家都跑光了，她们觉得继续保持高自由度的玩法也没意义了，于是直接让算法休眠，切换到低自由度模式，以便减少成本。不过这样在玩法上跟别的游戏差别也不大了。 虽说激起一片怨言，可就这样，死宅玩家还是没有减多少，每天对着角色立绘意淫，自得其乐的样子。 整得她们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到底怎么回事呢？ 难道她们千辛万苦做出了个宅男向游戏？ 不至于吧！ 三个人犹如陷进迷雾。商量来商量去，觉得摆在她们面前只剩两条路—— 第一条，玩法需要创新，技术有待升级，重新调研玩家需求，拯救一把现有的项目。 第二条路，直接关服，断臂求生，从头再来，开新项目。 可这两条路，都需要资金的支持啊…… 那又去哪里找一个人，愿意信任她们，赏识她们，愿意再投一笔钱，给她们的工作室再续一口气呢？ 她们沉默着，对望着，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是时候了。 是时候去找那个，愿意信任她们，赏识她们，愿意投钱给她们，给她们的工作室续命的，那个天神一般的—— 金主姐姐了！ 第153章 灵魂提问 金主姐姐直击灵魂令学姐思考…… 是的。就算万华镜智慧文化工作室现在穷得叮当响, 但她们也是有金主养着的。 不然，最开始那200万启动资金又是从哪里来呢？ 金主姐姐是东北人，三四十岁, 热情爽朗, 声音洪亮, 是一个非常豪迈的人。 金主姐姐姓刘, 单名一个伟字。不是普通的伟, 是伟大的伟, 伟岸的伟！ 她们都叫她刘姐。 很有大姐大的风范。 跟刘姐的相遇是在一个互联网投资创业交流会上。 当时三个人在融资阶段四处奔波，却又屡屡碰壁, 难免有几分灰心失望。 这次的互联网投资创业交流会是她们年前最好的一次机会了。因此三人也是精心准备, 不敢懈怠。 台上的创业者依次介绍着自己的项目。台下坐着清一色的中年男子，西装领带，坐在下面，盯着台上年轻的演讲者, 面带审视，不苟言笑，跟黑客帝国似的。 第284章 而在演讲结束后的酒会上，气氛却迥乎不同。 这些中年男子, 突然脱下了黑客帝国的皮套。虽然西装还是那套西装, 却已然变成了酒桌上的男人。在会场中央，举着香槟, 信步游走，称兄道弟，以酒会友。 在中年西装男只见，穿插着年轻而富有朝气的面孔。每一个创业者都在使劲浑身解数，陪着笑脸, 使劲推销自己的项目，想要吸引到投资人的关注和青睐。 程之遥她们三个面前站的投资人不算少，可对她们项目感兴趣的少，对她们本人感兴趣的多。 言语间，总是有意无意透露出几分轻视。 “你们几个女孩子怎么想起进入这一行的？”一个法令纹很深面色很严肃的中年男说，“还出来创业。你们之前说你们是华海哪个专业的？” 程之遥她们便又自报了一遍家门。在国内，她们的名校出身自带一层光环，自然也要充分利用这一点。 “华海alpha班出来的？” 其中一个大肚子中年男笑呵呵插话，“我公司也有从那里出身的学生，现在在我手底下干活。算起来他是你xx级的师哥，那我，也算你师叔了吧，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地中海在旁边捧哏：　“老秦就你还当人家师叔，人家是名校高材生！老师都是学界大拿！你拿什么当人家师叔啊？” 大肚子男“嘿”了声： “名校高材生怎么了？高材生也还有得学。玩互联网可不能靠学校里纸上谈兵那一套，经验比什么都重要，你得充分发挥出个人价值，不能好高骛远。就我手底下那个，刚进来时也是傲得很，这想法那想法，这建议那建议，还要改革什么的，哎呀……你说是你当老板还是我当老板？我就想我得好好教教他。磨了他好几年，好了，性子终于磨出来了，沉稳了，踏实了，也能独当一面了。现在在我那边做高管，年薪好几百万呢。前几天年会上还端着酒杯给我敬酒，感激得都快哭出来了，说秦总幸亏有您当年教我，要不我……” 旁边一个大眼袋子笑着打断： “老秦啊，你一说起这驭人之道，可真是滔滔不绝啊！” 大肚子男一脸得色： “是啊。会做人才不如会教人才，会教人才不如会用人才。人才用对了地方，那才能物超所值。” 大眼袋子笑着对三人说：“听见了吗？你们也得跟秦总多学学，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对你们今后有好处。” 大肚子男也转向她们三人，打量着说：“要么你们也来我公司吧，跟着你们师兄学学。多来几个也没什么，又不是养不起！” “哎，老秦，你养当然是养得起，不过你打算怎么养？这公司里花养多了，嫂子听了可该不高兴了！”旁边有人适时插科打诨。 围着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大肚子男眉毛一竖佯装发怒： “什么怎么养？当然是按养人才的养法，你以为怎么养！” “哈哈哈哈哈你啊你……” 眼看话题歪得越来越不像话，三个人是烦得不行，面上却还得端着笑脸礼貌微笑。 这些个老男人…… 程之遥保持着谦和的微笑，说： “秦总的经验我们是得多学习。产学结合是我们专业一贯的宗旨。我们的导师张玉萍教授，还说下一次要对秦总公司的项目开展研究，邀请秦总去我校交流。能在今天这个场合听到秦总的指教，我们几个小辈自然是受益匪浅啊。” 搬出老师来，这几个人终于想起来这是投资交流会，不是他们的选妃大会了。 气氛终于严肃了点。老男人们也终于开始关注她们的项目内容。 于是她们继续介绍这个游戏项目，介绍它的目标群体 ，差异性，区分度，市场化，还有其中的创新性和发展潜力…… 其中一个投资人听着听着打断：“你们这个项目，有过成功的先例吗？” 废话，如果有过先例的还叫创新？ 程之遥保持住微笑，热情洋溢地引用案例，把之前全球最火热的几个游戏项目全杂糅列举了一遍，说明这些项目在当时是如何创新如何击中用户痛点，如何具有开拓性，而如今她们要做的同样是发掘新的创新点，火遍全国，火遍全球，火遍全宇宙……吹得天花乱坠。 不苟言笑的投资人听了直摇头：“没有成功的先例，怎么让我们放心给你们投啊？让谁投都不可能投。” 程之遥内心磨牙，表面却依旧挂着微笑，快速酝酿了一肚子话，正欲开口，只听一个浑厚的女声在会场响起： “谁说没人投？” 西装男们齐刷刷回头。 只见人群后的会场中央，一位身着西装，身材高大的女士，独自站在那里，宛如神兵天降，光芒万丈，睥睨全场。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的嘴角微微带笑，笑容里有三分轻蔑三分不屑三分漫不经心，还有一分捉摸不定的神秘，仿若历尽沧桑的世外高人，万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 她缓缓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最后目光定格在人群中心，与三个年轻女孩八目相对。 真真是一眼万年。 她带着不屑的笑，用浑厚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让每一个创业者都会砰然心动的话—— “这项目，我投了！” 宛若天籁。 后来程之遥她们才知道，在当时，刘姐的上市公司正在境外经历大规模的做空，濒临破产。正值心灰意冷，四大皆空之际，刘姐看破红尘，打算破罐子破摔，以至于以一种买彩票的心态摔到了她们这个看起来标新立异异想天开别开生面面有菜色的项目里。 第285章 就此开启了一段缘。 不过这个真相很久以后她们才知道的，现阶段刘姐在她们眼里就是她们的伯乐，她们的知音，她们救世主般伟岸的智慧的慧眼识英才的金主姐姐啊！ 电话跟刘姐预约好会面日期。在约定好的那一天，程之遥早早起床收拾了一番，拿上精心准备的商业计划书，穿上她宠爱的小三熨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在美貌小三额头上狠狠亲了口，昂首挺胸就出发了。 包厢里，服务员上齐最后一道菜，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出去了。 “……所以说，在游戏上市的首个季度，这个项目实现了上市首日下载量破十万，付费率同样突破记录，登顶首日畅玩榜榜首。这说明我们项目具有巨大的市场潜力，值得进一步发掘。接下来，我们打算进一步完善这个游戏，并拓展游戏的续航能力。为了后期持续发力，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开一个新的项目，在原有项目的基础上，进行进一步的升级和优化，打通技术难关，进一步深耕这个领域，开辟一片广袤的蓝海……” 她说得天花乱坠。刘姐向后，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边听边把手上的bp翻得哗啦啦响。 末了，只用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你这游戏，它能赚钱吗？” 程之遥面带微笑，毫不慌乱，又开始洋洋洒洒地论证，说，这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是新市场的开辟问题。赚钱，那是早晚的事。但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片广阔的蓝海，只要做第一个踏入这片海洋的人，整片海洋资源都将是我们的！现在就差最后一点点技术难关了，只要过了这一关，我们就将一炮而红，走出国门，走向世界，走向全宇宙！ 潜台词：没有人赚到过，我们也没赚过。但想试试。 刘姐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说老妹儿，我投资的是游戏，不是搞新技术研发。你姐我也穷，去搞研发，那连买墓地的棺材本都会给烧没了。 程之遥说不用太多钱，用不了太多钱，您只要再追投200万…… 刘姐直接听笑了。她笑着摇摇头，但也没直接拒绝，而是说，追加投资的事先放一放，咱们先讨论下你眼下这个游戏项目。 程之遥表示洗耳恭听。 刘姐坐直，双臂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神色很严肃地说： “你们现在这个游戏，我也一直有在关注，也去体验过。其实有点意思。就是有一个问题我必须问清楚。这个问题，与你们未来的发展方向，还有我的投资决策，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也将会决定我对你们整个项目的看法。因此，我需要你诚实、诚恳、毫无保留地回答我。” 听了这话，程之遥的神情也变得无比严肃重视。 她已经讲得口干舌燥，抽空喝了一口水就赶紧正襟危坐道： “刘姐您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姐拿起手里的商业计划书，皱眉又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转头问她： ——“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第154章 指点迷津 什么？金主姐姐要潜规则学姐…… 程之遥差点被自己嘴里的茶给呛死。 ——“咳, 什么？！不…咳咳，咳咳咳咳咳……” 没想到刘姐郑重其事要问的是这个问题。程之遥呛了口茶，一时没顺过气, 把头偏到一边, 咳得停不下来。 “呀, 怎么了老妹儿, 没事吧？”刘姐也没怪她失态, 还很体贴地帮她拍背, 怪随和的。 程之遥边咳边摆手，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分析刘姐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是自己过去的言行举止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以至于让人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这么荒唐的误解？ 还是说，其实投资人，她才是…… 她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刘姐。 “别紧张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刘姐大手轻拍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动作是温柔的，目光是慈爱的——这让刘姐看起来更可疑了。 程之遥努力平复好呼吸，接着字斟句酌地开口。 “咳，关于性取向这个问题, 我觉得, 这个这个，”她不动声色侧了侧身体避开了刘姐的手, “这个，在当今这个时代，同性恋是很正常的。我们应该保持尊重、包容和平等的态度。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性取向和生活方式，我绝不会因为性取向不同就歧视或者排斥……” “你搁这做报告呢。你就说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您怎么会这么想？”程之遥忍不住高声道。 “你另外两个同伴也不是？”刘姐问。 “她们也百分之百不是。”可恶难道金主姐姐看上了她们三个，想搞潜规则？！ 程之遥背后直冒冷汗。 就知道, 出来混，免不得面对这些阴暗面。尤其是当面对那些大腹便便有点钱的中年油腻男时，更是潜规则的重灾区。 可为什么找到一个女投资人还要面临这样的风险？！！ 程之遥端肃了神色，坚定了信念。 抱歉了刘姐，哪怕你并非中年油腻男，我们也不会卖身的！ 在她傲骨铮铮决心对潜规则说“no”时，刘姐却摸着下巴“嘶”了一声： “那就奇怪了。既然你们不是同性恋，为什么你们的游戏里，会全是女角色呢？” 是因为这个？ 程之遥的表情沉了下来，微微皱眉。 第286章 女制作人制作一款全员女角色的游戏，就意味着她们是同性恋吗？ 她觉得这个问题里潜藏的含义实在是太传统，太狭隘了。 但她还是认真解释道： “这个问题，我们内部也讨论过很多次。之所以我们把角色全部设定成女性，正是因为现在文化领域尤其是游戏行业生动鲜明的女性形象太少，同质化元素太多，并且大多形象单薄。换句话说，女性在二次元游戏中缺乏主导地位。这不是一种个例，而是已经成了一种现象。包括在前期的市场调研中，女玩家对于游戏中女性角色多样性的呼声也是比较高的。所以我们决定在游戏中增加女性角色的占比，并且让她们牢牢占据焦点位置，增加女性多样性，回应女玩家的需求。” 接着，她又微带着几分傲气道： “如果只因为把目光聚焦在女角色身上，就下意识地认为我们是有同性倾向才会这样做，那这种观点未免有失偏颇，恕我不能苟同。” “所以你们把全部角色设定成女性，来增加女角色的主导地位？”刘姐摸着下巴问。 “对。这种尝试可能还不成熟，但我们必须走出这一步。” “那galgame也全是女角色。你们岂不是在做galgame？” 刘姐轻松一句话让人破防。 “这怎么可能一样！”程之遥感觉有被深深冒犯到。 galgame，又名美少女恋爱游戏。顾名思义，这种游戏中的角色是大量的美少女，而玩家作为主控，可以跟这些少女进行互动甚至恋爱。 不过再说明白一点，这就是一种专门面向宅男玩家——也就是折磨骚扰程之遥她们多日令她们无比恶心的死宅男——贩卖情///色的游戏。其制作往往低级粗陋，审美猥琐下流，里面的女角色总是会被塑造成长着一张未成年少女的脸，身上的衣服却动不动就露//胸//露//腿//露//屁//股，往往还伴随着内八字、骨盆前倾等不良体态，以便供死宅们意淫。并且这类游戏毫无质量可言，因为只要有点擦边画面，死宅们就会为此买单。 她们的游戏再差，也不至于跟这种媚宅的电子垃圾相提并论吧！ 程之遥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态，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解释： “区别还是很大的。我们不会让女角色穿那种夸张暴露的衣服，也不会让她们出现那种病态的体态。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战斗力，都有自己的故事线，都有要实现的目标。她们不是被观赏或玩弄的，类似于花瓶摆件之类的角色，而是拥有自己的人格。她们也不会穿着高跟鞋，画着大浓妆去战斗。” 她顿了顿，又补充： “而且我们跟galgame定位的目标用户也完全不同。” 谁愿意给死宅男做游戏呀恶心死了！ 刘姐笑眯眯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我看你们做的还不如galgame。” 这真是奇耻大辱！把她们精心做出的游戏跟电子垃圾相提并论已经很耻辱了，现在竟然说还不如电子垃圾！ 程之遥再怎么情绪稳定，此时也不由得心气浮动，脸上浮现出微微怒意，语气也不大客气了： “哦？是吗，那刘姐有什么指教啊。” 刘姐淡定吹了吹茶杯的热气，吸溜一口品了品，这才笑眯眯道：“你看，沉不住气了吧？” 她把杯子放下道：“说你不如galgame你还不服气。galgame定位目标群体就是男玩家，吸引到的也是男玩家。你别管别的，就单说在实践层面，他们难道没有完美达成他们的目的吗？” 程之遥微微一怔。 刘姐问她：“现在再看你们这个游戏。你说说看，你们真的觉得，你们的游戏，满足了目标用户的心理需求了吗？真的抓住市场的痛点了吗？真的知道，目标玩家到底想玩什么样的游戏吗？ 一连串的问句，让程之遥沉默下来。 刘姐还在继续：“你们说，你们要回应女玩家的需求。想法挺好的。那现在，玩你们游戏的女玩家，需求有没有被回应到？” 程之遥久久不语。 女玩家不是需求有没有回应到的问题。女玩家现在，都跑光了…… 刘姐笑道： “你们这游戏知名度也不小啊，在社交媒体上激起过好几拨讨论。我看在男性论坛，倒真挺受欢迎的。” 真是正中红心。 程之遥又想抓头发了。她们愁的就是这个问题，为什么目标玩家牢牢定位在女性群体，做的东西也是按女性喜好做的，引来的却都是死宅男，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哪个环节出差错了啊！？ 她现在完全是虚心求教的状态了。忙帮刘姐续了杯茶，也不再粉饰了，而是诚恳问道： “刘姐，我们现在确实是在目标群体定位上遇到了一些问题，主要是这个游戏相比于女玩家来说，似乎更受男玩家的欢迎，而且意外地对男玩家粘性很大。但男玩家的诉求跟我们游戏本身的风格又不太兼容。您经验多，能不能帮忙指点下，为什么这个游戏项目会在目标群体上出现这种程度的偏离？” 刘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 “你先讲一下，你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以及打算怎么解决的。” 程之遥道： “我们也讨论过很多遍。得出的结论是，或许是因为主线不够有吸引力，或是画面不够细腻，打斗场景有待精细化，缺乏代入感，没有更加符合女玩家的审美偏好。主线这里我们会在下一个项目进行全面升级，但画面跟动作则需要技术上更近一步。” 第287章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积极拉投资：“如果您能给我们追加一些资金……” 刘姐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哎，打住，先别提钱的事儿。比你们技术差、故事弱的游戏多了去了，为什么那些游戏能赚钱，你们就赚不了钱呢？” 程之遥抿住了嘴。这是她回答不出的问题。没错，为什么瞄准了女玩家群体设计出的游戏，技术上也在有限的资金范围内力求完美，甚至在市面上找不出任何一家平替。到最后，却反而不如一些制作更加简单的女性向游戏，甚至不如一些大众向游戏更能吸引女玩家呢？ 刘姐哈哈一笑： “糊涂了吧老妹儿。到现在还想拼技术跟画面。论技术，论画面，你们能拼过那些游戏大厂吗？就算拼过了，你们有他们的渠道广吗？能带来跟投资成正比的收益吗？” 程之遥陷入沉默。她知道这话是对的。 刘姐拍了拍她的肩： “其实你们的想法还是有意思的，但到底为什么吸引不到目标群体？道理很简单，你们只在很关键的一点上出问题了，刚刚你也提到了这个词——代入感。” “代入感？” “没错，代入感。不要小看这三个字，你觉得你们做到了吗？其实没有。我看你们还差得远。” 程之遥认真聆听。 刘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 “代入感，这个词，有点玄，甚至很多游戏大厂都对它捉摸不住，但没办法啊人家来得早，先一步打开市场了，而且卖点也不是代入感。你们这游戏就不一样，代入感很关键，只有这样才能增加游戏吸引力。” 说着她拿起旁边的bp，边翻看边说： “你们这个游戏我一直有在关注。玩法就是先从六个女角色中选择一个作为主控，然后另外五个女角色就是npc了对吧？” 程之遥解释： “并不完全是。这六个角色代表不同的世界线。玩家在打通所有世界线后，就会汇集到最后的决战关。在决战关，这六个角色会聚集在一起。而由于ai算法的引入，每个角色的语言、行为、处事风格等都会打上玩家鲜明的烙印，并且触发出更多样更自由的剧情线。这有助于更进一步拓展女角色形象，也让玩家感受到一种独一无二的新奇体验……” 刘姐打断说： “我懂你的意思。技术很高端，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主控面对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女角色，旅途中遇到的其它npc也是各种女角色，对吧？” 程之遥表示是这样的。然后又开始说npc也不是单纯的npc也能根据玩家的风格而改变…… 刘姐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然后继续道： “在代入感方面，你们的解决方案，我总结一下哈，就是去除掉传统游戏中女玩家不喜欢的元素，尽量塑造形象立体的女性角色。这确实是一种思路。但这种方法效果并不明显。或者说，这更适合在故事里增加代入感，而不是在游戏里增加代入感。” 程之遥认真思索着。她感觉长久困挠着她们的苦闷的泥壳有了松动，有些许天光透过松动的缝隙透进来，模糊映出某些想法，却又并不分明。 就听刘姐继续道： “一个故事里，你可以尽情用文字描写人物的心理状态，听故事的自然会跟着被描写的那个角色走，这就是代入感。但游戏你是有画面的啊，有画面，就意味着不是用角色的眼睛去看世界，而是玩家用自己的眼睛看角色。游戏体量的限制，又决定了不可能将每一个角色的心理表述清楚。那么出场最多的角色很自然就会变成被观赏的客体。像你们这个游戏，六个女角色，大量的女性npc，她们本质上跟传统的男性向galgame有很大的不同吗？除了人物形象正常了一点，玩家除了观赏她们的形象，还能观赏谁呢？那么玩家群体中谁更愿意观赏一个女性形象？是你们锁定的女玩家吗？ 刘姐敲了敲桌子。 “恰恰相反。这种将目光投向女角色的游戏，反而最能吸引到的，就是男玩家啊。” 第155章 打开思路 金主姐姐帮助学姐打开新世界…… 程之遥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尽管我们想把女角色给主体化，但实际上还是不知不觉地把她们给客体化了。” “没错！你们觉得让女角色好好穿衣服，就是尊重女角色了吗？就能满足女玩家的需求了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我这么跟你说吧, 如果你们吸引不了女玩家, 只能吸引男玩家, 就算女角色身上的衣服再多, 那些男玩家也会把布料给一层一层地扒干净意淫。你人物塑造越立体, 越美好, 他们越兴奋你信不信？到时候你吸引一大群男玩家，为了留住这部分用户, 你还得按他们的意思, 把角色往你们讨厌的那个方向改，你恶不恶心？” 程之遥意识到刘姐说的是对的。这跟她们现在面临的困境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思考着，缓缓道：“那我们想要改变目前这种尴尬的局面，是应该在游戏里创造一个被观赏的客体？” 刘姐一拍手：“对了, 对了！一点就透！其实吧，你说这种‘被观赏的客体’，通俗来说，就是‘噱头’。噱头, 就是某种有足够吸引力的东西, 就是你们产品的卖点。你们想清楚你们的卖点是什么了吗？” “噱头？我们应该弄一个怎样的噱头，才能精准吸引我们的受众呢？”程之遥喃喃地说, 若有所思。 第288章 刘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程之遥回过神来，给她续了一杯茶。 刘姐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笑呵呵地说：“其实市面上就有这种能精准吸引女性的游戏，代入感就很足，噱头也很足, 受众导向很明确。你们真应该跟这些游戏好好学学。” 市面上还有这样的好游戏吗？ 程之遥不由得开始在脑海中检索。逐渐地，她脑海中有了一个答案，犹疑地看向刘姐。 刘姐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没错，就是《星梦奇缘》啊！” “啊？” 程之遥微微张嘴，皱起了眉。 《星梦奇缘》是当今市场上最火热的一款乙女游戏。游戏准备了四个性格各异的帅气男角色，也是四条不同的剧情线。女玩家代入主控，攻略这四个男角色。通过多种多样的互动，可以增加男角色的心动值，从而解锁更加多样化的剧情。 程之遥她们不是不知道乙女游戏在女性市场方面的火热，但是她们从没考虑过往这个方向发展。因为乙女游戏主要塑造的就是男角色，而这与她们期望通过丰富女性形象，来创造更多样化的女性锚点的初衷可以说是完全背离的。 而且…… “乙女游戏的技术力也太低了，基本上就是卡牌立绘堆起来的，与其说是需要复杂算法不如说是需要美工，根本没有任何挑战性啊！”她说。 刘姐“啧”了声： “老妹儿你到底是创业还是来参加啥挑战杯竞赛的？还挑战性，用不着复杂算法不正好？省钱又有效！” 程之遥摇着头想要解释： “但刘姐，乙女游戏有一个问题，就是塑造的重点都在男角色身上，相反女主的形象非常单薄。这可能是为了增加代入感而刻意为之，但这就导致了即使女玩家把自己代入进去也处于一个比较弱势的地位，反而是男性角色更加能引起……嗯，怎么说呢，引起一种“偶像崇拜”。换句话说，即使在这种代入感很强的乙女游戏里，男角色也不是作为一种被观赏的客体存在的，更像一种被膜拜的偶像，女角色反而更加卑微，更加没有存在感。这并不是我们想要达到的一种效果。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而且天天就围着几个男人转，这样的游戏，真的有意思吗？” 刘姐笑了：“听你这意思，你还挺瞧不起乙女游戏啊？” 程之遥还是稍微含蓄了一下： “倒不是这个。主要是乙女游戏现在已经有很多种类型了，市场竞争激烈，我们如果参与进来，并不占太多优势。而且乙女游戏对原画的质量要求很高，我们更偏重于技术，这也不是我们所擅长的。” 刘姐是不会被这些场面话带跑的。她说： “你们这些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啊，是懂得多，学得快，但就是太傲慢。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但不能太傲慢，太清高。你瞧不上乙女游戏，可现在女性向游戏里就乙女游戏市场最好啊。那你们现在该做的，就不该是把乙女游戏排斥在外，而是想想为什么这类游戏能取得巨大的成功。 “不要小瞧任何一款大火的产品，能火都是有优点的。” 刘姐已经开始满怀激情地介绍开了： “就拿你看不上的乙游来说。想象一下，你是一个兢兢业业工作或学习的普通女孩，在工作岗位上忍受了邻座油腻自大还抽烟的男同事一整天，回到家，还要面对一个翘着个二郎腿露着个大肚腩不讲卫生的男友或老公，这个男友或老公可能还嫌你下班晚不做饭，还指手画脚，还跟别人勾三搭四……结果周围的人还告诉你，男人都这样，这很正常。那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对这灰暗的现实很失望，是不是很希望能有一个全心全意围绕你、关注你的完美男性出现在身边，来弥补你在现实生活中感受不到的那种幸福呢？” 程之遥点着头，但看起来没什么触动。主要是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她代入不进去。 刘姐迅速换了一个情境： “那再想象一下，你本来心情很好地网上冲浪，结果突然来了好几个男的私信你聊些有的没的，还使劲给你发一点都不好笑的黄段子，不停文字骚扰，跟什么异种一样完全交流不了的感觉。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很希望能来个什么，比如一键净化的功能，把这些讲黄段子的男的给一键净化了呢？” 程之遥触动了。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共鸣。毕竟她们工作室已经被死宅玩家持续骚扰好几个月，真的对此是够够的了。 她带着反胃的表情点着头说： “没错，没错……现在男的，真的普遍有点让人难以忍受……” 刘姐继续加码： “还有，现在男的挺多不讲卫生的，哎呀那叫一个埋汰！如果一个很臭的男的呆在你旁边，你还撵不走对方，什么脑油味儿汗臭味儿混在一起往脑子里钻，那个味儿呦…… ” 程之遥连连拍手，激动共鸣： “还有脚臭！我大学班上男生特多，冬天空调开得足，一进教室，哎呦我天那脚臭味儿，真的男的聚集的地方为什么那么臭，洗个脚能要他们命……” 刘姐：“就是如此啊老妹儿！现在世界上遍地都是带着脚臭味儿的男的，你还不能把他们都撵走吧，那总得有个逃避现实的地方，精神的栖息地，让心灵休息片刻吧！“程之遥迅速冷静下来。　她说：“但就算这样，心灵的栖息地，也没必要非得全是男的吧……” 第289章 刘姐“啧”了声： “全是男的怎么了？那不是一般的男的，那是长得好看的，都是细皮嫩肉的帅小伙啊！” 程之遥说那也是男的啊！ 刘姐说那不一样，那完全不一样。 她凑近道： “你们在路上，见到那帅小伙，是不是也得停下多看几眼。看见美女你还想多看吗？当然看见美女也会想多看几眼……但你看见美女，看见了能有别的想法吗？那看见那白白嫩嫩的帅小伙，能没别的想法吗？是不是肯定想上手摸摸小脸，牵牵小手，亲亲小嘴……” “那倒也没这么想……” “就你特殊。你不这么想，那别的老妹儿都这么想的。你有啥办法？” “刘姐是你自己这么想吧！” “你别管是不是刘姐自己这么想滴。刘姐的想法跟品味就很大众，很主流。听刘姐的没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个把帅小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路面上都歪瓜裂枣的，那帅小伙夺稀罕呐？你不捡着帅小伙看那满眼就都是又丑又油又讲黄段子又不讲卫生的丑男了，天天看这些夺痛苦啊？怎么缓解这些痛苦啊？看美女去缓解啊？你觉得这像话不？你这样你说你不是女同谁信呐？” 程之遥半张着嘴，被侃得迷迷瞪瞪的。她觉得这话说得很歪，但又有几分歪理。她都要被说服了。 但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其实也不用非得看谁，可以专注自我提升……比如我们的游戏，我们想让玩家专注体验自我升级的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谁都不看？看你自己啊？现在满大街都是人，你就闭上眼自我提升，天天力争上游，谁都不看不理睬啊？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就看见谁你都心如止水完全没点生理层面的欲望啊？那你有慧根啊，你还搞什么游戏创什么业，你直接去找个道观成仙不比这有出路啊老妹儿？” 一番话搞得程之遥非常汗颜，想反驳又不知如何反驳。 刘姐洗脑完毕，最后来了个完美的总结发言： “这就是乙女游戏的魅力。一个女孩可以拥有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完美的伴侣，不用忍受生活中的乌七八糟。这不就是很有价值的一件事吗？” 程之遥迷瞪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路。 “话虽这么说没错，”她理着思路说，“但我从这些乙游男主身上没有感受到完美。我也调研过这类游戏，在男性角色的塑造上，几乎都把男主捧在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男性占主导地位，本应该是中心的女主反而还是要顺从，去听命于男主。这跟给领导打工有什么区别？这样的男角色跟那些油腻自大的男同事，还有大肚腩男朋友的最大区别，也就在相貌上而已，本质上没太大不同。现实的脚臭味儿，有必要带到虚拟世界吗？” “不完美就对了。”刘姐说，“太完美还有什么市场可发掘？就是因为现在的这些产品不完美，所以你们才有机会！” 程之遥连连摇头：“这种游戏对女玩家不友好。男主太高高在上，女主，说得难听点，跟舔狗一样，还要去攻略……玩家也不会多喜欢这样的女主，更不会认为这种女主是’我自己’。女主个性塑造得太强呢，玩家又说女主存在感过高，没有代入感。这样有意思吗？“刘姐说：　“那你说，这些问题的关键是在哪里呢？只是女主的塑造问题吗？很明显不是啊，是男主的问题，男主太高高在上，你把男主改好不就行了？” “把男主改好……”程之遥思索片刻。“但就跟美人大多是相似的，丑人则各有各的丑一样，如果我们想要塑造完美男主，势必会陷入同质化，让玩家审美疲劳。反而是那些性格恶劣的男主更加多样化，这又怎么解决？” 刘姐呵呵一笑，悠然道：“这个，就得是留给你们思考的问题了。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渴望什么，当然你们年轻人自己最明白。” 喜欢什么，渴望什么…… 程之遥陷入思索中。 刘姐观察着她的表情，又说：“其实，想要摸清楚现在玩家喜欢什么，有一条更简单的路可以走。” 程之遥看向她，神情迷茫。 刘姐一拍巴掌： “那就是模仿啊！直接把最火热的元素模仿过来，不就成了？” 她指着面前的东北铁锅炖说：“就好比这东北大乱炖，其实啊，哪有什么固定的菜谱，都是手头有什么就往里加什么，觉得什么味道好就往里加什么，没那么多讲究。穷年就炖萝卜白菜，富年就炖猪蹄排骨。你们现在刚起步，考虑那么多价值观上的东西干嘛？先抓住热门风向，活下来才最要紧。” 程之遥又不能苟同了。她们做游戏，本来就是为了反同质化解决ai恶性循环现象的，那这样做，跟那些换皮圈钱、抄袭成风的游戏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只是想快速赚钱，她们多得是方法实现，根本没必要选现在这条路。 看起来这个话题还能再辩百八十回合。，刘姐笑了笑，及时打住，招呼起来：“行了老妹儿，先不谈了，这么长时间，看你都没吃几粒米。来尝尝这个铁锅炖，这家东北菜馆你选得挺好，味道挺正宗，来来快尝尝。” 说着就给她夹菜盛饭，异乎寻常的热情。 程之遥推脱不过，谦让着接过来。 刘姐在旁边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又给她倒了杯茶，说： 第290章 “其实吧，刘姐也知道，现在游戏行业，自主创业可难呢。你看看大环境，渠道被铖嘉这些大厂给牢牢把控着，市场吞了一大半，还在不停收购工作室。新游戏想靠自己起来，那，还真有点前路渺茫。” 第156章 盛情相邀 什么？金主姐姐意欲包养学姐…… 如果程之遥现在抬起头来, 会发现刘姐脸上的笑容，就像盯着小红帽的狼外婆，充满了一种别有所图的慈爱感。 但她此时脑子里的想法正在左突右撞, 哪有心思去钻研刘姐的言外之意, 直接思路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走了。闻言, 倒也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目睹的行业乱象, 不由得也有几分感慨。 刘姐又给她夹了块排骨：“你像你们这些工作室, 起步多困难？缺钱缺人手缺技术, 是吧，只能在这里苦熬着。累不累？” 这话说到了程之遥心坎里。她放下筷子真诚道：“累是正常的, 主要是害怕没有机会。说真的我们三个特别感谢您, 当初您给的那一轮投资真的是雪中送炭，没有您我们就坚持不到今天，也不会积累这些经验。” 说着就要以茶代酒敬刘姐。 刘姐笑着说小事儿小事儿。喝了口茶，又凑近了点儿, 说： “你们几个，从华海alpha班毕业的，就没想过去其他公司工作？以你们的文凭跟能力，怎么着都得比现在挣得多吧？” 程之遥心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此时她涣散的神智渐渐聚拢归位了, 察觉出了刘姐的话里有话。 “我们也没特别注意这方面。刘姐有好的出路吗？”她试探着问。 刘姐就呵呵呵呵地笑： “哎呀, 你问刘姐就是问对人了。不是我吹，别看刘姐现在低调, 当年在商界也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咱十八岁出来闯荡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往前再推十年，你刘姐我搞的那应用平台，可是全国第一大渠道。就现在那铖嘉集团，他们那社交软件, 当年也得求着我才能推广开，明白不？要不是他李嘉豪借了政策的东风，现在首富的位置能轮得到他来坐？那必须得是刘姐我问鼎中原啊！” 刘姐吹得上天入地的。程之遥跟着说了几句恭维话。 刘姐继续兴致勃勃地吹： “不说当年了，就说现在。现在刘姐也是一片淡泊，不再追求那些浮名，而是专注于那个那个……怎么说来着？噢对高质量发展。现在国家鼓励创新，我们也在积极寻求发展和转型，不要沉溺于旧日的荣耀，得跟上时代嘛！” 程之遥点头说是是是，就等着听她下文呢。 刘姐：“就好比，我们现在不单单只做平台代理，也开始转向产品研发，内容孵化。像现在一些创新的、有潜力的蓝海行业，我们都有关注。你们不是想开发女性向游戏嘛，正好，我公司旗下的子公司也正在往这方面探索。哎呀，现在是资金有了，台子有了，你说我还缺什么？” 程之遥装傻：“缺什么呢？” 刘姐一拍大腿：“缺人才啊！就缺那么几个有激情、有创意、有经验的复合型人才！” 好家伙在这等着我呢。程之遥想。 刘姐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脊背——说实话这动作有点肉麻——笑眯眯地说： “你们仨想做好游戏是不是，那在哪做不是做？来姐这儿，资金、人脉都有，场地也是现成的，需要多少人手跟姐提，你们只管埋头做游戏，其它的事，根本不用操心！” 她微微收敛笑容，说：“只要你们愿意来，你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年薪我都能给到这个数。” 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怎么样？”刘姐又笑了，“年薪500万，这个数你去你同班同学中间打听打听，不说最高，那也是上游水平了吧？” 说着又低声给她分析： “这还是刚起步。等你来我们这边做得时间长了，股份、分红这些加起来，上千万也是有的。你现在还苦哈哈拉投资，还200万……刘姐我差那几个钱吗？刘姐我是求贤若渴，爱才心切啊！对于人才，一掷千金，又有何不可啊？” 第157章 向左向右 学姐面临艰难的选择！ 程之遥心说刘姐你刚还跟我哭穷呢, 这么快又不差钱了。 她道：“刘姐能开出这么优厚的待遇，想必并非是没有条件的吧？” 刘姐就说不愧是高材生想得就是全面，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接下来便单刀直入道： “条件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布局人工智能大模型, 刘姐我也不甘落后啊。你们在游戏里应用的那个算法模型, 我记得是叫n……n什么来着？ “nuwa-c3.5模型。” “对对, nuwa-c3.5。诶我试了试, 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你们过来的时候, 把这个算法一块儿带过来呗？放心, 专利转让费是另算的，姐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或者你们过来后, 直接根据我们集团生态搭建一个新的模型, 借用你原来的模型框架也可以，总之我希望能尽快赶上国内ai的第一梯队。” 程之遥沉吟不语。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 “除了这个算法, 还有别的条件吗？” 刘姐笑了笑，低声： “还有就是，在ai这一块，刘姐是认真的, 也知道这方面需要长期规划, 一两年看不出效果，需要持续性的投入, 一旦中途出现什么岔子，就可能就前功尽弃，所有投入都打了水漂。所以呢，刘姐不希望出现那种半途而废的事情。你们来了我这里呢，短期内就不要再去别的地方了。要么, 就先签个十年的竞业协议？放心待遇绝对会给够你们，这个不用担心。” 第291章 十年……整个人生最黄金的时期啊…… 程之遥暗暗吸了口气。 她正欲说话，刘姐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她，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年轻气盛，肯定是想先凭自己去闯一闯。可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之前拉投资，你们也看到现在的市场环境跟投资人偏好是怎样的。说句不太客气的话，虽然你们身上戴着名校光环，可几个毫无商业经验的大学毕业生，还做的冷门赛道，没几个企业愿意大把大把的钞票撒下去。如果你们能来我这里，我能给你们提供一个稳定的环境，帮助你们积累商业运营经验，能让你们少走不少弯路。如果你们觉得不自由，我甚至可以出资买下你们整个工作室，作为独立运营的子公司。不要觉得十年是很长的时间。十年后，你们也才三十出头，正是壮年。到时候有钱有经验，羽翼丰满，何愁不能展翅高飞啊？放心，到时候你们想走，姐也绝不强留你们，还会支持你们，因为你们能走得远，也能给我带来助益啊是不是？” 程之遥皱眉沉思着。她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 “那刘姐是打算把这个ai模型应用于什么方面呢？” 见有点眉目，刘姐大手一挥，豪放道： “我看你们那个女性向游戏的赛道就很好。别的那些投资人看不上，那是他们没眼光！刘姐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项目。但你们主要是受限于自己的积累不足知道吧？靠自己一穷二白单干得等到哪年？需要有个肥沃的土壤来帮助你们成长扎根，你说是不是？正好刘姐我就是乐于给年轻人机会，咱们就走女性赛道！他们不是看不上吗？咱们就给所有人看看，这条道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 程之遥又沉吟片刻。然后问： “那刘姐，您具体是想做什么品类的游戏呢？” 刘姐啧了一声：“刚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嘛，既然瞄准了女性市场，我们肯定要做满足女性需求的游戏。那现在已经有人探索出了乙女游戏这块市场，咱为什么不做呢？咱不跟游戏大厂抢赛道，也不剑走偏锋，就稳扎稳打，先在一块市场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程之遥组织着语言，说： “乙女游戏，说实话，我们并不熟悉，对于创新玩法和内容的探索，可能要花更长的时间……” 刘姐呵呵呵呵地笑：“哎呀，又学生思维了吧？你看看现在市面上的游戏，有几个是玩法上很创新的？你们只要研究一下几个最火热的游戏玩法，再照葫芦画瓢，融合一下，再加上你们现在的算法模型，不就出来了？何况乙女游戏，那帅小伙才是关键。别的游戏有四个帅小伙，咱多整几个，四个哪够啊？要整就整十个！把帅小伙整得奇~帅无比，你们再借鉴点有意思的玩法跟内容，那真是，不火简直天理不容啊！” 这不还是搞抄袭换皮那一套？ 程之遥之前还觉得刘姐说得有几分道理，现在又觉得还是不能全盘接受。 她内心叹了一口气，脸上摆出客气的笑容道： “虽然如此，但我们还是想先在内容创新上多探索一段时间，这也是我们几个成立工作室的初衷。现在市面上游戏很多，但在内容上普遍比较单一，我们觉得，如果能做出一款不一样的东西，反而能开拓更多的市场。” 刘姐就笑：“为了做这种‘不一样的东西’，就什么都不考虑了？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咱都是俗人，归根结底求的还不都是这几个字？你要可想好了，我开出的条件，咱不跟国外比，但放眼全国你都不一定能找得出第二家。” 程之遥低头笑着，点着头。她承认，刘姐说的都是实在话。 但是…… 她微微叹了口气，慢慢地思考着说： “其实算法这个东西，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它不仅仅是技术上的研发就能够实现，内容上的反哺也很重要。现在算法模型的应用也日趋成熟，但总归有一种吞尽了所有互联网数据库，进无可进的感觉，所有的模型也都大同小异。我们之所以想选择这个赛道，其实最开始的初衷就是想在内容上做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实现源头上的反哺，才能突破现有的算法上的瓶颈，跟别的模型拉开差距。” 说完她又笑了笑，看向刘姐，道： “如果刘姐也只是想要现在市面上常见的那种ai模型，其实就不会特意来找我们几个了，因为像别的企业那样寻找开源的成熟算法框架进行架构，会是更高效也更有性价比的事。我想刘姐之所以看得上我们，其实也是看出了现在ai产业方面的痼疾，有凌空一击，借此拔山举鼎的野望，不是吗？” 刘姐摸着下巴，盯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眯起的眼中，目光明灭不定。 半晌却又满不在乎似地一挥手： “嗨呀好家伙你们这些文化人，成语拽得一套一套的，刘姐我都快叫你给忽悠瘸了，都忘了本来想说些什么了！” 她往后靠去，问：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来了？” “还是想先拼一段时间试试。”程之遥说。 刘姐略带遗憾叹了口气。又问： “你不愿意来，你那俩姐们儿愿意来不？” “我回去问问她们。” “行吧。行。你问问她们。”刘姐拍着大腿咂着嘴。又叮嘱，“跟她们说，待遇从优，知道不？” 程之遥保证会传达她的意思。 第292章 刘姐注视着她，半晌，笑着叹口气摇了摇头: “唉，年轻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过年轻人身上最可贵的不就是这股子拼劲？” 她又感叹：“想想当时那两百万，我为什么不投别人，就投你们三个啥经验没有的大学生？就因为俩字：缘分。你还别笑，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们就觉得合眼缘。周围大多都是自以为掌握世界，实际死气沉沉的所谓‘成功人士’，就你们三个女学生，是吧，往那一站，上来就说要改变世界。我一寻思行啊，好久没听过这么愣头青的发言了，有点意思，我就喜欢这股子劲儿，要做就做件大的。但劲儿也得用对地方，你不能搁山上捕鱼，搁水里种树，钻了牛角尖，白白浪费精力。你得从自己的思维圈里跳出来，无论什么都得去看去吸收，去找出能为你所用的优点。”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语重心长，程之遥心里明白，对这份劝诫也很感激。 刘姐兴趣缺缺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又忍不住提点了她两句： “我也不怕你嫌我烦。就你们现在游戏存在的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太正确了。或者说，你们是在刻意追求正确，追求一种价值观层面上的完美，导致价值观正确到都让人指不出一丝缺点。这样的游戏玩起来会很累的。可游戏本来承担的不就是休闲、娱乐这样的功能？你们要是铁了心要在游戏领域发展，那就要想想怎么平衡好游戏的本源和你们的目标。” 她最后说： “有句话你们要记住：在起步阶段，离情怀远一点，离人性近一点。” ——离情怀远一点，离人性近一点。 这句话在程之遥心里反复回荡着。 接下来刘姐也不打算再谈别的了，借着一桌菜开始跟程之遥交流起美食。她也是个妙人，天南海北什么都能侃一通，没什么架子。 但要钱的正事都快被彻底侃忘了。程之遥到底还是想起了此行目的，分别时提了一嘴，刘姐还是给点钱吧刘姐刘姐给点钱…… 刘姐就啧啧啧嫌弃： “你看你，我说了这么多宝贵滴人生经验，你还搁这提钱的事儿？实话跟你说吧，当初那二百万撒出去，我就没指望收回来，权当给几个小老妹儿一次历练的机会。但如果你们真加把劲儿，做出有意思的游戏，姐就送你们个更好的东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钱算个屁，这点钱，你们都看不上！” 第158章 广开后宫 学姐打开思路决定广开后宫！…… 二月份的天暗得格外快。才下午六点, 就已是夜色如墨了。 还好天台上亮起暖黄色的小灯，驱散了冬夜的暗与寒。 晚饭后，李衍收拾好一切, 一边心不在焉地拿小小喷壶浇着窗台上的花, 一边悄悄往床上看去。 程之遥抱着枕头, 伏趴在床上, 正非常专注地对着手机操作着什么。 “学姐, 累的话起来歇歇吧。”李衍轻声提醒。 “嗯。行。”程之遥答应着。但一动没动。 李衍失落地回头, 继续安静浇花。又忍不住转头，没话找话： “学姐, 明天你想吃什么呀？” “嗯。行。”程之遥说。 看起来根本没听他说些什么。 李衍攥紧手里的小喷壶, 有点委屈。 学姐今天从外面回来就不对劲，不但看都没看他一眼，而且进门就没放下过手机。 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边吃边玩, 胡乱扒拉几口饭就结束了。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好好吃饭呢！ 他从来没有见过学姐对什么这么着迷过。就算是专注工作，学姐也向来是讲究劳逸结合，什么时候这样沉迷于某件事，不知节制呢？ 而且…… 他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各种声音—— 【宝贝, 今天想我了没有？哈, 我就知道，肯定想我了！】——这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声。 【姐姐好久没来看我, 眼里都没有我了吧！】——这是一个带着撒娇和抱怨的年轻男声。 【要乖哦。不然，扭到的脚会痛。你脚痛，我心痛…………】——这是一个温柔哄人的男声。 【呵。我的要求很简单。和我结婚，就现在！】——这是一个带着命令感略显霸道的低沉男…… 凭什么和你结婚啊！ 我可从没敢说让学姐和我结婚呢！ 李衍死死攥着手里的小喷壶，听着手机里各色野男人的声音, 忿忿不平。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这些野男人生气的。因为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人。 他悄悄凑过去看过。学姐好像在玩什么游戏，这些声音，不过是游戏里的虚拟角色发出的，并不是真的有什么男人在纠缠学姐。 他也问过学姐在玩什么呀，学姐心不在焉告诉他，自己不是在玩，而是是在调研各大厂最热门的游戏，是在工作。 那既然是在工作，他自然不会打扰学姐啦！ 李衍就把手脚放轻，尽量给学姐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 但…… 手机里又传来男人的声音——【宝贝儿，今晚打算去哪？去我家？呵，小淘气……】 野男人！！！ 不要脸！！！ 勾引学姐！ 还“去我家~~” 一看就不检点！ 李衍强行忍住心里泛起的妒意。 他反复告诫自己，这些只不过是虚拟纸片人罢了，他本不该在意的。 第293章 他可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妒忌的、气量狭隘的人！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学姐会突然关注这些东西…… 难道，是自己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吗？ 学姐现在宁愿沉迷于纸片人的世界，都懒得看他一眼了吗？ 想到这里，李衍又感到一阵恐慌，仿佛即将被人推开。 不，不可以！ 一想到要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学姐对自己的喜爱，他就感觉要死掉了！ 李衍觉得，必须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 他放下小喷壶，先冲了个澡，把自己搞得香香的，然后磨磨蹭蹭，挨到学姐身边，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纸片人这样值得学姐去关注。 学姐工作的时候，他向来是轻手轻脚，不会出声打扰的。 可是、可是学姐现在竟然对这几个野男人如此着迷，他真的沉不住气了呀！ 所以他就挨到床上，趴在学姐身边，想往她肩头靠： “学姐，你在玩什么呀，好玩吗？” 程之遥随口敷衍：“随便玩玩。你别闹。” “我没闹。”李衍争辩。 然后又黏黏糊糊靠回去：“那我可不可以看着学姐玩呀……” 程之遥看了他一眼： “看我玩干嘛？想玩你自己拿手机玩去不就行了？” “我不会玩游戏……我，我就想看着学姐玩……”李衍轻声说，漂亮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她。 噢……真可爱…… 程之遥心软了。 她捏了把他滑嫩的脸蛋： “行叭。只要你不嫌无聊。” 然后就回头继续专注打游戏了。 李衍便幸福地趴在旁边看她玩。 ——顺便看看是什么样的野男人勾引了学姐，哼！ 程之遥并没有被什么野男人勾引。她真的是在正经玩游戏——同时也是在工作。 她现在玩的就是那款最火热的《星梦奇缘》。除了《星梦奇缘》，她把所有有点水花的乙游都下载下来玩了一遍。 之所以开始研究乙游，还是受了刘姐的启发。 刘姐说的，虽然有些观点她不赞同，但更多的是带给她了一种全新的角度，让她开始审视自己一直以来的创作思路。 是啊。就算她们觉得乙游没技术含量。可再没有哪个品类的游戏，能比乙游更精准吸引女性玩家了。 这不就恰恰是她们最欠缺的地方吗？ 乙游中，或许就藏着她们破解当前困境的关键密码。 ——离情怀远一点，离人性近一点。 程之遥反复回想着刘姐说的话，陷入了深深思考之中。 她就这样，一路沉思着回到了家。到了家，也依旧在沉思。 沉思着沉思着就开始玩乙女游戏。 “要多几个帅小伙啊！”她想起分别时，刘姐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用浑厚的声音告诉她。力度之沉重，拍得她都有点上不来气。 帅小伙是吧…… 行。 她就看看乙游的帅小伙有多迷人。 结果一研究，就研究到现在。 乙游玩法其实都不复杂，大抵是设定了某个主线，无论是职业还是某种特殊身份，总之女主因为这个认识了各个男角色，然后开启不同的恋爱剧情。 比如说这款《星梦奇缘》，女主的身份是新入行的明星经纪人，因为这个身份的缘故，她认识了傲娇男明星、腹黑霸总、温柔经纪人前辈、还有实习期的摄影师小奶狗。于是女主就一边作为经纪人升级通关，一边攻略这四个对象，通过提升心动值开启不同的恋爱剧情。 关卡更没什么搞头了，就是一路点点点，毫无难度。 别的乙游也都大同小异，基本就是靠立绘和固定的人物对话来支撑整个游戏，没什么复杂的技术。 不过程之遥的研究重点也不在玩法和技术。她主要关注在角色的塑造上。 她现在已经玩到了告白阶段了。四个男角色之中的霸总男要向她告白了。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一个女人驻足。但我现在才知道，你，竟是我此生唯一的例外。】 霸总男站在屏幕中央，望着她，深情款款。 李衍在旁边，看着霸总男和满屏幕飘动的粉红泡泡动效，也紧张起来了。 他紧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西装革履的霸总男——和学姐的男朋友装扮好像哦！ 也戴着副眼镜！ 真讨厌！ 可是，可是学姐好像就喜欢这种…… 李衍紧张地观察学姐表情。 学姐不会，真答应这人的告白吧…… 程之遥没注意到他的内心戏。她只是一味盯着屏幕点点点，没什么表情。 霸总男还在继续。他讲了一大串星星月亮王国城堡的比喻。然后问： 【别人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说……（轻笑）你猜我说了什么？】 声音非常低沉悦耳。但在李衍听来，只觉得万分做作！ 程之遥继续点点点。然后霸总男便终于正式告白： 【（轻笑）被你猜中了。所以，小丫头，你愿意做我的王国里，那唯一的例外吗？】 屏幕上出现五个选项——别说还挺丰富的——分别是： 【答应：我愿意！（热泪盈眶）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犹豫：我很感动，但……抱歉我需要一些时间想一想……】 第294章 【调侃：这个嘛……那我这唯一的“例外”，能有什么好处呀？】 【拒绝：不。你很好，但我不喜欢你。】 【搞笑：讲个笑话缓转移一下话题？】 李衍紧张地盯着学姐的手指。 程之遥手指没什么犹豫地落下。她先选了【搞笑】的选项。可惜笑话并不好笑。 她便回过头读档选了个【拒绝】。 霸总男： 【（眉头一皱）哦？你不喜欢我，那喜欢谁？】 【（猛地握住手腕）（暴怒）无论是谁，都不准你喜欢他。我命令你，必须喜欢我！】 “哇你谁啊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没有人能命令我知道吗没有人！”程之遥对着屏幕大叫。 “真是的，这人怎么这样，好不懂事噢！”李衍在旁边赶紧帮腔。 同时心里也在窃喜。 到底是区区纸片人罢了。不足为惧。 他心里美滋滋地，顺手就开始体贴地给学姐捏肩捶背。 程之遥也是累了。李衍给她捏了肩，她才感觉到后背肌肉酸痛。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一边享受按摩一边闭目养神。 这一晚上差不多把市面上的乙游都探索了一遍。但确实没感受到吸引她的亮点。 这些男角色立绘丑且雷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总感觉这些男角色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说话常用命令语气。哪怕是打着“年下小奶狗”旗号的，也是常借着撒娇，提这种那种的命令和要求。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男角色的立绘视角很奇怪，常用俯视视角，搞得她总有种仰头跟他们交流的感觉，衬得她像个一米三的小矮人。 总之就是很不痛快。 除了游戏本身，重点调研的还有玩家群体。 她去乙游玩家社区，想了解玩家眼里，这种游戏吸引力。 但出乎意料地，她发现，这些乙游对玩家的黏性意外地高。 不知道为什么，乙游玩家普遍对这些男角色很看重的样子。而且很奇怪的是，玩家往往并不是抱着纯粹消遣的心态来的，而是投入了真实的情感。 仿佛这些男角色都是真实的人，都是有灵魂的。 因此，也有很多玩家会专注于某一个角色的剧情线，专注地爱着其中一个男角色，而不是四条感情线同时享受以便获得更多样的乐趣。 非常专情的感觉。 她们会给男角色过生日，会用对心爱之人的口吻对男角色说话，会开开心心地分享在游戏中发现的有趣细节，会充满感情地诉说男角色带给了她怎样的鼓励与陪伴…… 甚至还会为了男角色而吵架。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非常浓烈的爱憎。 不就是几个纸片人吗？至于投入这么大感情？ 程之遥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在心里忍不住升起了另一种情感—— 她真的好羡慕！！！ 乙游角色能拥有那么多玩家那么那么丰沛的爱！ 而且不是那种对待玩物似的爱，而是像对待最珍重的宝物那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爱护着的那种爱！ ——好浓烈的情感，这都是真情实感的讨论啊！那么多小细节，都能被发现并且拿出来反复品味…… 而再看看自己几个人做的游戏，对玩家的吸引力，只能做到让女玩家看一眼，点个头，客套表扬一下，然后就走了。 有一种礼貌又疏离的感觉。 当然某个阶段女玩家也曾经回头重玩她们的游戏。 那是宅男玩家因不满游戏大规模封禁违规用户，以及觉得游戏不按他们的喜好走，认为制作方“歧视男性”——这个理由真的挺搞笑——而在论坛四处宣扬并扬言要举报游戏。 当时三个人打算摆烂了。举报就举报，本来被宅男污染得都死半截了。举报什么的，无所谓。 结果因为论坛声势很大，很多女玩家知道了这个事，然后就纷纷跑到游戏里支持，怒骂宅男玩家，保护游戏，一时间竟然把死宅的气焰给压下去了。 对于这种现象，她们几个既感动，又有点羞惭。 感动是因为，这种事情对女玩家也没有什么好处，但她们却愿意花时间来对抗死宅没营养的车轱辘话。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时期，能够获得这样的支持，真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而惭愧，则是因为她们三个能感觉到，女玩家的回流，并非是出自对游戏本身的喜爱，而更像是出于对死宅男的厌恶，和某种正义感的驱使。 她们的游戏就像某种弱小无助的小可怜，被欺负得好惨好惨，只能躲在女玩家后面瑟瑟发抖…… 但她们想要的不是这种效果啊！ 她们想要的并不是同情……而是那种……控制不住的，发自内心的喜欢…… 能够让玩家感到快乐，所衍生出来的自然而然地喜欢…… 同情是不能长久地留住玩家的。只有那种本能的喜欢才能留住玩家。 所以风波平息后，女玩家又渐渐散去了。游戏还是被男玩家半死不活地拖着。 再看看乙游。 啊……这种女性玩家黏度……好羡慕…… 好想自己做的游戏角色……也能被这么无法自控，真情实感地喜欢啊…… 可是…… 想到她们自己的游戏惨状。程之遥闭着眼，兀自忧伤了一会儿。 不过只一会儿，她便收拢心神去掉了多余的情绪。 第295章 现在可不是顾影自怜的时候。 她继续思考下去。 乙游有一个明显的问题，就是过多地把精力放在了攻略对象身上，却没有放在主控——也就是玩家自己身上。 她们是想要丰富女角色数据库的。 但如果是乙游这种，就算游戏再火热，也达不到这个目的。 她也感觉出了乙游这种特性并不是玩家造成的。是这种类型的游戏本身，就带有诱导性地让玩家对男角色着迷，然后就更加方便诱导玩家花钱氪金消费。 包括玩家有时会因为喜欢的男角色发生争吵。争吵也是一种刺激消费的手段。 要是能做出一款游戏，让玩家像爱着那些男角色那样，深切地爱着代表玩家本身的主控女角色，就好了。 但是怎么做到呢…… 程之遥又发起愁来。她越想越头痛，忍不住捂着额头，小声哼哼起来。 背部按摩的手一顿。李衍赶紧凑过来关切地问：“学姐你怎么了呀？” “我头疼……”程之遥捂着额头哼哼。 怎么会头痛呢？ 李衍便改为给她按摩头皮。 一边按摩一边心疼地说： “学姐玩得时间太长了，都是累得。” 就说那些野男人不像个样子！他愤愤地想。 程之遥心说这哪是累得，这是愁得啊…… 李衍还在专注于把野男人从学姐身边赶走，便又夹带私货补充了句： “那以后，以后这种游戏还是少玩吧……” 程之遥闭着眼，说：“你不懂。你以为我是在玩，其实我在研究很重要的东西。嘶……再往上一点，对对对就是这样……” 李衍抿唇一笑：“我当然知道学姐在研究很重要的东西。” 一边给她轻柔地按摩着双额。 不得不说他的手法还是不错的。被这修长如玉的手一按，程之遥感到十分舒适，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她干脆把头枕在他腿上，闭上眼睛慢慢享受。 半梦半醒间，她睁开眼，就看见他低头望着自己，带着温和的笑意。 夜风吹过窗台挂着的风铃，传来一阵阵空灵的乐声。 程之遥忽然想，这样下去，倒也不差…… 这样想着，她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然后拉到唇边，轻吻了下。 李衍脸红了。低头看着她，不说话。 程之遥坐起来。 “你脸怎么又红了。”她歪头观察着他的脸蛋，像第一次发现那般说。 李衍红着脸把头偏到一边，咬住唇。 “怎么脸那么容易红啊。那怎么办啊，我，我帮你治治吧！”她说着，越贴越近。 李衍忍着笑，试图躲开。 结果当然是被她推倒啦！ 两人咯咯笑着，在床上滚作一团。 李衍穿着毛绒绒的柔软毛衣，程之遥干脆埋首在他胸///口，像rua猫一样rua他，把他rua得乱七八糟。 他仰头闭着眼，迷乱道： “学姐我好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程之遥开后宫的瘾这时又犯了。故意抬起头，说： “学姐可是喜欢好多人呢！” 李衍睁大眼睛，着急： “不要啊学姐！” 他这副样子就让人很想欺负。程之遥摸着他劲窄的腰，坏笑着，故意逗他说： “你看你一个人做这些家务多累。学姐多找几个小四小五小六替你分担分担，不行吗？” 李衍急死了： “我不累！一点也不累！学姐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你不累学姐我偏想多要几个怎么办！ 程之遥心里坏坏地想，边欣赏着身下人那张漂亮的脸。 灯光下，身下的人微微喘息，乌发凌乱，红唇微张，白嫩的脸蛋像初春的桃花瓣一般，泛着淡淡的粉。 那双漂亮的眸子正望着她，忽闪忽闪，有些急切，又含着欲说还休的情意，清澈又迷人。 她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眼睛。 嘴唇被纤密颤动的睫毛搔着，痒痒的。 程之遥想，现在都春天了，还没分成手……而且感觉自己短期内还不怎么想分手…… 那也不是她的问题啊！就是因为这世上男的都太不像话，所以自己对他总是欲罢不能！ 要是多几个这样的男的，自己也不会对他如此入迷了！ 这样想着，身下人还在努力诱惑着她，藕白的双臂勾着她的脖颈，小动物似地去蹭她的脸： “学姐不要找别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程之遥勾了下他的鼻尖： “你这样的，现实里想再找第二个，那也找不到啊……” 说着，想起来自己美男环绕的梦，程之遥遗憾地咂咂嘴。 要是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他这么体贴温柔，自己也不会对面前这个人这么着迷了，早就脱敏了！ 话说要是每一个男人都像他这样，那世界上岂不是有40亿美男？ 40亿……挑花了眼都，哪还会对其中一个上瘾啊…… 要是有很多很多美男…… 要是……要是…… 程之遥猛地坐起，睁大了眼：“我懂了！我懂了！” 李衍跟着坐起，靠在她肩头，不解地看着她。 程之遥紧紧握住他肩膀，激动地摇晃着：“开后宫，要开后宫！” 李衍会错了意，以为学姐又要去找什么小四小五小六了，急忙抱住她手臂撒娇：“学姐不要……不要啊学姐……” 第296章 程之遥不管这些。她沉浸在喜悦中，捧住他的脸在他脸颊两侧使劲亲了口，然后双臂朝天举起，快乐大喊： “解法就是要开后宫啊！要开很大很大的后宫啊！！！ ” 第159章 至尊女帝 女帝开后宫当然最方便啊！…… “乙女游戏？就是那种故意引导玩家给男的当舔狗的游戏？我们要做那种东西吗？”梁钰坐在会议桌旁, 看着白板上的字，惊讶发问。 “舔狗游戏，我不做的。没有做舔狗的技术。”狄兰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耷着眼皮喝咖啡, 没精打采的。 “什么舔狗游戏, 不要乱说好不好, 那是女性向恋爱游戏啊恋爱游戏！”程之遥站在会议桌旁的白板前, 狠狠强调。 “偏见怎么这么重呢！”她谴责, “不要一谈乙游就色变，那可是现阶段市场上最火爆最成功的女性向游戏类目！” 边说边拿着油性笔在“女性向”这几个字上使劲点点点。 “所以？你昨天跟刘姐聊了那么长时间, 还在电话里特兴奋地说自己有了不得了的好想法。我们以为你要搞个大的。结果就是做乙游啊？”狄兰说。 梁钰也跟着道： “而且我们目标不是要钱吗？大橙子你让刘姐给点钱啊……” 程之遥一挥手, 眼里非常狂热： “钱我现在觉得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我的思路被打开了。死宅男像蝗灾一样侵蚀着我们的游戏。这个问题不解决，什么都搞不下去。”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对两个小伙伴说： “我们第一步是要把死宅男赶出去。怎么赶出去呢？ “怎么赶出去？”狄兰没精打采，“让女玩家当男角色的舔狗？正中死宅下怀，双向奔赴了……” 梁钰库库笑了起来。 程之遥敲白板严肃强调：“端正态度！” 于是小伙伴们止住了笑。但还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们这种思想就不对。对乙游刻板印象太严重了, 都看不到它的优点。”程之遥非常热情地介绍着，“乙游成本低，月活高，玩家黏度强, 最重要的是——玩家里面绝对没有猥琐男！” 两个小伙伴无精打采仰头看她演讲。 程之遥手舞足蹈： “你们有没有思考过, 为什么死宅就扒着我们的游戏不放呢？为什么死宅不喜欢玩乙女游戏呢？这其中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两个小伙伴没什么触动。梁钰抬脸看着她，挂着苦瓜脸挫指甲；狄兰撑着脑袋闭着眼, 靠装睡表达对这个点子的消极抗议。 程之遥丝毫不受影响。她回身，哐哐在白板上写了两个字，然后转头猛一拍桌子，激情澎湃：“美男！区别就在于美男两个字啊！” 梁钰被她这一下手里的指甲刀都震掉了；狄兰装睡不成，耷着眼皮咂着嘴, 一脸惺忪地抱着手臂看她。 程之遥在白板上“美男”两个字下重重画了几条线。 然后回头介绍自己的重大发现： “死宅对美男过敏！只要美男出现的地方，死宅绝对会避而远之。这就像是花露水之于蚊子一样，非常地有效……” “但是蚊子成堆的地方花露水也会失效……抱歉你继续。”梁钰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程之遥继续双手比划着激情演讲：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神奇的现象，在互联网上，美男出没之处，譬如说，那种颜值男博主存在的地方，死宅就会变得很罕见。就像油遇到了洗洁精，立刻就消失了……” “当然了。这种贩卖男色的，针对的本来就是女性受众啊。”狄兰说。 “那我们的目标也是女性受众，为什么死宅还是那么多呢？”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这就是一回事！” 程之遥望着前方，目光灼灼： “我顿悟了。一直以来，我们都进入了一个观念的盲区，认为只要女角色精彩就万事大吉。其实，在现阶段，重点并不是去描绘某几种我们认为正确的女角色形象，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形象，都会被猥琐男拿去yy。我们要做的，是创造出，能激起女玩家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能让女玩家表达自我的游戏！” 说完双手拍在桌子上，凑近她两个小伙伴： “现在再回过来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死宅一看到美男就会立刻消失呢？为什么死宅接受不了美男在他们面前存在呢？” “因为死宅里gay的比例比较少吧。都是那种现实生活中比较失败的直男转变而来的。直男普遍爱丑男。”狄兰伸出一根手指把激动得要贴到她脸上的程之遥给缓缓推开。 说到这个，梁钰点着头也表示赞同： “是的。我发现直男虽然嘴上不说，但普遍嫉妒心攀比心都挺强的。譬如外貌什么的，嘴上装不在乎，但是如果有比他们好看的男生出现，他们就会在女生面前表现得特不屑一顾，甚至还会出言贬低。对长得丑的却称兄道弟很热情。这个现象也蛮有趣的。至于这么嫉妒吗？” 狄兰给她分析：“因为他们有一种危机感。如果有一个比他们长得好的同性出现，那么异性的目光就会集中在长得好的那个人身上，不会看他们一眼。他们觉得美男侵犯了他们的择偶权，知道吧？所以得拉着全体男的摆烂。” “难怪现在男的越来越丑，原来是集体摆烂的结果哈哈哈哈哈……” 第297章 “所以死宅就是这种心理的加强版吧。毕竟死宅的择偶危机是最强烈的了。” “噢~~~~” 程之遥激动捶桌子： “没错，没错！但不够本质。死宅讨厌看到美男，是因为美男，对他们是‘没有用处’的，因为他们无法对着美男意淫；甚至说，美男对他们是有害的，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们的丑陋！” 她挥着手走来走去： “无法意淫……这就像是一个鲜明的烙印：这个游戏不是为你们准备的！一个无声的逐客令，一张不言自明的告示，一份对女玩家的天然邀请笺……” 两个小伙伴注意力集中多了。但总体上还是对此持怀疑态度。 狄兰摸着下巴犹豫道： “你这样死宅是没有了。别再把gay引来了……” 梁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两人在下边又库库笑成一团。 “gay游哈哈哈……开创新赛道……” “gay喜欢的男的跟女生喜欢的男的不是一个类型的好不好！”程之遥生气地说，“而且你见过哪个乙游里面有gay……好吧我承认确实可能有，但放在总体基数里比例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啧，你们能不能别再笑了！” 两个小伙伴直起身子强行止住笑。 “把死宅赶出去。我们要把死宅赶出去！”程之遥狂热地挥着手走来走去，“就算再不想承认，但搞美男确实是让死宅消失的最快方式。比杀虫剂还有效。” “所以？”狄兰质疑，“你打算做的新游戏，就是一堆男角色，赶走死宅。那女角色往哪里放？你一直从市场角度考虑，都快忘了我们为什么出来组工作室了。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增加女性多样性才做这个的。现在做一个全是男角色的游戏。很让人感慨啊。 “当然不可能全是男角色。”程之遥自信满满地站住，“我们必须有女角色，肯定有女角色，而且女角色才是游戏的中心，那就是——” 她在白板上，龙飞凤舞写下“主控”两个字。 小伙伴们疑惑极了。 “就这个？” “主控怎么体现一个女性的形象呢？主控就相当于摄像头了，没办法时时刻刻出现在屏幕中央啊？” 程之遥微微一笑，眼里闪现着顿悟的光芒。 “你们有没有想过，到底什么决定了一个女性的形象？是外貌吗？是服饰吗？是发型吗？”她问。 两个小伙伴对视一眼，又看向她，等着下文。 程之遥激动拍桌： “不。是人格。人格！” 桌子都震了好几震。梁钰赶紧护住自己的水杯： “你慢点说……都听着呢，跟成功学大师似的……” 程之遥还沉浸在新想法带来的喜悦中。她继续激动喃喃自语： “外形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的性格，她的想法……由她的个性，她的想法，才会延伸出举止，言行，最后才是外貌、服饰、发型……” 她激动攥起拳头： “我们要的多样化的女角色，就是从多样化的人格延伸开的啊！” “而女角色的人格——就是玩家自己！” 她的小伙伴现在都托着下巴认真听她讲了。 程之遥继续： “我们想塑造一个女角色，让玩家在交互过程中不断丰富这个形象，目的是捕捉多样性的女性形象。而实际上，玩家本身不才是最多样的性格嘛？我们想要捕捉的女性形象，不就应该来自于成千上万的玩家吗？” 她在白板上边画边说： “主控用眼睛看到的游戏中所有的形象，都是客体。客体所有的一切，都是玩家赋予的，都是制作方赋予的。而只有自己，才是主体。对于玩家来说，她们自己就是这个主体，也是最丰富的形象来源！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游戏中让这个主体舒展开来，然后捕捉这成千上万，千变万化的形象！” 两个小伙伴在下边迷迷瞪瞪看着她。 狄兰理解着她的思路，慢慢道： “你的意思是……玩家操纵的那个主控，才是我们女性形象多样性的来源？” “没错！” 狄兰：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思维惯性的问题。你既然要依靠玩家的人格，那有没有考虑过，玩家的人格可能本身就被框住了，没办法依靠自身跳出固有的思维框架。譬如，玩家就是比较喜欢传统的女性形象，这种思维框架下，表现在游戏里，也是按照传统那一套来。你怎么能保证，玩家能够展现你所期望的多样性呢？” 程之遥目光灼灼： “是的。破除这个思维，只差一个身份。一个拥有无上权力的身份。因为一个拥有无上权力的人，在所有人眼中才拥有最高的自由度，才不会被什么框住。而在游戏中，我们就要把这种至高无上的身份赋予玩家！” “所以，这种至高无上的身份是……” 程之遥眼里闪着灼热的光。 她回身，一笔一划，重重写下两个字—— 【女帝】 第160章 广纳美男 后宫就是要有无穷无尽美男才…… 空气寂静了一瞬。 “女帝这个提议不错。”狄兰摸着下巴缓缓道, “但是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梁钰恍然： “我知道了！女帝，再加很多很多美男。那不就是《女帝后宫模拟器》？市面上这种游戏有很多，不过都是很小型的游戏, 大多数卡牌+剧情, 靠美工和文案取胜。这个方向, 是不是有点缺乏新鲜度……” 第298章 狄兰： “还有就是, 这跟乙女游戏差别在哪里呢？换一个女帝的皮, 本质还是攻略男角色, 你要攻略男角色就只能做舔狗。所以还是万变不离舔狗？” “错。”程之遥信心满满，“我说的这个游戏, 跟舔狗有本质上的不同。” 她捏着笔比划： “有没有思考过, 为什么这些女性向游戏，却最终都靠让玩家当舔狗？” 小伙伴们用表情表示“快讲吧你”。 程之遥在白板上唰唰写下“数量”二字。 “关键，就在于数量！ “乙女游戏一般只设置4-5个美男；女帝卡牌类美男数量从几个到十几个不等……大家发现问题了吗？怎么数量会这么少呢？玩家难道不会觉得腻吗？ “这是这类游戏的通病。但制作方难道从没发现过这个问题吗？错，他们是故意为之！他们永远只会给玩家提供极为有限的美男, 因为没得选，所以玩家只能不断把感情投注在这几个男角色身上；而制作方为了维持玩家的活跃度，不断让这些男角色从玩家身上索取情绪价值——要哄，要让他们开心, 要给他们送礼物, 要给他们过生日，要满足他们的要求, 才能让游戏进行下去，不然要么心动值掉要么角色直接死亡……玩家为了继续游戏，只能不断做舔狗，持续做舔狗，舍弃自己的舒适度也要做舔狗！在这个过程中, 沉没成本是不断增大的，直到让玩家无法自拔，将男角色视为自己生命重要的一部分，而不是取悦自己的纸片人。最后钱也花了，还得不断往男角色身上投注感情。所以这就是让男角色从玩家身上吸血啊！ “回到那个问题。为什么玩家一玩这种开后宫游戏就会忍不住做舔狗？原因只有一个——美男太少！ “美男设置的太稀少。让美男变成稀有品，才能抬高价格，才会引起哄抢。就好像现实，丑男太多，搞得有个齐头整脸的男的出来，就能被称为‘帅哥’了，其实丑得很……这叫什么啊，这叫饥饿营销，所有女玩家长久以来都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饥饿营销之中了！” 小伙伴们一脸呆呆地看着她。 “所以你打算……” “增加美男的数量。”程之遥信心满满宣布，“只要增加美男的数量，玩家就不会流连于某个美男，玩家更在乎的会是哪个美男让自己更舒服更快乐，玩家会更专注于自己的欲///望！” 狄兰眼中质疑渐浓： “所以你打算设置多少个美男？几十个？上百个？” “不。” 程之遥微微一笑，回身在白板上画了个“∞”的符号。 然后豪迈宣布： “无穷无尽!” “美男应当成为无穷无尽的资源。我们要让玩家意识到，‘下一个更好’，让她们不断想要探索，征服，而不会永远流连于某一个角色，让她们持续能够获得正面积极的反馈……” “说起来很简单。但人物设计可是个大工程。外形还好说，人物性格呢？特点呢？你知道女玩家喜欢什么样的，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吗？”狄兰道。 程之遥竖起一根手指nonono： “进入思维盲区了吧。男角色不需要有性格不需要有特点，因为这一切交给玩家就够了！我们对于男角色只需要做到三个方面：好看、好看、还是好看！” 她激动解释： “还记得我之前说决定女角色的最关键的就是内在人格吗？男角色是另一面！男角色，是为女主而存在的，女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那么男角色就会变成什么样！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玩家最喜欢的样子！” 最后她总结了一下： “总结起来就是，在游戏中，我们要坚持两个原则—— 对于女主：突出人格而虚化外形；对于男主：突出外形而虚化人格。　梁钰慢慢睁大了眼：“这么说……男角色上，只要设计了好看的壳子，那么剩下的一切都可以由玩家自由调整？我们的算法刚刚好能做到这一点！” “没错！” 狄兰提出质疑： “然后呢？你无论改成什么样，玩家的注意力还是围绕着男角色，重点还是在男角色身上。男角色持续丰富，玩家的注意力还是回不到自己身上啊？最关键的是，这种任意更改，没有灵魂的美丽空壳，新鲜感会迅速消失，对游戏也会日益厌倦。这种高自由度的模式，你怎么留住玩家呢？” 程之遥神秘一笑： “你说得对。这样任意捏人的游戏留不住玩家。但咱们的游戏最大的卖点也不在这里。 她回身，在白板上最上方写下大大的几个字——女帝争霸类模拟游戏。 她在“争霸”两个字下面着重标记，然后转身，大声宣布： “我们这个游戏，最吸引玩家的，根本不是什么美男，而将是得到美男的这个过程！” 她凑近她的两个小伙伴，开始构建情境： “想象一下，你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你一呼百应，整个国家的资源都供你享用。你会想做什么？ 狄兰毫不犹豫： “召集全国的工程师造一台核聚变飞船然后驾驶着飞向火星成为第一个登陆火星的地球人。” 程之遥：。。。。。。 程：“……好小众的爱好。有没有点贴近我们这些庸俗凡人的愿望呢？” 梁钰快乐举双手：“建房子，四处游玩，海选全球高质量美男任我挑选！” 第299章 程之遥狠狠打了个响指：“没错！都当皇帝了自然要做点现实中想做又没办法做到的事！” 狄兰表示异议： “去火星不也是现实中想做又没办法做到的事？”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摇头： “太先进了，半仙儿，太先进了。而且火星只有一个，只有登上去那一会儿最快乐。房子车子票子，世间美景，还有各色美男，这些东西却可以不断地收集，从而获得持续性的快乐…… 狄兰： “登完火星也可以登别的星球啊。宇宙中待探索的星球那么多，也可以不断登陆收集，让我们获得持续性的快乐啊？银河的恒星数量多达1000亿至4000亿，行星更多了。而且有的星系真的有些迷人，比如说大螺旋星系，像一个蓝色的漩涡，里面有什么呢？真是引人遐想…… 狄兰的眼睛越说越亮，到最后简直久违地炯炯有神起来。 她倾身向前，兴致勃勃：“诶，我有一个新想法，不如我们把你这个模拟游戏的背景，搬到太空，改为去探索未知的广袤星球……” 程之遥面目逐渐扭曲，抓狂地指着她：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你只关心你的宇宙！之前还担心后宫游戏男人太多会抢戏，结果你的宇宙游戏只剩球了连人都没了还玩个球！” 狄兰翻着白眼靠回去。满脸写着“不懂得宇宙之妙的人真是没品位”。 程之遥深呼吸了一下，恢复了体面： “你这种修仙之人的思想还是超前了点，不太适合当前的时代。毕竟现在斩断红尘的人还不算多，大多数还都是异性恋……” 狄兰又有一肚子话要说了。程之遥赶紧补充： “而且太空建模超费钱好不好。等我们有钱了再来尝试一下探索宇宙的游戏……” 狄兰终于接受了这个理由。她耸了耸肩，靠回椅背，重回半死不活无精打采的状态。 程之遥继续激情演说： “我们的游戏，不谈任何崇高的理想，就是要满足玩家最原始、最基本的欲望——房子、车子、票子、美男。” “而这一切怎么获得呢？掠夺！掠夺是最痛快的方式！ 她回身在白板上大刀阔斧地规划： “我们先用美男竖起一块招牌，把宅男排出去，把女玩家勾引进来，她们就会发现，哇好多美男！就在她们以为这是一款平平无奇的后宫男宠游戏，快失去新鲜感时，诶，她们会发现，还有战斗类玩法！想要更多的美男，就去战斗吧！去攻打新的国家，攻打新的城池，就会有更多的美男掉落，充实后宫！打着打着，她们会发现，攻打城池不仅仅会掉落美男，还会掉落各种奇珍异宝，各种珍奇野兽，各种好东西！还能解锁新的玩法，比美男还好玩！到最后，美男就是纯粹的陪衬了，攻城略地才是最有趣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亲手抢过来，抢过来的过程才最有趣！” 梁钰被吸引到了。但她还有几分犹豫： “这个主题，会不会太……怎么说呢？会不会太直白了？有些放纵欲///望，不够正能量？我们需不需要设置一个比较高尚的目标，譬如——拯救一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好问题！”程之遥说，“这个问题我想了整整一夜。原本我们的游戏主线是拯救世界——天呐太灾难了，在游戏里竟然还要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树立这么高大上的目标。玩游戏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感到快乐！所有的目标，都应当是为了自己！” 她尽情地说着： “我们要满足女玩家想要的一切，我们要解开现实中被压抑的迟迟不被满足的需求——一切被贬为下等的需求。何必那么高尚呢？高尚太累了！想要钱？这是正当的；想要权？这是正当的；想要美男？这更是正当的！我们就让玩家尽情地攻城略地，去为了自己的欲///望去争，去抢！欲//望满足的那刻，真实的自我才会浮现，才会把目光投射在更广阔的土地上！” “wow！” 程之遥还在继续： “没错，解放欲///望！我们要适当把高尚放一边……不，不是把高尚放到一边。我们在最开始一定要力图避免高尚！因为某些所谓高尚的道德根本不是给女人准备的。这些道德是约束男人的，因为他们拥有的够多了所以才需要约束。我们不需要这些。专情，丢掉；淡泊；丢掉；不慕名利；丢掉；不争不抢，丢掉；众生平等，丢掉；唯我独尊，捡起来；只要自己想要的，有什么没资格去抢？美男统统抢到后宫来！” 第161章 筹集粮草 多多收集粮草开后宫！…… 程之遥把油性笔笔帽扣起, 长舒一口气，收功。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你们觉得怎么样？”她问，不确定地看向她的小伙伴。 两个小伙伴回望着她, 一时没说话。 梁钰被这一番怪论搞得满脸震撼。没想到大橙子你内心还藏着这么奔放叛逆的灵魂！听起来怪爽的！ 但是, 会不会太刺激了…… 没想到狄兰片刻后, 却难得的给出了肯定。 “够缺德。我喜欢。”她鼓着掌, 淡淡道。 “是的这就是这个游戏追求的！要缺德要爽！”程之遥又眼睛熠熠生辉了。 又搓着手问： “所以你们觉得这个可行性……” “只要方向定了, 做起来那还不是简单得很嘛！”梁钰说着, 眼睛亮了，“我觉得可以试试！” 第300章 程之遥又搓着手看向狄兰：“半仙儿……” 半仙矜持地举手投了个赞成票：“死马当活马医呗。” 程之遥攥紧拳头说“yes!” “那咱们……开始？”梁钰搓了搓手, 看向另外二人, “这就是咱们的下一个项目方向？” “还有一个事……”程之遥这时开口。 她收住笑容，抬眼看向另外两人： “一开始也说了，刘姐开价年薪五百万每人要挖人，其它的还有股份分红, 别的条件应该也好谈。所以……怎么样？你们想去吗？” 她看着她的两个小伙伴。 “这是个挺好的机会。工作室现在前景不明朗，如果你们想拿这个offer，那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空气沉默了下来。 如果刘姐说的都能落实，对于陷入困顿的她们, 确实是令人心动的条件。 可是…… “那都到这地步了还说啥？不尝试下能甘心吗？”梁钰说。 程之遥心里一下子松快了。她笑着把手伸向前, 手背向上。 梁钰把手覆上去。 狄兰也站起身。 “你提的点子，赚不到年薪五百万, 到时候你负责。”说着把手也搭了上去。 程之遥咧开嘴笑。 她另一只手覆住三个人交叠的手，紧紧握着：“来！为了年薪五百万奋斗！” 于是工作室新的项目方向就这么定了下来。首先起名就很重要，上个游戏叫《渊》把整个项目都带沟里了。这个游戏就起个简单粗暴又喜气洋洋的，便叫—— 《帝皇攻略：迈向荣耀之路》 名字都有了。游戏正式立项，开始构思游戏内容。 几个人天天凑在一起商量, 雏形便渐渐出来。初步的游戏设定是这样的： 玩家作为主控，穿越到一个架空的古代王朝，从一个小小的领地开始，可以自由地选择攻打周围的城池和领土。 这个古代有些不一样，除了玩家的初始领地，别的领土竟然全是男人，而且全是美男！这些美男虽然面如冠玉，但却心如蛇蝎啊！需要好好地驯服！而且每个领地官职越高的美貌值和魅力值越高，皇帝的美貌值设置为最高等级，所以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攻下都城，把攻下的领土上的官员全换成女官，这块地就算拿下了。然后被替换下的男角色就站在那里哭啼啼地等着挑选啦！可以随意挑选喜欢的纸片人，比如先把最美貌的皇帝收入后宫，再把丞相收入后宫，再把户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统统收入后宫！然后让这些被俘虏的美男每人生十个八个大胖闺女什么的这就随玩家喜好了…… 至于这些男角色，根本不需要攻略，因为角色的心动值是和玩家能力挂钩的。只要玩家变强，这些男角色便会自动升级心动值，随机触发“哇陛下好有魅力我要给陛下生八个大胖闺女”之类的台词…… 野心值跟玩家的能力值也是绑定的，玩家的武力值脑力值等越高，后宫的野心值越低；玩家如果武力值脑力值越低，后宫的野心值越高，就有谋反的风险啊！所以要持续地励精图治，开拓四方，不要太宠爱后宫了，毕竟下一个更好…… 除了抢美男和让美男生大胖闺女，后宫也是有别的剧情的，具体来说就是猛猛加狗血，动不动两个美男为了争宠打起来了，什么兄弟二人都爱上了女帝于是争着做正宫，什么战败国皇帝为了争宠进献美貌丞相，什么丞相跟昔日君主为了争宠又打起来了……当然美男就算打架也要优雅，血腥场景千万不能出现，不过是你扯掉我的发髻，我扯掉你的衣服，衣衫半掩，泪眼盈盈，楚楚可怜，就等着玩家来给他们主持公道。 场面可谓非常地香艳。 还有过生日环节。给角色过生日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万国来贺给玩家过生日啊！到时候玩家可以自由选择最喜欢的5~6个男角色进行一张大合影，女帝威武端坐正中，美男们乖乖环绕四周（注：合照时务必保证男角色头顶不能高于正中主控以便突出主体）。 此外，生日当天还会有高阶的奇珍异宝和稀有装备进献，攻打的领地越多，收获的资源越多，然后就可以用这些资源美美攻打下一个领地，等到所有领地都攻打下来，便可以美美开启幸福的养老生活~到那时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啦！比方说可以去天工坊召集全国的工程师造一台飞船然后驾驶着飞向火星成为第一个登陆火星的地球人……　“喂你非得去火星是不是？就算在一个架空古代背景你也要加一个天工坊夹带这种私货是不是！？”程之遥一脸unbelievable。 狄兰在规划图旁拿着笔非常淡定： “你冲我吼什么？我夹带私货又怎么了？这个游戏一看就是集私货之大成啊！你的主意是卷能力值加撒狗血梁钰的主意是生八胞胎，再多点私货怎么了？” 另外两人一想也对噢。于是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其余的细节还有很多，譬如男角色立绘上务求柔顺和美，不要总是采取俯视视角，要会害羞，不要成天牛哄哄的要有点后宫美人的亚子！ 游戏的性质决定了项目中需要海量的原画，于是程之遥她们重新找她们学校美院的一个学妹，这个学妹跟她们审美相投可谓一拍即合，上个游戏的人物设计也是跟这个学妹合作的，效果非常之好。现在新项目还想找这个学妹一起。 第301章 学妹听说她们的要求还有些犹豫，怎么改成这么多男角色了呢？学姐你们初心变了是吗？后来一番解释，知道了这是个史无前例浩大的开后宫游戏也high起来了，叫了几个姐妹一起没事就画画画，别的都不用管只要好看就行，怎么舒服怎么来，开后宫啊开后宫啊开呀开呀开后宫…… 还有资金问题。这真是绕不过去的坎啊！ 为了节约资金，游戏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做大场面的动作了。三人打算做成live2d的形式，保留可动性的同时，也可以节省不少资金。 但就算再怎么节省，资金的缺口还是很大呀。三人又想起刘姐来了。 她们把这个消息通过视频会议跟刘姐一说，刘姐一听开后宫，帅小伙，还无穷无尽！登时拍案说好，好，不错，感觉很有噱头，简直自带流量buff！ 然后三人搓着手说刘姐，这个游戏需要大量原画，不能让学妹们白干活啊，资金的问题…… 刘姐大手一挥并表示这种海量的原画也不必担心。你们不是有那个ai技术，出图应该很快吧…… 程之遥就解释目前她们的ai技术主要应用于代码和语言逻辑，还没有开启图像应用，原因一是这涉及到版权问题，现阶段不太想碰。 而更重要的方面，则是现有图库训练出的算法，训练不出她们想要的图。 “刘姐你也知道，现在的那些男角色图片，不是丑就是油，拽得要命，满屏幕充斥着屁股下巴、恍若蛋白粉喂出的肌肉、丑陋的刀削般的面庞、奇怪的仰视视角镜头……这是算法没办法改变的，因为数据库就是这样。这样生成的图又能怎么用呢？所以我们需要原创的图来用，上个游戏的人物设计也都是我们几个省吃俭用自己辛辛苦苦画的还有就是找同学画的，现在原画数量上涨这么多，所以刘姐给点钱吧，你看这个项目多有钱途，刘姐给点钱我们去买原画买设备，刘姐给点钱刘姐钱刘姐刘姐刘姐……诶刘姐你怎么走了刘姐？刘姐？刘姐！！！ 刘姐以信号不好为由匆匆下线。 没有办法。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去找钱。 首要目标当然放在了那些整日口吐秽言的死宅身上。 她们现在的游戏本来大部分都是免费，为的是让更多的人能过来玩。现在看看玩家性别——好好好死宅比例都达到100%了！行正好放心割韭菜。 在游戏届，关于如何做好一个高质量游戏的经验可能莫衷一是。但关于如何割韭菜的经验，那前辈们真是提供了极其丰富的经验啊！ 于是她们开始每周出一次活动，一次活动六天，剩下一天酝酿新的活动。 活动内容无非是出点高阶装备啦，神兽啦什么的。至于宅男要求的让女角色换清凉服装跳宅舞的诉求是一概不闻。这么喜欢你们自己换上清凉服装去大街上跳。 因为活动搞得太频繁，自然被骂吃相难看。 被骂翻天游戏策划也岿然不动，问就是给玩家的福利优惠。 说来也怪，一出活动死宅骂得厉害偏钱还库库充，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样子，平日里的骚扰也少多了，都忙着充钱，生怕自己少充点没办法当游戏大佬了。 就这样，发黄色信息骚扰客服的少了，私信辱骂狗策划的多了。虽然辱骂，但还是会在辱骂结尾问下一次活动预备出什么新装备，还会认真提建议。 无语了简直。给你们好脸的时候你们在那里玩命恶心人，现在往死里割你们倒是学会说人话了。难怪死宅游戏那么烂流水却普遍那么高，原来死宅本还有点受虐倾向，让人直呼好贱好贱。 于是割起来更不手软了。 虽说扔掉良心不停割啊割啊割啊割，但玩家就这么多，24小时无休地割也割不够要用的。 于是三个人又想了个法子，那就是业余去拉拉业务做做外包。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外包普遍都是大企业自己不愿意做、技术含量低、重复性高、累且麻烦的活，于是打包扔给外包去完成。但好在市场需求还是很大的。如果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 但现在为了筹集资金，做外包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很快，她们迎来了第一个客户。 第162章 甲方乙方 羊癫疯前男友回国！变身甲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嘹亮的笑声从扬声器传来, 回荡在工作室中，久久不绝。 工作室三个人坐在会议桌前，看着前方投屏的那个笑得停不下来的人, 满头黑线。 那人已经笑了整整十分钟, 都没有笑完。他笑到捶桌, 笑到流泪, 笑到眼镜从鼻梁滑落, 笑到见牙不见眼, 笑到整个人都快要掉到桌子底下去！ 仍旧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嘲笑啊。程之遥面无表情地想。 怪不得这么快就有客户找上门，提的要求还怪怪的…… ——敢情就憋着劲儿等着这一刻了是吧！赵老二！ 可把你给爽死了吧！ 这几天, 为了筹措资金, 她们开展外包业务，并在各大外包网站和朋友圈发布了接单信息。结果发布的当天下午，就有人来咨询了。 在进行了一番简单交流后，可以看出对方想做的东西并不算复杂。只是客户神神秘秘的, 不肯透露更多信息，还要求远程连线面谈，要考验一下团队资质，看一下是否靠谱再下单, 价格面议。 第302章 虽然听起来有些过于谨慎了……但也算合理要求吧。再加上这是第一个找来的客户, 她们也是颇为重视的。 于是她们准备好电脑、投影仪、摄像头、麦克风等视频会议所需的设备，把一切收拾得妥妥帖帖, 穿着正装，接通了视频连线。 然后一张出人意料的熟悉面孔就跃然于在巨大的投影屏幕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之遥啊程之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这是视频接通后，赵明轩说的第一句话。 接下来，他就透过屏幕指着三个人, 拍着桌子狂笑不止。 整整十分钟。十分钟，他嘴就没闭上过，也没再说一句话，完全就呲着一口大白牙，用无情的笑声进行了七百二十度无死角的嘲讽，可谓酣畅淋漓。 在愈演愈烈的笑声中，程之遥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笑够了没有！” 她猛拍了下桌子，怒喝。 赵明轩这才断断续续地停下。 他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摸过眼镜重新戴好，可嘴是一点没闭上，仍旧呲着口大白牙，不时发出几声止不住的笑。 在从朋友圈看到她们工作室接外包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以匿名身份赶来，化身为神秘客户与其联系，就是为了尽情享受这一刻。 ——程之遥啊程之遥，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在学校你天天压我一头，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来压着你了！ 自己怎么会放过这个尽情嘲笑昔日死对头的好机会呢？ ——颤抖吧！卑微的乙方！ 他松松衣领，往后靠在椅背上，笑得无比舒畅： “程之遥啊程之遥，几天没见，都这么拉了？竟然做、外、包！你怎么不去大街上要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之遥眉头锁成了一个大疙瘩： “做外包怎么了？凭本事挣钱怎么了？你来捣什么乱？不是你来捣什么乱啊？有意思吗？”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赵明轩舒适地靠在真皮椅背上左右转，背景是摩天大楼窗外异国繁华的城市夜景。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做内容没前途，你就是不听！果然，看看吧，都混到给人做外包了！天！丢人！咱们专业自成立以来就没有混得这么差的！哎对了，出去可别说是咱们班出来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昔日手下败将这么贴脸嘲讽，按照过去的性子程之遥肯定是要手伸进屏幕把人拽出来按在地上碾压三百个回合才算完。 不过经过连日里为钱奔波，她的心态日渐麻木。心里惦记着筹钱的事，她只想赶时间，便道： “你要闲着没事就去实验室多发几篇paper，我现在没空跟你追忆什么往事论个高低，好走不送！” 说着就起身想按开关切断会议进程。 赵明轩急了： “哎，哎哎！有你们这么对待客户的吗？没说几句话就急着走人？小心我给你们点差评啊！” 程之遥已经懒得跟他废话，垂着眼收拾桌上的东西： “有事儿说事，没事儿赶紧滚！” 赵明轩还是那副精英派头，双手交叉往后靠着，笑得志得意满： “你看你们这门庭冷落鞍马稀的样子，没我这个老同学照顾你们生意，能行吗？这不，我作为老同学，千里给你们送温暖，介绍业务来了。你们是接啊，还是不接啊？” 说着卖了个关子。 程之遥麻利收拾着电脑文件数据线什么的。梁钰和狄兰也叹着气起身收拾东西，任他在屏幕上自嗨。 见没人理，赵明轩也完全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 “我家公司打算新开一个电商平台业务，需要进行设计，并整合一些推荐算法……” 梁钰觉得奇怪，忍不住问： “你家又不是综合电商那么多类目，做个推荐算法而已，能有什么难度，你自己不会做啊？” 赵明轩眉毛一竖： “哎我偏不自己做，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就该外包出去，我就想让你们做，怎么了？有本事你们把我往外推啊，短期内能拉到我这么尊贵的客户吗？能吗能吗？” 说着又露出得意的笑： “老同学嘛。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接济接济你们，免得饿死喽~” 程之遥看着他那张嚣张又得意的俊脸，皮都皱了。 做个小型app还要特意炫到她们面前。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她冷淡道： “不接。你找别人去吧。” “不接？真的不接？你确定？”赵明轩坏笑着。 然后，他报了一个非常诱人的价格。 三人手头的动作一顿，然后齐齐看向屏幕。 “怎么样？”赵明轩满意地看着她们的反应，“接还是不接？” 三人对视一眼。 “先把定金付了，看看实力。”狄兰冷静道。 赵明轩二话不说，爽快通过平台把定金付了。 “可以啊老板！”梁钰惊叹，“这么痛快呢？转性了？” 程之遥低头看着订单页面，面色复杂了一瞬。 虽说总感觉他憋着什么坏。但这个价位，对于急需资金的她们来说，也是万分诱人了。 而且并不复杂。估计最慢半个月之内都能搞定。 她思考片刻，抬头： 第303章 “具体要求发我邮箱。看完后咱们签合同。” 赵明轩微微颔首。 “哎呀，这么说，我现在就是你们甲方了，是吧？”签过电子合同后，他靠在椅子上左右转着，一边得意勾唇。 然后直起身，板着脸，扶扶眼镜，摆出甲方的气势来： “好好搞，做得不好不给尾款了！” 说完，雪白的牙又呲了出来。 ~~~~~~~接下来两个星期，赵明轩靠着这个甲方的身份，尽显作精本色。　在给了他初版设计方案后，他先是挑挑拣拣，表示这不满意，那不满意，事儿多得不得了！ 如果确实是认真提意见也就罢了。可是一个前端ui某个小模块的背景色，一会儿觉得红色好一会儿觉得绿色好，就有点故意找茬的意味了吧！ 在按照他的要求一一改过，终于敲定方案后，他又化身远程微操大师，时刻利用屏幕共享关注她们的项目进度，并一会儿指挥改这个，一会儿指挥改那个，一会儿教教她们这个算法该这么写，一会儿提醒那里可能出现常见bug你们可别犯了错…… 问他这么能耐怎么不自己搞呢？别问，问就是他是甲方他说了算。 好好好。你是甲方你厉害！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程之遥觉得难以忍受的是他利用时差经常半夜两三点给她打电话。 “你、有、病、啊？”程之遥第一次接到电话，咬牙切齿，“你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啊？” “呵。我就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别耽误了我这个项目的进度！”赵明轩的声音理直气壮地，毫不愧疚。 顿了一秒又问：“你现在……你现在在哪儿呢？是自己一个人吗？” 程之遥说你赶紧去洗手间拿吹风机吹吹你脑子进的水！狠狠挂了电话开启夜间勿扰模式，继续蒙头大睡。 虽说夜间勿扰能守护她的睡眠，但白天，是怎么都躲不开他时不时的骚扰了。 就这么鸡飞狗跳终于搞得差不多了。谁知道他验收时，对着成品，摸着下巴，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问他哪里不对劲，他还含含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程之遥濒临爆发时，他忽地恍然大悟： “噢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装模做样沉思片刻，接着沉痛道： “视频里说不清楚。这样吧，过几天放春假，我回国一趟，亲自指导你们！” 说着，大白牙又呲起来。 ~~~~~~~~~~~~三月天，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春风却仍旧微带寒意。　程之遥坐在天台上，望着远处的风景，重重叹了口气。 赵明轩要回国了。以她程之遥甲方的身份。 “什么时候过来啊？”她当时问。 “不一定吧。等我check我的schedule，到时候通知你们。”赵明轩高贵冷艳道。 看看。人话都不会说了。 想到他回国后，自己就要面对昔日手下败将如今翻身变甲方的局面，程之遥就一阵气闷。 赵老二啊赵老二。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远程连线还不够，非得回国显摆到我脸前，才算够本是吧！ 在给他搞那个项目的时候，他仗着甲方的身份，化身无情的嘲笑机器，每一声都在提醒着她今日的落魄。其笑声魔音贯耳，程之遥简直一闭上眼就能听见他嘲笑的声音。 她捏着鼻梁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 不行，不行。咽不下这口气啊，结完尾款就得把他给拉黑！ 就在她痛苦沉思的时候，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接着，一双温润修长的手柔柔抚上她的肩膀，不轻不重地帮她按摩着。 “学姐，外面风大，回屋里暖和一下吧。”李衍在她耳边轻声说，温温柔柔。 第163章 苦命鸳鸯 甲方前男友回国！学姐学弟苦…… 程之遥微微偏头。 肩膀上的那双手, 修长，白皙，筋骨分明, 熟捻而又温柔地帮她揉捏着肩膀, 缓解着一身乏意。 程之遥的眉头慢慢松开。 说来也怪。他不懂她在忙什么, 也不知道她在为什么而烦恼。但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在她愁闷时出现, 也不说多余的话, 只默默地为她提供舒适, 让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着。 李衍半蹲在她身边, 仰着脸蛋看她。 “学姐又有烦心事了。”他说。 程之遥微叹了口气：“是啊。猜猜这次我为什么烦恼？” 李衍摇摇头：“我猜不出来啊。” 忽地起身“叭”在她脸上亲了口。 “但我能让学姐开心起来！”他笑着说, 眼睛亮晶晶。 程之遥摸着脸，睁大眼睛。 嘴唇的触感很柔软，带着温润的湿意，一触既逝。 她看着身边的人。 年轻而又白皙精致的脸颊, 还有清澈如泉水一般的眼睛望着自己，如同盛放的向日葵一般，热烈灿烂。 程之遥顿时觉得心里也被这个吻亲得松松软软的。 哎呀真是的…… 怎么能可爱到犯规！ 她忍不住把人的脸捧起来又亲又揉折腾了一通，直把人亲得气喘吁吁满面潮红。 她亲过瘾了。那边李衍却又缠着她想继续：“学姐……” 程之遥叹口气, 一脸忧伤别过头： “赵明轩要回来了。” 第304章 缠在身边的人身体明显一僵。 李衍慢慢松开勾着她脖子的手, 脸色有些发白。 难怪学姐这几天总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原来是学姐的男朋友要回国了, 那，那自己岂不是…… 他再次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心又痛了起来。李衍强压住泛起的酸楚，苍白着脸，勉强笑着说： “学姐没关系，不用担心的, 我、我会找个地方藏起来，不会给学姐带来麻烦的……” 他失魂落魄站起身，想要回屋收拾东西离开。 程之遥一把将他拉回来。 “干嘛去啊？”她问。 李衍吸吸鼻子，哑着嗓子说：“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免被赵学哥发现，他再不高兴……” 程之遥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霸气发言： “他不高兴？他凭什么不高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就是我程之遥最宠爱的男人！” 这真是好霸气好有魄力的发言！李衍被学姐紧紧搂着，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心里就泛起了巨大的甜蜜。 ——学姐她在乎我……学姐她在乎我已经胜过她男朋友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李衍瞬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动，以至于眼眶都湿润了。 是的。自己才是陪在学姐身边的人，自己才是学姐的true love！ 他靠在学姐怀里，紧紧回抱住她，尽情体味着这蜜糖一般的甜，不愿睁开眼睛。 学姐跟自己，就是一对俗世道德枷锁下的苦命鸳鸯。但这一刻，任谁都拆不散这份真爱的甜蜜！ 可就算再幸福，李衍还是没忘记现实的种种障碍。 他擦擦眼泪，从学姐怀里抬头，仰着脸，哑着嗓子问： “那，那赵学哥的羊癫疯，还有没有大碍呢？” 噢还有羊癫疯呢！ 程之遥本意就是想口嗨下，开启一下后宫play，弥补一下自己最近给赵老二当乙方折磨的精神损失。忽地被提醒还有羊癫疯这个借口，那肯定不能客气啊！ 她邪恶一笑。 “没有。听说更严重了，还出现了并发症，症状就是无论别人干什么他都得来杠一下。老严重了！” “啊？”李衍着急，“他怎么还不赶紧好起来啊！都治这么长时间了还越来越重，要不换家医院治吧！” 快急死他了。学姐男朋友羊癫疯晚一天治好，自己就只能晚一天获得正经的名分了！ 程之遥摇着头叹息： “唉。主要还是性格的问题。太作了。病情反反复复。总是治不好啊治不好，没办法啊没办法！” 说着又挑起他下巴： “不像你，又懂事又可爱，多好！” 被夸了一顿，李衍羞得红了脸，不好意思又欢喜地靠在她怀里撒娇： “学姐……嗯我确实会懂事一些呢，可能赵学哥就是气量小一些，没学过如何心疼学姐吧，学姐你可别生赵学哥的气……” 想起什么，又担心地问： “那、那赵学哥来了之后，发现我在这里，会不会不高兴啊？别再又犯了病……要么，要么我还是走吧……” “他敢！”程之遥继续拿出一家之主的霸气，“他发现又怎样？敢说个不字？这个家是谁说了算了？随他去犯病，不管他！” 说着又搂紧李衍，霸气承诺： “等他来了，你跟我睡床上，让他在水泥地上打地铺！冻死他！” 赵老二你还想当我甲方？睡地板去吧哈哈！ 李衍完全是从头到尾被泡进蜜罐子里去了，眼角眉梢都泛着甜蜜。 他知道学姐现在好爱好爱自己，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不过他是很懂事的，学姐为了他甚至不惜要戳破那个炸药包，万一那个人真抽过去给学姐带来什么纠纷，他可不能不为学姐考虑。 他打算好了。等学姐男朋友来了，他会好好藏起来，不在乎这一会儿。 反正学姐的心是在他这里呢！那个男人也就空有个名头罢了！ 想到这里，他搂紧学姐，又甜蜜地笑了起来。 有了学姐的这份偏爱，即使无名无份，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学姐的心里，装的是他呢…… 程之遥低头看着李衍小算盘都摆在脸上的可爱模样，心里憋着笑。 好好骗，好可爱…… 于是忍不住把他带到床上折腾了一遍又一遍呀又一遍。 在接下来的几天，她靠这份精神胜利法，抵挡着赵老二发动的一波又一波甲方攻击。 每当她在现实中忍受着赵老二的吆五喝六，不胜其烦时，她都要在她的小情人这里折腾。工作日晚上见不到时只能电话扮演下程世贤&李艾莉，到了周末就是放纵的后宫play，那真是一遍又一遍呀又一遍。 但这种事情，太放纵，也会累。 周日的早晨，程之遥罕见地起了晚一点。 昨晚折腾得太厉害，早晨都有点起不来。 她一边愤愤吃着爱心早餐，一边告诫她的小情人不可以这么勾引她！ 全然忘记了昨晚她是怎么不由分说把人推倒开始野蛮的掠夺。 李衍红着脸帮她系扣子梳头刷牙洗脸，然后在她出门时还要亲亲她的脸，又拉住她的手，非常恋恋不舍。 因为今天是周末。他要赶晚上的火车回校，早晨可能就是这周跟学姐见的最后一面，他当然不舍得啦！ 第305章 程之遥不管这些。她一个大女人怎么能沉溺于这些小情小爱呢？她要去搞事业！ 于是甩开他的手就义无反顾出门去了。 下了楼骑上自行车。程之遥不由觉得昨晚折腾得确实有点太狠了，没睡好，头晕！ 可恶。每周一见到那个美貌动人又百依百顺的小情人，她的自制力都失效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 不能这样子了。看起来必须要节制一下…… 还好工作室离住的地方并不远，骑车十分钟就到。她便摇摇晃晃骑着自行车往工作室赶。 正没精神呢。好死不死半路接到赵老二的电话。 程之遥带着起床气接起来。对面又在扯些有的没的。还问她现在在哪，是不是偷懒起晚了？有没有认真忙他的项目啊？ 程之遥战力输出骂了他一通。挂了电话继续带着起床气往前骑。 结果就听见路对面嘟嘟的鸣笛声。 这条新修的马路位于两个居民区之间，平时车流不多，清晨也挺安静的。 程之遥带着气，心说谁这么没素质不知道市区禁止鸣笛啊？结果嘟嘟声又响起，拖着长音，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 程之遥烦躁地回头。 然后她就看见，在她斜后方的路对面，一锃亮的人，穿着锃亮的皮鞋，梳着锃亮的头，单手撑在一锃亮的跑车上，对她露出锃亮的笑容。 他锃亮的牙齿反射着锃亮的日光，开口就是熟悉的味道—— “程之遥，一年没见，怎么就混到这种地步，还骑着俩轮的车呐？” 第164章 四五六啦 前男友孔雀开屏求勾搭~专情…… 程之遥捏了捏鼻梁。笑。 无语。 都给无语笑了。 赵老二啊赵老二。来出其不意这招是吧？ 头昏脑胀的时候, 曾经的手下败将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面前。 怎能不让人心焦？ 特别是自己现在事业低谷，而对方正春风得意, 还开着超跑！ 想想都知道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嘲笑。 但程之遥有一个特点, 就是遇强则强。对方越是嚣张强势, 她就越有斗志。 于是下一刻, 她一扫刚才的颓气, 登时支棱起来。 不论如何, 气势不能输。 她跨坐在单车车座上，回望着赵明轩。脊背笔直, 下巴微扬, 单脚撑地，长腿微屈，眼神睥睨。 小小一单车，给骑出了九五至尊的气势。 “呵, 是你啊。”她唇角微勾，一派淡然。 赵明轩戴着墨镜，倚着他的豪华超跑，双臂舒展, 长腿交叠, 在路对面看着她，笑得一派舒爽。 天知道他在这里摆了多久的pose, 就是为了堵着这个可恶的女人炫一炫！ 之前打听到她住在一个巨破的老旧小区，他特意低调回国，大早晨的就在附近溜达着等。 等的就是这一刻！ 程之遥啊程之遥，在学校你压着我打，现在终于轮到我压着你了吧哈哈！ 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也是落魄得很啊！怎么样，看见哥的大跑车，羡慕坏了吧？ 让你在学校故意压我！ 等这个场景爽够了，他这才起身，坐进驾驶座，发动跑车来了个漂亮的甩尾，转弯，然后缓缓停在程之遥面前。 “怎么。长时间没见我，看呆了吧？”他点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笑得欠儿欠儿的。 孔雀开屏，程之遥懒得接茬。跑车底盘低，她耷着眼皮俯视他： “不是说提前通知，怎么突然来了？” “我想来就来喽，你管我？”赵明轩说着，视线透过墨镜落在她的自行车上，又开始大声嘲笑，“创业创半天，就开这种二蹬子？” “我乐意。骑车上下班低碳环保又能锻炼身体。我就喜欢骑自行车，怎么了？” “切！死鸭子嘴硬。上车，带我去你那小破工作室，我要视察视察。” “什么破车，不坐。”程之遥故意做出看不上的样子，“连个宽敞点的后备箱都没有，我的坐骑往哪儿放？”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宝贝自行车把。 赵明轩气得把墨镜摘下： “破车？你有没有眼光，知不知道这是凯撒布拉第切特的最新款啊？就你那破铜烂铁还想往我后备箱放？赶紧扔路边，看见都觉得丢人！” 程之遥坐在车座子上摆弄着车铃铛： “我花大几百淘的，就扔路边啊？你说得轻巧。” 说着又施施然睥睨他：“想去工作室？跟我走吧。” 说着骑着自行车就往前走。 赵明轩气得探出身喊： “喂！你那龟速我怎么跟啊！” 程之遥也不管他，直接骑车就往前走。 赵明轩没办法，只能开着跑车跟着自行车龟速行驶。一边愤怒地在驾驶座朝她挥拳头。 程之遥就扬着下巴骑着自行车慢慢往前，嘴角憋着笑。 诶就喜欢虐赵老二。真好玩。 到了工作室。 程之遥走在前面，先踏进房间。赵明轩跟在后面，双手插兜，臭着一张脸走进来。 当时工作室只有梁钰一人在，因为狄兰都是下午到晚上活动。 梁钰一见赵明轩就大呼小叫：“哎呦喂！这是谁啊？看着面生，是外宾吧！” 赵明轩扬着下巴一脸死人样儿： “什么眼神啊？你甲方爸爸都不认得？快，叫爸爸。” 第306章 “滚吧你赵老二！” 赵明轩登时怒了： “梁钰我劝你慎言，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对你的老板客气点，不然不给尾款了！” 啊！可恶的甲方！尾款对她们真的很重要啊！ 梁钰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硬掰出一个笑来： “好的老板。老板您想喝点什么呢老板？” 没想到这个身份如此好使。赵明轩顿时舒爽了，开始拿腔拿调： “嗯。先来杯咖啡吧，要现磨的。记住，我只喝蓝布提尼岛的本土咖啡豆，别拿次品糊弄我。” 梁钰听得面目狰狞的。程之遥说别理他。然后坐到自己工位上，问：“你来到底干嘛啊？” “还能干嘛？”赵明轩趾高气扬在工作室踱步，一边四处打量，“作为甲方，我有必要确定你们是否认真完成了我交付的任务……” 又摇着头啧啧啧嫌弃：“什么破地方。这么小。又破。真没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打着监工加验收的名义，一会儿对着代码吹毛求疵，一会儿四处参观，嫌破、嫌小、嫌没意思。然后让人给端茶倒水，洋洋得意。 如果被怼了，他就瞬间祭出甲方大旗：“诶？怎么着？尾款不想要了是吧？” 无语了都。 到了中午，狄兰也来了。他又开始挑挑拣拣，指挥着三个人改这个改那个，就是不让人消停，烦不胜烦。 “你真是够了！”程之遥忍无可忍，“就这么一点点的东西，几个人陪着你反反复复改来改去，现在又回到初版了。你到底来干嘛的啊？” 赵明轩在一边单手撑腮一脸欠样儿看着她： “啧啧啧。这就受不了？怎么对待大客户的？你们的服务态度在哪里？尾款还想不想要了？” 程之遥单手搭在椅背上，闭眼捏了捏鼻梁： “你到底想干嘛？炫也炫够了吧？非得折腾人你才满意？” 赵明轩竖起眉毛说方案调整是项目中常见的事情，你这人怎么这个态度呢？你这是思想有问题，我得单独好好教育教育你！ 说着对梁钰跟狄兰说： “给你们放半天假。接下来就让这个女人单独负责修改这个项目。态度这么差。今天我就要好好教教她！” 梁钰“嘿”了一声： “你谁啊你，真把自己当老板了？” 她们都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冲着程之遥来的。在学校时他就没能当上第一耿耿于怀，现在逮到机会，可不得狠狠报复回来？所以她俩怎么可能把程之遥单独扔在这里。 但程之遥摆摆手，对她们说：“没事。你们先回去，我在这看着。今天不让他过足瘾他是没完没了了。” 另外两人还想说什么。但程之遥给了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于是两人只能走了，一边用手势告诉她有事打电话，一边怒瞪赵明轩，发动眼神攻击。 赵明轩咧着嘴翘着二郎腿，目送她们离开，得意洋洋。 等她们走了后，程之遥回过头对赵明轩说： “现在行了吗？赵大少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今天随你折腾，行了吧？” 赵明轩得意地勾着唇角： “当初让你跟我出国你不听，偏偏要自己鼓捣什么没前途的游戏。现在好了吧？只能窝在这个小破地方，还要看人脸色。后悔了吧？” 程之遥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这才是他真心想说的话。今天突然出现，他哪有一点正经事要谈？就是奔着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来的！ 于是也懒得搭理。直接自己该干嘛干嘛，譬如说捋捋新游戏项目的流程啦、招揽一下新的外包项目啦、跟死宅男对对线并努力割死宅的韭菜啦…… 赵明轩坐在旁边，一会儿揪她头发，一会儿戳她一下，一会儿伸脖子瞅她屏幕然后哈哈大笑“你现在就成天跟这种垃圾用户打交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总之吊儿郎当没个安宁。 程之遥感觉自己的耐心在飞速耗尽。她的手心发痒，很想揍人。但她不能揍。 她只能闭闭眼，安慰自己，都是为了尾款啊，忍一忍，忍一忍罢…… 正是中午时分。窗外的光线却渐渐变暗。有春雷隐隐响起。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阴沉的天气再加上没休息好，以及身旁还有个无比聒噪的老六在持续发动攻击，程之遥精神状态岌岌可危，一脸无精打采，生无可恋。 赵明轩托腮在旁边转着笔看她，津津有味。 当看到她虚弱的脸色，绵软无力的动作，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憔悴的模样。 ——跟我分手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过得不太好吧？有没有在夜里想我？ 赵明轩心里想着，不由得用满怀爱意怜惜的眼神看着她。 他对她并非没有感情，毕竟，这也算他的初恋……虽然这份初恋少了点缠绵悱恻，多了点你死我活，但还是留下了一些美好的回忆的。 赵明轩这样想着，眼中不由得也柔情万分了。 过去她是一只刺猬，总是扎得他满手是血；但现在，她就是一朵娇花，楚楚可怜的，穷困无助的，需要他来保护的！ 他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瞬间膨胀，不当场来一出英雄救美是没法善罢甘休了。 来吧，只要你开口，我就原谅你！ 第307章 他在心里说。 程之遥对他波澜壮阔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她一手揉着太阳穴，微微皱着眉，有些轻微不适。 都怪昨晚睡得太晚，只顾着玩，只顾着玩！太折腾了，她想。一晚上五六次，当时是爽得很，第二天就只能活受罪。她回去一定要狠狠告诫李艾莉，不要再勾引她，无论做什么都要有个限度！不要太放纵！ 可恶，二十岁的男大学生就是这么精力充沛，真是没办法…… 正扶额轻叹，就感觉身旁有人靠过来了。 身侧传来温热的体温。古龙水的香味弥散开，每一缕都是金钱的气息。同时，一杯热水被放到她面前。 “知道累了？给，喝杯水，歇歇吧。”赵明轩一手搭在她椅背上，一手把水杯顿在她面前，拉长音调说。 程之遥疑惑地看向他。 他也正看着她。手臂搭在她身后，近乎环抱的姿势。 程之遥眯了眯眼。 别说。这人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是蛮有味道的。腿长腰细，天生一副好胚子，五官也立体精致，肤色也挺白，在眼镜的衬托下，近乎斯文俊秀了。 而此时，那人衣领微敞，薄薄的唇瓣勾着笑，镜片后的眼睑半阖，定定望她，眸光深邃，有异样的情愫在涌动着，泛着桃花般的涟漪。 他的这种表现，如果非得用一句话形容的话那就是…… 有点发骚啦~程之遥不由得一怔。　想当初，她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把他一举拿下。按理说如此明显的引诱，她应该是有所触动的。 但她现在是贤者时间还没恢复过来，当真是清心寡欲，不为任何美色所动啊！ 何况她跟赵老二平时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互不对付的模样，现在又是拿他当万恶的甲方。乍一看他这么柔情脉脉地关怀自己，不由得一阵恶寒…… 她打了个冷战。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恶心啊。”她说，表情一言难尽。 赵明轩笑容消失，那点柔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怒瞪她：“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第165章 重现修罗 前男友投怀送抱！学姐难以招…… 程之遥耸肩：“你非得自认为糠, 我也没办法……” 忽地又是一个雷声响起。乌云压得很低，空气闷闷的潮。有零星的雨滴开始坠落。 清晨还阳光普照，怎么现在竟要下雨了？ 程之遥漫不经心地想着, 又看看时间, 发现快中午了。 中午好啊, 中午是午饭时间, 谁都不能阻止她干饭, 甲方也不行啊…… 她清心寡欲站起身, 拨开赵明轩的手臂出去，打算吃个午饭。 赵明轩气咻咻跟在她身后, 既想找存在感, 又要摆架子。 他一边装作不在意，一边酸溜溜地说： “听说你现在跟那个低年级小白脸儿在一起了，还以为你得多自在呢。我看你现在，呵, 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说着又嗤笑：“也是。他人穷也就算了，还笨。跟这样的在一起，啧啧，你眼光也是差得很啊……” 程之遥正打开小冰箱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 闻言, 她就又想起赵二狗在背后造谣她是要死要活的舔狗的事了。 然后气就上来了。 当初知道这件事后, 她找了个时间就打电话过去狠狠骂了这个狗一顿。 狗还一副有理的样子，在电话那头嚷嚷说我就故意的怎么了？他上当了是他自己笨！你冲我吼什么吼！有本事你打飞的过来打我！来啊来啊来啊你以为我怕你…… 程之遥当然不可能打个飞的去打人。飞机票贵, 她的时间更宝贵。 不过现在狗都在面前了。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当场就开始捏手指，关节啪啪响。 不能暴打甲方。但是暴打嘴欠的前男友，挺合情合理的吧…… 赵明轩的表情由一脸不屑到瞪大眼睛再到一脸惊恐： “你干嘛？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在学校，你……啊啊啊啊啊嗷——” 叫得跟杀猪的一样。 程之遥立马就松开了他的后脖颈。 嚎嚎嚎就知道嚎！ 按他这个嚎的劲儿，整层楼都被他嚎翻了！ “再敢背后乱说, 你逃到大洋对岸我也照样打你噢！”她咬牙说了句，狠狠瞪他一眼，然后把饭盒拆开放进微波炉加热。 逃过一劫，赵明轩又得意起来，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的：“哼哼。你打啊打啊，不敢了吧？” 程之遥抬腿又踹他屁股一脚，这才老实了。 赵明轩捂着屁股愤愤不平，偏又跟在她身后，不知为何总贴得很近，像个跟屁虫，碍手碍脚的。一会儿揪她头发，一会儿嘴巴欠儿欠的。 见她用微波炉加热盒饭，又开始嘲笑了：“就吃这？你看你过得是什么日子，还自己带饭！你求我，我带你出去吃大餐。” 程之遥冷冷一笑： “这年头谁还出去吃饭啊，多不健康了。有条件的都自己带饭，懂不懂啊你。” 说着打开微波炉，端着热好的饭菜去一旁的小圆桌旁坐下。 饭盒一共三层，一层荤一层素一层水果。今天的饭菜有酸甜晶亮的糖醋排骨，上面撒着点点白芝麻；有软滑细嫩的虾仁蒸蛋，用小番茄点缀出精致的小爱心；有清香扑鼻的蘑菇炖鸡汤，还有鲜嫩翠绿的时蔬小菜，充满食欲…… 第308章 还有精致可爱的小小饭团，一个一个整齐码放在格子里，上面还有用紫菜粘上的小小笑脸，可可爱爱。 程之遥看着这可爱的笑脸，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虽不是什么华贵之物，但这份用心，也让人心情愉悦。 赵明轩坐在旁边，看了饭盒一眼，“切”一声，故作不屑： “你自己做的？真丑。” 说着伸手要去拿饭团子吃。 程之遥“啪”一下把他手打开： “懂不懂事哇？这是我男朋友给我做的，想吃你自己点外卖去！” 赵明轩一听“男朋友”三个字，顿时不平静了。 但他还不能显得自己很在乎的样子。于是便高傲地抬着下巴冷笑：“原来是小白脸做的。难怪那么丑。” 程之遥白他一眼，美美开始吃饭。 赵明轩胸口起伏着，冷笑着讥讽： “小白脸。靠不住。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的命！” 程之遥叹了口气： “唉。吃糠咽菜要是这样一日三餐荤素搭配，那也行。” 说着夹起一块排骨，就开始高调凡尔赛：“哎~你说说。不让他给我准备饭，他非得准备，把我的口味都养刁了。真是拿他没办法~你说人跟人差距怎么那么大呢？都是男朋友，有的男朋友会做三菜一汤，有的男朋友啊，张嘴就只会气人呐——” 赵明轩气到面目扭曲。他假装不屑道：“就这？就这？！一个厨子就能搞定的事儿，就把你给哄了？啧啧，真没见识！” 程之遥阴阳怪气：“哎呀~那看起来有的人男朋友当得连厨子还不如~还找什么女朋友啊，赶紧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你！” 程之遥耷拉着眼皮摸过一旁的手机：“哎呀。单身狗，真可怜。看你没人做饭，算了算了，给你点个外卖，别叫了……” 赵明轩气到爆炸。直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给她关机拍在桌子上，怒喝： “程之遥你欺人太甚！” ~~~~~~~~~~~~~与此同时，室外。　雨越下越大。 漫天的雨幕中，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冲破雨幕，匆匆躲进了一旁的楼道。 楼檐下。李衍提着买来的菜，甩了甩发丝上的水滴。 好突然的雨。 还好回来的早，不然就被淋湿了。 他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滴，踏上楼梯，来到房门前，打开出租屋的门。 小屋收拾得干净又整洁，只是室外的窗户开着，溅进丝丝雨滴。 李衍放下东西，快步走上前关好门窗。然后舒了口气，卷起衣袖，开始麻利地分门别类处理买来的食材。 今天他就要回学校了。回去之前，他要把这一周的饭菜都给学姐准备好，让学姐每顿都能好好吃饭！ 想到学姐，他就泛起甜蜜幸福的笑。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打开收音机，边拿新闻当背景音驱散室内的寂静，边哼着歌儿忙活着。 收音机里传来天气预报的声音： 【今天白天到夜间，全市普降小到中雨，市民朋友出行时务必记得带好雨具，注意雨天出行安全……】 李衍择菜的手一顿。 这么突然的雨…… 他忽然想起，学姐出门时没带伞！ 淋了雨怎么办呀！ 自己下午就要去赶火车，没办法去接学姐。那、那学姐下班时怎么回来呢？ 李衍越想越焦急。思考片刻，便拿起雨伞和雨衣出了门。 他想，虽然自己的身份不方便见人，但到了楼下，他可以给学姐发个消息让她下来拿雨具，他会小心藏好自己，不会给学姐带来麻烦的……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带着闷闷的雷声。天地间都是又细又密的雨帘，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李衍快步往前走着。 他知道学姐的工作室在哪，因为工作室所在的建筑离出租屋并不远，学姐还曾经远远给他指过。 很快，他就到达了目的地。 李衍躲在写字楼外墙的角落，悄悄给学姐打电话。 没想到听筒里却传来对方手机关机的提示音。 李衍愣住。 怎么、怎么关机了呀！ 他着急地赶紧又打了一遍电话。 还是关机。 李衍纠结地咬紧唇。 怎么办……联系不上学姐，怎么让学姐下来呢…… 他悄悄探头往大楼内部望去。 这是一栋挺旧的写字楼，一楼也没服务台，只有一个保安大爷在屋檐底下看报纸。 李衍纠结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他先是很有礼貌地跟大爷打了声招呼，然后报上学姐工作室的名称，问大爷可不可以把雨伞带上去，转交给工作室一个叫程之遥的女生…… 大爷退休后好不容易找了个喝茶看报纸的闲差，那是一步都不想多动，挥挥手让他自己根据指示牌上楼去找对象吧！ 李衍立刻脸红了。对象……他多想能够正大光明说学姐跟自己在处对象…… 可是，可是自己现在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罢了…… 李衍无声叹了口气，又继续央求大爷，是否可以帮一次忙呢？有偿也行…… 大爷翻了页报纸，无动于衷。 毕竟缺钱的也不会来这里当大爷。 中午时分，写字楼的上班族吃完午饭纷纷回来，甩着雨伞上的水滴走进楼里。 第309章 李衍站在原地，呆呆愣了片刻。 终于还是攥紧了雨具，跟着人流走进了大楼。 他想，现在是吃饭的时间，人来人往的，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 他上去把伞递给学姐就走，绝对不会给学姐添麻烦的…… ~~~~~~~~~~~此时，室内。　饭盒全部空掉。程之遥拍着肚皮，打了个饱嗝。 她半阖着眼皮，懒洋洋转头看向一边：“真不吃饭啊？” 赵明轩气咻咻看着她：“不！吃！” “不吃？那……尾款结一下？” 赵明轩冷笑： “哼。尾款，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才能给。” 程之遥长叹一声：“那你怎么才算满意呢老板——” 赵明轩恨恨看了她几眼。 然后表情又舒缓了下来，重新变成那副吊儿郎当、又有些得意的样子。 “我看你现在这样都觉得可怜。要什么没什么。你说你图什么呢？”他说。 程之遥皮又皱起来了。 开始了。又开始炫了。 炫吧赵老二，今天彻底满足你让你把我踩在脚底炫个够！炫！使劲炫！ 赵明轩伸了个懒腰，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把手臂搭在她背后的椅背上。 “跟我分手，后悔了吧？”他在她耳边，笑着低声说。 程之遥抱起双臂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闭目养神，像个沉睡的狮子。 反正今天睡眠不足没精神。正好，就听他炫，让他炫个够！ 赵明轩越凑越近，看着她这副弱气的模样，美滋滋。 说实话，跟她在一起，真的是很带劲的。抛去竞争年级第一、竞争班干部、竞争团支书、竞争学生会主席、竞争各类比赛、竞争奖学金……等等不太愉快的事情外，两人的恋爱过程也真的酸酸甜甜，很不无聊。 出国这么长时间，有点独孤求败的意思。他从内到外都痒痒的，开始怀念那种鸡飞狗跳的生活。 所以只要她开口挽留他，他一定愿意与她破镜重圆，重修旧好。他可以原谅她分手没多长时间就找了一个低年级小白脸，原谅她的嚣张与强势，原谅她所有的所有…… 只要她服个软。 赵明轩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捻着，带了点不好意思又自矜地说： “其实我现在也还单身呢。只要你愿意示弱那么一点点，那么，哼，我纾尊降贵地重新接受你，倒也不是不可以……” ？？！ 程之遥登时睡意全无，瞪圆了眼睛。 没、听、错、吧？赵老二这是——求复合！？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然后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么多天了。做为乙方被甲方支使得团团转，只为了赚那点窝囊费，还要被曾经的手下败将拿着车子票子炫到脸上！ 现在听他说这话，程之遥直接爽度拉满，简直要忍不住放声大笑。 赵老二啊赵老二，我以为你纯粹的是想体验一把老一的快乐，没想到，你还是沉迷于姐的魅力无法自拔啊！！！ 可惜了，已经晚了！自己现在美人在怀，美人还听话可人，还百依百顺，还会做饭，还比你好看，还为了讨姐欢心认真学菜谱练腹肌！ 看看，这就叫“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努力”！现在自己根本瞧不上你这等姿色之人好吗！请你拿着爱的号码牌到后边重新排队谢谢！ 程之遥双眼放光，嘴角逐渐弯起，气沉丹田，酝酿了一肚子的损话，正准备大肆嘲笑一番。 就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两人吓了一跳，齐齐往门口看去。 轰隆一声。一个炸雷响起。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些。 工作室门口散落着一堆雨具。 李衍呆呆站在那里，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默默红了眼眶。 第166章 后宫开会 学姐后宫和睦安详井井有条令…… 窗外雷声滚滚。 室内一片诡异的沉默。但每个人心里, 同样都炸开了一片惊雷。 程之遥跟赵明轩靠得很近，此时保持同一姿势看着门口，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李衍惨白着脸, 孤身站在工作室门口, 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 三人面面相觑。漫长的沉默后, 还是程之遥先反应过来, 立即改为正襟危坐, 一脸正直严肃：“你怎么来了！” 声音为了掩盖心虚而故作强硬，听起来近乎责备了。 “我、我……” 李衍嗫嚅着, 惨白着脸色, 视线落在学姐背后。 在那里，赵明轩的手臂整个搭在她的椅背上，看上去几乎像学姐被他环抱住了。 赵明轩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立刻很心虚地把放在她背后的手抽走了。 按理说, 面对这个小白脸，他不应该心虚的。因为程之遥本来就是他赵明轩的女朋友，虽然已经变成了前女友但那只是暂时的，两人那段血刺呼啦的关系能是什么后来者比得上的吗？ 但是呢, 他这次回国, 他的计划是先尽情炫耀一番，杀杀这个女人的锐气；接着勾搭之, 充分施展自己的魅力；再拯救这个女人于水火，让这个可恶的女人对自己无法自拔，从此驯服下来！然后搂抱着这个女人走到那个小白脸面前让他赶紧滚！ 最后再勾起这个女人的下巴，说：丫头，现在知道谁是对你最好的人了吧？ ——简直想想就爽得飞起！ 第310章 不曾想还没勾搭上就被这个女人的现任男友撞破。进度太快了吧！要当场打一架吗？不好吧……但要是对方动手, 自己不应战太怂了吧？但是自己一个体面人这样打起来，还是因为跟前女友勾搭被她现男友发现，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反复纠结下，赵明轩忽地想起了什么。 不。不能怂！怂了，他还怎么能驯服身边在这个野蛮的女人？ 在某种奇妙动机的驱使下，赵明轩挺起胸膛，像充饱了气的气球。尽管色厉内荏，却依旧昂起下巴，嚣张地盯住对方。 同时在心里反复念叨，欸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就在他紧张地关注着李衍的反应，默默攥紧拳头谨防他冲过来把自己揍翻在地的时候，李衍同样内心波涛汹涌。 怎么办……学姐的男朋友……学姐的男朋友回来了…… 他没想到会这么直接遇见学姐男朋友！自己说好不给学姐添麻烦，可是、可是还是被正好撞到了…… 如果学姐男朋友当场羊癫疯发作赖到学姐身上怎么办！ 而且…… 李衍痛苦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 当他循着指示找到学姐的工作室，站到敞开的门口悄悄往里望时，却看见空无一人的室内，学姐和她男朋友，紧紧依偎在一起…… 那样亲密。 手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李衍失去了知觉，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什么都忘记了。 就像被当头敲了一闷棍。这个画面如此始料未及，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长久以来的甜蜜泡泡破碎了。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绝望地想。 无论过去多久，自己只能站在一旁，远远望着两人，永远都是最多余的那个…… 他绝望地望着学姐，眼里渐渐渗出泪光。 程之遥也回望着他。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严肃深沉，像是对他的贸然出现微感不悦。 实际她脚趾在抠地，内心在反复爆炸。 ——救命！她无法忘记，过去几个月，自己是怎样背着所有人，骗她的小男朋友玩后宫play的！ 还带着赵老二！ 想想她说的话吧——“他是大房，你就是二房。你要尊敬他。” 救命救命救命！！！ 自己不过是想口嗨寻求刺激，没想到这两人有一天还能撞上啊！！！ 这要是对了口供，那还了得？ 她不敢想象，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将会是多么社死的一件事！ 她越慌，表面却愈发严肃冷厉，眼神如铁。 在她凌厉的眼神下，李衍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 不。现在不是嫉妒这些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个小三，不能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给学姐带来麻烦！ 现在既然已经撞上了，扭头跑走只会独留学姐一人陷入不利境地。自己必须采取措施，掩盖住这个问题！ 李衍眨眨眼，努力咽下泪水，利用自己残余的理智，哑着嗓子小声开口： “我就、我就是学校组织艺术展，刚好经过这里……我就，就过来看一看，然后，手头有多的一把伞，用不到，我就，带过来，下雨，看有没有需要，伞……” 他磕磕巴巴编织着逻辑牵强的谎言。 然后蹲下手忙脚乱捡东西，同时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程之遥深呼吸一下，有点发虚地开口： “伞……挺好……挺需要的……那、把东西给我吧……” 然后泥就舟吧！ 李衍站起身，拿着东西，慢慢地走过来。他手里拿着全套的雨伞雨衣，还有一个保温盒，里面放着冰块，冷藏着今天刚买的新鲜荔枝。 他把雨伞雨具还有保温盒放在桌子上，全程默默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发难，赵明轩不由得松了口气。 太好了。虽然我赵明轩什么都不怕，但不论如何，武斗这种野蛮的事并非我这个天才所擅长的啊……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坦然。尽管有时候坦然得过了头，譬如—— “啊哈哈哈哈……来都来了，那，别干站着呀，来来来，坐！” 赵明轩故作豁达，脑子一抽，试图以异乎寻常的热情好客来表现自己的心怀坦荡。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程之遥默默换了个姿势，倒抽了一口冷气。 李衍犹豫了下。学姐男朋友态度怎么这么热情啊，看起来似乎没有对自己起疑心呢……那现在迅速溜走，会不会显得很心虚？ 他不确定地看了学姐一眼。 学姐手指按在嘴上，望着前方发呆，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 于是李衍犹豫着慢慢坐下了。 程之遥胳膊支在桌子上，单手捂住嘴深深呼吸。她觉得现在空气有一些拥挤。 赵明轩自觉撬墙脚被人抓了个正着，心里也有鬼，眼神飘来飘去，没话找话道： “挺巧的哈。李同学还抽空过来送雨伞。这正巧碰见了，哈哈，哈。” 这话在李衍听来以为他起了疑心，忙解释道：“因为，因为学姐音乐上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所以我就来，并不是特意，赵学哥你别误……” 程之遥赶紧打断口供：“他是我们游戏项目的音乐总监，工作室也经常来走动。今天也就顺路过来。” 李衍赶紧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第311章 赵明轩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不自然，只想掩盖自己的不自然，于是继续哈哈哈： “哦，我也是顺路来出差，这不是有工作嘛，就，必须得近距离讨论讨论，是吧。” 所以我靠那么近手臂还搭在你女朋友身后完全是出于工作需要你多想可就是你不对了…… 李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空气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穿堂风在静静地喧嚣。 两个情敌尴尬看着彼此，心里都有鬼，也不敢多说话了，便都把目光集中在程之遥身上，似乎在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程之遥眉头紧锁做沉思者状，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是显得微微有些不耐烦，其实内里早已是惊涛骇浪天翻地覆了。 可恶啊！如果真的是脚踏两条船也就罢了！面对这种情况她大可以放他们在原地打上一架，自己根本就不必参与其中啊！ 在他们打架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去喝杯咖啡，享受一下宁静的午后时光，那会是非常舒畅的。然后，等休息够了，她会回到原地，气定神闲，稳坐钓鱼台，从打得遍体鳞伤的两个人中挑选一个喜欢的带走；或者两个都不选；或者两个都要……那也很好啊！ 但坏就坏在，自己只是语言上的巨人，却是行动上的矮子啊！ 她好恨，恨自己是这样的一个道德模范。她真的只是想欺负一下可爱的小男朋友，玩一玩世贤跟艾莉的羞耻play，其实是没有越过道德的边境走过爱的禁区的，只是找一找心理上的刺激。 但却要承受如今社死的风险啊！ 更关键的是赵老二——这个自恋狂！孔雀开屏转过头跑她面前炫耀，还想求复合！本来她已经准备好一肚子嘲笑的弹药要把他打成筛子，可是现在，如果被他知道了，自己欺骗现男友说跟赵老二还没分手，那赵老二会怎么想！？ 她简直一闭眼就能想到那个地狱般的场景—— “什么？程之遥，你竟然跟别人说你跟我还没分手！？分手一年了你还说没跟我分手？！还是跟你男朋友说你没跟我分手！！！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果然对我余情未了！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你就是我的舔狗啊程之遥哈哈哈哈哈……” 然后满世界告诉所有人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程之遥默默攥紧了拳头。 她，程之遥，半生坦坦荡荡，如今却说了个荒唐的谎言。但也仅仅幻想了下开后宫的场景，顺便看看她小男朋友受尽委屈的可爱模样解解压罢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在今天，要让她经历这样社死的悲剧！ 她内心悲愤，无比惆怅转头去看窗外的雨景。 现在破局方案只有一个，就是把其中一个人给支走。 她的目光在身旁两人身上逡巡。然后落在了一旁头颅低垂，默然不语的李衍身上。 可以的。小男朋友那么听话，一定能理解她的苦衷…… 那就先苦一苦小男朋友吧！ 她双手搓搓脸：“那行，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此时，李衍跟赵明轩都非常地心虚，非常地尴尬，非常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听到指示，立刻都以为是要让自己这个心怀叵测的第三者离开。于是便都听话地站起来，起身要走。 结果一看对方站起来，心想：哦，不是让我走啊。 于是又都坐下了。 程之遥搓脸搓得更起劲了。 两人都一愣，看看对方，又看向她。 到底让谁走啊？ 第167章 人尽其用 学姐游刃有余把后宫成员安排…… 程之遥把整张脸都搓了好几遍。 她深吸一口气, 转向赵明轩：“没什么事了吧，要么你先忙你的去？” 赵明轩却没有动。 他的情商此时不合时宜地上了线，敏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不对。那小子刚刚的反应不正常。而这个女人, 怎么看起来也是有点不自然呢…… 他摸着下巴, 眼睛微眯, 视线在对面两人之间穿梭。 先是看看故作镇定的程之遥, 又看看那个隐忍不发的小白脸。 他的双眼闪着犀利的光, 聪明的小脑袋瓜在高速运转。 这两个人看表情心里都有点事儿啊。难道说, 该不会是…… ——因为我而吵架了吧！！！ 赵明轩的眼睛瞬间亮起，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是啊是啊。这个女人之前还特意打国际长途骂他。想必那时就跟这个小白脸感情出现严重危机了吧！ 想来也是。如此优秀的自己, 有哪个女人不会为我而倾心呢？有哪个男人不会因我而自惭形秽坐卧不宁呢？ 他脑中描绘出这样一幕——前女友一直对自己念念不忘, 而她的现男友则为此而妒火中烧，每天每夜质问她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英俊威武潇洒迷人魅力四射的前男友！而这个女人则有口难言泪流满面，后悔跟他赵明轩分手每日爱他在心口难开又拉不下脸来主动求复合只能每夜独自心伤憔悴…… 自己的魅力也太大了吧！ 赵明轩摘下眼镜，捏着鼻梁摇着头笑, 一副了然的样子。 然后抬头，自信一笑，用眼神告诉程之遥：女人，你的心事已经全部暴露了！ 程之遥：？？？ 程之遥：“你怎么还不走？” 赵明轩整理了一下衣服, 施施然地靠在椅背上道：“我刚想起来, 刚刚那个项目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咱们, 再讨论讨论？” 第312章 “讨论什么啊，明天讨论。” “不。就今天！”赵明轩昂着下巴。 李衍吸了吸鼻子，懂事地想要起身：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看他这么唯唯诺诺，赵明轩更乐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小白脸, 根本没有一点竞争力啊！ 想到这里，他的自我瞬间膨胀数十倍，表演型人格大爆发。 “哎。走什么啊，下那么大雨。再待会呗。”他往后靠去，摆出主人翁的姿态，拖长嗓音，懒洋洋地说。 没观众多没意思了。就让这个小白脸好好看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是我赵明轩的对手！ 程之遥想着也是，别再淋了雨。虽然面临着社死风险，但还是为人考虑，便对李衍说：“那你在这儿坐一会，雨停了再……” 赵明轩胳膊肘使劲捅了程之遥一下，打断： “快点吧你。赶紧给我改bug！” 程之遥狠狠瞪他一眼。 赵明轩晃着脑袋得意极了。又转头支使李衍： “小李你也别闲着。去，给我俩倒杯水！” 程之遥都惊呆了。 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李衍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委委屈屈站起身，要去倒水。 地下情人真的好卑微。不过为了学姐，我也忍了…… 结果还没完全站起，程之遥直接就伸手把人按到座位上，对赵二狗怒目： “你去给他倒水！” 赵明轩登时不乐意了： “我凭什么给他倒水！” 害怕因为自己引发冲突，李衍赶紧拉住她说： “没关系的学姐，我去倒水就是……” 然后起身楚楚可怜地去倒水。 虽说如此卑微地被人支使着，但李衍心里却并不十分难受。 因为他意识到，学姐刚刚又维护他了。学姐为了维护他，都快跟她男朋友吵起来了！ 学姐还是偏爱自己的！ 李衍心里酸酸甜甜，充满了感动。 学姐对自己这样好，自己也绝对不会给学姐添麻烦的！ 做小伏低算什么。只要有利于学姐的事，他什么都愿意做！ 此时，程之遥则坐在原位，怒瞪赵明轩。 好你个赵二狗啊，分手了不但要当我甲方还要挤兑我漂亮听话又懂事的小男朋友？我今天非得把你先挤兑走！ 面对她吃人的目光，赵明轩却不屑一笑：呵，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爱我爱得无法自拔，还装。 他清清嗓子，趾高气扬道： “瞪我干嘛？还不赶紧办正事？还想不想要尾……” “知道了知道了！”程之遥顾不上生气，赶紧打断，怕他说漏嘴，让她的小男朋友发现两人之间只是纯洁的金钱关系。 她紧张地啃着指甲。 现在她就好比坐在没爆发的活火山上，指不定哪个板块碰撞就要把她轰上天。 越紧张越焦虑。程之遥焦虑到拿起一旁的手机想转移注意力，结果发现手机关机了。 这才想起之前赵老二给她关机了。 这个赵老二！ 心里骂骂咧咧开了机，结果一下子跳出好几个未接来电。显示是李衍打来的。 想必如果早点接到这个电话，自己就不必面对如今的社死现场了…… 都是赵老二！ 程之遥越想越生气。她把手机调到静音，给赵老二发消息： 【赶紧gun！】 赵明轩拿起手机一看，微微一笑，打字： 【你养的小白脸不怎么样嘛。被人呼来唤去，屁都不敢放一个】 【没劲】 接着又开始发骚： 【还是踹了那个小白脸，跟我混吧。只要你让我高兴，或许我能勉强接受你……】 程之遥无语到想笑。 你这个被姐的魅力迷得无法自拔，上门求复合的怨夫，还摆那么高的姿态…… 你这种就只配打入冷宫！ 可恶。她程之遥做的游戏里轰轰烈烈后宫三千佳丽，现实却只能受这种窝囊气！ 如果能同时把这人也给收入囊中，她肯定要给赵二狗立立家法，让他学学贤良淑德，小意温柔！ 如果能开后宫，如果…… 程之遥突然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 ——可是，现在跟开后宫有什么区别呢？ 她睁大眼睛，转头看向身旁的赵老二—— 虽然嚣张跋扈、不成体统，但也有几分姿色。 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明明有男朋友，他却还来勾勾搭搭求复合呢！ 啧、啧、啧，好不检点一男的……不让他当小三真可惜了！ 她又看向远处泡茶的李衍—— ——噢~这个小可怜，他一直误以为自己是见不得人的小三…… 还帮她努力隐瞒呢！ 程之遥如拨云见日，灵台就此清明。 ——这是什么？这是信息差啊。 ——我紧张什么？ ——优势在我啊！ 程之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是啊是啊。她想。这里的男人不分高低贵贱。只有平等的小三。 都是小三。都在竞争上岗。自己不人尽其用，岂不可惜？ 姐这么大的魅力，不开个把后宫，岂不可惜？ 程之遥大彻大悟。 换个角度看问题，整个世界都变得开阔了。 第313章 她整个人都舒展开，眼里闪过一丝邪魅的笑。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 正巧李衍端着纸杯走过来，给两人上泡好的茶，低眉顺眼，温婉贤良。 然后缓缓落座。 程之遥看他一眼。 李衍也在偷偷看她。对上她的目光，他立刻脸红闪避开。接着又抬眼悄悄看她，双目含情，柔情脉脉。 噢~~~~程之遥又转头看赵明轩。　赵明轩装模作样，非常做作地摸着锋利的下颌线冲她挤眼睛，得意洋洋，孔雀开屏，满眼勾搭。 啊！！！！ 三人坐在一起，各有各的刺激，各有各的爽点。 李衍想：虽然学姐跟她男朋友坐在一起，但学姐明显还是更偏爱我哎…… 赵明轩想：虽然这个可恶女人现在找了个小白脸，但这个女人明显对我余情未了啊，哈哈！ 程之遥想：两个都是我的后宫，怎样！ 三人虽手拿不同的剧本，但竟都意外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并组成了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 ——真是和谐啊！ 程之遥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她努力压住笑，伸手捞过眼前的保温盒摆弄着，试图转移注意力： “这什么啊？” 李衍赶紧说： “啊，这是刚上市的荔枝。路上，路上见到就顺便买的……” 其实这是他特意给学姐带的。但是他不敢说出来，只能托词顺便买的。 但只要学姐能吃到就没关系啦！ 他满心欢喜帮她打开盖子： “学姐你尝……学姐和赵学哥都尝尝吧……” 撞到旁边赵明轩如刀的眼神，他便讷讷改了口。 虽是这么说，却把盒子往程之遥那边默默推过去。 只想给学姐吃，不想给学姐的暴力狂男朋友吃！ 赵明轩面目又扭曲了。 他越看这个小白脸越不顺眼。 什么破荔枝！就知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恶心！ 又怒瞪程之遥。 这个女人也是。就会被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把戏给勾走！ 他故意作出非常不屑的表情，讥讽： “切。这种便宜货，还好意思送出手！” 李衍不服气地暗暗瞪他一眼。然后很委屈地看向学姐。 被这么我见犹怜地看一眼，程之遥能无动于衷吗？ 赵小三如此骄纵。她不出来主持公道，那她这个一家之主像什么话？ 当即就抬起手。 “我尝尝。” 她说着，伸手剥了一颗尝了尝。 然后靠近李衍耳际，低声： “真好吃。” 李衍一下子红了脸，低头，含羞草似的，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赵明轩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气得胸口起伏，醋海翻腾。 他直接起身插两人中间，把李衍往旁边挤了半米给挤跑，接着踢了脚程之遥的椅子，大喊： “那个项目到底还能不能改好了！” “我知道了你急什么！” 程之遥紧张地看了李衍一眼。就怕赵小三说漏嘴了让他的小男朋友明白赵老二只是她的甲方而并非别的什么…… 那这个后宫不就垮了嘛！ 可是李衍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只是觉得学姐男朋友为人真是无比野蛮。 还踢学姐的椅子！ 果然是羊癫疯没治好的样子！ 赵明轩撵着程之遥去电脑旁给他改那个改无可改的项目。程之遥一边瞪他一边缓缓往电脑旁移动，还不忘用眼神安抚李衍：我还是最疼你了。 李衍在背后含情脉脉望着她，既委屈，又懂事，用眼神告诉她：我懂。我理解。 程之遥赞许地收回目光。 接下来的时间，程之遥就听赵老二在她耳边又是翻来覆去没事找事，还越贴她越近，搞得她不小心蹭到他胸肌腹肌。烦得呦…… 李衍坐在小圆桌旁，坐得端端正正。 虽然他努力在伪装自己只是个路人，但眼神却在不自觉往这边飘。 程之遥也一边摸着赵老二腹肌一边瞅他美丽的身姿。（摸腹肌都是被迫的噢！） 最后可能是看李衍孤身一人眼巴巴的太可怜了。她大手一挥，发话： “过来。跟我们一起！” 赵明轩不乐意了： “他过来干嘛？他看得懂吗他？” 程之遥也是振振有词： “他是我们工作室音乐总监，怎么不懂了？” 在程之遥的首肯下，李衍开心地抱着小凳子坐在她另一边。 赵明轩又浑身刺挠了。他虽恨不得直接撵走这个小白脸，却顾虑到此人毕竟是这个女人目前暂时的男朋友，怕把人逼得太急再咬人。 他只能耐住性子，只把李衍扒拉开： “碍手碍脚的。边儿待着去！” 李衍被扒拉到一边，只能坐在两人后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人。 程之遥又开始瞪赵明轩了。赵明轩就欠儿欠地扬着下巴：怎样？打我啊？ 程之遥没有打他。她翻了个白眼，继续撑着下巴无精打采。 赵明轩一边没茬找茬，一边盘算着怎么让闲杂人等消失。 他拿着一根笔随便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还有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个logo要大一点，再小一点！” 第314章 “到底是大一点还是小一点！？” “话这么多呢！你改不就完了！” …… 就是在这样的无理要求之下，程之遥的怒气值越来越高。 她努力压抑着怒气。无意中往后瞄了眼。 李衍正坐在后面，也正看着她。 他咬了咬唇，漂亮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 被这么一望，程之遥就心猿意马的。 贤者时间也加速过去了。 她看了眼滔滔不绝吹毛求疵的赵明轩。皱眉。 ——真烦！ 又看了眼后面嫩嫩的小男朋友。 ——嗯~真可爱…… 程之遥收回目光，看着赵明轩，眯了眯眼。 ——赵老二啊赵老二，你既然总不让我好过，那也别怪我拿你当情//趣道具！ 程之遥邪魅一笑。 然后一边紧盯着屏幕，一边在赵明轩看不见偷偷把手往后伸。 缓缓抚摸上李衍的膝盖。 李衍惊慌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旁边学姐的男朋友。 然后惊慌地摇着头，想要推开她。 ——学姐不要啊！会被发现的！ 程之遥回头看着他脸蛋红红的可爱模样，更快乐了。 她不顾阻拦，继续往后，摸他大腿。 李衍拦不住她，逐渐放弃抵抗了。他只能低头红着脸，往前凑了凑，方便她为所欲为，摸完膝盖摸大腿，摸完大腿摸腹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统统要改！改不好今晚我监督你改噢……你干嘛呢？”赵明轩低头看她胳膊，疑惑地问。 程之遥“嗖”地一下收回手，满脸茫然：“啊？没干嘛啊。” 赵明轩狐疑地看着她，又回头看了李衍一眼。 他登时觉得万分不爽。 小白脸，真碍事！ “你！靠后点！”他恶声恶气对李衍说。 李衍赶紧红着脸往后撤。 赵明轩又对程之遥：“你！离近点！” 程之遥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赵明轩于是自己挤得更近了点。 “你会不会啊？这里我要的明明是这个效果……” “哪个啊？” “就是之前第三版那个效果！笨蛋。” “第三版？我忘了。你给我找找。” 赵明轩瞪她一眼，去翻自己公文包。 当赵明轩转身拿桌旁的公文包的时候，程之遥慢慢滑着往后退。 李衍紧张又害羞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 程之遥瞅准时机，直接把人薅过来狠狠亲！ “就是这个……怎么了你？”赵明轩转过身，无意中瞅见程之遥一脸回味的表情，疑惑。 “没什么。”程之遥喘口气，抹了把嘴，“有点渴，喝了口水。” 赵明轩眯了眯眼。 他猛地回头。 就看见那个小白脸坐在后面，低头捂着嘴，满脸潮红，头发乱七八糟，一脸失神的样子。 赵明轩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来回地移动，嘴慢慢张大。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程之遥。 ——好啊！我还没死呢你就敢、你就敢跟别人…… 这一刻，他忘记自己已经跟程之遥分手的事实，满心都是自己女朋友背着自己跟小白脸不清不楚！ 他气急攻心，直接失去理智，站起来揪住李衍领子提拳就要揍！ “诶？诶！？干嘛呢你！”程之遥急忙拦住他，“打架犯法啊我跟你说！你、想想你的身份！” 这句话赵明轩理智慢慢回笼。 哦忘了自己跟这个女人已经分手了…… 他心中微微失落，慢慢松开衣领。 “呵。我帮他掸掸灰。”他轻描淡写地，手上却暗暗使劲，使劲拍了几下李衍肩膀。 接着把人扔回椅子上。 “能不能滚远点？”他居高临下，满眼不屑道。 李衍捂着嘴，像个面条子似地被拎着甩来甩去，全程没有反抗。他还没从刚才那个刺激的背德之吻中回过神来。 闻言，他看了程之遥一眼，然后又羞又怯地用手背捂着嘴，一溜烟跑掉，跑到后边的角落去了。 赵明轩整整衣领，回身又狠狠瞪程之遥。 程之遥若无其事移开目光，抱臂玩手机。 赵明轩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 【跟我出去吃饭！我饿了】 饿不死你！ 程之遥打字回复： 【赶紧自己滚】 赵： 【让你那个小白脸滚！[怒][怒]】 程： 【他是我男朋友你是谁[鄙视][鄙视]】 赵： 【你能不能注意点行为举止！】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刚刚在做什么】 【这里是工作地点不是你谈情说爱的地方！[怒][怒]】 程： 【我乐意！单身狗[鄙视][鄙视]】 赵明轩瞪她一眼。 赵： 【跟那个小白脸随便编个借口说有事要走。然后跟我出去吃饭。】 【反正他那么笨也看不出来 [抠鼻]】 好你个道德败坏的赵老二！还敢骗我小男朋友！ 还说他笨！ 不过想想自己也在骗噢…… 程之遥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姿势回复。 【不去。】 【你别勾搭我】 【我有男朋友】 第315章 【你这样是第三者知不知道？】 【你的道德在哪里！】 赵明轩嗤笑一声。 赵： 【你看上这样的笨蛋你也是蠢笨如猪！难怪只能待在这个破地方[抠鼻]】 程之遥蹭地火就起来了。 她怒瞪赵明轩。赵明轩得意洋洋回望着她。 好你个赵老二。气人你是有一套的！ 既然如此，你也别当什么情///趣道具了，你过来做牛马吧！ 程之遥眯了眯眼。然后低头打字： 程： 【我要工作。我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 赵： 【什么工作？赶紧做完麻溜的】 程： 【我要做客服】 【这里的玩家要求都很高】 【不停提意见】 【一时半会根本走不开！】 赵： 【什么玩家要求这么高？】 【我看看】 程之遥给他看。 赵明轩看了两眼，正好看见一堆死宅在用各种污言秽语问候狗策划。 他就不屑皱眉： “就这些玩家啊？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脏了小爷的眼！” 说着劈里啪啦飞快在键盘上打字过去骂了对面一顿。然后得意看程之遥。 意思是，看，哥厉害吧？ 程深深望了他一眼，低头打字： 【你能不能别插手我的事！】 【你这样会让我男朋友误会的！】 赵： 【误会误会去呗】 【还怕他？】 程： 【别插手我的事！我有男朋友！】 【我还有个模块的流程需要优化，你别碰，赶紧走！】 赵： 【就不！】 【就碰！】 程： 【这是我男朋友该干的事，你一个劲儿往前那么积极，你会让我男朋友误会咱俩的关系的！】 赵： 【真怂你】 【你看他那个怂样儿】 【他都不敢说些什么】 程： 【那也不行！】 【我的工作只有我男朋友才能碰！】 赵： 【我偏碰！】 【那个小白脸看得懂代码吗？】 【他骂得过别人吗？】 【帮得上你吗？】 程之遥放下手机调出需要优化的流程，边往外推他： “走走走你赶紧吃饭去别碰我东西！” 赵明轩来劲儿了，坐在原地坚如磐石： “我就不！” 程之遥死死护着自己键盘，赵明轩条件反射就用力抢夺。 最终程之遥不敌，键盘被遗憾抢去。 赵明轩像个得胜的大将军，万分得意，宝贝似地护住键盘，就开始着手研究流程优化。 不愧是跟她卷生卷死四年，上手巨快。此时他卷王习性发作，没一会儿就完全沉浸在跟代码的厮杀里去了。 间歇性还跟右下角弹出的死宅互喷。 一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一番操作下来，那可真是行云流水，处理得又快又好。 看得程之遥都有点想把他聘过来给自己打工。 程之遥带着愤怒和担忧的表情走开，坐到了旁边的小沙发上。 接着邪魅一笑。 ——对付赵老二这种极品大杠精就得往反方向使力。 ——使用恰当他就能撬起整个地球！ 她舒服地躺倒，手臂枕在脑后，看了眼帮自己处理这些头疼问题的赵老二，又看了眼面朝墙角耳根红红画圈圈的李衍。 然后掏出手机，愉快地给她墙角的小男朋友发消息： 【过来。给我剥荔枝】 第168章 左拥右抱 学姐吻完前任吻现任，场面刺…… 程之遥吃着冰甜爽口的荔枝, 舒适地叹了口气。 她看看背对着她在电脑前奋战的卷王赵老二，又看看面前温柔小意给她喂荔枝的美貌李小三。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刚刚好。 没想到这就是开后宫的感觉啊…… 舒爽。真舒爽…… 程之遥枕着手臂, 不由得开始佩服自己的用人之道。 她躺沙发上刷手机, 吃荔枝, 时不时还偷摸捏着李衍下巴过来亲一口。 别说, 这种偷偷摸摸的亲起来比平时刺激多了！ 李衍被她亲得脸蛋变成了红苹果, 亲完继续坐在旁边一脸羞涩可人地给她剥荔枝。剥好的荔枝给她放在小碟子里, 果肉晶莹白嫩，上面叉上小小的果叉, 吃得很方便的。 他也私下发消息问学姐, 自己离学姐这样近，赵学哥会不会介意呢？学姐说怎么会！你没看出来吗？自己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那人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当然也别太明显，毕竟那人还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 给那人留点面子吧…… 于是李衍放心下来，继续甜甜蜜蜜给学姐剥荔枝。 就这么过了一个小时。 电脑前，赵明轩伸了个懒腰，从代码中抽身出来。 终于把这块捋顺了。看咱这速度, 哈哈真不愧是我啊！ 他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完美成果, 一边想找程之遥炫耀。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女人正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摸鱼吃荔枝！ 旁边还坐着那个小白脸！！！ 赵明轩终于回过味儿。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气得蹬蹬蹬走过来，直接一把就把李衍扯开，站到程之遥面前，怒气冲天瞪她。 第316章 “干嘛啊你！人都扯倒了！”程之遥责怪着坐起身，把跌到一旁的李衍拉起来。 赵明轩气坏了。好啊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你让我替你干活，背地里却跟这个小白脸享受生活！ 你对得起我吗！？ 他现在只想狠狠痛扁那个小白脸一顿，把他打跑，再回头跟这个女人关起门好好算账。奈何师出无名，有气没理由发，就开始气急败坏指着荔枝借题发挥： “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想吃？”程之遥端起小碟里的荔枝递给他，“给你尝尝？” 赵明轩“啪”地一爪子就给拍飞了。 白胖多汁的荔枝蹦跳着滚了一地。程之遥“嘶”地一声就坐起来，怒瞪他。 两方对峙。李衍很及时地拿着簸箕扫把走过来，把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 程之遥好像听见他小声嘀咕了句“好不懂事噢……” 赵明轩瞬间转头用吃人的眼神恶狠狠盯着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 李衍装没听到。他把地面打扫干净，昂着头骨朵着嘴走开了。 赵明轩一直瞪到李衍出门倒垃圾，才回过头继续怒瞪程之遥。 “我饿了！我要吃饭！”他气冲冲道。 程之遥叹口气，很纵容地掏出手机：“行行行给你点外卖……” 毕竟也替她干这么长时间活了……不吃饱怎么继续干活…… 结果赵明轩冷笑一声：“不用你点。” 他高傲地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 赵明轩的外卖来了。 只见好几个马甲衬衫戴着手套衣着考究腿长腰细的男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进来，把小圆桌铺上桌布，摆上烛台鲜花酒杯餐盘刀叉。 然后就开始上菜了。 什么烟熏慢烤战斧牛排，什么牛柳配油浸鹅肝，什么黑松露土豆酱，什么火腿奶酪拼盘……等等等等。 陆续摆满了桌子。 还有两份奶油蘑菇汤。 程之遥被他的浮夸风给惊呆了。 “吃个午饭至于吗？你点这么多，自己吃得完吗？”她看着这一桌子，目瞪口呆。 赵明轩摇晃着红酒杯翻白眼： “我乐意。坐下陪我吃。” 旁边服务生很有眼力见地帮她把椅子拉开。 程之遥叹了口气，坐下。 哎呀虽说她吃过午饭了，不过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她就勉强替赵老二分担一点吧…… 她转头，对服务员微笑：“麻烦再上一份餐具，我们一共三人，谢谢。” 赵明轩变了脸色，把红酒杯顿在桌面上嚷嚷： “上什么餐具啊！没看见这是两人份的啊！” 说着瞥着李衍，轻蔑至极道： “有的人穷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蹭吃蹭喝呢……” 李衍只远远站在一边，冷冷看着他。 程之遥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她把刀叉放下，拧起眉头就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赵老二：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点了这么多份，三人吃怎么了？都是一家……学校出来的同学，怎么就蹭吃蹭喝了？” “我出钱点的我就不想让他吃怎么了！” “嘿你这人……” 李衍急忙说： “学姐没关系的，我吃过了，现在一点都不饿。” 他对程之遥甜甜笑着，又轻蔑瞥了赵明轩一眼。 然后抬着下巴不卑不亢走到一边去了。 赵明轩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穷鬼小白脸，从哪方面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还用把他放在眼里？ 他对服务生摆摆手，服务生就自觉地消失了。 然后他跟程之遥就开始共进午餐。 程之遥心里怪过意不去的。这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要排挤其中一个呢？赵老二你就不能有点容人之量，都是我的后宫，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就不能跟李衍好好相处吗？ 不过李衍看起来也不太介意。他很勤劳地忙来忙去，一会儿擦擦玻璃，一会儿扫扫地。 过了一会儿接了个电话跑出去，又提着一袋东西跑回来，躲在角落不知道在忙什么，不时进进出出。 程之遥边吃边不由自主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干嘛呢这是？要不给他留点吃的……？ 赵明轩怒气冲冲敲桌子：“吃饭能不能专心点！” 程之遥收回目光，不满地狠狠瞪他一眼。 赵明轩瞪回去，然后就皱着眉臭着脸，清嗓子拉凳子不停地动来动去，全身停不下来，跟有多动症似地。 动着动着就挡住她看她的小男朋友了。 程之遥知道她是故意的。懒得理他，便垂目慢吞吞继续吃饭。 她叉起一片伊比帕尔巴约利亚黑标火腿，细细品味。 嗯~口感浓郁，富有嚼劲，还带着淡淡的橡果香味，简直回味无穷…… 只是吃着吃着，她突然觉得，身边的空间怎么这么拥挤呢？ 程之遥转头往身边看。 赵明轩之前还在圆桌另一头，跟她相对而坐。 而此时，他竟不知不觉，都挪到她身边，跟她并肩而坐了！ 挪过来也就罢了。却也不看她，只继续臭着张脸吃自己的，还把故意餐具碰得叮当响。 没点礼节。 程之遥只当他故意要给她来点不痛快，不想理，便搬着椅子往旁边挪了半米，继续美美吃饭。 第317章 结果没一会儿，赵明轩又挪过来了。 程之遥正要发作，就感觉桌子底下，赵明轩的腿，轻轻碰了她一下。又一下。 她狐疑地抬眼往旁边看去。 赵明轩还是摆着一张臭脸，不看她。 腿却时不时碰她膝盖。 程之遥把膝盖往另一边放。 结果他的腿又蹭过来了。隔着层布料，轻轻摩擦着，若即若离，带出越来越多难以言说的氛围。 ——这绝对不可能是找茬或者不小心碰到了吧！ 程之遥缓缓睁大了眼睛。 她放下刀叉，朝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你干嘛？ 赵明轩冷着张脸切牛排，镜片边缘反射着冷冷的光。 别说，他不笑不说话，摆着张冷酷俊脸的时候，那些在平日被目中无人、轻佻傲慢、颐指气使、洋洋自得所掩藏住的的魅力，开始呈指数级发散出来了。 就比方说现在。他垂着眼，切着牛排，腰背挺直，动作从容流畅，姿态不可谓不优雅。 黑色衬衣勾勒出优越的身形。镜片后眼睑低垂，薄唇微抿，神情高傲冷漠。衬衣领口微敞，引人遐想。 竟莫名有种遗世独立的圣洁气质。 ——如果他没在用腿在桌子底下可劲蹭她的话。 如此强烈的反差感，程之遥难以言喻地看着他，一时都想不起该作何反应。 赵老二啊赵老二，没想到你这个人，表面高贵冷艳，实际桌子底下大腿蹭着她，腿都快缠她腿上了！ 明冷暗骚。吃着饭整这一出，真不害臊！ 程之遥对此自然是非常唾弃和鄙夷的。 就在这时，赵明轩忽地抬眼，瞥了她一眼。 然后把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轻轻咀嚼着，喉结滚动。 镜片后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盯住她，眼神跟带着钩子似的。 带着某种有恃无恐的懒散和熟悉的暗示。 接收到这个眼神中的某种含义。程之遥深深吸了口气。 这些男的啊。一个两个的，明知道我有男朋友，却还敢来勾搭！纷纷争着当小三！ 真不检点！ 投怀送抱的…… 做出这副风骚的亚子给谁看！ 你以为你这种风骚的、放荡的、不检点又长得好看男的，在桌子底下勾勾腿，我就会心动吗？ ……要不亲一下？ 程之遥盯着红润的薄唇，清了清嗓子。 出现这种想法，并不能怪她。 要知道，赵老二此人，略有姿色。 虽然她大学好几年她已经看尽了他的姿色，早就失去了新鲜感。 但这种很安静很高贵很冷艳的赵老二，却是不常见的。 尤其在这种偷偷摸摸的氛围下。 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的心痒痒的。 她瞄了眼角落里的李衍。 美丽的小男朋友背对着她，正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虽然因为心里挂念着李衍，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她很快说服了自己。 她的小男朋友温柔体贴又懂事，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怪她呢？ 再说了。都是她的后宫，有什么不能亲的！ 这样想着，程之遥也再没了心理负担。 她看着冷艳动人的赵老二，手微微一动，手背试着碰了碰对方的手背。 没阻止。 她握住对方的手腕，轻轻抚摸骨节的青筋。 没阻止。 她手缓缓往下滑去，摸上紧实的大腿。 还是没阻止！ 程之遥大喜。 哎噫好刺激呀！ 看起来现实中开后宫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她抚摸着大腿，身体往前挨挨。 赵明轩还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像是古希腊优雅美丽的大理石雕像，凝固在原地，不往前也不躲避，只淡淡地瞥着她，冷艳中透着勾引，一副摆好高冷姿态任君采撷的模样。 哎呀这种空谷幽兰……她好喜欢……可千万别开口说话哈！ 程之遥美滋滋往前再凑了凑。 来来亲一口亲一口…… 她把嘴伸过去，嘬嘬嘬，跃跃欲试的。 结果就在她要碰到嘴唇的时候，赵老二忽然猛地往后一撤！ 程之遥猝不及防，扑了个空。 她很懵地抬起头。 然后就看见赵明轩一脸爽到爆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同时听见一阵憋不住的笑声。 空谷幽兰无影无踪。赵明轩恢复了一脸贱样儿，笑得脸都红了。就算单手攥拳摁住嘴试图控制，还是不住发出笑声。 他撅嘴拙劣模仿她亲过来的样子，然后指着她憋不住地大声嘲笑，手锤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嗨嗨！ ——被哥的魅力给迷倒了吧？ ——想亲吗？偏不给你亲！ ——馋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愈发剧烈的嘲笑声中，程之遥脸都黑了。 这死玩意儿！ 故意下个套来诓她呢！ 赵明轩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他一脸得逞，抬着下巴，恢复了那种得意洋洋的神情。 他指指身后的李衍，看着她。 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分手。 ——分手就给你亲。 然后他往后靠去，手搭在椅背上，瞧着二郎腿，一脸嘚瑟。 第318章 一副等她来求复合的高姿态。 …… 贱样儿！ 敢耍我！？ 程之遥越想越气。抬手照他后脑勺就一大耳刮子。 “嗷！你干嘛！！！”赵明轩捂着后脑勺，气愤大吼。 这一阵闹得动静挺大，李衍都转头不住朝这边望。 程之遥那叫一个气啊。生气中，还有几分被人耍弄的耻辱，以及一丝色心被打断的遗憾。 ——可恶！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赵明轩本来因为她扇自己后脑勺而生气来着。结果又想到她刚刚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靠过来的陶醉模样，以及后来吃瘪的神情，赵明轩又想笑了。 ——程之遥啊程之遥，终于看到你吃瘪了。看你以后在我面前傲什么傲！ 他手臂撑在桌上，单手捂住嘴，因为憋笑脸上泛着潮红。 在断断续续的笑声中，程之遥终于忍无可忍。 她直接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 然后怒气冲冲，大踏步就朝李衍走去。 李衍在角落站起身，面对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那双漂亮澄澈的眸子里满是茫然。 他修长白皙的双手戴着一次性手套，上面还挂着水果新鲜的汁液。在他背后的小桌上，摆放着很多五彩缤纷的水果，旁边还有做到一半的果切。 面对着怒气冲冲的学姐，他条件反射抬脚迎上去： “学姐，我……” 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 因为下一刻，他的双唇就被堵住了。 周围弥漫着成熟水果散发出的甜美香气。 程之遥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托住后脑勺，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直接深深地、不容拒绝地吻了下去…… 第169章 和谐后宫 前任现任和谐共处，学姐后宫…… 李衍紧紧揪着身前人的衣领, 无力推拒着。 舌尖的麻意传遍全身。天地都在旋转，他心脏狂跳。 不同于过去亲密中那种激烈而缠绵的吻。这个吻如此不加节制只一味掠夺，以至于李衍根本招架不住, 近乎缺氧。他本能地推拒和挣扎着, 却完全无法阻挡这充满侵略性的攫取和掠夺。 唇舌都被品尝殆尽。在他因为缺氧昏过去之前, 程之遥稍稍离开, 于是他得以喘息片刻。却又迅速被重新吻住, 承受新一轮的予取予夺。 他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几乎要滑落在地，却被牢牢地把住腰肢, 继续承受这暴风骤雨一般的吻。 大脑一片混沌。眼角逐渐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怎么会这样呢？他模模糊糊地想。 自己本来、本来……是做什么来着…… 李衍本来是在做果切来着。 他那时通过外卖软件, 买了很多新鲜水果。 他想，学那个暴力狂点的东西都那么腻，很燥热的。学姐吃了那些就不能再吃荔枝了。上火。所以他买了一些山竹猕猴桃火龙果等等，都是清热去火的。还有草莓蓝莓桑葚车厘子补充花青素, 能清肝明目。 他刚刚就在忙着处理这些水果。他想，自己才不会争那些面子上的东西呢！真的爱学姐就不会这么浮躁，而是会默默关心她的健康！ 结果正戴着手套给山竹剥皮，就听见背后传来学姐男朋友的笑声。 李衍狐疑地转身, 就看见学姐男朋友笑得前仰后合, 似乎遇到了什么好笑得不得了的事。 而学姐坐在他旁边，抱着臂板着脸, 很生气的样子。 ——怎么回事呀？ 李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然后就看见学姐很生气地扇她男朋友后脑勺。 李衍忍不住笑出声。又皱起眉，忧心。 ——肯定是那人惹学姐生气了！ 虽然学姐男朋友挨揍值得高兴，可学姐生气更令人忧心。 不要生气呀学姐…… 接下来他就看见学姐忽地站起，朝自己走过来。面色不愉。 李衍站起身，双臂微微张开, 迎上去想要安慰。 然后就被学姐抓住，霸道地吻了个七荤八素……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但现在李衍是想不清楚这些前因后果的。他已经被亲成了一个傻瓜。 而此时，赵明轩坐在圆桌旁，张嘴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 在长达一分钟的漫长热吻之后，他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这还能忍？！？！？！？！ 屈辱、愤怒和难以忍受的妒意激烈涌上心头。他面色铁青，攥紧拳头嚯地起身，大踏步走过来，咬牙把两人给直接撕开。 然后揪着李衍衣领，把人拖着拽着拖到门外。 紧接着把人扔到走廊把门一关让他滚！ 李衍再次被学姐亲成了面条子。此时被拉着拽着，他也不知道挣扎，只软绵绵地被扔了出去，然后扶着墙壁撑住身体，低头摸着被亲肿的唇瓣，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明轩把小白脸扔了，回身就冲程之遥嚷嚷： “你干什么！！！” 程之遥本来站在原地挺淡定。她手背蹭掉唇边的水渍，心里挺解气地想，你不让亲，自然有人让亲。 结果看见李衍都被人扔出去了，登时怒了。 那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扔啊！ “我倒要问你干什么！”她怒瞪他一眼，开门，直接把人给拉回屋。 第319章 李衍被程之遥护在身后，垂首伏在她肩头，红着脸说不出话，像只小白兔。 赵明轩气得微微有些发抖。 “行啊你程之遥。什么事你都要和我作对。为了气我，你就要当着我的面跟这个小白脸做到这个份上是吧！” 程之遥冷笑： “我气你？你想多了吧，这种事情自然是喜欢谁才会跟谁做。再说了，怎么这件事就能气到你呢？” 李衍在旁边心脏狂跳。 是不是、是不是学姐要跟她男朋友摊牌了……难道，难道学姐要公开和自己的关系…… 想到自己快要有一个名分了，李衍不由得幸福得眩晕。 赵明轩气得咬牙： “这个小白脸算什么！你明知道我回国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 程之遥眼睛亮了起来。 说啊赵老二。说你回国就是为了求复合的，说你要向我俯首称臣，说你忘不了我，从此就要拜服在我脚下，做我最驯服的野马！ 赵明轩胸口起伏着，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是绝对不可能低头的。他想要的是这个女人向自己低头！ 在怒意和妒意以及这种羞于启齿的理由的交织折磨下，赵明轩恼羞成怒，竟直接伸手握住她肩膀要跟她决斗！ 李衍一看这状况登时急了。 他立刻冲出来，张开双臂挡在前面： “别打学姐！你要打就打我吧！” 赵明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再次揪住他衣领想把人扔一边。 李衍却紧紧抓住他手腕，目光坚定而诚恳： “赵学哥，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是、可是我跟学姐是真爱！你能不能不要再阻碍我们了，好好出国治羊……” “哎！哎哎！”程之遥赶紧大声喝止。 这可不兴说啊宝！ 赵明轩气得冲脑壳，指着他问程之遥： “这人说得什么意思啊？什么真爱假爱？是不是在挑衅我！” “怎么就挑衅你了！”程之遥心虚地提高嗓门，又赶紧把李衍拉到一边，低声：“你说这些干什么！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男朋友呀，你能不能对他尊重些！少说几句！” 李衍低头攥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委屈又听话地点点头。 程之遥怜惜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安抚好这个，她又回头把赵明轩拉到另一边，低声：“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他才是我男朋友，你能不能对他尊重些！少说几句！更不能动手！” 赵明轩双手插兜，冷哼一声。 程之遥手抚上他的背以示安抚。赵明轩一甩肩膀给她甩开。程之遥“啧”一声，继续轻抚他背给他顺毛。 赵明轩情绪逐渐平息了下来。 冷静些后，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有失身份，怪没面子的。有个台阶，便顺坡下驴过来了。 他再次冷哼一声，道： “你们两个最好注意点！这里是公共场合！” “知道了知道了……”程之遥抚摸着他的背说，同时心里松口气。 哎呀好险。差点把自己给整社死了…… 战火暂时平息。 赵明轩坐回圆桌旁，端起酒杯饮了口酒，手在微微颤抖。 无所谓。 他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气自己。跟那个小白脸不过玩玩罢了！ 自己不该生气的。否则还显得自己多在意那个女人似的。 那就输了！ 是的自己不能表现得太在意。否则这个女人回觉得自己很在乎她，那就落了下风了！ 因为这一点，他装也得装出端庄淡然来。 那边李衍则重新回到了他的小桌旁。 见学姐的男朋友竟然真的平静下来了，这么轻易酒接受了学姐当着面吻自己这件事，不由得也暗暗惊叹。 他还以为以学姐男朋友的性格这次会闹个天翻地覆。没想到这次这个暴力狂竟然如此宽容，大度…… 看起来学姐说的是对的。那个人真的很听学姐的话，并且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存在！ 好吧……既然那个男人愿意退让，那自己也愿意，跟那个男人共同分享学姐的爱（暂时）…… 而程之遥也回到了圆桌旁。继续干饭。 化解了一场危机，她也是很是松了口气。赶紧吃点牛排补补。 在她身边，赵明轩不再得意的笑，而是冷脸端坐，再次变成空谷幽兰。 程之遥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又痒痒的。 后宫之梦重新蠢蠢欲动。 赵老二不笑多好看啊…… 再亲一口？ ——给亲吗？ 她试着去摸手。 不出意外手给打掉了还是不给亲。　这臭脾气！ 那，摸摸大腿？ 她试探着往下摸大腿。 手再次被拍开了脾气那么大呢！　程之遥移开目光，索然无味。她开始专心吃牛排。 过了一会儿。 李衍端着什么东西，开开心心走过来。 他的手里是一个五彩缤纷的果盘。雪白的山竹圆滚白嫩，削好的猕猴桃片片均匀；草莓、桑葚、蓝莓、车厘子分类整齐地排列着，上面点缀着用火龙果雕刻成的小小花朵…… 缤纷丰富，精致可爱。 他走到学姐身边，温柔低声： “学姐，吃完饭如果觉得腻的话，吃点水果解解腻吧。” 第320章 赵明轩坐在旁边，冷哼一声。 李衍面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他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摆出和善的笑容道： “赵学哥如果不嫌弃，那也一起吃吧……” 他没有在阴阳怪气，是真心想邀请学姐男朋友吃东西的。既然学姐男朋友能接受自己的存在，那自己必然也不会针对学姐男朋友的。 何况如果能和学姐男朋友化敌为友的话，说不定他就能早日和学姐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因此，李衍也在努力释放友好的信号。 他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第170章 各自争宠 后宫暗流涌动，众人使出十八…… 赵明轩动都没动。 他当然不会吃。 他斜眼冷冷看着李衍。 只看着这个小白脸, 就够如鲠在喉了！ 真想把这个小白脸扔出去！ 程之遥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 她左看看，右看看。 满意得不得了。 特别在听到李衍对赵老二主动示好的话时。 真是团结互助、友爱友善的一家人呀！ 程之遥非常欣赏。 她趁机教育赵明轩：“你看看，看看人家！还邀请你一起吃, 多周到多大方！” 李衍在旁边挺不好意思地, 笑得甜蜜蜜, 眼睛亮晶晶。 眼看和学姐的关系迎来了曙光, 他也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已经把赵学哥当成一家人了！ 程之遥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 招呼赵明轩：“来, 尝尝吧。” 说着拎起一枚个大饱满的车厘子开始吃。 赵明轩冷冷坐着，遗世独立。 他用鼻孔看着五彩缤纷的果盘, 讥讽一笑。 就这？ 他带着不屑的笑意, 打了个电话。 一刻钟后。 服务员送来一个超超超豪华的法式冷切小食拼盘！底座用西瓜精雕细琢做成豪华大邮轮的形状，上面的东西不光有各色新鲜水果，还包含火腿、面包、饼干、芝士、果酱……等等五彩缤纷的小食！ 这个超超超豪华小食拼盘就放在李衍的果盘旁。在这种视觉冲击之下，李衍的果盘一下子显得简陋可怜了。 程之遥摸着下巴仔细研究这个豪华大邮轮的组成部分。赵明轩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又看向李衍，面露得色。 跟我比？不自量力。 李衍冷冷跟他对视着。 这个人，还是那么喜欢攀比！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气。我是想加入这个家的，又不是来跟他争宠的！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炫耀, 李衍也不会跟他争这些。因为自己并不是来攀比的, 而是只想让学姐过得舒舒服服！ 想到这里，李衍重新开心了起来, 把注意力都放在学姐身上。 他想，学姐吃完饭，肯定需要一些清凉爽口的东西。那就做些果茶吧！ 于是，李衍通过外卖软件点了个破壁机，送到后就开始在工作室一角的空地自制果茶。 什么香橙蜂蜜乌龙茶、菠萝青柠话梅茶、青提茉莉柠檬茶、西瓜芒果冷泡茶…… 自制饮品, 营养又健康！每样倒一点分别装在小杯杯里，用小托盘端过去给学姐喝！每种分量不多学姐刚好每样都能喝一点也不会撑到！ 程之遥吃完饭，撑着脑袋，斜靠在沙发上，嘴里含着长长的一条吸管嘬嘬嘬，慢悠悠品尝着美味果茶。每当她想换种口味，只用说一声，李衍就会给她把吸管放到对应的口味里，她动都不用动。 其实她现在进食的欲望不太强烈。不过她就想看看这两人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赵明轩冷笑一声。 他打了个电话。 很快，两个西装革履戴着手套的冷面黑衣人运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郑重放在工作室一角的桌子上。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台超超超豪华的商用全自动研磨一体咖啡机！ 黑衣人非常专业地演示了一遍咖啡机的用法，并用纯正的蓝布提尼岛本土咖啡豆当场萃取了一杯浓缩咖啡。 程之遥捧着香醇的热咖啡，围着咖啡机转来转去端详着。 真不错！这个咖啡机体积小功能高，做工优秀整体扎实锃光瓦亮！今后工作室商务接待就有现磨咖啡可以喝了！ 赵明轩手搭在咖啡机上，昂着下巴，趾高气昂，像只得胜的大公鸡，朝李衍投去得意的一瞥。 ——穷鬼，你拿什么跟我斗！ 李衍攥紧拳头，迎着对方嘲弄的目光，眼里逐渐燃烧起火焰。 就算再淡然，他也不可能对这种挑衅视若无睹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人表面上虽然不再找事，但实际根本无法友好相处！ 并且，这人竟然还要像过去那样，要把自己挤到一边，独占学姐的关注和宠爱！ 想到这里，李衍一下子无法忍受了。 不！他绝对不会让这个男人夺走属于他的那份学姐的宠爱！ 战斗已经打响。他绝不服输！ 于是，李衍蹬蹬蹬走到一边，掏出自己挣的所有存款，外卖买了一个双开门大冰箱！还有制冰机！还有热饮机！ 所有装备送到后，李衍重新规划了工作室一角的空地，在极短时间内组装出一个小小的茶水吧。 然后就在这个新建的茶水吧，施施然开始做草莓芒果慕斯蛋糕。姿态优雅，动作娴熟。 第321章 程之遥激动地吃着蛋糕参观着新建的茶水吧。 好哇工作室越来越豪华了！这两人还能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赵明轩看着这一幕，冷冷一笑。 他再次走到门外打了个电话。 程之遥在沙发上撑着脑袋侧卧着吃着李衍喂过来的小蛋糕，很感兴趣地等着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不一会儿，三个穿着清一色黑色制服、带着厨师帽、系着围裙的人从门口走进来，并排站立鞠躬哇啦哇啦讲了一大串外语，然后在空地摆好桌子厨具，一个开始做日料刺身，一个开始做西式甜点，一个当场特调起鸡尾酒…… 噢原来点了几个厨子…… 神经病啊！ 程之遥“噌”地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了。 “你干嘛！？” 赵明轩坐在圆桌旁，摇晃着清酒杯，高傲： “这些都是本地最有名的五星级厨师。想吃什么，随便点。” 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倒酒送菜的服务生和一个配乐的小提琴声手。 神经病！ 虽然很喜欢你们搞装修……但这里是工作室不是什么厨艺大赛展示基地！你们不要给我装修成厨房啊喂！ 程之遥捏捏鼻梁： “你能不能不要搞这些……喂怎么还有烤箱啊有没有搞错！？” 其中一个五星级大厨从水箱里拿出一只十多斤重生龙活虎的大波龙，笑容可掬地用蹩脚中文向她解释，接下来他将展示一道拿手好菜——私家罗勒酱烤波龙。 程之遥回身冲赵明轩嚷嚷： “我这是正儿八经工作室都是精密设备你不要把这里搞得跟你家后厨似的行不行一股子油烟！” 赵明轩冷静的外表下藏着已经被胜负欲冲昏的头脑： “你还嫌油烟？我还没嫌你地方小施展不开呢！” 说着指挥大厨就要把那只大波龙给就地正法。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好东西，免得被一点小恩小惠迷了眼。”他抬着下巴高傲地说。 程之遥开始抓狂： “你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弄走！而且这是什么混搭风乱七八糟的吃什么吃！” “就是就是。刚吃完水果怎么能那么快吃海鲜呢，这不是害人嘛……”李衍扫着地经过，在旁边低声附和。 “你也闭嘴吧你！” 最后程之遥终于成功让这些五星级大厨、服务生、小提琴手带着厨具烤箱和大波龙离开了，一同驱散了门口看热闹的人，保住了工作室的干净体面。 第一届美食争霸赛，就这样在主裁判的怒火之下落下了帷幕。 ~~~~~~~在工作室恢复了平静后。　程之遥卷着袖子，手撑在电脑前，仔细浏览着屏幕上的东西。 赵明轩满脸不屑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转圈圈，一边拿着她工位上的各种零碎小东西在手头摆弄着；李衍则忙前忙后地打扫卫生，一刻都闲不下来。 在刚刚的闹剧过后，程之遥发了一通飙，勒令两人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把工作室恢复原样！ 李衍立刻行动起来打扫卫生，真是眼里有活无怨无悔。赵明轩则一副死样子。让他打扫卫生，他双手抱臂，跟尊大佛似地不动弹。 于是活儿都落在了李衍身上。 程之遥狠狠批评了一顿四体不勤的赵老二，又严肃对两人争奇斗艳的行为进行了思想教育。 然后要去检验一下之前交给赵老二的任务的完成效果。 没想到做得都还不错。 程之遥看着屏幕，点着头。 “嗯。嗯。挺好啊做得。”她边检查赞许地说。 赵明轩嗤笑一声，满脸写着“那还用说本少爷做得当然是一流的”。 程之遥站起身，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今天就先到这里。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明轩就高傲起身迈着步子往外走。走到一半反应过来了，气愤走回来： “你指挥谁呢？是你给我干活呢还是我给你干活啊？” 程之遥“啧”一声：“我夸夸你你还不乐意。这里又没什么事，你早点去休息，也早轻松嘛。” 赵明轩就提高嗓门： “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不给你尾……” “哎知道了知道了！”程之遥赶紧打断，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衍正在后面迈着大长腿跑前跑后地打扫，像只欢快的小陀螺。 真是一个钝感力max的勤劳boy。 赵明轩贴得很近，咬牙切齿的： “我跟你说，今天你别想走了，就在这儿加班，我亲自监督你。从头到尾再改一遍！” “个神经病……”程之遥翻他白眼。 赵明轩一边在她耳边魔音绕耳一边跃跃欲试要揽她肩膀，都被程之遥给抖落下来了。抖落下来，他继续想往上放，再被抖落下来…… 两人动作愈发激烈，眼看要打起来了。就在这时，程之遥的手机响起。 程之遥一看来电显示，立刻严肃起来，也不跟他打闹了，还跑到门口去接听。 很重视的样子。 赵明轩看着她在门口打电话的背影。 这女人接的谁的电话啊？这么重视。 不对劲。 他眯起眼，悄咪咪跟过去。 程之遥特意走到门口走廊一处安静的地方，然后接通来电，放到耳边笑眯眯： 第322章 “喂？刘姐？是啊是啊现在一切顺利，就是唯一的阻碍，还是这个资金方面……” “缺钱？还用找别人？跟我说啊！”赵明轩突然出声。 程之遥吓了一跳。一转脸就看见一个大脑袋贴旁边伸长耳朵偷听。 这个赵老二！ 她登时就怒了，五指张开摁住人脸把人塞到屋里，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关上玻璃门，背过身继续讲电话： “啊，没事没事，没别人！就刚刚有只狗经过，咱们继续……” 切。 还不让听。 赵明轩偷听未遂，无聊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然后他就看见在旁边拖地的李衍。 李衍系着个小围裙，迈着大长腿认真拖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他身形修长，长得也好看，就连拖地都非常地优雅迷人，任谁看了眼前这副美男拖地图都要赞叹。 可这副景象在赵明轩眼里就是完全不同了。 他只觉得此人非常地做作。 赵明轩停住脚步，危险地眯起眼。 小白脸。 越看他越来气！ 本来留下此人是为了让这个小白脸看清形势知难而退的。可没想到此人如此冥顽不灵，还敢在他面前秀操作！ 不自量力！ 赵明轩只觉得有气没发出来，浑身都不痛快。他不想打架。打架太不体面了。可一看见这个小白脸他浑身就像有虱子在爬，非得揍他一顿才消停！ 他眯起眼睛，手心发痒，想要找茬。 第171章 后院起火 不好啦！学姐后宫打成一锅粥…… 李衍端庄优雅地拖着地, 面色微冷，不为所动。 现在室内只有两个人。他敏锐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 但李衍一点也不慌, 而是从容不迫, 淡然处之。 虽然他看起来人淡如菊, 但对于情敌的动向, 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关注。 之前他就妒意满怀地看着学姐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对着电脑研究什么东西。这种学姐专业相关的他听不懂。但两人并肩而坐, 一起认真讨论的样子, 却让李衍恍然想起大学时学姐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般配的样子…… 这让他觉得又失落，又自卑。 自己可能一辈子, 都没办法跟学姐这样讨论问题吧…… 但接下来这个男人的举动, 却又重新让他恢复了些许信心。 当看见学姐出门打电话，而那个男人悄咪咪跟过去的时候，李衍在心里冷笑。 真是的。学姐打电话是要忙正事的。这种时候就不要去打扰呀！ 自己可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在这种时候去偷听什么。 他会把房间搞得干干净净的, 让学姐心情棒棒的！ 如此，高下立现。 李衍干劲十足。更不会在意别人挑衅的目光了。 地板就快拖完了。他擦了把汗，歇了歇。 结果他一抬头，就愣住了。 只见刚拖完还未干的地板上, 留下了一连串清晰的皮鞋脚印。 脚印的尽头, 赵明轩双手插兜，若无其事地在还没干透的地板上踱着步, 走来走去，不断创造新的脚印。 李衍很生气。这人好没素质啊！不能去干透的地板上遛跶吗！ 但李衍无意和他起冲突。学姐刚刚说了，要友善和睦。虽然学姐男朋友如此不友好，但自己才不会因为这种找茬的行为而乱了阵脚呢！ 而且，自己跟那个暴力狂不一样, 可不会动不动就跟人吵架。自己是绝对不会像对方那样给学姐成天增添烦恼的！ 于是，李衍也没多说什么。只拿着拖把就回头重新拖了一遍。 结果还没拖完，新的脚印迅速重新出现。 李衍的动作顿住。他抬头，对那人怒目而视。 赵明轩根本没看他。他面朝窗户，端着杯蓝布提尼岛本土咖啡豆做的现磨香醇咖啡，昂着下巴，眺望远方。 然后，似是没端稳。他的手轻轻一晃，咖啡杯的边缘往旁边一斜。于是褐色的咖啡液瞬间溢出杯口，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留下一地污渍。 李衍清晰看见，那个人嘴角，泛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绝对是故意的！！！ ~~~~~~~“刘姐您不知道，为了筹钱，我们几个是四处求人看尽脸色啊我们，真的各种办法都想过了，都开始做外包了，还要叫甲方爸爸……真是惨得不得了啊！”　程之遥一边不停地朝刘姐哭穷吐苦水，一边抽空往屋里看了眼。 只见室内的两人一个拿着拖把拖地，一个双手插兜站在窗边往外望。互不搭理。 程之遥对这种两人毫无交流的和平状况很是满意，转过头继续给刘姐打电话。 “所以刘姐，那个资金能不能先支援一部分？我们先顶过这一阶段……” 刘姐浑厚的嗓音带着谴责从听筒传来： “老妹儿，怎么一见刘姐就问刘姐要钱呢？姐是差那几个钱的人吗？但你这么执着于金钱，伤感情！回回见了都要钱，大馋丫头……” 程之遥嘿嘿笑着说是是是，那就先不谈钱了…… 刘姐又说： “这个资金的事儿就得靠你们自己解决了。不过刘姐有个礼物送给你们，要不要啊老妹儿？” 声音带着卖关子的意味。 程之遥眼睛一亮。她直觉这不是什么普通的礼物。 第323章 “真有礼物啊？刘姐您说！” 电话那头说着什么。程之遥一字一句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 室内。 李衍已经放弃拖地了。 他每拖完一块地，赵明轩就一脚踩上去。或者是用各种办法搞脏地面。 这个找茬精！ 李衍愤怒地瞪着对方，气血翻腾的。但一想到这种时候如果在学姐面前打起来，只会给学姐平添烦恼。 何况这人有羊癫疯，再打出个好歹…… 李衍权衡着，还是按耐住情绪，坐下，开始给蓝莓剥皮。 蓝莓是之前没有处理完成的。每天面对着电脑，学姐用眼可辛苦呢，可得好好保护。蓝莓富含花青素，护眼明目，多吃点会有很多好处的！ 李衍瞥了旁边遛跶的人一眼。 可不能像这个暴力狂那样，早早戴上了眼镜！ 这样想着，李衍就安安心心投入进手头的事情中。 那为什么要给蓝莓剥皮呢？其实是因为学姐不爱吃皮，嫌涩。 虽说剥了皮的蓝莓营养价值有一部分流失。但只要学姐愿意吃，那总比不吃好呀！ 李衍戴着手套，甜甜蜜蜜地剥蓝莓。 以前的时候，学姐吃蓝莓，都是还要自己一个一个地亲手去喂呢…… 他正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就听见椅子被用力拉开的声音。 李衍抬头。 赵明轩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全程没看他，却带着故意找茬的标志性神情。 李衍冷冷看着他。他知道这人又要开始对付他了。不过他可不怕。 他垂下眼睑，继续镇定做自己的事情。 赵明轩坐在对面，心里已经翻了百八十个白眼。 他觉得此人真的非常做作。给蓝莓剥皮！我呸！就显着你了！ 那个女人也是。就只会被这些小家子气的东西迷了眼，才会挑了个小白脸。也看不见哥这种有钱有才有貌又充满男子气概的才是人类高质量男性！ 再看看这个小白脸。窝窝囊囊的，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 赵明轩冷冷地嗤笑着。他越想越气，越气越看对面的小白脸不顺眼。直接猛踢了下桌子。 盛着蓝莓的小篮子一晃。李衍猝不及防，来不及拯救，处理好的和未经处理的蓝莓便像细小的珠子一般，劈里啪啦撒了一地。 李衍目瞪口呆。 所有成果付诸东流。 他抬头。 赵明轩昂着下巴，挑衅似地看着他。 ——就针对你。怎样？ 李衍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他猛地站起。 赵明轩也立刻一拍桌子站起来，抬着下巴蔑视他。 两人斗鸡似地对上了。 ~~~~~~~~“真的吗？太好了刘姐！这可真是我们的及时雨啊！”程之遥兴奋地说。　在她背后，工作室里，两个人影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在地上无声地扭打成一团。 李衍被死死摁住。他的脸憋得通红一片，却也不甘示弱揪住对方的衣领。 太可气了！学姐还在这里，这人就当面找茬！ 但他也不敢发出声音。这个暴力狂虽然不停找事，但自己要独立处理好这件事，绝对不会让学姐的正事被打扰到的！ 赵明轩同样没敢发出声音。他还顾及着自己的体面，只想悄没声地揍这个小白脸出出气，不想引任何人围观。 于是两人无声地憋着气在工作室打成了一团。 两人掐脖子、揪头发、划脸蛋、捅鼻孔、锤肚子……真是拳拳到肉，无所不用其极。 到底是李衍顾虑大一些，怕惊动学姐，没敢使全力。 更重要的是，他可跟这个暴力狂不一样！学姐转头就会发现，是这个暴力狂在挑事欺负人！ 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那就是，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自己只不过是个卑微小三罢了……学姐三番四次强调要尊敬她的男朋友，那现在学姐的男朋友要打他，那似乎，自己也不应该还手…… 因为这些原因，李衍进攻少一些，防守更多一些。于是很快便落了下风。 赵明轩得了势，更是无所顾忌了。 哈哈！这小白脸真是像团棉花似地，没半点阳刚之气！今天他就要教训下这个不自量力的小白脸，好好出出气！ ~~~~~~“好的！好的好的没问题！哎呀刘姐太谢谢您了能告诉我们这个！您到时候给我个大概的时间，我们一定好好准备！”　程之遥挂了电话，眉开眼笑往回走。 果然是比钱好得多的礼物。有了这份助力，新项目最大的技术关卡，也能解决了…… 她开开心心打开门。 然后就看见室内，刚刚还相安无事的两个人，像两条长腿吗喽似地无声扭打在地上。 程之遥瞬间惊呆了。 “你们在干嘛！？”她目瞪口呆，“别碰我电脑！别碰我主机！！别往那边那里有服务器！！！去空地打啊！唉呀呀败家玩意儿……” 第172章 公正审判 学姐作为一家之主公正裁决平…… 程之遥非常珍惜地检查着她的宝贝设备。 还好还好。只是打斗中被碰得挪位了点, 设备本身没有任何损坏。 程之遥舒了一口气。 她回头，瞪着二人。 赵明轩昂着下巴站旁边活动着手腕，鼻孔朝天, 一脸无所谓；李衍则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站在另一边, 眼眸低垂含泪, 左脸还有被挠出来的红痕, 脸都花了！ 第324章 在见到学姐回来的那一刻, 李衍当即放弃了所有抵抗，只无助地望着她求救, 因此被打得好惨好惨！ 其中一方看起来如此弱势。程之遥的怒火于是全都转移到了赵明轩身上, 狠狠瞪他。赵明轩很不服气地瞪回去。 “我刚离开一会就开始不消停！”程之遥很生气，“刚刚明明还好好的，说打就打起来了！怎么能这么暴力呢？有什么不能坐下好好谈？” “到底怎么打起来的，现在就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她瞪赵老二。 赵明轩把脸一抬, 不答话，只从鼻孔里嗤出个“哼”字。 见他不说，程之遥便转向李衍： “李衍你说，为什么会打起来？” “我也不知道。”李衍捂着被抓伤的脸蛋, 含着眼泪花花, “赵学哥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拖地的时候, 我拖哪里，他踩哪里，刚拖的地都被弄脏了……我想赵学哥大概喜欢在湿地上踩，就想着等赵学哥踩够了再拖地……” 地上斑驳的皮鞋印印证着他说的话。程之遥又回头瞪赵老二。 “可能是我做得哪里不好，又惹赵学哥生气了吧……”李衍继续, 泫然欲泣，“我本来好好地给蓝莓剥皮，赵学哥忽然把桌子一踢，蓝莓都掉了一地……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打起来了……” 说到最后，李衍有一点点心虚，声音也弱下来了。 最后打起来，其实是自己先受不了站起来的。但是他隐去了不利的事实，其实是想在学姐心目中留下一个懂事有礼貌又受尽委屈的完美受害者形象呢…… 他看向学姐，咬紧唇，眼里又泛出甜蜜的光。 就算耍了心机，那、那又怎么样呢……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在李衍的一番供词下，程之遥听得直皱眉头。 她转向赵明轩： “不是，好端端你找什么事啊？” 赵明轩只昂着脑袋，不解释也不狡辩。 他打爽了。也打赢了。 没想到啊。自己向来是用聪明的头脑取胜，结果在武力值方面，也是碾压般的存在！ 他现在觉得自己武德充沛，再来十个小白脸也不在话下！ 此时望着李衍故作可怜的样子，他只是冷笑，不屑于为自己抗辩。笑着笑着又武力值飙升，上前跃跃欲试想再打一顿，被程之遥给按回去了。 “你想干嘛？给我消停点！”程之遥厉声喝止他，“说吧，你为什么打他！？” “什么为什么。想打就打喽。”赵明轩晃着脑袋，吊儿郎当的。 程之遥踢他一脚： “那我想打你就打你行不行！” 赵明轩捂着屁股愤愤看着她。又故作无所谓，晃着脑袋道： “我就打他。他碍我事了。” 程之遥： “他碍你什么事了？” 赵明轩提高音量，嚣张跋扈： “他喘气碍我事了！” “学姐，你看他……”李衍委屈可怜地躲到程之遥背后，趁机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像只小仓鼠般紧紧贴着她。 程之遥一边瞪着赵老二一边偏头安慰： “没事，别怕，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李衍垂眸轻轻点头。在程之遥转回头后瞬间得意地冲赵明轩笑。 ——打架赢了算什么本事，我可是拥有学姐的偏爱！ 赵明轩眉头一跳，拳头又硬了。 “你再做这副样子试试看！”他指着人怒喝着向前。 “你再吓唬他试试看！”程之遥把他一推，厉声喝道。 李衍往后一缩，又换回楚楚可怜的模样，伏在学姐肩头，茶茶地： “对不起赵学哥，赵学哥打我的时候我不该还手，这样赵学哥就不会把我按在地上打了，也不会挠我脸了，就算非得打那打累了也就不打了……” 赵明轩直接抬手把人从程之遥背上撕下来，薅着就要扔门外头去。 李衍被他撕扯着往门外推，生气地暗暗咬牙。这个暴力狂！ 他一边做出不抵抗的模样，一边暗暗使劲增大自己的摩擦力以延缓被扔出去的时间，然后对学姐求救似地伸出手！ 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果然迅速赢得了垂爱。程之遥直接攥紧赵明轩手腕，然后一招英雌救美把人搂回来护在身后。 “给你脸了是吧！”了解完前因后果，程之遥知道一切源于赵老二蓄意挑事欺负柔弱的小男朋友，抬手就想扇赵老二，“给人道歉！” 李衍在旁边开心地给学姐加油助威。 赵明轩迅速闪避开，又急又气道： “为了这个小白脸打我是吧？行，我跟你说，尾款你别想要了，你一分钱也别想……” 程之遥赶紧止住，紧张地看了眼李衍，就怕信息差一抹平自己社死了。 李衍的眼神果然因为这句话渐渐泛起疑惑。 什么尾款呀…… 程之遥赶紧出来打圆场： “这个今天的事呢，也就都是误会一场。大家也都团结友爱一点，毕竟都是一家人……我是说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都像一家人一样！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吧啦吧啦都是场面话了。 赵明轩见她态度转变，以为是自己的金钱大法生效了，很是得意。 “看见了吗？出门在外，就得凭实力说话。这是别的穷鬼能给你的吗？” 说着，意有所指看向李衍。 第325章 李衍愤愤回瞪他。 程之遥心说你可拉倒吧还实力，合同上白纸黑字不给尾款还能跑了你？我是怕你当情//趣道具的事走漏了风声！ 她开始试图把这两个给空间隔离：“行，雨差不多停了，也该下班了……要么咱们都走？” 赵明轩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施施然整理了下衣服，昂着下巴，高傲宣布： “我明天还来。” 又指着李衍，对程之遥发号施令： “到时候别让我再看见这个小白脸。” 笑死。程之遥心说，到时候你想见，我也绝不可能让你俩再见面了。 赵明轩说完就赶紧走了。 哎嗨嗨得胜就跑，这样就能保持常胜不败了…… 工作室现在只剩程之遥和李衍。 李衍迷惑道： “学姐，赵学哥说的尾款，什么意思呀……” “嗨……就是他欠我了点钱……还钱拖拖拉拉的还有一笔款没还清……真是……”程之遥眼神飘忽，摸着鼻尖说。 那做完项目该给的钱不给到位也算欠钱不还吧，这样说，也不算撒谎吧…… 李衍很快就相信了。对学姐说的话他总是无条件相信的“啊？他人怎么这样呢？”李衍义愤填膺，“这个时候不支持学姐，还欠钱不还。再说了，明明是他欠了钱，却还这么拽，还用威胁的语气跟学姐说话……”　“这年头，欠钱的都很拽喽~”程之遥摸着脖子看向一边道。 李衍自高奋勇： “学姐，我去帮你问他要钱！““哎哎哎！那可不行！”程之遥忙阻止。你去找他，那还不得露馅啊！　说出口的却是：“你去找他，那还不得再挨打啊！” “没关系的学姐！”李衍信心满满，“之前那是我让着他呢！既然他欠钱不还，那也没必要让着他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万万不可啊！”程之遥拉住他的手，言辞恳切劝阻，“他有羊癫疯，你就让让他吧！” 忽地想到还有这个顾虑。李衍高昂的情绪慢慢平息： “是哦……” 又忽地想起什么： “那，我看赵学哥现在精神不错，是不是羊癫疯治好了呀，是不是，是不是也不会再抽过去……” “没有！你看他那疯样，还打人，那能是治好的样子吗？那病灶都蔓延到神经中枢了！”程之遥中气十足地扯着谎。 “也是哦……”李衍闷闷地说。 怎么羊癫疯还没好呀……那学姐该什么时候才能跟那人提分手呀…… 程之遥轻抚他的背哄他： “他毕竟是我男朋友。身份摆在这里，你以后就少跟他见面，别出现在他面前，知道了吗？” “知道了学姐……” 程之遥开心地揉着他的脸蛋，又给了颗甜枣： “他虽然是我男朋友，但我还是更喜欢你的。” 李衍眼睛亮起来了。 “嗯！我知道的！” 李衍红着脸，害羞道，“学姐喜欢我，我也喜欢学姐……” 程之遥非常满意： “过来让我亲亲！” 李衍凑过去想让她亲。忽地又红着脸推开她：“学姐，现在在外面，别人会发现的……” 是啊。程之遥忽然意识到，现在这人还只是我的“小三”呢！ 不过，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她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 “那，我们就偷偷亲吧！” 说着把他按在隐蔽的墙角，然后拿过外套，搭在两人头上。 外套下，李衍靠在墙角，微微屈膝，视线与她平齐，脸蛋红红地望着她。 然后慢慢闭上了眼，任她为所欲为。 于是程之遥开心地把人rua了一遍又一遍，带着偷尝禁果般的乐趣。 开后宫，真好玩！ 第173章 欢送甲方 前任勾搭不停歇！学姐一脚油…… 第二天是周一, 赵老二果然如约前来。 对于李衍不在这件事，他非常满意。 “怕是不敢见我了吧！”他牛哄哄地叉腰，也不知道在牛什么。 程之遥说人家要上学的好不好。 赵明轩“哼”地一声坐到她身边, 手臂搭在她椅背上, 拿脚踢她椅子：“快快, 那个项目再从头到尾给我改个新的方案出来！” 程之遥就又开始揉眉头了。 揉了片刻, 她抬头问, 你春假什么时候结束啊？ 赵明轩昂着脑袋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只剩一周，好好珍惜吧！ 程之遥两眼放空。 好漫长的一周…… “快点啊。”赵明轩蹭过来, 肩膀贴着她肩膀, 对着屏幕指指点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要改一遍！改不好不给尾款了！” 程之遥拳头逐渐发硬。 赵老二, 你等着。等我有钱了把你整个人都包下来给我干活让你也尝尝被百般折磨的滋味！ 上班被甲方折磨，下班自然要缓解一下压力。还好每晚，都有小男朋友的晚安电话，抚慰心灵。 “你知道吗？你赵学哥又在让我把你赶走, 说觉得我太偏爱你了！再不赶你走, 他就要当场抽抽了！” 李衍躲在无人的琴房，偷偷跟她打视频视频。听到这话, 一下子着急了。 “学姐不要赶我走！”他着急又委屈地说，“学姐哪有偏爱我！学姐、学姐最公平了，只是、只是更喜欢我一点而已……再说了，赵学哥还是学姐名义上的男朋友呢，我都没说些什么……” 第326章 程之遥叹着气摇头。又说： “但是我拒绝了他。我说, 这个家我说了算！我就喜欢你这种，又听话又懂事，还会做饭的好男孩！谁都不能把你赶走！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李衍瞬间转忧为喜，笑得害羞又甜蜜：“学姐……” “学姐厉不厉害？” “学姐好厉害！” 程之遥满意点头。又说：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睡一张床，他躺左边，你躺右边。我躺中间。我会保护你的！” 李衍又不乐意了，欲言又止的。但他又不敢说什么反对意见，以免显得自己不够懂事听话。 “嗯……那、那学姐你可不可以靠我近一点……”他最后别别扭扭地说。 “那当然。我更喜欢你。”程之遥说，“让他躺床尾给我捏腿，你就躺我怀里让我亲。” 李衍于是又幸福了。 程之遥满意地看着他甜蜜的笑脸，然后说： “好了，时候不早了。快，露出肚肚让我看看你的腹肌。” 视频那边的人脸蛋红了。他的声音软软地，撒娇似地求着饶：“学姐……” 最后还是让她看了个爽。 每天视频，小男朋友除了被她狠狠地口头欺负，有时也会天真可爱地问： “学姐，赵学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羊癫疯治好啊？嗯，学姐，我刚刚又找到了一个偏方据说对于治疗羊癫疯有奇效呢……” 言下之意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赶紧治好学姐就能给他一个名分了呢！ 程之遥一边在心里偷偷笑，一边痛心疾首说什么偏方正方都试过了你赵学哥他这很有可能是不治之症啊啊啊！！！ 李衍撅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看起来很不甘心。改天他又想到一个小妙招： “要么，要么赶紧让赵学哥去寺庙拜拜菩萨吧，说不定有奇效呢……” 怎么还整上了封建迷信呢？程之遥狠狠批评了他的这种思想。都是无神论者，怎可有这种怪力乱神之语啊？ 不过也有几分道理。赵老二这副样子跟中邪也没两样了，确实该去拜拜。 最近一周可谓是非常艰难的一周。整整一周的时间，赵明轩像个地缚灵，赖在工作室不走，每天绕着程之遥，腻歪腻歪腻歪，墨迹墨迹墨迹，找茬找茬找茬，把工作室三人指挥得团团转，动不动就尾款警告。 后来逐渐装都不装了，开始非常专注地开始折磨她一个人。 “你这个，你这个ui怎么改得总是不对劲啊？是不是，你个人审美有点问题啊？”他摸着下巴，皱着眉头。 程之遥抱臂坐在一边，就等着看他又能整什么花活。 “噢我知道了！”赵明轩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白脸看多了，都没有正常审美了。你得调整一下啊！” 说着又凑近，用低沉的嗓音道： “可以跟充满男子气概的人多接触下，矫正矫正审美。比如……” 得意一笑。那意思是他自己。 程之遥无语地把头转到一边。 她的小伙伴们在电脑后齐齐叹了口气，该干嘛干嘛。 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众人也逐渐从刚开始的愤愤不平，到眼神诡异，到逐渐麻木。 而且咖啡机确实不错…… 于是每天喝着咖啡看赵老二围着程之遥发骚，就成为工作之余的一道风景。 程之遥以一种□□的姿态独自承受着赵老二的攻击。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扪心自问，这尾款有必要非得拿吗？这窝囊气非得受吗？ 结果赵明轩一挥手，非常豪横地给她们工作室升级了显卡内存办公家具等设施。 好的老板。老板您什么离谱要求都满足…… “不要让私生活影响到工作。做人眼光要高一点，别找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该跟谁分手，你，自己看着办。”他坐在一边翻着报纸，真真端起了老板的姿态教育人。 程之遥都不想理。下午六点了，她愉快地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喽~结果“啪嗒“一声，从自己外套里掉出一个长方形的薄片。　程之遥疑惑地捡起来，看了一眼，递给赵明轩： “你房卡。” 赵明轩淡定不能，却还在强作淡定： “哦。是啊。我房卡。” 他接过来，又高傲地抬起下巴： “顺便一说，我房间在xx酒店8828。” “你房间在xx酒店8828怎么了？”程之遥套着外套问。 赵明轩依旧昂着下巴。 “是的我觉得，对于现在进行的任务，如果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去那里问我。” 他说得理直气壮，冠冕堂皇。耳根却在慢慢变红。 狄兰端着咖啡，望着窗外感叹： “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发情的季节。窗外的野猫都比你叫得坦诚。” 赵明轩恼羞成怒把桌上的a4纸团成一团扔她。 然后回头让程之遥别走了！继续加班改他那个什么破项目。 你看，勾搭人还放不下身段。那能成功吗？注孤生啊此人！ 鉴于赵老二一边花钱一边嘴硬犯贱，程之遥这段时间非常地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哪怕他再怎么勾她的腿或者拿腹肌蹭她她都面不改色的。 一周终于过去了。赵明轩假期余额归零，不想走也得走了。 到最后大家一起约着吃了顿饭，庆祝项目成功并且送别她们的甲方赵老二赶紧出国！别可着她们嚯嚯了！ 第327章 餐桌上，赵明轩拿出老板的派头，夸奖说，做得不错，以后等你们吃不起饭了我再介绍项目给你们做。 几个人纷纷表示求求你把嘴缝上吧别再用它说话了……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算融洽。就是尾款给得拖拖拉拉的，一会儿说是要过段时间，一会儿说要等他交给家里公司审核一下，通过了再结…… 众人大喊赵老二你说话不顶用还搁着嘚吧嘚好几天！能不能派个管事的来！ 赵明轩愤愤表示这是正规流程！不服憋着。 吃完饭，赵明轩这次办了个人事儿，打电话让司机送几个小伙伴回家。 又开出他的大跑车，指着程之遥，高傲地表示这个女人他要亲自送！ 小伙伴们跟他唇枪舌战说就这几个人你还分两趟？爱送送不送我们打车回去真是的…… 她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因为对彼此的为人比较了解，而且赵明轩的武力值向来被程之遥压制。所以论起来危险，还是赵老二更有可能遇到危险吧…… 主要是此人确实嘴巴欠有点烦，还喜欢在小事上作妖。她们也不能抛下姐们儿自己先回去啊！ 但这次赵明轩格外坚持，就要送他就要送！ 程之遥说行行行，满足！都满足！反正明天他就走了…… 见她也同意了，小伙伴们便先坐上车回去了，嘱咐有事打电话。 赵明轩得意笑着，坐在跑车驾驶座对她一偏头： “来吧。这可是限量款，让你享受下什么是顶级的体验。” 程之遥看着眼前的车。赵老二炫来炫去，一周车都换了三款。眼前这辆，流线型的车身光滑如镜，充满美感，倒映着璀璨的城市灯火。 还真是很漂亮的一辆车。 她随口道： “要真是享受，不如让我开一次试试，那才是真享受。” 没想到赵明轩真的走下车，扶着驾驶座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之遥微微挑眉。 她大学抽空考了个驾照，开车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大学四年两人打来打去，每次赵明轩开着他的豪车来她面前炫富，都不愿让她开着玩，小气得很。 现在突然同意让她开，还真让她有点惊讶。 不过既然让开，她也不客气。 当下便坐进驾驶座。 赵明轩笑了笑，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进副驾驶。 程之遥在驾驶座上，摩拳擦踵，跃跃欲试的。 哈哈，这么好的车，现在可就是我的啦！ 第174章 强取豪夺 刁蛮赵贵人再次拒绝侍寝，被…… 好车确实不一样。顶级皮革带着淡淡的芳香, 坐上去的瞬间，感觉像被包裹住了似的。车内装饰奢华而富有质感，氛围灯随着呼吸明灭, 像是蛰伏的野兽在欢迎它的主人。 程之遥坐在驾驶座, 缓缓舒了口气。 舒服。太舒服了。 她调整了下座椅, 感受着那种丝滑的体验。 然后把手放在方向盘上, 慢慢握住。于是一种掌控感便油然而生。 真是好车啊。她想。 赵明轩坐在副驾驶, 侧身撑着脑袋, 得意地看着她开心的模样： “你会开吗？要不要我教……喂你等我系好安全带再开啊！！！” 说着赶紧手忙脚乱系好安全带。 那边程之遥已经迫不及待地启动了车辆。引擎的轰鸣声瞬间响起，声音低沉有力, 像是野兽的嘶吼, 在等待它的主人发出冲刺的号令。 程之遥深吸了一口气，心跳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而加快，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随着油门的踩下，这匹狂野的野兽终于彻底苏醒, 驰骋在夜晚的道路上。 道路两旁的景色变成流动的光彩。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一种自由而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令人激动和兴奋。 程之遥在夜风里快乐地笑着。 就像在驯服一匹狂野的烈马，兴奋与紧张交织着。这种掌控感带来的满足，真是让人上瘾。 市内道路限速, 限制了车辆的发挥。她开着车, 快乐地去外环转了一大圈，好好过了一把瘾。 最后, 她在家附近，逐渐放慢了车速。 跑车平滑地缓缓停下，停在了小区附近的小公园附近僻静的街道上。 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再往里都是胡同，路就窄了, 开不大进去了。 程之遥恋恋不舍地抚摸方向盘。这么好的车，自己有一辆该多好…… 这么想着她就直接说了：“这车送给我得了。” 赵明轩本来噙着笑有点开心又有点自得地看着她。闻言又不乐意了： “不是凭什么送你啊？” 他就是这样。不要的时候他巴巴贴过来送，问他要他又别扭着不给了。欠得很。 程之遥饶有兴致地研究着驾驶面板上的个性化功能，一边说： “你不是要出国吗？出国这些车又带不走，闲时间长了全成破铜烂铁了，送我一辆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你对别人也是哐哐送，不如送我了。” 赵明轩气道： “我出国我还得回来啊！我回来开不行？” “不过你想要，送你一辆也不是不可以……”他话锋一转，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求我，我就送你。” “切。”程之遥翻了个白眼，开始解安全带，打算下车。 “唉你坐会儿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赵明轩拦住她。 第328章 程之遥停住动作等着他： “赶紧的。忙着回家睡觉呢” 赵明轩一会儿揉耳朵，一会儿摸脖子，一会儿望天，浑身都很躁动的样子。就是不说话。 被她不耐烦地捅咕一下，这才开口： “那个，我导师今年还有名额呢。要申请赶快申，然后干脆明天跟我一起去国外算了。” 程之遥莫名其妙的： “谁跟你说我要申请那个了？我国内还一大堆事情要办呢。” 赵明轩皱眉： “你办什么事啊？还搞你那创业呢？” 说着又嗤笑： “创的什么业。现在只能待在这小旮旯，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白脸混在一起……” 这话程之遥又不爱听了。不过她现在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她只借机继续研究那定制的高级机械表盘。优雅精准，真是将工业的艺术发挥到极致啊…… 赵明轩在她旁边继续嘚吧嘚： “这些人和事，玩玩也就算了。你还打算玩多长时间？” “谁说我在玩了？我是认真的。”程之遥调试着音响，头都不抬地随口说。 “哪个是认真的？” 程之遥转头看他。 头顶月亮高悬。赵明轩单手撑在车窗上，定定注视着她，精致立体的侧脸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沐浴在月光下，眼里有某种复杂的情绪涌动着。 “哪一件是认真的？”他又问了一遍。 程之遥看着他，勾唇一笑。 然后反问： “你说呢？” 夜风静静吹过。月色增加了暧昧朦胧的氛围。 赵明轩倾身靠近她，声音低缓： “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你偏要跟他混在一起……” 说着唇就要贴过来。 程之遥竖起一根手指摁着唇慢慢把他推开。 “那你有什么好？”她垂眸看他薄薄的唇瓣，手指轻点，气定神闲，“竞争上岗懂不懂，列出你的优势……” 赵明轩又坐回去，往后靠着，又恢复了洋洋自得的神态： “优势还用说吗？跟我在一起，少奋斗十年。” 程之遥“切”地一声嫌弃摇头： “你抠得连辆车都不愿意给，我看跟你在一起得再多走十年弯路。” 赵明轩瞬间急了： “车又不是不能给你！只是、你得赶紧把那个小白脸踹了，看见他就头疼！然后跟我去国外。” “这个条件不行啊。”程之遥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给一辆车。有没有更有诱惑力的条件？” 赵明轩笑着，解开领口的一粒扣子，靠近，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那加上我这个人，够不够啊。” 程之遥本来心说怎么着啊，还以为是要用金钱打动我，没想到是用美男计诱惑我？太自信了点吧。我告诉你，□□没用！ 不过她心思转到别的地方。有什么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还没成功开过后宫呢！ 得不到的总是骚动。以前她对赵老二腻了，现在分手后看他，这么勾勾搭搭，偷偷摸摸的，就像回锅肉那样，香喷喷的，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程之遥偏头看了赵明轩一眼。 虽说此人总搞得家宅不宁，很不宜室宜家。但看他也是风韵犹存，如果他愿意当自己后宫的一份子，还是蛮香的…… 程之遥心里痒痒的。 但她绝不会表露这个想法。 因为对赵老二这个杠精，就得反着来。 所以她瞬间正襟危坐，一副很禁欲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严肃地说，“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 赵明轩一听果然上头。 他嗤笑一声：“男朋友？就那个小白脸啊？他也配！” 说着把车钥匙拔下来扔她怀里，凑近，豪横： “他有钱吗？他能给你这些东西吗？” 程之遥攥着车钥匙，手臂一边“被迫”蹭着他的胸肌腹肌，一边表情痛苦挣扎：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有男朋友了……他会发现的！” 赵明轩十分上头： “有男朋友怎么了？他算个什么东西，知道了他又能怎么样！” “你这人真是……你这是第三者！”程之遥左手握着车钥匙，右手捏着他的腹肌，痛心疾首。 “第三者怎么了？论起谁先来的第三者还不一定是谁呢！”赵明轩跋扈道。 说着解开衣领，把她手拉到自己胸//口上让她摸个够。 哎呀熟男就是不一样……都不带害臊的！ 程之遥满脸写着震惊： “这么说，你竟然是要在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跟我做出这种跨越道德边界的事情吗？” 赵明轩装都不装了，就大声嚷嚷： “那算什么男朋友啊！我才是你男朋友！” 程之遥： “咱们早分手了，他现在才是我男朋友！你清醒一点！” 说着把头偏到一边，表情沉痛：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不道德的！难道你要做小三吗？你不怕吗？” 赵明轩非常亢奋地掉进了坑里： “小三怎么了？我会怕这个？再说了，论起来那个小白脸中间突然冒出来，谁是小三还不一定呢？” 第329章 程之遥苦苦规劝： “你不要这样啊！不要做小三啊！” 赵老二： “我就做！” 你看你看你看，就这副杠精的模样！ ……好吧好吧，满足你…… 程之遥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妥协。 赵明轩又开心又得意地摇着尾巴。他在她耳边呢喃：“那今晚，去我那……” 还没说完，就被掀翻在了座椅上。 程之遥眼睛锃亮，开心地笑着，一边把车篷关了，一边把人推倒在座椅上快乐地开始扒衣服。 哎呀好吧……开后宫开后宫……终于开始实践啦…… 赵老二也愿意当小三啦，真棒！ 她也不会做什么，毕竟现在在外面，挺不方便的。也就把对方衣服扒光欣赏一番，亲亲摸摸之类的…… 赵明轩却变了脸色。跟这个女人在一起，总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 他想象的可不是这个样子！ 眼看自己就要被压在下面扒光光，他惊慌极了，又挣扎不过无法反制，好容易逮住个机会使劲推开她就逃下了车。 “什么意思啊你？前几天还给我塞房卡，现在又不愿意了！”程之遥透过车窗不满地嚷嚷。 赵明轩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气急败坏： “我现在在跟你谈正经事！” 程之遥转着车钥匙走下车。 “好啊。谈啊。”她笑着，拍了下他屁股。 第175章 一条死鱼 刀刀见血！霸道学姐把前任欺…… 赵明轩后退半步, 面红耳赤。 “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他怒斥。 程之遥步步紧逼。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在车里是你主动的，勾勾搭搭什么话都敢说，现在又做出这副模样……都多大的人了装什么啊！” 说一句进一步。进一步赵明轩往后退一步。 到最后被逼到墙边, 退无可退了。 程之遥单手撑在墙壁上, 困住他, 然后笑眯眯解他扣子。 赵明轩喘了口气, 按住她手,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攥着自己衣领低吼：“你先跟那个小白脸分手！！” 程之遥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我干嘛分手啊？” 赵明轩则是觉得不可理喻： “哇你这人真是……我忍你很长时间了。我不在国内的那段时间, 你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玩玩也就罢了。现在我回来了，你还没玩够啊！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 小心以后你连饭都吃不起！只能挖野菜了！你、你别别扯我衣服！……我跟你说啊,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程之遥一边撕扯他衣服，一边不耐烦地听着。此人怎能如此没有容人之量！ 什么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后宫的哥哥弟弟们相亲相爱多好啊！你看李衍他就不在乎这些！ 这样想着，一边终于成功攻破堡垒, 手从衬衫缝隙伸进他怀里抚摸腹肌。 别说。在国外这段时间练得不错哇。手感挺好。 赵明轩面红耳赤把她手扯出来，坚持： “你少来这些！反正你快点把那个小白脸处理干净，否则一切免谈！” 程之遥壁咚他，捏住他下巴：“非得让我分手？然后呢？跟你复合？怎么, 之前不是你说出了国你就天高海阔不被我折磨了吗？现在又回头, 几个意思啊？” 她捏着他下巴晃悠：“就这么想我啊？那你承认不就得了，还在这故作矜持, 啧啧啧啧啧……” 赵明轩脸越来越红。他梗着脖子嘴硬： “想你？做梦呢吧。我是看你可怜！好歹过去能跟我一较高下的，现在沦落到这步可怜的地步，所以我才想着把你带到国外，给你开开眼界，别烂在泥地里！” “切。”程之遥放下手, 翻了个白眼。 赵明轩越说越来劲了： “到了国外呢，你脾气得改改，别像过去那样，那么彪悍。我比你早去一年，等到了实验室，我就是你前辈，你就得叫我师兄了！到时候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吗你？” 程之遥逐渐下头。 “还有你到时候也别住学校里头了，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吧。”赵明轩逐渐起了兴致，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也挺无聊的。到时候你就没事也学学做家务，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哦还有，你会做咱们这儿的饭吧？当地佣人做的总觉得不够地道。你最好每天晚上都能给我做几道，多换点花样，别重复了，会腻，我喜欢吃……”巴拉巴拉巴拉…… 程之遥已经开始咬牙，拳头硬了。 这个狗。还是能用几句话就轻易挑起别人的怒火…… 她深呼吸一下，走到一边努力平复情绪。 赵明轩跟过去，愈发得意： “你是不是怕我啊？不敢跟我正面应战了，所以坚持龟缩国内？哈哈哈也是，毕竟看你现在都沦落到做外包了，恐怕整个人能力也退步不少吧。呵，也理解你这种怯懦的心态，所以估计到了国外，你也就只能给我打打杂打下手了吧hhhhhh……” 一边说一边贱嗖嗖拿肩膀撞她： “喂，别怂！跟我走啊，走！” 程之遥双手插兜站在路边。一边被他撞着，一边咬牙忍耐。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必须要克制。 “赶紧做决定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赵明轩抬着手腕看他的大金表催她，“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后你必须给我答复，否则后果自负。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五十六……” 第330章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说你先把尾款结了。 赵明轩说你先答应我我就结尾款。 程之遥说你结了尾款我再回答你。 “真的？”赵明轩思考了片刻，摸出手机。 “行吧。也不怕你跑了。是个有脑子的也不会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偏留在这里吃苦吧……”边说着边发起转账。 他付完尾款，继续得意的嘚吧嘚： “钱我能给你。别的我也能给你。就那个小白脸，那个小身板，那副弱不禁风不经打的样子，能让你满意吗？他恐怕下边毛都没长齐吧，他他他...” 眼看他越说越不像话。程之遥只沉默着，低头看着自己手机，直到“叮“地一声响起账户入账短信通知。 放心了。 赵明轩还在继续可劲儿讨人厌： “……不过这方面也不能全怪那个小白脸。你这个性格，还是得好好改改。譬如说，你那些，那些怪癖，谁受得了你啊……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重新接纳你。不过，这都是有条件的！该改的你都要改了，比方说这次，这次我……” 他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 “这次，我要在上面！”他昂着脑袋，挺起胸膛，铿锵有力道。 虽然语气很强硬，表情很嚣张，耳根却又悄悄变红了。 程之遥听到这话直接笑出声。 赵明轩很不满： “你笑什么！” 程之遥好容易止住笑。 然后她抬头，无比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在床上就像条死鱼。” 赵明轩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死鱼？” 然后慢慢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啊？什么死鱼……怎么就死鱼了！？” 声音越来越激动。 程之遥把手机揣兜里，抱起手臂，开始毫不留情地损他：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男人在床上，一定要学会迎合对方，不要往那里直挺挺一躺就觉得万事大吉了。你知道吗，睡你跟睡木乃伊没什么区别，真的很扫兴！还你在上面……你能想象到木乃伊在上面吗？不觉得这副场景很荒谬吗？你就是在下面的命！” 说着又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一定记住，你更适合在下边。而且在下面的时候，要学着温柔一点缱绻一点，不要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没情趣的！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回去反思反思。” 赵明轩胸口起伏着。 他甩开她的手，失声大喊： “明明是你当初非得在上边！每次都这样！每次都是你跟我打架把我体力耗尽了！那都怪你！” 程之遥摊手：“那就是一条体力耗尽的死鱼。反正……也没什么差别。” 赵明轩胸口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 程之遥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上那副错乱的表情，憋不住开始库库笑出声。 赵老二……又被我怼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指着他，笑弯了腰。 还让我给你做饭做家务，还想在上边……倒反天罡！你想得美啊你！ 你姐永远是你姐。这辈子都在我下边呆着吧你！ 在她哈哈大笑的时候，赵明轩如一尊雷击木般立在原地，望着她，没再说话。镜片后的眼圈却渐渐红了。 程之遥本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看到他这副样子，她渐渐停了下来。 “哈哈、哈……你那是什么鬼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哭了哈哈哈……喂，你不会真要哭了吧！？喂！！！” 赵明轩吸了吸鼻子，狠狠剜了她一眼，背转过身去，双手插兜，依然骄傲地昂着下巴。 程之遥伸手扒拉他： “喂！生气了？不是吧以前比这过分的话都说了不知多少了，你还在乎这个？至于嘛！” 赵明轩一甩胳膊，狠狠甩开她的手。 程之遥绕到他面前： “真生气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不经逗……你以前也骂过我很多难听的话啊！我也没哭，顶多就骂回去了……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边说边从兜里掏纸巾递给他。 赵明轩狠狠把纸巾打落在地上，把头偏到一边，不看她也不理她。 程之遥没见过赵老二这副样子，毕竟他一直都是那种嚣张跋扈鼻孔朝天没皮没脸自信心爆棚的模样，像一个充饱了气的大皮球。突然一副被欺负得需要努力忍住眼泪的模样。还是被她欺负的。 程之遥稍微有点手足无措了都。 “你说你怎么这样……行了行了，我站这里让你骂回来，我不还嘴，行了吧？”她放缓了声音哄他。 还是没哄好。 赵明轩绷着嘴角，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眼尾发红，眼里还残余着没吞下去的泪。 “滚吧你！”他最后恶狠狠咒骂了一句。 说着却迈开长腿走向跑车，自己滚了。 滚出去几步又蹬蹬蹬回来，站到她面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车钥匙。 又红着眼眶狠狠剜她一眼，然后扭头就走，坐上跑车，发动，日地一声就跑远了。 望着跑车渐渐消失的影子，程之遥目瞪口呆。 ……不是吧？就因为这几句话，就气成这样了？ 真的至于吗？ 第176章 乘风而起 金主姐姐送来幸运礼物助力学…… 第331章 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 程之遥都没再收到赵老二主动发过来的消息，给他发消息也不回复。看起来是真伤自尊了。 至于吗？ 搞得她好像很过分，在欺负人似的…… ——而且说好的他当小三呢！ 程之遥后宫梦碎, 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不过她也没有太多精力顾及这些。 因为工作室的项目资源有了重大进展。她迅速就投入了火热的工作之中。 还记得刘姐说要送给她们一个“礼物”吗？ 在上次的通话中, 刘姐那个神秘的“礼物”, 终于揭晓。 那就是——璟城b区生态园云想智算中心。 智算中心, 即人工智能计算中心。这是一种专门面向人工智能领域提供智能计算服务支持的重要基础性设施。 说到这个, 就必须先了解ai所需的基础设备了。 与普通的计算机行业的通用服务器有所不同, ai领域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服务器，即ai服务器。传统的服务器的核心芯片是cpu, 而ai服务器的核心则是gpu, 即图形处理器(graphics processing unit)，能够并行处理成千上万条数据，极大提高了数据处理效率。也正是这样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才能适应ai模型训练的需求。【注】 而ai服务器造价十分昂贵, 就算租用租金也是笔不小的费用。对于创业阶段的团队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很重但又无法摆脱的负担。更糟糕的是，服务器作为实体机器，必然也存在实体机器可能存在的各种问题。因此, 就算创业团队部署了gpu服务器, 也将常常面对设备损坏、性能不稳定等问题。 而智算中心，恰恰就能解决这一痛点。 智算中心, 就是成千上万gpu服务器的集合。智算中心和ai的关系，就好比发电厂与千家万户的用电需求之间的关系。 好比每家每户都需要用到电力。如果自家备一个发电机当然也是可以满足日常用电需求的，但是一来占地方；二来发电效率低下，价格昂贵；第三则是个体发电规模小，常常会出现各种出乎意料的问题, 供电极不稳定。因此，就由发电厂统一发电，再架设电网，通过电力网络运送到各家各户，从而保证居民日常高效稳定的用电需求。 智算中心也是这样。ai服务器相当于“发电机”，而智算中心集合了无数台服务器，就相当于无数的“发电机”集合在一起，统一配置运行，从而形成了ai训练所需的海量“电量”；而遍布全国各地的网线，则相当于四通八达的“电网”。 智算中心就像一个集中的动力核心。只要有网络，一个地区的人们就可以即时调用其强大的算力，开展大模型训练，而不需要单独配置服务器。用这种海量且便捷的“电力”来训练ai大模型，可以更加方便高效，成本低廉。 程之遥她们曾经使用的是学校实验室的算力中心。但学校毕业后，她们就没有资格继续使用了。于是，如何获得稳定的算力就成了她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现在政府也建设了许多大型智算中心，虽然规模很大，却多少国家级的，多用于公共民生。而专门面向企业的智算中心，各地也有很多，但背后几乎都或多或少有铖嘉集团兴建或参与投资。 鉴于其在市场上的霸道作风，程之遥她们一直很想绕开铖嘉集团发展。算力是ai企业的命脉，如果采用铖嘉集团的云算力，相当于被拿捏住命脉，所有的算法数据都会在铖嘉集团的服务器之间流转，企业几乎是透明的。 因此，程之遥她们毕业后暂时是自己搭建服务器的。但这个耗能太大，她们现在正处于入不敷出的阶段，还要开发新游戏，如何能支撑住这种庞大的资源消耗呢？ 她们一度想要削减ai大模型在新游戏中的使用，以期能降低成本。 而如果现在能够有一个铖嘉集团之外，可以信得过的云算力平台的出现，那简直就是及时雨一般的存在！ 这个及时雨是刘姐带来的。 刘姐在那个电话中告诉程之遥一个消息，那就是璟城的地区级智算中心已经建成，即将投入使用了。　“这个中心啊，是政企合作投资建设的项目。你猜怎么着？其中一个投资方就是我。政府主导，我们提供it技术支持并参与投资。”刘姐在电话里这样告诉她，“目前先建成一期的大概500p算力，接下来还有二期三的扩建，预计最终规模是2000p……” 程之遥听得心潮澎湃。1p即每秒1000万亿次计算速度。这个算力规模，足够使用的了！ 刘姐继续告诉她： “这可跟别的智算中心不同。这个主要是面向新兴的中小型创新企业，给予一定的政策扶持，希望能在这里面，孵化出新的有前途的种子。这种政府地区级的还正处于对外服务的试点阶段，正四处寻找企业参与。我一寻思，这不刚好跟你们工作室业务对上？所以我就推荐你们成为首批试点。怎么样老妹，这个礼物比多少钱的投资都好吧，愿意要不？” 程之遥连忙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如果能搭载上这辆快车，那简直极大地压缩了成本，缓解了运营压力。并且大模型训练，就不用再发愁啦！ 就像鱼放归到大海里，可以自由地发展和遨游。这可真是解了她们最关键的一个束缚啊！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一旦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格外顺利。 第332章 智算中心预计在五月份正式启用。在刘姐的联系下，很快，智算中心的高级工程师带领团队前来考察，并亲自上门指导她们关于智算中心平台的使用。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程之遥她们对刘姐的帮助充满感激。刘姐豪迈地表示客气啥，好好搞，把我当初投的那笔钱给我十倍八倍的赚回来让我回个本儿就行。 在这种鼓励下，工作室的几个人也是充满了干劲，紧张而兴奋地忙碌着，全身心投入了工作之中，外包又接了几个项目；东拼西凑的资金能够新游戏的开发了；算力资源也得到了解决……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末蝉鸣渐起。日光开始有了灼人的温度。　周五的傍晚，程之遥回到了出租屋。 虽然工作了一整天，但她依旧神采奕奕的，一点都不觉得累。 事业上的顺利让她觉得浑身舒畅，就像一只在晴天航行在广阔大海中的小帆船，只用一心一意照着既定的航线向前冲。 脚步轻快登上楼梯，打开门，李衍早就等在了房间里。 室内光线明亮。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冷气开得很足，瞬间吹散周身的灼热，带来清清凉凉的舒爽空气。 李衍正穿着可可爱爱的睡衣，站在冰箱前往里面放东西。 见她回来，他立刻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飞奔过来。 “学姐！！”他开心地想要抱住她。 程之遥一伸手，借着惯性揽住他的腰，“啪”“啪”就左右亲了两口，一手把钥匙“哗啦”一声放在旁边的小鞋柜上，动作行云流水。 “想我了吧？”她鼻尖蹭着他白嫩的脸颊逗弄他。 “想……很想很想学姐……”李衍望着她，脸蛋红红地说。 就算被亲过很多次，他还是很容易害羞的样子。 程之遥松开他，快乐地扑到松软的床上，弹了弹。 啊……真舒服呀…… 就在这时，她问到一阵香味。 ——又做好吃的啦！ 她抬头，就想看看今天是什么好吃的。 结果就看到，门边的小餐桌上，放着好多好多保鲜盒装好的饭菜，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个场景她是经常见到的。每周日李衍要离开的时候，总会给她做好一周的饭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x用玻璃保鲜盒装好，放进冰箱里冷冻，上面贴上便签，写上里面是什么菜式。到了饭点，直接挑一份想吃的，放到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好。 可是现在不是周日呀？ 程之遥不由得好奇。她问：“今天不是周五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做饭？” 李衍一边把整理好的保鲜盒继续往冰箱里放，一边羞哒哒地对她说： “学姐，我下周就要开始期末考了，其中一门要考器乐合奏，约好了跟同学周末排练。所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啊？”程之遥坐起来，“那你说一声不就得了，这周就别过来了，还至于跑过来第二天再回去，怪麻烦的。” 李衍边放东西边说： “不麻烦的，来一趟很方便的，学姐还要吃饭呀。而且，而且……” 他低下头，脸上泛起甜蜜的笑。 “而且我也很想学姐……” 说到这里，他的脸又红了。 程之遥从床上跳起来，手不老实地摸上他的腰，低声暧昧： “学姐也想你……” 第177章 难舍难分 学姐学弟短暂分别难舍难分激…… 怀里的人是如此敏感。只轻轻摸一下, 李衍就受不了似地软了腰身，回身面对她，躲避着哀求着：“学姐……” 程之遥把他压在冰箱门上, 扣住他的手, 望着他清澈的眼睛和漂亮的脸蛋, 对他的兴趣逐渐浓厚起来。 李衍当然知道这份兴趣意味着什么。他绯红着脸, 欲拒还迎地推拒着, 但力度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简直就像在勾引了。 于是程之遥兴趣更大了点，把他就一通乱rua！ 李衍还在毫无效果地抵抗着, 声音软软地规劝： “学姐……等一下呀……我、我还没做完这些事……还有、先、先吃饭吧……” 程之遥不管这些。这种事情就要随心而动哇, 兴致来了谁都挡不住，哪还管什么别的。她捏住他下巴就亲亲亲！ 李衍逐渐被亲软了身子，放弃了抵抗，开始羞怯地回应起来。 程之遥笑着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白嫩泛红的耳垂, 一边想起了什么，便随口安排道： “考试得持续两周吧。下周末别来了，专心考试。” 李衍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着急道： “学姐！下周末我们不考试的！考试都安排在工作日了，所以、所以我下周过来也没问题！” 程之遥一个优等生听不得这种考试周开小差的行为。闻言直皱眉头： “你考试还过来干嘛？安安心心复习准备考试, 等考完了暑假有的是时间过来。” 又故作严肃： “好好考。绩点没到4.0不许回来了。” 说着捏捏他的脸蛋, 又笑着去亲那花瓣一样柔嫩的唇瓣。 李衍被她亲着，却还在想着别的事。 “可是、可是两周的时间太长, 冰箱里的饭菜会不新鲜的，到时候学姐怎么吃饭呀……”他在接吻的间隙，担忧道。 程之遥现在只想把他扒光光，手都伸到衣服里了，却又听到他讲这讲那的, 便有点不耐道： 第333章 “你不给我做饭我又饿不死！我出去吃，点外卖都行啊。” “不要点外卖了，外卖都是塑料餐盒，不健康呢……”李衍担忧道。 “知道了知道了……”程之遥急不可耐地要去扯他衣领。 李衍想呀想，又想起了什么，便从她怀里溜出来，拿过自己包里的钱夹夹，把里面的一沓现金都放到书桌抽屉里，一边殷殷叮嘱： “学姐，冰箱里的饭菜是一周的量，等到吃完了呢，学姐就去餐厅吃饭，不要点外卖了……要去那种营养健康一点的餐厅噢！现在天气热了，路边的小摊好多都不太健康呢……还有就是，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呀，学姐喜欢吃酸酸辣辣的，但也不要天天吃……尤其是不要空腹吃辣辣的东西，很伤肠胃的……吃饭要规律一点呀，要营养均衡，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要忙起来什么都忘了……肉蛋奶和蔬菜都要吃呀，不要拿鸭脖和炸鸡之类的小吃当饭吃，要正正经经有汤有菜才算一顿饭呢…… “知道了知道了！话真密……”程之遥不耐烦地打断。 真是的。正要办正事呢，说这些…… 她追过去，一把把人霸道搂过来，然后推倒在床上按住。 李衍在下面望着她，眼睛水汪汪的，像水里捞出来的黑葡萄似的黑亮。 他绯红着脸，不说话了。 “不过...这么说来，我两周都见不到你了……”程之遥垂目看着他红霞一样的漂亮脸蛋，抬手勾了下他的鼻尖，意味深长，“那，今天，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李衍把脸偏到一边，脸更红了。 他知道，今晚又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了…… 程之遥快乐地埋首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又抬头催他： “快去洗澡，两周都见不到了真是的……” 李衍红着脸，小小声地说：“我已经洗好了……” “真的？”程之遥一愣，埋头在他颈窝里嗅了嗅，闻到的是沐浴露清新的香气。 “噢~~怪不得那么香……原来早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就等我回来呢是吧？” 她坏笑着捏了捏他的腰。 李衍羞得拿手挡住眼睛。 没有！他没有故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等着学姐回来享用他！他只是、只是做完饭之后、习惯性要洗一个澡去一下油烟味而已…… 程之遥掰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眼睛： “那，我去洗澡？” 李衍把头偏向一边，害羞地点了点头。 程之遥在他脸上使劲亲了口： “等着！等我洗完澡出来好好收拾你！” 说完快乐地进了浴室。 李衍躺在床上，抿着嘴挺不好意思地笑着，脸颊被亲得烫烫的。 他是个很矜持很容易害羞的人。虽然这种事已经和学姐做了许多次，但他还是常常会红了脸。 李衍就这样羞红着脸，在床上躺好，又拉过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在被子里悉悉索索地动作着，把身上的睡衣全脱了下来。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叠整齐，放在床边柜上。又拿过床头的香水，在自己耳后、手腕，略微点了几下。 然后他又快速缩回被子里。想了想，却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不着一缕的白嫩肩头。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李衍已经收拾好自己，红着脸乖乖在床上等着学姐。 床头放着一个大大的龙猫。这是学姐之前送给他的礼物，和学姐在一起之后，他就放在了这里，上面沾染的满满都是学姐的气息。 李衍抱住学姐送给他的大龙猫，脸埋在龙猫的肚子里，很不好意思地笑。 就在这时，一阵嗡嗡声响起。 李衍把脸从龙猫的肚子上抬起来。嗡嗡声是从床头的手机发出来的。是学姐的手机来电。 许是调了静音，手机只有嗡嗡声，没有铃声，因此并不明显。 李衍抬起上半身身，朝浴室呼唤： “学姐学姐！有人给你打电话！” 浴室门紧紧关着。水声很大，阻隔住了他的声音。 李衍又呼唤了几声，依旧没有应答。 于是李衍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给学姐送去。 结果当无意中瞥见上面的来电时，他的表情凝固了。 【赵明轩】 ——是、是学姐的男朋友！ ~~~~~~~~~浴室里，热气氤氲。　程之遥站在莲蓬头底下尽情沐浴，一边热火朝天地洗头一边唱“洗刷刷”，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而在浴室外边，李衍握着嗡嗡叫的手机，指尖发白。 甜蜜的心情被打破。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醋意翻涌，同时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去吃醋。 这个人毕竟是学姐的男朋友。而自己、自己却终归是见不得人的…… 李衍低垂了眉目，压下心底的情绪，打算把手机送去给学姐。 就在这时，嗡嗡声自动停止了。 李衍看着屏幕上的未接来电，犹豫片刻，把手机放回去，重新躺到了床上。 算了。既然已经挂断，那就等学姐出来再说吧。 反正，这是学姐跟她男朋友之间的交流。自己本来就没资格插手…… 李衍用小被子把自己紧紧裹成一团，心里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蜷得越紧…… 就在这时，手机的嗡嗡声再次响了起来。 第334章 李衍猛地坐起，愤愤看着床头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烦死了！干嘛要一直打电话呀！ ~~~~~~~~~程之遥关上淋浴，走到一边擦干身体。然后拿起旁边的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嗯~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真是通体舒畅，好舒服呀~待会儿她要好好将她的小男朋友彻底享用一番！哈哈！　而浴室外面，李衍裹着被子盯着床头振动的手机，眼神恨恨地。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起身把手机拿给学姐。 一念之差，心中的妒意和怒阴暗想法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李衍愤愤不平地想，这个人都是学姐的男朋友了，难道还不满足吗？自己每周只能跟学姐见这么一两天，为什么要挑这种时候来打扰他和学姐的时光！ 学姐一接到他的电话，就不会再管自己了！ 李衍盯着手机，自私地想着，就让这个人一直打好了！学姐不要去接他的电话，学姐永远都不会接他的电话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嗡嗡声再次停止，屏幕熄灭，手机彻底安静。 随着手机的安静，心头的妒火也在逐渐消退。理智回笼，李衍的心头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悔意。 虽然自己很不想学姐接这个人的电话，但是、但是这件事其实应该留给学姐做决定的呀，因为这是打给学姐的……学姐那么信任自己，就把手机放在他面前。而自己守着学姐的手机，却没有及时提醒学姐接通电话，这难道是应该的吗？ 李衍突然觉得自己很恶毒。为了一己私欲，就这样子辜负了学姐的信任……自己真是个坏人！ 何况那人本来就是学姐的男朋友…… 李衍抱住自己，情绪低落。 他反省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果学姐的男朋友再次来电，他一定会克制住自己的私心，及时把手机送去给学姐的。 就在这时，手机“叮”地一声，响起新的消息提示。 又有人给学姐发消息了。 李衍告诉自己，这次无论是谁发来的，他都要及时地把手机拿给学姐，让学姐知道。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学姐男朋友新发来一个视频！ 李衍心中的妒火，再次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 第178章 东窗事发 学姐后宫大白天下！学弟一怒…… 妒火与理智较量着。 最终, 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李衍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人发消息给学姐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应该做的就是把手机及时递给学姐, 而不是因为妒忌就拒绝告诉学姐！ 他于是拿着手机坐起来, 想要去送给学姐。 就在这时, 他的拇指不小心碰到屏幕。 手机没有上锁。当触碰到屏幕上的视频时, 自动跳转播放界面了。 李衍手忙脚乱关上。他知道自己不该看学姐的消息。 可是……那个男人一直发消息过来做什么呀…… 李衍坐在床边。心里又开始天人交战。 ——学姐平时都在跟这个人聊些什么呀…… ——不不不这不是我该想的！ ——但学姐为什么总放不下这个男人, 迟迟不分手……不太像仅仅因为有羊癫疯呢, 好想知道原因…… ——那也不应该看学姐的手机呀！ ——可是视频自己点开了…… ——现在关上了呀！ ——可是、可是…… 李衍咬着唇，犹豫着。 最后, 情感又战胜了理智。并且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学姐男朋友电话打得这么急, 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说不定、说不定是突然要过来了，那多不好了…… ——那、那我就赶紧看一眼。就看一眼。确定他不会过来就好…… 李衍就用这个理由安慰着自己。 他躺回到床上，带着做贼般的心虚，悄咪咪打开手机锁屏。 ~~~~~~~~~~程之遥从头到脚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拿着吹风机热火朝天地嗡嗡吹干，哼着歌儿走出了门。　然后就看见李衍背对着她躺在床上，香肩半露，姿态优美, 乌发雪肤, 像一朵纯美的雪莲躺在床上，很是诱人。 噢~~这是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程之遥当即把浴巾一脱, 钻进了被子里，从背后抱住他，热情亲吻他漂亮的肩胛骨，边亲边咕哝： “哪里来的美人，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不管了, 反正今天归我了哈哈哈……” 热情亲了一会儿，她却渐渐觉出了不对。 怎么怀里的人跟大理石雕塑一样，冷冰冰，硬邦邦，没点反应？ 不正常，这很不正常。 程之遥从李衍肩膀处探出头去看他的脸：“怎么了宝贝？” 忽地看见他手里的手机：“嗯？你拿我手机干嘛？” 这句话一出口，李衍的胸口起伏突然越来越大。 他猛地坐起来，把手机甩到她面前的被子上，用颤抖的声音质问：“学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程之遥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手机里当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也不能随便乱翻吧！　她皱眉：“你怎么随便看我手机呢？” 可是李衍这次一反常态，不但不道歉，反而气愤极了。 只见他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学姐先给我解释清楚！” 第335章 “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自己看！” 程之遥满心疑惑拿起手机，打开锁屏，定睛一看—— 赵明轩那张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程之遥倒吸一口冷气。 ——哦哦哦哦哦原来是因为你！ ——我亲爱的赵二狗你又给我千里倒油来了！ 这个确实稍微有点见不得人…… 她略显心虚地看了李衍一眼，又理直气壮挺起胸： “他给我发个消息怎么了？他毕竟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平时交流几下，也没什么吧！你看你那么大反应！” 李衍听了这话，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 “男朋友？”他含着泪大喊，“那视频里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视频？ 程之遥低头。发现屏幕上确实是赵明轩发来的一段视频。 她狐疑地点开播放键。 赵明轩发过来的视频镜头凌乱，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看背景似乎是在异国的酒吧，后面还有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收拾桌椅。 他坐在吧台，喝得烂醉，眼镜斜挂在鼻梁上，上来就鬼迷日眼地对着镜头吼： “程之遥！一年零五个月零5天！咱们分手整整一年五个月零5天了！我，终于，彻底摆脱了，你的，邪恶的，压迫！” 程之遥：…… 赵明轩吼着吼着，突然摘下眼镜，手背抵住额头，柔弱地哭起来了： “你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多么大的……呜……” 哭着哭着，又猛地支棱起来，手往旁边一伸，拽着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女生的胳膊入了镜，大着舌头对着屏幕介绍： “look，my new girlfriend，better，better， better than you！” 程之遥听得直皱眉头。你个赵二狗没我允许就要交女朋友？你明明是我后宫一员，要为我守贞一辈子，怎能如此不检点！？ 不过看起来赵二狗似乎也并没有成功交到女朋友。 旁边的女生听他的话，嚼口香糖的动作都停住了，望着他一脸“exo me”然后对着镜头耸肩： “no i’m not his girlfriend. is he your boyfriend by the way would you please pick him up and check him out i own this bar and he really cost me a lot tody. i’m not gonna to pay for him anyway…” 在女生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程之遥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老二带着他的一帮狐朋狗友一起去酒吧嗨皮，不知道发什么疯，把全场的酒都给包了下来请所有人喝。于是酒吧狂欢了整整一夜，所所有人都尽情地嗨皮了起来！！ 然后等到嗨皮到早上六七点，酒吧终于打烊了。众人作鸟兽散，狐朋狗友也都悄然离场。酒吧经理开始找结账的人，发现他已经在角落，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 于是酒吧老板亲自出来请他付钱。 但他不付。而是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听不懂的话。然后开始打电话。 打完电话没打通，就开始发视频。 就是程之遥现在看到的这样子。 酒吧老板对着镜头控诉她最好的酒都被喝光了，手势愈发激动。 赵明轩恍若未闻，继续大着舌头说： “今天，是我跟你分手的第520天……也是我恢复单身的第，第520天！……在这个值得纪念的特殊日子，我要……嗝，一雪前耻，向你证明，我不是死鱼！i，am，not，死，鱼！！” 酒吧老板非常有求知精神：“ what’s xi-yue” 赵明轩呆了一瞬。 “delicious food！”他提高音调，“sooooo delicious！” 酒吧老板真诚感谢了他的解释。并表示如果他再不付钱就要采取些极端手段了。 赵明轩什么都没听见。他慢慢低下头，用手撑着脑袋，痛苦地抓着头发开始吭吭哭。 酒吧老板于是拍拍手。两个穿着短袖背心的又高又壮的彪形大汉立刻出现在赵明轩背后，劈里啪啦在旁边捏手指。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拍着： “hey， man. what's up. wanna to try my fist no， i bet you don't like it...” 另一个则抱臂上下打量着他，一脸邪笑，目光非常地……给…… 赵明轩逐渐瘫倒在吧台上，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念叨： “程之遥……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始乱终弃……敢跟我分手……我不会原谅你……我要、我要报复你……” 然后画面天旋地转。视频中断。 …… …… …… 程之遥赶紧给在国外认识的共同好友打了个电话，去看一下赵老二有没有被肛，别搞不好用贞操换酒钱了再。 一边不停地回拨赵老二电话。 好在同学不久后回复人已经安置妥当，酒吧老板最终找到了他怀里的信用卡刷了，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情，毕竟这不是什么黑店——不过找不到钱就不一定了…… 程之遥舒了口气。然后赶紧把视频保存下来留着等赵二狗酒醒了以后狠狠、狠狠地嘲笑他！ 丑态毕露啊赵二狗，真是迫不及待看你日后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的样子了呢！ 她咧着嘴保存好视频，一抬头正对上李衍悲愤的目光，赶紧收住笑容一脸无辜摊手： “so what！一个视频而已，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李衍悲愤质问： 第336章 “你不是说跟他没办法分手，为什么他说你们早就分手一年零五个月零5天了！” 程之遥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张开手臂，中气十足： “surprise! 这是我给你的惊喜！你想要我跟他分手，我就分手了！开不开心？” 第179章 昭告天下 学弟恃宠而骄向学姐索要名分…… 李衍眼神迷茫了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 “不是这样的！学姐早就分手了，却一直骗我没有分手！”他揪着被子，万分悲愤, “学姐骗我！学姐骗了我好长时间！” 程之遥不太赞同：“那怎么能叫骗, 谈恋爱的事, 能叫骗？那叫情趣……” 正心虚地絮絮诡辩, 突然眼睛一亮, 拔高音调：“哎？话说你怎么不经允许就看我手机呢？” 抓住了小辫子, 她的底气一下子足了，大声：“你偷看我聊天记录, 你侵犯我隐私！好哇好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没有了！” 好一招反客为主。李衍的悲愤一下子被扑灭了。他揪着被子, 眼神开始漂移：“这个，我、我不是故意的……手机一直响，我就，我就拿起来看……” “手机响了你就能看了吗？你还特意点进去看, 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程之遥牢牢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中气十足。 “呃……我……” “说对不起。” “对不起……” 程之遥观察着他的表情，很满意：“好了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抓紧时间到我怀里然后咱们办完该办的就吃饭睡觉你明天去赶火车……” 说着颇为大度地伸手去抱他。 李衍揪着被子, 顺服地被她带进怀里, 又被压倒，亲来亲去摸来摸去, 一脸迷茫的样子。 他感觉哪里不太对。却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 程之遥在心里偷笑，这么简单大脑就短路了，小傻瓜……活该让我为所欲为亲个够！ 就在渐入佳境的时候，李衍突然挣脱了她，猛地坐起来：“不对。” 程之遥也跟着坐起：“怎么就不对了？” 李衍：“我想明白了。我看手机是不对, 但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学姐的错！” “怎么就学姐的错了？” “学姐骗了我！学姐骗我当小三！”李衍愤愤道。 程之遥闭眼捏鼻梁。 好吧。好吧。既然非得深究这个话题，那就不要怪我了！ 她睁开眼，微微一笑：“是的。看起来好像是学姐在骗你当小三。但你再仔细想想。这件事真的是学姐的错吗？真的不是你的错吗？” “怎么会是我的错！”李衍更生气了。 程之遥盘腿面对着他，很有耐心地给他分析：“分手这件事，明明全校早都知道了，你却不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误会我还没分手的？” 李衍张了张嘴：“可是、可是……” 程之遥继续：“当初你误会我还没分手。然后在明知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是不是你先勾引我的？” 李衍眼神左右乱飘：“我、我……” “你是不是在以为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对我投怀送抱，跟我在一起的？”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我喜欢学姐……”李衍声音越来越弱了，底气十分不足。 “所以说啊。”程之遥语重心长，“你喜欢我，就能做小三吗？道德在哪里？法律在哪里？人们的公序良俗又在哪里！” 说到最后，简直慷慨陈词，宛如正道之光！ “唔……”李衍深深地低下头。 程之遥趁热打铁加上最后一棵稻草： “要不是你当初一意孤行做小三，我能被你诱惑吗？不被你诱惑，咱们能在一起吗？要不是我总揽全局早早分手运筹帷幄顾全大局，咱俩现在不都深陷于道德的洼地里了吗？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是……” “说对不起！” “对不起学姐……”李衍低着头，满怀愧疚。 “真乖。”程之遥摸摸他的脑袋，“学姐原谅你了。快，到学姐怀里来。” 李衍乖乖到学姐怀里去了。 “手给我摸摸。” 抬起手给摸了。 “脸给我亲亲。” 偏过脸给亲了。 程之遥在心里偷笑。她再次佩服起自己来了。 是啊是啊。自己真是一番操作猛如虎，将美貌的小男朋友彻底忽悠成小傻瓜啦！ 接下来的时间，就尽情享用这个美貌的小傻瓜吧~~程之遥把人按倒在床上，快乐地为所欲为着。嗯~好香！好白！她使劲亲亲亲摸摸摸！　李衍被她捧着脸亲着，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迷茫，看起来是脑子打了个死结。 就在程之遥埋头在胸//口用雪白的/胸/肌洗脸，兴致高昂的时候，李衍忽地又支棱起来。 “不对！”他坐起，皱着眉头道。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满脸都是被打断的不悦。 “怎、么、又、不、对、了？”她咬牙耐着性子问。 李衍呆呆望着前方，努力理清思路。 然后忽地顿悟。 “之前是我误会学姐没有分手……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学姐明明可以跟我说清楚的！可是学姐一直没有说清楚！”他委屈嚷嚷。 程之遥心里“咯噔”一声。 脑子怎么不该灵光的时候灵光了…… 她叹了口气，试图来一招颠倒因果。 第337章 “那我不是为了预防风险吗，为了不让你当小三，我必须分手，分手了就不会有风险了……” 但是李衍这次脑袋格外的灵光。 “不对！是分手在前，撒谎在后！学姐明明可以当时就讲清楚的！”他万分坚定道。 程之遥捂住脸。 哎呀，彻底露馅儿了…… 李衍思路越来越清晰了。他回忆着说： “算起来，学姐在我大一那个寒假就分手了……可前几天我还问了学姐好几次，学姐都是明明白白告诉我没有分手！学姐早就知道我误会了，却一直没有讲清楚，还、还说赵学哥是你男朋友，让我尊重他！学姐是故意的！” 程之遥开始使劲搓脸。 李衍思路清晰，嘴巴像鞭炮似地噼里啪啦： “我是不该抱着当小三的心思……但学姐也有错！” “学姐明明可以告诉我早在一年半前就分手了，却还是让我当小三！” “学姐骗人了！学姐骗我！” 在这一连串无法反驳的指责下，程之遥辩无可辩，选择直接摆烂。 她盘着腿，托着腮，心态非常地咸鱼。 “哎你看你。我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怎么就是骗人了呢？”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伸手去玩弄着他修长白嫩的手指。 “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呢！”李衍生气道，“我，我一直以为……我很难受呢这段时间……” 李衍又揪起被子捂在胸口，心里觉得很难堪。 “这段时间，我一直以为学姐有男朋友，觉得自己见不得光，要躲躲藏藏的……我一想到自己过去那副样子，我就觉得、就觉得……” 他低下头，眼眶发热，有些难过。 “这段时间，我像个笑话……” 程之遥赶紧放下他的手指，双手捧住他的脸：“怎么会！你明明那么可爱！” 李衍吸吸鼻子：“感觉我在学姐眼里是那种喜欢插足别人的感情、会很随便跟人上床的人……其实我不是那种人！” 程之遥就摸着他的背安抚：“我当然明白，你太喜欢我了嘛，情不自禁。放心，学姐是不会嫌弃你的。” “我、我一般不会当第三者的！”李衍别别扭扭地强调。 “学姐知道，学姐都知道。”程之遥摸着他的脸哄他，“你一般不会当第三者，只当学姐的可爱小三对不对~” 李衍抗议：“我不是小三！我是、我是学姐的……反正不是小三！” “啊对对对你不是小三你是我可可爱爱的小男朋友~”程之遥揉着他的脸蛋哄他，一下一下亲他长长的睫毛。 “小男朋友”这个词一出来，李衍情绪一下子被安抚到了。他柔顺地靠在学姐怀里，抿着嘴挺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我现在是学姐的男朋友了……”他红着脸小声说。 “是啊，你是学姐的男朋友，所以要做点男朋友该做的事啦……” 程之遥一边低声哄着，一边开心地亲亲亲，摸摸摸，手往下往下往下…… 就在她觉得终于可以尽情享用美味的body时，李衍忽地按住她的手，又坐起来。 “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我向学姐道歉了，学姐也要向我道歉！”他坐直身体，眼珠黑亮地盯着她，认真道。 程之遥耐心终于告罄： “你看你还得理不饶人。我程之遥的字典里就没有道歉这两个字！” 李衍用被子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像只蛹，理直气壮： “不道歉不可以亲亲！” “岂有此理！” 程之遥怒了。 一方面，她被勾起了兴致，却被一抻一抻的钓着，迟迟得不到满足，很难受。 另一方面，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之前百依百顺，无条件接受一切，当小三都没什么怨言的小男朋友，现在却突然变得这么有原则了呢？ 她不知道的是。在李衍看来，过去他心甘情愿当小三，是屈于现实的压力，但他心里知道，学姐还是最喜欢他的！只是因为现实障碍没办法告诉别人罢了！ 靠着这份甜蜜，他能撑过一切黑夜。 但现在他才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现实的压力。那么、为什么学姐要骗他还没分手呢？难道、难道学姐并不喜欢他吗？学姐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并不想给他一个名分吗！？ 这是李衍所不能接受的。他必须确认，自己在学姐心目中的份量！ 所以李衍终于说出了真正的诉求。 “不道歉，那学姐就正式发一个朋友圈，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我是学姐男朋友！”他红着脸，挺直背，大声要求。 第180章 离家出走 索要名分无果，学弟离家出走…… 程之遥觉得这个要求真的很荒唐。 “昭告天下……”她漫不经心地说着, 一边去捏他白皙柔嫩的耳垂，心猿意马，“别开玩笑了, 全球80亿人口, 你怎么昭告……” “我就是打个比方, 不是要真的让全球知道……”李衍小声争辩, 又提高声音, “但是, 我觉得这种事情，至少应该让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 “这个啊……”程之遥轻松地笑了, “那所有人早都知道了啊。” 李衍呆住：“所有人都知道？” “是啊。”她笑, “反正我这边好多朋友都知道咱们在一起了。你天天往这边跑，那你同学应该也都知道了吧？” 第338章 李衍不确定起来了。 他之前瞒着所有人偷偷做小三，哪怕有好事的舍友问他，他也坚持说自己是单身。瞒得好辛苦呢！ 不过每次他说自己单身, 舍友的眼神都意味深长的，似乎看穿了什么似的…… 难道说，真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裹着被子，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就我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小傻瓜……”程之遥两手揉着他的脸蛋, 一点一点亲他的唇，“小傻瓜, 就活该被学姐吃光光……” 李衍呆呆任她亲了一会儿。就在程之遥快要成功剥开被子裹成的蛹时，他却有了新的想法。 “那、我要让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重新合上蛹，昂首道。 程之遥动作顿住。 “有必要吗？” 李衍重重点头。 然后愤愤然道： “学姐在过去，和那个人在一起……可是全校人人都知道呢！ 他醋劲十足： “怕是现在还有很多人误会他才是学姐的男朋友呢！ 说着，咕踊咕踊, 甜蜜地靠在她肩膀： “我要彻底澄清这个误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我才是学姐的男朋友！” 程之遥觉得多此一举： “除了你谁会误会……” “会有很多人误会的！”李衍抬头，着急地说，“学姐和那个人情侣照都在学校里各处挂着，很多人都误以为学姐和他是一对！！” “啊呀怎么还挂着……改天我联系学生会把照片撤下来。”程之遥敷衍着，试图把人推倒在床上。 “不行！”李衍像个不倒翁似，按下又起来。 他认真道： “只撤下来照片，又不明显呀，我们得通知到所有人。” 程之遥觉得无法理解。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就要通知所有人了！ 她看着被子中央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皮肤和精致锁骨，还是攒出了一点耐心： “所以你想……？” 李衍裹着被子，眼睛亮晶晶： “我们一起拍个照吧！然后发到朋友圈，向大家宣布我们在一起啦！” 说着伸出手，从床头捞过自己的手机，想拍张合影。 程之遥表情痛苦。这种事情还要特意官宣……她觉得非常地幼稚！ 而且她想起来，自己当初是要戒掉对这个人的瘾的！结果戒着戒着，怎么还官宣上了？ 她开始找借口逃避： “衣服都没穿拍什么照……” “那我们穿上衣服吧！”李衍裹着被子跑下床，打开衣柜翻呀翻，找出他眼里最好看的两套衣服，一套给学姐，一套自己穿。 然后兴冲冲跑回来，回到床上要帮学姐穿衣服。 程之遥呈“大”字型瘫在床上，闭着眼说好累，不想穿衣服，想睡觉…… 李衍拿着衣服，撅嘴在一旁坐着。生了一分钟闷气，还是把身上裹着的被子扯下来给她盖肚肚。 然后他思考片刻，眼睛又亮了起来。 “那、那我们拍个手部的合影吧！我看很多人都这样拍，十指相扣，很浪漫呢！”他很憧憬道。 程之遥闭着眼不说话。 于是李衍当她默许了，开心地牵过她的手，然后“咔嚓”“咔嚓”，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两人十指紧扣的特写。 他开心地挑选着照片，一边把手机举到学姐面前，问她哪一张好看。 程之遥略略看了几眼敷衍，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 李衍选好了一张照片，又开始认真思考： “嗯……文案写什么好呢？我看别人发的都好文艺好浪漫好有仪式感啊……学姐你觉得应该发什么好呢？” 程之遥捂着脸不想说话。 李衍想了好几条肉麻得要命的文案，恨不得把两人相知相恋的一点一滴都写上去，又因为字数太多而作罢。 他烦恼地取舍了半天，最终决定： “要么就简单一点吧！就写：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啦……” 谢什么谢啊！到底要谢谁！ 程之遥心里吐槽着，背转过身，含糊道： “你这样发，别人还以为咱们今天才在一起，那之前你都是不是我男朋友了哦……” 所以都这么长时间了发什么发…… 李衍呆住。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他恍然大悟，“学姐你想得真周全！” 思考了片刻后，他很快有了新的点子： “那就这样写：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309天纪念日！把这份快乐分享给大家~” 程之遥痛苦捂脸： “荒不荒唐！309天连个整数都不是，做什么纪念日啊！” “那我不管。我们已经在一起了309天，今天正式向大家宣布了，那这一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重要纪念日啊！”李衍理直气壮的。 他飞速编辑好照片和文案，又拿过学姐的手机编辑好同样的照片和文案。 然后把学姐的手机塞回她手里，自己握着自己的手机，手指悬在发送按键上，非常紧张和激动： “学姐，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发送吧！” 程之遥拿着手机，久久没有动作。 最后她转过身说： “”要不你自己发一个？我嘛……就算了吧……” “不行！这种事情就是要两个人一起才算数嘛！不然别人会觉得我在吹牛！”李衍很执着。 第339章 “怎么就吹牛了，真荒谬……”程之遥咕哝道，重新背转过身。 李衍趴在她肩头撒娇： “学姐一起发嘛！” “哎呀累了……” “发嘛发嘛……” “啊好困……” 李衍不说话了。他撅着嘴，漆黑的眼珠盯住她，盯得她心里有点发虚。 “学姐你是不是不想向大家宣布这件事？”他问。 “没有！”程之遥心虚地大声否认，“就是觉得没必要。大家都很忙的，哪有功夫关心这些事……咱们不要浪费公共资源了……” “你是不是还舍不得他？”李衍问。 “你在说什么啊，听不懂……” “你是不是还舍不得那个暴力狂前男友！” “怎么会！”程之遥坐起来面对他，“没有，当然没……你们俩就不能好好相处吗？”她带着一丝期望问。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其实还没有放弃开后宫的希望呢…… “不行！”李衍又气又急，“他那么暴力，还跟我争夺学姐的关注！我见到他就觉得讨厌！” 他哀怨道： “学姐你不想发，是怕他看见吗？是不是、是不是在你心里，他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 程之遥急忙否认： “不会的！你才是我男朋友！我唯一的男朋友！” 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一句：“他只是我的小三罢了……” 李衍一怔。然后又要闹了。 程之遥急忙按住他： “哎呀好啦！我开玩笑的！没有小三只有你一个男朋友！” 李衍这才被稍稍安抚下来。 真是的。程之遥很不满地想。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排他啊，没有一点容人之量。 开后宫的希望更渺茫了。 她就开始很不满地责怪： “怎么你自己能当小三却不让别人当小三呢？你不觉得这样很双标吗？” 李衍生气： “那个人想当谁的小三就当谁的小三！但不能当我和学姐之间的小三！” “为什么？” “因为爱情里是容不下三个人的！！！” 哎呀你看看又容不下三个人了……之前自己当小三的时候爱情的房间可是宽敞得很…… 李衍说完，又紧紧抱住她，趴在她怀里： “学姐你只喜欢我好不好，不要喜欢他！也不要有别的小三了！” 程之遥很怜惜地抚摸着他乌黑浓密的头发，低声： “人多一点热闹……” “不！行！” 李衍直起身子，又生气又伤心： “你就是放不下他！！” 我那是放不下他吗？我那是放不下我的后宫…… 程之遥心里叹息着： “你不要无理取闹……根本没有的事情……” 李衍陷入自己的心魔中，满怀自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年，学姐跟他在一起都不分手，学姐跟他一起考试一起竞赛一起领奖一起登台，那么多般配的回忆……我又怎么比得上那个男人呢？学姐爱他爱得要死！” 怎么就爱得要死了！？ 程之遥急了，说： “你有没有搞错，是他爱我爱得要死，我甩都不甩他好不好！不要搞错这个顺序！” 李衍含着泪，面无表情： “那你发朋友圈告诉所有人，咱们在一起了。” 程之遥哽住： “不是、咱们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有必要吗？” “有必要！” 程之遥靠到床头玩手机： “我觉得没必要。” 李衍紧紧盯住她： “学姐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发？” “是的。我就不想发！”程之遥直接承认，“真的很无聊……我就不想做这么无聊的事！” 李衍泪光闪烁，悲愤点头。 “好，我明白了……那我走！” 说着起身，情绪激动地往身上套衣服。 程之遥放下手机拦他： “天都黑了你去哪？” “我回学校！” “你真是……喂！你来真的？好歹吃了饭再走啊！” 李衍已经把他的小行李箱拉出来了，气咻咻地收拾衣服： “我不要不明不白地留在这里！” 很有骨气的样子。 他把衣服拆了叠叠了拆，动作刻意摔摔打打的，似乎要显出很生气的样子。只因他平日里就是个清冷温吞的个性，所以摔打的动作也没什么威胁，一点不暴力，看起来像在闹小脾气了。 其实李衍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他板着脸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收拾着日常用品，动作又快又迅速，打包的速度却根本没提上来。 这又是李衍的一点小心机了。他在等着学姐挽留他呢！ 他在赌学姐对他的喜爱。学姐真的喜欢他的话，一定不舍得让他现在走的！ 他就是想要个名分嘛！自己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生气…… 学姐如果真舍不得他，一定会发朋友圈官宣的！ 然后挽留一下，再哄哄他，他就会顺着台阶下来了！ 李衍收拾他的小行李箱已经收拾了半个小时，还没收拾完。程之遥从原来的试图阻拦、反复劝慰，变得神色如常、淡定自如了。 她也穿好衣服，坐到桌边——开始吃晚饭。 第340章 微波炉叮好最后一盘菜。李衍终于收拾好行李，拉着小行李箱，走向门口，故意蹬蹬蹬，把脚步声放得特别重。 走到门口时，他稍微放慢了些脚步。 然后支棱着耳朵倾听，就等着学姐挽留他。 果然。 在他拧开门把手的瞬间，程之遥出声： “哎等等！” 李衍立刻停下脚步。他的唇角微弯，又赶紧克制住。在矜持地面朝门站了两秒钟后，他转过身，佯装生气地看着她，等着他哄自己。 在他半是嗔怪半是期待的目光下，程之遥坐在餐桌旁，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然后她指了指他脚边，说—— “顺道把垃圾带下去扔了呗。” 李衍张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嘴唇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眼里重新泛出点点泪光。 在程之遥开口说第二句话之前，他就猛地转过身，愤愤提起垃圾袋，含着泪，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去。 ——他再也不要理学姐了！！！ 第181章 冷战日常 超虐心！学姐思念学弟肝肠寸…… 工作室里。 正值中午。程之遥她们三个正跟刘姐开一个简短的lunch meeting。 说是meeting, 其实就跟朋友聊天差不多。起因是刘姐今天吃午饭的时候突发奇想，想起了她们，于是一个视频打过来, 要跟她们一起吃饭聊聊天。 于是几个人通过视频, 开始面对面进行赛博聚餐。 刘姐没什么架子, 工作室的三个人见了她也很喜欢。大家带着各自的午饭, 聚集在屏幕前, 交流一下最近的游戏开发进度啦, 谈谈下一步的计划啦，还有分享一些行业八卦啦……边吃边聊, 气氛轻松融洽。 刘姐也是个富有情趣的人。在工作之余, 总能发现生活中的新鲜事物。比如说，她一眼就发现程之遥面前摆着的食物不同寻常，颇具风味。于是她颇感兴趣地问：“小程啊，吃的啥好东西, 咋没见过呢？” 程之遥拿着勺子的手微顿。还没等她回答，梁钰就憋着笑，很热情地将她面前的饭盒端到摄像头前，以便刘姐看清楚, 猜一猜这做得是什么。 刘姐眯起眼。 只见饭盒里是黑褐色的糊状物, 流动，富有光泽, 难以看清其中的食材，似乎是经过复杂的烹饪炼化，充满异域风情，颇为神秘。 刘姐思考两秒，非常笃定道： “这我认识。这不黑巧克力咖喱饭嘛。甜口滴对吧？” 梁钰跟狄兰瞬间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缺德笑声。 “这是番茄炒蛋盖浇饭。”程之遥回答, 边淡定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 刘姐吃惊地看着盘子里的糊糊： “那怎么还是黑sai儿的呢？” “她，她加了老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钰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回答。 这真是未曾设想过的搭配。 刘姐皮都皱了： “噫呀……那得放了一整瓶老抽吧？黑成奥利奥了都。” “没有。就是可能，火候稍微有一点点过头……”程之遥在旁边两个小伙伴的缺德笑声中，依旧维持住了淡定和体面。 刘姐表情一言难尽。 “小程啊，”她语重心长，“不会做饭，也不要勉强，术业有专攻嘛。实在不行，买着吃也挺好，总比被自己做的饭毒死强。” “其实还好。看着难看，吃起来还可以。”似乎要证明食物的可食用性，程之遥淡定地又吃了一口。 引来两个小伙伴又一轮缺德的笑声。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吃下大橙子做的饭，那就是她、她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之遥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对她厨艺的无情嘲笑。 她紧紧攥着勺柄，手在微微颤抖。 ——可恶啊。这都要怪那个离家出走的人！ 现在是七月初。李衍自从上次气咻咻地跑掉，已经过去近两周了。 在这两周的时间里，他再没有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发过一条信息；给他发消息，也像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 看起来是真气着了。 这么生气。至于嘛…… 程之遥刚开始还试图打破僵局。后来发几条消息没得到回复，也开始生气了。 怎么了怎么了，觉得自己离了他过不下去？呵呵，天真！ 威胁谁呢？她程之遥长这么大就没有怕过谁。咱一口唾沫一口钉，说不道歉，就不道歉；说不发朋友圈，就不发朋友圈！ 不但不道歉，消息她也不再主动发一条。呵呵玩冷战，谁怕谁？ 呵呵。一个人住的房子更宽敞，床也不挤，也更安静了没人絮絮叨叨让她按时吃饭吃水果喝热水盖肚肚了，别提有多爽了！ 谁愿意一天到晚在家吃饭啊，都吃腻了好吗！ 正好，天天跟梁钰狄兰她们下馆子，简直不要太爽哦！ 于是，在李衍走后，程之遥拿着抽屉里的小钱钱，过了一段逍遥快活的时光。 第一天，火锅，烧烤；第二天，烧烤，火锅；　第三天，火锅烧烤串串香；第四天，烧烤火锅串串香冒菜沸腾鱼水煮肉片……　什么不要经常吃辣……这些辣辣的东西多过瘾！就吃就吃！ 就这样潇洒几天，三人成功开始闹肚子。 第341章 啊实在太辣了…… 还是老老实实点外卖吧…… 就这样又吃了两天外卖，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外卖的东西，怎么都是同一种味道呢？ 用繁复的香料精心勾兑出的香味，尽全力刺激着味蕾，却是千篇一律，难以安抚疲惫的肠胃；层层香料的包裹下，舌尖隐隐能尝出，食材本身不甚新鲜的风味，混合着塑料餐盒接触高温后，那种挥之不去的塑料味…… 程之遥第一次觉得外卖竟如此粗糙，难以下咽。 她的理智依然倔强。她的胃已经抢先一步，开始思念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鲜甜热汤了。 她想，家常菜还是有家常菜的好处。 于是默默打开冰箱，开始扫荡李衍给她做好的饭菜。 这些饭菜只有不到一周的量，很快就吃完了。 程之遥摸着肚子发呆。 她望向厨房，开始自己尝试做些家常菜。 比如说—— “啊很简单嘛，材料都备好了，只要开锅，烧油，然后……” 程之遥站在小厨房，念着菜谱，把目光投向一边，看起来是希望食材们能懂事一点，自己排着队在恰当的时间跳进锅里。 “炒——多麻烦，我觉得直接炖也行。那就直接炖吧！”程之遥灵机一动。 成功说服自己后，她把食材丢进锅里，掏出手机，念念有词： “啊，闹钟定多长时间呢……半小时？要是不熟怎么办……那就一小时好了！” 定完闹钟，她潇洒拿着手机到客厅，去跟电脑并肩作战去了。 一小时后，闹钟准时响起。此时来到厨房，一锅颇具程氏特色的风味菜肴就诞生了。 ——也就是一锅奇怪的糊糊。 很庆幸，她的水加得够多，没有酿成什么重大事故。 程之遥托着下巴皱眉看了这摊可疑糊状物半晌，然后拿起勺子，盛了一点，试探着尝了下。 她睁大了眼睛。 “嗯！还不错呢！”她惊喜地看着锅里的东西，“再加点盐就行。” 加了盐之后，她又尝了一口，点点头，心里赞许自己：我简直是个天才。第一次做饭就做到能入口的程度。 她仰天长笑：做饭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笑完之后，她继续面无表情吃糊糊，边吃边努力说服自己：还不错，还不错，还不错…… 于是从此，程之遥就开始自己做饭。虽然过程中不免糊锅噗锅等意外，以及洗菜备菜，洗碟子洗碗等各种啰啰嗦嗦的麻烦…… 但她已经成功做出了很多家常菜，形势一片大好啊！ ……虽然这些菜都被她做成了糊糊。 虽然都是糊糊，但是并没有毒，所以吃下去想必对身体无碍。 在家的时候，她也懒得把菜盛出来——还得刷盘子多麻烦——直接用锅当盘子开吃！ 任凭朋友们怎么嘲笑她，她都淡然处之，一勺勺把自己做的糊糊送进嘴里，并坚称：我觉得挺好吃的。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第182章 火葬场中 学姐思念入骨终于回头开启追…… “噗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还是好想笑……骗人当小三玩角色扮演结果玩脱线把唯一会做饭的小男朋友给气跑了, 导致天天没饭吃……怎么会是这么离谱的走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钰站在敞开的窗户边，扶着窗台，已经笑弯了腰。 “你说你要真开后宫也就罢了。还能积累点创作素材。结果口嗨半天, 一看后宫人数为一。然后这唯一一个还跑掉了……”狄兰在旁边戴着口罩缓慢比划着, “我很难理解。这个后宫开得会不会略显窝囊？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呢？” “噗……不要再说了我又要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梁钰捂着肚子, 笑到肚痛。 一片笑声中, 程之遥独自坐在桌边, 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但脸已经红了。 自从她的损友们知道了她开后宫未遂，并且后宫人数不幸归零这件事, 就对她展开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嘲笑, 并且已经连续笑话了她好多好多天。 主要嘲点集中于——“什么？你竟然偷偷背着所有人开后宫！？”“什么？后宫开了半天实际人数只有一个！？”“什么？唯一一个也跑掉了！？”“什么？后宫全塌完了！？”“什么？没人给你做饭了？”“这就是你每天自己做糊糊的理由？”“哈哈哈哈哈哈简直离谱……” 程之遥被笑得生无可恋的。 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 “你们到底笑够了没有！”她愤愤道，“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们笑话我的！” 损友们终于消停了片刻。 程之遥继续愤愤为自己辩护： “我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 他却如此闹脾气！真是的……君子论迹不论心！男朋友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啊！他在不满意什么！” “这些先放一放。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找回来。这真的很重要。”狄兰把鼻梁上的口罩按紧了点。 梁钰使劲点头。 “我给他发消息了啊！”程之遥摊手，理直气壮的，“他走后第二天我就给他发了好几条，他都不回我！” 梁钰好奇： “你给他发的什么？” “我问他, 冰箱里留的饺子是生的还是熟的, 是直接下锅呢，还是先解冻。” 第342章 “……感觉这关系要跟冻饺子一样降到冰点了呢……” “我只是想用生活化的问题破冰, 打开话题。”程之遥振振有词，“但你们看，他拒绝沟通。” 说完又冷笑： “还让我发朋友圈官宣……笑死，我会被这么轻易拿捏了？绝对不发朋友圈！” “赶紧发一个朋友圈官宣。”狄兰斩钉截铁道。 “what！？” “把他哄回来。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求求你了，赶紧去做……”梁钰双手合十情绪激动。 程之遥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 “有的时候, 心寒就在一瞬间。”她缓缓摇头，万分痛心，“你们到底是我这边的，还是他那边的。为什么都在替他说话，为什么不能为我考虑一下，为什么不能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 梁钰沉重地点点头： “大橙子，我们也可以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只要你改邪归正……不要再用你的黑暗料理污染空气了！！！” 她的情绪逐渐激动，拿起一把大扇子使劲往窗外扇风。 “而且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把自己毒死的。这不是在夸张。”狄兰按紧口罩，说。 在小伙伴们兵荒马乱的动作中，程之遥心虚地挪了挪自己面前的小饭盒，赧然一笑。 此时，工作室的空气正被一股神秘至极的黑暗气息掌控着。令人无法呼吸。 而黑暗气息的源头，就来自于她面前的饭盒中。里面是某种不可名状的黑褐色粘稠流体。 今天早晨，她试图自己做好便当带到工作室。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将冰箱里看得过眼的菜全都扔到了锅里煮，包括大虾、鱼丸、蟹味棒、西红柿、昨晚吃剩的白米饭…… 还很有创意地往里面加了一听可乐。 这是她在研究可乐鸡翅时新学到的小妙招。据说可以增香提色，增加风味。 连续炖煮一小时，一份营养均衡的饭就完成了。 古语有云，久居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因此在炼化这份八宝饭的时候，程之遥虽然略微察觉出一丝丝怪异的气息，却也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 她就坦然将这份饭装进饭盒，带到了工作室。 然后在中午时分，生化武器炸弹引爆了整个工作室。 “救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好像呕吐物的酸味与腐败鱼肉的混合物……” “我感觉有点头晕……好像中毒了……” “啊气息变得更浓烈了点……yue……” “快、快开窗户！我们需要新鲜空气！！” …… 一片混乱中，程之遥守着自己的黑暗料理，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不至于。其实可能像臭豆腐，闻着臭，吃着还好。”她舀起一勺糊糊试图往嘴里塞，以证明自己的厨艺过关。 “不要再吃了！！！”梁钰夺过她手里的勺子扔进饭盒然后将整个饭盒盖上套了八层塑料袋密封后一股脑给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快让你的小学弟回来给你做饭！然后让你的黑暗料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她晃着程之遥的肩膀激动呐喊。 “哇不至于吧……我感觉自己最近厨艺有些进步啊……”程之遥试图强行对自己的手艺进行挽尊。 “给你一个真诚的建议：离厨房远一点。”狄兰拍着她的肩膀，诚挚规劝。 “橙子，你就不能点份外卖吗？”梁钰也是苦口婆心，“总比你自己做的强吧？” “你们不懂。”程之遥叹了口气，抬头45度惆怅，“外面的饭，没有灵魂。” 此言一出，小伙伴们一片哗然。 “灵魂？我真的听不懂了。灵魂是什么味道的？怎么加进去的？” “救命这是什么让人上瘾的东西吗？离了它吃不下饭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小李学弟把灵魂薅下来搅和里头了？” “谁知道呢。灵魂可能是罂粟味儿的吧。” …… 在小伙伴们七嘴八舌的吐槽声中，程之遥终于放下文艺腔，开口说人话。 “好吧，好吧！”程之遥挥着手，“我承认我厨艺有一点差。但我就是不想吃外卖了，就想吃点热乎乎的家常菜，怎么了？厨艺差一点怎么了，我可以磨练一下啊！” 小伙伴们惊恐表示还是别再继续磨练了吧…… “承认吧。想吃他做得饭，不丢人！”梁钰勾着她肩膀，苦心劝解，“赶紧把他哄回来。别再用黑暗料理折磨自己和我们了，昂！” 程之遥眼神左右游移，语带矜持： “呵呵。他做的饭，也就一般吧……何况他又不理人。切，谁多稀罕吃他做的似的……” “不理人没关系。这件事，我帮你搞定！”梁钰拿起她的手机，积极给他出谋划策。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一打开朋友圈，都会刷到小李学弟的动态。平均下来，他每天几乎要发五六条，发的东西不是忧伤感悟，就是在分享伤感情歌……”她打开她朋友圈，狡黠一笑。 然后她自信断言： “据我分析，赢面很大。他在等你开口。” “笑死。我绝不主动开口。让他自己回来！”程之遥昂着下巴牛哄哄。 说着就去抢手机： “你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要拿我手机发朋友圈官宣吗？我告诉你死也不！我绝不会被他拿捏到！” 第343章 梁钰一个腾挪闪开，“啧”一声道： “不要质疑我的水平。我能让你采用这么直白的方式哄人吗？落了下乘了！” 她先是憋着气从垃圾箱里扒拉出程之遥的黑暗料理，拍了一张照——这个过程实在折磨人——然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打字。 很快，她替程之遥发了一个朋友圈： 【家人们，给大家一个建议，西红柿不建议与虾和可乐同炖，否则可能会有核武器般的破坏效果】 配图是从垃圾箱里扒拉出来的程之遥的黑暗料理。 评论区评论飞涨1l：【真是意想不到的搭配。。。】　2l：【橙汁儿的这盘食物是有什么深意吗？有些看不懂，仿佛在被深渊凝视】 3l：【这真是字面意义上的黑暗料理，又黑又暗[惊吓]】 4l：【厉害了我的家人[赞]】 5l：【气氛都到这里了，给家人们分享一下我做的冰糖葫芦醋鱼[图片]】 …… 梁钰问程之遥： “诶小李学弟的昵称是哪个啊我怎么找不到……啊这个‘田螺王子’就是他是吧？备注还挺贴切的嘿……” 程之遥在旁边低头捂着脸。没脸见人了。 梁钰点进李衍的页面不断刷新着，胜券在握。 果然，不到五分钟，李衍的动态显示更新了。 田螺王子：【专家提醒：虾与西红柿最好不要同时食用……】 梁钰抬头，冲程之遥挥了挥手机，得意一笑： “看！鱼儿上钩了……” 第183章 疯狂挽回 学姐虐身虐心疯狂挽回终换得…… “你现在想吃什么？” “嗯……来碗小馄饨吧, 薄薄的皮，晶莹剔透的，里面肉馅很鲜, 很香, 很q弹。汤滚烫滚烫的, 很清凉。上面还飘着细细的葱花、蛋皮, 和小虾米……嗯~” “好的没问题。” 梁钰回过头在手机上飞快打字发朋友圈： 【孤独的深夜, 难以入眠。只因思念那一份, 家的味道……那一碗热气腾腾的，充满了灵魂的, 小馄饨, 胜过了千万份没有灵魂的外卖……嗯~~】 “喂你用我的手机在发什么鬼登西？我这辈子就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我每晚睡眠好着呢！” 程之遥伸手就要抢手机。 梁钰一边躲避着她的动作，一边告诉她： “苦肉计懂不懂？这是苦肉计！听我的你很快就会有小馄饨吃了！” 最后在程之遥的强烈要求下，这条朋友圈被设置成了仅李衍可见，保住了她在社交圈中的颜面。 很快, 她们发现李衍也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三个人凑在手机前读那长长的内容： @田螺王子：【如果有谁想吃馄饨呢，可以打开冰箱去找一找。在冰箱的冷冻层第二个格子里，或许会有新的发现。哼。然后可以烧一锅开水，馄饨不需要解冻下锅, 趁这个时候准备调味料, 比例是……】 梁钰拍着手机激动： “怎么样！我敢说，对面在每秒都在刷新一次你的动态, 根本放不下啊放不下！就等着你开口让他回来有没有！” “哇哦。他看起来是真的想教会你……这个难度挺大的吧？”狄兰摸着下巴研究着小馄饨做法，说。 程之遥下巴翘得高高的，非常地不屑： “呵。没有诚意。有诚意的发什么菜谱，现在就打飞的过来给我下馄饨吃了！” 梁钰“啧”了一声，说你这样是很难吃上小馄饨的！ 她提炼了一下程之遥刚刚这句话的内核, 并进行了简单加工，飞速编辑了一条巨肉麻的文案： 【想念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捂住嘴巴，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捂住眼睛，会从耳朵眼跑出来；捂住耳朵，会从鼻孔里跑出来……好想让飞机调转方向载你回来，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 过了一会儿，李衍动态更新。 @田螺王子： 【分享歌曲：《哼》】 【分享歌曲：《演员》】 “看吧看吧看吧！对你撒娇呢！快，给他发消息，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他！哄两句就回来了！” 梁钰激动地把手机往程之遥手上塞，催她。 程之遥抱着手臂不动弹，下巴扬到了天上，非常硬气： “哼。再过一万年我都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梁钰是恨铁不成钢啊。 为了拯救好友的胃（以及拯救工作室的空气），她继续发动文案润色美化功力： 【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阵阵夏雨雪，爱你的心一万年不会变啊不会变！】 程之遥坐不住了，伸手去抢自己的手机： “喂你在颠倒什么黑白！搞得他还以为我很重视他呢，以后更嚣张了！我的面子往哪放！” 就在这时，李衍的动态更新了。 @田螺王子： 【分享歌曲：《讨厌》】 【分享歌曲：《我不信》】 程之遥更是玩命去抢自己的手机。梁钰一边躲闪一边疯狂发送文案： 【你不在的日子黑夜与白天互相颠倒。你带走了我全部的嚣张、重视和体面……回来吧！我久别的爱人！离开你的每一天都让我心如刀绞，不得安眠……】 程之遥终于把手机抢回来了。飞速先把那几条肉麻到掉鸡皮疙瘩的动态给删了。 “发的什么鬼东西！”她怒吼，“跟我的人设一点不符，面子都掉光了！” 第344章 梁钰摸着鼻子： “我承认这个方法有些速成。但至少能让你把他快速叫回来！” “叫回来干嘛啊？” “抱住他，狠狠吻住他，疯狂地占有他！然后让他给你做饭！做点能吃的东西，不要再吃这种有毒的不明物体了！” 程之遥垂目摆弄着手机： “呵呵。起承转合嫌我厨艺差呗。” “别转移话题。是不是想让他回来？” “我不想！” “我听见你的胃说你想让他回来。” “听错了。”程之遥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然后拆开一袋面包，边吃边嘴硬，“笑死了。天底下好吃的多得是，还用得着吃他做的饭。这种动不动就发脾气离家出走还不回信息的，不惯着知道吗，根本不惯着！” 哐哐炫面包。 梁钰跟狄兰对视一眼。 “算了查一下食物中毒的医院哪家更好吧……” “诶我知道一个当地专家据说医术不错？” “那找找他联系方式吧，先备上，感觉哪天能用得上。” “有道理有道理……” “……喂你们够了！！！” ~~~~~~~~~~~~傍晚时分。　程之遥回到家，打开门。 屋里没有开灯。夜色让一切陷入了灰蓝的色调，小小的房间里家具静静伫立着，像一个个寂寞的幽灵。 今天是周末。按理说，每个周末这里都有盏暖黄色的小灯在等着她的。 可是程之遥觉得这种事情无所谓。她哼着歌儿打开灯，先是去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然后从冰箱冷冻层的第二个格子翻了翻，果然找出了两盒包好的小馄饨。 小馄饨在保鲜盒里整齐地装着。盒子一角，还放着虾皮、紫菜沫、和冷冻的小葱末，以及一小袋调味料。配料如此齐全，看起来直接下锅就可以了。 程之遥满意地拿着一盒走向小厨房。添了一锅水，开火，然后把小馄饨倒进水里。 她从这几天失败的做菜经验中已经吸取了教训。过去的屡次失败重要原因就是食材煮太长时间。这次她定时三十分钟。相信一定不会煮成糊糊。 三十分钟后。 她得到了一锅糊糊。 。。。。。。 okok。虽然是糊糊，但闻起来还是很香的，应该不难吃。 程之遥很有仪式感地将这一锅糊糊倒进碗里，拿起勺子，开始品尝。 一勺。两勺。三勺…… 似乎有些淡而无味。 她拿过盐盒。加了一点盐，尝尝。再加一点，再加一点…… 不小心加过头了变得苦咸！ 程之遥被这一口齁得受不了，飞速倒水漱口。等到终于缓解了口腔的不适，她再也忍无可忍，愤而把杯子拍在桌子上——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这是猪食啊猪食！ 我程之遥天生就不是做这种事的！ 然后愤愤抱起手臂，生闷气。 环视着房间的角角落落。这里已经与她搬进来的时候大不相同。斑驳的墙面被米色的墙纸和装饰画装饰成漂亮的样子；各种风格统一的精巧小柜子和置物架充分利用了每一寸空间，却不显得凌乱；床头卧着那只又大又软的龙猫抱枕；床边的墙面上安装了壁灯和几个小巧的架子，架子可以供她摆放睡前要看的书籍，旁边还装饰着一排温馨可爱的小小玩偶；窗帘从原来的床单布料换成了双层的，保证她入睡时不会被窗外的光线打扰，得以安眠…… 从原来的空无一物，变成了某种细碎而温馨的风格。 程之遥心情很不好，因此对于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各种吹毛求疵。 真是的。本来房间就小，还搞这么多东西出来，找个什么都不方便。像她原来那种极简主义多好！ 她叉腰不高兴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落在窗台和天台摆的小花盆上。 ——还有那些花！某人不在的时候，她还得替他亲自每天浇两遍水！烦死了！ 她气冲冲地冲向窗台，要把那些盆栽打包送人。 今天出门前她忘了浇水。走到近前才发现，多肉倒是还好，依旧圆鼓鼓的。绿萝和杜鹃之类的宽叶植物却开始小小地打蔫儿了。 程之遥揪起耷拉的叶片看了看，拿起喷壶，开始给这些绿植浇水。 浇水的时候她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李衍为什么要养这么多植物，那么麻烦。 “因为家里多种些绿植，会对身体有好处呀。”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给植物裁剪枝叶，轮廓笼罩在夕阳温暖的光线里，看起来暖融融的。 真是的。 程之遥一边浇花一边不高兴地想。 是他非得养这些。现在却弃养了。 —— 就像是他非得住过来，现在倒好，却说走就走了！　还把屋子里摆满了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真麻烦。 她一边心里抱怨着，一边浇完花。 然后回到屋子里，先是呈“大”字型无聊地瘫在床上。又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转转悠悠地。 小馄饨到底怎么做的啊…… 她摸着脖子想。 诶她记得白天的时候好像看到有谁在朋友圈分享过？ 嗯……为了搞清楚小馄饨的做法，她必须打开某个人的动态看一下啊…… 笑死了。自己根本不关心某人现在在做些什么！只是纯纯想搞清楚小馄饨的做法噢！因为她就是这么好学的人！ 第345章 就这样告诉着自己。她打开了李衍的朋友圈。 第184章 情话大师 学姐化身情话大师将学弟哄晕…… 6月22： 【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 【失望】 【凌晨四点钟的眼泪是什么滋味？是苦涩！】 【从天黑走到天亮。呵。月亮也会笑我傻】 【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6月23： 【感情难道可以像垃圾一样, 说丢就丢吗！？】 【我不懂】 【想死】 6月24： 【心死了。感觉不会再爱了】 【孤独是不是人生的常态[哭泣]】 【可能我就是傻瓜吧】 【我连一袋垃圾都不如吗！？】 6月25： 【如果有人在你生气的时候还让你丢垃圾，那么这个人应该郑重道歉！！！】 【呵。真的像个笑话】 【[哭泣][哭泣][下雨]】 【分享单曲：《无法原谅》】 6月26： 【所有的感情，都应该坦诚对待！一旦开始了一段感情, 就应该勇敢公开！】 【#第三者是不道德的#】 【坚决无法接受三个人的感情！】 【骗子】 6月27： 【讨厌倒垃圾】 【原来心碎真的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不会再回头了。一辈子都不会！】 【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音乐就是我的爱人】 …… 程之遥一手拿着漱口杯打算洗漱, 一手拿着手机一条条翻看着李衍的朋友圈。 不经意间抬头望向镜子, 发现自己竟是笑着的。 她赶紧绷起脸。继续往下看。 两个多星期的时间里, 李衍的动态满溢着青春的伤痛, 从深夜流泪, 到不甘发问，到心如死灰, 到封心锁爱不再流泪…… 愤怒中透着忧伤, 忧伤中透着不甘，不甘中透着寂寞，与满满的渴求怜爱…… 一直翻到最新一条。 伤痛文学逐渐消失了。已经开始发微波炉版简易蛋炒饭的制作方法了。 看起来是得益于她中午的那顿黑暗料理。 程之遥微微一笑。 小样儿。 发这些有什么用？ 你赶紧过来亲自给我做饭，不比什么都强？嗯？ 都这么长时间了, 为什么还不到我怀里来？嗯？ 难道在等我给你打电话？嗯？ 小样儿。 满足你。 她矜持地翻开通讯录，拨通了李衍的号码。 电话忙音响了两声，然后就被迅速接起。 可接通之后，对面却一片沉默, 久久没有说话。 程之遥清了清嗓子。打算先装模作样地迂回了一下。 “期末考全都结束了吧。考得怎么样？”她问, 一派正直严肃。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 程之遥继续冠冕堂皇： “之前一直没联系你，怕影响到你复习。现在算算时间, 也该考完试了。” 顿了顿，终于抛出了真正想问的问题： “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有个沙哑的嗓音才终于响起。 “回哪里。”对面声音沙沙地问。 “当然我这里。” “我是谁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干嘛要去你那里。”带着几分未消完的气。 程之遥装傻： “什么意思。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还得来问我？” 对面一下子炸了。 “我不知道我是谁！”那头的人气鼓鼓地说, “我谁都不是！只是个傻瓜罢了！我要挂电话了！” “哎哎等等！”程之遥急忙拦住。 “干嘛啊！”对面的声音依旧气冲冲的。 程之遥放和缓了声音： “赶快回来啊。” “我不。” “为什么不？” “我回去做什么？倒垃圾吗！” 哎呀呀…… 程之遥倚靠在门框处，放软了音调，慢慢哄： “你看你。我当时是找借口想跟你多说会话。你要是没走，我就会让你留下来了。谁知道你转头就走，我都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么大脾气……” 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对面的委屈喷薄而出，一股脑地开始大声控诉： “你骗我当小三，还不道歉，还不公开我们的关系，还让我顺手把垃圾捎下去！” 一桩桩一件件让程之遥颇为汗颜。 反驳又不能反驳。毕竟这些却实是她做过的没错……而且现在反驳应该会火上浇油吧？ 但又不是很想面对这些…… 程之遥急中生智，开始施展苦肉计。 “啊呀，啊呀呀呀……嘶……等一下哈，我现在有一点不舒服，我缓一缓……”她断续地、音调虚弱地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果然紧张起来： “你、你怎么了？” “嘶……我胃疼……”程之遥装模做样地嘶哈斯哈，一边走到床边舒服地靠在床头，抱起旁边的大龙猫抚摸着，优哉游哉。 “怎么会突然胃疼？你以前从来不胃疼的呀！”对面的人显而易见地着急起来。 “我也不知道。”程之遥捏着龙猫毛茸茸的长耳朵说，“就是，就是中午没吃好，然后晚上也没吃饭就……” 第346章 “一定是食物中毒了！”电话那头的人焦急万分，“我就说，看照片上那种黑乎乎的东西怎么能入口呢？一定会中毒的！” 程之遥有些不乐意了。怎么着嫌我厨艺差啊？我跟你说绝对能吃！ 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着急： “这样不行，太危险了……学姐你要赶快去医院呀！” “哎。去什么医院。”程之遥翻了个身，悠哉拿起床边一本书翻着玩，“不想动。唉，身边也没个人，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哈哈苦肉计真好使…… “不行！要马上去医院的！”李衍焦急得已经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学姐我帮你叫救护车！” “哎哎哎等等！”程之遥赶紧坐直身体，“我现在感觉又好起来了，生龙活虎的！感觉完全没问题了！” “那也不行！学姐中午吃的那种看颜色就不对劲，要不然怎么会胃疼？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才放心！放心吧学姐救护车很快就会到了去了医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哎你别叫救护车！”程之遥捂住脸，使劲揉着。她终于坦白，“没有，其实中午那个我根本没吃全扔了……我刚刚可能就是饿的。待会自己做点饭吃吃就好了……” “不要再自己做饭吃了呀！”电话那头李衍急忙阻止。 “我不自己做饭吃，吃什么？”程之遥故意说。 “点外卖也可以啊！” “你不是说外卖不健康吗？” “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学姐你先用外卖顶上这一顿，然后慢慢想办法呀！”李衍着急劝诫，“学姐不要再自己做饭了，赶紧点外卖吧！” 程之遥重新靠回床头，无聊地摆弄着大龙猫： “可我不想吃外卖。” “那想吃什么呀？” 程之遥忽地坐直身体，嘴唇靠近听筒，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道： “我就想吃你做的饭。”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登时不说话了。 一片寂静中，程之遥听见轻浅的呼吸，从听筒传来，频率逐渐加快。她仿佛看到了慢慢变红的白皙脸颊，仿佛能感受到那熟悉的带着温热香气的呼吸，打在自己耳边。 她的心里也热热的，痒痒的。 像被软乎乎的小猫咪在里面闹腾着一样。 想rua……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不由得放得很低很轻： “除了你做的饭，我觉得什么都没滋味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十几秒，才重新开口，声音也变得软糯糯的，像蜜枣红豆糯米粽，泛着甜蜜气息，却又故作矜持： “……可我现在又没办法立刻回去给你做饭……”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后天？”程之遥非常直接。 “……哼。看心情吧。” 还“哼”。 程之遥笑着翻了个身，搂住大龙猫： “明天天气不错。那心情应该也不错吧？”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呢！”电话那头故作傲娇。 “那你快点想啊。十秒钟之内能想清楚吗？”程之遥用宠溺的语气哄他。 “哼……” 粉红色的泡泡从听筒里不断溢出来。程之遥抱着大龙猫，沐浴在粉色的泡泡里，滚来滚去的，也是十分享受。 “……你白天发的那几条，什么意思呀？”电话那头，李衍害羞地问她。 白天发的？ 程之遥停下，然后想起来，之前她的损友故意歪曲她的话，帮她发了好些咯噔的朋友圈，满满的土味情话。 肉麻到不忍直视。 没想到李衍还怪吃这一套的。 关键是当时她还很硬气地说“根本不想让他回来”呢…… 程之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她故作淡定道。 “怎么发了又删掉了……”电话那头羞哒哒地问她。 怎么删掉了？她能说这些情话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嫌这些东西会她失了体面，所以删掉了吗？那肯定不能承认啊！ 她清了清嗓子，把听筒按到嘴边，用低沉的富有魅力的声音说： “当然是因为，想当面说给你听~” 情圣上身了啊！情话满分了又。 对面果然非常吃这一套。 “真是的……好肉麻哦……”李衍羞哒哒地嗔怪。 程之遥笑了笑，继续低沉着声音土味情话： “还有更肉麻的话。我当面说给你听？” “……” “你回来，我就能当面说给你听了。” “……不要。”对面娇嗔地在闹小脾气。 “怎么能不要呢？”程之遥急，“不要的话我憋在心里，说给谁听？” “爱给谁听给谁听。”故作不屑。声音却很愉悦的。 第185章 准备礼物 学姐准备爱的礼物要把学弟宠…… 程之遥声音低得如马里亚纳大海沟一般深沉： “不想给别人听。只想说给你听。” “哼。” “回来说给你听？” 李衍在那头忍着笑意, 故作矜持地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 “那你要先发个朋友圈，公开咱们俩的关系。” “怎么又说这个……”程之遥捏鼻梁。还是不情不愿的。 “我不能不明不白地住在你那里！”李衍着急地说, “这是、这是非法同居！” 第347章 “怎么就非法同居了真夸张……” “反正我不管, 我就要朋友圈公开！”李衍坚持着。 程之遥目光左右游移, 找借口： “我朋友圈好多工作伙伴呢。不方便……” 这样啊…… 李衍想了一下, 又说： “不发朋友圈也行。总之必须向所有人公开咱们两个的关系, 什么方法都可以！” “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程之遥捏着龙猫的鼻子, 漫不经心地问。 “你自己想！”对面又有些气鼓鼓的了。 好大的脾气。 程之遥继续摆烂： “想不出来怎么办啊？““那就到想出来为止！”对面气呼呼道。　“好吧，好吧, 我就继续想……”程之遥声音半死不活的。 李衍又催她： “你要快一点想！下周三之前一定要想出来！下周三噢！” “啊, 知道了，下周三前想出来，下周三……”程之遥半死不活到一半，又觉得奇怪, “为什么非得是下周三？” 李衍的声音变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 “因为，因为周三是我生日……” “噢噢你生日！”程之遥来精神了。新的突破口啊这是！ 她搓着手问：“过生日是要有点仪式感的。那我是不是得送你个生日礼物啊？” “要送礼物的……”李衍在那头害羞又矜持地说。 就知道是想要礼物！小样儿，还绕那么大个圈子！ 程之遥逐渐胜券在握： “说吧，想要什么礼物啊？” 她已经飞速开动脑筋想着该用什么礼物把他骗……啊不是是吸引回来！ 耳边, 李衍的声音羞哒哒地从听筒传来：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 ——怎么又是这个啊！！！ 程之遥哽住。 又绕回来了…… “……这算什么礼物啊？换个礼物行不行？”她托腮, 半死不活地问。 “不行！我就要这个！”李衍急切地提高了音量。又重新狠狠强调，“周三之前想出来公开我们关系的方式, 并且要做到，当作我的生日礼物！” “啊？换点别的礼物吧……” “我不！就要这个！”李衍非常坚持。 “啊……”程之遥重新半死不活起来，“行吧我想想……” 想着想着都给她想困了，逐渐打了个哈欠。 看看时间，觉得今天聊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便说： “好了今天先这样吧，我要睡觉了……” “哎等一下！”李衍叫住她。 程之遥等他说话。 “你，你吃饭了吗？”李衍轻轻地问。 说到这个程之遥来气了。 “我没有吃饭！”她怨气四射地嚷嚷，“没人给我做饭！我又不想吃外卖！所以我没有饭吃！只能挨饿！算了饿死我算了……” 李衍任她嚷嚷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空隙弱弱开口： “冰箱里有小馄饨你知不知道呀，就放在冷冻层第二个格子最里面……” “所以？” “这个煮起来很简单的，开水下锅没一会儿就能好。你先下一碗垫垫肚子吧……“程之遥一开口就是抱怨：　“什么馄饨啊真难煮，我才煮了三十分钟就全糊成一锅了！” 李衍赶紧传授菜谱： “不用那么长时间，馄饨皮很薄的，煮到全部飘起来再煮三分钟，然后加一点点凉水，再煮开就可以吃了……” “啊……好麻烦啊……”程之遥不想动。 “冰箱里还有几盒我记得。学姐你煮一盒赶紧吃了不要饿肚子了……” “这么麻烦，我宁愿不吃！”程之遥生气地说。 “去嘛学姐，听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的……”李衍在那边温温柔柔劝她，“咱们视频吧，我一步一步教你……” 于是两人开始视频。李衍一步步详细地解说，从开火，烧水，水开后下锅，再到什么时候加水，怎么搅拌防止粘锅……只要跟着他说的做就行了。 程之遥全程皱眉不耐烦，并不时发出“调料不是跟馄饨一起下吗”“为什么还要搅锅”“怎么还要在这里一直等着”“无聊死了我要去做别的事”“吃个饭真麻烦”……之类的声音。把锅碗瓢盆砸得叮当响。 她在别的事上都很专注很有耐心。唯独做饭这一件事上格外无法忍受。可能是天生跟厨房犯冲。 最后叮铃当啷终于把小馄饨给做好了。 程之遥捧着这一碗香喷喷的小馄饨，稍微满意了一点。 她抬头看向手机屏幕： “你真不回来啊？” “唔……”李衍咬着唇，犹豫着。 程之遥凑近，低声： “我想吃你做的饭……” 李衍咬着唇看着她，眼睛水汪汪地，眼里满是情愫和动摇，却又在挣扎着。 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坚决道： “等、等你什么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你现在公开，我就现在回去！” “你好狠的心啊……”程之遥坐回去，感叹。 “我的心就是这么狠！”李衍梗着脖子，气呼呼道。 “不管你了。我要吃饭了。”程之遥拿着小勺开始美美吃小馄饨。 李衍在那头催她： 第348章 “学姐你要快一点公开！我等着你！还有就是明天你怎么吃饭呀？小馄饨还有几盒呢？吃完的话你就煎两个蛋然后加一点小青菜做汤底下面条吃，或者用肉丝和米煮粥，出国前加一点青菜然后……” 程之遥越听越生气： “什么意思？还想让我天天做饭？你赶快回来我再不要做饭了！““知道了知道了……你一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就立刻会回来了……“李衍小小声说。　“烦死了！”她气鼓鼓地说。 “那学姐不想做饭的话，这几天就去外面的餐馆吃饭吧！”李衍又提议，“我知道附近一家餐厅，菜式丰富很有营养的，就是在街角那里……” “哎呀真啰嗦！我就不爱听这些吃吃喝喝的事！”程之遥气冲冲打断他。 “好了好了知道了……”李衍哄她。 “我要挂了！”她凶凶地说。 “唔……”李衍委屈巴巴，不说话了。 望着对面人漂亮白嫩的脸蛋，程之遥心里又痒痒的。 “亲我一下？”她说。 李衍把脸偏到一边，脸红了。 “真讨厌……”他轻轻说。 最后还是亲亲了。 ~~~~~~~~~~挂了电话。　李衍把手机摁在心口，满脸写着甜蜜。 甜蜜了一会儿，却又变得忧心忡忡；忧心了一会儿，却又重新甜蜜起来。 就这样一忽儿甜蜜，一忽儿忧心，表情几度变换着。他转身，慢慢往回走去。 走出安静的树林，跨过小路，再越过茂密的灌木，就到了湖边的草地。 李衍盘腿坐到草地上，低头思忖着什么，然后抬头问身边的人： “你说，我非让她公开和我的关系，这种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 在他旁边，诗人在小本本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钢笔，严肃抬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陷入了沉思。 没有得到回应，李衍自顾自开始说起来： “我其实没想跟她闹别扭，只是想让她更重视我一点……她虽然骗了我，但是根本没有伤害我啊！这几天我回头又想了一遍，其实她做得也不是那么过分吧……而且她是那么地富有责任感，原来早就默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是我先误会了她！” 自我攻略完成。李衍托腮，眼里泛出甜蜜： “她还打电话问我考试结果……她在关心我呢！可我就那样离开她了……” 说着情绪低落下来。 “她吃得不好，那怎么能行……也不知道她明天该吃些什么，冰箱里的东西还够不够……我可是两个星期没给她发消息……” 李衍歪着脑袋开始计算时间： “还有三天我才回去。这三天她该怎么吃饭呀……” 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说我应不应该主动道个歉，然后赶紧买票回去……” “我要走了。”诗人突然站起来说。 李衍一愣：“走？哦对，天都快黑了，确实也该走了……” “不。我是说我要永远离开，不再倾听你的故事了。”诗人把钢笔插进上衣口袋里，严肃地说。 李衍迷惑：“你是说，你要毕业了吗？” “不。不是毕业的问题。”诗人低头看着他，眼里闪着冷冽的光，说出的话也非常不留情面，“你的故事里我再也感受不到那迷人的痛苦，只剩庸俗的甜蜜。从此以后你跟你的爱人之间就沦为了普通情侣间的拉扯，无聊至极。” “无聊是创作的剧毒。我要去寻找新的，痛的，不同寻常的感情了。再见。” “这样啊……”李衍抬头看着诗人在夕阳下的身影，有些恍然。 虽然诗人的脑回路有些难以理解，但在最无助的时候，他毕竟倾听过自己的心事跟痛苦，并且没有嘲笑自己。李衍其实已经有些把他当朋友了。 于是李衍说：“那我能看看你写的诗吗？” “不。还不能。”诗人高傲地昂着头颅，眺望远方，“在未发表前，没有人有资格抢先预览我的杰作。不过……” 诗人低头看他，恩赐般道： “不过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在我诗集的扉页，感谢你这段不伦之恋，带给我的灵感和启发。” 李衍急了。 “你说过不透露我的隐私的！”他着急道，“而且我并没有进行什么不伦之恋！我和她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爱情！” “噢那可真无聊。”诗人耸耸肩。 “我宁愿要无聊甜蜜的爱情，也不要成为你写诗的痛苦源泉！”李衍气冲冲强调。 想了想，又跟诗人商量： “那你可不可以这样啊。把我和她的名字写进一首诗里，比如藏头诗什么的……然后让每一个读到这首诗的读者，都能传诵我和她的爱情故事……” “万万不可能。”诗人断然拒绝，“我的诗作不是用来承载某几个具体的人的庸俗爱情。而是承载着整个人类社会最幽微、最精华的感情。用诗来歌颂具体的人类，这是对我诗作的玷污！” 想把自己的和学姐的爱情故事借着诗作广而告之的心思就这么被掐断了。李衍只得闷闷作罢。 “不过我依旧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扉页上。作为一个伟大诗人的灵感源泉，你当得起这份殊荣。”诗人说。 “还是别了吧。”李衍闷闷道。他不想孤独地挂在扉页上，只想让自己庸俗甜蜜的爱情被每一个人知晓。 第349章 “噢。那你可错失了一个名垂千古的绝妙机会。毕竟我的诗作注定是要传世的。”诗人垂目傲然道。 说着，他重新掏出笔，在自己小本本上唰唰唰写着什么，然后撕下来递给李衍： “我走了。如果你们的感情再次出现什么难以逾越的波折，记得联系我。我要听。” “不会有什么波折了！”李衍攥着写有诗人联系方式的纸条，气呼呼道，“你说话可真难听！” 诗人没有理会他的指责。他已经转身离开，朝着夕阳走去，脚步异常坚定，那瘦骨嶙峋的身影竟不知何时，有了智者一般的气质。 李衍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 “再见！”他对诗人的背影喊。 诗人没有回头。 ~~~~~~~~现在只剩李衍一个人坐在夕阳下的湖边　他望着亮晶晶的美丽湖面，眼睛同样亮晶晶的。 学姐愿意打电话给他。不管学姐会不会公开和他的关系，他周三都要回去的。因为学姐那里就是他的家，过生日的话，当然要回家过呀！ 李衍开心地站起来。 他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啦！ 第186章 买火车票 学弟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奔向学…… 接下来这几天, 程之遥跟李衍就又恢复了每天早晚打电话的习惯。 “你有没有想出来用什么方法公开我们的关系呀？” 李衍总是问她。 “没有。烦死了。根本想不出来啊……”程之遥一边说一边心猿意马往他身上瞟，“你身边有人吗？露出肚肚给我看看？” “哼。那你继续想吧！”李衍很生气。他什么都不会露的！ 没看到腹肌，程之遥颇为遗憾。 “想不出你是不是不回来了？”她问。 “是的。想不出我就不回去了！” 李衍一边坚决地说着, 一边在学校机房的电脑上搜索去璟城的火车票。 他说自己不回去, 可是他怎么舍得真的不回去呢？早就暗戳戳开始收拾行李了。 之所以没有立即回去, 一个是音乐学院还有几门文化课要单独考, 另一个就是他要把之前的几个兼职退掉交接好。 他要赶紧办完这些事, 然后回到学姐的怀抱里面去！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学姐……哼！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之前学姐骗他好过分！就让她暂时着急一下下吧！ 虽然如此地坚决硬气有原则, 但李衍也忍不住担心学姐每天在吃些什么。于是又偷偷给学姐打了一些钱，希望她不会饿到肚子。 哼！并不是心疼学姐这个大骗子！只是、只是学姐如果饿到胃痛, 还不是得他来照顾…… 李衍就怀着这样甜蜜幸福的小小心思收拾行李。 可是程之遥总是催他。 “快点回来！” 夜晚, 程之遥躺在一个人的凉被窝里跟他视频。 虽然已经是夏天，但她依旧需要有人给她暖床。 “我不！”李衍还是郎心似铁，“你想出来怎么公开我们的关系了吗？” 程之遥生气： “我永远想不出来怎么办！你永远留学校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气话竟让李衍变得微微失落起来。 他垂下眼睑, 纤密的睫毛像忧郁的云般投影在白皙脸颊上。 “我不会一直留在学校里的……”他失落地小声说，“可我过生日就这么一个愿望……” 程之遥被他软乎乎的小模样搞得心也酸酸软软的。 “过生日了不起啊。难道、难道还要我亲自接你去？”她故意虎脸道。 李衍也赌起气来： “那你就亲自来接我好了！” 程之遥凑近： “真的？我亲自去接你，你就回来？” 李衍的心跳动了几下。 “你忙不忙呀……”他小心翼翼地问。 程之遥看着对面。 那双乌黑清亮的眸子，装着她的影子, 在夜晚的路灯下, 闪着期盼的光。 程之遥心又变得酥酥麻麻的。 “忙倒是不怎么忙……”她含糊着，又适时低声来了一波情话, “就算再忙，为了你，我也得抽出时间来啊~” 李衍别开脸，害羞地笑。 程之遥看着他甜蜜的笑脸，也被他传染得甜甜的。 “那我周三去接你？”她兴冲冲问。 “真的吗？”李衍睁大了眼睛。 他以为学姐只是顺嘴哄他一下。毕竟从璟城到这里好远, 学姐创业又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可是、可是学姐竟然真的愿意为他过来吗？ “你要不想，那就算了……”程之遥在那头故意道。 “我想！”李衍赶紧说，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又觉得这样看起来自己太主动了，便重新矜持起来。 “那，那你到周三来接我好了！”他努力板着脸，故作淡定。眼角眉梢的开心却出卖了他的小心思。 “好哦~那我周三去接你~~”程之遥低声说着，看着他笑。 ~~~~~~~~李衍哼着歌儿，在敞开的行李箱旁忙忙碌碌，好快乐好快乐。　——学姐真的会来接自己吗？ ——当然啦！学姐从来不骗……学姐在这种明确答应过的事情上从来不骗自己啊！ 这样想着，李衍忍不住甜蜜地笑。 学姐周三要来接他啦！他要快点收拾行李，去和学姐一起过暑假！ 因为文化课考试的缘故，宿舍的舍友也没走，在寝室哗哗翻书复习。此时见他这么着急收拾行李，有好奇他要去哪里。 第350章 他们问：“舍长，这么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啊。” 李衍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整齐码放到行李箱，一边矜持回答： “嗯。我要去我女朋友那里。” 然后李衍就支棱着耳朵，等着舍友们问出那句——“你女朋友是谁啊？”。 他想，等他们问出来了，他就可以大声地、骄傲地宣布——我跟学姐在一起啦！ 这些八卦的舍友。他们肯定会很惊奇地问他怎么会跟那么那么好的学姐走到一起。他就会骄傲地告诉他们，是啊，她对我可好了可喜欢我了离那么远还亲自过来给我过生日呢…… 结果他只等到了一声“哦”，然后他的舍友们就自顾自去做别的事了；或者相互转告着“舍长要去他女朋友那里”，然后就散去了。仿佛对此司空见惯毫不稀奇。 于是李衍怎么也找不到时机说出他的女朋友是谁。 李衍试探着张嘴说“我女朋友其实是……”可舍友们立刻要么站起来去接水，要么拿着篮球出去活动筋骨。像在躲避什么似的。 李衍有些郁闷。 难道没人好奇，他的女朋友是谁吗？ 要知道这些舍友平时可八卦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要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可是此时却如此淡定…… 李衍闷闷地收拾行李。转瞬又高兴起来。 学姐说周三要亲自过来接他去过生日！到那时候，舍友们自然都知道学姐跟他在一起啦！ 于是李衍继续开开心心收拾着行李。 每天和学姐的早安晚安电话里，李衍都在兴致勃勃规划。 “周三，我们手挽手在校园里走一圈好不好？正大光明的那种……”李衍甜甜蜜蜜地畅想着。 “还要手挽手啊……会不会太招摇了？”程之遥捋着头发，犹豫道。 “不招摇呀！”李衍说，“我们还要给每一个认识的同学打招呼，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呵……真是的……”程之遥故作不屑，却又宠溺地笑。 “还、还要亲亲……”李衍脸变得红彤彤，“就在、就在人来人往的路上。” “啊？”程之遥脸都皱了，“会不会太浮夸了？” “我就喜欢浮夸一点的！”李衍说。 “而且、而且别的情侣都在马路上亲亲……我们也要亲亲！”他红着脸说。 “行吧。行。浮夸一点那就……” 程之遥便嗯嗯啊啊地答应着他。虽然看起来挺不情愿的样子。 剩下的日子就是甜蜜的倒数日了。 还有三天…… “周三下午六点，我去接你。时间约定好了哦~” 还有两天…… “记得收拾好东西哦，小捣蛋鬼~” 还有一天…… “明天下午六点，我去接你。记得要打扮得好看一点~” 李衍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过生日。心口满溢着幸福，时钟的针尖好像在他心上跳舞。越接近那个约定的时间，他的心跳得越快。 终于，到了周三的当天。 第187章 生日快乐 她！超！爱！生日当天学姐浪…… 7月10号。周三。 清晨, 李衍早早就起了床，一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穿上学姐夸过的最好看的一身衣服, 把头发理了又理,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文化课考试也结束了。一切事情都已办好。他可以自由地去找学姐去啦！ 从早上开始, 李衍就不住地看着时间等啊等, 心里像有一只活泼的小鹿在左突右撞, 让他既雀跃, 又焦躁。 终于挨到了下午。 舍友们都不在。宿舍里静悄悄只有李衍一个人。 学姐告诉他，让他在学校里等着, 不要去别的地方, 等她到了，会给他打电话。 可是李衍一点也坐不住。他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照镜子, 一会儿看时间，想着学姐什么时候会给他打电话，又想从校门口到学生公寓那么长一段路，学姐走得走多长时间…… 最后李衍提起了行李箱。决定去找学姐！ 从门口到这里的那段路实在太长了, 又没有什么代步工具。李衍估计学姐会从正门过来, 他就想着去学校正门口等着学姐，这样学姐不用走那么长的路, 一下车就能看见他了！ 李衍于是开开心心拖起行李箱往校门口走去。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就连天空似乎都比平时蓝了一些。大朵大朵的棉花糖漂浮在头顶，像童话世界里的一样。 刚考完试，还有很多同学没有离校。夏日的下午颇有些炎热，但风儿恰到好处地驱散了些温度。林荫道上的学生悠闲漫步, 享受着难得的安闲时光。 李衍走在校园宽阔的林荫道上，脚步轻快。 一路上风也轻快，鸟儿叫得也好听。 他跟学姐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一想到即将见到学姐，他眼中的整个世界都明快了起来。 因为这份好心情，对于一些平时自己漠不关心的事情，李衍也觉得很富有乐趣了。比如走到学校中段的一个路口，好多学生呼啦啦结伴往东边跑去，还有人嘴里说着“快来快来有人要当众告白快去看！” 啊又有人要告白了！李衍浸泡在自己的甜蜜里，对别人的爱情也充满祝福的心态。 不过他可没时间去凑什么热闹。他要赶快去见学姐！ 路上还遇到同班的两个女同学跟他打招呼，还问他拉着行李要去哪里。 第351章 李衍开心地说，我女朋友要来接我，我去校门口等她。 同学们惊讶对视了一眼，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在议论着什么，然后笑着跑远了。 李衍站在原地，望着同学消失的背影，微微有些失落。 怎么回事啊……真的没人关心他女朋友是谁啊……连顺嘴问一句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哎？李衍？” 李衍回头。就看到钱鑫师兄满脸疑惑地走过来。 李衍有些惊讶。因为钱鑫师兄已经好久没跟他主动说过话了。 钱鑫师兄虽时不时坑人一下，但为人总是乐呵呵的很热情。可自从知道李衍疑似当小三后，对他可就再没个笑脸了，还总是气冲冲地呼来喝去，要么愤恨地盯着他看，要么就干脆不搭理他。 因此，李衍见到师兄总是有些心虚的。 没想到道德底线如此之低的师兄，也无法容忍做小三这种事。看起来当了小三果然就站在了道德的洼地中的洼地…… 不对，自己可没有当小三呢！ 李衍忽地想起做小三本就是一场误会，自己可是学姐正正经经的男朋友呢！ 于是心态蓦地轻松了。 不过真奇怪。这段时间钱鑫师兄不是因为他当小三才生气，那会是因为什么而生气呢？ 李衍暂时想不明白这件事。总之，现在钱鑫师兄又开始跟他说话了，这是件挺不错的事呀。李衍今天心情又好，也很开心地跟他打招呼： “师兄！” “正找你呢。”钱鑫师兄背着手皱着眉头走过来，一脸苦大仇深。 他看了看李衍手里的行李箱。 “等等。你拉着行李箱，是要去哪儿？” 李衍就等他问这句话呢。 “我去我女朋友那里。” 李衍大声说着，骄傲地挺了挺胸。“今天过生日，我女朋友要来接我呢！” 然后就等着师兄问他，他女朋友是谁。 没想到钱鑫师兄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钱鑫师兄咬牙盯着他，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很生气，很憋气的样子，嘴唇翕动着，无声地骂骂咧咧，拳头也紧紧攥着，似乎想打他，又忍住了。 李衍看着师兄的脸色，有些紧张：“师兄……” “臭小子……”最后师兄只咬牙憋出了这几个字。 然后把一摞纸摔到李衍怀里，命令： “去！把这些送到学校东区附近的情人坡！” 李衍手忙脚乱接过这摞纸，忙道：“可是、可是师兄，我要走了，能不能找别人……” “走之前送点东西都不行！现在师兄的话一点用处都没了是不是！”钱鑫恨恨地呵斥着他。 李衍为难地想要推脱：“可是我还带着行李……” 帮师兄送点东西当然没什么。可是跟学姐约定好的时间就要到了，他真的很怕会错过！ 结果钱鑫师兄根本不容他拒绝，直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狠狠推了他一把。 “行李我帮你看着！你赶快去！” 李衍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他站定，看了看时间，为难地想了两秒。 然后回头问师兄这摞东西是要送给谁。 “送给一个叫张三的人！你去了就知道了！”师兄恶声恶气，看起来再多问一句就要把他给吃了。 李衍只能抱着这摞东西去了。 到底是什么这么急着要送啊…… 李衍一边想着，一边加快步伐跑了起来。 不管了。看了看时间，距离六点还有半小时。如果他跑得够快的话，应该能送过去然后在六点前到校门口等着学姐的！ *****当李衍跑到情人坡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围了好多好多人。　听说学校今天有人要当众告白。想必就是这里吧…… 李衍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开始寻找那个叫张三的人。 奇怪的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鲜花，颜色各不相同，大家却都伸着脖子往前看着，似乎兴冲冲等待着什么。 李衍好奇地张望着，然后随便找了一个人问: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张三的……““噢是你！”被问的人瞬间眼睛一亮，然后笑着把花递给他，“送给你！”　“唔谢谢……”李衍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要送他花，那人就已经兴奋地跑到前边摇晃着同伴的肩膀兴冲冲说着什么。 同伴立马走过来，同样笑着把花递给李衍。 李衍懵懵地接过花，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学校在搞什么活动，只是试图找到张三：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张三……” “哦是的就是张三！快去那边！”那人兴奋地指着前边说。 李衍顺着手指的方向继续往前走，迷惑不已。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张三……” 他问。然后收到一朵鲜花。 “谢谢。但是我要找张三……” “是你啊！这朵花送给你！” 李衍一路走，一路收到各种不同的花朵。 他怀里的花越来越多。同时，他逐渐搞清楚了，为什么这么多陌生人要送他花。因为…… “生日快乐！这朵花送给你！”一束粉白的洋桔梗递到眼前。 “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又香又软的芍药蹭着他的脸颊。 “生日快乐呀~”洁白的栀子带着馥郁的香气。 第352章 “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圆滚滚的绣球滚到他怀里。 …… 李衍继续往前走。 在面前环绕着的鲜花和笑脸中，他见到了越来越多熟悉的面孔。有同班同学，有学生会的人，有他的舍友，有各种各样的伙伴…… “李衍生日快乐呀~” “happy brithday！送你一个小礼物~” “舍长生——日——快——乐——！” “学弟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 然后他看见，钱鑫师兄也出现在人群里。 “竟然背着我跟我的学姐在一起了……”钱鑫师兄抓着脑袋嘟囔着，表情有些懊丧。又叹了口气，仿佛释怀了什么。 “看在你过生日的份上，今天先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把花和礼物狠狠塞到他怀里，嘀咕着：“生日快乐！臭小子……” 李衍被人群簇拥着，来到了草地的中心。 他怀里抱着由各式各样的美丽花朵组成的花束。一瞬间，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在他的怀里。 李衍眼睛湿润，有些恍惚。 今天是他的二十岁生日。这一天，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所有的人都在送他花，所有人都在祝他生日快乐。 是谁为他准备的这些啊…… 冥冥中，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 面前的人群喧闹着缓缓分开。 在人群尽头的一条小路上，一辆纯白的南瓜马车，出现在了那里。 马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火红的玫瑰，在金色的阳光下，耀眼梦幻。一匹洁白的马站在车前，安详地嚼着青草，甩着尾巴静静伫立。 在人群的喧闹声中，有人拿着一束花，从车上跳下，笑盈盈走来。 当看清车上下来的人时，李衍猛地捂住嘴，泪水盈满了眼眶。 他看见日思夜想的人，捧着热烈的玫瑰，身姿笔挺，笑意盈盈，一步一步地走近，每一步都踏在他心里。 在人群日益沸腾的欢呼和起哄声中，程之遥来到他面前，笑着把手里的玫瑰塞到了他怀里。 人群欢呼声变大了。 她又变戏法似地掏出了一个闪亮的生日王冠，双手举着，端端正正戴在他头顶。 人群又响起一阵欢呼。 最后，她在他脸颊两侧重重亲了两下，又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人群爆发出了响彻天地的欢呼声。漫天的花瓣飘散开来，化作梦幻的彩雨将她和他包围其中。 在闹哄哄的起哄和祝福声中，李衍清晰地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每个字都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她说—— “生日快乐呀，我的小王子。” 第188章 更喜欢你 学姐学弟月下激情拥吻感情急…… 公园的树荫下。 清亮的月光照着树影。风儿静静吹。 情人依偎在纯白的南瓜马车里, 在婆娑的花影里偷偷地笑。 在芬芳馥郁的花丛中，程之遥搂着李衍，志得意满。李衍抱着花靠在她怀里, 满脸甜蜜又幸福。 两人像米饭粒似地紧紧黏在一起, 分都分不开。 程之遥抬手去揉怀里人柔软的耳垂：“感觉怎么样？” 李衍把脸埋在玫瑰花里笑, 笑了半天才说：“唔……有点浮夸……” 程之遥也忍不住笑出声。因为确实有点浮夸…… 在当着众人的面进行了那番轰动的生日庆贺后, 程之遥直接拉着李衍的手, 快乐奔跑着坐上南瓜马车, 然后载着他在校园各处，很拉风地绕了好几圈。 这辆载满了鲜花, 还有白马开路的的南瓜马车是那么地漂亮, 那么地特别，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惊叹。 这么折腾了一遭，全校的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然后赶在保安前来驱逐的时候, 程之遥迅速驾车溜进了旁边的公园里，躲在树荫下，然后两个人一直在这里坐到了月上柳梢头。 笑完程之遥又问他：“那你喜不喜欢？” 李衍无比害羞地使劲点头。靠她靠得更紧了一点。 程之遥得意：“就知道你喜欢这样。” 她抽出一支玫瑰，去撩他的脸：“好啦,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跟我回去吧，漂亮的小王子？” 李衍继续害羞地点点头, 紧紧依偎着她，百依百顺：“学姐去哪，我就去哪……” 程之遥搂着美男，昂着脑袋，笑得春风得意。 看吧, 姐一出手，直接稳稳拿下！ 李衍甜蜜地回忆着在万众瞩目下学姐从天而降带他走的场景。然后仰头问： “学姐，你怎么想起来用南瓜马车来接我……是因为，是因为这样特别浪漫，像童话故事一样充满幻想，富有诗意吗？” 程之遥兴高采烈：“当然不是啦！是因为我太穷啦租不起更贵的车啊！” 噢天呐她真的好坦率好真诚…… 两人抱在一起库库笑作一团。 笑完后，程之遥给李衍讲起自己怎么阴差阳错地把南瓜马车拉来的用的。 “我呢，本来是想租一辆豪华超跑，带着你痛痛快快绕着学校转几圈。这样，你也不用见到每个人都要特意说我们在一起了。你也能过足瘾了，是不是？”程之遥说着，用嘴唇去蹭他耳际。 李衍被她弄得耳朵痒痒的，笑闹着要躲开。 第353章 程之遥把他搂得更紧了点，笑着继续： “我就带了几千块去车行问，本以为也花不了几个钱吧。结果没想到，租车还要资产证明，说资产少于三千万不给租！真是笑话，我要有三千万资产还用得着租他们的跑车？就算我现在没有三千万难道我以后就没有三千万了？真是的真是的……” 说着说着开始愤愤不平起来。嫌我穷是不是？真是的莫欺少年穷！ 李衍听着立刻心疼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学姐竟然为了给他过生日，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他好心疼好心疼，当即把自己的钱包打开，里面有他这几天刚结算的兼职收入，厚厚一沓钱全都拿出来给学姐！ 程之遥也不客气，接过钱叭叭就开始数。拜托，她现在真的很缺钱，很需要这些哎！ 李衍满眼钦慕地望着她开心数钱的样子，心脏怦怦跳。 噢天呐，学姐数钱的姿态也是那么地潇洒，那么地迷人…… 程之遥数完钱，满意地把钱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又一把把李衍搂过来，继续吹牛： “他们不给租。那能难得到我吗？不给租，我还不稀罕呢！真是的，跑车啊，超俗气超没创意的！以后我赚了钱买它个百八十辆不成问题！” 李衍靠在她怀里安静听她吹牛，仰头看着她的脸，痴痴地笑。 程之遥讲得眉飞色舞的： “后来啊，我就想到，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里，不是有辆南瓜马车吗？我跟这辆车的管理员商量了下，把这辆车租了下来，真是又便宜又特别哎！省下的钱我全用来买花了，还绰绰有余呢！” 说着她笑着低头去逗他： “现在，各种各样漂亮的花应有尽有，全送给你啦。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很有创意？” “嗯！真的好有创意！”李衍抱着花，眼睛湿润。他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他感动地望着她，喃喃道。 程之遥笑着说： “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知道这会是你最快乐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 然后凑近他耳边，低声： “跟着我，保证你以后比今天还快乐。” 李衍靠在她怀里，脸蛋红红，眼睛亮晶晶： “嗯！我要永远跟着学姐！” 程之遥看着他害羞又甜蜜的可爱模样，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她抬手抚摸着他白嫩的侧脸，忍不住亲亲他，亲亲，再亲亲……亲着亲着就不太对劲儿了。 久别重逢。两人已经有快二十天没见面了，这对于两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来说，真是很长一段时间了，因此，两人现在靠在一起，简直如同干柴烈火，一触即然。 在凌乱的呼吸声中，两人逐渐开始吻得难舍难分。 程之遥的手抚摸上对方的身体。李衍早已是目光一片迷离，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不知该阻止，还是该迎合。 “咱们……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他问，呼吸凌乱。 “哪里不好，没有不好……”程之遥急切地吻着他，手往他衣服里面钻。 眼看两人就要在月色下做出不成体统之事。关键时刻，只听一声怒喝在耳边炸开： “哦呦你们这些小情侣噢！不要在我的车上胡搞！！” 两人吓了一跳，急忙分开。 只见一个阿姨握着扫把叉着腰，在月光下充满谴责地望着二人。 正是这辆马车的管理员。 “都说了不要在我的车上搞不要在我的车上搞！搞脏了怎么清洗呦！”阿姨挥舞着扫把把两人赶下了车。 好事这样被撞破。程之遥站在马车旁清着嗓子摸脑袋，有点尴尬狼狈的样子。李衍重新把脸埋在玫瑰花中，红着脸偷眼看她。 “时间到了，再继续的话就要加钱了呦！”阿姨虎着脸说。 于是程之遥拉着人赶紧走掉了。 李衍被她拉着手，抱着花，亦步亦趋地乖乖跟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月光下的树荫里。程之遥走出几个路口，又神气活现起来了。 “真是的，限制时间那么严格呢……等我有钱了，买个更漂亮的南瓜马车，载你满世界跑！”她兴高采烈地吹牛。 “嗯好哦……” 李衍抱着花，红着脸抿着唇笑。 程之遥回身捏了捏他的脸颊，然后霸气挥手： “接下来还想去哪里玩呀？今天统统满足你！” 李衍闻着玫瑰花，歪着脑袋想了想，说： “那……我们去海边吧！好多情侣都会去哎，一起去看海，感觉也很浪漫……” 于是程之遥带他去了海边，两人在海滩上捡贝壳，看深蓝色的夜空下的广阔海面。那天的天空美得像油画一样。后来月亮高高升起，风清月朗，惹人迷醉。两人并排坐在美丽的海滩上，开始在月光下说些傻话，譬如—— “等我以后有钱了要买一个好大好大的房子~”程之遥比划着，开心地说。 李衍迷恋地看着她，然后自告奋勇：“学姐你不用那么辛苦，我要给你赚钱买大房子！” 程之遥把脑袋一晃： “你买的不一样。我要买一个好大好大的房子，把你给藏起来~” 李衍害羞： “我，我怎么藏起来……我又不是什么宝贝……” “别打岔！”程之遥一挥手，然后凑近他的脸，望着他漂亮的眼睛，低声柔缓地说，“把你给藏起来，在月光下，弹琴给我一个人听~” 第354章 “……” “怎么不说话了？” 李衍放下花束，脸红红地挤到她怀里：“我好喜欢你啊……” 程之遥快乐地回抱住他：“我也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爱你。” “……” 程之遥动作微僵，目光缓缓移到一边。 李衍抱得更紧了些，像要借此抓住某种无形的、易逝的情感。他紧紧贴在她颈侧，倾听着她的心跳。 “我以后只弹琴给你一个人听好不好？”他问。 “……” 海潮声起起落落。他闭上眼，久久地听不见回答，眼眶逐渐有点发烫。 “不行！”他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有种没心没肺的快乐，“你得在众人面前苦练琴技，然后把最好的一首曲子弹给我听！” 李衍笑了，睁开眼睛，开心地望着她：“我肯定要把最好的一首曲子送给你……” 程之遥的神情还是无比快乐。她双手捧住他的脸揉来揉去： “好极了！千万不能忘记，要苦练琴技！” “嗯！我会苦练琴技的！”李衍使劲点着头，“我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啊么么么么么么么~”程之遥抱着他一顿亲，亲得他晕头转向的，把什么都忧愁给忘光了…… 第189章 狂秀恩爱 学弟乍得名分，疯狂彰显男友…… 程之遥就这样牵着人的手把她的小男朋友带了回去, 重新过上了热汤热饭热被窝的舒适生活。 夏日的时光炎热而漫长。李衍放了暑假，有了更多的时间，每天就买买菜呀, 做做饭呀, 研究一下新的菜谱呀什么的, 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甜甜蜜蜜等着学姐回来。不过学姐总是早出晚归的, 这漫长的白天也是十分寂寞, 于是李衍在当地的琴行找了份兼职，薪酬不错, 还能顺便练琴, 每天下午教教学生，赚来的钱给学姐买好吃的！ 他总会在学姐回家前赶回去，做好美味的充满爱心的饭菜，然后在夕阳下的天台上托着腮, 幸福地等学姐回来一起吃饭。 在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程之遥在生活上重新变得懒散起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服脏了连洗衣机的盖子都懒得打开，扔一边就是了, 第二天衣服就会自动变得香香的熨得整整齐齐出现在衣柜里。她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李衍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坐在旁边把切成小块的水果一口一口喂给她，看着她对着电脑认真工作的侧影, 满心甜蜜。 两人都幸福得要死。 当然李衍的日常并没有止步于这些。他现在可是有名分的人了！ 乍有了名分，李衍也是干劲满满活力四射，男朋友的派头十足，在各方面都想表现一下。 比如说，现在程之遥已经不需要自己中午带饭了, 因为李衍会在中午的时候做好爱心便当送去给她，让她吃到最新鲜的饭菜！ ——当然也是为了找借口跟学姐能多待一会儿啦…… 工作室的梁钰学姐和狄兰学姐见到他也并不惊讶。因为学姐已经正式地把他介绍给了她们，还一起吃了饭——以男朋友的身份噢！ 梁钰她们有时还会打趣李衍。李衍总是脸蛋红红挺不好意思的，一边把给学姐带的下午茶放到冰箱，是各种精致的糕点和小饮料。 除了给学姐带下午茶，还给学姐的小伙伴们都带了一份。梁钰狄兰统统被收买，吃着小蛋糕喝着饮料对程之遥表示这男朋友不错，能处！ 除了在日常生活中大过男朋友瘾，李衍在互联网上也是完全藏不住自己自己那颗甜蜜的心。 作为一个不怎么上网也不怎么分享日常生活的消息闭塞的boy，现在李衍已经越来越频繁地在各个社交帐号上分享自己的甜蜜恋爱日常，还每天在朋友圈里秀恩爱。看起来是想把憋了一年的恩爱一口气全秀出来。 【在一起的第340天。睁开眼就能看到，最好的人在我身边。很难不幸福吧！】 【在一起的第341天。捡东西的时候她会特意护住桌角不让我碰到头呢。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吧……】 【在一起的第342天。今天和她一起逛街她讲了下面这段笑话。她怎么那么幽默那么聪明呀……】 【在一起的第343天。原来遇到对的人，就是会越来越爱……】 各种甜到肉麻的话。程之遥自己都受不了了，让他能不能少发一点，至少不用每天都发吧！ 李衍捧着手机骨朵着嘴说，我就是想让大家分享我们的幸福嘛！ ……顺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啊…… 程之遥说你生日那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啊！ 李衍说那可不一定！万一有人漏下了怎么办，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现在是学姐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程之遥说你要不干脆做块牌牌挂胸口，上面就写上“程之遥的男朋友”几个大字！这样谁见到你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 李衍红着脸骨朵着嘴小声说，那去哪里做那种牌牌呀…… 还真想做个牌牌挂胸口啊！？ 程之遥简直无语了。她直接把人狠狠推倒在床上，亲手在他胸口留下了她独家制作的专属印记…… …… 李衍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学姐熟睡的侧影，整个人都沐浴在幸福的泡泡里，举手投足都是甜蜜。 第355章 学姐对他也太好了吧……他也要想办法对学姐更好一点！ 有一天，程之遥休了一天假，正要在家里尽情享用美味的食物和body。结果李衍把她神神秘秘地带到一个地方。 空旷的室内，好大一个大礼盒挺立在面前。 李衍说这是他给学姐准备的礼物，开心地让她拆开。 程之遥迷惑地解开一侧固定的丝带。礼盒自动裂开，里面瞬间飞出好多气球。同时有好多穿着西装的人跳出来，满面笑容，“嘭嘭嘭”放着礼炮。 漫天的彩带里，程之遥看着面前盒子里这辆布灵布灵的大跑车，默默张大了嘴巴。 这么长时间，都快忘了，身边人是个富二代了…… 李衍开心地说：“学姐你看！他们说这是最新发售的全球限量款超跑噢！送给你！” 说完又有点忐忑：“我也不懂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样的……” 旁边的销售人员笑容满面地适时解说，这辆黑夜魅影大面积采取碳纤维材质，重量轻，强度高，还装备了火箭动力引擎，功率惊人……售价5000w，尽显尊贵品质~程之遥不由得暗自愤恨。这些可恶的有钱人，买辆车挥挥手就办到了，可恶啊，都要开始仇富了……　而且这么好的车，自己却不能拥有…… 不是不想。而是想到他爹，着实不敢…… 但程之遥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不敢要的。所以她就找别的借口发脾气，说这种车除了拿出去装面子又不实用，马达响得震死人，我开这种车上下班，你也不想想合理不合理！ “而且你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就买了这个！”她气冲冲道。 李衍被她呵斥得眼圈红红，低垂了眉目，小声道：“我想着我们现在关系都公开了，也不怕招摇了……学姐之前给我那么多惊喜，我也想给学姐一个惊喜嘛……” 见他这副样子，程之遥也不忍心苛责，只放软了音调说： “你每天给我好好做饭，比什么惊喜都强。” 李衍害羞地别过脸： “做饭这种小事，根本不算什么呀……” 程之遥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 “学姐就爱吃你做的饭！” 眼见两人眼神拉丝马上就要就地变身成甜甜蜜蜜小情侣。车行经理安静站在一旁，带着专业而礼貌的笑容，视线穿梭在两人之间。 销售向来眼光毒辣，练就了一手识人的好本领来看人下菜提升销售额。当眼前这个小伙子走进门店的时候，下边的人见此人年纪轻轻相貌出众，却又衣着简朴，并且一开口就想看现在最好的跑车，便断定此人是个富有虚荣心的男孩，妄图蹭试驾傍富婆，因此对他爱答不理的。谁知此人竟出手如此阔绰，看中了镇店之宝并把定金爽快付了，还说要送给她女朋友！ 惊得车行的人当场把作为经理的他请出来亲自服务。 现在看眼前两人的关系，还有互动模式，什么“给我做饭吃”，什么“创业”……经理当下心中有了判断。 ——必然是富婆和她包养的小奶狗了！ 他看向程之遥，心道，想必眼前这位身量高挑、气度不凡的女人就是个深藏不露的富婆了！哎呀哎呀，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保养小白脸了，听着还喊她什么“学姐”，看起来从大学就开始包了，哎呀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看现在的形势，想来是富婆下凡想体验创业的艰辛，小奶狗为了争宠，于是投其所好买跑车给富婆一个惊喜，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惹得富婆不开心了！ 锁定好目标用户，经理登时有了推销方向。 他唰地一声掏出平板，满面笑容地适时开口： “对于创业者来说，确实对实用性的要求会更高一些，高端商务车我们也有，您看这一款，这一款和这一款都不错，还能进行私人定制，尽显尊贵身份。我们可以开过来给您试驾体验……” 李衍就被吸引过去看平板上的商务车型。 车行经理笑成了一朵菊花。今年的业绩快达成了！他开始积极推销豪车车型，这辆不错，这辆也不错，这辆更不错！哎呀真是难以取舍……要不干脆全都要了？ 李衍很感兴趣地点着头：“要不全要了吧！” 车行经理的心狂跳。火一般热情地解说应该这样配置这样配置这样配置，到时候再配个司机，尽显霸总风范…… 地主家的傻儿子醍醐灌顶：“对噢！再配个司机！” 程之遥：…… 程之遥：“买好几辆车，再配个司机。我把这些往哪放，住处连个停车场都没有，小胡同里除了两轮的别的都进不来出不去！” 李衍神秘一笑。 片刻。 程之遥仰头看着面前的豪华楼盘，心里有些许不好的预感。 李衍兴高采烈地拉她进去：“学姐我在这里买了一个大平层，这样就不用担心停车问题啦！据说这里环境还挺不错呢，我们上去看看吧！” 哎呀吓死了。还以为他把整个楼盘都买下来了…… 房产经纪和管家一边一个，笑容满面地在前面开路。程之遥生无可恋地被李衍拉进了门。 第190章 苦辣酸甜 学弟洗去铅华从此死心塌地跟…… 从正门进来, 巨大的水晶灯下，大厅的服务人员齐齐鞠躬致意，微笑热情规整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切都要完美得无可挑剔。只有这样, 才能让住在这里的主人们感觉到那种独属于人上人的尊贵和优越。 第356章 房产经理带着高雅得体的微笑向身旁两人细细讲解着这套豪宅的每一个细节。对于这种全款拿下这套市值两个亿豪宅的大客户, 他要充分展示他的专业性。 “窗帘是由设计师halvah brownie设计的, 采用真丝材质, 售价66w。沙发全套由g国高端品牌princeton独家定制, 价值500万。客厅这面墙上悬挂的, 是后现代画家rembrandt joyce的作品，价值67w, 我们也会免费送……给您……” 房产经纪人的话逐渐断在嘴里, 因为身后的两个客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李衍开心地拉着程之遥的手，风一样地在房子各处穿梭着，楼上楼下到处参观。 “学姐你看！这里是书房，学姐平时工作累了可以在这里看书休息, 还有满墙的书架呢！再也不愁书摆不下了……这里是健身房，学姐每天都要跑一会儿步，有了这个健身房学姐下雨天也可以室内锻炼了……还有工作间呢！学姐你看，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摆上电脑和工作设备, 学姐如果要测试游戏, 就有专门的场地啦！还有还有，这里有中西两套厨房, 还有大烤箱呢！这样学姐想吃什么样的菜，我都能给学姐做出来！……” 房产经纪人尽量保持微笑和端庄跟上两人，心里却在偷偷咬牙。 可恶啊，一肚子的讲解词都来不及抒发……那不是什么普通书架，那是设计师howard j.设计的书架, 市值100w；你们别光顾着看什么健身房，看看外面的景色啊那可是三面环山一面靠湖湖光山色还有全市地标尽收眼底……还有厨房，那冰箱50w厨具200w橱柜500w都是知名设计师设计的全部都大有乾坤啊大有乾坤，你们为什么不能仔细点慢慢看…… “还有钢琴呢！”李衍拉着学姐的手，在客厅旁的钢琴房停住脚步。 一架纯黑的晶亮的钢琴，静静握在充满阳光的琴房里。 李衍拉着程之遥的手晃悠着，脸蛋红红的，眼睛亮晶晶： “这样，我就可以每天弹琴给学姐听了……” 程之遥笑着，伸手呼噜了下他的头发。 于是李衍开开心心给她弹了一曲很活泼的曲子。 洁白修长的手指灵活而有力地舞动在琴键上，灵动的音符回荡在宽阔的客厅之中。李衍一边弹琴一边看着她笑，琴音也染上了甜蜜。 程之遥扶着晶亮的黑色钢琴，垂目笑着看眼前人。 确实。如果有个人每天能这么弹琴给自己听，倒也不错…… 李衍开开心心地弹完了一曲，又拉起程之遥的手兴冲冲往顶层跑。 “卧室还有一个漂亮的大露台呢！学姐想事情的时候，就可以在这里晒太阳，还有沙发呢，这样也不会受凉了……我们在这里也种满花吧？” 李衍开心地伸展开手臂，在洒满阳光的露台上转圈圈。 程之遥踏上露台，扶着扶拦，眯眼望着眼前阳光下的景色。 露台那么宽大，长度几乎有几十米。视线往下望去，行人已经如蚂蚁一般看不清，只能看到绿树成荫的公园，还有璟城最大的那片湖，波光粼粼地横卧在眼前；再往远处就是标志性的地标建筑，在地面上看起来如庞然巨物一般的建筑如今却如此精致秀气，平易近人；再往远处，所有高楼林立的建筑都逐渐变淡，变小，变得像玩具一般可爱，甚至能看到远处城市的天际线…… 好强烈的视觉震撼。在这个高度，连尘土都飘不上来。整座城市繁华多彩，美如画卷，如同梦一般，不见任何肮脏污秽，不见一丝苦难。 李衍停下来，靠近她身边，趴在她手边的扶手上，双手托着脑袋，痴痴凝望着她的侧脸。 “学姐，这里送给你，好不好呀。”他轻声说。 管家适时上前，呈上一份文件。 程之遥垂目看去。 是一份房产赠与受让合同。 “女士您好。根据业主李先生的意愿，只要在这里签一个字，这间房产就将转让到您的名下。”房产经纪人在旁边低声说着，递上一支签字笔。 李衍把笔塞到她手里，开心地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学姐，我咨询过啦，只要在这里签一个字，这间房子就是你的啦！” 清澈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却如海妖的诱惑一般。 程之遥沉默地看着这份文件。半晌，她抬头微笑着，很温和地说： “我们两个想单独谈一谈，可以吗？” “当然，当然。”管家和经纪人如蒙大赦，带着热情的笑容退场了。 啊呀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天龙人，跟以前服务过的怎么这么不一样呢，说穷又对那些奢靡之物完全不放在眼里，说富，衣着打扮却那么地普通……不按套路出牌，招架不住，多说多错，反正已经全款买下了自己还是赶紧退场的好！ 于是偌大的露台上就剩了程之遥和李衍两人。 “学姐你感觉怎么样呀？喜欢这里吗？”李衍凑近她身边，忐忑地问。 “我感觉……”程之遥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眺望着远处像火柴盒一般的建筑，组织着语言，“我感觉像站在高高的山顶。一览众山小。” 李衍觉得这个意思应该是喜欢的。他开心地笑了： “学姐想住大房子，那以后就可以住在这里啦！这里比我们原来的地方宽敞得多呢，学姐想做什么都可以！” 程之遥笑眯眯地欣赏着远方的天际线，缓缓说： 第357章 “我感觉好像坐着缆车，一下子从山脚坐到了山顶，然后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风景。” “站在高处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啊。”她喃喃道。 李衍歪着脑袋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拉着她的手快乐摇晃： “学姐喜欢这里的风景的话，那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啦！” 程之遥不答。却转头笑着问他： “你之前还苦哈哈地每天打工，如今出手却如此阔绰。怎么，打工赚了这么多钱啦？” 李衍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揪住衣角，目光开始游移，有些心虚。 这座房子当然不是用他自己打工挣的钱买的，因为他现在根本赚不到那么多钱。这是用他爸爸给的钱买的…… 他一直不想动他爸爸给的钱。可是学姐对他真的太好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把同样的好回报给学姐。那学姐既然想要大房子，喜欢大跑车，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大房子和大跑车买下来送给学姐的！ 至于动了他爸爸给的钱，那就记在他自己的头上吧……反正，多这一笔也没什么…… 李衍这样想着，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我是用我爸爸的钱买的。反正，反正他一直往我这里塞钱，塞那么多，闲着也是浪费。不如，不如就给学姐用……” “那你平时自己怎么不用这笔钱呢？“程之遥问他。 李衍不答话了。他撅着嘴说：“我就不想用……” 说着又开心起来：“可是学姐可以用！反正放在这里很浪费，学姐有需要，就该给学姐用！” 程之遥笑了起来，欣赏着周围开阔的景色，说： “这房子我不能要。” 李衍愣住了。 “为什么呀？” 难道学姐，不喜欢吗…… 程之遥回过头，看着他说：“因为这并不属于我。” 李衍着急：“这里可以属于学姐呀，房产经纪人说了，只要在那份合同上签字，就完全属于学姐了！” “那只是表面上的属于罢了。”程之遥轻松地说她欣赏着远处苍茫的天空：“有时我也会做做白日梦，比如天上突然掉下很多钱，不费一丝力气就能让我不再为钱发愁。可是这样突然出现的钱，又真的留得住吗？万一上天又要收回去怎么办？”　她伸了个懒腰：“后来我想明白了，为什么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因为别人给的随时会失去，而只有自己凭本事一步一步赚来的才不会。因为就算赚来的钱弄丢了，本事还在，永远可以重新赚回来。” 她转向李衍：“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不能要这套房子，就算签了合同，那也不属于我，因为这不是我一步一步赚来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李衍一直托着腮认真听着，望着她，眼睛黑亮黑亮的。 程之遥本来以为李衍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想到李衍认真点点头：“我明白了。学姐不想住这里，是因为学姐想凭自己的能力买大房子住，这样谁都赶不走。” 程之遥心说太对了我就这个意思。看李衍眼巴巴看着她，便又跟他说：“但是你可以住在这里。你出生在这样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不。”李衍摇头，“这里也不是属于我的。” 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脸蛋红红地笑，眼睛亮晶晶。 “我要和学姐一起奋斗。”他说，“我也想和学姐一起，一步一步往前走。” 程之遥望着他亮晶晶的澄澈眼眸，心里突然热乎乎的。 可是理智又让她不断提醒着自己。 你一个山顶出生的人，谈什么陪着我一步步走上去…… 为了驱散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她最后粗暴地呼噜了他柔软浓密的黑发，然后砰着他的脸恶狠狠： “好啊！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到我那个又小又破的出租屋，一起过苦日子去！” 李衍眼中充满了光彩。 “嗯！”他点着头开心地大声说，“学姐，我愿意！” ~~~~~最后两人手拉手欢笑着从那高高的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建筑中跑了出来，坐着公交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至于豪宅豪车，统统退掉啦！省下的钱，统统捐给希望工程啦——帮他爸攒一攒阴德，是好事呀。 “可是学姐，把车也退了的话，每天上下班你就只能骑自行车了，多不方便呀？”李衍忧心地说。 “谁说我只能骑自行车？”程之遥骑着一辆橘黄色的小小电动车，在他面前停下。 别看它小，花了她2000大洋呢！ ——虽说这两千块也是她小男朋友给的吧…… 程之遥骑着可可爱爱的橘黄色小车，戴着可可爱爱的橘黄色头盔，对着李衍得意摆头： “看，我的新座驾！” 她把另一个头盔扔给他，拍拍后座，霸气十足：“上来！” 李衍害羞地红着脸，带上头盔，坐到后座，揽住她的腰，开开心心地把下巴搭到她肩膀上。 程之遥回头亲了亲他的脸，笑着低声：“走，学姐带你尝遍人间酸甜苦辣~” 电动车穿行在弯曲的小巷。车上的两人欢笑声洒了一路，就像每一对贫穷又恩爱的小情侣那样。 第191章 重组家庭 学姐回家过年，学弟讲述重组…… 日子在细碎的温馨中平静流淌。夏去秋来, 秋去冬来。转眼间，年关将至。 第358章 屋外是北风凛冽的寒气。小小的出租屋内，布置得温馨明亮, 温暖如春。 程之遥正兴冲冲收拾着行李。 过年啦, 她要回家啦！ 一整年都没回去了。过年这几天, 她怎么着也要回去, 因为过年, 当然要和家人一起过啦！ 说是收拾行李, 其实她更像个甩手掌柜。她一边端着小盘，拿着小叉子吃着刚剥好的红心蜜柚, 一边看李衍忙忙碌碌帮她整理行李箱, 只负责做出判断：这个要不要带？要的。这个呢？不要带。这个呢？要带，要多带一点！ 然后李衍就会帮她把东西整整齐齐收纳好。 衣服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行李箱中，电子产品被妥帖放好，生活用品也分门别类地用小袋子装好收纳在一切可以利用的角落, 整洁得简直连强迫症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看这种富有条理的收纳过程真的是赏心悦目。程之遥一边吃吃吃一边在旁边欣赏着，就听李衍边收拾边说： “学姐你能不能早点回来呀，我会想你的……” 程之遥“叭”就果断亲了口他的脸： “学姐也想你！” 李衍就不说话了，只捂着自己的脸害羞地笑。 程之遥看着眼前的人, 又漂亮, 又温柔，她真是喜欢呀喜欢。 她把手伸进人怀里, 又开始不老实起来了。 李衍羞涩而欲拒还迎地躲闪着，说不要呀学姐现在不要，然而哪里有一点拒绝的效果，最终又被推倒在床上，被人为所欲为了。 程之遥在他怀里埋头rua了一阵儿, 又抬起头揉他的脸说： “乖。等我年后回来呀，我就给你带很多好吃的。我家的柿饼是自己种的哦，跟平时见到的那些可不一样，不打农药，又香又糯，甜甜的入口即化，很好吃的~” 李衍脸蛋红红地看着她： “学姐我等着你……” 程之遥又开心地揉着他的头发和脸蛋玩了一会儿，边随口问道： “哎，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呀？订好机票了吗？” 谁知李衍听到这话脸色却变了。他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头发丝都一根一根地耷拉下去了。 “我，我不回去了……”他垂着眼睑小声说，却又抬起手臂勾住她的脖子说，“我就在这里一直等着学姐好不好……” 程之遥摩挲着他光洁的手臂，觉得奇怪： “但过年你不回你老家自己在这里过啊？你爸爸不急着让你回去吗？” 她忽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也是李衍帮她打包好行李。等她回来，打开门就看到李衍已经在这里。她当时烦心事很多，也没问他过年去了哪里，只当他是回来的早，根本没想别的。 李衍移开视线。 “我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他低落地说，“而且我爸也不会催的。他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每年冬天，他都会带着一家人去温暖的南半球度假。” 嚯。候鸟一样。有钱真好。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你怎么不去一起啊？”她问。 “我不去。”李衍赌气似地把头偏到一边，“我在不在都无所谓的。他的合家欢根本不需要我参与。他们一家在一起，更像一家人。” 程之遥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愈发觉得奇特。 真的很奇怪。第一次见他他就饿晕了，整个人瘦得像麻秆，看着连饭都要吃不起。 而且还那么执着地要自己打工。 第一次知道他是超级富二代的时候，她只觉得震撼。如今富人锻炼孩子都锻炼得这么彻底了吗？她甚至怀疑过，莫不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所以才放养的这么彻底……但李衍曾经非常坚决肯定地纠正，他爸爸是跟他妈妈离婚之后再婚的，他不是什么私生子！ 好吧好吧。看他在这个问题上这么敏感，而且也不爱多说的样子，她也没再往下问。 现在想想，果然还是家庭成员关系不和谐，所以跟家里闹别扭了？ 离异重组家庭的常见烦恼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程之遥正打算说点什么岔开话题。不过这次，李衍没有再回避这个话题。 他坐起来，闷闷道： “我爸在我四岁那年就再婚了。同年生了个妹妹。在我大一那年，他又生了个弟弟。他根本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 哦呦李嘉豪有这么多孩子吗！？ 程之遥的八卦之心沸腾了。 要知道李嘉豪这个人，私生活神秘得很。他虽然屡屡在各个场合露面，但对于家庭和个人生活，基本不怎么提，在这方面非常低调。 对于他的家庭，外界猜测纷纷，但从来没人知道，他家庭构成是什么样的，连他什么时候结婚都没有半点消息透露出来。 没想到，李嘉豪不仅是二婚，还是三孩爸吗！？ 过去李衍不提自己家的情况，程之遥也不问。本来谈恋爱就是各取所需，两人就当这件事不存在，像普通人一样相处也就罢了。 现在李衍主动提起。那谁能按耐住这八卦之魂啊。 程之遥摸了袋薯片就坐到他身边。 “你跟你爸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爸就什么都不问你的事了？你上大学打工这些事，他也不闻不问？”她喀拉喀拉吃着薯片开始八卦。 “我打工这件事当然问啊。”李衍耷拉着脑袋说，“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他很生气，因为他根本不想让我学音乐，一直打电话骚扰我，还说要断我生活费，威胁让我回去。我根本不怕。就算不断生活费，我也不会再花他的钱了！”越说越激愤。 第359章 “噢你爸原来不想让你学音乐啊！”程之遥吃着薯片，恍然大悟，“但你坚持想学音乐，所以就不要他的钱，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李衍轻轻点头。 “当初，我爸爸想让我学计算机，或者是去国外读商科，说是要拓展人脉。可是这两样我都不感兴趣。” 噢安排他学计算机或者商科，这是打算把他往继承人方向培养？ 李衍继续： “我告诉我爸爸，我说，我要学音乐。我喜欢学音乐。” 程之遥吃着薯片激动听八卦。豪门富二代不要亿万家产唯爱音乐梦想，这是多么经典的……额……文艺段落…… 李衍说着说着越来越气愤： “但是我爸不同意。他不同意就算了，还要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参加考试！我就跑出来了。” “所以，你为了学音乐坚持梦想，一直不接受你爸爸的生活费？你还挺有骨气的嘛。”程之遥拿着薯片说。 她觉得已经破案了。原来是一个追梦文艺的富二代，因为和父辈人生规划的不同再加上重组家庭的龃龉，于是他愤而出走开启了叛逆的大学时代——变身贫穷打工仔…… 哎呀哎呀，真的好经典的桥段。下一步是不是富二代流落民间吃遍苦楚之后终于顿悟，然后开挂一飞冲天，要么在音乐界大展一番拳脚，要么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啊…… 等等。自己在这个金光闪闪的龙傲天剧本中，拿的是什么角色？ 程之遥正陷入思考。就听李衍低声开口“不是的。”他低声否定。　“我之所以坚持不要我爸爸的钱，真正的原因是，我爸爸他，骗了我。” 第192章 童年往事 首富如此放荡！？学弟揭秘不…… ——“我爸爸他, 骗了我。” 一听这话，程之遥有些不淡定了。 怎么办。她偶尔也会骗一骗人。比方说前段时间骗她小男朋友当小三之类的，还闹得挺厉害……不过那不是在开玩笑嘛真是的何必那么认真呢…… “骗人。偶尔也是有原因的……”程之遥眼神游移, 略显心虚, “会不会是一些善意的谎言呢？” 比方说她为了体验一下开后宫的感觉才骗她小男朋友当小三的……又没有实质伤害到谁。增添一下生活情趣而已。就很善意啊！如果借机翻旧账就是你的不对了嗷…… 正当程之遥在肚子里搜刮出108个理由为自己辩护的时候, 就听李衍说： “不是这样的！这跟一般的谎言不一样！” 说着又垂下目光, 激愤而委屈： “他骗了我。他说他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他说在我小时候把我放在奶奶家不闻不问只是因为太忙, 一有时间就把我接回去了。但其实，他对我没什么真正的感情。我只是他的工具而已！ 程之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只能试探着说： “你家……你跟你爸爸, 怎么听着关系不大好啊？” 李衍沉默下来了。半晌, 他才闷闷开口： “当时，我父母都还在上学，却意外有了我。据说本来两人根本不想要我的，连结婚证都没领。但是被我爷爷拦下了, 因为他想抱孙子。于是，于是两人就结婚了。我就这样子生下来了……” 程之遥在旁边听着，瞪圆了眼睛。 怎么回事？还在上学吗？未婚先孕？这么年轻就有了孩子的吗？为了抱孙子就这样子吗？？？ 鉴于当事人当时年纪尚小（还是细胞形态），只知道个故事梗概, 很多细节都不知道。为了更清晰地还原事情的全貌, 让我们暂且开启一下上帝视角，回到二十多年前…… 这个故事, 起源于二十一年前，一个潮湿闷热的午后。 当时，李衍的奶奶还在世，是某个艺术学院的教授，在华海旁边的城市任教, 跟他爷爷长期两地分居。 某天，她的独生子，一个在她丈夫所在城市读大三的大学生，正逢放暑假，便来这边看望她。 偏偏那么巧，她的一个得意门生，也在那天登门拜访。 黄昏闪亮的光线从窗口斜照进来。二十出头，高高瘦瘦，颇有几分姿色的男青年倚在书架旁，捧着书抬起头，眉目深沉，跟门口美丽而天真的女生的目光，就那么恰到好处地碰撞在一起。 某种微妙的东西在这一瞬间的碰撞中燃烧起来。男青年“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书，站直，唇角微勾，视线越过母亲的背影，牢牢锁定在门口的客人身上。 女生周身环绕着只有长久沉浸在音乐世界才能陶冶出的优雅和从容。在对面长久而暧昧的视线中，她淡然移开目光，跟恩师谈笑着走到钢琴旁。却在坐于琴凳上时，露出了微微发红的耳廓。 ——初见的场景大概类似这种，有点传统浪漫小说开场的意味，极具蛊惑性。要不然，那个在音乐中长大，思想单纯如白纸一张的姑娘，也不能在认识的三个多月后，就惊恐地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时两人已分手月余。而且是以一种不太和平的方式。这本就是一段露水姻缘。那初见时的唯美场景，在女方看来，是平静无波的生活中，突然出现的一段盛大浪漫协奏曲的序章；在男方看来，却仅仅是一次验证自己魅力的猎艳奇遇。 于是，一个瞒着自己的母亲，一个瞒着自己的老师，那个闷热潮湿的暑假，女生被男生牵着手，走进了一片神秘的、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两人在无人处悄悄探索着彼此的身体，带着极度的愉悦和几分禁忌的刺激——不知男方有没有说过“我就蹭蹭不进去”。估计是说过的。不然正常情况，怎么会这么容易搞出一个孩子来呢？ 第360章 这是一段典型的始乱终弃的情节。总之。在达成目的后，男方迅速恢复了他冷淡的面貌。沉浸在浪漫情怀中的女生先是不可置信。接着迅速清醒，认清了缠绵柔情背后的真实面目。两人在私底下争吵不断，互相指责，互相厌弃。这段关系以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方式宣告结束。 然而，在关系破裂的一个月后，这个孩子的到来，犹如一张恐怖的催命符，逼迫两人不得不重新恢复联系。 当时男方21，女方才20，都还在上大学。偷吃了禁果闹出人命，情况非常糟糕。 更糟糕的是，当时两人都处在人生比较关键的时期。男方正值大三，正在准备自己第一个创业项目。而女方正要跟随导师，参加非常重要的数年一届的全球性钢琴比赛。 两人都非常慌张，互相责怪，厌弃加倍。 无论如何，打掉这个孩子都是最好的选择。 男方虽生性风流，却家教极严。他不敢让自己家长知道，尤其不敢让他的母亲知道。为了躲开他母亲，他带着女生奔波千里，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特意选了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医院，准备堕胎。 结果天意弄人。想到，接诊的那个医院的妇科主任，恰巧是他父亲的旧相识。 或许是好意，抑或是恶意。总之，这个旧相识，非常迅速地将这个消息传到了他父亲的耳朵里…… 他的父亲当时重病卧床，在另一家医院治疗，已经不久于人世…… …… “当时我爷爷生了很严重的病，唯一的心愿就是要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我爸妈拗不过他，然后我就……” “……你是说，你爷爷重病期间，你爸爸妈妈有了你……这么说，当你爷爷生病在床时，你爸爸正在忙着跟你妈妈谈恋爱，造小人！？”程之遥薯片都忘了吃，惊讶地问。 李衍也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涉足了他从未想过的领域。 “对哦。听起来是这样的……”他犹豫着，很窘迫，脸也有些红，“那种情况下，我爸爸怎么有时间的……会不会，会不会时间线搞错了……” 时间线没搞错。就是这样的。 当时，气若游丝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收到了这个消息后，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有了气力。 他把两人叫到床前，然后死死拉着女方的手，老泪纵横，以一个垂死之人的身份，恳请女生把孩子生下来。 “让我在死前，看看我孙子的模样吧。”他说。 这世界心软的人最先吃亏。女孩犹豫良久，最终点了头。 消息通知双方家长。女方的家长意外地很满意这门亲事。男方的母亲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个消息。果不其然，万分震怒。 任何一个钢琴家都知道在重大比赛前出了这样的事故意味着什么。一个好苗子可能就此断送。然而木已成舟。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学生，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怀孕已经五个月了。 女生最终放弃了比赛，办了休学。男方却能继续着学业。婚礼迅速举行。男方的父亲为表示诚意，由于男方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还是托关系改了年龄，然后领了结婚证。 女方家人对此更是赞不绝口。 就这样，两个并不怎么相爱的人，被一个孩子捆绑着，稀里糊涂地走进入了婚姻。 孩子生下来。果然是个男孩。老人如愿抱上了孙子，含笑九泉，放心地闭了眼。 …… 程之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听到这一段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里满满的吐槽欲。 为什么，一个身患重症，卧病在床的老人，临死前心心念念的，不是寻找救命良方，或者是安然度过最后的时光，而是一定要抱孙子呢……甚至，甚至孩子还在上学，就要让人生孩子…… 虽说死者为大……但你爷爷去世前，最关心的，竟然是你老李家的香火吗…… 这种封建老顽固，近几十年竟然还没灭绝吗…… 但她也不能直说“你爷爷繁殖癌挺重”。毕竟没那临死前的祈求，眼前人也就不存在了…… 她只能委婉表示一句：“……你爷爷听着思想还蛮传统的嘛……” 李衍低着头，小声说：“我也觉得有点。爸爸那边的亲属是一个挺大的宗族，思想好像都有点传统……” 程之遥喀拉喀拉吃着薯片继续听他讲。有点口渴，她东张西望想要找水喝。李衍给她泡好去火的花茶，然后继续闷闷地讲： “这种勉强得来的婚姻大概注定不长久吧。我生下来没多久，我爷爷就去世了。然后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我父母就离婚了。抚养权最后归我爸爸，但实际我一直跟在我奶奶身边长大。四岁的时候，我爸再婚了，又生了一个妹妹。小学四年级之前，我很少见到我爸爸。我奶奶告诉我，我爸爸创业很忙，有许多事要做，所以没时间来看我，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我。我一直很相信。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第193章 父亲的爱 首富如此……？？揭秘豪门父…… “我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李衍低声说。 李衍的双亲因为他的意外出现而被迫绑在一起, 走进婚姻的殿堂。结果后不到一年，这段婚姻就因感情不和，而迅速宣告破裂。 当时他的妈妈非常决绝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什么都没要, 什么都没带走。 第361章 包括他。 这婚离得干脆利落。除了抚养权的归属很是纠结了一阵子。 夫妻双方竟没一个想要孩子的。就像沙滩排球, 两人把孩子抛来抛去, 开始比谁更心狠。 最后孩子被放到男方母亲那里。 在人生的前十二年, 李衍都是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直到十二岁那年, 奶奶去世，于是他被父亲接回了家。 “在我小时候, 我妈妈几乎不怎么出现。我爸爸也很少来看我。我以为我爸爸妈妈都很忙。直到我爸爸和他后来结婚的那个阿姨吵架, 我才知道，当年他根本没打算要我。我父母都没打算要我。” “这世上没有哪个亲人真正喜欢我。除了我奶奶。”李衍低声说，“后来我奶奶也去世了。我已经一无所有。” “……也别这么想吧。”程之遥宽慰他，“你爸爸应该也喜欢你吧。毕竟, 毕竟你爸后来也把你也接回去了不是？而且你出生时他还年轻……” 年轻到自己老爹重病在床还在外面勾引女大学生然后导致人家意外怀孕又拉人去堕胎…… 这么放浪而不负责任的品行，弃养个把孩子，简直就是众多污点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了…… 程之遥清清嗓子，打断思绪, 继续道： “说不定年纪大了, 父爱就……自动涌现了？你们后来也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他对你肯定也是充满感情, 不是吗？” 李衍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爸爸会给我很多很多钱。有时候我觉得，我穷到只剩钱了。” 程之遥忍不住笑出声。她说：“这句话你跟我说说就得了，别跟别人说。” 因为作为一个缺钱的穷人听起来，这种话真的很凡尔赛很可恶啊…… 李衍呆呆看着虚空, 喃喃道： “从小到大，我爸爸真的给了我很多很多钱，一笔又一笔。他哄人开心的方式，就是给很多很多钱。” 程之遥哼哼着无所谓道：“那很好啊。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喽~” 真是的。她也想要很多很多钱。但她又不敢拿李嘉豪的钱……但是作为李嘉豪的儿子，拿钱当然是名正言顺毫无风险的啊……可恶她都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李衍的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他流着泪问： “学姐，是不是这世上的一切，都能用金钱来度量。连感情也是？” ~~~~~~~~十岁的时候，李衍那个不常露面的父亲，突然频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会在某个放学的下午出现在校门口，会摸摸他的头，会慈祥地笑着，双手把他举起来掂一掂，欣慰地说“衍衍又长大了一点”。 然后会牵起他的手，坐上汽车，带他一起回奶奶家。 小李衍蜷缩在座位上，很害羞地低着头。对于这个久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的父亲，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如何行动，只坐在副驾驶，问一句答一句，忐忑地抠着手心。 到最后没话说了。他父亲会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说：“衍衍不大爱说话啊。是忘记爸爸了吗？” 李衍没有忘记爸爸。身边的爸爸西装革履，很威严，很有气度，跟电视新闻里出现的一样，还带着大人物跟小朋友玩耍时那种特有的宽和慈祥的笑。很亲切的样子。 但是他就是莫名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很，陌生…… 父亲带他回到家，下车后就一路把他抱着，抱进家门才放下，然后变戏法似地掏出好多好多玩具，堆在他面前。 什么变形金刚，什么豪华玩具汽车飞机坦克挖掘机航空母舰，什么霸王龙…… 没一件是他喜欢的。不过这可是爸爸送给他的哎！ “玩儿去吧。”爸爸轻松地说着，把他留在客厅，和奶奶一起去书房谈话了。 小李衍很珍惜地摆弄着这些玩具，试探着去从中找到乐趣。然后被会动会爬眼睛冒红光还会低声嘶吼的霸王龙吓了一大跳。 他赶紧手忙脚乱把开关关上。看起来好野蛮好邪恶噢…… 小李衍对着眼前一堆深色的、冰冷的、带着棱角的玩具发着呆。他其实更喜欢柔软的、温暖点的玩具。 书房里的谈话声逐渐激烈。小李衍带着好奇，走近紧闭的书房大门，推门发现门锁了。 他便耳朵贴在门板上听。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桢桢她不愿意再生一个了，我能怎么办……妈，你还在怪我……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门猛地一下朝里打开。小李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结果被一双大手给扶稳了。 他抬头，看见自己父亲脸上残留着还未消散的怒气，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又换上慈祥的笑。 父亲弯腰把他抱起。 “衍衍，”父亲在他脸侧慈祥地亲了口，问，“好孩子，说实话。想不想爸爸，愿不愿意跟着爸爸一起走？” 小李衍看看父亲慈祥的脸。又看看身后奶奶紧绷的神色和唇角。 他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有了决定。 “奶奶去哪，我就去哪。”他说。 父亲气冲冲走了。 但过段时间，父亲又会回来，每次都会变着法地给他带玩具，陪他玩一会儿。 虽然他不爱玩父亲送来的玩具。但他很珍惜和父亲一起的时光。 “衍衍乖。爸爸那里有很多好玩的。要不要跟爸爸去过几天？”父亲总这样问他。 第362章 小李衍想了一会儿。“奶奶也会去吗？” 父亲慈祥地笑着：“好孩子。奶奶年纪大了，让她休息几天。跟爸爸走好不好啊？” 小李衍还是那句话：“奶奶去哪。我去哪。奶奶累了，我会照顾奶奶的。” 父亲不笑了。 “衍衍，告诉爸爸，是谁教你这样说的？”他问。 “没人教我。”小李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烦闷。他放下手中的玩具枪，坦言，“爸爸我不喜欢这些玩具，太吵了。以后再来不用给我带这些了。” 父亲盯了他一会儿，站起身。 “男孩子还是多接触些男孩子该玩的东西好。” 他留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 从那以后，爸爸就来得少了很多。 小李衍时常在偷偷地懊悔。他觉得，爸爸好心给他带了那么多玩具，他却那样不留情面地表示不喜欢。一定是伤了爸爸的心了。 他把这些心里的烦闷悄悄告诉奶奶。奶奶笑着拍着他的背，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奶奶问他： “乐乐……”乐乐是他的小名来着。“乐乐，你爸爸很想你，愿不愿意跟爸爸走啊？” 李衍还是那个答案：“奶奶去哪，我就去哪。我要跟奶奶一直在一起。” 奶奶就笑。笑了一会儿，又叹口气，略带愁绪地说： “奶奶哪里能一直陪着你啊……” 李衍回过头，叮叮咚咚地继续弹琴。 他觉得这怎么可能呢。就和音乐一样。奶奶是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 无论天塌地陷。奶奶都永远不会抛下他不管。 然后在他十二岁那年。奶奶去世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那是永远无法逆转的分离。 世界开始下起倾盆大雨。他再次变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孤儿。 好在这次，父亲对他欣然张开了怀抱。 李衍就这样被接回了他父亲的家。 以后就要跟爸爸一起生活了。他坐在父亲派来的车子里，红肿着眼睛想。 可是爸爸……会和奶奶一样，喜欢自己吗？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爸爸笑吟吟把他抱进了一座好大好漂亮的房子，给他举办了好热闹好精彩的欢迎仪式，向每一个来宾骄傲地介绍，这是自己的儿子。 风雨逐渐止息。李衍的世界，重新恢复了色彩。 我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想。爸爸也是爱我的。 是的。爸爸也是爱他的。很长一段时间，李衍都这么觉得。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明显最好的，只要他开口想要的东西，都一定能得到。爸爸还经常在他课余时间把他带在身边，连去公司也要带着他。 有的时候有点太好了。因为这份好常常建立在对比之上——如此明显的偏爱，以至于他的继母和妹妹都无法得到相同的待遇，颇有微词。 李衍有时候会很不安，问爸爸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就不能所有人都一样吗？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父亲的手，沉甸甸地放在他的肩膀，拍了拍，颇有重量。“儿子你记住。父子连心。这世界上，爸爸是对你最好的人。” 是的。当然是这样。自己是爸爸的孩子，父亲当然会爱他，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父亲是奶奶之外最爱他的人，只是因为过去太忙，没有时间去见他。所以现在他在父亲身边，父亲自然要好好弥补，理所当然对他这样好。　因为父亲爱他。这毫无疑问。 第194章 一份账单 首富如此抠门！？豪门亲子也…… 李衍的心重新安定了下来。 爸爸这样地爱他, 他当然也完全信任着父亲的安排。李衍从几岁起就跟着奶奶学琴。但是他中学阶段没有像他从小认识的那些学琴的同龄人一样去音乐附中上学，而是去了综合性的高中，听爸爸的话学了理科。 文化课不是他擅长的。但那么多名师上门辅导, 朽木也能雕出花。李衍的文化课不算顶尖, 倒也不差。 当然, 他在钢琴方面的学习也没有断掉。因为爸爸是那么地爱他。爸爸会给他买非常昂贵的钢琴。过去他跟着奶奶学习钢琴。现在奶奶不在了, 爸爸会给他请很多很好的钢琴老师给他指导。虽然这些名师所提倡的方法, 总是跟他奶奶教他的有所冲突。 家里举办宴会的时候, 爸爸总会让当着满座宾客，演奏一曲拿手的钢琴曲。然后在宾客驴头不对马嘴的交口称赞中, 父亲举着酒杯笑着, 满意地收获“教子有方”的赞美。 他像一块石材被父亲握在手里精细地雕刻着。父亲心里有一个理想的模样。父亲想把他雕刻成那个理想的模样。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是他会努力变成那个理想的模样。 因为父亲是那么地爱他。 李衍害怕看见父亲的笑容消失的样子。 是的。父亲的笑容经常会突然消失。就像他当初说自己想留在奶奶身边那样。就像他说他不喜欢父亲送给他的玩具那样。 他的父亲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比如说让他接触各种理科的知识；比如让他去实验室做实验；比如带他四处旅行，与各种各样的人攀谈, 锻炼他的交际能力；比如在开会时也要带着他，试图引起他在某些方面的兴趣…… 当他对这些东西稍微表现出失去兴趣时，父亲那慈爱的笑容就会突然消失。 第363章 父亲从来不会直接对他表示不悦，或者指出他的错误。但父亲会用消失的笑容告诉他：你做的不够好。 于是李衍必须集中精力, 更加努力地去追逐, 才能让父亲的笑容重新出现。 但只有李衍知道，这些令人不感兴趣的东西, 就像叶片上的水珠，排排从他面前滚落，却没有一滴渗进他的心里。 音符才是他熟悉的东西。他会乖顺地去尝试他父亲安排的每一项活动。但只要安静下来时，他就会躲进音乐的世界，尽情徜徉, 得以休憩。 于是父亲笑容消失的次数越来越多。 李衍总是摸不清，父亲想要一个怎样的自己。 有一天晚上，父亲回家很晚，带着酒气。 那时候大家都睡了。家里的家政人员也没起来。父亲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李衍当时正坐在钢琴旁，想着心事，正好看见这一幕，便给他搭上薄毯，然后去熬了一碗醒酒汤，喂给父亲喝。 父亲睁开眼睛。 “是你啊。”他说，接过醒酒汤，声音疲惫，“这么晚还不睡。” 然后边喝醒酒汤，边开始问李衍一些日常的功课之类的。 喝完后，父亲开始喊帮厨的阿姨，说让再熬一碗来。 喊了几声都没人应。李衍说不用了爸爸，这一碗就是我做的。厨房还有，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谁知父亲一听，脸色立刻变了。 他把碗狠狠顿在茶几上，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谁让你做这些的！” 这让李衍感到意外，和刺痛。 他愣在原地，彷徨，手足无措。 然后父亲就把家里的佣人都喊起来，暴怒地训斥，扣了一个月工资。 李衍感到委屈和不解。为什么平时慈爱的父亲，会因为他的一碗醒酒汤，如此暴怒。而且这也不关旁人的事啊…… 父亲总是生气。但为什么生气。父亲不说。 后来李衍练琴的时候，有时回头，会发现父亲就站在背后不远处，观察着自己。 李衍讪讪地停下了手头的事，有些忐忑。 父亲走过来，还是和颜悦色的。 “衍衍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父亲带着慈爱的笑容，问他。 “我不知道。”李衍挺不好意思地说，“我除了弹琴，想不出要做什么。或许，或许我应该继续弹钢琴吧……” 父亲的笑容再次因为这句话消失了。 李衍愈发忐忑不安。 片刻后，父亲突然笑了一声。 在李衍还没有辨别出这个笑声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已经双手插兜，转身离去，撂下一句： “钢琴只是陶冶情操的工具。男孩子还是早点确立志向才好。” 当脚步声登上楼梯时，父亲的声音再次遥遥传来，像是一句随意的闲谈，又像是来自天空的旨意： “不要总是待在屋子里弹琴。没事多活动活动，跟朋友们出去玩玩。” 于是李衍就忽然多了很多“朋友”。 这些同龄的男生，一个个都很活泼开朗，笑容阳光，充满了阳刚之气。他们围在李衍身边，热情地问东问西，拉他出去打球。 李衍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善言辞，但却直觉敏锐，能一眼辨别出，热情笑容背后，那些被隐藏的恶意。 李衍从小就会被同龄男生集体孤立排挤。而现在这些同龄的男生，虽说对他友善得不像话，但眼神却跟那些排挤他的男同学没什么不同。却偏要作出热情的模样，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好虚伪。 李衍天生不受同龄男生欢迎。他也不喜欢同龄男生。现在这些新朋友，个个家世显赫，教养良好。但在大人们消失时，他们也会不时飙出几句脏话口头禅，还有低级的黄段子。仿佛脏话和黄段子就是各个阶段男生的本体。如影随形。 当然。和过去那些男同学不同的是。这些新朋友世故和圆滑也让李衍吃惊。他们总会在天真的谈话中，穿插着对股票、基金……等等的了解，坦然谈论着各种潜规则，和各种奢靡的玩乐，稚嫩的脸庞却早早出现了故作老成的神态。 他们还有自己固定的小圈子，拉帮结伙，分享点“好玩的东西”，譬如抽烟，喝酒，去夜店一掷千金……真是好不热闹。 这些人围在李衍周围。自然也要带他进入他们的“小圈子”。 李衍讨厌抽烟和喝酒。一次，一个男生神秘兮兮带来一包烟，给大家偷偷分享，说这是好东西，“不一样”。 他们熟练地吞云吐雾。还劝李衍来一根。一根没什么，很爽的，试试吧。 在满屋的烟雾中，李衍闻到一种又臭又香，很油腻的气味，让他感觉想吐。他赶紧捂着鼻子跑开了。 还有一次，他被其中一个男生邀请去他家玩。 “给你们看个有意思的。”门窗反锁，窗帘紧闭的卧室里，这个男生神秘地说着，按开了遥控器。 然后李衍就惊讶地看见，对面的屏幕上突然出现的纠缠在一起的赤//裸人体。 他面红耳赤地迅速拔掉了电源。 “这些是不好的东西。 你们以后也不要再看了。”他很反感地对这些人说，然后打开门，走掉了。　他要回家去练琴了。 “切。装什么……真不像个男人……” 第364章 有人像是憋不住了似地在他背后嘟囔着。 李衍自此就彻底疏远了这群人。他感觉这是比过去那些排挤孤立他的男同学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是更恶劣、更恶心，也更危险的一群人。 他重新回到了音乐的世界，干净的，明澈的，同时也是孤独的。 不过还好。这世上还有父亲爱他。他不是孤身一人。 可是父亲知道他和那群人疏远的原因后，给出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我跟我爸说我不想跟他们一起玩，我爸就说我太孤僻，太不合群，要学会与别人建立健康的关系……我就说我跟那些人合不来，没有共同的爱好。我爸竟然说让我跟他们多学学，一起踢踢球什么的，爱好是可以培养的。我说为什么要让我向他们学习，难道他们背地里抽烟说脏话看不雅视频就是对的吗？我爸说那当然是不对的。但那不是顶重要的……我问什么是顶重要的，我爸说适应环境才是顶重要的。不要让环境适应人，而是人要适应环境……” 适应环境是顶重要的。 李衍沉默了下来。 他的沉默不是出于对这句话的理解和认同。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记得那是二三年级的时候。集体生活带给他的快乐记忆总是很有限。不知何时，女生和男生之间的差距越来越明显，女生跟女生玩一堆，男生跟男生玩一堆。男生也越来顽劣，总是玩闹得一身脏兮兮的尘土和汗；还有早熟的男生，已经开始有脏话口头禅，聚在一起讲黄段子然后大笑，和看谁不顺眼就要集体霸凌的习惯。 老师对此也见怪不怪，顶多口头批评教育几句。大家普遍认为这是男生的天性使然。女孩子天生就该文文静静的，男孩子嘛，脑袋灵活，顽皮好动一点，很正常。 在这样的环境中，李衍也愈发显得格格不入。 他本来就比同龄人矮上半头。再加上白白嫩嫩，还很文静很爱干净，总有人说他不像男孩子。这种与众不同，已经足够成为被那些男生集体霸凌的理由。 但因为奶奶的保护，和坐在教室前排，得以得到老师的重点关注。李衍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霸凌。 只是被孤立了而已。 李衍交不到什么朋友。男生总是奚落嘲讽他脸白的小矮子乖乖仔；作为一个男生他也不被女生群体接纳。 他是一个不属于任何群体的人。每天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很孤独。 放学时分。 李衍闷闷地跟奶奶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奶奶，”他沮丧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为什么我总是跟别人不一样。我跟全世界都不一样……” 奶奶停下来，揉揉他的手，问他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 “别的男生都很爱说脏话，搞恶作剧，可说脏话是不好的。恶作剧也是不好的。”李衍闷闷地说，“但是大家却因为我没有做这些事而笑话我……我跟全世界都不一样，是不是我做错了……” 李衍觉得奶奶应该会像老师一样，先表示说脏话和恶作剧是不对的。然后再让他学会融入集体，融入小伙伴，敞开心扉多多参加活动，多跟同学们交流…… 这样的话，他听老师说过好多好多次。 没想到却听到奶奶很笃定地说： “不是乐乐的错。是这个世界错了。” 李衍惊讶地睁大眼睛。 “世界也会错吗？”小小的孩子仰头问。 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阳光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世界当然有可能犯错。但是世界也一直在改错。所以，世界也在变得越来越好啊。” 小小的脑袋，努力理解着这句话： “所以，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老人蹲下身，双手捧住他的小脸揉了揉： “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吧。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吧。如果你做的是对的，却被世界所不容。那就是世界错了。无需改变自己。需要改变的是这个世界。 李衍记着奶奶的话。从那以后，他还是没融入过任何一个男生小团体。但是他再也不觉得失落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与被排挤的孤独相比，他更不想变得跟这些又脏又臭，满身坏习惯的男生一样。 所以当听到他父亲用充满权威的声音说，要让他适应环境时…… 李衍心里偷偷地想，原来父亲也只是一个，会犯错，会糊涂的普通人啊…… 当权威的滤镜破除，他便注意到更多。比如说，当有心里话想跟亲近的人分享时，父亲虽然总是会很耐心很慈爱地笑着听，但总让人感觉他没在听，因为他的回应总是那么反复几句：嗯，好，不错，哈哈……或者是听不了几句就说有事让他自己玩去。李衍以为这是因为父亲很忙，可后来发现，其实父亲宁愿自己一个人打高尔夫，也不愿意听他说话…… 于是李衍也就慢慢开始不怎么跟父亲说心里话了。 虽然缺乏心灵层面的交流。但父亲又格外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李衍依旧认为，父亲是很爱自己的，只是偶尔会犯糊涂。毕竟除了父亲，世界上还有哪个亲人，能如此重视自己呢？ 直到17岁…… 高二暑假。父亲把李衍叫来身边，问他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李衍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还是学钢琴吧。他从小就学这个。 第365章 父亲盯了他半天，慈爱地笑了笑，然后面对面，洋洋洒洒给他讲了一堆大道理。从古到今引经据典，王侯将相帝王心术…… 李衍听得走神了几度。然后终于，父亲总结了一下。 李衍终于听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从计算机和商科中选一个学。爸爸会帮你申请国外的大学，等学成归来进入集团锻炼，或者自己创业。不论哪个方向，爸爸都会支持你。 李衍说，爸爸，我已经尝试很多次过，我根本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我还是学音乐吧。 ~~~~~~~~~“你知道我爸当时说什么吗？他说，你还不明白？我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学那种虚无缥缈的音乐的。我是为了让你有点志气，让你有点男子汉的出息跟样子，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该干些什么！”　“我根本没有想到我爸会这么说，整个人都惊呆了。回过神我就也带了点气，我说我不是被你养大的。我是被我奶奶养大的。” “我爸爸突然暴怒。他说你就是小时候被你奶奶给教养坏了！” 说到这里，李衍激动起来： “他怎么可以那么说我奶奶！我奶奶是这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在我小时候他几乎都不出现，是我奶奶一直照顾我。我奶奶照顾我的时候，他在哪里！” 程之遥也吃着薯片啧啧摇头： “就是说啊！孩子又不是他怀的生的，孩子最难养的时候他没照顾过一点让老人家照顾，他什么力都不出，孩子长大了他知道接回去了，还怨人家养得不好。怎么有这样的道理呢？” 李衍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我奶奶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我跟他吵起来了，过程中他说了气话，他说，你怎么没有一点进取之心，性格如此绵软，根本不像个男子汉，要是知道你被养成了这副样子，我根本不会接你回来！” “我真的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我就很难以置信，问他，所以说，如果早知道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你根本不会接我回来，对吗？” “他非常干脆地承认了说，是！如果不是觉得你是个男孩还有点出息，根本不会让你回来。子承父业，你这副软弱无力没有目标的样子，根本不像我的儿子，甚至不像个男人。你还有什么价值！”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些话。就好像，他这些年对我的好，不是因为爱我，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某种东西，某种对他有价值的东西……一旦这种价值失去了，他就会，立刻放弃我……对我全部的感情，都会收回……” “然后我就哭了。我觉得我不应该哭，这样很丢脸。但我忍不住，眼泪一直流，哭得很伤心。越哭他越暴怒，指责我就知道哭，指责我接受了他那么多的投入，却不思进取，没有一点长进，说我不孝，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在我身上花的心思最多，而我却完全辜负了他在我身上花的时间和心思……” ~~~~~~~~~愤怒的李嘉豪在哭泣的少年面前走来走去。他拒绝承认这是自己的儿子。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投入都化为了泡影。自己儿子都被女人给养坏了，养得跟这小子那个臭脾气、没脑子、满心满眼都是什么音乐什么浪漫之类的狗屁想法的妈一样，完全没有一点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李衍已经完全崩溃。他哭得宛如八月的大暴雨，哭得稀里哗啦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李嘉豪的火气蹭蹭往上涨，恨不得原地掐吧死他。 最后李嘉豪扛着耐心坐下，对李衍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我不会让你继续学音乐的，那玩意学多了脑子有问题。国外学校申请流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听安排做好你该做的事，有点男人样就行。 李衍劲头上来了。他哭喊着表示我绝对不会读商科或者计算机的，我就要学音乐就要学！ 李嘉豪更加暴怒。他开始历数这五年在李衍身上投入的种种资源，花的心思，花的钱都已经高达两三千万了…… 李衍当时还沉浸在某种类似于“痴心错付”的情绪中。可能潜意识里还渴望一些类似于“追娃火葬场”之类的奇怪东西。绝望了一下，但又没完全绝望；心死了，但又没完全死。总之很奇妙，很复杂。 得益于大众传媒在亲子关系中的挖掘，这种“我喜欢的专业和父母逼我选的专业不一致”之类的戏码已经在无数家庭上演了无数次，剧本基本已经是固定的了，其背后传达的逻辑也是固定的，无非是父母含辛茹苦养大你不容易，刀子嘴豆腐心，虽然看起来专制独裁，但让你选不喜欢不适合你的专业也只是因为他们思想的局限，其实他们根本上还是为了你的未来对你呕心沥血内心还是很爱很爱你的……之类的潜台词。 于是李衍接下来说的话，都是基于“我爹还爱我”这个大前提来说的。 我爹还爱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毫无办法的老父亲，笨拙地采取一切手段想把他的宝贝孩子逼回自己身边罢了。 李衍哭着说，怎么会有两三千万！自己被接回来总共五年的时间，哪里能花得完两三千万！你虚报了数字！你就是想控制我！ 李嘉豪愤怒地冷笑着说怎么就花不到两三千万，准吗，你确定吗？如果确实两三千万你怎么说？ 李衍有些不服，赌气似地说，那你把账单拿出来给我看啊！ 李衍承认自己在说气话。爸爸当然拿不出什么账单来。但是吵架就是要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吵下去，吵到声嘶力竭失去理智，到最后大家抱头痛哭说i love you，i love you too，然后像每一个合家欢电影般大家彼此体谅，happy ending，全剧终。 第366章 没想到他爹听了这话，转身就去了书房，回来时脚步虎虎生风，直接把一沓清单重重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拿起其中一张，坐在他面前，开始一条一条指着上面的明细，念给他听。 李衍的眼泪止住了。 一切犹如梦境般变得不真实。他看着眼前的父亲。 不。这不是父亲。如此陌生的一个人，当指着账单上面的数字一条一条念时，既冷静，又疯狂。眼里的光，堪称兴奋。 念完一页后，李嘉豪看向对面的人，对他呆呆的表情很满意。他带着解气似的畅快，把单子甩到李衍面前。 让他自己看。 李衍木然地拿过来，一张张翻看着这些清单。 里面大到给他请的私教费，给他买的每一台琴，小到过年去他奶奶家时，给他买的玩具和零食…… 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李衍突然一阵恶寒。 头脑还没有搞清楚这份账单的存在意味着什么，眼泪已经先一步涌出了眼眶。 他挂着泪，呆呆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中年人带着胜利的解气的笑，沉醉于自己的丰功伟绩。 ——自己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欠了我这么多钱？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衍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账单。 泪水一滴一滴打在纸上。 从那天起，他才知道，原来连感情，都是可以量化的。 亲情也不例外。 第195章 站在中间 学姐理性客观裁决豪门家庭矛…… 李衍讲完之后, 靠在程之遥肩头，哭得泪流成河肝肠寸断，把她衣服都哭湿了一大片。 程之遥仰头看着天花板, 表情就是：o0o！ 没想到, 豪门的家庭矛盾, 也是如此的, 朴实, 无华……还带点low…… 李衍的眼泪那叫一个多啊, 都哭完了半盒纸。 “后两位！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他擦着眼泪，哭喊哽咽着,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数字！一千九百八十七万六千五百四十三块二毛八分！这就是我欠他的所有！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那时才明白……什么‘爸爸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原来都是一场骗局, 一场算计！ “他说他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信了……我曾经把他当成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那么努力地想达到他的要求…………想让他高兴让他笑……结果到最后，他告诉我这都是假的……感情是假的，爱也是假的…… “从那以后我感觉我的心里某种东西彻底死了。我再也无法信任任何人了。真可笑……可能所有对我的好，后面都有一个账单, 精确到几分几角吧！ “……我全都想起来了……怪不得，怪不得他总是把‘儿子怎么怎么’‘男孩要怎么怎么样’挂在嘴边……儿子儿子儿子儿子！他就是拿我当‘儿子’，而不是他的‘孩子’！他只是想要个男孩罢了！至于是谁都无所谓！ “所以他为什么总是生气……因为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我不像他心目中的‘儿子’！我就成了没价值的人！为什么有那个账单因为他要时刻衡量我做的事是否能抵消他在我身上的所有花费！” 李衍越说越激愤： “怪不得……怪不得他面对我时总是一副慈爱的模样，但我总有种错觉, 觉得他眼神中混杂着一丝厌烦和敷衍……因为那根本不是错觉！他就是看不惯我的一切！他爱的不是我本身！而是、而是……” ——而是你的口口…… 程之遥在心里邪恶地补充道。 是啊是啊。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应当有这样的觉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 男人受到偏爱，难道是因为爱他们本身吗？爱的肯定是口口嘛！不信如果出生没有口口试试……那待遇, 恐怕差一大截呢…… 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普遍都很珍视口口的原因。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嘛…… 不过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嘉豪对私生活这么讳莫如深，其实也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古董。明明是搞互联网的，思想上竟然如此落后保守。真是给人一种又新又旧的感觉…… ——难怪搞出来的内容也都那么烂呢！原来思想上就烂掉了！ 程之遥的想法中不免掺杂了一丝个人情绪。 李衍抱着纸巾盒，重新抽出一张纸, 擦了擦眼泪，纸巾立刻就湿透了；他又抽出一张干爽的折起来，擤了擤鼻子，眼泪却哗地一下又涌出来。 “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他抽噎着说，“那份账单……尿布奶粉钱……都包括进去了……从我……从我出生时……他就开始……开始算……” 程之遥：哇哦！这真的是……大开眼界！ “我爸后来还狡辩说就是随便一记！”李衍流着泪，恨恨拧着纸巾，“随便一记能记这么详细连贯吗？我不知道别的家庭是不是这样……我之前只跟我奶奶生活在一起过，奶奶可是从来不会摆出账单来告诉我：你今年花了我这么多钱，去年花了我那么多钱！所以……所以我跟奶奶那种相处方式才是小众吗？这种家庭成员互记账单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方式才是正常的相处模式吗？” 程之遥心说那肯定是不正常的。正常的家庭譬如工薪阶层家庭，为了节省可能记账，但也是记家庭日常开销，不会单记孩子的账；记了也不会掏出来一笔一笔念给孩子听。你们这个家庭条件竟然记得如此精细……那就很有点论斤论两称的意思了…… 第367章 而且这一听培养路线就是想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的。传说中有皇位要继承的太子啊！那还算这么清楚。这到底是真把他当太子呢，还是背后到底防一手呢…… 李衍哭着哭着，尤不解气，问她： “学姐你说，他这样表面说爱我，实际在背后一笔一笔偷偷记账，是一个正常父亲会做的事吗！？” 诶，这还有表态环节？还需要我表个态？？ 程之遥心说，嗯~这样记账的爹地，恐怕不在少数呢~不过爹地一般不会对太子这样。只会对太子的姐姐或妹妹口头关爱分文不花让人度过一个没有零花钱没有新衣服的贫瘠十八年理由是家里穷没有钱但是爸爸爱你真的好爱你然后在人生的关键节点若是跟他意见相左便怒而甩出账单来威胁之迫使其屈服需要时留在身边给他养老不需要时一脚踹走嫌碍事……　这样想想，跟真“太子”的姐姐妹妹比起来，他这还算好的。毕竟真金白银都花过了，还让他外出发展回来继承亿万家产啊！要不是跟他的个人爱好相悖，想必这也是梦一般的生活了吧…… 但是常见不代表正常哦。无论跟哪个孩子翻账单，这都算是极品行为了吧？何况养他才花两三千万啊……对李嘉豪的亿万家产来说，简直是只花了几百块钱嘛……也不知道他爹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拿他当太子还是消耗品，花这么少还要记这么清到底要跟谁算…… 总之，从各个角度，他爹这种行为都称得上极品，奇葩，没人情味了。 按理说程之遥现在应该仗义执言一下。 但是…… 程之遥的妈妈说过，两个男人打架，跟你没关系，不要掺和，记得跑远一点。 妈妈的话总是富有大智慧。在她的人生经历中，一次次验证这一点。 譬如她老家村口的老谢头，之前他跟他爹干架，他媳妇秦大姐热心啊，觉得自己跟老公是一家人，当仁不让就往前冲啊，把自己老公护在身后，痛斥老公他亲爹，把老头骂得是落花流水不敢吱声。老谢头的媳妇秦大姐还把这当成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光荣事例骄傲宣传之。结果几年后到了争家产的环节，老谢头突然逆子翻身变大孝子，四处广而告之说自己多么多么孝顺他亲爹出车祸他在病床前陪护整整三天三夜端屎端尿（剩下的一个多月他老婆跟他亲娘轮流陪护的但人家就不说），自己孝心感天动地，跟他亲爹的矛盾都是他那个泼妇一般的老婆挑拨的回去就跟她离婚巴拉巴拉…… 咳咳，想远了……总之，两个男的打架，如果不关自己的事，就不要帮某一方出头——leave them alone，just leave them alone！否则不小心就会被当枪使了，还会背黑锅！ ——当然程之遥也并不是觉得她的小男朋友就是那样的无耻之徒。但是妈妈说过，要先保护好自己，再想着保护别人呀！ 要听妈妈的话。能跑就跑。不能跑，记得站中间。 所以程之遥选择站中间。 在李衍泪眼模糊、悲伤哀怨、急需抚慰的目光中，她缓缓开口： “这个事情……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正不正常，每个家庭情况都不一样，那，不好说……” 不支持不反对不表态。完美。 李衍听得稀里糊涂的。他脑子本来就哭懵了，现在更懵了。 “那，那我家这个情况，这正常吗？”他抽着鼻子问，“他在背后这么偷偷摸摸地记小账，是不是让人寒心！” 程之遥继续站中间。 她就说，你爸爸直接给你甩账单可能确实太过直接了。但是这可能也不是针对你，就是……就是搞互联网的确实比较看重数据。什么大数据啊什么流量什么转化率的……别的都不问就一心爱数据。职业病你知道吧？很严重的！也很……常见…… 李衍猛地坐直身体，大声，他连给我买棒棒糖的钱都记上去了。就那种普通的一块一个的棒棒糖！这也是很常见吗？ 程之遥想到首富前脚买完棒棒糖后脚就偷偷记小账的场景就想笑。好好好怪不得能当首富呢钱都是那么精打细算偷偷省下来的是吧……当然可能也没那么荒诞大约有秘书替他记但也有够离谱的了…… 但是她还是选择继续站“中间”。 程之遥就说要沟通。还是要多沟通。希望你们父子多多沟通，早日解开心结…… 这一番理性中立客观下来，当事人听得老不得劲儿了。他说解什么心结啊我爸从来都不爱跟我说话，他后来坦白了说看见我这副样子就浑身刺挠！但他过去可没说对我哪里不满意！ 程之遥心说这也是当爹的通病了。爹从不说自己哪里不满意。问就是让你自己领会…… 李衍就说，他有意见可以早跟我说。他不说，然后到最后才跟我亮底牌。这种沟通，难道也正常吗？学姐你说，难道不是他整个人都有问题吗！？ 程之遥心说你还问你还问！我还能帮着你一起骂你爹吗？他是你亲爹你骂一骂无所谓，我骂了他被他听到他能让我喝一壶。穷海无涯你一个太子回头就能登基，到时候你跟你爹父慈子孝留我一个原地当小丑…… 程之遥牢牢站在中间，说出的话比着赛的气人： “这个，毕竟是你爹……记小账什么的……毕竟是你爹……能怎么办呢……你就让让他吧……” 李衍说因为他是我爹难道做什么都是对的吗！？ 第368章 程之遥顾左右而言它，这个嘛，也有一定道理……说不定也是为你好…… 李衍就哭得更汹涌澎湃了。 “为我好……”他揪着纸巾肝肠寸断，“他根本看不见我！他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他只需要一个符合他要求的儿子就够了！从我不听他的话开始，他就再也不掩饰了，对我所有的厌恶都露出来了……他不但嫌我弹钢琴，还讨厌我的一切！到最后摊牌之后越来越疯魔了，把我贬低得从内到外一无是处，还说我不够黑，说我没有汗毛没有阳刚之气，说这些都是有毛病！还要找医生给我看！” 李衍梨花带雨眼泪潸潸，吐槽奇葩爹吐槽得停不下来： “他带我去海边，非得让我去冲浪还不让我涂防晒霜说要让我晒得‘爷儿们’一点！什么叫‘爷儿们’？我白一点怎么了！我天生就这样啊我紫外线过敏离不开防晒霜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去海边库库往身上喷防晒喷雾他自己又不急着“爷儿们”了！”吧啦吧啦停不下来…… 程之遥已经被这几个“爷儿们”逗得笑出了声。 但还是选择站“中间”。 “这个……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含糊道。 李衍就开始发疯。 他哭着说对！都是我的错！我天生白天生体毛少都是我的错！这世界哪里都容不下我！我晒黑去好了！我汗毛少！我腿上毛少都是我的错！我去给我腿上植毛！我把自己晒黑！我要把自己胳膊腿上变得满是汗毛！ 说着就开始撸起自己的裤腿，一直撸到大腿根，露出的一双腿又长又直又白又光滑匀称…… 程之遥正习惯性地想上手摸一摸，李衍开始挠自己腿，挠的上面一道道红痕，边挠边哭着说没人喜欢我！没有体毛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错！ 程之遥赶紧握住他手腕说你这是做什么！看把那么白的腿给挠花了都！ 李衍被她握住双手手腕，哭得喘不过气： “我爸说我太白了……他、他还说我身上没有汗毛，也不正常、难看、还要带我看医生……我、我是不是真的很丑……” 程之遥也逐渐上头： “天呐怎么会难看！审美正常一点！不要把这么好看的腿给毁了！” 李衍啪嗒啪嗒掉眼泪： “我有段时间觉得自己好丑……都不敢把腿露出来……” 程之遥激动： “你当然不能把腿露出来！这么好看的腿只给我一个人看就够了！” 李衍抽抽嗒嗒地停住眼泪。 两人对视。 …… …… …… 一小时后。 程之遥靠在床头，双目无神，喘息着，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李衍拉起被子盖住肩膀，红着脸靠在她肩头，一边偷眼看她的神色，一边手手脚脚在被子底下往她身上勾，像一条雪白雪白的蛇紧紧缠在她身上。 程之遥抚摸着横在自己腰间的修长笔直光滑雪白的大腿，无语至极。 怎么聊着聊着就搞起来了…… 戒色，明天她一定要开始戒色…… 第196章 音乐世家 学弟真实身份揭露！竟是………… 两人就这么缠在一起静坐了会儿。 程之遥抖落了下肩膀： “你怎么不哭了？哭啊你？” 李衍被抖落开, 又黏黏糊糊往她身上贴： “唔……不想哭了……” 不胜娇羞。 程之遥抬起一根手指，指着他狠狠警告：“我告诉你，你再勾引我, 再勾引我就……” 李衍笑着凑上去, 拿鼻尖轻轻碰她的指尖, 像只小海豚。 程之遥：。。。。。。 可恶！简直屡教不改！！ 把人压在床上又狠狠蹂躏了一顿。 两人就这么笑着闹着蒙着被子滚作一团, 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停, 把衣服穿穿好, 起来继续收拾行李箱。 “所以你从那以后也不回家过年了。”程之遥倚在衣柜上，边看他收拾东西边问。 “是啊。他都给我算得这么清楚了。我还能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吗？那个家我还有什么必要回去！”李衍收拾着衣服气鼓鼓道, “而且我已经看清真相了。我不会再接受他任何施舍！” “然后你就, 你后来也没出国，就坚持学音乐？你爸也没再逼你？” “他怎么会不逼我。几乎半年的时间，他装都不装了，把对我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了！一边骂我, 一边准备把我送出国外，寒假就要把我送走！” “然后你……” “我就直接翻窗户跑了。”李衍干脆道。 嚯！ “你就这样从你爹眼皮子底下逃跑了啊！？”程之遥惊异道，“你爹也没找你？” “找了啊。”李衍把叠成小方块的衣服整齐塞进行李箱，“他派了十八个保镖来抓我, 可是我跑得很快, 他们抓不到我。后来把我逼急了，我就跟他们说, 再敢逼我回去我就死给他们看！保镖就不敢动了。我爸就又生气了，说什么把我生活费断了一分钱都别想得到。哼。钱钱钱他就知道钱！就算他愿意给我也不会再花他一分！我自己找地方勤工俭学赚生活费，我自己养活自己！后来我靠自己的双手赚到钱，买了身衣服后，我把从他那里穿走的衣服都寄回去给他了不带走他家的一分东西！” 李衍志气昂昂, 眼神坚定： 第369章 “我要让他知道，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回不去了，我要跟他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嚯！小王子历险记！ 程之遥抱着胳膊听得挺乐呵。又想起了初见他时那副潦倒的模样： “所以大学学费你也是……” “暑假三个月的时间，我去电子厂打工，把大学第一学期的学费给挣出来了。”李衍倔强道。 程之遥又张大了嘴： “你学音乐的去电子厂打工……随便找个音乐相关的兼职不比这个好啊！” “因为电子厂拿的钱最快最直接啊……”李衍闷闷地说，“去琴行，人家看我年纪小，都不要我，就算愿意给我机会，开出的时薪也特别低，根本攒不够学费……” 程之遥听得脸都皱了： “你这是何必……吃这么些苦……” “你不知道！”李衍放下手中的衣服看向她，无比悲愤，“离家出走之前，我最后问过我爸最后一次，是不是如果我不是个男孩子，你当初就不会要我，不会带我回来！” 李衍说着又想哭了： “他说是！如果我不是个男孩，他根本不会把我接到身边！” 程之遥赶紧把剩下的半盒纸巾递给他。别再泪水把房子都淹了李衍接过来。这次却很坚强地没有掉泪。　我的心彻底死了。”他咽下眼泪，倔强道，“这份虚伪的爱不要也罢。我再也不会接受他一分钱了！” 说着又低头恨恨收拾东西，一边继续吐槽： “真是怪。自从我不要钱了，他就开始加倍努力给我塞钱，还说学音乐就学吧他也不是非得拦着……哼！都是他骗我回去的诡计罢了！我要亮明我的态度，我不用他的钱也一样能活得很好！ 程之遥听得痛心疾首的： “给你钱你就拿着用啊！我说你怎么穷得天天要去打工……你现在还在上学，他是你爹养你是应该的啊！” “我不会再用他一分钱了！这是我的底气！”李衍斩钉截铁。 “你先韬光养晦用他的钱上学然后毕了业再自己独立啊！” “不行！我有预感，如果我再接受他一分钱，就会永远都是他手里任人摆弄的布娃娃！我就像是他的魂器，根本没有自我！”李衍说。 “我不要他的钱！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我要证明自己是堂堂正正的独立的人！” “我还要把他给我花的钱全部都还给他，这样，这样我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还钱……”程之遥都无语了，“你还身负巨债啊你……那之前你买房买跑车……” 李衍脸一下子红了。 “那、那是有价值的事！”李衍红着脸争辩道，“他那么多钱非得放我这里也浪费，给学姐用学姐就能做大事了！至于金额……记我账上吧。哼。反正账单上都记了那么多条了也不差再添几条！” 说着又边叠衣服边坚定道： “我会努力还钱的。我已经还五万了。等到我毕了业，能赚更多钱的时候，我就能更快还清他的钱了！” ——还真打算还钱了啊你！ 程之遥立在一旁心想你还个头还……你爹库库给你塞钱你在这库库扮演贫困生，什么虐恋情深有钱人的父子情趣她不懂…… “你爸怎么说？”她揣着手手问。 “他很生气啊。”李衍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管他生不生气。这是他应得的。从他掏账单那天起他就应该预见到，我跟他之间只剩金钱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每还一笔钱，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什么报复什么鬼！哪有用钱报复人的！ 程之遥实在憋不住，觉得必须纠正这扭曲的价值观了： “喂，你花他钱那是应该的啊！他养你他花点钱怎么了！还用得着你还！何况你爸又不缺你还的那点！” “那不一样！”李衍气呼呼道，“我把欠他的还给他，我就有了底气了。我就不再是他的附属，从此就是完完全全一个独立的人了！” “独立之后呢？” “我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受他摆布了！” “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我想……”李衍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很不确定的样子。忽地又大声道，“我、我就不用听他的去学不喜欢的专业，然后每天要跟一大堆不喜欢的人打交道了！” 又自己给自己肯定：“对！这样我就不用再去做那些虚伪的交际应酬了，我本来就没办法在不同的人面前伪装成不同的样子……我做不成在他的标准下那种长袖善舞、圆滑世故的人！” 李衍握着叠了一半的衣服，低声说：“在他那里，我做不成真正的我……这世上只有我奶奶能接受真正的我……不过现在还有学姐！” 诶？怎么又扯上我了？程之遥一脸懵。 李衍脸蛋微红，含情脉脉望着她： “学姐是除我奶奶之外，第二个说让我做自己的人……我就知道，只有学姐懂我！” “啊？我说过吗……？”程之遥挠着脑袋。完全想不起来。 “说过的！学姐你忘了吗，就是以前我们在学校的合欢花树下，你听我演奏的时候，对我说过的……”李衍揪着她衣服说。 为了帮助她想起，他还把自己很宝贝的那把小提琴拿出来，演奏了一首曲子。 “当时的场景，好浪漫噢……”李衍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整个人都浸泡在幸福之中，忽地又脸红了，“当时我没想到，真的能跟学姐在一起……” 第370章 李衍咬咬唇，把自己的宝贝小提琴往前一递，放到她怀里，像是交付了自己的心一般。忽地又幸福地紧紧抱住她，然后亲了亲她的脸，便害羞又欢喜地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程之遥抱着琴摸着脸愣神。 就这么把你的宝贝小提琴给我了啊？不怕我摔了？ 眼见李衍耳根红红，像只忙碌的小蜜蜂继续整理行李箱。程之遥也不知如何承接这份盛情，便坐到旁边端详起这把小提琴。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看这把琴呢。之前只知道这是李衍的奶奶留下的遗物，他宝贝得很。她对小提琴又不擅长，也没怎么关心过这把琴。 现在这么细细端详，才发现，这把琴色泽古朴，琴身表面泛着一层光泽，是经过漫长岁月的积淀才会有的那种内敛的亮光，即使不懂琴也能看出这是一把很漂亮的小提琴。除了边角处有些细微磨损痕迹，以及琴面上被修复得几乎看不出的划痕，其余地方保存得都很好，看得出一直都被小心地呵护保养着。 程之遥透过琴面上弯曲的孔隙，发现琴身内部贴着一张标签。她对着光仔细辨别，上面写着制作年份，算算时间，离现在竟然有六十多年了，可真的算得上是一把古董琴啊。 在日期旁边，还有一个手写签名，写着“吕颂青”。 程之遥很感兴趣地问：“这把琴跟音乐家吕颂青有什么渊源吗？” 李衍一边叠衣服一边很自然地说：“当然有啦。这把琴从我奶奶小时候就一直陪着她呢。” 程之遥：“我是说那个大音乐家吕颂青，就是很有名的那个。这里面还有她签名呢！” 李衍奇怪转过头：“是呀。吕颂青就是我奶奶的名字呀。” 第197章 回老家去 学姐超心疼学弟要带他回老家…… 程之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的奶奶……是吕颂青？”她迟疑着问。 “是的……”李衍动作渐渐慢下来, 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国内最有名的音乐家、教育家，吕颂青！？”程之遥声音都有点破音。 李衍终于明白过来。他挺不好意思地，又带点小骄傲和小矜持地说： “嗯……我奶奶她, 确实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程之遥目瞪口呆, 低头看怀里的琴, 手激动得有些微微颤抖。 ——那不是别人, 那可是吕颂青啊！！！ 德艺双馨, 名满天下的国宝级艺术家啊！！！ 这可比知道他爹是首富震撼多了！ 吕颂青。她是国内近现代的最后一个音乐大师, 地位可谓是无与伦比的尊贵。她去世后，是国旗覆身, 以国礼下葬的, 全国甚至降半旗哀悼。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打开电视，无论是哪个台都能看到缅怀她的新闻报道。 如果说最顶级的商人仅仅代表了当下繁华热闹，而最顶级的艺术家, 则能够名垂青史。 吕颂青女士，就是会名垂青史的那种人。 她生前，不但是最好的古典音乐演奏者，还创作了很多传世经典, 许多耳熟能详的乐曲都是出自她之手。不仅如此, 她还是伟大的音乐教育家，桃李遍天下, 现在还在活跃的有名气的资深音乐家有不少都曾是她的学生。她的教育理念主张因材施教，主张音乐是自我表达的工具，曾经发掘了不知多少有天分的音乐天才。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她一直在努力奔走，试图破除音乐的高门圈子, 降低音乐的门槛和学习成本，让音乐回归本质，成为最最普通的劳动者也能接触、学习和欣赏的艺术…… 可惜这个想法不知要牵动多少产业利益链条。因此直到她去世，这个想法都没有实现。 她辞世的时候，有评论家称国内“最后一轮红日落幕了。文艺界从此迎来漫漫长夜”。 事实确实如此。从她去世之后，古典音乐领域再没有诞生过一个强悍的新星。国内音乐界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疲乏，乱象频出，乌烟瘴气。不只是音乐界，文艺界也是如此。学阀林立，拜高踩低，互攀关系……几乎整个文学和艺术领域，都笼罩在一种浮躁功利的氛围中。 国内的文学和艺术，变得越来越像沙漠一般荒芜…… 那么现在程之遥手里捧着的就是大师吕颂青曾经用过的小提琴。她无比震撼。这种震撼就好比偶然抬头发现隔壁邻居是李清照…… 她张着嘴，深呼吸着，极小心地把小提琴放回琴盒。 然后上前两步，紧紧握住李衍的双手，非常激动： “我一直很景仰你的奶奶！” “学姐你不要这么对我说话呀……” 李衍很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着。学姐有这种反应他并不惊讶，因为他也很为自己奶奶骄傲的。是的奶奶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呀！ 程之遥现在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她又回身，小心托起旁边的琴，端详着，庄严肃穆道：“想必。这就是吕老师的爱琴了。得以瞻仰之，不胜荣幸……” “哎呀学姐！“李衍笑着摇晃她的胳膊撒娇，”没什么的……我奶奶其实生活中也是普通人啦很和蔼慈祥的，不用这么说话的……” 被他晃来晃去地撒着娇。程之遥最后终于正常了一点。 “我只是没想到……”她抚着琴，有些失神，“没想到能离大师那么近……” “所以你的奶奶是吕颂青……那爸爸就也是吕颂青的后代……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会从来都没听到过呢……” 第371章 “可能是因为我奶奶和我爸爸关系不太亲近的缘故吧……”李衍闷闷道，“从我小时候，我爸爸好像就不经常到我奶奶那边去，他也不经常提起我奶奶。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程之遥只是不停地感慨，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呢？这么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竟然是一家人…… 李衍靠在程之遥肩头，呢喃： “我好想我奶奶… …我奶奶人很好的……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她一定也会很喜欢学姐的……” 程之遥感慨地说：“如果能见到大师，并聆听大师的现场指导，也算不枉此生了……” 李衍点头：“我奶奶很会教人弹琴的。她教得特别好，就是她教会了我弹琴，我妈妈也是她教出来的……” “你妈妈……”程之遥喃喃重复，忽地一震。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她问李衍，屏住呼吸，已经准备好接受又一波震撼了。 “我妈妈叫常思语。”李衍说。 程之遥舒了口气。这个名字没听过，应该不是名人…… “不过她在工作中用的名字一般是林音这个艺名。”李衍靠在她肩头随意道。 ——林音！！！ 程之遥再一次震撼了。 林音！就是那个屡屡在国际古典钢琴领域上斩获大奖，代表目前国家钢琴的最高水准、在国内外的各类重要场合进行巡回演出、出身平民之家却大器晚成惊才绝艳的林音吗！！！ ……所以身边的人，其实是最顶级的音乐大师和最好的钢琴家的后代吗！？！ 这样的顶级音乐世家的后代，就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程之遥再次凌乱了。 “学姐好了啦……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虽然我奶奶和我妈妈就是这么优秀的人我也很为她们感到骄傲……”李衍笑着揽着她的胳膊撒着娇。 啊啊啊这是什么高级凡尔赛…… 程之遥非常想淡定，却淡定不能。 ——如此显赫的身世……天呐这才是顶级的豪门吧！ 怎么办……根本无法想象……身边人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最美妙的音符吧…… 她扶住额头：“让我缓缓……我缓缓……” 李衍笑着亲了亲她的脸，把照片和长命锁收收好，继续贤惠地给她收拾东西去了。 程之遥的世界观正在粉碎重组，转眼就看见李衍在给她叠衣服。 ——天呐……吕颂青和林音的后代，竟然在叠衣服！ 她赶紧冲上去拦住他的手。 眼前这人，简直全身都是大音乐家的宝贵遗传物质啊遗传物质……却被用来叠衣服！ 简直暴殄天物！ 程之遥握着他这双修长洁白、无与伦比的手，痛心疾首： “你怎么能做这些事！” “啊……那我做什么呀……”李衍懵懵的有些茫然的样子。 程之遥激动： “你应该继承先辈的衣钵，尽情追求你的音乐梦想，把音乐事业发扬光大啊！” 难怪，难怪第一次听他的音乐就觉得很特别……果然，果然不愧是大师的后人！ 程之遥紧紧握着他的手： “别叠衣服了，你为了追求音乐梦想都从你爹家里逃出来了，现在赶紧去追梦吧，不要浪费你的才华，和基因！” 谁知听了这话，李衍的情绪，却渐渐低落下来。 他慢慢坐下，低着头，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其实我的梦想。并不是音乐……” “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我是为了引起我妈妈的注意才练琴的。”他低落地说。 “最开始学琴，我只是随便学着玩的。后来，我从电视上看到妈妈弹钢琴的样子。于是我就开始苦练钢琴，想着如果我做到最好，是不是就能吸引妈妈的注意，我妈妈会不会就会喜欢我了……” 可是等他考了钢琴十级，拿了国际钢琴少儿比赛的金奖，妈妈也并没有来找他。 他也渐渐明白，即使他再怎么弹琴，妈妈也不会回头再看他一眼。 为此，他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 后来他偶然发现，每当琴音响起，痛苦就会渐渐减淡了。 “我发现，沉浸在音乐里的时候，能让我忘记一切，感觉平和又幸福。那种感觉，就好像躲进了一个很舒服，很安全的小世界……于是，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会去音乐的世界里躲一躲……” 说到这里，李衍无比失落： “其实我爸爸说了那么多我不同意的话，有一件事却说对了，那就是我是个没有志向的人。我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很充实，都有想做的事，都有志向，有梦想。只有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如果不是那份账单，我爸爸让我学计算机，可能我也会去学……” 他吸吸鼻子，转头，发现程之遥正托着腮，一眨不眨盯着他，表情专注。 李衍脸红了一下。 “学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呀……”他挺不好意思地问。 “不是我在想你过年回家能不能帮我问你妈要份签名。”程之遥说。 忧伤的氛围一扫而空。 李衍羞恼得扑到她怀里：“学姐！！！” 两人笑着打闹了一会儿。 “其实我也要不到我妈妈的签名……”最后李衍依恋地靠在她怀里说，“我根本没有见过我妈妈几次。只在一次比赛上，远远地看到她，没有说一句话，她就匆匆转身离开了。我对于她来说跟陌生人一样吧，也要不到她的签名的……” 第372章 “这样啊……”程之遥蹭着他柔软的发丝，笑道，“那签名以后再说吧。不过你说你没有梦想。但既然你最后还是学了音乐，而不是计算机。或许你的心，已经帮你做出选择了啊。” 李衍沉默着，眼里也是迷茫的。 程之遥见他不说话，又问他：“那过年你就一个人过喽？” 李衍使劲点头，仰头看着她开心地笑：“我就在这里好不好呀？这里是学姐和我的家，我会在这里乖乖等着学姐的！” 程之遥沉默。大过年的，那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放这儿啊…… “要么你……跟我回家？”她犹豫着说。 李衍一愣。然后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真、真的吗？”他惊喜道。 程之遥说完有点后悔。 唉带一个大活人回家这实在是……冲动了。 “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的。”她摸着鼻子看向一边道。 “愿意！我愿意！”李衍紧紧搂住她的腰晃来晃去，欢喜又甜蜜，“学姐我真的好高兴……学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第198章 见家长喽~ 学弟第一次被学姐领回家羞…… “唉我老家条件很艰苦的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程之遥抱着手臂倚在衣柜上, 看着兴冲冲收拾行李的李衍，犹豫道。 是的。论起来是她主动邀请李衍过去的。但那是她一时冲动的想法。她现在后悔了。 别的先不说。到了家，怎么介绍两人的关系啊？这这这、怎么跟妈妈交代啊！ 所以她很希望李衍能自己打退堂鼓说不想去了。 李衍却劲头十足。 “我要去我要去！”他往自己小行李箱里叠着衣服, 信心满满, “我不怕苦的学姐！” “我老家离这里很远的！坐车很麻烦的！要倒好几班车！还, 还要坐驴车走好几天山路呢！”程之遥试图夸大事实吓退李衍。 可是好像起了反效果。 “哇！驴车哎！”李衍眼睛变得亮晶晶, 充满期待, “我还没坐过驴车, 没见过真的驴子呢！” 程之遥都给整无语了。 得。你个金娃娃就爱吃苦体验生活是吧！ “学姐我真的好高兴！”李衍一边开开心心收拾行李一边兴高采烈道，“我没想到学姐竟然愿意带我回家, 还是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学姐你对我太好了吧！” 说着很感动地走过来, 亲了亲她的脸，道：“学姐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带我回去……” 又抱住她，轻轻用脸颊蹭她的脸，满怀依恋：“我真的很想看看学姐的家乡……” 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 赶紧回身，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看什么啊？平平无奇那里……”程之遥摸着脸，也挺不好意思的。 “因为，因为那是学姐长大的地方啊……”李衍脸蛋红红地说。 程之遥只能由着他继续欢欢喜喜收拾行李。 看他这么高兴, 现在再不让他去, 她也说不出口了…… 离预定的回家日期还有几天。这几天，李衍简直是激动得坐不住, 拉着学姐不停问东问西，问学姐家里人都喜欢什么，有什么亲戚，要不要给每个人都带点特定的礼物…… 程之遥就说都什么都不用带，自己家过年只有妈妈和爸爸, 没有那么一大串亲戚，人口很简单的，让他放轻松点。 李衍可一点轻松不下来。 他进进出出的，一个不注意，程之遥就发现房间里多了好些礼品，什么燕窝阿胶人参，还有茶叶、海鲜、名贵的围巾……　“这些什么啊？”程之遥问。 “是送给学姐妈妈和爸爸的礼物！”李衍欢欢喜喜地说着，又在研究怎么把这些礼物带回去。 “你送这么多东西干嘛？”程之遥大叫，“根本什么都不用带啊！” “不可以的！”李衍坚持，“这是第一次见学姐的家长，礼物必须好好准备，我一定要给阿姨和叔叔留个好印象……” 说着又甜蜜激动地笑： “我也是第一次去学姐家哎，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只能先选这些常规的礼物……好紧张不知道学姐爸爸妈妈会不会喜欢我……学姐你知不知道阿姨叔叔平时喜欢什么呀，我再去买点……我，我真的很想留一个好印象……学姐你看我穿这身怎么样？哎算了我再换一身吧……”吧啦吧啦停不下来。 “好了！”程之遥终于忍无可忍拦下他，“别再准备了！你这样搞得像结婚见家长！” 李衍脸一下子红了。 “结婚什么的……我也没有很着急……那、那提前先准备一下也是好的……”他红着脸，目光左右游移。 “你在想什么啊？”程之遥都惊呆了，“这次回老家，你是以普通同学身份去的知不知道！” “啊？”李衍愣住，然后委屈大叫，“可我明明不是什么普通同学，我是学姐堂堂正正的男朋友啊！” 程之遥捏捏鼻梁，慢慢跟他讲： “是的你确实是我男朋友，但我们这段关系暂时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学姐家里人知道！”李衍委屈又不满地大喊，“明明学姐说过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学姐骗人，学姐骗人！” “好了，好了！”程之遥被吵得脑壳都大了，“我是说过要让全世界知道我们的关系！但那是年轻人的全世界，不包括长辈的世界，知道吗？” 第373章 李衍回身一屁股坐到床上，还是气咻咻的很委屈，满脸写着“我不听我不听！” 程之遥只得跟过去，轻抚其背给其细细解释： “我跟你说，我的家庭是一个比较保守传统的家庭，我妈妈不让我25岁前谈恋爱！” “可是已经谈了呀！”李衍万分委屈。他觉得自己又要变成没有名份的人了。 “是的！所以我们背着家长偷偷谈恋爱就好了，不要让妈妈爸爸们知道……”程之遥一下一下抚着背哄他。 李衍不开心地望着一边，表情还是很伤心。 “真是的……怎么又偷偷摸摸的呀……”他揪着衣角，小声嘟囔。 “不是偷偷摸摸，只是不能早恋。”程之遥给他严肃纠正。 李衍就撅嘴坐着。程之遥还在摸着他背不停给他顺毛，最后他在这种抚慰下表情终于稍稍舒缓了点。 “那，那那个人，学姐的家里人，知道吗？”他昂着下巴突然问，没头没尾的。 “谁？”程之遥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你说赵明轩啊？就他，我家里人怎么会知道！我都不带他回去的！” 程之遥说着，又揽住他肩膀，低声：“我只带你一个小男朋友回家……” 李衍脸色这才雨过天晴。他依旧很矜持地坐着，眼角眉梢却都变得美滋滋的，看起来很是从情敌身上找到了几分优越感。 程之遥一看这神色就知道妥了。她继续紧锣密鼓地安排： “到了我家，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同校学弟，咱们俩是普通同学关系，带你回去呢，是为了寒假社会实践采集乡村音乐，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李衍还在小声抱怨，却不像之前那么抵触了，还有几分甜蜜撒娇的意味在里面，“为什么25岁之前不能谈恋爱呀……那学姐你快点到25岁呀……” 程之遥心说我才不会那么快25岁呢！ 总之，程之遥就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带着她的“普通同学”李衍上了路。 程之遥的老家在西北，离璟城很远很远。这一程山高水长，两人先是坐飞机，又坐了火车，然后是大巴，最后是公交…… 公交车上，李衍擦擦玻璃上的水汽，往外看了看，然后兴奋地回身摇身边人的胳膊：“学姐学姐！你看！下雪了哎！好大的雪！” “知道了知道了……”程之遥正揣着手手拉下帽檐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一路上你都说几回了，有什么稀奇的，真是……” 李衍骨朵着嘴坐回去。过了会儿又自顾自高兴起来，拿出润肤乳这里擦擦那里涂涂，又顺手要给学姐也擦一擦。冬天空气干燥，要保护好皮肤呀…… 程之遥“嘶”地一声，抓住他的手，紧张地左右看看，低声：“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李衍闷闷收回手：“知道了……到了学姐家，我们就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对呀！所以不要这样那样的，看着那么亲密！” 李衍撅着嘴，小声咕哝着：“那现在还没到家不是嘛……” “那也不行！会被熟人看见的！”程之遥狠狠警告。 李衍只得撅着嘴坐了回去。 程之遥继续靠回去闭目养神。却在厚厚羽绒服的遮掩下，悄悄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李衍于是又开心起来了，甜甜蜜蜜地笑着，偷偷回握住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李衍又耐不住性子，凑到她耳边，小声： “学姐学姐，阿姨和叔叔，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程之遥掀起帽子看了他一眼，又像特工似地左右回头看看，飞快抬手捏了下他的脸： “怎么会！你那么讨人喜欢，谁能不喜欢你？” 李衍就把脸埋在围巾里，开心害羞地笑。 很快，公交到站。 车停在一个小镇旁边的公路上。李衍跟在学姐后面下了车。 西北肃杀的空气，含着冬日的凛冽。李衍裹了裹围巾，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只一抬头，便愣住了。 雪已经下了好一阵。风一吹，雪花像羽毛似地四散飞舞。往四周看去，能看到远方绵延起伏的山脉和黄土坡，因为白雪的覆盖，千沟万壑，苍茫一片，肃野壮观。在这壮观的大背景下，小镇就安静地躺在其中，也覆盖了一层雪，黑白分明，宛若一幅泼墨的黑白山水古画卷。 这是和璟城的繁华热闹、也是和江南水乡的湿润温婉完全不同的气质。 李衍看着面前的景色，眼里逐渐浮现出惊喜。 “哇！好壮观、好漂亮的地方啊！”他望着四周的风景，真心实意地感叹。 “哼。还行吧。也就那样。”程之遥嘴上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实际上骄傲地挺了挺胸。 李衍在原地伸手接着头顶大片大片飘落的雪花，开心地转来转去。 程之遥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 “走吧。去村里还有一小段路。我妈和我爸应该就在前面等着接我们呢。” 说着，程之遥习惯性拉起身边人的手往前走。李衍赶紧拉着行李紧紧跟上。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前方有两个人影隐约从雪中浮现，对着两人招手。 程之遥也开心地使劲招手。忽地意识到自己还牵着身边人，赶紧放开了。 李衍像个初生的小鸟似地紧紧贴在她身边，半边脸藏在围巾里，脸蛋红红，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乌黑的发丝上落着雪花。 第374章 程之遥突然很想rua一把他的头发。但她忍住了，只低声柔缓地对他说： “走吧。跟我回家喽~” 第199章 不太满意 妈妈不满意！学弟该如何赢得…… 大雪下了一整天, 到傍晚的时候，雪小了一点。 西北整洁的小院子，已经覆盖上了厚厚一层落雪；白天在院子内外自由活动的走地鸡, 此时也自觉归了巢, 在鸡舍上排排站着, 挤成一团, 脑袋搁进翅膀底下, 咕咕地发出呓语。 屋子内。 李衍局促地坐着, 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 在他对面，中年男人沉默地看着他, 吧嗒吧嗒抽着烟袋。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喝茶不。”中年男人突然开口说话。 李衍赶紧摆手： “不用了叔叔, 我不渴……我自己来！谢、谢谢叔叔……” 男人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回去，继续盯着他，吧嗒吧嗒抽烟袋。 李衍接过热茶, 除了道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进门到现在，他已经喝了五杯茶。除了介绍自己的学校、专业跟家乡，说的话没超过十句。 他觉得很紧张, 手心都渗出热汗, 挺直身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乖一点。 一边不住地往外瞟。学姐怎么还没回来…… 学姐的妈妈是一个高瘦的女人, 话不多，很朴实。虽然对他很温和客气，但从看见他的那刻起，看起来就不太高兴。 在把两人从公交车站接回家后，学姐的妈妈就板着脸把学姐叫到了另一边的厨房, 说是要学姐去帮忙，然后到现在学姐都没有出现。徒留他和学姐的爸爸坐在这里，大眼瞪小衍。 李衍握紧了衣角，心里很紧张。 他好害怕自己让学姐的妈妈和爸爸不满意…… 对面的中年男人还在盯着他。每当李衍鼓起勇气提出想去厨房帮（找）帮（学）忙（姐），男人就会给他把茶续上，让他坐着就是。 李衍只能继续坐着，捧着茶，忐忑。 许是也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男人把茶几上的果盘往李衍面前推了，里面装着各类干果和水果小零食。他对李衍说吃果子，随便吃，别客气。 然后就抽着烟袋坐到门边，拿起一个小板凳背对着李衍，在那里锤锤打打地修理。 李衍终于松了口气。 他是不太擅长与人交流的。遇到这种局面，也不知如何化解尴尬……现在学姐的爸爸不再盯着自己了，他瞬间觉得轻松多了。 他把茶小心放下，试探着起身，想悄悄去厨房找学姐。 结果刚一起身，学姐的爸爸像脑袋后面有眼睛似地，马上回过了头。 “喝茶不？”学姐的爸爸盯着他问。 “不、不喝了叔叔……” “那吃果子。” “啊……好……” 李衍只得讷讷重新坐下。 他可怜巴巴地望向窗外。 学姐……你快回来呀…… ~~~~~~~~~~~~~~~灶火屋里。　两个大大的柴火灶立在屋子一侧，表面贴着白色的瓷砖，收拾得很干净。事实上，不只是灶台收拾得赶紧，整个屋子的一切都收拾得很干净，连柴火都码得整整齐齐，长短强迫症似地保持一致，整齐堆积在一角。 在灶台前，高瘦的中年女人一会儿在旁边菜板上笃笃切菜，一会儿拿起长把铁勺，搅动着其中一个大铁锅里金黄的玉米糁汤，叮叮当当十分麻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腾腾的甜香味。 “打小我就跟你说，做人就得先立业，后成家。尤其是小女孩，你先有了事业，才有安身立命的本钱，才不用看别人脸色受人拿捏，腰板才能挺得直……” 中年女人——也就是程之遥的妈妈冯秀芬，一边当当切菜，一边低声说个不停。 她约莫五十多岁，动作麻利，紧绷着嘴，脸上爬着岁月留下的那种苦难的痕迹，眼角眉梢却有种坚毅的神态在，时刻绷着一股子劲儿似的。 程之遥坐在小板凳上，往炉膛里填了把木柴：“妈，这些话你翻来覆去说半小时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就是说，人得先有事业，工作先稳定了，再想着谈对象……”冯秀芬一边择菜，一边说。 “妈！妈！我没谈对象！”程之遥赶紧说。 冯秀芬垂眼摘着手里的香菜，慢吞吞道：“你这次领来那个小年轻……” “我说了那就是同学，普通同学……哎呀……”程之遥捂住脸搓搓搓。 冯妈妈听见这话，不置可否，只继续道： “做人要有志气。你别看咱家穷，咱人穷志不穷。咱不靠天，不靠地，全靠咱自己。以前三间破窑洞，现在变成五间，也装修得宽敞气派了。就算咱家单门独户，村里谁都不敢低看咱一眼。为什么？那是因为咱家从来没求过谁攀过谁依仗过谁，全靠自己的本事，拿定主意扎住根，谁都撵不走。你看要是头脑一热，年纪轻轻就结婚……” “那是同学，真的是同学！”程之遥继续捂着脸，纠正。 冯秀芬笃笃地切着菜，自顾自道：“做人就是这样，你越求人，人家越不拿你当回事。你要是有骨气，时间长了，人家反而会高看你一眼。你不知道那些没工作的，结了婚，只能当家庭妇女，手心朝上，受的是什么样的气……” “真的是普通同学……我以前放假也不是没带同学来过家里玩，女生男生都有啊。什么结婚什么家庭妇女，我根本没谈对象，妈你不要多想……”程之遥一边表情痛苦地拿烧火棍捅咕炉灶，一边继续心虚撒谎。 第375章 “知道，知道，是。普通同学。我也没说别的啊。”冯秀芬说着，语气里却是满满的不相信。她接过程之遥手里的烧火棍，把快捅咕灭了的灶火一挑，火焰便又热热闹闹地跳跃了起来。 她把烧火棍还给程之遥，又小声嘀咕了句：“以前过年可没见你单独带哪个男同学回来过呦……” 程之遥就只使劲挠头。 冯秀芬嗔怪地瞥了她一眼，端起案板上一个小盘子走到她面前。 “我让村东头你周婶子专门留的牛前腿，知道你喜欢吃肉，咱自己家做成酱牛肉，就等着你回来吃。先尝尝味道怎么样。”拿筷子夹给她吃。 程之遥于是开心地仰头张嘴接妈妈喂给她的牛肉片，像窝里的雏鸟。 冯秀芬边喂她边说：“在大城市都熬瘦了，回家可得多吃点。” “哪瘦了，我是长高了，身上长得都是肌肉，你看。”说着她抬起手臂展示她的肱二头肌。 冯秀芬一口一口喂着她，眉目舒缓，眼角的皱纹都带上了笑意。头顶的灯光照下来，给她的轮廓晕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程之遥仰头看着她，说：“妈，等我挣了大钱，咱们一家都搬到城里去，住大房子。” “别说挣大钱，你先挣点小钱也行。”冯妈妈一心一意喂着她，随口道，“你舅老爷家的那个表哥，跟你差不多大，也是搞计算机的。听说他毕业以后在大城市，听说一个月能挣两三万……” 程之遥吃着酱牛肉，往灶膛里丢了根木柴，半真半假道：“嗐，两三万一月算什么。只要我想，二三十万一个月都没问题。一堆公司抢着让我挑呢。不过我不想给人打工，全都拒了。” 冯秀芬：“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 程之遥揉揉鼻子：“……四千。” 冯秀芬：“所以说，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不能指望一口吃个大胖子。咱先别想那么大，实在不行，你先找个单位……” “呵。我才随便找个单位呢。”程之遥说着，开始半真半假的吹牛，“你不知道，你闺女这个本事，各个单位都争着抢着要，随随便便就给我开年薪五百万，五百万哦！” 她伸出五根手指比划着，又说： “我是要做老板的人。到时候，我就把你们接到城里，住那么大，那么大的房子！出门脚都不沾地！” 说着还张开手臂在虚空中画着大圆，好像那么大那么大的房子，就在眼前。 冯秀芬被逗得乐不可支。她说：“脚不沾地，那怎么走路呦。” “坐轿子嘛。” “轿子还得好几个人抬，我可坐不惯。” “那就坐轿车嘛。到时候我就开车带着你们，满世界乱转。咱们想去哪去哪~” 冯秀芬笑着，又给她嘴里塞了好几块香喷喷的炖羊肉。 家乡的羊肉肉质很好，又嫩又香。程之遥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羊肉一边得意的摇头晃脑： “年薪百万嘛！实现起来很简单的，到时候钱随便花都花不完。就是挣得那么多。” 冯秀芬笑成了一朵花，不过心里并不怎么相信，只当她在说大话。她边笑边摆手说：“不用这么多，不用这么多。一个月一两万就够了。” 说着笑眯眯揭开锅盖去查看锅里的炖鸡块，时不时蹲下挑一挑灶洞里的火。 程之遥在厨房就没什么事干，基本只起到一个装饰作用。她妈妈从小就不让她做饭做家务，今天让她进厨房帮忙烧火，也只是因为有话要跟她私底下说。 现在烧火的工作也被妈妈给做了。她便站起身跟在妈妈后面，像只小松鼠在妈妈背后绕绕绕去探头探脑，一会儿想帮忙切菜，一会儿想帮忙炒菜。 冯秀芬就伸着胳膊驱赶她： “去去去，小孩别做这些事！” 程之遥争辩说： “我不是小孩了！” 她站起来可比妈妈高半头呢现在！ 冯秀芬一边麻利地将锅里的鸡盛出来，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这些杂活不是你们大学生该干的。去一边玩去吧。” 说着又给她塞了一盘自己家炸的甜果子。 程之遥便端着盘子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晃悠，像个夜游神。 第200章 可怜孩子 乖乖学弟最终通过悲惨身世赢…… 冯妈妈把程之遥撵到一边, 一边炒着菜，一边又念起经来。 她说： “学会什么，以后就会做什么。学会了做饭, 就要一辈子做饭；学会了干粗活, 就要一辈子干粗活；大学生学文化, 那就是一辈子的文化人。文化人, 有自己的工作, 领工资, 走到哪都能挺起腰杆子来，不用受人摆布。你要是学会了依附着别人过活, 那就会一辈子都会依附着别人过活……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年轻, 乍一看家世挺好，长得也好，这样的最能唬人了……看人还是得看内在，内在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那就得拿定主意，把稳自己的事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求人，不用手心朝上问人要钱花, 不用看人脸色, 哪里都困不住自己。可不能被那些花里胡哨的小年轻迷了眼稀里糊涂就去结婚，然后还没干成事业就被哄着骗着当家庭妇女了……” “妈！妈！”程之遥打断她, “什么结婚啊什么家庭妇女，你说这些曲里拐弯的什么意思呀我都听不懂了！” 冯秀芬绷着嘴，不高兴道： “看那后生细皮嫩肉的，家庭条件也不错。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干嘛？还带那么多东西，什么目的？咱家可不稀罕高攀什么有钱人, 咱们靠自己一样过得好好的……” 第376章 “妈！根本没有的事！”程之遥赶紧澄清，“他过年来这里就是为了社会实践！带东西就是在咱们家借住的谢礼呀！” 她心说要不是自己拦着，那带的东西还要多…… 她红着耳朵强行撒谎：“我跟他就是、就是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妈你怎么老多想啊！” 说完，又带着几分傲气小声嘀咕： “再说了，怎么就高攀了。无论是谁，只有别人高攀我，哪里会是我高攀别人……” 冯妈妈听了这话，就摇着头一直笑：“你这孩子……” 又带着点对宝贝女儿的小骄傲，低声赞同： “说得倒也对。只有别人高攀，哪里就高攀别人了……” 程之遥吃完果果，拍拍手，笑眯眯蹭到妈妈身边，下巴颌搭在她肩膀上，抱着她撒娇蹭脸脸：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说，就是纯粹想和妈妈贴贴。像个小孩子。 冯妈妈也不撵她，就由她挂在自己身上。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脸，此时也笑眯眯的，变得很舒展，很温暖。 程之遥就开开心心跟妈妈贴贴，不时被投喂点好吃的。 真好啊。无论长到多大，走出多远，在妈妈面前，永远都能像小孩子一样…… 她把脑袋搁在妈妈的肩膀上，闭上眼，跟着妈妈动作的幅度晃呀晃，宁静又安详，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妈妈把她背在背上，一边干活，一边晃呀晃，就这样晃进了梦乡…… 就这样贴着妈妈腻了会儿。程之遥闭着眼，就听见妈妈说： “我跟你爸往你卡里打了两万块钱你先花着，不够再跟家里说。大城市花销大，吃饱穿暖，不能饿着。” 程之遥立刻睁开眼，抬起头： “不用给我钱，我都多大了还给我钱……我哪里会让自己饿着嘛！” “那你现在先拿着。等什么时候稳定下来什么时候再说。”冯妈妈边说边把做好的一盘菜盛出来。 程之遥要逞一逞大人的样子，强辩道： “我现在就很稳定啊！我、我现在已经自己挣钱了！” 虽然每月只有4000块还得靠小男朋友接济吧…… 她又底气不足地强调，“再说了，我以后会挣大钱的……哪里会饿着嘛……” 冯妈妈努着嘴说： “也不用上来就挣大钱，先从小钱慢慢挣。还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啊！” “那怎么不行啦！”程之遥又开始说大话了，“我就要一口吃个大胖子！然后买一个大房子，咱们一家开开心心住在那里面~把咱们家的鸡鸭鹅狗猫，还有咱们家的几十亩苹果树也全搬那里面！” 冯妈妈也就适时地捧哏： “哎呦那得多大的房子啊！” “就是那么那么那么大的房子啊！” 两个人笑成一团。 冯秀芬笑着叹了口气，说： “从小你就有自己的主意，我跟你爸也管不了你什么，也帮不到你什么大忙。由着你吧。” 她又轻叹一口气：“只要你在大城市有了稳定的工作，安了家，彻底走出去，再也不用回农村，我也就彻底放下心了……” 程之遥安安静静趴在母亲肩膀上，听着妈妈说话。 炉膛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她的脸。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她慢慢收敛笑容，沉默着盯着那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饭桌上。　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依次排列开。为了迎接宝贝女儿回家，家里准备的饭菜丰盛极了。什么牛羊鸡鸭鹅……可谓是应有尽有。 李衍坐在桌边，拘谨地将双手放在膝头，像个乖乖仔。 在他对面，是学姐的爸爸妈妈。虽然老两口对他这么个出其不意被宝贝女儿领回家过年的陌生男人，始终保持着一种怀疑和审视的态度。但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老两口还是展现了淳朴和好客的礼节，一直在劝他多吃多吃，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但李衍却还是拘谨得要命。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学姐的妈妈爸爸对自己的隔阂，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消除这种隔阂。 虽说学姐千万次叮嘱过他要假装是普通同学，不要暴露两人的恋人关系。但是他真的好想让学姐的妈妈爸爸也能喜欢自己，认可自己呀…… 李衍悄悄看向学姐。他就坐在学姐身边。而此时，他的学姐程之遥正拿着筷子大快朵颐，都快顾不上他了。 程之遥心情十分舒畅。啊呀啊呀，无论什么时候，果然还是家乡菜的风味最合胃口，都是妈妈亲手做的，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满满都是妈妈的味道…… 程之遥吃得兴高采烈，无意中看见李衍在一旁非常拘束，也不怎么动筷。 她觉得奇怪，心说难道是怕生不太好意思，便招呼他：“愣着做什么，别客气，快吃呀。知道你不爱吃辣，我妈在好多菜里都没放辣椒呢。” 一边还很开心地给李衍介绍家乡美食： “我们家这边的羊肉可是最好吃的，没有冷冻过，非常新鲜，没有一点膻味，清炖的更是美味非常。来来来你尝尝。” 说着就把香喷喷奶白色的羊肉汤推到他面前，热情推荐他来一碗。 李衍矜持地自己盛了一碗，抿着嘴笑着，又甜蜜起来了。学姐还是好疼好疼他的，那么那么地关心他，连他口味都照顾到了…… 第377章 对面，冯妈妈也觉得有必要缓解一下客人的紧张情绪，便开始找话题闲聊： “小李跟我闺女是一个学校的同学，那是学什么的呀？” 李衍刚拿起汤勺准备喝汤，闻言立刻放下勺子双手放到膝盖上： “阿姨我、我是学音乐的！” “哦……学音乐的……” 冯妈妈一听说是学音乐的，就兴趣缺缺，不太感冒的样子。 她之所以这种反应，是因为这里的人对学音乐这件事都不太感冒。不仅仅是对音乐不太感冒，对音体美都不感冒。因为在小县城，教育资源非常匮乏，这些人文美育类的教育，学习成本昂贵，不是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并且评判标准抽象，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相应的天赋。相比较而言，文化课是门槛最低、最普及、也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最公平的上升途径。 在这里，大家普遍都在文化课的战场上卷生卷死。只有成绩不好并且家里有点小钱的孩子，才会去花大价钱学习音乐、美术或体育，以求能借助这类特长在各类升学考试中获得加分，即使文化课差一些，也能和那些成绩好的孩子进入同样的重点初中、重点高中、乃至重点高中就读。 因此，艺术生，在这座小县城几乎就是“家里有钱但成绩不好”的代名词。哪怕是走艺术特长生的路子进入名校，那也是处于鄙视链的底端，一说起就是“用钱砸出来的”。 程之遥却难掩兴奋： “妈，爸，你们不知道，他的妈妈是……就是那种经常登台表演，在国内外各个大奖赛获奖的那种钢琴家，可厉害了！他的奶奶更厉害……有多厉害，我就不说了……” 她怕说出来，妈妈爸爸太激动了。还是先低调，低调为好…… “啊……挺好……”妈妈和爸爸依旧看起来不太感冒的样子。 没办法。对艺术生根深蒂固的偏见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破除的。 为了打破尴尬，程之遥的妈妈就继续找话题问:“过年怎么不回家过呀，爸爸妈妈不着急吗？” 李衍眼神暗了下，失落低声道:“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从小跟着我奶奶长大的……” 老两口脸色一变，对视一眼。 啊…… 离异家庭……留守儿童…… 李衍继续低声道： “后来我奶奶去世了，我到我爸爸家生活，又跟爸爸关系不太好，爸爸妈妈都各自组建了新家庭。所以最近几年，我都是自己过年的……” 老两口听得有些坐立难安的。啊，离异重组家庭，过年那么重要的日子，都是一个人过…… 好可怜的孩子！ 李衍说着说着又高兴起来： “但是，但是学姐这次把我带回来，让我和她一起回家过年，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谢谢阿姨和叔叔，能让我在这里和你们一起过年……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老两口当即有些心软。过个年都没地方过，能不用单独过年都这么高兴……好可怜的孩子…… 于是淳朴善良的本性发作了，开始使劲劝他吃菜，还哐哐给他夹菜，把他的碗里堆得满满当当，都是好吃的。 李衍托着堆得小山一样的碗，受宠若惊地看向学姐。 程之遥对他挑眉笑，用眼神对他说： 看，我就说了我妈我爸人可好了，一定会喜欢你吧。 第201章 爱的印章 晚饭后, 冯妈妈就给李衍安排住的地方。住的地方不难找，因为程之遥以前放假经常带同学回家玩，于是她们家是有一间专门的客房的。 李衍乍到这里, 左看右看, 看什么都好新鲜。 来之前, 学姐就一直跟他说家乡好艰苦好艰苦, 到处都是山沟沟, 住的是窑洞, 睡的是土炕，冬天还没有暖气！如果不想来可以不来噢！ 李衍说他要来要来。在学姐的描绘下, 他脑补出了一个闭塞落后, 条件艰苦的乡村环境。可是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算再艰苦的环境，只要学姐在身边，就一样甜！ 但直到到了这里, 李衍才发现，根本没有那么艰苦！虽然是在乡村，可是各个村落都通了水泥路；而且他真的看到了窑洞哎！一点也不是电视上那种破败的土窑洞而是好高好气派的窑洞！外面的强是长方形的宽大砖石，进门的地方开着那种超大的半圆形的格子窗户, 采光也很好, 里面也很宽敞，墙上还贴着白色的瓷砖, 看起来整洁又干净。 还有土炕！哇这是他第一次睡土炕，才发现土炕根本不是土垒成的而是砖石垒成的！土炕躺在房间最里侧的墙边，宽敞又结实，里面暗藏着烟道。各个房间的炕烟道都是通的，只要厨房一开火, 炕就被烧热了，整个房间也变得暖暖的。所以在这里的冬天，虽然没有暖气，可比暖气还暖和。 自从知道李衍是一个离异家庭的留守儿童，冯妈妈对他的态度明显好多了，带有一种同情且慈爱的朴素的心态，还说他瘦，叮嘱他多吃点。又给他指了指洗漱的地方，浴室有热水器，洗澡也没问题。然后提了壶热水过来，告诉李衍缺什么尽管说，不用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 李衍害羞地道了谢，冯妈妈就让两人自己玩会儿，然后出去忙活去了。李衍终于有了和学姐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很开心地凑到学姐身边说悄悄话： “学姐学姐！刚开始我还以为阿姨会不喜欢我呢，可是现在她对我好好噢！” 第378章 程之遥说： “那当然。我妈妈人很好的。你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李衍抿唇笑着，又说： “学姐学姐！这里我觉得一点也不艰苦，反而很漂亮哎！” “当然很漂亮喽。”程之遥略带骄傲道，“可不是每家都这样噢。这些都是我妈妈一手整理出来的。我妈妈做什么都很厉害的。” 李衍还看到窗户两侧还有挂的成串的玉米和辣椒，惊喜指着说： “哇！窗户上真的有编成串的辣椒和玉米哎！编得好漂亮！” “切。这有什么稀奇的。”程之遥假装不经意，露出门框边串成串的大红枣。果然收获了一连串的惊叹：“哇！好大好圆的枣！真的好大！好漂亮！” 程之遥昂着脑袋，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也才六点多，离睡觉的时间还早。 于是程之遥带人去书房玩。 是的。虽然程之遥家面积不算大，但她还是有自己专门的书房的。 书房平时都是程之遥在用。她快一年没回家了，这里却依旧很整洁，没什么灰尘，可见一直有被精心地打扫过。 靠窗的地方摆了一个大大的实木书桌，书桌上有个台式电脑，看起来款式有些老了。书桌旁有木头做的椅子，另一侧还有能摇啊摇的躺椅，上面铺着软垫，看着就很舒服。 不过最惹眼的就是靠墙的书柜了。 书柜也是实木的，由几个分立式书柜拼成，柜门上覆盖着透明的玻璃，很宽大，很结实，覆盖了整整一面墙，里面摆了好多好多书。 在密密麻麻的书的间隙，还特意空出一排，里面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什么用袜子做的小狗，木制的小推车，涂得红红绿绿的不倒翁，还有用花生做成的小鸡……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做的。”程之遥扶着柜门，矜持解说。 然后满意听到了“好可爱！！”之类的赞叹。 李衍还注意到，书柜最上面一层，摆放着很多奖杯和奖牌，还有证书。其中一个奖杯底部写着“xx省信息学竞赛金奖”。 李衍回头，满眼钦佩：“学姐！你明明也参加过奥赛拿过奖呀！还是金奖呢！” 程之遥却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额……还行吧，省奖而已……那什么，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说着把他带到另一面墙上。 墙上挂着各种相框，里面记录着她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从婴儿时期，到牙牙学语，到进入学校，到慢慢长成一个大人……李衍很开心地看着，仿佛跟着学姐一起也慢慢成长了一回，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学姐的另一面。 他开心地转头说：“学姐你小时候是短头发哎！” 程之遥此时正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翻着看，闻言道： “我还留过比这更短的头发呢，可舒服了。我现在就是退隐江湖，收敛锋芒了知道吧？” 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总之，程之遥现在就像个国王来到了她的领地，非常的自在。 她对着书柜慷慨一挥手： “呐，如果觉得无聊呢，这些书你都可以随便看。但不许折页不许在上面乱画不许弄坏弄脏哦。” 李衍便又回去看她的藏书。 书柜里的书五花八门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有中外名著，有小说散文，有作文画报，有各种杂志报刊，有高深的诸如《尤利西斯》之类的东西，也有鬼故事之类的惊险刺激读物。甚至连《摩托车的修理常识》《101个诈骗与反诈小技巧》《兔子的产后护理》……这种书都有。 李衍看着天南海北、眼花缭乱的书籍类目惊叹： “学姐你有好多书噢！” “多吧。这里面好多都是我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 程之遥翻着书随意道。 李衍睁大了眼睛： “啊？为什么要去废品收购站淘书？” “因为便宜啊。”程之遥说着，逐渐起了兴致，“在我小时候，我家里条件很艰苦的。那时候缺书看，书店的书又太贵，还都是教辅书作文选之类很无聊的东西。后来我有一次去卖废品，看见废品收购站卸下来一车很新的书，就那么摊在地上。我觉得好可惜啊，就跟老板商量一块钱一本卖给我行不行。老板说行，我就进去挑了，还真挑到了不少好书。从那天起，我就经常去废品收购站淘书了。” “啊……”李衍心里酸酸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之遥“啧”一声： “你看你。你不要一听是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就带着偏见。这些书我都仔细消毒过，破损的地方都给细细修补好了，除了旧一点跟别的书没什么区别。而且这些书可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都是我的宝贝。你看这本《xxxx选集》，现在可都绝版了……” 李衍摇了摇头。他不是觉得去废品收购站淘书不好，而是觉得心疼。 “学姐你以前生活好苦……”他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啊？”程之遥有些不能理解。她可是把这当成一桩乐事来谈呢。 她说：“这怎么会苦呢？可有意思了！跟开盲盒一样，那些书店里没有的听都没听过的稀奇古怪的书都能淘到，比去书店买有意思多了。” 她把手里的书打开：“而且这种亲手发掘出来的书，意义真的不一样。每一本我都很喜欢的，是独一无二的。一般朋友我都不让碰。” 第379章 又凑近：“但是可以给你看噢。” 李衍害羞地笑，一看就知道是又甜蜜了。他羞哒哒抽出一本书，翻开，发现扉页上盖了一个花朵形状的红色的戳，里面写着“遥遥的宝贝”。 他抬头。 程之遥摸了摸鼻子：“啊，这个啊，这是我的专属印章。只要盖了章，就证明是我的书了。从此就意义非凡了。” 这种乾隆行为不好评判。程之遥是这么解释的： “小孩子嘛。总是很有仪式感。一点小小的占有欲吧。” 李衍抿着嘴笑：“不是啊。我觉得很可爱……” 程之遥便表示还有更可爱的。 然后她指着书柜的一角让他看。李衍发现那里刻着几个精致的小字：遥遥的书架。 她又拉过一旁的椅子，椅背上也刻着几个小字：遥遥的椅子。 书桌桌沿也刻着几个小字：遥遥的书桌。 …… “我爸爸的手很巧，这一屋子的家具都是我爸爸亲手打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想在上面留下属于我的专属印记。我妈就让他在上面全刻上我的名字了……”程之遥耸着肩膀说，“小孩子的想法真神奇。更神奇的是，我妈我爸也挺支持……” 李衍捂着嘴笑：“那刻不上字的怎么办啊……” “刻不上字不是还有章嘛。”程之遥回身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专属花朵小印章——这也是她爸给他雕的。 她哈了口气，想拿张白纸试试能不能用，结果桌面收拾得太干净，左右一时找不到纸。 她干脆把李衍的手拉过来，在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上一盖，一个花朵形的红戳戳就出现了。 “喔！这么多年了还能用呢！”程之遥惊奇道。 她美滋滋把自己的小印章收起来，觉得这也是挺有意思的回忆。然后从口袋里抽出湿巾想给李衍擦干净手上的印子。 没想到李衍却把手插在口袋里，不给她了。 “我、我等下去洗一下吧……”他看着一边，脸色微红。 “也行啊。”程之遥便收回手。她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也该休息了，便说：“好啦，赶紧睡觉吧。有什么住不习惯的，跟我说就是。” 然后她就哼着歌儿回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了。 李衍回了客房。他在浴室洗了个澡，然后换上睡衣，躺进了温暖蓬松的棉被里。 然后他抬起自己的右手。 在右手手腕上，盖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章。红色的印泥水洗不掉，映着白皙的皮肤，上面的字清晰可见。 ——遥遥的宝贝。 李衍抚摸着这几个字，又不好意思起来，然后把被子拉过头顶，在被子里偷偷甜蜜地笑。 宝贝、宝贝、宝贝、宝贝…… 第202章 寻宝日常 学姐带学弟在院子各处寻宝好…… 第二天。 程之遥醒过来, 舒适的伸了个懒腰。 她从暖烘烘的被窝里伸出手，摸过手机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八点了。 哎呀哎呀, 在家里就是放松, 一夜好梦, 竟直接睡到了天明。 她慢悠悠穿上衣服, 打开房门。 大雪已经停了, 天色微微有些放晴。天地间一片纯白, 路面屋檐上的积雪厚度多达尺余，足可见这场雪之大。 从房门口到院门已经清扫出一条干净蜿蜒的道路来, 露出下面铺的石板。而没被清扫到的地方, 则还是厚厚的积雪。 在院子一侧，程之遥看见一个身影蹲在那里。他穿着纯白的羽绒服，几乎要跟雪地融为一体，只露出乌黑的发顶, 一起一伏，似乎背对着她在那里忙活着什么。 程之遥走过去：“起这么早啊。” 李衍转过头，看见她，立刻开心地站起来：“学姐！” 他的鼻尖和白嫩的脸颊在冬日的气温中冻得红红的, 眼睛却亮晶晶。 “我六点钟的时候起来的, 学姐那时候还没起，阿姨说让你再睡一会儿, 我就没喊学姐，而是在这里等学姐啦！” 又开心地说： “学姐，好大的雪啊！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落雪！” 说着习惯性要去拉她的手晃呀晃呀晃。 程之遥笑着被他拉住，又迅速反应过来，赶紧甩开他的手, 左右看看。 还好，妈妈和爸爸都没在院子里。 她舒了口气。又佯怒着瞪了瞪李衍，意思是：你看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吗？ 李衍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跟学姐太亲密了。他红着脸，半边脸埋进围巾，黑亮的眼珠挺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对不起，我忘了嘛…… 程之遥面对他这副样子就生不起气。她问他：“怎么样，昨天睡得还习惯吗？” 李衍害羞地点点头。昨晚屋子里是很暖和很舒服的。可是，不能跟学姐在一起，又一个人睡那么大的炕，总觉得好孤单，空落落的…… 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只是红着脸，要给学姐展示他一早上忙活的作品： “学姐你看！”　程之遥往他身后看去。只见在他身后蹲着的地方，摆了一排小雪人，从小到大依次排列，大的到小腿那么高，小的只有巴掌那么大，全都是圆鼓鼓的脑袋和身体，还有树枝做的胳膊，憨态可掬。 “好多好厚的雪呀！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又厚又完整的落雪，好漂亮！我就堆了好几个雪人，堆了这么多雪都没用完呢！这也太多雪了吧！” 第380章 李衍兴奋地在她旁边一直说，简直停不下来。他过去无论是跟着奶奶还是爸爸生活，冬天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即使去滑雪场游玩，那里的雪更加干燥紧实，像盐一样，不如这里的雪那样的蓬松好玩，因此简直开心极了。 “这么小的雪人当然用不完雪。看我给你堆个超——大的。” 程之遥说着，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她决定堆一个跟她一样高的大雪人，给身边的南方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她把周边的雪先是聚拢起来，做了个大底盘。然后又开始滚雪球，滚啊滚啊滚，竟然把周围的雪几乎都滚完了，剩下的都是被泥土污染的雪。 雪还是不够。于是李衍便从院子另一侧给她一捧捧地运雪。程之遥说：“这样得运到什么时候？这种得用铁锹呀。” 李衍便跟着学姐的指示找到铁锹。可是他不太会用，铲呀铲呀铲，铁锹总是不听他使唤似的，总是铲不上多少雪。 程之遥说不会了吧，看我的。 然后接过铁锹，撸了把袖子，打算给他露一手。 她摆了个很帅气的造型，然后在李衍崇拜和期待的目光中，轻轻一铲。 雪被铲上来，又哗啦啦滑落在原地。 程之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她确实没怎么碰过这些农具。不过小时候看大人用起来挺容易的，怎么自己用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她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于是逐渐暴躁，目的逐渐从“铲雪去堆雪人”变成了“一定要把雪铲起来”。 李衍去拉她说学姐学姐我们不用这些雪了就堆个小的吧，程之遥也不听，一心一意就要驯服手里这把叛逆冰冷的钢铁野兽。 最后她终于成功铲起一大把雪，快乐的跟什么似的。李衍也在旁边开心拍手还要说“学姐好厉害！”，跟个氛围组似的，搞得程之遥更飘飘然了，又铲起好几把雪，还现学现卖，亲身给他传授铁锹的使用技巧，还手把手指导他如何铲雪，把整个院子的雪都给铲了个遍，还不过瘾，开始拿着铁锹给院子一侧的小菜圃松土…… 两人你一铲我一铲，在菜园子忙活得不亦乐乎。程之遥的妈妈跟爸爸手里提着年货从院门外回来，就看见一院子的雪都被清理干净，两人正在菜园子里热火朝天地劳动，当即赶紧阻止： “做这些干什么，这些都不是大学生该干的事。去去，玩去吧。” 说着张开手臂，像驱赶小鸡一样把两人赶回屋子里暖和去了。 回到屋子里，原来早餐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当时程之遥还没起床，李衍又害羞地表示他还不饿，所以妈妈和爸爸就先去外面赶早集采买年货去了。 早餐有胡辣汤和杂面，还有包子油条肉夹馍，以及煎鸡蛋之类的。据说李衍还去帮忙做了早餐。冯妈妈现在对这个腼腆又勤劳的留守男孩印象非常之好，一边给大家分配碗筷一边对李衍疼惜道： “你们大学生就该好好读书，这些活都不需要你们干，知道了不？” 吃完饭，程之遥带着李衍继续堆雪人。在把院外周围的雪都用光了之后，一个半人高的胖胖的雪人终于堆好了，用红色的旧围巾和旧帽子给它围上，还用石头和红枣装饰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咧嘴笑着很喜庆的样子，还带着旁边的一串儿小雪人，像个冬日的守护神。 堆完雪人，程之遥拍拍手站起来，问李衍：“学姐厉不厉害？” 李衍就眼睛亮晶晶地拍手：“学姐好厉害！” 程之遥又被这种吹捧给爽到了。 她接下来就带着李衍各种玩。院子里种着几棵柿子树，叶子已经落光，果实却依旧挂在上面，小柿子圆滚滚红彤彤，上面覆着一层落雪，像红红的小灯笼，好看极了。程之遥扛了个长竹竿就去打柿子，李衍在下面托着一块布，每掉下来一个柿子他就赶紧接住；每收获一个柿子，他都要喜悦地“哇”一声说学姐好厉害！ 程之遥扛着长竹竿，爽度不停地+1+1+1…… 她又带李衍去看家里的兔子。她带他来到一个用各种保温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土堆旁，扒开表面的干草，露出一个洞口。程之遥神神秘秘地把手伸进去，摸呀摸呀摸，然后摸出一个小兔子，灰色，已经是毛茸茸的了，却只有掌心那么大一点，眼睛已经睁开了，黑眼珠水汪汪的。 “哇！好小的兔子！”李衍惊奇道。 “是啊。这才十几天呢。” 程之遥拿厚毛巾小心给小兔子保着温，然后把小兔子放到李衍手心。 大兔子从窝里探出头，看了看，又缩回去了。 李衍惊喜地接过来，拉开拉链把小兔子护在怀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摸着小兔子的脑袋：“它好小，好软啊……” 程之遥伸手摸着小兔子毛团团的背，炫耀似地说：“可爱吧？” “嗯！真的好可爱啊！” 程之遥爽度再+1。 外面的环境对小兔子来说还是太冷。程之遥给他看了会儿，就把小兔子放回去了。然后带他去捡鸡蛋。 鸡窝也是砖头垒成的，很整齐很干净。程之遥从洞口伸进去，打着手电筒往里看，然后伸手摸呀摸呀摸，“叮”就摸出一个鸡蛋；然后再摸，又摸出一个蛋…… 李衍提着小篮子在她身后跟着，开心得咯咯笑。每摸出一个蛋他就又惊又喜，接过来小心放进篮子里，像是在参与什么寻宝游戏。 第381章 有这么个最强捧场王在身边，程之遥爽度不停+1+1+1+1…… 李衍没在农村生活过，像个跟屁虫似地跟在她身后，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要“哇”地一声惊叹。程之遥觉得这好玩极了，一边剥着红彤彤的柿子，一边随意许诺道： “现在冬天没什么好玩的。等到夏天，我带你去我家果园里。那才好玩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不过李衍意识到了。 “好、好呀……”李衍红着脸小声说。 他把脸藏进围巾，害羞地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很多个夏天，学姐也会一直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吗…… 第203章 拜访老师 学姐带学弟拜访授业恩师，两…… 日头逐渐升高。积雪融化。 程之遥带着李衍兴冲冲在各处寻宝, 玩得不亦乐乎。 在两人寻宝的时候，冯秀芬坐在窑洞门口，边晒太阳边整理着手里刚买来的年货；在她旁边坐着程木匠, 读着手里的报纸。冯秀芬就一边干活一边听报纸上的消息, 遇到听不懂的, 还会停下来问一问是什么意思, 跟听早间新闻似的。 院内外一派祥和。程之遥带着李衍参观了石磨, 石碾, 还有压水井。她从没干过农活，自己对这些也半懂不懂, 但偏要装出经验丰富信手拈来的样子；李衍跟在旁边星星眼, 不时发出惊叹声，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然后她还带着李衍去院门口打枣子。 这里的枣树很多，院门口的那颗枣树上挂满了干了的红枣，全都是自然吊干的。这些红枣个头比较小, 也没人急着去采摘，只让它们挂在枝头，偶尔打枣子当作乐趣。 程之遥拿着竹竿在枝头轻轻一打，风干了的枣子就哗啦啦掉了一地, 然后她就带着李衍快乐地蹲下捡, 把一捧红枣放在李衍的兜兜里。 村里跑着玩的小孩一看这场景全走不动道了。虽说枣树不稀罕，可小孩子天生就爱凑热闹。一看这里在打枣, 便全都试试探探围了上来。 程之遥因为上学和工作不经常回家，李衍更是从没来过。村里的孩子乍见这样的生面孔，还都长得那么高，都觉得很新鲜很好奇，又带着点腼腆, 隔着一段距离打量着两人不敢上前，像好奇的小鹿。　反正枣也吃不完。程之遥像个孩子王，把小朋友们招呼过来，说“叫姐姐”，小孩子叫了姐姐，真乖！给一捧枣；指着李衍说“叫旁边那个人哥哥”，小孩子叫了哥哥，真乖！给一捧枣；给小朋友们顺手变了个魔术，问“姐姐厉不厉害？”，小孩子全都惊喜地拍着手齐声说好厉害！真乖！给一捧枣；哎这个枣真大，是枣王，看哪个最乖，把这个枣王给最乖的那个…… 小孩子们从最开始腼腆的小鹿全部变成了活泼的锦鲤，团团围在她身边蹦蹦跳跳喊姐姐，就想要得到那个最大的的枣。 程之遥笑着被小孩子们围在中间逗孩子玩，结果一转头看见李衍孤孤单单站在两米开外，想着别冷落了他，便说“去叫哥哥，谁哥哥喊得响就给谁”，于是小锦鲤一窝蜂全围到了李衍身边蹦着跳着大声喊哥哥哥哥！ 李衍乍一被这么多小孩围在中间，吓得脸都白了，简直是手足无措，赶紧从孩子堆逃出来往程之遥身后躲。程之遥哈哈笑着把手里的枣分给小孩子，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去吧。然后回头问李衍： “你怎么这副样子啊？见了小孩像老鼠见了猫似地。” 李衍躲在她背后，脸色终于慢慢恢复过来。他挺难为情地说： “我从小就有点害怕小孩……” 程之遥奇道：“我记得你兼职也教过小朋友啊，怎么会害怕呢？” 李衍趴在她肩头小声： “那不一样的。教小孩子练琴就是公事公办的那种。但是一跟小孩子日常相处，我总感觉小孩子会突然大哭大叫，很恐怖的……” 程之遥心说你这是怎么回事。正欲说话，只见东头一个男人踱步多来，身上棉衣脏兮兮的，揣着手探头探脑，形容鬼祟猥琐，打量着两人，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很灵活。 程之遥常年不在老家，也认不全人。正思考着这是谁，那人却先开口了： “呦。高材生回来了。还记得我不？我是你叔。” 程之遥对他礼貌微笑着点点头。莫名不是很想开口叫人。 那人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在两人身上滴溜溜打转，然后猥琐笑着开口： “呦。怎么滴，还带了个女婿回来。” 程之遥眉头微微皱起，却还是笑着解释道：“不是，这我同学。叔你吃饭了吗？” 那男人却没有理会，自顾自低声酸溜溜道： “哎呀生个闺女真不孬，送进城里上大学，再钓个城里的女婿，以后就是城里人了，跟咱不一样了……” 程之遥眉毛瞬间不耐烦地拧了起来。李衍虽天天想着自己的名分，也听出这不像什么好话。两人正欲开口，冯妈妈就从后面走过来。 “你瞎噶叽什么呢？” 冯秀芬叉腰挡在两人面前，面向那人，像一面遮风挡雨的铜墙铁壁。她平时脾气挺闷挺好话不多的样子，此时却语气很冲，“这是我闺女的大学同学，人家是寒假来这里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下乡做调查的。你又搁这瞎说什么浑话？” 男人脸色僵了下，有些害怕她似的，又转瞬间恢复了嬉皮笑脸。 “不愧是高材生，”他一脸赖皮相地腆脸笑着嘟囔，“没听说过什么作业还要过年来。我寻摸着过年上门来的不是女婿还能说什么？没想到是同学……咱没上过大学，咱也不懂……” 第382章 “你是不懂，所以一辈子烂村里你也没什么法子。人家大学生有正事要办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脑子浆糊一身懒疙瘩，不忙年在这里伸头探脑闲噶叽牙？”冯秀芬句句话不留情面。 那人脸色变了。 “你这话说得恁难听……咱不过是寻摸着你家要有什么喜事过来帮帮忙，顺便讨杯喜酒喝……”他蔫了吧唧地说。 “过年天天都是喜事，家家都是喜事，”冯秀芬大声说，“有功夫四处闲溜达，不如赶紧回家拾掇拾掇屋过年。去去去赶紧回家忙你的年去。”冯秀芬把地上的枣给了他一捧，挥舞着毛巾撵人。 那人收起枣，挺没趣儿地揣着手遛跶到一边去了。 冯秀芬一直横眉叉腰瞪着那人消失在路的拐角处，这才舒缓了面容，回头面对两人道： “别理这些人说的。这是村里头有名的懒汉，平时就爱碎嘴子。” 结果送走一个闲汉，又有弓腰驼背的老头子，抱着孩子的妇女、闲逛的老太太、背着手的中年男……来来去去从门口经过，跟冯妈妈笑着寒暄打招呼，问姑娘回家过年了？又把探究的目光落到李衍身上，夸好俊的小伙子，是做什么的？ 冯妈妈大大方方站在门口跟人介绍着李衍的身份，面对着好意的、不怀好意的问话和目光，皆是一派坦然，不遮不掩。面对着这份坦然，即使是潜藏着看热闹心态的恶意的问话，最后也逐渐变成“孩子好有出息同学也本事大都是名牌大学的寒假也在忙着学习啥啥啥的很高的学问咱们都听不懂……”之类的感叹，最终兴致缺缺地逐渐散去了。 在院子门口打着闲聊的名义参观的人终于散得差不多后，冯妈妈后面把程之遥叫回院子里，掏出整理好的年货，对程之遥说： “这些年货拿着进城给你老师送去。她那边估计也在忙年，要是忙的话不要久坐，去了便回。” 程之遥正想去拜访老师呢。不过因为回来得晚，想着不如年后去。现在见妈妈也让她现在去，那她也当即应下了，便进屋收拾了下东西准备出发。 见李衍在旁边眼巴巴站着，冯妈妈便说： “小李要是想去，也跟着一块去吧，进城顺便能玩玩。” 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卷钱，数数塞到程之遥手里，给她把围巾紧了紧，围得更暖了些，叮嘱道： “想玩的话就带你同学到城里各处转转，记得天黑前回来就行。路上注意安全。” 于是程之遥骑上家里的小电动车，带上妈妈准备的上好的山货和礼品，载着李衍出发喽！ 程之遥一边骑电动车一边对李衍说，老师家在城里，要先骑电动车去公交车站再坐公交，到时候紧跟着我就好……说着说着没听见回话，边略转头问他：“怎么了？睡着了？” 李衍耷拉着脑袋，闷闷道： “学姐，我来，是不是给学姐家添麻烦，让人说闲话了……” 他之前以为，学姐说不让他公开两人的关系，是因为怕家长知道。可是现在自己只在门口站了会儿，一波波人就围着问过来问过去，他从这些闲聊似的问话中，隐约嗅出了几分不友好的味道，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出现，是会给学姐带来麻烦的…… 结果程之遥无所谓道： “就因为这个啊。你管什么闲话不闲话的。我家从来就没有怕过什么闲话。” 程之遥在冬日的艳阳下把电瓶车骑得虎虎生风，声音也是无拘无束的： “我妈说了，只有一辈子在村里走不出去的才爱传人闲话。过得越好，那些闲人的闲话越多。如果在意了，害怕了，为了避免被他们说闲话就什么也不做了，那就正中了他们下怀，还要边笑话边吐唾沫。自己堂堂正正挺起胸膛来，该做什么做什么，他们反而就怕了。” 李衍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又犹犹豫豫： “可是、可是我们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难道不是因为怕那些人乱讲……” “啊？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程之遥惊讶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我25岁前不能谈恋爱是因为我妈说，成家前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分心！所以我不能让我家里知道我在这个时候还不务正业谈恋爱啊！” 她又微微偏头，嚷嚷：“要是我现在事业有成，我谈几段恋爱也无所谓啊！” 李衍因为她的话眼睛重新变得亮晶晶。他在后面开心地喊： “学姐你一定会事业有成的！” “那是！”程之遥快乐回答。 李衍又红着脸补充： “还有！我、我也不怕任何人说闲话！” 这句话程之遥没听清。她微微偏头，问： “啊？什么？” “没、没什么……”李衍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他心中又浪漫甜蜜起来。学姐当时就那么大大方方和他站在一起，面对村子里各种探究的问询，不惧怕任何目光；那么他也将不惧怕任何流言蜚语。因为所有的流言蜚语，在爱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和爱人一起对抗天底下的流言，真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含情脉脉地搂住学姐的腰，靠在她背上轻声呼唤：“学姐……” 程之遥赶紧吭吭吭清嗓子打断他的旖思： “你又忘了咱们是普通同学！” 李衍赶紧“嗖”地一声在后座坐得笔直： 第383章 “学姐我不会暴露我的身份的！” 程之遥这才满意。 李衍在后面兀自甜蜜了一会儿，又凑到她耳边小小声： “学姐你要赶快事业有成呀！” 程之遥勾唇“嗯”了声，微微偏头，低声： “那你最好少勾引我让我分心！” 李衍脸瞬间羞成了红苹果。 “我哪有让学姐分心呀……”他小声说。 第204章 世外高人 学姐拉着学弟在老师关系面前…… 艳阳高挂在东侧的天空。阳光闪亮, 公交车行驶在笔直宽阔的马路上，路两旁是渐渐消融的积雪。 车窗外，公路两旁的风景飞快掠过。程之遥坐在车窗旁的座位上, 无声呼了口气, 然后转头看向身边人, 眼神充满谴责。 在她的目光下, 李衍慢慢红了脸, 低下头, 把脸藏进了围巾里。 他并没有做什么呀。不过是在坐下后，借着衣袖的遮掩, 悄悄把自己的手, 塞到了学姐手里而已…… 学姐说最好不能让别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可现在又没让别人看到，只不过在私底下悄悄拉手罢了…… 何况学姐之前也悄悄拉过自己的手，那想来也没什么关系的…… 那学姐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李衍偷偷看向学姐。 程之遥还在斜眼看他。她的眼神里写着几个大字：又、在、勾、引、我！ 李衍把脸重新藏进围巾里。牵手怎么就算勾引了啊…… 他微微撅嘴，也闹起了小脾气, 要把自己手抽回来。没想到却被紧紧攥住了。 “这趟要去拜访的老师，是对我很重要的人。”程之遥握紧他的手，说。 李衍转头看她。 “是我的授业恩师。她姓郑。”程之遥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指，低声继续, “我小学三年级时遇到的她, 当时根本连互联网是什么都不清楚。是她一步步领着我，教我学编程, 学代码；也是她坚持说服了我家里人，让我从小接触计算机；我的第一台电脑还是她给我的。你能明白她对我有多重要吗？” “我明白的！”李衍说，“就像奶奶教我学音乐那样。学姐的老师，是学姐的启蒙者，意义重大！” “是啊。”程之遥挑眉, “她不但给我做了启蒙，而且几乎对我倾囊相授。当时我们这里都觉得玩电脑就等同于染上网瘾，如果不是她力排众议，我可能根本不会在现在这个专业走得那么远。” 李衍对这个老师也产生了好奇。他说：“那学姐的老师，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程之遥骄傲点头：　“当然啦。我老师能力很强的。她就是那种隐居的世外高人你知道吧？” 世外高人？ 李衍脑海里描绘出一个高冷严肃、仙风道骨的教师形象。 程之遥说完，又压低声音小声： “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拜访我老师这件事真的很严肃很重要！我必须在我老师面前维护自己作为一个认真好学的好学生的形象！所以在我老师面前，我们要保持纯洁的友情，保持距离！不要动不动就在那里，这样那样的……” 李衍一下子红了脸，小声： “没有这样那样的呀……” 程之遥捏着他的手瞪他。 李衍于是脸更红了。 程之遥指着他： “还有！不要动不动就脸红！” 李衍赶紧把脸藏进围巾： “呜……知道了……” 十点来钟的时候，两人下了车，来到一个居民小区。 小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好在干净整洁。绿化带内的树枝上挂着红红的小灯笼和灯带，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氛围。 程之遥带着李衍，一前一后走进其中一个楼栋的单元。蹬蹬蹬步行登上三楼后，在其中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 老式的防盗门上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门的一侧有一个门铃。 程之遥正要按响门铃，忽地回头对李衍小声警告：“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保持距离！” 李衍使劲点头。他已经做好准备去见这位仙风道骨、高冷严厉的隐世高人，并自觉地与学姐保持了一步左右的距离！ 程之遥这才满意回头，按响了门铃。 老式防盗门后面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李衍紧紧跟在学姐后面，好奇又紧张地探出头，等待着传说中世外高人的出现。 门锁扭动。里侧的门向内打开，瞬间震开了些许尘土，在楼道的光线里飘扬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内。 隔着防盗门带着灰尘的纱网，李衍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内，中等个头，烫着齐耳的卷发，脸圆圆胖胖的。 她的身上系着围裙，胳膊上戴着袖套，两手沾满了面粉，此时头发没有打理，有些乱，略显疲惫的样子。 不像是什么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倒像是那种很常见的忙于家务，话少且和善的邻居阿姨。 程之遥咧开嘴：“郑老师！” 郑老师看得出来没什么精神。结果一看见程之遥，脸色立刻就亮了起来，那种疲惫感一扫而空，喜气洋洋就打开了防盗门。 “哎呀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准备……你这、你……”她一叠声嗔怪着，眼角眉梢却藏不住的开心，把程之遥拉进门后，就赶紧脱了围裙袖套收拾自己。 “我昨天刚回的家，没打招呼给老师个惊喜嘛。”程之遥嘿嘿笑着，语气中也不由得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第384章 “喏，这是我妈让带的年货。我妈说过年前一定让我送到的！”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东西给老师看。 “唉！这么远的路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都跟她说了不用拿这些你看看……”郑老师嗔怪着，又问起冯妈妈的近况来，知道一切都好，也便笑眯眯地十分开心。 她正笑眯眯地要回身去关门，忽地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青年，长得很白，模样十分出挑，手上也提着一堆东西，正怯生生探头往门里看。 郑老师愣了下：“这是……” 程之遥这才想起把李衍忘门外了，赶紧回身，边把他拉进来边给老师介绍：“这是我的……” 郑老师顿悟：“是你对象吧？呀，别说，小伙子长得真俊！” 程之遥脚下一磕绊，赶紧强调：“老师这就是我一普通同学！他、他寒假过来是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社会实践！” 李衍听到“对象”这两个字，忍不住又要红了脸，但想起了学姐的嘱托，便赶紧把脸藏进围巾，不好意思地偷偷笑；然后又听到“普通同学”几个字，便闷闷不乐撅起了嘴巴，非常哀怨，但也没说什么。 郑老师“啧”一声：“跟老师还藏着掖着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再说了，现在谈个对象多大点事，我又不会拦着你……” 程之遥非常汗颜。 就是这样。两人是普通同学这件事，说出来所有人都不信。也不知道都是怎么看出来的……过年带异性普通同学回家，难道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吗？她肯定不是这世上唯一这么做的人吧！ 她赶紧小声说：“老师这件事别跟我妈我爸说……” “知道知道……你这孩子，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瞒的，你妈妈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郑老师一边佯装嗔怪地说，一边喜洋洋地拉过她冻冰的手搓着。她带着笑意仔仔细细看程之遥的脸，忽地又想起什么：“正好，在包韭菜鸡蛋虾仁馅饺子，我记得你挺爱吃，先下一碗你们尝尝咸淡……” “不用了老师！”程之遥说，“我又不是小孩了还能再蹭饭……就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忙，我放下东西就得走！” “忙什么根本不忙！什么放下东西就走，岂有此理，进来陪老师说说话！”郑老师紧紧抓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就把人拉进屋里。 走进客厅，暖气很足，电视开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瘫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打着瞌睡。 郑老师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俯下身低声： “我学生来了，你去卧室里睡会儿。” 中年男人眼睛撕开一条缝，扫视了几人一眼，慢吞吞起身，也没打招呼，懒洋洋起身往卧室去了。 郑老师手很快地收拾着沙发上随手扔着的衣服，一边略显尴尬道： “还没来得及整理，家里乱着呢……” 她很快收拾好沙发让两人坐下，又倒了茶拿来小零食摆在两人面前，然后说：“等着哈，饺子马上出锅！” “老师不用了！咱们说会话就行！”程之遥起身拦她。 结果郑老师不由分说就喜气洋洋去下饺子去了。 厨房里蒸气袅袅。程之遥伸着脖子看老师忙碌的侧影，又回过头，看看李衍。 李衍紧紧靠着她坐着，小鸟依人，红着脸默默不语，非常乖顺。 嗯。没想到在学姐老师这里，自己终于有了名分。开心~程之遥看他羞哒哒的样子，笑着从面前果盘摸了块蜜饯给他吃。李衍接过蜜饯，害羞地靠得更紧了些。　饺子出锅。 程之遥和李衍坐在餐桌旁，面前各摆了一碗饺子，皮薄馅大，晶莹剔透。葱绿的韭菜、金黄的鸡蛋和嫩红的虾仁色彩分明，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程之遥先是矜持地搓了搓手，终于没抵挡住诱惑，咂巴着嘴迫不及待尝了一个，烫烫的，口感丰富真好吃！ “慢点吃，多的是。”郑老师笑眯眯给她倒醋。 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课后，在老师家加餐的光景。 吃着饺子的时候就开始聊天，免不了问起工作和学业。郑老师先是笑眯眯问了李衍一通，知道是学音乐的，还夸他有气质，很是慈爱。 接下来她主要还是跟程之遥说话。两人在聊程之遥过去一年做了什么，现在处在什么阶段，以及下一步有什么样的规划……还有各种互联网行业相关的信息。 聊着聊着，郑老师神色也逐渐严肃起来。 “我跟你说过，要戒骄，戒躁，要多做积淀。我问你，你上次说创业做出一款游戏，遇到了点问题，现在过了一年了，怎么样了？解决了吗？”她问。 程之遥吃着饺子库库库笑起来： “解决了，快把我们解决了，都快让那个游戏把我们整破产了哈哈哈哈……” “啧，没个正形！”郑老师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下。程之遥只吃着饺子继续笑。 郑老师又问：“那下一步你打算往哪个方向发展？” “现在的话，还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程之遥说，“我们手里还有一些钱，正在规划一个新的项目，看看能不能救回来。哎不过我们对这个项目还是比较看好的。” 程之遥拿出手机，兴致勃勃给她讲游戏相关的想法和其中用的技术。郑老师掏出眼镜，靠近看着手机，认认真真听她讲。她已经彻底脱去了疲惫，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两人都非常专注，不时讨论几句。 第385章 “要是这个项目还行不通，我们真就完蛋了……”程之遥最后笑着无奈说。 “你们怎么能抱着这样的想法？”郑老师严肃批评道，“把所有希望压在同一个项目，本身就是一种赌徒行为。你们现在正是处在人生的黄金时期，每一天都是宝贵的不能荒废，要充分利用好现有的资源做好积淀，而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生猛地踢开正门走进来，打断了谈话。 只见这个男生一边夹着个篮球，一边夹着个厚外套，穿着个薄毛衣，额头流着汗，进门就大声嚷嚷：“妈！我饿了！” 第205章 叛逆青春 学姐老师揭秘学姐不为人知的…… “你小声点！有没有礼貌！”郑老师立刻回身呵斥。在看清男生身上的穿着, 又生气，“你怎么把外套脱了？让你穿好衣服你就不听，说多少遍了, 晾了汗又感冒！” 说着起身要给人套衣服。 男生不耐烦地躲开：“我不冷！妈我饿了, 给我搞点吃的！” “知道了知道了！”郑老师答应着, 然后开始给他介绍程之遥和李衍： “这是我的学生, 也是你学姐, 就是成绩很好的那个, 华海大学刚毕业，你之前也见过。还有她的同校同学。快, 打声招呼。” 男生这才注意到餐桌旁的两人。他耷拉着单眼皮扫了两人一眼, 反应冷淡： “哦……妈我饿了！” 郑老师尴尬冲身后两人抱歉笑了下，然后回头低声训斥： “才几点就喊饿！饿了正好有饺子……” 男生皱眉嫌弃： “过年天天吃饺子！都吃腻了，不吃！” 他甩开母亲的手，跑进自己卧室换衣服, 在房间继续叭叭叭不停：“妈你给我点钱，我跟我好哥们儿下午要出去电竞城玩，中午我们也在外边吃……” 郑老师走回到餐桌坐下，抱歉笑着对两人说：“孩子大了, 管不住, 愁人。以后教育教育……” 男生继续在卧室持续输出： “妈我袜子放哪儿了？” “还有我那个球衣跟球鞋！” “你是不是给我洗了？以后我的衣服你别动！你知不知道那是干嘛的？” “妈！” “妈！” “妈！！！！” …… 郑老师猛地站起身，绷着嘴角, 快步走到卧室掩上门低声训斥着什么。然后卧室安静下来。她打开门出来，面上带着几丝疲累。好像刚刚这段插曲，一下子让她从一个严肃的教师坠落成了一个疲惫的母亲。 程之遥看着眼前的一幕，喉头微微有些哽住。 郑老师重新回到餐桌旁坐下。 “小县城的日子就这样。鸡毛蒜皮，忙不完的琐碎事。”迎着程之遥的目光, 她疲惫而坦然地微笑着，淡淡道。 却又逐渐神采奕奕起来。 “所以说，人要尽力往上走。”郑老师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你现在正是人生的关键期，正是扎根的时候。你要拿准主意，想好自己未来的发展规划，不能泄气，尤其是不能往回走。小城市困扰太多，你要留在大城市，那里才会有更多机会……” “老师，您愿不愿意换一个城市生活？”程之遥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郑老师微怔了下。片刻后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却没有怪她的突兀。 “年纪大了，说这些……”郑老师垂目，笑着说。 “什么时候都不晚啊。”程之遥握紧她的手，“老师你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郑老师笑着摇着头，似乎在听一个孩子天真的话语。 “已经晚了。”郑老师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叹息，“互联网发展得太快，我的思维也逐渐跟不上了。何况，这么多年，我早就在这里扎了根，哪都去不了了。” “不过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无尽的可能性。”她转头望着程之遥，眼中有光芒闪烁，“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人还是要往高处走。所以你们要走得远一点，走稳一点，不要回头，不要往下掉……” 说着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低声劝道： “你们创业的这个想法当然是好的。不过我建议，还是不要想得那么多，那么大，那么冒险……先选一个稳妥的方式，在大城市扎下根，譬如说，可以继续深造，然后去高校任教，或者去一些知名企业积累运营管理经验。总之，先在大城市站稳脚跟……” “这样的环境如果不改变，去哪个城市，都是一个样。”程之遥说。 “你这孩子……”郑老师微微敛眉，“你想得太多，太深，也太远了。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人一定要学会借势，再等等，等合适的时机……” “我们已经等不及了，老师。如果所有人都在等，那这个时机永远不会出现。不尝试到最后就放弃，我们不会甘心的。”程之遥干脆道。 郑老师沉默下来，眼中逐渐有光芒闪烁。不知是水光，抑或是窗外日光的倒影。 两人在餐桌旁无声对望着。 李衍托着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没有听懂，却隐约感觉到这番话中蕴含着某种只有她们两人才能理解的含义。 “好吧，好吧……”最后郑老师点着头，喃喃道。 说着却又笑着摇头： “你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大，不走寻常路。小学的时候，为了省买书钱，别出心裁想出去废品收购站淘书。要不是你妈妈立刻给你涨了零花钱，估计你还得翻一段时间……” 第386章 气氛逐渐舒缓。对于过去的回忆，让刚才的凝重氛围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程之遥摩挲着膝盖低头笑，挺难为情的样子。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在涨零花钱后好长一段时间，她还是爱去废品收购站淘书。没办法，那里的书稀奇古怪种类多啊…… 郑老师又数落她： “还有！三年级的时候从废品收购站受到启发，竟然开始主动捡废品去卖了换零花钱！发展到最后竟然动员了全班同学放学都去走街串巷收废品，还分工明确，有的提供三轮车有的负责分拣有的负责吆喝，还划了片区分组负责，甚至连中转场地都找好了……要不是及时发现，怕不是小学毕业就当上垃圾大王了！” 程之遥矜持中带点沾沾自喜：“还行吧。同学问我哪来那么多零花钱，我就带大家一起赚啊……人均最高日收入曾高达到五十块，在当时也算一笔巨款……” 郑老师一瞪眼： “还好意思嘚瑟！都让人告到学校去了！” 程之遥微微有些不服气： “去告状的是镇上专业收废品的！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生意！要不哪有人管这些事！” 郑老师又继续数落： “初中时候又有了新点子，看那时两元超市在镇上火爆得很，吸引了一帮学生去买东西。好啊，又开始计划开两元店，嫌人家两元店规模小种类少，打算把全镇最宽的那条商业街两旁的商铺全盘下来改造成品类最繁华的两元店……然后你当时还说什么来着？把挣的钱在路口修一个高塔，里面建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图书馆，里面还有公共机房……” 程之遥昂着脑袋： “我承认这个想法在当时可能不太容易实现，所以我想想也就罢了。但其实是有一定可行性的，主要是启动资金的问题……” “高中更是不得了。想去华海大学旅游，直接不声不响的，自己放假坐车跑华海，然后流浪一整年，吓得全家人都以为是被人贩子拐跑了。结果一年多以后找到人，全须全尾的不说，在那边当社会大姐大当得美滋滋……” 这下程之遥淡定不能了。她的脸开始升温变红，头顶几乎要冒出蒸汽，像烧开的水壶黑历史就这么被揭开，那叫一个坐立难安啊……　“老师，都过去好久的事了，你提这些干嘛……”程之遥涨红着脸说。 郑老师说：“要不是及时找到你，你怕是要混□□了！” “没有！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打扮得非主流一点而已！跟□□没有半毛钱关系！”程之遥争辩。 李衍在旁边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对这段经历好奇极了。 学姐过去，竟然还有这么离经叛道的时期吗？ 郑老师笑着回头跟李衍说： “当时她竞赛成绩很好。本来是想让她走竞赛赛道十拿九稳的，结果因为那一年多的时间，错过了后续的竞赛。没办法，就开始准备高考。结果没想到，回来之后，不但没受那一年多影响，竟然比过去还踏实！学了一年多，参加高考，成绩还是名列前茅，最后有惊无险进了华海……” “你怎么就喜欢走这种崎岖的小路呢？”她笑着问程之遥。 程之遥脸上热意还未消散。她也开始思考，是啊，自己为什么总是放着妥帖的日子不过瞎折腾……然后搞出她此生最愚蠢的一段经历…… 她正在思考人生，就听老师又说： “你这个性，过去总是让人担忧，觉得太爱冒险。现在想想，倒也不算是坏事。有些事情总要经历，要是总万事求个稳妥，那也未必能走得出去……” 程之遥抬头：“老师你……” 窗外的日光从阳台的玻璃照进室内。郑老师的目光，在这阳光中也变得格外柔和。 “既然这是你想做的，那就去做吧。”郑老师柔和地看着她说，“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吧。有瓶颈期很正常，大胆地往前走，只有往前走，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最后郑老师想留下两人吃午饭，程之遥不好意思再耽误老师时间，便推托家里有事要走。 于是郑老师送两人一直到楼下。 “老师，我会回来的。”分别之前，程之遥握着她的手，低声。 郑老师替她整了整头发，笑容中，蕴含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往前走吧。能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她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说。 “老师已经不能教你更多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她目送着人离去。 上午的日光中，年轻的背影，也闪着崭新的希望。 郑文娟站在原地。她微笑着舒了口气，又微微有些怅然。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她也曾经有过很多梦想和抱负，却厌倦于互联网行业急功近利的风气，又在一次内斗中，身心俱疲，最终意气用事，辞职离去。也在那个节点，父母不断劝说她回老家。于是她便离开了大城市，回到了这个自己的家乡。 本来只想在这里停下，休整一段时间，重新出发。没想到自己会像一粒沙，就这样搁浅在戈壁滩上。听从父母的安排，在这里工作、结婚、生子…… 那点意难平，在日复一日的茶米油盐中，也渐渐磨平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只有在她的学生看望自己的时候，她才会从那些日常琐碎中挣扎出来，隐约记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朝气蓬勃，也曾有自己的抱负和目标，也曾对未来，充满了畅想…… 第387章 “郑老师，刚刚来的是你亲戚啊？”一声问候，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有邻居经过，望着离去的二人，好奇地问。 郑文娟眨眨眼，咽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然后笑着朗声回答： “不是亲戚。是我学生！” “学生？”邻居有些惊讶。她是乡镇小学的信息课老师，这个学科不过就是带小孩玩玩电脑，在这里都知道是个闲差，基本形同虚设，又哪里会有学生特意过节来看望呢？ “是。”郑文娟挺起胸膛，笑着说，“就是那个女孩，每年都会来看我，成绩很好，考上了华海大学！” 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是的。这是她倾注了全部心血教出来的学生。 是她唯一的学生。也是最好的一个学生。 第206章 落雪时分 学姐把学弟按在墙角使劲亲亲…… 从老师家出来后, 程之遥好一段路都没怎么说话。 李衍紧紧跟在她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学姐心情很沉重。 像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学姐，你为什么不开心啊？”走出一段路后，李衍轻声问。 “嗯？”程之遥回过神, “我没有不开心啊。” 她似乎重新恢复了轻快的模样, 看了看时间, 然后对李衍潇洒一甩头： “走吧, 我带你去玩！” 接下来的时间, 程之遥就带着李衍, 在城里四处转着玩。 小城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和热闹，却颇有古韵。程之遥带着李衍, 去游览了画满了壁画的寺庙, 登上古朴的钟楼，还有高高的古塔，和伫立着的石碑与雕塑……又去吃了当地的特色小吃，有外酥里嫩的肉夹馍, 吃起来咔嚓咔嚓地还会往下掉酥皮；还有热呼呼的羊肉泡馍，在冬日里蒸腾着暖暖的热气…… 当地的辣椒很有名，程之遥又挺喜欢酸辣那一口，便往里使劲加辣椒。李衍看着她碗里通红一片很好奇, 她便把自己碗里红红的辣油给李衍尝了一小点, 他立刻被辣得眼泪汪汪嘴巴红红，再也不敢尝试了。程之遥给他倒了杯水, 看着他可怜可爱的样子哈哈笑。李衍小口小口喝着水，像只小白兔，难为情地笑。 最后，两人来到了那段穿城而过的古城墙旁，在城墙脚下悠闲地散着步。 上午的天气还是晴朗朗的。结果到了下午, 天上的云彩又重新聚拢起来，遮蔽住阳光，变成了沉沉的铅色。 “这段城墙可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噢，是我们这边有名的景点，历经好多个朝代。你如果仔细看，还能在上面找到古人留下的字呢。” 两人漫步在城墙脚下。程之遥化身小导游，给李衍解说着。 李衍摸着城墙上的砖块，开始仔细观察。青灰色的砖块历经岁月的风化，斑斑驳驳。李衍一块砖一块砖地寻找着，终于辨认一块砖块刻着细小优美的篆文。 他回过头惊喜道：“学姐！我找到刻着字的砖了！” 两人开始研究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后来发现那是古代版的“到此一游”。 “看起来古人素质也有待提高啊。”程之遥感叹道。 李衍不停地咯咯笑着： “学姐，这里好有趣呀！我喜欢这个地方！” 程之遥挑眉： “你喜欢这个地方啊？很多人都想赶紧离开的。” 李衍停下：“为什么？” “因为落后啊。”程之遥直白道，“因为经济不行。经济不行，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新鲜血液涌入。慢慢地，越来越多人往外走，这座城就越来越老，越来越旧。留在这里的人会逐渐被那些老旧的东西困住，再想走，也走不出去了。” 或许是天气的变化影响了心境。程之遥的声音也低了很多： “这里很多人都是被迫留下的。能够走出去的，早就走出去了。没人愿意回来。” 顿了顿，又道：“我的家人也希望我离开了就别再回来。” 李衍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他感觉，学姐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又回来了。他想搬开那块压在学姐心里的石头。 于是他说：“可是，可是只要学姐想要回来，可以随时回来，想走也可以随时走呀！学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程之遥被他天真的话语给逗笑了。 “是的。或许吧。”她笑着说，“但在这里长大，一不留神，就会永远出不去了。” 她望着远方喃喃道： “从我小学毕业开始，就有身边的同学不断辍学，去打工，去务农，然后继续生活在这篇土地上。那些儿时的玩伴，现在都找不到一个了。包括我的老师，我的家长……我走得越远，好像就离她们越远……有的时候，也会觉得，怎么会这么孤独……” 这话不知不觉中带上了几分消极的意味。在浅灰色的天空下，她的身影有些萧索的意味。李衍赶紧拉住她的手摇晃，想让她高兴起来： “学姐不是这样的！等学姐事业有成，有能力了，可以回来建设家乡，这里会变得越来越好，学姐不会孤独的！” 程之遥回过神。她笑了： “是啊，那也得有能力才行。我现在穷得叮当响，连钱都赚不到，自身都难保了！” “不怕的学姐！”李衍信心满满，“学姐那么厉害，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我也可以打工挣钱的，我们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第388章 “你还在四处打工啊？”程之遥略显无奈，“你想明白了以后想做什么了吗？” 听到这话，李衍就略带羞赧地低下头： “我，我还没有想明白……” 程之遥搓了把脸，说： “哇你不要这样啊，之前我不好意思说，但是你爹那么有钱，你非得打工做什么啊？” 李衍脸色就变了。他把脑袋偏到一边，还是倔倔地： “就不想用他的钱！” 程之遥叹了口气，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她说： “我觉得你既然靠自己赚钱了一段时间，想必也能感受过，有时候，那种走投无路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就像整个人都被困住了。越是经历过这种感觉，越是要懂得，在有机会，有资源的时候，要拼命抓住，吸取营养。” 她顿了顿，又问：“你们专业的难道不要参加各种比赛吗？怎么从没见你参加过？” 李衍眼神左右晃，脚尖不安地在地上画圈圈。参加比赛，既花钱，又费时间。他从来没报过名…… 程之遥一看他神色就知道怎么回事。她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向你爸爸证明自己不用靠他。但你必须得知道，现在这个年纪，是你一辈子最好的时候，也是学习和积累的最佳时间。你只有先保证你现在能力不断增长，日后才有更多自立的底气。难道你要把这种黄金时间，浪费在各种对你专业能力增长无益的兼职上吗？不要一时的意气，犯了傻。” 李衍耷拉着脑袋，久久沉默着。最后他低声道： “我知道的学姐。大家都说我傻。我爸也说我傻。他说，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比所有人的人资源好那么多，却不珍惜……可是、可是我……” 李衍说不下去了。最后，他低着头，沮丧地问： “所以，学姐也觉得，我应该跟我爸和解吗？” “不。”程之遥笑着摇了摇头，“你和你爸爸的关系我没有资格替你做决定。我是说，你不应该为了提早独立而让自己的专业停滞不前，应该往前走。不管什么情况，你都要首先保证你自己的能力不断提高，而不是去关心你和你爸爸的关系，明白吗？” 李衍听着她说的话，若有所思。 程之遥最后说： “想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很正常。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甚至现在都不完全知道自己想要达到一个什么结果。但如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要一直往前走。只有往前走了，你才能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什么…… 李衍迷茫地思考着。他的心中依然是大雾弥漫，空荡荡一片；但渐渐地，大雾逐渐散去，一个场景开始清晰浮现——明媚的午后，合欢树下，乐符从心中诞生，无拘无束在指间流淌；而爱的人，就在树下，带着欣赏，视线落在他身上，安静而专注…… 李衍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李衍欣喜地望着她，眼睛亮晶晶，“我想学作曲！我想为学姐做出，最好听的曲子！” 程之遥一怔，接着无奈地笑： “你不要为了我。你要为了你自己。我们都要为了自己。” “我就是为了我自己呀！”李衍开心地说，脸蛋红红，“我喜欢作曲。能给学姐作曲，这样真的很开心！” 程之遥张着嘴望着他。她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又好像到处都是毛病…… “不是，”程之遥试图给他捋清楚，“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因为我，你把我摘出来，然后再去想，你真正想做什么……” “可是把学姐摘出来，我就找不到自己想做的事了！”李衍说得理直气壮的，“是因为学姐，我才发现自己喜欢作曲呀！” 程之遥张口结舌半天。 “那好吧……”她最后耸耸肩，略显无奈，“既然你喜欢……ok。有何不可呢？” 李衍抿着嘴笑了起来。他开开心心跟她并肩走了一段路，又凑到她耳边小声： “我可以跟学姐一起走吗？” “嗯？”程之遥转头，略显疑惑。 “就是、就是学姐说，如果不知道去哪里，那就一直往前走……”李衍红着脸小声说。 他顿了顿，小声问： “那，我可以跟学姐一起往前走吗？” 程之遥停下脚步。 青年专注地望着她，脸蛋红红，清澈的双眼写满了期待和欲说还休的情意。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微红的脸颊，和清澈明亮的眼睛。 四周这么寒冷，只有眼前人是暖的。 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她忽地释然了什么，笑了笑，说： “可以喔。” 李衍开心地笑起来，不由自主地抱住她，又赶紧放开，红着脸后退半步，像个犯错的孩子。 “对不起学姐，我忘了……不能抱的……”他小声说。 程之遥笑着握住他的手，把他抵到城墙边缘的一个角落。 “骗你的。这里可以哦。”她低声说。 雪又下了起来。一片一片，逐渐变大。 在无人的古城墙角，一把伞悄悄展开，微微偏移，挡住了头顶的落雪，和世间的一切目光。 雪静静地飘落。伞下的吻，也如同头顶的雪花一般，安静而缠绵…… 第389章 第207章 开心过年 学姐带着学弟过年贴春联放鞭…… 大年三十, 除夕。 这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宁静的小村庄此时也变得格外喧嚣和热闹起来。积雪未化，寒风凛冽, 但大家都聚在一起, 开心地忙碌着, 迎接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一大早, 程之遥一家就起来忙碌了, 各自都被分配了任务, 分工明确。 吃过早饭后，老两口就进了厨房, 开始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一个掌勺, 一个在旁边切菜备菜，烧火添柴。虽说现在离晚上还早，但有许多食材都需要提前准备好，比如说大鲤鱼要提前炸好定型, 各种菜和肉也要分门别类整理好，该焯水的焯水，该油炸的油炸，到时候就可以直接下锅了…… 贴春联的任务则被交给了程之遥和李衍。程之遥从小就负责贴春联了。这是一项富有仪式感的事, 小时候她跟着大人贴, 长大了全权交给她自己贴，总之她对贴春联可谓是驾轻就熟。 她带着李衍, 搬着小板凳，先去院落的大门上贴春联。撕去旧的春联，接着把早就准备好的春联拿出来，在背面刷上一层用糯米熬的浓稠的浆糊。这种浆糊黏度非常强，风吹雨打一整年, 都不会掉。 李衍穿着圆鼓鼓的羽绒服，在旁边帮她扯着春联，仰头开心地看着她。 门口不时有街坊邻居经过，笑着跟两人打招呼。经过昨天冯妈妈那种坦坦荡荡的介绍，村里人对这个新来的外乡人也不再抱着那种戏谑玩味的态度了，而是很客气地打着招呼说过年好，然后喜气洋洋地匆匆回家忙年去了。 贴好两边的对联，还要贴福字、横批和门神。大门上的春联搞定，程之遥又带着李衍去贴房门上的春联。这项活计本来就很轻松，两人一边贴春联，一边蹦蹦跳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贴完春联后，一时找不到什么事情要做。这时，厨房里传来一股很香的味道。程之遥一边大叫着好香一边就遛跶厨房里去了。看见油锅里翻滚的小酥肉，她搓着手等待着，很快就如愿获得了一碟热乎乎的小酥肉，撒上椒盐和芝麻，喷香。程之遥非常满足。她在厨房一般没别的任务，就负责吃。 李衍紧紧跟在她身边，却过意不去了，觉得自己会做饭，那也应该做些什么。他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很勤快地这里帮帮忙，那里帮帮忙，搞得程之遥也不好意思了，迅速加入帮忙的行列，却被妈妈拦下了。 冯妈妈坚决认为大学生就一点不应该进厨房做饭，于是给两人一人一盘小零食，将两人又从厨房撵出去了。 因为没什么事做，程之遥便拉着李衍去看自己家做的花馍。要说当地最好看的食物，便是这花馍了，五颜六色，花样繁多。这种花馍是用来上供祭拜神仙之类的，因此都做得很好看很有仪式感，并且因为比较复杂，要提前个一两天做好蒸出来，留着过年的时候用。 花馍放在另一个房间的特制的蒸笼里。程之遥神秘兮兮地揭开蒸笼上盖的布，李衍就看到一个好漂亮的五颜六色的大狮子头出现在眼前，就像舞狮那样的，大大的眼睛，繁复的花纹，眼睛和嘴巴上还有捏出来的茂盛的须子，非常漂亮！ 李衍惊叹极了，开心地拉着她说学姐学姐这些好漂亮啊！ 程之遥骄傲地挺着胸，又揭开另一个蒸笼。于是李衍就看见了用面做出的红红的锦鲤、橙色的柿子、还有漂亮的花朵……还有一个一个大白馒头，上面用五颜六色的面团捏出各色小花进行装饰，每个花馍中间还用红色的面团捏出标准的正楷字来，组成“迎春接福”之类的吉祥话。 李衍惊叹得不得了。他觉得这些简直是艺术品，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恰逢程之遥的爸爸进来拿面板和面团要去包饺子，见李衍如此喜欢，便给他露了一手，捏了个面团，几下捏出一个小老虎来。虽说没有着色，却也栩栩如生无比可爱！ 李衍激动极了。他说叔叔你教给我吧我想学这个！程之遥爸爸说他现在没时间得过年包饺子，等过完年再说吧。 李衍自告奋勇说自己也会包饺子呢！可以帮忙噢！ 程之遥爸爸瞬间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在象征性地推脱了几下后，就把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他，然后自己背着手遛跶出门玩去了。 于是李衍就系上围裙，坐在茶几旁，勤快地开始包起饺子来。 程之遥无所事事，托腮在旁边看他包饺子。 作为一个南方人，李衍既会包饺子，又会包馄饨。对于面食竟如此擅长，这真是很不合理的事情。程之遥问他从哪学的，李衍说他小时候有段时间对烹饪很感兴趣，在他爸爸家跟阿姨略学了一些面点的制作方法呢！ 略学了一些就包得这么好，真是岂有此理！程之遥也不甘示弱，要捍卫一个北方人的尊严，我们北方人包个饺子分分钟不在话下！ 然后卷起袖子也开始包饺子。然后包出来的怎么说呢……很有一种克系风味，像深海里的鼻涕鱼，在案板上软成了一团。 程之遥绷着嘴，看着眼前自己的克系杰作。她不得不承认，和做饭有关的一切事务都是她所不擅长的。 再看旁边，李衍捏出的饺子，每一个都小小的好精致，好规整，连褶子都捏得特别漂亮。她不由得陷入沉思。 她觉得既然整齐度没法赶上，那就得从创意上下功夫了。她决定对李衍的饺子进行一些加工。 第390章 最后就演变成李衍在旁边包饺子，程之遥在旁边玩面，将包好的饺子捏成小老鼠的形状，捏成小白兔的形状，小猪猪的形状，捏成毛毛虫的形状……最后再用花椒籽给点上两个漆黑的眼睛，啊！真是栩栩如生啊栩栩如生~在程之遥在旁边创造动物园的时候，李衍就一边擀皮，一边满怀爱意地望着她。情人眼里出天才，他看学姐做什么都是天才的模样。　冯妈妈提着一块豆腐从门外进来。她刚刚安排老伴去包肉馅的饺子，自己出门买豆腐打算调制素馅的饺子馅。结果回来发现，竟然是两个孩子坐在那里满手面粉地在包饺子。 她当即就沉了脸，虎着脸就把在门外闲溜达的程爸爸叫过来凶了一顿，然后让孩子们不要做这些，过年你们这些小孩就专心去玩去吧——在她眼里，两人都还只是孩子呢！ 李衍说阿姨没关系的！他也可以做一些事情呢！程之遥则正沉迷创作无法自拔，献宝似地把自己的创作给妈妈看。 冯妈妈对着程之遥的动物园也沉默了。她当机立断给两人塞了把剪刀和红纸，让两人去剪窗花玩。然后把偷懒的老伴叫过来继续包饺子，自己去调素馅的饺子馅了。 程之遥虽然厨艺略有欠缺，但在玩这种事上可是非常有天赋。在书房，她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红纸，唰唰几下就剪出了一个福字，里面还有花朵和小燕子，好看极了。 啦啦队长李衍又惊叹了，拍着手说学姐好厉害！ 于是在他的吹捧下，程之遥又剪了威风凛凛的老虎头与狮子头，贴在门上，有辟邪镇宅的好兆头；还剪了大鲤鱼和年画娃娃…… 最后程之遥转着剪刀骄傲道： “你想剪什么图案呀，都能剪出来送给你噢~” 李衍想啊想，眼睛一亮： “那、那我想要个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的图案！” 程之遥手一顿： “靠在一起？那是什么姿势？” “就是紧紧地靠在一起……像、像我们那样……”李衍红着脸说。 “哦？”程之遥靠近他，低声，“谁跟谁靠在一起？” 明知故问。李衍难为情地把脸偏到一旁：“就是、就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 程之遥朝窗外望了望，然后悄咪咪往他身边挤了挤，握住他的手抚摸。 “你不说清楚，我剪不出来啊。”她端详着他害羞的脸，低声。 李衍咬着唇，最后还是小声说出来了： “就是、就是学姐和我……” 最后程之遥还是没剪出人来，而是剪了个两个猫咪缠在一起的图案。外面是一个大猫咪，里面是一个小猫咪被大猫的尾巴围在中间。 她指着最中心的小猫咪说：“这是你。” 又指着那个威风凛凛围在四周的大猫咪霸道宣布：“这是我！” 然后她低声教导他： “小猫要永远乖乖待在大猫怀里，知道吗？” 李衍手里托着剪纸，红着脸抿着唇低头笑，轻轻点了点头。 程之遥往窗外望了望，然后飞速偷摸亲了口他的脸。于是他的脸更红了。 除夕之夜。 温暖的房间里，灯火通明。电视里播放着春晚，桌上是丰盛的年夜饭，大家温馨地聚在一起，卸下一整年的疲惫，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吃完饭，冯妈妈又拿出红包来，给两人发了压岁钱。李衍本来害羞地想要推辞，但冯妈妈对他这个离异家庭的留守儿童非常怜爱，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过年怎么能没有压岁钱呢，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快快乐乐地过年吧。 李衍握着红包，感动得眼圈也红红的。 子时快要到了。 程之遥拿着一支香，站在院子里挂在树枝上的鞭炮旁，紧张地等待着。 只等家人宣布0点一到，她便迅速点燃鞭炮，然后迅速就捂着耳朵跑到屋檐下，躲到妈妈和爸爸身后，笑着看劈里啪啦的炮竹，和四周天空不时升腾起的漂亮焰火。 四周鞭炮齐鸣，昭示着新年的来临。 烟花照亮了夜空。程之遥快乐地笑着，李衍紧紧挨着她站着，捂着耳朵，也在快乐地笑。 这是他这么多年，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节日。这里没有什么奢侈的享受，也没有迎来送往的一大家子宾客。但他感觉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所包裹着，很开心，很快乐。 他偷偷看向学姐。而恰巧，学姐此时也看向了他。 然后她对他笑着挤了挤眼，在衣袖的掩盖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李衍心底突然又升腾起了一个奢侈的愿望——他好想每一个除夕，都能像现在这样，和学姐一起度过…… 程之遥已经回过头，继续看头顶绚烂的烟花李衍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悄悄靠她更近了一点。然后抬头也继续看头顶盛放的焰火。　新春到来了。 ~~~~~~~~假期总是短暂的。在春节过后，到了初三，两人就准备离开了。　妈妈和爸爸一路送两人到火车站。 肩膀上有背的妈妈给准备的她爱吃的土特产。冯妈妈又往程之遥衣兜里又塞了些钱让她路上花。然后给她从下到上整了遍衣服，最后捧起她的脸。 “不论什么情况，都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照顾好自己啊。”冯妈妈叮嘱道。 火车渐渐远去。家乡也远远地留在了身后。 程之遥望着窗外后退的风景。羁旅漂泊，背井离乡，下一次回来，又得是过年的时候了。 第391章 虽早已习惯，依旧不免有些伤怀。 这时，身旁的人，将脑袋悄悄靠在她的肩膀上。 程之遥低头，看见李衍也在看向她。 他握住了她的手，沉默而无声地陪伴着她，用眼神说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程之遥望着他，也微微笑了起来。 ——也罢。那便一起往前走吧。 第208章 番外*何以为家（一） 秀芬（一）…… 【01】名字有时候, 一个人的名字，就已经决定了这个人的命运。　冯秀芬。这个名字是她爹冯老汉给取的。冯，代表这是冯老汉的娃；秀芬, 则是当地最常见的一个女孩名。当知道这个刚刚降生的娃是个女娃, 冯老汉脑子里就自动蹦出了“秀芬”两个字。于是, 冯秀芬理所当然成了冯秀芬。 冯秀芬是冯家的老大。冯家有五姐弟, 四女一男, 分别是冯秀芬、冯秀芳、冯秀枝、冯秀芬, 跟冯宗然。 为什么有两个冯秀芬呢？并非是笔误，只是给老四起名的时候, 冯老爷子词穷了。 “秀芬, 秀芳，秀枝，这又来一个叫啥，叫啥……”冯老汉低着头, 愁苦地念叨着。 户口登记员敲敲桌子，有点不耐烦：“快点啊，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冯老汉嗫嚅：“什么名，唉, 秀芬, 秀芳，秀枝, 秀芬，秀芬，秀……” 登记员：“什么？秀芬？冯秀芬是吧？” 冯老汉：“成，那就秀芬。” 于是就有了两个秀芬。 冯秀芬是家里最大的一个孩子。但她并非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 在她前头，还有两个姐姐出生, 据说都长得唇红齿白，又聪明又懂事。 结果一个几个月就死了，一个两三岁死了。都是发高烧，舍不得去卫生院，没扛过去。 死了就死了，日子还得过下去，也不见得多心疼。那时候都穷，大人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孩子就像野草，生下来往地里一洒，听天由命罢。 冯秀芬是第三个出生的孩子。在她三岁的时候，也发过高烧。她的爷娘按照传统，用自家的土方熬的药，灌下去后听天由命。她烧了三天三夜，烧到看见床头有小人跳舞。最后硬生生挺过来了，既没傻，也没残，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 冯秀芬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挎着比她个头还高的竹篓，跌跌撞撞去地里拾麦穗，刨芋头。再大一点，她就开始学做饭、拾柴火、砍猪草、喂猪、喂鸡、喂兔子、干农活……每天天不亮，她就要起来拾掇家务，生火做饭。 这个时候她的妹妹弟弟们都陆续出生了。作为大姐，她又开始帮着爷娘带孩子。每一个孩子她都曾经洗过尿布、抱着哄睡，一点一点看着长大。 冯秀芬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个弟弟。 冯秀芬那时是高兴的。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为什么高兴，只是凭直觉能感觉到，这是某种天大的喜事。她的爷娘长久愁闷的脸上有了光彩，喜气洋洋地给每一位亲朋邻里报喜。很显然，这就是天大的喜事。 新生的婴儿穿着虎头鞋虎头帽，裹着暖暖和和的褥子，放在炕上酣睡。冯秀芬看见冯老汉坐在炕桌旁，非常珍惜地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唾沫吐在拇指肚上，小心翻动着书页，念念有词，像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合上书页，笑着宣布： “就叫宗然。” 冯秀芬一边抱着自己的四妹妹哄着，一边好奇倾听。她听不懂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她只觉得这两个字从来没听过，文绉绉的，新鲜得很，特别得很。 她问：“宗然是啥？” 冯老汉心情很好：“宗然就是恁弟大名。” 冯秀芬颠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继续好奇： “爷，那我大名叫啥？” 冯老汉听到这话，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满脸的皱褶都不耐烦地皱了起来，虎着脸呵斥： “你搁这凑啥热闹！猪食和好了吗？” 冯秀芬把四妹妹放到炕上，去外面和猪食了。 和猪食的时候，心里仍旧忍不住地嘀咕。 她的爷娘喊她小大。喊她的二妹妹小二。喊她的三妹妹小三。喊她的四妹妹小四。她知道，这些都是小名罢了。 那自己大名叫啥呢？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叫秀芬。自己的四妹妹也叫秀芬。 不但自己的四妹妹叫秀芬，自家邻居那个嫂子也叫秀芬，每天早晨走街串巷骑着小三轮卖豆腐的也叫秀芬…… 秀芬秀芬秀芬。喊一声秀芬，漫山遍野能站出几十个人答应。 不过别愁区分不开这么多秀芬。在娘家，这些人是张家的老大，李家的二丫头，秦家的三闺女……到了婆家，就更好区分了。这些秀芬，就会变成根顺的媳妇，耀宗的娘，铁柱的奶奶……不愁区分不开这一把子秀芬。 秀芬们无论是做女儿还是做媳妇，每天都躲不开的做饭、拾柴火、砍猪草、喂猪、喂鸡、喂兔子、干农活……不过，等到了做了娘，据说秀芬们的好日子就会来了。秀芬们会生下根顺、耀宗、或铁柱，根顺、耀宗、或铁柱又会娶另一个年轻的秀芬、或者秀芳、或者秀枝，然后这些秀芬、秀芳、或者秀枝，就会代替老一辈的秀芬、秀芳、或者秀枝，做饭、拾柴火、砍猪草、喂猪、喂鸡、喂兔子、干农活…… 或者秀芬们也可以生下小秀芬，只用养活到几岁，就能做饭、拾柴火、砍猪草、喂猪、喂鸡、喂兔子、干农活…… 第392章 到那时候，秀芬们不就熬出头了吗？不就擎等着享福了吗？ 所以不要急，不要躁。听爷娘的话，好日子全在后头。 亘古伊始，天经地义。这就是每一个秀芬的命运。 【02】上学冯秀芬八岁的时候，村里正在开展轰轰烈烈的扫盲运动，大喇叭天天宣传让适龄儿童尽快入学。上学不但不花钱，还送课本。　那天，冯秀芬从村里领了课本，跟着同一批小孩，走进了村里的教室。 教室里嗡嗡闹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新奇的笑容。 那时候还是土坯房，稻草屋顶。课桌也不是木头的，而是用黄泥搭的台子，上面加个水泥板，既是桌面，又是写字的纸。屋子四面开了几个洞，用几个木头条条插在上面，绑上塑料布，权当窗户。 老师点完名，讲完课堂纪律，就开始上课。第一堂课先教了几个字的简单笔顺，她记得那几个字是“天”“地”“人”“日”“月”。 正当她跟着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拿着木炭，一笔一划在水泥板上仔细描摹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喊。 全班转头往外看去。她也转头去看。 后窗的塑料布破了一个大洞，一直没补，哗啦啦地被风晃成一片一片碎片。冯老汉的脸出现在那里。 “小大！”他爷隔着窗栅喊。 “嘛？”她问。 “回家干活来！”爷喊。 冯秀芬看看她爷，回头看看手里的课本，又看看老师。 老师没什么反应，继续讲课，一脸司空见惯。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每次上课，都有一大批孩子在上课中途被各种理由叫走，或者上着上着再也不来了，年年如此。 那时候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普及到这个落后的小山村，老师没权利去拦，总不能跟每个父母都打一架。 冯秀芬慢慢放下手里的炭笔，把书小心装进布书包里，跟着她爷离开了教室。 从那以后，每天只要她到教室坐下，老师这边刚点完名，那边她的爷就来喊她回家。 渐渐地，她去了教室也跟不上学习进度了，老师教的字她不认识，教的拼音她不会拼，去了也是白去。 于是她彻底没有理由再来了。 在她之后，她的几个弟弟妹妹，有的上完了小学，有的上完了初中。最有出息的就是她的小弟，虽然成绩不好，但她爷到底还是托关系把他塞进当地最差的高中，拿到了高中文凭。他可是这个家里学历最高的人。 冯秀芬不一样。她是这个家里学历最低的人，是个文盲。傍晚时分，一群孩子趴在堂屋那张大桌子上，点着蜡烛做作业的时候，她有时也会假装扫地，靠近桌子，偷眼看书本上的字，有点羡慕。 这种偷看是有风险的。因为一旦被冯老汉发觉，便会挥手将她撵到一边： “去去！鬼鬼祟祟做什么呢！活都没干完就知道偷懒！” 冯秀芬便拿着扫把哗哗哗赶紧去一边扫地了，愧疚于自己的偷懒，对这份呵斥也并不觉得十分难过。 她就这样迷迷蒙蒙地过，觉得日子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去学堂的时候。 那时候，还是像往常那样，刚坐下没多长时间，就被她爷喊起来了。只是收拾书包走出门的时候，教室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年纪比她大一两岁的女生也在被家里人叫走。但那个女孩却死死抱着讲台边缘，死活不愿意松手。她脸扭曲成很凶的样子，泪水把脸淹没，沟沟壑壑的。 两三个大人把她往外拽，她一脸凶狠地抱住讲台喊：“我不走！我就不走！” 冯秀芬隔着窗子看着屋里闹成一团。 后来的结果怎么样，她不知道。她没看完就被领走了。家里的鸡鸭鹅狗猪都等着她喂，田里的草也长起来了。 她是家里的大姐。家里那么穷，有那么多农活要干，母亲身体也不大好，弟弟妹妹还小，离了她是万万不行的。 后来的后来，无数次，冯秀芬都在想，如果当初自己也抱着讲桌不松手，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呢？ 或许也没什么不同罢。 第209章 番外*何以为家（二） 秀芬（二）…… 【03】课本冯秀芬十 七岁时, 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勤快人。 每天天不亮，她就会起床，开始做一大家人的早饭。等饭熟的过程, 还要煮猪食, 拌猪食, 砍猪草, 喂鸡鸭鹅…… 早饭做好, 爷娘也都起来了。再把弟弟妹妹们都喊起, 一大家人围在一起吃饭。 吃完早饭，她揣上点干粮, 带上桶水, 再扛着锄头下地干活，跟着生产队去开荒拔草种地。 这些农活一干就是一整天。中午和晚上是不用回家做饭的，中午有她娘在屋里头做饭。 到了晚上回到家，饭已经做好, 一家人围着桌子上的小油灯，吃一大盆没有油水的豆扁子烀芋头秧，还有一筐芋头面做的窝窝头。 干了一整天活，冯秀芬吃起饭来饭量格外的大, 刚吃完一个窝窝头, 手已经伸进筐子里拿第二个了；刚把一口菜送进嘴里，筷子已经伸进菜盆夹起又一大筷了。 这时, 她娘就会伸出自己的筷子拍她的筷子，把她那满满一筷子菜拍下来不少，嘴里念叨着“少拈，少拈，菜是引火草”——当地方言把夹菜说成“拈菜”, “少拈”就是“少夹菜”的意思，是说让把菜当成引火草，只一点点就够了，吃那么多浪费。 第393章 也并不是一年四季都是这样过。农闲时分，冯秀芬是不必出工的。她早晨做好饭和好猪食，还会洗衣服、拆被子、挑豆粒子……然后再做中午饭，还有猪和鸡鸭鹅的饭，吃完中午饭继续缝棉被、剥玉米、打扫鸡鸭圈……然后到了晚上，坐在炕上给一家几口缝衣服，纳鞋底子。一刻都闲不下来，把她的家拾掇得可齐整。 冯秀芬就这样长到了十七岁。她在生产队，干活比谁都更快更卖力。她一个人能扛起一百多斤的麻袋，能扛起比她个头还高的柴火。她就这样给家里挑来了一捆捆柴，一桶桶水，一担担粮食……她洗干净一家人的衣服，带大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她像一头永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沉默，温顺，挨了鞭子也不吭声。只埋头往前拉着犁，耕出背后一亩亩良田。 这种埋头苦干毫无怨言的品质在村里被大加赞赏。村子里的人都对着冯老汉夸她，说你生这个闺女可真管用，能上顶一个壮劳力！ 冯老汉坐在门槛上，悠闲地磕磕烟斗，呵呵一笑：“嗨。有个啥子用。就知道出憨力。” 彼时正是酷暑，冯秀芬从肩上卸下一大捆柴火，满身大汗，口渴得直接舀起一瓢凉水咕嘟嘟喝。 听到这话，她喘着粗气，擦了擦嘴，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触动。 她并不是听不出好赖话。只是她也觉得自己是在出憨力，因为她不认字。她知道，认字的就等于有文化，有文化的能坐屋子里识文断字记账本，没文化的就只能下地干活，因为让她去记账，她也不会。 不过还好，地里跟她一起干活的女孩都跟她一样，也是认不得几个字的。 好些女孩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穷得人人平等，苦得等量齐观，连挨的骂都大同小异。 于是她便平静而习惯地接受着这一切。日升日暮，睁眼便闲不下来。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酷暑天也得拿着锄头下地干活，不生病就得干活，人没死就得干活。 冯秀芬就这样勤劳地，懵懂地，一团混沌地长到了十七岁。 十七岁，村里的扫盲运动已经开展了三次，三次都没扫清她的盲。 第一次是在八岁，她被她爷从课堂上叫回去了；第二次是在十二三岁，村干部上门走访要求适龄儿童必须入学，被她爷顽固而坚决地挡回去了；第三次是在十五六岁，村里开始办夜校，利用晚上和农闲季节的空余时间上课，要求村子里不识字的青年必须到场，不到场就要当全村的反面典型。 这次冯秀芬终于成功留在了课堂上。她坐在教室里，跟着老师学笔画念字。只是夜校里的学生都是跟她一般的小青年，早就没了学习的劲头，老师在上面讲自己的，下面的嘻嘻哈哈爷讲自己的。冯秀芬坐在第一排，看着老师领读完今天的课文，又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常用字让学生自己练，然后就走出门跟别的老师聊天去了。 冯秀芬就自己拿着笔，看着黑板上的方块字，照葫芦画瓢，一笔一划地描画着。 只是不知道笔顺和结构，总写得七扭八歪，很难看。 夜校上完了。写还是不会写。但是慢慢地，倒也能辨认出些常用字的形状。村头墙上刷的标语，也能支支吾吾，读出几个字来。 冯秀芬心里忽地朦朦胧胧燃起点说不清的希望。她把珍藏在枕头底下，那本第一次上小学发的语文课本拿出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借着月光，偷偷认上面的字。能认出来一个，她便觉得很快乐，像是在沙里捡起一粒粒金子。 后来有一天，她发现她的课本从枕头底下消失了。冯秀芬在家里到处找啊找，以为被老鼠拉进了洞里。后来终于在堂屋里的饭桌子底下找到了她的书。 书被用来垫桌子腿。冯老汉抽着烟袋，眼里的鄙夷尽显，每个字都用扔石头般的力量砸向她：“看这些有啥用处。还真觉着自己那脑子能当文化人了。” 这本书从此就垫在了桌子腿底下，让那张摇摇晃晃的饭桌终于不怎么晃了。冯秀芬吃饭的时候总忍不住去瞅它。 后来这本书从桌子腿底下也消失了。可能是被填进灶台，像引火草一般，发挥了最后一点价值。谁知道呢。 【04】电影冯秀芬是勤快人，这谁都知道。她有好一把子力气，庄户活计样样精通，十里八乡都在夸，不知道以后哪家能娶到恁能干的好媳妇。　其实这里的能干活的女人并不少。能干活是因为不干活就会被打，被骂，饭桌上多夹一筷子菜都要被冷嘲热讽，直到讪讪地缩回手，仿佛多吃一口粮食都是罪过。所以得使劲干活，毕竟庄户人家不养闲人。 但冯秀芬比所有人干活都更卖力。 因为她不能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就觉得很苦闷。 是的，苦闷。她还不知道苦闷是什么含义的时候，苦闷就已经住进了心里。 这苦闷出现得莫名其妙，没什么规律。有时是被她爷骂的时候，有时是纳着鞋底子，看她的弟弟妹妹在桌子旁一板一眼读课文的时候，有时是被拍筷子的时候，有时是无意中发现，她娘在厨房偷偷把肉喂给她弟的时候…… 她并不觉得多难过，或者委屈。只是心口会憋一下。缓一会儿，又自己好了。 甚至有时候，坐在田埂上休息，看那头老黄牛，低着头，托着犁疲累缓慢地从眼前走过，她也会这样心口闷一下，还夹杂着说不清的酸酸的感觉。 第394章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隐约察觉到，这大约是一种病，深究下去，这种病约莫要把自己吞噬。 这种病似乎十分罕见。问伙伴，伙伴们也不知道是什么，问她爷，她爷说这是闲出来的。 是闲出来的吗？或许是。她发现，当她干活到筋疲力尽，累到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这种闷就消失了。于是她就使劲干活，使劲干活，一直到那种闷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浑身酸痛，筋疲力尽，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但确实，那种憋闷的感觉已经无影无踪了。脑袋一碰枕头，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不亮再起床。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久而久之，倒也习以为常。 直到一个秋日的晚上。 那天晚上，村头的场院又在放电影。这种电影是露天的，在两个电线杆子中间扯一块幕布，前面摆一个放映机，然后幕布上就映出隐约的影像来。村头的那盏灯泡一关，幕布上的影像便更清晰了。 电影是村里组织观看的，很多都带着点宣传教育的任务，像是《白毛女》《红灯记》《沙家浜》……既有剧情，还有唱段，最主要是够热闹，因此就算放过无数遍，依然很受欢迎。 这是难得的休闲娱乐时光。每次放电影，全村都会去看，大家搬着凳子，或席地而坐，三五成群，聊天嬉笑，好不热闹。 那天冯秀芬有些活还没干完，去得晚了点。到那里时，场院已经坐满了人。她随意寻了个靠边的角落，坐下，卸下一身疲惫，舒适地叹了口气。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坐下歇歇，也不会挨骂。 幕布上放的电影似乎是没看过的。不过她也不担心错过剧情。这种电影总是会反复播放，即使这次没看到，还会有下次，下下次……慢慢地总能对上面的剧情滚瓜烂熟。 冯秀芬脱下鞋，露出脚掌。 早晨刚开完荒，脚上不免扎进沙棘的刺。还好脚底板有厚厚的茧，刺整根没入，也不觉得疼。 她拿着根针，借着幕布反射的那点微弱的光，试图把脚上的那根刺给撬出来。 电影的声音透过音箱轰隆隆地放映着。四周是嗡嗡的人声。冯秀芬低头，专心致志挑着刺。 “爹！我要识字，我要去上学！”一个清脆的女声忽地响起。 冯秀芬手上的动作停下了。她抬起头。 大荧幕上，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倔倔地昂着下巴。 在她对面，男人苦大仇深，唱起了戏： “上学没有用。爹是为你好，你看村头的王二妮，不识一个字，干起活来嘛样样好。笔杆只有二两轻，肩不能提来手不能挑。不如找个好婆家，安心过日子是正道……” “爹，您这种观点是不对的。老师说了，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女孩脆生生地反驳。 接下来便是各种讲道理，譬如上学学到的知识，能识文看报，能促进生产，能懂许多道理，比单纯的干活强上千百倍…… 可是对面男人一挥手，斩钉截铁： “别说了。再怎么说，我也不同意！” 没想到女孩也十分刚强。 “我不！我要去认字，我要去上学，我不要当睁眼瞎！”她坚定地说。 冯秀芬张大了嘴，微微有些震撼。 可以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对爹说“不”吗？ 影片接下来便是一系列波折。包括男人用各种手段阻碍女孩上学，而女孩也用上了各种手段反抗。最后，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她成功进入学校学习，上完小学，上了初中，考上高中。到后来，她是村里第一个知识分子，村里的大事小情，都来问她，她也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为村子里促进生产，做了许多贡献…… 到最后，女孩的父亲也惭愧地低下头： “爹错了。学文化，最光荣。早知道，让你早点上学堂，为国家，为社会做更多贡献咧！” 冯秀芬目瞪口呆。 爹，也是会错的吗？ 影片还在继续。女孩已经剪去了麻花辫，梳着齐耳的短发。她将一个手写的横幅贴在自己床头，一字一句念出上面的字： “吾欲之南海。之，就是去的意思。” 幕布飘扬，光线昏暗，却依旧挡不住女孩双眼坚定的神采。 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对自己说：终有一天，我也会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我也会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冯秀芬无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然后渐渐瞪大眼睛。 “呲啦”一声。有什么撕开了一条口子。 然后冯秀芬突然看到，自己被剥夺的人生，血淋淋地展现在了眼前。 明白了。她突然明白了。 那从来不受重视的名字，那难以企及的课堂，那被垫在桌子底下的书，那似乎永无止息的农忙与劳作…… 人生的前十七年，她活得混混沌沌。觉得苦闷，却不知道在苦闷什么。 而就在那一晚，在露天广场，那没人注意的黑暗角落，她盯着风里飘摇的幕布，第一次泪流满面。 混沌倏地散去。她终于明白自己在苦闷什么。 ——因为她的另一种人生，被偷走了。 第210章 番外*何以为家（三） 秀芬（三）…… 【05】下葬冯老汉发现他家的大姑娘最近有点不对劲。　她先是流泪。止不住地流泪。做饭也流泪, 下地也流泪，洗衣服也流泪，看着地里的老黄牛也流泪。 第395章 就连吃着吃着饭, 只说了她几句, 她也会流泪。 她一流泪就挨骂。挨了骂, 她使劲忍着泪, 泪汪汪地看着人, 可怜兮兮地, 泪水在眼眶子里打转悠。 就像老黄牛被送去屠宰时，那种盈满眼眶的泪。 冯老汉看见就觉得烦躁。 他无比嫌恶道： “你别泪汪的行不？看见你这个样就膈应, 叫外人看了还以为谁亏待了你嘞！” 后来他家大姑娘也不哭了。但眼神中总是透露出丝丝怨气来。就连干活也摔摔打打, 带着怨气。 她会冷不丁问：“爷，当初你干嘛不让我去上学？” 冯老汉很自然地把那个用过千百遍的理由找出来： “为什么不让你上学你不知道？咱家当初恁穷，能供得起你姊妹几个都上学？” “那上个小学又不花钱。”她低声，“哪怕认几个字, 也好过当睁眼瞎。” 冯老汉一愣。旋即暴怒： “王八羔子心野了！就你那个脑子，送学校去也白搭！” 后来他家大姑娘渐渐也不问这些问题了。 但事情还没完。 冯老汉发现，自己再像以前那样训她行不通了。 有时候他习惯性地对她干的活骂骂咧咧挑刺，她竟会把扁担往地上狠狠一摔, 然后怒视他。 冯老汉一愣。瞬间涌上一股权威被挑衅的暴怒。他暴怒着围着她叫骂, 引得街坊四邻都来看这个跟她亲爹叫板的不孝女，直到她的脑袋在众人的指指戳戳中重新低下去, 重新捡起地上的扁担，继续老黄牛一般，温温顺顺地干活。 这就算骂服了。 冯老汉不由得有些得意。 不过冯老汉的心很快又提了起来。 有天他坐在屋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往烟斗子里填烟叶。冯秀芬在院子里拿着柴刀劈柴火。一切都很寻常。 冯老汉突然注意到, 他家的大姑娘，劈着劈着柴，动作慢慢地就停了下来。 然后她摩挲着柴刀的刀刃，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接着，她忽地转头，看向坐在屋门口的他，默不作声地，在他全身上下打量着。 冯老汉当时人都毛了。 他小时候跟着大人进山见过狼。那头狼就是这种眼神，不声不响，只远远盯着人，打量，琢磨。仿佛是在盘算着人的力量，只等人露出破绽，或落了单，就会扑上来把人撕得粉碎。 他家大姑娘那一个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狼盯住了。 冯老汉后背当场就出了一层细毛汗。 但这一眼转瞬即逝。冯秀芬已经重新回过头，继续一下一下地劈着柴，连动作都没怎么变。 一切都很平静。冯老汉甚至觉得刚刚是自己看错了。 但从那以后，他总是忍不住悄悄观察这个不声不响的大闺女。 然后他就发现，他家大闺女，虽然干活还是跟过去一样麻利，但确实越看越不对劲。 砍柴时，她会不自觉停下来观察砍柴刀的刀刃；切菜时，也总会切着切着去看菜刀的刀刃；　去地里打农药时，她看着农药瓶子上的骷髅头图案，也是若有所思…… 冯老汉心里不停地咯噔噔，瞅着她那副样子眼皮直跳。 为了避免错觉带来的误会，他还找他婆娘验证了下。 据他婆娘说，确实不对劲。那段时间，大闺女看人都是直勾的，怪瘆人的。 冯老汉心里直扑腾。一听见磨刀声就心慌。 现在他大闺女不哭了，也不抱怨了，甚至连怒气都没有。但看着他时，平静中，总带着点仇恨。 冯老汉心有点虚。 他心里也有亏，知道是自己一次次拦着她上学，她心里有怨气。可是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日子不好过，生下来老大就是得帮衬着家里干活带孩子。要不生下来做什么？吃闲饭吗？ 要怨，就怨她自己生得那么早，还是个没用处的闺女吧。 为重新确立自己的权威，冯老汉挺着胸，大声清嗓子吐痰，虚张声势，对着拴在门口的狗咬牙切齿，指桑骂槐： “这些个白眼狼羔子！还真觉着自己翅膀硬了本事大了！再敢呲牙就宰了你！” 没用。仇恨的光芒更盛了点。冯秀芬跟他沉默对峙的时候，眼神仿佛野兽一般，要扑上来将他撕碎。 往砍刀和农药上瞅的次数，也更频繁了点。 冯老汉有些怕。 那阵子，全家都对冯秀芬客气了许多。不用她劈柴，不用她做饭。连吃饭的时候，也紧着她先吃。 冯秀芬在场时，大家说话也要小心些，似乎说话大声了点，就会有炸弹炸开，一炸炸死全家人。 冯老汉悬着一颗心，随时防备着。 他也说不好自己在防备着什么。他家大姑娘除了眼神瘆人，其它一切正常，根本寻不出一点错处。说出去，人家也只会说他是多心。 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这个闺女敢趁他不注意做出一丁点坏事，他就要把她扭送到全村人面前揭开她的全部罪行，然后送进公安局里去！ 结果冯秀芬什么也没做。 不知怎地，那种野兽一般的凶狠、掂量、盘算、琢磨的眼神消失了。她好似自己想通了一般，又重新恢复了那种沉默寡言、埋头苦干的温顺模样。 冯老汉盯着她观察了好一段时间，才渐渐放下心来。 他就知道。一个女娃。能有多大的胆量，还能翻出天去？ 第396章 有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 但到底时不时，还是会想敲打她一两下。 一天，对街突然传来一阵拖长嗓门的哭声。原来是铁柱的媳妇喝农药死了，娘家人现在全围在铁柱家门口讨个说法。 路上闹哄哄的。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据人群议论，是铁柱天天打老婆，他老婆受不了才喝药的。 女方爹娘在门口哭天喊地。娘家的兄弟中气十足在门口叫骂，要铁柱出来，对着他妹妹的棺材磕头，给她妹妹风光大葬，还要一头大肥猪，三担粮食才能罢休。 冯秀芬没去看热闹，只坐在自家门口择菜。她四周围了几个抱孩子的女人，边眺望着对面的热闹边笑呵呵地低声议论着。 冯老汉背着手踱步过去。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有必要趁机教育一下自家闺女。 于是他吐了口痰，道： “天亲地亲不如爹娘最亲。出了事就知道了，有个娘家比什么都强。看看，要不是娘家的兄弟替她出头，死了也就白死了，谁能知道？” 有个女人这时嬉笑着接了句：“那她被男人揍的时候也没见娘家的兄弟替她出头了。” 冯老汉狠狠剜了那女人一眼。然后继续悠悠道： “至少还有娘家人替她哭几声。要是没个娘家，死了连给她下葬的人都么有。” 说完，他就带着点紧张往他家大姑娘那里瞟。 冯秀芬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只一心一意干着活计，什么都听不到似的。 冯老汉按捺不住，继续： “所以说，去哪里都不如娘家人最亲。小大你觉着呢？” 冯秀芬面色平静，没有回答。 末了，她才慢腾腾说了句： “哪里都一样。还是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死了就只能躺棺材里，叫人看笑话了。” 【06】婚事冯秀芬二十岁的时候，就有媒人开始上门提亲了。　村里的王媒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撮合的两口子数不胜数。 她喜笑连声进了冯老汉家的门，上来就说恭喜。恭喜什么？当然是恭喜你家大闺女要有个好对象了！ 她喜气洋洋地介绍，是个当兵退伍的相中了老大，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条件好得很，一家十二口人四代同堂，就缺个勤快的女主人！都知道你家大姑娘手脚勤快，这不人家托我一定要来说合说合…… 冯老汉板着脸，嘬着个烟斗不说话。 王媒婆又说了，说虽然咱这边不兴什么彩礼，但是人家说了，只要亲事成了，给亲家家里人一人扯一身新衣裳，再来两坛老酒，还有十丈布票和二十斤棉花……小伙子从部队转业过来，人脉多得很，到时候亲家吃穿都不用愁…… 冯老汉气得直接站起。 “我家再穷，也穷不到卖闺女的地步！” 他正义凛然地说了这句，举着烟斗就把媒人撵出去了。 王媒婆讨了个没趣，撇着嘴就走出了门。跨出院门后，她回身暗暗呸了声，唾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姑娘都二十了你还不舍得放姑娘出门子，不就是想留她在家出苦力！” 结果一转眼，就见了冯秀芬拉着一板车粮食从东头回来，登时来了精神。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叭叭就把对方条件给介绍了一通。 最后她凑近，低声道： “大姑娘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心里可得有个主意，你爹这是拿你当牛马用，全不为你打算呢！唉呀呀我都看不下去……我跟你说，到了新家，你就擎等着享福吧！” 冯秀芬来到家门口，把肩膀上的缰绳卸下，抹了把满头的汗，歇了口气。 她一直沉默的听着媒婆的话。最后她说： “我听我爹的。” 于是媒婆努着嘴走了。 冯秀芬就这样，一直在她爹家待到了二十五岁。 期间，每年都有好几个上门提亲的人，无论什么条件，无一例外全被冯老汉拒之门外了。 问冯秀芬自己怎么想的？冯秀芬还是那句话：我听我爹的。 媒人一个个摇着头走了。 冯秀芬还是沉默地出着苦力。她不怎么说话，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任劳任怨，全无怨言，似乎要为这个家，奉献出整整一辈子。 她的妹妹一个个都结婚了，有的连孩子都生了。在她二十五岁这年，她的小弟终于也要结婚了。冯老汉很是高兴，把老房重新整修了一番，又找来村里的木匠上门，打了全套的家具，装修崭新的门楣。 村里的木匠是个新木匠，也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木匠。 有新木匠就有老木匠，只是老木匠前几年已经死了。老木匠生前无儿无女，只带着一个学徒，是个孤儿，于是干脆把自己的木工活传给他，顺便也权当自己儿子养了。 现在的新木匠就是老木匠那个唯一的徒弟，靠一手木工活走街串巷维生。他跟着老木匠姓程，无父无母，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也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因为他木工活做得好，并且附近只有这一个木匠，所以大家都叫他程木匠。 那时候木匠都是上门干活的，吃在东家，住在东家，木材也垒在东家的院子里就地干活。 冯老汉抠搜了一辈子，现在他唯一的儿子终于要结婚了，那些一分一角抠搜下的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买了最好的木材，兴奋地描绘着自己的愿景，要做出全套的五斗柜、大衣柜、桌子、椅子，还要给自家大门换上崭新高大的实木大门，上面要有黄铜的门环和铆钉，再在院门最顶上挂上朱红描金的匾额…… 第397章 程木匠拿着小本本记下他的需求，然后就开始画图纸，就地打样了。 木材一块块被削成薄片，再组合出各种形状。院子里木屑翻飞。冯家人进进出出给木匠师傅打着下手，不时还有邻居进来参观，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老式的家具不但要有橱斗，还要在表面雕刻出各种吉祥花纹，有的还要雕刻出字样。 程木匠在木板上写好字，就可以按照字样一凿子一凿子地雕刻了。 冯秀芬当时顺手提着水壶给他的水碗添了壶水，本来想转身就走，结果正好看见木匠弓着身，拿着支毛笔，在木板上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地写着字，字迹浓黑端正。 她当时就走不动道了。 冯秀芬一边眼睛粘在木板上看上面的字，一边转悠摸索着，终于摸索到了一筐子花生，于是搬着凳子坐下，一边偷偷看人写字，一边假装忙着剥花生。 程木匠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目光偏移了点，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笔一划继续描摹。只往后稍微侧了侧身子。 于是冯秀芬看字看得更清楚了些。 有小孩蹦蹦跳跳过来，好奇看着木板上的字，歪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家——和——什么——事——什么……” 程木匠平时也不大爱说话。见小孩念错了，这才指着字给小孩纠正：“家、和、万、事、兴。这两个字念‘万’和‘兴’。” 小孩含着手指头问：“‘wan’是什么意思，‘xing’是什么意思？”　程木匠说：“万就是一万两万的万，兴就是生意兴隆的兴。” 小孩笑了：“我学过‘万’，这长得不像万！” 程木匠说：“这是繁体字。你说的那是简体字。” 说着拿了个小木棒，在土地上开始写这两种写法。 他一边写，一边余光瞄到，坐在旁边剥花生的女人，倾身往前，似乎要迫切看清他写的字。 于是他把字写得更大了一点，写字的速度放得更缓了一点。 冯秀芬在旁边看着笔画在眼前清楚延展。她一边伸长脖子看，一边急忙拾起一旁的小石子，一笔一划地，跟着眼前的字样描摹着。 程木匠一边写一边给小孩细细讲解该怎么下笔，是什么样的笔顺。一连写了好几个“万”和“兴”的简体与繁体之后，他又开始教小孩写“家”“和”“事”…… 小孩大声说：“我知道！我知道‘家’怎么写！” 说着拿过另一根小木棒开始写，证明自己也会写。 程木匠却依旧在地上一笔一划，慢慢写着这几个字，写得清楚极了。一边嘴里讲解着：“这是‘家’，这是‘和’……” …… 从此以后，冯秀芬去给木匠添水的频率明显变多了点。 倒完水后，她便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或是剥花生，或是剥玉米，或是挑豆子……一边眼神不住地往一侧瞟，去看毛笔尖底下蜿蜒出的墨黑的字。 程木匠还是低头干着活，不说什么话，也不看她。冯秀芬也不怎么爱说话。这么多天里，两人之间说过的话没超过十句。 只是程木匠最近刻字的频率明显变高了些。他刻字时，从直接在木板上打样，变成先在纸上写好了，再去木板上打样，在纸上一写还要写好几遍，边写还要边轻轻念出声。 如果有小孩子在场，他便一定要热心拉着小孩子，教孩子们认字，一认要认好几遍，哪怕小孩争辩说自己会写，也要锲而不舍地教下去。 写满字的纸就随意扔在地上。冯秀芬收拾东西的时候，暗暗将这些纸收起来，然后在没人的时候，一遍一遍地练习着写上面的字。 两人就这么毫无交流，又默契十足地相处了好几天。 一天早晨，吃完早饭，收拾桌子的时候，冯秀芬不小心打碎一个碗，冯老汉跳脚嗷嗷骂了她半天的时间，最后一句说的是“不想过就从我家滚出去！你就看看谁能留你！” 叫骂声终于平息了。冯秀芬绷着脸走出院门，带着一肚子闷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就看见程木匠正蹲在门口，刻门楣两旁的对联。 程木匠见她出来，急忙抓过旁边围观的小孩子，然后孜孜不倦地教小孩：“这个字念‘春’，这个字念‘风’，这两个字是这么写的……” 小孩子现在见到他教写字就烦，飞也似地四散逃开了。 程木匠却还在原地，低头在地上一遍遍地写，边写边轻声念叨：“春字，先写一横，再写一横，再写……” 冯秀芬坐在门槛上，看他低头在地上写字。他皮肤微黑，长得不高也不矮，不好也不坏。眉目平和，不善言辞，看起来很老实。 他无父无母，没有十几口等着伺候的家人，没有需要孝敬的爹娘、和干不完的各种农活，只有他自己。 他会写字。 冯秀芬盯了他半天，突然开口。 “你多大了？”她问。 木匠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愣神和慌张，似乎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 “你多大了？”冯秀芬又问了一遍。 微黑的脸庞泛起了一层薄红。木匠报上自己的生肖。 冯秀芬点了点头。 “我比你大两岁。”她说。 木匠木讷地应和着，两只手无措地在裤子两侧蹭着。 “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冯秀芬又问。 第398章 木匠对这个问题张口结舌了半天，最终摩挲着后脑勺，低头羞赧一笑： “我这样的，什么都没有，过一天是一天，还想什么找对象的事……” 又一边偷眼看她，一边低声：“再说了，都是别人挑我，哪有我挑别人……” 冯秀芬又点了点头。然后说： “要不咱俩结婚。你看行不？” 木匠险些把盛墨汁的小碟打翻。他手足无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明显变红了。 冯秀芬扶正墨碟，说： “行你就点个头，然后赶紧找媒人上门提亲。提亲时，你记得这样说……” 王媒婆又喜笑颜开地上了门。这次她在冯老汉耳边嘀嘀咕咕念叨了半天，最后说： “女婿有这个手艺，家里头这么些家具，还用得着花一分钱？给女婿知会一声，不就自然什么都有了？以后什么柜子橱子全不用买了，还是自家人做的，那可比什么彩礼都强！” 冯老汉“哼”一声：“几个柜子橱子有什么稀罕头。家里什么人都没有，这种不就擎等着当上门女婿，能有什么出息……” 王媒婆一甩手绢道： “嗨呀，不是上门女婿！人家说了，到时候分开单过，吃不到娘家住不到娘家，也花不到娘家的钱，还能往娘家带东西！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冯老汉嘬着烟斗，依旧沉吟不语。 媒婆又凑近低声： “家里没什么人正好！没有别的牵绊，大姑娘结婚之后，还能带着女婿帮衬着娘家干活，小两口都能干着嘞！” 冯老汉在桌面上磕磕烟斗，长舒一口气，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来。 农历十一月初八，冯家的小儿子成婚；当年的腊月二十八，一个飘雪的早晨，冯家的大女儿，与村里的程木匠，骑着一辆自行车，从村西头骑到了村东头，从此佳偶天成，喜结连理。 第211章 番外*何以为家（四） 秀芬（四）…… 【07】搬家这世上遍地都是纸老虎。　这是冯秀芬成年后的第一个感悟。 这个感悟还是来源于她爹冯老汉。 别看冯老汉专制又古板, 他可是村里，乃至整个镇子上，为数不多的能识文断字的人。 他也没上过学, 可是却靠自学, 硬是学会了不少字。认字了之后, 他又买了医书去看, 竟也学得了几分医术。从那以后, 街坊四邻但凡有个头疼脑热, 又嫌去卫生院看病花钱，便来他这里讨一个免费的药方, 然后照方抓药回家煎了喝下去。据说也是挺有效果的。 于是, 凭这点医术，冯老汉在当时那个贫困落后的小山村，已经算是数得上名号的有本事的人了。 他的这项名号越传越广，越传越远。逐渐传到了政府的耳朵里。 当时, 农村条件普遍落后，基层状况尤其是医疗状况很不乐观，急需医疗人才。而那时正经医学院毕业的医生又很稀少。为此，基层政府派人四处下乡发掘懂医术的人, 连赤脚医生都不放过。 政府希望能把这些懂医术的人集合起来, 然后组建出一支基层医疗网络。虽然这样组建的医疗队伍质量肯定是良莠不齐，但至少能填补一些基础医疗需求的空缺。这些人到底还是比普通人懂一些医疗方面的东西, 只要培训一下，再均匀分配到各地，给群众看一些小病症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出现那种因为一场小小的发烧或感冒治疗不及时就死人的事情。日常还能宣传普及卫生知识，降低各种流行性疾病的传播率。这在当时是意义重大的。 因此, 当知道这个小小的山村有一个懂医术的冯老汉时，镇政府的人就上门拜访了。 冯秀芬那时只有十一二岁，正在院子里扫地，就听见镇政府的工作人员邀请他去镇卫生院的中医门诊坐镇，给培训，有工资。据说过几年之后，只要通过医师执业资格考试，还会有正式的编制。 冯秀芬当时年纪不大，却也听得心砰砰跳。太好了，她爹以后就能坐在办公室领工资了，终于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烈日下当农民了。多么好的机会啊，别人求都求不来，有了固定的收入，家里也会宽裕一些，不用像现在这样吃糠咽菜的了…… 但冯老汉却很坚决地拒绝了。 镇政府的人叹息着出了门。听说后来又去隔壁村找了一个懂点医术的去卫生院上班了。那人医术没冯老汉好，找他看病的也没找冯老汉的多。几十年后，听说那人早就从镇卫生院调到了市中医院，成了资历深厚的老中医，在城里安家落户，一直工作到退休，然后拿着退休工资安享晚年了。 望着镇政府人员离去的背影，当时只有十来岁的冯秀芬万分不解。这样好的机会，为什么却要拒绝呢？ 她想来想去想不通。问冯老汉，冯老汉只抽着烟冷哼了声：“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冯秀芬还是觉得很可惜，但当时，她只懵懂地想，也许爹这样做自有爹的大道理吧。 等她长到了十八九岁，又有人来上门拜访了。这次是市人民医院的工作人员，也是希望冯老汉能加入，组建医疗队下乡摸排乡镇慢性病人口，结束后也是会提供正式的工作机会。 冯老汉还是拒绝了。 十八九岁的冯秀芬当时正深陷于仇恨与悲愤之中，在一声声喝骂和无止尽的劳作中，内心反刍着从出生到现在受过的苦难和不公平对待，觉得她爹就像压在她头顶的一座移不开的山，每天对她爹的恨意都更深一分，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报复她爹——到底是用刀砍了他，还是趁他睡觉闷死他，还是下耗子药药死他……当然，亲手弄死她这个爹之后，她知道自己也不会好过的。那也没关系，只要出了这口气，只要出了这口恶气，同归于尽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399章 市人民医院的工作人员上门时，她正在屋子里恶狠狠擦桌子。也因此，她得以近距离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她突然看到了小时候许多不曾注意的细节。当工作人员诚恳地劝说，并许以美好的图景时，她在她那说一不二、威严不可侵犯的爹的脸上，看到的并不是怀疑，并不是不耐，更不是反对，而是——恐慌？ 在那张干枯的脸上，冯老汉的小眼睛惊恐地转动着，手里握着他那根磨得锃亮的烟杆，手指不安地活动着，似乎不知该往哪里放。 那表情，熟悉又陌生。 冯秀芬忽然想到她曾无数次看到这副表情。当她以前带着弟弟妹妹，第一次送去小学上学时，这些孩子站在校门口，都会出现这种惊恐的表情，然后抓住她的裤腿牢牢不松手。 那是孩子离开自己熟悉的家，乍然要踏入一个陌生环境时，出自本能的恐惧和抗拒。 而现在，这种惊恐，出现在了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的脸上。 冯秀芬动作慢了下来。她像是观察到什么从未见过的奇景，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牢牢将视线锁定在冯老汉脸上。 是的。越看越像。就是惊恐和害怕啊…… 冯老汉最终还是拒绝了市人民医院的邀请。一切日子还是像过去那样进行下去，每天干着农活，靠天吃饭，毫无波澜。 而冯秀芬的心里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只要闲下来，她就开始脑海里回放着冯老汉脸上那惊恐的表情，默默琢磨，琢磨着到底是什么导致了那份惊恐，像是在破译一个有趣的谜题和密码。 而随着时日推移，随着冯老汉一声声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支使和叫骂、一次次在权威被冒犯后的暴怒……冯秀芬终于逐渐拼凑出了谜题的答案。 ——在这里，冯老汉有五个儿女，一个老婆。家里的人都听他的，四面八方的乡亲都来他这里讨药方。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是村里颇有威望的名人。去了镇里市里，那些个知识分子，还能拿他当个人物？ 冯秀芬看懂这一点的时候，只觉得心头所有的闷气都散开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顽固、蛮横、不通情理、骂起人来地动山摇的皮囊底下，竟藏着这么窝囊的一个、连孩童都不如的窝囊废呢！ 孩童哭几声最后还是去上学了。而眼前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敢从家里这半亩地迈出去哪怕一小步呢！ 看透了这层懦弱，便让人只想冷笑。 这是一座山吗？不，这分明是个长不高的矮子，是个纸老虎呢！ 冯秀芬再也没动过杀念。这样无能怯懦的一个人，难道值得她赔上一生吗？ 冯秀芬嘲讽地笑着。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被这样无能怯懦的人摆布了十几二十年。哪怕她现在就能脱离这种摆布，那自己也依然是个文盲，除了出憨力，没有任何别的本事…… 这样的人，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冯秀芬听着媒婆在耳边嘀嘀咕咕地说，夸耀着那有着十几口人的相亲对象的家庭是如何繁荣和睦。她隐约看见了，人生以结婚微界限划出了一到分水岭，这边是在自己亲爹家当牛马；那边，是在那个十几口人的繁荣家庭当牛马…… 冯秀芬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还当她傻呢。熬一熬她爹十几二十年也就熬死了；熬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丈夫，还有背后的十几口子人。那真是熬一辈子都熬不完。 她已经糊涂了二十几年，她不能继续再糊涂下去了。 冯秀芬一边咬牙隐忍蛰伏，一边偷偷攒钱。 她是这样想的。现在有不少人都外出打工了，如果她也能去，想必就能摆脱她爹了。可是她手里没有一分钱，连路费都凑不齐，只能问她爹要。但她爹一定不会放她走，因为全家的活计一大半都落在了她肩膀上，还指望她当牛做马呢。 所以她得偷偷攒钱。 攒钱不太顺利。冯老汉死抠得紧，在外头充面子装好人，对自家人一分一毫算计得死紧，根本攒不下多少钱。 一年一年过去。冯秀芬心里越来越焦虑。同时注意到，随着自己年龄日渐增大，村里的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她竟然不知不觉，成了碎嘴子嘴里的“老姑娘”。 这就是农村。离了男人这个纸老虎就不行。条条路都走不通。到了时间，条条路都捆着绑着，让人从一个火坑，往另一个火坑里跳。 不过她可不在乎。是她爹不同意她的亲事的。关她什么事。 大家也确实都在背后议论冯老汉，一边替她叫屈。 冯秀芬心里幸灾乐祸。同时也在为该怎么摆脱这些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火坑而发愁…… …… 自行车停下的时候，冯秀芬的回忆也跟着停下来了。 她从后座上跳下来。 男人把戴着大红花的自行车支在一边，上前打开院门。 冯秀芬走进院子里。 男人又紧走几步，打开了屋门。 冯秀芬走进屋子里。 小小的土窑洞只有两间，看着有些年头了。打扫得还算干净，只是除了必要的家具，空空荡荡，没什么别的东西。唯有桌子上贴着喜字，昭示着这是一间婚房。 “时间着急，没来得及好好拾掇。”男人搬过一个长凳，擦了又擦，然后腼腆地摆在她身后，示意她坐下。 第400章 冯秀芬穿着军大衣，围着红头巾，坐在凳子上，打量着四周。然后视线落在对面男人脸上。 从认识到结婚连三个月都不到，两人还不太熟。此时相顾无言，程木匠只是摸着后脑勺，挺难为情地憨笑。 她又打量起窑洞四周来。 老木匠把自己生前的一座破窑洞传给了程木匠。不过不是这间，而是在靠近镇中心的一个村落。之所以在这里结婚，是因为冯老汉要求小两口必须要在本村住着，所以赁下了这间窑洞。至于镇旁边的那几间窑洞，卖了便是。他说必须住得离娘家近，有什么事方便娘家照看着点。 照看？冯秀芬嘴角讥讽的笑又快浮现出来了。她忍住，继续打量眼前的窑洞。 什么都没有。连多余的人也没有。 真好。真轻巧。 冯秀芬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轻巧过。她有一肚子的计划要完成。就缺一个轻巧的地盘叫她施展了。 对面的程木匠还在摸着后脑勺憨笑： “什么都没有……有点委屈你了……你缺什么，尽管说，日后慢慢置办……” 冯秀芬也笑了起来。 “以后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哎。” ~~~~~~~~~~~~~~~~婚后第一年，如冯老汉所想，小夫妻俩一边过自己的日子，一边在农忙时节倾尽全力去娘家帮忙；　婚后第二年，冯秀芬没再回娘家帮忙，因为她怀孕了；婚后第二年的八九月份，冯秀芬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程之遥；为了照看孩子，依旧没时间回娘家帮忙；　婚后第三年，两人搬回了镇旁边的那间窑洞，离冯老汉所在的地方隔着五个村，理由是方便小孩去镇上上学。冯老汉阻止无果，听说气得撅过去好几回；不过还是活过来了，于是日子便也像小河淌水般，继续过下去了。 第212章 番外*何以为家（五） 秀芬（五）…… 【08】冬夜藤编的摇篮摇呀摇。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褥子, 褥子上躺着小小的婴儿，盖着毯子，睁着大眼睛, 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冯秀芬坐在旁边用藤条编着箩筐。不时拿起拨浪鼓转一转。婴儿便咯咯咯地蹬腿笑。 冯秀芬笑着放下拨浪鼓, 凑近亲了亲婴儿柔嫩的小脸, 然后低声问：“以后想去哪里呀？” 婴儿朝她张开双臂, 呜哇呜哇地手舞足蹈。 冯秀芬亲了亲她的小手, 说：“去华海大学, 以后去华海大学，学知识学文化, 好不好？” 婴儿攥着小拳头, 开心地蹬腿。 冯秀芬也开心地笑了，又亲了亲婴儿的小脸。 她现在感觉畅快极了。 人活一世，等的就是一个机会。 离晦气的人远点，头脑都清爽起来了。这才发现, 原来遍地都是机会。 结婚后，小两口都是勤快人。虽然白手起家日子清苦，倒也其乐融融。特别是搬到镇上后，远离了冯老汉, 冯秀芬再没有那些做不完的农活等着去做了。因此, 虽说多了个孩子要养，却是比在她爹家还要轻松多了。两人拧成一股劲, 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在结婚最开始几年，收入来源，除了种地，最主要还是靠程木匠在各村接活。可这样实在不稳定。冯秀芬就想，如果能办个家具厂就好了。可是本钱从哪里来呢？再看程木匠支支吾吾一脸老实相, 说办什么家具厂，现在不是挺好的？冯秀芬心里有些叹气。这实在不像个能做生意的料。 于是她便让他打一些小家具，譬如椅子凳子小柜子，顺手再编点箩筐呀笤帚啊什么的，农闲时一并用小三轮载着，去镇上的集市卖，没想到销量还不错。就这样渐渐攒下了一笔小钱。 恰逢当地要发展特色产业，建立地标苹果品牌，鼓励个体承包户大规模种植。冯秀芬抓住风口，承包了土地顺利获得了助农贷款。这笔贷款拿出了一部分，在镇上赁了个门头开了小家具店，让程木匠打了家具放在那里卖；剩下的钱承包了几十亩地，开始种苹果。 冯秀芬一点也闲不住。她现在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对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激情。刚生完孩子没两个月，她就继续开始忙活承包地的事了。 种苹果不能光靠蛮力，还需要学技术学方法。冯秀芬虽然不识字，但也在很勤勉地学。看不懂书，便让程木匠念给她听；买不起电视机，便先买个小收音机听新闻。她深知因为不识字而什么都不懂的苦，因此总不忘积极获取信息。 但一旦涉及到利益的事情，便总有争端。譬如冯秀芬承包的早，占了一块挺好的地，现在好多家都想要，嘻嘻哈哈的，就说要不用我家的地跟你换行不行？程木匠都快被说动了，眼看就要稀里糊涂用好地换块弱地，没想到一贯少言寡语的冯秀芬，死死守护着自己的利益，寸步不让。遇到那种泼皮无赖，她也一点不怵，站出来就吵架，自带一股狠劲，像一头凶猛的母狮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没能占成便宜。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有人觉得不爽。于是渐渐地，有人就开始在程木匠耳边吹风了。 他们拉着程木匠去吃饭喝酒抽烟打牌，称兄道弟，好不热闹。 程木匠从小就是在各村四处辗转讨生活的孤儿。在以宗姓为链接的乡村，他就像长久游离于集体的一个孤立原子，虽然生活在这里，却像个没什么话事权的透明人。现在骤然被这么热情对待，登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第401章 仿佛一下子融入集体，有资格上桌吃饭了。 席间笑谈，就有人拍着他肩膀说，大兄弟，现在都知道你媳妇可是个厉害人物了，往那一站，十里八乡的都害怕她。 又有人说，不过啊，大老爷们也不能什么都听媳妇的。男人嘛，事事都听媳妇的，那不就是窝囊废嘛！ 还有人说，嫂子刚生的是个女娃？那得趁年轻赶紧再生一个男娃啊，现在整日东跑西颠那么累干嘛，大哥你赶紧让嫂子再生一个。 还有人给他出主意，别事事都听你媳妇的。你得学会给她立立威，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程木匠本来对自己的小日子很满足，对这些话也不甚在意。耐不住这些话天天在耳朵里飘，往脑子里钻。 渐渐地，他的心里，也不由开始起了变化。 …… 冯秀芬每天都忙忙碌碌，干劲十足。不再用自己的血汗填无底的黑洞，她觉得每一份努力都能看见回报，因此更加振奋地建设着自己的小家。 她本来对婚姻不抱什么期望。男人对她来说是在农村生活的通行证，除此之外不但毫无用途，甚至还会有吸干自己血的风险。因此，她只希望另一半别奸懒馋滑拖自己后腿就行，所以挑了这么个无根无基的程木匠。 但随着日渐相处，她发现程木匠也是一个踏实肯干的人，什么事都跟自己商量着来。因此，她也渐渐对这个人有了几分真挚的感情。 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憧憬，认为两人只要一条心，就不愁没有好日子。 冯秀芬是如此倾情投入进生活的建设。以至于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渐渐察觉出程木匠的变化。 刚开始只是很细微的痕迹。譬如，晚上回到家时，程木匠变得比过去更沉默了些，问他什么，他也只是简单地嗯啊敷衍着，不像过去那样积极回应了。 冯秀芬只当他是做活计累着了，倒也没多想。 但渐渐地，更多的迹象浮现出来。 喊他帮忙干活，他总是一副听不见的样子，即使听见了也慢吞吞的动作很敷衍不耐；还会刻意提高音量，以命令的语气支使她端茶，倒水什么的；在家里也没个笑影。 不仅如此。冯秀芬发现他晚上回家也越来越晚，身上开始频繁出现烟酒的气息。 问他干嘛去了？他一声不吭，冷着脸自顾自睡觉去了。 冯秀芬心里逐渐憋着一股子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起这样的变化。但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有一次，她需要拉着板车去十里地外拉树苗，路途很远，还要过几个坡，必须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才行。 她让程木匠陪自己去。程木匠冷着脸说店里忙着呢，没时间。 冯秀芬便把孩子托付给邻居照看一会儿，然后叫了自己二妹妹去帮忙。 树苗装了满满一板车。一路上，冯秀芬跟妹妹轮换着拉板车，累得满头大汗，十分辛苦。 结果刚过了一个坡，就看见程木匠跟村里的狗剩，并排骑着自行车，从前方往这边骑过来。 二妹妹就笑着说，呦，姐夫这是特意来接你了。 冯秀芬心里也略感欣慰，以为他是忙完了赶紧过来帮忙了。 等到人到了近前，程木匠就下了车，表情略显尴尬。 冯秀芬就问他，你干嘛来了？ 程木匠挠挠头，尴尬地说，狗剩媳妇也去拉树苗了，他来跟着狗剩一起去帮忙迎一迎。 然后他就骑上自行车，跟狗剩继续往前走了。 …… …… …… 冯秀芬踢开院门，卸下车，然后搬了个凳子就坐在堂屋正中央，抱着手臂板着脸，带着一身汗和一肚子气等着。 程木匠过了会儿也回来了。进了门，也是死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打水洗脸。 “你不是说你没时间去帮我拉车？怎么给狗剩拉车就有时间了？”冯秀芬压抑着怒气问。 程木匠擦着脸，还是不说话。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冯秀芬怒意越来越高，“你放着自己家的活不做，跑去别人家帮忙？狗剩那么个大高个，你看看人家媳妇需要你去帮忙吗？” 程木匠紧抿着嘴，怄气似地冷着脸。 冯秀芬放软了态度，说：“咱俩说说话吧，有什么话敞开了说……” 程木匠哼了声，半晌撂下句：“大老爷们的事儿不用你管！” 然后就去里屋瘫成大字型睡觉去了。 冯秀芬气得浑身发抖。 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冯老汉”，在这人身上长了出来。 这让她既恶心，又心寒。 两人从此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冯秀芬身上还残留着那一辈的女人的传统气息。她在生气之余，也逐渐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可能是自己真的太忙了忽视了对方？导致对方对自己这么冷脸以待？ 结婚最开始一两年的和谐生活给了她一些错觉，认为只要自己多关注一下家庭，就能回到原来那种和谐的氛围中。 于是冯秀芬也在努力地缓和着气氛。对于对方各种恶劣的态度，她也压抑着怒气，尽量不去计较。 但是程木匠变本加厉。 他越来越频繁地跟村里人喝酒，打牌，有时到夜里一两点才回来。回家之后，像个大爷一样，挎着个死人脸，没个好脸色。 第402章 他还会在她跟别人争执，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站出来，怒目横眉地呵斥她“你少说几句！” “冯老汉”在他身上，似乎一下子膨胀了好几倍。 大年三十。 冯秀芬做在饭桌旁等着。外面鞭炮齐鸣，合家欢乐。面前饭桌上是一桌子的年夜饭，已经彻底凉掉了。她的脸色，比饭菜的温度更寒。 钟表指针指向凌晨一点的时候，程木匠带着一身酒气，终于回了家。 他摇摇晃晃踏进屋子里。 “你去哪了。”冯秀芬寒着脸问，“今天大年三十。” “你管我呢。”程木匠打着酒嗝说，“我才是这个家当家的，你得听我的，以后少跟我指手画脚！” 然后就去里屋睡觉去了。 冯秀芬胸口起伏越来越大。 她直接猛地起身把一桌子饭菜掀翻，然后就去另一个屋子里抱起自己熟睡的女儿，用厚厚的军大衣包裹严实，带着盛怒出了门。 碗盘碎裂一地的声音惊醒了程木匠。出门的时候他还在门里嗷嗷叫：“做这副样给谁看！还觉得我会怕你呢！有本事就别回来！” 回应他的只有茫茫黑夜里，远处传来的零星鞭炮声。 【09】之遥冯秀芬把自己女儿绑在背上，一边流泪，一边骑着自行车在黑夜里一路狂奔。　她先是下意识地想回娘家。但骑上那条路时，她忽地顿住。 然后立刻向相反的方向骑去。 她不顾一切地骑啊骑。她彻底受够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这个地方，立刻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吃人的地方！越远越好！ 她一路骑进了城里，来到了火车站。 老式火车站的售票处只有一个窗口还有灯火。现在是过年，大部分人都回家了，很少有人来买票的，只留下一个人值班。 冯秀芬抱着孩子来到那个窗口。 “同志，我要买票！”她趴在窗口说。 窗口值班的工作人员正盖着大衣躺在椅子上打瞌睡，呼噜震天响。 “同志！我要买票！”冯秀芬又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仓惶回荡着。 工作人员终于醒过来了。他呓语着，不耐烦地咂着嘴，睡眼惺忪打开电脑。 “这个时间点还买票……你是去哪个地方？”他抱怨着问问。 冯秀芬愣住了。 “问你去哪的票！”工作人员又不耐烦地问了一遍。 是啊，去哪里…… 冯秀芬惶然愣在那里。 然后，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扎麻花辫的女孩的身影。 “华海大学！我要去华海大学读书！”幕布上，女孩熠熠生辉的目光，如在眼前。 冯秀芬心脏立刻跳动起来。 “去华海！同志，请给我一张去华海的票！”冯秀芬急切地对着窗口说。 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 “没有一张去华海的票。”他干巴巴道。 冯秀芬一愣。然后更着急了。 “怎么会呢？”她着急地说，“坐火车不是哪都能去吗？我们村、我们村就有去华海打工的，怎么会没有……你再帮我查查……” “我说没有一张——”工作人员拖长嗓音，不耐烦道，“没有直达华海的一张票你懂不？去那里得换乘三四趟车，得要好几张票……” “好几张票……”冯秀芬仓惶重复着。 她从来没出过远门，也没坐过火车，不知道为什么要好几张票，也不知道什么叫换乘。 “那、那能到华海不？”她惶惑地问。 “你买好票自然能到……”工作人员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行，那我就买去华海的票！”她说着，掏出自己身份证递上去，“我现在就想走，越快越好！” “没有现在就走的。最近的一趟车在早晨的六点半昂。” 工作人员边说边啪嗒嗒在键盘上敲打，然后让她交钱，要近两百块，这在当时是个不小的数字。冯秀芬把自己私房钱拿出来，数好，交上去。然后就看见好几张红色的票子跟身份证一起从窗口推了出来。 “候车室在右手边。到哪趟车就出示哪张车票。”工作人员懒洋洋叮嘱着，然后打算回去睡觉了。 冯秀芬拿起这几张红色的车票。她很想辨认出上面的字，可是好多字她都不认识。她只能敲窗口再问：“同志，我想去华海，应该先出示哪张车票？” “上边不是有字你自己不会看？” “我不认字……” “不认字还去那么远，到车站你自己问！”工作人员说着，不耐烦地关上了窗口。 冯秀芬便握着着一手的车票，孤零零地站在大厅里。 她觉得很惶惑，很无助，像在梦里一样。 她梦游般地往右边走去，找到了传说中的候车室，然后抱着孩子坐到长椅上，发着呆。 又拿起车票看。 手里车票一共五张。每一张她使劲看，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最简单的常用字。 不过她认得“华海”两个字的样子。她曾经无数次描摹过这两个字的样子。 她终于从好几张车票中找到了那一张。 华、海…… 她默念着，忽然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 华海……华海是最好的学校，她早就听周围人说过了……华海大学，那里面的人，都是有大文化的人，会有大出息的…… 第403章 原来去那么有文化的地方，要那么复杂，那么远的路程…… 冯秀芬泪眼模糊地，试图看懂，别的车票上的地名，但根本认不出。 ——不认字还去那么远…… 售票员的话回荡在耳畔。 是啊。连字都不认识，连地名都辨别不清。这一路，到底要怎么去，怎么走…… 冯秀芬手里紧紧握着这几张这票，无声而剧烈地哭泣着。这几张车票能带她去她心目中的圣殿，但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绝望。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断腿的人、一只被剪去翅膀的鸟儿，哪怕路就明明白白敞在面前，也走不远、飞不远。 ——因为她是个文盲。 ——因为她是个只需要出苦力的文盲。 ——因为她是个从小就被当作苦力养大的文盲。 一个苦力根本不需要认字，更不需要坐火车。所以她坐在这里，她有了车票，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 她爹成功了。无论走到哪里，她永远都逃不出她爹赋予她的命运；无论走到哪里，爹给她整个人带来的烙印都会如影随形。哪怕她这次顺利走到了华海，她依旧是个文盲，依旧不认识字，依旧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不属于她的世界，仓皇地打转转……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爹随时随地都会在她面前出现，像个摆脱不掉的恶鬼。她永远只能求助于别人，然后别人会在某一个时间，用她爹的脸和语气命令她：你得听我的！ 冯秀芬攥着车票，泪如雨下。 她曾经并不信命。但在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宿命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宿命就是这样，挣不破，扯不脱。无论你怎么挣扎，它都会把你拉回预定的轨道上来。 这就是我的命。她哭着想。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就在这时，怀里鼓鼓囊囊的军大衣，忽然动了几下。 冯秀芬回过神。她愣愣地看着怀里的军大衣，像是第一次发现它一样。 军大衣动呀动，然后，一支小手就伸了出来，伸了个懒腰似地，触到冰冷的空气，又赶紧缩了回去。 冯秀芬听见噫噫呜呜的哼唧声。 她赶紧擦干眼泪，然后掀开军大衣的一角。 里面小心包裹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孩，刚刚睡醒，脸蛋红红，睡眼惺忪。 一见到她，就笑了起来。 “妈……妈……” 女孩期期艾艾，含糊不清地喊她，朝她伸出手臂。 冯秀芬赶紧回应着，抱住她，站起来。 “噢噢没事没事……天还没亮，再睡会吧再睡会……”她轻拍着襁褓，来回走，轻声哄着。车站的钟表显示，现在才四点多呢。 可是女孩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想睡了。她啊啊喔喔着想要下来。 冯秀芬赶紧给她穿好衣服。还好出来时把她的小棉袄也顺手裹进来了，要不这么冷的天，肯定要冻到了。 女孩穿好小棉袄和小鞋子，站在地上，像个小胖球。她先是揉了揉眼，然后好奇地往四周看。 当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而新奇的环境中时，她立刻瞪大眼睛，然后张开手臂，跑来跑去，四处探索着。 稚嫩的童音回荡在候车室。她在长椅间冒险，研究着候车室的机器，时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像只小老虎一样，精神，健壮。 冯秀芬跟在她身后，欢欣又忧伤地看着她的身影。 真好。这是我的女儿。又健康，又聪明。 她骄傲又幸福地想。 世间的风霜刀剑，还没来得及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而且跟自己一样啊，都是女孩。 就像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一个崭新的，从未受过伤害的自己…… 崭新的，从未受过伤害的…… 冯秀芬骤然愣住。 ——一个人的命运，真的是摆脱不了的吗？ ——如果自己从小，是被好好呵护，好好长大，也能识字，也能读书，还会是现在这种命运吗？ ——如果自己不是在日复一日的艰辛劳作中，被压榨、被折磨，成了一个除了农活什么都不会的苦力，还会是现在这种命运吗？ ——如果自己没有被堵死所有的路，而是能自由地发展，不用祈求别人，依靠别人，还会是现在这种命运吗？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如果是另一个自己呢？ 晨光从窗边浮现，照亮了漆黑的夜，还有迷茫的心。 泪水再次大颗滚落。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她懂了。她懂了。 ——一个人的命运，真的是摆脱不了的吗？ ——或许是吧。 ——那么，我愿意付出一切，让这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不再重复我曾经的命运。 【我的宝贝，妈妈会永远爱你。 你是我的女儿，我的血脉；也是我的挚友，我的伙伴；　我会为你挡住我曾受过的一切伤害；我无条件地爱着你。　因为你是另一个我。 你是另一个我。】 ~~~~~~~~~~~~~~~~~~~晨光熹微。阳光照在车站的月台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蹲在地上，拿着一支粉笔，描画着什么。　大大的身影指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之——遥——” 小小的身影跟着牙牙学语：“之——遥——” 女人放下粉笔，在旁边轻柔而有耐心地跟她解释着： 第404章 “之，是去的意思；遥，是遥远的意思。” “之遥，就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以后，一定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第213章 番外*何以为家（六） 在路上（一）…… 那趟去往远方的列车到底没有把母女两人带走。在发车前一刻, 程木匠出现在站台上，拉拉扯扯着把人拦了下来。最后火车开了，冯秀芬错过了这班车。她想也好, 还有好些事没处理完呢, 便抱着孩子绷着唇回到家。 然后态度坚决地提出了离婚。 程木匠大为惊愕。他是万万不想离的。他本来也就是受人鼓动开始要些所谓“男人的面子”搁那死作, 要学着别的男的在家逞逞威风当当土皇帝。现在家都没了还当什么皇帝？他如同醉了一整年突然酒醒, 整个人心头开始泛起悔意。 离婚这件事惊动了娘家, 因为程木匠出去找人时, 一直找到了冯秀芬娘家去。他本以为除了去娘家还能去哪里呢？没想到冯秀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了火车站。 程木匠是真被吓到了。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她会如此坚决, 如此不留余地。他终于清醒过来，褪掉那层即将长出的大男子主义的皮，也不再瞎作了，戒了跟那些人打牌, 跟她保证会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冯秀芬不为所动。 娘家人终于也浩浩荡荡赶来了，坐了一屋子一院子。周围趴满了村里看热闹的人，墙头一个挨一个全是脑袋。 本以为冯老汉会叉腰看戏，没想到冯老汉此时竟拿出娘家人的架子, 给女婿开批斗大会, 做出一副要给女儿撑腰的正义模样。 只不过到了最后，落脚点还是惯常劝和, 好了好了，这点事，还能离咋滴？ 又问买的车票钱还能退不？好久没回娘家看看了，孩子也会走了，没事来娘家逛逛呗？ 冯秀芬理都不想理。 孩子放在远离人群的屋子里。她坐在人群的包围中, 心神镇定，主意也打定了。 她表示，能过过，不能过离。 她现在已经不害怕也不愁苦了。有什么好怕的，路在脚下，往前走呗。本来结婚就是想摆脱一堆累赘的。要是再新添个累赘，那还不如自己单过呢。 她可从不闹着玩。 因为她如此态度坚决，人群闹哄哄地一齐开始批斗程木匠，让他道歉。这里的价值观就是这样，如果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戚戚地向别人哭诉苦楚，那么大家只会劝着体谅丈夫的难处，忍忍罢，忍忍就过去了；而如果确实是不想过了，那大家反而会按着男方头道歉。 毕竟在这里，离婚简直跟天塌下来一样。 在人群的批斗声中，程木匠把头低下，道着歉，态度良好，重新恢复了老实巴交的模样。 于是人群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对冯秀芬施压，你看他都知道错了，行了行了，凑活过呗，还能离咋滴。 就是这样。离了婚，所有人天都要塌了。 在周围这种玩命的撮合下，冯秀芬这个婚到底没离成。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从前模样。只是，她这次想明白了。跟男人也就搭伙过日子，别指望真心换真心。这种糊涂人，不压着点就发飘，外人说两句就跟着转，不给点颜色看看就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所以首要解决的，是家庭权力的问题。 男人当家，鸡犬不宁。冯秀芬表示，从今天起，这个家，得她说了算。家里的钱，也得她来管。要忙什么活，两人一个也别想偷懒。 程木匠已经彻底老实了。点头唯唯。 于是日子基本和谐稳定了下来。冯秀芬重新投入了她火热的承包地事业中去了。 这次离婚事件也重新建立起了冯秀芬与她爹的链接。冯老汉年龄渐长，人也愈发慈眉善目了。见再无正当理由掌控自己大女儿，他一改过去那种火爆脾气，开始采取怀柔政策，每次见到冯秀芬，总会念叨着“人情就是你来我往滴，今天你提点东西到我家，明天我提点东西到你家，断什么都不能断亲……”让她没事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坐坐。 冯秀芬最初也会带孩子回娘家。但冯老汉总会话题绕到让她没事给娘家弟弟帮衬帮衬这件事。冯秀芬冷脸表示自己现在又要搞承包地又要看孩子，没钱没时间，怎么帮衬。冯老汉很是不满，忍不住又开始嘴贱，指指点点，指着她怀里的孩子说“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宝贝得死紧。这么想生不如多生几个男娃，你看你几个妹妹现在都有好几个儿了，人家该给娘家帮忙还是回娘家帮忙……” 从那以后冯秀芬就极少带孩子回娘家了。每次她对爹的态度缓和点，她爹都有办法让她想起这个家是有多晦气。 她表示自己只打算养这一个女儿。 冯秀芬只要打定了主意，谁来说就都不管用。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想，她爹费尽心思把自己养成了一个血包，就等着找机会把自己吃干抹净，自己怎么会如他的意。 如果自己注定要被吸血，那也要给自己女儿吸。因为女儿，才是跟自己最相似的。 她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孩子，脸色柔和下来。 之遥，之遥。她要用自己的心血培养这个孩子，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绝不再走自己的老路。 之遥一天天长大了。她长得很健康，很茁壮，很活泼。能吃能睡，精力充沛。 第405章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因为刚开始搞承包地，家里不算富裕。但她可是家里的宝贝。 她家住在村东头，冯秀芬每天会起很早去村西头的奶牛场给她买鲜牛奶补身体。 冯秀芬坚持认为，小时候学会了什么，长大了就会一辈子做什么。所以就算再忙，她也坚决不让自己的女儿下地干活，或者做任何家务。 她的女儿，不需要承担任何劳累和负重，只需要像自由的鸟儿，轻盈快活地长大就好了。 在这种精心的呵护下，之遥健康顺利地一天天长大了。 她比所有孩子都长得都快，像一头健壮的小老虎，咯咯笑着在村子里跑来跑去。 她每天早早起床，精力充沛上树摸鸟雀，下地抓田鼠，上蹿下跳，还rua遍全村的猫猫，惹了一身跳蚤，浑身痒得受不了，只能回家找妈妈。 在妈妈给她灭了跳蚤后，她依旧热衷于rua猫猫。只是从那以后，rua猫猫时就变得格外注意卫生了。 充沛的精力带来了对世界的好奇心。她总是迫不及待，想探索更多，更新奇的世界，而周围日复一日的单调景象难以满足她对世界的探索欲。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书籍这个好东西。因为她识字很早，几岁就能自己读带拼音的读物了。然后她就发现，童话书里竟然藏着从没见过的，五彩缤纷的绚烂世界。于是她像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一般一头扎进去了，如饥似渴地开始阅读，最喜欢读的是各种新奇的冒险故事，并在书中的冒险中不断拓展想象。 见她爱读书，妈妈则更是全力供给，在她认真读书时，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打扰。旁人看她总是捧着书，就惊叹她小小年纪如此勤奋好学。其实她哪里是勤奋。没人知道，她在书里正在尽情地冒险呢！ 后来之遥上了幼儿园，又上了镇中心的小学。在她上学之前，她的识字量已经达到了一个很可观的程度。一旦进入学堂，她的精力和强大的专注力立刻让她脱颖而出，学东西很快，成绩非常好，每次都能考双百，雷打不动。 等到期末的时候，小学为了奖励尖子生，就会用小卡车载着年级前几名，敲锣打鼓地围绕镇子展示一圈。在现在看来这种形式可能有点羞耻，可当时当地的人看着可一点不觉得羞耻，而是一种荣誉的象征呢。 每年期末考试结束，小之遥就昂着小脑袋，戴着大红花，捧着奖状，站在最前面，被学校的小卡车载着，骄傲地回了家。 回到家，妈妈和爸爸会笑着迎接她。然后用相片框把奖状给裱起来，小心翼翼挂在墙上，直到挂了满墙，像一个又一个光荣的勋章。 “是上华海的好苗子！”大人总是会笑眯眯地摸着她的脑袋对她妈妈爸爸夸奖着。 小之遥对这种夸奖早早就习以为常。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去华海大学的。华海大学几乎是从她记事开始就经常听到的一个名字，她的妈妈经常提到它。 不过…… “华海大学是什么？”小小的她有时也会疑惑地问。 冯秀芬没上过学，对小学的想象都很有限，自然也无法想象大学是什么样子。 她思考了一会儿，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华海大学，就是一个什么都有的地方。” 噢！ 还有这种好地方呢！ 小之遥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的脑海里，顿时填满了对华海大学五彩缤纷的想象，连这个名字，都晕染上了神秘梦幻的光环。 看起来这个华海大学，是非去不可了！ 第214章 番外*何以为家（七） 在路上（二）…… 小学的微机课堂闹哄哄。郑文娟坐在讲台的电脑后边, 无聊地剪着指甲。 郑文娟那时刚刚生完孩子修完产假回来，被家长里短一堆鸡毛蒜皮缠得头脑子疼，整个人带着股怨气, 郁积于胸, 又觉得懒懒散散, 人生漫无目的。 底下坐着的是三年级的小学生, 这是这个班这学期的第四堂微机课。 郑文娟懒洋洋放下指甲刀, 站起身, 用力敲了敲讲台。 底下学生静了下来，齐齐望向她等待她发话。只有个别调皮的还在小声窃窃私语。 郑文娟懒得管偷偷讲小话的学生。她在这个乡镇小学寻了个闲差, 当个什么微机课老师。不过就跟机房里的电脑一般, 都是摆设罢了。 虽说上边要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于是学校开设了几门素质教育课程。但说白了，在乡镇，微机课跟美术课、体育课一个层次, 都是给学生一个光明正大玩的机会。还真指望学生能学到什么知识吗？ 郑文娟拖着长音，懒洋洋地开口。她依照惯例讲了纪律，然后教小孩不要把脚上的鞋套摘下，不要乱动插座, 自己开机, 都开机了是吧，好, 现在所有的电脑屏幕都被老师统一控制了，不要说话了啊，听老师开始讲课…… 然后就开始自顾自讲解一些很基础的电脑使用技巧。 她的电脑上能看到所有学生的屏幕。已经有好多学生，学会偷偷反复开关机，脱离老师控制, 自个玩自个的了，她也不管。反正机房里没联网，学生一般就玩玩电脑自带的本机游戏，什么蜘蛛纸牌啊，扫雷啊…… 底下的嗡嗡声和交头接耳的欢笑声渐起，看起来已经无人听课了。郑文娟一边自顾自教学生怎么操作画图软件画小房子，一边想着自己好歹是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计算机工程师，但现在却混到这种地步。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摆弄着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头，对牛弹琴…… 第406章 她望着眼前的电脑，有些伤情。 可能是产后带来了一些情绪上的变化。郑文娟已经停止教学生用鼠标画小房子，开始做出一些超越常规的、不符合教学大纲的举动。反正是没人听，她干脆就讲自己爱讲的，缅怀一下自己逝去的青春。 “这节课给你们扩展一下吧。讲讲编程。”她敲敲桌子，学生稍微安静了下，又渐渐嗡嗡起来。 郑文娟有气无力对着扩音器讲：“计算机，离不开编程，而编程，需要用到计算机语言……c语言，是最基础的计算机语言……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种语言有些过时，但是，其实它才是底层应用最广泛的语言……你们现在玩的贪吃蛇啊，扫雷啊，都可以用c语言做出来……” 教室里闹哄哄地。下边的小学生都在低声嘻嘻哈哈琢磨着怎么绕过老师的监管上网，或者是兴冲冲玩本机游戏，哪有人听她讲。 郑文娟继续讲自己的c语言。虽然受她控制的学生电脑已经没几个了，但她仍旧操作着电脑，教着怎么打开visul studio，又演示了一遍在黑色的页面上敲击代码，讲述着sum和count函数以及while语句的涵义，然后写了个最简单的从1加到100的编程方法…… 她把这个代码写到身后的黑板上，又对着虚空出了个扩展题，是让写一个新的编程，求1到100之间所有奇数的和。 这个编程最简单的方法是用到if函数进行判断，也有笨一点的方法。不过她统统懒得讲了。 反正又没人听，更没人去做。做了恐怕也卡在全角半角符号那关过不去了。 她把粉笔放下，宣布让学生用电脑自己练习。 然后她就坐在椅子上继续无聊地剪指甲了。 终于挨到了下课。这正好也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小孩子们从教室鱼贯而出，像猴子一样叫着闹往外跑。郑文娟恹恹站起来，打算环视一下室内，没问题就收拾收拾关上门赶紧下班回家。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学生还待在位子上没走。 “放学了，该走了啊，要关门了。”郑文娟少气无力说了声。她认为这只是个贪玩电脑游戏的孩子。 那孩子——是个短发女生——坐在原位，转头看向她，却没走。 “我做出来了。”她说。 “什么？” “1到100的奇数和，我做出来了。” 郑文娟这才意识到说的竟然是她说的奇数和代码。她带着几分惊讶走过去。 女孩让出位置，站在一旁，把屏幕展示给她。 郑文娟坐下，发现电脑上运行的代码，确确实实得出了那个应有的数字。 虽然没用if函数，用的是比较笨的。但是…… 郑文娟惊讶转头。 身旁的女孩，背着手站在一旁，骄傲地昂着下巴，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却又忍不住偷偷瞥她，带点小得意。 像是在求表扬。 郑文娟看看电脑屏幕，又看看她。 “你之前学过编程？”她问。 “没有。”女孩还是骄傲地昂着下巴，“我模仿着黑板上的，自己写的。” 郑文娟又回过头盯着电脑屏幕。 然后她全身的血液都慢慢烫起来了。 那以后，郑文娟破了个例，每次放学后都会让这个女孩来微机室一小时。 她知道这个女孩叫程之遥。她教给她计算机语言。女孩的学习速度和领悟力令人吃惊。 郑文娟像整个人活过来一样，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充满热情。 “你应该学计算机！”她充满激情地说，“要学就得趁早！你太适合这个了！” “还好吧。”女孩坐在电脑前，还是无比骄傲地昂着小脑袋，“我就是什么都会。不过，我还要上学，我妈妈爸爸应该不会让我学这个的。” 于是郑文娟来了一次家访。 冯秀芬和程木匠对于老师的来访进行了热情的接待。她们一家子对于老师这种知识分子总是格外敬重。 不过，在知道郑文娟只是微机课老师后，这份敬意消退了一些。 郑文娟微微有些窘迫。确实，听说过班主任家访，没听说过自己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副科老师来家访，师出无名啊。 郑文娟还是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她表示计算机是未来社会必不可少的工具，而之遥是不可多得的有天赋的人。她想要教这孩子学计算机，想要把自己学过的所有都教给她！ 冯秀芬反应冷淡。那时候网络会造成青少年上瘾的言论甚嚣尘上，网瘾少年的新闻屡见不鲜，身边更是经常听到初高中学生翻墙上网结果摔死的消息。互联网听起来就跟洪水猛兽一样。 那现在突然出现了个怪老师，还极力推销自家孩子学计算机。那不是把孩子往火坑推嘛！ 冯秀芬委婉表示，自家孩子一直成绩很好，暂时不想做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 郑文娟被客气而坚决地请出了门。第一次家访失败地落下帷幕。 但郑文娟没有放弃。 她再次提东西上了门，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地劝说，描绘着学计算机的光明图景。 还是铩羽而归。 郑文娟选择第三次登门。 冯秀芬已经开始明显表现出不耐烦了，也不想招待人，只自顾自地忙活着自己的事。 郑文娟跟着冯秀芬前前后后转来转去，说得嘴角都要起白沫了。 第407章 最后她说：“您不为孩子想想吗？咱们这里升学率这么低，如果学了计算机走竞赛，不但不影响文化课，升学又能多一重保障。这么好的苗子，如果学得好，以后还能保送进华海大学！” 华海大学？ 冯秀芬剥豆子的手微微一顿。 虽说华海大学是她心目中的圣殿，她从孩子小时候就总把这个圣殿挂在嘴边念叨着。但她也知道，凭当地的条件，要考上那里，简直难如登天。村里好几年才有幸考上一个，概率奇低，考上了敲锣打鼓宣传得满世界都要知道了。 所以冯秀芬也只是想一想，并不确定孩子一定能考上那里，也不会逼孩子考上那里。她只是想着让孩子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哪个大学都行。成了大学生，就能在繁华的城市找到工作，安家落户，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封闭落后的小地方…… 但如果有可能考上华海…… 冯秀芬犹疑着问：“真不会拖累文化课成绩？” 见有了突破，郑文娟愈发积极：“当然不会！这是一门正经的学科，对于学生的数学思维都有锻炼。只要学了竞赛，不但不会拖累文化课，还能比别的学生学得更深更远！” 然后郑文娟就花了好长时间给冯秀芬科普竞赛这条升学之路，如果能拿奖，那什么保送啊，自主招生啊……都很有好处。 冯秀芬听得半懂不懂的。她对竞赛没什么大的了解，只从电视上听过什么全球奥林匹克竞赛什么什么的，只当是跟吉尼斯世界纪录一样，是个离普通人很遥远的奇景罢了。从没有人跟她说过，学竞赛，竟然还能跟升学相关联？ 或者说，升学除了寒窗苦读，老老实实升学考试，竟然还有另一条路吗？ 这是她从没接触到的信息。这种信息的参差，就足够在竞赛路上筛掉一大批人。 冯秀芬犹豫了。 互联网到底真的是一条光明坦途，还是进万丈深渊？ 最后冯秀芬提了一个问题：“老师，您几次三番让我家孩子学那个什么机，还上门好几次。花费了这么多心力，您到底图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郑文娟怔住了。 是啊，图什么……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如此坚持，如此富有热情。是爱才惜才？还是为了心中，那点难以言说的执念…… 那一秒，她恍惚回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 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她都觉得自己生长大一个无比开明的家庭。父母和睦，家里只有她和姐姐两个孩子，日常口头禅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并且对她姐姐和她的学业都非常重视，还支持她选择当时火热却很少有女生学的计算机专业。 她也顺利进入名牌大学学习，毕业后入职知名互联网企业作为算法工程师，又正逢互联网迅猛发展的阶段，踏在了时代的风口浪尖上，每一步都是如此意气风发，高歌猛进，看起来前途无量。 她曾以为自己也是在做改变世界的事。 直到毕业后。 她进入了知名的互联网企业，是部门的唯一一个女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人不比男人差在哪里，因此对于互联网行业普遍存在的狼性文化、加班文化，她也不甘示弱，绷着一股子劲儿，往死里卷，只为不让别人轻看了自己。 可直到进入行业内才发现，这里不比学校全凭实力说话，处处似乎都有着无形的掣肘，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上司总是对她笑眯眯，同事也对她笑眯眯，从不为难她。只不过经常打着“不想让你一个小女生太累”的旗号，把所有有价值的项目分配给别人罢了…… 郑文娟在行业里沉浮数年，各种晋升上的勾心斗角，才惊觉一个个都是笑面虎，底下藏着的，竟然都是实打实的，不愿意让她瓜分的利益。 这几年她拼着命，熬出了一身病痛，比她能力低的同期男同事一个个都升了职，就她还是一个小小的项目组长。 在一次不公平的项目分配中，她跟领导大吵一架，然后一气之下提了辞职。 刚好，这几年，她与父母的观念也产生了些冲突。从她进入大学开始，禁止早恋的父母，就愈发开放，不时有意无意问她有没有在大学找到男朋友，并暗示可以开始找对象了，最好一毕业就结婚。她当时年轻气盛，从不细想这背后的缘由，只一门心思要拼事业，于是跟家里在这件事上闹得颇不愉快。争执中，竟意外得知，所谓“开明”的父母，让她上大学，如此支持她进入男女性别比悬殊的计算机行业，就是为了让她赶紧找对象，钓个金龟婿。 这种价值观的转变如此之快，如此之剧烈，以至于她震撼到久久难以接受。 也因此，跟父母疏远了很多。 现在职场受挫。而父母在此时恰到好处又送来温柔的关怀，在电话里温声说“你看看我早跟你说过别那么拼了吧现在反而什么都没捞着”，一边说爸爸妈妈都好想你，日夜担心你在外边受委屈，还是回老家吧，回老家，回到我们身边，听爸爸妈妈的绝对没错…… 在父母的一声声思念中，她回了老家。 故土缓解了她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的疲惫，让她有了久违的安全感。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黯然退场。 她还想回到那片厮杀的战场，想要做出自己的事业。她也喜欢大城市的繁华，想要在那里博出一番天地。 第408章 但真的好累。 她想着休息一阵，休息一阵，她就会重整旗鼓再杀回去。但父母温柔而细密的劝说时时漂浮在耳畔，于是她依言找了个当地教师的清闲工作，想着工作几年休息休息也不错；然后又顶不住催促相了亲，结了婚，然后生了个孩子，不知不觉中就被绑在了老家，再也走不了了…… 婚后生活不算如意，却也没激化到能给出一个离婚的理由，无非是丈夫懒成甩手掌柜，孩子让人手忙脚乱，日常家务全归她干，婆婆和妈妈每天又在因为各种事互相勾心斗角地计算利益…… 也就在这个阶段，她在日常只言片语中，才拼凑出父母更深层次的用意——她的姐姐已经远嫁，并且跟家里关系不好，一点把父母接过去养老的打算都没有。于是父母想着一定要把二女儿留在身边，为今后的养老早做打算…… 真相残酷而符合人性。只剩当事人，无语凝噎。 她想也怨不得别人。只怨自己，不够清醒和坚定。几乎每一步都泡在表面的浮华或甜蜜中，从没有看清过真相。 也罢。也就这么过下去吧。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能这么过下去了。 只是在这温水煮青蛙的无聊生活中，会时不时想起自己年轻时荒唐而美丽的梦想，刺痛一下。 然后咕噜噜继续沉入水底。 直到遇见了这一个学生，直到遇见了…… 面前的家长还在盯着自己。等着一个答案。 郑文娟忧伤而坦然地笑了下。 最后她的回答是：“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这么个好苗子，就这样给埋没了。” 不。其实不是的。不是这么高尚的理由。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把自己从沉闷无聊、鸡毛蒜皮的人生中解救出来。 这是和呼吸一样仅仅且迫切的事。 最后冯秀芬表示她会再考虑考虑。 到了晚上。 之遥从松软的棉被中探出头，说：“妈妈，我想学计算机。” 冯秀芬给她盖被子的手一顿。 她有些犹疑，坐到她身边，说： “那种东西，太乱了。你现在安心学文化课就好。” 之遥眼睛亮晶晶： “可是妈妈，计算机里的世界好大好大，能看见全世界！还有想象不到的，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让冯秀芬的心松动了下。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同意了。 得到了家长的同意，程之遥就开始了计算机的学习。 郑文娟对这个孩子确实是倾尽全力。她以异乎寻常的热情，开始培养程之遥。她把学校淘汰下来的旧电脑，进行改装，给程之遥家安上，又亲自帮忙扯了网线。还一点一点从0开始学习计算机相关，从不要求回报。 在镇上的孩子最多只会去网吧上网玩会电脑游戏的时候，程之遥已经能够流畅地写出复杂的代码了。 郑文娟知道这还不够。她像一个引路人一样，指导着她这唯一的学生的学习方向，帮她规划学习和竞赛参与路线，赢回了一座又一座竞赛奖杯。 这是她最得意的门生。她会倾尽自己毕生所学来培养她。 就像培养着那个依旧不甘心的自己。 第215章 番外*何以为家（八） 在路上（三）…… 程之遥喜欢那份赢的感觉。 超喜欢的。 进入学校。一次次考试, 一次次筛选，就像是在通过游戏中的一道道关卡。她没有感觉到任何难度，轻轻松松就赢了。 这么简单啊！ 刚上学时, 程之遥着实惊讶了会。然后迅速享受了起来。 学校有着清晰明确的衡量标准, 一切以成绩为先。程之遥像在玩一个难度极低的小游戏, 每一场考试都是一个极容易的关卡, 而考试过后就是丰厚的结算页面, 收获奖状、赞美、同学们敬佩羡慕的目光…… 真的很喜欢。 她也喜欢互联网。她在虚拟世界, 用代码编织一个个小程序、小游戏，像在亲手创造一个又一个小世界一样。 那种从无到有的搭建和创造的过程, 令她着迷。 在互联网之外的现实世界, 她也能找到同样的乐趣。 每当进入一个新的班级，新的集训队，往往总会有一个“传说”，传说是成绩最好的, 最突出，最被寄予厚望的那个。 而她是籍籍无名，一无所有，不被看好的那个。 程之遥最喜欢的就是赢过那个曾经的“传说”。赢了之后, 再云淡风轻来一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一点恶劣的小趣味。一种暗暗的优越感。 感觉好极了。 她就是那种超臭屁的小孩, 少年天才，成绩很好, 人也骄傲，眼睛长在脑门上，只往上看，从不往下看。 只不过在别人面前她总会装得很乖很谦逊很有礼貌。但在亲近的人面前，譬如在妈妈和老师面前, 她的小尾巴就会大咧咧露出来，翘到天上去了。 “那些人都好笨！嘴上夸着多厉害多厉害，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呢！其实还是那么笨！太笨了！”她咯咯笑着说。 这世上除了妈妈和老师，几乎每一个人都曾被她评价为“太笨了”。 这一点被很快地纠正过来。她后来知道说别人笨是不对的，便不说了。但是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止不住想。 第409章 太笨了。还是我最聪明。每赢一次，她都止不住地有点得意。 她喜欢当第一，像收集邮票似地收集着各种第一。 几乎成了某种强迫症似地爱好了。 到最后，仅仅学习信息学已经无法满足她的胃口了。当知道数学是五大学科竞赛之首时，她又跑到老师面前，嚷嚷着要参加数学竞赛。 郑文娟给她批试卷的手一顿。 “你问过你妈妈没有？”郑文娟问。 “当然问过了！我妈妈说了，只要有益于学习的事，她都支持！”程之遥得意地晃着小脑袋道。 郑文娟沉吟片刻。 数信双修。倒也不是没有先例，而且这两个学科也有互通之处。 但是这样对个人精力分配和资源支持的要求就很高了。 郑文娟看了眼前的女孩一会儿。她十二三岁，像竹节似地往上抽条着长高，人也像竹子似地，昂着小脑袋，笔挺中带着傲气。 郑文娟摘下眼镜，捏捏鼻梁，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问你，你到底是真喜欢数学呢，还是觉得如果能拿两门金牌，听起来很厉害很有面子呢？” “我、我……”程之遥眼神游移片刻，又昂起脑袋，“那喜欢数学和觉得拿金牌有面子又不冲突！” 老师笑着摇着头。最后说：“行。你想学，那就学吧。” 于是就开始学数学竞赛。妈妈在学习这件事总是全力支持，老师也帮她找了水平很高的教练教她。两门学科到底是有共通之处，她最后参加初中数学联赛，成绩相当不错。 结果过了段时间，程之遥又找到老师。 “我还想再学门物理！”她昂着脑袋说。 郑文娟这次不笑了。 “再学一门，三门兼顾，你能顾得过来？”郑文娟问她。 “顾得过来啊。”程之遥十分自信，“而且啊，有什么难的……我就随便学学，用脚趾头学学都比那些人考得好！” “心浮气躁！”老师皱眉批评。 程之遥根本不当一回事。她觉得本来就是这样，自己说的是事实啊。 郑文娟看她这副翘尾巴的小样子，知道这孩子傲劲又上来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缓声说： “智商140以上的就是高智商人群了。人群中，大约有0.5%的人智商超过140。咱们全市总人口二百多万，智商在140往上的，不说上万也有几千。我问你，为什么别人都比不上你？” “还能因为什么。要么是没我聪明，要么是没我努力呗。”程之遥理所当然道。 郑文娟听得又想皱眉又想笑： “你这孩子。太狂了。” 程之遥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批评。只洋洋自得： “狂也要有狂的资本啊。” 郑文娟便笑着无奈地摇头。 “并不是只要够聪明和够努力就能成功啊……”她轻声喃喃自语。 忽地又问： “要是有一天，你不再是第一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追呗。”程之遥说，“就算刚开始不是第一，过段时间等我熟悉了肯定是啊。” “那要是怎么追都追不上呢？” “那怎么可能！？” “如果就是出现了呢？” “那、那……”程之遥张口结舌，最后脱口而出，“那我就从楼顶上跳下去！” “说得是什么话！”老师严厉呵斥道，“别有这种想法！” 程之遥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她说说罢了，自己肯定永远是第一啊，又怎么会从楼上跳下去。 老师又摇头叹息。 “你这孩子。太狂了。也太脆了。”她叹息着说，“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最后老师也没同意让她再学一门物理。说这样精力太分散，不利于后续提升。 “考试是种很单一的衡量方式。”郑文娟语重心长对她讲，“人生路上变量很多，衡量方式也很多。如果对某个点过于执着，不懂得取舍，反而会把自己困住，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陷入混沌和痛苦。……凡事都要争个第一，那就会绷得太紧，某一个节点卡死，可能就会一错再错，牵一发而动全身……要记住，过犹不及，过刚易折……” 老师的话，程之遥听得半懂不懂的。什么过犹不及过刚易折，那都是能力不济，是庸人的困扰罢了！ 她可不做庸人。 她想要的是万众瞩目，创造从未有过的神话，然后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人生是场游戏。她是游戏里永远的胜者。 只是，人生哪里真的能像游戏那么简单呢？ 程之遥能感觉得到，那份渐渐生长，并且逐渐膨胀的焦虑。 她喜欢当第一。竞赛她要拿第一，学校里的综合课程，她也要门门拿第一。 现在学了两门竞赛。她还是要门门拿第一。 她为什么忽然要再加一门数学？确实不是因为什么热爱，而是因为集训队里，就有学双科竞赛的人。那意味着很厉害。 所以她要学数学。她还要拿到那个双料金牌。 老师说得没错。她确实心浮气躁。 两门竞赛课程导致时间很紧凑。她已经不再能像过去那样游刃有余，轻松自如了，也得花上一番力气，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赢得轻轻松松。 数学像一个无限深广的大海，变化无穷，又令人敬畏。但这份深广，和功利心碰撞到一起，只能激起越来越汹涌的焦虑。 第410章 渴望将它完全了解和掌控，却如在大海中沉浮一般，触不到底岸。 她讨厌这种感觉。 越觉得吃力，越想要更多的荣耀来补偿。 但是过往的那种荣耀不够，完全不够。 她的胃口越来越大，阈值越来越高。常规的奖励，已经难以让她感觉到兴奋。她甚至想学个创纪录的三科，来满足自己日益膨胀的好胜心。 不止这些。她这些年参加各种比赛，也见到了很多有天赋的人。走得越远，越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家都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和很厉害的人聚集在一起，各有千秋，如何分个高低？ 于是愈发焦虑。 焦虑带来倦怠。某一天，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卡在某个瓶颈，觉得虚无，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前。 为什么要往前呢？为什么呢？最前面，有什么东西等着呢…… 一个名字渐渐浮现出来。 华海。 是的，那个从小就听过的神秘而梦幻的地方。那是她注定要走去的地方。 为什么要往前？因为有一个华海在前面等着她，金光闪闪，她从没去过的寻宝图的终点，藏着最丰沛的奖励。 华海，华海…… “暑假我去华海大学旅游了。” 前排的男生突然这样说。 程之遥刷题的笔，微微一顿。 这是在高一教室的课间休息时分。那时，这个重点学校的实验班里刚刚进行了一次月考，月考后就排了位置。学校总是喜欢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尖子生，那个男生就以全班第二十五名的好成绩坐在第二排最中间的黄金位置。全班的第一二三四名，如众星拱月般，环绕着他。 因为他是校长的儿子——这是他自己说的。 男生成绩中不溜秋，话却多得很。他经常炫耀新买的球鞋，新买的表，新买的平板，用来做笔记……真是差生文具多。不知道学校不让带电子设备啊？哦忘了他是校长儿子…… 现在他又开始大谈特谈去华海大学旅游的经历了。这里离华海远得很，没几个学生去过华海。去过的，也没有像他这么大声嚷嚷的。 实验班学习氛围还是比较浓厚的。大家都有点嫌他聒噪，不大想接话。 “华海大学的食堂，饭菜种类那叫一个多啊。咱们这儿的跟那边的根本没法比！”男生眉飞色舞描绘着自己的旅游见闻，“有一种很好吃的食物，叫什么来着……嘶……还有拍的照片呢。可惜我没带手机，要不就能给你们看看了。” 男生继续得意： “我爸爸说，这次期末考考得好，还会带我去，带我提前感受下名校氛围，以后往那里考！” “呦，咱们这里还有个华大的准大学生呢！是不是已经直接保送了啊！”有人忍不住笑着说。 “那倒也不是。”男生一点也不在乎话里的嘲讽之意，老神在在，“就是你得先知道学校是什么样的，条件怎么样，才能有个目标吧，你说是不是？” 说着回头往后座望： “诶，程之遥你是竞赛生，你应该去过华海，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吧？” 程之遥瞥了他一眼，没理，继续四平八稳地刷题。她刚过了省联赛，进了省队，正准备着11月份的复试，忙着呢。 男生却不愿放弃，敲了敲她的桌面，誓要引起她的注意：“程之遥，你也讲讲华海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有咱没见过的东西。” “不知道，没去过。”程之遥边写题边随口道。 男生顿时兴奋起来了。 “不会吧程之遥，”他咧开了嘴，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第一名都没去过华海大学啊——” 在这拖长的音调中，程之遥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度的不爽。 她停笔，抬头，合上笔帽，定定看着他。 然后一脸诚恳加遗憾道： “是啊。我得等到11月份的竞赛决赛，才能跟着冬令营去华海大学那边参观游览。” 说着慢慢微笑起来： “真羡慕你啊，那么早，就能自、费、去旅游。” 男生幸灾乐祸的笑容僵住了。 程之遥始终微笑着看着他，直到他脸上的愉悦，像微弱的火苗般渐渐熄灭。 然后淡然收回目光，拿起笔，继续做题。 只是这次，她必须用力握紧笔，才能维持住这份云淡风轻。 ~~~~~~~~~~苹果园里。　冯秀芬站在梯子上，正忙着给苹果树修剪枝叶。这是采摘前的准备工作，方便果实成熟。等到秋分，就可以给苹果摘袋，让阳光把果实晒得红红的了。 “妈，华海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啊？” 苹果树下，放假回家的程之遥，站在树底下，忽然这样问。 冯秀芬一边热火朝天地干活一边说：“妈也不知道。不过等你考上了，成了那里的学生，你就知道那里是什么样了，还能在那里天天待个够。” 程之遥目光移到一边：“可是，为什么有的人，能比我早去那么长时间啊？” 冯秀芬一边继续剪枝一边低头看向她：“什么？” “就是有的人，能随便去那里旅游啊。”程之遥说。 她踢了脚泥土里的小石子，闷闷道：“我天天学，努力学，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到那里；可校长儿子那个蠢材，什么都不用做，暑假竟然说去就去了，比我早到那里好几年。” 第411章 冯秀芬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低头望着树下的女儿。 女孩闷闷地垂着头，苦闷，迷惑，又不甘。 冯秀芬突然就觉得很心酸。 她说：“乖。等忙完这个秋天，你也放了假，妈也带你去华海。咱不比别人差在哪里！” 程之遥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只是低着头，望着地上的一个蚂蚁洞，眼睛亮亮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几天，去华海这件事，就存在了冯秀芬的心里。　她想着是该带女儿去那里看一看，看那个最好的学校，那个亮闪闪的学术圣殿，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生活条件也好多了，总不能再让孩子委委屈屈的这么一点愿望也满足不了。 她跟老程商量了下，计划着等苹果采摘销售完成了就去。 结果某个晚上，女儿周五回家，也没去上竞赛课，说是太累了，跟老师请了假，放假歇两天。 放假歇歇也好。但冯秀芬总觉得她神情不太对，问她她又说没什么。 冯秀芬整个晚上眼皮直跳。天快亮时，不知怎么地就醒过来睡不着了，又听见隔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冯秀芬以为进了老鼠还是贼，急忙披上衣服起来查看，发现女儿窝在被窝里，呼吸均匀，睡得很安稳的样子。 冯秀芬放下心来，望着孩子安静的睡颜，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出去后寻思着天也快亮了，反正睡不着，于是干脆起来做了早饭，给孩子留下饭，然后喊着老程一起下地去苹果园干活。 熹微晨光中，院门开启又关闭。 安静的房间，程之遥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往窗外望着，确认妈妈和爸爸已经出门了。 然后她咧嘴笑了笑，兴冲冲起床，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背包。 等到冯秀芬忙完活计回家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她先是去厨房掀开锅看了看，发现早饭没动，心想难道孩子还没起来吗？ 结果透过孩子房间的窗户往里望了望，发现炕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边，房间里空无一人。 冯秀芬里里外外各个房间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孩子。又走进孩子卧室，发现床上放着一张纸条。 冯秀芬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拿着纸条，仔细辨认上面的文字，心跳越来越快。 她根据几个常用字，隐约拼凑出个大概的意思，她却不敢相信。 她心慌着往外房间外走去，失声喊叫：“老程啊！老程！你来给我念念这上面写得是什么！” 最后程木匠一字一句念出了纸条上的文字。 【妈，爸： 我打算自己出去玩几天，到处去走走看看。不用担心，也不用找我，我是个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了，给你们带好玩的礼物！ 遥遥】 拿着纸条的手一下子哆嗦起来。冯秀芬扭头就往外跑去。 第216章 番外*何以为家（九） 在路上（四）…… 程之遥从长途大巴上跳下来, 迎着朝霞，神清气爽。 一天一夜的长途颠簸，同车的人全被颠得蔫头耷脑没了脾气, 她却依旧生龙活虎, 神采奕奕。 下了车, 随着人流, 走进弯弯绕绕的地下通道, 又乘着扶梯向上, 终于踏上坚实的路面。她意气风发抬头，看向晨光中林立的楼宇。 ——啊, 原来这里就是华海。 她开心地笑起来。 不就是华海嘛。我说来也就来喽~虽说妈妈说会带她来这里, 11月份的冬令营她也能来这里。但是——　她已经等不及了。她要立刻来到这里，看看这个传说已久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这是她自己来的噢！ 自己去华海。这个主意一出现在她脑海，就把她全身的细胞都点燃了。 她为这个点子激动得要命。自己一个人出去, 听起来多潇洒多厉害啊！就像书里的侠客那样，孤身一人，仗剑走天涯，豪情万丈！ ——而不是像什么废物爹宝那样, 成天“我爸我爸”……离了爸爸就不能活！ 我~爸~带~我~去~华~海~~~切。　爹宝真没出息。 有什么好炫耀的啊。 有本事别让爸爸带着, 自己去啊。 不就是华海大学吗，说去就去喽, 又不要门票。是啊，我自己去的。是啊，一点也不怕啊，很顺利就到那里了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都高中了出个远门还要家长陪着吧？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笑出声。校长儿子有什么了不起, 还敢炫到她面前来。好好好等我带着我的传奇经历回去看我怎么打你的脸…… 她把背包摘下，掏出钱包里的四张身份证。 四张身份证，上面全是她的照片，名字年龄和别的信息却五花八门各不相同。一张19岁，她给自己编的身份是大学生；一张22岁，身份是上班族；一张28岁，身份是成熟上班族；一张35岁，身份是超超超成熟上班族~程之遥满意地端详着这几张证件，最终选定了19岁那张。　去大学，那自然是以大学生的身份去喽~她为了这件事准备好多天了，心中预想了无数个草案，悄悄在网上搜集了好多信息，最终敲定了乘坐大巴车过来的方案。　那时，火车已经开始实名身份证售票了，大巴却管得相对宽松。程之遥就是抓住这个空缺，乘坐长途客运大巴，一路到了这里。 第412章 何况这件事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坐火车的话，肯定一查就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可是要完成一个人的旅行呢，妈妈知道了担心她非得陪着她怎么办！于是她也是采取了一定的伪装和反侦察手段，保证家长绝对不会查到。 ——她这次出来，就是要孤身一人缔造属于她的传奇！ 等她回去时，整个学校都会流传着她的英勇事迹和传说的！ 哈哈！ 当然，对于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她也有所准备。什么小偷啊扒手啊，她都防着呢！把自己的背包看得紧紧的，任谁都坑不了她！ 一路上也是长途颠簸。虽说中途倒了好几次车，非常折腾。但程之遥正处于看什么都新鲜的阶段，一点也不觉得烦，只觉得这是场有趣的冒险，真是好玩极了。 为了以防万一路上被人查身份，她还备了这四张假证以备不时之需。 作为一个未成年法盲，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她只是觉得，出门在外，身份证都是自己给的。自己还一下子办了四张不同年龄段的身份证，随时灵活变换身份，真是心思缜密思虑周全，佩服哇佩服~她正要仰天长笑。忽地一群拉着各式各样的行李和巨大的编织袋的赶车旅人边往这边冲边挥着手喊：　“小孩让让让让！要晚点了别挡路！” 程之遥跳到一边，大惊失色——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未成年的！？ 她赶紧低头打量着自己。自己可是穿着大人穿的衬衫长裤，个子也不算矮吧。明明跟大人一模一样，毫无破绽啊！ “我可不是什么小孩。我是大人了！” 她生气地咕哝着，有点心虚地走开。 转瞬又神气活现起来。 切。眼神真不好。自己明明这么成熟了，他们还看不出自己是大人呢！等见了我的身份证，你们就哑口无言了！ “大人”程之遥就这么昂首挺胸自信满满，背着双肩包走出了车站。 长途客运站旁边就是火车站，四周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人流涌动无比热闹。 程之遥先是进了一家中式快餐店打算吃份早饭。到底是风土人情不同，这里有好多跟自己家乡不同的早餐。她饶有兴致点了几份，结果结账时却被当地物价深深震撼了。 ——好贵！要四十块呢！ 她就点了份咸豆浆来了屉小笼包来了两个茶叶蛋而已呀！ 又赶紧淡定下来。 ——我现在可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看见四十块的早餐，想必也是云淡风轻的吧。 云淡风轻付了钱后，她便沉着冷静地开始享用这份昂贵的早餐。 吃早餐的途中，还有一个人走过来，啊啊啊地双手比划着，胸前挂着一个巨大的牌牌，最上方是几个红色大字“爱心捐助”，左边写着聋哑人的悲惨身世，右边写着捐款人签名和捐款金额。 那人阳光灿烂地笑着，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只是啊啊啊地比划着。一边比划，一边还把残疾证怼到她眼前。 程之遥仔细阅读了牌牌上的悲惨身世。她心中感慨，没想到这里也有如此悲惨的人，而且都如此悲惨了，还有如此灿烂的笑容，真是身残志坚…… 于是她郑重翻出钱包，郑重捐出了50块。希望这些钱，能帮助这个残疾人生活得更好一点！ 聋哑人笑容更灿烂了，一边使劲比划着感谢，一边要程之遥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程之遥也是侠情万仗表示做好事不留名！于是聋哑人一边不停手语比划着感谢一边离开了。 吃完早餐，又在车站旁买了一份当地地图。她根据地图确定好去往目的地的行进路线，就昂着脑袋，豪情万丈踏上征途。 ——华海大学，我来了！ 一路上，坐着公交车，程之遥靠在窗边，不停地好奇往外望。 这里的楼更高了，人更多了，商场繁华楼市林立。不过她也注意到，虽然高楼多了，但也更拥挤了，大家都脚步匆匆，十分忙碌。她还发现，这里的马路也有坑洼不平，也是一块一块地打着补丁，和家乡的一样。 程之遥捂着嘴偷偷笑——这些可是从网上、电视上、还有从别人嘴里都听不到的呢！ 公交车来到终点站。她像一只小鸟跳到站台上，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学校。 ——华海大学。 程之遥飞鸟似地兴冲冲就飞进了这个传说中的校园。 跟外面的繁华喧嚣不同。一进入这里，好像整个氛围就变了。这里没有很高的建筑，也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更加宽广宁静。绿树成荫，环境安静舒适。无论是学子，还是游客，都轻声细语。漫步其中，确实能感觉到那种优雅宁静的书香。 程之遥一边走一边仰头看着头顶的高大乔木。 哇——好大的好漂亮的学校啊…… 她转着转着就迷了路，却一点也不着急，就像进入了仙境，在进行奇妙的探险。 她一忽儿出现在草丛中，看见草地上一群学生围坐在一起，高谈阔论，不时朗声大笑；一忽儿出现在灌木丛中，看旁边的小凉亭里，好几个人拿着各种乐器组成的小型乐队，演奏着挺好听的交响乐；一忽儿出现在圆湖边，兴冲冲看水里的锦鲤和长着红鼻头的长颈黑天鹅；一忽儿又出现在有着广阔绿茵草坪的体育场上…… 还有随处可见的猫咪。这里的小猫咪干净漂亮，又悠哉游哉，一点不怕人。她一伸手，小猫咪就习以为常似地，懒洋洋贴到她的掌心上。 第413章 程之遥一边rua着猫咪，一边开心地咯咯笑。就在这时，她听到旁边传来的讲课声。 她走到教学楼旁，透过窗户悄悄往里望。 窗子里是巨大的圆弧形阶梯教室。这是程之遥见过最大的教室了，真的好大好大，目测能容纳两三百人那么大！ 教室的座位以弧形排布，从外到里依次阶梯向下；头发花白的教授站在最低点的讲台边，也是弧形环绕的中心，嘴里讲着她没有听过的复杂深奥的理论。教室的黑板那么高那么多块，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还有好几块幕布，各个角度让人都能看清；座位上的大学生几乎把这个巨大的教室坐满，好多都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做着笔记。 程之遥趴在窗台一角，露个小脑袋。身旁有小猫咪蹲在窗台上。她和猫咪一起趴在窗台偷偷看。 这个教室庄严宏伟的布局、先进的配套设施、和老师与学生身上的气质，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传说中的学术圣殿的氛围。 她点点头，对这个自己未来的学校感到认可和满意。 在那之后，她继续在学校转来转去，又转到了一处文创纪念品店。 她在里面饶有兴趣地挑选。里面的东西都是带着华海大学标志的富有创意的小礼品，什么文具啊，校徽啊，书签啊，笔记本啊，帆布包啊……不过都好贵！ 还好她带的钱够多，有两千块呢！这些都是从她零花钱里拿出来的，是自己比赛的奖金和妈妈给的压岁钱与零花钱，有好一笔储蓄，妈妈很放心地给她自己支配。她拿出来两千块作为自己此次的旅游资金，就是这么豪横！ 程之遥就开始兴高采烈地挑选，要作为礼物带回去。有给妈妈的礼物，有给爸爸的礼物，有给老师的礼物，还有带学校分给同学朋友的纪念品……尽管一路上路费花了不少钱，却还剩下了不少，足够买这些礼物了。 中午时分，程之遥就去学校的食堂吃饭。这里的食堂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特别大，特别漂亮，饭菜也种类繁多，天南地北的菜式和小吃都有。 这里有专供游客的档口，不用校园卡也能买饭，并且物价平和。这终于纠正了程之遥对于本地夸张物价的一些偏见。 结果刚买完饭坐下，就又有一个举着牌牌的聋哑人走过来了。 程之遥托着腮看着眼前阳光灿烂不停比划的聋哑人，表情凝重。 没想到这里残疾人有这么多啊…… 虽然她自己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是又捐了50块。 聋哑人打着手势使劲感谢着，然后又开始去找别的学生募捐。 结果过了会儿又有另一个聋哑人抱着个牌牌笑容阳光灿烂地比划着过来，手势、表情、连牌牌的内容和个人经历都一模一样。 程之遥疑窦渐起：“我刚捐了钱，你们这……不会是有组织的吧？你是真的聋哑人吗？” 那人笑容一僵，然后继续阳光灿烂地笑着，指着耳朵一边使劲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然后把牌子怼到她面前让她捐钱。 程之遥抱起双臂：“我都捐两次了。羊毛不能逮着一个人薅吧！” 聋哑人还是使劲比划着，似乎听不见的样子。只是脚步在慢慢后退，然后笑容阳光灿烂地消失了。 程之遥觉得怪怪地。她耸耸肩，继续吃饭。 结果出来后，就在一个小卖部附近看见刚刚两个聋哑人凑在一起，背对着她，似乎在说悄悄话。 程之遥好奇走过去。 只听聋哑人3号在低声责怪聋哑人2号：“你下次扫哪块区域能不能跟我说声啊，咱们老是重合，那些学生都要起疑了！” 聋哑人2号也是牙尖嘴利吐字清晰：“怪我喽？你不动脑子非跟我屁股后边，自己不会观察形势啊！我说让你把范围扩大，多转转，找那种看着特年轻眼神特清蠢的大一新生……” 程之遥在两人背后听了会儿，把脑袋伸到两人中间：“你们这不是会说话吗？” 两人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散开了，然后重新恢复了阿巴阿巴笑容灿烂的比划着，飞速后退往相反的地方跑走了。 程之遥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有种强烈的被愚弄的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气鼓鼓的。 可恶……被骗了100块巨款…… 她气鼓鼓地走在路上。走着走着走到了美食街。然后逛吃逛吃，又开心起来了。 骗子真烦。不过东西真好吃！ 逛到下午三四点钟，她打算回去了。 结果走到校外的一个路口，又被一对老夫妻拦住。 老爷爷和老奶奶看上去慈眉善目憨厚老实的，相互搀扶着，颤巍巍朝她招手，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同学，我们两人出来旅游，结果钱不够了，没钱吃饭，想买顿饭吃，你能借给我们点钱吗？ 程之遥的同情心又泛滥了。多可怜啊，这么大年纪，竟然饭都吃不起了…… 她便要抬腿去给两人买饭。没想到爷爷奶奶拦住她说，你们学生时间宝贵买饭太麻烦了，把钱给我们我们自己买饭去就行。 于是程之遥又慷慨捐赠30块。 走出去几十米，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拐过去一看，老夫妻两人又拦住了另一个女生，还是说没有钱要去买饭。 程之遥在女生掏钱之前走过去，问： “您不是已经有钱了吗？怎么不去吃饭呢？” 第414章 老夫妻两人一见她，惊慌地交换了个眼神，赶紧快步走开了。 她再一次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程之遥背着背包走在校外的路上。她感觉这里骗子怎么这么多啊，还肆无忌惮利用别人同情心，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正兀自想着，路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拿着传单追上来，似乎要推销什么美容护肤。 程之遥本来不打算理，但那人紧紧跟在她身边，说美女，我们这边有个活动，去店里填个调查问卷领个免费的洗面奶……巴拉巴拉。 程之遥加快脚步说不需要谢谢。 男生紧追不舍，说美女你是附近的大学生吗？看你像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很有气质很有素养，是哪个大学的？我一看就是华海大学的学生吧……巴拉巴拉。 程之遥脚步稍微慢了点。她有点被挠到痒处，心里有点得意。 她矜持地表示，算是吧。 反正过几年就是了。 男生更加热情了，说美女我看你皮肤这么好，看上去好年轻啊，你今年几岁了？ 程之遥机警起来。她不回答，只冷冷反问，你看我几岁？ 男生说我看你外表像18岁一样年轻，气质却像22岁一样沉稳，一定是个大学霸吧！ 程之遥尾巴翘起来了。她昂着脑袋说，哈，还行吧，我确实是比较成熟的一个人。 男生说你们华海大学的学霸素质就是高！不像我只能兼职在街上拉人去填问卷，一整天都没人理，我是按单算钱的没人去填问卷都没有收入……巴拉巴拉。 他说得如此可怜，好似下一秒就会因此而饿死。程之遥恻隐之心微动。 男生说学霸你能帮忙去填个问卷吗？店里搞活动很快的估计也就几分钟，然后还给你免费送礼品，免费护肤。你就帮帮我吧我真的一整天没收入都快愁死了…… 程之遥犹豫着问，到那里不会花钱让买东西吧？ 男生笑容阳光灿烂说当然不需要买东西就填个问卷就行，店面就在街边你看…… 说着指着沿街的一个小美容院。 程之遥观察了下。店面很小，装修是那种现代简洁风，面向繁华街道的一侧墙壁全是透明玻璃，一览无余，看起来挺安全的。 再三确认填个调查问卷就可以了，程之遥便往美容店走去。 男生千恩万谢在前边开路，说真的谢谢，谢谢你啊，你可救了我的命了…… 把她带到店里，那男生就走了。然后就有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围上来，热情地跟她尬聊着。 程之遥就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个小茶几，上面是一份问卷。她在一群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几下把问卷填好，然后就想走。 结果被按在了沙发上。 工作人员温柔地表示，小妹妹不要走哇，我们这边能免费洗脸护肤，进房间体验下吧，不要钱的，来呀来呀来呀~程之遥本来就对护肤没什么兴趣，一看还要进后面的小房间，更是心中警铃大作。她说不用了，我就过来帮个忙。说着拿起背包站起身。　结果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彪形大汉，把门挡住，不让她走。 他们说，进店就算消费，要给两千块！不给钱不让走！ 程之遥张大了嘴。她从未听说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 她说街上那人可是说好了免费的！ 彪形大汉说我们这是美容店！然后吓唬她说你刚刚签的那个是什么什么协议，我们给你做美容你要给我们钱，要不算违约去法院告你！ 程之遥无语死了。她说你骗三岁小孩呢，连签名都没有就要告我，好啊好啊你去告你去告。 大汉又说，反正不给钱不让走！一百两百的也行…… 程之遥气笑了。她给人看空空如也的钱包，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大汉说那让你家人朋友送钱来！ 程之遥说你有病吧我就是帮忙填问卷的又没消费你们这是敲诈勒索！ 两个汉就开始叉腰走来走去大声指挥身边人说报警！赶快报警！找警察！ 程之遥抱起双臂说太好了！那就等警察来！ 她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就开始等警察。 房间里的人呆愣了片刻，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让出一条路让她走了。 程之遥背着书包快步走在路上，惊魂未定。 太可恶了，这里简直到处都是坏人！自己差点就要被骗进美容院绑架了！ 老家也有坏人。但老家的坏人都很容易识别，骗子长骗子样，流氓长流氓样。 可是这里的坏人都是笑眯眯很和善，一副好人的的样子，差点把她骗个底朝天！ 呼~好险，还好她提前把钱放在外套的内衬口袋里，要不就让那些坏蛋抢了去…… 她找了个角落，对着墙，把钱拿出来偷偷数了数。 钱不多了，不过还好够回去的路费。 程之遥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人的套路了。无非是利用人的善意和好心。真坏！ 她不会再帮助任何人了。在经历了夺命连环坑后，她的心肠已经像铁一般硬了。再也不会被骗了！ 她一边把怀里的钱重新塞进钱包，一边暗下决心。 就在这时，她肩膀被人拍了下，然后听见背后有人说：“小姑娘，你钞票掉了。” 程之遥回头。看见一个肥肥的中年大叔，笑眯眯的，露着个肚子站在身后，指着路边一个点。 第415章 她顺着他的手低头看。只见身后的脚边有皱皱巴巴的一张十块钱。 是她的吗？怎么不记得了？ “不是我的吧……”她犹豫着说。 “是你的，我眼看着从你兜里掉出来的！”男人热心地说着。这时另一个瘦子中年男遛跶过来，也说是看见从她手里漏出来的。 中年男把钱捡起来，递给她，又不停地给她嘱咐了好多句，让她看管好自己的钱，不要被别人偷了去。 程之遥道着谢接过来。 唉，这里还是有好人的…… 她感慨着低头，想把钱塞进钱包。 然后发现钱包里剩下的几百块不翼而飞。 程之遥：。。。。。。 ……这也行！？！？！ 她抬头就看见那个大肚子中年男和瘦子中年男正往两个方向跑。她拔腿就去追其中一个，一边大喊： “喂！小偷啊！有小偷！！” 下班高峰期。地铁站汹涌的人流拥挤在人行道上。周围的每个人都脚步匆匆，表情疲惫而冷漠。 人生地不熟。那小偷拐几个弯就不见了。程之遥使尽全力，到最后也没追上，只能弯腰扶着膝盖喘粗气。 可恶。太坏了，太狡猾了，用十块钱就骗得她分神然后偷走了她几百块！ 她大口呼吸着，看着手里那张皱皱巴巴的钱。 ——然后发现手里的10块钱还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之遥怒火滔天冲进最近的警察局：“我要报警！！！” “我被人偷……不是是被抢走了好几百块钱！还被好几个假扮聋哑人的骗了一百块！还被一对老夫妻骗了30块！还被拉进美容院差点被绑架勒索了！” 她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详细描述了一遍，最后生气抱怨： “真是的真是的！骗子怎么这么多啊！” 警察也是目瞪口呆，可能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被反复薅秃噜皮的羊。短暂的惊讶过后，警察迅速恢复了专业性，让她出示下身份证，做一下案件受理登记。 程之遥愣住。怒意一下子消退了。 尽管现阶段她是个未成年法盲，她也知道拿着□□出现在警察局，只能是死路一条。 她望着一边，摸着鼻子，小声说：“我、我身份证忘带了。” 警察表示可以出示其它有效证件，或者回家去取也可以。 说着打量着她，目露怀疑，说如果是未成年人，可以在监护人陪同下前来报警。 程之遥脸一下子红透了。 “我是成年人啊，我只是忘带身份证而已！”她红着脸狠狠强调，“我、我这就回家去取！” 一边说着，一边不顾背后警察的呼唤，飞速从警局溜走了。 太阳落山，夜幕来袭。 程之遥抱着背包，耷拉着脑袋，孤独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啃着干方便面。 还好出来时带了几包泡面，可以暂时充饥。 她吸吸鼻子，望着城市璀璨的灯火，非常茫然。 华海……好恐怖的地方……到处都是骗子和坏蛋……跟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现在想想，从吃早饭就有迹象了……那么贵，巨坑！ 简直是个贪婪无耻的食金兽！ 她越想越气愤。慢慢又陷入沮丧和懊悔。 怎么办……钱全被骗光了……路费都没有……报警又不敢报警……怎么回家…… 她在路边缩成一团，慢慢啃着干泡面，像只受伤的小兽。 本来想潇洒地出来玩一通，再带着礼物，潇潇洒洒回去，给所有人一个惊喜，结果却搞成了这副样子…… 好丢脸……她这辈子没有这么丢脸过……怎么会这么愚蠢，进了这样的骗局…… 自己捅了好大的篓子……偷偷自己跑出来玩，钱还被骗了个精光……现在像个傻瓜一样，只能蹲在马路沿啃泡面…… 她越想越难受。自己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而且她向来骄傲，自诩聪明。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这样低级的骗局骗到！也没想到，从小就憧憬着的大城市，竟会以这么丑陋的面貌欢迎她！ 她觉得好失望好失望。 这里一点也不好……她把头埋进手臂，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折腾了一天，此时身上都是汗水和泥土，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有路人匆匆经过，随手往她面前扔了两个硬币。 程之遥抬头。 ——什么意思！？ ——拿她当要饭的？ 她欲言又止，最后捡起两枚硬币，站起来，背着背包，蔫头耷脑走在路上。 看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过去。 她拿下听筒，想给妈妈打电话。手指悬浮在按键上，却久久按不下去。 妈妈一定对她很失望……为了虚荣和好胜心，不打招呼偷偷跑出去，还让人把所有钱都骗光了…… 还有同学们……她本来打算自己回去，就算少上几天课也没什么。可现在，如果让妈妈接自己，那所有同学都会知道，自己是把事情搞砸只能让妈妈来给她擦屁股！ 程之遥羞耻难忍。她仿佛能听到校长儿子的嘲笑声——不会吧不会吧程之遥？听说你离家出走跑出去玩，结果被人把钱骗光了只能打电话让妈妈把你接回去？ 太丢人了！！ 第416章 她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让她去面对这种境地，不如去死！ 程之遥重新把听筒挂回去。 她那股好面子的傲气又上来了。 ——就算要回去，也绝对不能这么狼狈地回去！ 第217章 番外*何以为家（十） 在路上（五）…… 在程之遥消失的这段时间, 她的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向来品学兼优的优等生，居然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而且她确实反侦察手段很强, 一路躲过了监控网。小地方的警力系统查了好长一段时间, 愣是没有查出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她没有带手机, 家里电脑上所有相关的痕迹都被彻底清除, 就连把她一手带出来的郑老师, 都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可冯秀芬却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放下家里的一切, 带着程木匠坐火车来到了华海。 是的。华海。这是她从小到大在女儿耳边念叨的城市，她把它当成一种象征, 一个要努力追求的美好彼岸。 她想起女儿失踪前说过的话。 ——华海大学, 是什么样子的？ 冯秀芬踏上华海这片土地，这片她听说过、向往过、却从没想过真的能来的城市。 下车的第一站却是警察局。 接下来的几个月，两人找遍了全市的警察局，住在招待所里, 联系媒体求助，在每个广场分发传单，把寻人启事贴在每一处地方。 却一无所获。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关将至。两人回了老家，不过却不是为了过年。 这件事在村子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说什么的都有, 可都是不详的话语。 有的人说，那么大点孩子, 怎么确定能去华海那么远的地方？怕不是半路就…… 有的人劝两人放弃，找了这么长时间怕是没希望了，不如趁年轻，再生一个…… 也有人一边唏嘘，一边心里却有点小欣慰。那个年年考试拿第一的女孩, 让全村有孩子的家庭都隐隐觉得低了一头。结果没想到，竟然说失踪就失踪了！ 哎呀哎呀，真是世事难料，读书好又有什么用呢，心太野……于是乎，连带看自家那个不学无术逃课上网门门功课垫底的蠢儿子都顺眼了很多。 外界风言风语铺天盖地，冯秀芬却绷着嘴角，不为所动，只一心一意打包着行李。 那一次短暂的回家，冯秀芬关了家具店，把即将丰收的果园留给别人，然后带上所有的积蓄，打好长期远行的包裹，带着程木匠再次登上了火车。 两人沿着去华海的那条路线，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开始寻找。 寒风凛冽地吹。冯秀芬在电线杆上贴上一张寻人启事，眼眶发热。 她眨眨眼，咽下眼泪。 不。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现在正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受苦，等着她来带她回家。 她要找回来。她要把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找回来。 无论走遍海角天涯，花费再多时间。 ~~~~~~秋风中，程之遥脸上蒙着围巾，站在印着自己照片的寻人启事前，久久没有动弹。又在路人靠近时低头快步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 妈妈也在找她，妈妈很担心她。现在，给妈妈打个电话，明明是最该做的事。这里也只让她感到讨厌，毫无留恋之处。 可是她还是没有拨通那个号码。 她只是本能地有一种感觉。仿佛就这样被母亲带回去，躲进母亲温暖安宁的怀抱，她就彻底认输了，就彻底向这座城认输了。 她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永远陷在这个冰冷怪兽的阴影之下，只远远望见这个怪兽的影子，都会浑身颤抖。 只有打败它……只有打败它，才可以回去…… 可是，怎么打败…… *在被骗光钱后，程之遥曾经想过很多办法活下去。她打过零工，捡过垃圾，住过十几块钱的青旅，也24小时便利店、快餐店……　她本来想的是要向这座城市讨回公道，讨回她失去的一切，然后带着赚到的钱体体面面回家。可这座城市只冷冷看着她笑，不退不移，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 手里只有□□，打零工也只能徘徊于最底层的服务业，譬如去餐馆端端盘子刷刷碗扫扫地之类的，她自己所掌握的技术能力是一点发挥不出来。 程之遥什么粗活都不会干，被老板拎着耳朵骂得狗血喷头。她受不得这等气，抹布一摔就跟人吵了个天翻地覆。 然后顺利被多家餐馆扫地出门。 程之遥行走在街道上。这里的夜晚依旧繁华，深夜的大街上游荡着欢声笑语的行人，一片祥和，僻静的小路上却暗藏着危险。她遇到过蹲在马路旁狞笑着喊她聊聊的光头男，也遇到过开着车尾随着喊她上车玩玩的不怀好意的男人……图财的骗术已经不会来找她，可各类骚扰又成了家常便饭。她一脚踏入成年人的世界，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从未想象过的丑陋恶意。 而且不知道怎么讲——她感觉这里的男的都有病！有的在一起好好工作突然讲起了黄段子，有的一副长辈模样在那里念着空洞的大道理念着念着突然说要包养她；她只能给一人一个大嘴巴子然后转身就跑，代价就是她又得换份工作了。 换工作也没用。这种有病的男的简直到处都是。她一边在路上走一边低头算工资，有男的擦肩而过然后忽然转头低声“你好sao啊”，程之遥惊讶转头使劲揣他屁股一脚说“没你sao”然后转身就跑；她坐在公园里惆怅发呆，有变态忽然接近站到她面前开始解裤腰带要给她展示人体部件，程之遥只能抄起砖头把变态追出二里地；她弯腰捡地上的塑料瓶，有猥琐男痴笑着要来摸她屁股，程之遥只能把人拖到没监控的角落痛殴一顿…… 第417章 还能怎么办？她没身份证，又不能去报警，所以只能打人了。可打人也犯法！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要以理服人可她根本忍不住！一看见这些有病的男的她就手心发痒变得很暴力，只能打一顿才能缓解！ 都怪这些死变态。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在打人这件事上也很有天赋，打起来真的很生猛能让人跪地求饶……可恶她在犯罪的道路上真的越走越远了！ 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打这些死变态的时候，在这里积聚的怨气似乎发泄出了一点。 是的，她现在充满怨气。这座城，高贵，疏离，淡漠；阴险，狡诈，刻薄。路人行色匆匆，无暇它顾；偶尔露出的一点温情脉脉，也要被磨成尖酸的模样，仿佛只有刺痛别人才会好过。 她唯一遇到过的温情时刻是在一家早餐店。 那时她一分钱都没了，又没有工作，饿得实在受不了，只能彻底拉下脸，偷偷去连锁早餐店收集食客剩下没动过的粽子啊，茶叶蛋啊……之类的食物果腹。这虽然看起来丢脸，却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生存危机，至少可以顿顿吃饱了。那家早餐店里的阿姨骂人很凶，让人胆战心惊。程之遥总是把自己是收拾体面，假装闲逛般不经意间去蹭吃蹭喝，拿到食物就飞快跑掉，自以为没人会发现。结果有天去得晚，那个骂人很凶的阿姨竟然边收盘子边跟她打招呼，嘴里戾气很重地抱怨着嫌她来得晚，然后说有剩下的粽子和茶叶蛋给她集中到门口的桌子上了可以去吃…… 程之遥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蹭吃蹭喝的行为这个很凶的阿姨一直都知道。她羞赧得像偷吃被发现的小老鼠，把身上剩的为数不多的纪念品当作礼物扔给那个阿姨就跑掉了，再也没敢回来。 后来她就收敛了脾气，辗转各处继续打工，总算吃住有保障了。可就算饿不死，却也攒不下钱来，她几乎就将将保持在一个温饱又极穷的状态，反复挣扎。每当她攒下点钱，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将她的钱吸走，像一个巨大的吞金兽，嘲讽着她的无能为力。 她抬头，望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刚下班的疲惫人群。 这里有一种强烈的离心力，仿佛跟不上它快节奏的旋转就会被远远地甩出去。钱飞快地挣进手里；钱飞快地花了出去。每个人都是滚筒里的小老鼠，拼命往前跑，追逐着这个城市，高贵，疏离，淡漠的影子，向其献上最精华的体力和精力，然后等到跑不动的那一天就会被无情地丢弃…… 这座城像是被锐化过的照片，美丽的愈发美丽，丑陋的愈发丑陋；既有灯红酒绿金粉繁华，也有弱肉强食野蛮暴力。这里富人瞧不起穷人，本地人瞧不起外地人，有车的瞧不起打车的，打车的瞧不起坐地铁的，穿得好的瞧不起穿得差的……每一丝差距都在这张照片中得到空前锐化，愈发阶级分明。 她自己身上的问题也被锐化得一清二楚。 她的骄傲支撑着她的好胜心，这种好胜心让她得以不断突破和前行。她是那么乐于竞争，深深喜爱着在比试中那种追逐与竞技的感觉。 但一场胜率几乎为0的比试，一场付出全部力气也不能有所收获的比试，她还会爱吗？ 不。事实证明不会了。这只会让她感到厌倦，想要逃离。 她终于明白，老师当初问她“如果有一天你不是第一了怎么办”，这个奇怪的问题背后蕴藏的深层含义。 她太想赢了。这成就了她，也在面对强悍到无可抵挡的对手时几乎将她毁灭。这座璀璨而冰冷的城市就是她现在的对手，她无法战胜它，她战胜不了它，它只会立在那里嘲笑着她的渺小与自不量力，她越来越想逃离…… 程之遥疲惫至极地停下脚步。 她本就越来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现在更不知道了。 所以学习的终点，奋斗的终点，那个终极奖励，那个最最华丽的大礼包，就是这样的，这样的一个地方…… 她感觉，好像心里有某个地方，逐渐在塌陷，碎掉了…… ~~~生鲜超市的员工通道。　程之遥从人群中挤出来，倚靠在墙上，大口呼吸着，脱力般缓缓滑落在地。 她怀里抱着一盒2l装的鲜牛奶。这是她在生鲜超市打工，从员工通道的临期商品售卖区抢到的。 超市每天处理一大批临期的生鲜商品，扔了可惜，于是会打折出售给员工，每天一到这个时间，员工通道就会人挤人地在这里抢这些打折的东西，生怕抢晚了就会失去这些难得的便宜食品。 头顶的白炽灯管照得人头晕。浑身肌肉都酸痛到极致。 程之遥她抱着牛奶，耷拉着脑袋，看着水泥地面，发着呆。 她现在整个人的信念都崩塌粉碎了。勉强支撑的，只有那岌岌可危的自尊而已。 可是，连饭都吃不饱，谈何自尊呢…… “好累啊。”她呆呆地喃喃自语，“我再也不想来这里了。我想回家，我想我妈妈了……” “真没出息。”就在这时，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程之遥惊讶抬头。 只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生站在她身边。她身材挺瘦小，下巴有颗痣，眉毛竖着，又浓又黑，脑袋高高昂起，长得很凶很倔的样子。虽说看起来年纪不大，举手投足却看起来非常地老练。 她正靠在墙上，边大口撕着吃一袋临期的早餐面包。 第418章 “出来了还回去干嘛？出来就是为了不回去！”她撕咬着面包，很凶地说。 程之遥张着嘴望着她。 转瞬间又有了莫名的怒气。 “那留在这里又能怎样呢？”她冷冷反唇相讥，“留在这里当一颗螺丝钉，抢临期食品，还有加不完的班吗！” 那女生嘲讽似地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说：“你还没看清楚啊。我们这种人，是一辈子停不下来的，不能回老家，只能往外走。” 程之遥冷笑：“那听起来还真是绝望。一辈子停不下来，就在这里当螺丝钉，抢临期食品，加不完的班，还要被一群蠢人拎着耳朵往耳朵眼里骂！” 越说越激动，手开始比划：“那个小组长这周已经骂我三次了！三次！说我是臭外地的，说我什么都做不好，明明是他总把简单事情复杂化啊他！还说我笨让我去测智商，我智商绝对比他高啊我！而且他骂我臭外地的他自己也不是本地人啊是不是有病！” 激动完了，却又重新恢复了蔫头耷脑，很丧气地说：“他说得也对……或许我就不该来这里……或许我就该早点回家去……” 那女生却毫无触动，只是嗤笑。 “他骂你你就听他的？”她咬着面包，语气凶狠又充满嘲讽，“那种蠢人有什么好在意！这种只会在弱鸡面前找威风的，他人生就是一个圆，这辈子都不会往前了知道吧？他一辈子就这个样子，只会骂骂弱鸡找威风了知道吧！” 程之遥越听越不对味儿：“等等你说谁是弱鸡……？” “待在原地的是什么？是踏板啊！哪怕弱鸡只要敢往前走也能踩着他往前！”女生慷慨激昂。 “……这个弱鸡应该说的不是我吧？” “弱鸡怎么了？弱鸡只要往前冲，早晚也能飞上天！” “喂我不是弱鸡！！！” 女生停下，耷拉着眼皮看向她：“你也农村来的？” “是啊，我农村的，我臭外地的，怎么滴吧！”程之遥已经在这段时间被整出ptsd了，开始应激。 女生依旧耷拉着眼皮问：“你今年多大？” 程之遥哽了下：“我……我19……” “19了。这个年龄回农村孩子都该生两个了。”女生嚼着面包很随意地说。 程之遥张大嘴目瞪口呆。然后怒意直冲脑门。 “喂你在说什么！简直离谱！！”她怒气冲冲，感到一种羞辱。19岁怎么生孩子啊19岁都不能结婚呢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你农村的你不知道啊？”那女生嗤笑，“农村女人19岁生孩子很普遍啊，一般二十出头身后都跟着一串孩子满地跑了。你别装你没见过。” 程之遥张嘴想反驳，却沉默了。 她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学校。这种事情，她只隐约听说过。妈妈把她保护得很好，那种原始野蛮的村俗，她很少能接触到。她只在村里人只言片语中的闲聊中，依稀听过这类事情，就像隔着遥远的雾气听到远方传来的细微人声，没有实感，事不关己。 她觉得这真的太遥远了。而且只是个例。何况那些早早结婚的女生，据说都是从小不好好学习混社会的。她只觉得这类人是咎由自取自甘堕落，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呢？ 至于说农村女人二十岁身后一堆孩子？荒谬，危言耸听！ 她冷冷别过脸，不想跟这人说话。 “我今年18，我爸妈已经给我定了亲了，彩礼都收了。”那女生很随意地说着。 程之遥惊讶转过头。 面前的女生比她还瘦小，完全就是个孩子模样。这样的人，竟然要像大人一样去结婚！？ 女生看到她愕然的目光，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讥讽又得意的笑：“不过我跑出来了，哎嘿嘿。他们收了8万8彩礼要把我卖了，我偏不如他们的意。那种地方没治了你知道吧？就跟圈里的畜生一样，一群蠢货聚在那里生生生，说有了孩子日子就好过了，结果越生越穷。我还能跟他们一样继续烂在那个烂山沟沟里啊？出来要饭都比回去强！” 说完又转头朝向她： “再看看你。你这副弱鸡样，回去除了结婚生孩子还能做什么？你不出来，肯定会被家里人撵去结婚生孩子啊。” 程之遥回过神，反驳： “胡说八道！我妈妈不会让我这样做的！我妈会保护我的！” “你都多大了还妈妈妈妈……先别说你妈妈是不是真的会保护你，就算你妈能护你一时，能护你一辈子吗？” “……” “你都跑出来了肯定是因为在家里不自在。你在这里过不下去了，回家就能自在起来了？” “……” 程之遥抱着自己的腿，没有说话。家里有妈妈有爸爸有老师，她是被所有人羡慕的好学生，按说是没什么不自在的。 可是在那片生长的小山村，她确实也感觉到了，周围乡邻那种非常希望把别人拉下去好看笑话的蒙昧恶意。 在日常中，她也确实能经常听到村口的人聚在一起蛐蛐：某某家的闺女二十多了还没结婚，要成老姑娘了；某某家的媳妇生不出儿子，你说还有个什么用…… 妈妈牵着她的手，她昂着脑袋从这些人群中穿过，片叶不沾身。妈妈告诉她，这些人说的都是错的，他们的话不要听。程之遥那时也只觉得这些都是俗不可耐的俗人，是被文明远远甩在身后的人群，是她脚边的泥，跟她没有一丝关系，又怎么会关心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呢？ 第419章 可是……可是如果没有妈妈在前面牵着她的手，那么坚定地告诉她：这些人都是错的。那么她还能那么高傲地、有底气地、不浸染分毫地从那些人面前走过吗？ 她突然惊觉，在自己家乡的小小村落，在所有亲朋邻居中，那样坚定地告诉自己周围人的观点都是错误的，只有妈妈一个人。 就连爸爸也会时不时冒出几句粗鄙难听的言语。 妈妈给她撑起了一片快乐的田园牧歌似的美好回忆。而在田园牧歌背后，真正的家乡，又是什么样的呢…… “回了老家，只要你住在那里，是个女人，你的主业就是结婚生孩子养孩子，然后一直劳碌到死——可能也不用劳碌到死，也可能生孩子死、被打死、喝药自杀死……”女生摇头晃脑用轻松语气说着可怕的事情。 说着又低头看向她： “我们这种人，是没有退路的。看似身后条条都是路，其实条条都是死路。回不了头的！” “只要一回头，过一辈子，跟过一天没什么区别。生生生，然后死死死。完了。下一代再循环。哈哈！” 程之遥低头沉默着思考。 “这里又有很多出路吗，”她最后喃喃道，“这里过一天，像要榨干一辈子的精力……我怕过不了几天，我就会被折磨死……” “你根本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到这里来。”女生说。 程之遥抬头。 “因为机会，机会啊！”女生蹲下，恨其不争，“这里又繁华又市侩，压力也大，可好处是机会多。要的就是机会！一个比老家更多的机会！” 说到激动处，她一把夺过程之遥怀里的牛奶，拧开盖子吨吨吨就往嘴里灌。 然后一抹嘴巴，恨恨道： “我家那群糊涂蛋早把我一辈子钉死了，按他们安排，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嫁给比我大好多的一个男的，再生好几个男的，一辈子一眼望到头，没半点别的机会。就算有，他们也给我摁死了，他们就要我老老实实听他们的话。 “我不同意，我就直接跑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咒我的吗？他们咒我不得好死，说我这样的不孝女，早晚死在外头，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高兴极了，说正好，能死在外头也比死在家里这摊烂泥里强！ “他们见我不在乎这个，又换了个法子咒我，说我就是围着灶台转的命，走到哪里都一样，走到哪里都是这个命数，折腾也是白折腾，绝对没有好下场。” 说到这里她越来越激动： “一群窝在山沟沟出不来的窝囊废的还敢断言我的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路神仙！有这么大本事怎么不先断断自己的命是怎么越过越穷的！” 说着又沉下气来，冷静而坚决道： “这里当然不够好。哪里都不够好。但难道我要把这里当终点吗？不，我要把这里当踏板。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它敢摆出来我就会去争。我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往前走，我要越过越好，谁都拦不住我！到最后，我要全世界都按我的心意改变！” 她抬起牛奶又是吨吨吨豪饮一通，然后一抹嘴，站起来，死死盯着前方，无比坚定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认命的。认命就是认输。我不会认输，只要给我个机会，我就会死咬住不放。我死也不回头，我死也要死在往前走的路上！” ——死也要死在往前走的路上。 程之遥仰着头，眼睛亮汪汪看着她。 头顶的灯光照下来。女生刚好站在光晕中，背着光，形成一个顶天立地的黑色剪影。 好像一个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大将军。 大将军最后心平气和，沉稳笃定地说： “一直往前。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世界改变我，还是我改变世界！” 热血而豪迈。 说完这些话后，她低头，看见程之遥正亮汪汪望着自己，又故作老成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过等以后，你就懂了。” 说着把那半盒牛奶扔回她怀里，连带着吃剩的半袋面包。然后虎虎生风地潇洒离去。 程之遥抱着面包和牛奶呆呆留在原地。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会死死咬住。 ——死也要死在往前的路上。 女生的话回荡耳边。 好一个打鸡血的人。 程之遥热血沸腾，感觉自己也跟着打了鸡血。 女生措辞激烈，却仿佛一道利斧，有劈开一切的气势，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她说不清自己心中的复杂感受。只感觉，自己迷茫的思绪在缓缓聚拢，心中有什么东西重新清晰起来。 ——为什么要往前走？ 她打开面包袋，慢慢吃着面包，喝着牛奶。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继续往前走，才能回答。 ~~~~~在那之后，程之遥又走过了很多地方。　她已经不再是刚出来时那种天真无知的孩子，也不再会像第一次受到挫折时，那样惧怕，不安，怨怼，无力。 这场流浪不再变得颠沛流离。她有意更换不同的工作，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场景，放下原先眼高于顶的傲气，开始主动地，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个世界。 她像水里的一片树叶，放弃了抵抗，只是随水流淌，随波逐流，感受着这世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潜在规则。 她看见街头买菜的一家人，因为生活费的问题，丈夫凶狠地斥责着妻子，却在偶然捡到一百块时，一家人都立刻眉开眼笑，和和美美起来；她看见因为买了一点零食就被家长骂哭的小女孩，因为父亲的工资上涨，于是终于被奖励了梦寐以求的新玩具。她看见穷人的家庭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产生矛盾；而富人的家庭，总是那么地优越而体面，斯斯文文，在高档餐厅里，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漫不经心瞥一眼人间疾苦，就继续回头对家人优雅得体地微笑起来…… 第420章 金钱。是金钱造成的差异。金钱能让愁苦变美满，能让苦难变笑颜。甚至能生死人，肉白骨…… 是的。人活一世，图的就是纵情高歌，恣意享乐。赚钱，赚钱，赚钱……只有足够多的钱，才能带来足够多的安全感…… ——然而，这就是终极的答案吗？ 丰厚的物质，就是通往美满人生的金钥匙吗？ 不，还是不对……还是哪里差一点…… 她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她来到了全市最繁华的金融中心。这里是全国最物质和梦幻的地方，每天有数以万亿的资金在这里流淌，最顶级的金融人才和豪爵名流出入其中，西装革履，步履生风，像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人，在做着最重要的事。 这是无数人心中的向往，一个个成功、成名、成才的梦，漂浮在空气中。空气中都带着美梦的香气。 这也是最接近她曾经的梦想的地方——一个浮华、荣耀、所有的事物都被高高扬起在天上、不染纤尘的地方。 可是，可是…… ——这里真的能有她的位置吗？ 她看着那高耸的楼宇间出入的人群。那里多数是男人，自由出入其中，意气风发，仿佛掌握了全世界。而女人呢？哦，是的，女人都在边边角角的位置；女人穿着精致等在门口，女人坐在副驾驶，女人挎在男人的胳膊上…… ——哪怕她做到最好，最优秀。这里，真的会有她的位置吗？ 她又往回看去。…… 她突然看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哪里都一样的。哪里留着的，都是边边角角的位置。 她开始回想，自己妈妈、老师、和那个女生说过的话。 ——你要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聪明和努力不一定能带来成功　——身后条条都是死路——我死也要死在往前的路上　几乎是一瞬间就顿悟了。 她忽然看清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全部幸运与不幸。 她的不幸在于出生在一个传统而落后的小乡村；她的幸运在于身边有那么多为她遮风挡雨的引路人。 她的不幸在于前行的方向依旧是一片尚未完全开垦，鲜少人踏足的荒地，多少先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止步于某一个节点上；她的幸运在于这一路的经历让她记起自己来时的路，并且为时尚且不晚。 人生处处是陷阱。聪明和努力不一定能带来成功。因为有太多人没能避开无处不在的陷阱。 那种陷阱是由社会、家庭，由有形的物质、无形的观念……等等，共同构成的，意在将人引入一个早已固定、难以挣脱的牢笼。 它还有另一个更响亮的名称——叫做命运。 心底开始生长出一种更扎实、更有力的东西。 过去那种非要跟身边人争个高下的性格，那种孩子气，几乎是一瞬间就蜕变了。 一条新的路在她眼前缓缓展开。她忽然就找到了继续前行的意义。 为什么要往前走？不是与人比输赢。 而是与天比输赢。 ——因为你不去改变世界，就要被世界改变。 ~~~~~程之遥最终还是回了家。　其实她已经决定回家好几个月了，因为她已经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但是她一直在犹豫，该以怎样的方式回家。 她有点不敢面对妈妈。毕竟自己这样孩子气的消失，真的很过分吧…… 最终，还是天意帮她做出了决定。 当时，她正在华海旁边一座城市，一家破旧的黑网吧做网管。这家网吧主要顾客是周边中小学的学生，上网也不用身份证登记。程之遥每天的工作日常，就是帮中小学生开关机，帮中小学生修理电脑故障，把打架斗殴的中小学生拎着领子丢出去，然后利用工作空挡给中小学生做游戏代练赚学生的零花钱。 一摸到电脑，她就有了用武之地。回家的路费也攒够了，还有一笔小小的积蓄。 她身份的暴露得益于一次消防安全突击检查。当警察从天而降时，她正在烟雾缭绕的网吧，用着收银台的电脑，翘着二郎腿，对着屏幕专心致志搞游戏代练赚外快。 网吧里的未成年人四散奔逃鱼贯而出。老板不知所踪。满地乱接的插线板一路火花带闪电。她作为现场第一责任人，逃无可逃，义不容辞被提溜到警察局接受问询。 万万没想到一次消防整治行动，还能整治出一个未成年的失踪人口。警局的工作人员管了她一餐饭，一边打电话联系她父母。 当冯秀芬出现在警察局，就看到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剃着个平头，还纹着个大花臂，正背对着门口奋力扒盒饭，肩膀一耸一耸，肩胛突出。 冯秀芬恍恍惚惚走过去。 少年意识到什么，转过头，迅速站起，羞赧地擦擦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忐忑又不好意思地笑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喊了一声：“妈。” 冯秀芬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这个从女儿失踪后从没掉过一滴泪的坚强女人，一边仰头望着女儿的脸，一边颤抖着嘴唇流着泪，重重锤了她好几下。 然后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已经近一年了。她已经找了她近一年了。终于，终于找到…… 程之遥被妈妈的这种表现给吓到了，她急忙解释： “妈！妈你别哭啊妈！我错了妈……这是纹身贴，一洗就掉的妈！妈你别哭了，我，我错了……” 第421章 ~~~~回到家后，程之遥很快复学了。还好之前郑老师给她办的休学，让她保留学籍，现在才能重新回到高中就读。她还是回到了原来的班级，在教室最后面摆了一个座位，每天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埋头刷题。　竞赛的事情因为这一年多的意外而受到很大的影响。高二的比赛时间已经错过了，高三还有一次参加的机会，可那时就离高考非常近了。何况这种竞赛需要高强度的准备。过去是竞赛和高考两条线让升学有了双重保险。可现在，只能变成二选一的选项。 到底还是走了高考。 程之遥于是每天就坐在班级最后一排靠窗子的地方，沉静地做题。 班里的同学们对此议论纷纷。她离开时，高一开学还没多长时间，跟同学们都不熟悉。现在突然回到原来的班级，班里的同学对她的突然消失和出现，以及那不常见的发型，都觉得好奇极了。 曾经的年级第一突然就这样回来了。实验班的同学竞争意识比较浓厚，总会试探到她面前，较着些劲儿，暗戳戳挑衅一下，搞搞心态什么的。 可程之遥却像大海里的磐石一样，自顾自坐着自己的事，丝毫没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 她泰然自若，我行我素，云淡风轻。所有的试探和挑衅在她面前，似乎都激不起任何风浪。被她看一眼，仿佛就变成了清澈的小溪，任何小心思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的样子。 搞得大家都不怎么好意思去招惹她了。 久而久之，她的身世和经历被传得愈发神秘和玄幻，再加上她对自己过去一年的经历三缄其口，更是给了大家发挥想象的空间。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高二实验班有个女生，留着个平头，听说刚从监狱放出来，可能是因为打架；不对不对，其实她是□□大姐大，据说手底下管了好几个帮派，扫黑进去了；不对不对，据说她在校外跟人打群架被逮起来了，蹲了一年大牢才放出来，打起架来那可是不要命的；也有人说她是亡命之徒，谁惹她生气，她可就一刀子捅过去了…… 程之遥带着她独特的发型和冷冽的表情行走在校园里。学校里不认识她的给她偷偷起名叫“高冷社会姐”，因为她长得真的很高很冷很社会；这名声越传越广，越传越邪门，全校都知道她的名号了，谁都不敢惹她。她在食堂一出现，拥挤排队的人都要如摩西分海般散开，给她留出位置；食堂打饭阿姨都被她的气势所震惊，以至于要给她的饭多浇上一勺肉……大家都知道xx班有个高冷社会姐，刚出狱，千万不要去惹她！ 程之遥端着餐盘，看着周围退避三舍的人群，还有盘子里冒尖的小炒肉，略微无语。 自己也没有那么凶吧……就是最近在忙着补课，话少了点。她毕竟缺了一年的课程，忙于补课没有注意跟同学们联络感情，不至于这样吧！ 自己当初为了显得不好惹而留的平头也变长了啊，怎么还觉得她凶呢？ 望着盘子里冒尖的小炒肉，她耸耸肩。 顺其自然吧。 接下来的日子，关于高冷社会姐的消息更是屡屡跌破眼镜。什么“高冷社会姐月考拿第一啦！”“高冷社会姐期中考拿第一啦！”“高冷社会姐模考拿第一啦！”“高冷社会姐二模拿第一啦！”“高冷社会姐……” 众人对她的态度，也从畏惧到惊诧到不服到逐渐服气到心服口服。 大家纷纷议论说高冷社会姐改造挺好，缺了一年课成绩还这么好，看起来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这个“曾经在监狱里蹲了一年出来后又狠狠拿第一”的高冷社会姐的故事，也就成为了一种校园传说，在学校的每一届学生中口耳相传，代代传承。 某种程度上也是实现了她当初所期望的传奇。 只是程之遥对这一切再不关心了。 她好像整个人都沉下来了，变得很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沉甸甸的笃定。 高考最后一科铃声响起。她停笔，坐在座位上，往窗外望去。 窗外，蝉鸣初夏，绿树成荫。已是人间又一年。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些微笑意。 华海。她还会过去。她一定会过去。 这场冒险不会停止。 前方即使荆棘满地，她也要继续向前。 因为只有不断前行，才会有更多可能性。 第218章 研发日常 贤惠学弟全力支持学姐游戏研…… 过完年后, 从老家回来，生活又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开学后李衍也不再那么痴迷打工了。虽然依旧在兼职赚生活费，但他有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音乐学习上。他说他努力用功, 要弹出最好听的曲子, 还在自学作曲编曲, 要把最好的音乐献给学姐！ 而程之遥这边, 也在紧锣密鼓地研发新的游戏。经过了一年左右的开发, 工作室的游戏已经初具雏形。最基本的功能、机制已经确定下来, 美术风格和素材也基本确定到位。而最后需要解决的，就是音乐的问题…… 她的目光再一次缓缓转向身边。 在她身边, 周末刚刚过来的李衍搂着她胳膊, 开心地靠着她蹭啊笑啊，无忧无虑的样子。 程之遥深呼吸了一下。 ——又要这样子了……她也不想这样无止境攫取免费劳动力的可是现在真的没什么钱了！！ 于是把人一把搂到怀里开始呼噜呼噜毛，问他：“新游戏也让你来作曲好不好？” 第422章 李衍眼睛一下子亮了：“好！” 啊他才正式学习作曲编曲没多长时间呢！学姐竟然还愿意用他！他愿意他当然愿意！ 程之遥警告他：“没有钱的！” “我不要钱……”李衍脸蛋红红地，靠在她肩膀上, 望着她的脸痴痴地笑。能帮到学姐，他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噢看看这个小傻瓜！ 程之遥也不由得勾起嘴角，想捏捏他白嫩的脸颊。但她还是暂且忍住了，认真问他：“你有时间吗？又要上学又要过来这边两头跑, 现在兼顾得过来吗？” “有时间的有时间的！学姐我在学校有很多空闲时间！”李衍积极主动极了。他也好想跟学姐并肩作战, 参与到学姐的事业中来！ 程之遥也不由得咧开嘴，笑着刮了下他鼻尖, 低声说：“那就交给你了，我的大作曲家~” 说着把人推倒在床上，埋头在他怀里呼噜呼噜呼噜！把人rua得七荤八素！就这样笑着闹着滚成了一片。 窗外的风景就在这忙碌而温馨的日常中变换着，从寒风凛冽，到绿芽新枝, 再到艳阳渐暖，最后到蝉鸣渐起…… 七八月份的时候，游戏已经基本完成，可以进入测试阶段了。而在这个阶段，同时也要开始考虑发行和推广等问题了。 虽然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这并不适用于互联网时代。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有那么多、那么广的让人眼花缭乱的事物占据着人们的精力。如果不能有合适的推广手段，即使再香的酒，也没有被人闻到的机会。 那现在程之遥她们现阶段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就是没钱。没钱自然也搞不来这些大规模的推广。只能去一些互联网社区啊论坛啊什么的，发发帖子，介绍一下游戏理念，积累一下曝光量，看起来可可怜怜的。 所选择的这些平台用户往往跟她们的目标玩家是重合的。在第一款游戏遭到困境时，很多女玩家曾经非常仗义地帮助她们抵抗死宅男的骚扰，但她们心里也知道，那时女玩家对游戏的维护往往出自于同情或是正义感，是理智驱动的，而非感情驱动的真心喜欢她们做出的游戏。现在她们已经做出了新的游戏，那么这款新的游戏是否能让她们发自内心地喜欢上呢？ 结果在前期论坛推广阶段，玩家的反馈还是很不错的，纷纷表示很有兴趣。但这次程之遥她们可不会盲目乐观了。虽说反馈很好，但她们不确定这款游戏是否真的能切合大部分目标玩家的需求，真的能吸引到目标玩家。要知道上一次前期反馈也不错，但实际内容却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不但目标玩家在流失，反而吸引来了一批死宅男，简直苦不堪言。 那么这款新的游戏，她们是否能摸到一点目标玩家的核心需求？抑或依然只是小众赛道呢？ 何况，有那样的失败先例在前，又怎样能给玩家以信心呢？ 程之遥她们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就在这时，及时雨出现了。 金主姐姐刘姐要过来。 程之遥她们对此可是极度重视。那不是别人那可是金主姐姐啊！金主姐姐一出现，总能救她们于水火。 在金主姐姐到来的那一天，几个人早早准备好，捯饬捯饬，捯饬得体体面面的，欢迎金主姐姐的到来！ 李衍也放了暑假，作为工作室的音乐总监，他也自然而然成了团队的一员，一起欢迎金主姐姐的到来。 四个人就这么站成一排对金主姐姐那是翘首以盼啊！ 很快，约定的时间到了。金主姐姐那浑厚爽朗的笑声在走廊上响起，由远及近。 甫一推门，先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哎呀妈呀，这、这干啥玩意儿呢，这衬衫西裤一溜齐整得，这么隆重，接见外宾呐！” “刘姐你可算来了。”程之遥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想你啊！” “别整那花里胡哨滴。我一听你们想我就知道又有事找我了吧！”刘姐爽朗地笑着，然后还真一路跟外宾来访似地挨个握起手来了。 结果握手握到最后一个李衍，刘姐的目光落到他脸上，眼睛猛地一亮。 “哎呀！这是哪来的小伙子，长得这么地……这么地……哎呀！” 她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李衍笑着，面对这份热情略显尴尬。握了两下他想抽回手——没抽出来。 李衍一怔。他用了点劲，还是没抽出来；使出全身力气——结果根本抽不出来！ 刘姐笑眯眯地握着他的手，一只蒲扇似的大手握力惊人，还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捏来捏去不说，还顺着手臂往上捋：“小伙子长得真俊！多大了？哪里人啊？哎呦真俊这帅小伙……” 边说边伸手要去摸他脸。 李衍惊恐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边。 程之遥清清嗓子，握住刘姐伸出的手，顺势把两人隔开：“这是我们的音乐总监，叫李衍，现在还在上学呢。” 李衍抽出手，赶紧躲在学姐身后，惊恐地露出两只眼睛。 “还在上学就出来做配乐啊，真了不得！”刘姐的眼睛是一刻没离开过他身上。 程之遥笑着附和，转头低声对身后人说：“去给刘姐泡杯咖啡。”说着对他使了个眼色。 李衍赶紧借这个机会逃走了。 刘姐视线恋恋不舍跟着他的背影移动，最后终于收回目光：“小程啊，没想到你们团队里还藏着这样的帅小伙，你们是从哪找来的啊，怎么不早跟刘姐说，太见外了！” 第423章 梁钰抢答：“刘姐，这就是她那个小男朋友！” 刘姐听了赞许点头：“小程，审美不错啊，就是得保持这种高标准审美！” 第219章 小众赛道 金主姐姐再次送来金手指助力…… 最初的热情接待过后, 接下来的时间里，程之遥她们，就陪着刘姐, 参观工作室, 然后兴致勃勃对着工作室一面墙上的大地图讲解游戏的世界观和流程规划等等。刘姐听得连连点头, 说有点意思她很看好就该这么办！ 在这个过程中李衍把做好的现磨咖啡端过来, 刘姐的注意力又跑偏了, 就瞅着他笑眯眯的, 还让他靠近点，很慈爱地要拉着他的手问他这啊那啊的, 吓得李衍赶紧躲到最后边, 刘姐的视线也就笑眯眯跟到最后边。程之遥不得不使劲清清嗓子，刘姐这才长吁短叹收回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事情上。 接下来，几个人坐下, 就聊到程之遥她们现阶段最发愁的推广问题了。 程之遥说了她们的难处。现在虽然游戏已经做出来了，但工作室资金链紧张，现在一没资源二没有自己的渠道，预想好的推广计划也实施不出来。真的很难啊很难。 刘姐就问她们规划是什么。 作为主要负责运营部分的, 梁钰便洋洋洒洒展示了她的规划。她表示这次游戏的趣味性是足够的, 她们打算就以“后宫美男计”为噱头，在一些女玩家聚集的社交平台上, 通过展示游戏中比较离谱新奇的剧情片段，激起玩家的兴趣，最好能有些出圈的爆梗。然后通过聊天软件啊，论坛啊，各类视频平台啊……打造病毒式营销, 以小博大！ 刘姐点头说挺好。那去办吧。 程之遥说一切准备就绪了，就缺一样东西了。 刘姐问什么东西。 程之遥支支吾吾绕了一大圈，先是说上一个游戏吸了波宅男玩家把游戏搞得乌烟瘴气亟需摆脱那种负面影响，又说重新建立大众印象也很费功夫，还说什么游戏最开始还是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看见因此想在几个比较大型的社交媒体上打广告以树立鲜明的游戏印象，最后图穷匕见说就缺最开头一点资金，想要点钱…… 刘姐一拍桌子喝道大馋丫头！一见面就问刘姐要钱钱钱，我就知道你们会问我要钱！ 程之遥她们赶紧说刘姐我们也不白要您的，可以拿股份换的！刘姐给点钱吧刘姐！ 刘姐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别谈钱，谈钱多俗气了，这个阶段就谈未来谈梦想，谈新意谈创意。你们要钱这个行为，就很没有新意。那有足够的钱，什么样的推广效果做不出来啊？真正好的营销，那都是没钱的情况下，出奇制胜，那才叫以小博大，在营销史上一战成名…… 程之遥说刘姐我们又不是营销公司，也不在乎在营销上一战成名啊，我们希望让我们的游戏被更多人看到然后一战成名。 刘姐说这不冲突，这一点也不冲突。 她笑得高深莫测，说你们想好通过什么渠道进行推广了吗？ 程之遥说渠道主要还是年轻女性玩家聚集的那几个主流社交媒体平台，通过投放广告，以及邀请主播等的方式向玩家展现这个游戏的理念，当然主播不用最头部的，只需要粉丝画像切合她们的游戏目标人群就可以了云云…… 刘姐听了说，你这个方式，就是拿钱往大海里砸，砸少了不显眼，多了又太费钱。何况每年上线那么多游戏，你确定这个游戏通过这种宣传方式能拼得过别的游戏吗？ 程之遥她们当然知道。这种方式是最简单最稳妥也是最笨的方式，往往只有那种舍得砸钱砸资源的大型游戏公司才会使用，那种游戏往往总成本中宣发就要占去一个大头，就这样才能达到那种宣传效果。普通小游戏用这种方式，达不到全平台覆盖，自然是别指望有太大的效果。 可是经过上次一役，几个人对那次失败都有了心理阴影，什么啊做个女性向游戏结果把宅男玩家吸引过来了，就好比想吸引小蜜蜂结果吸引了一堆苍蝇……因此她们现在就有点想求稳，想通过铺资金至少要把目标人群引流过来再说。毕竟互联网这个舞台特别大，特别喧嚣，不竭尽全力又怎么能让人看到听到…… 现在听刘姐一语道破其中的关窍，几个人也不再强撑了，连忙虚心求教刘姐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刘姐呵呵一笑说：“你们这就是思路没打开。这种劣势的情况下，还指望从大众传媒渠道中分一杯羹吗？你们应该想的恰恰是怎么精准定位目标人群，要追求精度，而不是广度。” 程之遥说她们以前也是追求精度的，她们上个游戏去女玩家聚集的社区、论坛等积极进行宣传，但是却一不小心吸引来了男玩家。当然上次可能是游戏内容问题，这次再走那条老路也是可以的。但在那些论坛上大家都知道我们游戏被宅男占领了，很多女玩家都对此心存芥蒂，让她们再信任一次，只怕很难啊。 刘姐说：“你这是追求精度吗？你在这些社区、论坛上进行宣传，那男玩家怎么知道的？在那些游戏论坛上，女玩家男玩家都有，这真的精准定位到你们想要的群体了吗？” 程之遥表示那也找不到一个全部是女生的游戏论坛啊？ 刘姐笑了笑，说：“老妹儿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新兴的社交软件叫‘小笔记’？” 小笔记。这个软件程之遥她们自然是听过的，她们甚至专门调研过。这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一个软件，目标用户主要是年轻女性群体，主打美妆、穿搭、cos，追星，还有日常分享之类的视频+图文平台。因为这个软件定位比较精确，因此在互联网软件中属于“小而美”那一拨，比较小众。要说它最知名的地方，便是偶尔能看到路边地推上写着某某护肤品跟云宝进行了合作之类的。 第424章 程之遥她们为了找推广渠道，把市面上有点知名度的平台都翻了一遍，也包括小笔记在内。但因为感觉这个平台和她们游戏关联比较小，并且比较小众，因此并没有考虑过这个平台。 程之遥说：“虽然上面的女用户很多，但这家软件的定位会不会和我们有偏差？这上面似乎很少看到关于游戏的讨论。” 刘姐说：“你看你看，又犯了学院派的错误了吧？不要太拘泥于教条。我们你们，你们的目标玩家群体年龄是多少。” 程之遥说主要是18-25岁的女玩家。 刘姐问，那你们知不知道云宝的用户年龄分布？ 梁钰抢答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段，这个平台学生党和年轻女性会很集中！ 刘姐一拍巴掌说：“那不就行了！用户画像高度重合，这个能带来的潜力简直是巨大的！” 她又道：“而且这个平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这家的报告，99%的用户都是女性，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是一个年轻女性高度聚集的论坛，而且这是最近几年新出的平台，女性用户在持续增加。你们能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程之遥忽然醒悟过来。这就意味着，这是一个高度精准的流量池，如果把这个平台的所有用户比喻成一个集合，那么完全可以从中筛选出一个喜欢玩游戏的子集群体，然后就是精准的宣发…… 刘姐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了解过这个平台的算法，这个平台的算法也很有意思……” 狄兰说：“我们研究过。这个平台算法很垂直，因此内容总能被精准推送到需要的群体中。” “所以！”程之遥兴奋道，“如果我们能在这个平台进行推广，就相当于自动就能根据用户兴趣爱好推广到目标玩家身上！” “而且这个平台现在处于起步阶段，相信推广成本也不需要多少！”梁钰也兴奋道。 好像盲点一下子被点明了。三个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兴高采烈讨论这个平台投放能带来的好处。 刘姐笑着说：“对了。不要看现在这个平台用户规模小，如果能拿下这个流量池，能辐射的范围是很大的。” 说着又有几分惆怅道：“我很看好这个平台的未来，投了一点小股，本来还想整个收购的，要不是缺……咳咳！” 她赶紧止住话头，说不要小看这种小众赛道，小而精，先把目标用户定位准了，然后慢慢发力，现在已经扩展到多个领域了。这可能是当前定位最精准的一个社交软件了，日后一定会有更大的发展的。 最后，刘姐把创始人方式推给程之遥她们说： “我把创始人联系方式推给你，你们交流交流，剩下的就该看你们自己的了……” 然后刘姐就悠哉游哉告别了。走之前，又挨个握手，然后握到李衍这边，又笑眯眯想再摸摸他的小脸。哎呀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逗逗这些漂亮的小男生…… 程之遥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刘姐的手，用眼神说“刘姐别这样，那毕竟是我对象！” 刘姐 “啧”了一下，用眼神嫌弃道“我就想摸摸脸我又没干别的，那么小气呢！” 走之前又跟几个人说，难得有个契合度这么高的渠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但机会给不同的人创造的价值也是不同的，至于能做到什么效果，就看你们几个具体怎么办了。 程之遥紧紧握住她的手充满感激，又说刘姐能不能赞助点钱？ 刘姐就急你看你看又谈钱的事儿！然后嘴里念叨着什么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啊，什么给你们个机会历练历练啊，什么刘姐不是差钱实在是想给你们个机会历练历练什么什么的…… 急完又看见李衍，又笑眯眯起来了，说“不错，不错”……然后点着头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第220章 横空出世 游戏横空出世！学姐她们在全…… 推广渠道确定了, 那么就需要去主动接触和洽谈了。 程之遥她们联系了云宝的创始人。创始人年龄和她们差不多，也很年轻，充满朝气。一群年轻人都没什么架子, 有什么话也都摊开尽情地说。 程之遥她们本来还担心洽谈过程会有什么波折, 没想到几个人一见面彼此都像久旱逢甘霖, 简直相谈甚欢一拍即合！ 当时, 云小笔记主要还是一个用户分享日常内容的平台, 盈利方式还是主要依赖于化妆品广告等, 非常单一，于是一直很想开辟一个新的盈利点。而如果能够挤入游戏发行领域, 那么就能在火热的游戏市场中分得一杯羹, 获得源源不断的资金流，这可比小打小闹的零散打广告什么的诱惑得多了！ 虽说游戏市场一直很让人眼馋，但也有别的种类小游戏想要跟云宝合作，但创始人一直没敢迈出这一步。这是因为, 云宝的流量高度依赖于用户的自发创作。而这种由用户产出的内容分享平台，商业化变现往往其它类别的平台要难很多，就是因为在内容这方面如果把控不好，不但无法取得商业上的回报, 反而会造成原有用户的大规模流失。而之前找过来的游戏往往是那种纯圈钱的小游戏, 跟小笔记用户定位严重不符。因此，当知道有一个纯女性向游戏有意接触时, 小笔记自然也是欢迎得不得了！ 在进行一番商讨后，双方也基本交换了彼此对本次合作的意图和期望。程之遥她们需要一个能帮助她们精准瞄定目标玩家的曝光渠道，而小笔记则是希望能借此平稳打开游戏赛道。就这样，一个想要流量和曝光，一个想要新的商业化变现手段。于是二者一拍即合, 当即就开始了合作。 第425章 在那次至关重要的会面上，双方兴高采烈讨论了好几个小时，初步敲定了推广及联运方案。程之遥她们回去就开始热火朝天准备起来了。 因为这次合作对双方都大有裨益，因此宣发费用简直能节省下好大一笔！但是，最初推广的宣传片pv什么的还是需要程之遥她们自己制作，这还是需要一定的费用。程之遥又开始挠挠挠头皮了。 李衍知道了学姐缺钱，当即站出来表示学姐没关系的！我这里有我爸爸塞给我的好多钱，学姐你们尽管拿去用吧！ 程之遥之前比这更困难的阶段都没敢用他这个钱，现在更不会用了啊！她赶紧非常坚决地婉拒了，还说你出力就够了钱的事就让学姐我想办法吧…… 最终几个人砸锅卖铁，又顺便去第一个游戏上狠狠割了波死宅男的韭菜，终于凑够了钱！于是推广就开始火辣辣地实施起来了。 于是，万花筒游戏工作室的第二款游戏《帝皇攻略》的首支宣传pv，就在当年10月中旬的一天华丽丽登上了云宝的首页推荐栏c位，华丽丽出道了！ 对于首支宣传pv的效果，最主要的就是突出了“离谱”二字，侧重点放在了对游戏中后宫模式和男色的宣传上。画面一开始，就是美男争宠的戏码，然后游戏的内容缓缓拉开序幕。丰富且精美的美男立绘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在画师高超的绘画技巧和人物设计下，这些美男清纯而不做作、诱人而不妖媚，极尽魅惑之能事……可谓与市面上那些动辄就趾高气扬发号施令的霸道总裁、冷面型男、油腻体育生等类型的男角色完全不同，简直是一股清流啊清流！ 什么昔日重臣成了美貌男宠自荐枕席，什么哥哥弟弟同时进入后宫，什么当初看上却没得到的美男十八年后他儿子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什么三千个美男为了争宠打作一团……极尽无节操之能事！ 她们就是要告诉玩家——没错我们就是贩卖男色的游戏！我们就是开后宫的游戏！我们就是要让所有的女玩家，都在这个游戏里面，享受到最极致的开后宫体验！ 这支首发pv根本没有使用“纯女性向”这样的宣传用语，但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无不是在说——这个游戏就是女玩家专供哒！ 并且！这些角色都是可以对话的噢~虽然因为节省资金没用语音包，但是玩家可以通过文字与其对话。由于生成式ai的应用，每次对话、每个玩家的对话都是各不相同的噢！这乍一听起来平平无奇，因为市面上很多ai聊天软件都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和别的ai对话软件不同的地方在于，她们使用算法对对话节奏进行了精准控制，不会漫无目的地在同一个地方转圈圈，而是会一边进行五花八门的对话，到最后这些对话总能汇聚到特定的剧情，从而保证游戏节奏不被打乱。同时，游戏中的角色，也会根据对话的内容自动展现不同的情绪，例如羞涩、甜蜜、开心、痛苦……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很吸引人的！ 这支宣传片甫一推出，立刻在平台上激起了不小的讨论。当前女性向后宫游戏的需求完全是大于供给，就算是有，那也是打着后宫的名号内核是憋屈剧情。在这支大乱斗的pv出来后，平台上有感叹这个剧情离谱的，有表示喜欢的，有夸立绘好看的，有讨论游戏真实内容能否达到宣传这种效果的，有犹豫的有观望的……总之，大家的视线确实是被牢牢吸引住了！ 程之遥她们静静等待了几天。然后，在讨论发酵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们又推出了第二支、第三支pv！ 这两支pv一改最开始的没节操向，开始有了肃杀之气。画面下方，是密密麻麻叩拜的臣子；而代表着玩家主控的女帝剪影，高座于明堂之上，透视的构图保证了玩家的视觉体验处于绝对控制的地位。主控高居上位，冷冷地俯视着这一切，首支握着的，是象征至高权力的传国玉玺——这支pv所展现的主题，就是“权力”！ 而第三支pv，则是狼烟四起，热血征战。在南征北伐的战役中，天下版图最终一块块被攻略下来，划归本国所有。最终，天下归一，万国来朝……这支pv所展现的主题，叫做“野心”！ 这三支pv一经发布，直接点燃了全场！游戏相关的内容开始在社区内频繁地被提起和讨论，因为平台自带的社交效应，也逐渐开始向各个平台溢出和蔓延。一时间竟大有燎原之势！ 宣传推广取得了初步的成功，这让几个人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可是真实的效果又会怎样呢？ 11月初，游戏上线内测的前一晚，程之遥她们再一次聚集在工作室。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情境，同样激动的心情。只不过，这一次是更充分的准备，和更孤注一掷的心态。 在进行新游戏的宣传前，程之遥她们已经把第一个游戏停服了。哈哈不伺候了！被死宅折磨骚扰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可以彻底摆脱了，不赚那点窝囊费了，简直是迫不及待啊迫不及待！ 但这也意味着，几个人已经没有退路了。上一款游戏停服意味着一种彻底的切割。如果最新的游戏在发行后仍然得不到理想的成绩，那么她们也彻底山穷水尽，无法在这条路上继续支撑了。 可谓毕其功于一役。 在坐好一切准备后，三人裹着小毯子，围坐在一起，开始聊天。此时三人的情绪已经不像第一个游戏上线时那么高了，而是有种更平和的心态，都开始自嘲起来了。为了舒缓气氛，三人就开始开玩笑，梁钰说这游戏再不行，干脆回家种红薯算了。狄兰则说种红薯也有技巧，不是种下就算完的，程之遥补充道得有合适的土地啊什么的，什么沙地好过泥地，干土好过湿土云云……然后三人就开始热火朝天讨论起红薯的选址、红薯的种植方式……等等，大有一副明天就要找快地合伙种红薯的气势。 第426章 三人东拉西扯就是不聊这个游戏，其实是因为心里都很忐忑呢！ 这次这个承载了她们全部期望的游戏，是否能受到玩家们的喜爱呢？ 第二天10点，游戏准时上线。 出乎她们预料的是，这次游戏内测获得了超出预期的关注度。游戏以云宝为主渠道，内测阶段，不但云宝用户很活跃，甚至吸引了很多其它平台的用户涌入进行游玩。从收到的反馈数据来看，玩家的游戏市场和游戏评价都意外地很不错，热度也再次得到了攀升！ 这让三人的信心大振。这个表现，和上一个游戏完全不同。上一个游戏，内测完后，大家都礼貌夸夸，然后就散了。这一次，关于剧情和玩法的讨论则四处可见，不少人玩过后直呼离谱然后继续玩下去。程之遥有些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玩家已经被她们给勾引住了？ 11月末，游戏正式进行全平台公测。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近几年来这种低成本游戏最恐怖的热度。 上线短短两个小时，游戏迅速杀进了免费榜和畅销榜前列的位置；上线第一天，游戏的下载量已经跃居第一，关于游戏的讨论在各个平台全面开花；上线第二天，游戏服务器就已经承受不住过载的人数，瘫痪了，它瘫痪了！！ 三个人于是整日都在忙着修服务器、处理玩家反馈的投诉、以及各种出乎意料的bug……简直没日没夜连轴转，忙得像陀螺一样！ 但她们可一点都感觉不到疲累。开玩笑她们等的就算这一天啊！她们的游戏终于真正被玩家所喜爱啦！！！ 这个游戏的出色表现。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横空出世，震惊了整个游戏行业。后续新闻媒体的各种报道直接纷至沓来，关于其形式、其内容、以及其中关于ai算法的创新性应用，都激起居高不下的讨论热度。 后续她们也没有再进行营销推广，因为单单是这些新闻媒体的报道以及各平台玩家自发的讨论，就已经胜过任何推广啦！ 游戏的名气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来越多的女玩家开始涌入；同时，作为主要合作方，云宝也随之吸引了一大波女性用户涌进来，并大大提升了知名度，一下子双方都取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成功！ 程之遥她们后续又手忙脚乱赶紧忙着招人扩充服务器和办公室，整日忙得连轴转停不下来。 ——真的超开心超开心的！ ——我们终于成功啦！！！ 第221章 庆祝成功 有钱学姐百忙之中飞奔千里为…… 这次的爆火真的已经达到了出乎意料的程度。上线很短的时间之内, 游戏的下载量就已经飙升至了非常惊人的数字，并且保持着持续增长的态势。各个平台、媒体关于游戏的讨论都层出不穷，真正做到了一飞冲天！ 她们终于找到了能满足女玩家需求的那一款游戏, 终于证明了, 这个和过去主打恋爱和换装的女性向游戏迥乎不同的新的女性向赛道, 也能获得巨大的成功！ 随着游戏的爆火, 各路投资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过去对她们爱答不理的那些投资者, 此时忽地摇身一变, 表示早就看好这个游戏的发展，并对她们的才华和远见大加赞赏。这些人还表示看到了她们工作室的潜力和市场价值, 纷纷递上了投资合作的意向, 表示愿意提供资金支持她们的进一步发展。 可是程之遥她们已经不需要了。这个游戏所带来的虹吸效应，已经在短时间涌进来大量的现金流，花都花不完，根本不需要再进行外部融资了。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 未来都是一片坦途。 作为唯一的投资人，刘姐已经乐开了花。天知道她之前被股市割韭菜后她的资金链有多紧张，各地的产业什么的资金回笼又很困难，那段时间她简直就是强弩之末在硬撑, 像热锅上的蚂蚁, 跟买彩票似地指望着自己投的几个小项目能中个大奖。现在竟然真的培育出了一个爆款苗苗，让她狠赚一笔！真是争气！不枉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来帮她们！ 还有这次关于渠道推广的探索。在小笔记上推广的成功, 让程之遥她们看到了这个平台的潜力，以及这种垂直推广渠道能带来出人意料的效果。这说明和这种小众而精巧、用户画像清晰明确的平台的合作，是一种正确的选择。她们已经打算和小笔记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而云宝自然也欣然接受。这款游戏也成为小笔记进入游戏市场的敲门砖，并且新的源源不断涌入的用户和平台的定位是完全一致的, 这保证了平台不会因为用户混杂而导致竞争力下降，从而能建立起了良性循环，获得更长远广阔的发展。 简直是多方共赢的好局面。 虽然成功让人喜悦，但接踵而至的挑战也不得不引起重视。 由于没有预料到短时间会涌入这么多玩家，服务器的访问压力激增，在最火的那几天崩溃了好几次，好多玩家会抱怨无法正常登录游戏。同时，随着玩家数量的激增，游戏里的bug和其它问题也开始频繁出现。一些玩家开始在社交媒体上抱怨游戏卡顿、闪退甚至是数据丢失的问题。这些问题也都是亟需解决的，否则会影响到游戏的体验感。尤其是在最火热的那几天，如果不及时解决问题，肯定就像一盆凉水浇在热火上，对游戏的发展势头产生影像。 因此，在最开始那段时间，程之遥三个人简直是连日通宵达旦地工作，升级服务器、修复bug、优化用户体验、处理用户投诉问询、招聘新的人手…… 第427章 简直忙得停不下来！ 虽然辛苦，但心里确实快乐的。这个游戏的成功能够为她们积累巨大的资本，这就保证了后续研发的开展，以后做游戏也不用再抠抠搜搜地削减技术了。她们终于有余力尽情地发挥了！ 她们对未来踌躇满志，忙碌却又充满激情。 就这样整整忙了一个多月，才有了点喘息的机会。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末。 c国的某个大型音乐厅。 清风摇曳。夜晚的灯光下，音乐厅古典而高大的轮廓在夜幕中显得庄严典雅，风中隐约有音符在流动。 在通往音乐厅正门那搞且细密的石阶前，一辆车悄然停靠在那里。 车门打开，程之遥抱着一大捧鲜花出现。 她穿着正装，刚一下车就匆匆踏上台阶，往音乐厅的大门走去，边走边查看时间。 还好，应该来得及。 音乐厅内部装饰和它的外观一样典雅豪华。三层的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大厅正中央的舞台上，正在演奏着一支钢琴协奏曲。管弦乐队齐声奏鸣，最中间的钢琴家在全情投入地演奏着钢琴。 这是某个国际性钢琴比赛的决赛现场。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轮。 钢琴家演奏完毕，起身向观众致意。观众们起身鼓掌，观众席响起久久热烈的掌声。 程之遥在掌声中走入观众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暗暗喘了口气平复呼吸。 然后掏出比赛流程安排查看了下。 按照比赛节目单，下一个应该就是她等待的人了。 果然。不一会儿，她想见的人，就从舞台一侧缓缓登台。 李衍穿着黑色正装出现在舞台上。与平时她见到的不同，这种时候他是疏离的，冷傲的。他本来皮肤就白，现在站在舞台正中央，被灯光一照，更是像冰雪一样。 他平时在她面前总是害羞的，欢喜的，暖洋洋的。此时竟然看到他这一面，程之遥不由得觉得有些稀奇。 只见他坐到琴凳上，沉着而从容。当手指放在钢琴上，他的那种气质更突出了。 有一种掌控了全场的气质。 程之遥已经听到观众席上有人在小声讨论他的样貌了。在这种冰雪般气质的加持，以及英俊的外表下，他看起来就有种遗世独立的出众。 程之遥心想，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衣服都是很迷人的。 她不由得再次赞赏起自己的审美和眼光来。 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管弦乐队已就位。 李衍跟指挥点头示意了下。演奏就此开始。 低沉而优美的旋律回荡在广阔的音乐厅中。这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协奏曲，被誉为世界上最难的钢琴协奏曲。 端坐在琴凳上，姿态是端庄而收敛的，然而指下的旋律却截然不同。那是娓娓道来的磅礴的情感，是无数岁月积淀起的功力，还有演奏者个人的某种情绪支撑在其中，凝聚出的一种举重若轻，却又汹涌澎湃的冲击力。 就在这种迫人的气势中，却又有种从容不迫的镇定。收放自如，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观众席不是评委就是资深音乐爱好者。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旋律中了。有些地方的细节处理，即使最资深的音乐家也要觉得惊叹。 作为一个外行，程之遥不懂得那么细致的音乐理论。她只是完全被这种音律美所吸引和震撼了，单纯站在欣赏美的角度倾听，嘴角也不自觉浮现了一抹笑容。 艺术是有魔力的。她想。 经过近一个小时激情澎湃的演奏，恢弘壮丽的旋律最终迎来了尾声。 最后一个音结束。年轻的钢琴家停下，白皙的额头早已布满汗水。他喘息着，站起身，对四周的观众鞠躬致意。 观众席罕见地静悄悄一片。在一秒的静默后，观众席忽然爆发出极其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用力鼓掌，有人在大声兴奋欢呼着致以敬意。 这是压倒性的实力的体现。毫无疑问，今晚的冠军已经诞生。 赛后。 比赛一结束，李衍一下台立刻就被记者和热情的听众簇拥在其中。 程之遥本来想过去祝贺，没想到竟会围得这么水泄不通。她干脆也不再往前了，捧着花，单手插兜，闲适地倚靠在墙壁上，笑盈盈地看着人群中央的那个人，打算等着这拥挤热烈的气氛散去再上前。 她在一旁饶有兴味看着人群最中央的那个人。 和舞台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气质又不同了。人群中的他依旧是冰雪一般的样子，还是不怎么笑。但面对热情似火的人群，他再没有舞台上那么从容镇定，尽在掌握。而是有些不适应似地，手足无措地迎接着扑面而来的采访和签名请求，神情慌乱，有种勉力应付的愁闷。 程之遥看得想笑。小家伙怎么还有好几副面孔呢？ 这时，李衍偶然抬头，忽然看见了人群外的她。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冰雪王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奋力挤开人群，跑到她身边。 在盛大热烈的气氛中，他紧紧拥抱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近乎在啜泣。 “学姐，我做到了……我弹出最好的曲子，这是献给你的曲子，我要把最好的曲子献给你……” 程之遥笑着拍着他的背抚慰，在他耳边低声： 第428章 “你做到了。恭喜你，我的小王子。” 两人这紧紧的拥抱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眼尖的记者已经迅速围上来咔嚓咔嚓抓拍了。 程之遥往旁边瞄了一眼，赶紧推开李衍正正衣冠，并叮嘱他“低调点”。 根本低调不了。记者已经开始大声“wow”了，周围一圈的摄像头咔咔咔闪个不停，还问李衍“这是你女朋友吗？” 李衍于是红着脸害羞地说“yes”，说这是我的爱人她特意来看我比赛呢还带了花来她对我可好了…… 程之遥赶紧把花扔给他跑掉了。她可不想在全世界媒体面前公开两人关系！！ “学姐！学姐！！” 见她跑了，李衍着急地在后面呼唤着，抱着花挤开人群也跟着跑出去了。 接下来还有颁奖礼和获奖者音乐会。程之遥就这样从百忙之中非常奢侈地抽出时间，陪着他一起经历了这些，结束后开车带着他四处好好游玩了一圈。 欢声笑语撒在异国的街道上。 第222章 海鲜大餐 有钱学姐接学弟回家！大家一…… 在车里。 “学姐你是特意为我而来的吗？” “当然了, 不然还能是为谁来？” 李衍抱着花，靠在学姐的肩头，笑得甜蜜又幸福：“我本来以为学姐会很忙, 没时间来看呢！” 程之遥现在情话是信手拈来了。她捏捏他的脸说：“为了你, 再忙我也要抽时间过来啊！” 李衍果然笑得更甜蜜幸福了, 搂着她胳膊靠得更紧了点：“学姐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程之遥昂着脑袋, 笑得春风得意的。 她现在扬眉吐气, 又有美人在怀, 真是快活啊快活~李衍甜蜜地靠在她肩膀蹭啊蹭，想起了什么又抬起脸问：“学姐这样放下一切来找我, 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呀？”　其实现在已经没那么忙了。但程之遥喜欢在小男朋友面前充面子说大话, 一挥手道：“那怕什么。无论什么工作，分分钟处理得井井有条！” 李衍仰头望着她，满眼倾慕。 程之遥昂着脑袋：“学姐厉不厉害？” 李衍星星眼：“学姐好厉害！” 被小男朋友这么吹捧一通，真是舒爽极了。啊啊啊, 成功的时候，就是要有个这么美貌的小男朋友在旁边崇拜她才不会扫兴啊！ 程之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白皙漂亮的脸颊泛着红晕，身上依然是比赛时分穿的正装, 还没来得及换下, 整个人俊秀而笔挺，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程之遥摆弄他的领结, 心里有点痒痒的：“你穿正装还蛮好看的……以前怎么没见你穿啊？” 李衍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太不喜欢穿正装的，总觉得很束缚呢……” “噢~~”程之遥点点头，然后邪魅一笑，“那……就让我帮你脱下来吧！”说着就欢天喜地要扒他衣服。 “啊！”李衍大惊失色，紧紧攥着衣领羞红了脸, “学姐、学姐不要啊……” 程之遥坏笑着扑过去，跟他闹成一团。她当然不是真的要脱他的衣服。就是喜欢逗逗他，看他害羞的样子。 两人闹了一通，最后又开始么么么么，亲亲我我，我我亲亲了好一会儿。 程之遥亲了个够，放开他，潇洒地捋了把头发： “走吧，回家去。国内还有游戏团队的庆功宴等着你呢，就差你一个人了！” ~~~~~~~~~~~“干杯~！”　灯光下，五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奏出风铃般清脆的声音。 现在是游戏的庆功宴。一桌围在一起，在吃海鲜大餐！ 桌上是琳琅满目的各式海鲜。席间没有酒，因为在座的都是年轻人不怎么爱喝酒，也不怎么喜欢酒桌文化，因此就拿饮料和茶代替了酒水。 在座的一共五个人。除了工作室三人组和李衍，还有一个，就是在这个游戏中居功至伟的主美——唐染。 唐染她也是华海大学出来的，今年美院刚毕业。她穿着比较宽松休闲，洒脱不羁，眼神看起来总像是在发呆，有种睡眠不足的感觉，像是赶稿赶多了身体被掏空的样子。不过此时，她也是满脸笑容，眼中也是闪耀着光华仿佛被颜料染上了各种色彩。 梁钰痛饮了几口茶，然后靠在椅背上感叹：“前段时间忙成狗，现在才有空，我们几个终于能聚在一起，好好轻松一下啦！” “没错！”程之遥说，“今天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要把这段时间付出的辛苦和努力，给狠狠补回来！” 说着站起来道：“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宣布，那就是——我们游戏《帝皇攻略》的注册玩家，已经突破200万啦！ 大家激动地热烈鼓掌。 程之遥等掌声平息了，继续道： “同时，我们游戏的首月下载量，也已经突破1000万啦！” 大家开始嗷嗷叫着拿碗当铜锣敲打着庆祝。 一片庆贺声中，程之遥继续宣布： “以及，我们的首月流水，已经达到了——8000万啦！！！” 大家开始尖叫起来。 一片尖叫声中，程之遥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然后郑重道： “能有这个成就，离不开我们的主美，和音乐。” 她面向唐染和李衍道：“一个好的游戏离不开其中的内核。而美术和音乐则是内核最直观的体现。可以说，在游戏市场上，我们的美术和音乐都是独树一帜的，现在市面上没有一款游戏，能够达到我们现在的原创度。而也正是美术和音乐带来的最直观的审美冲击，在最初帮助我们吸引了一大批玩家入场。” 第429章 然后端起杯子，对着唐染和李衍说：“我们三个人，要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助和付出。可以说，没有你们，这个游戏就难以达到今天的成功！” 说着她跟梁钰和狄兰三人以茶代酒，义海豪情地敬了李衍和唐染一通，拦都拦不住。 一杯饮料下肚，程之遥也是热血上头，感慨万分，说着说着就要来段激情澎湃的祝酒词： “回首过去，我们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展望未来，我们还会继续奋进，做出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更多更好的游戏……” 狄兰和梁钰赶紧七嘴八舌拦住她： “别这样别这样……适可而止一点……” “听起来好累~” “不要说了真的不要说了！” “好吧！”程之遥从善如流，举起杯子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举杯——” “敬荣耀，敬快乐，敬无边的才华，敬我们的未来~” 大家欢呼着碰杯，然后就开始对着桌子上的海鲜大餐磨刀霍霍。 几个好朋友一起吃饭，大家都兴致高昂开心极了，气氛其乐融融。 趁这个机会，程之遥也向两人发出邀请函：“这次的成功证明了这个方向是可行的。在接下来，我们会有更多的游戏项目。我们需要你们。我们需要富有创新性的美术和音乐。我们现在这个团队会是最好的团队，不如我们就此开展长期合作吧！” 梁钰也兴奋道：“是啊是啊！我们现在的风格简直就是最适配的风格！如果我们能长期合作，一定能做出更好的游戏的！” “而且我们现在也有更好的条件了。相信在报酬方面，也比别的公司会更优厚的。”狄兰说李衍当然是愿意的。他不要什么报酬，但是学姐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如果学姐需要他的音乐，他就要给学姐做一辈子音乐！　而唐染则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笑。 她抱着手臂，扫视了几人一眼。 然后干脆利落道： “不。我不会再和你们合作了。” 第223章 一道鸿沟 团队主美要离开！学姐应当如…… 此言一出, 几人俱是一怔。 程之遥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毕竟她们理念相同，合作过程也很合拍。唐染毕业后在做插画师，她们有自信能够给她比现在更好的待遇和环境供她发挥。因此,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拒绝得如此不留情面。 而且在她们一穷二白的时候, 唐染都愿意加入。为什么现在游戏开始有起色, 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 却又要退出了呢？ “是找到更好的公司了吗？”程之遥问, “还是这个过程中有不舒服的地方, 比方说觉得太累，或者是创作时间太紧张呢？这些我们都可以商量着改进, 还有别的公司如果也递出橄榄枝的话, 我们只会比他们的条件更好……” “不。没有别的公司。只是……” 唐染垂着眼睑抚摸着杯身，顿了顿。 然后，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说：“只是作为一名创作者, 我不会再和任何一家使用ai的互联网公司合作了。” 啊！是这个问题…… 她们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在前段时间出了一件事情。一个很火爆的互联网绘画软件，本来是供创作者自由创作和交易的一个平台，上面集中了几乎国内所有的画手。 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平台突然推出了一款“ai辅助绘画”功能, 只要几个提示词就能生成风格各异的精美图画, 连绘画过程都能模仿……有用户质疑这些图画的训练库是用画手上传的绘画数据训练出来的，平台信誓旦旦否认了, 并表示没有用户的授权他们是不会擅自动用用户的作品进行训练的。 但很快，有用户发现自己签署的使用条款，竟然在不知何时进行了升级，多了一条“上传到平台的作品将用于本平台的ai图形模型训练或其他技术研发，使用平台生成的图像内容受本平台版权保护”！ 也就是说, 用户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签署了一份允许自己作品用于ai训练的协议，并且这些用画手的作品训练出的ai，产出的作品版权是归属于平台所有的，跟画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消息一出，全网的绘画从业者都炸了。大家痛骂这些互联网公司真是丧心病狂厚颜无耻，搞出这种霸王条款来剽窃创作者心血，然后下一步就是把原创者踢掉用低成本ai来代替创作者，最关键连法律也难以界定这种行为是否违法！对于这些互联网平台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所以这段时间，所有的画手都在抵制那个平台，该平台也迫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撤回该协议和功能。但这些平台的野心已经暴露了，谁知道，过段时间，这种恶劣行为会不会改头换面，以另一种更加不易察觉的方式卷土重来呢？ 这也难怪现在唐染都会拒绝和她们合作了。因为现在的创作者都格外不信任这些丧良心的互联网公司，尤其涉及ai相关的。而程之遥她们的游戏，恰恰就和ai算法相关。 “糖糖，我们跟那些公司不一样的！”梁钰急忙澄清，“那种霸王条款一看就不合理啊！我们怎么会那么对你！而且现在我们的ai根本就没用到原画领域，根本不用担心这些的！” 梁钰说得没错。她们的ai目前仅仅用于一些更机械的地方，比如战斗系统的数值调整、节奏控制、以及人物表情的变换，和一些比较简单日常的口语化交流以增加游戏灵活性。 第430章 但在原画方面，她们确实从未使用过ai绘画。 “现在你们没有使用ai 绘画。但是能保证以后永远都不用吗？”唐染定定望着她，平静地问。 梁钰沉默了下来。 摸着良心说，她们现在没让ai参与到美工中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以现有的数据库训练出的ai图像根本无法满足她们的要求。譬如ai很容易生成一个粉面朱唇，娇俏玲珑，符合大众审美的女性形象；也很容易生成一个英姿飒爽，豪迈大气，符合大众审美的男性形象。但如果让ai生成一个一个豪迈大气，又能让大众喜爱和赞美的女性形象；或者是粉面朱唇，又不让大众觉得别扭的男性形象，那就是ai所难以办到的了。 因为互联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图形数据，没有。从最根源的数据库就是一片空白，所以她们只能从头寻找和创作。 让ai自由发挥画出来最常见的就是细成筷子一样的女性和双开门男性。真的很灾难。完全用不了。这也是她们做游戏的初衷，那就是盘活这个源头，创造出新的、不拘一格的人物形象，尤其是女性的形象，从而获得源源不断的内生动力。 唐染的创作让这一切变成了可能。她们简直一拍即合，彼此都理解彼此的想法，并且在创作过程中也是充满热情和快乐的。可以说，唐染的创作就是实现这个理想的最关键的第一步。 但她们同样也认为，ai图像生成是不可抵挡的趋势。现在这个数据领域是一片空白，但未来不会是。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到那时必然会引入ai绘画。她们和所有的ai领域的研究者所梦想的一样——创作一个最顶级的ai智能体，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按照指令吐出最符合心意的图像…… ——但这种ai，难道不是确实吞没了无数创作者心血诞生的吗？ 短暂的沉默后，梁钰艰难开口道： “现在我们的算法主要是运用于核心编码中。但未来，扩展到美术中是一种必然的趋势。这个我们不能给你承诺。但我们可以保证，没有你的授权，绝对不会将你的作品拿去作为ai的训练数据库。” “你们拿什么做保证呢？”唐染问。 梁钰噎了一下。 唐染的话直白而不留情面，甚至带着几分怒和怨： “各大厂商都纷纷下场布局ai，大有一副等到喂够了就把我们搞原创的踢到一边的势头。每个人不都是话说得好听，背地里拿我们辛苦创作的东西喂ai，不就是一抬手的事儿吗？你们这些互联网人，实在太傲慢，背刺创作者的事情屡屡发生，让人心寒。” 她环视了众人一圈，低声说： “本来今天很高兴，或许我不该说这个问题的。但就算今天你们逃避了这个问题。那么未来，相信你们也会源源不断遇到同样的问题。到那时，你们还能这么有底气地说，你们的ai，没有白白占用一丝创作者的心血吗？” 她抱着手臂，往后靠去： “各位学姐别怪我说话难听。毕竟现在说话难听，或许就可以避免未来做事难看。” 席间已经一片沉默。李衍本来正在给程之遥剥皮皮虾，意识到氛围太不对，也停了下来，屏住呼吸。 像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于尖刻。唐染最终眨眨眼，移开目光，说： “抱歉。我知道这件事不是因你们而起，你们也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拿来这些质问你们或许是不公平的。但是，信任一旦被破坏，就很难回去了。现在是整个互联网行业都在竭泽而渔，我没办法把期望寄托在某几个人身上。人性本逐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又怎能去赌人性和感情呢？” 这话像是对她们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说完这些，她的神态又恢复了冷静和淡漠，仿若心肠冷硬，无可回转。 漫长的沉默后，坐在旁边的狄兰率先开口了。 “你把问题仅仅抛给了我们。”她说，“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几乎每家公司都在使用ai，只不过是明里和暗里的区别罢了。如果想完全避开这种技术，除非不使用网络。互联网时代没人能做一座孤岛，你这种不合作的做法，可以躲避得一时，但能永远躲避下去吗？如果每一个使用ai的公司你都不合作，那么以后能活动的范围肯定越来越小，直到没有。到那时，你能怎么办呢？” 唐染顿了一秒，说： “我知道我一个人是抵挡不了时代的洪流的。但就算能拒绝一刻钟，那也有一刻钟的尊严。说我固步自封也好，说我顽固守旧也罢。我代表不了所有人，但至少我能代表我自己。作为一个创作者，我不能让人把我的心血，融成一团四不像的样子，然后做成流水线形式的创意罐头，在互联网平台四处廉价分发，还要被唾弃一句不过如此。” 狄兰继续道： “ai创作的版权归属，这确实是现阶段无法解决的问题。但也是发展的大趋势。你现在可以拒绝我们，但是你又能永远拒绝整个互联网吗？别的公司甚至会不告而取，如果和我们在一起，至少我们能够信守承诺，保护你的版权。” 唐染抱着手臂沉默了片刻，笑道： “那也不过是死得不够体面和死得体面的区别罢了。反正终归是死。” 她说：“现在这些ai和创作保护本质上就是存在冲突的。到最后没有人会再热衷于搞创作了。再好的创意也敌不过ai的抄袭和模仿，漫长时间创作出来的心血第二天就有可能在ai中以一种面目全非的模样出现。那不只是一件作品，那更是创作者的时间和一部分灵魂的凝结。你能忍受别人把你的灵魂剁成饺子馅卖吗？” 第431章 又无所谓似地耸耸肩，道：“你们可能也根本不懂这种痛苦。毕竟搞互联网的心里除了数据就没别的了。”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三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程之遥在唐染说话时一直抱着手臂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狄兰则手臂撑在桌子上低着头；梁钰也不再说话，只是很伤心地望着她。 唐染垂目望着眼前的杯子，无声叹了口气，说： “这段时间的合作很开心。你们的理念我也很喜欢。但很遗憾，在关于版权的问题没有得到明确之前，我不会再和任何一家ai相关的企业进行合作。”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说： “就像在学校时，理工科和美院永远是泾渭分明，互相瞧不上的两个派别。或许人文和技术就是这样，从本质上就是不可调和的吧。” 席间一片沉默。好像无形中，有一道长久存在而刻意被忽视的鸿沟，因为这番话，而清晰地展现出来，将她们远远分隔开。 到最后，梁钰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沉默了片刻，她只能拉住唐染的手，哑声说：“糖糖，可是我们曾经那么合拍……就连一丝继续下去的可能都剩不下吗？” 唐染眸光晃了下，似是有所动摇。 但她还是说：“要是曾经那么合拍的人，走到最后却反目成仇，那才更让人伤心。” 说完，不再多言，起身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等等。”转身的瞬间，程之遥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第224章 拓荒者们 学姐灵感乍现把主美也给狠狠…… 唐染停住。 她垂眸, 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后转身，看向程之遥。 “怎么，”她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拒人千里之外似的, “又要打感情牌吗？” 程之遥笑了：“如果能因为感情而留下来固然好, 但是……” “如果我们能溯源每一个ai生成所参考的数据来源呢？”她倾身向前, 认真地说, “如果每一张ai图片, 所参考的原始图片，都能被溯及到呢？这样, 就不用担心原始创作者的著作权和署名权受到侵犯。我们甚至可以根据ai的参考比例来安排报酬……这样, 你愿意留下来吗？” 唐染微微一怔，还没有说话，旁边梁钰和狄兰已经瞪圆了眼睛半张着嘴看向程之遥。 溯源？这个工程量得有多大了？ 当然，纯文字或许有可能做到, 比如许多搜索型的ai都能给出参考来源。但是图片的数据来源却更抽象驳杂，譬如可能使用了这张图片的风格，那张图片的线条，第三张图片的色彩搭配……而且现在图片库有许多都是互相混杂的, 就好比一整个星球那么多的东西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 从这个方向搞溯源，那累死也搞不明白啊！ 这就好比别的公司ai在无拘无束高空飞行, 而这种ai要拖着沉重的车子在地上慢慢爬，一边爬一边要兼顾这种溯源之类的问题……肯定无法满足快速发展的需求啊！ 这个想法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吧！ 唐染面无表情地盯着程之遥。 她把外套搭在手臂上，说：“技术的事我懂的不多，但也不是全然不懂。据我所知现在没有任何一种ai能达到这种程度。做不到的事，你也要承诺吗？” “现有的ai当然做不到。”程之遥信心满满地说, “但如果我们从0搭建一个数据库，从源头对数据进行标记，那就可以确定ai学习了哪些原创者的作品，来源比例有哪些。” 这话一出口，梁钰再次瞪圆了眼睛。等等？从0搭建数据库？现有的技术能做到吗？ 狄兰已经开始发问了：“从0开始？这说得轻松，但是没有足够的数据参考，咱们怎么训练模型呢？不利用现有数据库，如何快速建立起一个能够准确输出的模型呢？” “恰恰相反。现有的数据库正是我们要抛弃的东西。”程之遥说，“难道忘了吗，我们做这种类型的游戏就是因为从现有的任何一种文化中都找不出我们满意的参考数据，所以只能从头开始做。既然这样，我们的ai模型也完全应该不参考任何外部数据，而是利用我们自身积累的数据从0开始。这样，从源头标记数据完全可以实现。” 她再次看向唐染，笑着说：“这样的话，作为创作者，你们的每一分心血，都会被人看见。” 梁钰眨眨眼，开始认真思考其可行性。而狄兰已经掏出手机，计算着什么。 唐染迟疑着慢慢坐下。她思考了片刻，又皱起眉说： “那又有什么用处。就算你们的ai能够溯源每一条数据，但又有谁会在乎呢？更多人只会在乎成果，没人在乎，后面成千上万的美术工作者，没人会一点一点分析，这些美术创意都是从何而来的。我们依旧是给ai提供燃料的廉价柴火罢了。” 程之遥笑了笑，然后慢慢地说： “那如果，有一个专门以你名字命名的ai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唐染不确定地问。 “如果有一个ai，”程之遥兴致勃勃地说，“它最开始是崭新的，空白的，然后完全由你自己支配，由你自己来训练它。这样，它的绘画风格就绝对不会混杂，完全是你的风格，那不就等同于你的创作了吗？我们可以将这个ai冠上你的名字，这样它就会永久打上你的烙印，它的创作，就等于你的创作。这种怎么样？” 第432章 唐染一动不动盯着程之遥，似乎在理解她话的意思。 一个以她命名的、完全属于她风格的ai…… 她脑子转得很快，迅速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然后呢？”她不信任地说，“一个跟我风格一模一样的ai。等到ai模仿我模仿到真假难辨的的时候，我就没有用处了，你们就可以使用这个我名字的廉价ai来生产廉价的画作，而我就会被彻底代替，对吗？” 她越说越生气：“你们这些搞互联网的，最喜欢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你以为换种说法，我就会接受吗？” 程之遥往后靠在椅背上，对她的唾骂一点也不生气。等唐染骂够了，她微微一笑，抛出了最重磅的底牌： “如果，这个ai所产出的一切著作权，都是你的呢？” 唐染再次愣住了。 ai的著作权…… 半晌，她才不确定道： “……你是说……你要造出一个ai，然后卖给我？” “不。是这个ai产出的所有作品都是属于你的，都等同于你的作品。我们提供技术支持，但这个技术所产出的一切作品的著作权，都是属于你的。”程之遥观察着她的表情，笑着说，“你觉得这种ai怎么样，能不能平息你的怒火？” 唐染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好半天才理解了她的话，于是更觉得难以置信了。 “但是……”她问，“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能得到什么？” “好处就是源源不断的创意，我们需要你源源不断的、最新鲜、最精彩的创意。”程之遥目光灼灼道，“你说的对。现在的ai剽窃创作者创意的行为实在太普遍。但ai应当是服务于人的。人的创意才是核心。我们要更多的创意，完全有别于现在这种陈腐的、无趣的、千篇一律的，最佳的创意。” 她兴致勃勃：“就像时尚行业，永远是最顶级的时尚设计师决定当季风格。而我们的ai，也是由设计师决定风格。而这个最顶级的设计师……” 顿了顿，看向唐染：“就是你。” 唐染有些说不出话。 她倾身向前，望着唐染的双眼，诚恳地说： “我希望，这个以你的名字命名的ai，是你个人才智的延伸，能帮助你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你的个人才华。” 唐染回望着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而程之遥的两个小伙伴从刚才开始嘴巴就没闭上过。她们真是的头一次听到这种想法。 “但是没有人做过这种……”梁钰犹豫着说。 “就是因为没人去做，所有我们才要做。”程之遥无比坚定，“ai没办法实现从无到有的过程，所以只能由我们来做由无到有。” 她对她的小伙伴们欣喜地说道： “这不就是我们最初的想法吗？打破重复的循环，做点新的东西出来。” 说着，她又转向唐染。 “你给了我启发。”她眼中闪着顿悟的光华，“你刚才提出的问题一下子戳破了很长时间困扰我们思维的一层纱。没错，我们梦想中的ai，明明是像电影里的那样，专注服务于个人需求，辅助个人创作的有力工具。而不是现在这种，四处剽窃，很泛化、很模糊、很畸形的东西。”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随着思维不断跳跃： “现在生成式ai的一个瓶颈问题就是不够精准，之所以不够精准，就是因为太泛化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融合进去。但是人类文化那么多样，又怎么可能全部融合在同一个ai里呢？” 她抬起目光，视线延伸向远方：“或许，我们早就应当将目光，从这种泛化的、公域化的ai，投向更私域的、独立的、富有特色的精准方向中来。” 说着目光转向身边人。 她的小伙伴们在旁边，依旧半张着嘴望着她。 程之遥激动寻求她们的意见：“你们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我刚刚才想出来的。我们现在有钱了，或许我们该试试！” 梁钰和狄兰呆了半天，对望一眼，然后咧开嘴。 “这种东西要能做出来，是不是能改变ai行业的生态啊！”梁钰激动地说着，把手放在她手背上，“我们试试吧！” “那能怎么办呢？试试呗！”狄兰也把手放上去， “既然这样，那可就要奔着改变世界的目标去了！”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开心地对望着。 程之遥对唐染说：“这个想法的关键就在于要有一个风格明显的源头。怎么样？你愿意加入吗？做我们这一切的源头和起点。” 唐染胸口起伏着，望着她，久久不语。 “听起来还可以。”她最后还是保持住了理智，没有热血上头，“但是，我要你们保证，在你们这种ai做出来前，绝对不会把我的作品用于ai 训练。” “我保证。”程之遥认真地说。 唐染又看了她好一会儿。 “这份约定，我要落实到白纸黑字上。”她最后说。 程之遥咧嘴笑了起来。 “完全没问题。” 唐染又面无表情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叹口气，说： “人生太多变数。我真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 程之遥笑着举杯： “那就让我们努力，把你这个选择变成是对的吧。” *最后唐染还是留了下来。　“所以，”她边吃饭边说，“这个ai，你们是打算给每一个创作者建立一个单独的小数据库？” 第433章 “没错。”程之遥信心满满，“每一个创作者建立单独数据库，就能保持画风的稳定，这对输出更稳定的风格也是有好处的。不过对创作者的基本功要求就很强了。最好是形成稳定个人风格的创作者再来驾驭这种ai最好。” “cool~”唐染说。 “不过说起来，这种东西真是闻所未闻，那些潜在风险啊什么的，连个经验参考都没有……”她又略微叹口气，说，“我是拿自己整个绘画事业赌进去了，学姐你们最好别让我最后变成小丑！” “我们也很怕自己变小丑，因为我们也把我们的互联网事业赌进去了呀糖糖！”梁钰说着，又兴致勃勃道，“诶，这是从没人提出的一个全新项目，或许我们应该给这个项目起一个名字！” 程之遥思忖片刻，慢慢道： “前路都是无人涉足的领域。我们就像在荒野上前行……这个项目，就叫拓荒者- pioneer。你们觉得怎么样？” 唐染笑了，举杯，说：“那就向拓荒者们致敬吧！” 大家笑着齐齐举杯： “敬新世界的拓荒者们！” 五个晶莹的玻璃杯再次碰撞在一起，灯光下就像青春一样闪亮。 第225章 搬新家啦 学姐搬进宽敞漂亮的新家把学…… 橘黄色的小电动车行驶在初冬的街道上, 头顶上冬日的艳阳，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李衍坐在后座，从围巾里扒出脸来, 靠到身前人的耳边, 在风里大声问：“学姐！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程之遥驾驶着橘黄色的小电动车, 带着橘黄色的小头盔, 稳稳把住方向, 很酷地说：“到了你就知道啦！” 于是李衍给学姐掖了掖围巾, 然后乖乖坐回去，重新幸福地把脑袋搭在学姐的肩膀上。 小电动车骑啊骑, 最终停在了一家4s店门口。 程之遥从电动车上跳下来, 三两步就欢快地走了进去。 李衍紧紧跟在学姐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石榴红的车停在那里，通体崭新，亮闪闪地, 配合着修长流畅的车身，第一眼看上去惊艳又张扬。 程之遥手臂扶在车顶上，笑得志得意满。 “看看我的新车！”她说，“好看吧？” 李衍惊讶地走过去。原来学姐带他来这里, 是为了让他看她买的新车。 他又想到, 原来学姐学姐买了车，首先会带他来一起, 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没有带别人噢，只带了他…… 李衍想着想着又甜蜜起来了。 “学姐你买新车了呀……”他害羞又甜蜜道，“好漂亮的车，是特意带我来一起看它的吗……” “是啊，我当时可是一眼就相中了这台车呢！”程之遥昂着脑袋笑, 沉浸在自己爱车的颜值中无法自拔，“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嗯！真的好好看！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车！”李衍非常真诚地夸赞。搞得程之遥又爽到了。 “那~是。”程之遥抚摸着自己的爱车，骄傲宣布，“从今天起，这就是我的座驾了！” 办完交接手续，程之遥打开车门，对着李衍潇洒地一摆头： “上车！学姐带你去兜风~” 然后就开着宝贝爱车带着李衍上路了红彤彤的漂亮小车行驶在初冬的道路上，给寒冷的冬天都平添了几分暖意。　程之遥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志得意满，身心舒畅。 ——啊，自己的车，开起来真爽啊！ 虽然不是很贵的名牌车，但这可是她亲手打拼下来的，完全属于她的！ 再看看副驾驶坐着的容貌出众的青年，正星星眼望着自己开车的英姿。 顿时更加得意，简直要豪情万丈。 ——看看，这就是朕打拼出的爱车，身旁还坐着美人！ ——这是朕亲手打拼出的天下！ ——朕今天就要带着朕的香车美人逛遍全城！！ 然后很骚包地带着李衍在全城逛了好几圈。 一边兜风还要一边享受身边人无底线的夸赞，例如“学姐厉害吧？”“学姐好厉害！”“学姐有多厉害？”“学姐特别特别厉害！”…… ——诶是有一点穷人乍富。但都奋斗这么长时间了，稍微显摆一下不算过分吧？ 就这样兜了好几圈。最终漂亮小车转悠到一个小区附近。 小区的环境即使从外面看，也肉眼可见的很好。它的外墙有爬山虎的藤蔓痕迹，看起来有些年头，因此不像别的小区那样牟着劲儿往高里盖，朝向也很好，楼间距也很宽广舒适。安静雅致的环境下，长青的植物高低错落在小区内部，修建得很整齐。虽然已是初冬，却依然绿意盎然，看得出一直有被精心地打理和维护着。 “我们也该换个房子住了。”程之遥边观察边问李衍，“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啊？” “学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李衍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学姐的，眼里冒着粉红泡泡。学姐这种重要的人生时刻都让他参与进来，学姐心里有他！以后学姐去哪里他也要去哪里！ 程之遥于是就一拍方向盘决定：“好！那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吧！” 她迅速拿出手机查找同小区有没有房源，然后联系中介就开始看房。 看房的过程非常顺利。几乎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确定下来了。 这是一座南北通透的套内大概一百多平的房子，位于楼层中部三室一厅，格局很好，隔音效果也不错。朝南的大阳台采光很好，傍晚的时候，有暖色的夕阳照在阳台下的香樟树上，舒适又宁静。房子装修简约，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简单的家具。不过这样更好，就可以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啦！ 第434章 合同很快就签订了下来。程之遥签的是租房合同，因为这里房价到底是太贵了，而且公司发展也需要资金，暂且先租下来住，以后更稳定了再好好挑选一个长居的房子吧！ 程之遥兴奋地拉着她的小男朋友四处参观她的新居。为什么两个人要租这么大的房子，自有妙用呀！一间房间是卧室，一间房间是书房，还有一间房间……先放着吧，她还没想好怎么布置呢！总之有条件了自然要住得宽敞点，她可算住够那种小小的蜗居了！ 最后参观累了，程之遥开开心心地拉着李衍躺到了主卧空荡荡的大床上，舒适地叹了口气。 有钱真好，可以想住哪种就住哪种，也不用为了省房租满城乱转折腾好几天了。 李衍在旁边搂着她胳膊黏黏糊糊的。程之遥一翻身把他压在下边，捏捏他的脸，笑着说：“以后也不用跟着我挤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了，这里舒服多了吧？” 李衍双臂勾住她的脖子，鼻尖去蹭她的脸：“和学姐在哪里都很舒服的……” 程之遥便又扣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 “在这个一米八的大床上滚来滚去，也不会总是掉下去喽~” 李衍脸一红，想要推开她坐起来。却被重新推倒，然后就“不要啊不要啊”地被程之遥按在床上rua了一遍。 两人笑着玩闹了一通。程之遥坐起身，捋了把头发，从兜里霸气掏出一张卡给他： “喏。给你办的卡。” 李衍也坐起来靠到她肩膀上，接过卡，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 “这是给你的分红。”程之遥笑着说，“虽然你不要，但是我们也不会忘记你的贡献哦~这些是你应得的那部分。” ” 又捏捏他的脸说：“现在有钱啦，以后就不用过苦日子喽~” 李衍拿着那张卡害羞甜蜜地笑。学姐就是这样，一直替别人着想的。他也要永远支持学姐，帮助学姐！ 于是他甜蜜地把卡还给学姐说：“我不要，学姐把她用在你的事业上吧！” 这么懂事！程之遥又捏了把他的脸，说： “收下吧。我们几个都有的。现在公司刚有了起色，还需要资金投入，因此个人分红不算太多，只有几十万。但按现在的消费水平也够花啦，以后，你也不用四处兼职了，可以专心学你的音乐啦！” 李衍靠在学姐肩膀上，甜蜜得像浸泡在蜂蜜桶里一样。学姐害怕他兼职辛苦呢！学姐心疼他！ 他甜甜蜜蜜依偎在学姐身边，撒着娇说：“可是，我现在也用不到这么多钱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程之遥说：“钱还能不知道怎么花，当然是想怎么花怎么花，想买什么买什么啦！” “我就是不知道想买什么呀……”李衍依恋地依偎在她怀里，望着她的脸痴痴道，“我想不出该花在哪里……” “想不出花在哪里……那就……”程之遥想了想，灵光乍现，“那就花在我身上吧！” “对噢！”李衍眼睛亮了，然后眼里蔓延出爱情的粉红泡泡，“学姐你好聪明！” “那是！”程之遥把卡揣进兜兜里，把人也搂进怀里。 真是畅快啊畅快，人生赢家啦~李衍仰着头望着她的脸痴痴地笑。程之遥亲了口他，霸气道：“以后跟学姐混知道吗？”　“嗯！我要永永远远跟着学姐混！”李衍搂紧她。 程之遥愈发飘飘然，一挥手大方许诺： “还想要什么啊？一次性说出来吧！学姐现在有钱了什么都可以办到！” 李衍于是幸福地大声说出来： “我想要永远跟学姐在一起！” 第226章 学弟出国 学弟要出国！？学姐心如刀绞…… “嗯？” 程之遥低头看他, 微带疑惑：“这是什么愿望啊？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李衍赶紧强调：“是永远在一起，永远噢！” 他把脸颊埋在学姐颈窝，有点害羞。如果能每一天都像现在这样, 陪在学姐身边, 再也不分开……啊, 这个愿望会不会太奢侈了…… 程之遥开始打哈哈：“啊？就这个啊, 你不想要其它的吗？比如一架漂亮的大钢琴, 就跟我们学校里琴房的那样, 最顶级品牌的钢琴，亮闪闪的……但是不能要太贵的款式噢！现在还没有太多钱呢……” 李衍抬起脸, 搂紧她, 执拗道：“我不要别的，我只想跟学姐永远在一起！” “这个已经实现了啊，”程之遥说，“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是永远在一起, 和学姐永远永远不分开！” 李衍强调了好几次“永远”两个字，但程之遥好像听不懂一样，只是说“早就实现了啊，提个实际点的愿望行不行……” 要么就打着哈哈总是跑题。 “永远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一辈子在一起！” “啊？一辈子就算永远啊？” “那, 那下辈子也在一起！可不可以嘛……” “这就有点不现实了吧！能不能说点现实的东西~” “那就这辈子先在一起！然后再规划下辈子的事情！” “都说了下辈子不现实了……能不能说点现实的……” 就是这样, 绕来绕去的，没个正形。 李衍以为她是没有听懂。 “学姐, 学姐……永远在一起就是永远不分开的意思……”他拽着她的衣袖凑到她脸侧蹭着脸颊撒娇，“不管下辈子的事了，就说这辈子我们永远不分开了……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嘛……” 第435章 程之遥被这个问题搞得逐渐有点不耐烦了。 她一把把人紧紧搂住，盘他脑壳：“什么这辈子下辈子，下辈子把你变成猫猫头, 让我rua晕晕！” 然后把人推倒在床上尽情地ruaruarua！ 李衍被rua成了猫猫头，咯咯笑着什么都忘了。 落雪时分。 雪花飘散在天鹅绒般的黑夜里。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观赏冬夜雪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璟城最高的观景大厦的旋转餐厅。 演奏家在钢琴旁轻声演奏，优雅舒缓的音乐浮动在空气中。穿着制服的侍应生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做好服务，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绝对不会给尊贵的客人带来一丝一毫被打扰的不快。 程之遥饮着美酒，惬意望向窗外飘散的雪花。 她现在坐在紧邻窗边的位置，这里能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灯光下，窗外高楼林立，景色流光溢彩，尽显浮华。 她放下酒杯，满意喟叹：“虽说这些东西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但人生到底还是有这么一次，站在高处换个角度看看啊。” 李衍正幸福地坐在她旁边切牛排。切好一小块牛排，就递到她嘴边。程之遥张张嘴就吃到了，都不用动手的。她咽下牛排，顺嘴就亲了口身边人，于是李衍脸又红了。 为什么他会挨在学姐身边那么近。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就想挨着学姐坐嘛，挨得紧紧的！ 程之遥看着身边人害羞甜蜜的脸颊，再饮一口美酒，觉得舒适极了。 人生啊！就该这样，美人美酒相伴，畅快啊畅快…… 李衍羞哒哒地继续低着头给她切牛排。 这里的每道菜都仪式感满满但味道一般。但都建这么高的地方了，卖点也不是美食了。程之遥拿腔拿调吃了会儿，很快就觉得不耐烦了，开始给李衍变魔术逗他玩儿。 她先拿了一个硬币，从背后藏在手心，让李衍猜是在哪个手。李衍猜左手，她伸出左手，结果没有；李衍说在右手，结果右手也没有；那会是哪里呢？程之遥说会不会藏在你耳朵里？伸手往他耳边一抓，诶，真的找到了！ 李衍被这个小魔术逗得咯咯笑。虽然是很常见的小魔术，可是学姐变的他就觉得好有意思呀！ 程之遥又伸手让他猜硬币在哪只手里。李衍故意想了会儿，然后说，在自己耳朵里！ 程之遥说真的吗？我找找我找找……然后诶！从他耳边变出一朵玫瑰花！ 李衍笑倒在她怀里，缠着她问是怎么变的呀？程之遥说天机不可泄露！然后问他想要什么啊，自己看看能不能都给他变出来！ 李衍把脑袋幸福地靠在她肩膀上蹭呀蹭：“我想跟学姐永远在一起！” 怎么又是这个东西？ 程之遥打着哈哈说：“我再给你变个魔术吧！变个什么呢……” 李衍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眼睛亮晶晶看着她：“我想跟学姐永远在一起嘛~” 程之遥把餐巾展开挡在两人中间说：“看好了哈，给你变个大变活人~” 李衍把餐巾拉下来，要黏到她身上继续撒娇：“学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哎呀变魔术过程中不可以打扰的！”程之遥壮似不经意地推开他，继续要大变活人。 “我不想看大变活人，”李衍说着，拉住她的手，轻声呼唤，想要一个回应，“学姐，学姐……” “不想看大变活人？那就，那就……”程之遥猛地把手里的餐巾抽开，然后“诶”的一声，凭空变出了一朵玫瑰花。 她把玫瑰插进花瓶，笑得没心没肺的。 现在李衍不觉得这些小魔术好玩了。 他看着学姐又变了一个又一个魔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就算再迟钝，李衍也能觉察出来，学姐是在逃避他的那句话呢…… 李衍微微有些失落。 虽然他和学姐之间，名分也有了，实际也有了，该做的事都做过了。 但他却总隐约觉得，自己只是学姐的玩伴而已…… 和学姐在一起，他是很快乐很幸福的。学姐和他在一起也总是很快乐很快乐的样子。可是他总觉得，学姐因他而出现的这种快乐，很轻巧，很浮浅，很……不触及内心…… 虽然在一起开开心心，但学姐换别的玩伴，也会这么开开心心的吧…… 李衍看着学姐没心没肺的样子。学姐好像很少正面回应他的感情。她在感情方面就像一个很爱玩的小孩子，好玩就够了，从不走心。 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李衍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于学姐来说，似乎没什么特殊的。两人的感情好似浮在水面上的浮萍。萍水相逢，风轻轻一吹，就能吹散…… 可是，可是那些朝夕相处，日夜相对，一起走过的街道和屋角，一起看过的落雪与日出……那些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真的没有留下一丝更深刻的痕迹吗…… 他好喜欢好喜欢学姐，他永远不想跟学姐分开。 可学姐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李衍咬了咬唇，轻轻呼唤：“学姐。” 程之遥弹了下手中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正把杯子放在耳边欣赏那悠长悦耳的鸣响。她笑着转过头望向他。 “学姐，我毕业后不想学演奏了。我想转作曲。”李衍说。 程之遥一边兴致勃勃摆弄杯子一边点头：“那很好啊，你在这方面很有才华，选作曲不错，加油！” 第436章 李衍望着她，有些伤心。 “学姐，”他轻声说，“我爸爸想让我去柯普兰道音乐学院留学。” 程之遥正笑着侧耳倾听不同水晶杯的响声。似乎没听清，她笑着问了句：“什么？” “我爸让我柯普兰道音乐学院留学。”李衍重复了一遍。 柯普兰道音乐学院位于d国，是世界最顶级的音乐学院，其中诞生的音乐家、作曲家，群星璀璨，数不胜数，简直是音乐的圣殿。 但是，那里距离国内，是非常非常遥远的…… “学姐，你说我该去吗？”李衍问她。 程之遥笑容慢慢退去。 她放下水晶杯。 “哦。”她望着他，没什么表情。 李衍仔细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丝表情。他想找到从中找到学姐对他的不舍，可是只看到，学姐像面对一个普通熟人突然离开时那种，表情略微有些惊讶，有些空白的样子，此外没有更多的表情。 程之遥摩挲着水晶杯的外壁，带着这副空白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他：“你爸愿意让你学音乐了？” “嗯。”李衍轻轻点头，“从我离家出走之后，我爸见拦不住我，就没再阻止我学音乐了。他说他已经帮我申请好了，让我寒假就可以过去了。” 李衍顿了顿，又问了一遍：“学姐，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程之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像是时间暂停了，凝固在了她听到消息的那一刻。 李衍来回望着学姐的双眼，急切地想从里面找到其它的情绪。 学姐会舍不得他吗？ 学姐会挽留他吗？ 生气也好，怪他也好，他只想看到学姐一点，一点在意他的情绪…… 他屏息等待着。 但程之遥只是盯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李衍逐渐觉得足够了。学姐已经犹豫了，这就代表学姐舍不得他走！在自我说服后，他打算开口说“如果学姐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他开心起来，微微张开嘴，就要说出想说的话。 就在这时，程之遥忽地绽开一个无比欣慰灿烂的笑容。 她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目炯炯有神，带着由衷为他感到高兴的喜悦。 “好事啊！”她笑着说，“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啊！” 第227章 吃后悔药 覆水难收！学弟化身哀怨娇夫…… 李衍好后悔。 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在学姐心目中是否有一点更特殊的位置。没想到, 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准留学生了。 学姐知道他家里帮他申请了柯普兰道音乐学院后，大为支持，并表示了热烈的庆祝, 然后光速给他开了个欢送会, 拉着他采买出国必备的物资, 帮他整理留学需要的文书…… 效率可谓是非常之高。 于是李衍就这么华丽丽地开始准备起留学来了。 “这些文件都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也是, 这些都有你爸给你把关, 也不用担心地。”程之遥翻看着手中的文书, 笑着说。 她穿着洁白的衬衣，衣袖微微挽起, 坐在新家的沙发上翻看着文件。她已经从那个小小的出租屋搬出来了, 搬到这个宽敞明亮的新家。四周放着一些纸箱，里面是从之前住的地方带来的必要生活用品，需要陆续收拾一下。 李衍坐在旁边撅着嘴，一边整理着纸箱里的东西, 一边哀怨地看着她。 他把花瓶擦干净，放到茶几上，然后小声抱怨：“学姐，你都不挽留一下我的……” “这是好事啊, 为什么要挽留？”程之遥疑惑。 “可是你都挽留唐染学姐的, ”李衍失落地说，“你说团队离不开她, 让她不要走、可是，可是我要走你却一点都不挽留的……是我比较不重要吗……” “这不一样的，”程之遥很认真很有耐心地给他解释，“你也很重要，但这个时机不对。你唐染学姐已经学成毕业了, 而你之前专业是演奏，现在如果想转作曲的话，去专业的音乐学院继续深造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这还是全球最顶级的音乐学院，这对你的未来发展更有好处。” 又笑着半开玩笑道：“等你学成之后，名满天下，一曲值千金，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这个公司都不一定请得动你。到时候如果合作，你可得看在昔日的交情上，给我们个优惠价哦~” “我不想要什么名满天下！”李衍急切地说，“我不想要什么一曲千金，我只想一辈子给学姐做配乐！” 程之遥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翻看文件，像是听到小孩子的天真话语似地不放在心上。 李衍支支吾吾：“学姐，那，如果我不去的话……” “不去？为什么呢？” 程之遥放下手里的文书，呼噜呼噜他的头发，笑：“你应该不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所以故意说要去留学吧？” 李衍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程之遥就继续：“我生平最讨厌两件事，一个是说谎骗我，一个是试探我。你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没、没有呀！我没有……”李衍眼神左右摇摆，模样很是心虚。 程之遥点头：“我觉得也没有。要不然我真的会很失望很失望的。” 李衍就讷讷地什么都不敢说了。 他低头慢慢收拾着纸箱里的东西，心里满是愁闷。 第437章 他好后悔。这种事情，就不要试探啊……原来两个人是多么地开心……可现在，试探来试探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他爸爸那边也在一直催他。虽然他跟父亲的关系已经缓和多了，但对于前段时间父亲突然莫名让他出国学音乐这件事，他那时是直接拒绝的。可爸爸好像什么都知道，最近又打电话过来，说你那个学姐也会体谅你让你走的，还有什么好牵绊的呢？然后又开始讲那一套“大丈夫志在四方不要被儿女情长牵绊”之类的老掉牙的话，又说留学的事情不用操心都办好了只要几个文件他伸手签签字就行云云…… 他像坐上了传送带，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全自动流水线上飞速被打包好然后要非常顺利地运输到国外去了。 更让他难过的是，学姐没有一点舍不得他的意思！ 学姐每天兴高采烈，虎虎生风，丝毫不见离别的伤感。学姐现在搬了家，工作室改为公司，也搬了新的办公区，摩拳擦掌，踌躇满志，要做一番大事业。而在工作的闲暇，她也非常关心和支持李衍的出国事宜，看得出是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而且对于他出国留学这件事，学姐比他自己还积极，有时候看起来恨不得把他当场打包送走！ 越是这样，李衍就越觉得沮丧。 学姐对他，真的没有哪怕一丝丝的留恋吗…… 他把擦干净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犹豫着坐得离学姐更近了点。 “学姐，关于我留学这件事，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的吗？”李衍轻声问她。他好希望学姐能说一点不舍得他走之类的话呀！ “当然有了。”程之遥伸了个懒腰，说，“你放心，只要现在这个游戏还在运营，分红呢，绝对有你一份……虽然那不是股权，但现在，也挺值钱呢……” “我不要公司的分红！”李衍委屈地打断，“我本来就是免费帮学姐的一分钱都不要！” 然后就开始装柔弱。 “学姐……”他靠在她肩头，声调软软地说，“我没有一个人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在那么陌生的地方生活，我好害怕好担心呀……我、我吃不惯外面的饭菜！” 程之遥点着头，一副很理解的样子：“我懂，我懂。” 李衍开心起来。学姐果然还是关心他的。他拉着学姐的手晃呀晃：“学姐，那，那要不我就不……” 程之遥神秘一笑，然后“唰”地从背后掏出一块鸳鸯火锅底料拍到李衍怀里。 “在国外留学，调料可是硬通货。快，把这个放到你行李箱里！”她催促他。 又凑近低声神秘道：“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然后快乐地站起来，去书房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衍捧着火锅底料坐在原地，扁扁嘴，有点想哭。 他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呀…… 过去这几年的时间，他曾经以为自己慢慢走进了学姐的世界。在两人变得亲近之后，学姐会对他露出一点很坏很坏的样子，跟在外面很不一样呢。 可是现在，知道他要出去留学之后，学姐又重新变成了，光明、高尚、理智、正直的那一个学姐了。她好温和好理性好克制，没有一丝负面情绪的波动。 同时透着一丝礼貌的疏离。 可是他不想跟学姐疏离啊。他就想要学姐坏坏地对待他…… 街角的咖啡厅。 暖融融的冬日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在身上。程之遥坐在窗边，饮一口咖啡，舒适地叹了口气。 “我在国内创业，你在国外留学。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她捧着热咖啡，满意道。 李衍坐在对面，哀怨地搅着咖啡。 他也曾隐晦地问过学姐对于出国后两人关系的看法，想提醒学姐，出国了，就意味着很远很远的分离噢！学姐能不能稍微舍不得他一下下…… 但学姐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看情况”。 看情况……那是什么意思呀！难道、难道出了国，学姐就打算和他分手吗…… 心脏重重往下一沉。李衍攥紧银色的小调匙，指尖微微有些发白。 “学姐，学姐……”李衍倾身向前，哀怨呼唤，“我如果出了国，我们怎么天天在一起呀……” 程之遥歪头思考了一秒：“我们可以视频？” “可是视频也不能每天见面呢！”李衍说，“我怎么给学姐做饭，怎么给学姐拖地，怎么帮学姐熨衣服……还有还有！窗台上的花也需要天天打理……” “这些我不会找人做吗！”程之遥把咖啡杯放下，难得地出现了一点烦躁的情绪，“现在家政市场那么发达，我又有钱，我我我请好几个厨子我五大菜系吃个遍！我请十个人来家里打扫卫生收拾内务！真是，有什么难的……” 李衍低下头，心里半是难过，半是微微的欢喜。 难过是因为，自己做的一切，果然都是可以替代的…… 而欢喜则是因为，学姐好像是第一次，出现了一点情绪上的波动哎…… 第228章 离别时刻 学姐送别学弟肝肠寸断难舍难…… 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程之遥迅速恢复了温和镇定, 舒缓神色，温声对他讲： “人活着呢，不能光有柴米油盐小桥流水人家, 也得有点梦想和远方。你去了那里呢, 就可以尽情实现你的音乐梦想了……” 李衍倏地抬头, 着急地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我不要学音乐了！我的梦想根本不是音乐！” 第438章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和学姐永远在一起！” 程之遥就漫不经心地笑：“那根本不算是梦想……” “那是梦想啊, ”李衍紧紧拉住她的手, 近乎哀求, “是学姐让我喜欢上作曲的，我只想为学姐作曲, 如果不能留在学姐身边,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程之遥垂目凝视了他片刻，问：“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快乐吗？” “我好快乐！” “这就够了。我也很快乐。我们在这段关系中，都获得了快乐。那不就够了吗？这就是人生的意义所在。享受当下的快乐，然后出发去寻找更多的快乐……” “可是我只在学姐身边能感到快乐！我知道去哪里都不会比在学姐身边更快乐了！”李衍急切想要剖白自己心意, 干脆起身坐到她身边，“这世上哪里都不会喜欢我，接纳我，只有学姐, 只有学姐跟我说, 让我做自己……” “怎么会呢？”程之遥说，“明明很多人喜欢你, 也有很多人接纳你啊，就像你爸，之前不同意你学音乐，现在也同意了啊。” “是真的，”李衍握着她的手, 眼中泪光莹莹，“没人喜欢我的……我爸也不是真的同意我学音乐，只是因为他觉得控制不了我，所以才……” 他吸吸鼻子，忍住眼泪，紧紧抓着她的手，近乎恳求：“我不知道该依靠谁信任谁了，只有学姐，这世上只有在学姐身边的时候才会感到温暖和快乐……我不想走了，我想永远待在学姐身边……” 程之遥注视着他的神色。半晌，暗暗叹了口气。 她摸着他的头，斟酌着语句。 “是这样，李衍。”她说，“人的一生中会看到许许多多的东西，但只有那么一件事是值得付出一生去追求的。你要想清楚那件事是什么，而不是为了眼前的欢愉，放弃了走向更远的地方。你要为你的未来做打算，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后悔。” 李衍望着她的眼睛，哀伤而执拗地说：“你们总说要做正确的选择。但我来到了华海大学，我遇到了你。这就是我这一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可能只是你现在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程之遥耸耸肩，“把身心完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很危险的，因为人是在不断变化的。但如果你能寄托在一件事上，例如你的音乐，你就能获得持久稳定的快乐。因为音乐是不会离开你的。” “所以你是说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吗？”他伤心地问。 “不。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这世界上能造成分别的不可抗力实在太多了。比如生、老、病、死。极端点说，如果我哪一天不在这世上……” “别这么说！” “嗯……好吧。就比如说，我因为一件事，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再也见不到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李衍过地垂下眼睛。“我没有想过这种情形。我想象不出没有你会是什么样子。我想我一定会追上去的。” “可是这世上并不能事事如意。如果你无法追到呢？你总要做点其它的事，让自己快乐、充实、积极向上。” 李衍想了一会儿。 “我想象不出来。”他说，“是你让我变得快乐、充实、积极向上。没有你，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程之遥笑了，温柔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我理解你说的这种感觉。因为一个人陪你走过一段特殊的日子，你就感觉这个人是你的人生信仰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知道得越来越多，见到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你回过头会发现，以前你迷恋的人可能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甚至会有很多缺点。你会感到厌倦，你会后悔花费了那么长时间只围着这一个人转。这是很多人成长中都会经历的，这很正常。” “不，我不会。”李衍紧紧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会这样……” 程之遥摩挲着他的脸颊。“如果我再自私一点的话，我应该助长你这种迷恋，最好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但我不能把你变成那种样子。你很美好，真的，有很多人喜欢你，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没有谁离不开谁，这才是一种健康的关系。” 李衍伤心地看着她。 “那么你呢，”他问，“你迷恋我吗？你……你爱我吗？” 程之遥顿了一顿。“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我舒适且自在。” 李衍失落地垂下眼睛。“我明白的。我不敢奢求你爱我。我只想留在你身边，能有多少时间就有多少时间。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或者喜欢上别人了，想让我走，我再走，可以吗？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不要这么低姿态。这样很容易受伤害。 程之遥定定地注视着他。末了，她轻叹一口气，换上轻松的笑容：“你看看，我们本来只是谈论你毕业后的去向，结果越谈越严肃。为什么不想点开心的呢？比如，去了d国，等你学成出师，回国的时候，我就给你办一个盛大的欢迎会，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她又笑：“不过说不定到时你就不想回来了。听说那里艺术气息很浓厚，到了那边，你应该会如鱼得水，遇见更合拍的人，然后成家立业，就在那里生活下去也说不定……” “不会的！我不会在那边成家立业的！”李衍很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 第439章 “学姐，”他握住她的手，很坚定认真地望着她说， “即使我们分开，我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我一直一直等着你的。” 程之遥“呵”地笑了一声，端起咖啡。 “我可没要求你等着我，”她望着窗外的街景，声音微带愉悦，却笑得满不在乎，“不过，这全凭你喜好吧。” 李衍咬了咬唇，又试探着问：“那，那你会等我吗……” 程之遥把咖啡杯“铛”地一声猛顿在桌子上：“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的！” 李衍被吼得缩着肩膀，像个鹌鹑一样不敢吱声了。 程之遥吼完了尤不解气。这人怎么敢的。他自己跑出国还敢让她等着，真是岂有此理！ 她重新端起咖啡杯，边喝咖啡边狠狠瞪他。 等学姐消了气，李衍就又托着腮，看着她满脸幸福了。 虽然学姐总是一副很豁达地任他来去自由的样子，但总觉得，学姐对他的离开，也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满不在乎…… 那种情绪的外露，转瞬即逝，却又能窥见片刻学姐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学姐为什么要假装不在乎呢？ 明明只要她开口说一句，他就一定会留下的…… 他真的很不确定学姐对他的感觉。 李衍其实并不想走。但是他不能主动留下。因为太主动留下，学姐只会继续满不在乎。 他想让学姐亲口说想让他留下！他想让学姐控制不住地舍不得他，而不是这种淡淡的、君子之交一样的感情！ 可是，怎么让学姐主动留下他呢…… 李衍为此做出了一些努力。 程之遥晚上睡前靠在床头看书。李衍把自己洗得香香的，穿得半遮半掩的，露着肩膀，咬紧唇瓣，红着脸，在被子里慢慢靠向她。 “学姐，学姐……”他轻声呢喃着，羽毛似地轻蹭在她耳际，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肚肚上放。学姐喜欢rua他肚肚，他也一直有在积极地锻炼哦！ 没想到却被推开了。 “这么晚了，早点睡吧。”程之遥清心寡欲地说着，放下书，关上床头灯，背对着他，很快睡着了。 黑暗里李衍看着学姐的背影，咬着手指泪光莹莹。 ——学姐不仅变得光明、高尚、理智、正直，还很禁欲！ 那段时间他费尽心思勾引学姐，企图唤起学姐一丝对他的留恋和不舍，但学姐始终是如遁入空门一般四大皆空，不为所动。 很快就到了预定的出国日期。 一大早，几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楼下。这些车一水儿的通体漆黑，虽然低调，却仍看得出价值不菲。几个西装笔挺的人从车上下来，毕恭毕敬帮李衍拿行李开车门，据说是派来送他去机场的保镖。 在车子旁，程之遥和李衍两人抱在一起晃来晃去。 虽说是拥抱，但基本上是李衍抱着她。程之遥双手插兜笔直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晃悠。 “学姐有没有想让我留下来一点？” “没有。” “呜……如果你想让我留下来一定要说出来噢……” “没有想让你留下来，你快走。” 李衍委屈地从她肩窝抬起脸，想要亲亲，被程之遥一把抱住化作了一个战友情式的拥抱，抱紧使劲拍了拍背，然后麻溜把人塞进车后座，关上车门。 李衍被塞进车子里，又像只小狗一样从车窗探出上半身，依依不舍拉住她的手，最后又黏在了她身上：“学姐，学姐……” “好了好了，快去吧。”程之遥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学姐你想让我留下就给我打电话哦……” “唉我不会打电话的！” “飞机起飞前我手机会一直开机的……” “唉说了不会打电话的你看看……” “学姐学姐学姐……” 车子里的黑衣人喊他“少爷”——真的是叫“少爷”哎！说飞机起飞时间快到了。 程之遥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重新塞进车窗，流程化地叮嘱： “到了那里落地后打个电话报平安，有需要的东西也可以说到时候给你寄……行了也没别的事儿了，走吧！一路顺风！” 车辆缓缓启动，李衍双手搭在车窗上眼巴巴看着她，在远去的时候又从车窗探出头使劲跟她招手大喊：“学姐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开机的——” 程之遥给他挥挥手意思是别扯这些了赶紧走吧。 等到车辆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深深吐息，松一口气似地，脚步轻快地转身走进了楼里。 今天是她的休息日。上午十点钟把人送走，她还有小半天的时间，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她就这么轻松愉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新家已经布置好，一切打扫得整整齐齐。一百多平的房间，一个人住稍显空荡。不过没关系，她就喜欢宽敞一点，舒服，自在。 程之遥微笑着拿了本书，去洒满阳光的露台上，躺在躺椅上边晒太阳边看。 看着看着，有些口渴，于是手习惯性往旁边一伸。 结果摸了个空。 程之遥抬头。过去她看书的时候，旁边总会有个小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壶温度适宜的花茶，清爽甘甜。 但此时，身旁空空如也。 程之遥愣了一瞬。很快告诉自己，是新家布置不习惯。等习惯了就好。 第440章 再说了，想喝茶，她又不是不会自己倒。 于是她哼着歌走向茶柜，打开。 结果一下子被震撼了。 只见柜子里是各种各样的玻璃罐，里面分别装着的花茶原材料，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贴着小标签，写着枣片、百合、桑葚、枸杞、菊花、茯苓……眼花缭乱，五花八门。 程之遥微微张嘴。平时她不怎么亲手泡茶，她不知道自己平时喝的茶竟然有这么多种类的吗？看着眼前这么一堆，她不知如何下手，简直要犯了选择困难症。 她正犹豫不决该泡什么，忽地看见柜门上贴着一个小小的便利贴。 她揭下来。只见上面写着——“在最左边有做好的茶包噢[笑脸]” 程之遥往左边看去。果然看见最左边的一列都是混合好的茶包，上面贴着标签，看上去是按功能一罐罐分好了，有明目的，清火的，暖胃的、提神的…… 程之遥下意识抬手想去拿。却忽地停住，手转个方向拿下放着菊花的玻璃罐随便倒出了点泡上，然后把那张便利贴揉吧揉吧揉成一团扔垃圾桶里。 她就这样泡了杯菊花茶，坐回阳台的躺椅上，继续看书。 不就是泡杯茶吗。简单得很。根本不需要别人。 我做得真棒。她边品茶边进行自我肯定。早该分手了。就应该结束在此时，处理得很得体，很体面。一切都刚刚好。 她狠狠夸赞自己。程之遥，你做得好，你就是这样，在大事上拎得清，从不糊涂。 这会是一份很美好的经历，没有瑕疵。 而且他太粘人了，占据了她很多时间。走了也好，她一下子有了很多自己的空间，能做更多事了。真的太棒了！ 好极了。她微笑起来。然后继续品茶看书。 到了中午的时候，虽说没人做饭，但根本难不住她。她特意点了一份超级无敌豪华肉蟹煲外卖，打算犒赏一下理智清醒的自己。 螃蟹壳剥得她很不耐烦。程之遥越来越没耐心，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边剥边想以前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后来她忽然意识到，以前吃螃蟹，蟹肉都会被剔得好好的，放在旁边的小碟子里，她直接吃就行…… 程之遥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她把手套扔掉，站起来，在宽敞的客厅叉着腰转来转去，尤不解气，最后气得伸胳膊蹬腿，对着虚空打了一套组合拳。 ——可恶！走都走了还一直烦她！ 太难受了。习惯的力量果然很可怕。她无法再假装微笑，她发现某种细碎的、过去很难察觉的东西已经渗入了她的习惯中，以至于当这些东西消失的时候，生活就变成了掺着沙的米饭，吃一口都硌得她难受。 她叉腰深呼吸了下。 几天，只要几天，自己就能把情绪调整过来。 她这样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然后抬眼打量着房间四周，发现房间还是那个人在的时候布置的样子。搬过来之后，房间的布置没用她动手，因此到处都是那个人留下的气息。 程之遥撸起袖子，就打算把房间的陈设都改变一遍。她要彻底清洗那个人留下的痕迹！ 然后就一边恶狠狠地收拾东西，把瓶瓶罐罐摔得叮当响。 可越收拾，有关某个人的记忆就越鲜明。 那些每日插满了鲜花的花瓶、可可爱爱的杯子、杯垫、随处可见的毛茸茸玩偶、阳台上的花花草草…… 那些她平时不甚在意的角角落落，被他填满了自己的小心思。他似乎总是对生活充满了热情，致力于将两个人的空间装点得温馨又舒适。这些东西越收拾发现得越多，像水滴被一点一滴汇聚起来，逐渐汇成回忆的汪洋将人淹没。 最后程之遥放弃了。 她脱力似地摊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花瓶里的玫瑰，伸手抽了一支过来。 鲜花从昨天开始就没换，已经有些打焉了。她将这支将谢未谢的玫瑰凑到鼻子下，嗅着那颓靡的香气，望向窗外。 现在这个点，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 程之遥望着窗外的蓝天，第一次看不清自己的心。自己一直很想跟他分手，这个时机是最好的时机了。只要抓住这个时机分开，名正言顺，也没什么多余的牵扯，简直是好极了。 再说了，都这么长时间，该过的瘾也过完了，也没什么新鲜感了。按说，她应该就跟她表现得那样洒脱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可能是因为，冬天到了，一米八的大床，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吧。 程之遥又生起气来。 可恶！去国外去国外去国外！之前还跟你爹划清界限转头又听你爹的去留学！没想到也是个爹宝！ 她抓起旁边的抱枕就愤怒地锤了好几下。 去吧去吧去吧！跟你那个爹相亲相爱去吧！ 爹宝没什么好记挂的！ 程之遥就这样兀自生了一通气。生完气又像没气的气球，蔫头耷脑重新瘫回沙发上。 以后，可能真的再也，没什么交集了吧……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伤春悲秋之感。她静静望着窗外的蓝天，心想，那就忧伤十分钟吧。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程之遥觉得更难受了。她情绪正酝酿得很充沛，却被这样打断，就好比想打个喷嚏却被迫憋了回去。 第441章 心情很不爽。却又找不到发泄口。她悻悻站起，冷脸带着火气走到门口猛地打开门，想看看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是谁。 结果一开门，整个人就呆住了。 李衍站在门口，手里拖着他的小行李箱，鼻尖冻得红红的，笑得却灿烂夺目。 他裹着厚厚的围巾，小鸟似地扑进来抱住她，开心地说： “学姐，航班晚点了哎！我觉得这是天意，那还是不去留学了吧！” 第229章 机场拥吻 热恋情侣在机场竟做出这种事…… 程之遥呆呆地望着虚空。 上一秒她还沉浸在离别的伤感气氛中。转瞬间, 刚刚她心里想着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熟悉的香气将她包裹。柔软的乌发贴在她脸侧蹭啊蹭，就像记忆里的那样，小猫一样的, 温暖又充满依恋。 她抬抬手, 微微触摸了下他的背部,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耳边的人还在欢快地叽叽喳喳：“我刚走到半路, 就好想好想学姐……学姐想不想我呢？总之我真的好想学姐, 好想好想, 好想和学姐在一起……”　就好像每一个周五的傍晚，他都会出现一样, 开开心心等在门口, 打开门抱住她，在她耳边重复，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李衍在她耳边蹭了个够，又提着行李箱，挽着她的手臂开开心心往屋里走。 程之遥望着他，梦一般地被他挽着手臂走进屋子里去。 李衍放下行李箱, 解开围巾挂到一边, 好奇地望着屋内弄得一团糟的瓶瓶罐罐：“咦学姐怎么家里变得这么乱了？没关系等会儿收拾一下就好啦！唔花瓶里的花也该换了……” 程之遥梦一般看着这个去而复返的人，在房间各处走动着, 小精灵般开开心心忙碌着把房间恢复成整洁的模样。 怎么回事……不走了吗？ 她头脑还带着梦一般的混沌，和一丝……类似于失而复得的喜悦…… 但是，但是…… 李衍走到餐厅就叫了起来：“啊？学姐你怎么又点外卖了！你不是说会请厨师来上门做饭吗？这些外卖的螃蟹洗得不干净的呀，个头还这么小的……” 一边抱怨着，手里已经熟练地摸起围裙穿上打开冰箱门, 拿出食材甜甜蜜蜜道： “那中午先随便做个四菜一汤好了，等到下午我去买几只胖胖的螃蟹然后晚上做肉蟹煲给学姐……学姐！学姐你做什么呀！” 程之遥大踏步上前，直接一把就扯下他的围裙，然后冷着脸，连拉带扯地就把人往外拽。 李衍惊叫着挣扎，像被抓住翅膀的小鸟一样使劲扑腾着，却挣扎不过，只能被拉扯着往外拽。 眼看着就要被拉出门，他死死扒住门框尖叫着不愿意出去，却还是被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给拽出了门框。 李衍有点想哭。学姐从没对他这么粗暴过！她的手像铁钳一样，隔着厚厚的冬衣都钳得他生疼，几乎要掉泪了！ 程之遥寒着脸，一手拎行李一手钳着他胳膊，跟拎小鸡崽子似地把他拎出了门，拎进电梯，拎到楼下停车场，单手把行李箱甩进后备箱，然后就要把人塞进自己车子里。 李衍在汽车边还死活不愿进去。他一直扑腾着想挣脱，却被一双铁手给牢牢钳制住，挣脱不得。 “学姐我不要！我不走！我不要！”他死撑着车门，带着哭腔尖叫着拒绝。 “简直胡闹！”程之遥怒喝，“说不走就不走了，你以为是闹着玩呢！” 说着就不容拒绝地把扒在车门上的手抠下来，把人狠狠塞进车里。 李衍被强行塞进副驾驶，被安全带绑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却还在坚持最后的倔强：“飞机晚点了，我走不了，这是天意！” 程之遥坐上驾驶座，绑好安全带，冷笑：“呵，天意？我就是天意！” 说着一脚油门，一路就往机场奔去。 高速公路上。 路两旁的景色融化成一片极速往后退去。李衍坐在副驾驶，含着泪，委屈又恨恨望着身边人无情的侧脸。 程之遥侧脸凝成冰霜一般，也不看他，只一心一意开着车，丝毫不为所动。 去的路上她查了下李衍坐的航班。确实是因为目的地天气晚点两小时。算下来，现在出发，刚好能赶上这个航班。 不过赶不上又如何？还有下一班呢！只要想走，一定走得成！ 她死死盯着前方，默默握紧方向盘。是的，她必须把他送走。只要忍过这一时，她就可以戒掉这个人，戒掉这段危险的关系，戒掉这日积月累渗入生活的每一丝习惯，她又会是原来那个，无懈可击，毫无破绽的她…… 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就这样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机场，程之遥又连拖带拽把人给扯下来往里走。要了一张gate pass之后，连拖带拽一直把人送到登机口。 李衍一直在用另一只手专注抠着她的手指，试图突破限制在自己手腕的钳制。没想到这时，她忽然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 李衍抬头。 程之遥把他的小行李箱塞到他手里，然后把人往登机口使劲推了一把。 “去吧！”她说。 李衍拖着行李箱，呆呆地回头看她。 她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站在那里，身形修长而笔直，像棵笔挺的白杨。她的脸色已经重新变得温和下来。 第442章 “去吧。”她说，“我送你。一路顺风。” 一如初见时，那样地温和，从容，风雨都打不倒的镇定从容。 李衍的鼻头忽地开始泛酸。 他站在原地回望着她，一动不动，眼里重新泛出泪光。 “去啊。”她说，眉毛如锋利的剑般竖起，声音也逐渐严厉起来，近乎呵斥，“快去！” “不，我不走。”李衍松开行李箱，含着泪，执拗地说。 “赶紧去！” “我不想走！” 他说着回转身，往她那边走去，却又被狠狠推开。再走过去，再被推开。 像只被遗弃的猫咪。 被推开几次，李衍也逐渐炸开了毛。 “学姐你好虚伪！”他含着泪，生气地喊。 “虚伪？”程之遥的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你搞没搞错！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不是虚伪，为什么学姐不愿意承认想让我留下！”他含着泪，倔强地喊。 程之遥抬起双手捂着额头走来走去。 “我没有想让你留下。我没有想让你留下来！”她一遍遍地重复，像是在强调给他听，又像在说给自己，“我不需要你，听见了吗？我不需要你我一个人也很好！” 因为这句话，对面人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受伤的色彩。 但她必须要继续： “还让我说得更清楚点吗？你留在国内又能做什么呢？继续给我做饭吗？还是给我游戏做配乐？实话跟你说，这个游戏给不了你更大的施展空间，你留在国内给我做配乐永远只能当镶边绿叶，你去了国外有了更好的平台才能更好发展你到底懂不懂啊你！” “那又怎样！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李衍哭着说，“我只在乎学姐是不是在乎我！还是说，我对于学姐来说，只是人生匆匆而过的一个路人，可有可无，毫不在乎……” 程之遥盯着他执拗的泪眼。那双眼满是伤心，却又带着一丝期待，望进她双眼深处，在探求着她的心，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最后她移开目光。 “是的。”她望着灰色的大理石地板间的缝隙低声说，藏在衣兜里的手在默默攥紧，“我不在乎你。你走。” 李衍因为这个答案而流下泪来。 他流着泪失声大喊：“既然你不在乎，那为什么要给我过生日，为什么要带着花去看我！为什么愿意带我回老家，为什么我们能一起度过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那些是不是都是没意义的……”他含着泪，慢慢走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对不在乎的人，也能做到那种程度……我不相信，学姐真的对我一点在乎，都没有……” 泪水从眼眶滑落，摔在光洁的地板上，激起小小的水花。 “别让我走……别让我走好不好……”他喃喃地说，近乎哀求。 程之遥忍不住抬起头。 那双小猫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泪水，晶莹剔透，如钻石般熠熠生辉。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很长时间都没看到他流泪——或者也流过泪？却能在转瞬间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破涕为笑，脸蛋红红地不好意思地笑，像是下了一场雨后的盛夏晴天，很明亮，很可爱。 就是这样。在一起的这几年，他的脸上越来越明亮，而就算最初见到他时，他的忧郁也如同雾蒙蒙的天气，不见阳光，也不见降水。 但现在他哭了。她看见他眼里的悲伤就像秋天的第一场雨，安静又不见尽头。 她抬起手，接住他的眼泪，像接住房檐下的落雨。 “别哭了……”她轻声说，“不要哭了……” “为什么不哭，”李衍流着泪，执拗地问，“你不是不在乎吗，既然不在乎，那我哭，又有什么关系……” 他哭起来就是这样子。泪珠大颗大颗无声地滚落，划过白皙的脸颊。即使哭，表情也要倔强地不见破碎；即使哭，也没有声音。 越是这样，越让人怜惜。越让人……着迷…… 程之遥着魔一般抬手，指背轻轻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不要哭了……”她轻声说，“我会心疼……” 李衍的眼泪簌簌流得更欢快了。他依恋地蹭着她的手心，含着泪朝她微笑。 就在这时，机场的催机广播蓦地响起： “前往xx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hd666次航班将在13点10分截止办理乘机手续。乘坐本次航班没有办理手续的旅客，请马上到柜台办理。谢谢！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像是一记钟撞在头顶。程之遥猛地惊醒，就要收回手。 李衍却执拗地按住她的手，让掌心继续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只要你说一句留下，我就完全属于你了，”他急促而近乎哀求地流着泪说，“只要你说一句在乎，我就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属于我……属于我？属于……我…… 心里某个地方在松动，像是地板下潜藏的暗格裂开了一道幽深的缝。但是……不行……这是不对的……但…… 理智努力弥合着那不该出现的缝隙。程之遥胸口起伏着，天人交战，望着近在咫尺的漂亮而哀婉的脸庞，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呢？”他流着泪，脸颊蹭着她的掌心，“你说啊，你明知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句！” “我……我不能……”程之遥艰难地用理智约束着自己。 第443章 “为什么不能！”他流着泪质问她，“你告诉我要做自己，要跟随自己的心，为什么你却对自己的心这么不坦诚！” 程之遥心里纷乱如麻。 跟随自己的心……但是，但是…… 广播在继续催机： “乘坐飞往xx的hd666次航班的李衍先生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听到广播后请您速到五号登机口上飞机…… 李衍更紧地攥住她的手。 “学姐，学姐你看看我……”他流着泪轻声呼唤着，带着急迫的渴求，像是得不到回应，下一刻就要变成泡沫了。 “不可以……”程之遥眼睛望向一边，挣扎着。 “只要你想就可以……” 最后的登机广播在整个大厅响起： “这是hd666次飞往d国xx航班的最后的登机广播，请李衍先生立刻前往五号门登机，最后的检查工作正在进行中，机长将在大约五分钟后命令关闭机门。我再重复一次，这是提醒乘客李衍先生的最后登机广播…… 这是最后的倒计时，紧迫地，紧迫地催促着。 要，还是不要…… 她感觉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一瞬间，脑子里划过纷乱的片段—— 冬日的暖茶，夏天的冷饮；疲累的时候一个柔软的怀抱；简陋的出租屋里，挤在一张床上的对未来的幻想；落雪时分，手牵手在雪里的对望；还有漆黑的夜里，破旧楼房顶层的小小阳台上，永远留着的一盏暖黄色的等她回家的灯…… 还有灯光下，永远等着她的那个，美好的人影…… 所有的一切，这所有的一切……永远等在她背后，一回头就能触得到的一切…… 是的，她想要这些！ 有什么在沸腾，瞬间蒸干了所有理智。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之中，从内到外点燃了全身。脑中只剩一个想法，在不停地叫嚣着：留下来，留下来陪着我！ 就是这一念的动摇。她猛地把人拽过来深深吻住。 转瞬却又害怕什么似地推开。 对面的人有片刻的错愕。修长的手指抚上唇瓣，泪光中却渐渐浮现出欣喜：“学姐……” 那双漂亮的含泪的眼因为欢欣而弯起，然后颤抖着阖上。闭上眼的瞬间，有晶莹的光从眼角坠落。尤如献祭的海妖一般要吻过来。 却再次被用手挡住：“不……” 海妖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等待着，期待着，似诱惑，似邀请。 “这，这不行……这太自私了……”唇瓣若即若离地擦过。程之遥气喘吁吁，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于是李衍把她的手坚定地按在自己腹肌上。 “我就喜欢你自私的样子！”他幸福地呢喃着，一下子将自己的吻送了过去。 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烈火蓦地一下熊熊燃烧，吞没全身。 天地在旋转。光线凌乱。月亮和太阳同时升起。一万只小鸟在周围扑闪着翅膀，化作漫天星辰，在宇宙尽头和时间的尽头永不止息地起舞…… 去他的。她想。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是要他，我就是要留下他，又能怎样！ 于是将人更紧地带进了怀里，带着一种沉沦的放纵般的快感，尽情地、再无克制地、不顾一切地沉溺于爱人甜美的柔情里…… …… 广播彻底安静。登机口终于关闭。一切尘埃落定。 唯有一对人影站在原地，忘我地缠绵。仿若海枯石烂，天塌地陷都不能将两人分开。 这场吻是如此持续而猛烈，带着一种吻到世界末日都不会结束的绵长激情。直到工作人员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把两人请走了，因为这对情侣看起来真的有伤风化。 第230章 被占有欲 逐渐变态！学姐占有欲大发作…… 汽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 车窗外景物飞逝。程之遥坐在驾驶座, 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火急火燎往家里赶。 车窗开了一条缝。冬日的寒风呼呼往里钻, 却依旧吹不散车内某种浓稠的、暧昧难名的氛围。 总是躁动。再低的气温也消不去的躁动。 她扯扯衣领, 再一次忍不住看向身旁的人。 李衍坐在副驾驶, 半张脸羞涩地埋进围巾, 红着脸也正望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已是雨过天晴, 乌黑的眼珠泛着水光, 一闪一闪，眼中涌动着某种澎湃而缠绵的情愫。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 有些急促。没人说一句话。眼神也是不时碰撞, 又赶紧移开。再彼此缠绕，欲语还休，缠缠绵绵。每一次碰撞和缠绕，带起的火花几乎要引燃车内空间。 车厢内空间狭小, 气温在升高。某种无形的东西在空气中涌动着，气氛变得愈发黏稠而浓烈。 终于回到了家。 开门的声音响起。钥匙环急促地磕在门上。金属碰撞的哗啦声。哗啦声愈发急促，近乎暴力。开门只需三秒，可每一秒钟都变得无限长, 总是打不开, 让人心焦，焦到冒烟。 终于。门终于还是打开了。 程之遥踢开门, 一边拽着手里的人踏进来，就像之前用力把人拽出去那样。 只是，被拽的那个人这次却没有扒着门框挣扎。 他此刻像柔顺的待宰的羔羊，柔软洁白，百依百顺, 依从地被那只手拽进来，毫无抵抗之意。 第444章 程之遥以一种霸道而不容拒绝的力度，把人一直拉到客厅，然后粗暴甩在茶几上，自己回身关门。 茶几上花瓶、茶具与各种零碎的小摆件哗啦撒了一地。花枝散落，空气中浮动着荼蘼的香气。 李衍就这样猝不及防摔在茶几上，身体接触到坚硬冰凉的玻璃台面，鼻尖萦绕着花的香气，带着凉意和疼痛。可是他却丝毫察觉不到这痛感。 素白的手撑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他撑坐起身体，眼珠像水洗过一般，乌黑，澄澈，泛着水光。五感早已褪去四感。他的眼睫颤动着追随着门口那人的身影。 门被重重反锁。 程之遥回过身，一步步走来。 午后阳台的光斜斜照进来。她的脸沉浸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步步逼近。 她的表情冷酷无情，双眼却燃烧着熊熊火焰，着了魔的火焰。她的目光灼灼，灼灼盯住自己面前的猎物，那是彻底被挑逗起的食欲，火一般的要吞没一切的，势在必得的，侵略性的激情。 李衍着迷地望着那着了魔的双眼，在那着了魔的火焰中看见着迷的自己。这一次，浪漫彻底压过了理智，欲///望将一切克制践踏在脚底。像飞蛾终于找到了那束足以将它燃烧殆尽的火焰，他也终于要燃烧在爱人双眼，那着了魔的火焰里。 猎人还在死盯着猎物，带着威压步步紧逼。李衍修长的双腿交错微曲。他怯然望着眼前的猎人，撑着身体，慢慢往后退去。 似畏惧，似期待。似邀请。 最终邀请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 程之遥把双臂支撑在茶几两侧。她低头，看着双臂中间，猎物那湿漉漉的漂亮眼睛，和徒劳无力、欲拒还迎的逃离。 然后用眼神浅尝辄止着眼前甜美的肉///体。 李衍望着猎人的眼睛，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他咬着唇，红着脸，一点一点，剥开自己。 然后向他的神明献上，她所命令的索取的，最完美的祭品…… ～～～～～～～～～～～～～～～卧室里。　光线昏暗，窗帘紧闭。 床上的人影，像两条醉醺醺的蛇一般，长久地纠缠在一起。 程之遥感觉自己陷进了一个甜美至极的梦里。 她抱着身下的人，心满意足，像抱着心爱的玩具。带着某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时而侧首，在柔软的耳廓边，轻吻呓语；时而又粗暴抓住浓密蓬松的乌发，狠狠欺负那颤抖的唇，尽情享用，直到几近窒息…… 李衍眸中早已雾气迷离。嘴唇微带红肿，漂亮的眼眸一片失神，带着一种予取予求的破碎，承接着她喜怒无常的爱抚。 她着迷地抚向那江南烟雨般的眼睫，向下，拂过精致挺拔的鼻梁，揉搓着红嫩的唇瓣…… 然后抚着纤长优美的颈子，沿着颈侧洁白的肌肤向下，珍宝似地摩挲着。 这失而复得的珍宝，这独属于她的珍宝…… 雪白的肩线融化在手里。她觉得他像雪一样白，她猜他一定也像棉花糖一样甜…… 她忍不住咬了一口。 棉花糖似的雪是那样的入口即化。短短一秒，立刻浮现出红红的牙印。 她听见鼻尖溢出的绵软呻口口吟，似痛苦，似欢愉。 她似乎一下子惊醒。 “对不起，对不起……”她迅速抬头，两手小心翼翼捧上那漂亮的脸颊，像捧着一朵脆弱易逝的雪花，亲吻着那漂亮的眼睫，亲吻着洇红的脸颊，亲吻着花瓣一样的唇，神经质地喘息着道歉，“我把你弄疼了，我把你弄疼了……” 一边道歉，一边抚慰似地去亲吻白雪肩头那绯色的牙印。 然后再一次忍不住咬了下去。 更痛的呻口口吟声出现在耳边，抽着冷气。 如同鲨鱼嗅到了血液。这声音让她的瞳孔兴奋放大。她开始在雪地的各处攀咬践踏，肆无忌惮地进行标记。她知道这片雪地是独属于她的领地，她要在这上面刻下她的名字，在洁白无瑕的细嫩肌肤上，留下独属于她的印记…… 直到细碎的啜泣声低低响起。 程之遥再次清醒过来。 她抬起身体看着身下人，如雪的肌肤上留下的斑驳痕迹，记录着她的野蛮行径。 放纵催生欲//望，理智带来懊悔。踏着那摇摇欲坠的理智的细线，她懊悔似地，一下下亲吻他的唇，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痛苦挣扎：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我不想这样的……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没有关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语。 她停下。 面前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羞涩和缠绵的迷离。 “没有关系……”修长秀美的手安抚似地摩挲着她的手臂。他望着她的双眼，绯红着脸颊轻声低语，“学姐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怎么……都可以……吗？ 程之遥着迷似地喃喃重复着。 那么她想，她想…… 她感觉到身体里升腾起一股奇特的欲////望，像看到可爱的小猫咪，就想抓起来，一口给吞到肚子里去…… 但是这样，是对的吗？不，这样不可…… “不可以！”她又狠狠欺上那嫣红的唇瓣，发疯似地啃咬，一边模糊呓语，“我会对你做你坏事……不可以，不可以做坏事……” 李衍的头被迫向后仰去，暴露出脆弱的脖颈，气喘吁吁，在被蹂躏的间隙艰难回应：“可以，因为，因为我是，学姐的人……” 第445章 “不……你不是……”她把他的头发rua成鸡窝，痛苦挣扎，“这是不对的……我就这么把你带回来了……你要去留学，去深造，去创作属于你的音乐世界！” “我愿意，我愿意……”他偏头亲吻她的指尖，眼神像魅惑的海妖勾着她，“我愿意留下来，因为我属于你，我是你的……”音调像融化的棉花糖一样甜美。 “你是我的……”程之遥呆呆地喃喃重复。 “我是你的……”海妖伸出白玉般的双臂勾住她的脖颈，轻柔而细碎地吻她的下颌，“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不……不！你不属于我……”程之遥甩开脖颈上缠绕的手臂，将白玉般的手腕禁锢在头顶，于甜美的柔情中苦苦挣扎，“你留下来怎么去最好的音乐学院进修……怎么创作出属于全人类的作品……我要把你送走……我该把你送走！” “不！不要把我送走，不要……”身下的人睁大了眼睛，叫喊着，哀切地恳求，“我在国内也可以学，我，我已经考了国立音乐学院的研究生，就在这个城市，我们，我们以后就可以每天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你考了国立音乐研究生？”程之遥呆呆重复。她感觉这是一句关键的信息，仿佛自己遗漏了什么，迟钝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被遗漏了，“那么，那么……” 理智的一条弦莫名绷紧。有什么在把她从这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梦乡中拉出来，像是急促的闹铃声催促着她清醒。那么，是什么呢，那么，那么…… “那么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身下的人笑着贴近，用脸颊去轻蹭她的脸，甜蜜絮语。 于是她便像是闹钟响起却迟迟不愿醒来的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重新跌回了温柔的梦乡里。 “是的……是的国立音乐学院就在这个城市……以后我们就在一个城市……是的，是的我们不会分开了……”她低下头亲吻他的脖颈，着迷低语。 李衍仰着头，带着献出一切的欢欣：“我要给你作曲……我会好好学的……我会、我会把最好的曲子献给你……那是属于你的，因为、因为我本就属于你……” “你本就属于我……”在这一声声中，程之遥的瞳孔逐渐放大，失去克制的疯狂也在一并发展壮大，“是的，你是完全属于我的！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你要把你的才华也给我，把你的曲子也给我，都给我……都给……不！不对！” 她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把人推开，抓着自己头发挣扎：“没有人能属于另一个人……我们是平等的，没有谁能属于谁！” “可我是属于你的！”他热切地攀上她的肩膀，藤曼一般缠绕着。 “我是属于你的……”他缠绕着她，亲吻着她，轻声呢喃。 “不，不……没有人该属于另一个人……” “我是属于你的我是属于你的，我只属于你永远属于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勾住她的脖颈，仰着头，放肆亲吻她的耳垂，脸颊，沿着下颌向下，亲吻她脖子上的汗水…… 在这落花一般的亲吻下，她的理智重新涣散。呼吸逐渐失去节奏。 “我是属于你的。我只属于你。我完全属于你……” 温柔乡勾缠着她的四肢百骸。她试图挣扎出来，却又被勾下去。 在这一声声万分肯定的呢喃中，残余的理智彻底溃散。 疯狂再次占据了上风。她忍无可忍掰过他的唇，再次毫不怜惜地重重吻了下去。 是的，这是属于她的。这是完全属于她的一个人。 两条人影再次疯狂而缠绵地纠缠在一起。 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想一直这样，无休止地沉沦，沉沦下去…… ~~~~~~~~~~~~~~~~周末。办公室里。　新换的写字楼，办公区自然更加宽敞，更加现代化，也有了更多区域。 程之遥坐在自己新的现代化办公室里，很有威严地端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工作，正襟危坐，眼神坚定得像即将得道飞升的出家人。 在她旁边，李衍正一面剥着葡萄，一面对她暗送秋波。今天他打扮穿着白色的衬衣，衣襟微微敞开，清纯中带着诱惑，修长的双腿交叠，那双优雅的弹钢琴的手指，指尖沾着果肉的汁水，灵活又慢条斯理地给葡萄皮剥呀剥呀剥，漂亮得像一个专门坏她道行的男狐狸精。 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剥好。李衍把葡萄递到她嘴边。 程之遥冷酷地吃下葡萄。全程目不斜视。 李衍撅撅嘴，然后坐得离她更近了点。 “学姐……你都这样坐着一个小时了，你该歇歇了……”狐狸精在旁边摇晃她的胳膊。 程之遥被带得视线微微偏移，一个不留神与他对视上了。 对视的瞬间，空气中又开始浮现起甜美的粉红色泡泡…… 程之遥赶紧挪开眼睛。 “一边去！打扰我工作。”她凶巴巴地说。 身边人撅起嘴，委委屈屈地走到了另一边去。 程之遥面对着电脑，心思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旁边的人影转。 她的手无意识地点着鼠标，眼角的余光看着旁边那个腰细腿长的漂亮人影，在自己周围四处游走着。一会儿拿起喷壶浇花，一会儿在小沙发上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看她，一会儿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很勤劳地这里擦擦，那里擦擦…… 第446章 程之遥心猿意马的。 就在这时，只听“啊”地一声。抹布掉在地上。李衍惊叫着捂住自己的手。 程之遥“嗖”地站起来，很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大踏步地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走过去，只见那十根修长白皙如青葱般的手指之中，一个指尖留下了一圈红红的压痕，衬着洁白如雪的肤色，愈发鲜艳刺目。 原来是他在擦拭旁边桌子上，一块很重的铜制的摆件。本来想顺便擦一擦底下，擦着擦着，不小心压到手指了。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程之遥心疼地摩挲着他的指尖。 确认没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又竖起眉毛很不满地大声说：“所以说你不要乱跑呀！就坐在我身边，坐在我能够得到的地方！” 虽然这与她之前的命令完全相悖，但李衍还是千依百顺一脸幸福地，搬了个小凳子乖乖坐在她身边。 于是程之遥就继续拿着鼠标无意识点点点，一边眼神往旁边出溜。 偷看了半天又不满意了：“你不要干坐着，找点事情做！” “什么事情呀……”李衍眼睛忽闪忽闪望着她。 程之遥于是声音都轻了很多：“比如……抱紧我……” 于是程之遥被小狐狸精抱得紧紧地。小狐狸精还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都舒坦了。 两人对视着傻笑起来。 笑着笑着，程之遥目光逐渐滑落到柔嫩红润的唇瓣上李衍注意到她的视线，忐忑地咬了咬唇。　两人呼吸逐渐加重。空气再次变得浓稠起来。 她望着那柔嫩的唇瓣，试探着，试探着上前，想要去品尝，那红樱桃一般的，甜美的，诱惑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然后打开了。 狄兰走进来，只看了一眼室内场景便往外退。 “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本来想去开会的，门上写得什么啊，没注意门上的标识‘内有情侣请勿入内’……”一边说着，作势要带上门出去。 程之遥赶紧甩开肩膀上的人，站起来叫住她：“等会儿！说好的开会呢！” 李衍在旁边，红着脸也跟着站起。 正好这时梁钰也走进来，一边进一边嚷嚷：“大橙子你周末让开什么会……诶？小李学弟也在呢？” 看她见李衍就眉开眼笑挤眼睛打趣：“小李学弟！周末也放不下你之遥学姐，就这么一小会儿也要追到公司来呀~” 李衍脸都变成了红苹果，收拾着东西说：“学姐你们，你们忙正事吧，我，我先走了……” 然后面红耳赤就逃走了。 梁钰咧着嘴笑着看他背影消失，然后回头问程之遥：“大橙子到底什么事儿呀，周末海妖把我们都叫出来开会？” 只见程之遥在李衍离去的瞬间就瞬间变了脸色。她几步走过去把办公室门反锁上，然后回身以一种无比惊恐的语气对两人喊： “救命！救命啊！！” 第231章 爱的毒药 学姐中了爱情的毒！已经开始…… “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啊！” 程之遥满脸惊恐。 两位小伙伴见她这副模样，也是屏息凝神，面容严肃, 就等着她宣布一个大新闻。 “怎么说？” 程之遥惊恐地喘了口气：“李衍他、他——他给我下了药！” “什么！？” 此言一出, 梁钰狄兰脸色“唰”地一下都变了, 急忙抓紧她的手, 紧张又愤怒地问： “下药？下的什么药！” 程之遥呼吸急促, 瞳孔放大。喘息了好几下, 她才悲愤缓缓道： “他给我下了——爱、情、的、毒、药……” 。。。。。。 嗐！ 两人瞬间把她的手甩开，颇为嫌弃地走到了一边。 “你们别不当一回事儿啊！你们不知道这是多严重的问题！”程之遥对着两人疯狂呐喊, 试图引起她们的重视。 梁钰倚在桌边, 挫着指甲无奈：“大橙子你今天突然火急火燎发消息叫我们来到底是什么事呀，还是休息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再不说正事我们可就要走啦！” “是正事！这就是正事！关乎工作关乎前途关乎人生命运的重大之事！”程之遥混乱又癫狂，“我也是没有办法, 才把你们都叫我来替我想办法的！” 程之遥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她张口欲言，却好似遇到了什么难言之隐，让她难以开口。 狠狠搓了几下脸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痛声宣布： “关于李衍……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小伙伴们唉声叹气此起彼伏。 “好大的新闻啊……” “恋爱都谈好几年了终于爱上了……” “散了散了……” 两人就无精打采往门边移动, 要回家睡觉。 程之遥赶紧拦住她们。 “这次的不一样！”她激动道。 她闭了闭眼，努力捋了捋纷乱的思绪。 然后睁开眼, 尽量平静道：“我问你们，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梁钰抢答，暧昧一笑，“两个字：活好……” “不是啊！”程之遥崩溃摇晃着她的肩膀, “理性！是理性啊！” 梁钰被晃得一脸痴呆：“不对啊，谈恋爱不就是为了体会那种非理性的感觉。要什么理性啊？” 第447章 “不需要理性是吧。好，我问你。你谈恋爱，如果对方让你大冬天跳到河里去，你会愿意吗？” “肯定不啊！我又不傻！” “这就是问题所在！” 程之遥背着手在房间中央激动走来走去。 “恋爱的美妙之处可能是那一点非理性的感觉，但如果失去了全部的理性，将会是失去自我，陷入地狱般的场景！” 说到这里，程之遥脸上露出恐怖的表情：“而我，就已经，快要失去我全部的理性……” *“你是说……在办出国手续前，他就已经考了国立音乐学院的研究生，初试复试都通过了？”　梁钰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打算好去国立音乐学院学习了，根本没打算留学，结果却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故意让你挽留他！” 程之遥打了一个响指：“正是如此！只要我开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说，说是为了我才留下的！可是明明是他自己想留下！这样，这样一来，就能让我感觉，他似乎做了很大的牺牲！激起我的愧疚心理，从而对他更加着迷！”” 说着无比气愤道：“你们说！他是不是很有心机！” 狄兰问：“既然你自己都看得那么清楚了，你还叫我们来干嘛？” 程之遥激动：“问题是他成功了，他成功了！我已经对他欲罢不能了！” “我不但违背了自己理性的安排，让他留下，而且这几个月，我每天每夜，几乎都跟他缠在一起……” 她的眼神又逐渐失焦，仿佛陷入了什么极为甜美的梦里： “我现在只觉得他特别可爱，特别香，特别软，像棉花糖……我望着他的眼睛，抚摸着他的皮肤，好想把他吃进肚子里，让他彻底属于我，彻底，彻底属于……” 梁钰和狄兰听得皮都皱了。 “这部分可以不用向我们描述得那么详细其实……” 程之遥瞳孔持续放大，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我、我简直想死在他身上！” 噫~“别说了别说了，这些床笫之事真的听不下去了……”梁钰捏着鼻梁道。　程之遥猛地清醒过来，重新变得惊恐：“你们看，就是这样，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理性！” “唉……”梁钰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橙子你也不必过于紧张。谈恋爱都这样子，七上八下七荤八素的，没什么逻辑和道理可言，跟着感觉走就行。很正常……” “不正常！”程之遥悲愤反驳。“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恋爱状态！”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状态？” “我想要……” 程之遥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 “我想要，站在岸上……” *“对我来说，一段理想的恋爱关系，就是在享受的同时，依旧保持理性。”　“就好比走在河边。对方已经溺在了河里，伸着手，流着泪，哀求我，让人拉他上岸。而我，则是岸上的那个人……” “我是永远不会溺在那条河里的。我会永远站在岸上，干干爽爽，滴水不沾，冷静地、理智地，看着对方在感情的漩涡里，被情绪淹没，失去了分寸。我永远理性，永远知道该怎么做，永远不会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抉择。” 说到这里，程之遥顿了下，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说，“我想做岸上的人，但现在，我已经溺在了水里……” 她捂住心口：“我应该分手的。这是最好的时机。可是……我在本该分手的时候没有果断地提出分手，而是沉溺在眼前的享乐里，并且乐此不疲！我已经被他拉进了水里，我完全没办法控制我的心，我……我被他俘获了！” 她越说越激动，紧紧揪住自己心口：“我现在……理性已经完全丧失了……我沉浸在爱河里，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汹涌的波涛把我吞没，我、我已经……” “噗……” 就在这时，一阵憋不住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自我剖白。 程之遥茫然抬头。 她的两个损友手指紧紧按在嘴唇上，表情奇怪。 程之遥：“……所以，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不然，我会掉到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损友终于是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程之遥：。。。 程之遥：“我说你们别笑了行不行，严肃点……” 两个损友开始模仿起她“我陷入了爱河~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 “淹死了我要淹死了……” 笑声中程之遥脸越来越红。 见两个小伙伴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巨大危机，程之遥终于忍无可忍，她一拍桌子，振声： “想想他爸是谁！” *寂静。　“噢……” “他爸……” 损友们严肃起来。 是的，李衍爸爸不是别人，正是国内首富、雁过不留毛、互联网行业的魔王、人生座右铭就是宁愿自己亏钱也决不让别人赚到的行业霸主—— 李、嘉、豪！ 是的，首富李嘉豪！铖嘉集团创始人，霸道专横的互联网大亨，近乎垄断了国内的互联网、从各个层面看都非常豪，就连名字里都有豪的——李嘉豪！ 他的恐怖之处在于，只要想冒头的小互联网企业，几乎绝大部分不是被铖嘉集团吞并，就是被铖嘉集团用各种手段挤垮。就像贪吃蛇，不停地吃吃吃吃吃，最后吃成了如今的庞然巨物！ 第448章 “真没想到小李学弟竟然是李嘉豪的儿子，”梁钰倒吸着气摇头，“作风太不像了……” “那可不一定！” 程之遥被害妄想大发作，手舞足蹈比划： “想想看，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会发生什么？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的！哪怕他让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他，我也无法拒绝！到最后，我不但会失去了清醒的头脑，还会把我们的公司双手奉上！” 说到这里，她眯起眼，眼中放出名侦探似的犀利的光： “啊啊……我知道了……他潜伏在我身边多年，满足我的一切，就是为了用美男计迷惑我！然后以我为突破口吞并我们的公司！这是可耻的商业间谍行为！“梁钰犹疑：“唔……虽然如此，也不至于吧……虽说我们公司现在小有起色，但跟他爸那种规模相比，就是个小芝麻，他爸想搞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手段多的是，倒也不用让亲儿子潜伏到这种地步叭，又出人又出力的……而且小李学弟人也很nice，这么多年，人品有目共睹……”　狄兰：“其实也不一定是特意奔着公司来的，也可能是真喜欢你，公司就是顺带的。毕竟你跟他结了婚，到时候公司股份什么的，也就变成夫妻共同财产了。至于你还结婚后，到底是能继续干事业还是待在家相夫教子，就看对方家风了……” “没错，没错！”程之遥一拍巴掌，“他爸就是巨传统的那种人，还巨抠！如果我跟他结了婚，我到时候还搞什么事业，肯定就被圈养在幽深的豪门当家庭主妇，给他们家传宗接代！我的人生要完了！” “……不至于吧！这都什么年代了！”梁钰惊叫。 “怎么不至于！？”程之遥万分肯定道，“这种土豪之家，就喜欢我这种大好青年，来装、点、门、楣！镶在他家门框上，成为他家的装饰品，演二百集豪门狗血伦理剧，孩子都得生八个！” “我完全想象不到你八个的样子……”梁钰眯着眼想了想，点头，“但是你看起来像能让他生八个……”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小伙伴又爆发出笑声，还隔空击了个掌。 “别笑了！”程之遥愤怒道，“我想让他生八个，可他能生吗！所有的生育风险都由我承担！” 小伙伴们不笑了。 “你说得对。”狄兰说，“你不能做什么李太太，把时间浪费在生八胎上。你不能抛弃这一切。你要留下。我们需要你。” “很高兴你们终于意识到了重点！”。 “没办法了。那你们就分手吧。”狄兰干脆道。 梁钰正在旁边点头，闻言一愣：“啊？你们认真的？” “是的！我应该分手！但是，但是……”程之遥眼神又变得迷瞪起来，“我，我舍不得……他也没想跟我结婚，我们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一直……” “那他万一跟你求婚你确定你能把持得住吗？”狄兰问。 程之遥眼神一凛：“我把持不住！” “那不就得了。”狄兰拿过程之遥放在一旁的手机，递到她面前，“打个电话就分了。多简单的事儿。” 梁钰目瞪口呆：“喂你们认真的？小李学弟人不错的就这么断崖式分手！？而且他可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就这么……” 程之遥呆呆地接过手机。 “分吧。”狄兰站在她面前，平静又无情，“你有这种警惕确实很好。与其日后有更大的纠纷，不如把苗头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程之遥看着手里的手机。 生八胎的恐惧使她生出了决心。但拿起手机，又分不了了！ 梁钰还在旁边叽叽喳喳惊讶“喂，你们认真的？就这么草率决定了？太突然了！这不太好吧！”……但程之遥现在却仿佛被隔离在一个泡泡里，整个世界都失真了。 分手，分手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失去那个，那个彻底属于她的，那种舒适的、甜美的、任她为所欲为的那个，那个人…… 可是如果不分手，那么未来她到底是能一直快乐下去，还是落入甜美的陷阱…… 天人交战间，手机铃声忽然自己叮铃铃响起。 三人同时低头，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我的亲亲小宝贝】 第232章 笨蛋情侣 学姐学弟变身没头脑小情侣让…… “……【我的亲亲小宝贝】, 是谁？” “啊，除了……也没别人了吧……” “……备注都这么肉麻的吗？” “唔……” 程之遥呆呆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条件反射似地。她的目光变得柔和，神情也松弛下来。甜美的回忆蝴蝶一样扑扇着翅膀将她包围起来。她的嘴角开始泛起微笑。 却又忽地惊醒, 把手机一扔, 惊恐地滑到另一边：“他来了！他又来诱惑我了！我不能接他的电话！我会把持不住我自己的！” 手机摔到地上, 又叮铃铃响了几声就挂断了。狄兰走过去, 拾起手机擦了擦。还好, 屏幕没坏。 她把那个手机递给程之遥：“一个电话的事儿。” 程之遥裹着小毯子缩在角落, 像毒瘾发作的人似的。 狄兰垂眸望着她，目光像天道一样无情。 她看看狄兰, 又看看手机。 最后, 伸出手，抖抖索索接过。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 她抖抖索索拨了回去。 第449章 电话响了两声立刻被接起。 程之遥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坚毅的眼神，仿佛准备迎接某种艰巨无比的挑战。 “学姐……” 电话那头的人软软地唤她, 声音带着欣喜。甜美的粉红泡泡随着软软的声线从听筒飘出。 几乎是一瞬间，程之遥就支棱起来了。她仿佛进入了某种角色，大马金刀地坐正，声音低八度, 用一种大女人的气势低声问：“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撒着娇又微带歉意：“学姐我之前忘了你在开会了……后来想起来就赶紧挂断了……我是不是已经打扰到你了呀……” “有事说事！”程之遥声音冷硬。 “唔……”对面的人略带委屈似地。程之遥已经开始反思自己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是不是，该柔和一点…… 就听对面继续软软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 学姐晚上想吃什么呀……” 程之遥仔细思考了几秒，说：“随便吃点就行。这几天有点倒春寒，吃个椰子鸡好了，暖和。其余的你就随便做点三菜一汤什么的，别做太多, 吃不完浪费。” “好哦~” “鸡种类也得注意。我不喜欢那种面面柴柴的口感。你上次买的那种就挺好。” “好哦~那就买那种一年生的走地鸡好不好？嫩嫩的还不柴，炖汤很香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蘸料里面多放点辣子，好吃。” “啊？会上火哎……” “我就爱吃！多放辣！”语气霸道。 “唔……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多喝点凉茶去火好了……” “嗯。行了，没事就挂了吧。” 程之遥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打电话是要说什么了。她就非常大女人地打算挂了电话。 就在这时，李衍在另一头叫住她：“哎！学姐！” 程之遥停住，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又怎么啦？” 她虽然脑子已经糊涂了一半，却依旧记得要维持住大女人的风范。 李衍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最后小声问：“学姐你现在周围有没有人呀……” 程之遥抬头。 她的两个小伙伴站在她面前听她讲电话，眼睛瞪得像铜铃，似乎在因为什么而震惊。 程之遥于是对着电话凶凶地说：“有事就说！有什么不好意思被人听见的！” “嗯……”软软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仿佛小猫在耳边蹭啊蹭。 程之遥呼吸停顿了下。 然后就听见，对面用这种毛绒绒的声音撒着娇说：“我，我想你了……” 一瞬间，粉红的泡泡铺天盖地，将人淹没。 她仿佛看见漂亮的青年趴在她肩头，白皙的脸颊红红地，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咬着唇，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害羞地说：我想你了…… 然后就拿鼻尖笑着蹭她的耳廓，身上带着淡雅的香气，像被美丽的鲜花环绕…… 她脸上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微笑。 “我，我也想你……”她低头笑着，低声说。 “其实我刚刚就是因为想学姐，才打电话的……走在路上，看见花开了，我就想给你打电话了……” 对面人不好意思地轻笑着，声音带着软软的鼻音：“对不起学姐，我是不是太不克制了……” “那你想打就打啊。这有什么。”程之遥心又软又烫的，有点热血沸腾。 “我把花拍给你看……” “嗯。好。” “唔……可不可以亲亲……” “这，这不好吧！” “唔……那好吧……”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失落。 程之遥心里像小猫在抓：“那，那就亲一个？” 对面的声音又明亮起来，带着害羞：“亲亲……” “么么么么么……” “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哎呀！亲得太多了！”对面的人惊叫。 程之遥坐在椅子上转呀转，笑着低声：“是的，你亲我亲得太多了，所以晚上我要讨回来！” “学姐……”对面的人低声嗔怪。 两人就这么很腻歪地煲了会儿没营养的电话粥。程之遥才意犹未尽挂了电话。 她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抬起头。 就看见她的小伙伴正齐齐望着她，皮都皱了。 程之遥笑容僵住了。 她的面色逐渐变得惊恐，指着手机说： “你们看！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诱惑我！阻止我每一次分手的！” 第233章 学姐疯了 怎会如此！？学姐为爱疯魔，…… 六目相对。 空气中有些许尴尬的寂静。 梁钰：“……没想到……你们平时……都是这种交流方式的吗？” 程之遥手里的手机缓缓滑落。她抱住自己的头, 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手肘撑在膝盖上，懊悔至极, 痛苦至极。 “我也不想的……”她抓着头发, 痛苦地喃喃, “但是那种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很甜美、很安宁……我好像, 好像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好放松, 好舒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还给我做饭……只有我妈那么对我好过……” 她猛地抬头：“我已经开始想着跟他过一辈子了！” 第450章 只见她急促呼吸着, 连瞳孔都放大成了爱心的形状。 狄兰拿着小手电筒，像医生那样很专业地扒着她两只眼用光对准瞳孔挨个查看了遍。然后把手电筒收进兜里，微微摇了摇头。 那模样仿佛下一句就要说“治不好了，抬走吧”。 但是她没有说那么令人绝望的话。她只是说：“那你可以跟你妈生活在一起。你妈也会给你做饭, 家的感觉肯定比他更浓。” “不可以！”程之遥带着放大的瞳孔嘶吼，“我都长这么大了，我不能再让我妈给我做饭了！那是巨婴！等我赚了足够多的钱，我就把妈妈接来让她享清福！” “那你就让小李学弟继续给你做饭呗~”梁钰说。 “不可以！”程之遥再次嘶吼, “我会变成娇妻的！我要被养傻了！我以前都不挑食了, 现在竟然连外卖都吃不下了，我简直都不是我了！” “那这样继续下去不挺好的？你爱吃饭他爱做饭, 你们也挺合适的……” “不可以啊！”程之遥再次痛苦嘶吼，“你看看他家里的作风！他爹可是那种追男宝追的紧的！我再跟他继续下去恐怕也要跟着追男宝了！” 狄兰适时补刀：“也不一定。说不定还会搞一个先未婚先孕等生出男孩再进门那种……” “啊！丧心病狂！！”程之遥双手抓着头发朝天嘶吼，“我竟然要沦落到如此屈辱的地步！！” 狄兰躺回沙发上，一边凉凉道：“你不会觉得屈辱的。到那种地步的人，已经认同了那种价值观了……” “啊——！！”程之遥已经惊恐成《呐喊》的形状, “我完了！我马上要变成三句话不离老公，五句话不离孩子的娇妻了！” “半仙儿你就别吓她了！”梁钰着急地说。 “这不是吓唬噢，”狄兰一边把杂志往脸上盖一边闲适道，“这在很多情况下都是现实……对了，结婚前记得把股权转让给我俩，别让整个公司都成了你的嫁妆。” “啊！！”程之遥捶胸痛哭，“我连我自己的事业都保不住啊我！！我就是这么窝囊的一个娇妻啊我！！” “大橙子别这样！”梁钰拦住她，捧住她的脸鼓励，“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娇妻的样子！你明明把他支使得团团转！” “那是现在罢了！”程之遥仰天长啸，“等到以后，等到结婚以后，地位就会反转！糖衣炮弹把我诱入婚姻的陷阱，现在他给我做饭，以后就是我给他做饭了！还要生三个男娃，怀里抱一个手里牵一个肚里怀一个……不！是八个！我会被逼着生八个男娃，还要一边哄孩子一边做饭……” 梁钰：“他家那条件也不至于那么艰苦吧！” 程之遥停住：“你就说会不会被逼着生儿子吧！” “额……这个……唔……”梁钰眼神缓缓移到一边。 “不但要生儿子，可能需要五点起来给一大家做早餐，还要每天给公公婆婆请安敬早茶啊！！”程之遥继续仰天长啸。 “这些习俗穿越了吧！” 程之遥惊恐地扒着脸：“以后我就不是我了……我就要变成唯老公是从的娇妻了！我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自己的生活，连朋友都会疏远！到最后，我的人生就会变成老公老公老公，孩子孩子孩子！我会彻底忘记我的事业与梦想，全心全意围着男人转圈圈，看到每一个同性都会觉得对方是跟我抢老公的，遇见同性就会勾心斗角开始比美！” “能变成这个样子的人说明本身就有点问题吧！” “我的所有学识都将再无用处……每天的乐趣只剩下逛街、买包包、钻石项链、各种裙子和化妆品！” “买包包和钻石项链没惹任何人啦！” “以后我连自己的财产都没了……需要花钱只能手心向上问老公要了！为了活下去每天都要讨好对方笑脸相迎，甚至要蹲下给人擦皮鞋！” “喂也不至于如此窝囊吧！” “我还会因为处理不好跟公公婆婆的关系而受尽委屈，被刁蛮的公公各种刁难，吃饭时只能站在桌边被立规矩，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板，然后还因为老公冷落自己而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暗自垂泪！” “这到底是哪个苦情剧里跑出来的女主啊！！” 程之遥绝望地看着虚空。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宣判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面如死灰。 却又像砧板上的活鱼一样忽然猛地用力扑腾起来：“不！我不要变成豪门娇妻！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我要对他下头！我怎么对他下头！！” 她紧紧抓住梁钰的胳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梁钰对于她这种癫狂的症状也很着急，但没办法，只能说：“这个要靠你自己啊！！” “可我做不到！我的智商都清零了啊！我就要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娇妻了……啊……不……不可以，不可以啊！！” 程之遥说着说着又开始自扇巴掌试图把自己扇醒。 梁钰急忙抓住她的手阻止这种残暴的自残行为，然后回身冲着狄兰着急：“半仙儿你别睡了，赶快说句话！” 狄兰脸上盖着杂志，竖着举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们：“把他的缺点列出来，然后无限放大可袪魅一二……” “缺点，缺点……”程之遥抓着脑袋喃喃，开动着智商清零的大脑寻找，“他的缺点，缺点……可恶根本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 第451章 她回身冲狄兰大喊：“我找不到他缺点怎么办！！” 狄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出的话漫不经心的：“那就把他最吸引你的优点全列出来，分类拆解，逐个代替或破除……” 梁钰拉来一块白板，立在程之遥面前。 “好了！你说，我写，我们把思路理清，就不会发疯了。”梁钰转着笔，拍着白板说。 说着又神秘一笑：“当然了，第一条不说我们也知道……” 她在白板上写下第一条——“1.长得好看” 程之遥抱起手臂试图装一下：“噢这种外在的东西我倒不是很在乎的。” 梁钰直接忽视了这句话，在下面写了个“2”，说：“来，继续，第二条吸引你的优点？” 程之遥：“他做饭，还蛮好吃的……而且还会根据我的口味调整……” 于是——2.做饭好吃梁钰用笔戳着下巴对着这一条思索，然后说：“这一条有这么重要吗？你完全可以请个厨子来家里做饭啊？”　程之遥瞳孔又开始放大：“那样做出来的饭，没有灵魂……” 梁钰皮都皱了：“灵魂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啊？海鲜味，麻辣味？” 程之遥瞳孔持续放大：“就是，就是很柔软，很温馨地，有个人在厨房忙碌，还会回头对你笑，然后，然后热气腾腾地做好，再喂到嘴里，手很漂亮，眼睛很漂亮，嘴唇也很漂亮，都带着笑，让人想亲，想把手伸进他怀里，然后……” “好了！好了！”梁钰赶紧给她打住，怕又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来我们下一条。” 于是—— 3.勤劳，爱收拾家务“这一条跟上一条都是请家政可以替代的啊，”梁钰说着，耸耸肩，“不过没办法，你还想要点灵魂进去。”　4.不说脏话，不讲黄段子5.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无不良嗜好　6. 每天洗澡，很爱干净7. 身上很香　“这几条就很有难度了……”梁钰看着这几条倒吸冷气，“就说这第四条，‘不说脏话，不讲黄段子’，现在哪个男的不是满口脏话啊，而且黄段子也是家常便饭……就光这一条，就能排除99%的男生了！” 她问程之遥：“能找到这样的男生代替吗？要不要把这一条拿掉？” “现在世道都如此艰难了吗？”程之遥满目震惊，“这个要求不是做人的基本底线吗？” 梁钰叹口气：“对于绝大部分男人来说，让他们不讲脏话和黄段子就像不让*吃*一样艰难的……” 不过又迅速拿出乐观精神：“但是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些教养良好的！这个我们可以慢慢找！” 然后往下分析，第五条第六条第七条，“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无不良嗜好”，“每天洗澡，很爱干净”“身上很香”……每条单拆开看，虽然这样的男的少，但还是在人群中有一定比例的，稍微简单点。但如果组合起来，又是很难达到的标准了……　程之遥：“可这也是做人最基本的标准啊！” 梁钰看着这几条脸也皱了：“我又想起来一些不爱干净的男的身上的味儿了，呕……” 8. 百依百顺“哇这个难度高这个，”梁钰说，“大男子主义者在男人中的分布占绝大部分，剩下的极小部分还都是装的！”　9. 没有体毛“……”梁钰回头，“这一条也要加上去吗？”　“是的……”程之遥披着毯子，瞳孔又开始放大，“他，他真的没有体毛！连腿毛都没有！” 梁钰震惊了：“腿毛都没有吗？是很少还是没有？” “是没有！”程之遥瞳孔持续放大，“一根都没有啊！” 梁钰再三跟她确认：“你是说，很多男的一撸裤管就能露出像穿了毛裤似的那种又黑又长的腿毛，他没有吗？” “没有！真的没有！” “……他是天生的？还是定期进行体毛管理？”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脱毛，他好像是天生的！” 梁钰一脸难以置信，边写边惊叹：“天呐……这真的是……” 第234章 选秀盛典 小伙伴为帮学姐摆脱情海贡献…… “暂时也就想到这么多条。”程之遥摸着下巴说, “除了第一条天生的长相具有偶然性之外，其余这几项条件应该努努力都能达到吧？并不是多高的要求啊？” 梁钰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说句实话。已经是地狱级别难度了。” “哈？” 梁钰看着白板严肃道：“好。现在已经有九条了。但感觉漏了一条，我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程之遥点头：“说吧, 查漏补缺。” 梁钰清了清嗓子。 她凑近, 尽量用专业的表情问：“性//功//能方面, 怎么样啊？” 程之遥：(°ー°〃) 程之遥缓缓移开目光：“聊这个, 不太好吧……” “而且, ”她一脸正人君子地强调, “这是最不重要的一条了其实。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去歧视……” 梁钰点头：“知道。这个主要是保障心理健康的。譬如口口长的不一定心智健全，但口口短的很大概率会心理扭曲。” 程之遥也觉得颇有道理。 梁钰还在用专业而深沉的目光看着她。 “所以, 怎么样呢？”她问。 程之遥移开目光, 摸着脖子兀自笑了会儿，然后说：“还，还行……” “还行，是有多行？”梁钰追问, “1到10能给打到几分？” 第452章 程之遥摸着脖子，尽量含蓄道：“还行就是……天赋不错，也很勤奋学习……可能是因为性格比较容易害羞……不过进步挺快，一学就会……勉强给个9.5分吧……” 梁钰于是回身在白板上写下“10. 器大活好”。 程之遥捂住脸。 好直白啊…… “ok！凑够十条了！”梁钰看着白板, 活力满满道, “接下来，就找出一个满足这些条件的完美男生吧！” 她打开自己的人脉网翻翻翻, 边翻边说：“美男，我认识很多；但能满足上面这些要求的，不是很好找。我就贡献出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咱们先试一试。” 为了让选秀……啊不，是为了让选美更直观一点, 她翻出了自己整理的云相册，每张照片代表一位心动男生，照片添加了防止记混的特征描述，甚至附上了能直接跳转联系方式的超链接！ 程之遥挨在她肩膀旁边，看见其中一个收藏夹名字叫【长相尚可】。 “先说好啊，这里边的男生好多都是我前男友，”梁钰说，“你的处男情结可能要先放一放。” ！！？ “我哪里有处男情结了？”程之遥大声争辩，“我只是觉得，要是你前男友，这不太好吧……毕竟曾经是你男朋友，现在我再染指……感觉这不太讲义气吧？” 梁钰义海豪情一挥手：“我不介意这些，只要你喜欢就行。这不是帮你戒一戒‘爱情的毒’嘛。先暂时谈着，大不了以后再换。” 程之遥想了下：“也行。” 于是梁钰打开了自己的云相册。 作为大学四年的舍友，程之遥自然知道梁钰很喜欢换男朋友。但她还是被这个数量先深深震撼了——一千多个啊！竟是如此丰富的后宫储备资源吗！？ 再看照片——oh my god！清一色肤白貌美的美男！让人怀疑全国长得好看的男的都集中在这个手机里了！虽说细看可能略有瑕疵，但在所有男人中已经算得上最顶尖的那拨水平了！也不知道她怎么能从繁忙的课业中抽出时间还能找到这么多长相上等的男生谈恋爱！而且没有多线程每段都是1v1噢！ 程之遥认识梁钰男朋友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她换男朋友的速度，导致虽然对彼此都很熟悉，但对这一千多个前男友却看着挺面生。此时翻着照片挑来挑去，都要挑花了眼了！ 哇塞，原来自己的大学舍友，每天都在现实中玩乙女游戏…… 程之遥沐浴在美男的照片中，难以抉择，为难极了。她最后只得放下手机道：“有没有个一件筛选功能啊……就是把上面几个条件输进去，然后剩下符合要求的选项……” 梁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这个筛选条件真的太苛刻了…… 噢还真可以啊！ “要么你先确定一个绝对不能动摇的条件，然后按这个条件筛选出来，咱们再慢慢排除。”梁钰说。 “嗯……”程之遥思考了下，“那就会做饭吧！” 于是梁钰按照会做饭的标签筛选了一下。筛选范围果然瞬间小了很多，也就剩一百多个。 然后两人就顺着筛选出的列表一个一个往下看去。 “小a，擅长西式料理。搞金融的，爹味十足，煎个牛排都能侃侃而谈二十分钟，撒个胡椒面都能吹出花来。他自己一人搁那就是一□□角戏，我都插不上一句话的。” “太自恋。pass。” “小b，会做一些简单的方便快餐。不大爱出门，交际圈简单，看着挺单纯。就是人懒了点，稍微有点不太爱干净，走他旁边老觉得有味儿，后来知道袜子一周洗一次出门都从穿过的袜子堆里翻一双继续穿……” “呕……下一个。” “老c，这个比较成熟稳重，做的也都是养生家常菜，手艺不错。但年纪太大，有点爱叨叨……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主要是那方面不大行，老自卑，疑神疑鬼的，心态不健康。” “pass！” “小d，擅长油焖大虾、辣子鸡丁等口感丰富的菜式。家境一般，很有进取心，刚开始还蛮唬人的，就是太精明，出去逛个街心里都有个小账本，别人在享受他在算花了多少钱有没有占他便宜，还拐着弯问我老家在哪家里有几套房，算盘珠子打得都快崩我脸上了……我可是个大学生啊谈个恋爱而已就这么被算计上了！” “凤凰男，事儿多，不行！” “小e，做的菜没什么特别的，不过特爱秀厨艺，喜欢邀请女生去他家吃饭。装得很体贴很斯文，不过后来发现是个夜店咖，玩得花，刚在一起就被我发现手机响个不停，一查才发现是个海王……私生活混乱极了，还好我没碰他！” “怎么这样呢？招蜂引蝶不守男德！绝对不行！” “小f，体育生……” “直接pass！” …… 就这样翻了半天，翻了无数个名单，口干舌燥的，都没找出个稍微齐整的男的。虽说都长得不错，但全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两人去泡了杯茶，回来继续。 “小z，这个不错，会煲汤。长得好看，皮肤白，会打扮，嘴巴也甜，年轻，体力好。就是个头矮了点，还没到一米八……” “噢身高我倒不是很在乎的其实！”程之遥立刻说。 梁钰也满意点头：“这个嘴巴是真甜，渴了给人倒水，吃饭给人擦嘴，很有服务意识，也没有那些大男子主义的坏习惯。本来他身高没达到我的标准的，但是，看他这么好的态度，都有点想跟他长时间处下去了……” 第453章 “那不挺好的？你当初干嘛跟他分手啊？”程之遥好奇。 梁钰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痛色。 “因为小z他……” 原来，小z作为一个肤白貌美的小男生，也是懂得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的。他每天围绕着梁钰。天天姐姐长，姐姐短。 开始真挺好的。 但时间长了就开始“姐姐，给我点份外卖吧”，“姐姐，手机又欠费了怎么给你打电话”，“姐姐，电脑坏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换个新的”“姐姐，想买个表”…… 梁钰至今非常痛心： “到最后我真的被他薅怕了。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含蓄一点，咱们的关系还没有到经得起物质考验的地步吧？结果人家就明说了，‘姐姐，好累啊，我真的不想努力了，姐姐养我吧’……你说我当时还在上学，都那么穷了，还得养他，还问我要大几千一双的球鞋……你想啊，穿着我买的名牌球鞋去打球，跟人炫富，完了打完球一身臭汗，走在我边上还熏得我想吐……我冤大头吗？” “这男的怎么这样呢？”程之遥皱眉，“这也太物质了吧！” “感觉再多谈一段时间，我就要债台高筑了。”梁钰至今充满痛色。因为她真的在一声声姐姐中给人点过好几次外卖。 她叹了口气，又说：“不过真挺上头，脾气也好，怎么说他都不生气，光明正大躺平傍富婆。要是像现在手头宽裕一点我恐怕真忍不住把他包养下来。你要是不介意这点，可以稍微跟他处一段时间……” “那手头再宽裕也不经那么造啊！”程之遥痛心疾首，“梁钰我跟你说，以后遇见同类型的你也清醒点别陷进去。这种不能多接触，太物质了！只爱钱！捞男！” 梁钰也点头，忧伤喃喃：“是啊，这种物质的，确实不能要啊……” 两人对视一眼。 白板上于是新添了第11条—— 11. 不物质，能赚钱养活自己 第235章 打开思路 学姐打开思路决定接纳学…欸…… 两人就这样浏览了一百多个, 都没见过一个符合条件的。 到最后又扩大搜索范围。不会做饭也可以，以后慢慢学嘛；会泡泡面也可以，节省时间嘛！脾气爹一点也没关系, 别说脏话就好；说脏话也没关系！平时懂得藏一藏就行；不太爱干净？还好吧, 知道每天洗澡就行！什么？每天洗澡两分钟只洗重点部位？这… …呕……　程之遥：“这底线退步太多了吧？不能为了追求数量不顾质量了啊！” 梁钰：“你要追求质量很难找啊！……要么就只要长得好看吧？” 程之遥：“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摆那里当花瓶吗？” 两人不停地撂牌子、撂牌子、撂牌子、撂牌子…… 滑到一张照片的时候, 梁钰直接停都没停, 就滑走了。 程之遥拦住：“哎等等, 这漏一个。” 梁钰说：“噢这个不是我前男友。但这个也不适合你。” 程之遥：“别这么武断啊, 万一这个适合呢？你看下面写着喜欢花草和小动物，健身跑步, 诶还会做饭！之前怎么把他漏下了, 乍一看真不错！五官也算端正，就是身上肌肉太鼓，有点难看……” 梁钰：“这个嘛……某种程度上确实挺符合你的要求的……而且挺注重个人形象，爱干净, 会化妆，还会体毛管理……” “真的！？”程之遥两眼放光，“多好的男孩子啊！” “但他真的不适合你。”梁钰遗憾道。 “为什么？我觉得挺合适的！”程之遥非常激动，那感觉就像淘了半天屎终于淘到一块金子一般激动。她指着下边备注说, “你看啊, 他热爱健身，我也挺爱健身, 有共同语言；他爱做饭，我爱吃饭，有共同爱好；他有轻微洁癖，相信做家务很勤快；他是个gay……哦那确实非常不适合我。” 程之遥一脸无语。 “所以……他脱毛是脱给男人看的。”她干巴巴说。 梁钰叹着气点点头：“可能，只有在吸引男人时, 男人才会花心思打扮吧……” “但是不对啊，”程之遥托着下巴凑近，充满求知欲，“有洁癖，怎么还能是gay呢……”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了。” “好吧。”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不行啊。”程之遥摸着下巴说，“我觉得问题出现在样本偏好上……都变成你前男友了，肯定是因为有缺点啊？有没有不是你前男友的？” 梁钰：“不是我前男友的品相更差！都是长得丑的了！你也知道现在丑男比例……” “我不在乎！”程之遥慷慨决绝，“给我来个长得丑，心灵美的！” 梁钰叹气摇头：“大橙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挑男人不像挑桃子，不是越裂口子长得越丑的就越甜。别以为丑男心灵美，要知道长得好看的都一身毛病了，长得一般的男的往往是又丑又一身毛病。如果你不追求男人的外表只追求男人的心灵……你将一无所获。” 这话令人如此绝望。程之遥两眼放空：“我不知道世道竟如此艰难了……” “唉。是啊。”梁钰一边整理着照片一边说，“这世界就是这样。而且一年不如一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几年越来越恶劣了，尤其是年轻的小男生，死宅比例大大增加。那些思想啊……唉，不说了，说多了烦。” 第454章 她拍拍程之遥肩膀：“现在，你看出小李学弟有多好了吧？别发疯了，跟他顺其自然吧，不就是有个豪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谁怕谁啊！” 程之遥裹着小毯子靠在椅子上喃喃：“我算看出来了。并不是他多好，而是现在的男的太坏！如果再多几个他这样的，我又怎会，又怎会……” 她顿时一阵心痛。 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里面，是她的小男朋友美好的倩影。冬日的阳光晒在小圆桌上，漂亮的青年趴在圆桌上打着瞌睡，睫毛上有光在跳动。 岁月静好。 程之遥的眼神又柔和下来。她感觉心底泛出一丝甜蜜，梦幻一般的奇妙感觉又将她包裹起来，让她沉溺，不想醒来…… 但她忽地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 她再次想起了头顶悬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于是激起了更深厚的愤懑和心痛！ 她痛苦地捶胸：“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长得好看会做饭打扫卫生不说脏话不讲黄段子性格好爱干净勤劳朴实不物质的男孩！而且这个男孩一定不要出身于首富之家！竟然就这么难！” “唉，就是这么难啊……”梁钰刷着自己的手机，摇着头感叹，也是心有戚戚焉，“这世界上就是垃圾男太多，整个世界都要被同化了。哪怕有个稍微正常点的男的，都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了。即使不正常的，竟然也能找到对象……譬如……欸，诶？看看手机刚刚给我推送的什么——《铁窗柔情！男子故意伤害获刑二十八年，女友不离不弃狱中成婚》！？” 她坐直，像发现什么奇景似地开始念手机上的新闻： “看看这个！真的绝了……罪犯y某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二十八年。此前，他曾因盗窃、寻衅滋事罪等罪名入狱，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服刑了。而他的女友，x某，却在他人生的低谷时期，选择不离不弃，与他完成了一场特殊的婚礼……’我说这已经不算是低谷了吧，这人很明显是个海底大盆地啊都入狱三次了……” 程之遥还在捶胸痛苦，听到新闻愈发郁闷。罪犯都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不离不弃，而自己想找个好点的对象却这么难…… “……她的家人、朋友、邻居，都对她非常不理解，她的母亲更是扬言如果她执迷不悟，就要与她断绝母女关系……各种阻碍像荆棘一样横亘在这对爱侣之间。但x某没有屈服。为了更好地照顾y某卧病在床多年的老母亲，x某搬到了y家，并辞去了原本清闲稳定的工作，找了一份离爱人家更近的导购工作，将每月挣的工资全数交给y某的父亲，用来改善这个刚刚失去儿子这根顶梁柱的贫寒家庭的生活……’噢原来这个家里的爹没死啊我还以为就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程之遥的心都枯萎了。她生无可恋地想，罪犯都能有这么勤劳的对象，而她想找个稍微勤快点的，却难如登天…… “……每天天不亮，x某就会帮助y某的母亲擦洗身体，之后做好一家人的饭，再去上班，日复一日，生活的艰辛从未将她击垮……终于，她的痴心和诚心感动了所有人。她成功说服了自己的妈妈和爸爸，同意了自己和y某的亲事！最终，在监区民警和民政部门的配合下，y某身着囚服，x某穿着洁白的婚纱，二者在狱警的陪伴下，终于成功举办了这场简约而不失浪漫的特殊婚礼！阻隔这对新人的冰冷铁窗，似乎也被融化成了脉脉柔情……’我说铁窗都融化了那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吧！写这篇新闻稿的小编有没有点脑子，这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吗？” 程之遥开始愤懑不平。天道不公！这样的垃圾都有人帮他打理一切，而自己只是想找个稍微正常点的男朋友！ “还有后面的，‘对于未来的生活，y某也是满含期待。他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减刑出狱，多多陪伴自己的妻子，尽到丈夫的义务，让自己的父母早日抱上一个大胖孙子’……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鬼故事！为什么这样的男的都能找到对象？就逮着女方一个人吸血是吧！我说每天能不能别给我推这些，真的晦气！ 程之遥拳头攥紧。垃圾男不但找到这么任劳任怨的对象，还让对象给他生儿子，想要儿子怎么不自己生…… “‘婚礼上，x某也是满眼幸福的泪水。她表示，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照顾自己的婆婆和公公了。而且作为y的妻子，她每月有权探视y两次，而过去，她因为没有探视权，只能靠写信来寄托相思……’这，我，她，我……唉……” 程之遥在一旁，被愤怒和嫉妒吞噬了心智。她悲伤而愤怒地喃喃：“x人不错的，就是脑子糊涂了点，眼光有点差。如果世间的男人能有这个x一半的痴情、一半的勤劳、一半的……会做饭……那么世界会美好非常多……” “谁说不是呢。”梁钰叹气，“如果男人都能以你列出的这几个条件为标准，努力往这上面靠拢，譬如把心思放在怎么让自己变得更好看点、怎么做饭更好吃点，那确实会犯罪率会下降，世界更加和平，人类能多进步几千年实现大同社会也说不定……” 她又叹了口气： “可惜很少的。就比如说会做饭这一条，已经可以筛去80%的男的了。即使会做，人家也不做。哎，就假装什么都不会，坐在那里翘着腿等着吃现成的，问就是大男人不会做饭很正常……” 第455章 又笑着说：“还有啊，会做饭，不说脏话，讲卫生这些，明明在女生中很常见啊，可是放在男人身上，就好像是什么高不可攀的要求了……看给他们惯的！” 程之遥一顿，头慢慢转向她。 梁钰还在说：“然后美女十项全能还得配一个猪头……哎呀烦死了！都怪丑男太多……” 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偏题，赶紧把话题拉回来，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所以说小李学弟人不错的，大橙子我觉得你没必要那么抗拒，一时情迷很正常，你就接受现在的状态就可以，享受当下……你无非就是害怕他爸，那可以不结婚啊。就这样快乐地在一起，等待荷尔蒙的自然消亡……” “不是等会儿，你刚刚说什么？”程之遥打断她。 “我说不结婚也挺好啊。”梁钰说，“如果你想结婚，那，也不一定不行，万一他爸看在这层关系上不但不打压我们还会扶植呢……” “不是这个！”程之遥站起来，有些激动握住她的肩膀，“你是说，不说脏话，讲卫生这些，都是女生在做的；会做饭，也是好多女生在做的！男的绝大多数都做不到！” “……是啊……有什么问题？”梁钰对程之遥的表现有点惊讶。自己说的哪里不对了？难道是太消极？ 考虑到自己朋友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她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再释放消极情绪。于是她便拿出乐观的态度宽慰道：“虽然现状不容乐观，但事物总在发展中的嘛！改变都是一点点发生的，只要我们从自己做起，改变周围的环境，那么……” 程之遥却愈发激动：“不！我懂了！我懂了！” 梁钰：“……你懂什么了？” 程之遥兴奋地在白板上那十一条上比划：“这些、这上面的条件，几乎没有男人符合，但现在好多女生都符合！” 梁钰双眼微眯，心中隐约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所以……？” 程之遥的瞳孔都变成星星的形状了。她用发现新大陆般的语气，无比激动地呐喊： “所以，我应该跟女人在一起啊！” “……no！！！！！！！！！” 第236章 补药发癫 学姐你别发癫了我害怕！！(…… 梁钰目瞪口呆。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要和女人在一起！我应该和女人在一起！”程之遥目光熠熠生辉, 有种参悟大道的欣喜。 梁钰难以置信地抱住脑袋嘶吼：“不！！” 她非常崩溃地握住她双肩：“大橙子，告诉我，好好的, 你为什么突然性取向都变了！” 程之遥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背, 似乎在帮助她平复情绪。 然后就转身对着白板上的《男德十一条条》进行兴奋分析。 “这世界上, 是不是大多数女人都比男人好看？” “是啊。” “是不是很多女生都会做饭？” “是……” “是不是影视剧里、各种文艺作品里、甚至包括现实的家庭里, 大多都是女生更加勤劳、爱收拾家务？” “……是的但……” “是不是公众场合很少听到女生说脏话, 讲黄段子？” “不抽烟, 不喝酒，不打牌, 无不良嗜好——这些绝大多数女生不是都很符合吗？” “话虽如此, 但……” “女生是不是比男的洗澡频繁多了，仔细多了，爱干净多了？” “但是我们是在聊……” “是不是女生多的地方香味更多？” “但是这个……” “好多女生是不是总是被教育要听男朋友的话、听老公的话！性格脾气是不是非常柔软？” “但是现在已经不提倡这个……” “女生是不是普遍比男的体毛少多了，没有黑毛腿？” “但、但……” 程之遥在第十条“器大活好”四个字下面画了两下, 信心满满：“虽然女生没有这种器官，但这一条主要是保障心理健康的。那么问题来了，是不是女生普遍比男的情绪更稳定，更没有暴力倾向？” 梁钰欲言又止：“是……但是我们不能……” 程之遥在最后一条上点点点：“现在是不是女生既要赚钱养家, 又要在家做家务？明明都忙成陀螺了却在家务劳动中压根不要报酬, 这些女生是不是世界上最不物质的人！” “是！但是大橙子我们是在说……” 程之遥放下笔，朗声： “回答我。我是不是应该跟女生在一起！” “——不是！！！” 梁钰无比崩溃：“大橙子, 你是一个异性恋啊！你怎么会突然转变性取向！你确定是喜欢女人吗？生理性的那种喜欢？” 程之遥昂首，无比坚定：“生理的喜欢不重要。我会把自己掰弯。关键是，我已经无法忍受了！一想到全球几十亿丑男，都能有那么好的女生当对象，我就撕心裂肺寝食难安！我要把她们从那些肮脏丑陋的男人身边抢过来！我要让她们把这份无私的爱投注在我身上, 我要让她们做饭给我吃！” “不——！！！”梁钰崩溃嘶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些女生并不是生下来就要做饭给别人吃的她们有她们自己的梦想和事业！逼着女人去做饭的事已经够多了不要再给这种刻板印象添砖加瓦了这是在吸血！这些女生被男人吸血，你也要学着男人去吸血。你这样跟那些恶臭男有什么区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第456章 “那又怎么样！”程之遥无比亢奋和坚定，“如果她们不给我做饭，那也会给某个男人做饭。既然都是做饭，不如做给我吃！至少都是女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我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前途光明，还温柔，还爱干净，还天天洗澡，还不说脏话，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约不赌，私生活检点，感情专一，身体健康，情绪稳定没暴力倾向……我难道比不过男人吗？我分明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男人都要好！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不是因为我比不过而是因为我为人谦虚！而我只要一个娇妻来爱我就够了！” 梁钰微微发愣。 “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不！不对！”梁钰猛地清醒过来 “我们之前明明在谈论的是，怎样帮你摆脱爱情的毒药，找回理智……我们之前明明是在好好讨论怎样让你避免成为被吸血的娇妻！而你！现在！却想吸娇妻的血！” 程之遥眼神都直勾的了：“我已经明白了，不成为娇妻的最好方法就是站在娇妻的对立面！那就是！娇妻的伴侣！我要成为娇妻的伴侣！我要让娇妻做饭给我吃！” “不！你不想！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梁玉痛心疾首捧住她的脑袋前后摇晃，像是想把她脑子里的水晃出来，“大橙子，你怎么了啊！你是不是之前做客服跟恶臭死宅男接触太多，被他们传染了啊！我真后悔，当初就该我一个人承担这份精神污染，唉，害了你……你不要再疯下去了，你清醒一点罢！” “我很清醒！”程之遥拨开她的手，眼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我从未有这么清醒过……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一点……娇妻明明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我喜欢娇妻，我爱娇妻！” 梁钰痛斥：“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馋人家的免费劳动，你下贱！” “我就是下贱了，又怎样！”程之遥理直气壮，“如果我这样都算下贱，那全天下的男人更下贱！因为他们做着比我更下贱的事，甚至还要厚颜无耻把女人生的孩子据为己有，还要装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来！他们能下贱，我就不能下贱！？如果下贱就能避免成为娇妻成为血包被人吸血生八胎，那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做这世上第一下贱之人！” “不！不！不！”梁钰捧住她的双肩使劲摇晃，“你是女主啊！你是言情文里的女主啊！别说言情女主不能搞姬了，就算能，你又怎能说出如此没有觉悟的话？只有炮灰反派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程之遥甩开她的手，目光决绝：“如果作为女主就注定要委屈一生失去自我成为娇妻，那这女主不当也罢！” 梁钰无比痛心：“那你有没有替一直支持你的读者们想过，你这样会把人创死的啊！！” 程之遥走来走去，低声：“管不了那么多了。替我跟她们说声抱歉，从今天起我就要做一个潇洒的反派了！” “那你有没有替秀芬阿姨想过！”梁钰在她身后嘶吼，“她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突然去搞姬！还是那种试图吸血同类的反派！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程之遥停住脚步，猛地转身：“妈妈知道了也会支持我的！妈妈把我生下来，可不是让我吃苦的！妈妈知道了我要去搞姬，妈妈只会夸我做得好！” “那你有没有替电脑前的作者想过！”梁钰猛地挥手指向屏幕外，手指在微微颤抖，“她文笔稀烂还勤勤恳恳坚持码字，一个学渣头脑空空却很努力地写些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把自己都给难为哭了！她废话又多，都写到80万了扑到v都没入，都这么废了还要坚持写下去，因为什么？因为她脸皮厚吗？不是啊！她只是想让你谈一场甜甜的恋爱，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啊！她还想在你婚礼上坐小孩那桌吃席！这么简单朴素的愿望你都不能让她实现吗！？” 程之遥眼睛一眯，迅速捕捉关键词：“百年好合？百合？她也想让我百合？” “不是百合啊！！是让你来一场甜甜的异性恋恋爱啊！！”梁钰崩溃。 程之遥冷哼一声，昂首：“如果她真的想让我来一场甜甜的恋爱，她就应该让我的男主角，是个完美而家世普通的穷小子！而不是铺垫了一大堆他爹怎么怎么有钱又霸道一看就很难搞很有让我成为豪门娇妻的趋势！这样，这样我才可以放心跟他在一起！” 梁钰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表情痛苦地努力劝解着：“……作者肯定有她的考量，无论如何也罪不致此啊！你这么发癫，她很可能会被骂的！你替她想想，替她想想啊！” 程之遥：“放心吧。她这么糊，还没到被人骂的水平。” 梁钰痛心疾首已然词穷。她穷尽全身气力也没有办法hold住一个发大癫的姐们儿。她痛苦啊！ 另一边程之遥则已然进入了备战状态。现在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她的情敌了。她挺起胸膛，斗志满满，看起来是已经准备好要与世上的丑男们角逐一二。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把世界上所有的娇妻，从她们的丑老公身边抢过来，让她们爱上我！”她发下宏愿。 “不是啊……”梁钰一边锤着书架一边痛苦而无力地辩驳，“世界上没有娇妻……我们不能把同类当作娇妻吸血啊……” 程之遥现在头脑发热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开始？怎么将她们的目光从那些丑陋懒惰爱讲脏话和黄段子抽烟喝酒打牌五毒俱全不爱洗澡身上很臭大男子主义腿毛旺盛口口小于18cm的男人身上移开，让她们将这份无私而澄澈的爱意投注在我身上？是否应该发布一则征婚广告？本人女身高178身体健康年入百万有车无房无不良嗜好现诚征热爱做饭的女孩与我共度余生……” 第457章 “你停手吧！”梁钰忍无可忍走上前，“人家和男人在一起就是想生个孩子。女人和女人是没办法生孩子的！你一个性别女就被她们淘汰了！” “什么！？”程之遥大吃一惊，“不用生孩子，这难道不是我的优势而是我的劣势吗？” “不是啊！” “那，那……”程之遥飞速想出了办法，“那我只需要她们爱我！至于她们和谁生孩子，我都无所谓！只要和我在一起，生出的孩子我都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的！” 她又有了新的奇思妙想：“对了！我可以找一个离异带娃的女生！这样，就不用担心没有孩子的问题了！” 她的思维一下子跳跃到未来的幸福家庭生活了，无比憧憬：“第一次喜当妈，好紧张啊。怎么让我的爱人的女儿喜欢我，接受我，从而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呢？……” 梁钰都有些哽咽了：“虽然你这种想法，如果性转一下，在男人里已然算得上好男人，但是……” 她在程之遥耳边发出恶魔的低语： “你死了这条心吧！娇妻之所以被称为娇妻，正是因为她们为了男人奉献一生啊！她们只会爱上男人！如果她们爱上的是女人那就不能称之为娇妻了啊！” 程之遥一怔，皱眉：“怎么能这样呢？为什么爱男人不爱女人呢？还重男轻女啊？” 梁钰瞠目结舌：“这根本不是……这是……这、这……额……” “没关系！”程之遥一挥手，又有了新的想法，“那我就先从女同做起好了！然后慢慢寻找娇妻，掰弯她们！” 她神采奕奕宣布： “从今天起，我就是女同了！” “不——！！”梁钰再一次崩溃，“你这样会给女同群体抹黑的！她们最烦你这种半路出家心不诚的同性恋了，还是馋人家的免费劳动，你会被唾弃的！” “我也不一定要馋别人的免费劳动！”程之遥完全被这个想法迷住了，“如果我成了女同，我可以和我的那个她一人一天轮流做饭！” “不可以啊！”梁钰着急劝阻，“你的厨艺会把两人都给毒死的！” 程之遥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她现在信心十足： “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当个好女同！过去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当个好女同！请大家务必给我一个机会！” 梁钰没有办法只能想法子阻止她这种危险的思想： “你死了这条心罢！听说女同门槛非常高，学历都是研究生起步！确定关系前，双方都要出示彼此的学历学位证书！” 程之遥倒吸一口凉气：“研究生……可是我学历只有本科……” 梁钰舒了一口气，感觉找到了突破口：“所以，我劝你放……” “看来是时候考一个在职研究生了。”程之遥打开手机开始浏览在职研究生报名平台。 “不要往这个方向努力啊喂！！” 第237章 补药搞姬 啊啊啊啊啊啊啊！（晕厥）…… 好姐们儿在发癫, 并且越来越癫。梁钰心里苦。梁钰心里累。但是梁钰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只能转头喊：“半仙儿别睡了！快来劝劝她！” 那边狄兰躺在沙发上，懒懒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睡得雷打不动, 睡眠质量令人羡慕。 “好了, 已经报了个在职研究生！”程之遥抬起头, 目光炯炯有神。 看起来她是准备在搞姬的道路上高歌猛进一去不返了。 尽管已经报名了不知道哪个学校开设的在职研究生, 学历却不是转眼间就能拿到的, 还要一定的时间。 程之遥打算在这段时间先找个对象开始搞姬。她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好。我现在是女同了。”她嘴里念念有词, “可是我应该去哪里找另一个女同呢？现实世界女同又很不常见，网上的女同聚集地又在哪里……” “是啊是啊……”梁钰皱着脸还在无力劝导, “找不到就不要找了……” “我知道了！我应该从约会软件着手！”程之遥顿悟。 她拿起手机打开应用市场开始疯狂搜索：“女同约会软件叫什么？redgreenyellow天呐我明明是个女的对女同的了解还不如对男同的多真的悔之晚矣！！！” 越心急越找不到, 越找不到越心急。程之遥急啊，急到封魔，急出残影了都！ 梁钰还在一旁苦苦劝解：“大橙子你别做这些无用功了……就算能找到又怎样呢？搞姬不是你想搞，想搞就能搞……这个要看缘分, 看感觉……何况是你这种半路出家的……又不是那个圈子的，都不认识别人，肯定很难融入，更找不到拉拉对象的啊…………” 这让程之遥感到悲愤。 “是的！我起步太晚了！”她悲愤地说, “如果我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女同, 想必我已经认识很多女同朋友了！” “……你根本不是女同啊！！” 程之遥抬头望着前方，无神地喃喃：“如果我现实中认识拉拉就好了……如果现实中我认识……我的真爱想必就唾手可得……唾手……” 她的视线慢慢聚焦到身边的好姐们儿身上。 梁钰正在一旁, 摇头、叹气、走来走去，为了自己姐们儿的失心疯而哀叹。猛地往旁边一瞥，就注意到程之遥正看着自己，眼珠子都在冒绿光！ 她心中再次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你看我干嘛！？”她瞪大了眼睛问。 第458章 程之遥的表情慢慢转化成一个神秘的微笑。 “梁钰~玉儿~” “噫~好恶心！你干嘛！”梁钰皮都皱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程之遥神秘微笑着, 慢慢走过去：“你为什么换了一千多个前男友？想必对这些男的也非常不满意吧？” “废话，我要是满意还会换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往前走了！”梁钰警惕地拢拢衣服，本能往后退。 程之遥猛走几步握住她的手，激动：“既然你也找不到让你满意的男朋友，不如直接和我搞姬算了！” “什么！？？” 梁钰一把甩开她的手，退出八步远。 “丧心病狂！”她狠狠痛斥，“我把你当姐们儿，你竟然想搞我！？” “就是因为是姐们儿！才要一起搞姬！”程之遥振振有词。 她步步往前：“你说！我们是不是关系超铁的好姐们儿！” “是！” “是不是认识很多年了！” “是！” “是不是志趣相投很有共同语言？” “是！” “那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程之遥愤恨不平：“这么么多年知根知底的交情，我难道比不上你手机里一千多个歪瓜裂枣的绣花枕头吗？好姐们儿就该跟好姐们儿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异性恋！”梁钰几乎要尖叫。 程之遥眯起眼，循循善诱： “你确定吗？我不是在质疑你，只是我也刚刚发现自己是女同，在这之前我也误会自己是异性恋。所以你确定你是异性恋吗？有没有可能你其实性取向为女，只是一直没有发现呢？” “绝无可能。” “这么斩钉截铁，你不会恐同吧？听说恐同既深柜啊，你再好好想想。” “你死了这条心吧！”梁钰痛斥，“而且我不会给你做四菜一汤的！” 程之遥深情款款：“没关系，我点外卖养你啊。”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梁钰怒其不争指着她，围着她转：“好姐们儿你都下得了手啊你真是癫得不轻……我告诉你，我有男朋友，我有男朋友！我是异性恋并且非单身！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就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啊！”程之遥张开双臂就要用火热的怀抱拥抱她，“好姐们儿就该跟好姐们儿在一起！” “啊啊啊你疯了！丧心病狂！”梁钰拼命挣扎，抵死不从，“你别亲我的脸！别亲我！” “我不管！我要做女同！陪我做女同！”程之遥在她腮帮子上么么么个不停，像个啄木鸟。 “啊啊啊！你把口水弄我脸上了！”梁钰对于这个发大癫并且越来越癫的朋友如此无可奈何，只能扯着嗓子叫，“你除了弄我一脸口水、你还能做什么！啊啊啊别亲了！啊！” 就跟小学生玩闹似地这么纠缠在一起。两人亲着亲着都笑场了。笑场了都抵不住程之遥做女同的决心！兔子吃定了窝边草！ 梁钰好容易从她怀里挣扎出来，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扑向旁边闭目养神的半仙儿，使劲晃她肩膀： “半仙儿啊！你别睡了！亏你睡得着，大橙子疯了，她疯了！她现在想搞我啊她！她快把我脸皮啃下来了！你再睡说不定她也要搞你啊！” 这给程之遥提供了新的思路。她高喊着“好姐们儿就该跟好姐们儿在一起！”然后坐到狄兰旁边，拍她屁股： “别睡了，起来搞姬！” 在这山呼海啸般的癫狂下，狄兰终于悠悠醒来。 “吵什么？” 她坐起，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我要跟你搞姬！”程之遥目光灼灼望着她，非常兴奋。 “你听听她这话！”梁钰抖着手指着程之遥，把她的奇葩行径简短复述了遍，然后说：“半仙儿快，快斥责她驳斥她规劝她阻止她！” 狄兰睡眼惺忪地耷着眼皮，伸出手摸着脖子左右活动了下。 然后伸手：“给我泡杯咖啡。” 程之遥给她泡了杯咖啡，继续：“跟我搞姬。” 狄兰饮了口热咖啡，舒适地叹了口气。 然后睡眼惺忪地转向程之遥，说： “行啊。搞吧。” 。。。。。。 空气寂静了一瞬。程之遥和梁钰都愣住了。 梁钰愣是愣在，没想到自己果然又成了三个人中唯一的正常人！ 啊！发癫是会传染吗？好可怕！！ 程之遥愣是愣在，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好姐们儿，竟然挣扎都不挣扎，就这么爽快地答应。 为了防止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程之遥又复述了一遍：“我现在是女同了。我要和你搞姬。” “好啊。那开始吧。”狄兰把咖啡放到一边，张开怀抱，“我们该从哪一步开始搞起？” 坦坦荡荡，无比淡定。 面对这种无比淡然的态度，程之遥忽然变得很老实。也不疯了。 “我不知道从哪开始，”她老实巴交地，不确定地说，“我也是第一次当女同……” “那就从接吻开始吧。”狄兰很贴心地给她提了个建议。 “啊？唔……好……” 于是狄兰拿出口气清新剂，给自己喷了喷，又递给程之遥。 第459章 “别介意，”她说，“咱们第一次接吻，我想给彼此留个好印象。” 程之遥懵懵地接过来，给自己喷了喷，还给她，然后拘谨地坐坐好。 看起来有点紧张。 “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狄兰很和善地问她。 程之遥点点头，僵直着身体转向她，咽了咽口水。 然后两人就互相靠近准备接吻。 梁钰本来在旁边笑着看热闹。一方面她很开心好姐们儿终于不发癫了！另一方面，她看着大橙子从发疯到乖如鹌鹑就在那么一瞬间转换完成，她觉得这个场景真的好好笑啊，看起来以癫治癫果然有奇效哈哈哈哈哈…… 她本来笑着心想，还是半仙儿有办法，几句话就把人给掰直了。但当看到两个人脑袋越来越近，唇也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她的笑容逐渐僵住。 “喂，你们在做什么？”她来回看着两人，“半仙儿你不是要来真的吧？喂！喂喂喂！” 很明显这是要来真的。面前的两人距离显然已经突破了安全距离并且持续缩短。狄兰甚至把一只手放在程之遥的后颈处托住，轻柔地按摩着，往自己这边带。 看起来真的很会。 梁钰在中间看着越靠越近的两人。她的嘴巴越张越大，并逐渐转换成一种更加惊恐的表情。 “不是吧！你们真亲啊！喂！” 她难以置信地双手捂住脑袋。眼前这两个不是别人，可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啊！！！ 怎么可以搞在一起啊！！！ 要知道，大学四年，她们三个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做课题，一起吃饭，也曾睡在一个被窝里。她们还经常在冬天相约泡澡，还会互相给对方搓澡！ 她们三人都是北方人，只有北方人懂得搓澡的重要性。如果她最好的两个朋友搞在一起，那么她们以后还怎么互相搓澡啊！ 不！不！不！！！ 这太可怕了，天都要塌下来了！ 梁钰抱住头，惊恐万分地瞪大了双眼。一声尖叫噎在嗓子眼里几欲破土而出。 说不好是两个好友在她面前搞起来对她冲击更大，还是两个女人当着她面搞姬对她冲击更大。 或许兼而有之。 总之，对于她来说，天塌地陷，大地和她的三观一起在反复破碎重组，她整个人都要跟着一起碎掉了！！ 第238章 补药做饭 好的好的好的！（使劲点头）…… 此时的室内, 惊险、刺激、紧张、缠绵！ 只见沙发上两人的距离逼近0.01cm，已经近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在两人的旁边，还有一个无声尖叫的第三人！ 这简直比抽象派的画作还要抽象！ 只见狄兰的右手抬起, 放在程之遥颈后的位置。刚开始还只是虚虚地拢在发间。逐渐地, 那只手有了动作, 情到浓时似地, 非常自然地拨开发丝, 覆在后颈的命门处, 如情人缠绵那般，不轻不重地揉弄着。 这个动作, 既像保护, 又像掌控。 程之遥几乎一瞬间汗毛就立起来了。 她本能地把人猛地推开。 “怎么，不喜欢这种模式？”狄兰挑眉， “那，换一种？” 这次她将手臂搭在程之遥的肩头, 双手微微下垂，没有施加一丝气力。现在的动作意味完全不同了。这是一种依靠和攀附的姿态，像没有枝干的藤蔓，只能攀援在身边人身上。 她就保持着这种姿态, 闭着眼, 微微仰头，往前靠去。 程之遥胸口起伏着, 看着自己的朋友以这中示弱的姿态靠近自己。 她这次冷汗都下来了。 有什么东西被破坏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就像人站在悬崖边临于深渊的那种感觉，让人想要逃离…… 她再也受不了似地再次把人推开。 “不……等等……”她茫然地坐在一旁，说。 梁钰刚刚连呼吸都吓停了。此时见两个姐们儿终于还是没有搞起来，她终于能够重新呼吸了, 于是大口喘着气，捂着心脏就往后倒去。 程之遥低头坐着，表情懊悔。 “怎么了？”狄兰一副很有耐心地样子问她。 “不……不行……”程之遥低声喃喃。 “为什么不行呢？”狄兰问她，“是你主动说要搞姬的，为什么现在又拒绝呢？” “或许、或许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程之遥没什么底气地低声，“或许换一个不那么熟的，就可以……” “真的可以吗？”狄兰眯起眼。 “就算不可以……我们、我们或许也可以尝试柏拉图……”程之遥还在努力挣扎，“我们只需要在一起……并不一定需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柏拉图呢？”狄兰步步紧逼，“如果是精神恋爱，那么和我们原本的关系又有什么区别呢？” 程之遥双臂撑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低头不语。 “为什么如此抗拒这件事？”狄兰紧追不舍，“接个吻而已，为什么就是这么难以做到？为什么跟男人可以做到，跟女人就做不到？” 程之遥终于承受不住，抱住头失声痛哭：“不！我做不到！我确实没办法对女人产生欲//望！我也没办法，把朋友当成情人那样去对待！” 她拽住头发，痛苦地嚎啕：“噢天呐我就是个可悲的异性恋！” 在这坦诚而懊悔的呜咽声中，梁钰张大了嘴巴，看着这转瞬间的转变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发大疯要去搞姐们儿的姐们儿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被姐们儿给掰回去了！ 第460章 她大松一口气，不由得惊叹：“半仙儿真有你的！” 好了！现在天下太平了！ 但半仙儿看起来并未打算止步于此。 “那你为什么会是个异性恋呢？”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程之遥，依旧是很有耐心地问。 程之遥接过纸巾，擤擤鼻子，平静了一下情绪，说：“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信息差造成的……在我小时候，各种媒体上充斥着异性恋的信息，那时我根本不知道女人跟女人也能在一起。要是三岁时有人告诉我世界上还有搞姬这回事，我现在或许就是一个合格的女同了！” 越说越愤恨，又扶住额头懊悔：“我是被我自己的习惯给框住了！” “习惯是可以培养的。”半仙儿很平静地说，“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只是因为不习惯而没办法跟女人接吻吗？如果给你更多的时间，你就能够习惯了吗？你就能够跟一个女人上床了吗？” 程之遥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被这个设想搞得头脑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我感觉我根本不了解我自己！” 狄兰：“告诉我，刚刚在拒绝我的时候，你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你是因为觉得这很怪异，跟你过去的习惯相悖，所以才停下的吗？” “不……不是怪异……”程之遥撑着额头喃喃，“我感觉……我感觉到一种罪恶感……是的，罪恶感！好像如果这么做了，就将滑下深渊，再也无法回头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有罪恶感……” 她猛地抬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已经被长期的异性恋文化给洗脑，甚至让我感觉搞姬充满罪恶！这是长久以来全世界的异性恋文化环境给我带来的错觉！这种错觉，让我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女同！我要打败这种错觉！” 她抱住半仙儿就要再尝试一次搞姬，眼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梁钰在旁边再次惊恐呐喊“no——！！！” 半仙儿却一派淡然，不闪不避。 “是吗？”她眼睫微垂，望着程之遥，微微一笑，“是错觉？还是出自理性本能的一种提醒呢？” 程之遥怔了一下。“什么理性本能？” “理性的本能就是，”半仙儿握住她的手腕，“你的潜意识告诉你，只要吻下去，我们原本稳固的关系将发生改变。而一种新的不平等的权力关系，将就此从我们之间诞生！” “什么不平等的权力关系！？” 半仙儿微微一笑，甩开她的手从沙发站起，大踏步往前，拿笔唰唰唰就在白板上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字—— 【sex is about power！】 她在“sex”上重重画了个圈，再回身时，眼里已然是一片犀利。 “友情跟爱情的最核心区别是什么？”她指着那个圈说，“就是‘sex’！而‘sex’是什么？是征服，是掌控，是博弈，是一种以爱为名的权力斗争！” 程之遥嘴巴已经惊讶成了“o”形。半仙儿拿笔指向她，眯起眼： “为什么你没办法跟我接吻？因为当我们试图以情人的方式相处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权力关系改变了，被破坏了，从平等的关系开始破坏了。原先的平衡被打破，我们已经开始需要决定出谁是掌控者，谁是屈从者，所以这，让你不舒服了！” 程之遥茫然的眼神渐渐清明。她感觉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一下子挑明了她刚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是的！她确实没有办法接受跟朋友以情人那种或掌控或屈从的姿态相处！因为她们原来是如此平等的清爽的关系！ “而情人，”狄兰拿着笔，激情宣讲，“是侵略，是占有，是征服，是角斗！从最开始，这种藉由sex建立的关系就带着血淋淋的不平等的对待！是必然以一个人为核心，来俘获另一个人！而只有在这种尊卑有别的不平等关系中，才能达成一种类似于血契式的亲密！因为在这种关系中，必然要有一个人去牺牲，去让步，去成为附属，去失去自我！” 程之遥这时却不赞同了。 “不一定非得决出尊卑啊！”她说，“非要尊卑有别，一种畸形的关系，而理想的健康情侣关系总是注重双方的体验和利益，互相尊重、互相爱护、互相促进，发展出一种有益于双方的合作关系，从而达成一种互惠互利的平等！ “很好！平等！”半仙儿在白板上写下这两个字，然后回头，“真的能平等吗？ 她指向旁边的《男德十一条》，问程之遥：“你按照这些条件去找的理想情人，是想跟这个人平等相处的吗？还是想，借助情人这层关系，让对方满足你的需求呢？” “额这……” “就以做饭这个条件来说，”狄兰点了点第二条，“你能心安理得让你的朋友一直给你做饭吗？这种单方面的付出似乎难以维持一段友谊；而如果作为非血缘纽带的情侣，让对方一直做饭会被视为什么呢？是不是一种亲密和爱意的体现？是不是在当今社会，非常常见？” “额……但是……” “再往泛化了去讲。一个家庭最常见的行为模式，是不是女方更多承担家务，男方更多承担经济来源？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的男方所付出的金钱会被重视，而承担家务劳动的女方会得到同样的重视吗？还是说，这种家庭内部的家务劳动，是被视为理所应当的呢？这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吗？” 第461章 “这个当然不平等！但是会改变的……” “这无法改变。”半仙儿冷酷地说，“因为整个社会默认，家庭就是一种小型的高度自治的城邦，权力的关系是以家庭为单位建立的。一旦进入了这种以‘sex’为纽带的关系，就默认进入了某种自治的、脱离现代文明的、原始的动物性关系中！那就是侵略、抵抗、剥削、压制……不断的博弈，直到一方或主动或被动地臣服，于是这个自治城邦的权力系统就此稳定。” 她点了点程之遥：“而你的不满在哪里？是在这场征服与被征服的权力游戏中，你被默认置于权力的下游。在异性恋关系中，女人，往往被视为要不断付出、牺牲和退让的一方……” “是的就是这样！”程之遥愤然道，“我绝对不会给别人做饭做家务！我不要做被统治被掌控的那个！” “于是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我要跟女人在一起！”程之遥眼睛越来越亮，“两个女人在一起，才可以带来平等，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她越来越激动：“是的，是的……我没有错，我应该跟女人在一起，我必须跟女人在一起！因为这是在朝平等前进！” “是这个理由吗？”狄兰眯起眼，靠近，“还是说，你想跟女生在一起，是想找个人给你做饭？是不是因为觉得，说服一个女生给你做饭，比说服一个男生给你做饭更容易，更加没有难度？” 程之遥瞠目结舌：“这……但……” “你是不是自动给自己降低了难度？”狄兰声音放得很低很轻，“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你清楚认识到自己将处于劣势，于是你畏惧了。你决定做个逃兵，决定转而向和你一样处于劣势的人，去俘虏对方，驱策对方为你服务……” 程之遥脸渐渐红了起来：“不……这怎么是逃兵……” 她逐渐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愤然道： “是的……是的！我做了逃兵，那又怎么样！难道让我去继续当个异性恋，去对抗全社会的固有安排吗？” 她站起，昂首：“既然你说我是逃兵，那我就是了。优势不在我，急流勇退保存实力是明智的选择！何况难道我就一定会俘虏别人吗？我和女生在一起，也可以被对方俘虏驱策！既然结果逃不过俘虏对方或被对方俘虏，那我宁愿被一个女人俘获，也不愿成为男人的俘虏！我不要做娇妻！这是我最后的倔强！无论是俘虏还是被俘虏，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 “和女人在一起，然后呢？”半仙儿问。 程之遥昂首挺胸：“我不会被男人吸血！我还能把对方原来很可能会被男人吸的血我先吸了！” “吸了血呢？” “我就会变得很强壮！” “你就不会变成娇妻了吗？” “是！” “那以后谁做饭呢？” “……我跟我女朋友都可以做饭！我会学着做饭的！” “噢。”半仙儿摊手，“所以男人依旧不用做饭。” 程之遥梗了一下。“这不是做不做饭的问题……” “这就是做饭的问题！”半仙儿铿锵有力道，“因为总有人要做饭，总有人要付出要牺牲。你想跟女人在一起。这并非出于生理的本能，而是出于理智的权衡。跟女人在一起，看似是避免了给男人做饭的危险。可实际上，男人依旧没有被要求做饭，做饭这件事依旧发生在两个女人中间。这是一种消极的防御的状态，只有内部循环，没有抢夺到更多的利益！” 程之遥被她的奇谈怪论搞得瞠目结舌：“但是、但……” 半仙儿继续：“人是社会性动物。你意图通过搞姬在这里建立出一个属于你的小小乌托邦。可是外面的世界依旧在正常运转，毫无改变，甚至可能会因为没人要求男人做饭而变得更加糟糕。到最后，这种糟糕依旧会倾覆你这个小小的乌托邦，因为你只知防御，不知索取。这是逃避，这是堕落！这只会让已有的领土越缩越小！就会像丑小鸭的那片冬天的水塘，无论再怎么挣扎，到最后都会越缩越小，最终归0！” “可是！”程之遥终于反应过来，开始辩驳，“即使我自己这样做没什么用，可如果所有女人都去搞姬！那么男人就算不想做饭，也必须自己做饭了！” 她抬抬下巴：“这，难道还没有用吗？” “真的吗？你确定吗？”半仙儿也微微一笑，“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即使按照最理想的状态去实施，真的会有很大用处吗？” 她猛地振声：“告诉我！当男人想要获取某样东西，却无法通过既有的规则实现这个目的，那么他们会采取的最常见、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是什么！” 程之遥睁大眼睛。 她忽然认识到这其中最大的漏洞：“暴力！” “没错！”半仙儿说，“当通过有序规则拿不到某样他们想要的东西时，他们会攻打，会掠夺！会把罪名安在一整个群体上，然后发动战争开战无耻的侵略！除非全部的男人都死光，否则这场以掠夺为目的的战争会一直存在！” 她步步靠近：“所有的女人都去搞姬又能怎样呢？如果男人依然存在，如果没办法让男人从这世界上消失，即使女人不愿意给他们做饭，即使女人一句话都不跟他们说，他们也依旧学不会牺牲和奉献，他们只会通过侵略和抢夺来暴力虏走女人给他们做饭，然后重新建立起和当今这种家庭分工一样的秩序！” 第462章 程之遥胸口起伏着，有些后怕。因为她意识到，确实是这样！防御无法让对方退却，只能换得侵略！ “你不去攻打他们，他们就回来攻打你！”半仙慷慨激昂，“唯有主动出击，去驯化，去抢夺，才能守住自己的领地！” “燃起来了！”梁钰尖叫，“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燃起来了！！” 半仙儿：“不去开拓，只会倒退！这是懦弱，这是逃避！这是可耻的堕落！这是最最窝囊的窝囊废！” 程之遥满身血性都被激发出来了！她拳头紧紧攥起，双眼燃烧着熊熊火焰。 半仙儿往前几步，把手放在程之遥肩膀上： “告诉我，你要做窝囊废吗？” 程之遥咬紧牙关：“我不做窝囊废！” 半仙儿抬起手臂以手握拳： “来，跟我一起喊——我们不让女人做饭！” “我们不让女人做饭！” “我们要让男人做饭！” “我们要让男人做饭！” “我们不吸女人的血！” “我们不吸女人的血！”　“我们要吸男人的血！” “我们要吸男人的血！” “这是什么吸血鬼的爱情故事啊！！”梁钰尖叫。 “好了！” 半仙儿最后挥手向前： “去吧！皮卡丘！” 第239章 补药无cp 呃。。你。。你们。。（被…… 程之遥现在热血上头, 整个人好似被打了鸡血，眼睛都冒着红光，像个新生的吸血鬼要立刻去寻找猎物进行初拥！ 结果往外冲了几步就慢慢停了下来。 “等等。”她回过头, 迷惑, “我去哪里找男人吸血？” 狄兰收了功, 正施施然把小毯子重新铺好, 看上去是打算继续在沙发上补个觉。 闻言, 她头都没抬地指导：“去田间地头, 去街头巷尾。大街上到处是肥硕血厚的男人嗷嗷待吸，随便抓一个吸, 不把他的血吸干就别回来！” “怎么能随便呢？”程之遥着急地走回她身边, “这些男的一个个要么丑，要么一身毛病，要么又丑又一身毛病。我到底是去吸血还是去自虐？” 狄兰把小毯子搭在自己身上，舒适地叹了口气：“那就去找你心心念念的小李学弟……” 啊！ 程之遥的眼前, 瞬间浮现出一个，宛如加了梦幻滤镜般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优雅而恬静，完美无缺的身形笼罩在一层如梦似幻的光影中, 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看上去美好又可口，让人想靠近, 想咬在他颈侧尝尝他的味道，想必那会是，草莓一般香甜…… 程之遥猛地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等等，等等……”她双手扶着头两侧, 在沙发前焦虑地转来转去，“我感觉好像又绕回来了……我们最开始讨论的是什么？” 她忽地想起什么，把狄兰薅起来晃她肩膀：“我们之前讨论的明明是如何摆脱他那可怕的诱惑，可为什么得出的结论却是我还要靠近他！” 狄兰重新被薅起来，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程之遥说着就像犯了毒瘾的人，又开始念念有词发癫了：“我不能靠近他……我不能去找他！我被他完全迷住了，失去了对自我的控制……我现在完全是一个爱情的奴隶了，看到他我智商都清零了！他会操控我、摆弄我……他会把我变成惟命是从的奴隶的！” “不至于吧！”眼看她又要癫起来，梁钰急忙宽慰，“一直都是他做饭，你吃饭，多么和谐的相处模式啊！你们明明很合适的！” “是的，是的……可是……”程之遥越来越焦虑，“可是他的家庭……他的爸爸那么强势，观念那么传统……不行，不行！未来的变数太多了，我赌不起啊！” 她再一次把手深深插进痛苦纠结：“如果他不是李家的少爷就好了，我就可以尽情地，毫无保留地吸他的血，吸干每一滴，然后把他吃进肚子里，彻底融为一体……” 梁钰：“……也不要说得如此血腥……小李学弟人不错的，至少跟现在的那些男的比算出类拔萃了……我想你的意思是可以尽情疼爱他吧……” 程之遥更痛苦了：“噢是的……是我太坏了！他是那么地好，他还会给我煲汤……我却要吸他的血，而不去吸垃圾男的血……是我太坏了，我是不是太坏了……” “也不能这么想吧！”梁钰大叫，“毕竟你喜欢吸他，他也喜欢被你吸，你们都乐在其中……那就不叫吸血叫爱情……” “噢是的，爱情……”程之遥愈发痛苦了，看上去即将走火入魔，“是的……这是爱情……他心甘情愿给我吸，我却恶意揣测他……可是他明明给我煲汤，还在家里好好地等我呢……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突然感觉很愧疚，我是不是应该，应该去道个歉……” “行了！”狄兰一掀毯子重新站起。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知道你为什么会恶意揣测他吗？”她走到程之遥身边，问。 “知道……”程之遥表情很可怜地说，“因为我有被害妄想症……” 狄兰闭了闭眼，似乎有些无语。 然后斩钉截铁地给她否定了。 “错！”她说，“你之所以会恶意揣测，是基于世界上其他男人的惯有行为模式给出的经验总结！因为有太多的男人擅长用伪装和欺骗，并以爱情的名义来俘获一个女人！让她陷入某种非理智的状态，从而更容易被人利用！就像你现在这副谈恋爱谈得脑子都坏了的样子！” 第463章 程之遥目瞪口呆。 狄兰重新恢复了半仙儿的气度，条分缕析，慢慢道： “试问，如果世界上99%的虾都是有毒的，还会有人觉得虾是美味的食品吗？同样地，当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都惯会以爱情的名义操纵女人付出的时候，和男人谈恋爱，难道不就是一项极其危险的活动了吗？当你从事这项危险活动的时候，不去怪这项活动太危险，却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太过警惕，岂不是脑子出问题的表现吗？” 程之遥眼神再次渐渐清明了起来。是啊！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想，怎么都开始自责了，跟男人谈恋爱风险这么大，揣测一下很正常，哪里坏了，怎么都开始自责了！ “而你的小李学弟，”半仙儿继续说，“很不幸，作为男人的一份子，他难以避免要承担这个群体给人留下的恶劣印象，哪怕他做得再完美再无可挑剔，也难以避免让人心生疑窦。所以你的警惕并非是什么被害妄想症，分明是基于最后一丝理性的判断！” “是啊！我一点错没有啊！”程之遥现在可一点也不愧疚了。她神采奕奕：“我可一点也不过分，我就应该毫无心理负担地吸他的血，大吸特吸！” 梁钰像个裱糊匠还在努力粉饰：“哎呀那不叫吸血……你情我愿的……那、那叫爱情……” 半仙儿却抬起一只手： “先别忙着下定论。回答我，你确定能吸他的血吗？” 程之遥一下子又瘪下去了：“不能……因为他爸太厉害了，如果他爸出手，我讨不到便宜……”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半仙儿眯起眼，“如果他家庭很普通，你觉得你就能讨到便宜了吗？” “当然！ ”程之遥很有信心地说，“如果他是普通人家，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可以放心地吃他做的饭，穿他熨的衣服，享受着一切。只要我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要犯糊涂，那么，那么我将永远是强势的一方……” “真的吗？”半仙儿悠悠道，“那么，如果你跟他生了个孩子，那你还能讨到几分便宜？” 程之遥瞠目结舌。 “这、这件事太早了吧！”她说，“而且、我可从没想过孩子的事……这不在我现在的考虑范围之内……” “早吗。”狄兰微微一笑，“你现在不是在育龄期吗，没有一点怀孕的风险吗？” 程之遥有些沉默。她每次保护措施都做得很好，也绝不想突然冒出了孩子打乱她的人生步调。但说起怀孕的风险…… “我不会让自己怀孕的。”她眼睛望着另一边，没什么底气地说。 “这是需要你努力才能做到的事。”半仙儿很平和地戳破真相，“但是对方可是百分之百不会怀孕。” 程之遥久久沉默着，没有接话。 半仙儿依旧在耳边继续：“做饭男人可以学，生孩子男人能学会吗？如果你真的能讨到便宜，那至少应该你们两个都能怀孕，然后决定由他负责怀，然后生一个孩子，跟你姓。” 程之遥干笑一声，试图掩饰不安：“男人怀孕……真科幻……” “是的，科幻。”半仙儿沉声说，“目前确实只有在科幻的世界，才能实现理想的愿景；而在现实的世界，男人残缺的生育机制，决定了他们永远无法怀孕！每一个男人都亏欠怀孕的女人，这，就是每个男人身上的原罪！而每个怀孕的女人，都无可避免地被占了便宜，这种身体层面的牺牲和付出，哪怕用再多金钱、物质、人力物力、乃至情绪价值方面的‘便宜’来填补，都是无法填满的一个无底洞！只要怀孕生产，女人永远是被占便宜的那一方！” 程之遥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很愤怒。 她抬头，怒道：“所以你之前说那么多，又是不做窝囊废，又是让男人做饭，又是去吸男人的血，全是笑话吗！就因为这一条，我就活该是那个被吸血被占便宜的角色吗！” “当然不是。”半仙儿带着心灵导师一般的平和笑容回答她，“繁衍是一项带有动物性的事务。而现代社会的科技发展，其实已经给了我们一些超脱动物性的可能。如果你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现实，如果你真的觉悟了，你就会明白生命的真谛，宇宙的广阔，天地的博大，从而不再拘泥于小情小爱，而是能将目光放到更广阔的地方，譬如浩瀚的宇宙……” “……能不能说人话？” 狄兰于是用一句话总结了她的核心思想： “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怎么又蹿到无cp那边了！！”梁钰大叫。 第240章 量子爱情 好消息！学姐已经开始计划与…… “抬头看。来,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蓝天，白云, 太阳……” “还有广袤的宇宙。” “……” “再过十二个小时, 就到了凌晨。如果到那时, 城市所有的灯光一齐熄灭, 你就能看到, 银河从东方升起的模样。” “……yeah……所以……” “这里不是最佳观测地点。夏天的夜晚, 如果我们往南去一点，找到银河最亮的那部分, 你就能看到, 在它的旁边有几颗很亮的星星，组成了一个茶壶的形状。而银河，恰恰位于壶嘴的地方，就像壶口袅袅升起的一团热气, 很飘渺，很迷离……是不是很神奇？” “是的。但……” 第464章 “那个小茶壶就是人马座的一部分。那里的星星距离地球有数千光年的距离。也就是说，那片星光，是数千年前发出的。那时候, 地球上的人类还处于很原始很原始的社会, 没有电，也没有灯光。就是在那个原始社会的某一刻, 星光从那里的星球出发，穿越浩渺的宇宙，长途跋涉，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从奴隶制, 到封建制……世事变幻，沧海桑田，跟那束光同一时期诞生的人类全都消失不见……然后一直到今天，这片星光，才落到了我们眼里……而产生星光的那颗星星，也可能已经化为云烟……” 狄兰回头，用比接吻时深情得多的眼神望着身边人，轻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凄美，很浪漫？” “是的，是的……”程之遥凝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略显惆怅。 然后转头:“所以，这跟我们刚才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狄兰重新揽住她的肩膀，伸手指向窗外，声音愈发深情，“如果我们能够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往天马座飞奔而去，譬如花费一年的时间，到达那里；然后再以同样速度折返回地球。我们就会发现，地球早已过去了成千上万年；而我们，却依旧会是现在的模样……” 她双手扶住程之遥的肩膀，深情款款: “‘天上一天，地上千年’。这几乎是某种程度的羽化登仙。” 程之遥微微张嘴，望着她，略显呆滞。 “但是，”她说，“这跟我们刚刚聊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狄兰放开她的肩膀，皱眉: “世界上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存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些情情爱爱的无聊事。” 说完又握住她的肩膀，深情: “来吧。谈什么恋爱。不如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中来。跟我一起探索天体，探索宇宙，探索未知的奇迹与冒险。人世万千只如过眼云烟，而将视线投向无边的星海，我们将超越凡俗的界限，在真理中获得永生……” “可是，”程之遥说，“我只是想解答一下我的情感难题呀！你再怎么讲相对论也解决不了眼前的事啊！” 狄兰逐渐呈现出扫兴的模样。 “怎么解决不了呢？”她皱眉道，“你穿越到未来，让你变得精神错乱的小李学弟早就化成一捧灰了，你所有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程之遥忽然感觉一阵心痛。 “我不！”她紧紧攥住胸口，痛苦地说，“我不想让他变成灰，我想，我想……” 我想让他永远陪在我身边。这是她心底的声音。让她恐慌的声音。 狄兰的表情略显失望，用眼神写下几个评语——“六根不净，俗子凡胎”。 “没想到，我都跟你讲那么清楚了，你却还是想不明白……”她慢慢地说。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对宇宙有那么浓烈的兴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一转眼就看破红尘！” 程之遥坐下，痛哭：“我就是个庸人！我没有办法摆脱荷尔蒙的控制！我、我真的……真的很贪恋……身边的温度……” 然后又开始抓头发发癫: “啊！我讨厌这种感觉！什么都失控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又开始自扇巴掌，像一只发狂的鹦鹉。 在旁边嗑瓜子看热闹的梁钰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无奈:“我就知道，我是三人中唯一正常的人……” 她放下瓜子拍拍手，站起来，控制住程之遥自残的手:“不要吵啦！就这么一点小事……半仙儿你也别借机传你的宇宙教了，赶紧帮她把脑壳拎拎清楚，这么点事总是讲不清楚还越说越乱啦！” 半仙儿抱着手臂昂首立在旁边，表情高傲中带着点不服，那意思是“不懂得欣赏宇宙，没有品味”。 “人类，尤其是个体的人类。真的，没有太多可研究的价值。”她摇着头，整理着袖口，慢慢说，“如果转了这么一大圈你都还没有觉悟，那么说明，一定有一个最致命的吸引力没有解决。那是什么？是你想要个孩子？” “我不想要孩子！”程之遥立刻否认。 “还是因为你潜意识里依旧根植着那种生活不能没有男人的传统观念？还是有种要围着男人转的冲动？” “我只会觉得那窝囊！” 梁钰试图调和一下: “唉也不用想得那么仔细！小李学弟人真的不错，所以难以舍弃不是很正常吗？你看他有这么多优点，整整十一条！虽然都是很简单的要求但似乎天底下只有他一个男人能达得到！这对我们异性恋来说真的非常重要！所以想谈就谈喽，不要强行修无情道……” “这些优点，”半仙儿在白板上比划了下，摇摇头，嗤笑，“没有意义。” “如果所有利害都分析得这么清楚了，你却依然没有觉悟，那说明，有某种最核心的吸引没有祛除掉……” 她低头，靠近程之遥耳边，低声: “在这十一条之外，一定还有任何其它的，别的任何人都没给你的东西。某种你从来没说过的，但却是最最核心的，对你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东西……” 程之遥于是想起，那耳鬓厮磨间呓语一般的充满魔力的情话——我属于你……　——我完全属于你…… ——怎么样对我都可以，因为我是你的，我是属于你的…… 程之遥两眼发直：“他说，他属于我……他完全属于我……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人……” 第465章 “就是这里！”半仙儿在白板上写下“完全属于”两个字，然后在下边重重画了两条杠。 然后回身，眯起眼:“‘完全属于’。这可能吗？他现在完全属于你了吗？ ”　“没有……”程之遥哽咽，“他是李家的大少爷……而且他是个男人！如果我怀孕了那就完了……他根本没办法完全属于我，反而我有完全属于他的危险！”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半仙儿很肯定地说，“他撒谎了！他在说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并且这戳到了你从未从别人那里满足的那部分！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你的头脑里求生的本能向你预警，让你用仅存的理智发出求救信号！” “我知道这不可能实现！我知道这是一句谎言……可是！”程之遥猛地抬头，“我想让他完全属于我！我想要让他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融进骨血里……就像一个大史莱姆将小史莱姆吞掉！我想要和他融为一体！然后一起弹弹弹！我疯了！我疯了！我是不是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不是你疯了。”半仙儿非常肯定地说，“而是这句话处于量子叠加态。它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不走到最后，永远无法验证它的真伪。它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在坍缩之前永远是不确定的状态。你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对你真的忠贞不渝，还是会背叛逃离。所以这给了你希望，让你不理智的那部分情愿去冒险一试，去赌那个坍缩之后的可能！” “没错！我成了一个赌徒！”程之遥大声，“那我应该怎么办，一半是赢得全部的我，一半是被爱情毁灭的我，我眼看着就要滑落到深渊里去了，也一并要成为那个不确定的量子叠加态了！” “解决方案很简单。” 半仙儿慢慢说着，在她面前背着手，走来走去，“两个方法。一个是把那个可能性，变成彻底的可能；一个就是主动去观测那个可能性，让你彻底看清它的不可能！”　程之遥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手，看上去是要当场皈依: “怎么让它彻底变成可能？这是无法确定的！不到进了棺材化成一蓬灰，又如何确定！他永远会属于我！” 半仙儿世外高人一般，沉吟着慢慢说: “要想让它彻底变成可能，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让他结扎！” 。。。噢！ 程之遥愣愣看着她。 “……结扎……结扎？”她喃喃重复。 梁钰呆住了:“喂……你们不是认真的吧！？” “是的。结扎。”半仙儿一脸大道无情地说着非常刺激的话，“结扎虽然解决不了全部的问题，却可以最大限度抹平生理上的差异——当然变性也可以，不过太麻烦——相比而言，结扎简直是最一劳永逸的方式。操作简便，副作用小，不影响性//生活质量……” 这个选项愈发富有吸引力。程之遥眼睛逐渐发亮:“那，那就让他……” “不要结扎啊！”梁钰非常着急对程之遥说，“你难道不想要个孩子吗？！想想看，如果想要孩子的话跟他生简直再好不过了！多漂亮的人儿啊，基因肯定不错！你的女儿会赢在起跑线上！” “虽然有个孩子也挺不错……”程之遥思考着慢慢说，“但如果要我生的话……那还是算了吧！不，我不要孩子。” “以后呢？”梁钰无比痛惜，“万一以后你们想有个孩子呢！？我们以后赚很多很多钱，不生个孩子，找谁继承呢？” “以后，以后……” “以后可以捐献给宇航事业。”半仙儿趁机夹带私货。 “哎呀你真是！”梁钰急得嗔怪她，又转头继续说服程之遥，“大橙子呀，小李学弟人不错的，就这么让他去结扎，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呢？也不能去逼他对不对？” “必须结扎。”半仙儿在另一边无情道，“不结扎达不到生理上的平等。如果他不愿意，不是正好吗？说明他有繁殖癌，缺点也有了，正好祛祛魅。” “对啊……对啊！”程之遥眼睛越来越亮，“他如果不同意，难道还值得我对他牵肠挂肚吗？我绝对不会再对他神魂颠倒了！” 梁钰真的急坏了，什么理由都用上了:“可是、可是孩子多么可爱呀！有没有想过……作为女人，要是我们所有人不生孩子……你不生，我不生，人类就灭亡了！要有大局意识，要有大爱啊！” 程之遥眼神又恍惚了，喃喃：“是啊……人类延续的担子就这么沉甸甸地只挑在我们女人肩头……” “愚蠢的思想！”半仙儿冷酷地说，“如果从一百年前大家都有不生孩子的觉悟，能够为了不生孩子让男人结扎，那么人造子宫早就造出来了！” “是的，是的……”程之遥眼神发直，“这能倒逼科技的变革……这才是人间大爱啊……” 梁钰急了：“可是、想想他爸！李嘉豪！你不是说他爹很传统吗？你让他结扎，他爹会不会发怒！想想后果呀！” 程之遥果然想起来了，表情逐渐惊恐:“是的！还有他爹！他可能同意但他爹又怎会同意！好可怕的接男宝繁殖癌家庭，他爹会把我整得好惨好惨的！不，我不能让他结扎，他不能去结扎！” 梁钰松了口气：“对啊对啊，千万不要让他结扎……” 半仙儿忽地转向她：“你为什么一直要拦着他结扎？” 第466章 。。。。。。 “……有……吗？”梁钰夸张地提高音调，“我只是、只是想提醒大家一切的可能性和风险……就，想得全面一点喽……” “不对。”半仙儿眯起眼，“你从刚刚开始对结扎这件事就反应格外强烈。因为什么？” 程之遥也转向她：“对啊，因为什么？” 梁钰左看看，右看看，呆滞：“……对啊，因为什么呢？” 第241章 天都塌了 。。。。。。不关我的事噢！…… “……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作为我们三个里的唯一最主流、最正常的人，在努力弥合着这些离经叛道的价值观吗？还不是因为我在为我们的百年，甚至千年后, 计之深远吗！？” 梁钰背着手, 在两人面前, 走来走去, 看上去忧思深重。 她回身, 指着两个人, 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们两个，一个不婚主义者, 一个不育主义者。不婚不育是保自己的平安了, 但是有没有想过，等到我们百年之后，我们未竟的事业，该交给谁去传承啊！” 对着狄兰：“随便指定一个人, 觉得靠谱吗？非亲非故，纯纯赌人性啊！太多偶然性了……还有什么把遗产捐献给宇航事业，确定能用在符合期望的地方吗？还是被一通操作，给胡乱挥霍了呢？毕竟人死万事空, 你又怎能确定, 身后人们会按照你的意愿行事呢？” 说着仰头长叹： “人生短短只有几十年。而要想做成一件大事，难道仅仅靠一辈子就能完成吗？不都需要不断继承积累的吗？就好比你那个用一年的时间飞往天马座, 你觉得这种事光靠我们这一代能完成吗？你觉得什么曲率引擎、什么跨时空虫洞……是靠一代人能研究透彻的吗？是不是得很多代很多代的人持之以恒地努力，才能有所突破呢？” 说着又伸手点来点去： “还有那个人造子宫。想法倒是很好，可在我有生之年，到底还能不能研究出来，能不能普及量产呢？我还能不能有看到曙光的那天呢？” 这当然是没人能打包票的。 梁钰叹息着摇头, 转瞬眼睛又慢慢亮了起来： “但是你们想。如果我们生一个女儿，这个孩子身上流着我们的血液，这就相当于我们剥离出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崭新的自己，让自己的一部分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下去。她是个女孩，她不是个男孩，这就决定了她先天更能理解我们的处境与渴望。我们可以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让她贯彻我们的意志，站在我们的肩膀上，往前跨出更大的一步。这难道不同样是迷人而伟大的一项事业吗？” 狄兰倚靠在办公桌边，忽然出声鼓掌：“佩服你敢于用自己的身体孕育生命的勇气。真是伟大的牺牲精神。可你就算顺利生了孩子，又怎么保证百分之百生出女孩啊？你不小心生个男孩，诶，你自己成小丑了……” 梁钰信心满满：“现在那么多追男宝的，自然有办法百分百生出女宝。我反其道而行之，想要个女孩，又有什么难呢？” 说着却又有了几分惆怅：“虽然想要个女孩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碍于技术的限制，我没办法仅靠自己繁殖出一个孩子，必须要寻得另一个配子，才能完成这一过程……” 她45度仰望天空，叹口气：“现如今的现状你们也知道。jingzi库要求极低，充斥着劣质基因，还很难辨别……难道，我要让我未来的女儿身上，带着另一半的缺陷基因吗？不，不行！所以，我才寻遍天下美男，亲自挑选，誓要筛选出一个最优秀的基因库来！” 她逐渐慷慨激昂：“我为什么要那么勤快地换男朋友？是因为贪图美色吗？或许有一点点这方面的因素……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要给我未来的女儿找一个基因最完美的生物学父亲！我要让她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就不会被另一半基因拖后腿！我要让她赢在起跑线上！” 说着说着，眼中逐渐浮现出憧憬和期望：“我的女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会站在我们这一辈的肩膀上，享受着我们积累下的物质遗产和精神遗产，人生起点那么高。她将继承我们的意志，不断往前开拓，创造历史，改变整个世界……” “听起来很好。”程之遥说，“但是，我还是不打算生孩子。所以你为什么要拦着不让我对象结扎呢？” 梁钰的神色浮现出一抹局促和不安。 “唉……”她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程之遥身边，“大橙子你看，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市面上的男的，好多歪瓜裂枣，而且简直一年不如一年，不是这里有缺陷，就是那里有缺陷。我找了好多好多年，但是，想找一个具有完美基因的男人，真的是好难好难……” 程之遥点点头：“所以……？” 梁钰紧紧握住她的手，无比诚恳真挚：“大橙子，你的小李学弟真的是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很符合一个优质基因的标准。如果你某一天也和我一样，想要生个女儿，我觉得，跟他生，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程之遥微微眯起眼示意她继续：“但是我并不打算生孩子。所以……？” “所以……”梁钰咽了咽口水，“呐，先说好，我们之间向来是很坦诚，有什么说什么的。所以我说了，你不许生气的哦！” 程之遥点点头：“你说。” 梁钰深吸一口气，凑近，低声：“我是这么想的。我看着小李学弟真的很不错，你俩最好一直在一起。但如果你非得跟他分手…… 第467章 她嘿嘿一笑，然后低声郑重：“我可以接盘！” 程之遥嚯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啊！只见她双目赤红，双拳都攥紧了啊！！ 狄兰飞速拿起瓜子坐上吃瓜席。梁钰以秒速八百米迅速闪避到房间的另一头大声嚷嚷：“哎，哎！说好了你不生气的！” 程之遥攥紧拳头站在原地，没有更多的动作。她好像变成了大理石雕塑，一动不动，面无血色，只愣愣看着她，看起来像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的模样。 梁钰本来躲在一个阔叶大盆栽后面，想要躲避好友的怒气值攻击。此时见她这副模样，很担心地走出来，走到她身边，试探着扶着她在沙发坐下，给她拍背顺气。 程之遥慢慢坐下。她带着一种恍惚的、失血过多的表情，双目无神望着虚空，呆呆地一动不动，像是忘记了自己是谁、是在哪里。 过了片刻，她终于有了其它的动作。她缓缓把头埋在双臂中间，手交叉着插进头发根部，抓着自己的头发揉来揉去，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挣扎，越来越粗暴，头发因此也变得愈发凌乱。 像一只抑郁的亚马逊鹦鹉。 梁钰看着她这副模样忧心极了，感觉好友看起来就像有一颗子弹没发出来就要把自己憋炸了。她现在开始后悔说出刚才那句话了，毕竟好姐妹正在发疯，她说这些，很容易刺激到姐们儿脆弱的神经的！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进行补救，忽然听到程之遥哑声问了句： “什么时候……” 梁钰一怔：“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程之遥低声重复，手依旧在痛苦地揉着头发。 梁钰还是有些不明白：“开始什么啊？” 程之遥面无血色地抬头，表情平静，嘴唇却有些颤抖：“你们两个……背着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钰这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哎呀没有！”她急忙竖起三根手指澄清，“天地良心啊大橙子！我跟你的小李学弟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的！你什么时候见我碰过姐们儿的男朋友？要知道，我交友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绝不碰姐们儿的男人！男人随便换，姐们儿不可丢！我当然不会在你跟他谈的时候动他啊！” 说着，又挺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笑：“但是，如果他成了你前男友……” 程之遥崩溃：“可是他都不是处男了啊！！！” 梁钰无所谓耸肩：“哦我倒不是很在乎这个……” 程之遥崩溃地攥住她肩膀：“你要在乎的呀……男德，男德啊……想想，如果不是处男，那些□□的交换，那些，那些疾病……你怎么、怎能如此堕落！” “这个没有关系，反正他只有过你一个女朋友。”梁钰用轻松欢乐的语气说着巨震撼的话语，“咱们俩又不是什么外人，想当年，我们上学时都能同喝一杯奶茶同吃一块手抓饼，按理说早就交换过□□无数遍了。现在共享个把男人，怕什么呢？” 程之遥像是被天雷劈了好几个回合，外焦里嫩。她放开梁钰的肩膀，混乱的精神状态却愈发凌乱： “共享、共享同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你不觉得这个情节很眼熟吗……” 她无神地喃喃，忽地重新攥住梁钰的肩膀摇晃，嘶声：“都变成龙傲天种马文学了啊！你这样让作者怎么办，让读者怎么办！这是雷点啊……这是大雷点啊！” 梁钰忍不住小声说：“你这个时候想起来读者跟作者了。之前嚷嚷着搞姬的时候你都不管她们的死活的……” “我搞姬我还在女频！”程之遥崩溃大喊，“你一下子蹿到男频后宫文里了啊！！” 第242章 补药打架 你们，你们。。。不要再打了…… “怎么就男频了, 根本不男频啊！”梁钰说，“男频是以男人为中心，可我就是想要个好点的基因罢了。你要是实在无法接受, 大不了我生完娃, 再把他还给你好了！” 程之遥五雷轰顶般呆滞：“你……你要跟他……生个娃……” “不是跟他生个娃, 是生个我的娃~”梁钰拉住她的手, 非常兴奋, “生下来孩子要跟我姓的, 爸爸是谁无所谓，只要基因够好就行。但是呢, 你跟半仙儿, 将永远是我女儿的干妈哟~” 程之遥眨眨眼，眼眶逐渐湿润：“干、干妈……你跟我现男友生了个娃，然后，我还要当娃的干妈……” 她浑身颤抖：“我觉得、我觉得我头上有点绿！” “哎呀大橙子你要开放一点！”梁钰抚摸着宽慰她, “什么绿不绿的，都是浮云！你这人，就是太重感情。多换几个男朋友就习惯了，昂……” “你说得轻松！”程之遥甩开她的手, 含着泪愤然, “我问你，我现在就让你把你男友送给我, 你能愿意吗？” 梁钰点头：“愿意啊，我现在就可以把他送给你。” 程之遥梗了一下。然后沉下心，循循善诱：“你愿意，但这是能随便送的？你有没有问过你男朋友老周的意见呢？” 梁钰痛心疾首：“现在已经不是老周是老罗了！你竟然连我换男朋友都不知道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 程之遥：。。。。。。 程之遥站起来怒吼：“你昨晚还说要跟老周出去吃饭怎么就变成老罗了又？！？！？！？” 梁玉挺不好意思地对着手指。 第468章 “哎呦，就是吃完饭感觉两人不太合适, 就分手了，分手刚认识的新的嘛……”她羞赧道，“本来想今天告诉你们的，这不是光忙着帮你解决感情问题了嘛……” “这也太快了吧能不能开班教学怎么分得这么干脆利落！！” 程之遥跌坐回沙发上，揉了几下脸，喃喃：“不可以这样……这听起来太混乱了……道德在哪里，伦理在哪里！” “所以我等你分手嘛！”梁钰说，“呐，我之前一直劝你珍惜他留下他，但你要是不想要了非得跟他分手，那就给我嘛！” “分手了你就要跟他在一起吗？”程之遥声音颤抖，“分手了你也不能……” “为什么？”梁钰皱眉，“大橙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前男友可是随便你挑选的！” 程之遥开始换一个方向：“生孩子有什么好的……这是繁殖癌！” 梁钰：“我自己生怎么就繁殖癌了。又不麻烦别人。何况，我以后要是变有钱了，财产总归是要找个人继承的嘛。” 。。。。。。 梁钰眯起眼：“说了这么多理由，坦白吧，撇去一切矫饰。你心里话到底是什么？” 程之遥定定看着她，胸口起伏越来越重。 然后突然暴起：“我把你当姐们儿你竟然想泡我的凯子！！” 揪起梁钰的领子就把她按在了沙发上啊！ 现场登时乱作一团。只见程之遥把梁钰按在沙发一角，揪着她的领子咆哮“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情绪激动至极！梁钰则在下边一边挣扎一边用无比惊愕和愤怒的眼神看着对方，两人脸都红了啊！ 狄兰及时出现在两人旁边，像专业的拳击裁判那样，脖子上挂着个哨子，一边吹着一边大声喊“stop！stop！” 用手把扭在一起的两人给撕开了。 梁钰赶紧趁机挣脱桎梏从沙发上跳起站到一旁捂着脖子喘了口气，情绪也十分激动。 “对我动手是吧！”她一手扯着领子一手指着程之遥，愤怒至极，“为了一个男的对我动手是吧！！” 程之遥从两人被分开那一刻就瘫倒在了沙发上。她将自己的双手举在眼前，难以置信地来回看着，像是不敢相信刚刚的行为是自己做出来的。 转瞬却又抬头怒吼回去：“可是你想绿我！！” 梁钰恨恨抬着下巴：“别说我没绿你了，就算绿了你你又想怎样！打死我！？” “七年了……我们认识七年了啊！”她愤恨道，“今天我才知道，我在你心里比不上一个男人！你今天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对我动手！” 她用一种情谊被辜负的愤恨表情说：“当初义结金兰的时候，我们说好是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而今天！你！为了男人！跟姐们儿动手！” 狄兰在旁边思考了半秒：“我们有义结金兰这个仪式吗？” 梁钰梗了下。继续咆哮：“心理层面上的！我们经历过的比义结金兰有实质多了，这句誓言不应该是默认的吗！” 程之遥站起身，吼着：“你根本不懂！这是作者的阴谋！她想写点狗血的东西就要拿我们两个开刀！故意创造条件让我俩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形同陌路以满足她的狗血梦！其心可诛 ！” “不要扯别的借口了！”梁钰恨恨往前走去，“我现在顾不上什么作者什么男人了，我倒更关心你的态度！说！你今天是不是要为了一个男的跟我动手！” 程之遥也往前走去：“是又怎么样！那你是不是会因为一个男的，背刺我！”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面贴着面越吵越凶，都要吵成斗鸡眼了！ “我说了我从来不抢姐们儿的人！但是你！” 梁钰气极反笑：“哈哈！我现在对别的不感兴趣了我现在倒是很对你的态度很有兴趣！我很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和你男朋友谁更有份量！告诉我！如果我跟你小李学弟只能留一个在身边你会选谁！” “那你呢！”程之遥吼回去，“你又会选谁！” “我选你！”梁钰愤恨又毫不犹豫，“但看起来你更在乎的是那个男人！” “我那是在乎男人吗？我在乎的是绿我的那个人！” 程之遥崩溃怒吼，“全天下的人都能绿我，但你就是不行！” “凭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是我大学四年住一个宿舍穿一条裤子一起创业一起失败一起成功一起走过那么多路的最亲近、最亲近的好朋友！” 一瞬间的寂静。 两人面对面站立，注视着彼此的眼睛，距离很近。 然后。没有预兆地。两人突然紧紧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起来。 “原来你对我比男人更重要，更重要啊！！！” “你也是，你也是啊！！！嗷啊啊啊啊啊啊！！！” 狄兰站在旁边看着抱在一起哭成神经病的两人。 “哇哦。真是感人。”她抱臂眯起眼，“但是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天底下只有梁钰不行……所以我，可以绿你，是吧？路人甲就是我，对吧？” “你也不行！”程之遥猛地从肩膀上抬头，眼睛都哭红了但气势还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们俩绝不能绿我……不能！我不允许！” 狄兰带着“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坐到沙发上打算继续补觉了。 程之遥抱着梁钰继续嚎啕大哭：“让那个人走……我开始失去自我了，我对姐们儿动手……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第469章 梁钰一边哽咽一边很体谅地点头边拍她的背：“好了好了，这很正常，这不怪你……” 程之遥抱着她哭：“就算我分手了你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梁钰继续拍背，柔声：“我是那种人吗？我说说罢了。我们可是选择了彼此啊……” 程之遥：“你发誓！你保证！” 梁钰：“好好好！我发誓永远不会碰你的小李学弟！离得远远的！” 程之遥继续哭：“我该怎么办啊……我好难受，我好难受……” 梁钰被她哭得母爱泛滥，温声安慰她：“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帮你，我们一起面对。” 程之遥：“真的？” 梁钰：“那还能有假？” 程之遥吸了吸鼻子，抱紧她：“那，跟我搞姬……” 梁钰反手就把她给扔出去了。 程之遥跌到沙发一角：“哇塞不是吧，说好的一起面对，这点忙都不能帮！？” 梁钰指着她恨铁不成钢：“你那是让帮忙吗？我把你当姐们儿，你却还想搞我啊！你下贱！” ***********“总之我不能再让他继续在我身边了。”程之遥拿纸巾擤擤鼻子，归于平静，只有声音略显嘶哑，“他长得太好看太没有缺点了……他会迷乱我的心智……还会勾引人！”　说着抬眼瞪了下倚靠在桌子旁的姐们儿。 梁钰清嗓子摸鼻子移开眼，嘴里咕哝着“人也没勾引我……我就说说罢了……” 程之遥收回目光：“不能继续了……他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分崩离析的！” “我要戒掉他！”她最后坚定道。 梁钰叹口气：“大橙子，别怪我说。你第一次说戒掉他，没几天就把人睡了；第二次说戒掉他，结果还特意跑学校给人过了个生日；第三次说戒掉他，人都到机场了你把人重新领回来……你这个话的可信度真的随着时间推移直线降低啊……” “这次是真的。”程之遥目光无比坚定，“前几次是因为我意志不坚定……但现在不会了！” 第243章 吃椰子鸡 怎会如此！？学姐一边分手一…… “可是问题是……我找不到分手的理由,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 程之遥说着抬头，疑惑：“你每次分得那么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梁钰摊手说, “想分手总能找到理由。比如说, 一起出去吃饭, 看他点的什么, 如果有香菜, 就说我不吃香菜, 我们不合适，分手吧；如果他不吃香菜, 就说我爱吃香菜, 我们吃不到一起，分手吧；实在找不到理由，就说他走路姿势过于霸道不尊重路上行人，分手吧。这有什么难的！” 程之遥沉默了片刻才说：“就这些理由……不会遭致对方的纠缠吗？” “所以这时候下一任男友就派上用场了啊。”梁钰兴致勃勃传授经验, “如果对方纠缠，就把现男友放出来，然后两人魔法对轰，正好也是考验现男友各方面素质的好机会。不及格的统统淘汰了！” 程之遥：“可我没有下一任男友啊！” “那没办法了。”梁钰耸肩, “你就随便找个理由直接提分手好啦。” 程之遥眼神游移：“可是直接提分手, 对方哭怎么办……” “哭就哭啦。”梁钰没所谓地说，“哭一段时间自然就习惯了。” “不一样的……”程之遥低声, “一看到他哭，我心都化了……” “所以你就不要分手啊！分手分手就是想分才会分，你都不想分就不要勉强啊！”梁钰大叫。 “我想分！我只是、只是……”程之遥越说越没底气。 她垂着脑袋，低声：“你不知道他那个样子！我一说分开他就哭，一说分他就哭……哭得还特别地……惹人怜爱……搞得我……” 她又开始纠结地扯头发：“搞得我很渣很坏的样子, 像在做坏事，像在做伤害小动物那样的坏事！” “唉……”梁钰叹气摇头，“那说明你还是不舍得他啊……” “我不是不舍得他！”程之遥辩解，努力寻找词汇为自己开脱，“只是……只是不想站在道德的洼地分手！” 最后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枷锁，点亮了她的思路。 “没错！”她目光炯炯地坦白，“就是这样。我就是既想跟他分手，又不想有什么道德上的负担。最好能有什么办法，让我不会再抓心挠肝地想他，戒掉他！并且，并且分手责任也不在我……而是他的错！” “哇你这……”梁钰欲言又止，“……你最好别说得这么直白……” “可是……”程之遥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柔和下来，瞳孔又逐渐变成爱心的形状，“他是那么地合我心意……完全抓不到什么错处……怎么办……” “那怎么办，”梁钰说，“你找不到他的错又不想主动提分手，没有什么办法啊！不要分了！” “没办法那帮我想想办法啊！” “可是我想不出办法啊！” “那谁能想得出办法啊！谁能帮我想个不走寻常路又能解决我当前困境的办法啊！！” 两人沉默了下。然后一齐转头，看向沙发上挺尸的半仙儿。 。。。。。。 “这是最后一次。”被再次叫醒的半仙儿带着两个黑眼圈和被压抑住的起床气，撑着膝盖，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尽量平静道，“结束之后，我需要双倍时长的睡眠补偿，不要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扰我……” 第470章 “完全没问题！” “并且我要放十天长假，去南半球旅游，到时候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我。” 程之遥皱眉：“你是我们的首席技术官，离开整整十天什么都不闻不问，会不会太过分了？” 半仙儿逐渐激动：“我告诉你们下个月阿斯翠亚彗星将经过地球到时候南半球会是最佳的观测地点这次错过了还要再等整整八十八年才会回来如果谁拦着我去我此生都与其不共戴天！” “好吧！好吧！”程之遥赶紧说，“现在业务趋于稳定相信十天的时间应该勉强可以抽出来的！” 半仙儿这才稍显满意。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半仙儿转着笔，在白板前信步游走，游刃有余，“他说他完全属于你——只要这个核心的吸引力还在，你就很难摆脱现在的状态，并且将会持续地为此沉沦和着迷……”　“而同样的地，”她继续，“之前也分析过，他的这句话，其实是不确定的，是处于量子叠加态的。这个量子叠加态既不一定能真的实现，又给了你希望，让你对此欲罢不能。解决方案只有两个，一个是让这句话变成彻底的可能；而另一个方案，就是主动去观测那个可能性，让你彻底看清它的不可能……” 程之遥急切：“那该怎样看清它的不可能！” 半仙儿微微一笑，背着手，慢慢地说：“你们要记住一句话——男人，是经不起细看的……而这所有的优点——” 她在白板上的《男德十一条》上比划了下：“都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梁钰略微不赞同：“可是小李学弟我们认识了也不止一天了，这么多年，人品什么的我们都清楚呀，这些方面他确实都没问题呀！” “真的没问题吗，”半仙儿闲闲道，“你平时跟他在一起多长时间？你能保证24小时全方位无死角地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吗？还是说，你仅仅根据短短的几个相处片段，就对他有了既定的印象，之后就按照这个固有的印象来评判这个人了呢？” 梁钰这下也没话说了。 半仙儿又转向程之遥：“据我所知，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是异地恋，聚少离多。那么分开的时间里，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不在身边时他是什么样的吗？你真的那么笃定他像你描绘出的那样完美无瑕吗？” “可，感觉总归不会骗人的……”程之遥不太有底气地说。 “感觉很多时候都会骗人的。因为感觉是可以营造出来的。”半仙儿很笃定地说，“这世上怎么会有没有缺点的人呢？如果有，只能说明，他在伪装，他在按照你需要的形状改变自己……” 她停住，眯起眼：“可是这是为了什么？” 程之遥一愣：“为了什么？” “哎呀这还不好回答嘛，”梁钰放下瓜子，“因为他……” “因为他缺爱！”程之遥说，“因为缺爱！没错，他因为家庭原因，一直很缺爱！所以他为了让人爱他，不惜改变自己！” “……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梁钰点点头，继续，“而且大橙子又是……” “而且我又是这么地优秀，这么地有魅力！”程之遥迅速接过来，“我这么有魅力的人，他爱我爱得要死要活也不奇怪了！” 梁钰：“……而且现在……” “而且现在我可是个潜力股！”程之遥顿悟，“天呐我怎么这么优秀……我都快爱上我自己了！” 梁钰：。。。。。。 梁钰：“……虽然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但是大橙子，这些话还是不要由自己说出来会更有效果吧……” 半仙儿却微微一笑：“这些因素，或许有。但是还不够。” 她负手而立，看着窗外道：“他的外形，想要获得爱，太简单了。而他的身世决定了，他只要一回头，就可以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可为什么他偏偏要在这里，对你极尽讨好呢？无论是做饭、洗衣服，还是免费帮你作曲……要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外驱力要求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甚至传统的价值观是会无形中阻拦他做这些事的。但他却去做了。日复一日，做着外部评价不高，对他本身也没什么益处的事情。这不对劲。这反人性。” 半仙转过身，望着程之遥，断言：“正如对你有着致命吸引的‘我属于你’那样，一定有一个最核心的内驱力在支撑着他做出这一切。那会是什么呢？” 程之遥思忖了片刻，不确定道：“……会不会他是个变态？他就想被人狠狠占有……” “可能你没注意到。”半仙儿说，“你不在的时候，他警惕心和防备心特别强，对大部分人都保持一种冷淡的距离。这可不像一个缺爱的拼命想被人狠狠占有的受虐狂会有的表现。” “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半仙儿看上去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但人性的幽微，经不起细看。无论掩藏得再好，只要用心去看，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她整理着袖口，施施然道：“既然你只是想跟他没有负担地分手，那很简单。只要把你眼中他那个最核心的吸引力给破坏掉即可。他说他属于你？笑话。全世界男人中大男子主义者占六成。剩下的四成，分别由想当大男子主义者却没当成的有心无力的所谓老实男、被大男子主义者边缘化后演变出的只想占便宜不想尽义务的死宅、还有gay组成，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不会真心对女人低头。浸泡在这样的文化中，没有一个男人，能逃脱得了上述四个群体的特质。没有例外。” 第471章 “而我们，只需要剥开他的那层伪装，让你看清楚，被他藏起的那部分，那属于男人的那部分，你就会彻底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属于你……” 她背着手，高深莫测地一笑：“虽然实践并非我的强项，但用来研究某个个体，绰绰有余了。如果你真的想分手，那我就让你看清楚，你的小李学弟，你完美的小李学弟，在放大镜下，在你不曾看见和察觉的地方，与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又想到了什么，转向程之遥道：“在开始之前，我要确定一下。你确实决心要分手了吗？要知道，如果进行到半截，你信念不坚定，再跟他重新好起来，会显得我里外不是人的。所以，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你下定决心了吗？” 程之遥天人交战了会儿，最终断臂割腕忍痛坚决点头：“分！必须分！” 半仙儿悠悠道：“既然你已决心要分手，那我就姑且相信。现在我要回家补足睡眠。等我醒过来，我将做一个完整的计划，然后明天正式实施。” 又竖起一根手指对程之遥安排道：“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今晚你要在公司加班，不回家了。然后找个地方住一夜，跟他隔离开。明早六点，我们准时公司集合，开始计划。” 程之遥听了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半仙儿：“怎么？有难处？” “也不算什么难处……”程之遥摸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今晚回家会有椰子鸡吃……” 半仙儿愣了愣，终于忍无可忍咆哮起来：“我调整了我的作息规律、牺牲了我的睡眠时间、跟你费了那么多口水、可是你竟然还想着你的椰子鸡！！！” “可是，如果不吃，真的很浪费……”程之遥很没出息地低声说，“那可是一年生的最鲜嫩的走地鸡……脆嫩弹牙，汤也清甜好喝……” “是啊是啊！多浪费啊！”梁钰在一旁很积极地帮腔，“小李学弟那么好的厨艺做出来的椰子鸡一听就挺好吃的让人怪想尝尝的嘶溜……” 程之遥又开始斜眼瞪她。 梁：“。。。怎么了！我夸夸而已又没有抢你的饭！” 程：“记住你的誓言！你发誓不泡他的！我跟他分手了你也不能泡！” 梁：“我没有想泡他我就顺嘴夸了夸椰子鸡！” “够了！”半仙儿喝道，“椰子鸡而已！有什么稀奇的！外面又不是没有卖的！” 程之遥还想说“外面卖的滋味不一样……”被半仙儿一个眼刀给堵回去了。 只见半仙儿冷酷转身，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很开恩地说：“实在想吃就让他送公司来好了！” 手放在门把手上，顿了顿，微微偏头，低声：“给我也留一份。等我睡醒吃。” “所以你也想吃啊！！”梁钰大声吐槽。 “哇你们这……一边吃着人家做的椰子鸡一边做计划要跟人家分手也太恶劣了吧！”梁钰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愤愤谴责，“哎呀真是没人性……那，那意思就是说我也能吃到一份喽！……” 第244章 娇夫日常 寂寞学弟独守空房思念学姐，…… 她和他正在春天的草坡上。 背景是漫天绚烂的落日晚霞, 粉色和淡紫色的云朵混合在一起，光华涌动，梦幻极了。 他躺在绿茸茸的草地上。她侧卧在他身旁, 从上往下望着他, 拿毛绒绒的狗尾草轻轻搔他的鼻尖。 “你是谁的小宝贝呀？”她笑着问。 狗尾草把鼻尖挠得痒痒地。他咯咯笑着想要躲避, 却被按住。 她垂着眼睑, 拿着狗尾草, 慢条斯理地沿着他的脸静静摹画, 眼含笑意。 “你是谁的小宝贝呀。”她又问了一遍。从容自若，不紧不慢, 气定神闲, 仿佛能掌控一切。 狗尾草在脸侧滑动，激起麻酥酥的痒。他枕着草地，痴痴看着眼前的人。 是学姐的哦…… 他红着脸咬着唇，在心里悄悄回答。 好奇怪。明明他没说出来, 可她好像就听到了。 她把狗尾草扔到一边，然后双臂蹭在他脸侧，低头，很专注, 很专注地望着他的双眼, 一直望进最深处。 他心跳慢慢变快，抓紧身下的草叶。 好奇怪。明明没有说话, 也没有笑，没有更多的表情。只专注地望着他，那双眼就已经深情得让人想沉溺。 然后，那双深情的眼眸笑了下。她慢慢俯下身，靠近…… 全世界的人好像都消失了。只有她和他, 两个人，永恒地，无人打扰地，在这童话一般的晚霞下…… 李衍从床上醒来。 梦里的余韵还未消散，让人脸红心跳。 李衍闭着眼，甜蜜地笑着，朦朦胧胧就往一旁靠去，习惯性的去寻找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惺忪的睡眼这才彻底睁开。李衍愣愣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另一头，慢慢清醒过来。 ——学姐她今天不在…… 现实的记忆渐渐回笼。他这才想起，学姐昨天说公司有事需要加班，因此昨晚都没回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一个人睡觉。 李衍微微撅嘴，有些失落。 这几个月他每天都和学姐在一起，朝夕相对，早已习惯了这每天的幸福和甜蜜。因此，仅仅和学姐分开了不到一天，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第472章 兀自失落了会儿。李衍抬起身体，略带委屈和不满足地，埋首在旁边空荡荡的枕头上。 枕头上面残留着某种非常熟悉的另一个人的气息，干净而温暖，阳光一般的味道。李衍把脑袋埋在枕头上，深深地嗅着，像是蜜蜂啜饮到最甜美的花蜜，又开心了起来。 他把脸埋在那个枕头上开心地蹭呀蹭，又把枕头使劲抱在了怀里，仿佛用这种方法能舒缓那个缺失的温暖怀抱带来的渴望。 床头的时钟指向五点半。这个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升起，天空是浅浅的灰蓝色，霞光隐隐在东方透出。正是初春日出前大概半小时的时候，也是李衍平时的起床时间。 因为学姐喜欢跟着太阳一起起床，于是李衍也养成了差不多的作息时间，跟着太阳的升起一起行动。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李衍醒过来就会立刻起床了。可是今天学姐不在，没有起床的动力。于是李衍抱着枕头，闻着枕头上的气息，闭上眼，重新回到了梦里，想要继续刚刚那个甜美的梦境。 梦里的人含笑俯视着他，捏住他的下巴，低头，终于深深吻了下去…… 李衍一下子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羞得耳根都红透了。 窗帘还未拉开，房间光线昏暗。米色的被子蓬松而柔软，像云朵一样覆盖在身上。 李衍陷在云一样的床榻里，在被子里懒洋洋地滚来滚去，想着学姐。 乌黑的发丝因为滚动而愈发凌乱，甚至有些覆盖了眉眼，却并不显得阴郁，反而因此多了几分轻灵而脆弱的美感。他的发丝茂盛而柔软，泛着光泽，像蓬松的小动物的毛发，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要抚摸揉弄几下。 修长的手腕随意搭在枕边，肌肤如雪一般，竟比米色的布料还要白上几分。乌木般的黑发，被这雪白的肤色一衬，愈发黑白分明，别有风味。 韶颜稚齿，红颜绿鬓。如同刚刚盛开的鲜花一般，正是最好的花信年华。 李衍抱着枕头兀自赖了会儿床，终于舍得起来了。 今天学姐不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房间里就显得冷冷清清的。尽管暖气开得很足，即使赤脚走在地板上也不会冷，但依旧掩盖不住独自一人的寂寞。 寂寞的李衍穿着棉棉质拖鞋踏在地板上，宽松的睡衣依旧遮挡不住那比例极佳的优越身影。他迈着大长腿走到床边，拉开窗帘。 光线立刻明亮了不少。窗外的霞光启示着日出即将到来，有鸟儿的鸣唱回荡在耳边。李衍打开窗，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冬末春初的新鲜空气，幸福地笑。 沉浸在恋爱中的人，就连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甜蜜。 初春的天太阳升起的有些晚。现在是早晨六点半，天才终于雾蒙蒙地亮了起来，空气中带着寒气。李衍过去没有起很早的习惯，可是现在他每天都会在太阳升起前起床。至于为什么，这就涉及到他的一点点小心机了。 学姐日出的时候就会醒来。于是李衍也养成了日出前醒过来的习惯。要比学姐醒得更早一点点。这样，清晨的第一眼看见的就会是身边爱人安详的睡颜，一天的幸福就从这时开始。 呼吸完新鲜空气后，李衍就关上窗，走向洗手间准备洗漱。 每一天，李衍都会趁学姐还未醒来之前，悄悄下床，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刮胡子，整理头发，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容光焕发。紧接着，再悄悄回到床上，靠回学姐怀里，假装自己还在睡着。过不了多长时间，学姐就会醒来，于是他也会假装自己也才刚刚醒来，带着朦胧而甜美的笑容说“早啊学姐”。然后学姐就会闭着眼把他搂到怀里呼噜呼噜毛，亲一亲，胡乱亲几口，嘴里咕哝着“早啊”“你好香啊……”对他爱不释手…… 日复一日，只要在学姐身边，都是如此。这，就是一个迷人的好男孩的自我修养，勤劳的，自律的——了不起的麦瑟尔·李·衍先生！ 那虽然学姐今天不在家，可是这些该做的事情也是半点马虎不得的。他要时时刻刻保持完美的状态，这样，无论学姐什么时候见到他，都会看到他最好的一面。 其实早晨收拾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洗脸，刷牙，护肤，整理下头发，也不需要额外的过多修饰。 但就是自然而然地很好看。肌肤如雪，唇红齿白，身材颀长优越，眉目精致如画中人，连造物主都要惊叹竟然有这样的杰作存于世间。 他也不需要花时间进行体毛管理。因为他身上没有一根体毛，不但没有腿毛，连腋毛也没有。整个人就是如此干净清爽，初雪一般美好。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吧。 不过人无完人。虽然不用刮腿毛，但为了保持美好的形象，李衍依旧需要在别的地方费些力气。 他眉头微蹙，拿过一管膏体。 要知道，男人身上有一物，奇怪至极。其外形丑恶至极，凸起于身体之外，犹如异形；也不见得有什么大用处；可若是长不出来，则显得残缺；若是黝黑粗壮，则显得野蛮丑陋；或是长得又细又软又短，又让人怀疑其身体健康出了问题——没错，此等怪物，正是胡子啊。 李衍虽然天生丽质，但很遗憾地依旧是个生理层面的男人。是男人，自然有男人都有的一些缺憾，譬如，他虽然没有一丝体毛，却依旧会长胡子。这真是个好悲伤的事情。 第473章 胡子这种鸡肋的东西为什么要在这世上存在，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想来造物主设计此处时没甚用心，手一抖，便多出这么个败笔。 不过在别的男人身上，败笔不止一处，因此这多出来的胡子便不值一提了；可是在一个每一方面都完美无缺、自带体香、连腿毛都没有的人身上，胡子的存在便如白璧微瑕，格外刺眼，格外令人感觉无法接受了。 好在，通过后天的努力，是可以补救一二的。 李衍每天都会在学姐醒来前很勤快地刮好胡子。他把剃须膏挤在下巴上，很仔细很仔细地刮干净每一个胡茬，让自己重新变得光洁如初。 与别人不同。别的男人即使刮了胡子，从皮肤中也会隐隐透出一圈青色，显得不太干净的样子。可是李衍刮过的胡子，非常干净，连青色的胡茬都没有，光洁的就像青春期之前的自己一般。 所以说，虽白璧微瑕，却依旧天生丽质难自弃。 李衍真的很烦自己的胡子。他青春期之前根本没有这种东西。结果有一天它就莫名其妙自己冒出来了，冒出来也没什么用处，仿佛长在那里就是为了碍眼，碍眼就是它的全部意义。 所以，他会很仔细很仔细地清理干净。他不会让学姐看到这个丑丑的东西长在他脸上的！ 等把一切清理干净，李衍又洗了一遍脸，涂上润肤乳，又打理了下头发，他就重新变得光彩照人啦！ 洗漱完毕，就是吃早餐了。往常的这个时候，学姐会出去做锻炼，他就幸福地在家做好丰盛的早餐，等到学姐回来，和学姐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早餐。 可是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家，李衍恹恹地，吃早餐都提不起兴致。 他随便做了点吐司煎蛋，又热了杯牛奶。坐在餐桌前喝着牛奶，又忍不住开始想学姐。于是他按捺不住，发了条语音，问学姐学姐你有没有吃早餐呀~工作再忙也不能忘记吃早餐哦~学姐没有回他。李衍想学姐现在一定在开会，手机都调静音了。他抱着手机想着学姐，兀自甜蜜了会儿，又发了条语音说，学姐学姐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个梦，梦里好美好美，梦到了……　谈恋爱就是这样，无论什么都好想跟另一半分享哦。等李衍详细描述了这个美丽的梦境，给学姐发过去后，他终于有心思吃早餐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房间的每一处都洒满阳光，亮闪闪的。 吃完早饭，又浇了浇阳台上的花，李衍就开始换衣服。 他打开衣柜，慢慢挑选着衣服。挑着挑着，他忽然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一叹，叹出了孤独寂寞冷的滋味，叹出了独守空房的苦涩，叹出了急需人疼爱的渴望。 真是寂寞如雪啊寂寞如雪…… 昨天傍晚，因为学姐加班，于是他就把学姐想吃的椰子鸡送到办公室去了。学姐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对着电脑忙碌，都顾不上看他一眼。他把东西放进冰箱，在旁边站了会儿，就失落地要走开，结果下一秒就被学姐拉住手一把拽到角落狠狠地亲了！亲着亲着，梁钰学姐进来了，学姐就赶紧把他放开了，很紧张的样子，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可能是有点害羞吧。他也是有点害羞的…… 他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缠学姐缠得有些厉害了。可是两个人一直异地恋好几年了，聚少离多，从这几个月开始才能天天在一起。真的有些情难自矜…… 何况，他能感觉到，学姐对他也是一样的感觉。两人每每在一起，就会像在梦中一样，有种全世界都不存在，只有两个人，地老天荒，亲密无间，令人迷醉……可能，这就是热恋的感觉吧…… 可是，学姐这几天看起来好忙呀…… 即使只有半天没有见到学姐，他已经无法自控地开始想着学姐了。但学姐说，今天不确定还要不要加班，也不让他中午去送饭。李衍就像一朵失去阳光滋润的向日葵，都有些枯萎了。 不过一想到晚上有可能看到学姐，他又开心起来。 不管怎样，他都要让学姐看到自己最好的模样！ 李衍精心挑选了一套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温馨又柔软。他对着穿衣镜照了照，比较满意。然后，他就走出了门。 走到楼下，初春早晨空气微寒，却又很清新。阳光明媚，树荫婆娑。走在这样的情景中，李衍脚步不由得也轻快了很多。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出小区后，街角咖啡亭，三个用报纸挡着脸的人，默默放下报纸，齐齐看向他的背影…… 第245章 跟踪狂魔 学姐化身跟踪狂魔要将美貌学…… 小区门口的花店。 清晨的花瓣闪着露珠。李衍驻足, 微微倾身，欣赏着缤纷的鲜花。 每天，他都会来这里买束花, 来装点学姐和他小小的家。花店老板都眼熟他了, 把更多花搬出来给他看。 李衍微笑着对老板点头致意, 然后低头去看花。白皙的侧颜泛着红润的光泽, 唇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整个人好像在发着光。 这是真正幸福的人才有的感觉, 一种从内而外的平静与幸福，让人只想到岁月静好。 花店老板都看呆了, 在心里感叹, 世间竟有这样的静谧美好的可人儿存在，让人不由得驻足沉醉，却又不忍心上前，打扰这份美好…… 直到有新的客人来, 老板才回过神，赶紧招呼客人。 李衍对旁人的眼光一无所察，只专心欣赏花朵。美丽对他来说是很自然的事，他既不炫耀, 又不卑微。他就像盛开在人间的花朵, 清新自然，随风摇摆。 第474章 而此时, 街对面的咖啡厅门口…… 不起眼的角落，排排坐了三个人，每人都拿着一份报纸对着马路看。报纸举得很高，把上半身挡了个严严实实。 在李衍从花店离开后，最中间的一个人把报纸放下, 左右看了看身边两人： “不是，我们就打算这么一直跟踪下去？” 她右手边的人面前报纸放下。狄兰在报纸后拿着双筒望远镜，一边观察对面花店的情形，边淡定回答：“对。就是这么跟踪下去。” “我要走了。”程之遥站起来说，“我觉得跟踪这种行为很变态，还很无聊。我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在这里围着一个男人转！” 另一边梁钰急忙放下望远镜拉她：“哎哎大橙子你快坐下，这样很容易暴露，会被目标发现的！” 声音都压得特别低特别急促，看上去已经完全进入这种侦探游戏的角色了。 “现在离开就是前功尽弃了。”狄兰继续非常淡定说了句。 程之遥耐着性子坐下去。 “我可以不离开。但至少要有效率一点，这样从人起床拉开窗帘开始，一直跟到出门买菜……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是让你了解你的枕边人平时都在做些什么。”狄兰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说，“在你的视线之外，他都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跟哪种群体有交集……都要搞清楚。这，既是观察，也是考核。” “别说还真挺有意思的！”梁钰举着望远镜在那里很开心地到处看，“而且半仙儿，你的望远镜真好哎，看得又清楚又稳定，跟面对面一样……哇噻我看见花上的小蜜蜂了！” 本次活动的设备由狄兰倾情提供。她也不忘絮絮提醒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小心点，轻拿轻放，镜片很贵的，一个好几万…… 程之遥对望远镜和几十米外的小蜜蜂都没什么兴趣。她推了推墨镜，低声催促：“半仙儿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就这样跟着跟着监视吗？我快坐不住了。而且，而且……” 她不由看向远去的青年。 清晨闪亮的阳光下，青年在道路上慢慢行走。身材颀长，容貌出众，上身穿着浅色的宽松毛衣，因为身材修长匀称，因此不但不臃肿，反而看起来清瘦又温柔。阳光笼罩在他身上，好似给他周身加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看上去很柔软，温馨又甜蜜。 岁月静好。让人想…… 程之遥赶紧把视线移到一边，“我不能长时间看他。”程之遥躲闪着说，“我一看他，我就忍不住，觉得他好可爱，想要过去，抱住他……”　她赶紧深呼吸，用仅存的理智挣扎：“所以、所以计划到底是什么……不是说要让我看见他丑陋的一面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受折磨！” 梁钰也看向狄兰。据说经过一夜的酝酿，半仙儿已经做出一个计划，能够帮助程之遥摆脱爱情的魔咒。但是这个计划很神秘，到了时间她才会说出来。因此，她们基本就跟着半仙儿的指挥走，根本不知道计划的全貌。 半仙儿正举着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远处的情况，表情冷傲。闻言，她放下望远镜，高深莫测笑了下，说： “我的计划就是——” 第246章 男德考察 损友给出男德考察方案令学姐…… “什么！？你竟然要、要找人、给我戴绿帽子！？！” 程之遥一下子气得要撅过去。梁钰赶紧扶住她, 也看不下去了。 “怎么能这样呢？简直丧心病狂！”梁钰义愤填膺，仗义执言，“□□……太低级了！先不谈给大橙子带绿帽子的事, 单单说说这‘□□’两个字, 难道要我们的同类, 出卖色相来帮助我们达成目的吗？这跟我们的原则相符吗？我们能做这样的事情吗？” 程之遥捂着心口闭着眼, 痛苦地连连点头, 恨不能点上几个赞。 梁钰说着, 充满牺牲精神地站起来，一脸大无畏： “看来, 我只有牺牲一下我自己, 来帮助好姐们儿，脱离情海……” 程之遥一下子又撅起来，瞪大眼睛指着她，嘴唇发白, 手指发抖：“你你你……” “你先坐下。”狄兰把跃跃欲试的梁钰摁下去，然后背起手，一边踱步，一边解说。 “根据我多年的研究, 男人, 多数是由下半身支配的生物。至于这个多数的比例……” 她停住，抬眼：“在当前社会中, 高达100%。” “也就是说，男人，其实是一群由下半身构建的生物，他们的不忠贞行为，几乎是伴随一生的, 无论是身体上的不忠贞，还是精神上的不忠贞……” 说着面向程之遥，双臂撑在她身侧，低声：“一个控制不住下半身的生物，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当然没有必要了！”程之遥大叫，“男人就得守贞啊！怎么可以不忠贞呢！” 说完又带着点侥幸心理问：“但是这个100%的比例是不是太……” “现在想一想。”狄兰打断她，“想象你的小男朋友，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对别的异性，搔首弄姿，甚至进行亲密行为……” 这个场景光想想就让程之遥气血翻涌。 “不！这不可能！”她愤怒攥起拳头。 “如果可能呢？”狄兰眯起眼，“如果，这就活生生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还会对他，那么痴迷吗……” 第475章 程之遥嘴唇在颤抖。 “不，不会了……”她悲愤道，“他脏了！他再也不是纯白的茉莉花了！” 狄兰微笑点头：“所以，你明白了吧？” 程之遥明白了。这是要让她看清楚，她纯白的茉莉花并不是纯白的，而是乌漆嘛黑的颜色！ 啊！痛！ 狄兰说着，一抬手： “梁钰！” “有！” 梁钰拿出厚厚一个小本本闪亮登场。 狄兰傲然介绍： “这是一份男德考察表，是我多年研究的理论成果之一，采取因子分析、多元回归、卡方检验、结构方程模型……等等，反复归纳验证的一套行之有效的量表，涵盖德、智、体、美、劳五个维度，又细分了人际关系、行为模式、语言习惯……等等等等108个小面，全方位无死角衡量一个男人的品行，从各个角度互相印证，保证任何虚假的伪装，在这份量表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程之遥目瞪口呆看着这一个小本本。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狄兰一挥手，眼神犀利：“梁钰，你负责记录扣分点！根据刚刚目标对象的表现，立即进行打分！” “好的！”梁钰刷刷刷翻了几页，在“行为模式”这一模块一边打分一边念念有词：“与异□□谈次数，0；与异性肢体接触次数，0;视线落在异性身上的时长，0；户外露肤度，不足10%……” 梁钰猛地抬头：“优秀！太优秀了！” 狄兰迅速把小本本夺过来：“什么优秀，那是没遇到真正的考验罢了！” 她背起手，又恢复了仙风道骨，傲然一笑。 “所以，我们就要找一个人，一个对男人的本性极度了解的……人，出现在你的小男朋友面前，给予他最大程度的视觉刺激，激发出男性，最丑陋的一面……” 第247章 专业演员 学姐占有欲大爆发要与人决斗…… 程之遥目瞪口呆看着她。好半天, 才眨眨眼，找回自己的声音。 “就算这样，”她眼神漂移, 底气不足, “也没必要找人, 找人来……” “你是不是在害怕？”狄兰忽然问。 程之遥怔住。 然后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是的。她害怕看见, 她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露出跟别的男人那样, 猥琐、下流、贪婪、肮脏的神情…… 就好像眼睁睁看着清澈的小溪，突然变成污浊的臭水沟。 她害怕那样的落差。那会让她感到心碎！ 但是, 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让自己, 陷入爱情的漩涡，失了智！ 那样，她会失去自己的！ 所以如今，也只有戴绿帽子这一条路…… 程之遥捂着心口, 凭着巨大的毅力，艰难点了点头。 只能如此了…… “同意了是吧。”狄兰于是打电话开始摇人，“那现在我们就……” “等等。”程之遥止住她。 她捂着心口站起来，脸色是苍白的, 声音是虚弱的, 眼神，却是坚毅的。 “虽说可以给我戴绿帽子, 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让同类，出卖色相……” 既然自己是绿定了，那就要把眼光放宏大, 放在更重要的事上。 至少不能让同类，像千百年重复的那样，成为出卖色相的工具吧！ “你想什么呢？”狄兰背着手，一幅牢牢hold住全场的模样。 “让女生出卖色相，你觉得可能吗？我会做那么蠢的事吗？” 她一边拨通号码一边说：“放心吧，我请的是很专业的演员。至于到底多专业，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程之遥得到了这个保证，这才抱住自己，悲惨地坐在椅子上。 所有的顾虑都去除了。现在，万事具备，就等着被绿了。 但是…… 程之遥无论如何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她靠在椅背上，满脸都写着屈辱，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抢走而自己却不能讨回的那种屈辱。 就算再怎么强调那只是“演员”，她也无法接受，别人染指她的，她的…… 就算再不想承认，程之遥也不得不承认，李衍在她内心深处，已经完全是她的所有物！ 这是不对的想法，因为人不该被另一个人所有。 但她黑暗的一面被完全激发出来，只想将他完全占有。 可她的所有物，那个完全属于她的、没有瑕疵的纯白，即将被染指…… 程之遥心脏开始收紧。她咬紧牙关，控制不住地攥紧拳头。 她知道不应该为了一个男人去打架。她知道是自己主动促成的这一幕。可是、可是她控制不住！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能需要决斗一场吧！　旁边狄兰电话响起。她接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到了吗？对对，xx小区入口附近，对面有个咖啡厅，面包车旁边就是我们几个，看到了吗？对对就在这里。” 狄兰挂了电话，对着某个方向招手。 路边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哒哒的脚步声渐近。 程之遥带着领地即将被侵占的愤恨，抬头，要去看看这比她还强大、要从她怀里抢走她心爱之物的，可怕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结果一下子就愣住了。 双方对视片刻。 程之遥看了对方半天，僵着脖子转头：“这就是……你找来的演员？” 第476章 狄兰在阳光下眯着眼看着来人，小指挠了挠眉毛。 “应该是。” 她上前，跟来人对了下暗号。确定是。 程之遥依旧看着她：“你觉得，这像话吗？” 狄兰清了下嗓子：“这个，你不要被表象欺骗了……” “这不是被表象欺骗，”程之遥喃喃说着，望着来人站起身，“这是已经与我的人生信条、我的整个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相悖了……” 第248章 噩梦成真 死宅梦魇阴魂不散，学姐噩梦…… 想象一下。想象一下市面上的男性游戏里, 如果有一个女角色，将会以什么面貌出现。想象一下。 程之遥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在创业低谷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她们的第一个游戏, 女性向游戏, 很不幸地被宅男玩家缠上了。或者说, 完全占据了。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每天的玩家群里, 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和黄段子, 垃圾站一样无法下脚。在这垃圾站一样的玩家群中，一些关键词, 可以拼凑出这些宅男玩家心目中女角色必不可少的元素, 例如“黑丝”“高跟鞋”“底裤”“腿环”“紧身衣”“翘臀”……以及必不可少的——“胸要大一点”“再大一点”“更大一点！！！” 想想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一打开她们的游戏，一打开玩家群，一登上客服账号, 就是一群对胸部和黑丝有着奇怪执念的生物活跃在那里。这是梦魇一般的精神污染，就好比被迫凝视深渊，然后看到深渊里无数的苍蝇幼崽在热闹翻滚…… 不过很高兴的是，她们第二个游戏终于找对了方向, 彻底摆脱了死宅的纠缠。她们再也不用面对“巨大的胸部和黑丝”的滋扰了。梦魇已经过去。日子, 已经慢慢好起来了…… 然后一转眼，就看见, 现实世界，自己的面前，那本该仅存在于虚拟世界的，死宅最爱的那种形象，一个打扮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还把身体拗成s形笑着跟自己打招呼！ 想象一下。想象一下那种冲击。 ——噩梦成真啊！！！ 程之遥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女生，一步步走近。 多么典型，多么标准——波浪长发，红晕妆，嘟嘟唇，颈部戴着黑色的颈环，明明是十几度的初春天气，却穿着旗袍，非常紧身，下摆分叉一直开到了大腿根部，隐约露出黑色的底裤，以及必不可少的黑色丝袜与腿环，与脚上十几厘米高的细高跟鞋…… 还有虽然衣领延伸到脖子处，但衣领下方到胸部上方的地方必然开了一个洞，然后胸部一定要从这个洞里挤出半个，以一种看上去几乎无法呼吸的感觉紧绷着——典！太典了啊！！！ 程之遥用一种梦魇般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女生。 ——这就是，找来的，那个，演员……？ 她仿佛看到，死宅男那猥琐而得意的笑容，从面前女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打扮中渗透出来，向她叫嚣着：我们赢了，我们赢了！现实，正在因我们而改变！ 程之遥终于忍无可忍，跳起来。 “这就是你让人家打扮成这样的！！”她激动大喊。 狄兰挠着额角眉头微皱：“……我没有让打扮成这样子。我只是说让他自由发挥，按照自己的经验，尽可能往男人喜欢的方向打扮……” 程之遥再次转向来人，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 她绷着嘴角一声不吭就开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 那人见她脸色不对有些紧张，尬笑了下，本想退几步拉开距离，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一件长风衣裹住了。 “你根本不需要做这些。”程之遥用一种冷静而疯狂的表情，一边给人系扣子一边说，声音微微颤抖，“不需要的。这就是个错误。穿好衣服，回去吧妹妹，你根本不需要把自己扭曲成这个样子讨好任何人！” 对方对面前的状况显然毫无准备。来人一边惊愕不住看狄兰一边继续夹着嗓子推辞：“啊~谢谢小姐姐~小姐姐没关系的~我不冷~任务还是要做的……不如我们谈谈佣金的问题……” “我说的不需要了！”程之遥激动抬头打断，“需要钱的话，今天的钱我会一分不少给你，并且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说。可是、可是你不能再这样，把自己打扮成这种扭曲的模样，还故意夹起嗓子说话！” 她给人一个个系好扣子，又帮助人矫正内八站姿和骨盆前倾，像一个忧愁的老母亲，表情痛惜：“你自然的样子最好看了知不知道！不要勒成这样很伤心肺，不要膝盖内翻内八字这样关节会出问题，不要骨盆前倾对腰椎很不好！尤其不要穿黑丝啊那么难看！！现在气温不到二十度你就穿成这副样子很容易得关节炎的！” 对方看起来后面的话是一句没听。 在听了开头，那人眼睛就渐渐亮起，继续夹嗓子：“啊~小姐姐真的吗~现在回家去，佣金依旧会照商量好的给吗~啊，那多不好意思了呀……那，怎么支付呀……” “无论怎么支付，都会给你的。”程之遥扶住对方肩膀，望着此人，声音微微哽咽，“但是你要想明白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样的事……你要强大起来，要积累自己的力量。你看你个子也不矮，就是太瘦，要有力量，多吃饭多锻炼！肌肉不会欺骗你！不要穿成这种死宅男喜欢的样子，他们的审美很病态，很恶心！永远不要把自己打扮成这副玩物的模样！” 第477章 可能是这几天被情感问题搞得脑袋不清醒加上情绪大起大落，程之遥现在变得非常感性，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哀，仿佛自己与这个女生明天就要一同变成任人摆布的娇妻。 她眼眶湿润着掏出纸巾就要把人脸上厚厚的妆给揩掉，还原其最无拘无束的本来面目…… 那人脸色都变了，护着自己的美妆就闪到一边，眼睛布灵布灵瞪大，五指张开放在嘴边，作无辜惊讶状：“啊~小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嘛~人家的妆都要弄花了啦~” “你不要这样子……”程之遥眼角微红，拿着纸巾不断靠近，“用你最自然的样子生活就好，不要做出这副讨好的样子……你根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你懂吗？” 那人飞快躲过去，娇滴滴晃着肩膀：“昂~人家听不懂哎~什么宅男审美什么病态啦我觉得这样很好哎~小姐姐你想法是不是有点极端了啦~” 程之遥继续靠近：“我知道有这种想法不怪你，怪现在的文化，以丑为美……但你从现在就要开始认识到，不要投降于那种病态审美，不要把自己置于这种讨好男人的境地，任何情况下都不要！” 那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迈着小碎步躲开，扶着咖啡桌，继续非常做作地坳成s形：“什么嘛~人家天生就是这样子了啦~” “好了。”狄兰抱着手臂打断两人。她对那人抬抬下巴，“别装了。你正常点说话。” 于是那“女生”兴致缺缺站直，终于不再做作地扭动了。 “行吧老板。”他用低沉的男中音说。 第249章 各就各位 学姐竟然要全方位无死角地了…… “把你也骗过去了。”狄兰拍着程之遥肩膀, “虽然用力过猛，但他确实伪装得不错。很专业。” “这您可说对了。”穿着包臀旗袍的男人得意自夸，“这就是专业的信念感。” 梁钰好奇上前, 指着这人胸部裸露隆起的肌肤：“这……” 那人托了托胸前夸张得像睾///丸一样的两个球体：“硅胶高仿的。” 程之遥僵在原地, 看着眼前人。 她在想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认出, 这人竟然是男扮女装。 要知道, 一般男的男扮女装, 虽然可能某一方面很像, 但却总有蛛丝马迹可循，要么外表不对, 要么声音不对, 要么动作不对，让人凭直觉就能认出真实的性别。有些故意以丑角式做作来模仿女人的，更是一眼就能辨别。 可是眼前这人，虽然做作, 但伪声并不是那种很简单地捏嗓子变尖的，而是先伪装成正常女人的声调，再夹上去的。各种可能露出破绽的地方，与其说伪装得很好, 不如说掩藏得很好。将男人那种粗野的一面彻底藏了起来, 各种细微的小动作也注意到了，第二性征也全部隐藏, 连喉结，都隐藏在了颈环里…… 竟然，真的没有太大破绽…… 不过这就不奇怪了。难怪此人如此矫揉造作，好像从galgame里抠出来的一个形象。原来是个男的。 程之遥心中不悦。她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浪费了很多感情，气有点不顺。 “你这审美有待提高啊。一股宅男风味。有点low。”她说。 男人立刻就不乐意了。 “大姐我觉得你思想有点极端了。”他装作理性中立客观回复, “什么宅男宅女的，男女平等，穿衣自由，你们女生自己也这么打扮，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自己嫌弃上了……” 程之遥：“？？？谁跟你说女生平时这么穿了？劝你没事少玩点galgame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 男人被戳痛了。 “什么galgame？哪个男的玩那loser玩的东西，没劲！”他一边高声自证一边尖酸反讽，“而且我说，大姐我真的劝你不要如此极端。打扮得好看又不是罪过，不要看见有女人味的就不舒服……要我说，不要总想着改变别人，想要吸引男人，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看我一个大男人都能打扮成这样子，你虽然个头有点太高了，但也可以通过努力，是吧，变得像我一样，”照着自己曲线一比划，“有女人味。” 程之遥听得鬼火直冒：“不是这人什么意思啊？女人味？他还觉得自己那样儿挺好挺光荣，女生都得向他学习是吧？” 狄兰做了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然后对那男人说：“说话客气点。她出钱的，是你甲方。” 男人本来还昂着脑袋颠着腿嘴角挂着冷笑意图继续指点一二，闻言态度立刻变了。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觉得穿成这样特勒。”他笑眯眯贴到她身边，用男声夹嗓子，“不过没办法，讨生活嘛。我可是咱们市影视基地反串类目里反串得最好的，别人都要化大浓妆还不像，我妆没那么浓，却能模仿到十成十。” 程之遥：“也不至于那么自信。女生没你那么做作。” 那人很不服地嘴角动了几下，又很快抑制成一个笑容道：“姐你说得对，我还得多学习，多进步。哎呀自从我干了这一行才知道，你们女生平时真辛苦，真不容易。不过姐我觉得你跟别的女生一点儿也不一样，特有内涵，特清醒，你跟别的女生都不一样的我就非常欣赏你这样的女生……” 这张嘴真是厉害，一通马屁拍到马腿上，踩爆一连串雷点。 不过程之遥现在没心思继续纠缠。 她诡异地看了他几眼，把狄兰拉到一边。 “你别以为找个男的就没问题了。”程之遥低声迅速地说，“他打扮成这样子，还顶着女人的身份，矫揉造作，把女人的脸都丢尽了！” 第478章 “那我也不能找个女生吧？”狄兰摊手，“而且男人最懂男人喜欢什么了。” 说着转头示意她回头看。 程之遥转头。就看见那男人又开始拗造型了，一会儿s形一会儿m形，一会儿露肩膀一会儿露大腿，笑得花枝招展……在他面前梁钰边笑边拍照，让他摆出各种pose，两人打得热火朝天，不知道什么时候social起来的。只见那男人非常热情地对着镜头展示自己，露出肩膀，侧身咬唇看镜头，眼神迷离…… “你看他，多么会擦边，多么会挑逗。”狄兰说，“还是男人最懂男人。” 程之遥看着这一幕，依旧觉得很辣眼。她收回目光，继续： “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就算他是个男人，那也不能顶着女人的身份去出卖色相！因为这出卖的还是女人的色相！” “这不是个女人。”狄兰说。 “我知道他不是女人。”程之遥说，“但他现在确实是女人的形象，而且是最最刻板的、只有男人会喜欢的那种扭曲自我的女性形象！我们三个做的游戏就是想改变这种刻板印象的，结果你却在现实中加深这种印象你……”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狄兰深深望着她，“这不是个女人。这是个男人喜欢的物件。一个由男人扮演的，男人喜欢的一种物件。懂了吗？” “……” “男人喜欢的物件就由男人去扮演。男人最懂男人喜欢什么。所以也最能击中男人的欲///望。”狄兰意味深长说着。两人又转头望向身后。 只见那反串演员笑得花枝招展，把旗袍下摆一撩，露出黑丝大腿，还有上面的腿环，梁钰笑着就伸手要去摸…… 狄兰、程之遥：。。。。。。 狄兰：“……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他没主动公布自己是个男人的话，确实是最切合男人的欲///望的。” 程之遥被勉强说服了。 两人往回走去。 梁钰收回手，从表情看是摸了个爽。男人脸有点红，不过看起来也很高兴。 他感慨：“我们反串演员在行内戏路窄，还受歧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这么欣赏我们这行艺术的人……” 说着感动道：“士为知己者死。这样吧，我的演出费就给你们打个七折吧！” 程之遥就问：“打完折多少钱啊？” “一千五。” “啊？”程之遥皱眉，“打完折还这么贵！宰人呢？就几个小时，几百块不就行了！” 男人倨傲昂头：“我这一身行头都不止这个价了！” 又补充：“来回的车费记得报销。” 程之遥无语了。她觉得自己今天这冤大头当定了，于是也逐渐接受了现实。 她犹豫了片刻，问：“你知道……请你过来是做什么的吧？” “知道。”男人很了然地说，“你想试试你老公经不经得起考验，会不会出轨。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心思就是多……” “哎不是我怎么听这人说话这么难受呢？”程之遥皱眉指着他问狄兰，“什么老公啊？什么女人心思多啊？你就这么跟他说我们的事的？这人都是什么素质！能不能把他换了啊？” 狄兰给了她个眼神表示稍安勿躁。然后对男人说：“老实做事，少管闲事。再多说话，没有工资。” 男人果然老实闭嘴了。 程之遥这才好点了。她又挣扎了片刻，然后低声对那人说：“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到时候要跟目标对象保持一定距离，绝对，绝对不能碰他，一根头发丝都不能碰……” 狄兰这时斩钉截铁插进去： “现在新增一个条款。摸到手加200，摸到脸加500，摸遍全身加1000。” 程之遥捂着心口往后倒去，气晕。 男人看看两人：“到底听谁的啊？” “听我的。”狄兰决断，“如果加上联系方式奖金再乘双倍。” “好嘞老板！”演员现在变得干劲满满，到一边积极补妆，简直就迫不及待了！ 程之遥自己掐人中缓过来，嘶吼：“你怎么能让人摸他！就算是同性之间，摸来摸去，也会玷污了他的！他就不纯洁了！” “要的就是不纯洁。”狄兰说，“那么纯做什么，你还想继续留着？” 程之遥一哽。 狄兰走到面包车后面，挽起袖子：“再说了。他要真纯就不会让别人碰他。他要不纯那你再怎么小心也拦不住。纯还是不纯，我们一测便知……” 说着打开面包车的尾门——这个面包车还是临时租的，为了大隐隐于市掩人耳目——在车的最后面摆着很多黑箱子。只见狄兰打开一个箱子，一通操作。程之遥和梁钰就看到，一个小型的情报中心凭空建立起来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设备，还有一台电脑，屏幕有点像医院做心电图的显示屏，屏幕黑色的背景上面有各种坐标轴和数据，似乎是心率啊什么的参数，还有好几条曲线，只不过这些线数量可比心电图显示屏上的数量多多了，五颜六色错综复杂，却又以一种规律的形式在屏幕上波动着。 “这什么啊？” “我们所需要的重要工具。”狄兰一边把各种线接上去一边说。“这是一种，能够监测人体情绪的仪器。肉眼观测到底是不够准确，还是仪器指标最直观。” 又转头问程之遥：“我昨天给你的那个手环，你给他戴上了吗？” 第479章 程之遥想起，昨天半仙儿确实让她给李衍一个黑色的手环，说是有用。今天确实也看到李衍戴上了。 “所以就是这个用处啊？”程之遥有点呆滞，“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吗？” “当然至于。”狄兰坐到仪器前，表情冷酷。 她调试了下机器，然后道： “表面的情绪可以伪装，生理反应却是最不会骗人的。现在，就让我们全方位无死角地，去观测你的小李学弟，最真实的那一面吧……” 第250章 预备—— 学弟能否经历住考验证明男德…… “血压正常, 心跳平稳，心情愉悦无波动……不错，看起来应该还在家里, 没有出门……”狄兰坐在仪器观察着各项数据播报。 “……”程之遥看着这个情报站似的一大堆东西, “你就用这些, 来监测, 对方的各种生理数据？” “没错。”狄兰说, “生理反应是最不会骗人的。” “或…许…吧……”程之遥摸着下巴犹豫, “但你这个机器看起来就像卖保健品会推销的那种……你从哪里搞来的？” “我从一家倒闭的私立精神病院淘来的。”狄兰说，“又自己适当改装了下, 改造成无线传导……” “一听就不太靠谱啊！！！”程之遥大叫。 “是吗？”狄兰拿出另一个黑色的手环, 放在她手上，然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选择了“设备2”。 程之遥充满怀疑地看着屏幕上曲线的变化。结果狄兰猛地在她耳边大叫一声！ 程之遥心脏都吓出来了。捂着耳朵就吼“你干嘛！？” 狄兰示意她看屏幕。 程之遥就看见“心情”那一栏里从“平静”变成了“惊恐”。 程之遥迟疑着指向屏幕：“这……” 狄兰举起手机播放视频：“看这里。” 程之遥就看见，屏幕上两只小奶猫, 在草丛中闹做一团，毛绒绒的身体滚来滚去…… 屏幕上心情渐渐变成了“愉悦”二字。 狄兰往旁边一划。下一个视频，一个清纯挂的擦边男主播，缓缓褪下衣衫露出背部, 看向镜头, 眼神魅惑…… 哇哦，这真是…… 程之遥清清嗓子移开目光, 结果就看见屏幕上心情变成了“瑟瑟”！ ？？？ 程之遥黑人问号无语凝噎，忍不住指着机器问狄兰：“不是你这到底什么破机器……” “你男朋友马上要被人摸来摸去绿你一百遍。”狄兰冷酷地说。 程之遥听得血往头上冲。屏幕上立刻出现“愤怒”二字。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梁钰兴冲冲举手过来凑热闹。她拿过程之遥的手机，在聊天记录里翻了翻，随便找了条【我的小宝贝】发过来的语音，开始播放。 青年好听的声音响起。像是还没睡醒, 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声，在讲述一个瑰丽的梦境，梦里连天空都是粉色的…… 程之遥愣了一下。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熟悉的脸颊和漂亮的眼睛，就像每个早晨，身侧永远都有一团温暖缠过来，靠在她肩膀，气息温热，带着朦胧的笑，轻声细语诉说缠绵，让人想把他…… 程之遥的脸一下子急速升温。她动作迅速地抢过自己的手机，想要关上这段语音，一边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感觉和心跳。 与此同时，电子屏上曲线早已出现剧烈波动，各项数值爆表发出警报，整个屏幕被一个大大的跳动的粉色心形占据，咚，咚，咚，咚，咚…… “完了。晚期了。”狄兰看着屏幕诊断。 程之遥愤愤摘下手环扔到一边，恼羞成怒。 此时男演员也补好了妆，斗志昂扬，扭着跨就走过来，问：“老板，□□的是哪个目标对象！我准备好了！” 程之遥正羞愤难忍，看见他过来就开始指指点点：“我看你还是换一身衣服！这么low！难看！” “姐，不要质疑我的实力。”男演员正色，“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男人的喜好。我敢说，就我这样的装扮，是个男人都喜欢。” 说着要给她露一手。 只见他撩了撩头发，然后就穿着他那一身衣服，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扭到了街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街边走路的，聊天的，晒太阳的男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像是被什么操控住了，仿佛食肉动物看到了羔羊，是那种出于本能地被吸引了注意力。有些含蓄的还仅仅不时瞟一眼，想看不敢看；有些则是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眼神逐渐露骨，目光淫邪…… 男演员表演欲上来了。他一边慢慢地走，一边掏出唇膏拿着小镜子补妆。在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经过的时候，他身体一歪，不小心被男生撞到了肩膀似地，手里的唇膏也调到了地上。他柔弱地“哎呀”了一声，看着地上的唇膏，不知道怎么办似地。大学男蹲下身帮他捡的时候，他也蹲下来，上半身刻意压低，于是私密部位就以非常近的距离暴露在大学男的眼皮子底下…… 大学男眼都直了。脸一直红到了脖子，眼神不受控制地往某个地方望去，咽咽口水。 旁边路过一个容貌猥琐的男人。男人一边假装看着别处，一边在周围转来转去就是不走。程之遥就看见，他左右伸进裤兜，手机缓缓伸出，摄像头对准男演员裸露的硅胶假胸…… 程之遥一下子冲出来指着那猥琐男，怒喝：“干嘛呢你！偷拍啊！” 第480章 猥琐男强作镇定收起手机，假装什么没听到，飞也似地跑掉了。那大学男也心虚地跑掉了。 男演员则得意摊手：“看吧。这就是魅力。” “你还觉得挺光荣？被偷拍了还光荣！？”程之遥冲着他发怒，“告诉你！你以后最好少顶着女人的名头做这些事！” 男演员似乎翻了个白眼，嘴里念叨着“强势”“极端”“对立”什么什么的…… “希望你以后能以男人的身份来让别人欣赏你的这份美。”狄兰跟过来后，很好脾气地拍着男演员的肩膀说，看起来对刚刚那一幕没什么情绪。 男演员还没弄懂她是什么意思，她就给他递了一个隐藏式耳机，用以交流调度。 “你的代号是1号。”她安排道，“过一会儿目标对象会从小区门口出现，所以，你戴上这个耳机，到对面等着，随时听指挥。” 又叮嘱道：“还有一件事。如果你主动摸到对方，那不算数，也不会有奖金。你要像刚才那样，诱惑对方，让对方对你主动，知道吗？”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男演员像是即将离弦的箭，充满自信。 又转头看到梁钰，脸红了红，像是要表现什么似地，整理了一下服装，挺起胸膛：“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精湛的演技的！” 然后又看向梁钰。 梁钰眯起眼，微微点着头，给了他一个“yeah~”的眼神。男演员一边看她一边眼神拉丝，终于恋恋不舍走到路对面了。 梁钰望着他的背影，在原地笑得意犹未尽：“哇哦，感觉我新的xp被发掘出来了。黑丝高跟鞋这种东西，或许就该男人穿……” “你也真不挑。”程之遥皱眉说，“他一看就是私底下抽烟喝酒galgame都来的啊，不知道加了几个死宅群聊才能穿出这么正宗的死宅风味。这你也碰？” “无所谓呀。”梁钰品味着马路对面的背影笑着说，“反正是他把腿毛褪干净了还扭给我看。不摸白不摸喽~” 程之遥摇着头坐回咖啡店外的椅子。 刚刚目睹一整条街的男人丑态毕露，还有点犯恶心。 如果那个人，也是这样，她会是什么感觉呢？ 程之遥不知道。但是只想一想，她就能感觉，对那个人那种着迷似的情绪，似乎也渐渐变淡了…… 就在这时，狄兰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各组注意，各组注意！”她举着望远镜，拿起对讲机说，“目标即将从小区门口出现，目标即将从小区门口出现！所有演员各就各位做好准备！” 第251章 第一回合 学弟半路险些被人玷污！？学…… 清晨的菜市场门口。 李衍提着一堆新鲜食物从里面走出来。 他的身材高挑, 皮肤像雪一样白，那张漂亮得人神共愤的脸上，五官线条简直没有一处不精致完美。任何一个路人见了, 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并在心里感叹, 世间竟有男人能长得如此好看, 简直像奇迹降临一般。 李衍没有注意到路人惊叹的眼光。今天他买到一条好新鲜的东星斑, 等学姐回来可以做清蒸鱼给她吃！ 他安静而舒缓地走在路上, 迎着朝阳，那张年轻的脸上眉目舒展, 嘴角挂着些许微笑, 微微透出些甜蜜，幸福而满足。 沐浴在爱河中的人，世界落在他眼里都像加了一层童话般的滤镜，看什么都是幸福的。 他一边享受清晨独自漫步的时光, 一边心里想念着爱人的模样，心中充满了甜蜜。没留神旁边蹿出一只拉布拉多犬，把他吓了一跳。狗主人牵着绳很抱歉地跟他打招呼，李衍笑着说没关系。在他甜蜜心情的浸泡下, 一切都是那么友善可爱, 他又怎么会去怪一只热情的狗狗呢。 又走了几步，有人在吹泡泡枪。数不清的泡泡飞散在空中, 阳光照耀下泛着彩色的光，随风飘舞，梦幻极了。一只泡泡飞到眼前。李衍不由得伸出手去接，泡泡落在掌心，“啪”地一下化作闪亮的细雾, 同时掌心泛起小小的湿意。 李衍开心地笑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啊，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与此同时…… 街对面的面包车里。 “设备调试完毕。各项参数正常。”车里的总指挥台前，狄兰拿着对讲机冷静指挥，“路人组撤退，目标即将到达预定地点，1号做准备，三，二，一——” 等候在小区门口附近转角处的1号男演员暗暗比了个“ok”的手势，整整衣服，就扭呀扭呀扭地，柔弱无骨地走了过去。 在走到目标对象身旁时，就像他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他从小包包里拿出一支口红，接着一个“不小心”，口红就从他手中掉落，然后不偏不倚，滚到了对方的脚边。 对方果然蹲下帮他捡口红了。 1号心中得意一笑。他一边假装惊讶地轻声“哎呀”，一边却没有立刻跟着蹲下捡。他打算用一个妖娆的姿势慢半拍蹲下，然后等对方站起身时，自己正好蹲在地上，抬头，楚楚可怜望着对方放电，趁机展示自己半遮半掩的超级无敌硅胶假胸，再用他那练习得无懈可击的夹子音软软糯糯地说“谢谢你呀~小哥哥~” 根据他作为男人的经验，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击。 结果还没蹲下对方已经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捡起来起身递给他了。 1号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调整好状态，耸着半边肩膀妩媚笑着，夹着嗓子说：“啊~谢谢你呀~小……” 第481章 “不用谢！”对方对他露出一个灿烂而友善的笑容，然后开开心心就走了。 1号拿着口红愣在原地。就这么、结束了？怎么、怎么这么快……感觉对方跟没看见自己似的…… 他充满怀疑地转头看向远去的目标，默默跟上去。 李衍抱着琴谱走在路上，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世界里。把菜送回家后，他打算先去健身房健身，然后再去琴房练琴。到时候差不多就到中午了。中午的时候，不知道，学姐还在不在忙，能不能给学姐打个电话呢……好想见到学姐噢…… 想到学姐，他心中再次泛起甜蜜的爱意。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所以他也忍不住幸福地对待全世界！他要把爱，洒遍人间！ 走着走着来到了花店门口。李衍停下，让老板把他之前挑的花包好，他就可以一并带回家啦！ 结果身旁又有人影靠过来。 “哇~好漂亮的花~” 他又听到那个怪怪的女声。 “要是有人能送我一束，该多好啊~”那人在他旁边说。 李衍心中警惕，把花护进了怀里。 这些花是他早上千挑万选的，尤其是桔梗，就这么几支了。这人不会是想抢他的花吧…… 这时，他又听见旁边那个声音说： “小哥哥~我好喜欢你怀里的花啊~能不能买几朵，咱们加个联系方式，我把钱转给你~” 说着，手还往他怀里伸过来。 果然！ 李衍心中警铃大作，急忙躲开。 他心中气愤。 喜欢自己不会早点来买吗！为什么要抢我的！ 接着不大高兴地抬眼看向对方。 然后他定住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就看见身旁一个衣着暴露、妆容精致的“女生”，拗成夸张的s形，故作天真地瞪大眼睛，扑闪着睫毛对他放电。 见他看向自己，那“女生”全身像理发店门口的灯柱一样扭了起来，晃着手机，对他更加用力暗送秋波。 “小哥哥~加个联系方式好不好嘛~” 李衍整个人好像都被定住了。 他再次慢慢转头，看着眼前花店，微微张开嘴，倒吸一口气，被震撼的样子。 然后抱着花，慢慢蹲下身，提起旁边的菜篮子。 1号娇笑着打开二维码。我的双倍奖金…… 然后就看见目标对象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抱紧怀里的东西，低头绕开他，快步离开了。 1号：。。。。。。 ？！？！？！？！ 他拿着手机二维码，转身望着离去的双倍奖金。 不是，什么意思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与此同时，面包车里。　狄兰做在监测仪器前，对着屏幕上的“惊恐”二字以及刺耳的警报声，皱眉深思，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他在惊恐什么？再怎么样情绪也不该是惊恐吧？ ——难道是机器坏了？ ——不可能啊……之前路人组测试校准过了啊…… 而在身旁的座椅上，程之遥整个人被梁钰从后面紧紧抱住，用力挣扎。 “大橙子你冷、冷静点！”梁钰气喘吁吁地说。她感觉姐们儿就要变身冲出去了！ “不要碰他！”程之遥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恨不得把街对面的人手撕了，“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许、碰、他！” 第252章 人妖大战 学弟被人妖军团狂追五十里地……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程之遥高估了自己的毅力。当1号跟李衍搭讪的时候, 她全身好像有蚂蚁在爬；当1号试着接近李衍的时候，她蚀心刻骨难以忍受；当1号在那里尽情擦边并朝李衍伸出手时，程之遥再也忍无可忍, 直接就要冲出去把人给撕烂烂！ ——不可以！那是她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染指没有人！！！ 程之遥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她变身超级赛亚人就要冲出面包车, 两个小伙伴使出全身力气都没能摁住她啊！ 警报声就在这时响起的。 梁钰继续控制着程之遥；狄兰则惊讶地围到仪器前。 只见仪器上的各项数值爆表, 触发了警报声。而在情绪那一栏里, 则显示着刺目的“惊恐”二字。 狄兰对这突然出现的惊恐的情绪非常迷惑不解。 她抬头。 只见李衍正快步走进小区, 把1号演员远远抛在身后。他的步履虽然看起来依旧从容淡定, 但从那不断加快的速度中似乎可以窥见其心情的不平静。 “不、可、以、碰、他……”程之遥还在梁钰怀里挣扎着。 “没有碰到，人逃走啦！”梁钰说着, 擦了把汗。 程之遥这才平静下来。 “哈哈, 我就说。”她迅速转换了姿态，坐在面包车座位上，像端坐皇位，“不过被碰到又怎样, 呵。我不在乎……” “你最好不在乎！”梁钰怒斥她。 *不过他在惊恐什么啊？　狄兰拿起对讲机询问：“1号1号，出了什么事？是否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1号对着衣领里藏着的纽扣式麦克风低声：“我怎么知道！我就按正常流程来的啊！” 那会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机器，真出了问题？ 狄兰思索片刻，拿起程之遥被充公的手机, 给备注【亲亲小宝贝】发了一条新消息：【干嘛呢？】 第482章 果然, 没多久，仪器上各项数值回落, 曲线开始泛起优美的律动，同时“心情”栏里开始变成“愉悦”。 嘶……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啊…… 李衍正快步往家里赶，跟撞见鬼似地，视线都不敢倾斜一下，库库往前走, 仿佛走慢一点就要被什么缠上了。 结果手里的手机响起了特别的提示音。 这个提示音只有学姐给他发消息时才会响起呢！李衍立刻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学姐新发来一条消息。他唇角浮起甜蜜的笑，脚步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抿嘴笑着就要回复消息。 结果这时，耳畔又听到那个甜腻腻的“女声”：“帅哥~你怎么走这么快呀~你是在害怕我吗~” 李衍立刻板起脸，收起手机，继续目不斜视快步向前，神情紧张。 不仅如此，他也不回家了，反而朝小区门外走去，仿佛在躲鬼。 1号咬咬牙。他觉得此人的反应简直是对他演艺水平的极大侮辱！ 装什么纯！都是男的谁还不明白谁了，今天他什么都不要，也得让此人拜倒在自己的短裙之下，以此来证明自己反串生涯的精湛演技！ 于是他不死心地重新跟上去，巧笑倩兮：“帅哥~能不能走慢点呀，我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哎呀！” 他左脚绊右脚，就要来个侧式平地摔扑倒此人。谁知李衍一个蛇形走位非常灵活地闪避开，然后走得越来越快。 1号这下也来气了。他一边跟一边夹着嗓子讥讽：“哎呀~现在的人呀~真是冷漠，连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好讨厌好没同情心噢~” 李衍这时忽然停下脚步。 他回身，板着脸，大声说：“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1号定睛一看。正好到了派出所门口。 他心虚冒着冷汗，还要把演技坚持到最后一刻：“哼！不跟就不跟嘛！真讨厌~~~” 翻了个白眼，一撩头发，扭呀扭呀就往回走去。 走到拐角处躲起来虎视眈眈盯着目标看：可恶！今天这个奖金我是要定了！ 狄兰拿着对讲机问：“是不是你太作太夸张了，把人给吓跑了？” 1号：“不可能！你质疑任何事，都不能质疑我的演技！我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一边恶狠狠盯梢一边眼睛微眯：“除非……他根本不喜欢我表演的这种类型，成熟，性感，妩媚……” “你要不试试别那么做作？” “我说了不是我演技的问题！”1号脸红脖子粗对着麦克风争辩。 然后说：“现在我自己换风格是来不及了……我申请人手支援。我的很多演艺圈朋友有着同样精湛的演技和不同的风格，我申请让他们过来……” 程之遥此时已经恢复平静了，正活动着手腕。 闻言她猛地抬头，不平：“怎么突然加人手了？加人手谁出钱啊？” 噢她出钱……凭什么啊！ 程之遥愤愤嚷嚷：“有没有搞错我凭什么花钱给自己戴绿帽子！就算花钱我至少也应该让自己享受而不是受折磨吧！” 1号严肃道：“姐这就有点困难了我们都是正经人卖艺不卖身的。那你能加多少钱呢？因为我们是正经人一般不卖身的你懂得吧……” “你卖我也不买！”程之遥头脑发热，狂躁，“我要点个鸭！” 梁钰急忙过去捂嘴：“怎么可以叫鸭……那叫男模，而且怎么可以找男模，难道不嫌脏吗……” 吧啦吧啦苦口婆心劝告。 结果狄兰下一秒就把自己手机扔给程之遥说里面有本市所有鸭头的联系方式让她随便选，一边开始研究下一波演员的调配方案。 程之遥始料未及。她呆呆抱着怀里的手机，蜷缩到座位上。 她现在安静得像个得到奶嘴被安抚下来的婴儿，又像是个老年痴呆后有报纸撕的老人。捧着手机就—— 开始点鸭。 梁钰惊讶问狄兰：“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你平时到底都在做什么！” “做研究，自然三教九流都要认识。”狄兰平静而傲然，瞥了她一眼，道，“我只不过把你们谈恋爱的时间，都用在了研究上而已。” 梁钰无言以对，唯有久久鼓掌。 其余的反串演员很快就在1号的召集下来到了现场，打扮得五颜六色各种类型都有。1号作为中间人对他们简单传达了下任务要求。于是这群人就散开了。 李衍跑派出所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确认刚刚跟着自己的那人不再出现，这才舒了口气，继续慢慢往家里走呼~好险啊。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要不是刚才跑得快，恐怕……　然后他就看见，前边店门口，一个穿着水手服和超短裙、打扮非常夸张的“女生”，倚在店门口朝他扑棱扑棱笑着眨眼：“哈喽帅哥~”一边扭呀扭走过来。 李衍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假装没看见拼命往前快走。谁知道，每走几步，都能看见有那么一个“女生”等在路边，一边笑一边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跃跃欲试要往他身上扑！ 这些“女生”面貌各异服饰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女仆装打扮，有的是jk服，有的穿着职业装，还有人穿着紧身皮衣手里拿着锁链和小皮鞭！甚至还有人穿古装！ 唯一最统一的就是这些人全部都衣着非常暴露！并且都穿着黑色或白色丝袜和高跟鞋！ 啊啊啊这是什么统一的组织吗！？ 第483章 李衍越走越快，但前面好多这样的人！他一边板着脸竭力保持冷静，一边转身想回警局，结果发现后面这种人更多，全都跟着围上来了，盯着他，眼里几乎冒绿光！ 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啊！！ 李衍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往四周看着，找准一个突破口就往前边拼命跑，闭眼冲冲冲！ 然后一群人就开始跟在他后面追追追！ 位于面包车的总指挥室，狄兰拿着对讲机带着怒意： “1号1号！你不是说包在你身上，又是怎么跟他们转达的安排！我让你自然一点，不是让你们暴露本性的那种自然！” 1号躲在转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跟这些铁哥们儿说，这里有个好差事，摸到某个人的手给100，摸到脸给200，摸遍全身给1000……时间仓促可能他没跟他们讲清楚，以至于这些演员看见李衍后就跟看见移动的人民币似的，全都夹着嗓子笑着要去抓李衍。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狄兰闭上眼，捏捏鼻梁。就知道，把事情交给男人去做，一定会出错…… 现在街道上的场景激烈极了。 只见李衍在前面跑，后面一大群衣着五花八门的“女生”夹着嗓子踩着高跟鞋笑着尖叫着在后面追，完全停不下来啊！ 整条街都沸腾了！ 街对面梁钰开着面包车就带着小伙伴们突突跟上啊，还有刚找来的小鸭子……一样可爱的男模……也是非常懵地被拽上面包车就跟着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之遥还揪着狄兰的衣领在那疯狂质问“为什么还有萝莉装啊死恋童癖！！”狄兰一边被揪衣领一边皱眉看着警报刺耳鸣响的仪器……车里跟车外可谓是一样混乱！ 结果跟到一处奶茶店门口，人忽然不见了。 五花八门的反串演员因为失去目标而一同停下，也不夹嗓子了，用男声气喘吁吁议论着人呢人呢，四处寻找，却总找不到。 于是队伍又呼啦啦往前走去，有种要把人挖地三尺找出来的气势。 面包车却停下了。 仪器上的设备gps定位显示，人，就在这附近。 果然。 过了会儿，奶茶店旁边的巨大充气玩偶动了动。 玩偶后面，走出一个人。 原来李衍就躲在了奶茶店玩偶后面。 他额前黑发都汗湿了，左右看了看，抚着心口舒了口气，惊魂未定。 然后赶紧拿出手机给学姐发消息。 程之遥正在因为各种因素而怒火冲天。这时，她听见自己手机“啾啾”响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看见李衍发来新的语音消息。 她点开。青年带着惊恐的声音在车厢响起： 【好恐怖！学姐我在大街上被人妖追哎！】 …… 狄兰迅速转身拿起对讲机：“任务失败，全体成员立刻撤回！” 第253章 第二回合 “你怎么能让他看出你是男的…… “你怎么能让他看出你是男的呢？” “他根本不可能看出我是男的啊！” “可他就是看出你是男的了啊。”狄兰对1号说。 此时两人正站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 旁边停着的是那辆二手面包车。 鉴于目标对象从看见1号的第一眼就开始表现出极其强烈的惊恐情绪，狄兰不由得就开始质疑他的演技：“你是不是哪里露出马脚了？” 1号演员非常不服。 “绝无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从来没有哪个人能看破我的伪装, 男人尤其不能！你们女生可能不了解我们男生, 这一身打扮, 绝对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哪怕有些许破绽, 他光忙着往这里这里这里看了, 哪还有脑子去管我是男是女！” 说着不由得来气：“要我说, 那小子不是阳痿就是gay！” 狄兰问也问不出什么线索，正烦着呢, , 一转眼，就看见程之遥正在远处角落里偷偷打电话。 她眯了眯眼，悄无声息凑过去。 “你怎么发现那些是人妖的呢？”程之遥正捂着听筒低声问。 听筒传来李衍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那个人在我面前扭来扭去的，很怪很怪……感觉女生没有那么猥琐哎！” 程之遥乐不可支：“对对对！确实是猥琐的感觉！” 得到认可, 李衍的声音也充满骄傲：“我从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就赶紧跑掉了！果然，到最后，这些人都用男声说话了, 他们就是人妖哎！” 说着声音又柔弱不能自理起来：“学姐我好害怕啊……不知道为什么大街上突然出现了好多人妖, 还朝我围过来呢！如果不是我跑得快，简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把我抓去也变成人妖呀！” “也不一定是人妖吧。”程之遥说着带了点个人情绪进去, “也许人家就那个爱好呢。你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像你这么纯洁。有些男的，尤其是宅男，很变态的！就喜欢穿奇怪的衣服，还喜欢去大街上暴露自己！别人越看他们暴露他们越兴奋！” “啊？”李衍惊叫, “这也太变态了吧！学姐我们报警吧！” “万万不可以报警！”程之遥急忙阻止，“这毕竟是人家的个人爱好，其实也没太妨碍治安……唉，总之，我们还是尊重别人的个人爱好吧！” “唔，好吧……”李衍说着说着又开始反思起自己了，“其实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坏事，但我就是接受不了，我一看见他们就好难受好难受……学姐你说是不是我太不包容了呀？我是不是有点歧视人家呀……” 第484章 “先别管歧视不歧视的事。”程之遥说，“当务之急是，你绝对绝对不能被别人摸到。女生不行，男生也不行，人妖也不行！快，告诉我，你有没有被那些异装癖碰到！” “学姐你真是的……”电话那头声音逐渐娇羞起来，“我当然不会被别人碰到啦，我有在好好保护自己的……” “那就好。”程之遥单手插兜，充满威严地说，“要记住，你的每一部分都是属于我的。绝对绝对不可以被任何人碰到！” “我知道了……”李衍在那头娇羞地说，“我绝对绝对不会被别人碰到的……只有学姐可以碰我……” “这就对了。”程之遥心里舒爽多了，“快，让我亲亲！” “学姐……”电话那头声音更加害羞了，“我现在在大街上，不可以的……” 说着又开心起来：“学姐我买了一条鱼！很新鲜呢！今天中午我做好清蒸鱼给你送公司去好不好呀，这样，这样我们也可以见一面……” “不行！”程之遥赶紧心虚拒绝。自己根本不在公司，他要是来，岂不是露馅了！于是赶紧很霸气地说：“中午忙着开会呢！不要扰乱军心！” “好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望，又软绵绵开始撒起娇来，“可是，可是我好想学姐……” 程之遥的心里又开始麻酥酥地甜。 “我也想你。”她低头笑着说，“乖，快亲我一口。” 电话那头嗔怪了一阵儿。到最后还是没拗过她，似乎找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两人开始亲亲，你么么我，我么么你，像两条亲嘴鱼，不停地么么么么么么~程之遥正么得起劲，一转眼，就看见狄兰贴耳朵边，正眯着眼虎视眈眈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啊！　她吓得一激灵，赶紧对听筒讲“有事先挂了啊”，迅速挂了电话把手机藏进兜里，心虚得像个魔鬼减肥训练营被抓到偷吃的200斤胖子。 “你在跟谁讲电话？”狄兰眯着眼靠近。 程之遥心虚地往后退去，视线闪避：“没，没谁……” “瞎讲！”狄兰步步紧逼，“我明明听见你跟小男朋友讲电话！” 程之遥退无可退，后背贴到墙上，心虚得不敢看她：“我，我……” 狄兰：“我有没有说过你要尽可能跟他隔离开不要有交流？” 程之遥低着头，底气不足：“说过，但……” 狄兰:“你说你想分手，我连觉都不睡就在那里忙活，结果你转头又开始跟他么么么起来！！” 程之遥猛地抬起头，热泪盈眶，有些可怜：“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一句也不行！” 狄兰说着，伸出手，冷酷得像减肥训练营里的魔鬼教官： “手机交出来。” “不要……” “交出来！” “我不要！！不要、不……” 手机还是被抢走了。 狄兰走回面包车旁。程之遥像犯了毒瘾的人跟在她身后，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机俟机想抢回来。 两人走回去，就看见车子旁边那一大群反串演员已经全集合过来了，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热闹得像一万只鸭子在叫。梁钰站在中间，简直像掉进米缸里的米老鼠，一会儿摸摸这个的大腿，一会儿搂搂那个的纤腰，跟这一群女装男打得火热，开心极了，简直就是要振臂高呼“let’s party!” 见两人过来，这些拨开衣服嗲笑着露肩膀和大腿争先恐后表现自己并暗暗雄竞的男人们，一下子恢复了清醒。他们赶紧整理了下着装，红着脸，恢复了几分矜持。 1号早已等候多时了。他打开手机收款码：“老板你们看怎么支付？现金还是转账？” 接下来是付款时间。因为这次任务失败得很彻底，狄兰决定跟这些人砍砍价。砍完价后，就拿着程之遥的手机付款。程之遥在旁边骂骂咧咧，感到肉痛。好在后面来的那一群人砍完价后出场费也挺便宜，但程之遥依旧很不满意，对这些人指指点点，并拒绝给萝莉装付款。 “为什么给别人钱不给我！” “不为什么。谁让你打扮成未成年的。死恋童癖。” “可我是好人！” “每一个恋童癖都是这么说的！” 就是这样，搞得她非常不招这些人待见。就这样在吵架声中坎坷地结算好薪酬，总算把人打发走了。 然后三人开着面包车继续跟踪。 李衍已经到了健身房开始健身。健身房临界的那面墙是一面巨大的玻璃，从那里可以看到，李衍正在跑步机上，慢慢跑着做热身运动。 梁钰在街对面的灌木丛后面拿着望远镜观察。狄兰则在旁边拿着笔，在她的打分小册子上圈圈点点。 在圈完后，她抬头，也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会儿，忽然出声问：“你说，他为什么没有一个同性朋友呢？” “是啊。”梁钰放下望远镜看向她，“这样会不会太孤僻了？” “不。这反而是他的优势。”狄兰用望远镜观察着说，“不跟男生混在一起，虽然会导致边缘化，但同时也能隔绝开男性流行文化的侵蚀。一般的男性群体感兴趣的，他很可能完全没有兴趣。而当男性群体的流行文化大多数都是不良文化的时候，这种边缘化的个体，反而有概率能展现出比一般男性更优秀的品质。这或许就解释了，刚刚那个针对男人设计的陷阱，为什么他能够如此迅速地识破并绕开……” 第485章 “但是……”她继续说，“这也有可能，滑向另一个极端。” “什么极端？”梁钰好奇。 狄兰没有立刻回答。她放下望远镜，翻了几页打分表，唰唰写了几行字，给出诊断： “再加测一个性取向吧。” “什么！？” 第254章 人鸭大战 震惊！学弟竟被测出厌男属性…… 健身房里。 李衍戴耳机听着音乐, 沐浴在阳光中，舒缓地慢跑着。 他把东西放回家后，就来健身了。同时, 心情也没那么紧张了。 跟学姐打完电话后, 心情又变得好好噢, 连运动起来都觉得浑身轻松了。 学姐就是这样, 总能让他变得越来越好, 充满朝气。就比如说健身这件事, 学姐就很鼓励他呢！自从定期锻炼之后，他明显感到体质越来越好了, 心情也越来越开阔, 连感冒都少了很多！ 而且，经常锻炼，也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好看一点呢…… 李衍脸红了红。他经常来这家健身房锻炼, 这样，才能长久维持住一个完美的体态。既不会壮得粗笨，又不会弱不禁风。这样，学姐才会对他爱不释手, 为他深深着迷…… 李衍脸越来越烫。他赶紧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转移注意力。 就在这时，旁边空着的跑步机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李衍本来没注意。但是, 他越锻炼，越觉得旁边有两道视线往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他疑惑转头。 就看见一个很壮的男的边在跑步机上慢走边看着自己。见他看过来，那人还笑容灿烂点头打招呼：“你好！” 李衍微不可查皱皱眉。他礼貌性点了个头，收回目光继续跑步。 李衍其实有一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特点。 那就是，他厌男！ 是真的厌, 不是口嫌体正直的那种。 他从小就因为长得漂亮又文静，在一众上蹿下跳的男孩子里格格不入，被人疏远；长大一点，男同学越来越多开始说脏话，讲黄段子，每天打球弄得一身臭汗……这些都是他非常不喜欢的东西，因此不由得就自动远离。再加上他有点洁癖，看到不讲卫生的人就浑身难受，而那么巧，他所见过的最不讲卫生的都是男生；这些男生不讲卫生也就算了，他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体面香香的，他们还要阴阳怪气！真是岂有此理！ 他洁癖发作最厉害的就是上大学跟舍友住一起的那几年，跟这些不讲卫生的男生共享生活空间，可以说是一场噩梦。好在舍友虽然不讲卫生，但也没拦着他打扫卫生；并且因为他不争不抢，跟舍友也没有大矛盾，倒也相安无事过了几年。现在他搬来跟学姐一起住啦！每天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学姐还会说他做得好，真的幸福的要死！ 总之，李衍就是这么出淤泥而不染的good boy——还很厌男。 而这一特点，也帮助他，成功识别出前一回合的反串演员。 所以当他慢跑热身，旁边一个男人突然莫名其妙跟自己搭话时，他就不由得有些反感。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他总觉得这种肌肉壮汉不爱讲卫生，身上油津津的，有股臭味。 他抽抽鼻子。好像真的有味道…… 真的有……怎么可以这么难闻…… 李衍屏住呼吸，竭力忍住厌恶之情，慢慢停下跑步机。 然后去旁边拿起哑铃开始做负重无氧训练。 谁知那男的也停下跑步机，跟到他身旁，抱臂看着他锻炼。 李衍表情管理都失败了。他一边锻炼一边皱着眉心想，这人在做什么？ 事实上，这人就是狄兰派出的2号，传说中最受gay欢迎的——白、袜、体、育、生！ 只见2号白袜体育生笑着在旁边转来转去，一边观摩他锻炼，一边试图搭话。 “哥们儿，练得不错啊。”肌□□育生说。 李衍以为他要跟自己比美。虽然他人淡入菊，但同性之间难免要攀比一下。这也很正常的吧。 他骄傲地挺挺胸。然后略微打量了下身边的人。 呵。筋肉牛蛙。不过如此。 虽然李衍对此人外表不屑一顾，但他不会表现出来的。这样很刻薄，而且会伤害别人。他不喜欢伤害别人，所以他都不会说出来。 他只是继续骄傲地自顾自锻炼。 “我帮你做辅助吧。”2号看着看着，忽然非常热情地说。 说着伸手就暧昧要往他敏感部位摸。 李衍直接一个闪身迅速躲开。 他放下两个哑铃，警惕地看着此人。 这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要知道，他这样冰清玉洁的good boy，是会招致一些恶意的。他上大学之前打暑假工，还被变态男骚扰过！那人想潜规则他，还想摸他屁股！当然他没有被那个变态男得逞，完美保护了自己的冰清玉洁，但是想起那种感觉依旧非常恶心！ “你做什么？”他警惕地盯着眼前的肌肉男。 2号尬笑了下：“不做什么。我就是想帮帮你。互相帮助嘛。” 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李衍躲开几步，继续警惕盯着他。 “都是男的。害怕什么。”2号张开手，尬笑着说，“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李衍不说话，也不动。 他只是带着厌恶和一股狠劲儿，冷冷盯着对方。 第486章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和警告，是最后通牒的那种形式，如果对方还不退却，很可能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 直盯得2号逐渐发毛，不由自主想溜走。 但他想到自己的任务……和奖金……要么再坚持下……？ 2号白袜体育生还想努力下，就听微型耳机里发出指令：“2号撤。3号上。” 于是他只能走了。 李衍紧紧盯着他背影，直到人消失，他才放松下来，继续做锻炼。 3号是个络腮胡胖熊男。 “啊帅哥我不太会用这个器材，能不能教教我？” “对不起我没时间。”李衍练着手臂干脆拒绝，表情冷硬如铁。 4号是嘟嘟嘴粉嫩小0。 “哥哥素不素化妆了呀，皮肤好好惹~” “滚。” “嘤。爽到惹……” …… 李衍铁青着脸，运动服都没换，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大步往外走。 …… 面包车里仪器警报声越来越大梁钰戴着耳机拿着望远镜笑得要喘不过气：“说实在的从来没有觉得小李学弟直得如此明显……”　狄兰抚着下巴看着面前仪器。上面情绪那一栏的“厌恶”两字非常刺目，各项数值爆表且居高不下，表情这种情绪已经达到了非常极端的程度了。 她觉得也没什么必要继续测试了。不过她很想看看李衍面对突发事件时他的反应能力、抗压能力与情绪稳定性。于是她拿着对讲机发出指令：“所有人，一齐上，拦住别让目标走！” 于是等在外面候场的所有人一齐而上，在街角处拦住李衍的去路和退路，纷纷笑着说“帅哥认识一下，认识一下吧”。 李衍被围在中央，冷冷看着这些人。 此时程之遥这时候终于挣脱束缚——是的，之前她那么安静，是因为又被绑起来了！ 她一直在活动着手腕给自己松绑。好容易松绑后，她从面包车座位底下摸出一个棒球棍，扛肩上就往外冲：“学弟！我来救你了！” 梁钰见她往外冲，赶紧在后面死死抱住她的腰：“大橙子不要，等一会儿……半仙儿到底好了没我快撑不住了……” 狄兰拿着望远镜，透过车窗紧紧监视着街角处的场景。 只见李衍停下了，板着脸，开始卷袖子。 面包车里三人动作都停下了。她们齐齐望着转角处的场景。 “他要做什么？要打人吗？”梁钰紧张地问。 狄兰打开打分表：“暴力倾向。扣10分。” “喂过分严苛了点吧！这是正当防卫！” 结果李衍没有打人。 他冷着脸卷好袖子，掏出手机放到耳边：“喂？110吗？” 面前围着的一群男人互相望了望，然后四散而逃。 李衍于是继续快步往前走。边走边掏出手机发语音，气呼呼的：“学姐学姐！市里是不是最近真的在搞什么活动，你不知道我健身房又遇见了好多男的变态！好像是同性恋！还骚扰我！恶心死了再也不去那家健身房了！……” 狄兰把语音点开听完后，程之遥扑过去抢过手机就要发语音，声嘶力竭：“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么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他们碰到不要被摸最好永远别出门……” 然后在发出去之前就被狄兰冷酷截断了。 “绑回去。”狄兰卷起袖子，冷酷地说。 于是程之遥就重新被绑回了座椅上，非常凄惨。 面包车重新启动。三人跟着李衍，看到他来到另一个健身房锻炼。 “看来小李学弟确实不是gay噢！”梁钰边开车边说。 “不一定。”狄兰转着笔淡淡道，“也许喜欢的是直男呢？” “……喂你够了啊！” 于是—— 第二家健身房。 “嘿兄弟！你这练得不大行啊，跟条细狗似地，来来我教你……” “嘭！” 杠铃被重重扔在地上。李衍昂着下巴，用眼角冷冷睥睨着眼前的25号爹味直男。 直男清清嗓子，骂骂咧咧假装很有气势地走开了。 …… 面包车里。 狄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得出结论：“看来，他确实不是gay……” “这根本不用研究这么长时间吧！” 第255章 坐怀不乱 学姐被美貌男模勾引！十动然…… 第二家健身房外。 树丛掩映后的草坪上, 程之遥放下望远镜，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他的小男朋友李衍换了家健身房健身，这里很安全, 没人骚扰他, 他也没有被任何人染指, 依旧那么纯白无瑕。 可是程之遥更忧虑了。 因为她已经深深感觉到, 爱情的魔力如此强大, 让她的心弦, 被另一个人这样深深牵扯…… 程之遥扶额苦笑。 怎么办呢。自己就是这么，用情至深的一个人啊…… 就在这时, 一双纤长柔软的手, 缓缓攀上她的双肩，不轻不重揉捏着，帮她舒缓疲惫的躯体，打断了她忧虑的思绪。 程之遥转头。 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男人, 在她身后帮她捏着肩膀，还对她甜甜地笑。 “姐姐是不是有点累了。快歇歇吧。”男人很体贴地说。 程之遥这才想起自己点了个小鸭。 “啊，是你啊。”程之遥无精打采说着，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跟着跑了这么久, 你也累了吧，坐下歇歇吧。” 第487章 这个小鸭之前一时兴起点了, 结果根本没时间享受，只带着一路跑来跑去。程之遥一会儿担心自己被人妖绿，一会儿担心被gay绿，把这个小鸭鸭都抛到脑后了。 不过别说。她本来以为这一行照骗居多，结果没想到, 真人虽然没照片上那么光彩夺目，倒也清秀可人。 而且看得出年龄确实也不大。 小鸭鸭乖巧坐在她身旁，给她倒了杯茶。 “我不累的姐姐。”他把茶捧给她，“姐姐喝茶。” 程之遥接过茶喝了口，感觉好多了。 她看了身边人一眼。犹豫。 “你……多大了？”别再没满十八岁嗷…… 小鸭甜甜地笑：“姐姐我今年刚满十八岁！” ——其实已经二十一了，但谁让咱长得嫩，再加上化妆，走的就是清纯高中生风格。 程之遥这才放心。十八了，那就好…… 不过她又奇怪：“你刚满十八，怎么不上学，出来干这行呢？” 鸭鸭叹了口气，说：“姐姐你不知道，我家里穷，爸爸赌博，妈妈生病，还有个妹妹在上学。实在太困难了，就只能早早出来赚钱养家……” 程之遥眯眼：“是……吗……” ——怎么听着像模板呢…… 鸭鸭满脸诚恳，楚楚动人看着她：“是啊。” ——就是模板又怎样，难道还能说我是因为好逸恶劳想赚快钱才下海做鸭的吗？ 程之遥移开眼。她无意深究这些，只客套着叹了句：“都不容易啊……” 鸭鸭甜甜笑着，殷勤拿小叉子喂她吃果切。 被这么温柔服务着，程之遥忽然有些触景生情。 她家里也有这么一个小男朋友，比这更温柔，更体贴，更美貌，更动人。 做的果切，更好吃…… 可是她却，不敢享受…… 程之遥这样想着，愁绪又上来了。忍不住重重一叹。 鸭鸭却适时体贴而温柔地问：“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发愁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啊。” 程之遥又叹了下：“我的愁，你不懂。” 鸭鸭说：“我不懂，但我愿意听。” 程之遥抬头。 二人对视。 对面的清秀小男生，眼睛布灵布灵望着她，虽是故作清纯，却也可见花了心思。 程之遥目光下移，滑落到年轻的唇瓣上。 她心里忽然有点痒。 却又赶紧移开目光。 ——别说，还真挺上头。 可惜是鸭鸭啊…… 要知道，鸭鸭他们没有爱，梅疣艾！ 何况…… 程之遥眼前浮现出另一人的影子。她的眼神柔和下来。 何况她所爱之人，是那么清纯美好。她也不忍辜负于他，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 ——啊！ 程之遥扶住额头。 又被自己的专情感动了…… *见她没有上钩，鸭鸭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扯了扯衣领。　然后继续喂她果切。 “姐姐这么好的人，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当姐姐的男朋友。”小鸭子酸溜溜地说。 “是啊。”程之遥放下望远镜，点头同意，“做我的男朋友，确实是他的福气……” 可惜我，却不能放心拥有他…… 程之遥忧郁起来。她倚在椅子上，单手扶额，双腿交叠。 忧郁，让她很迷人。 旁边的鸭鸭眼波流转。他掏出纸巾，轻轻擦拭她唇边的果汁。 程之遥正想着自己的事，骤然被靠近，条件反射就避开，抓住对方的手腕。 没想到鸭鸭很柔弱地直接靠了过去。 一瞬间，两人离得很近。她能看见对方领口微开，松松垮垮露出锁骨，还有白嫩的肌肤。 程之遥承认自己当时被稍微诱惑了下。她突然想，如果自己想摆脱爱情的魔力，是不是要再来一个人，稀释一下自己那浓烈的爱意…… 眼前这人，虽然长得没那么好看，但好像，也算不错…… “姐姐……”对方在她眼前，声音沙哑地喊她。 程之遥心神一荡。 对方闭上眼，缓缓自己送过去。 程之遥也不由得向对方靠近。 眼看双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程之遥推开他，扶着额头，表情痛苦。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鸭鸭很体贴地说，“姐姐出来玩的，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何况你男朋友一会儿人妖一会儿gay的，你当我没听到吗？ ——来吧，在你脆弱之时，陷入我温柔的陷阱里…… “那也不行。”程之遥望着远方，眉目深沉，像个情圣，“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 鸭鸭在旁边，懒懒地托着下巴看着她，唇边带着笑。 从今天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下海下对了！ 是啊是啊，这世道，做鸭就是爽。 尤其是像他这种专接女客的，女客出手大方脾气好，关键普遍长得还好看。哈哈，这钱赚得真轻松…… 何况是这样的客人…… 小鸭鸭抬眼看了眼她的侧影，心脏有点跳。 啊，这样的人物，也会点男模啊…… 虽然他私底下烟酒脏话黄段子都来，也早早失去了处男之身。但是，他毕竟只有21岁，还没有那么彻底的成熟和世故。 第488章 看她穿着一身白衬衫，明明衣着很简单朴素，却总有一种让人忘不掉的气质…… 好像谪仙一般，高高在上，清正典雅…… 小鸭鸭偏了偏头，罕见地难为情地偷笑了下，又很快忍住。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了。 不过…… 小鸭鸭看了眼程之遥，眼波流转了。 要知道，做他们这行的，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有钱好说话的富婆，被包养几年攒够钱退休上岸，然后余生混吃等死…… 如果被包养的话，那是她，倒也不错…… 如果是她的话，一直被包养，倒也不错…… 小鸭鸭心口烫烫的了。面对面前这个神秘迷人的女人，他那颗好逸恶劳的心，都要长出了情丝。 可是那辆二手旧面包车…… 鸭鸭眼神偏移了下。 如果太穷，怕是不行的。 不过她这样气质的人，也不会太穷吧…… 这样想着，小鸭鸭就开始探她的虚实了。 第256章 拖欠鸭款 学姐与男模发生交易纠纷！场…… “姐姐怎么不换辆新车啊, ”鸭鸭一边喂她水果，一边说，“那种面包车开起来, 太不方便了。” “还好吧。那是我租的。平时交通拥堵时, 我都骑电动车上下班, 挺方便的。”她说。 鸭鸭脸色垮了下。 连辆车都没有…… 不过又很快端起笑脸。 “不买车挺好的, 车贬值太快了, 不如买套房, 才放心呢。”鸭鸭说。 程之遥却一边拿着望远镜一边说：“买房也不好，太费钱。我现在手头不算宽裕, 都租房住。” ——租房啊…… 鸭鸭心里对她评分再-1“姐姐怎么不买个房子啊, 租房多不方便了。”他兴趣缺缺拿着小叉子叉水果。　程之遥一听就乐：“谁不知道租房不方便啊。这里房价那么贵，买房多费钱了。” 她的钱得留着发展事业，厚积薄发。买房什么的，不急于一时。 但此时鸭鸭心里已经开始撇嘴了。 ——什么啊。连房都买不起！ 他就有点轻慢起来了： “可是啊, 租房到底没买房方便，不稳定，出租房源户型也不好……姐姐还是得买个房……” 程之遥说：“已经很好了。你不知道，去年我还住在20平小阁楼里, 下雨还漏雨, 今年刚搬了个宽敞点的房子，已经很满足了” ——天！穷鬼！ 鸭鸭现在已经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没钱点什么鸭啊！枉费他刚刚一片深情！ 因为面前客人没有预想的那么“富”, 他顿时有种梦想破灭的感觉，整个人失望混杂着失落，竟然有种痴心错付的感觉！ 他感觉整个人都被辜负了！ 当场就有点翻脸不认人。 “姐姐经济那么困难，还有心思点男模啊。”他阴阳怪气。 ——没钱就别装大款！浪费我时间！赶紧回你出租房去吧！ 程之遥没接收到他信号，只是怅惘：“唉。我从没体验过, 所以想体验一下。” 说着又安慰他：“不过你挺好的。给你好评。” 鸭鸭硬挤出点笑： “那就谢谢姐姐了。下次姐姐去店里捧场，我请姐姐喝酒~” ——没钱至少得让我赚点提成吧，把你勾去店里狠狠割你！ 程之遥更加怅惘了。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面了。”她惆怅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了。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我对象，对别人，我没办法……” 被自己专情又给感动到了。 鸭鸭现在已经气到面目扭曲。 ——连回头客都不是啊！那油水从哪里刮！ 程之遥说着嘴巴有些干，伸手就想摸果切吃。结果果盘被端走了。 程之遥手悬在半空：“怎么个意思？” 鸭鸭捧着果盘礼貌微笑：“姐姐，咱们也聊这么长时间了，尾款先结了吧~” 程之遥看了看时间：“这才半天都不到，不是找你陪一整天吗，得到下午吧。” 鸭鸭笑得认钱不认人：“那姐姐你先把果盘钱结了吧。” 程之遥奇怪：“这果盘不是给你钱让你从旁边水果店买的吗，结什么钱？” 鸭鸭笑：“姐姐您不知道，我们主要是陪聊的，喂果盘不在原始的服务范围，得另加钱。” 程之遥觉得这也太坑了，不是说好一整天一千块定金200吗，怎么还另收钱。 不过看他之前服务态度还行，也没多争，便拿出钱包问：“行吧，那收多少啊。” 鸭鸭：“888。” 程之遥顿住：“你说夺少？“鸭鸭笑：“888，姐。“　程之遥把钱包放回去了。 她说：“你觉得这个价位，合理吗？““合理啊姐姐。”鸭鸭把东西摔摔打打的，面上还是笑着的，“主要是服务费贵。”　说着又停下来，笑：“不要这个服务费也行，姐姐给我买点烟酒吧。” 程之遥脸都皱了。见面没多长时间就让她给买酒买烟买表。现在的男生这么物质呢？ 于是打算教育教育他。 “男孩子，不能太物质。”她语重心长道，“知不知道有些跟你差不多大的男生，这么冷的天，还是在户外，人家露得比你多，要得比你少，还有才艺，演戏也很有信念感。你看看你，捏肩捶背手法差，剥个瓜子速度慢，浑身还包得严严实实。你开价这么多，还要这要那的，这钱你拿得安心吗？” 第489章 小鸭子面色愈发不耐烦，却依旧笑着：“哦，姐姐想看露的多的，也行啊，咱们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我露给你看。” “露一下是不是还得另收费啊？”程之遥警惕。 “那就看姐姐大气不大气喽。”小鸭子笑着开始发挥pua功力，“一般来说大气的姐姐给个两三万很常见，那些给的少的都是又穷又丑又没钱的，那样的也很少见，都没人愿意搭理。姐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还要两三万？”程之遥天生不受pua，只一味惊讶，“怎么这么贵呢？不是你是不是当我们是冤大头啊？就这么漫天要价拿我们当肥羊宰，有没有点市场职业操守了？” 小鸭子抱臂冷笑着，也是张嘴就来：“我上次服务的客户，到那儿一出手就给了八万，就随便喝喝酒聊聊天啊，也没您这么多事儿啊。” “那人家又有才艺讲话还好听，还自带服装的，也没要你这么多钱啊。”程之遥说。 小鸭子现在表情完全刻薄起来了。他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 “也有便宜的啊。便宜的长得丑啊，你要不要？” 程之遥：“你长得也不俊啊，也不值这个价呀。” …… …… …… 小鸭子夹着烟的手略微发抖，强颜欢笑：“姐姐真会开玩笑……” 他在男模界长相不说最出挑，也是排得上前列的了，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长相！ “我认真的。”程之遥开始对他从头到尾指指点点，“妆太厚了，都看出来了，眉毛也画得太粗，跟蜡笔小新似地。还有五五分身材就别穿上身长的外套，只能显得比例更差……” 还没等她说完，对面就自尊心大爆发，破了个大防。 “我去你个￥%……&，”他一下站起来踢开小板凳，“你眼瞎了吧？我是我们店里的一哥！你去打听打听！” 程之遥坐在躺椅上，看着他，眉头紧皱：“你怎么骂人呢？还踢东西？赶紧给我摆好。” “我就踢了！怎么着！”他把板凳踢更远，“真的无语了！没钱出来装什么富婆啊！” 程之遥彻底厌烦了。 她转过脸，拿起望远镜，兴趣缺缺：“真的无语了。这么没素质还出来当鸭啊。” 又补刀道：“而且你要是一哥，那你们店整体质量要提升一下了。要不生意越来越不好，别再倒闭了。” …… …… …… 对面是一口老血梗在心头，情绪激动地抖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缓过气，突然变得有骨气：“我不伺候了。这钱我还不赚了！再！见！” 说着昂着下巴很傲气地走了。 程之遥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叹口气，继续拿起望远镜观看。 结果那人走半截越想越不对味，越想越有气。又折返回来要钱：“你得把那888给我。不给我我满世界宣传你点男模伤风败俗让你名声扫地！” “你去。没事儿咱们去警局唠唠。”程之遥举着望远镜说。 “你不给我888，至少得把剩下的八百尾款给我，别想吃霸王餐！” “给你八百？”程之遥冷笑，“给你二百都嫌多。我看你也就值五十。” 五十！？ 小鸭子气到七窍生烟，气到男人本色尽显。 “不给是吧，别逼我动手啊！““你想干嘛？“　“你猜我想干嘛？你给不给？给不给！““不！给！“　小男鸭怒火冲天。他已经不考虑任何后果了，誓要给这个可恶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他伸手就握住这个女人肩膀要把她提溜起来。 程之遥猝不及防，没想到他真会动手，都惊呆了！ 只听“砰！”“啪！”“噗！”“嚓！”“嗷！”…… 一阵激烈的打斗。 天旋地转。 程之遥把人脑袋狠狠按在草地上。她眉头紧皱，表情不悦，却还不忘以理服人： “诶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第257章 第三回合 丧心病狂 狄兰跟梁钰赶过来的时候, 就看见程之遥把按在地上摩擦。 两人瞬间麻了。 之前只是看程之遥情绪激动，于是让她到一边跟小男模放松心情，她们两个继续原地观察。 没想到, 跟小男模放松着放松着, 竟然打起来了！ “干嘛呢这是！” 梁钰急忙上前, 但因为搞不清状况, 也不敢贸然拉架, 只能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 焦急劝解：“有话好说，别打架啊！” “放开我……你放开！”只见小男模脸被摁在草地上, 徒劳无功挣扎着, 带着几分哭腔，声音都含糊了，“看见了吧，你们看见了吧！她打人！” 程之遥还死死摁着人脑袋：“他先动手的！我正当防卫！” 这…… 两人看看被摁在树上摩擦模样悲惨的男人, 又看看金刚怒目浑身没有一点受伤迹象的程之遥。 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姐们儿在以强凌弱…… 于是当机立断统一战线指责小男模： “诶你怎么能先动手呢？” “先动手就是你的不对了。” “就是就是……” 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先帮姐们儿站上道德制高点再说…… 见没一个人站自己，小男模眼里逐渐泛出泪光：“你们、你们……” 第490章 气息也越来越弱。 害怕出事，梁钰急忙对程之遥劝解：“大橙子，好啦, 先放手再说！” 又对被蹂躏的小男模：“呐, 放手了你不能再动手啊！同意就眨眨眼。” 小男模饱含屈辱地眨了几下眼。 程之遥冷哼一声，放开了手。 终于从树上起来了。只见那男模头发也乱了, 脸也花了，眼睛里也泛出泪光。却还强撑着没哭。 他跳开几步，指着程之遥，边往后退边恶狠狠放狠话：“你等着，你别走, 我找人弄你我！” 然后就吸吸鼻子含着泪怒瞪她一眼，风雨飘摇地走了。 竟有几分脆弱又倔强之感。 望着他伤感离去的背影，程之遥也不由心生感慨：“果然男人还是柔弱一点更惹人怜惜啊……” 梁钰无比崩溃。 “大橙子，为什么你跟男模都能打起来！”她崩溃道，“我知道你现在脾气不太好但也不要如此狂躁，他是帮你舒缓心情的不是做你的陪练的好不好哎呀……” 程之遥整理着袖口，感到无辜： “真的是他先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 *上午这场闹剧结束，三人继续原来的计划——继续观察程之遥的小男朋友！　结果观察了一天，没有找出半点毛病，真的是各个意义上的单纯善良守男德啊守男德！ 期间程之遥心猿意马，几次想溜号回家。 “要么算了吧，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家休息一下……” 结果狄兰执念也上来了。 “算了？怎么可能！” 她拍着她的《男德打分量表》表示，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在这个量表的检验下依旧完美，除非他不是男人。 那么李衍是男人吗？显然是。 那么为什么找不出毛病呢？ 说明这里面有大大的问题！ 梁钰叹了口气：“半仙儿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世界上这么多人，或许就有一个特例，有一个偶然呢？” “不可能！”狄兰无比坚定，“这世上没有偶然，偶然的背后都是一系列的必然。就好比我之前做研究时观察到的一个有趣现象，宅文化已经存在几十年，国内泛二次元宅文化的受众人数却在十年前突然开始爆发式增长，并在随后好几年以每年10%左右的速度匀速递增，一直到今天。这种不符合传播规律的偶然现象，背后就必然有什么因素在起……” 她的理论太发散了，把人都给听晕了！于是在狄兰的坚持下，三人只得继续跟踪。 夕阳西下的时候，李衍结束教小朋友弹钢琴的兼职，从少年宫出来。 程之遥心情轻松起来：“那么今天，就到这里……” 结果狄兰依旧不同意撤退。 “已经由不得你了。”夕阳西下，狄兰举着望远镜说，“你的小男朋友激起了我的研究兴趣。停不下来了。” “什么！？” 狄兰唇边带着一抹冷笑：“相比较于找出他的缺点，我现在倒对他的动机产生了一点好奇……” 程之遥感到迷惑且恐惧，预感不祥：“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不做什么。”狄兰说，“只是接下来会有个正儿八经的女演员过来。通知你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程之遥睁大眼睛，抱着最后一丝期望，“你是说再找个反串演员过来对不对？” “不是。”狄兰干脆道，“就是女演员。性别女。职业，演员。” “丧心病狂啊你！”程之遥跳起来，指着她嘴唇颤抖，“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晚了。”狄兰观察着对面，眼里闪烁着冷静而疯狂的光芒。 “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第258章 专业演员 专业演员来助阵，考验来到最…… 日影渐斜。斜阳下的树荫旁, 有三个人影凑在一起激烈地交谈着什么。 程之遥：“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执着于给我戴绿帽子……” 狄兰：“我没有要给你戴绿帽子。从你决定谈恋爱的时候，绿帽子就已经注定存在了, 区别是或早或晚。我只不过把它提前了一下而已……” 梁钰：“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只要你男朋友换得够快, 绿帽子就追不上你……” 狄兰：“但是hpv和hiv病毒有可能追上。” 梁钰：“嘿！我现在很小心的！对方的身体健康可是首要的考察项！” 狄兰：“你最好做到了。” …… “够了！真的够了！”程之遥打断两人。 然后气冲冲对狄兰道：“你最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服我, 说服我还要继续重复这一套的必要性！就算我不在乎绿帽子, 你难道要让一个女生扭成之前那种模样, 在这里出卖色相！” “怎么可能？这次我请来的可是专业的女演员, 非常专业。”狄兰淡定地说，“她不需要拗成什么奇怪的姿势, 也不需要穿什么奇怪的服装。她只需要表现出一个女生最自然状态的, 由内而外的魅力，就够了…” “你确定吗？” “当然。这次可是我用大数据从千万个人中筛选出来的，绝对专业，绝对符合要求, 我要用控制变量法来测试……” “但还是给我戴绿帽子！” “我说了你要学着接受……” 正闹闹哄哄，耳边忽然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 第491章 “天王盖地虎？” 三人回头。 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的女生，站在三人旁边, 个头很高, 黑色长款大衣从头包到脚，左肩背着一个单肩背包。 像一匹孤狼。 女生见三人没反应, 便继续用一种类似地下组织线人接头，非常神秘低沉的嗓音重复了句：“天王盖地虎？” 另外两人还在发愣，狄兰已经走出来，用同样低沉神秘的嗓音对了句：“七九六三五。” 女生立刻伸出手，跟她紧紧握手, 用极低的声音激动道：“找到你了！” 狄兰也跟她用力握手，一边说：“可以不用这么小声说话。我们都是正经人，不是什么犯罪组织。” 于是女生把帽子摘下。 可以看得出，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演员。帽檐下露出的脸非常上镜，五官标致，眉目舒展而凛冽，有种令人印象深刻的英气。虽然穿着大衣，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其身形的优越，高挑的个头更让她显得英姿勃发。 “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她拿着帽子笑着说，“你知道，我的主业是影视演员。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出来接活的。” 在她说话时，程之遥一个劲儿地盯着人看。见她身形舒展，面色红润，肌肤健康而富有光泽，举手投足间利落精神，步伐也充满力量，看得出经常健身，体力耐力都很不错的样子。 啊！看上去很能打啊！ 程之遥的斗魂就又熊熊燃烧起来了。啊！就是这个人！要来给我戴绿帽子了是吗？好啊！来啊！打一架！决斗吧！ 对面的人没有接收到她燃烧的斗魂。 她正忙着自我介绍：“现在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大家好，我叫龙桃，是一个专业的演员。” 然后就笑着跟三人一个一个友好握手。 轮到程之遥，程之遥昂着下巴，手插兜里，哼哼唧唧的，充饱了气的样子。就不握。不握！ 龙桃收回手，有几秒的尴尬，不过很快就说：“想必这位就是此次合作的老板了。”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梁钰好奇。 龙桃笑了笑，说：“我们群都传遍了。有位富婆不放心她包养的小奶狗，想测测他为人老不老实，正在四处物色演员来考验他。” ？？？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没等程之遥开口辩驳，只见龙桃忽然伸出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但是，我却认为，真相并非如此。”龙桃严肃道。 然后，只见她眼睛微眯，用一种侦探破案般的语气，笃定道： “我认为，老板您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和对方分手！” ！！！ 程之遥有些冒冷汗。这都被她推理出来了。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捕捉到对面的微表情变化，龙桃看起来更加有信心了。她信心十足地给出了自己的全部推理： “据我推测，你应该是出于某个必须的理由，急于跟你现在的伴侣分手。可是！这个理由你却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出口……于是，你转而希望能找到对方的破绽，从而能让对方主动提分手！但这种破绽竟然一时找不到……既然没有破绽，那就只能制造破绽，如果对方能犯下不忠的错误的话，那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婚，甚至因为对方是过错方，还能分到更多的财产！” 龙桃最后打了个响指，指向程之遥，眼神犀利： “我的推理对不对！” 程之遥：…… 这种既对又不对的感觉……好奇怪……还有这情节……总感觉好像在哪本推理小说里看过…… “推理得很好，下次不要瞎推理了。”狄兰揽过侦探大师的肩膀，“现在我们来磋商一下任务的细节……” 龙桃还在继续：“我推理得不对吗？不是我八卦想要刺探客户隐私，实在是职业需要。要知道我们做演员的，就是要揣摩剧本上下文，理清前因后果，才能更好地理解人物角色，从而发挥出更有层次的表演水平。要不然，只能演出模式化的烂戏……” 狄兰拍了拍她的肩膀：“杀鸡焉用牛刀。你只要拿出模式化的演技放在这里就很够用了。来我们沟通一下细节，再过一会儿目标就会从少年宫正门出现，到时候你就……” 龙桃这时忽地竖起一只手：“等一下！” 然后卸下背包，“唰”地掏出个文件夹。 她哗啦啦翻着里面的文件说：“在开始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把本次合作的薪酬、任务内容、起止时间、还有各项权益……都明确一下。不是不信任各位老板，只是在江湖飘久了，觉得应该让双方都有个保障……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狄兰看着眼前那一沓文件。有劳动合同，人身安全合同，还有隐私保护合同……每一个都一式两份，好全面啊…… 狄兰欲言又止，却也挑不出毛病，只能回头跟两个小伙伴说，看吧，这就是专业。 程之遥在两人背后转来转去，左哼哼，右哼哼，一脸别扭，看起来头脑空空到失去判断力了；梁钰则磕着瓜子笑眯眯看她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狄兰收回目光，说，劳动合同也就算了，怎么还有隐私保护合同？ 龙桃表示，她是一个专业的演员，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如果不是影视寒冬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出来接这些零散活计。以后如果大红大紫了，不希望这些成为她的黑料。希望能理解一下…… 第492章 狄兰：“这个隐私合同可以签，但是不能单方面约束甲方，也得约束乙方，得保护我们的隐私……” “这个完全可以放心。保护甲方隐私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绝对不会泄露半点隐私的” “白纸黑字加上去加上去” “行行行……” “还有这个人身安全合同……” “你们可能觉得我要求比较多。但没办法，这年头到处都是变态，总得学会自我保护。希望你们能理解……” “有警惕心是好事。就是条款我要看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龙桃满口答应，又说，“对了，还有一条要特别指出，就是在这里写着的，‘拒绝肢体接触’……” “非常好的条款。”程之遥脑袋挤进两人中间说，“再加一条哈，绝对不可以□□任务目标……” ……？？？ 狄兰把她的脑袋推出去，对一脸懵的专业演员说：“不用管她，她现在脑袋不太清醒。就是这个肢体接触，确实不妥。但我们总需要一个标志来衡量任务的成功与否……就以加上任务目标的联系方式为成功，不算过分吧？” “可以，没问题。我有个不用的小号，到时候就用那个号去加。” “很好很好……” 就这样掰扯了半天条款，终于敲定了。 龙桃掏出一盒印泥。狄兰把脑袋空空的程之遥喊过来让她签字画押。 程之遥骂骂咧咧按了手印。 狄兰又摸着下巴观察了会儿，对龙桃说是不是该换身衣服？等我给你找几件衣服……这时龙桃提起背包拍了拍，说自己带了。 “准备这么充分啊？” “那必须的。我毕竟是个专业的演员，随时准备好根据情境变换形象。” “看看，多专业。”狄兰回头跟两个小伙伴说，力证自己选择没错。 又转头对龙桃道：“行。那你就先换你带来的我看看吧，有问题我们再调整。” 于是龙桃就去旁边的公共卫生间换衣服去了。 狄兰把手里的合同递给程之遥：“看吧，多么专业，多么可靠一人。这就是科班专业演员的素养。” 程之遥翻着合同，还是左哼哼，右哼哼，一脸别扭。猛然看见了什么，瞪大眼。 “出场费五千！？为什么这么贵！”她大叫。 “因为她是科班演员。非常专业。”狄兰说，“其实演技只是次要。主要是，我非常细致地挑选这一个符合要求的……” “那也不要这么贵吧！？演艺圈溢价这么高的！” “但是你也看到了，她非常专业。” “是的，非常专业……”程之遥喃喃，“我也看到了，感觉她是一个非常专业，非常有职业精神的人，对她的信任感都高了不少……我们这应该不算让同类出卖色相的，对不对？” “当然不算了。你也看到了，她是多么健康、茁壮、审美正常、也不会把自己拗成怪异姿势的，非常舒展的人。她只要做自己，散发自然的魅力……” “但是，但是这仍然是我花钱买绿帽子……”程之遥说着，眼眶又要湿润。 “并非如此，只是试探一下。你也看到了她多么专业……” “她会不会□□他？”程之遥忽然道。 “谁？你说谁□□谁？” 程之遥低声说着，心揪成一团：“你知道的，他的模样是那么美，我一看见他，就神魂颠倒，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别人呢？会不会刚刚那个演员一见到他，也会忍不住□□他？” 梁钰带着黑人问号脸，在旁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乎在纠结该从哪个点开始吐槽。狄兰则很有耐心地安慰说： “不会的，不会的。你也看到了，这是个非常专业的演员，并且没有带作案工具，所以除非你的小男朋友自愿并给出反应，否则根本没办法□□他……那自愿的也不算□□了……总之，不会的。” 程之遥湿润着眼眶：“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找人来试探他。” 狄兰：“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找人试探他。” 又缓缓移开目光：“反正这只是最基本的方面。还有很多别的方面会有更多办法来考察……” “什么！？”程之遥又要急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我准备好了。” 程之遥回头。 龙桃已经换好了服装，立在三人身后。 程之遥看着对面的人。 下一秒，她又气撅过去了。 第259章 当众出柜 为何？学姐见到女演员竟当……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程之遥单膝跪地, 两手张开，对着眼前的某处痛苦嘶吼：“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在她两手中间，龙桃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立在那里。 “还好吧。”她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说, “就是一身比较常见的性感穿搭而已。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只见她外面穿着一件黑色毛毛外搭, 里面则是一身酒红色绑带长裙, 虽说不是那种绑得死紧的死宅风, 却依旧剪裁得紧贴腰身, 并在腿部逐渐收束；光裸的双腿上套着黑色丝袜, 脚上穿着红色高跟鞋，手里提着个红色小巧的包包, 头发披散在一侧肩膀, 摆着橱窗模特那种单手叉腰的姿势。 程之遥梦魇一般完全平静不下来。她看着眼前的双腿继续嘶吼： 第493章 “为什么又是黑丝！为——什——么——又——是——黑——丝——！我是进入了什么黑丝宇宙了吗！？怎么到处都是黑丝啊！！！” 龙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黑丝有什么问题吗？很常见的时尚元素啊。” “哪里时尚了？”程之遥痛苦抬头，“完全不时尚，只剩丑陋了啊！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真觉得这好看吗！” “……其实我也觉得一般啦。”龙桃说，“不过我考虑到任务内容的需要, 于是进行了一些审美上的妥协……我还怕你们怪我穿得太保守了，自己带衣服也是怕会被安排穿什么太暴露的，现在看来，担心都是多余的, 还是跟女老板合作放心啊……” “不要穿黑丝啊！！”程之遥继续望着她的腿痛苦嘶吼。 龙桃正奇怪为什么总纠结黑色丝袜。狄兰在旁边及时给出了解释：“她对黑丝过敏。” “噢……”龙桃没想到还有人对这个过敏, 不过很快就灵活道，“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我也觉得黑丝不好看, 不过是考虑到任务内容才穿的。这就换成肉色丝袜……” “不是丝袜的问题！”程之遥站起来，对着她全身上下比划着，继续痛苦，“是整体的……譬如这个鱼尾裙！现在穿裙子难道不冷吗！收得这么紧走路不难受吗！还有这个高跟鞋……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的power去哪里了？你现在看起来非常weak！” 一边痛苦一边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往她腰上围。 龙桃尴尬推辞着：“谢谢谢谢……但是我是个演员，冷不冷无所谓, 我的power也一直在我身上……主要是我要贴合一下角色，按照我的理解，这么穿应该是比较贴合角色的……” “贴合什么角色！”程之遥带了点愤慨，“什么角色，需要把你变成这种任人观赏的瓷娃娃！” 龙桃摸着脑袋，觉得莫名其妙：“哎呀。那毕竟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嘛……这样打扮，你知道的，给男人看，会比较有吸引力……” “为什么要打扮给男人看！”程之遥更愤慨了，“你不要打扮给任何人看！你要让别人打扮给你看！”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一个演员！”龙桃惊叫，“我打扮起来就是给人看的。作为一个演员，外形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我必须打扮起来让人看，没人看我的职业生涯就死掉了！” “那男演员打扮起来也不用穿着黑丝和高跟鞋！职业生涯也没有死掉啊！” “那是因为现实中的男人不用穿丝袜和高跟鞋，所以他们也不用模仿着去打扮啊。现实中丝袜和高跟鞋对女生来说是很常见的穿搭，作为一个女演员不管我喜不喜欢这都是躲不开的打扮啊！” “问题就在这里！”程之遥激动，“不光是演员在模仿现实，现实也会模仿演员的穿搭啊！这样下去黑丝和高跟鞋就会越来越多，直到淹没全世界！” 她紧紧握住龙桃双肩：你不要穿！你穿了，你的观众也会模仿你的！到时候整个世界都被宅男的畸形审美给霸凌的！” 龙桃迷惑皱眉：“……黑丝就算了……但穿高跟鞋也是我的自由吧？要知道很多男导演还嫌我个子高不让我穿高跟鞋，你也不让我穿，我连高跟鞋自由不会也没有吧？” “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这个自由做什么！”程之遥晃着她的双肩，“你就穿你最舒服的鞋子，做你自己啊！” 龙桃眯起眼，看着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但我觉得打扮得光彩照人最舒服哎……”她提着包包在程之遥面前转了一圈，“那照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能自由地穿成这样？” “什么时候你都不能穿成这样！”程之遥斩钉截铁，“除非男人死绝了！” 。。。。。。 “hummmm……”龙桃眯起眼看着她，“会不会管得太多。说实话，有点爹味了……” ！！！ 这真的是奇耻大辱！程之遥气得又要撅过去，关键时刻狄兰从面包车里拿出一套准备好的新衣服走过来，让龙桃换上这一身看看。 龙桃于是接过衣服打算去换。但程之遥难以罢休，追在她身后就是一顿输出： “这怎么就爹味了！？就算有味，那也是妈味……妈想你好，妈妈怕你吃不饱……看看你的同行，好多男演员那么丑，还不修边幅，还能收获那么多鲜花掌声，你就不觉得不平衡吗？你，你不要求男人穿成半露不露的模样给你看，你还主动把自己放上被观赏的位置……这是后退，这是懦弱，这是可耻的逃避……这是堕落！” 龙桃本来都要去换衣服了，闻言忽然一顿，然后猛地转过身。 “堕落！”她也喊起来，“如果你也加入了这一行，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堕落！这几年我拒绝了不知多少潜规则，其中不乏大导演的！要不我早就大红大紫了又怎么会在这里接零活！你可以说我不够红，但你不能说我堕落！” 越说越激动，步步上前，指着自己：“你以为我真的很喜欢穿成这样吗？可演员就是要什么造型都接受，就是要任人打扮啊！这一行就是这样，别说演戏了，现在女演员想要混出点名堂，除了演戏，还要接代言，可能还得接珠宝广告、服装代言，化妆品广告……就是这样越多越好！这些都要求女演员打扮得美美的没有一点瑕疵，然后站在聚光灯底下供人观赏，就是你嘴里说的堕落的样子！你告诉我像你说的那样做自己又怎么得到这些？不接这些你养我啊！” 第494章 “我养你啊！”程之遥也头脑沸腾，“养你就养你！又不是养不起！” 。。。。。。 龙桃带着黑人问号转头问狄兰：“哇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狄兰揽着她肩膀带她边走边耐心解释：“她最近压力比较大，思维比较混乱，有时会说一些看起来奇怪的话，其实是想表达友善……我这里有准备好的一套衣服，你换上这一套我们看看，尺码对你来说应该很合适……” 龙桃于是拿起衣服，摇着头，嘀嘀咕咕去洗手间换了。 程之遥在原地转来转去，情绪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爹味……”她叉着腰喃喃自语，“我很爹味吗？我从来没听过比这更侮辱人的话……没有人说过我爹味没有人！” 两个小伙伴给她顺了会儿毛。程之遥这才气咻咻回到面包车上，找了个座位坐下来，边看报纸边努力平静心情。 龙桃很快换了身衣服出来。 狄兰这时忽然变得像个专业造型师，在她面前忙忙碌碌，一会儿给她整理衣领细节，一会儿给她把衣袖卷起，一会儿帮她把头发梳得平直，还掏出个腕表给她戴在手腕上。 整理完后，又退开几步，摸着下巴看了片刻，然后说： “背挺直。下巴稍微抬高。笑一下。找一下那种，很和善，但又有点漫不经心，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那种感觉……” 龙桃领悟力很强。她好似胸中突然凝出一股劲，单手插兜，略微昂着下巴，眼睑微垂，唇角微勾，就这么笑了一下，几分傲气自然而然带了出来。那样昂首浅笑看着人，自信从容，有某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 这一下让旁边看热闹的梁钰都有点看愣了。她瓜子都忘了磕，喃喃： “哇哦。难怪你会选中她，原来……” 她看着面前穿着宽松笔挺的白色衬衣，青灰色宽松牛仔裤，衣领微微敞开一粒扣子，衣袖卷起，衣摆扎进裤腰里，昂首而立的人影，乌黑笔直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又回头，往面包车那边望去。 面包车开着门。程之遥现在窝在面包车座椅里，外套扔在一边，长发随便拿支笔在后脑勺挽起，正皱着眉，倒拿着报纸假装认真阅读，看上去气鼓鼓的，像只被触怒的河豚。 但作为她最亲近的朋友，她们当然知道，她最常见的一面是什么样的。 黑直的长发，白色的衬衣、高挑笔挺的身形…… 还有那种和善，却又带着点傲气的淡淡微笑。 要知道，程之遥在大学时代，可是有着“白衬衫女神”的称号！虽然在她们两个舍友面前，她会原形毕露，但在大多数人面前，她可是稳稳维持住了一个相当具有迷惑性的形象！身形挺拔如松竹，为人友善又沉稳，谦和中又带着点与生俱来的傲气，还有唇边挂着的从容镇定的温和浅笑……行走在校园中，可谓是好多学妹学弟藏在心里不可亵渎的偶像！ 因为她经常穿标志性的白色衬衣的打扮，于是不知道从谁开始，众人就开始在背后偷偷这么喊她——“白衬衫女神”。 而现在请来的这个专业演员，当做出同样打扮和表情时，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竟都跟程之遥非常相似。尤其是从背面看起来，两人简直一模一样的感觉了！ 所以…… 梁钰眯起眼看向狄兰：你这是要…… 狄兰眯起眼回看向她：没错，我这是要…… 梁钰：啊，你，好狠…… 狄兰微微一笑，继续看向眼前人。 来吧。就让我看看，这次，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在几秒的扮演后，龙桃又迅速放松下来。 “我给的反应对吧？”她颇为期待地想要获得反馈，“就是感觉有点装装的。不够自然。” 说着又整理着衣袖：“而且还是这么寡淡的，性冷淡风，像教导主任……穿成这样去接近任务目标，成功率高吗？ “喂！你有没有眼光啊怎么就教导主任了！”程之遥远远坐在车里冲她嚷嚷，“我觉得这样挺好啊！而且暖和多了吧！不暖和外面穿个外套里面穿个保暖内衣！” 狄兰伸出一只手隔空安抚了下躁动的程之遥。然后回头对龙桃说：“没有关系。你刚刚的表演非常棒，记住那种感觉，到时候就带着那种感觉去执行任务。” 龙桃还想再确定下：“但是吧，刚刚那种感觉就好像要就地登基了……我的角色定位是诱惑任务目标，但根据我的经验，一般来说，男的不喜欢种打扮成中性风的，我们是不是要……” “为什么要穿给男人看！本来就不是穿给男人看的！”程之遥又在嚷嚷了。 “任务目标不是个男人吗？”龙桃大迷惑，“穿成这样，说是去谈工作的都没人怀疑！” “那也不是让他看你！是让你看他！不是你也不能看他……你不能看他！他也不能看你！” “……啊？？？” “总之你这个思想该改改了！不要打扮成很weak的模样给别人看！” “我说了这是我的工作需要！” “那你们这个圈子的工作模式需要改变！”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改变是吧，来来来你来帮我们改变，你行你上！” “上就上！等我钱足够多了我就整肃整肃你们影视圈！” “哈哈我等你啊！等你不知道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去！我怕饿死了都等不到！就知道嘴炮爹味……” 第495章 “爹味！？你又说我爹味？！！好好好侮辱人是吧……你看看你这消极思想！躺平当一辈子咸鱼吧！” “我怎么消极了？怎么咸鱼了！” “你就知道随波逐流你不就是咸鱼！” …… 两人话赶话，越说越激烈，拦都拦不住。到最后都开始互相人身攻击了。 龙桃：“你看看你！开的都是二手旧面包车，衣服首饰就算喜欢也未必买得起！还性冷淡风！审美清奇！像个铁t！” 程之遥：“你又好到哪里去！龙桃龙桃，不就是龙套！这么随便的名字你注定跑一辈子龙套，改个名字吧你！” 龙桃嘴巴瞬间张成了“o”形。 “我名字怎么了！？”她崩溃道，“这是我爸爸妈妈给我起的，我喜欢我的名字，我爱我的名字！” 说着转头对狄兰愤然道：“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敌意和人身攻击，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不能合作我就走，这钱不挣也罢！我不能容忍自己的梦想和尊严被这样践踏!” 狄兰就忙着安抚。 “刚刚那句话我向你道歉……”程之遥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确实有些过分，略微有些气虚。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但我们本来是在讨论服装……我告诉你，我不喜欢黑丝和高跟鞋，我讨厌黑丝！黑丝就该从这世界消失！” “你喜不喜欢有什么用！男的喜欢不就行了，这不是穿给男的看的？” “男的喜欢？男的喜欢！”程之遥又激动起来，“为什么男的喜欢就要这么穿？男的再喜欢也改变不了这丑陋的本质，男人那丑陋的审美根本不值一提！为什么要围着男的转！你没有出息！” “噢！噢！！！我的天，你惹到我了真的。”龙桃撸起袖子，“你好高尚好清醒好独立好有思想，那么请问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围着一个男的转，你们这样费尽心机挖空心思花好几千请一个专业的前途无量的潜力演员过来演的这场戏难道不是专门为一个男人准备的吗！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男人！” 一番话振聋发聩，真让人哑口无言，无法反驳，令人汗颜。梁钰已经准备过来劝和了：“程姐，算了算了……” “不！”程之遥伸手拦住她。她的目光坚硬如铁，闪烁着奇异的火焰。 “没错！我不喜欢男人！” 程之遥从车上下来，站在风里，昂首挺胸，表情骄傲。 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宣布：“我不喜欢男人。因为我、是、同、性、恋！” 第260章 禁忌之恋 女演员发誓守护学姐一生一世…… 咻~—— 一阵冷风吹过。 八目相对。 众人沉默无声。 空气整整凝滞了十几秒。直到一群跳广场舞的阿姨拿着彩扇从旁边经过, 一边捂着嘴交头接耳议论“同性恋呦……”“什么是同性恋”“就是女人跟女人一起谈恋爱结婚过日子”“哦呦那哪行”“怎么不行，年轻人里很流行的”“时髦呦”“搞不懂搞不懂”…… 空气重新活动了起来。狄兰清清嗓子，双手插兜假装欣赏天边的风景；梁钰则默默低头捂住了脸。 龙桃动了动。她不自在地拢了拢衣服, 嘴里念叨着“这就不奇怪了, 这就不奇怪了……” 眼神略微躲闪, 不敢看对面人似的。 在她对面, 程之遥依旧立在那里, 昂首挺胸, 表情无比自豪。 龙桃把头偏到一边，忽然有些莫名的矜持。她拢着衣领, 头颅微低, 脸颊微红，低声：“抱歉，我是异性恋来着……” ——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梁钰脚趾在抠地，心里在尖叫。 她艰难开口, 试图挽救局面：“其实她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她……” “不。我就是那个意思。”程之遥目光灼灼，大声重申，“我说我是同性恋，我是女同！” 剩下的三个人都不平静了。龙桃深吸一口气, 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 紧紧攥着衣领侧身不敢看她，仿佛对视一眼就要被她热辣的目光灼伤；梁钰和狄兰两人显然已经尴尬到了极点, 一个摸着脖子原地转圈，一个默默遛跶到一边，仿佛看到好朋友在当街拉屎，有点不太想认这个姐们儿了。 “听清楚了吗？”程之遥现在无比亢奋，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见这句话, “我是同性恋，我是女同！女同啊！我就是……唔……” 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小伙伴给捂住嘴摁住了。 狄兰跟梁钰捂着她的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分头行动，各拉住一个人到一边。 狄兰把程之遥拉到车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低声急促道，“你又突然成女同了。我以为之前你想清楚了，结果又转回去了。转回去就算了，你还满大街嚷嚷。嚷嚷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在这个节点嚷嚷，那是我千挑万选找来的专业演员，要是吓跑了，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 在她身边，程之遥依旧昂首而立，不为所动。 “刚刚我突然领悟了人生的真谛。”她一脸深沉道，“现在这年头当异性恋风险太大。我反复思考了下。还是搞姬有前途。” “搞姬不是你想搞，想搞就能搞啊！” 狄兰说着把她薅近，压低声音： “听着，不管你情不情愿，这次的研究我一定要搞下去，这已经不受你控制了！没人可以拦住我！这是我千挑万选来的演员，不要跟她吵架把她骂走了！这次任务一定不能出错，你就算再舍不得你小男朋友也不要妄想阻止这件事！” 第496章 程之遥现在的目光可谓是四大皆空，有种看破红尘，立地成佛的平静。 “随便你吧。”她负手而立，望着前方，淡淡道，“这些异性恋的凡尘俗事，我也毫不关心了。因为，我是女同！” “我可去你的吧！神经病。” *而在另一边。　梁钰跟龙桃并肩站在树下。 龙桃回头又看了一眼，转回来，迟疑着：“所以她其实……是女同？” 梁钰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毕竟关于好姐们儿在热恋期忽然闹着要分手并花钱找人拼命要自己绿自己这件事，乍听起来可能非常地抽象。可能是需要吃药治疗的程度。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她艰难开口，组织着语言：“其实吧，这个事情吧，它说来话长，怎么说呢……” 正纠结中，龙桃却抬手止住她，并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 龙桃凑近，低声：“你先听听我的推测对不对。” 她眼中再次放射出名侦探般的犀利光辉，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你的朋友是一个女同。虽然她是一名女同，却迫于世俗的压力，压抑了真实的自我，与自己不爱的男人结了婚。然而，真实的自我又是怎能轻易被掩藏的呢？望着枕边的男人，每一天，她都觉得无比恶心！最终她还是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想要甩了她老公，却苦于找不到借口。于是，她要找一个人来，制造她老公出轨的证据，从而把自己从婚姻的牢笼中解放出来！” 说着眯起眼，眼神犀利：“是不是这样！” 梁钰半张着嘴看着她，有些发愣：“额……这个……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她甩甩头回过神：“不是！其实她没有结婚，也没有什么老公……” 龙桃再次抬手止住她的话，用眼神说“我懂，我懂”。 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思考了几秒，重新说： “你的朋友是一个女同，她有一个倾心已久的女朋友。但是！这个女朋友，却是一个直女！她痛苦地暗恋着这一个直女，但这个直女对她的爱并不知道，并且和一个男人结婚了！你的朋友，她心如刀割，爱与恨的火焰时刻炙烤着她的内心！她在阴暗处窥伺着，观察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另一人出双入对，琴瑟和鸣……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了！不，那个男人配不上她！她发誓要找出那个男人不忠的证据，让她的爱人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然后再跟这个直女深情告白，让她意识到谁是最爱她的人，让她重回自己的身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梁钰：…… 梁钰跟她用力握手：“正是如此啊！” 真的是非常狗血又精彩的解释！ 而且一个阴暗爬行的复仇女同，听起来也比一个自己花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异性恋直女正常多了啊！ 好吧大橙子，这就是你的人设了！ 想到这里，她打定了主意，做出忧愁的样子，叹息道： “唉，事情，确实就是这么地，曲折离奇……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不会歧视同性恋吧？” “我怎么会歧视呢？”龙桃激动又兴奋，双眼放光，“我最喜欢这种了，背离世俗的，禁忌之恋！” 梁钰说“知音啊！”掏出一把瓜子递给龙桃，然后凑近，低声开始添油加醋： “其实基本上是你说的这么回事，但有一些地方其实你可能不清楚。其实，我朋友爱上的不是一个直女。其实她爱上的，也是一个女同！” “啊！”龙桃紧张嗑瓜子“两人青梅青梅，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比翼双飞……”　“嚯！” “但是后来，这个男人的出现，却让两人，产生了裂痕！” “哎呀！” “适逢家里逼婚，并且那个男人苦心经营步步勾引，我朋友的女朋友最终没抗住压力，决定回归世俗，与那个男人结婚。但是这么多年感情，我朋友，能这么放弃吗？” “肯定不能啊！” “所以，我们请来了你！” 龙桃本来在旁边磕着瓜子，眯着眼，啧啧称奇。她的表情像吃了到什么顶级美味，非常满足。 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神情也凛然起来，似乎接收到了某种使命。 “我懂你们！”她慨然道，“这么多年的感情，这种弥足珍贵的禁忌之恋，怎么能就这么被区区一个男的打破！” “是的！”梁钰激动点头，“所以我们要赶在下个月婚礼之前，让那个男人，露出破绽，阻止这场婚礼的进行！”　“没问题！”龙桃义愤填膺，“怪不得让我换这一身中性风……那个男的，是不是专挑女同下手啊！插足这么纯洁的同性之爱，故意拆散人家姻缘，渣男！” 梁钰摸摸鼻子，心里对小李学弟有些歉疚： “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他也是情难自矜……毕竟是碍于世俗的眼光，对吧。其实都没有错，但是，但是……爱情！对，都是因为爱情，因~为~爱情~~……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放心吧，交给我了！”龙桃放下瓜子，拍拍手，豪情冲云霄，“什么异性恋婚姻怎么比得上这种背离世俗的禁忌之恋！今天，我就要拆穿那个心机男人的真面目！守护一生一世女同情！” 第261章 遁入同门 学姐遁入同门要将学弟拱手让…… “这是任务目标的照片, 你先熟悉下，待会儿有个准备，别到时候不认识。” 第497章 狄兰把李衍照片拿给龙桃看。 龙桃已经沉浸在这场禁忌之恋中了, 简直迫不及待啊！ 闻言她拿过李衍的照片。她倒要看看, 这个破坏别人女同情的男人, 到底是谁！ 结果一看李衍照片, 她的表情变得奇怪了。 “拍得还挺艺术。不过最好不要给我这种精修照, 有没有那种偏向日常生活的, 无p直出图，跟本人越像越好的。” “这个就是无p直出。” “唔……”龙桃微带疑惑, 似乎不太信。她摸着下巴继续端详照片, “如果这是真的，难怪他有点手段……” 狄兰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时候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一会儿，任务目标就会从少年宫正门步行走出来……诶时间来不及了，已经走出来了！” 只见少年宫门口, 一群小学生像出笼的鸟儿，撒着欢，蹦蹦跳跳走出来。 而在这群小学生的最中间，一个高挑的人影从正门款步而出。 他身材高挑颀长, 皮肤格外白皙, 在周围人群的映衬下，看起来格外引人注目。 此人正是李衍。 夕阳照在他脸上。不知是环境的影响还是心境的变化, 那张素日清冷的脸，此时也镀上了一层温暖柔软的光辉，神态也是柔和的。有小学生从他身边经过，挥手跟他说再见，他也微笑着跟孩子们点头致意。 狄兰抓紧时间叮嘱：“看见了吗？就是那个人, 那个个头最高的，到时候你赶在他前头等着，然后……hello？你在听吗？” 只见龙桃正望着人群中的那个人影，两眼发直。狄兰挥手在她眼前摆了好几下，她这才眨眨眼，回过神。 “额……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狄兰皱眉看了她几眼：“我不是质疑你的专业精神。但你应该不会被任务对象的外貌所迷惑而忘了我们的任务吧？” “怎么会呢，没有……”龙桃眼神躲闪着说。 “我明明看到你眼睛都直了！” 狄兰把人薅近，低声： “记住，你是一个专业的演员，你不会被任何美色所迷惑！所有的一切，在演戏面前，都是浮云！” 龙桃也被激励到了：“是的！我是一个专业演员！我不会被任何事影响到！” “太棒了！去吧，皮卡丘！” *夕阳下。　孩子们成群结队在街边欢乐奔跑，小吃摊冒着袅袅热气。 到处是人间烟火。 李衍一个人走在人群中，却不觉得孤独。 他微笑着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忽然想：不知学姐现在在做什么？ 这样想着，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学姐发消息。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劈里啪啦打字，忍不住就啰啰嗦嗦打了一大段，自己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有哪些有趣的事情……连路上新发的枝桠和好看的花朵，都忍不住要分享给她！ 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啰嗦了。红着脸笑着把那一大串删掉，想问问学姐什么时候回家呀？我想你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于是又啰嗦了一大段，内容基本上是“学姐寒乎？欲食乎？做好清蒸鱼给学姐送去乎？还是回家食乎？……” 他就这样一边慢慢走一边甜蜜笑着发消息，编辑好发过去，又甜蜜地捧着手机等回复。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抬头往前看了眼。 然后就愣住了。 只见前方的书店门口，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倚靠在门旁，静静捧着一本书看。 她的身形高挑笔挺，白色衬衣一丝不苟，夕阳中，长发随风微微飘动，手指轻轻翻动书页，有着再剧烈的喧嚣也无法扰动的专注与从容…… 李衍的眼睛惊喜亮起。 ——是学姐！ 学姐是特意来这里等他的吗！ 李衍的心立刻欢快地跳动起来。甜蜜在心房荡漾开来，他立刻跑过去，开心地跳到她面前： “学姐！你怎么会在这……” 然后就愣住了。 面前人抬头，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她放下手中的书，微微挑眉，笑容礼貌而微带疑惑：“你好？请问我们认识吗？” *程之遥端坐在面包车里，双手合十，闭目入定，面不改色，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　唯有唇角微动，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嘴里念着清心静气的经文，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层虚景，萦绕眼前，如心魔一般，让她难以入定，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神。 她看见眼前的那个人影，那个初雪一般纯洁，棉花糖一般甜美的人影，那个完全属于她的人影……即将被另一个人染指…… 捻着佛珠的手指渐渐攥紧，指尖发白。她努力凝神静气，额头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远离颠倒梦想……远离颠倒梦想！ 面前的虚影更真切了，那个纯洁甜美的人影，即将被另一个人带走，渐渐消失…… ——不！这不关她的事，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程之遥屏住一口气，死死压住心神，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是男的，他不是棉花糖，我是女同，我不喜欢男的，我是女同…… ——我是女同，我是女同……我是女同……我是女同！ 第498章 第262章 六根不净 心魔大爆发！学姐为了学…… “对不起, 我认错人了……”当发现面前人根本不是学姐后，李衍略带失望地道了歉，就要继续往前走。 “哎, 等等。”女生忽地叫住他。 李衍回头。 女生合上书, 站直身体。 “我很好奇, 你是怎么把我错认成另一个人的。”她笑着说, “要知道, 很少有人会把我错认成别的人的。所以我很好奇, 你认识的另一个人，是什么人呢？”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咖啡馆： “既然那么巧遇到, 有兴趣和我喝杯咖啡, 一起聊聊吗？” 李衍望着眼前的人。 面前人背对夕阳而立。夕阳从后面倾斜下来，她的脸藏在阴影里，从容微笑着，隐约可见眉目深深, 眼含笑意。 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令他微微恍然。 可是……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让我随便跟别人讲话的。” 李衍骄傲地挺挺胸，抱着自己的琴谱，昂着下巴，幸福又骄傲地继续往前走了。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让我随便跟别人讲话。”　从听到这句话的那刻, 龙桃的面目就控制不住地扭曲起来, 仿佛吃了一万只苍蝇。 谁问你了？不是谁问你了？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呕！无比恶心！是不是觉得天底下的女人都对你们有企图啊！戏台还未搭好你竟戏瘾大发，自己还搁那演上柳下惠了！ 个普信…… 龙桃打量了面前人的背影几眼。 可能不太普……但也够自信的！ 难道觉得跟你搭话就是有企图吗？哦这次确实是对他有点企图……但那是为了任务！没任务这句话一出口就可以永久拉黑了！ 龙桃一脸嫌弃地跟上去。 她冷笑着跟在李衍身边, 就是一顿输出： “你这么说，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你女朋友？就是你刚刚喊的‘学姐’吗？” “你这么强调你女朋友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对你有兴趣吗？是什么给你这样的错觉呢？还是说，这样想，能让你感觉更好呢？” “是不是平时愿意跟你说话的女生比较少啊，导致你觉得跟异性聊天很不寻常, 所以让你感到不自然呢？”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是不是意味着我戳中了你的心事？” “你是不是觉得强调有女朋友，会显得自己很专情，很特别啊？我告诉你，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特别讨厌！” 李衍昂着脑袋继续大步向前，对一切谴责充耳不闻。 他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讨厌。没事就提女朋友什么的……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炫耀！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超爱超爱他的！ 没错，他就是在炫耀！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自己不再是过去那样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样子了！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恨不得把这件事写在脸上！ 一有机会他就要炫耀这件事！ 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且他女朋友也超爱他的好不好！都爱他爱到不让他随便跟别人说话的…… 天呐……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是谁……啊，原来是我自己！ 一想到这里李衍就忍不住要笑出声了。赶紧加快脚步，还要回家给学姐做清蒸鱼呢！ 在他旁边，龙桃愈发生气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拿我当空气？”她愤然道，“你找我搭话，却这么没礼貌地转头就走。我好好看着书，却被你给打断，打断后，你还拿我当空气掉头就走？这是什么道理！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李衍脚步一顿。 啊，这样说来，自己好像，真的很没有礼貌…… “我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龙桃继续悲愤指责，“我只是在书店门口看了会儿书，没惹任何人，竟然会被这样对待！” 李衍停下脚步。 “啊，对不起……”他愧疚地说，“是我打扰你了……” 龙桃抱起双臂，很是挑剔地上下看了他几眼。 “呵。没关系。请我喝杯咖啡，就当是赔罪了。” *“这么容易！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约走喝咖啡了！！这个放荡的男人！放荡！不检点！不要拦着我！！”　面包车里人仰马翻。佛珠散了一地，程之遥声嘶力竭，面目狰狞，杀气腾腾举着棒球棍就要往外冲，看起来是要清理门户；梁钰死死抱着她的腰，竭力拦住她。 “大橙子不要、不要啊！！”梁钰在后面死死抱住她，一边转头呼叫支援，“半仙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哈哈！”狄兰正举着望远镜观察，龙颜大悦，“果然啊。遇到同种风格的，立马动摇了吧，我就说……” 一边低头在自己的打分表上不停扣分扣分再扣分！像成功剔除实验异常数据得出满意的归纳模型一样高兴。 程之遥在后面怒海翻腾托马斯回旋险些把设备全踢翻。狄兰急忙护好宝贝设备，这才注意到后面的情况，赶紧过来一起按住她。 “怎么回事儿，不是出家了不问世事了吗，怎么还这么闹腾！”狄兰一边把人往座位上按一边惊讶问。 梁钰劲儿使得脸都红了：“半仙儿你还……好意思说……这不、都怪你……” 这确实都怪她。 程之遥在那里念经对抗心魔的时候，狄兰表示“别搁那儿念经了。看看你小男朋友怎么给你戴绿帽子的！” 第499章 然后把监听设备接收的声音外放，声音清楚传到程之遥耳朵里。 于是，局面就形成了，外面程之遥的小男朋友在被搭讪，车内程之遥一句句听得真切，搭讪的人还是她出钱雇的，旁边还有两个小伙伴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观看…… 场面一时非常变态。 程之遥头顶绿意盎然。 在没听到声音时，她还能维持平静；当交谈声传来，她双手合十捻着佛珠。但额头细密的汗珠已然凝结成黄豆大小，沿着额角滚落；　当咖啡邀约被抛出时，程之遥捻着佛珠的手开始剧烈哆嗦起来；终于在李衍接受咖啡邀约的时候，她扯断佛珠，当场入魔！　——可恶至极！今天她就要手刃这个放荡的男人！ 第263章 当场分手 学姐将学弟当场打入冷宫！！…… “你有女朋友, 又怎么了。就算你没女朋友，难道我又会对你做什么吗？真是。” 现在是在咖啡店门口。小圆桌摆成一排，旁边是藤编的椅子。龙桃坐在藤椅上, 摆着一张臭脸训着对面的人。虽然脸很臭, 心里却是愉悦的。 感觉这样训人很爽。最重要的是, 对面的男人在乖乖听她讲, 也不会犟嘴。并且, 长得相当的不错…… 她看向对面。 小圆桌对面, 李衍坐在那里，鼓着脸, 生着闷气, 有种吵架没吵赢的憋屈感。 他确实不太会吵架的。对于对面的指责，他也不知该如何辩驳，毕竟，确实是他先打扰别人的…… 这时, 服务员端着小托盘上来一份咖啡，一份甜品小蛋糕，摆在龙桃面前。李衍见咖啡已经来了，便说： “我买完咖啡给你道完歉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龙桃很挑剔地上下看了他几眼, 臭着脸掏出手机： “加个联系方式。” 起身就走。 龙桃赶紧拦住：“哎回来回来回来！我开玩笑的, 你以为我很想加你吗？你真的很装。” 又爽到了。把别的普信男的常见话术用在这样一个美男身上，看对方无助的模样, 真的有种变态的爽感…… 李衍生气道：“你还要怎么样啊？” “你以为请我喝杯咖啡这事就完啦？”龙桃翘着二郎腿理直气壮，“喝完这杯，我还要再续一杯啊。” 李衍皱眉：“晚上喝那么多咖啡不会睡不着觉吗？” 龙桃顿了下，大声：“你管我！我就想喝怎么了？” “你想喝你现在点啊，我给你结账不就行了。” 龙桃垂目搅着咖啡, 半天才说：“我还没想好喝什么。” 李衍生气瞪着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感觉今天一天碰到奇怪的人好多哦…… 今天学姐也加班不在。如果跟学姐在一起，两人现在肯定在开开心心逛街，或者他在家里给学姐做好吃的，肯定不会被这么多奇怪的人缠上的…… 在他忧愁思索的时候，龙桃则眯起眼，端详起对面的人来。 哇……长得好白，皮肤好嫩，脖子也长手也长腿也长，脸蛋很精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简直比很多男明星都好看……几乎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恐怕上电影大屏幕都能经得起考验呢…… 她本来都做好面对河童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长得这么美的男人……真是不虚此行啊…… 龙桃盯着他，眼神逐渐直白又赤///裸。 对面神情愈发紧绷和警惕。她也不管。就盯就盯就盯！ 在她的目光中，对面的李衍微微侧身，绷着嘴角，眉头渐渐拧紧，表情愈发不悦；龙桃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美滋滋欣赏。 哎呀还有夕阳映衬。看那羞涩的神态，好像一幅画呀~她正心神荡漾，就听微型耳机里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以及狄兰的喊声：“云鹊云鹊！收敛一下你的笑容！注意任务效率！”　龙桃惊醒，赶紧收起荡漾的笑容，正了正神色。 “云鹊”是龙桃的任务代号。这个代号，还是龙桃自己要求的。狄兰给她的代号是26号，但龙桃说要给自己起个有仪式感的代号，说自己要做有情人之间的鹊桥，架起爱的桥梁~于是就代号“云鹊”了。　这个代号让龙桃回归现实，记起了此行的目的。 呼~差点忘了，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插足人家同性情侣的恶劣第三者啊！ 龙桃重新燃起正义的火焰。又看了对方几眼，心有余悸。 看起来此人确实手段了得，连她这样专业素养浓厚的专业演员都受到了蛊惑。 难怪能成功破坏人家的百合情！ 龙桃带着有色眼镜又打量了对面人几眼。 然后端起了架子，起了范儿。 “现在，跟我聊聊你女朋友吧。”她双手交叉，手臂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眼眸深深，笑得像个铁t，“总听你提她，还把我错认成她的样子？我真的很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 李衍感到冒犯：“我为什么要跟你聊呀？这是我的隐私！” 龙桃于是用“小伙子有个性”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眼。 “呵呵？哎呦，你大声嚷嚷你有女朋友的时候又不觉得是隐私了。”她邪魅笑着说。 要想快速破冰，就得说些冒犯性的话。 她于是继续冒犯：“你女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奇怪，今天是休息日，正是情侣出游的好时候。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怎么你们俩没在一起呢？”龙桃说着停顿了下，歪唇一笑，“不会……这个女朋友根本是虚构的吧？” 第500章 “当然不是了！”李衍生气辩驳，“她最近工作很忙，在公司加班呢！” 龙桃呵呵笑了起来，抱着双臂，往后靠去：“哦，这么忙啊，忙到都没有时间见你了？” “等她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李衍抬着下巴，冰冷中带着点小骄傲，“我们平时天天在一起的。” 龙桃无情给他浇了盆冷水：“你确定？到底是真忙呢？还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呢？” 。。。。。。 李衍生气站起来，掏出钱包甩下一百块：“你想喝什么咖啡自己点吧！别赖着我了！” 掉头就走。 龙桃赶紧把扔桌子上的钱收进兜兜里，起身去追：“我随便聊聊天！聊聊天不行啊？” “没什么好聊的！” 龙桃伸出手臂拦住去路：“我开个玩笑罢了，其实是想对你表示友好，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你这种讲话难听的人，没人愿意跟你说话的！”李衍冷冷看了她一眼，绕开她的手臂，继续往前。 哎呀呀这是真生气了……龙桃心里冒虚汗。 也对，他未婚妻是女同，平时肯定对他不怎么热情，所以自己肯定戳中痛点了吧！ 自己这样当面揭短到底是过激了点…… 眼看人越走越远。龙桃跟了几步，手心冒汗，非常慌张。怎么办怎么办，任务都要失败了…… 头脑快速运转。她突然站住。 “好！我知道了！”她冲着李衍的背影大喊，“你说得对！这世上根本没人愿意跟我聊天！” 李衍脚步一顿，转头。 只见身后的女生低着头，落寞站在原地，有些脆弱的模样。 “你说得对。其实，我就是一个无聊的人，在故意找话题罢了。”她低声喃喃，好似变了个人，忽然就脆弱忧伤起来，“被你看出来了。是啊，一个人站在街角看书，打发寂寞的时光。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跟我说话的人，所以才拽着不让他走。可能这就是孤独又无聊的人生吧。” 李衍都不敢动弹了。 这……刚刚自己的话很过分吗？忽然变得这么忧伤……可是明明是她先打听别人隐私的…… 对面的女生望着一边的路面，眼中逐渐泛出泪光。 “独在异乡，举目无亲，心事也没人诉说。每天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该做什么。自己好像是这世上最多余的人，这样的漫无目的，无所归依，就连休息日，也只能到书店看书，没有人陪……” 说着自嘲般笑了下：“这样无聊的人生，只能抓住一个人就拼命找话题。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吧。” 李衍有些动容。这种异乡漂泊无所依，孤独和迷茫的感觉，他也曾经深深地体会过……虽然现在他遇见了学姐，学姐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对于那段忧伤的经历，他一直没有忘却！也因此，听到类似经历，一下子就共情了！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举动，竟这样勾起别人的伤心事…… 李衍顿时陷入愧疚自责之中。 在他对面，龙桃含着泪，欲垂未垂。唇角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嘿嘿！小老弟，让你看看我精湛的演技！ 根据她的分析，任务目标看起来是对铁t风没什么兴趣。也对，雇佣自己的老板看起来就t里t气，想必他最讨厌的情敌是t才对！ 那么，他的取向，难道是p？ 是啊！男的普遍大男子主义，最爱柔弱风了！之前的戏路出错了，没关系，没关系！专业演员从不惧怕突发状况！找准方向，龙桃立刻改变戏路，随机应变当场变p！ 她抬手，拢了拢鬓边低垂的长发，连手腕都显得虚弱无力。 看到了吧？我就是这么一个脆弱至极的，可怜的，让人充满保护欲的，迷路的羔羊！！ 男人最喜欢充当救世主了。给你一个机会拯救我逞威风，快上钩快上钩！ 这样想着，她叹了口气，低声： “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些。抱歉浪费你的时间了。那么，再见吧。” 说着，转身离开，背影失魂落魄。 好一招以退为进。转身的刹那，龙桃就开始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 “等一下。”李衍在背后叫住她。 果然。 龙桃勾唇一笑。 上钩啦！我的bonus time！我的双倍奖金！！ *面包车里。　“砰！”一声。一拳狠狠锤在玻璃上。蛛网弥漫开。梁钰对着玻璃就开始大叫什么面包车是租的什么要赔钱什么的…… 程之遥充耳不闻。她定定望着远处咖啡厅前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影，胸口起伏越来越重。 心头翻涌着山呼海啸一般的激烈情绪。被背叛的愤怒、被夺走自己所有物的无力、心头涌上的憎恨与厌恶…… 还有，撕裂般的心痛…… 她终于失去全身的力气，缓缓滑落，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喃喃： “我不爱他了，不爱他了……” 在这话一出口的时候，心头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她不管不顾抱住旁边人的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我失恋了……失恋了啊！” 狄兰正举着望远镜满意观察着，忽地就觉得自己左腿一沉，往底下一看，“啧”了声，把人提溜起来。 “哭什么！”她满不在乎拍了下程之遥背，“下个月带你去南半球看彗星，保管你什么情伤都忘了！” 第501章 第264章 真情告白 学弟真情告白吐露真心重…… 咖啡厅外。 “……就是这样。如果你不知道想做什么, 那就继续往前走吧。这样走着走着，就能看到更大更广的世界，也就慢慢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李衍磕磕巴巴说完, 有点紧张地看向对方。 他是不太会开导人的。啰啰嗦嗦讲了很多, 不知道有没有讲到点子上…… “哇哦。你说得真的好好呀~”龙桃托着腮, 脸上写着崇拜, 心里却没什么触动。 开玩笑。她当然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她想要大红大紫, 想要名利双收！这种鸡汤当然对她没什么用啊。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真心话的时候。龙桃牢记着自己的使命, 掏出手机。 “你人真好，跟你聊天真的大受启发。我感觉我们真的很有共同语言。这也是缘分吧。要不, 咱们加个联系方式, 以后多交流？”她亮出自己的二维码，笑得魅力四射。 见她情绪重新振奋，李衍松了口气。 “其实这些话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我学姐告诉我的。”他挺不好意思地说。 “学姐？” “就是我女朋友。”李衍说, “我以前也觉得很迷茫，她就跟我说了这些话，我就慢慢想清楚啦！” 龙桃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无论说什么都能绕到他女朋友身上。 你女朋友是个女同，你女朋友也有女朋友, 你女朋友根本不是你女朋友, 放她自由好不好？ 她深呼吸了下，重新端起笑容：“是你女朋友说的也没关系呀。感觉跟你聊天很舒服很有收获哎。我们可以加个好友, 一起交流生活的感悟，一起进步呀~” 龙桃摇晃着手机。我的奖金我的奖金~~“不行。学姐不让我随便加别人的。”李衍说。　可能觉得这么直接拒绝很打击人。他想了想，又道：“我把学姐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吧。你不是说正在找工作吗？说不定她能帮你想出办法的！我学姐好厉害的……” 龙桃急忙阻止：“等等！” 为了塑造迷茫失意女青年的柔弱形象，她随口编了个失业的设定，但这可不是为了加你女朋友好友的啊！ 龙桃哽了半天才找到借口：“你女朋友不是不让你跟别的女生说话？让她知道你跟我说话, 会介意的吧？” “放心吧。她不会介意的。”李衍很有信心地说。 当时程之遥正窝在面包车里，抖着手写休书……啊不，是分手信！闻言直接把笔一摔，指着那边怒吼：“谁说我不介意的！？不守男德！浸猪笼！立马拉去浸猪笼！！” 李衍还在笑着说：“她就是这样，嘴上说着很霸道的狠话，其实，她总是喜欢替别人着想的。她说不让我跟别的女生说话，却从来没有真的限制过我。如果她知道你现在过得困难，需要帮助，绝对很乐意帮忙的。她总是很热心，总是做最理智，最正确的事……” “戴高帽是吧！？别以为戴几个高帽就算了！谁要你替我大方了！谁允许你跟别人说话了！！谁允许了！！！” “她就是好高尚，好正直，好善良的人。”李衍说着，声音带了几分失落，“甚至我有时候觉得，她不那么善良就好了……” “我立马黑化把你脑袋拧掉！” *咖啡厅外。　龙桃托着腮，无聊地看着身边，一脸幸福和憧憬，滔滔不绝夸着女朋友的人。 她无聊地叉起一块小蛋糕，无聊地放在嘴里，嚼嚼嚼，然后转头，打断： “你女朋友那么好啊？那她也很爱你喽？” 李衍就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然后挺挺胸，带点矜持和小骄傲：“还好吧。她确实是很喜欢我的。” “像你喜欢她那样喜欢你喽？” 李衍愈发害羞了。他抿嘴甜蜜笑着，拿起一张纸巾叠来叠去，矜持点头：“嗯。她确实越来越喜欢我了……” 龙桃心里冷笑一声，端起咖啡，意有所指：“真羡慕啊……这种双向奔赴，没有第三个人的爱情~” “第三个人”还刻意加重了点，意在提醒，他才是禁断百合情里的那个第三人！不要太得意了！ 果然有效。几乎是立刻，李衍脸上甜蜜消散，脸色白了下。 他想到学姐那个讨厌的前男友了。 毕竟他认识学姐的时候学姐还没有分手。虽然过去这么长时间，但李衍还一直生活在学姐那个嚣张跋扈前男友的阴影之下，总有种小三上位的心虚感。 现在听到别人说“第三个人”，就有些不舒服和心虚了。 李衍眼神游移了下，又挺起胸。 “我觉得先来后到的顺序没什么的。”他昂着下巴，故作镇定道，“主要还是看，谁是真爱吧。” 说着重新甜蜜笑了起来：“我跟她也是冲破和很多困难和阻碍才在一起的。这就是真爱的力量。” 哇把插足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龙桃内心鄙夷，面上却笑意盈盈插刀：“我不这样觉得哎。如果已经有人先来了，那那个后面来的不就是第三者吗？” 李衍被这句话深深刺痛了。 “不是第三者！”他生气地争辩，“当然是因为真爱才会走到一起的，怎么会是第三者呢？就比方说我跟学姐，虽然认识的时候她还不是单身，但学姐后来喜欢上了我，并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跟前任分手了！” 第502章 龙桃：“……所以，你是说，你的女朋友有女……有伴侣的情况下，遇到了你……然后就分手跟你在一起……这，不就是移情别恋……” “没有移情别恋！”眼见越描越黑，李衍赶紧澄清，“其实，她本来不喜欢我的……是我，是我一直勾引她，她才跟我在一起的……” 噢噢噢承认了！勾引人家还插足人家百合情！承认了吧！男狐狸精！ 很有自知之明啊！ 李衍说完这些话脸就红透了。但他还是挺起胸膛，说：“可是她现在已经真心喜欢上我了，我们是两情相悦。我们很相爱！” 还两情相悦…… 龙桃搅着咖啡，闲闲问：“那你怎么确定她也喜欢你呢？” “她当然很喜欢我啦！”李衍很有底气道，“她亲口说的！” 想到什么，又低头甜蜜笑起来：“她还为了给我生日惊喜，跨越千里给我过生日呢，请了很多同学来参加，还、还当着所有人面亲我呢……”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瞬间红透了。 龙桃在旁边的表情就是“噫~” *“我给你过生日，你请别人喝咖啡！”面包车里，程之遥疯狂咆哮。她现在整个人情伤未愈，破碎癫狂，瘫倒在座椅上，捶胸痛哭，“寡人失悔……”　然后就摸过自己的手机，泪眼朦胧操作着什么。 梁钰好奇凑过去看：“你在做什么呀？” 程之遥破碎哽咽：“我在……订去南半球的机票……” 梁钰瞬间急了。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你们俩都去旅游了，公司就留我一个啊！” 狄兰带着大功告成的微笑，悠哉喝茶：“你也可以一起去啊。阿斯翠亚彗星八十八年来一次，彗尾可是最稀有的翡翠绿色。这样的美景不看后悔。” 程之遥失神喃喃：“翠绿……绿……” 梁钰大惊失色：“疯了吧你们！怎么不说把整个公司都搬过去！” 狄兰：“诶好主意。我投赞成票了。” “你们啊你们！”梁钰来回指着两人，恨铁不成钢，“一个不务正业，一个头脑空空！你们不要给胡乱旷工找理由！创业黄金时期搞这些，那南半球都不要去了！” 狄兰不淡定了：“不是。凭什么都不能去啊，我一定要去的。” 梁钰抢程之遥的手机：“别去了都别去了！” 狄兰也去抢：“凭什么啊？她不去我还要去！” 程之遥还在拿着手机破碎失神吟唱：“谁能治愈我心伤……” 三人又打成一团开始抢夺手机。 *“过生日？就因为这些就确定她喜欢你？觉得不太有说服力呀。”咖啡厅外，龙桃托着腮，漫不经心说。　说着狡黠一笑，发出恶魔低语：“或许她也会对别人这么好啊。甚至更好，更喜欢别人……” “不会的！”李衍很笃定地说，“她一定更喜欢我的。如果我们分开了，她也会回头找我的！” 呵。 龙桃往后靠去：“好自信啊。你怎么那么确定，她会回头找你呢？” *面包车内翻天覆地。三人像鞋带一样扭在一起，激烈地争抢着手机，并就去不去南半球这一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传来，带着无尽的羞涩和甜蜜。 仿佛有某种魔力。抢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三人一齐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监听设备。 监听设备质量极好。嘈杂的街道背景音下，青年男声嗓音里涌动的幸福与甜蜜纤毫毕现。 还有某种难以言说的笃定。 他说： “因为，我会在她找得到的地方，一直等着她呀。” 第265章 临阵倒戈 专业演员被学弟感动竟要和盘…… 夕阳将影子拉得长长。在亘古不变的落日下, 青年声调缓缓： “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好喜欢她……可她那时候总是注意不到我，我就在路边的咖啡亭找了一份工作, 等呀等, 想着她会不会有一天停下来买咖啡, 然后看到我呢？然后有一天, 她真的停下买了一杯咖啡, 还跟我说话了。” 说到这里时, 他停下，低头笑了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甜蜜的让人害羞的回忆。 “她有好多好多重要的事要做, 走得也好快好快，我总是追不上她。后来我想，如果我不能像别人那样和她肩并肩一起走，那我就在家里等着她呀。这样, 只要她一回家，就能找到我了。我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如果她累了，回到家就会很舒服很快乐的。” 黄昏的光线给世间万物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端坐在夕阳中, 如画眉目间满溢着幸福和甜蜜, 某种由内而外的美好情感，让他整个人好像在发着光。 “她有很多很美好很远大的理想。我没有什么理想。遇见她, 我才有了理想。”他揉着手里的纸巾，低头笑着，带着甜蜜的憧憬，“只要她愿意，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这样, 她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在她身后。春夏秋冬，日升日落，每天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彼此……” 龙桃愣愣看着面前的青年，端在嘴边的咖啡都忘了喝。 金色夕阳中，青年坐在对面，眉目低垂，笑得羞涩，脸上写着的，是再好的演技都无法模仿出的，从心底流淌出的真实情意。 黄昏凄美动人。 天地都安静。仿佛在倾听那一刻的真心。 “以后都不会再孤单了。”他在夕阳中红着脸笑，声音很轻，与其是说给别人，更像是说给自己，“因为，已经找到可以爱一辈子的人了。” 第503章 ***面包车里一片安静。　狄兰和梁钰还保持着抢手机的姿势，沉默听着这段声音。 猛然间，两人发现刚刚还拿着手机夹在中间的程之遥不见了。 两人回头。 程之遥正坐在一旁，翻着报纸，气定神闲，稳坐钓鱼台。 “呵。无聊。”她翻了一页报纸，淡淡道。 狄兰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叹，带着某种前功尽弃、功败垂成的痛惋。好像看到朋友戒毒即将成功却又复吸的那种功亏一篑感。 却又不甘心地睁开眼。 她几步冲过去拿起对讲机。 “云鹊云鹊！”她对着对讲机说，“听到咳嗽一下。” 龙桃眨眨眼，回过神。 她移开目光，清清嗓子，咳嗽了下。 狄兰：“现在，跟着我一句一句复述下面的话——” 龙桃听着耳机里的话，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一辈子那么久的事，真的能确定吗……” 她抬眼，望住李衍：“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刚刚又为什么会把我错认成她呢？其实你爱的，只是一个影子吧。” 说着声音压低，带上了几分诱惑：“如果刚刚我没有回头，你是不是会把我当成你女朋友，同样爱上我？” 对面，李衍的眼神有几分奇怪。 “当然不会啊。”他奇怪地说，“只是刚刚背影有点像，我认错了而已。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 “可如果我和她一样呢。“龙桃说着，靠近，眼睛紧紧盯住他，“想象一下，如果我和她各方面都一样，你难道不会爱上我吗？难道我们相遇的过程中，你没有一点点动心？” 李衍微蹙眉头，半是惊讶半是迷惑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我难道不和你女朋友很像吗？”龙桃坐到了他身边，声音近乎诱哄，“看看我，我跟她明明很像，你怎么确定，你对我，没有像对她那样，动过心？” 李衍往后移了移，保持住距离，有点警惕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像是在宽容一个胡闹的小孩子。 “当然不一样啊。” 他平静地说，“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那也完全不同的。” 他捧着面前的咖啡，眉眼忽然变得温柔： “从遇见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是她接纳了我，也改变了我。她帮我找到人生的方向。春夏秋冬，那么那么多岁月，我们都在一起度过了。她对于我是独一无二的。我相信，我对她也是独一无二的。” “命中注定般的相遇，还有这么多年的时间，早让我们成为分不开的整体了。” 他低头，清浅地笑：“我不是爱上了她这样的人。而是因为遇见她，所以才有了爱的……” 说完这些后，李衍手伸向背包，带着要将爱与幸福播撒到全世界的圣洁笑容，打算起身告别：“我要回家做饭了。也祝你早日找到命中注定的人。” 龙桃的耳机里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 紧接着，她听见狄兰放弃的声音： “任务结束。可以撤退了……” 龙桃却没有动。 她的心一下子跳得越来越快。有一种冲动，竟然战胜了理智，让她不再遵循耳机里的指令。 “等一下！”她叫住李衍。 李衍停下，疑惑地望着她。 龙桃表情挣扎了半秒。 然后她问：“你是真的很爱她吗？” 李衍害羞地笑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龙桃咽了咽口水，喉咙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涸。 “那如果，她没那么爱你呢？”她问。 李衍笑容渐渐消失。 “什么……意思……”他不确定地问。 “如果她没那么爱你……”龙桃盯着他，“如果她另有所爱，一直计划与你分手呢？” 李衍愣愣看着她。 片刻后他又笑起来。 “你在说什么呢。”他笑着，却带着一种逃避真相般的故作镇定，“她当然很爱我啊……她，她亲口说过，很喜欢我的！” 这样用力强调着，笑容却逐渐垮掉，像是被人击碎了甜蜜的表象。 慌乱，又要粉饰太平，自欺欺人。 “她真的喜欢你吗？”龙桃毫不留情再次戳穿，“发自内心的喜欢你，爱你，而不是，对于现实的妥协……” “是的！她喜欢我！不是因为别的神门！”李衍突然有点生气。 片刻后却又努力冷静下来。 他绷紧嘴角，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不再笼罩着一层暖融融的光，而是如冬夜般，变得冷冷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惕和疏离。 “没什么事我要先走了。”他冰冷地收拾着东西，又抬眼，冷冷看向龙桃“她真的很爱很爱我。”他固执地强调。　忽地又笑了起来：“就算不爱，那我会一直等着她的。等到她也好爱好爱我的那天。” 此时，李衍站在暮色里，笑容灿烂，却有种莫名的脆弱，像冬日薄薄的冰面，轻轻一碰，就要碎裂。 龙桃望着眼前人的笑。 她心中突然凭空升起一股巨大的勇气。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说着，猛地站起身，“你自己也知道，这样是没结果的吧！” 耳机里传出接连不断的质问声，质问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按指令行动。质问声越来越激烈，龙桃直接将耳机和隐藏在领口的监听设备都扯下来，不顾一切道： 第504章 “你自己也清楚吧，你这样等下去是没结果的！因为，你们本质上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你女朋友是女同！同性恋和异性恋本就是两个世界的呀！ 这一击正中靶心，直接把李衍的笑击碎了。李衍胸口起伏着，再也难以平静。 【两个世界……】 他想起了，在学校里，学姐身边围绕的男生，都能跟她侃侃而谈，谈着他听不懂的各种专业术语和深奥的计算机知识；而自己，什么都听不懂，只能被挤到一边，像个傻瓜…… 是的，他跟学姐，确实像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但是…… “我会努力的……”他眼神晃动着，没底气地说，“我会弥补上这份差距的……” “弥补不了啊！”龙桃拼命想说服他，“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这种类型的啊！你就算再怎么努力，又怎么能改变这种本质的喜好呢！” ——你女朋友喜欢女的！从小就喜欢女的！你是男的跟她的喜好在本质上就错位了啊！！ 李衍的心立刻刺痛了下。 【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这种类型……】 他一下子想起了学姐的前男友。那个男人嚣张跋扈，却也奔放张扬，和她有好多共同语言……很长一段时间陪在学姐身边，两人出双入对，他听不懂的那些专业知识，那个男人，却能和学姐侃侃而谈…… “你胡说……你胡说！”李衍一边往后退一边摇着头，难以接受地否认，“她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那都是权宜之计啊！”龙桃焦急道，“那是、那是向世俗的生活做妥协！” ——那不是被家里逼婚才被迫跟你在一起嘛哎呀…… 【向世俗生活妥协……】 李衍站住，心神愈发慌乱。 是的，自己能在生活上照顾好学姐，所以学姐愿意跟自己在一起……那个男人脾气不好，学姐一见到他总生气……可是，可是就算见到他总生气，学姐却还是，和他在一起那么久，甚至分手后，还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是不是意味着，学姐其实心里最喜欢的是那种类型的…… 难道，学姐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因为向世俗生活妥协，喜欢吃自己做的饭吗…… 龙桃还在步步逼近，苦苦劝说：“你也知道，她喜欢的本就不是你这种类型的！她永远不可能爱你啊！为什么要勉强呢？放她自由吧！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异性恋一个世界，同性恋一个世界啊！ 说着就要伸出手拥他入怀，想就地给他一个家！ 李衍猛地后退一大步躲开。 “你胡说……你胡说！”他朝对方大喊，眼角泛出泪光，“她会越来越喜欢我的，她会爱上我的！ 一边往后倒退，一边不断重申：“她不喜欢别人……她就是喜欢我，她只爱我！你胡说！你胡说！！” 非常生气地转身跑掉了。 第266章 街头抓包 学弟发现学姐点男模！场面非…… “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咖啡厅对面, 狄兰皱着眉，难以置信地质问：“不是说导演不喊卡就永远不出戏吗？为什么会半道不听指挥胡乱改戏？你的专业性去了哪里！” 在对面，龙桃站在那里, 摸着鼻子, 略带懊悔和心虚。 此时李衍已经跑出二里地了。任务华丽丽地再次失败, 梁钰被派去开着面包车去继续跟踪, 狄兰跟程之遥留在这里复盘任务失败的原因。 龙桃清醒过来也是有些后悔。但是, 她觉得, 这不能怪自己不够专业。 “你知道的。”她摸着鼻尖低声开口，“我们异性恋, 就是受不了这种, 温柔贤惠，心地善良，心中充满爱，在背后默默扶持, 乖乖等人的小男生……尤其是我这种在外打拼，风里来雨里去的大女人，真的很需要一个在家做好饭等着我的美男……这种致命的吸引力，果然魅惑啊……我, 我一时控制不了我自己就……” 狄兰刚想继续说话就被程之遥挤开了。 程之遥一把揪住龙桃的衣领就开始咆哮： “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可以非礼他、强//暴他吗！？你的职业操守在哪里！我们签了人身安全条款说好拒绝肢体接触的你违约了知不知道！！” 龙桃抹了一把脸上飞溅的口水, 说： “第一，我没有强//暴他, 你这样说真的很奇怪；第二，人身安全条款是保护乙方也就是我的，不是保护任务目标的；第三，我跟他其实并没有实际的肢体接触，所以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违约；第四, 你不是女同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在乎他呢？” 程之遥本来很愤怒的。但听到最后一句，她神色微怔。片刻后心虚大喊：“我没有在乎他！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强迫人家，我、我看不下去了！” 然后就松开衣领溜到一边，抱着脑袋转来转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在乎他”“我不喜欢男人”“我是女同”“我该不在乎他的”“我是女同……我是女同！”…… 就这样低声转着圈念念有词，仿佛因为什么而走火入魔了。 龙桃张嘴望着她反复无常的魔怔样子，实在无法理解。她迷惑地晃晃脑袋，然后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她转过头，搓着手对狄兰说：“那个，工资是由哪位老板给我结一下呢……？” 狄兰揉着额角，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就开始给她结算。 第505章 “你这样按说真的要扣工资的……”她烦恼地低声说，“你怎么能动摇呢？这样真的很不专业，你这样真的让我们很难办……” 龙桃一边亮出自己收款码一边殷勤地：“是的是的，我知道这次的结果可能有些让人失望，可是这次的任务实在太不一般了……你们之前也请过别人，肯定知道这是多么艰巨多么难以完成的任务……我尽我所能地努力了，根据我的观察，任务目标真的是一个非常忠贞的好男孩，根本找不到什么破绽可以趁虚而入啊！” 在唉声叹气中，狄兰把钱转给她。 龙桃笑眯眯收了款夸了句“老板大气！”顿了下，犹豫着又问了句： “那个……如果我退200块钱，能把刚刚任务对象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狄兰：“你要这个做什么？” 龙桃略带羞涩道，也不是想做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增进下感情…… 狄兰还没说什么，旁边走火入魔的程之遥忽地跳过来，眼里的杀气啊！刀光剑影的！唰唰唰！ 龙桃被这份杀气震撼了。她咽了咽口水，收起手机：“我问问罢了。不行就算了。” 狄兰把斗牛一般要找人决斗的程之遥用力阻拦到一边，回头，恨铁不成钢道： “增进什么感情啊？我真的搞不明白，一个男的而已，就这么难以抵挡吗？一个两个的……你不是专业的科班演员吗？你再这样我要质疑你的专业性了。你是哪个科班毕业的？” 龙桃说我理科班的。 。。。。。。 龙桃：“弃理从艺了。从小就有一个演艺梦，到底还是踏上了演艺之路。” 龙桃：“你们不要觉得我出身理科就瞧不起我。我中学时自编自导自演的话剧还拿过奖呢！可见在演艺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语气颇为自豪。 狄兰：“……你还是先换衣服去吧……” 于是龙桃就去换衣服了。 等换好衣服出来，她就跟两人告别了，并表示，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经历，下次有什么类似的任务，可以再次推荐给她。 走之前，龙桃又深深看了眼程之遥，并语重心长对她说了句：“放弃吧。我看他跟他女朋友是真爱。别再从中作梗了，不属于你的终归不属于你。成全这对有情人吧。“还拍了拍她肩膀。　程之遥：“？什么玩意？” 龙桃给了她一个“言尽于此”的表情，一脸回味悠长地走了。 程之遥：“不是，她说的什么意思？” 狄兰现在心思很明显不在此处。她摸着下巴，略显挫败地沉思着什么，然后打电话问梁钰人在哪。 “梁钰梁钰，汇报一下现在的跟踪情况。” 梁钰接了电话说：“半仙儿半仙儿，跟踪一切顺利！目标现在已经行进到和平广场……他停下了，他停到户外洗手池旁边了！他拧开水龙头了！他开始洗脸了！他一边洗脸一边哭喊着‘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梁钰就嘿嘿笑：“我就艺术加工了一下嘛……看他一脸哀戚失神的模样，真的很像那种被玷污后不断清洗自己想要恢复清白之身的清纯佳人……” “好了你也别艺术了，我们亲自过去看。” 狄兰挂了电话，带着脑袋被爱情蛀空的程之遥往广场那边走。 *广场上。　李衍撑着水池边缘，喘息着抬头。 冰凉的水打湿了白皙的面庞和额间碎发，也让纷乱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水珠湿淋淋地，从雪白光洁的脸侧滑落。 他盯着面前的灌木，沉默不语。 ——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这种类型，她永远不可能爱上你啊！ 刚刚那人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 李衍闭了闭眼，心神激荡。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假话！那人根本什么都不了解，明明，明明这段时间，我和学姐，那么难舍难分，那么要好…… 可是，可是…… 李衍心里产生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里面回响着一个可怕的声音：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她不爱你。至少，没那么爱你…… 李衍闭上眼，有些要流泪。 是的。他心里知道，那个人说得，很可能是对的。 所以在听到那些话时，他才会那么慌张，几乎想要逃跑。 那是在日常相处中，刻意被他忽略的真相…… 李衍内心深处其实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他执意缠着学姐，执意不想放手，学姐才会留下他，愿意让他留在身边。 可是，可是如果他没有那么缠着学姐，学姐是否还会愿意让他留下…… 李衍不由得想起，每一次，情动时，当他不自觉地说“我爱你”，却只能看到她回避的眼神，要么装作听不见，要么嬉笑着糊弄过去…… 每当情到浓时，想要再进一步，两人却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好像真的，从没说过一句爱…… 眼泪蓄积在眼眶中，混着两颊的水珠，盈盈欲落。 这时，一群拿水枪的小朋友滑过来，嬉闹着在水池边灌水玩。 李衍吸吸鼻子，赶紧拿纸巾默默擦干净脸，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 他转身，失魂落魄地想要回家。 就在这时，他忽地发现背包忘了拿。 糟糕。一定是刚刚忘在咖啡亭外了…… 第506章 李衍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往回走去。 ***程之遥跟狄兰在街上走着，往中心广场那边赶。　程之遥脑子还在打结。她思维简直成了一条打结的蛇，让她自相矛盾，死活转不过弯。 “我觉得我不该喜欢男人……”她在狄兰身边魔怔地喃喃，“男人身上缺点太多了，跟男人谈恋爱会吃亏……我应该当女同的！” 她比划着：“可是我却还是很喜欢他……我觉得他对我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了……我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我明知道一件事是错的，却还是忍不住去做……知行不一……我的毅力和自控力全废掉了，我成了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了！天呐，我，我是不是要完了……” 她惊恐地捂住脑袋。 狄兰长叹一口气，闭了闭眼，说：“不是你要完了，而是对方太狡猾，伪装得太厉害，以至于没找到伪装下面的真实面目！只要是个男人都会露出的真实面目！” 程之遥转向她：“可是，可是你已经测试了一整天了，都没找出实际的问题……还连着你的情绪测试器，都没发现问题……” “那只是一方面罢了。”狄兰眼里的光愈发寒气逼人，像一个铁了心要研究到底的科学狂人，“我以为做这种最简单的测试足矣。没想到对方的伪装那么深厚……看起来，是要测试一下更深层次的东西了……” “什么更深层次的？” 狄兰眼睛微眯，手拢住嘴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什么！？”程之遥瞪圆了眼睛看向她。 狄兰微微一笑，继续手拢住嘴，在她耳边继续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程之遥嘴巴都长开了。 “简直荒谬！”她失声道，“你让我撒谎说……去测试他的反应！” 狄兰微笑着，眼里的光疯狂而冷静。她将手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这可是最能体现人性，也是最绕不开的环节。”她缓声道，像是恶魔在耳边低语，“你难道不好奇，在这一问题上，他会秉持什么样的态度吗？” 程之遥胸口起伏着，眼神晃动：“就算这样，那也不至于……” “就是她！”忽地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程之遥跟狄兰齐齐转头。 只见街道对面，那个上午点的清秀小男模站在那里指着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花衬衫戴墨镜的男人。 那小男模指着她对那花衬衫说：“经理！就是那个女人！那个个高的！” 两人从街对面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花衬衫停在程之遥面前，拉下墨镜从头到脚反复打量了她几眼，开口：“就是你点男模不给钱是吧！” 程之遥站定，抱住手臂皱眉：“你就算经理啊。我还没问你呢。你们店男模怎么培训的，竟然对客人动手，真是没素质！” “你才没素质！你全家都没素质！”小男模气急败坏骂她，又指着自己脸颊一侧的创可贴跟经理告状，“她还打我！还把我脸打伤了！” 经理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给钱，还打人！吃霸王餐呐！” 他伸出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小男模：“我告诉你，这是我们酒吧最最顶尖的一哥！人靠颜值吃饭的，今年刚满十八，这脸都花了，以后怎么工作啊！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程之遥：“怎么赔偿？就他脸上那点破皮我怕到医院就愈合了。还想怎么办？我再送他几张创可贴？” 花衬衫指着她：“你懂不懂规矩啊！你知道他每天靠脸能赚多少钱吗？你把他脸打伤了不就是把人饭碗给砸了？养伤这几天，误工费得出一下吧，没有个几万块这事儿完不了！” 程之遥捋起袖子：“怎么着你们讹人是吧？好好好我就跟你们好好唠唠……” 狄兰正站程之遥那边2v2对抗赛掰扯这次消费纠纷，忽地衣兜里手机响了。她走到一旁，拿出来放到耳边接听，就听见梁钰焦急的声音传来： “半仙儿你们现在在哪呢？小李学弟他往回走了，你们记得藏好别让他撞上啊！” 狄兰心说不好。急忙走回去到程之遥耳边低声：“你小男朋友折回来了。咱们赶紧走别让他撞上。” 程之遥一听赶紧要走。结果被人拉住了。 “想再逃跑？”花衬衫气焰很盛地说，“我告诉你，不给钱，今天别想走了！” 街道上开始三三两两围起看热闹的人。程之遥急着走，愈发不耐烦，于是问：“你想要多少啊？” 花衬衫转了转眼珠：“起码得两万吧！” 程之遥都气笑了：“两万……我跟你说，我给他加个战损妆比原来油了吧唧风格好多了，现在看着我见犹怜的，说不定能提高下业绩，你不给我整容费你还问我漫天要价？你怎么不去抢劫呢？” 小男模气得脸都红了，又不敢上前怕再次被打。花衬衫眉头一竖，吓唬道：“你这女的怎么回事？不给钱是吧，我告诉你，我上头有人！实在不行咱去警局唠唠！” “好好好咱们现在就去，要不要我给你带路啊？” “嘿，你觉得我怕去局子是吧？再不给钱我把你点男模的事告诉你老公你家里人，再捅你单位去！” “你去告你啊你赶紧去，你敢去我就敢告你侵犯名誉权！” …… 两拨人拉扯着。一拨拼命想走，一拨就拉着不让走。口水仗眼看就要升级成肢体冲突。 第507章 就在这时，身后忽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学姐？” 程之遥身体一僵。 她缓缓回头。 只见李衍正站在后面，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267章 结清鸭款 贤惠学弟帮学姐结清鸭款！学…… “你们做什么！” 发现真的是学姐, 李衍瞳孔骤缩。 来不及多想，他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把那个花衬衫还有另一个男的给用力推开, 双手张开挡在程之遥面前, 冲对面的两个人喊： “你们干嘛伤人！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好了！” 梁钰这时刚从面包车上下来, 紧跑慢跑往这边赶, 发现大橙子已经跟小李学弟正面相遇, 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花衬衫被推得一个踉跄。他站定, 拉下墨镜，皱眉上下打量了李衍几眼, 很凶地说：“你谁啊你？有你什么事儿啊！？” 李衍把学姐护在身后, 气愤而警惕地瞪着对方：“我是她男朋友！” 花衬衫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哦~男、朋、友！” 他瞬间狞笑起来，冲后面的程之遥笑：“男朋友都来了，昂？” 花衬衫这下也不急了。他悠闲点起一根烟，嘬了一口, 然后两指夹着烟，点了点后面的程之遥：“别怪哥没警告过你。你再不给钱，我就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男朋友！” 程之遥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她扯扯领子，嗤笑一声, 故作不屑, 云淡风轻。 但其实内心非常虚。 啊……怎么会在这里遇上……要社死了……自己的光辉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吧…… 花衬衫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三个数, 数完之前，你得把钱交上来。三。二——一……” 程之遥从来不知怂字怎么写。她大笑一声，嚷嚷：“你说你说，说啊！觉得我怕你啊！” 内心已经慌成了筛子。 啊……点鸭子的事情……就要大白于天下了吗…… 花衬衫急了：“你不给是吧！行。我让你男朋友给！” 他当即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指着程之遥冲李衍说：“你女朋友点男模不给钱, 还把我们店男模给打了！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吧！” 李衍依旧张着双臂护小鸡似地把学姐护在身后。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犹豫着看看对面凶神恶煞的花衬衫，再看看身后昂着下巴理直气壮的学姐…… 他当下有了判断。 于是斩钉截铁道：“不给你们钱，肯定是你们有错！为什么要打人！” 花衬衫本来得意洋洋，闻言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什么！？” 李衍还在生气：“既然是钱的问题，为什么要动手！可见就是你们不对！” 他两手扶住额头：“不是大兄弟……你女朋友点男模知道吗，你就这反应？你女朋友点男模！你知道男模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了！”李衍生气地说，“不就是模特吗？” 他虽然不知道学姐找模特做什么，但学姐自然有她的道理。那些人动手就是他们的错！ 花衬衫怔愣着看了他半晌，一下子狂笑出声。 李衍不确定地回头看向程之遥。 程之遥站在他身后，单手插兜，依旧抬着下巴，身板挺得笔直。 尽管内心非常虚，但理要直，气要壮，气势不能输！ 花衬衫笑了半天，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然后直起身体，咧着嘴，吊儿郎当说：“你懂不懂啊，男模可不是普通的模特，是那种陪玩的，知道吧？” “玩什么？”李衍皱眉，迷惑。 花衬衫“嘶”一声：“就是鸭！” 旁边小男模脸一下子红透了。他不是出来卖……啊，他虽然是出来卖的，但他又想当鸭子又想立牌坊就想站着赚钱怎么了，他在酒吧都被人称作少爷被顾客捧着，还从没人当面说他是鸭呢…… 结果李衍依旧迷惑：“什么是鸭？” 花衬衫不笑了。他竖起眉毛：“你小子给我装什么傻！你女朋友找鸭，就是那种什么都能做的鸭！给你戴绿帽子！” 程之遥“切”了声。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这点子事儿有必要说出来吗？今天她给自己买了几十顶绿帽子只给小男朋友买了一顶还没戴上，已经很不公平了！ 李衍听到这话，震惊极了。他又回头看程之遥。 程之遥摊手做无辜状：“很明显他胡说八道嘛！” 于是李衍有底气了。他回头对花衬衫：“你胡说八道！” “怎么胡说八道了？” “你污蔑好人，故意敲诈！” “嘿！”花衬衫来劲了，“污蔑好人是吧？来来来哥给你看看你女朋友找鸭的聊天记录。” 说着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给他看。 李衍狐疑地看向屏幕，只见屏幕上的聊天纪录显示以下内容： 【鸭多少钱一只？】 【美女小姐姐，我们这里是正规场所，没有什么鸭，只有贴心男模倾情为您服务哦~[狗头]】 【那就来个男模，要头牌那种】 …… 李衍看完记录，疑惑抬头：“可这根本不是我女朋友的账号啊。” 花衬衫墨镜都要从鼻梁掉下来了：“什么！？” “跟你聊天的账号本来就不是我女朋友账号啊。”李衍说，“这明明是，是……” 他目光不确定地缓缓往旁边移去。 第508章 狄兰本来在旁边倚在电线杆子上抱臂呲牙看狗血大戏。当发现众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后，她的笑容缓缓消失。 她掏出自己手机。打开聊天记录。 哦，原来是用我的手机点的…… 她无语看向程之遥。 程之遥捂着脸从指缝里朝她挤眼睛示意她帮自己揽下这口锅！ 狄兰闭了闭眼，片刻露出礼貌微笑：“是的。我点的。我们几个想练习写生，在收集素材，因此本来想找个烤鸭练习。他说他那里没有鸭只有model，那我就想要个好看的model也行。我本以为这是正经的model，没想到是不正经的那种。” 她对花衬衫严肃警告：“我觉得你们开展业务之前还是要说清楚的，不然会给顾客带来困扰。这次就算了，下次再遇到要举报了啊。” “哇你们这群女的简直了！”小男模来回指着两人，“很明显你们是一个在给另一个打掩护啊！当所有人都是傻子是吧！” 他转向李衍，仿佛找到了什么天然盟友：“兄弟，我看你是个实在人，很明显你女朋友找我目的就不纯啊，我也是不忍心看你蒙在鼓里，今天就帮你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她找你就是写生啊！又没有做别的什么！是你们没有标明你们业务范围。”李衍生气而充满敌意地说。 “写生？你也信！”小男模气急败坏道，“我来了之后明明一直在她身边，帮她捏肩捶腿，还要喂她吃水果给她剥瓜子！还、还差点……”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唉。看她长得那么体面，还以为是个大客户，还动了心。没想到，对方不但没钱，还把他打了一顿…… 他受了情伤！ 程之遥：“那咱俩有做别的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吗？” 小男模：…… 程之遥：“我有要求你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吗？” 小男模：…… 李衍持续生气：“你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吧！明明是你自己心思龌龊！” 小男模一脸黑人问号看着几人。他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被带进了什么沟里。好像确实，真的没要求他做什么暧昧的事……他突然也觉得自己心思很龌龊了…… 就在这时，经理顶上来了：“瞎说八道什么啊！点鸭不就是为了男女那点子事儿吗！装什么不懂，就问你钱给不给！还有我们店里一哥这张脸的误工费！” 小男模甩甩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一下子嚣张了：“对啊！差点给绕晕了！一开始不就是为了男女那点子事儿吗！” 说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要歪曲一下事实：“再说了，谁心思龌龊了，她说她没做什么你就信？你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几次三番想做点什么都被我给拒绝了知不知道！” “不可能。”李衍心平气和道。 小男模一愣：“怎么就不可能了？” 李衍平静地说：“她不喜欢你这样的。” 小男模：“嘿，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喜欢了？” 说着打量他几眼，酸溜溜讥讽：“她不喜欢我还会找男模？她不喜欢我这样的，喜欢你那样的？” 李衍张了张嘴，生气地说：“没错，她就喜欢我这样的！” 说着不确定地回头看程之遥。 程之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我肯定喜欢你这样的。他那么丑！” 李衍一下子有信心了，对小男模说：“没错！你那么丑，她不喜欢你！” 小男模瞬间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他一没素质二没学历于是把自己收拾干净化好美美的妆下海做鸭为的就是靠脸吃饭不劳而获傍上富婆早登极乐，万万没想到今天一整天好多次被人说丑……还是被自己有点动心的客户…… 真是他男模生涯的黑色星期天，估计都要有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了。 花衬衫这时又及时出现，指着李衍鼻子就骂他激他：“你是不是个男人？你女朋友明目张胆点男模你都能忍，有没有点男人的血性了！要我早就大耳刮子呼上去了！” 程之遥听了火噌地往上冒啊，正要上前去揪住花衬衫领子看谁给谁大耳刮子，只听李衍大喊一声： “你们不要再说了！” 李衍绷着脸从兜里掏出钱包，掏出两张纸币甩给花衬衫，生气道： “这里是两百块钱。你们不要再纠缠她了！” 程之遥瞪大眼：“什么？给他钱？还两百？一分都不该给！” 花衬衫还想说什么，李衍冷冷看向他：“再纠缠，我要报警了！” 花衬衫咽咽口水。他权衡一番，骂骂咧咧，把钱气势汹汹收进自己兜里。走之前他骂李衍好多难听话，归纳一下核心就是“这都能忍？不像个男人”巴拉巴拉。 小男模还想说什么，被抽后脑勺一巴掌带走了。只听两人交谈着“经理这就算了吗？”“还好意思说！你连个女的都打不过，别在这丢人了！”“经理她力气实在太大了……”坐上路对面一辆车，走了。 李衍冷冷看着两人背影，直到消失。 吃瓜群众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渐渐散去。程之遥在原地，目瞪口呆，非常肉痛：“哇你做什么啊！你又给他二百！知不知道之前已经给他们二百定金了！要我说之前那二百都不该给他也就值五十！哇你说你……” 李衍忽地转过身。 第509章 “学姐！”他黑亮的眼珠委屈盯住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第268章 意外怀孕 学姐竟然意外怀孕！？场面顿…… 程之遥没想到他会杀个回马枪。拷问完鸭子现在要回头拷问她了。 她摸摸鼻子, 昂首，理直气壮：“什么真的假的。很明显他们在陷害我啊！” 李衍神色微微舒缓：“那，那你也不喜欢他那种, 对吗？” 带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 “哇我肯定不喜欢他啊！”程之遥大声嚷嚷, “你也看到了, 他那么丑, 一点也不符合我审美, 我怎么可能花钱找罪受！” 像是就在等着这一个答案。李衍神色彻底放松下来。 他开心地双手拉住她的手晃呀晃：“嗯！我就知道学姐不会喜欢那种人的！” 程之遥被他拉住一只手, 另一只手插兜，昂着下巴, 望着天边的晚霞, 有些小得意。 啧，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了…… 于是又昂着脑袋，翘起了尾巴。 “我的审美当然不会喜欢那种人啊。”程之遥开始得意洋洋撒谎，“我就是出来人体写生, 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人！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 李衍非常赞同：“学姐你不知道！今天这一片奇怪的人有好多，我也遇到好多骚扰我的人呢！这里很危险的样子！” 程之遥摸着鼻子眼神乱飘, 故作不悦：“什么？竟然有这种事？那, 那你有没有被别人骚扰到啊？” “当然没有啦！”李衍自豪道，“一旦看出不对, 我拔腿就跑了！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呢！” “这还差不多……” 李衍拉着她的手开心了一小会儿，转瞬想到什么，又疑惑起来：“可是学姐你不是说在公司加班开会研究项目吗？怎么又开始户外写生了，还出现在这里……” 程之遥：…… 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一边, 想要申请场外援助。 没想到两个小伙伴正在十米开外手挽手背对着她欣赏夜空： “哇~月亮升起来了呢~” “看这宝石蓝的天空，多么清透，多么美啊……” 两人伪装着路人甲，背影清晰写着“不支持场外援助，这道题你就自己想办法回答吧！” 程之遥缓缓收回目光，咽了咽口水，脚趾抠地。 但她心里越慌，表面越稳，越面不改色。 她就这样面不改色地看向他，云淡风轻笑了下，镇定开口： “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当然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程之遥，个破脑子你快点想啊！难道要承认是因为你想跟他分手于是像变态一样跟踪偷窥了他一整天企图找出他犯错的证据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反而被他撞破你点男模这回事吗！？ 这么狼狈的事情，是可以说出口的吗！？ 所以我要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既合理又能维护住我在你心目中伟岸的形象呢？ 程之遥的大脑此时飞速运转，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李衍恍然大悟的声音。 “噢~我知道了！”李衍抢答，“学姐是因为开会提前结束，所以就特意到这边来找我了，对不对！” 程之遥愣住。 李衍还在自顾自补全漏洞：“因为学姐很想很想我，很想见到我，所以就到我兼职的这边来找我了，然后一边采集素材，一边等我下班……” 说完，他不确定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这样呀？” 程之遥愣愣看着眼前人。 夜晚的风静静吹过。青年那双晶亮剔透的眼睛来回望着她的双眼，夜色下泛着水光，像个等待答案的孩子，又期待，又紧张；又像个溺水的人在试图拼命抓住些什么，饱含希望，又害怕失望，害怕一个会让他心伤的理由，仿佛希望落空，他就要沉入谷底，万劫不复…… 在这急切又近乎哀求的目光下，程之遥微微错开视线。片刻，又移回来直视他。 “没错。”她昂首，很肯定地说，“工作提前做完了，没什么事，于是过来，正好抽时间陪陪你。” 一瞬间，鲜花盛开，艳阳高照。 李衍的眼里重新浮现出点点星光。拥有了这个肯定的答案，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他欢喜极了，整个人都变成快要融化的棉花糖，又甜蜜又黏糊，拉着她的手，甜甜地就要融化在她肩膀上： “学姐你对我也太好吧！加班之后那么忙那么累，也要抽时间过来陪我……” 程之遥单手插兜颠着一条腿，望着远方，一边心虚一边嘴硬：“还好吧。偶尔也想给你制造个惊喜什么的。不用太感动了。” 李衍搂着她胳膊幸福依偎在她肩头，眼角眉梢都写着“好甜蜜好浪漫噢~” 他红着脸在她耳边小声呢喃：“我就知道，学姐一直在想着我。因为，因为我也一直在想着学姐……” 程之遥转头看他。 两人手拉手，站在暮色四阖的街道上。 初春的傍晚依旧有些寒凉。身边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只有她和他站在原地，黏在一起，体温也交换给彼此的身上。 程之遥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影子的清亮瞳仁，还有那绯红粉嫩的脸蛋，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再一次沉沦于那名为爱情的魔力当中去了。 第510章 “见不到学姐的时候，我一个人，简直什么都做不好了……”李衍凑在她耳边害羞地说，“一整天都没有见面了呢……” 程之遥望着眼前人，晕晕乎乎听着对方在耳边呢喃低语。 你不知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被你折磨得有多心焦。 她在心里说。 两人手拉手，眼看着越靠越近…… 这时狄兰忽然从天而降！ “嗨！小李学弟！”她降落到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然后中气十足地跟李衍打招呼。 梁钰被她扯着跌跌撞撞一并跟过来，站稳，赶紧抬手打招呼：“啊啊……嗨！小李学弟！” 程之遥一下子清醒过来，大口呼吸着试图冷静。 李衍被挤到一旁，脸因为害羞而变红了。 他都没注意到另外两个学姐还在，都有点情不自禁了…… “狄兰学姐，梁钰学姐，你们也在呀……”他不好意思地说着，又偷眼看向一旁的程之遥，想再蹭回她身边。 狄兰坚定地屹立在原地，隔在两人中间，阻挡着李衍的去路，顽固得像个法海。 她面向李衍，神秘一笑：“小李学弟，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其实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梁钰赶紧小鸡啄米点头，配合演出：“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呀？”李衍好奇。 狄兰“唰”地从兜里抽出两张纸，展开在他面前：“看！这是什么！” 梁钰激情满满帮腔：“看！是什么！” 李衍迷惑地接过来。 这是一张检验报告单，他看见学姐的名字在上面。下面还有“孕酮”“促性腺激素”等字眼，看上去是个化验单…… 他正摸不着头脑，狄兰指着右上角的一行小字示意他往这看。 于是李衍看到那里写着“临床诊断：妊娠状态”…… 妊娠是…… 妊、妊娠！？ 李衍蓦地睁大眼，抬头，难以置信看向她。 狄兰举着报告单，眯着眼点头，目光深沉：“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梁钰继续跟着点头。点到一半呆住，瞪大眼睛，转头震惊看向狄兰：“……啊！” 这是什么剧本啊！怎么没人提前通知她！！ 不光她呆了。 程之遥也呆了。 李衍也呆了。 全体呆若木鸡！ 李衍睁大眼睛，看向程之遥，头脑一片空白。 程之遥也睁大眼睛看向他。 呆若木鸡啊！ 撂下这个重磅炸弹后，狄兰就隐退到十米开外，把战场留给两人，深藏功与名。 梁钰在她身边把自己下巴手动合上，小声而急促地问：“你从哪搞来的这个东西？” “ps的。你以为我昨夜都在准备什么？这些道具都要准备好并且绝对肉眼看不出瑕疵的。” “你搞这个干什么！？” “自然是大有用处”狄兰眯起眼摸着下巴，暗中观察，“生育这种事，是两性之间最尖锐最无法消除的根本矛盾。把这件事在抛出来，最能检验一个男人的人品。现在，就让我们看看他的态度和做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会不会在这一件事上，扣大分……” “那要是高兴呢？” “繁殖癌，扣大分。” “不高兴呢？” “不负责任，扣大分！” “怎么正反都是扣分啊！？” “当然了。”狄兰看向她，眼神犀利，“这就是一道送命题。男人在这件事上给不出正确答案，因为他们不能怀孕，所以让女人怀孕然后孩子还得叫他们爸爸就是天生的原罪，知道吧？” “天呐……”梁钰激动感叹，掏出瓜子分享，“你太狠了！” 狄兰微微一笑，从她手里摸了一把瓜子：“不狠，就等着别人狠了。” 说着又观察着前方提醒：“来了来了，看他反应！” 只见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李衍脸上的血色就“唰”地一下子全褪去了！ 他拿着检测单，呆呆望着程之遥，身形摇摇欲坠。 竟情不自禁后退半步。 “看见了吧看见了吧！”狄兰激动地给梁钰分析，“别看他平时怎么说怎么做，关键时刻，原形毕露了吧！” 梁钰倒抽着凉气激动嗑瓜子。 而此时，在李衍对面，程之遥的神色也变了。 之前在路上走时，狄兰就给她说过这个方案。但那时觉得未免过于离谱，所以她觉得没必要实施。 可此时，她可一点也不关心离谱不离谱的了。 她看着李衍，危险地眯起眼：“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衍依旧呆呆望着她，脸色苍白。 他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每天每夜都在缠着学姐……可是，可是他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怀孕这种事…… 这种事，他一直觉得，好遥远好遥远…… 怎么会呢…… 他语无伦次地虚弱开口：“……可是，我，我们每次都有好好地、好好准备……之后也有检查……” 狄兰此时忽然举起手机在旁边大声念：“科学研究表明，避孕套的避孕成功率约为98%！” 梁钰高声捧哏：“啊？那不就是说，即使带了套套，也有可能意外怀孕~” 咵嚓一声——晴空霹雳。 李衍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第511章 这么说，他跟学姐，避孕失败，未婚，先孕…… 他、他走上了跟他爸爸一样的路了！！！ 在李衍内心五味杂陈的时候，程之遥的脸色愈发冰冷。 “怎么。”她冷冷看着他，面若寒霜，“就这么接受不了吗？因为你我才怀孕的，你很不高兴吗？” “不，不是……”李衍眨眨眼，回过神。 他望着程之遥，眼睛渐渐湿润。 然后忽地紧走几步，一把抱住她，眼角渗出眼泪。 他埋首在她颈窝处，在她耳边喃喃：“学姐，我们结婚吧！” 如果之前程之遥还在冷静观察试探，那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忽地怒从心头起，瞬间入戏。 她猛地推开他，指着他发怒：“故意让我怀孕！就是为了逼我结婚是吧！没想到你如此心机！” 李衍被推到一旁，吸吸鼻子，含着泪，无助地小声：“可是有了宝宝不结婚怎么办……” 程之遥暴怒：“我现在事业上升期！怎么可能怀孕或者结婚啊！” 李衍呆滞：“那、那打掉……” 程之遥猛地薅住他衣领，狂吼：“打掉！？都怪你让我怀孕你竟然让我堕胎？不知道这样多伤身体吗！！！” 李衍六神无主：“那、那生下来……” 程之遥怼到他眼前：“生生生！怀孕整整十个月你替我受生孩子这份罪啊！” 李衍眼泪都快出来了：“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程之遥把检测单一把抢过来，团吧团吧扔到他胸口： “分手吧！渣男！” 气冲冲拂袖而去。 李衍站在原地，捧着那一团纸，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像被扔进怀里一个小baby。 他双手捧着小baby，脸色煞白，跟在程之遥身后轻声呼唤：“学姐……学姐！学姐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 游魂似地追了上去。 第269章 送命问题 学弟送命题没答好，学姐愤而…… 如果之前程之遥还在演, 那么在听到结婚这句话的时候，她忽地怒从心头起，瞬间入戏, 仿佛真的已经意外怀孕！ 她猛地推开他, 指着他发怒：“故意让我怀孕！就是为了逼我结婚是吧！没想到你如此心机！” 李衍被推到一旁, 吸吸鼻子, 含着泪, 无助地小声：“可是有了宝宝不结婚怎么办……” 程之遥暴怒：“我现在事业上升期！怎么可能怀孕或者结婚啊！” 李衍呆滞：“那、那打掉……” 程之遥猛地薅住他衣领, 狂吼：“打掉！？都怪你让我怀孕你竟然让我堕胎？不知道这样多伤身体吗！！！” 李衍六神无主：“那、那生下来……” 程之遥怼到他眼前：“生生生！怀孕整整十个月你替我受生孩子这份罪啊！” 李衍眼泪都快出来了：“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程之遥把检测单一把抢过来，团吧团吧扔到他胸口： “分手吧！渣男！” 气冲冲拂袖而去。 李衍站在原地, 捧着那一团纸, 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像被扔进怀里一个小baby。 他双手捧着小baby，脸色煞白，跟在程之遥身后，虚弱呼唤着：“学姐……学姐！学姐等等我, 等等我好不好……” 游魂似地追了上去。 *狄兰跟梁钰捧着瓜子，看着眼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生的一切，呆滞。　梁钰眨眨眼回过神，问：“怎么办啊现在？” “还能怎么办？”狄兰把瓜子皮扔到旁边垃圾箱, 掏出打分本本在上面扣了个大分, 满意阖上，“自然是, 顺其自然耳~” 第270章 养胎日常 养胎…… 最初的怒气值过后, 程之遥很快出戏了，并意识到，自己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啊……吓死了…… 她大舒口气, 顿觉轻松多了。 不过撒出去的谎可泼不回来。对于李衍来说, 这真是天塌了的消息！ 他变成很坏很坏的人了。他让学姐意外怀孕, 他走了他爸爸的老路！ 程之遥回到家后就一派淡然模样, 李衍反而哭红了眼眶。 他悲伤地做饭, 洗衣服, 拖地，浇花, 收拾家务……一边干活一边想, 该怎样弥补过错，可是根本想不出来！ 再怎么弥补也不可能让一切恢复原样，这是他犯下的弥天大错！ 于是李衍只能更加无微不至照顾学姐。他想，学姐一定知道怎么做！ 无论学姐做什么, 他都要拼尽一切去支持。 可是程之遥已经开始忙工作了。 刚好那段时间有点事，她投入进去，竟一下子把“怀孕”的事给忘了。 工作日傍晚。 李衍刷着盘子，一边回头看学姐。 学姐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 忙着处理工作上的问题。 李衍刷好碗, 切好水果，悄无声息地把水果放在学姐能够得到的位置。 学姐工作时, 他一向是绝对不会打扰的。因为学姐是在办正事！ 可是学姐…… 李衍坐在旁边，看着学姐的肚子，心里涌现出愧疚之情。 这几天他查过了，怀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有很多并发症！ 而打胎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也有许多并发症！ 生孩子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并发症简直多如牛毛！ 第512章 天呐……他到底做了什么……他让学姐，陷入了这样危险的境地…… 李衍眼眶红红，看着程之遥平静的侧脸。 学姐工作起来很专注，很迷人，仿佛能掌控一切。 他犯下了这样的错，学姐竟然也没有怪他，即使之前提分手，也只是说说罢了，并没有赶他走…… 学姐也太爱他了吧！ 李衍甜蜜又心酸地想。 可是自己却让学姐陷入这样的境地…… 自己竟然又成了学姐璀璨人生的破坏者吗？ 李衍几欲落泪。 程之遥完全不知道身边人的愁肠百结。她做好工作，放下电脑，满意地活动了下脖子，吃了片水果，心情不错。 看见身旁漂亮的人垂眸坐着，像幅画那样，忍不住拉过来啵两下。真开心！ 结果亲着亲着，发现李衍哭了。 “你哭什么？”程之遥惊异道。 “学姐……”李衍流下泪，“对不起，我会弥补我犯下的一切错误的……” 程之遥：？？？ “什么事啊？你别哭啊！” 李衍说：“就是……怀孕的事……” 程之遥这才想起，啊！自己“怀孕”了！ 想起这事她就烦。自己虽然没有怀孕，却有怀孕的可能。能不烦吗？ 她放开他，揉揉额头：“啊，这件事啊……过段时间再说吧……” “不，学姐！”李衍哭着说，“这件事是我的错，不能逃避！无论生下来还是打掉，我都会承担责任的！” 程之遥心说你承担得起吗！她缓了缓气，对李衍说： “承担责任？你有什么方案吗？” 在接下来的时间，程之遥否了堕胎提议，否了见家长提议，否了结婚提议，否了产检提议…… “产检一定要做的呀！”李衍着急，“学姐既然想要生宝宝，只有产检才能照顾好身体的！” 程之遥怒了：“我的身体我做主！” 并且她霸气声明：孩子是我的，跟我姓，我一个人也养得起。家长不见，至于你留不留下，等孩子生下来，看你表现！ 李衍当然知道孩子要跟学姐姓。他甚至自己都想跟学姐姓！ 可是自己为什么留下还要看表现……难道学姐不喜欢自己…… 李衍很失落。 程之遥说因为你的疏忽导致我骑虎难下，你还委屈上了？赶紧好好表现做点好吃的让我重新宠爱你！ 李衍一下子有动力了。他郑重点头。 他会好好表现，照顾好学姐的身体的！ 程之遥非常满意。 感觉自己颇懂用人之道。 *没过多长时间她就后悔了。　李衍好好表现不单单表现在做好吃的上。而是全方位的“表现”。 他的日常阅读书籍变成了《孕妇护理大全》《育儿宝典》《陪老婆一起怀孕》……连做饭的时候都要抱着仿真婴儿一起做饭，提前适应奶爸节奏。 孕妇餐是很好吃。但李衍还会在餐后呈上各种补剂什么钙铁锌硒维生素abcd……真是烦不胜烦！ 而且还催着她去产检。 检什么啊！ 第271章 捡到猫猫 学姐喜得猫猫两只！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一场春雨一场暖。几场春雨过后, 天气将真正进入温暖明媚的春光之中。 小区楼下。 “说了不让你送！” 程之遥坐在驾驶室，气势冲冲。 “车开得像乌龟在地上爬！急都急死了！” 李衍羞红了脸。之前在学姐的鼓励下拿了驾照，可他开车的风格一直都是慢吞吞, 安全第一。但是学姐现在身体是很脆弱很需要呵护的, 现在又是下雨天, 雨湿风寒, 他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呀…… 可是学姐不让他送…… 李衍只能把伞从车窗递给她, 又给她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 絮絮叨叨：“那学姐你路上一定要慢慢开，还有去公司一定不要太忙太累了, 我知道学姐热爱工作的可是也不要太操劳了, 要多多休息多喝水，多吃水果……姐还有这个鱼油和钙片……” 李衍把透明的小药盒装着的补剂塞给她：“至少吃点维生素和钙片，是奶黄色的和橙色的噢……” 程之遥生气地瞪他。 李衍停下，讷讷：“要吃的呀……” “不许跟着我！”程之遥凶巴巴地给他下了禁行令, 一踩油门就走了。 后视镜里，李衍站在雨幕里，努力对她挥手告别。 程之遥心烦意乱收回目光。 怀孕…… 烦死了！ 她看着手里的小药盒，开到一处垃圾回收处, 抬手就想把药盒扔掉。 就在这时, 她听见细弱的小猫叫声。 哀哀戚戚，像在求救。 *程之遥下车, 绕了好几圈才找到猫叫的来源。　垃圾桶旁放着一个蓝色的鞋盒，声音就是从那里面发出的。 雨不算大，却也淋湿了万物。雨滴沙沙敲打在鞋盒表面，里面小动物的叫声越来越挣扎，也越来越微弱。 程之遥撑着伞, 蹲下，用纸巾包着手，打开鞋盒。 然后愣住了。 只见鞋盒里躺着两只小猫，紧紧闭着眼，毛都没长全，露着粉红色的皮肤，肚脐眼上还有干涸的脐带没有脱落，在鞋盒底部铺着的一块脏毛巾上挣扎着爬呀爬。 一看就知道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 第513章 程之遥四处看了看，问路过的人：“这里怎么有两只小猫啊？谁放这里的？” “谁知道呢。”路人见怪不怪，“肯定是哪家养猫的生的多，不想养又送不出去，直接扔了呗。” 程之遥回头看向盒内的小猫。 鞋盒表面有一层防水的塑料，这让盒内暂时没有被雨水浸湿。但现在的气温也不利于刚出生小猫的存活。 小猫们还在哀哀叫着，浑身都在颤抖。似乎察觉到温热的气息，两只小猫努力抬起脑袋往她这边试探，试图获取一丝温暖。 程之遥叹口气。 然后端起鞋盒，上车，往最近的宠物医院开去。 第272章 口嫌体直 学姐可爱被猫猫深深诱惑！…… “这件事, 到底怎么收场。“办公室里，程之遥两指扶额，闭着眼, 端然而坐, 眉头紧皱, 神色凝重, 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大难题。　“每天, 几乎是每天, ”她沉痛开口，“我跟他聊天, 聊着聊着就变成了产检。聊天气也能聊到产检, 聊饮食，也能聊到产检；就连睡觉，都能拐到产检上。产检，检什么？检我肚子里的空气吗？” “先别说这个, ”狄兰一脸惬意地看着办公桌上某处，“你这捡来的两只小猫不错。还是浅色的。起名字了吗？” “你们在干什么啊！”程之遥当场破防，“我在说正事，你们在看猫！” 在办公桌的一侧, 放着个米黄色的恒温箱, 里面铺着奶白色毛绒绒的软垫。两只刚出生的小猫安然躺在里面，舒服地伸着懒腰睡觉。两只都是很浅淡的三花色, 在宠物医院处理干净后，开始有点毛绒绒的样子了。 两个小伙伴此时都围在保温箱旁边，跃跃欲试想把小猫拿出来玩。 “噫~真可爱，姨姨亲亲！嘬嘬嘬~”梁钰隔着保温箱吸猫。 小伙伴们都被小猫萌化了，完全没听见程之遥说什么。 “产检啊！产检！我又被催着产检了！”程之遥崩溃提醒她们, “接下来剧情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有什么好发愁的。”梁钰隔着恒温箱笑眯眯戳着小猫脑袋，“产检嘛，到时候啊，你就直接把这两个小不点掏出来，给他说：喏，双胞胎！这不就有孩子了嘛！” 狄兰也很赞同：“对，这两个猫让你小男朋友带，正好考验他心性，看看是不是耐心。这种经年累月的细节最能看出一个人人品……” 梁钰：“然后你是猫妈，小李学弟就是猫爸，你们四个就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两个损友又傻笑起来。 “别笑了！”程之遥一拍桌子。 两只小猫被震醒，晃悠悠抬起小脑袋开始嘤嘤叫。 程之遥赶紧扶住保温箱，放低声音：“别再看猫了！喜欢你们自己拿去养，一人一只正好！现在先解决我的事！” 梁钰惊讶：“啊？你不打算养啊？” “我当然不养了，是宠物医院说流浪猫救助不过来，这又不是品种猫不好找领养，就让我带回家养一段时间，我这才带回来的！” “你养啊，你喜欢猫，养猫正合适啊。” “喜欢猫跟养猫不是一回事，”程之遥严辞拒绝，“养猫很麻烦的，你要喂它们要给它们准备有营养的食物，还要定期给它们驱虫打疫苗，不然它们身上就会生跳蚤。这么多事，我可没功夫做！我只适合和街边的猫猫来一两次露水姻缘，因为我没时间养一只猫！” 就在这时，手机闹铃突然响起。 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程之遥立刻起身开始冲羊奶粉，然后打开恒温箱，拿着针筒奶瓶，一只一只给猫咪喂奶。 小猫在她手心里抬起头闭着眼，粉嫩的小爪子往前伸，很努力地咕嘟咕嘟喝奶，针筒不用推就迅速往前移了过去。喝完一筒，嘤嘤叫着还想再来一筒。 “小鼻嘎……真是能吃能睡……”程之遥语气很嫌弃，表情却很享受，手指轻柔地rua着猫。 喂完一只，再喂另一只。两只都喂饱了，还要拍奶嗝，揉肚皮，然后再放回恒温箱。 程之遥看着里面两只闭着眼舒服得伸长身体睡成小傻瓜的小鼻嘎，非常满意。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两个小伙伴盯自己。 程之遥缓缓收起笑容，指着两只小猫崽说：“你们看，就是这么麻烦。两小时喂一次奶呢！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第273章 顺其自然 学姐下定决心忍痛割爱！…… “你没时间养可以给你小李学弟养啊。”梁钰说, “这样你猫也有了，人也有了。猫也不用找领养，人也不用分手, 全是你的了, 多好！” “猫和人我都不要！”程之遥高呼, “我不会为了眼前一时的快乐而妥协的！我不会为了一时的快乐而让长久的烦恼缠上我的！” 她转向狄兰：“我不管。这个剧本是你想出来的, 你要负责到底！” “我负责啊。”狄兰往后靠去, 一派仙风道骨, “我负责任地说，这件事根本不用着急, 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程之遥不明所以, “那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一个字：等。” “等什么啊？” “日久见人心。等他自己露出破绽，等你的热情彻底消退……” 程之遥心说这什么神神叨叨的。这时狄兰手机响起。 狄兰接通电话。听筒那边隐约传来异国的声音，大致意思是核对她预定的位于南半球的某家酒店的订单时间是否有误、入住人信息、还有是否能在下周抵达，等等…… 第514章 狄兰跟对面沟通好, 挂上电话，一抬头，就看见程之遥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狄兰耸耸肩，摊手：“全世界的天文爱好者到时候都会到那个地方去的, 我早点订好酒店不是很正常吗？” 程之遥飞扑过去攥住她衣领。 “让我等就是拖延时间是吧！”她愤怒咆哮, “然后你就能溜号，去南半球看你那什么破彗星！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 狄兰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 淡定道：“我并没有要半路溜号。我只是说，让你稳住，然后等，毕竟，日久见人心……” “我不管！”程之遥前后摇晃着她, 大闹，“这是你写的剧本！你要负责到底！不到结尾你别想半路溜走去看什么彗星！！！” “我说了让你等……” “等什么啊！我生理期又快到了！怎么办！马上就要露馅了！你写的剧本你自己来圆！” “露馅了，又怎么样呢？” “废话！露馅了当然知道我一直在骗他了！” “知道你在骗他又怎样？” “知道我骗他他就又要闹了！要不理人了，要离家出走！还要人哄！” “不哄又怎样？” “不哄就要闹分手了！” 狄兰摊手：“那不正好？” 程之遥一愣。 “看清楚了吧？”狄兰缓缓道。“最大的障碍不是他不愿意分手，而是你不愿和他分手。” “目前为止，选择权在你手上。但是，你下定决心了吗？” 第274章 出发产检 学姐同意出发产检！真相即将…… 李衍把东西又仔细清点了一遍, 把沉甸甸的背包背到肩膀上，又给程之遥整理了下全身的衣服和领口围巾。 “学姐你终于愿意去医院了，我好开心！今天是周日, 估计人会很多, 不过没关系, 我早早预约好啦！据说是个很有经验的专家呢, 我们到时候, 仔细问问她……”李衍一边整理围巾一边开开心心碎碎念。 周日早晨的阳光洒在室内。程之遥站在原地, 被保护成一个大熊猫。她嘴角下耷，表情木然, 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学姐你不要这么不开心嘛……”李衍掏出保湿霜轻柔地在她两颊揉揉揉, “去医院虽然总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但从医院出来，就会变健康啦！等去了医院，找到医生, 我们就知道做什么才是对身体最好的啦！” 他拉住她的双手也揉了一遍。今天天气干燥，早晨又风冷，要注意保湿呢！ 程之遥就半死不活站在原地任他摆弄。 她带着押赴刑场般的表情，视死忽如归。 无所谓。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275章 意外流产 学姐竟意外流产！？场面狗血…… 出门前门铃响了。打开门, 原来是梁钰学姐和狄兰学姐。 这次学姐去产检，梁钰学姐和狄兰学姐自告奋勇要陪着一起去，于是就约好了今天在程之遥家里汇合。 李衍知道她们感情很好, 这样的大事, 她们肯定不会缺席呀, 何况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大家也能想得更全面一点呢！ 李衍开开心心跟大家打了招呼。他拉着学姐的手, 一行人就要出门。 就在这时, 程之遥竟被鞋架绊了下，一个没站稳, 摔在了地上！ 李衍一下子吓得脸都白了。他知道怀孕最怕磕碰, 这么摔了一下可怎么办！ 他急忙扶起学姐：“学姐你有没有事！” 程之遥勉强站起来。她目光看起来有点涣散，虚弱地说：“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头晕……” 可是李衍的脸色更白了。 因为他看见, 学姐的裤子上，有一片红色，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布料中渗出, 滴落在地上…… 第276章 抢救时刻 学姐急需抢救学弟踩上风火轮…… “学姐！学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出这么多血……不要吓我……学姐！！！”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李衍看着满手的血，简直都要六神无主。 旁边两个小伙伴见了眼前的景象也是大惊失色。 “看这样子……莫不是流产了！”梁钰大惊。 狄兰也说：“流产大出血很危险，尤其是三个月的危险期, 严重的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小李学弟你是知道的吧！” 李衍都快急哭了。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前三个月是孕妇的危险期所以他一直很小心地保护着学姐！可是、可是为什么…… 程之遥身形晃了晃, 终于撑不住就要滑在地上。李衍急忙抱起她安置在沙发上, 哭着抖着手拿手机打电话：“学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这就叫救护车……” 梁钰急忙接过手机：“我来叫我来叫……喂？救护车吗？xx小区有人流产！对麻烦快点来！” 安慰李衍叫了已经叫了。 李衍紧紧拉住程之遥的手贴在脸上。 “学姐你撑住……”他流着泪哽咽,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流着泪想查看她的伤势, 结果竟然又是一股血涌了出来！ 李衍都快吓疯了！他回身用尽全身力气冲程之遥两个小伙伴哭喊：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快点啊！！” “额……好好, 我催催！梁钰把手机摁在耳边假装打电话。 李衍着急得不知怎么办好，唯一的想法就是止血, 于是脱掉她裤子就要给她止血。 第515章 两个小伙伴急忙阻止说这种事情还是等医生来！咱们非专业的很容易搞得越来越严重的！ 李衍于是哭着停手了。他满手的血, 握着程之遥的手哭得停不下来，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 “学姐……怎么会这样……”他哭着说，“都是我不好……如果早点带你去医院，如果早点……” 程之遥紧紧闭着眼, 咬着牙，脚趾抠地。她不想说台词，因为一开口，可能就要破功。 见她不说, 梁钰只能声情并茂替她说：“唉。小李学弟, 不要哭。从怀孕的那一天，橙汁儿应该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她惆怅望向窗外蓝天：“有什么办法呢……怀孕, 就是这么危险的事……能怪谁呢……要怪就怪，这不公平的命吧……” 李衍哭着使劲摇头。不，这都怪他，是他让学姐意外怀孕，让学姐陷入危险的！ 不, 他不会让学姐有事，绝对不会！！ 说着冲去阳台看救护车有没有来。 梁钰趁机拿出小喷瓶给程之遥额头喷水营造流虚汗的假象。程之遥挥着两手表示拒绝。 “为什么还没来！”李衍冲回来，急成了没头苍蝇，“救护车怎么来得这么慢！！” 其实才刚刚过去五分钟。但狄兰还是很配合地拿出手机：“喂喂？是医院吗？救护车来了吗？什么？堵车？” 李衍一下子急了。抱起程之遥就要往医院跑。他要自己带学姐去医院！ 第277章 生离死别 学姐生命垂危！为学弟留下重…… 众人差点急了, 急忙想去拦。 关键时刻程之遥终于开口。 “不！不……阿衍……别费力气了……”她虚弱地说，“我的身体，我知道……生死有命, 不必强求……” 李衍抱着她的手停下, 哭得更汹涌了。 “学姐……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握着她的手, 泪水和忏悔一并把他淹没, “是我一直缠着你……我不该一直缠着你……” “不, 不怪你……”程之遥手指微曲, 蹭掉他双颊眼泪，“等我死了, 你就找个, 咳，找个爱你的人，度过余生吧……” ——你只要敢找别人我做鬼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把你拉下去的！ “我不！”李衍哭成了泪人儿，“你不会有事的！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乖, 听话。”程之遥说，“答应我，和别人，一起过吧……只有你幸福, 我才会瞑目……” ——敢说一句跟别人过你试试！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你就该为我守贞一辈子，敢被别人碰你完了你绝对完了！ “我不！”李衍执拗地哭着说, “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 说着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就要去医院。 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梁钰狄兰急忙上前拦住他不让他去。开玩笑真放他去医院这个乌龙不就闹大了吗！ 李衍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拦我！”他哭喊着。 “哎呀不急的小李学弟……”梁钰支支吾吾，“再等等嘛……救护车马上就来……你说是吧大橙子？” 程之遥还在脚趾抠地，闻言闭着眼虚弱地点点头。 李衍更生气了。 “明明是她的朋友，她这么危险为什么你们一点也不着急！你们还能算是朋友吗！”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梁钰跟狄兰拦着他的动作皆是一顿, 竟凭空生出几分愧意。 李衍忍住眼泪，眼里是坚定的决心。 “我绝对不会让她有事的，你们走开！别拦着我！” 两个小伙伴不自觉让开前路。 李衍俯身抱起人就要往门外冲。 “李衍！”就在离开沙发地前一刻，在他怀里，程之遥忽然出声。 李衍停下，眼泪滴在她脸上。 程之遥喘了口气，示意他贴近。 李衍流着泪靠向她。 程之遥虚弱地在他耳边说： “在去医院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那就是，那就是……” 她忽然蹦起来，从沙发后掏出两只猫咪。 “那就是我有小猫啦哈哈！surpirse！！！” 第278章 真相大白 学姐欲开启火葬场不曾想学弟…… “哦吼！surprise！恭喜恭喜！” 一瞬间, 礼花和彩带在四面爆发，洒满了两个人头顶。 狄兰和梁钰围着两人，一面撒礼花一面疯狂恭喜。 “小李学弟！恭喜你！当爸爸了！” “恭喜啊！双胞胎, 好看啊！” “喜得贵猫喜得贵猫,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李衍呆呆看着这一切, 两腮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他看看程之遥, 又看看她手里的两只没睁眼的, 嘤嘤叫的小猫咪。 程之遥把被假血浆染上的脏衣服脱了, 抱着小猫咪好端端坐在沙发上。 她又重新恢复那副淡定从容，镇定自若的模样。 “学姐……”李衍茫然开口, 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 “这些，这些都是……” “全部都是假的咯。”程之遥昂着脑袋，满不在乎地说。 “那，那这些血……” “当然也是假的。” 李衍声线颤动:“那, 那流产也是……” “我根本没怀孕。”程之遥恶劣地笑着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假装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是为了迎接猫猫回家的仪式感罢了。” 第516章 李衍眼眶渐渐变红, 嘴唇颤抖起来。 “怎么, 生气了？” 程之遥满不在乎地说，却把视线移向墙壁, 不看他的眼睛。　她挠着小猫脑袋，尽量用玩世不恭的语气笑:“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不会受不了吧？呵，如果受不了的话，你可以现在就……” 她本来想说，你现在可以走。或者就此提分手。总之, 已经做好对方大闹一场的准备了。 呵。不过就是分手嘛，长痛不如短痛，她早就想分了。这次绝对不会阻拦…… 没想到李衍一下子扑进了她怀里！ 程之遥张着双臂，错愕看着怀里的人。 怀里人双臂紧紧搂着她的腰，脸埋在她腹部，只能看到头顶蓬松浓密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泽，随着身体不停地颤动。 “你快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衍紧紧抱着她，放声大哭。 第279章 再次出柜 学姐向学弟出柜！学弟将做何…… 房间内, 李衍扑在程之遥怀里，紧紧搂着她，哭得惊天动地。 梁钰和狄兰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梁钰轻叹一声, 笑着摇摇头, 打算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狄兰表情非常不甘地看着哭泣的李衍, 满脸写着“这个狡猾的男人”, 被梁钰推着往外走了。 李衍哭了好长时间都停不下来, 一边哭一边更紧地抱住眼前人, 眼泪一点一点浸湿布料。 程之遥缓缓抬手，把怀里人脸蛋托起来。 只见李衍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两只眼开始红肿, 又要哭成小核桃了。 “你为什么不生气？”程之遥魔火问他。 李衍哭得一抽一抽:“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骗了你，这一切都是假的。”程之遥说，“从我怀孕，到现在一切的一切, 我一直在骗你！” “我愿意你一直在骗我！”李衍哭着喊，“如果不是骗我的，那么学姐就真的，真的……” 真的会倒在血泊里, 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衍心攥在一起, 眼泪再次涌出来。他紧紧搂着她，声音断断续续:“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我奶奶之前也是这样, 生病好长时间，吃不下东西……有一天她想吃桃酥，让我下楼去买，我很开心地去了，跑呀跑, 想着快点回来……可是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已经……” 李衍放声大哭:“我不该离开的……都是因为我离开了，跑得又不够快，奶奶才会……都怪我不好……我不要再经历一遍这种事……我不要……是假的就好……我不要再让重要的人从我身边离开……” 程之遥轻轻托着他的脸，抚去他脸上的泪水:“或许，你奶奶是故意把你支开的。她想让你开心幸福，不要亲眼目睹悲伤。” 李衍哭得更厉害了:“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那是最后一面，我都没有陪在她身边……好像用尽所有力气都无能为力，追不上死亡的脚步……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死亡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了，永远永远见不到……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他再次埋头到她怀里，哭喊:“我什么都不在乎！骗我就骗我吧！我只要学姐好好的！” 程之遥略微有些触动。她问:“可是、可是我怀孕也是在骗你……你不失望吗？你那么喜欢宝宝……” 李衍猛地抬头。 “我不喜欢宝宝！我喜欢的只有学姐！”她哭着说，“我们两个人本来那么好……不要为了宝宝离开我……不要……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说着仰头一下一下热切地亲吻着她，脸颊贴着脸颊，滚烫的热泪沾染在她唇瓣上。 眼泪像火一样灼烧着。程之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地一把抱住他，深吸着颈间香气，手臂收紧，好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 片刻却又忽然惊恐推开，像在害怕什么似地。 李衍本来被勒得要幸福地窒息过去，猛然被推倒，跌坐到冰冷的地上，眼泪又要涌出来了。 程之遥赶紧把他拉起来，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李衍于是不哭了，双手攥着她的衣角，依恋地紧贴着她。虽然还抽抽搭搭满脸泪痕，眼里却泛起希冀的光，忽闪忽闪看着她，带着羞涩的情愫。 程之遥望着这双清澈见底，重新变得充满希望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好痛苦。这么好的人，身上却集合了如此多的矛盾之处。他的性别他的选择他的家世他的个性……这些矛盾简直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如果哪怕有一样矛盾减少，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爱他——或者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可是，可是…… 程之遥痛苦低头，双臂撑在膝上，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揉啊揉，逐渐把头发揉成一团乱草，仿佛在经历什么极大的痛苦。 李衍见到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又着急起来，一边给她抚背一边急切地问: “学姐，学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学姐你别这样呀学姐……” 程之遥顿住，微微抬头，低声: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骗你吗？” “为什么呀？”李衍还在给她焦急地抚着背。 程之遥猛地抬头，定定看着他。 “因为我要跟你分手！”她说。 李衍呆呆看着她，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第517章 片刻他眼中泛起浓烈的水雾。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他带着哭腔小声说，“是因为不喜欢我了吗……” 程之遥来回望着他的眼睛，胸口起伏着，说: “因为——我是女同！” 第280章 补药变性 学弟要变性和学姐在一起！？…… 李衍呆住了。 “女同是什么意思？”他含着眼泪, 有种天塌了的预感。 程之遥混乱痛苦:“女同，就是说，我喜欢的其实是女人……我不可以跟男人在一起！” 李衍一下子捂住嘴, 眼泪唰唰流淌, 哭得安静凄美又无助, 像一个刚结婚就被通知要守一辈子活寡的小寡夫。 “天呐……”他哭着小声说, “怎么会这样……” 他想起那些耳鬓私语的甜蜜时光:“可是, 可是我们明明一直很……”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程之遥思维混乱地解释着，“我是女同, 你能理解吗？我喜欢的是女人, 所以，所以我没办法跟男人在一起，而你，又恰好是一个, 一个……” 一个男人。李衍在心里绝望补全了这句话。 “那我该怎么办……”李衍绝望地哭着说，像个天塌了之后六神无主急需家里的顶梁柱给出方向的小糯夫。 程之遥重新低下头，又开始使痛苦揉头发。 片刻后，她手一顿, 猛地抬头, 双手紧握住李衍的手，目光灼灼。 她说: “要么你去变性吧！” 李衍眼泪停住, 呆呆看着程之遥。 “变、变性……”他茫然地喃喃重复。 “是的，变性！”程之遥紧握住他双肩，激动，“我是女同，我不能跟男人在一起, 所以只要你你变性成女人，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李衍的眼泪又“唰”地一下流出来了。 “只要变成女人，就可以和学姐在一起了吗？”他问。 “是的！”程之遥热血上头，“只要你变成女人，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能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李衍眼泪流得更欢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我要变性成女人！”他哭着欣喜地说，“我要和学姐永远在一起！” 程之遥紧紧抱住他，手护住他的后颈: “你变性成女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李衍闪着幸福的泪花，点头:“我要和学姐在一起！我要去变性！我要变成女人和学姐在一起！” 第281章 做你的人 学姐学弟最终心意相通修成正……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在李衍热血上头就要去寻找变性医院时, 程之遥忽地又猛然把他推开。 “不！你不要去变性！”她凌乱道。 李衍又要哭了:“为什么？” 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绝望的猜想:“难道，难道你已经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不！不是这样……”程之遥移开目光，拼凑着混乱的思绪, “因为……就算你变性, 你也变不成真正的女人……” 李衍流着泪:“我会努力的……” 程之遥扶着额头, 组织语言:“还有, 还有……等你变了性, 你就再也不是男人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不后悔！”李衍哭着喊，“如果做男人不能和学姐在一起那我就不做男人了！我要和学姐永远在一起！” 程之遥理智回来一点点:“你不懂变性意味着什么……要做很多手术, 吃很多药……你不怕疼吗？你还会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李衍满脸写着“我不管我不管”, 哭喊着嚷嚷:“我要跟学姐永远在一起！” 程之遥重新低头开始揉头发。啊，她现在是怎么了……她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强迫别人转换性别，还是以这种损害健康的极端方式…… 可是，可是如果跟男人在一起, 承担怀孕风险的是她自己，她怎么能，怎么能…… 程之遥忽地又猛然抬头:“你结扎吧！” 李衍又呆呆的了:“结扎……” 程之遥逐渐兴奋:“结扎对身体伤害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手术也很简单！你去结扎, 我们就是平等的了, 你不会怀孕，我也不会怀孕, 没有怀孕，流产，生育这些事，我们，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李衍眼泪再次涌出来, 扑到她怀里:“好！我去结扎，我要和学姐永远在一起呜呜呜呜呜……” 程之遥关键时刻想到了什么，又退缩了:“可是，可是这样你永远不会有孩子……” 李衍用柔软唇瓣亲吻着她的颈项，幸福得要死:“我不要孩子……我要和学姐……永远，永远在一起……” 程之遥花瓣似的吻中逐渐恍惚。多么幸福，她和他，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永远在一起，没有那些可怕事情的打扰，没有任何打扰，没有…… “不！你不能结扎！”她猛地清醒过来，扶住他肩膀。 “为什么……”李衍抽抽搭搭地问，眼里含着两包泪水，害怕学姐再次不要他。 “因为，因为你爸……”程之遥喘息着。 她终于想起，还有他爸……那个超有权势的繁殖癌…… “噢不用管他！”李衍挂着泪气呼呼地说，“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拦住我！我爸也不行！” 说完又勾住她脖子要亲她。 程之遥心里打哆嗦。你爸确实拦不住你。但你爸要是拦我那可是能让我吃不了兜一大袋子走…… 第518章 “答应我，”程之遥努力从温柔乡挣扎出来，“不要去结扎……” “又是因为什么呀？”李衍缠着她，鼻尖轻蹭她脸颊，委屈中略带诱惑，“学姐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清雅香气萦绕鼻尖，睫毛轻扫在她脸侧，像是美味小蛋糕在诱惑人将他一口吃掉。 “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程之遥躲避着，思绪纷乱如麻，“现在太早了，这种事得等结婚之前再做决定……” 李衍整个人都因为最后一句话而心跳加速了。 “好的呀……”他抑制着欢欣得就要飞出来的心脏，红着脸小声问，“那，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别问了……你让我再想想……”程之遥握着他洁白的手腕，躲闪着回答。 “好嘛好嘛，我都听你的……”李衍欢喜抱住她，用脸脸贴上她的脸，幸福地蹭呀蹭，“我是属于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程之遥心痒了一下。 但她本能地又要逃避，把脸扭到一边: “不，你不是属于我的……一个人怎么能属于另一个人……” “我就是属于你的！”李衍委屈强调，去追着她的脸亲亲，“你说过的，我属于你，你要说话算话！我属于你，我只属于你……” 属于我……属于我……属于……我！ 心脏的那股痒意越来越浓重。有贪婪的野兽叫嚣着，激烈冲撞着，最终挣脱了樊笼！ 程之遥猛地搂过他，埋首在他颈侧，狠狠咬了一口！ 李衍痛得几乎要落泪，却没有丝毫挣扎，因为他在这份痛苦中，感觉到了某种被彻底拥有的安稳与幸福！ 失控的时间不过两秒。程之遥松了口。 白天鹅般的脖颈上浮现出一道鲜红的牙印。程之遥轻吻了下那印记。 “你根本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她喘息着说，“你要把你的一切都献给我，抛却你的性别，你的家世，你的父亲，你一切的一切，完全归属于我……甚至，甚至你永远不能有孩子……这种牺牲，你做得到吗？” “这又算什么牺牲呢！”李衍眼里泛起一阵水雾，“那些东西带给我的只有痛苦，而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感到幸福。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害怕这这个世界！” 他环住她脖颈，动情地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学姐永远在一起！” 轰隆一声。 世俗的所有警戒与防备在此刻轰然倒塌。 这个宣称属于她的人，愿意放下一切归属于她的人…… 她是否可以彻底拥有他呢？ 这一刻，藏在心底的渴望在火光中纤毫毕现。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唇侧是鲜活的脉搏跳动。她闭上眼，再也没有顾忌地，将他深深揉进怀里。 “为什么呢……”她恣意亲吻着他，一遍遍嗅着他颈间香气，喟叹，“你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李衍被紧紧抱着，眼角闪烁着甜蜜幸福的泪光。 “我不想做男人了……”他轻声呢喃，“我只想做你的人……” 第282章 所求为何 学姐把学弟紧紧抱在怀里使劲…… “我知道我为什么对他那么着迷了。” 机场人来人往。程之遥唇角带笑, 满目惬意。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是那样地迷人？为什么我会这样爱他？为什么我在明知不该爱上一个男人的情况下，还会爱上他？是因为我疯了吗？” 旁边她的两个小伙伴早就见怪不怪了，对这一连串的反问, 只叹息摇头, 绝不接茬。 程之遥不需要捧哏就自己回答：“不。我没疯。我之所以爱上他, 就是因为……他, 根本不是男人！” 路人投来略显惊奇的视线, 程之遥毫不在意。她的心结已经打开, 整个人都涅盘了升华了，不在五行中了, 也不在异性恋的范畴中了！ 她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满目憧憬: “是的，男人不可能像他那么美好，纯洁，完美, 心地善良……不，他绝对不是男人！他分明是，他是……” “他也不是女人！”梁钰及时给她打住，“必须明确一点, 我们女生不是这个样子,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也不提倡女生这个样子，因为……额……因为……” 因为太恋爱脑了。噢天呐！看看吧, 小李学弟可是三从四德，什么都能忍…… “当然，当然。”程之遥唇角带笑，回味无穷，“他不是男人, 他也不是女人。他是……他是我的宝贝。我的……尤物……” 程之遥双目带着爱情的迷离：“没错，尤物，只属于我的，尤物……” 她倚靠在窗台边，眺望着窗外的风景，舒适叹了口气：“古人云：尤物移人，虽大智大勇不能免。我非大智大勇之辈，自然，更不能免。可见，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不，也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世界的问题。在这样的世界里，他是那样的纯洁，那样的不染纤尘。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唯一纯洁的那朵花，那朵……”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梁钰捏着嗓子在她耳边怪声怪气哼哼着配乐。 程之遥笑着缓缓推开她的脸，继续诗朗诵：“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我要将这朵花摘下来，放到我的花瓶里……我不能放他出去，他会被世界污染的。我必须把他小心地呵护，保护，完全占有……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这样纯洁的他，我必须完全拥有他，我要……” 第519章 “还没结扎呢你就完全拥有他了？”狄兰手撑在行李箱拉杆上，说。 如此犀利，一下子戳破了粉红色的泡泡。 程之遥窘了一下，不安起来:“噢……这是因为他爸那边的态度……我还没打算跟他结婚呢，很多不确定因素……” 狄兰懒得听这些，直指红心：“你是搞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那你有没有搞清楚，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想要的…… 狄兰整理着袖口，淡淡摇头：“不要钱不要权不要名不要利，不要传宗接代不要当男人……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程之遥沉默了。是啊，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狄兰拍了拍她肩膀，低声：“永远不要放松警惕。永远不要……” 语气非常高深莫测。 梁钰磕着瓜子不经意说了句：“半仙儿你是不是因为观察到的不符合你研究结果所以还在耿耿于怀啊……” “我没有耿耿于怀！”狄兰一下子怒了，“而是他的存在不够科学！” 转瞬间又恢复了冷静。 “懒得管你们这档子事儿了。”她垂着眼睑，仙风道骨，“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等我从南半球回来，给你们带当地特产。” 说着接过程之遥手里的背包，还有梁钰手里的水杯，往安检口走。 走几步又气不过走回程之遥身边戳她胸口：“男的根本不可能这样！他们脱离不了动物性！除非从小到大生活在真空环境，或者有更强的驱动力起作用！” “好啦好啦半仙儿！”梁钰劝她，“这个问题纠结时间够长了，别纠结啦！” 狄兰边往前走边回头:“不可能没有原因……搞清楚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梁钰把她推进安检口。 狄兰过了安检还在回头嚷嚷:“带他去医院查查染色体——！” “一路顺风——！早点回来——！”梁钰边招手边喊，“我们等着你——！！！” 程之遥却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程之遥问。　床铺凌乱。李衍陷在蓬松的枕头里，眼神都迷离了，搂住她脖子就仰头笑着亲她。 “想要学姐……” 程之遥把他摁下去，点着他鼻尖： “认真回答。你想要的是什么？” 李衍现在脑子化成一团粉红泡泡，傻傻笑着亲吻她手指呢喃：“什么嘛……” 嘴唇红艳艳的樱桃似的。 程之遥捧住他的脸尽情品尝了一遍那樱桃似的唇瓣，喘息着停下，鼻尖蹭着鼻尖缠绵了一会儿。 然后稍稍拉开些距离，低声问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没能为你做什么。你难道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什么…… 李衍仰头，看着她的双眼。 那双总是微带笑意的明亮眼睛，像太阳一样。而这双太阳般的眼睛，此刻正看着自己，静静地，很专注。 原来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心底就开始生出渴望，渴望这明亮的太阳，能够有一天看到他，视线落在他身上，将他暖暖包裹住…… 我想要你，凝望我的双眼，说你爱我。他在心里说。 “我想要你抱紧我。”他最后说。 “抱紧你？” “嗯。” “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要抱得很紧很紧。” “是吗~”程之遥贴近，伸手搂住他，“很紧是多紧？”她慢慢收紧手臂，“这么紧？还是这么紧？” “嗯，再紧一点，还要更紧一点！”李衍趴在她颈侧开心地笑着，回手搂住了她的背。两人纠缠在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拥抱到几近窒息，一时间亲密无间，仿佛心跳都融合在了一起。 程之遥紧紧锢住他，托住他的后颈，在他耳边喘息着问：“这样够不够？要不要更紧一点？” “再紧一点吧……”李衍闭着眼睛回答，幸福得几乎要流泪。 再紧一点吧，不要放手，不要放我走…… 第283章 为所欲为 学姐从此对学弟为所欲为！…… 再那之后, 两人又一起做了许多事。一起看书，一起听音乐，在阳台上靠在一起, 看窗外树影婆, 夕阳日落…… 两人还一起见证着猫猫的成长。 程之遥给两只小猫起了个名字, 一个叫核桃, 一个叫小鱼。 程核桃和程小鱼~程之遥是妈妈, 负责把小猫rua得喵喵叫。李衍是爸爸, 负责小猫咪的饮食起居。　作为一名新任奶爸，李衍并不慌乱, 因为他之前学过育娃知识, 现在把自己之前学到的育娃知识都用在了猫猫身上，还紧急补习了奶猫的养护经验，可谓是游刃有余。 核桃和小鱼长势飞快，眼睛也慢慢长开了, 两双小小的眼睛还带着蓝膜，湿漉漉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学姐你看！它们在看我们呢！”李衍惊喜地说。 “是啊，宝宝也要开始认识妈妈和爸爸喽~”程之遥一手一个小毛团团rua呀rua，掌心毛绒绒的, “来, 叫妈妈~” 两只小猫自然是不会说话的。但是却在她掌心眯着眼喵喵叫着舒适打哈欠，在她手指上蹭呀蹭舔呀舔。 程之遥咧开嘴笑了起来, 把两只小团子一顿rua。对猫猫她可是得心应手，手上很有分寸，把猫猫rua得喵喵叫又不会让猫猫受伤。 程之遥见猫猫睡着了，把两只毛孩子放回窝里，又抓过来猫爸一顿蹂躏。 第520章 rua完猫猫, 就rua他！ “我要把你吃掉！”程之遥做出凶恶的大怪兽模样，张开五爪就把李衍扑倒在沙发上，啊呜啊呜啊呜，这边啃几口，那边啃几口。 李衍一边欲拒还迎一边仰着头咯咯咯地笑。 “还笑？”程之遥停下，“我要把你吃掉啦！要对你做很坏很坏的事情！” “可以更坏一点哦……”李衍红着脸说。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程之遥就盯着他雪白的肌肤看：“更坏一点？要多坏？” 李衍拿抱枕捂住眼睛，害羞：“多坏都可以……学姐对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程之遥心说他真是越来越重口了。不过想做什么都可以的话…… 程之遥盘腿坐着，眼神左摇右摆，心潮澎湃，大声说出了那个非常刺激的想法： “我想开后宫！” “不行！”李衍急得一下子坐起来。 程之遥就不乐意了:“怎么不行呢？晋江都说行你说不行？”（划掉） 程之遥:“不是你说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李衍拉住她衣袖急得不行：“学姐可以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不可以这样对别人！” 程之遥非常不满：“你也太霸道了！” 李衍就“哼嗯哼”不开心了，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他的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 “好了！好了！” 程之遥只得作罢。但略感不爽。 “真的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她问。 李衍依恋黏在她肩头，害羞点头。 程之遥眼神移到一边。 她的心痒痒的，起了一点坏心思。 “那就……” 一刻钟后。 灭顶的快感终于散去，余韵却还在。程之遥喘息着把人推开，脸红到几乎爆炸，几近虚脱。 这真是……太放纵了…… 李衍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坐到一边，也是害羞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程之遥喘息着看着天花板，久久没有说话。 太可怕了。没想到他不但别的地方学得很快，而且还……巧舌如簧……虽然略显青涩，但用这么清纯而诱惑的表情做这种事，简直，简直…… 不对啊。程之遥忽然想起。自己因为怜惜他，从来没让他做过这种事，更没有教过他！ 可是，他现在竟然无师自通了！ 那么，他到底是跟谁学的！？ 程之遥一下子扑棱起来。 “你、你怎么会这种事的！？”她一边穿裤子，一边颤抖着问。 李衍脸蛋也变成了红苹果。 他一直想维持自己矜持的形象，所以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可是，刚刚学姐那样要求了，他也就那样做了，做了才发现，学姐好像非常喜欢，非常快乐…… 如果早知道学姐喜欢的话，他就早一点这样做了…… 听到学姐问他怎么会这种事，他便害羞地老实回答：“我学过的……” 学！过！ 程之遥五雷轰顶。 啊！她清纯的宝贝，竟然，曾经被别人染指过…… 她捂住胸口，气到颤抖：“你、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从哪学来的！” 李衍就红着脸啪嗒啪嗒跑开，在衣柜最底下翻出一个什么，又啪嗒啪嗒跑回来。 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程之遥。 程之遥不明所以拿过来一看。是一本词典一样厚厚的书，装帧比较粗陋，有点像那种十元三斤的地摊盗版书籍。 封面是五个大字：《恋、爱、宝、典！》 “恋…爱…宝…典？”程之遥迷惑翻开。 李衍羞红着脸，帮她翻到了“身体的奥妙”那一章。 这一章他最开始都没敢看，是和学姐在一起之后，才认真看的呢！学到了好多有用的知识…… 程之遥抱着审慎的态度，皱眉浏览了一下。 结果让她几乎惊掉下巴！ 只见这一章密密麻麻都是手绘的小插图，详尽描写了如何进行生命的大和谐！ 这些手绘插图，虽然是简笔画，并且可能为了出版略显含蓄，但却实是很生动形象。每幅图旁边还有详细的文字解说，更是让人一看就明白具体的操作！ 这些科普文字遣词造句间没有丝毫的下流之意，仿佛是讲解动物世界那样平静，寻常。但那些插图，其姿势之丰富，内容之火辣，足以使看到的每一个人脸红！ 这些插画，与旁边那字正腔圆的科普式内容交相辉映，形成了一种科研专家一本正经指导房事的冷幽默感。 程之遥地铁老人脸哗啦啦翻书:“这什么黄书啊，怎么这么黄？” 李衍就有些不安和羞惭了:“学姐，这本书是不是不太好呀？那，那我以后不看了……” 程之遥略显犹豫:“倒也不是不好，就是吧……这书怎么成功出版的呢……” 该说不说，里面的体位还挺从女性角度出发的，看着颇为令人心动…… 但这姿势也太多了，每张纸好几副图，一共有几十页…… 她翻了几页，又回头翻看封面上的作者署名，想知道是哪位奇人编撰的书籍。 封面上只有一个著者。 “宇…宙…万…岁……”程之遥缓缓念出作者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儿有股很熟悉的感觉呢……” 第521章 她又回头翻了几页内容，忽然看到什么，瞬间惊叹: “哇这个姿势也太……我们一起试试吧！” ~~~南半球。　山顶别墅。 阿斯翠特彗星那明亮的条纹悬浮在澄澈夜空。星辰漫天，远处是苍茫的天际线。 狄兰坐在天文望远镜旁，饮了一口热茶。 此刻，万籁俱静，世事消弭。唯有头顶，星空永存。 她躺回躺椅上，枕着双臂，沐浴在星光下，凝望着那明亮而绚烂的彗尾，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静寂。 是的，只有宇宙。神秘而浩渺的宇宙，才能承载最悠远的想象。这一刻，人与万物化归一体，尽情放飞于虚空，能看见再聪慧的大脑也难以想象到的奇景……这，就是宇宙！ 宇宙，无处不在。它是异世界，是自由，是冒险，是探索，是边界，是最深沉和最浪漫的史诗，是……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澎湃的思绪。 狄兰接起电话，略感不悦。 “喂？” 听筒里传来出版社编辑激动的声音: “小宇宙老师，您撰写的那本《恋爱宝典》销售可谓是非常火爆，第三次加印也卖光了！现在版权快到期了，出版社有意向再版一批，您看我们的合同是不是续一波？您放心，稿费绝对让您满意……” 狄兰微微一笑。 “就这么办吧。”她高冷道。 正要挂断电话，编辑却又叫住她：“小宇宙老师，鉴于《恋爱宝典》目前良好的市场表现，老师要不要再出一个《恋爱宝典2》？相信能收获更大的成功！” “不。”狄兰冷酷拒绝，“关于人类的研究，在这一本书中已经说尽，第二部 也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不过最近我在研究宇宙，我不介意出版一本关于浩瀚星空的读物……” 编辑说出版社主营情感类读物，婉拒了狄兰出版星空的读物的提议。 狄兰挂上电话。四周又恢复了那种浩渺的静寂。 她舒适地枕着手臂，静静沐浴于那梦一般的星空。 凡人到底是无法理解宇宙之美。也罢。尘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唯有此刻头顶的星空，极致，壮丽，梦幻，与她共眠…… 第284章 抄袭风波 学姐游戏被抄袭！三人应当如…… 春暖花开。 午休时分。 暖阳斜斜从落地窗照进来。公共休息室, 程之遥靠在椅背上，捧着一杯茶，享受春光。 “我想我搞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了。”程之遥笑容安详, 悠然回味, “因为他是不完整的。他天生就该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缺少的那部分, 那一小块……我必须拥有他。他也必须被我拥有。只有这样, 我才会舒服, 他也才会舒服……” 狄兰伸了个懒腰, 懒洋洋提醒她：“他是李家的太子，是李家的一部分……” 程之遥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是什么李家的太子。我已经问清楚了, 他爹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他不是太子, 不需要继承什么家业。也不会被他爹逼着传宗接代——因为他还有个弟弟。他现在孤身一人，干干净净，是专属于我的，是我的宝贝, 只能被我拥有的，宝贝……” 狄兰懒洋洋刷着手机，不置可否。按照平时，她能从一万个角度来指出其中的漏洞。但此时, 她刚从南半球回来, 心情满足且舒畅，不欲与人辩驳。 此次南半球归来, 她还带来了许多当地特产，什么蜂蜜，坚果，口感奇特的水果，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现在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好吃的, 真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程之遥靠在椅背上，捧着暖洋洋的蜂蜜茶，惬意地晃呀晃。她最近可谓是过得非常舒服，现在有人又有猫，家里的事又不用她操心，每天回家就有香喷喷的饭菜吃，又有毛绒绒的小猫rua，还有暖烘烘的一个人抱着，任她为所欲为…… 她惬意感慨：“难怪古人说，先成家后立业。成家的意思，就是要有一个贤内助啊，让人在生活上心无旁骛，才能奋斗事业……”　“你终于恢复正常了。”梁钰开着坚果说，“我就说嘛，这点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需要什么样的男人，就去找，搞清楚自己需要什么，然后按图索骥，大胆尝试。怕什么啊瞻前顾后的，哪里不舒服就换！相信我，总有一款是你喜欢的。” 程之遥笑着摇头：“我不喜欢换太多，我喜欢稳定一点的状态。有一个就够了，不想分太多精力在这种事情上。” 虽然她偶尔也想开后宫刺激一下，不过也就想想罢了。家里的那个不同意，她也不会强求，总是要尊重他的意见的。 唉。又超爱了！ 私人问题处理清楚，就有更多精力放在事业上。 她满意地环顾四周。公司规模也初具雏形，再不是之前的草台班子模样了。看看咱们的公司，环境多么优良，氛围多么舒适，宽敞明亮，员工还是清一色的女生，没有一点烟味和脚臭和黄段子…… 一切如此完美。斗志也上来了。 “好！”程之遥斗志满满，“接下来，就可以全身心投入新项目的建设中了。我们的新项目取个什么名字呢？就叫……” “先别新项目了。”狄兰忽然开口。 她坐起来，把手里的手机放在桌面，顺着桌面滑给另外两人：“先管管旧项目的死活吧。” 程之遥疑惑地跟梁钰凑在一起看向屏幕。 第522章 只见屏幕上是最新发布的一篇新闻，标题是加黑加粗的一行字—— 【女性向手游开年颠覆之作：《女帝宫略》全新上线！】 ~~~~~~~“女、帝、宫、略？这个名怎么跟咱们的游戏这么像呢？”　梁钰看着屏幕，摸着下巴疑惑。 要知道，她们游戏的名字叫《帝皇攻略》，这是一个高自由度的女性帝王策略模拟类游戏。虽然主控只有女帝一个选项，但当初犹豫了下，还是没起名叫“女帝攻略”，因为默认游戏里的皇帝就是是女性，没有其余的选项。 但女帝设定毕竟是游戏最核心的设计。特别是从去年年底发布到现在，这款游戏的市场表现可谓是相当亮眼，最近游戏圈提到女帝基本都是在说她们这款游戏，就连“颠覆之作”这个词也是游戏人对她们游戏的评价。现在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还有跟“攻略”一字之差的这个“宫略”，怎么看怎么都像在山寨呢？ 三人赶紧把这款游戏下载下来一看。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无论是从ui还是色彩风格，都跟她们的游戏极其相似！特别是外面那个游戏图标，在应用商店如果并列，一打眼看还真分不清！ 但里面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首先可以看得出没能成功复制到她们的算法，还是那种低自由度的线性玩法；其次，在框架上虽然复制了很多她们设计的玩法，但总在这里那里跑偏。譬如关于征战、国家治理方面的玩法，砍了很多，只保留了个壳子；后宫方面倒是大书特书，只是人物的美术差异很大，譬如《帝皇攻略》在男角色的低姿态和优美度方面可谓煞费苦心，突出其外形美；这里后宫一大堆ai跑出来的古风霸总男角色，还发表霸总宣言，什么“你只能是我的女人”，这种还留在后宫？不分分钟拉出去砍头！？ 尤其是画蛇添足加了个女帝换装商店，换装就换装吧看看换的是什么装，什么低胸装，什么萝莉装，什么曲裾短裙露底裤装，什么御姐旗袍装然后衣领下一定要挖个洞……还有主控一定要膝盖微屈微微内八，还有黑丝……又是黑丝！！！古风游戏里哪来的黑丝啊请问？？还有高跟鞋……这是隔壁galgame里随机挖来吗我请问？？ 可以说是山寨低劣galgame风的《帝皇攻略》。 看得人眉头紧皱。 狄兰冷笑：“抄也不会抄，精华是一点没抄到，抄出来一股死宅男味儿。” 程之遥看着游戏界面：“我看抄得挺有想法的。ui这么像，跟咱们的《帝皇攻略》外表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上线了话……” 三人对视一眼。 几乎没有一点预告，这么突然就上线了，紧接着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简直就差没贴脸上说要取而代之了。 哪个工作室的游戏啊，抄得这么不要脸？ 虽说不用看也能猜到。 搜索一下就知道，这款游戏的“制作方”是极光工作室。 这个极光工作室，此前从没有听过，但它的背景很有意思。它是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旗下新组建的一家工作室，有多新呢？去年才刚刚组建，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她们游戏刚上线的那段时间。 而那家大型互联网公司的名字则是—— 铖嘉集团。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匆匆收拾东西回办公室开会。 第285章 万年老二 万年老一专克老二！学姐要给…… 近十年, 几乎每一个互联网创业者，在融资阶段，都会被投资人问一个同样的问题：如果铖嘉集团也做这个项目, 你们怎么保证自己的项目能活下来？ 一个又一个创业者被这个问题拷问, 回答形形色色, 却始终给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因为, 现实告诉每一个人, 如果铖嘉集团也做同样的项目, 那么能活下来的，就只有铖嘉集团的项目。 铖嘉集团。这个在国内如雷贯耳的名字, 只要接触互联网, 就绕不开的名字，在国内，是所有互联网从业者心向往之的打工圣地，也是所有互联网创业者的噩梦。 互联网是一片很肥沃的土壤。每年, 都那么多创业的个人、团体，浩浩荡荡加入进来，不乏有亮眼的创意和产品出现。这些带着灵感的火花创作的产品，像冉冉升起的新星, 让人不由得猜测, 会带来怎样的奇迹和惊喜，会怎样地改变这个世界。 可到最后, 这些创意和产品，总像天边闪耀的流星，昙花一现，然后消弭在茫茫的夜空里，无声无息。 留下的只有唯一的那一颗星星, 一颗长久存在的，闪耀的，永远不会坠落的星星—— 铖嘉集团。 这是每一个人都公认的事实。在互联网领域，不知何时，好像建立起了一道大过滤器。新兴创业团体无论有再好的创意，再绝妙的产品，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经历这道过滤器的筛选。每当发展到一定程度，不是偃旗息鼓，就是伏地苟延残喘。最好的下场，就被铖嘉收购，成为铖嘉的一部分。 能通过这个过滤器的，几乎没有。 也因此，铖嘉集团成为了国内一枝独秀的互联网巨头，傲视国内，从无敌手。 很多大型公司都有一种恐慌。打擂容易守擂难，当坐到了行业顶尖的位置，就不得不面临众多挑战者的围攻，从顶端跌落也就是一转眼的事。会不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就藏着那个即将取而代之，未来璀璨的新星呢？ 第523章 也因此，这些大公司总是紧紧盯着市场的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必然紧紧跟上，要么模仿，要么收购，生怕被时代的巨浪甩在身后，成为明日黄花。 虽然努力，却也有些日暮西山的狼狈。 而铖嘉集团从来没有这样的狼狈。因为它在这一点上，已经做到了极致。 创始人李嘉豪有一句名言：我们永远不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世人向来盛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却反其道而行之，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听众胃口都被吊起来了，想着其中必有一番道理。 道理自然是有的。他说，太多人想做第一，争做第一，可是却忘了，第一犯的错误也很多。我们不争第一。我们只需要脚踏实地，做永远的第二名，为用户做好服务即可。 听起来似乎颇有哲理的一句话。但语言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些话不能孤立地听，要把它放到现实的情境中看。 而落实到现实中，铖嘉集团对于所谓的“第二个吃螃蟹”是什么意思呢？这个“第二”是指，牢牢地盯紧市场，只要看见有人做出不一样的东西就贴上去抄，看见亮眼的有潜力的创业公司一冒头就抄，见一个抄一个，绝对不能落下。 抄完就把对方挤死。 为什么要把对方挤死呢？因为如果对方不死，以后成长起来，自己岂不是在这个领域无立锥之地了吗？你看看就是这么迫不得已。 一直把所有的“第一”都给抄死了。他就成屹立不倒的第二了。 他不在乎做第二个。反正第一必须死。 迅速跟进，试错迭代，抢占市场，一家独大。这就是铖嘉集团成功的秘籍。 热带有一种植物，叫做绞杀榕，被它盯上的植物，生命就会进入倒计时。 这种树往往枝繁叶茂，规模达到数百米，独木成林，屹立千年而不倒。 只是这繁茂的枝叶下面，是无数植物的累累尸骨。 这个比喻或许不够恰当。因为绞杀榕很少对健康的植物下手，可铖嘉集团却专薅刚刚冒头茁壮成长的小企业创意，将别人的创意占为己有，有胜之不武之嫌，也因此一直为人诟病。 当然作为一个越来越大的企业，现在铖嘉集团也越来越关注口碑和品牌形象了。什么抄袭大王啊没有，那都是过去的事！误会都是误会，天下产品一大抄互联网人谁没抄过几次啊？何况那不叫抄袭叫“借鉴”，如果你觉得我借鉴不对，你去告我嘛，告又告不赢，告赢了也没用……哎别生气啊，现在互联网已经过了野蛮生长的时期了，现在是一个和平的时代，我们也是正规的大企业，作为行业领跑者始终不忘担当和使命，整合各个平台，给广大创业者提供资源，鼓励创新，每一个创新成果都有铖嘉集团把把关，有潜力的就出资收购了。不接受收购？那很遗憾，项目是好项目，只是创始人不行，这样的好项目，难道不应该把优秀的部分“借鉴”过来，让用户更好地享用吗？这难道不是在为用户考虑吗？ 铖嘉集团就用这个逻辑，任千人所指仍屹立不倒，一步一步登顶国内互联网企业头把交椅，在各个互联网领域所向披靡无敌手。创意上永远的第二，收益上永远的首富。 那么既然一切都是为了改进用户体验考虑，想必发展这么多年，用户体验，也有很大改进吧。 诶，说到这个，这就涉及到一点小小的企业文化了。 举个例子，铖嘉集团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喜欢给用户特权。只要用户有钱就有特权。特权体现在哪里？当然是vip了。铖嘉集团的vip可谓是非常之多，vip后有svip，svip后有ssvip，还有sssvip，ssssvip…… 五花八门。 只要你拿出足够的钱，总有办法让你高人一等。 创始人李嘉豪以社交软件发家，曾在那款软件搞出了整整7个层级的vip，7个啊！v上有v，都能盖起一座居民楼了！可谓是叹为观止。 当然他这个小小的爱好被产品经理劝住，没有盖出摩天大v，后来也没有延续到其它产品领域，仅仅是在整个互联网普及了二层的svip而已，可谓是互联网的一大幸事，不然互联网v价那么高，大家估计都上不起网得齐齐退网了。 总之用户体验大抵体现在这种地方。也因此，互联网现在变得花花绿绿却又呈现出某种万变不离其宗的稳定性。毕竟万变不离李家。只要玩互联网，就绕不开铖嘉集团。互联网从业者也齐齐躺平，你抄我我抄你，用户不买账收益下跌就多搞几个vip。反正下场不是被抄袭就是被收购。不如躺平把自己收拾齐整等待邀请函。 至于那些被剽窃创意的小创业者？ ——活不下来，不过是因为你不够强。能怨谁呢？ 现在回到那个问题：如果铖嘉也做这个项目，你们怎么保证自己的项目能活下来？ 对此，程之遥她们当时给出的回答是：我们的项目，即使摊开让人随便抄，也绝对没有人能模仿得来。 自然大部分投资人对这句话都笑着摇头，要么不屑一顾，要么不屑一顾地感叹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程之遥她们却是认真的。她们认为，技术可以被模仿，理念却是无法复制的。真正有竞争力的不可替代之物，恰恰表露在细枝末节之处。 不过不怕抄一回事，被人抄了要不要忍气吞声又是一回事。 第524章 不论如何，现实的考验已经迫近。只稍稍有一点成绩，就被铖嘉盯上了。几人不敢怠慢，迅速回办公室，打开电脑就开始扒这个《女帝宫略》的代码。 结果让人倒吸一口气。真是越扒越有啊…… 原来，这款游戏对于《帝皇攻略》的复制，不仅仅是游戏模式的设计，更深入到底层的代码层面。很多模块基本就是换了个皮，底层代码完全复制粘贴没有任何变动！ 也难怪。如果不是一比一复制，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立项并上线呢？ 三个人一看到这里就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哇太嚣张了吧！这么明目张胆？” “近几年不是铖嘉集团以收购为主了吗，一上来就抄得这么狠？不怕被人告啊？” “告又有什么用，跟铖嘉集团打官司一打就能打好几年，拖也能被拖死……” “现在该怎么办？”梁钰问，“这种情况肯定要打官司，可铖嘉集团风格就是在官司中一拖好几年把对方拖死……” “那就采取点非常手段，”狄兰眯眼浏览着对方的源代码，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跃跃欲试想炫技，“一比一复制是吧。我这就搞一个陷阱出来，复制过去立马让对方全服瘫痪……” “使不得使不得！”梁钰吓得赶紧摁住她手，“不行啊这样他们的法务部会反过来把我们搞死的！！！” 又提出新的方案：“不如马上发通稿，争取舆论优势。我们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铖嘉游戏又抄啦！让他们蹭！” “估计效果有限。”狄兰说，“毕竟之前出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事，大众早就对铖嘉的抄袭行为脱敏了，不会引起很大的舆论风波。何况大部分互联网媒体也把控在铖嘉集团手里……” “真烦啊……”梁钰扶额，“对于这样的流氓头子，骂也骂不过，告也告不起……” “那可不一定。”程之遥微笑着说。 两个小伙伴转头看她。 程之遥思考着说：“在舆论方面，虽然大众已经对抄袭行为脱敏，但这世上永远不缺凑热闹的人。我们要搞个热闹出来，把这件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她浏览着代码，心里的想法蠢蠢欲动：“最有力的是代码证据，但我们没办法让每个人都能理解代码雷同在哪里。我们必须找一个，让所有人一眼就看出来的，板上钉钉，辩无可辩的事实证据……” 梁钰好奇：“什么样的证据这么牛？” 程之遥笑而不语。 她往后靠去，笑容竟然有几分隐隐的兴奋。 “这次，咱们就给铖嘉集团，搞个大惊喜……” 第286章 草船借箭 学姐她们一通操作反向狂蹭敌…… 经过火热的宣传造势和飞速的内测公测, 这个山寨版的《女帝宫略》在一周后正式全平台上线了。 尽管程之遥她们有所准备，但该游戏的宣发力度还是让她们吃了一惊。 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宣发。这是多平台全渠道的营销，只要是有点名气的互联网渠道, 几乎每一处都能看到《女帝宫略》的推广, 铺天盖地。可以说那段时间, 只要随便打开一款常用的软件, 都能看到该游戏的推广页面。 这种狂轰滥炸式的营销成效显著。一时间, 关于这款游戏的讨论甚嚣尘上, 这也给程之遥她们的游戏带来了很沉重的打击。该游戏全平台上线第一天，她们的《帝皇攻略》流水直接砍半, 之后逐日下跌。她们这才发现多个游戏渠道在搜索《帝皇攻略》的时候, 默认显示的竟然是《女帝宫略》！再加上她们的游戏又是女帝游戏，没玩过的玩家直接默认《女帝宫略》才是正版游戏，还有因为玩《宫略》觉得不好玩的然后跑到她们的《攻略》条目下面打差评的…… 真是让人无比头疼。更缺德的是，开服后《宫略》直接推出充多少送多少的活动, 还有能提现的红包，简直是当街撒钱，一下子吸引了大批量的玩家。 毕竟铖嘉集团手握国内最大社交平台，有着天然的渠道宣传优势。但即使如此, 这次宣发竟然用上了这么大力气的全渠道推广, 还是令人大吃一惊。据说宣发经费竟然高达十几个亿，简直不可思议。 按照往常游戏宣发的效力, 一时的热度倒也构不成太大威胁；但如果这种密不透风的宣传持续更长时间乃至数月，那么她们的游戏，还能不能撑下去…… 程之遥她们看得直抽冷气。这不仅仅是要吞下这块新兴市场，这是奔着把她们一把摁死的目的去的啊…… 不至于吧？她们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跟铖嘉集团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竟值得动用这等阵仗对待她们？ 就算想让她们死, 也不至于亮这么大块肌肉吧？ 也有玩家发现《女帝宫略》和《帝王攻略》在题材和玩法方面高度相似，提出质疑。但在这铺天盖地的大水中，这些质疑声也被淹没到听不见了。 总之，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是山寨版《女帝宫略》的推广，讨论热度也越来越大，甚至厚颜无耻打出“国产女性向游戏之光”的称号。而原版的《帝王攻略》，则像被遗忘在角落里，仿佛就将无声无息地死去…… 这份变故阵仗如此之大，连刘姐都惊动了，山寨游戏正式上线第一天就打电话问她们面对抄袭怎么反应如此滞后？一点反制措施都没有？还撑得住吗要不要给她们点场外援助？ 第525章 程之遥却沉得住气极了。她笑着说，不急，还有个大惊喜等着所有人。 程之遥她们的万花筒智慧科技有限公司，只在山寨版《宫略》上线第三天，才用官方号发了一个简短的公告，大致意思是说已经注意到了这场抄袭行为，并指出这是一场大型公司对于小型创业者的无耻围剿，话里话外剑指背后铖嘉集团，并表示将诉诸法律途径，要让极光工作室和背后资本公开道歉并下架游戏。 这则公告激起了一点讨论。毕竟铖嘉集团旗下的游戏不是第一次抄袭了，斑斑劣迹尚且历历在目。 但很快，水军蜂拥而至，纷纷在底下留言说你以为你谁？还大公司围剿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自己游戏做得不好还怨别人？是不是被害妄想症？ 舆论风向一下子被带得非常混乱。 混乱中对面的极光工作室也茶里茶气发布了一则声明，表示他们同样也是初创团队，不存在什么大公司的围剿。而且这款游戏是团队几个人昼夜不分共同的灵感汇聚而成，是原创游戏。虽然题材和玩法上略有重合，但国产女性向游戏这么稀缺，为什么大家不能互利共存呢？更多的同类型游戏才能给玩家更多选择，大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都是为玩家服务的，要有大局意识云云…… 这时万花筒智慧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在个人账号上发布了一则悲愤的指责，大意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睁眼说瞎话？半年仅凭一个初创团队真的能独立做出一款游戏吗？请立即停止抄袭行为！ 非常情绪化的一条讯息，有种乱了阵脚的感觉。既正义，又弱气，像那种在各个剧本里都活不过三集的炮灰老好人。 极光工作室愈发得意。工作室创始人也下场了，他表示这纯属诬告，已交律师处理。至于有没有抄袭？欢迎来告。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判决。 话里话外非常硬气。 他们当然不怕被告。因为诉讼受理有一定的流程，估计等到官司打赢，万花筒公司坟头草都已经两丈高了。何况打赢了又如何？赔点钱罢了，不值一提。 而水军们也是非常给力，在这种硬气的回应面前纷纷造势说哪里抄袭了？一直这样好不好不要乱说。然后开始洗，玩法有些像而已，只要代码没有抄袭就不算抄袭，何况代码也没有抄袭…… 为什么这些人能这么信誓旦旦睁眼说瞎话呢？因为极光工作室在复制代码的时候，变换了某些指令函数进行降重，同样的指令会用不同函数表达，导致除了行内人，行外人一眼是看不出来抄袭的严重程度的。 三人成虎，更何况这是无数人。其言之凿凿，让不明真相的路人都给弄迷惑了:难道真的没有抄？ 于是万花筒智慧科技公司在官方号又发布了一则讯息。这次看起来则是真的急了，说抄袭绝对不可能代替原创，游戏即将解锁新地图，对于玩法进行新的升级，并采取一定的反抄袭手段，绝对不可能被复制。 她们还表示游戏将重磅推出新的活动，游戏内将随机触发解谜小关卡，找到谜底可以领取价值高昂的游戏大礼包一份，内含游戏豪华装备和绝版纪念章。她们呼吁玩家玩正版游戏，可以体验到更多玩法云云…… 仿若要挽留玩家的最后一搏。 每一博都像在火上浇油，迎来的只是对方更加铺天盖地的宣传推广和话里话外愈发嚣张的嘲讽。随着《帝皇攻略》的更新升级和新地图解锁，两周后，《女帝宫略》宣布也有重大更新，跟进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且，还给玩家准备了价值999的豪华探秘大礼包，还有现金红包！可谓豪得不能再豪了。 玩家们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过去。与之相比，《帝皇攻略》推出的新活动，简直卑微得可怜。 一切似乎都要尘埃落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帝皇攻略》已经穷途末路，就要像过去成百上千款游戏一样，彻底没戏的时候，一则玩家发布的小视频，却再次激起风波。 这则视频是关于《女帝宫略》的反馈。一个匿名玩家在论坛上发布了一段录屏，是在《女帝宫略》新上线世界的的某次野外游玩场景。就在玩家不小心碰到路边的一块小石头的时候，没想到突然触发了一个彩蛋。就是这个彩蛋，让该玩家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彩蛋里，竟然弹出了“kaleido”字样——这是万花筒智慧科技公司的标志性logo！ “恭喜你发现了隐藏彩蛋！”一个飞舞的小精灵撒着花笑眯眯登场，还有一串专属兑换码，提示可以兑换《帝皇攻略》独有的游戏大礼包。 这则视频像炸弹一样引爆了论坛。很多人一开始以为是恶搞，但很快有更多的人在《宫略》游戏里发现了隐藏的kaleido字样logo，还有更多的兑换码真的能在《帝皇攻略》里兑换！ 大家一下子有了兴趣，纷纷开始在新世界探索。越来越多的彩蛋被发掘出来，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也愈发火热。更绝妙的是，只要是在《女帝宫略》里能找到的激活码，在《帝皇宫略》里都能在差不多的位置里找到。 这就有意思了。 为什么明明是极光工作室出品的游戏，却会出现万花筒科技公司的logo？是不是复制代码的时候，忘记删除了？ 这个消息一出，全民都开始涌进来找彩蛋。越来越多kaleido万花筒的彩蛋被找到，还别具匠心各种形式都有，都能在《帝皇攻略》里兑换礼包。 第526章 全网的网友都激动了。真是好大的乌龙！大家也不在乎什么礼包不礼包的，凑的就是这个热闹！ 那么巧的，这件事偏偏爆发在五一小长假的第一天，大家都闲着没事干全来看热闹了，发酵非常迅速。而极光工作室不知道是不是放假人手不够，还是其它原因，等到该版本彻底下线的时候，竟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 数个小时，对于网络来说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件事已经被顶上了热搜，还都是活人一句一句顶上去的！ 一场全民挖宝行动轰轰烈烈展开。不论是对游戏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的纷纷参与进来，大家反复对比两种游戏，越看越觉得像。更有技术大牛下场，深扒两种游戏在代码方面的异同，竟然发现，在代码上，两个游戏简直一模一样！ 极光工作室紧急发布了一则声明，表示因为技术故障需要停服一段时间，并声称“不排除游戏被竞争对手采取了不正当的方式入侵”。但大家可不想听这些鬼扯淡的东西，就问除了彩蛋之外，底层代码几乎是一比一复制，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极光工作室一片沉默，水军也沉默了。 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那个假期，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场闹剧。大家都在说，有一个游戏抄袭别的游戏，结果连人家的logo也给复制过去了，太夸张了，真的好笨噢哈哈哈…… 在万花筒智慧科技公司，三个创始人也抱在一起库库笑弯了腰。 拜托，那可是铖嘉集团！抄遍天下无敌手的铖嘉集团哎！ 她们在更新版本的代码里悄悄植入了隐藏的指令，以某种非常隐蔽的方式。没想到对方真的傲慢到一定程度，不仔细查看就采用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赶时间根本来不及查看），从而让公司logo和兑换码码成功植入对方的游戏里。更绝妙的是这个指令具有某种病毒属性，能在游戏里繁殖，清除起来，恐怕很不容易。这就意味着，对方只要开服，就会有新的彩蛋出现，玩家就能找到兑换码，就会被引流到她们的游戏，然后对方的游戏就变成了她们非常完美的宣传渠道…… 本来她们在宣发上就抠抠搜搜做不了全渠道宣发，这下好了，对方铺的这么广的营销面积，一下子全成她们免费的流量了！ 真是天降泼天富贵，还是对手主动送上的，不要白不要！ 这一击，无疑是让对面全方位彻底社死了一把。死得透透的。 《女帝宫略》彻底关服，而极光工作室据传也面临解散。但这些都压不住发酵的舆论。 大众再次爆发出了一波关于抄袭的讨论。讨论逐渐蔓延到了铖嘉集团上，有人就开始历数该公司恣意抄袭、恶意竞争的行径，一时间竟有愈演愈烈之势。 关键时刻铖嘉集团的金牌公关团队起了作用。先是游戏关服工作室解散，接着水军装路人把工作室跟集团做了切割，“热心群众”扒出工作室也是临时组建的，根本不是铖嘉集团的嫡系，创始人吹了很多牛让铖嘉集团把他们收购，又骗了好多投资，铖嘉集团作为一个傻白甜土大款只知道出钱出力，以为能培养出一款好游戏，没想到竟然是靠抄袭这种无耻的手段！ 铖嘉集团的官方也随即开始表态。铖嘉集团的吉祥物是一头卡通大白熊，负责文娱板块的白熊娱乐官方号下场，发了个表情包，大概意思是“人们眼中的我：肌肉恶霸；实际的我：有钱的傻白甜呜呜呜……转发这条消息，抽取999份最新款xx手机……” 这一招几乎是一下子解了围。好多网友都说“好萌好萌”，“大白熊以前这么强硬，没想到还有这么萌的一面”…… 水军也继续跟上，纷纷留言“傻白甜土大款又被骗了哈哈哈哈”“有钱傻白甜人设不倒”“大白熊恶霸也有吃瘪的一天啊哈哈哈哈哈……”“阿熊，答应我，宁愿多发点红包也不要再被人骗了好吗”…… 这一通公关操作看得程之遥她们是叹为观止。 这都行！？ 这公关团队也太厉害了，出了这么大的丑，都能给公关回来…… 厉害得简直让人牙痒痒。 程之遥她们却没有被打乱步调。该有的动作一个不少，固定证据，发起诉讼……不咬住这个机会以后更难有机会，至少得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狠狠出把血。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条不紊进行着。 而就在这时，一封特殊的拜访函，却不期而至…… 第287章 先兵后礼 大魔王兵临城下，学姐她们如…… “收购？” 会客室里, 程之遥她们三个看着面前的一行人，眉头皱起。 对面一行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微胖的中年人坐在正对面，带着个眼镜, 斯斯文文, 笑得没有一丝破绽。 据他自我介绍, 他姓秦, 是铖嘉游戏的投资部总经理因为铖嘉集团对万花筒智慧科技很感兴趣, 有收购意向, 今天他带领团队过来，就是洽谈这件事。 程之遥她们互相对视一眼。 “收购的事情先不急。毕竟, 我们跟贵司还有一桩官司没有解决。”程之遥往后靠去, 笑得不动声色，“贵集团旗下的极光工作室前段时间爆出的抄袭事件，到现在还没有理清楚。现在谈收购的话题，会不会太早了点？” 秦总笑着扶了扶眼镜。 “都是误会罢了。”他说, “该工作室只不过是集团投资业务的一个分支罢了，不能代表集团的任何决策和形象。当然，也不影响我们间的任何合作……” 第527章 “恐怕不止误会那么简单吧。”梁钰说，“我看各大渠道商用山寨游戏替换我们正版游戏, 导致我们流水暴跌险些半路腰斩, 这恐怕不是小小误会能解释得清的。贵集团家大业大，却还要用这种手段欺负我们小公司吗？” 秦经理还是笑得不慌不忙：“贵司的手段也是不遑多让呀。年轻就是有冲劲, 我们也很欣赏贵司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方式，帮助我们发现了很多管理上的漏洞。当然了，之前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造成了贵方游戏在搜索栏排名下跌的问题，已经得到妥善解决和恢复。作为补偿, 我们将恢复贵司的展示。同时，我们也带来了一份更有诚意的礼物……” 说着，身边的律师起身，在三人面前，依次摆了一份文件。 三人各自拿起一看。是一份收购方案。 程之遥粗略翻了翻，把文件扔回桌面，冷笑。 “知道有先礼后兵的说法，今天倒是第一次见识了先兵后礼。刚刚让我们经历了场像素级抄袭，现在又来谈收购。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秦经理笑：“程小姐，您最好再多考虑一下我们的方案。根据我们的测算，贵司当前年均净利润约在1.58亿左右，虽然盈利可观，但这是在公司各项业务保持当今发展态势不变的情况下，不包括后续游戏利润的波动问题。游戏这种东西，利润总是随着时间流逝递减的，如果不能推出新的爆款游戏，公司的价值也将逐渐降低。再加上项目较为单一，缺少营销渠道等问题。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后续的业务拓展，该从哪些方面着手呢？” 程之遥眉头皱起：“这种事我们内部商量就好，就不劳贵集团费心了吧？” 秦经理笑得还是一派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恶了。 他缓缓说：“铖嘉游戏看中了贵司游戏项目的发展潜力，有意以50亿的价格进行收购。这是30倍的pe，如果有一定的经验就能知道，不仅仅是针对初创企业，放在整个市场都是非常吸引人的条件。何况，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全渠道的运营，这无论是对你们才能的施展，或是对游戏的未来发展，都是非常有利的局面。” 三人再次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他说得不错。铖嘉集团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渠道。现在整个游戏市场几乎90%的渠道都把控在铖嘉集团手里，可以说是想让谁生谁生，想让谁死谁就死。而且30倍的pe倍数，确实是很诱人的条件了。 但是…… “我们想知道，收购后，我们还能保留多少业务方面的实际控制权？”狄兰问。 秦经理依旧笑着，笑容却透出隐隐的高傲和漫不经心。 “实际控制权这个东西，在与公司的步调相符的基础上，我们当然是希望能最大限度地下放给原创始人的。”他说，“不过，在经营策略、管理层任命等重大事项上，我们尽量还是跟集团的策略保持一致，以保持整体步调的协调。当然，三位作为公司的创始人，我们欣赏三位的能力，自然很希望能留住各位，继续从事管理运营。如果三位有更好的去向，我们也不强留。只是，为了保证竞争的公平性，尽量在十年内不要涉足相关的游戏题材和技术领域……” 梁钰坐直身体：“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把公司卖给你们，留下就得一切听你们指挥，就算离开也要背上十年的卖身契给你们，在十年内都不能发展我们自己的相关业务和技术了？” “并非如此。”秦经理笑得不动如山，“三位当然可以继续从事其它领域的任何技术和业务。只是在公司迄今为止的一切项目，例如《帝皇攻略》这款游戏中所涉及到的一切技术专利与创作专利，都归铖嘉集团所有，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得以任何目的进行使用，否则，将涉及到侵权行为，公司将依法保留追诉权利……” “侵权？”狄兰冷笑，“到底是谁侵权在前，谁侵权在后呢？抄袭不成，就直接收购下来。贵司真是财大气粗啊。只是这样，是否太霸道了些？” “恳请各位不要意气用事，慎重考虑。”秦经理微笑着，笑容却透出隐隐寒意，“对于游戏这样的文娱产业，在这个高度依赖流量和渠道的时代，我们集团能够给诸位提供最有力的依托和支持。否则，即使盛极一时，也不过昙花一现。岂不可惜？” 他笑得彬彬有礼：“三位都是聪明人。相信聪明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梁钰都惊呆了：“这是在威胁我们喽？” 秦经理依旧微笑：“这不是威胁，只是帮诸位认清客观事实，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毕竟古人有云，蚍蜉撼大木，多见不知量也……” 梁钰登时无比气愤，都要翻脸了。程之遥忽然抬手止住她。 “要我们卖公司，倒也不是不行。”程之遥笑着说。 身边两人都惊呆了，齐齐看向她，用眼神问：你疯了！？ 程之遥却一派淡定，只抱臂微笑：“只是我们是打算长线运营，并且打造系列ip的。你们一下子买断我们的整个ip和口碑，还有我们十年的时间，区区50亿，是不是有些少啊？” 见她有所松动，秦经理笑得了然于心，神情也变得轻松了很多。 “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他笑着说，“程小姐可以说出你们心仪的价位。只要是在合理的范围内，相信我们会尽一切能力来满足。” 这样啊。 第528章 “我们当然是有一个心理价位的。”程之遥闲闲垂眸道，“只是略略高于现在的报价。不知，贵集团在资金方面，是否能接受呢？” 秦经理笑着说：“程小姐不妨先说出来，有争议的地方，我们可以再进行商量。不过相信，在资金方面，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没问题的。” 话里话外都是不差钱的意思。 财大气粗啊。 程之遥于是往后靠去，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 秦经理眼神微微一滞，复又端起微笑：“三百亿？程小姐可能不知道，这远高于贵司的市场价值，从没有这样的先例，恐怕需要……” “不。”程之遥笑着打断他。 “是3000亿。” 第288章 爱的密码 甜晕晕！学姐用爱的密码对学…… “听到这个数字时, 对面的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真的特别明显！” 程之遥搂着李衍坐在秋千上，讲到这里时,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模仿着那人的音调：“他说：程小姐, 你们没有诚意。然后竟然起身就走了！本来以为还要周旋一段时间的, 没想到效果这么立竿见影！早知道一开始就提了哈哈哈哈哈……” 李衍靠在她肩头, 一边给她喂新鲜的草莓, 一边痴痴笑着看着她的脸听她讲。 程之遥咽下甜甜的草莓, 继续：“还说我们没诚意……拜托是他们先挑事的结果说我们没诚意！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啊！” “就是就是！”李衍靠在她肩头也义愤填膺，“本来就是他们抄袭在先的, 还好意思提收购, 臭不要脸！” 程之遥被小男朋友的温柔解意搞得心里很熨帖。她昂着下巴哼哼唧唧：“要是真出三千亿，我们可能真就心动了。结果没想到掉头就走，那有什么办法呢？可不是我们拒绝的哦……” 李衍对数字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学姐又打了胜仗回来了, 仰着脸星星眼看着她。学姐好厉害噢！好崇拜她噢！ 程之遥愈发神气活现起来，开始吹牛皮：“开玩笑才掏50个亿，知不知道我们公司潜力多大啊就这么点钱。还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等我们以后做大做强, 把他们整个都买过来！” 李衍捧着脸眼冒爱心。好喜欢学姐这样自信满满的样子！ 程之遥得意得不得了, 愈发孔雀开屏，一把揽过他肩头, 声音低沉：“等那么有钱了，养你也养得起，对不对？” 鼻尖蹭着他耳际柔软的肌肤。 李衍被她的动作搞得羞红了脸。他绯红着脸颊依恋地往她怀里靠，使劲点头：“嗯！我就知道学姐最厉害了！” “那是！” “后来呢后来呢？”李衍仰着脑袋对后面的事情好奇，“那人有没有再找麻烦呀？” 程之遥顿了一下。 “后来……” 后来, 铖嘉集团的投资部总经理也不笑了，收拾东西就一脸冰冷倨傲地走了。 看起来是被得罪的不轻。 程之遥猜下一步铖嘉会用各种方法针对她们，就像过去对所有的挑战者那样。 只是两军交战，哪有未战先降的道理？怯战之姿，是没有好下场的。倒不如放手一搏，倒能博个痛快。 暴风雨即将来袭。她们严阵以待，紧张地等待着铖嘉集团的大招。 结果却什么都没等到。 一切风平浪静。她们的游戏并没有受到任何刁难或不公平对待，各个渠道也都在正常运营。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难道……真就如此轻易放过她们了？ 不太像过往的风格啊…… 她们三个小伙伴聚在一起讨论了通这件事，也没讨论出什么所以然。 于是这件事也就这么莫名其妙过去了。 管它的呢。或许人家转性了也说不定。 那场侵权的官司也很顺利地进行下去了，证据确凿，自然是她们占理，判得也痛快。只不过铖嘉集团把相关的消息都牢牢压下去了，判决结果热度很低，大众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毕竟互联网可是更新迭代的很快的。 虽然并没有达到那种全方位的彻底胜利，不过，现在的结果，也是令她们比较满意的。毕竟，还没谁能从铖嘉集团手底下讨到过便宜呢！ 所以程之遥就对她小男朋友说：“后来当然一切都结束啦。毕竟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呀。” 当时两人正在小区下面的小花园，坐在藤编的双人小秋千上晃呀晃。夏初时分，傍晚的夜风吹呀吹，柠檬树细碎的小花落在肩头，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气，清爽宜人。 程之遥手里rua着两只小猫猫。核桃和小鱼也长大很多啦，被喂得活泼又茁壮。两只小猫猫像糯米汤圆，圆滚滚毛绒绒，正处于好奇而精力旺盛的阶段，顺着程之遥手腕笨拙地爬呀爬，要么抱着她的手指咬咬咬。 程之遥手里rua着猫猫毛绒绒的小肚皮，还要小男朋友的吹捧。她昂着脑袋： “学姐厉不厉害？” “学姐好厉害！” “过来亲亲！” 李衍就害羞地亲亲亲。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李衍绯红着链家，带着鼻音懒懒缠在她耳侧：“可是那家公司好坏好坏噢……到底是哪家公司这么坏，学姐为什么这么轻易放过它呀……” 程之遥一梗。清醒了。 这倒也不是她们愿不愿意放过的问题…… 第529章 她摸了摸鼻子：“倒也不能这么说吧……” 毕竟那也是你爹的集团……你说你爹的公司好坏好坏，不合适吧…… 因为李衍每天就弹弹琴啦，做做饭啦，养养猫猫和花草啦，活得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所以即使这事在网络上闹得很大，李衍也根本不知道具体是哪家公司进犯。程之遥在讲这件事时，也有意无意隐藏了对方的信息，因此李衍根本不知道是他爸爸的公司。 她就打个哈哈，含含糊糊：“做人要宽容嘛……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衍一下子更爱了：“学姐你也太好了吧！” 程之遥轻咳一下：“咳。还好吧。” 她转头。 李衍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歪着脑袋，抿唇笑着，乌黑透亮的眸子瞅着她，天真无邪。 程之遥忽然问：“你没跟你爸说我们俩的事吧？” 一谈到两个人的事，李衍又幸福甜蜜起来。 “我当然没有说啦，学姐你又不让我说……”李衍手指缠着她发丝，害羞地说，“不过这种事告诉他也没什么嘛，毕竟，我们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程之遥心里却直打鼓：“你爸真的不管你了？” 李衍撅起嘴巴。 “他当然不管我啦，我现在自己赚钱又不用他养。何况，我上了大学，他立马又生了一个儿子，根本不需要我呀！他只想要个儿子而已，谁当他儿子都行！” 说着又倔强起来：“就算他想管我又怎么样，我的事情我做主，才不会听他的呢！” 程之遥美滋滋的很满意。 “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说着把他扑倒在秋千上。这是她的人！她又要为所欲为啦！ 李衍咯咯笑着，一面说“不要呀不要”，一面害羞地在她怀里欲拒还迎。 核桃和小鱼在程之遥肩膀上嘤嘤爬着，也要加入进来玩。程之遥用手把小猫猫接住，低头在李衍额头上大亲一口： “走，跟我回家！” 两人就带着猫猫，手拉在一起晃呀晃，开心地跑回家啦。 ~~~~~“不要偷看哦，继续往前走，往前……”　“学姐，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呀，这么神秘……”李衍甜蜜地抱怨着。他的眼睛被一双手蒙住，什么也看不见，却很信任地摸索着往前。 程之遥在他身后用手蒙着他的眼。 “快了快了。再往前一点，对……往右边绕一点，走几步……好了好了！” 她带着李衍站定。“就在你面前噢。三，二，一……” 她放下手。 阳光明亮。李衍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 然后惊讶地睁大眼，捂住嘴。 面前是家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客厅。只是在客厅的一角，一架漂亮的钢琴出现在了那里。通体漆黑，光滑细腻，不染纤尘。 优雅的线条和烫金的标志，是独属于g&h钢琴简洁而独树一帜的风格，代表着最顶级的工艺和最动人的音色。 “搬家的时候就想着买一架。这样以后你想练琴，就不用再往琴房里跑啦。”程之遥在他身后笑着说。 李衍看着这架琴，缓缓走近，抚摸着琴键，眼中渐渐泛起水雾。 程之遥在后边摸摸鼻子。 “可能不是那个最好的什么什么梦钢琴……先随便弹着玩吧，等我赚更多钱，再给你换个更好的！” 李衍一下子回身抱住她：“不！它就是最好的！” “我好喜欢啊学姐！”李衍抱着她呜呜呜，“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买琴的！”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程之遥说，“一个正经的音乐家没有专用的琴也太不像话了吧！” 李衍感动得一塌糊涂。学姐还想着要给他买琴帮他练琴，学姐她超爱他的是超爱！ 感动之余却没有忘记关心学姐的经济状况：“一定很贵的吧！这样会不会花太多了……” 当然很贵啦。几百万呢。 程之遥心里炫耀着，面上却是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样：“呵。还行吧。最近赚了点钱，随便买个小玩意儿。” 她单手插兜，故作漫不经心。 “以后要养你和猫猫，我要好好奋斗啦……” 李衍甜蜜死了。不过他才不会拖累学姐呢！他踊跃激动：“我不用学姐养，我自己可以养活我自己！” “自己养自己也是我的人。”程之遥捏住他下巴亲了口，暗爽。 我买的琴。我的人。我的猫猫！ 都是我的！ 她带着微微的自豪，贴在李衍耳边，笑着说：“以后在家弹琴给我听吧。” 李衍害羞点头，开心坐下弹奏了一曲。 不愧是几百万的好琴。流畅灵动的琴音瞬间回荡在房间里，仿佛在和演奏者共鸣。 程之遥在他背后笑着看着他激动的模样。李衍开心地回头拉她一起坐下。他想和学姐一起弹琴！ 程之遥矜持坐下了。 “家里是该有一架钢琴。感觉到处都是优雅的艺术气息了。” 她昂着脑袋垂眸坐下，摆出艺术大师的姿态，抬手，起范，演奏—— 弹了一曲《两只老虎》。 李衍在旁边双手托着腮看着她弹，傻傻地笑。 虽然弹得很业余，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籁。 程之遥弹着弹着，一会儿拐到《粉刷匠》，一会儿拐到《小星星》，弹得荒腔走板。给她自己都弹笑了。 第530章 太浪费这么好的音色了。 正要结束，李衍却跟上给她用和弦伴奏。一瞬间旋律竟然高大上起来了。 两人就这么四手联弹了一会儿。 “感觉自己也变成音乐家了。”程之遥意犹未尽道。 “学姐本来就可以当音乐家呀。”李衍眼里满是粉红的泡泡，看学姐方方面面都觉得超厉害的，“弹的很有创造力呀，衔接很流畅，只要节拍对准了就行，就像这样……” 程之遥枕着手臂伸懒腰：“节拍好麻烦呀。不过我会用节拍打摩斯密码。” 她放下手，在琴键上随手弹了一个短促的音调加一个长长的音调，“这是a，”又弹了一个长长的音调和一个短促的音调，“这是b……” 她笑着弹奏着她所熟悉的音符：“每个字母和数字都有对应的节拍。你的音乐是用音符来表达感情，而我的密码是用节拍来传递信息。今天借着这架琴，也算是意外邂逅了。” 李衍歪着脑袋看她弹奏着不同的节拍，好奇：“那这种密码可以做什么呢？” “可以说话啊。”程之遥笑着说，“这是无线电的母语，只需要长短两种信号，就能组合成想要表达的语言。” 李衍睁大眼睛：“好神奇！” 他想了想：“那音乐也有节拍……如果把这个节拍融入到曲子里，是不是曲子也能说话了呀？” 程之遥思考着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李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一直以来，学姐懂的那些东西，他都不懂，也不能像别人那样和学姐侃侃而谈。他也好想离学姐的世界更近一点呀…… 而学姐会摩斯密码，而他会弹琴。如果能把这二者结合……这就意味着，他和学姐共同语言就更多了！ 李衍摇晃着她胳膊，兴冲冲：“学姐学姐，我也想学摩斯密码！” 程之遥奇怪：“你学这个做什么？” 李衍害羞：“这样，我就能把想说的话，藏在音乐里，寄给学姐了……” 程之遥不理解：“你想说什么可以面对面跟我啊。而且现在通信那么方便的。” “这不一样的！”李衍急忙说，又害羞低头，“我们把重要的话藏进音乐里，这样，只有学姐能听懂，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小秘密啊……”程之遥宠溺地看着他害羞的脸颊，“弹出来的不成调子，很难听的。” 李衍拉着她手晃呀晃：“没关系的。我会通过编曲中把这些节拍变好听的。学姐教我教我嘛……” 程之遥想了想，挑眉：“好啊。那我先写一句话，你谱得出好听的曲子，我就教给你。” 李衍开心点头。 于是程之遥就在琴键上随便找了个c键，打了一段摩斯密码。 .. .-.. --- ...- . --- ...- ..- 李衍认真听着。他在音乐方面有很强的敏锐性，一点一点，磕磕绊绊重复了遍那样的节拍。程之遥给他纠正了几次停顿，他就记住了。熟练了后，他开始试探着，在琴键上进行即兴谱曲。 一段轻松又舒缓的音乐从修长指尖流泻而出，带着几分缠绵的滋味没想到他真的能把摩斯密码变成一段好听的曲子。程之遥笑着看着他弹琴的侧影。　李衍谱完了这一曲，停住坐直，有点矜持地等着夸奖。 程之遥便笑着给他鼓掌。 李衍开心又不好意思地笑。他兴冲冲问：“学姐学姐，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程之遥只是笑。 “你再弹个更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于是李衍就又谱了好几种不同风格的曲子。 程之遥在琴键边缘，撑着脑袋，微笑着看他一遍遍用不同的旋律弹出那段话。 不同的旋律，藏着同一句含义，像是情人在耳边反复吟诵—— i love you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李衍弹完好几首，一转头就看见她正定定看着自己，眼眸藏着的，是专注深沉的爱意。 李衍很快地移开目光。他的脸又变红了，心脏扑扑跳动着。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他按捺着心头悸动，垂眸抚着琴键，矜持地说。 程之遥扶住他修长的颈侧，靠近。 “那句话的意思是……” 一双身影倾倒在琴键下，拨起一段叮咚的旋律。 风铃摇动。窗外的柠檬树花开了落了，落了又开。猫猫们一点一点在长大。钢琴前的布置几经变换，带着生活气息的各种小玩意儿成双成对地出现，还有窗台边的鲜花，春天的玉兰和栀子，夏天的百合与茉莉，秋天的芙蓉与蔷薇，冬天的水仙与寒梅…… 还有越来越多的合照。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笑着闹着的两个身影，总是紧紧依偎在一起。 日子就在这一点一滴的温馨平淡之中，悄然过去。 一转眼，又是两度春秋…… 第289章 我们结婚吧（一更） 学姐向学弟浪漫求…… “三、二、一……” “砰”地一声, 礼花飘散，人群一拥而上，笑着欢呼着冲上去切蛋糕。 这是万花筒智慧科技公司的庆祝现场, 庆祝《帝皇攻略》游戏玩家数目突破整整一个亿！ 经过两年的发展, 公司终于在游戏领域开拓了一片稳定的土壤, 。 不愧是经过了精心的开发和设计, 这款游戏撞在了玩家的心巴上, 不但牢牢地勾引住了目标玩家, 其中的高自由度玩法还能给玩家层出不穷的新鲜体验，而玩家也在游玩中不断进行再创作, 从而发掘了更多奇妙的玩法和创意。 第531章 真的对应了公司名称“万花筒”——生生不息, 层出不穷。 这款游戏实现了口碑和效益的双丰收，一下子帮助万花筒公司从寂寂无名的游戏开发公司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游戏新秀。公司后续又围绕这个ip，开发了一些系列化的轻量级小游戏，都取得了很不错的反响！ 这两年可谓发展得顺风顺水。 程之遥她们三个壮志勃勃, 磨拳擦踵，借着火热的势头，开发了她们的第三款主推游戏——《帝皇攻略2》，也即将在明年第一季度上线。 这个游戏是上一款游戏的全新升级, 将弥补上款游戏因为资金短缺而造成的种种缺憾, 将她们的游戏理念进行完美呈现。 也因此，她们对这个游戏寄予厚望, 把绝大多数利润投入进去了。现在游戏开发工作基本完成，正在测试阶段，业内评价也非常好。 相信这款游戏上线后，能让公司再上一个台阶。 一切都在朝着光明的方向发展*　已是深秋时分。 火红的枫叶染红了漫山遍野。程之遥牵着李衍的手，两人一边笑着, 一边往上跑，手拉气喘吁吁手爬上山顶。 正是赏秋好时节。现在公司没有什么烦心事，李衍研究生也快毕业了。假期的时候，两人就四处爬山游玩。 红叶山并不高，却景色极好。到了山顶，视野开阔，可以看到红叶漫山遍野，如火般燃烧，壮美异常。喧嚣城市远远坐落在远处的山脚，像个小小的卡通城镇。 程之遥喘息着，望着眼前的壮阔的美景，不由得也豪情万丈。 她双手呈筒，学着电影里那样，冲着天地呐喊——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喊完后笑着回身，把李衍扑倒在干燥松软的满地红叶上。 山顶是一棵巨大的百年枫树。枫叶诗意地飘落下来，落在地上厚厚一层，积聚起一层软软的地毯。李衍被程之遥搂着，开心地咯咯笑，两人像小熊一样抱在一起，在厚厚的落叶上滚来滚去。 终于玩累了。程之遥坐起来，靠在大枫树上休息。一边休息，一边吹牛。 “等到新游戏上线后呢，公司规模就更大了，到时候我们就把现在的写字楼整栋买下来……不！干脆买下一片地，自己建园区，想怎么建怎么建！” 程之遥眉飞色舞。在小男朋友面前，她可以尽情吹牛，从不怕被戳破。 李衍笑着坐在她旁边，听她天马行空，一边拿着手帕擦她额头上的汗。 又掏出保温杯，给她倒热乎乎的冰糖雪梨茶喝。 程之遥接过来一饮而尽。 啊！真畅快！ 李衍在身边的时候她总能舒舒服服的，为所欲为。她也早就习惯了这一点。 又大咧咧搂过李衍： “到时候给你建一栋专门的楼，给你搞音乐，怎么样啊？” 李衍被她搂在怀里，脸蛋红红的，笑得好甜蜜。他好喜欢听学姐意气风发地描绘未来，而且学姐的未来里总有他！ 李衍一边喂她喝茶一边甜蜜幸福撒娇：“一整栋楼会不会太大了……” 程之遥一挥手，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大不大，园区好几栋楼呢，随便你挑！” 又捏捏他的脸，夸下海口：“想要什么尽管说，都满足你！” 李衍幸福地说：“我想要和学姐永远永远在一起！” “啊？”程之遥惊讶挑眉，“怎么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愿望？” 李衍仰头看着她的脸，幸福地傻傻笑：“因为这个愿望最好了呀……” 程之遥就随便一挥手：“好吧，满足你！” 一句话的事儿。哄人开心她最在行了！ 李衍就幸福得不要不要的了，在她肩头开心蹭。程之遥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咧嘴笑了起来。 李衍也问她：“那学姐你想要什么？” 我？ 程之遥一愣。 “我想要……” 她抬眼，望向远处。 从这个角度看，城市变得好小好小，所有的街道、楼房，都变成了小小的一片，密密麻麻，承载着万家烟火，喜乐悲欢。 她望着眼前的城市，喃喃：“我觉得世界太旧了。好久没有点振奋人心的东西……” 她轻轻地说： “我想建一座城市。大家在这里不会活得很累，每个人都会有均等的机会实现梦想。所有不得已的重担都会消失，每个人的才能、智慧、灵感、创意，都不会悄无声息地湮灭……” 李衍抬头，望向她的侧脸。 山顶微风吹拂。程之遥望着前方，神情变得很专注，很认真。 她浅浅微笑了起来：“到那时，再普通的人，都能有触手可及的资源。大家想往哪个发展就往哪个方向发展，想学习什么就能学习什么，想追求什么样的梦想就能去追求。不会再因为资源的匮乏，而有眼泪和遗憾。” 心口有点热热的。她缓缓说： “我想要世界变得崭新崭新的。“我想要整个世界，都为此而改变。” 就这样出神地想了会儿，程之遥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范围有点大了。 她转头，看见李衍正听着自己说，安静认真，黑眼珠水洗的一样，亮晶晶的。 程之遥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吹了那么多牛，这还是第一次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痴心妄想啊？”她笑着问他，“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532章 李衍使劲摇头。 他拉住她的手。 “我觉得那是个很好的世界。”他说。 “我会一直陪着学姐，把它变成现实的。”他轻轻地，认真地说，“我也想看看，那个美丽的新世界。” 程之遥望着眼前的人。 青年握着她的手，凝望着她的双眼，黑亮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倒影。 就像每一次陪在她身边的那样，安静而纯粹。 心口热流涌动。程之遥突然体会到，那种心灵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柔软感觉。 程之遥忽地紧紧抱住了他。 头顶枫叶随风翻飞。两人在漫天落叶中，久久拥抱。 “等你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吧。”程之遥贴近他耳边，哑声说。 李衍忽一下子红了眼眶。 他闭上眼，更用力地回抱住她。 “好。” 这是他一生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第290章 危机乍现（二更） 学姐事业遇危机！竟…… “中断合作？怎么会这么突然？” 现在已经到了次年的二月份。春光乍现, 杨柳新发。程之遥她们三个却坐在会议室，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她们的游戏即将上线。按照原定的计划, 她们将继续以平台“小笔记”为主阵地进行推广运营, 相关合作也早就谈好。 但就在新游戏即将上线的前一个多月, 小笔记那边突然发来消息, 说要中断合作, 不再作为游戏代理商为万花筒公司提供服务。 如此突然的决定, 一下子打乱了原先有条不紊的计划。 要知道，她们上一个游戏能够成功, 就离不开和小笔记的合作。借助垂直精准的投放和用户群体的高度重合, 双方从那次合作中都受益匪浅，知名度都大涨，可以说是达到了双赢的局面。 因此，在之后几年里, 程之遥她们几款新出的小游戏都是以这个平台为主阵地进行推广，双方一直合作很愉快。 可是，是什么原因让一个颇为融洽的合作方，突然冒着违约的风险, 也要坚持解约呢？ 市场总监汇报说, 只知道小笔记那边最近有高层临时变动，但相关信息捂得很严实, 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程之遥她们多方打听才知道，有一家大集团意图收购小笔记，收购工作已经开展，裁撤了一批管理层，并且中断了一批合作项目。只不过收购消息还未对外界公开。 而那个大集团则是—— “又是铖嘉！”梁钰气愤地一锤桌子, “早不收购晚不收购，偏偏要在这个关键节点添乱子！” 阴云笼罩着公司。跟小笔记的合作受阻，就意味着失去了最重要的渠道，显然会给她们的游戏销售带来沉痛打击。如今之计，只能把重心移到其它平台，紧急寻找新的渠道商合作。 可是不约而同的，所有的渠道都拒绝接入学姐她们的游戏。 问，就是经过审查，不合规定。 不合规定！？ 什么规定？哪里来的规定？ 还能是哪里的规定。 市面上的主流代理平台基本把控在铖嘉集团手里。一家两家游戏代理商拒绝合作还好理解。如此大规模的、没有正当理由的拒绝合作，只能有一个原因了—— 铖嘉集团总部不允许任何平台为她们游戏提供代理服务。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万花筒公司的处境，就有点危险了。 在之前，小笔记这样的小众平台，因为规模小，铖嘉集团并没有干预它们的经营，因此给程之遥她们留出了一点发展的机会。可随着小笔记这几年规模的扩大，也逐渐走向大众。现在被铖嘉收购，更是切断了程之遥她们为数不多的通路。 所有的困难在眼前汇聚，最终指向了同一个关键节点——铖嘉。 是的。现在的情况是，如果铖嘉不松口，她们的游戏将很难找到渠道上线。 没有办法。她们向铖嘉发函，请求谈判。 可铖嘉集团那边，拒绝沟通，拒绝合作，也不给出任何理由。 只给出冷冰冰的闭门羹，摆明了要针对她们。 可现在正是新游戏上线的关键时期，又怎能再拖延下去呢？ 程之遥她们把绝大多数资金都投入进了新游戏的研发当中，一旦推迟上线，就有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金主姐姐也问她们，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跟铖嘉集团有冲突。 可是最近根本没有啊。如果非得说冲突的话…… 程之遥她们三个互相看了看彼此。 如果有冲突的话，也只能是两年前那件事了。 两年前，铖嘉旗下工作室抄袭她们游戏。她们将计就计，让铖嘉在全国人民面前出了个大丑，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简直是可以载入互联网发展史的一笔。 她们本以为铖嘉集团在那之后将对她们展开疯狂的报复，没想到铖嘉那边风平浪静，仿佛那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再也不提了。 没想到，两年前她们严阵以待却始终没等来的玻璃天花板，在两年后，终于还是压到了头顶。 程之遥她们都无语了。 ——不是吧。故意等这么长时间，就为了趁这时候卡她们脖子！？ 损啊！太阴损了吧！ 不过确实卡得她们不轻。 不早不晚，偏偏在游戏蓄势待发的时候，关闭了所有渠道入口。 第533章 这个寸劲儿，让她们一点防范的时间都没有。 她们三个商量来商量去，觉得敌强我弱，实力悬殊太大，还是先和谈为上。 相比于前几年的大肆收购，铖嘉集团近年攻伐策略温和得多了，往往采取的是入股的方式，保证各个领域他们都有有所涉足，入股的公司往往也能独立运营不受干扰。 程之遥她们觉得，如果铖嘉只是为了赚钱，以她们公司现阶段的盈利状况，出让一部分股份，对铖嘉集团应当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她们可以让出一定的股份，来换取合作。 可是连人都见不到，怎么谈合作呢？ 办公室里愁云惨淡。三人对面而坐，发着愁。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程之遥忽然开口。 “我跟李衍打算结婚了。”她笑着说。 其余两人俱是一愣。 梁钰睁大眼睛：“大橙子，你终于要跟小李学弟修成正果啦！” 狄兰听了不置可否：“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梁钰已经喜气洋洋地去拍程之遥肩膀：“可以啊你！这么大的事儿，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瞒得那么结实！” 程之遥笑着说：“本来想等他毕业之后再准备这件事。不过，我现在想把时间提前一下。相信他也会同意的。” 小伙伴们立刻读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想通过小李学弟这层关系，直接跟他爸爸谈？” 程之遥沉默了片刻。 “我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第291章 见家长喽（三更） 学姐学弟正式进入见…… 把婚事提前。这件事跟李衍一说, 李衍自然是同意得不得了。 对他来说，结了婚，就可以跟学姐永远在一起啦！ 于是两人就开始着手准备。 拜访双方家长自然是必要的环节。首先是去程之遥家。 西北的农家小院里。 院子里的鸡咯咯叫着, 走几步, 啄几下, 侧耳倾听, 好奇看几眼屋里的人, 又无聊地走开。 李衍在堂屋的沙发上坐着, 面前放着热茶，脚边是带来的成堆的礼物。 他的手拘谨放在两膝, 再次感到如坐针毡。 李衍不是第一次到学姐家来了。甚至这几年, 学姐知道他没有地方过年，于是每年都会带他回家过年。 所以，其实他对这里，是比较熟悉的。 阿姨和叔叔都是很和善的人, 知道他是离异家庭，人又乖巧，对他就更温和了，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对待, 他在这里也很自在。 可是现在…… 他悄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在他对面, 程木匠抽着烟，不说话, 也不动弹，只紧紧盯着他。 在这个审视的目光下，李衍头越来越低，手心也渐渐渗出热汗。 以前学姐带他回家，都是以学姐同学的身份带过来的。虽然学姐不让他公开两人的关系, 可是学姐的妈妈和爸爸，也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是今天，学姐把他带回家，是因为，两人要，结婚了…… 知道两人这次回老家，是打算结婚，学姐妈妈也不对他笑了，板着脸把学姐叫到厨房，说是要学姐去帮忙，然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于是李衍再一次坐在堂屋，和学姐爸爸，大眼瞪小衍。 李衍忐忑坐了会儿，觉得自己有义务打破沉默。 于是李衍结结巴巴开口： “叔、叔叔好，要不要喝茶，我给您泡……这、这个茶叶不错……” 他笨拙地从旁边的礼物里找出上好的白茶，想要去泡茶，缓和一下气氛。 结果男人抬手给他面前的茶杯满上了。 “放着，放着。坐。” 李衍只得讷讷坐下。 李衍又试着站起来：“叔叔，地脏了，我来扫一扫吧……” 结果男人抬手给他摁下去了。 “不用。你坐着。坐。” 李衍又如坐针毡了会儿，鼓起勇气。 “叔叔要不，我去厨房，帮一下忙……” “不用不用。你坐。坐着就是。” 李衍只能被固定在沙发上。 他无助地看向窗外。 学姐…… ~~厨房里，冯秀芬的身影在灶台间快速穿梭着，一会儿切菜一会儿搅锅，脸绷得死紧。　“以前你把他带回家，我就估摸着是这么回事，也不说什么。可你突然要结婚，你才多大……”她一边忙碌，一边低声说个不停。 程之遥捅咕着炉膛里的火，摸摸鼻子：“还好吧……我都27了，是个大人了……” 冯秀芬不同意。在她眼里，她女儿还是小孩子，且需要时间成长呢。而李衍，已经从文静乖巧的乖乖仔，变成诱拐她宝贝女儿的gai溜子了！ 她在案板上笃笃切菜：“我早说过，要先立业，后成家。结婚这个事，女人有多吃亏。要是连事业都没立住，连个退路都没有。指望那个后生，能指望得住？别看有的人现在老实，过几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妈，我立业了啊！我现在赚得可比他多得多呢！”程之遥必须狠狠强调，“你女儿我才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呢！” 冯秀芬脸色稍微和缓了点，却依旧不展笑颜。 “以前只知道他家是离异家庭，可不知道他家是这样的背景。”她择着菜，小声嘟囔，“咱们虽然穷，但是脚踏实地，咱们不高攀，也不委屈自己。不求别人，也不看低自己。像那种有钱的家庭，他们眼睛长额头上，不拿人当人待……” 第534章 “妈！你看你说的，怎么就高攀了啊！”程之遥大声抗议。 又骄傲挺胸：“再说了，你女儿我这么好，无论谁来，只有别人高攀我，怎么会是我高攀别人……” 冯秀芬一下子被她逗笑了。 “你这孩子……”她无奈地笑。 她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结婚也不是眼前的事，是一辈子的事。所以要慎重再慎重……所以，结婚不能单看他这个人，还得看他的家庭合不合适。家庭差距太大，怎么走得长远……” “妈，他跟他家里人没关系。他只是他自己。我也不是因为他的家庭才跟他在一起，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冯秀芬停下，看向女儿。 炉膛里的火明明灭灭，映着程之遥的脸，出神地看着火焰。 她笑了下，低下头。 “妈妈，我是真的觉得，这辈子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冯秀芬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 “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 她最后释然地笑了下。 “既然你觉得可以，那就依你吧。” ~~拜见完程之遥的家长，下一步，就是去见李衍家长了。　李衍这边家庭情况相对复杂。因为他妈妈和爸爸早年离异，因此需要分开拜访。。 李衍和妈妈也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但是他觉得，结婚这样的大事，还是要让妈妈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他想把学姐介绍给所有的亲人。 李衍的妈妈住在华海附近的城市。两人跟他妈妈约好时间，便赶往了那座城市。 程之遥去还有点紧张。不是因为见到对方家长的那种紧张，而是因为那是林音啊！很有名的音乐家啊！ ——能要个签名吗？ 总之把签名本本还是偷偷带上了，万一能要到呢。 上午到达了湖滨别墅。远远地就看到一双人影在门口迎接。 程之遥曾经想象过林音是什么样子。这种大艺术家，应该有点高冷吧？或者带点傲气，毕竟是成就卓著的天才嘛…… 结果刚一下车就听见一串爽朗的笑声。 第292章 童年照片 学姐学弟翻看妈妈拍的童年照…… 别墅外一家三口带着笑容迎接两人。 程之遥下车,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林音。 天呐！真正的音乐家！ 李衍的妈妈是林音，本名常思语。她披着一件深红色的长披风，性格也跟这红色一样火热, 笑声爽朗, 声音脆亮, 让程之遥甫一下车就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她经常出现在电视上, 程之遥对她的长相很熟悉了, 却没想到, 现实中她是这么热情活泼的性格，一下子冲淡了她的紧张。 在她旁边是她现在的丈夫, 一位美声歌唱家, 以男低音著名，心宽体胖，神态安详，笑呵呵地。还有她的女儿, 是再婚后生的，才十二三岁，现在也在学琴。见到程之遥和李衍，她有些害羞, 躲在妈妈后面偷偷看着两人。 常妈妈笑得热热闹闹地。她整个人身上有着音乐经年累月陶冶出的优雅。但她活泼爱笑的性格, 又让她非常地平易近人。 程之遥被她握着手，非常激动。 “我从小就听着您的音乐长大的！”她激动地说, “特别喜欢您弹的曲子！” 常思语听了笑得更开怀了。 “看见了吗，我的粉丝！”她冲旁边的男人炫耀，带点俏皮的得意。 然后冲程之遥挤了挤眼睛，低声：“那，要不要签名？” 程之遥激动地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签名本：“要要要！” 于是程之遥就如愿以偿得到了大音乐家的签名。 “好了！奔波这么久累了吧, 走，回家吃饭！”常妈妈说着，笑眯眯揽着程之遥后背往家里带。 结果另一只手想去揽李衍时，却不知怎么地，隔着一段距离，停顿了一秒钟。 就是这一秒钟的停顿，透露出了些许生疏的尴尬。 常妈妈和李衍俱是一愣，看着彼此。欢笑营造出的融洽出现了一道裂痕，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就在尴尬即将弥散开时，程之遥适时接过话说：“阿姨，我早就听小衍说这里的家乡菜很好吃，今天终于有机会尝尝了……”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一行人欢声笑语就走进了别墅。 常妈妈她是一个很活泼的人，很喜欢笑，拉着程之遥的手问长问短，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对于她这个级别的音乐家，印象里总得有点大师的架子，有点端着。可她没有一点架子，就好像隔壁很和善的爱说爱笑的阿姨一样，热热闹闹地，只和她待在一起就觉得开心。 几个人在家里吃饭。本来李衍不经常跟妈妈见面，有几分陌生，再加上离异家庭的复杂性，大概率是有几分尴尬的。但因为这样活泼爱笑的性格，整顿饭竟然特别热闹融洽。 “遥遥，我听小衍说了，你特别浪漫！”常妈妈兴冲冲对程之遥道，“在他过生日那天，把全世界的花都送给他了！” 一下给程之遥整得不好意思了。她摸着后脑勺笑着看向李衍，意思是，这你都跟你妈说…… 李衍也在笑，害羞又满足。 他就是在跟妈妈打电话说要上门拜访时，忍不住分享出来了嘛。学姐为了给他过生日，让全校的人都拿着花送给他，还驾着南瓜马车来接他。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自己有多开心幸福！ 第535章 程之遥也觉得自己真的超浪漫超有创意的！但一旦面对长辈她就不好意思了，摸着鼻子说：“阿姨其实我就闹着玩想搞点小惊喜……也是一次挺出格的事……” 常妈妈却说： “诶~人活着，就得做点出格的事。不然的话，难道天天生活在格子里，重复一样的事？闷都要闷死了！ 说着，笑眯眯拍了拍她的手。 “有情有趣，活着才有滋味。” 吃完饭后，常妈妈又打算表演点饭后余兴节目。于是她和女儿两人弹着琴，歌唱家在旁边扶着琴唱着歌，献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来欢迎小两口。 常妈妈是个活泼爱玩的性格，弹着弹着就跟女儿一起，开始左拐右拐地搞怪，一会儿弹快，一会儿弹慢。歌唱家也是很默契地去追逐，做出气喘吁吁的求饶模样，搞出好多逗人笑的节目效果。 到最后常妈妈终于放过了歌唱家，曲调进入正常舒缓的节奏。琴声优雅流畅，男低音低沉浑厚。她和歌唱家，一个弹，一个唱，不时眼神交流，目光里都是默契爱意。 一家三口，琴音相和，其乐融融。 李衍笑着看着这温馨幸福的一幕，不知怎么地，心里莫名升起几分低落。 他低下头，捏住自己的手指，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揽住了。 李衍转头。 程之遥坐在他身边。她揽住他的肩膀，对他挑挑眉，笑。 于是他的那点低落也就无影无踪了。 是的。他也有自己的家了。 李衍笑了起来。 他的心坦然了。觉得暖融融地，并不孤独。 下午的时候，常妈妈和李衍程之遥坐在客厅里聊天。 多年未见。常妈妈的伴侣很体贴把空间留给了三个人，让她们说些自己的话。 因为之前的聊天，常妈妈和李衍之间的气氛，也不似一开始那种生疏而尴尬的微妙了，熟悉融洽了许多，能说的话题也变多了，不过双方都巧妙避开了这么多年没见面的这个话题。 但除此之外可以聊的还有很多，程之遥也很擅长聊天，经常把常妈妈逗得心花怒放笑个不停。 三人说着说着聊起了李衍小时候的事情。常妈妈忽地又想起自己还有李衍小时候的照片，觉得这种东西两人一定没见过，于是兴冲冲带两人去卧室翻相册。 “你小时候给你拍了很多照片，你看你看！“常妈妈坐在两人中间，指着照片上瞪着大眼睛看镜头的可爱婴儿，给两人说，“这是小衍刚睁眼时候拍的，第一次见摄像机，一下子就愣住了，想：这是什么？” 李衍也没见过这些，觉得特别好奇和惊喜。 “妈妈你还留着这些啊，”他开心地说，“这些我都没见过的！” “当然了，”常妈妈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不赶紧多记录一点，以后想拍都拍不到了！” 她伸出手比划着：“你不知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特别特别小的一个，整个人也就一只手都能托起来，脚丫也小小的，像粒花生米！” “啊？那得多小啊！”。李衍好奇地惊叹。这些他都没听过，不知道花生米那么大的脚丫会是什么样的。 “自然是很小的呀，”常妈妈兴冲冲比划，“我那时候没事就拿大拇指跟你的小脚丫比较，刚开始还没有大拇指一半大，脚趾头像小绿豆一样；后来长大了点，变得跟拇指一般大了；再后来得有两个拇指那般大了；再后来，后来……” 常妈妈忽然结巴着，说不下去了。 李衍也沉默了下来、再后来，她跟前夫离婚。他被放到奶奶家，她再也没见过，长大着的他，是什么样的……　空气尴尬地沉默着。 程之遥不由得看向李衍。 他低着头，睫毛颤动着，好像隐隐有水珠挂在上面。 “我、我去看看厨房煲的汤好了没有。”他忽地站起身，低着头，快步往卧室外走去，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房间内只留着程之遥和常妈妈坐着，沉默相对。 第293章 解开心结 学姐助力学弟与妈妈解开心结…… 常妈妈尴尬地笑了下。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谁能记得清楚呢……”她略显慌张地笑着，对程之遥说着话，一边把照片整理来整理去。 有什么让她坐立不安。她忽站起身,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又坐到了梳妆台旁的软椅上, 尽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离开他离开得太早了, ”她面向程之遥, 笨拙地比划着, 想要假装坦然谈论这件事，“一岁之后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的不太多了。我这边就只有这些照片……” 她努力笑着, 却不复之前的活泼与从容，带着点紧张感，看着程之遥，像在等待回应, 又怕受到指责的审判。 程之遥于是赶紧接上话：“这些照片很可爱。多么珍贵的记忆。” “是的！是的……”常妈妈松了口气似地说，“我当时就想着，多拍一些照片，你知道我是他的妈妈……” 她又说不下去了。十根手指紧紧纠结在一起, 紧张中带着几分强作镇定的心虚。 看得出, 她曾经因为这件事，受过不少来自不同方面的指责。 “当年我还太年轻, 早早结婚，却发现这并不适合自己……其实那时候我还没大学毕业，如果我继续待在家里带孩子，那么我整个人就废了。所以我，我就还是先选择去上学, 你能理解吗？我……”她磕磕绊绊地替自己辩护着。 第536章 程之遥赶紧点头：“我理解。从小我就被教导，没有比完成学业更重要的事了。我母亲总是教导我要先立业，后成家。” 常妈妈的眼睛里闪现出被人理解的欢欣与感动。 “不是每个家长都能这么坚定说出这句话的。”她轻轻地说，“你妈妈一定是个很好的人。真想认识她……” “我想很快就能认识了，”程之遥笑着说，“改天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聚一聚。” “啊……当然，当然。”常妈妈眨眨眼，回过神，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的是机会……” 这样又说了几句话。常妈妈的手再次纠结在一起，有些神经质地发着抖。视线飘忽落在房间各处，胸口起伏着，似乎内心有什么东西折磨着她的心。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试探着问：“他……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自然是指李衍。 程之遥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这些不该她来代替讲述。 “其实您可以跟他谈一谈的。”她温声说，“他也一定很乐意跟您多聊一聊。您是她的妈妈。” “是的，我是他的妈妈……”常妈妈点着头，低声重复。 “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不爱她的孩子。”她的思路又绕回去了，“我也爱我的孩子。我的每一个孩子……” 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她开始了自我剖白。 “我对这孩子……是有愧疚的。当他站在我面前，我却从没有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她絮絮地说着，像在祷告和忏悔。 “我在他的成长上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力，我当年……是我自私了一次，我……”她说不下去了。 程之遥看着眼前挣扎的女人。 她已然功成名就，却残存着旧日传统在身上烙下的伤疤。那是用了很大的决心和毅力从樊笼里挣脱出来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的伤疤。这类人从坟墓里逃出来，代价是从此背上了一座看不见的沉重十字架。 “我想这不叫自私。”程之遥轻轻开口，“您花了十个月的时间用血肉孕育了一个生命。没有比这更大的牺牲了。” 常妈妈看着她，眼里逐渐开始闪现出泪光。 “谢谢。”她含着泪说，“真的谢谢……” *程之遥从卧室出来，却没在厨房看到李衍。　找呀找，终于在后面花园的走廊找到了他。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在花圃上。他趴在围栏上，手里拿着一朵小喇叭花，看着花园里的小蜜蜂，发着呆。 程之遥本来以为他会偷偷地哭了一场。可走近才发现他并没有哭他很平静地发着呆，望着虚空出神。眼睛大大地睁着，长长的睫毛在风里颤动。　程之遥轻碰他另一边的肩膀。李衍回过神，转头去看，没看到人，程之遥这才出声，小小地吓他一跳。 “学姐！”他笑着嗔怪，黏到她身边。 “做什么呢？”程之遥笑倚在围栏边，问他。 李衍低头玩着小喇叭花：“汤还在煲呢，我就来花园里逛逛……” 程之遥歪头看看他的脸：“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李衍矢口否认。 又低头不好意思地笑。 “之前有一点点，不过不是很多……” 程之遥笑着刮刮他鼻子。 “其实我觉得，阿姨是很重视你的。”她单手扶着栏杆，面向他，“她布置了很多，在很努力地欢迎我们，一直在努力找话题，很怕气氛会冷场。” “我知道的。”李衍低声说，“我也看出来了。只是……“他顿了顿。　“只是我觉得，我这样，是不是打扰她们了……” 他抿了抿唇，揪紧手中的小喇叭花。“我的出现，是不是会让她，觉得很尴尬……” “可她是你妈妈呀。”程之遥说着，转过身，手臂朝后靠着栏杆。 “可能她也害怕你会觉得尴尬。你们两个都小心翼翼，都觉得自己让对方不自在了。结果都退得好远好远。” 李衍却沉默了一下。 “是不是离得远远地更好呢。”他闷闷地说，“这么多年，她也过得很幸福，不该由我来打扰……” 程之遥伸手呼噜了下他头发。 “如果真的想让你离得远，她也不会保留你那么多照片了。”她说。 李衍的脸色因为这句话渐渐明朗起来。他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 程之遥牵起他的手。 “走吧。”她说，“来都来了。我们一起去做完该做完的事吧！” 接下来大家又一起吃了晚餐，也没再发生之前的尴尬。 夕阳西下。 离别的时候到了。 常妈妈把两人一路送到门口。 常妈妈先是笑着跟程之遥拥抱了一下。 接着到了李衍。 常妈妈张开手臂，似乎觉得应该也跟李衍抱一下，又怕被拒绝似地犹豫着放下；李衍也慌忙跟着她抬起手臂迎接，又放下；常妈妈见他抬起手臂也重新抬起，结果又看见他放下…… 一阵错位的互动。 两人停住，面对着面又尴尬起来了。 常妈妈夸张地笑着掩饰尴尬，努力调动气氛：“我们，我们要不也抱一个……” 李衍咬了咬唇，把头偏到一边。 “其实，其实不用这么勉强的……”他小声地说。 常妈妈赶紧说：“没有勉强。又不是，又不是什么……” 第537章 她本来想说又不是什么远亲。可一联想到两人之间多年未见的关系，又说不出口了。 见她沉默，李衍更觉得她很勉强了。 “我没有想要打扰你。”他小声说，“只是，我没有很多亲人在世上了。我觉得，如果结婚的话，应该来拜访……” “我知道，我知道。”常妈妈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胸口起伏，勉强笑着，脸偏到一边，只不看他，“我知道，你是，你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她呼吸起伏。到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她沙哑着声音问。　李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垂目安静地沉思着什么。 最后，他抬眼，认真地问:“妈妈，你后悔过吗？” “什么？” “如果再来一次，你会不会选择离开？”李衍问她。 两人隔着暮色，久久望着彼此。 常妈妈的眼中逐渐浮现出泪光。语气却坚定。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她决绝低声道，“无论再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选择离开。” 李衍的眼眶红了。 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谢谢你，没有骗我。” 常妈妈眼中泪光闪动着。 “你怨恨我吗？”她问。 李衍摇摇头：“奶奶告诉我，妈妈之所以不经常来看我，是因为她有一条很艰苦的路要走。” 他望向母亲：“所以当选了一条自己真正想要的路时，就算再苦，人也是不会后悔的。对吗？” 选择…… 常思语有一瞬间的恍然。 支离破碎的回忆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那是她一生中最昏暗的时光。 她犯了那样一个致命的错误。肚子一天天变大，同学异样的目光；她默默流着眼泪，咽下年少无知的苦果…… 充斥着药味的病房里，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抓住她的手臂，气若游丝地恳求她，留下这个意外的生命…… 父母欣喜的神色。欣喜到让她第一次看清楚，其实嫁个好人家才是学钢琴的最终的目的，而寒来暑往，耳提面命督促她练琴，不过是实现这一目的的中间手段而已…… 信念的崩塌、痛苦的孕吐、痉挛的身体、冰冷的手术台，身体的撕裂…… 身旁啼哭不止的陌生新生命…… 她惶惑地想要寻求帮助，却只换来枕边人不耐烦的一个“滚“字。 房间里窗帘长久闭合着。多少个日夜，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她和那个小小的新生命。好像只剩下了她和那个小小的生命。 日子无声无息流淌，一起淌走的是她曾经拥有的一切。 像是在黑暗湖水里缓慢沉底。她只是本能地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她整个人都会毁掉；再不挣扎一下，她真的再也出不来了…… 到底最后还是只有恩师怜惜她的才华，支持她的决定。 离开那天，她把怀里的小生命交到自己老师手里。 这时，她的手突然被抓住。 柔软的小手只抓得住她一根手指，却抓得那样紧。孩子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要流出泪来。 那一刻她几乎要心软。 可到底还是一根一根掰开了手指，决绝转身离去。 孩子的哭声在身后响起。她的心被紧紧攥住，却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被捆在这里一辈子。 她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一点一点拼凑自己被打碎的未来…… …… 常思语眨眨眼，从回忆中回过神。 青年站在他面前，注视着自己。已经长得那么高了啊。 “既然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路，又怎会后悔呢。”她轻轻说。 “谢谢你，妈妈。”李衍望着她说，“我也会选择，自己真正想要的路的。” 常思语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她的骨肉。最亲密的时光，她们曾经挨得那么近。 她上前一步，托起他的脸颊。 “乐乐，”她含着泪说，“要幸福啊。一定要幸福。” 第294章 久待不至 双方家长见面，学弟爸爸竟无…… 走之前, 常妈妈拿出一个竖长的锦盒，送给程之遥。 “第一次见面，想来想去, 总想不出送什么比较合适。后来, 听小衍说, 你字写得好。我想, 这个礼物, 应该正合适……” 程之遥接过锦盒, 打开。 是一支青玉的毛笔，躺在柔软的丝绒中间。笔身温润通透, 古朴雅致。 常思语跟她解释：“这是我的老师……就是小衍的奶奶, 当年送给我的。据说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国家级比赛时，一位首长送给她的……” 如此重大的意义。程之遥小心托着锦盒，细细端详。 只见清润的笔身上，用朱砂篆刻着一行小字：云程发轫, 万里可期。 下面是提笔人的落款。 在看到下面的落款时，程之遥脸色变了。 她立刻推辞着表示这实在太贵重了，她绝对不能要。 常妈妈却坚持让她收下。 “拿着吧。”她说，“我没什么能为你们做的。这支笔本来就是小衍奶奶传下来的, 以后, 就交给你保管吧。” 她拉过程之遥的手，又拉过李衍的手, 放在掌心，让两人紧紧握在一起。 “以后的路，你们两人，就一起走吧。 第538章 *后来，两人又去看望了李衍的奶奶。　春风渐暖。 天气很晴朗。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连墓园里都有绿草点缀，在阳光下随风摆动，一派生机。 洁白的花束被放在墓碑前。青年蹲下身，轻轻擦拭着照片上的轻尘。 “奶奶。”李衍轻声说，“我来看您了。“程之遥站在李衍身边。她看着石碑上的黑白照片。头发花白的老人，在照片上静静微笑着，安详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李衍一边扫墓，一边絮絮说着一些日常的琐事，比如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呀，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有趣的事情……之类的。 到最后，他站起身，拉住程之遥的手。 “奶奶，”他说，“我现在也有家了。” 照片上的老人，在微风里，目光慈爱地看着他，仿佛她在世时那样。 李衍的眼眶渐渐变红：“您以后，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程之遥望着他的侧脸。 她默默握紧了他的手。 李衍转头看向她。 他眨眨眼，驱散眼泪，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两人手拉手站在太阳下。 从此，再不会有阴霾。 *接下来就是拜见李衍那个传说中的爸爸了。　程之遥没有忘记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因为两年前的那件事，铖嘉集团现在对她们的游戏近乎实行了软封杀。公司业务一天都不能再拖下去，她亟需见一见铖嘉集团的掌舵人，化干戈为玉帛，说服铖嘉集团，把互联网分销渠道的大门给她们打开。 可李衍的父亲，却像在走红毯，压轴半天不肯出现。 李衍一直在联系他爸爸，但总也联系不上。 每次打电话，他爸不是说在开会，就是说在外地出差。 李衍气呼呼的。 “真是的。哪有那么忙啊！”他生气地说，“以前见他天天打高尔夫，完全抽得出时间来啊。我看他就是故意不想见我！” 程之遥心说，他不想见的恐怕不是你，是我吧…… 她清清嗓子，试探着问：“你爸……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怎么会！”李衍急忙澄清，“我爸爸很喜欢学姐的！他还经常跟我说，让我多跟你相处！” “你爸这么说的吗？”程之遥大为惊异，“你爸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李衍脸红了。 “就是我们没在一起之前啊……”他红着脸，害羞地说，“我爸爸说，学姐是很好的人，让我多跟学姐学习，多亲近一下呢……” 而且他爸还主动出各种主意，让李衍追学姐。只不过那些主意李衍觉得不好都没有用罢了…… 程之遥听得是半信半疑。 他爸竟然对自己评价这么高吗？ 那现在这个不见不理的模样…… 虽然李衍爸爸那边总是推三阻四，但李衍每天坚持不懈给他爸打电话，因为这毕竟是结婚这样的大事呀！他要把学姐介绍给所有的人认识，让所有人见证两人的爱情！ 而且学姐也说要见一见他爸爸，顺便谈合作。那就要尽快见一见呐！ 在李衍每天的夺命连环call下，李嘉豪那边终于松了口。他表示，那就见一见，也行。 考虑到他爹事务繁忙，程之遥跟李衍商量着直接在约定的这一天，把双方家长都约出来一起见面吃个饭，顺便把婚事定下来。 同时她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点打算。双方家长都在的情况下，再怎么样都有人情上的三分薄面，他爸爸应该不会因为别的什么为难她吧…… 很快，约定的日子到了。 酒席上。 菜品渐渐变冷。 众人围坐在圆桌上，沉默着，看着唯一缺席的那个空位，脸色都不太好看。 李衍脸上越来越挂不住。 “我、我再去打电话催一催！”他站起来，就要出去打电话。 李衍妈妈常思语猛地一拍桌子。 “打什么电话啊！”她拦住李衍，生气，“乐乐听我的，别给他打电话！看把他能的，让人等那么长时间，还要人三请四催的，像什么话啊！” 常妈妈心直口快，此刻像打开了闸门，整个人就劈里啪啦竹筒倒豆子数落起来了。 “从年轻时就是那副死样，我还不知道他？”她挥舞着胳膊吐槽得停不下来，“身上那股子劲儿，阴阳怪气，拿腔拿调的，摆着个架子，死装！” 在她旁边，歌唱家笑着拉她胳膊，暗示她快别说了。 常思语直接一甩手： “拦着我做什么！你别看他今天人模人样的，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在我这还装起来了……” 说着对对面的人歉意地笑： “亲家，您别介意，他就是那样的人！别理他，孩子们自己的事，有他没他都一样！咱们商量着来就行，昂。” 在她对面，冯秀芬笑笑，没说话。 于是大家开始动筷了。 席间相处得挺融洽的。虽说双方家庭背景、风俗习惯都差异很大，但都抱着友好的态度来的，互相包容，倒也言谈甚欢。常妈妈是那种很随和活泼的人，总是拉着冯妈妈说话。冯秀芬也是一直笑着应答，对于男方爸爸的缺席，并无异色。 只是等到饭局散了，冯秀芬却悄悄拉住女儿。 “我看这门亲事，怕是不得行啊。”她说，“亲家母人不错。可亲家公不是好相处的人。” 第539章 程之遥也知道。双方家长见面，却迟迟不来把场面闹得那么难看，不就是故意下她面子，给她个下马威吗？ 但她还是作出轻松的样子，给妈妈宽心：“怎么会呢妈，可能人家就是忙嘛，集团里的事什么的，也很正常。又不是故意的。” 冯秀芬却说：“我跟你说过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小衍是个好孩子，可结婚这件事，他到底有没有跟他爸讲清楚？他爸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件事到底是他当家，还是他爸当家？” 程之遥沉默着。 冯秀芬看着女儿，默默叹了口气。 “你们俩的事自然你们俩商量着办。” 她摸着女儿的手，轻轻道，“可如果实在不行，就不要勉强了……” 第295章 不速之约 学弟爸爸终于答应见学姐！但…… 程之遥又怎么会不知, 什么事太过勉强，终难顺意。 只是结婚这件事，其实本来就要进行, 见不见李衍家长都一样。 之所以坚持要见李衍爸爸, 无非是因为公司业务上的事。 她必须见一见铖嘉集团的掌舵人。她需要说服他打开游戏渠道的大门。 程之遥本来的原则是公事私事分开。李衍是李衍, 他爸是他爸。她不希望这两件事混同。 可现在, 公司确实遇到了一个绕不过去的阻碍。她必须动用这层关系。 只有这一次…… 这样想着, 程之遥坐在客厅沙发, 又把猫猫rua了一遍。 核桃和小鱼都长大了。这两年在精心的喂养下，被养得壮壮的, 毛发油光水滑, 活泼好动，可爱极了。 程之遥把小猫们放到膝盖上，两只手左右开弓，从头到脚狠狠rua了一遍, 最后脸深深埋进小猫奶白色的软肚皮里，吸~两只猫猫被rua得喵喵叫。被妈妈汹涌奔放的爱淹没啦！　阳台上，李衍在给他爸打电话。 “爸！你为什么又没来！……又是忙，你总这样说！我们明明说好……到底有什么会要开啊！” “我们那天等了好长时间的！就见一面不行吗！” 程之遥坐在沙发上rua猫猫, 声音有一句没一句溜进耳朵里。 她手微微一顿, 抬起头，支棱起耳朵。 两只小猫寻得了间隙, “嗖”“嗖”从她怀里蹿出来跑掉了。 “那你不能找个一定有空档的时间吗？过两天？过两天是哪两天啊？” 小猫喵喵叫着，又回到了程之遥脚边。见她没像往常一样追过来，它们喵喵叫着表达着不满。核桃直接跳到她膝盖上抬起爪爪摸她的脸，小鱼坐在沙发靠背，柔软的长尾巴柔柔地在垂在她肩膀上甩呀甩。 ——还想再体验一遍汹涌奔放的爱！ 程之遥握住核桃的小肉垫, 又觉得脖子痒痒的。转头一看，小鱼长尾巴在那里柔柔软软地勾引，这还不愿者上钩？当即把小猫捞过来一顿狠狠rua！ 李衍打完电话，走过来。 “我爸爸说还要抽时间，过两天再说。可他又不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 他撅着嘴，不高兴地抱怨着：“真是的，他到底在忙什么啊！” 程之遥却心态轻松了。 结合之前的种种情况，她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他爸就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件事对她不满意。 不是吧，真就这么小气？ 真就这么小气。 不过确定了动机，事情就好办了。无非是生意场上的事嘛，她们稍微让一点利，也不是不可以。 她们其实本没有什么挑战行业霸主的目的。前几年那种激烈的手段让她们很反感，但随着这几年铖嘉集团的手段变得温和，她们倒也觉得不是不可以共存。 如果能够合作，则是互利共赢。她们既能借着这股渠道的东风让游戏走向更广阔的市场，铖嘉集团也能吃到这一领域的红利。双赢之选，根本想不出对方会有什么理由拒绝。 至于现在迟迟不愿见她…… 无非就是因为两年前的摩擦，想借机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 呵呵。有本事就永远不见我啊。婚礼上也别出现。 程之遥这样想着，把小核桃放到他怀里，很是松弛：“算了，既然他那么忙，催也没用啊。” 李衍摸着猫猫发愁，摸着摸着又觉得核桃指甲有点长，拿起剪刀就开始给它剪指甲，边剪边忧愁： “本来就该每个人都见到的，认识一下……他这样总是没时间见面，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核桃一被剪指甲就挣扎起来。虽然从小梳毛剪指甲洗澡擦屁屁的活都是李衍来做，按理它们早该熟悉了，可是小猫不愿意！小猫不爱剪指甲！小猫要找妈妈玩！ 挣扎着跳到了妈妈怀里。 程之遥一把捞住核桃，一边rua着它一边握住它爪爪给李衍剪指甲。核桃在她怀里都泪目了，天呐！ 程之遥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在电视上天天见。” 剪完核桃又把小鱼抱过来给李衍剪。 李衍还是有点不舒服：“结婚这样的大事，就是要双方家长的祝福啊……他偏偏缺席，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办……” “当然是该怎么办怎么办喽。”程之遥抬手rua了把他的头发，笑，“以后就要搬进我们自己的家了。现在，我们就想想，我们的家是什么样的吧~” 李衍转忧为喜。 两人开始兴冲冲地畅想未来的生活。 第540章 “到时候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送给你。” 两人漫步在月光下，程之遥伸手比划着：“里面有一个大大的钢琴，你就坐在金碧辉煌的房子里，弹琴给我听~” “我不要什么金碧辉煌的大房子，”李衍依偎在她身边，甜蜜，“我就想要一间小小的房子，我们住在一起……” “小小的房子？好，那就小小的房子……小小的房子留一个大大的房间，装修得金碧辉煌，像交响乐厅，专门做你的琴房……” “我不要什么金碧辉煌的房间，”李衍甜蜜地搂着她胳膊，“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些交响乐厅什么的，也不喜欢在那里弹琴，感觉紧绷绷的，好束缚呀……” “不喜欢在那里弹琴？”程之遥转头看他，“那你喜欢在哪里弹琴？” 李衍歪头想了想。 “嗯……我喜欢在野外……”他畅想着说，“阳光从林间穿过，地上有轻轻的绿草，风一吹，树叶就沙沙响，还能闻到草木的香气……” “这样啊，”程之遥当即拍板，“那就买一个带大大花园的小小的房子，把钢琴放到花园里！” 李衍甜蜜死了。 “学姐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啊，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他搂着她胳膊，幸福到冒泡。 不过他觉得这个只是想想罢了，因为钢琴是一种很敏感的乐器，不能长久地放在野外。 “没关系！”程之遥大手一挥，“就算不能在那里弹钢琴，也能拉小提琴。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说着又摸着下巴思索开了： “那还得请几个园丁……干脆再请几个家政，你就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做饭做家务了……” “一点也不辛苦！”李衍急忙说，又害羞，“我不喜欢有陌生人打扰……我喜欢做饭给你吃……” 闻言，程之遥宠溺地刮了刮他鼻尖：“好，那就让你做饭给我吃……” 两人漫步在清晨的公园。 “买一个带院子的漂亮小房子，房前房后种上花草树木……嘶，种什么树呢……你喜欢什么树？” “合欢树，柠檬树……树底下再放个秋千！” “好，树底下再放个秋千，到时候我们就坐在秋千上，抱着猫猫，一起摇呀摇呀摇……” 两人漫步在夕阳下的街巷。 “到时候把阿姨和叔叔接来，这样，学姐你就不用每年奔波那么远回老家了！” “我也这么想的。到时候，我们就住在一起，每年在这里过年……” 两人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还有核桃和小鱼。我们专门留一个房间，给它们做一个猫猫乐园……” “好哎！这样它们就不愁没有地方玩了……学姐你也想得太全面了吧！” “那是~~” 上课铃声响起。 两人停住脚步。李衍亲了亲她的脸。 “要上课了。我走啦。” 程之遥笑着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处。 她走向自己的车，调转方向，往公司驶去。 就在过两个路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 路口刚好变成红灯。程之遥看了眼来电，发现是个没见过的号码。 她接通。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彬彬有礼。 “喂？是程小姐吗？” 程之遥本以为是什么推销广告来电，正想挂了，可接下来的话，让她神经立刻绷紧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礼貌的笑意。 “您好，我是李总的私人助理，我姓孙，您可以叫我小孙。” “听说最近您一直想跟李总预约时间会面。现在李总刚好有时间，不知程小姐可方便出来一见？” 程之遥眼睛微眯，盯着红绿灯倒计时，指尖敲击着方向盘。 “自然方便。”她说。“请问李叔叔打算约在什么时间和地点？小衍现在在上课，等他下了课，我们一起去拜访。” 电话那头的人声依旧非常客气，彬彬有礼。说出的话却是不容拒绝的委婉指令。 “李总交代，这是一次非正式的简单会面。程小姐一个人来就好，不用让任何人知道。” 第296章 单刀赴会 学姐一个人去见学弟爸！不料…… 程之遥在镜子前, 反复整理了下衣服，又强迫症似地整理了下衣领和袖口。 总觉得焦虑。 此时是下午时分，李衍还在学校上课。特意选中李衍不在的时候, 约她单独谈, 就知道此行可谓意味深长。 程之遥整理完衣服, 又回身。 她把桌面上的项目计划书放进包里, 又拿出来；再放进去, 再拿出来…… 如此多次后, 她有些焦虑地坐了下来。 这一次过去，到底会谈什么, 怎么切入, 怎么谈，怎么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还有可能面临的一切障碍…… 她闭眼，撑在桌面上，微微扶住额头。 到底是先谈私事, 还是先谈公事…… 头疼。 就在这时，她听见风铃叮咚的声音。 程之遥睁开眼。 阳台上，满目翠色。 微风吹过。风铃轻轻地响。 空气中满是花香。小猫在铺着软垫的藤编竹篮里，睡得香甜。 这是她小小的家。一切被布置得甜蜜又温馨。 程之遥看着眼前的一切, 最后目光定格在桌面上的合照。 第541章 照片上, 她和李衍两个人靠在一起，两人笑得很开心。 程之遥拿着照片, 看着，也逐渐微笑起来。 她想，我不是去谈生意的。我是要和一个人，共度一生的。 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把文件从包里拿出来，放到了一边。 最后对着镜子最后审视了一下自己, 然后对自己笑了笑。 带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打开门，走了出去。 *见面地点约在一家高档茶楼。在这个繁华喧嚣的大都市，这间茶楼从外面看格外低调，内里却大有乾坤。亭台水榭，林木掩映，移步易景，环境清幽。　自然是专为需要私密空间的上流人士准备的。 程之遥被人引导着进去，一路留心观察。只见这里虽然幽静雅致，呈现出无人打扰的清幽，一路上却都有穿着黑西装带着蓝牙耳机的人，在暗处默默站立巡视。 安保可谓做到极致了。 引进一个雅致包厢。竹制的屏风镂空精巧，隐约可见屏风后的人影，端坐在茶桌后，正在悠然品茶。 程之遥手心有些冒汗。 到底还是要见面了…… 她暗暗提了口气，提前端起笑容，从容走了进去。 结果绕过屏风，笑容却微微有些僵住了。 茶桌后，圆脸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站起来，隔着茶桌同她握手： “程小姐，多年不见，我们又会面了。” *程之遥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被人戏耍的不悦。　“秦总。”她冷冷地说。 铖嘉集团投资部的秦总经理笑得可谓客气极了。 他一边笑着弯腰跟她握手，一边满脸歉意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程小姐，李总刚刚有个紧急会议，先走一步，留我在这里招待。程小姐可不要怪我招待不周啊。” 说着就让人上茶点。一面笑眯眯斟茶道：“这是上好的福鼎白茶，程小姐先尝尝如何。” 程之遥哪有心思品茶。 她落了座，瞥了眼暗处站着的黑衣保镖，戴着墨镜，视线全都钉在自己身上。 再回想一路上来时见到的严密安防系统。 她心里冷冷一笑。 好家伙。 鸿门宴啊。 又安排这么一个下马威给我。有完没完了？ 虽是这样想，却还是压下心头的火气，重新端起笑容，单刀直入： “李总日理万机，作为晚辈，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特意留您在这里，想必，也是有话要留给我吧。” “程小姐是个聪明人啊。”秦总笑得滴水不漏，“这次叫您过来，主要是想洽谈一下，那件两年前没办完的事……” 他笑着，从身后站着的人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摆在程之遥面前。 程之遥一看。 是一份并购协议。 并购。 在这里等着呢是吧。 程之遥深呼吸了下，推开文件，笑得尽量和善：“这件事倒不急。我最近刚好有件私事，想跟李总面谈一下……” 秦经理却笑着说：“李总说了，那件事和这件事都是一件事。事要一件一件办，我们先办好眼前的事，后面的事自然就顺利了。” 程之遥故作不解：“秦总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件事两年前不是谈过了吗，明码标价，贵司不能接受，自然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秦总还是笑眯眯的：“此一时彼一时。程小姐不妨看看收购协议。过去开出的收购价格程小姐或许觉得不合适。但今天的，说不定就合适了。” 程之遥耐着性子打开文件看了眼。 收购价格，还是30个亿。 先别说经过两年发展，她们公司规模已经扩大了不少，远远不是30个亿可以拿下的。就单说两年的时间，货币贬值，物价都涨了，结果收购价还没涨。 摆明了找茬嘛！ 她“啪”地一声把文件阖上。 “两年前的那件事，秦总当时说是一场误会，我们就按误会处理了。怎么，不会因为当初那一点小事，回过头再为难我们小公司吧？”她说。 秦经理则故作惊讶：“不不不，程小姐言重了。怎么会是为难呢？我们从来不会为难任何人，都是有商有量。只是，我们公司，确实欣赏你们的产品，也欣赏程小姐诸位的创意。所以才请您前来，洽谈并购事宜……” 程之遥冷笑：“欣赏是一回事，贵司的欣赏总是这么让人意外。上一次欣赏，抄了我们的游戏；这一次欣赏，直接断了我们新游戏的路。出手会不会太不留情了点。” 秦总笑眯眯还要说些什么。 程之遥却抬手止住了他。 “我今天不是来谈生意的。”她冷着脸，说，“我想你们也知道都我是为什么而来。李总在哪，我要见他。” 她没有兴致跟这个虚伪的笑面虎在这里打太极。浪费时间，实在令人烦躁。 “程小姐真是少年气盛啊，”秦经理感叹着，笑得愈发和善，“可惜李总太忙，不能每件事都过问，才派我前来。” 他施施然斟茶，品茶，道： “两年前，我们带着诚意前来谈合作，程小姐却不够有诚意。不知两年后，程小姐的诚意，是否足够了呢？” 说着，抬眼，笑得像只老狐狸： “关于程小姐说的那件事，李总也很愿意见您。不过在那之前，李总想看看程小姐的诚意……” 第542章 意味深长的停顿。 “诚意？什么样的诚意？”程之遥抱臂往后靠去，皱眉，“我结个婚，还得把公司卖了？” “那就要看看程小姐诚意有多少了。”秦经理笑眯眯道。 程之遥冷冷盯了他半晌。 “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我做不了主。婚事却是两个人的婚事。”她说。 说着忽地微微一笑： “就算是谈生意，我也不会跟你谈。你，还不够格。” 带着傲气。 秦经理脸色微变。 程之遥却不再管他。 她环顾四周，提高音量。 “既然李总远道而来，又观察了这么长时间，不让晚辈见上一面再走吗？” 第297章 正式会面 sos！大boss驾到，统…… 在她对面, 秦经理笑得勉强。 “程小姐，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程之遥转过脸，看着他笑： “如果李总已经离开, 应该不会把安保团队留下, 无论是留给您还是留给我, 恐怕都不太合理吧？我想, 露出这么多痕迹, 也是故意让我发现的吧？” 她笑着, 目光微移，看向他身后的某个角落的摄像头。 “如果我没猜错, 李总现在, 正在摄像头对面看着我呢。您不去请示下，他现在，还要不要见我吗？” 秦经理不笑了。有人从侧面走上前，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于是秦经理重新恢复了笑容。 “程小姐, 您这边请。” *终于见到你了。程之遥紧盯着那道人影想。称霸互联网十余年的霸主，李嘉豪。　她全身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沉了沉气，绕过屏风。 映入眼帘的是极宽大的黑檀茶桌, 质地厚重坚实。桌面造出曲水流觞的景色, 活水潺潺，极富设计感。 茶艺师在旁边, 安静著茶，茶香满室。茶桌后的中年人，垂目饮茶，状态松弛。 他穿着一身常服，算起来, 也年近五十，却保养得当，不见风霜，唯有眼角有细细纹路。 抛却如此，看上去还很年轻。可以看出，年轻时确实是个美男子。 和电视上见到的那副精干气质不同，此时李嘉豪垂目静坐，闲适饮茶，眉眼间恍若有笑意，平添几分和善，像个宽厚淡泊的长者。 却让人感到莫名压力。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程之遥心中就警铃大作，像是遇到了天敌，浑身汗毛竖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四周都是黑衣保镖垂首而立，毕恭毕敬。身为互联网巨鳄，身价近万亿，安保严密，自不稀奇。只是室内人数众多，却都静默无声，呈现出死水般的压迫感，沉沉没人口鼻，教人无法呼吸。 唯有他端坐中央，在一众紧绷中，神闲气定，从容品茗，松弛惬意，堪称斯文。 像只蛰伏的狮子。 “我儿子的眼光没错。你果然很聪明。”他说，声音也是很松弛的。 停顿，又笑着摇头，低声。 “难怪会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迷成那副样子。” 这话一出口，程之遥就知道，今天有场硬仗要打。 “李叔叔，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她早就换上一副晚辈讨喜的笑，亲亲热热喊着，绕过所有人就要直奔他面前。 “小衍对您敬爱有加，我跟小衍也早就商量着来拜访您。这不，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说着举起手中的礼物。这是一套汝窑的冰种玉瓷茶具，颇为珍贵，瓷质茶身，却如玉一般温润清透。 她笑眯眯走上前去。 “这次来得匆忙，没准备好礼物，听小衍说叔叔您爱喝茶，就带了这套茶具，叔叔不要嫌弃，等下次去家里拜访时，我跟小衍再准备更好的……” 三言两语间，就要迅速把这场谈话定性成家宴。 结果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一个黑衣保镖抬手拦住了。 两个穿西装戴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悄无声息走上前，客气而坚决地收走了她的手机，还当着她面关了机。 程之遥讶异挑眉：“李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李嘉豪垂目饮茶，不动安如山。 “没事。”他说，还是用那种松弛和善的语气，“只是不想这场谈话被别人打扰。坐。” 程之遥在茶桌对面慢慢坐下。 “李叔叔，是不是对我本人哪里不太满意啊？”她说，一脸忧虑，故作畏怯。 李嘉豪终于愿意抬眼看她。 “某种程度上，我很喜欢聪明人。”他微觑着眼皮看她，“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力气。” 挥手让旁边泡茶的茶艺师下去，自己斟茶。 “说吧。”他一边斟茶一边说，“一直想见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程之遥就笑。 “李叔叔您明知故问。还能有什么事，小衍都跟您提过好几次了，就是我跟他的婚事……” 李嘉豪斟着茶，没抬眼。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该在不恰当的时候撒谎。” 见他这样说，程之遥也不好再兜圈子了。 程之遥做出羞赧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没有一丝棱角。 “李叔叔，这次确实是想来谈一谈我跟小衍的事。不过李叔叔如果想聊一下商业上的事，刚好我有件事想顺便跟您讨论一下。” 说着倾身往前。 第543章 “这不是我们最近有款新游戏要上线，可市面上的主流渠道都对我们游戏关闭了通道，这让我们真的很困扰。互联网相关的事，我听小衍说，李叔叔经验最丰富了。所以想找机会请叔叔您指点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嘉豪唇角微微带了丝笑。 “你们的新项目我也看过了。”他说，“没有通过审查，没办法上架。” 程之遥眉头微蹙：“到底哪里没通过审查？能否请李叔叔明示？” 李嘉豪品着茶，淡淡道：“价值观有问题。” ——简直胡说八道！ 程之遥压了压火气，面上还是忧虑谦逊的模样：“这个概念太模糊了。李叔叔您能不能再给晚辈更多建议，比如说，哪方面的价值观有问题？需要修改什么？是不符合主流价值观，还是不符合某种，特定的价值观……” 对面的中年人倏忽抬眼，不说话，只审视着她，冷冷地，带着威压。 一般人在这种目光下，早就被盯得汗毛直立。程之遥却不躲不避，坐在对面微笑以对，笑得很乖，无可挑剔。 却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李嘉豪冷冷审视她半天。缓缓开口。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他说。 程之遥立刻作出洗耳恭听的殷勤模样。 他往后靠去，觑着她，缓缓开口“小衍在大学时，曾经问我要了一笔钱，说是一个学姐做创业项目，需要资金。那个学姐，应该就是你吧？”　李嘉豪审视着她：“那笔钱，你为什么没要？” 程之遥于是一脸惊讶道：“李叔叔，那时候我们团队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融资，不太缺钱了。再说，我跟小衍那时只是普通同学，我要他的钱，怎么样都不大合适吧！” 李嘉豪盯着她，轻轻笑了下，对她的理由不置可否。 他垂目斟茶。 “那两年前，又为什么不同意铖嘉集团的收购方案？” 程之遥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 “并入铖嘉集团的版图，我们当然知道会有很好的前途，但我们当时还不够成熟，而且过早地同大型公司接轨，会失去历练的机会。尤其是我们的核心技术是ai大模型，我们需要更长的周期，来自己摸索出一番成长路径。如果过早地接受铖嘉集团的资金，将会切断这个路径。在未经验证的情况下，让集团花费巨额资金收购我们，却完不成目标，也可能给集团带来损失。” 又笑着夸了起来：“像铖嘉集团这么优秀的互联网集团，能被看中，真是我们的荣幸啊。我们当然很希望能跟铖嘉集团展开合作，只不过现在谈并购，还为时尚早啊……” 李嘉豪显然没有接受这个说法。 “是吗。“他笑着说。“可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铖嘉集团，充满敌意……” “李叔叔您说的哪里话！”程之遥做出惊讶的样子，“我怎么回对铖嘉集团有敌意呢！” ——那确实有敌意，也不能说出口啊…… 程之遥本来以为他是想谈两年前的那件事，已经打了一肚子腹稿。没想到李嘉豪却说： “如果没有敌意，那么我今天，又给了你们一次并购的机会。你为什么还是不同意？ 他悠然品茶：“我可以在现在的pe基础上再增加一倍。接受并购后，你们可以在铖嘉的全平台进行运营。这应该是你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程之遥微微一愣。 接着神秘地笑起来，竖起食指摇了摇： “并购的事，我觉得可以放一放。因为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她兴致勃勃规划起来： “铖嘉集团想要收购我们，我斗胆猜测一下，是看中了我们的创新性技术。” “那不如这样。既然想要创新，也不需要收购，我们可以合作，铖嘉出资金，我们万花筒提供基础技术，一起打造一个孵化平台，开源给所有创业团队使用，保证其它团队成果都从这个平台上孵化。等到这些企业成型，有了创新型成果，再反哺回来，进一步丰富平台的技术支持。” “如果能建立这样的平台，我们的技术将随着创业者的发展被带到更远的地方。可是我们没有资金。但铖嘉集团有资金。我们合作，不是珠联璧合的事情吗？” 她最后说：“铖嘉集团是国内规模最大的互联网集团，这毋庸置疑，我们也从未想过挑战这样一个行业霸主。我们都渴望创新，我们的利益可以保持高度一致！” 李嘉豪眯眼注视着她。 片刻后，却低低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想法。”他笑着说。 程之遥耸肩：“我没有让您接受。我只是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李嘉豪笑着摇头。 “如果铖嘉要建立这样一个平台，又为什么需要你们的帮助呢？” 他收起笑容，往后靠去： “互联网最不缺的就是点子。90%的点子都没有任何价值，你却要用最多的资金和技术进行孵化。实际上，能够在缺少资金和技术的情况下成功诞生的项目，才是有价值的项目。那些半路夭折的点子，本身就没有任何价值。” 他微笑起来，说出的话却不留丝毫情面。 “就像你这个点子，以及你们的技术，对铖嘉来说，也没有任何价值。” 程之遥笑容缓缓淡去。 几秒钟后，却又重新恢复了笑。 第544章 “如果真的没价值的话，我想，您也不会特地抽时间来见我。更不会几次三番，都想要吞并我们公司了。”她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第298章 激烈交火 震撼！半百老登竟要非法拘禁…… 对面中年人淡淡地笑, 不动声色。 “我承认你们做的东西有点意思。”他说，“但仅凭这个，还不足以让我出面。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我见你, 是因为我儿子几次三番, 一定要让我见你。” 他上下审视着她, 面上笑着, 眼中却泛着冷意： “我今天来, 也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让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让我出面。” “李叔叔，我知道。“程之遥亲亲热热顺水推舟，“本来我今天来, 想谈的也不是这些生意上的事啊。毕竟是结婚这样的大事，拜见双方家长，是应该的。” 说着端起茶盏饮了口，盛赞：“嗯！唇齿留香, 真是好茶……” 李嘉豪往后靠着, 微笑着看着她一举一动。 “你很有自信。也很有野心。”他说，“可能这一点吸引了我儿子。毕竟他身上缺的就是这两点。” 说着笑着摇头：“可惜, 他这个人，太天真，头脑发热，不够理智，总是容易做出错误的冲动决定……” 程之遥饮茶的手微顿。 她放下茶盏, 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 “李叔叔，您的话我又有点听不懂了。还请您明示啊。” 李嘉豪抬手注茶，不急不徐。 “如果你来是为了渠道的事，接受铖嘉的并购协议，对你们目前的状况来说，是最优解。”他说。 程之遥假装不懂：“您是说投资吗？当然，能够接受铖嘉集团的投资，我们也是非常荣幸的。股份的话……” 李嘉豪毫无波动地打断：“我们不打算投资。只接受并购。” “可是李叔叔，您的采访我也看了，这几年您也是大力鼓励企业独立发展，以投资代替并购，为什么却非要……” “对于别人可以。对于你们。只有并购这一条路。” “为什么？” “在商言商。”中年人端起茶盏，没什么表情地说，“可是合作，不但要看利益，也要看对方的人品。不放心的对象，即使合作，也难以保证，不会发生更多的风险。” 程之遥眉头蹙起。 她缓缓道：“听李叔叔的话，是觉得我人品有问题？或许可以举一些例子，我们解开这个误会……” 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根据她的判断，如果李衍透露的信息没错，李嘉豪对她最初印象还是不错的。至于后来为什么会一转态度，反复为难，只能是…… 唉。还是两年前那件事…… 不过也没关系。无非是生意场上的事。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只要能赚钱，双赢的事，谁不会做吗？ 这样想着，她试着主动挑开话题“难道是因为两年前，极光工作室那件事……”　李嘉豪笑起来。 “两年前的事，你们做得很漂亮啊。”他摇着头，笑着说，“利用代码漏洞，把自己的logo打在对方的游戏上，免费做了次宣传……” “是对方在复制我们代码的时候，不小心把我们公司logo也复制过去了。”程之遥及时纠正。 她还委婉避开“抄袭”二字，就是怕刺激到对方。 李嘉豪却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 “……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力，你们公司在互联网上搅风弄雨，刻意引导舆论对准铖嘉，给集团带来了巨大的声誉损害。那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我不想追究。可你觉得，铖嘉集团，会接受一个故意抹黑集团声誉的公司，作为合作方吗？” 他笑了笑，说：“我欣赏聪明人。可是我并不喜欢自恃聪明的人。 程之遥心下了然。 果然还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件事。 不是怎么三两句话就给定性成抹黑对方了？有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程之遥赶紧说：“李叔叔，话不能这么讲。那件事明明是因为，您集团旗下的工作室抄袭我们啊，我们正当维权，不存在抹黑……” 她并不觉得她们两年前的选择有错，哪怕是现在被对方卡住脖子。 可是她必须求他高抬贵手。 因此程之遥放软了语气道：“李叔叔，那件事，我以为我们已经和解成功了。何况是非早有定论，又怎么能因为当初的事，影响到我们今天的合作呢？” 她积极提议：“并购实在太激进了，或许可以通过投资入股的形式，。我们最多只能出让10%的股权。再加上我们游戏已经有了一定受众，借助铖嘉的平台运营，也能给平台带来很多利益，明明是双赢的局面……” “10%……”李嘉豪垂目笑着摇头。 接着抬眼，冷冷盯住她。 “年轻人，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件事吗？” 他把茶盏猛地顿在桌面上。 “我们不妨先谈谈，你是用什么方法，让我儿子放弃出国进修音乐的机会，选择留在你身边的。” 程之遥心里一惊。 竟是因为这个！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斟酌道：“叔叔，关于留学这件事，这是小衍的选择，我也曾经想让他走，但是……” “我的儿子我知道。”李嘉豪冷冷地说，“他曾经很想学音乐。我虽不同意，可他真想学，也就算了。可是你，让他放弃去最好的音乐学院进修的机会，留在国内，断了他的未来！” 第545章 对面的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措辞严厉，声声句句都是指责之意程之遥觉得不可理喻：“我没有断了他的未来。他在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就读。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李嘉豪：“你能说，他之所以留下，不是因为你？？” 程之遥语塞。 李嘉豪冷哼一声，端杯抚盏。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过去的我可以不追究，但从现在开始，”他冷冷抬眼，下了断语，“立刻从他身边离开，不要影响他任何事。”　程之遥心头怒气隐隐翻腾。 “不，我做不到。这是两个人的事，你没有权力干涉。”她坐得端端正正，也冷冷道。 李嘉豪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他冷冷笑着说，“如果你非要结婚也可以。让出所有股份，接受并购协议。我不能放心让我儿子，跟一个野心太大的女人结婚。” 程之遥怒气再也遏制不住。 “也就是说，我不同意并购方案，您就不会解除对我们公司的渠道封锁，也不同意我跟李衍在一起？” 李嘉豪抬眸，上下审视着她。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呢？“他慢慢地说，眼中的傲慢暴露无遗。 程之遥咬着牙。她现在很想掀桌，但她知道现在还没有掀桌的实力。 她一点点把怒气归拢压制住，憋着气说：“我认为我们还是先把公事私事两件事分开。公事上，铖嘉集团的行为，涉嫌垄断；至于私事，我跟李衍的婚事，也不会因谁的意志而转移。” 李嘉豪笑得不屑一顾。 “公事上，关于垄断的问题，你可以随便去告。”他说着，端起茶盏，“至于私事……” 他微微一笑：“作为李衍的父亲，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程之遥忍无可忍：“你没有权力这样做！” “我也不想管这些事。”对面的人往后靠着，十指交叉，悠闲微笑，“可惜我是他的父亲。我有权力也有责任帮他矫正错误的选择。” “错误的选择。”程之遥冷笑，“谁来定义正确和错误，难道一定要走您选的路才是正确的吗？” 李嘉豪用父亲独有的深沉面目说：“我选的，至少是为了他前途着想，为了他这个人着想。天底下也只有父母才会真心为了他着想。” 程之遥冷冷笑着拆穿：“如果天底下父母真的都为了孩子考虑，又怎么会有人把孩子从小到大每笔花费记得清清楚楚，逼得孩子不到十八岁就自己打工赚学费，连顿饱饭都吃不起，直到饿得晕倒在路边！” 空气静寂了一瞬。 李嘉豪在对面微笑着注视着她，往后靠着，双手交叉，状态松弛，高深莫测，不说话也不动弹，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只胸口微不可察起伏了下。 有一瞬间程之遥觉得他要破防。 还好他没有破防。 “看得出，我儿子他，跟你说了很多事。”最后，他微笑着，缓缓开口。 乌金的茶盏在手里转了一圈。李嘉豪执起茶器，温杯润茶，很有耐心地展示了一遍泡茶流程。 金黄的茶汤注入茶盏。他这才缓缓开口： “确实。我不得不承认，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我忙于事业，疏忽了对他的关注。可能这导致他成长过程中出了一些问题，变得有些叛逆……” 话锋一转。 “可惜你也没有把他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他抬目，冷冷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两年前，放他去国外，你们一别两宽，别干扰他的未来，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 “可你并没有适时地对他进行规劝。你甚至利用了他的弱点，让他对你着迷，把他绑在你身边，改变了专业方向，连他拼了命要去追求的音乐也不再热衷。你觉得，这是正确的吗？” 程之遥冷冷看着对方。 她坐得端端正正，声音也是铿锵有力的。 “您言重了。首先，我对他并不负有引导责任，这是他的长辈也就是您，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就应当做到的。如果您都没能把他引导到所谓‘正确的道路’，那我又何德何能能做到呢？ “其次，我对他并没有采取利用的态度。我是真心想和他这个人在一起。如果想要利用他什么，倒也不必走到如今才开始。 “最后，我对于‘正确道路’的定义可能和您有稍许不同。他可能选择了一条不被世俗认可的道路，但如果这能让他感到真正的幸福和安宁，那么您又为什么一定要横加干涉呢？” 她停顿了下，说： “您或许应该学着接受，您孩子真实的自我。” 第299章 彻底谈崩 狗血！邪恶公爹千方百计棒打……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真的话语。李嘉豪摇头笑了起来。 “真实的自我。”他捏着鼻梁, 笑着喃喃重复，“他真实的自我已经暴露得够多，作为一个父亲, 我也退让的够多了。” 他又恢复了那种气定神闲、淡定到令人讨厌的模样。 “我今天见你, 不是来跟你探讨我的家庭教育问题。我已经给出很宽松的条件。这也是我最后的耐心。接受并购, 否则一切免谈。” 程之遥也不再装乖, 只一味冷笑。 “看来, 今天是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她说。 她傲然道： “我跟李衍的婚期会另行通知您。至于渠道的事, 我们也会自己想办法。想来铖嘉在国内虽然家大业大，却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第546章 说着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不料一起身, 肩膀却被人摁住了。 程之遥侧目, 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个黑衣保镖，一边一个，把她摁回了座位上。 程之遥咬了咬牙，转过脸, 冷笑： “怎么，李总现在，竟然已经发展到要合作谈不拢，就要非法拘禁的地步了？” 李嘉豪淡淡微笑：“只是把该聊的话聊完。” 不待他有多余的动作, 旁边有人就适时上前, 将一份文件摆在她面前。 程之遥犹疑着拿起面前的文件。 足足有十几页纸。她一页页翻看着，从原先的迷惑, 到震惊，越翻越快，越翻越难以置信。 因为上面一条一条记录着的，竟然是她大学四年跟前男友的开房记录，每一条精确到时间地点, 足足记录了十几页纸！ 李嘉豪的声音从对面冷冷传来。 “我儿子大部分时间都过分单纯。于公于私，我都不觉得你这样复杂的女人，配得上我儿子。” 程之遥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感受到一种生理性的恶心和愤怒。 比起恶心与愤怒，更严重的则是一种巨大的恐怖感，就好像自己整个人的人生都被拆开，条分缕析地摆在别人面前，再没有任何秘密。 这不仅仅是为了羞辱，更是一种绝对权力的宣示。 ——只要我想，我就能了解清楚关于你的一切。 真让人头皮发麻。 面对眼前荒诞的现实，她几乎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在长久的沉默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些数据，”她把眼睛从纸面移到对面的人脸上，“但你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隐私权。你这是在违法犯罪！” 对面那人笑了笑：“那你可以选择告我。” 她当然可以告，她有起诉的权利。但自己起诉起来将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对面的人，甚至不会付出一丁点痛苦的代价。 程之遥把文件直接摔在桌面上。 “李总，你以为你是在选妃呢？你查这些，想说明什么？21世纪了，别说这一个男朋友，我哪怕谈几十个上百个，再多出几百页的开房记录，也合情合理合法合规，跟你没任何关系！” 李嘉豪气定神闲：“我对你的私事并不关心。但牵涉到我儿子，我要为他把把关。” 他淡淡笑起来，说出的每句话都让人血压升高。 “孩子，我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平时怎么跟我儿子相处的，更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不过这没什么，我李嘉豪不看人的出身。但我会综合各方面考量一个人的人品。” “根据调查结果来看，除了我儿子之外，你找的上一个男朋友家庭条件也想当不错。看起来，你交友的目的性很强啊，程同学。” “你爸爸是一个木匠，妈妈是一个农民。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一定很不容易。我也可以理解，你在遇到我儿子时，某种——侥幸的心态。” 眼看对面人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愈发愠怒。他微微一笑，继续：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我也理解这种恶劣环境成长起来，想向上爬的人。可是做人，要有底线。就像两年前，靠耍手段讨得一点小便宜，或许让你很得意。可是，你以为单靠一点小聪明，就能让你什么都得到吗？” 他呵呵笑了起来：“你这样的年轻人啊，我见得多了，总想着走捷径。有野心，在今天不算什么坏事。只是不是你的，终究握也握不住。你还算有点能力，可别走了歪路。” ——你一个靠抄袭跟山寨发家的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程之遥在心里怒吼。 她怒极反笑：“既然这些都能摆在台面上，看来李总是没查到其它把柄，只能拿这些东西说事了！” 李嘉豪挑眉，点点头： “是的，你履历确实很干净，很优秀。不过这世界上，比你优秀的人多的是，却不是每一个都像你这么危险。” 他往后靠去：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的儿子，你不要招惹。你们的婚事，我不会同意。你要立刻离开他，别再见他，别对他施加任何影响。 “离开？”程之遥冷笑，“这恐怕由不得你了。” 她带着怒火说：“李总，拜托你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有你调查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一丝不漏地告诉你儿子。看看他到底是会感谢您这个好父亲，还是更想跟我在一起！” “看起来，你对我儿子很有信心啊。”对面的中年人笑着说。 程之遥报以同样轻蔑的笑，没说话。 中年人垂眸饮了口茶，抬眼。 “可是，你对你自己有信心吗？” 程之遥目光晃动了下，心中微微警觉。 就在这时，旁边黑衣人上前，把她手机拿过来。 手机刚刚开机。也几乎就是开机的一刹那，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旁边人接通电话，放在她耳畔。 听筒里，传来梁钰焦急的声音： “橙子打你电话怎么关机啊，你现在在哪？游戏出事了，版号申请被卡，不知是谁举报我们游戏有问题，被发回整改了！” 程之遥瞳孔骤缩。她猛地看向对面的人。 在她对面，李嘉豪依旧在饮茶，一派闲适淡然。 程之遥攥紧拳头，死死压制着怒气。 第547章 “我知道了。回去再说。”她说。 电话挂断。程之遥怒瞪着对面的人。 “是你搞的鬼！”她无比愤怒。 李嘉豪抚盏，淡淡地笑。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他说，“我说过，答应并购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程之遥怒火中烧：“李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您是真为您儿子打算，还是想借机让我出售公司，扩展集团商业版图呢！ “说得好。可惜你们公司并不足以引起我那么大的兴趣。”李嘉豪笑着说，“不要妄想拿你们现在的股份当砝码跟我谈判。你们公司的营收，包括你们的游戏，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他端起公道杯，茶汤如溪流般涓涓流淌。 “你可以试试。看看国内有没有一家渠道商，敢接你们的游戏。”他淡淡道。 说着，收起笑，冷冷看向她，声音森冷。 “这次只是警告。我要你立刻从我儿子身边消失，永远不能再见他。” “否则，你们公司别想在互联网有分毫立锥之地。” 第300章 暮色江边 学姐受了好大委屈！学弟赶去…… 程之遥从茶楼出来, 气得浑身发抖。 前二十多年她受过的所有屈辱加起来，都抵不过今日万分之一。 在出来前，她甚至被从头到脚搜了遍身, 确保未带任何录音录像设备记录这次对话。 ——简直极品！ 程之遥紧紧攥拳咬牙, 恨得青筋暴起。结果一低头, 发现手上竟然还拿着这次带过去的见面礼, 登时气得直接把东西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 价格不菲的白瓷在垃圾桶内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路过的清洁工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程之遥现在什么都顾不上。她只觉得头脑发热, 血液倒流。也不开车, 就一路嚯嚯往前走，让冷风吹着发热的头脑。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边。 日落时分。乍暖还寒, 江边都是散步的人群,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欣赏着落日流金。 程之遥孤身一人，坐在江边的石凳上。 她先是打电话去公司, 了解了下遇到的情况。 梁钰告诉她，游戏版号审批一直很顺利，审批差不多已经通过了，版号下发估计通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但就在这个关键节点, 突然收到了不明方向的举报, 说她们的游戏涉及违规内容，需要发回重改。先不说她们的游戏早就内部审查了好几遍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单说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能说动审核部门在审批通过版号发放前撤销审批结果发回重审的？ 程之遥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望着江面，目光沉沉。 她告诉梁钰等她回公司再商量。 接着又开始一个个给可能的代理合作方打电话。 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李嘉豪说的没错。只要他想，就没有一家渠道商敢接她们的游戏。 两年前躲过的围剿, 两年后终于还是来了。 而她们毫无应对之力。 「你根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耳边想起冰冷傲慢的声音。　江风冷冷地吹。程之遥失神望着江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早该想。她早该想到了。 他从来就没想过谈判的，从一开始，他就奔着要搞死她们公司的目的来的！ 她判断失误了。而且是严重的失误。 她以为一切都可以谈判。可对方却直接掀翻棋盘，宣布了输赢。 事实上，只要搞死她们，铖嘉就可以迅速推出一个替代品。他们想要的根本不只是赚钱，他们想要的是不能让别人出头赚到钱。 包括她跟李衍的事。之前的平静不过都是假象，那个人早就对自己不满，等的就是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轻轻一击，就能粉碎一切。 这么一出出戏，就是奔着搞死她们的目的来的。 怎么办……还有不到一个月上线，版号却在这时候卡住…… 她们在新游戏上投入很大，如果没法及时上线，资金就无法直接回笼，资金流就会断裂。 到时候，甚至面临着破产的风险。 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她们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暮色四阖。程之遥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程之遥惊厥了下。她拿起手机。 是李衍的来电。 看到这个名字，程之遥一下子不由得想起了刚刚见到的人，还有受到的种种屈辱。 刚刚因焦虑而熄灭的怒火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程之遥直接把电话挂断。 结果过了会，电话竟然又打过来了！ 程之遥这次直接把号码给拉黑。 她心中有气发不出来。在之前明明信誓旦旦保证，他爸很喜欢她，可根本不是这样……事情却搞成了这副样子！他爸，还有他……他到底知道多少！ 她的心中翻腾着各种阴暗的想法，揣测尽了各种人性阴暗的可能。会不会他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就是他跟他爸商量好的，会不会，会不会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 各种想法像毒蛇一样啃咬着她的心。她又痛又控制不住地任由这些想法疯长，像要必须找出一个罪魁祸首为今天的一切负责任。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好几条聊天消息提示音，打断乱麻般的思绪。 第548章 程之遥带着火气打开聊天框。 是李衍的消息。 【又加班了吗？】 【电话都打不通，又这么忙的】 【不给你打电话了。记得早点回家吃饭噢】 【已经做好饭啦】 【不要忙太晚】 【宝宝们也很想你】 下面是一段录像。 程之遥手指悬在屏幕上。 她按下播放键。 核桃和小鱼出现在屏幕上。两只猫猫被抱在怀里，伸着毛茸茸的爪子摸着镜头喵喵叫，靠近亲亲闻闻。 背景是熟悉的轻柔声音： “快叫妈妈回家吃饭噢。” 两只小猫就对着镜头“喵呜”“喵呜”地撒着娇。 视频结束了。 程之遥看着屏幕，坐在风里，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接着，又重新按下播放键。 她一遍一遍地，漫无目的地看着视频。 在反复的播放中，她的神情渐渐舒缓了下来。 像是释怀了什么，又像是放下了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是在迁怒。 她笑了笑，把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接通。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点撒娇的嗔怪： “学姐你又在加班了吗，刚刚都不接电话的……” 程之遥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仿佛有什么汹涌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出。 她一下子捏紧鼻梁，闭上眼，深深呼吸，克制着，不想溢出丝毫的软弱。 李衍立刻意识到不对。 “学姐？学姐你怎么了？”他慌张地问。 程之遥深呼吸调整了下，重新开口。 “没事，我……” 她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 电话那头李衍更慌张了：“声音怎么这样……学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程之遥清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点：“没有，就是忙得，嗓子有点干……没有大事……” 李衍在对面慌张着急：“学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我这就去公司！” “不用……”喉咙像吞了个秤砣，程之遥脑子乱纷纷的，全部意志都用在对抗自己的强烈情绪，“不……我不在公司……” 李衍在对面焦急得像她马上就要死掉了：“学姐你在哪，告诉我好不好……我去接你，很快的，没有事，学姐……” 程之遥报了自己的位置。 差不多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学姐！” 程之遥抬头。 李衍从出租车上跳下来，跑到她身边。他围着围巾，白皙的脸露着半边。江风很大，风把他的鼻头吹得红红的。 一见她的模样，李衍就知道她现在状态很不好。 他急忙展开带来的厚外套，把她包裹住，又摘下围巾围在她脖子上。 “学姐你怎么坐在这里……”他着急又心疼，给她拉紧衣服的拉链，“怎么穿得这么单薄，这里这么冷，都要冻感冒了……” 程之遥想笑一下，脸却僵得笑不出来。 “没什么。”她哑着嗓子说，“就是工作上遇到了一点难题。我到江边散步，顺便想一想。” “什么难题啊……”李衍双手捂住她的脸，心疼极了。 学姐脸色好差……什么难题让学姐变成这个样子…… 程之遥定定注视着眼前的人。 青年的发丝被江风吹得有点乱。他两只手捂着她的脸，手心熨帖在她冰冷的脸颊，很温暖。澄澈的眼睛望着她，满是心疼。 程之遥想说，我刚刚见到你爸了。你爸觉得我配不上你，你爸逼我离开你，你爸贬低我的事业，你爸质疑我的人格，你爸看不起我的家庭背景，你爸恶心透了。 你知道这一切吗？ 但她只是望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她呼出一口气，笑：“没什么。一点小问题，我已经想出了办法，很快就解决了。” 李衍皱着眉，紧盯住她的双眼：“是吗……” 他有点不相信。总觉得学姐现在状态还是很不好…… 程之遥强行压下喉头的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是啊。也不想想我是谁，还能有搞不定的事。”她耸耸肩，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不过这个问题可让我很是头疼了一下。所以等忙过这阵子，我得好好补补。” 李衍看她这副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 “当然得好好补补了。”他一边给她围好围巾，一边碎碎念，“不过无论遇到了多难的问题，那也要吃饭呀。还是你跟我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天塌下来也得按时吃饭。” 又嗔怪：“江边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 一边呵着她的手，拉开衣服拉链揣到怀里暖。 程之遥看着他的动作。 耳边响起冰冷的威胁。 ——我要你立刻离开我儿子。否则，你们公司会比现在下场更惨。 ——今天的对话，我不希望他知道。 ——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程之遥眨眨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 “李衍。”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衍抬头。毫无防备望着她，等着她说话。 程之遥静静凝望着眼前人的面庞。 第549章 暮色下，青年眼中映着江边灯火，澄澈得像一汪湖水。 她再次咽下喉头的哽咽。 “记得你之前说，快要毕业答辩了。”她轻轻地说，“什么时候啊。” “就在下周。”李衍开心地说，“等答辩完，就能毕业啦。” 说着低头，微微有些害羞：“到时候就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可以专心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甜蜜地笑。 程之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惨然笑了下。 她说：“那你好好忙答辩的事。我最近工作有点忙。公司需要闭环管理，这两周可能没办法回家了。” 李衍抬头看向她。 “啊……”他有些失落地撅起嘴。 学姐之前也经常闭环管理，一两个星期不回家，也是偶尔会出现的事。李衍并不觉得这很奇怪。 不过这也意味着，很长时间见不到学姐了…… 学姐不在的日子总是很难熬。但李衍总是很懂事，不会打扰学姐的工作，缠着学姐非得让她陪着自己的。 “那好吧。”他捋着她的围巾，闷闷地说，“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忙完回家啊……” 说着就黏过去想亲亲她。 然后他发现，学姐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 李衍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学姐眼神很奇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像江边的晚风，既深沉，又忧伤。 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李衍觉得学姐应该是有话要说，而且是很重要的话。 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在晚霞和远处的渔歌声中，程之遥久久凝望着他。 然后慢慢抬手，似乎要触碰他的脸颊。 却又放下了，什么都没说。 最后，她握紧他的手，笑了下。 “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吃饭。照顾好猫猫啊。”她说，夜风中，笑得很温柔。 李衍抿嘴笑起来。 他回握住她的手。 “好啊。我会照顾好猫猫，也照顾好自己。你也要快点忙完回来噢！”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依恋地靠在她肩膀上，看着天边燃尽的晚霞。 “我会在家，好好等着你的……” 第301章 春日苦短 学姐带学弟去游乐场玩超甜蜜…… 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 程之遥她们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 她们跟有关部门及时沟通，刘姐也参与进来帮忙疏通渠道和代理。而一切仿佛都遇到了什么无形的障碍，困难重重。 所有的一切, 都汇聚到那个关键的节点——铖嘉集团。 很显然, 她们已经被标记为铖嘉集团的敌人。 对方有备而来, 在她们最不设防的时候, 张开一张大网, 堵死所有生路, 让她们困于其中，作困兽斗。 新游戏上线的路几乎彻底被堵死。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渠道供应不上了, 没有版号, 寸步难行。 虽然她们自信游戏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再经历一轮审查，最快也要再等几个月的时间。 而几个月，已经足够让她们损失惨重。 她们已经开始想办法, 跟别的公司合作，或者无论什么办法，尽快安排游戏上线。 可是面临铖嘉的围追堵截，这是何其困难的事…… 更糟糕的是, 在这个关键时刻, 公司其它游戏也陆续出现各种问题，不是代理商合作的问题, 就是收到来自多方的负面舆情…… 一时间，焦头烂额。 游戏预定的上线时间一点点迫近。 程之遥捏着鼻梁闭眼，靠在椅背上，头突突地疼。 耳边又响起没有温度的声音，像一柄尖利的剑, 盘旋在她心头。 ——我要你立刻从我儿子身边消失，永远不能再见他。 ——否则，你们公司别想在互联网有分毫立锥之地…… 她慢慢睁眼。 视线落到办公桌一角的合照。 照片中央，两个年轻的身影，坐在高高的山坡上，背景是湛蓝的天空。 风把头发吹得乱蓬蓬。两人靠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 程之遥久久凝望着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衍毕业答辩结束的那一天，正是周五的上午。那是很晴朗的一天，天很蓝，阳光明媚，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美好得不像话。　李衍就读的是作曲系，毕业需要作品集、作品音乐会和论文答辩。这几年，他为学姐的游戏创作了很多曲子，经过市场的检验，反响都很不错，因此作品集和音乐会都早早搞定。今天的论文答辩也很顺利，可以说，答辩结束后，他就可以等着领毕业证啦！ 而在这之后，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准备，结婚的事…… 李衍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他脚步轻快地走出校门，正要像往常一样回家。 就在这时，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校门口的马路旁，停着一辆车。 蓝天白云之下，程之遥抱臂倚在车边，正笑盈盈看着他。 李衍瞬间被甜蜜的惊喜击中心房。 “学姐！“他开心地跑过去。 程之遥笑着回身，从车里掏出一束鲜花。 “答辩结束，毕业快乐！” 李衍抱着花，好开心好开心。 “学姐你是来接我的吗！”他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她，脸颊红红的。 程之遥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第550章 “当然喽。为了庆祝你答辩顺利结束，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李衍整个人都像鲜花盛开了。 “嗯！我好开心！”他使劲点头，开心地贴过去黏黏糊糊，“你说你要闭环两周，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时间的……” 李衍快甜死了。学姐那么忙，还第一时间过来接他。他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程之遥搂住他，笑着转过身。 “刚好项目进行得顺利，提前结束，我就过来，给你个惊喜喽~” 说着，打开车门，对他一摆头。 “上车吧，”她霸气道，“今天，我要让全世界围着你转。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李衍都快幸福得晕过去了。 “真的吗！” “当然。”程之遥笑着看着他。 “今天，我有一整天的时间陪你……” *接下来的时间，程之遥带着李衍，去游乐园玩了一整天。　春暖花开。游乐园里浮动着花香，和热闹的人声。 两人手牵手，一起坐了过山车，在最高点放声大笑；一起骑旋转木马，转啊转啊转；一起坐在卡通的小火车里，喂脖子长长的长颈鹿；一起去鬼屋探险，尖叫着笑着跑来跑去，又合起伙来把鬼吓了一大跳，然后抱在一起偷偷笑…… 许愿池边，李衍抛下一枚硬币，双手合十，很认真的对着喷泉许愿。 程之遥在旁边笑着，看着他虔诚的模样。 李衍许了好长好长一个愿望。 “保佑学姐事业顺利，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让核桃和小鱼健健康康成长不生病……还有，让我和学姐永远永远在一起……” 结束后，程之遥问他许的什么愿。 李衍神秘地不愿意说。 “说出来就不准啦！” “那不说出来就一定准了？” “……那，那就多许几次，总有一次会准的！” “有道理啊！” 两人又笑成一团，手拉手继续跑去前面探险。 两人又一起玩了路边的飞镖掷气球、套娃娃、猜灯谜…… 两人赢了好多好多奖品，还套中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娃娃。 “真的好运气！”摊主笑眯眯拿着奖品递给两人，“来拍张合影留念吧，能永远记住开心的这一刻。” 李衍就开心地想拉着学姐拍情侣照。 程之遥却笑着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啦。” 李衍恋恋不舍地被拉走了。 两人后来又玩了好多项目，赢了好多好多奖品。去抓娃娃，李衍总是最幸运的那个。 那一天真的很美丽。 就好像，所有的好运都集中在这一天。 两人还买了粉红色的棉花糖，像朵粉色的云，举在手里。 李衍举着棉花糖，很开心。他好像变成了小孩子，尽情地开心地笑啊闹啊，忘记了一切忧愁。棉花糖融化在嘴里，丝丝的甜。 在李衍兴冲冲地玩的时候，程之遥一直笑着，凝望着他的侧脸。 李衍注意到她的视线。 他的脸红了。 “学姐，你在看什么呀……”他害羞地问。 程之遥就挑眉。 “我看看你不行吗，不让我看啊。” “不是。可是你以前没有这样看过我……” “谁说的。我又不是瞎子，以前肯定也一直这样看着你啊” “不对不对，跟以前不一样的！”李衍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感觉，你好像要把我装进眼睛，装进心里……” 很专注，很深情…… 程之遥凑近。 “那你喜不喜欢？” 李衍脸颊烫烫地。 她轻轻点头：“喜欢的……” 程之遥就笑。 她在他耳边放低了声音：“那今天就让我一次看个够，把你一直一直看进眼睛里……” 李衍害羞举着棉花糖跑远了。 程之遥轻笑一声追上去，把人拉住揉进怀里。 两人咕噜噜倒在草地上，笑着滚作一团…… …… 夕阳西下。 两人手牵着手，在春光里走着，看着彼此，笑。 “今天开不开心？”程之遥问他。 “嗯！好开心！”李衍拉着她的手，开心得脸蛋红红的。 程之遥刮了刮他鼻子。 “开心就好。”她笑着说，“今天，就是要你开心。” *两人回到家。　李衍先泡上热茶让她补补水，又去喂了猫猫们，又忙活着要去厨房做饭。 “早知道今天学姐回家，我就早准备了。”李衍翻着冰箱碎碎念，“没有很多新鲜食材……嗯……先简单做个三菜一汤吧……” “李衍。”程之遥叫住他。 李衍抬头。 程之遥站在客厅里。夕阳斜斜照进来，她下半身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上半身去被阴影遮挡，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 “不要这么复杂。做点方便快捷的东西吃吧。”她说。 李衍以为她是嫌做饭慢，于是便继续忙活着：“没关系的学姐，很快的，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吃上……” 程之遥却再次叫住了他。 “不用了。”她说，“我想吃酒酿小圆子。就煮点酒酿小圆子吧。 于是李衍就煮了两碗酒酿小圆子这个做起来很简单。不到十分钟就做好了。　李衍把两碗小圆子摆在桌子上。小圆子软软糯糯，酸酸甜甜的酒酿，点缀着枸杞，和细碎的蛋花。 第551章 “吃这些也太简单了吧。”李衍一边递给她勺子一边碎碎念，“学姐忙了很长时间，正需要补一补。等明天我就去市场上买菜，到时候煲汤喝……” 他碎碎念着平常的话，又开始畅想着美好的生活。 “等以后搬进新家，我们不如在院子里种些食材吧！”他畅想着说，“围一圈白色的篱笆，种些枸杞子好了，一粒一粒红红的，也很好看……还有还有，再种些绣球花……” 他沉浸在浪漫的想象里，也就没注意到，程之遥只吃了几口，就没有再吃了。 她很温和地，注视着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直到李衍慢慢吃完一碗酒酿圆子。 “李衍。”她轻轻开口，问，“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我想我们永远在一起啊。”李衍开心地说，“我就在家，在阳台上，每天跟猫猫们，一起等着你回来……” 程之遥失笑。 “我不是说这个。你不想做音乐吗？” “我可以一边在家等你一边做音乐啊。”李衍很自然地说。音乐对他来说，就是生活闲暇时的一个调剂。而比音乐更重要的，是等着心爱的人回家，然后甜蜜依偎在一起…… “我是说你专心做音乐啊。”程之遥说，“你好好做音乐。追求你想做的事情。你会很有前途的。” 李衍以为她在督促他学习。 “我会努力做音乐的！”他幸福地说，“我会做好音乐，把好多好听的音乐都献给你！ 程之遥纠正他：“不是献给我。音乐是你的好朋友，你为了你自己。” 李衍不明白：“献给你就是为了我自己啊，因为学姐喜欢，我就会很开心……” “那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呢？”程之遥说。 李衍微微有些迷惑。 “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他微微撅嘴，“学姐你说的话好奇怪！” 程之遥缓了口气，温声： “就是随便想一想啊。如果我不在身边，你每天可以做些什么，比如做音乐啊，好好地生活，买一个漂亮的小房子，房前屋后，也栽满花花草草……” “学姐你今天真的好奇怪！”李衍莫名有些生气和抗拒，“花花草草，我们可以一起栽啊！” 程之遥放下勺子。酝酿着接下来的话。 “李衍。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比方说出远门。你自己一个人，肯定有你的生活节奏啊。” “很长一段时间……”李衍困惑看着她。“那要多久啊，会比两周的时间更久吗？” “可能，可能确实比两周时间要长……” 李衍盯着她半天。 “我不管！”他撅着嘴，开始收拾自己的碗筷，“等结婚之后，我要每天黏着你！你去哪我去哪，不可能比两周时间更长了！” 程之遥喉咙有点干涩。 “李衍，”她说，“结婚的事，先放一放吧。” 李衍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为什么？”他问。 他已经不笑了。好像预感到了什么，黑亮的眼珠盯住她，带着紧张。 怕受伤害的紧张。 他屏住呼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程之遥避开他的视线。 嗓子好像劈开了好长一道伤口，呼吸都觉得疼。 她垂目搅着碗里的小汤圆，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李衍。”她终于开口。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第302章 绮梦易碎 大虐！学姐对学弟狠心说再见…… 夕阳凝滞了一瞬。 李衍坐在对面, 愣愣看着她，似乎有点不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意思啊……”他愣愣的, “学姐, 你是又要闭环加班……” 程之遥看着他。又移开视线。 “不是。”她看着墙壁上的树影, “我只是说, 我们两个, 可以先分开一段时间。比如, 比如分开住……” 李衍低头，望着手里的碗筷, 沉默着, 又抬头，“分开住……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我想搬出去，不住一起了。” 李衍苍白着脸, 看着她。 他勉强笑了一下。 “是不是，是不是想去旅游一段时间啊，”他努力给她找理由，“又或者, 又或者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不等她说话, 又赶紧说： “先搬出去也可以啊。我就在这里等你，喂喂猫, 收拾收拾家里，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李衍。没有以后了。” 李衍不再看她，慌慌张张收拾着碗筷： “你, 你要快一点回来，虽然我就在这里等着，可是等待也是很难受的，一直等一直等，会很寂寞……” 把桌子擦了又擦。 “李衍……” 李衍起身就要往厨房走，像是要躲避什么： “啊，今天玩了好长时间，好累啊，我们，我们赶紧休息吧……” “李衍，”程之遥说，“我们分手吧。” 背影一瞬间定住。 夕阳的光斜斜照在室内。好长一段时间，李衍沉默站在夕阳里，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半晌，他转过身，看着她。眼眶红红地。 他努力笑了一下。 “又在开玩笑了。”他红着眼眶，嗔怪，“你总是爱开玩笑。这次一点都不好笑。” 第552章 “李衍。”程之遥轻声说，“别这样。”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他故作生气地撒娇，“这次我真的要生气了，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了，我……” “李衍。”程之遥打断。 她再一次重复：“我们分手吧。” 夕阳静静照在室内。屋里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李衍静静看着她。 他的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逐渐盈满泪水。 但他的表情却维持着一种倔强的平静。 “什么意思啊。”他含着泪，面无表情地说。 程之遥移开目光，攥紧手心。 “我想了很长时间。”她说，“这件事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从现实的角度考虑，其实我们，在各个方面分开都有差距……分开，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有好处……”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强迫自己抬头看向他。 “所以我想，咱们两个还是，分手吧。”她看着他说。 李衍站在夕阳里，一句一句听着。 他依旧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只有眼泪如线般成串滑落。 程之遥心揪了起来。 “李衍……”她轻轻唤他。 李衍没有回答。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碗筷，身体摇摇欲坠，像融化的雪人，在阳光里一片片崩塌。 却倔强地没有倒下。 程之遥闭了闭眼：“李衍，我……” “是你先提结婚的。”李衍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程之遥顿了顿。 “我知道。我……” “是你先提要结婚的。是你先提的。我没有提！”他流着泪，执拗重复。 “……李衍……” “你说我们要结婚。”李衍流着泪，执拗着，“我们要搬去一个很漂亮的小房子，有很大的花园，要种很多树……这些都是你说的！” “我知道，李衍……” “你说结婚，我就说好。”他生着气流泪，“我没说一定要结婚，不结婚也很好！但是……但是说出口的话就要做到！” “我知道。”程之遥望着他，轻声。 “对不起。”她说，“这次，我做不到了。” 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 一句对不起，让他彻底崩溃。 碗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点点碎片。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他崩溃哭喊着，“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忽地又想起什么，他瞪大眼睛，止住泪，快步走过来，扑倒在她脚边，紧紧握住她双手。 “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仰望着她的脸，流泪乞求，“学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一定有理由的，一定发生了什么对不对！学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程之遥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在试图把他从地上拉起却无果后，她偏过脸，不去看他。 “没有发生什么。”她硬起心肠，声音也是冷硬的，“只是，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这算什么理由啊！”李衍崩溃哭喊着，“哪里不合适了！你说啊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程之遥深呼吸了一下：“就，可能是，腻了吧。” 李衍眼泪止住了一瞬。 “腻、腻了……”他呆呆地，眼泪挂在脸颊。 “是啊。”程之遥故作轻松，耸肩，“这么多年的时光，朝夕相对，无论跟谁在一起，也都会腻吧……” 李衍的眼泪顷刻又涌了出来。 “我不相信！”他哭喊，“如果腻了，你怎么会说要结婚！你想和我在一起，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为什么突然要提分手！至少要有个理由啊！” 在他的哭声中，程之遥胸口起伏着。 她猛地转过头，直视着他。 “好啊。你想要个理由，我就告诉你。”她说，“知道我为什么想跟你结婚吗？是因为喜欢你吗？” 李衍抽泣着看着她，眼泪慢慢止住。 程之遥冷笑起来。像个恶魔一样，残忍地，慢条斯理地： “别傻了，当然是因为你爸啊。” 李衍睁大眼睛。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程之遥用她觉得最凉薄残忍的语气，轻巧地说： “我本来觉得，借助你这层关系，可以认识你爸爸。我觉得这对我事业很有好处，毕竟你爸爸的身份你也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姿势，轻笑：“可是啊可是，可是最近，我发现了更好的合作对象。再加上，我事业上也有了起色，不一定要依靠你爸了。所以，你对我来说，就，没价值了……” 李衍震惊看着她。他含着泪，来回看着她眼睛，像要辨别出其中的谎言。 程之遥没有避开。这一刻，她用上了全身所有力气和此生最精湛的演技。 李衍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撒谎！”他大喊，“怎么可能是因为我爸爸……刚开始你明明不知道我的身份……” 程之遥移开目光，轻笑着说着违心话：“刚开始认识你，我是想要你的音乐，故意接近你。后来知道你的家庭背景，我就觉得，我可以利用这一层关系，获得一些好处。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靠自己也可以。所以，所以我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和你在一起？” 李衍使劲摇头：“不对！你明明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你说过喜欢我，我看过你的眼睛，你还，你还给我过生日……“程之遥咽下喉头的钝痛：“我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我说我喜欢你，也是骗你的……”　“我不信！”他流着泪倔强坚持，“我不信你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第553章 程之遥努力忽视着心口的钝痛，扯开笑容：“喜欢，肯定是有过一点的……不过，主要是为了利用。利用是远大于喜欢的……” “那你就继续利用好了！”李衍不顾一切哭喊，“你想利用就利用啊！为什么要说分手！” “因为你没有利用价值了。”程之遥直视着他的双眼，说。 眼泪无知无觉滑落。李衍呆呆看着她。 “你胡说！”他崩溃道，“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流着泪乞求她的垂怜：“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学姐……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一声声哭喊声中，程之遥心痛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心脏牵扯着神经，一条一条地疼。她感觉自己也要濒临崩溃。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绝情说着违心的话： “你还看不懂吗？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哭成这副样子，因为你看错了！你一直都没看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捏住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好好看清楚，我是个坏人，跟天底下所有的坏人没什么不同！一直在利用你！” 李衍哭得说不出话，只一味使劲摇头。 程之遥望着他哭红的漂亮眼睛，慢慢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手段罢了……” 她放开了捏着他脸的手，惨然笑了下。 “你真傻。你跟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进入社会学到的第一课就是，你不去骗别人，别人就会来骗你。” 说着站起身：“所以，以后擦亮眼睛，别被，别被我这样的人再骗了……” 李衍却直接扑上去抱住了她的腿。 他哭着摇头:“我不要！你想利用就尽情地利用我好了我不在乎，不要赶我走不要……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我还能去哪……” “去你爸那里，去追求你的事业，追求你的前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程之遥用力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喘息着，“我也，我也要去追求我自己的事业了。我们就这样，各自安好……” “不要！”李衍哭着紧紧抱住她，“我不要！你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样……承诺过又抛弃……” 两人的动静那么大，核桃和小鱼也过来了，在两人旁边紧张地绕来绕去，喵喵叫着，想要劝和。 程之遥加重了拉扯的力气。 “李衍，放手！” “我不要！” “放手！” “不要！” 程之遥狠下心，用力捏紧他的手腕，想要掰开他胳膊。 可是李衍更深更紧地抱住她，白皙的手腕被捏的通红，也不放手。 程之遥直接一狠心，膝盖往前一顶，再猛地一拽。 李衍承受不住她的力气，猝不及防，猛一下子被推倒在地，痛哭起来。 瓷碗碎片还在地上。李衍跌在碎瓷片上，碎瓷片让他的手背滑了个口，逐渐渗出洇红的颜色。 伤口不大，衬着雪白肤色，却格外触目惊心。 程之遥条件反射往前走了半步想去查看。 这个动作却让李衍看到了希望。他的眼中重新有了光彩，撑起身，泪眼朦胧看着她，啜泣着，乞求她的垂怜。 程之遥顿住。 两只猫猫在两人中间绕来绕去，一会儿闻闻这个，一会儿闻闻那个，想让两人快点和好。 程之遥看着他挂着泪的脸颊和带着希望的眼睛。 她把手插进兜里，攥拳。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别人。”她冷冷地说。 说着，又忍不住移开目光。 “付出是换不回真心的。”她低声说，“你还是学着，多爱自己一点吧。” 在李衍绝望的目光中，她决绝转身走向卧室，拉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这里剩下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你可以随意处置。”她喘息着说，“喜欢你就留下，不喜欢，你就扔了吧。” 然后打开猫包，唤着核桃和小鱼的名字。 核桃跟着她的呼唤跳进去。小鱼走了几步，正要进去，又回头，看看瘫坐在地上哭泣的李衍。 于是它停住脚步，冲程之遥喵喵叫。 意思是为什么妈妈不把爸爸也带上。 核桃见它不进来，也出来了，围着她一起喵喵叫。 程之遥弯腰，试图把猫猫们抱进来。 可是却像掬一捧水，抱起来，猫猫们又滑到了地上；抱起这个，另一个又出来了。 两只猫猫跑到李衍身边，闻闻嗅嗅，又跑到程之遥脚边喵喵叫。 程之遥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把猫装进猫包。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既然你们想留下，就留下吧。”她轻轻地说。 “猫猫也留给你。好好照顾吧。你也能照顾得很好。”她对李衍说。 李衍依旧坐在地上，两颊挂着泪，双目无神看着虚空，似乎对周围一切都失去了知觉。 “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了。我走了。别来找我。”她最后说。 然后打开门，拉着行李箱，决绝走了出去。 房间重归静寂。 风从窗外吹过。 两只猫猫着急地扒着紧闭的门，又回头咬着李衍的衣服，让他去追妈妈。 李衍挂着泪，，坐在地上，呆呆望着虚空。 第554章 失了魂似地，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长久地，一动不动…… 第303章 摧心断肠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 在那之后, 程之遥就搬去了狄兰家暂住。 她强行封锁了所有感官和情绪。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她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来处理其它纷乱复杂的情绪。 于是每日屏蔽掉所有一切, 只剩上下班, 步履匆匆。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 某天下班时, 程之遥看见, 公司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花草在风中摇曳。 李衍安静站在花坛边。公司的门禁卡被程之遥带走了。现在他连写字楼一层的闸机都进不去。 于是他就等在大门口的花坛边上, 这是她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好像瘦了一些，但从头到脚, 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地, 提着一个包，站在花坛边等着她。 见她出现，他眼睛有了些光亮。 他迎了上去。 “天气暖了很多。”他温声絮絮，“换季的衣服你又没带, 匆匆忙忙就出门了，真是的。我收拾了几件，你记得换上，不要流汗, 流汗再吹风, 会感冒的……” 温温柔柔地叮嘱着，就好像她只是忙于工作, 暂时不能回家。 程之遥看都没看他，直接绕过，开车离开。 后视镜里，李衍很温和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她。 第二天。 李衍再次出现在同样的地方。 “我带了你喜欢吃的菜, ”他捧着饭盒，絮絮低语，“最近是不是很忙，有没有按时吃饭啊……” 第三天。 “你什么时候回家呀，都好几天了，猫猫们都很想你，每天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第四天，第五天…… 每一天，每一天。 每天李衍都在她上下班的路上，等着她。 他也不纠缠，也不哭闹，神色如常，只安安静静在路旁等待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安安静静。和他的性子一样。 而每一次，程之遥都目不斜视走过去，全程没看他一眼。 等她走过去，李衍就继续等在那里。一直等到她下班，他才会一个人慢慢回去。 然后第二天再出现。 周而复始。 梁钰目睹着这一切，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某天上班时。 李衍照例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炖盅，神色有些恍惚。 见到程之遥出现，他好像有了活气，立刻迎了上去。 “天气有点回冷，我煲了一点驱寒的汤，你要记得喝啊……”他说。 程之遥像往常一样，径直往前走。 李衍就一直乖乖跟在她身边，像个安静听话的幽灵。 直到来到闸机旁，再也进不去。 “你去上班吧。”他温温柔柔地告别，“等忙完了就回家噢。我会在家里等你。” 梁钰走在程之遥身边。她回头看看李衍，又看看程之遥。 最终叹了口气，走到李衍身边，低声劝： “小李学弟，别在这里等了，你……还是回家吧……” 李衍眼睛红红的，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他望着程之遥的侧影。 程之遥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单手插兜，望着电梯楼层跳动，从始至终，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程之遥走进去。 李衍在这一刻，情绪忽然崩溃。 “为什么这么对我……到底为什么！” 他浑身发着抖，崩溃质问着，就要冲破闸机往里闯。 几个保安迅速上前将他拦住。 李衍奋力挣扎，一边看着她的方向流泪。 “至少给我一个理由！”他流着泪哭喊，“一定有理由的，一定有理由对不对……” 电梯门缓缓合上。程之遥目视前方，咬紧牙关，指甲嵌进肉里，始终面无表情。 电梯上升。耳边萦绕的痛苦哭泣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 *乌云积聚在头顶。　要下雨了。 李衍等在楼下。他仰望着写字楼某一层的窗户。那是万花筒公司所在的一层。 单面玻璃看不清室内的任何东西。他却一直定定地看着那一处。 雨滴啪嗒啪嗒落下。路过的行人脚步匆匆，纷纷奔跑着寻找地方避雨。 他却动也不动，只执着地仰望着，任雨水打湿自己的一切。 雨丝愈发密集。 雨水打湿窗面。程之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人影。 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地面渐渐有了积水。那个人影却依旧等着，久久伫立着，抬着头，望着她所在的位置。 雨哗哗地下。他孤独地站在雨里，全身都被淋湿，却仿佛一无所觉。 狄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叹口气，走过来，拍了拍程之遥肩膀。 然后递给她一把伞：“去给他吧。见一面没事的。跟他说清楚。” “不用。”程之遥望着窗外的身影，淡淡道。 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很快，几辆黑色轿车开到楼下。 几个穿着西装的黑衣人下车，围住李衍，给他打着伞，拉着他就要带他走。 第555章 李衍还是那副样子，不挣不扎，不喊不叫，只坚持站在原地，看着某处。 直到被硬生生拽走。 他依旧回头望着那扇窗，眼里只剩下绝望。 **在程之遥给李嘉豪那边打电话，让人把李衍带走之后，李衍终于消失了几天。　就在程之遥以为，这段感情终于彻底结束的时候。 楼下传达室打来电话，说有人给她留了一样东西，让她来取。 程之遥下了楼。 是个航空箱。 她把箱门打开。 核桃和小鱼立刻喵喵叫着出来了，扑到她怀里要抱抱。 工作人员也很熟悉了，一边逗猫一边问她：“给你留东西的那个小青年，我记得是你男朋友吧？怎么回事啊，小两口吵架了？” 程之遥没有回答。 她把猫抱到怀里。 两只小猫被照顾得很好，毛梳得干干净净，在怀里喵喵叫，像小宝宝一样。 她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程之遥眨眨眼，咽下心头的心酸，问工作人员：“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工作人员说：“噢，他让我告诉你，说他走了。” 猫猫在怀里挠啊挠啊挠。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没说他去哪里了吗？” “我也这么想的啊，”工作人员说，“我就问他——” 工作人员抬起头：“你去哪儿啊？” 青年的影子背光而立，神色看不分明。 但似乎笑了一下。 他说：“回老家。” 工作人员疑惑：“不回来了？” 青年修长手指轻轻梳理着猫咪的毛发，唇边挂着一抹笑。 像黄昏时分最后一抹日光般宁静安详。 “不回来了。”他笑着，轻轻地说。 程之遥抱着猫猫，静静听着。 回老家了。 是回他爸那边了吗？ 她眨眨眼，驱散眼中温热。 又释然地笑了下。抚摸着猫猫圆圆的小脸。 这样，也好…… *就这样过了两天。　这段时间，程之遥她们一直在为破除围剿而做努力。 铖嘉集团的这一次给她们的打击可谓是无比沉重。不过好在，对方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但就眼前的境况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烂摊子了。 现在她们现在有两条路走，一条路是将新游戏完全转让给别的公司，也就是把游戏打包卖了，但价格将远低于投入成本；另一件就是套用别的公司版号上线。但这种方法有很大风险，因为一旦被查到，会被严厉处罚。可如果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们不得不铤而走险。 总之，不管那种方法，都足以让她们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如今只能尽量将损失降低。她们一边想办法跟银行申请贷款缓解资金困难，一边跟有意向接手的公司谈判。 接下来怎么办……接下来的事，她们也说不清楚。一切都焦头烂额，她们只能先想办法渡过眼前这一关。 就这样，各种事情缠绕在一起，每天焦头烂额。程之遥她们三个疲于应对，简直无暇它顾。 又一次商谈结束。程之遥靠在办公室的椅背上，仰面朝着天花板，长长出了口气。 对方把价格压得太低，简直是趁火打劫了！ 她捂住额头，只感觉头突突地疼，精疲力竭。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足足过了两三秒，程之遥才拿起电话。 她疲惫挣扎着，看向来电显示。 ——是李衍妈妈，常思语打来的。 程之遥顿了顿。 她接通，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常妈妈的声音响起，竟微微带着点颤抖和哽咽。 “遥遥，你跟小衍……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说，“但是……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程之遥捏着鼻梁沉默了两秒，低声：“对不起阿姨，我跟李衍之间，可能，可能还是不合适……再见面，只会让我们……” “遥遥，”常妈妈哽咽着打断，“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尊重你们的想法，可是，可是你一定要去看看他，小衍他现在，很不好……” 程之遥猛地坐起。 “他怎么了？”她的心脏骤然缩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常妈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哽咽，忽远忽近。程之遥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常妈妈说—— “小衍他……他自杀了……” 第304章 路转峰回 渣爹击向学姐的每颗子弹都正…… 轰隆一声。 程之遥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她一下子直起身, 抓紧桌沿，指节发白。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变了调。 在对面常妈妈断续的叙述中，程之遥了解到, 事情大概发生在几天前, 就在李衍被他爸爸带回去之后没多久。幸好发现得还算及时, 已经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但在那之后, 他拒绝进食, 谁劝都不听。 整个人就这么逐渐衰弱下去。 也因此, 常妈妈给她打电话，希望她能出面劝一下。 毕竟, 谁都看得出, 李衍的心结，到底是在哪里…… 程之遥一边听着，已经站起身，抖着手去拿挂在一旁的外套。 “他现在在哪！？”她问, 声音也不自觉发着抖。 第556章 常妈妈报了医院的名字，远在李衍爸爸所在的昕远市。程之遥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空出手来一边穿外套，一边在电脑上查最近的航班机票。 李衍, 李衍…… 她心中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越慌越乱。 最后实在等不了了。她拿上车钥匙，就打算路上订机票。 就在她走到门口, 握住门把手，即将打开门时。 程之遥停住了。 她望着面前的门，突然意识到，摆在眼前的一个机会。 一个不赶紧抓住，就再也不会出现的机会。 她盯着眼前的门, 放开了手。 电话还没有挂断。程之遥紧紧握着电话，指尖发白。 “阿姨，我不能过去。”她说。 电话对面，常妈妈似乎对她忽然冷漠的态度也始料未及。 “遥遥，”她声音颤抖着，着急，“你们在一起很多年了，难道你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他……” “阿姨，这件事，并不是我想去就能去得成的。”程之遥说。 她一步步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下。 “阿姨，”她说，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您可能不知道，在这之前，我跟李衍的爸爸，曾经有过一次秘密的谈话。” “我们聊了很长时间。李董事长对我并不满意，他认为我的存在对李衍造成了非常负面的影响，要求我离开李衍。” 办公桌上的电子钟一秒一秒地跳动着。程之遥沉了沉气。 “当时，李董事长对我作出了非常严重的警告。我已经保证，会永远远离李衍的生活。所以我不能去见他，这会违反我对李董事长的承诺。只要这个承诺还在，那么我就不能再去见他。” 顿了顿，语带暗示：“阿姨，您能理解我吗？” 电话那头，常妈妈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程之遥也沉默着。她紧盯着时钟，每一秒时间都像一万年那么漫长。 最后，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回复。 “我明白了。”常妈妈缓缓说，“我会让他，亲自给你通话。” *电话挂断。　程之遥急促呼吸着，把手机放在桌面，十指紧扣在一起，按在嘴边，死死盯着手机。 她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翻盘的机会，她必须紧紧抓住。 而与此同时，那股被刻意压制的心痛，在安静的环境里，重新席卷而来，紧紧攫取住她的心，近乎窒息。 李衍……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有多长时间，难道说，难道…… 程之遥猛地闭上眼，深呼吸。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所有的一切，她都会输掉。 包括他。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钟。 十二点四十七分。 程之遥咬紧自己指背，紧盯着手机。 手机屏幕漆黑安静。依旧没有任何来电。 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钟一分一秒往前。 十多分钟过去。时钟指向一点整。 汗珠从额头滑落。程之遥呼吸愈发急促，整个人神经紧绷到极致。 如果李嘉豪根本不打电话怎么办？如果他迟迟不打电话，那么她到底还能等多长时间…… 又还有多长时间能留给她？ 李衍。李衍李衍李衍…… 时钟滴滴答答，像是生命在流逝。 再等半小时。她告诉自己。只半个小时。 这是最考验心性的时候。她面前是一场赌局，比的，就是谁先低头服输。 而筹码是一条人命，押上的，是她全部的未来。 一点二十三分。 程之遥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 李家豪真沉得住气，这场赌局她也输了，输得干干净净，一败涂地。 李衍，李衍！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心里狂吼。你这个傻瓜，竟然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程之遥心慌着，收拾好东西正要走。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程之遥停住。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特殊的号码。 然后低头，闭了闭眼，笑。 天不亡我啊。她攥紧拳，咬着牙想。 这一局，到底是她赢了。 铃声足足响了十秒，程之遥才接起。 “喂？”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依旧冰冷，还带着隐隐的怒气。 “程同学，”李嘉豪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程之遥重新坐回椅子上，往后一靠，一脸嘲讽，“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难道李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够了。”李嘉豪冷冷道，“我们都知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我要你现在马上过来昕远。” “李总也真是毫不客套啊。”程之遥讥讽地笑，“只是，李总也知道，我们新游戏版号出了点小问题，我现在忙的就是这个，实在抽不开身啊…… “版号的问题，我会给你解决。”对面的人说，“我要你现在立刻过来。剩下的事，以后处理。” 程之遥却沉吟：“还有渠道……” 李嘉豪已经冷冷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跟我谈条件。”他缓缓道，“你这个女人，果然心够狠。” 第557章 程之遥坐在椅子上，使劲扯了扯衣领，以便让自己呼吸得更痛快。 “不狠不行啊。”她笑着，嗓子里泛着一股血腥味，语气却是凉凉的轻松，“毕竟李总金口玉言，亲自评价我不择手段、唯利是图。如果做不到这些，岂不是白白担了这副虚名？” 李嘉豪冷哼一声：“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程之遥坐起身，紧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我要十年的时间。”她说。 “在这十年期间，我要我们公司的任何一款游戏，都出现在铖嘉每一个相关平台的首席推荐位上，并且在铖嘉的所有渠道畅通无阻，不受任何限制。” “十年？”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沉的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 “你可真敢开口。”李嘉豪说。 程之遥正欲开口，就听李嘉豪说：“不可能。我最多只给三年的时间。并且只给你们一个游戏项目的机会。” 程之遥紧紧攥着桌角，斟酌着：“不行。至少要五年。” “只有三年。接不接受，你自己考虑。”李嘉豪说，“不接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程之遥咬紧牙。 “好。三年就三年。” 李嘉豪：“你什么时候过来。” 程之遥：“我要先签合同。” 李嘉豪又冷笑了起来。 “你这个女人啊。”他说，“让我儿子离开你，果然是正确的。挟情以利用，简直毫无心肠。” “您不应该早知道了吗李总？”程之遥咬牙笑着说，“李总当日教诲历历在目终身难忘。晚辈也会谨记在心，利用尽能利用的一切，一步一步往上走，绝不做让您失望之事。” 第305章 相顾无言 唯有泪、千、行！！！qaq…… 病房里滴着点滴。程之遥坐在床边, 安静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 他依旧在昏睡着，陷在床铺里。漂亮的眉眼微微皱起，似乎连梦里都写满悒郁。 正是深夜时分。病房里没有开灯, 唯有身后薄纱窗帘没有完全闭合, 月光就从窗帘缝隙中透出, 冷冷打在病床上, 雪亮一线, 映出瘦削憔悴的脸, 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像朵即将凋敝的花, 轻轻一碰, 就将从枝头坠落，彻底碎掉，消失不见。 程之遥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除去苍白到近乎病态的肤色，他的手依旧修长而完美。这是一双天生就该弹钢琴的手, 而此时，本该灵巧的右手手背，留置针深扎进血管，胶带与输液管盘旋紧贴, 像丑陋的寄生兽。 而左手手腕, 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从常妈妈的叙述中，程之遥断续拼凑出整个事件。 李衍被他爸爸带回了老家。他没有吵也没有闹, 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平静。 一开始，他被看得很紧，怕他再跑了，或者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可是他似乎并没有逃离的打算。他好像就这样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安静而温顺。 像个听话的提线木偶。 他爸爸对他自有安排。叛逆的儿子终于结束了叛逆的青春期, 在外头吃了点苦头，到底还是回归到父亲的身边。这里有一整套激动人心的改造计划，足以将他的儿子从十七岁选择的那条错误的岔路掰正过来。 而李衍对这一切的安排，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 与叛逆一同消失的，好像是他的一切情绪。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甚至带着微笑。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像失去了灵魂，唯留一个躯壳在这里。 这表现让他的父亲很不满意。 他的父亲先是语重心长，试图谈心；又措辞加重，冷嘲热讽，说他没什么出息；到最后暴跳如雷，厉声呵斥他得了失心疯，作出这副样子是给谁看！ 李衍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安安静静聆听完父亲的教诲。剩下的时间，他孤独而温顺地走进父亲安排的庭院，整日对着窗外枯坐，对于耳旁的指责与严厉的教育，没有一丝反应。 像是这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了。 他爹也是骂累了。没空管他，由他伤春悲秋一段时间也罢，毕竟人总要回归现实。 直到某一天的清晨。 佣人照常打扫房间。只是在清理到庄园一间不常用的浴室时，却察觉到异常。 浴室门紧紧闭着。稀释的浅红色液体，从门缝中缓缓渗出，一直渗透到门外的走廊。 佣人心惊肉跳打开房门，接着惊叫出声。 修长的手腕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浸没在灌满水的浴缸里。鲜血从伤口中丝丝流淌着，染红了整个浴缸的液体。血水从浴缸里溢出，滴滴答答，染红了整个地面。 李衍整个人伏倒在浴缸旁边。窗外阳光透过绿树的影子洒进来，他躺在细碎的阳光里，近乎变成透明。 他的手边放着一张合照，被淡红的血水浸没，浸湿上面紧紧依偎的两张笑脸。他在斑驳的阳光中闭目沉睡，唇角似乎也是带着笑的。 正如他所说过的。只要他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他。 包括死亡。 不过死又哪能那么容易。被发现的第一时间他就被送往了医院。24小时的值守看管，还有床头乳白色的营养液。就算他再不吃饭，他爸也有办法给他续命。 程之遥凝望着躺在月光里的，那个苍白瘦削的人影。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也有一种脆弱的美，带着病态的纯洁易逝，呼吸微弱。 第558章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尤其衬着宁静深沉的夜。 数日来的奔波劳碌暂告一段落。在这难得的静谧中，被强行压抑住的痛苦，开始恣意生长。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她想。她早知道没有好结果，却放任了自己，闭上眼睛，侥幸想求得一个长相厮守。 到底还是走向了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她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像风雨中一株可怜的幼苗，忧郁又倔强地挣扎着这么多年，她看着他身上的忧郁，一点一点被洗净。他总是阳光灿烂地笑着，多少个日夜，鲜活地盛放在她身边。　此时却像一朵枯萎的花，躺在这里，油尽灯枯。 自己到底是帮助了他，还是毁灭了他？ 程之遥不由得开始想象另一条路。如果当初不相遇。如果相遇后不在一起；如果在一起后能够理智地早点分离…… 不。不对！ 她胸口起伏起来，怒意隐隐生长。 是的。他就应该待在她身边。因为他完全属于她的。他天生就该属于她。 为什么却要把他从她身边，强行剥离？ 深夜静谧。唯有生命检测仪的滴滴声，有规律地律动着。 黑暗而安静的环境，最容易滋长心魔。 程之遥望着眼前脆弱而依旧纯洁无暇的人。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极端而可怕的念头：或许就应该让他就这么死去。这样他就不会被别人占有，就会永远属于我自己。 永远属于我自己……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感觉这个念头逐渐美味了起来。 思维在往幽深处尽情延展。恶魔在黑暗中悄悄成型。程之遥坐在月光里，贪婪看着昏睡不醒的人，眼眸闪着疯狂的光。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下，似乎就要醒来。 可怕的念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是活着更好。她想。 李衍从黑暗中慢慢醒转。 发现自己还在医院。他轻叹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喉咙干涩。手臂微微胀痛。浑身无力，不过没什么，反正他也不想动弹。 四周只能听到仪器的滴滴声，了无生机。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也快结束了。 他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似乎有月光照在脸上。映得人心慌。 他微微偏头。 然后看到了床边的她。 李衍愣住。 他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泪水把一切映得恍恍惚惚。 我一定是在做梦。他颤抖着唇瓣，想。 可并不是梦。床边的人坐在月光下，背着光，一如既往地从容平静。 她微微倾身，抽过纸巾，似乎要擦去他的眼泪。 李衍立刻躲开了。 他把脸偏到一边，努力不溢出一丝哭声。 “你还回来做什么。”他赌着气，流着泪，“要走就走好了！” 程之遥扳过他的脸，用纸巾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沾去眼角成串的眼泪。 “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她低声说。 李衍又把被子拉起，盖过头顶。 “我没想打扰你！”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来，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还有被压抑住的哽咽。 程之遥伸手，扒开被子。 漂亮的眉眼被眼泪洇湿。两颊晕染上哭出来的红晕。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他望着她，面无表情，努力让自己坚强，却依旧掩盖不住委屈和绝望。 程之遥依旧很有耐心地给他擦着泪，不说话，也不回答。 李衍的眼泪流得更欢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他流着泪，轻声。 程之遥依旧没有说话。她俯下身，轻吻他眼角的泪水。 李衍的双臂立刻攀上她脖颈。四肢依旧无力，但就像藤曼攀上了稳固的枝干，他找到了他的依托，重新恢复了活力，任眼泪流淌。 “不要走……”他流着泪，呢喃，“不要把我留在这里……求你……” 程之遥一手护着他挂点滴的手，另一只手，将他更紧地拥进了怀里。 月色清亮。两个身影在月光下紧紧拥抱在一起。 “不走了。”她在他颈侧深深呼吸，“我就在你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李衍终于开始乖乖吃饭。　程之遥一勺一勺地喂他软糯的肉粥，他像小鸟一样，努力吃着饭，痴痴看着她的脸。 营养针终于能够撤掉。李衍还是昏昏沉沉，总是想睡觉。但精神状态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他逐渐有了气力，可以下床走动，走到外面，看花园里的春光。 春风里，他依恋地靠在她的肩膀，紧紧牵着她的手。 “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 “真的吗？” “嗯。真的。”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他现在的脑子根本思索不了更多的东西。可只要她在身边，他就感到安心。 求生的意志在一点点慢慢重建，却也岌岌可危。 仿佛只要她一分钟不在身边，或者出现要离开的迹象，信念就要崩塌。 有一次，他在昏睡中，听见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像惊弓之鸟一样惊醒了。 “你去哪？”他挣扎着坐起，昏沉而慌乱地问，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抛弃。 第559章 “不去哪。”程之遥忙碌着，声音很轻快，“你该出院了。我带你回家。” “回家……” 李衍先是想到了一个小小的家。阳光洒满室内，小猫在架子上玩耍，温馨又幸福…… 接着，他又想起了另一个家。厉声的指责和谩骂，冷冰冰的气氛，发自内心的鄙夷和不屑的眼神…… 还有浸透到骨子里的，冰冷的孤独…… 李衍的心立刻揪成了一团。他紧张地攥住被子，本能地开始抗拒。 他把被子拉到脖子下面，小声问：“回……哪个家呢……” 程之遥收拾着东西，笑着说：“还能有哪个家。当然是回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李衍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偷偷笑。 ——回我们的家哎…… 他安心下来，重新陷入沉眠。 *好像做了个很长很久的梦。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搔着脸。他睁开眼。 阳光洒满室内。四周都是温馨熟悉的布置。小鱼核桃绕在他脑袋边，喵喵叫。 他爱的人站在阳光里，笑着低头，抚摸他的脑袋： “醒了？” 一切如此美好，恍若梦境。 第306章 似梦非梦 学姐把学弟接回家，好深情好…… 咔嚓咔嚓咔嚓。 小剪刀在乌黑发丝间穿行, 细细修剪。 程之遥拿着剪刀和梳子，像模像样地修剪。李衍围着围布，乖乖坐在椅子上。 他的头发有一点长了, 遮盖住眼睛。程之遥修建着他的头发, 像是修剪草木的园丁。耐心细致, 又自信满满。 细碎的黑发从眼前掉落, 在阳光中映出五彩斑斓的颜色。李衍的睫毛颤呀颤, 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 窗外是温暖的春天, 阳光温暖明亮。她坐在光里，拿着小剪刀, 哼着歌, 这里剪剪，那里修修，又不时拉开距离端详。 最后，她掏出一面小镜子放在他面前, 让他看。 李衍看到，自己短发重新变成了清清爽爽的模样。 然后程之遥又掏出了剃须刀。 剪头发她还可以，刮胡子她可就完全是新手了。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她把手机架在一边，跟着网上的视频操作, 在他下巴上涂了厚厚一圈剃须泡沫。 白白的泡沫堆积在下半张脸。李衍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看起来像个圣诞老人。 程之遥笑了起来。 然后她就拿起剃须刀，一点一点, 像雕刻一件艺术品般，细细在他脸上雕刻。 阳光安静照耀在四周。风儿吹拂，鸟鸣啁啾。 李衍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像做梦一样。 他有点想哭。 想哭就真哭出来了。没有声音，却一直不断流淌，成串成串。她既不拦着, 也不安慰，跟没看见一样，该干嘛干嘛，甚至重新哼起了歌。 就这样尽情哭了一会儿。李衍觉得心底憋了好久的酸楚全都流淌干净。他慢慢地就不哭了，只贪恋地盯着她的脸。 程之遥还在愉悦地雕刻，手稳极了，唇角带着微笑，带点天塌了也影响不到的快乐与从容。 李衍看着她轻松愉悦的样子，心情也慢慢明亮起来了。 最后她带他去了浴室。 李衍乖乖坐在小凳子上，全身都是沐浴露白色的泡泡。受伤的手臂举起，避免沾到一点水花。 泡沫很多很蓬松。他坐在凳子上，另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小心地把泡沫聚拢，想把自己包裹住。 他现在身上瘦骨嶙峋，他觉得自己很不好看。他害怕她看到自己不完美的模样。 可程之遥毫不在意。 像是在洗路边淋湿的流浪狗狗。她把他打满泡泡，再拿起莲蓬头冲洗掉泡沫和残留的碎发。动作也是大开大合，豪放极了。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流过全身，洗净了一身尘埃与阴霾。 就这样，一点一点。从乱蓬蓬的杂草里剥出一个洁净的他。 李衍站在卧室门口。 现在他又是他了。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程之遥拉着他的手。她和他并肩坐在床边。 李衍垂着脑袋坐着。又偷偷看了看她。 他穿着干净的衣服，浑身也香香的。但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悄悄挪得近了一点。 又近了一点。 到最后很近很近了。 他轻轻地，把自己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 程之遥也在垂目看着他。 李衍冲她笑了一下，带点不好意思，又带着期盼和恳求，尽力想表现得好一点。害怕再次被抛下。 程之遥忽然伸手拥住了他。 这个拥抱由浅及深，很不寻常。手臂一点点收紧，力度缓慢增大，紧紧将他困在双臂间，尽可能贴近自己。直到胸腔挤压，呼吸困难，连肋骨都在痛。 不够。还是不够。 心底像是被什么在油煎炙烤。她带着人直接倒在了床上。手臂继续收紧，肌肤相贴，却不带一丝情欲，而是比情欲更浓烈、更迫切的、融为一体的欲/望…… 想要融为一体。想要彻底融为一体…… 这是她缺失的那部分。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属于她的那部分。 李衍被她勒紧在怀里，近乎无法呼吸。 第560章 可是好幸福。 不需要说一句话。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他眼角闪着幸福的泪花，又渐渐昏睡过去…… 身体还是虚弱。昏睡的时间总是很长。 半梦半醒间，身边温热的人好像在悄悄抽身离去。他梦呓着要抓住她的手，然后感觉到一只手轻揉他发丝，低声说着什么，安慰着他。 他依恋地蹭了蹭那只手，又陷入梦乡…… “砰！”一声爆炸让他惊醒。 李衍惊慌坐起。 身侧空空荡荡。他挣扎着起来，跌跌撞撞走出卧室，循声向前。 爆炸是从厨房中传来的。而厨房房门紧闭。 李衍焦急地敲着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进去查看。 这时，门开了一条缝。 程之遥出现在门缝里，神色很镇定，安慰他没什么事，让他回去。 可李衍已经看到了灶台上爆炸的砂锅和一滩可疑糊状液体。 “你怎么能做饭呢……”他焦急而虚弱地说，从门缝挤进去想要掌勺，“你根本不会做这些啊，还是我来……” 程之遥温和而有耐心地把他劝出去，带回了卧室，告诉他现在吃饭还早，她并没有做饭，等到了饭点会叫他起来做饭云云…… 又把他按进了松软的床铺里。 李衍陷在云朵一样的被子里面，渐渐又昏睡过去了。 只是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门外有交谈声，刻意压低，还有人走来走去…… 李衍挣扎着想要睁开眼。这时门开了，一只手抚上他额头，温和地叫他起来吃饭。 餐桌上是一桌易于消化的食物，丰盛而营养，是程之遥找专业的厨师上门做的。李衍想说我可以做饭的，但程之遥止住了他。 “你要快点养好身体。这样我就能吃到你做的饭菜了。”她亲了亲他额头，说。 于是李衍就很努力地吃起饭了。 他在半梦半醒间，在熟悉的家里，一点一点修复着破损的身体。每当睁开眼，他总能看见她在身边，温和望着他。这时，他就会觉得很安心。 只是半夜惊醒，他会怀疑这是否只是一场梦，惊慌失措地确认她的存在。在感受到她的体温后，他才能重获安心。 有时，半梦半醒间，他也会隐隐约约听见她跟谁打电话：“再给我一点时间……需要好好休息……” 他不安地问是谁的电话，她只是轻松地告诉他是一些公事，然后给他一个温柔的吻。于是他继续沉沦在这场美梦里，不愿醒来。 身体在一点一点修复，混乱的神智也渐渐修复如常。 就算沉浸在美梦里，李衍也意识到，她真的很有耐心，耐心到有点不正常。 现在真的很好。每天一睁开眼，就有她在身边。但就是太好了，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有话没说。他感觉得出来。 她每天陪在他身边，一点也没有去工作的意思。工作对她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她竟然愿意整天守着自己。这太反常了。 他在这每日平静的幸福中感到一丝不安。是否会有那么一天，当他睁开眼看，她再次消失不见？ 这幸福的场景是否又是最后的告别？ “你去工作去吧。”一天早晨，他这样对她说，“不用一直陪着我的，我已经彻底恢复了。我会等着你回来。你……你会回来吧……” 他小心翼翼看着她，手却紧紧挽着她的胳膊，不愿放手。 程之遥笑了。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她说。 “那，那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李衍小心地问。 程之遥看着眼前脆弱又充满期盼的清亮眼睛。 耳边又响起低沉森冷的声音。 ——一个星期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让他好起来。 ——然后，我要你立即离开，永远别再见他。别再加剧他对你的任何情绪。 “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李衍追着她的眼睛，问。 程之遥笑了笑。 “当然不是。等你好一点，我才能放心去工作啊。” 她低头，吻在他额际，低喃：“你现在这么瘦，我怎么放心……” 于是李衍开心起来。仿佛过去安静美好的岁月就会在不久的将来等着他。 “我会好好吃饭，很快好起来的。”他靠在她肩膀，依恋地说。 “那你要快点好起来哦。”她抚摸着他的发丝，笑得很温和。 于是李衍努力好起来。 他每天努力吃饭，努力养好身体。他不想成为拖累她的人。 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可越是健康，心底越是泛起不自觉的焦虑。 他渐渐能感受到，在她每天看似轻松的笑，和温柔的行动中，所潜藏着的沉重；他也能感受到，她凝望着自己的眼神里，所藏着的痛苦，与离别的暗示…… 他见过这样的眼神。 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渐渐意识到了最终将会发生什么。那是不可能改变，只能被暂时拖延的注定未来。可能发生在现在，也可能是明天。 可他不敢面对，也不敢深入地去问，怕眼前的梦境，一碰就碎。 李衍紧紧闭上眼，搂紧她的胳膊。 就算是梦也没关系。如果是梦，他就要永永远远生活在梦里…… 然而，然而…… 第561章 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 第307章 最终诀别 学姐对学弟许下爱的诺言！两…… 那似乎是很平常的一天。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依偎在一起，看着同一本书。 程之遥翻着书，臂弯里搂着李衍。李衍靠在她怀里看, 她翻一页书, 他喂她一瓣小橘子。 经过几天的修养, 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 情绪也渐渐归于平静。 阳光从窗台照进来, 暖风吹, 窗纱拂动。 气氛温馨平静。 书页翻到末尾。 程之遥伸了伸懒腰，满意放下书。 “人生就该这么过啊。”她抚摸着他肩膀, 惬意的样子, “看看书，养养花，喂喂小猫……” 李衍蜷缩在她身边，下巴搭在她肩膀, 一边给她喂小橘子，一边仰着脸笑着听她说话。 程之遥吃着小橘子，拍着他肩膀：“你重复一遍，幸福的生活, 该怎么过呀？” 李衍就痴痴笑着：“和你一起看书, 养花，喂小猫……” “不对不对, ”程之遥说，“你要跟着我说啊，别乱改词。” 李衍“哦”了一声，甜蜜地跟着她重复了一遍。 学姐每天都会在他耳边念叨这些，他早就会背了。但就是喜欢跟着她一起说啊。 然后她又说：“还得早早起床, 起床去跑跑步啊，晒晒太阳，每天都很心情舒畅……记住了吗？” 李衍点头，跟着她复述，早早起床，跑跑步，晒晒太阳…… 程之遥满意顿首。 她又说：“还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李衍撒着娇依言复述。 程之遥：“无论是不是一个人，都要做好这些事……” 李衍不说话了。 程之遥低头，去看他的脸。 “李衍？” 李衍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弹。他的睫毛颤动着，隐隐挂上了几粒细小的水珠。 程之遥双手托起他的脸颊。她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潮湿了。 “李衍。”她盯着他的双眸，郑重重复，“无论是不是一个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得记住这些，每天都要做到。”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李衍眨眨眼，逃避着什么似地，不要看她，“只要我们在一起，这些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呀……我们、我们以前每天都这样子的……” 程之遥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李衍。”她定定望着他，捏紧了他的双肩，“就算是你自己，你也必须做好这些事。” 李衍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的眼中已经被泪水盈满，却还努力撑着，不愿落下。 “不会是我自己的，”含着泪，他勉强扯出一个笑，“你说过，你会在我身边……” “李衍。”程之遥强迫他看自己，手臂上的力量传导在他肩膀，“你能做到的。无论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 李衍含着泪望着她。 “没有时间了。”他绝望地说，声音带上了几丝颤抖，“你又要走了，对不对。” 程之遥垂眸。 这是在默认。 梦一般平静的假象终于被戳破。 李衍的眼泪坠落下来。 他这几天情绪已经渐渐归于平静，此刻却突然爆发。 “为什么？”他颤抖着紧握住她的手，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抛下我，为什么突然离开！一定有苦衷对不对……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啊……” 程之遥胸口起伏着，回避着，绷着嘴唇，没有回答。 “是因为我爸对不对？”李衍流着泪，去追寻她的眼睛，“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 程之遥看着一边，没有说话。不否认，便是默认。 果然。 “我就知道是因为他，”李衍的怒火燃烧起来，“他总是这样，不顾我的意愿！” 又拉住她的手，哀哀恳求。 “我不要我爸的祝福了，”他流着泪说，“这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愿意，我也愿意，为什么要管别人的意见？不要和他谈了，他从来没关心过我的想法，我也不需要他的祝福，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够了，只要我们在一起……” “李衍。”程之遥开口打断了他。 她望向他的眼睛：“其实你爸爸说的是对的。只有回到他那边，你才能有更好的发展。你的音乐你的未来，你需要的一切资源，比在我身边要好得多……” “可我的未来就是你啊！”李衍流着泪，执拗，“什么音乐什么未来，你早就知道我想要的就是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我根本不想要他什么资源，我可以靠自己，我……” “可是如果是我不可以呢。”程之遥说。 李衍挂着泪，怔了一下。 程之遥望着他的眼睛，又回避开：“那是你爸，他当然不会对你怎样。” 可我又有什么资本跟他对抗…… 李衍愣愣看着她。 “他拿什么要挟你的？”他问。 程之遥不说话。 李衍瞬间站起。 “我去找他！”他生气地就要走。 程之遥拦住他。 “不用去了。”她低声，说出残忍的真相，“我已经答应了他，再也不见你。” 李衍愣愣看着她。 “你答应了他这个。”他喃喃，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 第562章 李衍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他瘫倒在她脚边。半晌，绝望看向她。 “那你为什么要来见我……”他质问着，眼泪重新涌了出来，失控地哭泣，“为什么给我希望……这几天又算什么！” “因为我跟他做了一个交易。”她轻声说，“他答应了我一个条件。所以我来见你。” 李衍这下彻底被击碎了。 程之遥望着地上的人。他像断了线的木偶，被人遗弃，瘫在地上，无助哭泣，那么多的泪全涌了出来，悲伤能把人淹没。 她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李衍直接拍开她的手。 他坐在地上，泪水不停流淌，眼睛哭肿了，怨恨地看着她。 程之遥却不顾他的抗拒，坚决地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李衍生气地推她、咬她肩膀，哭着试图从她怀里挣脱开。可她依旧非常坚决地抱着他，那么大的力气，仿佛海枯石烂，天崩地裂都不会放开。 李衍的抵抗渐渐弱了下来。他攀在她肩膀上，痛哭出声。 眼泪将她整个肩膀都浸湿了。李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他靠在她肩膀上，呆呆流泪：“你跟我爸谈的价码是多少？” “很高。”程之遥说着，顿了顿，“你爸确实挺重视你的。” 李衍冷笑一声。 “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他无比绝望，“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她说：“你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 他惨笑：“无价之宝……会有人轻易把无价之宝抛弃吗……” 程之遥抚着他柔软的发丝：“珍宝不一定要自己拥有，只要知道他好好地在那里，只要知道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好好地存在，便也不算太难过……”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难过！”他推开她，生气地说。 说着，却又流下泪来。 他扑过去，握住她双手。 “就算是你答应了他，难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他带着微薄的希望，流泪恳求，“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让我们也可以在一起……”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就像这几天，他也让我们在一起了……或许，或许我再死一次就可以……” 眼睛飘向一边，寻找着尖利物体。 “李衍！”程之遥厉声喝止，“别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能！”李衍流泪，偏执而坚定，“如果他不同意，我可以再死一次！” 程之遥悲哀地望着他。 “你觉得再死一次，就能改变什么吗？”她轻声说。 李衍愣住了。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程之遥舒缓了神色。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你知道我见到你爸爸时，我看到了什么吗？” 李衍无声地流着眼泪。 “我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她擦去他的眼泪，淡淡地说，“我看到了自己日后是怎么卑躬屈膝，费尽心机地讨好他，以求让他认可我们的关系。我会把一大半精力都花费在家事上，我会失去自我，和现在所有的一切。这就是我以后的日子。这样的未来，是你所希望的吗？” 李衍眼泪汹涌流淌，使劲摇着头。 程之遥抚上他的眉眼，慢慢下滑，先是鼻梁，再是脸庞。像是要把他的模样烙印在心里。 他闭着眼睛，流下泪来，终于控制不住，去吻她的手，渴望获得她的一点垂怜。 程之遥抑制住心中的酸楚。她缓缓说： “过去我很天真，也以为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不用管别人的意见。可是当我真正面对你父亲的时候，我才发现，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什么砝码也没有。” 手指定格在他的唇瓣上。她擦去他两颊的泪，轻声：“就算今天你已死相逼，强求在一起，那以后呢？下一次呢？主动权依旧掌握在你爸手里，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拆散我们。” “你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吗？”她吻上他的额角，喃喃说，“我会失去我的事业，也会失去你。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李衍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内心的绝望也越来越大。 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 “那就这样了吗？”他哭问，“就这样子结束了，再也不见了吗？” 他紧握着她双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你如果走了，我立刻就会死……” “你不能死。”程之遥捧起他的脸，坚定地说，“因为死了，我们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李衍泪水慢慢停下。 他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希望。 程之遥望着他。望着他哭肿的双眼。 她的心里突然也燃烧起了一团火焰。 尽管她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不一定能实现。 “如果你愿意等我。”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心脏跳动，“等我有了能力，等我不再受你爸的牵制……我就会回来找你……我是说，如果你愿意……” 李衍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愿意！”他扑到她怀里流泪，“我愿意等你……你一定要回来找我，一定不要忘了……” 程之遥紧紧拥住他。 “好好活着。”她在他耳边深深呼吸，“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等我有能力时，就回来找你……” 第563章 李衍流着泪使劲点头：“我会好好活着，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等着你来找我……你、你要快点回来……” 小猫喵喵叫声传来。程之遥把他更紧地搂进怀里：“我把小鱼留给你，你要照顾好它，还有你自己……等我回来……” 李衍依偎在她颈侧，流泪：“我会照顾好小鱼……我会和小鱼一起等着你……” “好好吃饭，要健康地活下去，不要哭泣，不要一直流泪。” “嗯。我会好好吃饭，我会好好锻炼健康地活下去，我也会很少流泪的……” 程之遥更深更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松开手臂，就要抽身离去。 李衍却依旧紧紧抱着她。 “我恨你……我好恨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抛下我不要留我一个人……”他哭着说。 程之遥搂住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给我一个期限，”他在她耳边轻声，带着眼泪的潮气，“什么时候你会回来……” “没有期限，我也不知道要多久……”程之遥埋在他颈侧，“你如果不想等，也可以不等……” 李衍搂着她脖子，流泪。 “我会好好活着……”他轻声说，“我会把自己照顾好，我会等你回来找我……你一定要回来找我，不要忘了我，我会等着你，我会一直等你……” 第308章 相见时难 学姐为了和学弟美好的未来努…… 程之遥她们的新游戏, 到底还是平稳上线了。 借助铖嘉集团的渠道，游戏在整个互联网得以顺利铺开，再加上合理的运营, 造势很猛, 一时风光无二。 她们也终于见识到铖嘉集团的全渠道网到底对游戏发行能带来多么恐怖的助益。 相比起第一个游戏时捉襟见肘的推广, 眼前的光景, 才能真正算得上轰轰烈烈。 而这个游戏, 也让她们公司再一次登上新的台阶, 真正被大众所知晓和认可，跻身新兴的一流游戏制作公司行列。 由于《帝皇攻略2》本身制作就相当出色, 再加上全渠道的造势, 上线没多久就成了当下最火热的游戏，各平台关于游戏的讨论层出不穷，街头巷尾都能看到这款游戏的身影，甚至线下手机店的样品机也必然配备该游戏, 以作为测试手机帧率的标准。 随之而来的，还有游戏流水的大幅度提升。不但资金链问题迎刃而解，还带来了海量的现金流。 所有的危机，几乎是一下子解除了。 办公室里。 “你们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铖嘉这么痛快就收手, 还愿意给你们这么大的牌面的？”电话那头, 刘姐好奇极了，“老妹儿, 你别不是手里拿着铖嘉老总的裸照了？” “刘姐……”程之遥苦笑着捏鼻梁。刘姐就是这样，老爱开玩笑了。 不过到底还是不愿提起她跟李衍的事。她只说，她跟铖嘉进行了谈判，说服了对方，让她们有了三年的缓冲期限。 刘姐显然不相信随便谈一谈就能改变铖嘉的作风。不过见她总不愿意说, 刘姐便也不强行问下去了。 “我是不知道你请的哪路神仙帮忙，”她大大咧咧说，“不过，总被他们卡着渠道的脖子也太不像个事儿了。你说只有三年的缓冲期？那三年后呢？” 三年后…… 程之遥眼神冷了下来。 “三年后，情况只会更糟糕。”她说，“就算铖嘉这次被迫收手，下次肯定会使出比今天严重千百倍的手段，更加猛烈的对付我们。国内的市场对我们来说会变得非常艰难，我们必须早点布局，找出新的突破点。” “不错啊老妹儿，你能想到这一层，”刘姐颇为赞赏，“不过，听话音，你是已经想到应对方法了？” 程之遥微微笑起来。 “国内的市场确实被把持住了，海外的市场，铖嘉的手却伸不了那么长。” 她面前的电脑上，播放着□□关于文化产品出海相关的鼓励政策新闻；而她的手边，则放着一份项目计划书。 计划书的核心是四个字： ——游戏出海。 “既然这里的规则由铖嘉集团制定，那就去外面，闯出一个新的规则来。” 在新游戏上线不久，下一个大型游戏项目就秘密立项了。程之遥她们开始默默布局起海外的产业，瞄准海外市场。 经过一段时间紧张的忙碌，一切终于有条不紊，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紧张的工作告一段落，空闲的时间变多了。 程之遥却依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司。 下班时分，当公司的人都走尽，只有她的办公室，还亮着一盏灯，在漆黑的夜里，略显孤独。 这已经成了程之遥这段时间的新常态。 每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带着猫猫，窝在公司。她办公，核桃就在办公室玩耍，或者去外面四处巡逻。 公司几乎成了她的家。 不为什么。只因每天下班，回到家里，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搬回了她跟李衍过去住的房子里。房子其实没有那么大，一百多平。可当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却空空荡荡，格外孤寂。 在那短暂的相聚后，李衍还是被他爸爸接回了家。 而窗台上，那盏每天夜里等着她回家的暖黄色小灯，也再也不见点亮。 程之遥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着角落里，那架落了灰的钢琴。 第564章 心底好像缺失了一大块。泛着空荡的回音。 原来生命中重要的人离开，就像房子里被搬走一架钢琴，空落落的一大片，却找不到新的东西填满，只能长时间地空在那里，突兀地，不协调地，提醒着某种永恒的失去…… 她强行切断自己的思绪。 没关系。她告诉自己。我可不会动不动伤春悲秋。 明明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程之遥把过去想要实现而没有条件实现的心愿列成一个清单，然后兴冲冲一个一个去实现。 手里有钱了。她先是买了一座大别墅，又把妈妈和爸爸接过来。 以后，她们一家，就可以在这里安家啦！ 冯秀芬和程木匠走进女儿买的这座亮闪闪的大别墅。 程之遥走在前边，打开别墅的入户门，笑着给妈妈和爸爸展示，这些年打拼的成果。 冯秀芬愣愣走了进来。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 宽大明亮的落地窗，柔软的沙发，还有漂亮的水晶灯，和柔软的地毯…… 一切都是崭崭新的，亮闪闪的，现代化的。 冯秀芬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在过去只有电视里才能看到的这一切。 简直像梦一样。 程之遥又打开通往花园的门。 “妈你看！这里还有花园，平时在这里种点花草乘乘凉，做什么都可以！” 冯秀芬走进花园。 花园打理得规规整整，干干净净。 她愣愣看着，一回头，就看见她的女儿站在身后，笑吟吟看着自己，像一株笔直的白杨，风华正茂，长得那么好，那么健壮。 “这是送给你跟爸爸的礼物噢！”她听见女儿骄傲地说，“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 冯秀芬嘴唇突然颤抖起来。 这个一直以来，沉默坚韧，从不轻易掉泪的女人，此时眼眶突然湿润了。 她走过去，仰着头，颤颤巍巍，捧起女儿的脸。 粗糙的手贴在皮肤上，微微有些刮人。那是无尽的岁月的苦楚在掌心留下的痕迹。 程之遥惊异地看着妈妈溢满泪水的眼睛。 “妈妈，你……” 冯秀芬流着泪。 “宝贝，你做到了，你做到了啊……” 她捧着女儿的脸，流泪哽咽着，一遍一遍地说。 程之遥的目光柔软下来。 “妈妈，”她在母亲的掌心中，依恋地蹭了蹭，“我们一家，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之遥没事就开车带着妈妈和爸爸在这个城市里玩。 程之遥兴致勃勃。她空荡荡的空闲生活重新有了事情做，她要让妈妈和爸爸在以后的日子里享受一切！ 冯妈妈笑眯眯看着女儿兴致勃勃的脸，听她讲述这些年遇到的奇闻异事，脸上洋溢着为自己女儿感到骄傲的神色。 程之遥规划好了一切。妈妈和爸爸初来可能不太适应这里的节奏，不过没关系。离家不远处就是本市最大的公园，好多妈妈爸爸的同龄人都在那里聚集，不乏老乡的存在，完全可以找到共同语言；妈妈一直很想上学，她要让妈妈上老年大学；爸爸的木雕水平一流，她可以帮爸爸办展览。无论妈妈爸爸想做什么，她都会帮助她们实现。 老两口看起来也很开心。冯妈妈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在花园一角的空地上开辟出一块小菜园，种些菜呀什么的，带着老伴打理；还在旁边种上好几棵果树，是托人从老家寄来的，有苹果和桃子，都是最好最甜的品种。 程之遥劝过两人不用这么操劳，买菜做饭都可以请人去做，很方便的。可冯妈妈坚持说外面卖的不如自己种的好吃。她把这当成一种乐趣，每天在小菜园忙忙碌碌，充实极了。 程之遥有时候也会加入进来——虽然加入了，但也就是捡捡草叶什么的。冯妈妈向来不让她做农活，她就跟在妈妈旁边一边玩一边好奇问东问西。 冯妈妈把菜打理得整整齐齐堆在一边，一边播种新的种子一边说：“这些活你不会做，以后呢，你就请人来帮忙照料这些菜，找那种懂种菜的，要勤打理，菜长得很快，要及时收，不然时间长了就老了，不好吃了，千万别忘了……” 程之遥没听懂话里的含义，她一听干活的事就头晕，左耳进右耳出地。于是一边编狗尾巴草一边撒娇说知道了知道了，有你们在这些事怎么会忘啊。 冯妈妈就宠溺地看着她笑。 程之遥觉得很幸福。每天回到家，她不再是一个人；早上，妈妈会温柔地叫她起床；爸爸笃笃地敲击着小木块，给小猫猫做猫玩具。她好像又回到小的时候，被妈妈和爸爸宠爱着长大。 心逐渐平静下来。 以后，就能一直这样，温馨幸福地过下去了吧。她想。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一天早晨，程之遥像往常一样起床，伸着懒腰。 结果看见妈妈和爸爸打包好行李在楼下的客厅等着她。 程之遥愣住了。 “妈，爸，”她愣愣地说，“你们要去哪？” 冯妈妈在晨光里温柔地看着她。 “遥遥，我跟你爸马上要回老家了。”她说。 程之遥手足无措。 “为什么？”她问，“是不是住得哪里不舒服？” 冯妈妈摇了摇头。 “遥遥，我跟你爸不属于这里，在这里只会牵绊住你。你不应该在我们身上多花心思跟精力，你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你自己的事上就好。” 第565章 “怎么会呢妈妈，哪有什么牵绊啊！”程之遥急忙握住她的手，“我们明明在这里一起生活，过得那么好，我完全有能力让我们一家在这里安家落户……” 冯秀芬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遥遥，”她说，“我跟你爸已经年纪大了，早就习惯了西北的生活，留在这里，只会让你多花心思照顾我们啊。” 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不要顾虑我们。不要顾虑任何事。我跟你爸会过得很好的。大胆往前走，不要回头。” 程之遥眼眶红了。 她忽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她的妈妈，用一身的血和汗，在贫瘠落后的小山村里，将她与一切愚昧落后的思想与物质切割开来，像一堵坚实的墙，让她轻盈飞行，飞往一个光明的未来。 而妈妈最后一个想要切割的，是妈妈自己。 “可是你明明一直很想来这里生活……”她红着眼眶，轻声说，“在大城市安家落户，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冯秀芬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脸蛋。 “人是会在一个地方扎根的。”她说，带着释然，“我早就在那里扎根了，习惯了那里，也离不开那里了。” 她双手捧住女儿的脸，眼里逐渐有泪光闪烁： “遥遥，你做得很好，你真的从那里走出来了。以后你就在这里，立业，成家，再也不要回去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啊。”程之遥红着眼眶，“为什么不能留下。” 冯秀芬很温柔地看着她。 “因为妈妈，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妈妈走了。　程之遥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四周变得很安静。她长久地坐在昂贵的地毯上，看着周围亮闪闪的一切，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有些冷。核桃跳到她怀里，蜷成一团。 程之遥抱紧猫猫。 以后只剩你陪着我了。她想。 迟来的悲伤和孤寂在某一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心里的空洞刮着风，呼呼作响。她突然又忘了，自己要去哪，又为什么而来。 程之遥眨眨眼，茫然四顾。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架子上一个小小的模型。 那是她们最初那款游戏的主控形象。 程之遥起身把这小小的模型拿了起来，倒在床上，对着阳光，眯眼欣赏。 她持剑而立，眺望远方，稳如磐石，坚定不移。 每一处轮廓，每一分色彩，都是千挑万选，注入了心血的设计，寄托了设计者最美好的期望。那上面凝聚着的伙伴的讨论、争议、欢笑、遗憾……在这一瞬间全都涌现了出来。 程之遥忽然醒了过来。 “哈，我可还没穷到那种地步呢。”她想，眼里突然恢复了神采。 她站起身，再次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走出门。 去拥抱她的事业和伙伴。 第309章 曲短情长（1000营养液加更^o^/）^…… 程之遥又变得忙碌了起来。 她每天泡在公司, 搭建海外业务框架，看起来精力百倍。 或许是太忙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学会了抽烟, 提提神。 她觉得烟雾升起的样子很让人安心。没人的时候就会点上一根, 看着烟雾袅袅升起, 静静出神。 损友们开始经常拉她出去玩。 程之遥看着脚边一大筐水气球。 “这是什么？”她问。 “水气球啊。”狄兰拿起一个水气球, 往后退几步, 抡起膀子使劲一扔！ 水气球“啪”地爆裂在对面的墙上。那里画着一个圈, 写着“反派”二字。 狄兰递给她一个水气球，一本正经：“把这当成反派, 使劲打！很解压。” 程之遥握着水气球, 满脸黑人问号。 梁钰热心上前：“是不是没感觉？来来来我给你找找感觉……” 说着掏出某个上市集团老总的大幅照片贴上去。 程之遥双手扶着额头，欲言又止，满脸写着“what！？” “喂你们这……太逆天了，万一被人家知道了还得告我们侵犯肖像权！” 损友们双手拿着水气球晃过来晃过去。 “那又怎样啊！” “不高兴就要发泄出来啊！” “没错！打倒邪恶势力！棒打鸳鸯, 可恶啊可恶……” 程之遥摇着头转身要走。 两个小伙伴上前，把她挤在中间不让她走，还学着蜡笔小新的语气说话。 “失恋就要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很多……” “哭吧哭吧, 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你们真是够了！！”程之遥说, “就算我哭也不会因为失恋！” 又捏着水气球，冷酷评价： “幼稚！” 往外走去。 梁钰狄兰举着水气球站在原地, 看看彼此。 程之遥走了几步。 忽然猛地转身，一个甩臂！ 水球“啪”爆在墙上。 “反派”飘飘荡荡滑落在地。 两个小伙伴乌拉乌拉举着手欢呼着又来挤她。 程之遥被挤在中间，也咧嘴笑了起来。 尽管如此，程之遥抽烟的习惯还是没戒掉。 第566章 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出了问题，可她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虽然抽烟不是什么好习惯, 但这么多人都抽烟，多她一个也没什么。 何况其它地方她都始终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她觉得自己身心健康，哪哪都棒极了。 当然，除了有时候，梦里会有某个人偷偷跑回来。 “你想不想我？”漂亮的青年缠着她问。 “不想啊。”她在梦里，嘴依旧很硬。 “撒谎。”他说着，软软缠住她，撒娇，“可是我很想你……” 柔软茂密的发丝在脸侧蹭来蹭去。她抱住他，埋首在发丝间，深嗅着他颈的气息，一晌贪欢…… 又或者。 “有没有后悔赶我走……”耳旁有一个声音软软地问。 “我没有后悔。”她板着脸，对着电脑，一心工作。 久未听见回音。 她回头。 他依旧在身边，像柔软的藤蔓缠绕着，安静守着她，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她，清浅呼吸喷在颈侧…… 有时候却又在流泪。 “为什么要抛下我，”他哭着，脸都哭红了，“我恨你，我恨你……” 她捧着他的脸，想要擦去泪，却总也擦不尽。 “你恨我吧。”她一点一点擦着泪，面无表情，“我不后悔，我绝对不后悔……” 更多时候则依偎在她怀里，很安静。 “我在等着你，你要快点来找我……” 她看向他。 他幸福地眯眼笑着，仰头看着她，脸蛋红红的。 满眼希望。 她动了动，伸手，想触碰他的脸。 …… 程之遥睁开眼。 晨光熹微，空气微冷。 身边空空荡荡。 她转过头，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然后把手臂放在额头上。闭上眼，脱力似地，长长吐了一口气。 你，真的还在等我吗…… *某种东西在啃咬着她的心。　她开始刻意屏蔽掉关于他的一切消息。似乎只有这样，就能驱散那个梦里频频光顾的影子。 然后把更多精力集中在工作上。 海外业务不好拓展。外面的对手依然强劲。好在全球游戏并没有被垄断，她们稳扎稳打，倒也渐渐闯出了一片天。 现在需要的是一款游戏。一款能让她们扬名立万，打出风格的游戏…… 忙了一天。 下班时分已经是深夜。 程之遥驱车回家。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听见旁边的跑车，外放着一首情歌的声音。 程之遥在车窗上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听。 这是一首流行歌曲，最近经常出现，因为旋律很好听，大街小巷都作为bgm播放。 程之遥本来没怎么在意。 只是在副歌的间奏，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旋律。 或许是因为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又或者是跑车音响不错。 她把这一段旋律听得真真切切。 很熟悉的风格，好像听谁弹过。 久远的记忆浮动。眼前浮现出一个弹琴的身影。笑着，弹着一样的旋律。 ——我终于知道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那个影子说，脸微微有些红。 ——是“我爱你”的意思…… 程之遥忽然心颤动了一下。 她打开听歌识曲。 面板上出现音乐识别结果。是一首叫《纸飞机》的曲子。 作曲是morse。 morse…… 程之遥微微有些失望。 不是他…… 绿灯向前。她绷紧嘴角，驱车回了家。 接下来几天，她没事就单曲循环着那首歌当背景音。也不知为什么，可能就无聊吧。 歌手用富有感情的嗓音浅吟低唱。 「纸飞机折成旋律，秘密就藏在第十二道纸缝里折了三十一个纸飞机，哪个能飞到你手里……」　程之遥在办公桌前忽然顿住。 她忽然想起来了。 ——为什么要学摩斯密码？ ——因为，我们可以把重要的话藏进音乐里——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这是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程之遥忽然坐直。 她的心跳了起来。 她从网上下载下这首歌的谱子，找到第十二小节。 她掏出纸笔，对着和弦的节拍，在纸面上，一个一个勾画。 点、点、点、横、点、点、横…… 心跳得越来越快。 一段完整的摩斯密码，从第十二小节的和弦开始出现。 她眯起眼，看着纸面上的字，然后曲起一根手指，贪婪地，反复描摹着编译出来的话。 i'll wait for you where we met我会在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等着你。　她闭上眼睛。 指尖滑过那行字，滑出桌面，却依然悬在半空，没有放下。 有谁在耳边轻轻说：不要忘了我，我在等着你…… 我在等着你…… 她张开手掌，轻轻地、缓缓地，在虚空中抚摸着，沿着某种曲线。仿佛那里有一个轮廓在那里。她无比熟悉的轮廓。 半晌，她垂下手，重重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头向后垂仰着，呼出长长一口气，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310章 尾声*人生若如初见 学姐王…… 四年后。 正是四月份的时节, 草长莺飞。而华海大学除了明媚春光外，还有红旗招展，彩带飞舞, 一派热闹的景象。 第567章 这是华海大学建校150周年校庆日。车水马龙, 名流聚集, 整个学校都沐浴在庆典的氛围中。 程之遥和梁钰、狄兰三个人, 并肩走在母校的林荫道上。 三人此次回母校, 是以杰出校友的身份, 受邀回校做演讲。 经过四年的打拼和布局，她们用海外市场包围国内市场的迂回策略, 成功冲破了铖嘉的封锁, 在海外游戏市场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还成为文化出海企业的杰出代表，得到广泛宣传和表彰。 可以说，在国内, 或许铖嘉依旧是游戏领域的霸主；但在海外，她们的公司才是实打实占据了全球游戏市场半壁江山的份量。 现如今公司估值已经超千亿，最新款游戏登顶多个国家营收榜首，也终于摆脱了被铖嘉卡脖子的问题。 在海外取得不俗的战绩后, 她们再次把目光转向国内市场。 接下来, 就是真正发起挑战的时刻。 临近中午。 刚参加完上午的庆典，三人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步, 惬意又悠闲。 “母校的一切真是让人怀念啊……”梁钰看着四周，忽地眼睛一亮，提议，“诶，也到中午了, 不如我们去学校食堂吃饭吧！忆往昔，那家麻辣香锅，不知还有没有啊……” 程之遥说：“你们先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梁钰一脸八卦挤眼睛：“一个人走走？是不是，要去见什么想见的人啊……” 狄兰在旁边枕着手臂优哉游哉：“听说某个人后来在这里读了博士，又留校任教……” 梁钰故作惊讶：“是谁啊，就是那个让大橙子日思夜想寝食难安的人吗？我想想叫什么来着……” 程之遥笑着作势要打她们。 两个小伙伴嘻嘻哈哈打趣了她一番，然后提醒她别忘了晚上的校友聚餐，就跟她分开走了。 程之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散步。 这么多年没来了。母校依然未变。 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学生时期的记忆恍然浮现在眼前。 程之遥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区的第三教学楼。 这里的道旁长着茂盛的法国梧桐。春天，梧桐树叶新长出，宽大的树冠郁郁葱葱，在风里轻轻摆动。 程之遥慢慢走着，看着眼前的树木。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傍晚，跟那个人的初遇，就在此处。 夕阳格外灿烂。白皙清瘦的少年，在夕阳下，怯怯看着自己，眼睛澄澈黑亮。 站在风里，那么脆弱，却是一脸谁都不愿意求助的神色。 瘦弱又倔强。 结果是又无助地晕倒在树旁。 那是初见时的模样。 程之遥不由得笑了起来，走过去，抚上那棵树。 数年过去，树似乎又长粗了一点，枝叶茂密。 ——我会等着你，我会一直等着你。 ——不要忘了我。 有声音在心底响起。 她垂眸，抚摸着大树斑驳的枝干，心潮涌动。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等着我吗？ 就在这时，一道橘黄色的影子闪过。 程之遥凝神一看。只见一只壮硕的橘猫灵活从旁边走过，跳上旁边的大理石雕像，找了个好的角度，眯眼晒夕阳。 是万瓷王。 程之遥手痒起来。一边掏出小鱼干，一边伸手就开始rua猫。 这么多年了，万瓷王好像又长胖了，虎踞龙盘，睥睨天下，沉稳有度更显王霸之相。 只是在她的魔爪之下，依旧沦陷得喵喵叫。 “万瓷王，你又长瓷实了！”她笑着说，“还记得我吗？” 万瓷王被rua得呼噜呼噜直叫。闻言抬起头抗议——我当然不会忘记你这只可怕的两脚兽啦！ 然后又呼噜着躺平翻滚。对对，rua这里rua这里，喵~程之遥rua着猫，笑着，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过去的某段时间，曾经，有一个人总是静静陪在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看着她，和她一起rua猫，一起欢笑…… 程之遥手顿了一下。 她垂眸，微微有些愣神。 ——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感受到她动作的停顿，万瓷王睁眼看了她一眼。 然后站了起来，表情似乎微带嫌弃。 从雕像上跳下来，抖抖身子，冲她长长地“喵呜”了一声。 接着威风凛凛往某个方向走去。 见程之遥站在原地没动，它走了几步又停下，又回过头“喵呜”一声。 仿佛在说：跟上呀。 程之遥心念一动，跟上去。 万瓷王在前边一路小步快跑，走过曲折的小道，翻过重重灌木。 程之遥心跳越来越快。 前面一个拐弯。万瓷王忽地一个闪身，不见了。 程之遥赶紧追上前，左右望了望。 发现它蹲在前面不远处的桥柱上。 程之遥跑过去。 这是学校一条河上建起的小石桥。河道不宽，小桥也建得很袖珍，古色古香，颇有意趣。 程之遥登上桥，站在万瓷王面前，喘息。 应该还是上课时分，人烟稀少。河水静静流淌。四周安静极了。 可是哪有任何人的影子？ 她看着在桥上团成一团的大猫，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却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猫能听懂自己的心事，带着找他吗…… 第568章 她无奈地笑，伸手，想要再rua下万瓷王。 不料万瓷王忽地跳到地上，扎进一旁草丛，不见了身影。 程之遥看着万瓷王消失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 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前方。忽地，她愣住了。 在她正对的方向，小桥的一侧，教学楼里有人在上课。 她在讲台上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曾经屡屡扰她清梦，却又挥之不去的熟悉身影。 ——是他。 心立刻被攫住了。她攥紧桥栏，注视着那个方向。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室内。清瘦高挑的青年站在讲台上，穿着衬衣，打着领带，右手衣袖微微卷起，拿着乐谱在黑板上讲解着什么。讲台旁边放着一架钢琴，他在讲台上讲解一段，不时穿插着现场的弹奏解说。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白皙的侧脸。他面向学生，认真授课，清冷严肃，沉静内敛。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程之遥站在桥上，一直看了好长好长时间。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各个教学楼的学生们瞬间蜂拥而出奔向食堂。 程之遥站在人流里，看着那个人。 教室里学生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一人，他却并没有急着走开。 他慢条斯理擦干净黑板上的板书，吹了吹手上沾染的粉笔灰，又用手背揉了揉额头。 带点疲惫的松弛和寂寥。 然后坐下，整理了下手头的书，拧开水杯，一边慢慢喝水，一边翻看手里的教案，不时圈画一两处，像在做笔记。 就这样，慢悠悠地，孤单地，一个人坐在教室里。 程之遥站在人流中，长久地凝视着那个身影。 手指微动。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久未触及的号码。 铃声在教室里响起，隐隐传到窗外。 她看见，教室里那个人一边喝着水，一边伸手摸手机，眼睛还黏在教案上。 接通前，他随意瞥了眼手机屏幕。 动作忽然顿住。 足足有两三秒的时间。 接着整个人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隔着那么远，都能看见他的颤抖。 他捧着手机，胸口剧烈起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那失神的恍然后，他颤抖着手，接通了那个来电。 然后放在耳边。 程之遥听见耳边响起沙沙的声音，轻轻地，带着点鼻音：“……喂？” 程之遥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见教室里的那个人，捂着嘴，似乎要哭出来；接着忽然想起什么，慌乱地往四周望去。 终于，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记忆如洪流般滚滚袭来。 是谁望着彼此，隔着久别的岁月与爱恨，两两相望。红了眼眶。 耳边是急促的呼吸声。隐约带着被压抑的哽咽。 程之遥久久凝望着对面的人。 她贴近听筒，轻声开口—— “好久不见。” （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