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 第1章 [百合] 《旷野gl》作者：另请高明叭【完结】 简介：杨迩24岁回国时，认识了隔壁公司的大佬程椰，曾经规划的工作生活，在程椰面前一变再变，直到磨光了所有自信骄傲，丢掉了所有牵挂期盼。 近而立之年，已经站在金字塔尖的程椰，成熟稳定，却在杨迩面前摇摆退却，这个远走他乡的人，终于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再次坐到她的对面。 理性思考里疯狂地冲动，感性直觉里冷静地抉择。城市的高楼间，旷野的风吹向哪里? 沉着强势年下x佛系清冷大佬 *隔日更 涉及人物/场景/事件 请勿对号入座 第 1 章 杨迩认识程椰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中午。 那一年杨迩24岁，还在读书，在一家公司战战兢兢地实习。 那一年程椰29岁，已经是业内很有些影响力的人物。 这俩人往回倒几年或者往后走几年，都很难在一张桌子上见面。 - 桌上的咖啡没喝两口，工位上的人一早就被林阚抓走进小屋子里记会议纪要了，这是杨迩进公司实习的第4天，她还是很难适应这样的节奏。 林阚比她大一两岁，top2毕业，刚工作一年，是个能力很强又雷厉风行的女人，已经好几次让杨迩怀疑人生。 杨迩放在其他行业里是很优秀，然而放在咨询行业就不突出了，办公室里随便抓一个都得是什么清北复交藤校外加一堆实习项目经历的，因此她每天高度集中精神，力求把每一个任务完成好，哪还好意思说什么没吃早饭。 结束早上的会议已经将近一点，林阚为了照顾杨迩，每天带她一起吃饭，问问工作感受，聊聊生活。 今天还是一样，开完会正准备收拾收拾下楼，林阚一边查看手机消息，一边让杨迩先把草版的会议纪要发给她。 杨迩没想到一开完会立刻就要，赶紧最后检查一遍，林阚坐在一边啪啪打字，好像在回消息，没注意她多花了几分钟。 阚阚姐，发给你了。 林阚抬头看她一眼，又站起来四处张望，想着能不能把杨迩托付给其他相熟的同事，可惜太晚了，办公室里没剩几个人，她也不纠结，坦言道：我有个学姐在隔壁楼工作，刚刚发消息过来，中午正好一起吃个饭，你一起的话ok吗? 杨迩知道林阚这是在照顾自己，谨慎道：我都可以，我自己去吃饭也行。 林阚点点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那就一起吧，主要是怕你不自在，她也是咱一个行业的，是a司的大佬，你现在这个阶段，多认识点人也挺好的。 杨迩倒是不怕社交场合，也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好的，和大佬们共进午餐是小杨的荣幸。 小杨同学跟着她可靠贴心的阚阚姐，终于见到了大佬，大佬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只是状态不佳，真丝衬衫下摆和袖子边的褶皱很明显，抱臂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林阚也不打招呼，直接在她的对面拉了椅子坐下，杨迩有样学样，坐在林阚旁边。 闭目的女人轻笑出声，睁开眼睛，看了对面的林阚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小姑娘：这是你的实习生? 是啊，带小孩见见世面，叫杨迩，最近跟我做一个欧洲项目，和你一样，也在欧洲留学。反过来又对杨迩说，这就是我说的学姐，程椰，a家的大佬。 杨迩悄悄观察她，程椰长得好看，气质清冷，懒洋洋地缩在沙发椅里面，显得娇小。 为表礼貌，她自然先开口：程老师好，我叫杨迩，走子底上面一个尔康的尔。 程椰听到尔康又笑了一下，但没太深入问什么，只说了一句：你好，别拘束，想吃什么随便点，便把注意力转移到林阚身上了，最近项目上忙吗? 于是小杨同学便明白这两人是有正事要聊的，自己最好隐形，只专心和服务员沟通、添水，然后认真听他们聊天。 原来是林阚想跳槽，在四处问校友有没有好的机会。 杨迩暗暗惊讶，林阚才工作一年，这家公司已经算是行业内的佼佼者，是很好的工作机会。 困惑归困惑，表面上还是装作与自己没关系的样子，继续淡定的吃菜。 程椰一开始并没有主动提跳槽的事，只讲了自己知道的几个企业的动态，倒是林阚自己说了跳槽两个字，程椰迅速看了杨迩一眼，见小姑娘低着头没什么反应，还是对林阚使了个眼色，想提醒她这还有个不安全因素。 在职呢，哪能在自己公司人面前提想跑路的事，万一小姑娘八卦出去多尴尬。 林阚当然明白这个理，但和杨迩一天呆在一起十四五小时，这么几天，也算是大概摸清她的性格。 杨迩做事稳重，思维缜密，待人处事周到又真诚，林阚没太把她当作实习生看，会议都带着参加，重难点的活也敢扔给她做，因此也明白杨迩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便对程椰轻轻点点头。 程椰有些意外，又看了小姑娘一眼，继续说了一些其他公司的工作机会，也答应引荐几个人给林阚认识，便开始好奇起杨迩来。 小姑娘全程不怎么说话，偶尔聊到一些无关痛痒的才加两句，既没有一个人尴尬，也没有让人觉得打扰，面对自己也姿态从容，举手投足很是有些样子。 第2章 杨迩实习多久了? 程椰突然问到自己，杨迩愣了一下，放下筷子认真回道：这周是第一周。 之前在其他地方实习过吗? 有，在z公司呆过三个月。 程椰想大概是她脱离群众太久了。 她这两年基本上是同时带多个项目，每个项目上分配的时间不多，为了提高效率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各组的项目经理沟通，很少和下面的人聊太多，更别说是实习生了。 只是偶尔请项目组吃饭会感慨年轻人确实越来越优秀，这一下很直接的接触到最新鲜的年轻人，又看到林阚的态度，不由叹气：现在小孩好卷啊，我们那时候哪里知道要找实习。 杨迩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一句，说卷吧，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能吃苦耐劳，不堪大用，说不卷吧，良心会痛，损失功德，只含糊道：厉害的人太多啦，大佬们在什么时候都是大佬。 程椰给小姑娘的语气逗笑了，不说话了。 她整个午餐期间话都不多，既是性格如此，也是太过疲惫。 这周每天都要陪一个项目组熬到凌晨两三点，昨天一天内往返了一趟深圳，今天早上在被窝里开了两个电话会，中午先是代替大合伙人见了个服务供应商，谈的不太愉快，又想起林阚之前托自己看工作的事情，正好手头有点消息，便顺口问了句要不要吃个饭。 其实她现在最大的期盼是倍速到周末睡个好觉。 杨迩当然不知道这些，只大概明白肯定是不轻松的。 她从早上外国合伙人和一个项目经理的塑料寒暄里知道那老外早上六点多就在办公室开跨国会议了，自然明白程椰这种级别，工作时间和内容一定是混乱又繁忙的。 她没什么心思，知道差距过大，不可能有太多交集，便一直安心干饭。 然而程椰说起话来温温柔柔，杨迩只觉得她这副衰弱的、不修边幅的样子笑起来十足的好欺负，完全不像个大佬，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连她叹气都觉得可爱起来。 -------------------- 新手写文，请大家多多关照(鞠躬 第 2 章 下午回公司的路上，林阚还是提了一嘴：我在看工作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 杨迩应道：我知道的。过了一会，又问，阚阚姐为什么想换工作? 林阚大叹一口气：太累了，公司内部也有很多破事，你们实习生看不到，我也不想继续干这行了，想去甲方养老。 做咨询的跳槽去甲方实在是一个很常见的出路，可是像林阚这样，在这么好的起点里，才做一年就想跳槽的人却是很少，也很难有好的工作机会，这也是她四处请校友们帮忙推机会的原因。 杨迩其实很不解，一方面是所谓公司内部的破事不明所以，另一方面是不太理解林阚的选择，但考虑到很多问题过于敏感，很多想法也可能天真，她最终还是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说：那就希望阚阚姐一切顺利! - 第二周周五，项目上合作的欧洲老爷们体谅要周末了，前两周的工作结果也还算满意，使得当天任务不是很重，可以早些下班。 杨迩早上对完一天的工作计划，便发信息约叶玖吃晚饭。 叶玖此人，主业是富婆，副业是鞭策和pua亲爹努力干活，属于是每个打工人见了都想骂两句的资本家。 杨迩和她是本科时的舍友，小富婆是个又冲又闷骚的性子，自诩是时尚的弄潮儿，大白话讲就是喜欢买买买，早上收到约饭信息，下午就收拾得人模人样的出现在杨迩办公楼附近的商场里，开始检验奢侈品店服务水平了，美其名曰等待杨迩下班。 杨迩看到她发来的检验照片，内心平静，只来得及回了个张译艰难扛包表情包，便又一头扎进电脑里了。 下午三四点，叶玖打来电话，买了些咖啡到楼下，杨迩根本抽不开身，小富婆那暴脾气，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直接冲上了楼，就差没冲进会议室门口了，保安竟也没拦着。 叶资本家出手大气，买了十几杯时下很火的咖啡，杨迩给林阚和其他同事分了。 坐她旁边的实习生于隽今天回办公室，正好也分到一杯，于隽比杨迩早入职，杨迩刚来时，公司里的许多设备使用，都是于隽按下手里的活教的。 杨迩分咖啡时，多少要和大家说两句，一时又是感谢照顾，又是借机和没说过话的人问个好，等全部安排好，自己坐下喝一口时，绷紧了两周的大脑突然久违地放松了一刻。 她才发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对于此刻的自己，其实很有意义。 晚上下班，小富婆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着杨迩一步步走过来，不停的摇头：啧，瘦了，今天下午瞥一眼就觉得你垮了好多。 杨迩本就不胖，不打工的时候还坚持健身，曾短暂的拥有过马甲线，这会儿还在为下午咖啡的事感动，闻言也低头打量自己：可能真的瘦了，这回纯纯是饿瘦的，最近经常忙到饭都吃不上，到最后饿到没感觉就不吃了。 啧，真可怜，刷姐姐的卡，带你吃点好的补补。 两人边走边唠，都是些没啥营养的吐槽，杨迩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人流，终于有了一丝归属感与安全感。 第3章 她在来实习之前，虽也有担心，内心却是自信的，并不真的认为自己做不好，这一周熟悉工作后更是没什么担忧的了。 她本以为自己很从容，可是和叶玖在一起不过脑子的说话，才惊觉自己一直紧绷着神经，永远在斟酌考量。 哪些话要大胆说，哪些话最好别说，哪些话要怎么遣词造句才能说好，怎样让任务顺利，让客户满意，让同事喜欢。 初夏的夜晚，风吹到身上都是温柔的，露天的餐厅里，头顶上是白玉兰的叶子飒飒作响，对面的小富婆在阔气的给杨迩选酒，隔壁桌主人的小狗蹲在一边好奇的看着冰淇淋车上的气球。 杨迩突然有些迷茫，以后的人生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吗? 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个多么淡泊名利的人，她喜欢目标明确，谋定计划，迅速行动。然而新阶段里的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泰然与快乐。 - 程椰晚上十一点多还坐在烧鸟店的吧台边兴致缺缺的喝橙汁，一旁是大合伙人在喝清酒。 大合伙人姓段，一般这样的得叫一声段par，但段par已经很久不带项目，大家便开始喊段总。 段总年近四十，个性鲜明，十分任性武断，因此争议颇多，有人骂他德不配位，有人赞他有钱真发不玩虚的，然而不管外界怎么评说，段总对程椰是很好的。 程椰是很聪明，也很能吃苦，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要走到今天，时机、运气、贵人缺一不可。 程椰硕士毕业回国后就在段总手下做项目，可以说一路都是段总提拔上来的，段总觉得程椰像自己，很是欣赏，又是个说一不二的独/裁暴君，想要提一个人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因此即使如今公司内部有些派系站队的苗头，程椰也一概装作不知道，一来是知遇之恩，二来是她确实懒，不想掺和，只想做好要做的事情，到点拿钱。 段总在和她谈长沙的一个项目，想让她过两周和他去跑一趟，镇镇场子，程椰自然没什么好推拒的，两人又聊了点项目上的细节，便开始喝酒的喝酒，喝橙汁的喝橙汁。 段总其实也是个话不多的人，小时候大概是个沉迷学习的冷漠小男孩，一路跳级连升，16岁就上了名校，人生顺利到嚣张。 程椰也是个安静的性子，因此两人经常不说话也不尴尬，她爱满世界跑，再累再忙，年假也要出去玩一玩。 段总今天心情不错，便问了几句程椰的旅行计划。 程椰没太想好，随意敷衍了几句，段总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提一提，然后话锋一转，突然问：你还是单身吗?也快三十了，还没个打算? 程椰咬着吸管，还是很敷衍的语气：单身，热爱工作呢。 这话说的，我不给你操心操心都对不起你了。说完，段总真的开始翻手机想找找人了。 程椰一看这架势，赶紧坐正身姿：别，我好的很，您歇着吧，真关心我，咱们银行卡上见。 段总划拉手机，完全屏蔽她的话：我说认真的，你也该考虑考虑了，我这有，喜欢啥样的，从教授到高管到富二代，啥都有。 程椰无奈：别操心了，我真没这想法，以后有了再找您好吧。 段总也是心血来潮关心她，见她勉强也不多说了，程椰给这一出整的连橙汁都不想喝了，借口去卫生间，想着回来差不多可以收摊了。 这一去便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林阚的那个实习生。 那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简单宽松的白t恤，戴了副黑框眼镜，抿着吸管也喝着橙汁，撑着下巴笑眯眯地听旁边的两人讲话，整个人清清爽爽，看起来闲适地很。 程椰饶有趣味地仔细打量，上次见面是工作日，小姑娘穿着还算正式，人也正儿八经的乖巧样子。 这回私下一看，嗯 怎么说呢，程椰姬达响了。 -------------------- 第 3 章 今天是于隽牵头，约了杨迩和一个新来的实习生ryan见面，ryan是个一米九的华裔男生，美国长大，中文流利，和于隽在美国是研究生同学。 ryan之前在y家实习，杨迩想打听一些y家的情况，ryan刚进组，也想了解了解这边的情况，白天随口聊了点背景信息，一拍即合，约着晚上详谈。 这天杨迩七点多就下班了，想着先回去洗个澡，等于隽和ryan下班。 她在寸土寸金的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步行15分钟就到，洗完澡，叶玖得知她下班早，拉她做司机和苦力去超市大采购，小富婆住的不远，坐拥一个普普通通的180平大豪宅，今天开了众多豪车中平平无奇的卡宴。 等到一起忙完已经快10点，杨迩准备打车回公司附近赴约，小富婆塞了一堆吃的喝的在车里，让她直接把车开走，周末开回来。 杨迩算了一下周三到周六公寓的停车费，决定今晚结束就给开回来。 - 开着车呢，自然不能喝酒，见了面，杨迩点了杯橙汁，三人便聊上了。 ryan是典型的美式热情，讲起话来手舞足蹈，于隽是个温和精明的人，总能见缝插针的引导话题，杨迩结果导向，很能用令人舒适的方式获取想要的信息。 谈到差不多，开始扯些有的没的，他们俩聊起学校的一些好玩事儿，杨迩在欧洲读硕士，很多事情也觉得新鲜，听的也挺乐呵的。 第4章 就是在ryan哭诉教授如何狠心时，她看到了程椰。 杨迩愣了一下，放下了吸管，条件反射地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程椰似笑非笑，点点头，去卫生间的方向了。 程椰今天不是那个疲惫的程椰了，虽然浑身仍然散发着想睡觉的气场，但穿得精致，卷了头发，还带了耳环，杨迩在一瞬间捕捉到了很多细节。 于隽和ryan只是顺着杨迩挥手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多问，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程椰回来时没再看小姑娘，和段总打个招呼就准备撤了，还说这顿她买单。 段总挑了挑眉，以为她是在暗示封口，让他以后少管点私事，点头默认了。 杨迩的注意力早黏在程椰身上了，哪管眼前这俩人哭啥呢，见程椰和一个男人说了什么后开始收拾包了。 她想着今天她可是有豪车的人，给小富婆做千日司机，可不是用在一时嘛，努努力给别人也做一次司机。 便提议道：不早了，明天还要打工，咱close掉这个史诗级会面吧。 这洋里洋气中透着阴阳怪气的话术是模仿ryan，两人哈哈大笑，这一趴就算结束了。 杨迩要请这顿，毕竟于隽是中间人，ryan给她提供了很多信息，又刚刚回国，就算接风洗尘展现一下热情好客也是可以的，两人听她一顿诡辩，从了，应着可以下次再约。 杨迩开车，不和他们一起走，自己径直去收银台结账。 您这桌刚刚有位女士已经结了。 她一愣，还能有谁，人美心善程老师。 杨迩赶紧出去找人，在商场门口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又看到只有ryan在等出租车，就知道大概晚了一步，和ryan说了句拜拜，便往回走了，想找个电梯去地下车库。 谈不上多失落，就觉得怪可惜的。 她挺喜欢程椰的，既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又觉得她的反差很有趣，但她也知道程椰这样的大佬，没有交集是很正常的。 小杨同学正辩证思考着安慰自己呢，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椰正在一家护肤品店买东西。 杨迩笑了下，担心突然出现吓到她，想了想，就站在门口等着。 程椰买完东西一回头就看到小姑娘站门口，见到自己回头了，才笑着走过来：程老师，要回去嘛? 程椰如今看这小姑娘的心情不大一样。 今天之前，杨迩在她这只是个有印象的林阚的实习生，稍微多回忆一下，还能记得叫杨迩，走子底上面一个尔康的尔。 今天再见她，程椰是看出小姑娘不太直，大概是某种意义上的身份认同感，加上两次见面对她观感不错，顺手给小姑娘把账结了，一定要说为什么，顶多算是照顾后辈吧。 程椰并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什么都记挂着她就别睡觉了，此刻也是戴个社交面具：是啊，大晚上的，你也早点回去吧。 杨迩点头，接上话：我送你吧，小杨司机今天刚好有车可以开，豪车，配您。 程椰又被逗笑：哟，那实习是来体验生活的吗? 不，我是坚定的无产阶级，车是资本家朋友的，咱薅她点羊毛。小杨司机第一时间表明阶级成份。 程椰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说：谢谢，太晚了，我打车就行。 杨迩赶紧跟上：没事儿，您刚刚车费都付了，说完又很是认真地补了句，谢谢程老师请客，下次请您吃饭。 程椰哪能真让小姑娘请她吃饭，她也没时间吃，并不把这种客套话当回事，但想着小姑娘刚刚特地在门口等着，又提到买单的事，干脆答应了：行，那麻烦你了。 程椰上车后就犯懒了，不想说话，撑着头看窗外。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街头热闹的像是八九点，多的是年轻人，大概是身边还坐着个年轻人，程椰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刚来上海的时候。 那时候她刚研究生毕业回国，签了公司后，四五个好久不见的朋友周末带她去各个景点打卡，她对未来没什么计划，只想做好能做的，多赚点钱，能实现说走就走的旅行，能买个房子。 她今年29岁，前24年忙于学习，后5年忙于工作，这个忙就是真的忙，没日没夜的那种忙，说她佛系吧，她做什么都卷到了最好，说她努力吧，到如今这种挣一挣再往前走一步的境地也没什么念头。 可能早几年她会想往前走走的，到如今的年纪，身边的同学朋友都结婚生子，自己又不是个爱交朋友的性格，能聊得来的人越来越少，工作也从一开始的新鲜有挑战，到现在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甚至常有厌倦。 近一年，她确实动过谈恋爱的心思，但细细回溯这份心思，更多的是生活太无聊了，想要用所谓的爱情给越来越平淡的生活一些色彩，又或者说，她的生活已经进入正轨，有资本尝试可能无法预料的感情。 程椰这几年，工作忙，圈子小，很少碰到同类人，偶有遇到的，聊几句就聊不下去了，觉得没劲。 想着这些，不自觉地看向了驾驶位上的杨迩，小姑娘长得清秀干净，高高瘦瘦，聪明幽默，讲话谈吐都很得体，相处下来很舒服，看林阚的反应想必能力也不错。 第5章 只可惜，年纪太小了。 -------------------- 第 4 章 杨迩不喜欢晚上开车，她有轻微的夜盲，夜晚的路灯、车灯、霓虹灯在她眼里都有淡淡的光晕。 见程椰懒散地躺在副驾，没有表情地看着窗外发呆，估计是累了，于是保持安静，认真开车。过了一会儿，感觉到程椰在看自己，猜测她是有些不自在，便主动挑起话题：程老师有车吗? 程椰心里还没有完全平复，乍然被打断，没什么兴致：没，不会开，也懒得开。 不买车挺好的，堵车太烦了，现在打车也方便。没忍住抖机灵，又来了句，小杨司机竭诚为您服务。 程椰靠向驾驶位歪着头，笑出声：你在这边实习住哪?这么晚回去没事儿吗? 我租了个小公寓一个人住，没事儿，加班还经常一两点呢。 程椰了然：是打算以后都做这一行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吧。 这么想不开。程老师锐评。 杨迩： 敢情您这么多年做的风生水起，对充满激情刚入行的新人迎面一个大劝退。 杨迩当然不敢这么对程老师说，只装作乖巧好奇的样子问：为什么说想不开?因为加班嘛? 是一个原因。你看我这一天天不睡觉，你现在年轻，还有精力熬一熬，年纪大了就熬不动了。 杨迩很少会质疑自己的选择，她选择做什么，自然会将一件事的负面也作为要接纳的一部分，不会犹豫，也不会后悔，并不把程椰的这些话当回事。 她避重就轻：程老师看起来很年轻啊，人美心善的大佬。 这不是哄程椰开心，她是真的这么想，程椰身上有很吸引她的气质，她谈起正事时自有说一不二的果断，聊起琐事时又有些爱搭不理的随性，而这种偶然透露出的随性得以让杨迩窥见到一些她社会属性背后的部分。 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工作交集，程椰和她聊天时展现出的多是这种随性。 程椰并不领情，叹气道：不年轻了，快三十了，也不是什么大佬，都是打工人。 听她叹气，杨迩忍不住笑，又提到年龄，便顺口问道：程老师结婚了吗? 程椰挑眉，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认真的看着路，像是很自然的问她。 没有。 杨迩没有想太多，只是猜测像程椰这样各方面条件优越，性子柔和的，多半成家的早，聊点家庭的事情也许更容易打开话题，拉近关系。 听到她的回答，便知道不宜纠缠这个话题，准备聊点其他的。 另一边程椰却觉得不舒畅了，不是因为结婚这个话题，而是因为在她眼里，小姑娘的性向简直在裸奔，结果这小姑娘看自己呢，理所当然的问结没结婚，多晦气。 怎么，你不是单身吗?有男朋友?或者，程椰笑着观察她的反应，女朋友? 杨迩心惊，飞快地瞥了程椰一眼。 这是个很敏感的问题，她摸不清程椰的意思。 程椰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已然说明了很多。 杨迩知道自己是属于容易被认出的那种外形和气质，从前对此没什么感觉，有人问就承认，没人问也不主动提及。 但眼前这个人是程椰，程椰不仅仅是程椰，程椰是a司的大佬，业内能说上话的人。 程椰或许喜欢女人，这已经让她惊讶。 她是欣赏程椰，但从未想过与她有任何深入的链接。 杨迩谨慎、有野心，在工作环境下，不会带有感情色彩去看人，大多数时候是看一个人是否有价值，能否进行利益交换。 程椰就是属于有很高价值的那一类人。 程椰大概率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然而杨迩很清楚，若是牵扯到私人性向，不管如何发展，程椰就只能是程椰了。 她不会让感情与工作模糊界限，她要的感情不该有一丝利益的杂质，杨迩自尊心重，人也骄傲，不能接受自己依靠感情获取同情、帮助等任何所谓的价值。 因此若是如实回答，便是断了与a司、与和程椰关系密切的其他公司的各种可能性，而杨迩才刚刚入行;若是不如实回答，这份不诚实又会让程椰如何看待自己。 况且，她得承认，知道程椰喜欢女人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丝隐秘的喜悦。 在短暂的时间空隙里，她无法判别心底的偏向，只能保守道：没有，为了缓和气氛，还加了一句，专心建设美丽中国。 不说男朋友，不说女朋友，不惊讶这样的问题，也不反问程椰。 程椰并不意外这样的回答，也没有执着地继续下去，她只是想通过这个问题吓吓小姑娘，同时传递一个信息程椰不需要结婚。 谁还不是个橘内人。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小杨司机心情乱七八焦地开车，人美心善程老师优哉游哉地赏夜景。 等到了程椰的小区门口，五星司机小杨打破沉默。 程老师，要开进去吗? 程椰心情愉悦，甚至愿意动动身子散散步：停在路边就行，我走回去。 第6章 好的。乖巧.jpg 程椰心情更好了。 这好心情被安全带按不开终结。 杨迩也注意到了，见她不方便，顾不上之前的尴尬，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我来。 打开车内的灯，又打开手机手电筒，杨迩弯下腰去琢磨副驾的卡扣。 程椰见小姑娘矮着身子低着头，几乎要靠在自己的肩臂上，也不动了。 杨迩忙活半天，人都出汗了，还是没找到是什么问题，最后干脆暴力拆解，总算把程老师解救出来了。 忙完一抬头，只见程老师娇娇气气一只，窝在座椅里，肩膀缩着，余光里窗外的灯光晕在她的锁骨上，脆弱，性感。 杨迩觉得自己在知道程老师喜欢女人后，再看她，关注的重点便开始飘了。 这让她羞愧，也让她烦躁。 和程椰告别后，杨迩一边掉头往回开，一边给叶玖打电话。 叶玖最近沉迷于一个游戏主播，作为直播间的榜一大哥，每天陪着小弟弟熬夜，这个点正在激情打投。 什么情况，有话快说，我的小男朋友还需要我。 向您汇报一下，我正在遣送您爱车回巢的路上，您的爱车今日十分不争气。 说人话。 副驾的安全带好像有问题，扣上就解不开了。 没事儿，问题不大，你开过来，我明天让人看看。说完正准备挂，突然机警道：等等，副驾!什么副驾!谁坐副驾?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坐副驾? 杨迩： 找个班上吧，叶玖。 我看你太闲了。 这晚杨迩睡在小富婆豪宅的客卧里，到了凌晨三点都没睡着，13个达不溜一平方的睡眠环境也无法让她快乐入睡。 小富婆抛弃了直播，连夜对她进行审问。杨迩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搪塞是送同公司的实习生回去。 叶玖不全信，又知道基本是逼问不出来了，摸摸杨迩的头，故作高深地说：我懂了。 杨迩心想，你懂个der啊，我自己都没完全懂。 于是躺在床上失眠到三点，什么都瞎想一点，其中当然包括在车上解卡扣时，程椰的样子。 程椰下车时兴致已然不大高了，尤其是对比之前故意试探自己后的愉悦。 杨迩当时忙着紧张纠结自己该如何应对，一时没有顾及到，开车回来的路上慢慢反应过来，程老师是有些恶趣味的，她看自己紧张无措，心情愉悦。 想明白的时候，还在高架上开着车呢，不自觉就笑出来了，觉得程老师可爱。 又想到程老师下车时就换了个心情，便笑不出来了。 她很难归因这份不高兴，是卡扣的问题，还是，自己。 她为程椰的样子怔愣的瞬间，从客观上看，时间很短，但她无法确定程椰是否注意到，又是否因此觉得冒犯。 杨迩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她习惯于给人生、未来做规划，她看待人、事、物会不自觉的带有预设并将其分类。 让她心绪难宁的是，在这个夜晚之后，程椰在她心里再也不能呆在那个保持联系以备日后求助的规划里，也不能纳入那个有趣的业内前辈的分类里。 残酷的是，也不会在爱情、女朋友的规划分类里。 程椰与她的差距与关联，简单也复杂，无论是年龄、阅历，还是理不清的业内关系，程椰都不是一个合适的人。 更何况，程椰会不会看的上自己又是另外的课题。 无论怎样分析与思考，如今给程椰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定位时，她找不到答案。 程椰不仅仅是程老师，程椰不仅仅是程椰，程椰还是个女人，是个她会欣赏与好奇的女人，是个她可能会心动但并不符合自己规划的女人。 而这，让她害怕。 -------------------- 第 5 章 风翻搅她，在没有泡沫的潮水中，在没有重量的物质里，在倾斜的火焰中。 那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之后，杨迩想，她要避免和程椰再接触，时间长了，那一点点不安会如失去养分的小草，枯萎，死亡，而她依旧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按照规划种点小花儿。 这并不难，他们本来就鲜有交集。 随后三周，她全身心扑在项目里，常常到夜里十一二点才结束，有时候早下班，要么和于隽他们去喝酒，在街头压马路、唱歌，要么和小富婆在豪宅里看看电影、打打游戏。 生活仿佛踏实了起来。 直到程椰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这天，林阚临时赶着开个会，杨迩作为实习生因为客户的保密要求不能参加。 林阚在进会议室之前交给她一个u盘：你去隔壁楼，给上次吃饭带你见过的那个程椰学姐送过去，你还记得吧? 杨迩沉默一会儿，拿起u盘：记得。 好，你自己去，我把她微信和电话给你，你到了直接和她联系。 嗯。 杨迩看着手机里林阚发来的微信名片和手机号，犹豫了一会儿，点开微信名片。 程椰的头像应该是一张旅行时的照片，照片里她穿着长裙，侧身，眉眼低垂微微笑着，伸手理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背景里是大海和海鸥。 第7章 杨迩不自觉地笑了笑。 又看到程椰的昵称是coconut，椰子的英文，又一次觉得可爱。 她攥着u盘，想了想，还是将手机锁屏，起身离开办公室。 直到等电梯的时候，她才将思绪抽回来关注这个小任务本身，不由困惑：都什么年代了，不直接发邮件，有什么东西需要林阚用u盘和程椰交接，这俩人其实也并无交集。 她不敢细想，贸然猜测更是对林阚和程椰的不尊重，给大脑强行拉闸，想着与自己无关，专心把事办了就行。 到了程椰公司楼下，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程椰挂断了。 程椰可能在忙，她站在大厅里给程椰发了条短信： 程老师，林阚姐让我给您送u盘，我现在在您公司楼下，请问您方便下来拿吗? 程椰很快回复，只有两个字：稍等。 杨迩并没有表明身份，但程椰应该知道是她，林阚重视这件所谓的小事，自然会告知程椰由谁去送。 五六分钟后，有个女人出现在大厅里，向她走过来，戴着a家很有辨识度的工牌，不是程椰，但杨迩知道大概是来拿东西的人。 女人向她招手，微微笑，看起来很是亲切：你是来送u盘的?程老师让我下来拿。 杨迩说不上失落，点点头，交出了手上的东西：对的，您好，就是这个。 行，辛苦你跑一趟了。 小事儿，您忙，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杨迩边走边给林阚发微信说u盘送到了。 她看着和林阚的聊天界面上面，程椰的名片，最终还是没有申请加好友。 这几周过去，偶尔的，很偶尔的，她会想起程椰，想起昏黄灯光下的那一幕。 杨迩不敢低估程椰对她的影响力，她见程椰第一面时，对着不修边幅的程老师心里想的却是可爱，见程椰第二面时，向来睡眠很好的人失眠恐惧了一晚，她用最缜密的逻辑思维、最严格的自制力都无法厘清这一切发生的前因后果，生存的本能不断向她发出警告程椰，等于危险。 她会被吸引，会坠入未知，会找不到自己。 不见面，没有联系方式，这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程椰和段总的长沙之行并不顺利，a司在国内的项目主要集中在沿海地区一二线城市，段总重视长沙的项目，希望借此机会打入中西部市场，因此在价格上退让很多，还亲自带程椰去投标。 段总不是个徐徐图之的耐心人，既然剑指中原，第一剑直接放大招，力求稳准狠，最好能留下个江湖传说，震慑四方。 程椰就是这个第一剑。 把程椰放在这个项目上完全是大材小用，程椰的履历太漂亮了，投标时展示程椰的教育、项目经历总是能碾压对手，段总想在长沙也复制一遍过往的路数。 然而这次投标并不顺利，近两年一二线市场几乎饱和，各家公司都有向中西部发展的意愿，此次投标，竞争格外激烈，长沙那边商量许久决定进行二轮筛选。 段总没能一剑封喉，且隐隐感觉到恐怕之后要拉锯很长时间，回来的飞机上一直在思虑是要及时止损还是迎难而上。 程椰始终是无所谓的态度，拿下项目就上，没拿下也还有一堆项目在那儿排队等她，工作总是做不完的。 直到一个大合伙人携十几人的成熟团队跳槽，长沙的项目变的十分有必要起来。 段总是中国区的总负责人，是最大的合伙人，每年经手的项目金额也是最高，另外还有两名大合伙人以及几个小合伙人，大合伙人带团队跑路，意味着他手里的项目、客户全部跟着走。 另一位大合伙人对段总一直颇有微词，小合伙人们又斗得厉害，段总需要中西部市场，一来是补上项目丢失的亏空，向国外总部交代;二来是以中西部市场托底，便于抽开身重新争夺丢失的客户;三来是要在公司里立住威信，才能继续以他的风格搭建团队。 程椰变得空前忙碌起来，一连两个星期，平均每天只能睡上四个多小时，连周末都不得休息。 明天是周五，也是长沙第二次投标的日子，最后一次检查材料，她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看了眼玻璃窗外的天气，找到正苦大仇深盯着电脑的卢睿，敲了敲桌子：咖啡? 卢睿如梦初醒，歪头看看她，又看看时间，爽快地合上电脑：走! 卢睿与程椰大学时因共同喜欢某个歌手认识，她在国内念的三年硕士，比程椰晚一年进公司，几年下来同一批人里只剩他俩了。 明天去长沙?这个项目至关重要，卢睿也有所耳闻。 嗯，顺利的话当天就能回。 哎，我看你这段时间都快住在办公室了。 程椰不习惯讲述自己的付出，只淡淡道：明天顺利的话，这周末可以休息休息。 卢睿点点头，又凑近她小声说：嗐，别太累了，适当划水，上面那群人急他们的，咱打工人别操那个心。 程椰当然明白。 她对段总，虽有感激，但不至于舍己;而段总对她，虽有帮助，也是利益驱之。 这世上不缺聪明勤奋的人，段总可以扶持的人选有很多，可他选择了自己，这是伯乐之恩;而到了她这个位置还能听话的人不多，段总多半很难找到更称心的替代品，这是人性使然。 第8章 程椰听话，是因为她对权力没有欲望，对公司的发展、内部的人员全然没有掌控欲，她专注于分给自己的项目，不喜欢牵扯俗务。 段总洞悉她的想法，出手大方，每年年终的奖金多到她心惊，甚至要感叹，何德何能。 如此，新的一年，程椰继续做好分内之事，循环往复，不知不觉间，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程椰不是真的想喝咖啡，只是想到外面走一走，透透气。 他们选了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咖啡店，咖啡店位于公司大楼后面的小街上，装修成民国时期的复古风格，空间狭小，没有几个位子，多是周边写字楼的上班族买完带走，或是站在路边忙里偷闲聊聊天。 卢睿点单，程椰退到店门口，想晒晒太阳。 一偏头，呵，抓到个开小差的姑娘。 杨迩正靠着店旁的梧桐树，一边喝咖啡，一边低着头刷手机，小姑娘纤瘦，耍点小聪明躲在树后，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当真发现不了树后还有个人。 这时候才下午两点多，下班是不可能下班的，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毫无疑问，是摸鱼来了。 程椰失笑，不免多看了两眼。 上次见面还是一个多月前杨迩开车送她回家，上周林阚让小姑娘跑腿，她正忙的不可开交，没抽出时间多关心两句，这回再见，程椰觉得，小姑娘似乎又瘦了点。 小姑娘这段时间必然是累的，而这种累才刚刚开始。 程椰当时对杨迩说干这行是想不开并非虚话，她也知道小姑娘没听进去，年轻时的想法自有固执的千钧力量，哪里能被随随便便的一言一语改变，她纵有千万条良言，也不及杨迩自己走一回来的热闹。 杨迩和她说话时，总喜欢抖点机灵，说点无伤大雅的俏皮话，她喜欢那样鲜活的、自信的、从容的杨迩。 程椰眯起眼抬头仰望天空，又再次偏头，看那明媚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影影绰绰地洒在年轻人安静又疲惫的面庞上。 程椰帮不了她，也无从安慰，然而心中柔软，按下了现场抓捕摸鱼小姑娘的坏念头 便让这片刻的闲适延长一些吧。 -------------------- 浅浅研究了一下网站规则 下面每两天一更每更3000字左右晚上18：00更新 请多关照(鞠躬 第 6 章 程椰，你要双倍咖啡液吗?卢睿从店内探出身子问。 程椰一惊，先是侧过身子回答说：不用，要个大杯就行。又转头看向杨迩那边，小姑娘果然听到了，正抬起头呆呆地望着自己。 得，想装看不见都难了，程椰往旁边走两步，笑道：一个人躲这儿干嘛呢? 杨迩从早上十点晕头转向忙到现在，刚有一点时间休息，饿到麻木，没什么胃口，便没和林阚一起去吃饭，只想自己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程椰这两个字像紧箍咒一样让杨迩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那个这么长时间里一遍遍想起，又被理智一遍遍强硬打断的女人就站在眼前这家小小的店门口，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后悠闲的下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杨迩惊喜、害怕，然而眼睛却在贪婪地观察她的一切，眉眼、鼻梁、唇角 仿佛在告诉自己，再看最后一眼，今后再不看她，好像要靠这一次见面的记忆度过其后所有的时光。 她惊觉，原来她十分十分想念程椰。 想见她，想听她的声音，想她看着自己，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到了此刻，她终于明白，她在程椰这里再也不会找到答案了。 她能写出最合适的项目推进计划，能在几分钟内估算情人节鲜花的需求量，能搭建不同的模型预测钻石的市场规模，可她无法计划自己的偏爱，难以估算自己的欢喜，不能预测自己的心动。 或许是她还年轻，见的人太少，经历的感情单薄，但古今中外无数文学艺术作品里的爱恨纠缠都表明了一个真谛：人类的心动是如此的没有逻辑，不讲道理，科学无法解释，理智无法控制。 而这份始料未及的心动，是奖赏，也是惩罚。 程老师，杨迩站正身子，尽力平静心情，抬脚走过去，我们早上刚结束，在这儿休息会儿。 林阚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阚阚姐吃饭去了，我一会儿随便买点带上去吃。杨迩走到她面前，认真地看她，仿佛要辨清每一个细节。 这都几点了，赶紧吃点，年纪轻轻别把胃折腾坏了。程椰打量她，还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肚子，这瘦的。 杨迩想，她的胃没坏，但她好像要变坏了，程椰关心她、碰她，她会开心。 嗯，一会儿就去了，说完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强壮着呢，之前是个健身人，有马甲线的辣~种。 她故意拖长尾音，程椰又被逗笑。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宽松衬衫，视觉上全靠肩骨撑起衣服，看不出什么强壮，倒是袖口卷起，露出的小臂线条能稍微证明或许真的不瘦弱。 卢睿一出来就见程椰和人站在窗边说着话，程椰此时是轻松快乐的，卢睿了解她。 聊什么呢? 杨迩认出这个人就是上次拿u盘的程椰的同事，而且这个人显然没认出自己，大概是忘了。 第9章 随便聊聊，碰到了林阚那边的实习生。程椰接过咖啡，随口介绍道，这是我同事，你叫卢老师就行。 杨迩接过话头：卢老师好，我们上次见过。 程椰一顿，没提醒，卢老师迷惑了：上次?什么时候? 杨迩一直留意着程椰，当然发现了她的停顿，迅速判断了一会儿还是说：有一次给程老师送u盘，是您下来拿的。 卢睿恍然大悟，坦坦荡荡道：是你啊，当时太急了，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又装作沉思的样子，这样，让你们程老师请你喝咖啡。 杨迩观察她的反应，放下了心：几步远的小事儿，而且阚阚姐整天投喂我。 这话是假的，林阚自己都忙的饥一顿饱一顿，哪能关注她的生存状态，她是怕程椰不自在。 她对于程椰来说，只是个见过两三面的小屁孩，真要比起来，估计连程椰手下干活的实习生都比她更重要。 一个不熟的别的公司的实习生，干点跑腿的事，哪轮得到程椰来请客感谢。 杨迩心里明晰，到如今也容易满足，见到程老师，聊几句就很好了。 她已然接受自己对程椰的感觉，心动是奇妙的事情，它会带来许多快乐，哪怕是很小的、简单的、没有丝毫盼头的微小互动，同时她也明白，这份快乐背后要承受的痛苦、悲伤与绝望。 在她被这些背后的东西恐吓到不敢面对程椰的日子里，她既没能按照规划心无旁骛地过自己的生活，也被思念折磨得辗转反侧。 她想，她是不能忽略他们之间的差距，但也需要正视这一份无稽的情感。 想到这里，大大方方地偏头看了看身旁的程椰，程老师穿了高跟鞋也要比她矮一点，只到她的耳朵处，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喝咖啡。 像只在晒太阳的小猫，很好养的样子。 杨迩忍不住微微笑，下一秒，抬眸透过咖啡店的窗户瞥到店内的状况，大惊失色。 窗户破碎就在一瞬间，杨迩反应极快，一把搂住站在窗边的程椰，抱着她迅速转身，用自己的后背对向窗户。 一切发生得极快。 杨迩是看到店内两个小孩在窗边的沙发上打闹，其中一个应当是生气了，用力推了另一个，那小孩便直直撞向窗户。 咖啡店采用复古的老式窗户，玻璃是很好看，但薄。 程椰只感觉一股很大的力气扯过自己，耳边有卢睿和路人的尖叫声，等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嵌在杨迩的怀里，小姑娘一手揽着自己的肩，另一只手还不忘护住自己的头。 她反应过来，知道杨迩这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扶着小姑娘的腰站稳，着急道：你怎么样?! 杨迩也吓得不轻，稍稍放开了程椰，见她没事，松了口气，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应该没事。 程椰越过她的肩膀往她身后看，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卢睿和路人平息下来，都靠过来看他们，杨迩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程老师，于是慢慢地松开。 程老师真是娇娇软软的一只，杨迩这回确信。 一群人围着杨迩检查，有衣服隔着，后背没受什么伤，只有玻璃崩开砸上去的时候有些疼痛，右手小臂上可能是转身不够迅速，划拉了一道七八厘米长的口子，还在流血。 另外就是，程老师的大杯咖啡洒了她半身，左半边从肋下到裤子都湿了。 那小孩状况似乎更糟，满头的血，正在哇哇大哭，另一个小孩傻住了，也哇哇大哭，小孩的妈妈在一旁吓得也即将要哭。 杨迩不哭，她骄傲着呢。 卢睿事发时条件反射的跳开，没有受伤，而程椰即使反应再快，杨迩站在外侧，她也没地方跳，更何况还穿着高跟鞋，玻璃极有可能崩到她侧脸上，因此只是杨迩手臂受伤的结局，已经非常值得庆幸。 咖啡味的小杨同学得坦白，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想过怎么处理会让大家最大程度的安全，只想着要护住程老师，然后是自我求生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缩着脖子用后背面对。 总而言之，就是她压根没想过卢睿咋办。 对不起，卢老师，下次还敢。 有个店员拿了一堆餐巾纸要给她止血，杨迩正想接过，程椰截了胡：给我。 程老师小心抬起她的手，垂着眼擦拭着伤口周围，心中焦急：这样不行，得去医院。 那血不停往外流，根本擦不完，程椰不敢直接碰伤口，只能用纸包在两边，顾不上和店家扯皮追责，也懒得管那边哇哇哭的几个人，注意到小姑娘的情绪还算稳定：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林阚那边我来说。 没事儿，我自己去就行。杨迩想着下午还要上班，程椰这种咖位那是真的缺了她不行，项目得拖的拖，停的停，分分钟多少损失，真比她的小命值钱。 我陪你去。程椰不理她。 咦，程老师凶起来还怪酷的。 卢睿已经在路边拦车，等车到了，程椰扶着杨迩的手臂上车，交代卢睿：你先回去吧，我下午不回公司了，具体微信联系。 最近的医院十几分钟就能到，在车上坐下了，程椰才有心思关心关心小姑娘：疼不疼? 第10章 其实一开始不太疼，这会儿是越来越疼，杨迩纠结该回答疼换取程老师的心疼，还是回答不疼让程老师放心，含糊道：一点点，见程椰皱眉，又赶紧说，还好，没什么感觉。 伤口周围的纸巾已经被血浸成深红色，小姑娘白皙修长的小臂，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这样，又想到当时被她护着，叹气道：谢谢，如果不是你反应快，这会儿我恐怕更危险。 不谢!杨迩快速回答，接着一本正经道：一些举手之劳地英雄救美罢了。 程椰嗔她一眼，笑，不搭话。 于是杨迩也笑。 前排一直沉默的司机听到这，也笑。 真好啊，杨迩想，全世界都给我笑。 今天干脆叫世界微笑日叭。 -------------------- 第 7 章 伤口粘了一点玻璃碎，医生在小心地清创，之后还要缝针，杨迩不敢看，忍着痛偏头朝向门外。 程椰在外面打电话，刚接完一个又来了一个。 杨迩想了想，也不管医生在那操作什么了，用左手给叶玖分享医院定位。 小富婆秒回：??? 杨迩不废话：!!! 小富婆：30分钟。 杨迩欣慰地放下手机，安心感受疼痛，门外程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样子要结束通话进来了。 程椰进门，小姑娘身姿端正，面无表情，抿着唇。 怎么样了? 快好了，一会儿再缝个针，问题不大。 缝针?程椰走到她身边，顺手摸她的后脑勺，问医生：会留疤吗? 冷酷医生头也不抬：多少会留一点，看后续恢复时注不注意。 程椰正想多问几句，小姑娘仰头对她笑：没事儿，人在江湖，哪能没点小伤小痛的。 医生给她这两句整的终于不严肃了，还有空瞥她一眼。 程椰一时无语，她本就不擅长安慰人，也不太会说什么体贴的话，觉得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顿了下，摸摸小姑娘的头，尽量温柔：午饭还没吃吧，想吃什么? 尽管杨迩贼想和程椰一起呆着，但也知道程老师浪费多少时间在这儿，晚上就要延迟多久下班，能休息的时间就要相应的减少。 我朋友一会儿过来会给我买，程老师有事先回去忙吧。 程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小姑娘今天是因为要护着她才遭这趟罪，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负责到底，但公司那边确实有事情，长沙的材料，段总不放心，又要修改一个地方，底下的人拿不准，段总也想听她的意见。 杨迩见她犹豫，主动用后脑勺蹭蹭她的手，让程椰放宽心：真的，就是上次那个豪车的主人，无业小富婆，她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儿就到了。 程椰看她紧张又乖巧的样子，斟酌一会儿，叹气：那行，我陪你等她过来再走。 好。 程椰坐下来，把手机按静音，盯着医生处理伤口，思考着一件件事要怎么排时间，盘算了一圈又回到杨迩身上：我一会儿给林阚打电话解释你的情况，你这边处理完后就回家休息，你那朋友能照顾你吗? 嗯嗯，放心吧。 小富婆不可以，小富婆的金钱可以。 之后程老师宛如交代后事，处处不放心：要多久能愈合?什么时候能拆线?恢复期间要注意什么?吃东西要忌口吗?晚上洗澡怎么办? 最后总结：要不明天也请假吧? 杨迩笑，又又又觉得程老师可爱：没什么问题，阚阚姐那边也很忙，明天看情况，不舒服我会和阚阚姐说的。 程椰点头，解锁手机：我手机号你有了吧，再加一下我微信，有什么情况跟我说。 杨迩看着眼前的二维码感慨，曾经有一张微信名片摆在她面前，她没敢加，兜兜转转后，她要当着这个人的面扫码，添加好友，见证她当着自己的面收到通知，通过好友。 杨迩想，她完了，程椰将会在她的生命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那小草有了养分只会扎根、疯长，在她并不大的、光秃秃的园子里悄无声息又不容忽视地走过春夏秋冬。 在24岁这一年夏天，她坐在离程椰仅仅半米远的简陋凳子上，用左手艰难地给程椰发了第一条微信：我是杨迩。 伤口清理完，缝针很快就结束，叶玖还没到，程椰陪着杨迩坐在医院一楼大厅等，小姑娘受伤的手搭在腿上，衣服、裤子上还有干涸的咖啡渍和一点血渍，哪还有树下的那派悠闲淡然。 程椰心软，用指尖轻轻描摹伤口周围，担忧道：哎，这要是留疤多明显啊。 杨迩目光跟随着她的指尖，觉得暧昧，程老师肤色白，指尖施一点点力气就显得粉嫩，然而表面还是故作正经道：英雄救美的代价罢了，习惯了。 程椰被她带离思绪，见她乐观也不纠结了，还陪她瞎侃：哟，看来还经常英雄救美。 马马虎虎叭，今天救得这个最美。 程椰笑，眉眼舒展，将手往下挪，轻轻拍她手背：你就贫吧。 杨迩歪头对着她笑，小虎牙都藏不住了。 第11章 程椰被这个笑容惊艳，好像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杨迩，她忽然记起下午的那个意外，气息干净温暖，怀抱坚定有力量，程椰当时没有多想，此刻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姑娘和她的年纪一样，正是最美好的时候。 杨迩!超大声的平地一声吼，整个大厅都静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在杨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叶玖已经冲到她面前：怎么进医院了?啊?下一秒，发现了她的伤口，又大声道：怎么搞的?怎么还缝了针?! 杨迩：我想静静。 程椰一开始担心这风风火火的小姑娘照顾不好人，但叶玖精神状态恢复正常后询问医嘱，和程椰打招呼、感谢都很老练，倒让程椰刮目相看，放下心来。 程椰要回公司，杨迩提议让叶玖顺路先送程老师，程椰点点头，也不客气。 三人走出大厅，叶玖还在往外走，杨迩疑惑：去哪儿?不去停车场吗? 叶玖回头瞪她，又看到她旁边的程椰，觉得要给孩子留点面子，吞下了飙到嘴边的国粹：跟着走就是了，少打听。 医院大门口，保安正在骂骂咧咧，小富婆的豪车就停在路边，十分嚣张。 杨迩悟了，彻底闭麦了，程椰也看明白了，轻笑出声。 叶玖才不管身后的人，上前给保安塞了200块钱，小嘴叭叭地又是卖惨又是彩虹屁，三分钟把保安大叔给哄好了。 随后在车上，叶玖顾及程椰，不怎么讲话，反而是程椰见快到公司了，叮嘱杨迩：注意伤口，好好照顾自己，有问题给我发微信。 嗯，我知道的，放心。杨迩认真回答，叶玖从后视镜瞥她。 等程椰下车，叶玖终于憋不住了，温柔地说：来，坐前边来，我们来算算帐。 杨迩不敢不从，落座后主动坦白：就是小孩打闹，玻璃碎了，正好划到我了，没什么大问题。 那你不说详细点?我以为你字都打不动了，衣服都没换，拿起钱包一路狂飙，车扔门口就往里冲。 手疼，打字也疼，谢谢您，祝您永远富有。心虚，超小声。 行，这个问题先过，下面进入我问你答环节。 好的，您说。 刚刚那个是你们公司的? 不是，隔壁公司的。 上次说副驾出问题，是送她? 杨迩明白了，叶玖是看出来了：是。 叶玖得意：呵，小样儿，还想逃过我的眼睛。 叶玖和杨迩认识6年了，有时候请杨迩陪她谈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俩人在席间默契到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她太了解杨迩了，杨迩这个人，对别人向来留三分，话不说死，事不做绝，有些圆滑，做事情时稳重又强势，但若是纳入她的保护范围内，那必定是毫无保留，劳心劳力的为人考虑，她将私人生活切割的很干净，纯粹、执拗、正直。 这是叶玖最欣赏她的地方，她见过太多精明圆滑的所谓资本家，也见过许多单纯自大的所谓真性情，可是杨迩不一样，她知世故而不世故，进退得宜，心中自有章法。 上次关于副驾的问题，杨迩含糊其辞，叶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今天急急忙忙到医院，好家伙，人好好地坐在休息区，对着旁边的女人笑得春心荡漾。 说吧，什么想法啊，人喜欢你吗? 杨迩沉默一会儿，慢慢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她应该没把我当回事，我跟她差距太大了。 叶玖挑眉：什么意思?怎么差距大了?我看她刚刚对你还挺关心的。 各方面都有差距吧，她对我关心是照顾小孩的感觉。 叶玖见她这样，也不八卦了：那你后面怎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啊，我都还没毕业，打算也没用，当个前辈看看，偶尔能聊几句就好了。 叶玖舍不得她这么想：反正不管怎么样，开心第一名，别委屈自己。 哪能不委屈呢，杨迩想，人类是贪心的动物，搭上话了想多聊一会儿，见到面了想再见一次，触碰到了想紧紧拥抱，成为朋友了想要更亲密的关系，人有欲望就会有失望，有失望就会有委屈。 只要她坦然面对自己对程椰的感情，必然会委屈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无处可逃，她能做的仅仅是珍惜片刻的欢愉。 叶玖像是憋了很久，又说：不过我当时一看那小姐姐，就觉得你肯定会喜欢，就直觉你懂吗，觉得你就会喜欢。 杨迩：你懂的有点太多了。 -------------------- 叶玖：一些直觉(推眼镜 第 8 章 程椰这天最终都没能喘一口气，被生活工作接连磋磨，先是杨迩受伤进医院，后是改长沙的方案到十一点多。 回公司的路上还能放任着大脑想想杨迩这件事和杨迩这个人，一到公司，长沙的项目组、其他几个项目组的人都在排队等着她过方案、给意见，便什么心思都放下了。 第二天一早七点多的飞机，起飞前，程椰匆匆给林阚发了条微信：大周五的，杨迩昨天又伤到手，没什么要紧事就早点下班。 第12章 林阚起床看到消息已经九点，气笑了：她早点下班，累的就是我，你心疼她，怎么不心疼心疼学妹我。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计划了一下今天的任务，打算早点放人下班。 林阚起初不以为意，只觉得程椰大题小作，直到看到杨迩手臂上狰狞的缝针线后，担心地直问：要不你今天就回去休息一天吧，正好周末能养养。 没事，已经不疼了，就是看起来有点夸张。 叶玖昨天小男友都没陪，杨迩借着受伤之名，充分奴役了一次资本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差没喂到嘴里了。 小富婆忍着暴脾气：是不是还要小的伺候您沐浴啊? 这是到达极限了，杨迩见好就收：不了，我要守女德。 小富婆嘴硬心软，早上难得九点起床，开车送她上班，杨迩这会儿神清气爽，感觉可以加班到深夜。 林阚见她精神奕奕，不是逞强，项目上也确实忙，便不勉强，但还是谨记程椰一大早的微信提醒，给她少分了很多活，晚上五点多就给项目组宣布下班了。 杨迩这一天下来，不怎么累，兴致勃勃地边走边翻手机看大众点评，准备临幸一家附近的粤菜馆过个快乐周五。 她没给程椰发过信息，担心程椰忙，也不想用受伤这种事作为和程椰交流的借口，这只会让程椰觉得她是个娇生惯养还不懂事的小孩，也根本没把程老师那句有什么情况给她发消息的客气话放在心上。 程椰这一天还算顺利，长沙项目如愿拿下。 段总一直拿的是天之骄子剧本，什么时候为这种小项目投入过这么多时间、精力和人力，一朝目的达成，便一点投入都不肯了，恨不得立刻消失，饭局都不参与，带着程椰打了最近一班飞的就要回上海。 俩人到机场还有些时间，段总坐在休息室品鉴一本好友写的破书，岁月静好。程椰坐在他对面给公司里各项目组回消息，大半天没看手机，事情堆了很多。 好在是周五，许多事可以给个初步的方向，留到下周再细细考虑。 忙完工作，才看到私人微信号里林阚的消息，已经是下午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 又点开昨天新加的杨迩的微信，想问问情况，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迩是有些特殊的，他们既没有工作上的直接关系，又好像有千丝万缕的牵扯，她很难像对待萍水相逢的朋友那样完全抛弃距离与她相处，但他们接触的几次又多是简单的私人场景，她也不能像对待林阚那样以客观严厉的态度指导帮助她。 程椰不喜欢花里胡哨说很多，抬手看了看表，拿着手机出去了，段总只抬眸看她一眼，继续低头看书。 过了许久，程椰回来，段总又抬眸看她一眼，这一眼，书是看不下去了：多新鲜呐，这谁这么大面子啊。 程椰懒得理他，也懒得解释，闭上眼假寐，段总笑，不想讨嫌，怕把程椰惹烦了反手提交年假申请，他惹不起，安静了。 杨迩收到程椰的消息时刚刚走到那家粤菜餐厅楼下，程老师的头像第一次冒了小红点，她一时激动，迫不及待地点开。 在公司? 杨迩机灵，避开了正面回答，回道：怎么了?程老师。 刚出差回来，给你和林阚带点东西，下来拿。 杨迩愣一秒，拔腿往回跑，等红绿灯的时候还不忘回一句：马上! 程椰下飞机后，在段总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直接打车到了这里，想先看看小姑娘的情况，她在大厅等了七八分钟，没看到电梯里走出个小姑娘，反而看到大厅外面跑进来个小姑娘。 程椰皱眉，首先关心她的手臂，见伤口没裂开才放心：怎么着急忙慌的? 杨迩调整呼吸道：没有，刚下班，才走几步，看到消息就赶紧回来了。 程椰讶异：下班跟我说下班就是。 杨迩心情好，眼睛亮亮地盯着她笑：那不行，怎么能让程老师白跑一趟。 程椰今天因出差穿的很正式，烟灰色无袖职业连衣裙，高跟鞋，又卷了头发，戴了耳环、项链和手表，整体看起来十分清冷端庄，除了手上格格不入的纸袋子。 这是茶颜悦色?您去长沙出的差啊。小姑娘眼尖。 嗯，给你和林阚带的。程椰自己不爱喝奶茶，但知道现在女孩们都喜欢，今天记挂着小姑娘，在机场突然想到，便排队买了两杯。 林阚那杯，是顺带的，如果林阚知道自己只给杨迩买，大概又要闹了。 杨迩受宠若惊，接过纸袋子：哇，谢谢程老师，我还没喝过这个。她打开袋子，又说：但是阚阚姐应该已经走了。 程椰见她果然喜欢，笑道：那就是她没口福，都是你的了。 杨迩没心没肺地点头。其实她很少喝奶茶，她爱喝茶和酒，一整个中老年人爱好，但这可是程老师千里迢迢亲自带回来的，她宣布今天奶茶全世界最好喝。 知道程椰是因为昨天受伤才这样对她，也不计较，只觉得今天本来就好的心情更好了：程老师刚回来吗?一会儿还要回公司? 第13章 嗯，不回了，连着忙了这么久，回去休息了。 杨迩犹豫了几秒，大胆提议：那程老师吃晚饭没，我刚准备去吃晚饭，要一起吃嘛? 程椰琢磨，昨天的事情还没有正式给小姑娘道谢，虽然她说不太出好听的话，但吃饭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的，当下正好都有时间，便点头道：好，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杨迩不挑：我都可以，看您想吃什么。 粤菜餐厅：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程老师请人吃饭，餐厅的档次必然是不低的。 程椰想，毕竟是感谢杨迩，当然要郑重一点，起码在价格上郑重。 她让杨迩看菜单，又担心小姑娘束手束脚不敢点，安慰道：想吃什么随便点，别替我省，我这天天加班都没时间花钱。 杨迩笑，不多话，低头看菜单。 杨迩的家境虽比不上小富婆，但也算殷实，她自小就不是个让父母操心的孩子，一路走来，都是自己规划学习、工作、生活。 杨父是个有一百层滤镜，看自家孩子哪哪都好的人，女儿高兴了打笔钱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女儿难过了打笔钱吃点好的放松一下，他表达爱与支持是做永不失联的atm机。 杨妈是个民主开放的人，杨迩从小想做什么事，只要提交计划书，讲清楚做什么、为什么、怎么做，哪怕再离谱杨妈都会支持，甚至还能陪她一起疯，极有个性。 总的来说，杨迩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虽然不追求品牌，但细细算起来，消费水平并不低，再有小富婆的浮夸排场，她算是见过许多世面。 程椰想好自己要点的，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小姑娘。 杨迩今日干干净净没化妆，戴了副金丝眼镜，靠在椅背上，肩背舒展，低着头噙着笑，正慢条斯理地翻看菜单，即使右臂还有线缝着，也全然不影响她的一派淡然。 长得好看，个高腿长，气质也好，融入这家餐厅低调奢华的氛围里，真是赏心悦目，程椰不免多看几眼，心间微动。 程老师喝酒吗?虽然断定今天奶茶最好喝，但杨迩想着若是程椰喝酒，自己陪着一起喝才是雅事。 不喝，我酒量不好。程椰是一杯倒的水平，至今也没搞明白酒到底哪里好喝，偶尔因为社交需求点杯酒，也多是拿着充场面，根本不喝几口。 杨迩惊讶：怎么不好?一杯倒? 程椰： 程老师还要点面子，倔强道：那也不至于。 杨迩信了，不继续深入这个问题：那我就不点喝的了，我喝奶茶，两杯呢，程老师也来一杯? 于是俩人在贼讲究的西餐厅喝起了奶茶。 杨迩心里，奶茶现在比那些酒高贵，而程椰从来不管那些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 两人太理直气壮了，服务员欲言又止，默默瞎了。 和程椰安安静静地单独吃饭实在是很难得的机会，杨迩以理智为质，承认自己喜欢程椰，可说到底，她并不十分了解程椰。 她从过往的接触中知道程椰的学校、工作、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从直接的观察中知道程椰的性格、风格、习惯和性向，可她并不满足。 但她也无比清醒，下一次能坐在一起这样吃饭更不知猴年马月了。 -------------------- 服务员：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高贵 第 9 章 程椰用餐时很安静，杨迩喜欢看她喝咖啡或吃东西，总觉得这时候的程椰懒洋洋的，和自己的距离很近。 杨迩找了个轻松安全的话题，聊起欧洲的留学生活，程椰在瑞士，杨迩在德国，两个国家靠的近，饮食语言相似，俩人有很多共同感受，还能讲点德语的谐音梗笑话。 公司里的同事多是美国留学背景，这一会儿聊起来让程椰想起许多过往，她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心中轻快，话多了起来，笑了许多次。 杨迩见她开心，自然十分快乐。 直到程椰突然想起：算起来，你今年还要回去，明年才毕业? 杨迩脸上本来大大的笑容凝滞。 是啊，即使忽略两人的差距，当下也不是好时机，她还要回去上学，她连最基本的陪伴都不能做到，只要一离开，程椰大概很快就会忘记她，若是运气不好，也很难有理由再见到程椰。 她喝了口奶茶，低着头，不忍与程椰对视，声调尽力平稳：嗯，还有两周就要回去了。 程椰沉默了一会儿，悄悄叹气：好好学习吧。 之后的氛围有些变味，程椰不大讲话了，杨迩也仿佛从梦中惊醒，情绪再也起不来了。 饭后，杨迩本想提议去江边走走，但瞥见程椰的高跟鞋，又想到她刚出差回来，正是疲累的时候，再加上饭桌上的话题，终究是打消了念头。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金碧辉煌的外滩边，夏夜的风舒爽。 杨迩眺望着黄浦江对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又偏头看一眼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程老师，第一次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一丝眷恋。 她不出生在这里，也没有在这里长时间生活过，她的许多朋友、同学在这里工作，在她心里，这里和她去过的任何一个城市比，没有什么区别，她会因为实习需要停留，也会因为学习需要毫不犹豫地奔赴下一个城市，然而因为程椰，她开始舍不得离开。 第14章 程椰能在江对面的参天高楼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能在江这边灯红酒绿的画阁朱楼里喝一杯二十块的奶茶，这样自得的性子常常给她可以靠近的错觉。 她在认识程椰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与程椰的差距，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地感受到程椰与她的距离，远到她无法触及。 杨迩突然恐慌，轻轻唤她：程椰。 程椰讶异地抬头，因她的称呼。 杨迩无话可说，也不愿掩饰，只静静地看着程椰，看程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身影片刻占有她漂亮的眼。 程椰看懂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叫的车到了，稳稳地停在他们面前。 杨迩垂下眸子，主动走过去开门，落落大方地转身对她笑：今天谢谢程老师请客，路上注意安全。 程椰怔愣，点点头，上车了。 再见。杨迩站在车外，目光缱绻，声音温柔。 再见。 杨迩想，再见真是个奇妙的词，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和程椰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理由，当这个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时，像是绝望的祈求，从程椰嘴里说出来时，却又像是信口的许诺。 杨迩没有叫车，本是想要送程老师上车后再打车，此刻却没了心情，独身在外滩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想起年初时，小富婆准备在上海买房，包了来回机票把她从国外薅回来，白天看房逛街，晚上换着餐厅打卡，小富婆有钱，她又闲，几乎把上海都玩腻了。 可是很多个晚上他们还是会选择在黄埔江两岸消食、散步，他们那时候天真的以为这里才能代表上海。 杨迩飞机落地的第一个晚上，俩人坐在这里，外卖了两个高脚杯，开了她人肉带回来的红酒，干了在上海的第一个杯。 俩人胡说八道，一会儿的功夫，小富婆已经畅想到要把对面的楼买下来养奶牛。 喝累了，笑累了，叶玖不拘一格地躺在花坛边，仰着头对她说：谢谢你回来。你来了，我才觉得在一个新的城市里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好像不是那么可怕。 杨迩坐在一边，揉揉叶玖当时新染的粉毛，并不能十分感同身受，但也不忍见她低沉，安慰道：新的城市，新的鱼塘，可以换小男朋友了。 叶玖一下子就被安慰好了。 而此刻独自走在这里，杨迩觉得她好像理解叶玖了。 她独自去过那么多陌生的国家、城市，一个人面对过许多困难、挫折，却在这个夜晚感到孤独与彷徨，第一次对未来没有信心。 车开上了高架，程椰缓过神来，将车窗放下，靠着椅背吹风，心下复杂。 然而不等她多想，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姜吟霜的消息：程总，忙吗?有没有空出来和老同学喝一杯? 姜吟霜在本市一所大学里任职，公司校招时，程椰去过两次，俩人平日没什么交集，交流也不多，但姜吟霜是程椰为数不多钦佩的人。 姜吟霜家境困难，大学时一边勤工俭学，一边活跃于学生活动中，成绩还能保持名列前茅，既不妄自菲薄，也不扭捏，心性坚韧淡泊，智商情商双高，是真正从尘埃里走出来，自强不息的人。 程椰不善与人亲密交流，虽有钦佩，但也只是朋友圈的点赞之交，她关注过姜吟霜毕业后的发展，也真心为她如今的生活感到欣慰。 尽管如此，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无事不登三宝殿。 程椰思考几秒，快速打字：可以，哪里见? 他们约见在大学附近的顶楼清吧，姜吟霜确实有事求她，请她以当前公司任职和国外学校校友的双重身份为一个大三的学生写一封推荐信。 这孩子成绩好，和你一样的专业，马上升大四了，计划出国有点晚，我记得你以前在那里读书，想着是不是你这样的杰出校友帮忙写推荐信稳一点。 程椰不搭腔她的恭维，有些不解：这学生和你什么关系? 坦白来说，姜吟霜找到自己，意味着要欠个大人情，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学生，关系再好也不值得。 既然请她帮忙，姜吟霜没想过瞒她：哎，这姑娘是我刚进学校做辅导员带的第一届学生，这几年一直在我身边当学生助理。上个月我订婚了，你知道的吧? 程椰点头，她见姜吟霜发过朋友圈，也例行赞过。 这小孩跑来跟我说喜欢我，闹得动静大，她爸妈也知道了，和我商量把小孩送出国读书。我想多少和我有一些关系，便想多帮一点，起码能去越好的学校越好。 程椰无意八卦细节，只关心道：那学生怎么想的?她自己也想出国? 一开始死活不同意，劝着劝着就同意了。 姜吟霜踱步到围栏边，看着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对程椰说：你看，这些学生才多大啊，那孩子才21岁，年轻时的想法一天一变，小孩拎不清，老师和家长总要多考虑一些。 程椰心想，21岁也不小了。 把她资料发给我吧。 回到家洗完澡已经是凌晨，程椰其实很累，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翻看姜吟霜发来的资料，又想起杨迩，思绪纷飞，努力回忆自己大学时在想什么。 第15章 她的父母都在家乡一所普通大学任职，父亲是化学方向，母亲是生物方向，程椰从小就泡在校园和父母的实验室里，后来受到母亲影响也学了生物，她大学时曾经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会继续在实验室里做科研、写文章。 可她今年29岁，毕业之后再也没有进过一次实验室，再没有写过一篇文章。 程椰并不后悔，也不觉可惜，她只是不得不承认姜吟霜有一点是对的：年轻时的想法是会变的。 那个学生会变，她自己会变，杨迩也会变。 杨迩有分寸，但到底年轻，藏不住情绪，或者根本没打算隐藏。 因为今晚这近乎直白的含蓄，程椰开始回想过去的几次接触，渐渐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忽然后悔一件事：当初在车上随性的暗示了自己的性取向。恐怕自那之后，小姑娘单纯空白的世界里突然有了恋想和寄托的方向。 程椰没有具体想过另一半要是什么的人，也没有在心里设定什么标准，她不需要另一半来填补自己的生活，遇见了就遇见了，不拘泥于任何。 她是对杨迩有好感，在几个短暂的瞬间。 然而爱情于她而言，只能是锦上添花。 杨迩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不过在上海呆两三个月，见过自己几面，这情愫生的其实浅薄。 她不怀疑小姑娘的真心，却不相信少年人的追寻，大概冷一冷，过几个月就忘记了。 程椰理清想法，无声感怀，然而行动上不再纠结，开始写推荐信。 漫长的一天，也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周五。 -------------------- 杨迩：虽然但是，她说她对我有好感，她心里有我 第 10 章 在深邃孤寂中沉思的，埋葬的灯火。你是谁?你是谁? 在上海的最后两周，杨迩没有再见过程椰，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是这样，如果没有意外，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实习结束的前一晚，实习生们一起晚餐，当作告别的聚会，从初夏到入秋，一起加班了许多夜晚，地主家的傻儿子ryan没忍住躲在餐厅阳台的一角哭了。 于隽拉着杨迩过去，笑他：已拍照，回学校就打印出来贴在公寓公告栏上。 ryan不计较，看着杨迩说：我和于隽在美国还能再见，和你就不一定了，我可能不会回国了。 杨迩诧异：你不回国了? 嗯，我觉得我不适合这里，我还是更喜欢那边的工作氛围。 ryan的爷爷奶奶在国内，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父母希望他回来工作几年陪陪老人，然而这两个多月下来，ryan只觉得处处不适应，不懂迂回，也不懂暗喻，常常不明所以。 杨迩理解，又看向于隽：你呢，你怎么打算? 哎，还没想好，我其实首选不是做咨询，还是想做私募，但是好的机会太少了。 杨迩也理解，点点头。 你应该要回国吧? 于隽问她。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两个月前，杨迩会说：大概率是的，我是个中国胃，为了口吃的我也要回来。 而现在，她回答：嗯，会回的，我想留在这里。 于隽拍拍她的肩，鼓励道：你可以的，你们阚姐对你评价很高。 杨迩又惊讶了：这你是从哪知道的? 无意中听到的，于隽不敢多说，总之，你好好和阚姐处好关系。 杨迩心想，你阚姐已经在跑路本路上了，哪处关系去啊。 又不便直接和于隽说，只能无奈点头。 这晚到十一点多才散，杨迩回家躺在沙发上第n次点开程椰的微信，却不知道能发些什么。 她想了想，给叶玖打了个电话：我记得你之前投过一个咖啡店? 是的，目前还活着。 这个还活着已经十分难得，上海咖啡店太多了，竞争激烈，叶玖投资那家咖啡店仅仅是因为在那里遇到过众多小男朋友中的一个，有过美好回忆。 当那家店经营不善要撤店时，小富婆大手一挥：我不允许。 给你送个大订单，明天小杨离职请大家吃吃喝喝，咖啡配小蛋糕，大概六十份，再单独装两份。 叶玖气笑了：我和你打电话的这两分钟，利息都比你这单的利润高。你这实习才拿几个钱啊，这么阔呢? 杨迩捏起嗓子：你不懂了，我这是传说中的为了请一个人喝奶茶给全班都点了的霸总操作，你让他们帮我好好整。 叶玖哪能不明白：啧，真土啊，多大了还这么纯情呢，现在流行偏宠一人你懂吗? 杨迩不买账叶玖那套哄骗小男生的理论，安排好这些，平复心情，给程椰发微信： 程老师在忙吗?我明天实习最后一天，请大家喝咖啡，给你和卢老师也点了一份!中午有空给你们送过去? 杨迩盯着手机，忐忑了许久，程椰没有回复。 她去洗漱前，担心错过消息，将音量调到最大，带进卫生间。 到凌晨一点多，困得不行，舍不得将手机静音，模模糊糊睡去。 早晨起床，第一时间查看手机，干干净净，没有消息。 第16章 程椰这一晚过得也不轻松，段总带她与北京一家投资机构的人进行了一场非官方会面。 段总想要搭上这个合作，承接别人的投前研究工作，一旦合作达成，意味着稳定的项目来源与可观的项目额。 程椰大多数时候并不关心这些商业互吹，也不在乎项目的类型，然而别人总是对她很好奇。 清清冷冷的年轻漂亮女人，又是段总带在身边，席间话也不多，那些男的总有些趾高气昂的心思，眼神也不干不净。 这位程老师是做什么的? 程椰一顿饭下来很不舒服，冷淡道：一般是带项目。 段总人精，笑着接过话：程老师太谦虚，我这个团队如果没有程老师多少项目都得停了，人是清华高材生，在我这是屈才了。 那人一听，摆正了心态，见程椰面色不大好，回缓气氛道：现在能力强的美女确实很多，我们黎总也是个很厉害的大美女，说完又想攀关系：和程老师还是校友。 段总给他台阶，顺口谈下去：这不是巧了嘛，说不定和咱们程老师还认识呢，后续也是程老师主要负责您这边的项目。 那人越想越觉得几率很大，激动道：很有可能啊，我们黎总年纪也不大，咱们后面合作敲定应该能见一见。 那当然最好了，到时候您来上海，或者我们去北京，我请大家聚一聚。 话谈到这就算差不离了，段总送人上了车，转头关心程椰道：没事吧，今天是我不好，一开始没有好好介绍介绍你。 程椰低着头看手机上的消息，又退出微信，锁了屏：没事。后面我不带它家的项目。 段总沉思一会儿，安抚她：行，但可能有的大项目还是要你把把关。 可以。 程椰一直冷着脸，段总猜她今天是真的不痛快了，想想也是，程椰学习时一路名校、回回第一，工作时又有自己护着，顺风顺水，大概很少受过这种委屈。 行，今天早点回去吧，明天周五，在家休息休息，项目上的事放一天，我让他们都不烦你。 段总还是心疼程椰了，他平日里给她排工作、推她向前走，只是公事，因为他知道程椰做得到，但在私事上，他总是希望她能自由开心些。 他看着程椰成长，虽有利益的考量，但也确实有感情，公司里的人来来走走，程椰从刚毕业到现在这么多年，何尝不是他自己工作和人生跃迁的许多年。 人在名利场的高位坐久了，难免孤独。 程椰确实心烦，为工作上的问题，为今晚的饭局，也为杨迩的信息，工作的问题可以留到下周，饭局的事情也可以向段总表明态度，但杨迩的信息她没想清楚要怎么处理。 程椰本想冷着小姑娘，时间长了，见不到摸不着，自然就淡了，但小姑娘比她想的大胆。 她叹气，干脆不想了，关机睡觉。 叶玖帮杨迩给程椰准备的蛋糕十分夸张，并不是那家小咖啡店的，叶玖差人一大早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拍了照过来，教她这才叫偏宠。 杨迩没有心情和她多聊，程椰一直没有消息。 等收到程椰的回复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多，程老师回的客气又简单：谢谢，今天不在公司，祝你学业有成，一切顺利! 那晚吃饭，杨迩并未掩饰，程椰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她不禁想，程椰是真的不在公司，还是一个推拒的借口? 然而不管如何，程椰对自己应当没有多一分的想法，否则，如果在公司怎么会见一面都不愿意，如果不在公司，怎么会多一句非官方的话都没有。 她抑制心中酸涩，编辑了很久，回道：谢谢程老师这段时间的照顾，也祝您工作顺利，生活开心。 礼貌，得体，特别陌生。 晚上杨迩交接电脑、工牌，和于隽他们拥抱告别。 林阚请杨迩吃饭，算是送别，林阚问她：我可以在离职前给你内推，你需要吗? 杨迩犹豫了，她曾经很想进这家公司，到如今，她脑海里第一反应是想去程椰的公司，因为可以见到她，然而能不能进去是一个变量，进去后如何自处又是一个变量。 谢谢阚阚姐，我还想再考虑一下。 林阚不逼她：考虑考虑也好，都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杨迩试探道：程老师的公司呢?那边怎么样? 林阚甚至花了几秒钟来想程老师是指谁，实在很难把程椰和杨迩联系到一起。 哪里都一样，没你想的那么好。 杨迩点头，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关心林阚：阚阚姐之后去哪里发展? 去一家药企做战略，说到跳槽，林阚轻松了一些，多亏你程老师帮忙。 那挺好的，得偿所愿了。 是啊。 杨迩低头夹菜，想着，程老师厉害，能让林阚如愿，林阚的愿，她人脉圈里的很多人都可以帮忙。可杨迩的愿呢?只有程椰可以。 回家呆了两天后，爸妈一起送她去机场，杨爸心细，问她：在上海过得不开心嘛?不喜欢的话以后回家也挺好。 第17章 杨迩不敷衍：开心，也不开心。上海太大了，会感觉我渺小的什么都不是，但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上海的问题。 初夏时，杨迩带着信心与不安来到上海，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离开的时候是金秋九月，心却如秋天的叶子般掉落在这里。 无数的牵挂与百转千回的想念，不知飞向哪里。 -------------------- # 疯狂地冲动 第 11 章 跨年有安排活动嘛?卢睿走进程椰的办公室，给她递了杯拿铁，自己也捧着杯热可可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程椰正微微侧着身子，面向落地窗，半躺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飘落得雪花出神：没有。 卢睿也转过身子看窗外：今年第一场雪啊。 是，好几年没这么早下过雪了。 卢睿突然笑：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去看跨年演唱会，晚上出场馆，外面积了厚厚一层雪。 程椰目不转睛盯着窗外，嘴角上扬：记得，我第一次见那么大的雪，被你们嘲笑。 后来她见过很多很多场雪，在瑞士留学时，漫长的冬天、无尽的大雪以及繁重的课业压力，常让她陷入情绪的漩涡，甚至开始讨厌下雪。 来上海后，再没见过厚厚的积雪，连此刻的零星雪花都变得值得观赏起来。 哎，青春不在啊，卢睿感慨，我是跨不动年了，只想在家里窝着看看不用动脑子的电视剧。 程椰赞同：好好休息两天，开年以后会很忙，上次提的那个北京的合作定下来了。 这么快就开项目?不等过完年? 人家国外资本过什么年，元旦过完很快就要开项目了，程椰躺着，大大地叹气，这个年别想过好了。 卢睿觉得手里的热可可都不甜了：下面这些人年后肯定要离职一波，过年前开项目，年后又要换人太折腾了。 没办法的事。一派波澜不惊。 卢睿无奈，过了一会儿悄悄问她：说起来，你过完春节是不是要升了? 程椰不避讳：不知道，看段总怎么安排吧。 程椰三十岁都不到，升职的速度已经太快了，但她在现在的位置也有两年了，不升职又显得段总亏待她。 您这就是凡尔赛了，皇太女不知人间疾苦啊。 程椰不理她，转过椅子，准备继续工作：行了，无事退朝。 得，小的告退，您千岁。说罢还行了个礼，翩翩而去。 没两个小时，卢睿又来了，走过场似地敲了两下门，便直接进来，开门见山道：嘿，你猜节后入职的四个实习生里有谁? 程椰忙着安排年后的工作，一下午都没挪位子，聚精会神打着字，键盘啪啪响，不走心道：你都关心到实习生了，是不是活太少了? 卢睿不计较这人的阴阳怪气，把名单给她看：这个，杨迩，还记得嘛?救过您的圣驾。 程椰停下来，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最上面一张就是杨迩的简历，小姑娘在证件照上不苟言笑，唇自然的抿着，板板正正的微微垂眸看向镜头。 你之前也不知道吧，这小孩闷不吭声的自己面进来了，这么轴呢。卢睿见她低着头看简历不讲话，暗搓搓道：这救驾之恩，也不知道求个免死金牌什么的。 程椰其实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杨迩是奔着自己来的，随后又觉得不大可能。 a司在业界声名远扬，杨迩要来十分合理，上次告别后，杨迩应该明白她的态度，小姑娘也有分寸，两三个月以来都没和自己联系过，甚至这次面试也没找自己要个内推。想来是年轻气盛，在自己这儿碰过壁了，拉不下脸再来找自己，连职业方面的正事也犟着。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程椰把资料还给她，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卢睿觉得程椰的反应无趣，直叹没意思好冷漠：得，是臣不懂事了，臣退了。 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听到忙碌键盘声里程老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你亲自带她，上点心。 卢睿后悔极了，这一趟不清不楚的多了个任务，咬牙切齿：呵，我替她谢谢你。 办公室里只剩程椰一个人，她侧头看向窗外的雪，刚刚回忆起瑞士的雪，她也短暂地想起了杨迩，想着现在欧洲恐怕已是一层又一层的积雪，那个闲适的小姑娘是像她一样在恶劣的天气里心情糟糕还是在雪天的玩乐里欣喜若狂呢? 哪知道小姑娘既没有心情糟糕，也没有欣喜若狂，悄无声息就回来了。 程椰一时担心她学业怎么办，一时又在思考在公司见到了要怎么相处不尴尬 一个工作电话打过来，思绪断了，她拿起一旁震动的手机，哪里还有闲心想那么多呢。 - 杨迩是在圣诞节一大早落地的上海，叶玖去接她。 小富婆特别喜欢华而不实的排面，找了两个人在出口拉横幅热烈欢迎她，杨迩庆幸自己带了帽子和口罩，在好奇路人的围观与拍照中，一路低着头，恨不得原地消失。 第18章 等放好行李，上了车，才大口呼吸空气：不要的钱可以直接转账，大可不必花钱折磨我。 叶玖乐了一路，不急着开车，从座椅旁变魔术似地拿出一瓶酒，又抻着身子到后座找杯子：来，首先庆祝咱们分开一百多天再次会师。 杨迩大受震撼：你要开车还喝酒? 嗐，德国呆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精彩了吧，无酒精酒，科技与狠活。一边解释着，一边倒上了。 杨迩默然，忍不住吐槽：都无酒精了，还叫酒呢。 俩人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干了个杯，小仪式结束，叶玖便启动车了。 你学校那边怎么安排的? 熬了三个周，上了两个集中的课，已经考完了，还有个算学分的大项目，也打好招呼了，我远程做自己的部分就行，考试的话到时候飞回去一周。 叶玖知道她选了集中课程，那几周微信都不回，没日没夜的肝，这会儿见她真坐在自己旁边了，感叹道：这就是纯爱的力量嘛?啥都没有，傻不拉几往前冲。 杨迩无语：没有那层原因，只是突然意识到要再快一点成长吧。 我是觉得可惜，我出国那会儿愁玩的时间不够，你倒好，要么埋头搞学习，要么巴巴地回来给人当廉价劳动力。小富婆直摇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 杨迩不反驳，叶玖也许是对的，她没出国前，也想着珍惜无忧无虑的时光，在外面使劲玩，现在她还是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有吸引力，也很值得实践，可是她的价值排序变了，出现了新的和更想追求的事情。 此一时彼一时，我只想做每个阶段最想做的事情。 可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叶玖继续问，元旦后就开始打工?不休息了? 嗯，这次多谢您帮忙。 杨迩不愿意找程椰帮忙内推，但知道以自己的履历进a司也很危险，为了不出意外，还是请了叶玖出面，找了个a司的甲方爸爸帮忙递了简历，起码保证不会连个面试都没有。 过了简历后她也争气，顺利的按照计划回来了。她没告诉叶玖的是，她甚至已经在接洽导师，试图找能够在国内远程写的毕业论文，希望毕业前尽可能不再离开。 杨迩这次没再折腾到处找房，直接住在了叶玖的豪宅里，为了方便她学习，叶玖还特意给她在房间里添置了一套办公桌。 安顿好她后，小富婆立刻出门了，她原先不知道杨迩会回国，早早答应了陪小男友跨年，这会儿好姐妹回来了，当即决定鸽了男人，但也要花点时间和金钱安抚。 叶玖标榜自己重友轻色，在她的感情观里，男朋友可以分分钟换，能称得上挚友的只有杨迩。 于是杨迩一个人在豪宅里收拾行李，又叫了份外卖作为午饭，随后拉上窗帘，倒头睡觉倒时差，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随后几天杨迩都窝在房间里忙着学校的课程、项目，她已经能预知之后的实习会很忙，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学校这边的课程能分到的时间将非常少，只想着趁现在还有时间多多用功。 叶玖常在客厅打游戏看剧，每天见杨迩出房门，不是喝水吃饭，就是运动跑步，小富婆怜爱了：这是什么衡水生活模式啊，实在不行姐姐养你吧，别忙了。 就这么封闭了四五天，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到了，杨迩给自己放假，小富婆定了家外滩边的餐厅，餐厅有个大大的露台，是看零点烟花和灯光秀的绝佳视角。 零点前的几分钟，杨迩披着大衣，和叶玖提着酒杯来到大露台，她看向目下的这条街，想起和程椰在这条街上分别的场景，自那以后，已过了三个多月。 程椰不发朋友圈，杨迩不敢给她发消息，也窥探不到她任何的生活碎片，倒是11月杨迩过生日时，程椰给她点过一次赞，她因此蛋糕都多吃了一块。 不远处，外滩边的人群开始大声倒计时：10，9，8 杨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程椰的微信聊天框，踌躇。 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大，露台上的宾客也加入其中，她只感觉耳边都是快乐激动的人声：4，3，2，1! 新年快乐! 漫天的烟花里，杨迩给程椰发了阔别已久的第一条消息：程老师，新年快乐。 她漫长的思念与纯粹的心意只能克制在简单的七个字里，杨迩苦笑，对着眼前热闹又空荡的繁华轻轻说道：新年快乐。 -------------------- 那就顺便给三个收藏文的小读者拜个早年叭 第 12 章 我是住在海港并爱你的人，孤寂被梦和沉默穿过，在海与哀伤之间被囚禁。 程椰的跨年如她所说，没有活动安排，哪里都没去。在房间里点了香薰，开着电视作为背景音，窝在落地窗前看书。 她休息时多是睡觉和读书，很少看电视综艺，也不爱出门逛街，每年两三次旅行是最活跃的时间。 跨年夜对程椰来说与往常的休息日没什么不同，朋友们到了她这个年纪也不兴那些仪式感了。零点时，她能透过窗户隐约看到远处的一点烟花，没什么新鲜的。 她找到客厅餐桌上的手机，准备看看朋友圈，给朋友们点点赞，便早点睡，一打开，收到不少人发来的新年祝福。 第19章 程椰交心的好友不多，到如今已经分散在各地，很多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收到的大多数新年祝福都是工作场景下认识的人，维系关系、刷点存在感是逢年过节司空见惯的事情，一一礼貌回复即可。 看到杨迩的消息，程椰还有些小小的意外，又想到她马上要入职了，来点个卯似乎合情合理，便也像回复其他工作关系一样礼貌回复：新年快乐。 程椰看杨迩，多少有点特殊的感觉，虽然不适合发展关系，但脱离了私人关系，也愿意在职业发展上给小姑娘一些照顾。她能做的不多，从前杨迩在林阚手下做事，她不方便差遣，如今作为同公司的前辈，确是有可以赋予的关照，比如安排卢睿直接带她。 又想起杨迩投了自己公司的岗位，却完全不问自己，也不和自己打声招呼，马上都要入职了，发消息也只发个新年快乐，这存在感刷的十分无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 节后工作日一大早，杨迩早早来到a司报道，前台小姐姐将她引到一间会议室，透明的玻璃，她悄悄地打量外面的办公区，试图搜索程椰的身影。 之后又来了三个实习生，一个女生，两个男生，几人互相自我介绍，闲话着开始等人过来安排他们。 两个男生都是理工科，有很明显的项目行业偏向，杨迩不大懂他们的专业，也没什么兴趣，并不多话，反而是那个女生，不仅和他们上天入地地聊，还一直cue杨迩。 杨迩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怕社交的外向人，但在这种真正的社牛面前，第一次深刻的明白了社恐们在外向人面前的感受。 她暗暗发誓，以后对社恐们要好一点，不cue他们是最大的善良。 早晨在讲解公司制度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培训中度过，中午来了两个在职的同事带他们吃饭， 一拨人又是一轮自我介绍，便聚集在电梯口准备下楼吃饭。 杨迩就是在这时候再次见到程椰的。 程椰和一个中年男人从公司里走出来，带实习生的同事眼尖，立刻打招呼：段总，程老师。 段总本还在和程椰讨论事情，闻言扫视了一圈，笑道：新来的实习生? 对，早上刚入职，那同事说罢又向杨迩他们介绍，这是咱们的大合伙人段总和高级项目经理程椰程老师。 几人乖乖问好，杨迩一直注视着程椰，见她看过来了，立即笑了一下。 程椰没有惊讶，也没有多看她，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只保持微笑，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的时间一致，简单的点点头，一个字都没说。 电梯到了，段总和程椰先进去，随后他们也进去，一堆人挤在一起，没人说话，在职的同事怕段总，实习生们啥都怕，便都不敢出声，段总和程椰又没什么好和实习生说的，自然也沉默。 杨迩心情有些低落，原来比看不到程椰更残酷的是看到像陌生人一样的程椰。 程椰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然而她却觉得小小电梯里空气稀薄的快要窒息。 她的德国朋友曾问她：杨，我没去过中国，和中国比起来，你最喜欢这里什么? 杨迩喜欢欧洲的山山水水，她喜欢去没有步道的山里徒步，在蓝湛湛的湖边喝啤酒，天气好的时候，城市里还能眺望到阿尔卑斯雪山。 九月份回去后，她每天都要点开程椰的朋友圈确认一遍，生怕自己错过了她的一点动态，然而程椰就像是只存在于上海一般，一旦离开，在网络里再也找不到她的存在。 好多个傍晚杨迩坐在公园的树下，望着眼前的湖水发呆，夕阳裹挟着冷空气缓慢地渗透她的身体，无尽的孤独向她袭来。 手臂上的伤口终究还是留下了一点浅浅的痕迹，在开着暖气的室内，她常常只穿短袖，伏案学习时，稍稍挪动视线便能看到。 她重新规划自己的课程进度、学业安排，几乎是剑走偏锋。 如今能够和程椰站在一个电梯里，对她来说并不轻松，是一个又一个凌晨鞭策自己向前，推拒了多次出门游玩的邀约，在无数压力与寂寥里坚守着那微不足道的希望。 因为她发现，葱郁的山，清澈的水，阿尔卑斯的雪，都不如程椰一个小小的点赞。 然而见到程椰的第一天，她便再次被提醒，程椰对她，不甚在意，与公司里来来往往的人没什么区别。 她忍不住揣测，或许程椰还觉得自己像是甩不掉的小屁孩，读不懂她的委婉拒绝，不能遵从所谓成年人之间的默认规则。 而即使有落差，杨迩也清晰的明白，程椰待她与他人无异，不是程椰的错，是她自己在漫长的等待里赋予见面太多的期待与意义，是她自己需要去调整对彼此关系的预设与想象。 下了电梯后，段总和程椰单独去其他地方吃饭，一行人终于放松了下来，杨迩很快适应，和大家一样，像是对待上级一样客客气气地告别。 午餐时，有个男生感叹道：刚刚那个程老师好有气质啊。 杨迩心想，你小子是有眼光的。面上不显，装作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程老师很厉害的，人也很nice，之前带过我一次，虽然经常见不到面，但有她的项目，下班时间都能早俩小时。那个公司里的同事叫马缨，刚进公司两年，也是个耐心的小姐姐。 第20章 男生好奇：为什么能早下班俩小时? 因是私下聊天，马缨也不避讳：你们以后多跟几个项目就知道了，项目总负责人思路清晰，大家跟着走就行，按计划完成就能下班，很多时候最麻烦的是返工，或者客户不满意，要大修改。 社牛发言：那我们可以选跟着程老师做项目嘛?没有想早下班的意思，就是想每天看看漂亮姐姐。 马缨气笑了：你在做梦。程老师的项目都是她点名要人，轮不到咱，而且就算程老师带项目，你也不会天天看到，她手下同时带三四个项目组，都是各项目经理去她办公室讨论，我们在项目组小会议室里很少看到她的。 杨迩默默听着，心里忍不住又失望了一点，原来每天看到她依旧十分困难。 几个实习生都挺失望的，马缨安慰道：别啊，公司还有很多其他漂亮小姐姐帅气小哥哥的。 随后开始介绍不同的同事，言辞浮夸，彩虹屁满天飞。 他们谈论的中心人物程椰正和段总在一家越南米粉店嗦粉，俩人穿的和店里格格不入。 段总对这个店铺有感情，哪怕它从兰州牛肉拉面变成锅贴再变成如今的越南米粉。 这个地方是他的人生导师最后一次请他吃饭的地方。 那时候段总还是小段，他的人生导师也是个天赋异禀的人，天才少年班出身，小段年轻时比现在还要骄傲任性，但他最引以为傲的聪明在那个人面前平平无奇，小段终于服了，踏踏实实地跟着干。 然而那个人34岁便因癌症去世了。 程椰做完人生中第一个项目时，段总也带她到这里吃饭，告诉她：人的一生在什么时候遇见什么样的人很重要，但也看缘分。 段总讲了他年轻时的引路人，并对程椰说：我现在看你，就像他当年看我，认真工作，其他的放心，不用管。 程椰当时将此单纯的定义为他想招揽自己，但她并不介意，如段总所说，在什么时候遇见什么样的人很重要。 段总看出她不爱理俗务，这么多年确实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她只需工作，其他的不用管。 此时坐在这家店里，想起这段往事，程椰开始有一些理解那种祈盼后辈好的心情。 因为不理俗务，她与后辈的关系其实并不亲密，从前心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悟，然而此刻却因为刚刚遇见的那群年轻人，因为其中的那个小姑娘，她的感知突然具体了起来。 程椰发自真心的希望杨迩能够前程似锦，希望她能够有更多更好的成长机会，希望她多一些闲适的、开心的样子。 于是另一边的杨迩，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看起来平淡却充满程椰式柔软的消息：好好吃饭，好好工作，加油。 -------------------- 第 13 章 虽然杨迩已经很快把自己安慰好了，但收到程椰的消息后，瞬间充满了电。 程椰的一举一动很有边界感，连私下的联系都得依托公事，话里话外离不开 好好工作，不过杨迩乐观的想起码只有她能收到这样的叮嘱，在座的各位谁有程椰的私人微信和关心? 只有她罢了，呵。 她内心小小满足，只关注好好吃饭，放下筷子打字：谢谢程老师!我立刻再来一碗。又发了个蜡笔小新乖巧表情包。 没想到程椰当真了，认真地劝她：适量饮食，不能一下子太多，对身体不好。 杨迩乐了，程椰偶尔严肃的可爱。 于是也一本正经道：好的，谢谢程老师的百万名师养生小课堂，真的很实用。 然后程老师不理她了。 - 下午回到公司后，杨迩活力满满，看谁都眉清目秀。 几个实习生等着被认领，俩男生很快被带走，还剩那个社牛的女生坐在她旁边抱着手机玩开心消消乐。 社牛名叫宋钰，长得明艳，性格也张扬，天不怕地不怕的，透露出潇洒走一回的玩票气场。 杨迩猜她要么真的实力超群，要么是vip，总之不管哪一种，她都惹不起。 她收心，只端坐着透过玻璃瞧外面，恰巧看到那个见过两次的卢老师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几秒的时间里，杨迩已经从惊讶到困惑想了很多，理论上来讲，卢睿和程椰关系近，职位必然不会低，实习生一般是由入职一两年的人带着，刚刚那俩男生也是这样，卢睿来管实习生，似乎大材小用。 然而卢睿直接推门，只探进来上半张脸：来，小朋友们，干活了。 宋钰从游戏里抬起头，亢奋道：好的! 杨迩点点头，一下子想通了：宋钰大概率是个vip，她是跟着vip沾光蹭到了厉害的带教。 卢睿一边走一边介绍自己，布置了个小任务：今天第一天，给你们放放水，就这么点活，做完到点走就行，没事也可以在公司转转，西区那边有个大的茶水间。 她又匆匆交代几句，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宋钰不安分，完成工作后开始撺掇：走，咱们溜一圈? 杨迩无语：您搁这儿逛公园呢。 以杨迩的谨慎性格，空出来的时间最好是呆在位子上，看看以往的项目资料，提前熟悉公司的风格，为后面的工作做好准备。 第21章 但宋钰溜一圈的提议里有一个很大的诱惑：她可以借此机会找找程椰在哪里。 于是杨迩点头：好。 a司很大，人虽不多，但占了一层楼，呈回字形，要逛完真的要走一圈。 宋钰不愧是社牛，一路上不认识的人，只要看她一眼，她都要打招呼：hi~ 把别人也唬得莫名其妙，真以为自己应该认识，又确实想不起来这位是谁，只能假装自己记得对方，也回一句：hi~ 杨迩在一旁尴尬得不行，扯着笑脸跟别人点点头，还要留心另一边玻璃办公室里坐的是谁。 终于，在西区大茶水间的对面办公室，程椰正仰靠在椅背上，嘴唇还在动，似乎在开电话会。 杨迩突然一阵恍惚。 玻璃间这边是那么多聪明厉害的人过五关斩六将才挣得的小小工位，玻璃间那边是这座城市引以为傲的无数高楼大厦，在这里拥有一间玻璃房是许多天资聪颖后天努力的人追逐七八年都未能完成的目标。 程椰坐在那里，看起来很近，其实遥远。 然而杨迩内心依旧欣喜，她想，她终于靠近了她一点，起码以后有足够多的机会看到程椰，比如舍弃工位旁的小茶水间，不远万里来西区倒个热水什么的。 理想很丰满，真正开始工作后，杨迩忙的只有每天一大早和中午吃完饭才有空来西区泡个茶，但程椰不需要遵从工作时间上下班，杨迩大部分时候都扑了个空。 她看到最多的还是程椰空空的办公室。 早晨程椰没来前，桌上是各个项目组前一晚改完的方案，不同项目分开来，摊了一桌子;午饭后，若能看到她的包，就可以推断她今天来了公司，没有出差。 卢睿的项目还是程椰在总负责，但确实如第一天听到的那样，作为项目组的一员，杨迩几乎看不到程椰来他们的会议室里，她只知道他们每天的工作结果会打印出来放到程椰的办公桌上，每天早晨，等程椰看完，会发消息让卢睿过去，卢睿回来后，他们便有了一天的工作方向。 第一周每晚回去，小富婆都要兴奋的打听她有没有什么进展，得知她的茶水间遥望故事后，直接将其归类为小学生暗恋，再也没有兴趣关心了。 你这个进度等我老了再来问你。 尽管如此，新的一周到来时，去西区茶水间泡杯茶依旧是杨迩每天最享受的事情。 站在大大的岛台前，看程椰或专注的工作，或与人洽谈，杯中的乌龙茶散发清香，她终于觉得冬天不那么难熬。 - 咚咚，玻璃门发出钝钝的声响。 门外程椰提着一袋咖啡，用捏着笔记本的手敲门，小会议室里的人发现了，立马有人上前帮忙开门，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程椰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和项目组的人打招呼：大家辛苦，买了点喝的，大家分一分。 程椰素来清冷话少，小会议室里包括杨迩和宋钰有六个人，除了卢睿，平日里和程椰的接触机会都不多，大家对程椰多是敬佩加畏惧，纷纷道谢，不敢多说话。 杨迩背对着外面坐在门边，恍恍惚惚的从电脑里的一堆数据里抬头，从程椰进门起就直愣愣盯着看，回过神来赶紧附和一句：谢谢程老师。 程椰就站在她旁边，见小姑娘晕乎乎的傻乐，笑意扩大，抬手用笔记本轻轻拍她的头，杨迩仰起脸又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其他人忙着从袋子里拿咖啡分，程椰眼神示意卢睿，侧了侧脸，俩人便出了会议室。 段总给安排了个谈话节目，有4期，借个实习生过来做记录，回头给市场那边宣发。 谈话节目?你谈?卢睿震惊，程老师可不是多么擅于言辞的人。 程椰无奈道：不然段总谈?又叹了口气：他谈完可能需要危机公关。 卢睿最喜欢听程椰被惹烦了后的吐槽，觉得这样的程椰才鲜活，这会儿哈哈大笑：这个家还得靠我们老程。说完偏头瞥了眼会议室里的俩小朋友，什么时候要人啊? 下周开始，连续4周，每周五晚上七点到九点。 行，正好周五事情少。说罢，便直接推开门，扬声道：杨迩，宋钰，周五晚上加个班给咱们程老师做小助理，你俩谁想去啊? 杨迩闻言看向门外的程椰，程椰正靠在走廊的墙上，也透过玻璃看她。 杨迩是很想和程椰多一些时间相处，来a司已经与她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若是再以这么直接的上下级关系相处，自己工作方面的稚嫩会将她的不成熟更加直观的展现，程椰对她，必然会烙上要指导的小朋友这一印象，只怕日后私下相处都要戴有看后辈的滤镜。 可杨迩的野心绝不止步如此。 她犹豫了两三秒，心里很快做了决定，转头暗示宋钰。 其实宋钰也不大愿意去，在程老师那儿既不能划水，又容易犯错，但自己经验少，在项目里能做的事情有限，杨迩显然是想留在项目组里做正事，而不是打杂做小助理。 她反应快，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我去吧，给程老师当助理可以近距离欣赏美貌。 大家都被她逗笑，程椰在门外也听到了，没说什么，只多看了杨迩两眼。 第22章 小姑娘也和大家一起笑，看起来无害的很，程椰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带小孩当真磨人。 她本想利用这个突如其来的短期小任务，亲自带带杨迩，说是来给她做记录，但前期准备材料，中间旁听记录，到结束后考考问问，有许多有价值的地方，也有很多锻炼的空间。 程椰项目上忙，管不到下面的实习生。段总尊重她，问过她要不要参加这个谈话节目，不喜欢就推给其他合伙人，程椰盘算了一圈，自己再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渐渐到了这个位置，也不能总推掉。 四期谈话占用的时间不多，但内容丰富，涵盖的话题也多，当即就想好了可以顺便带带人，哪知道这小姑娘就知道傻乐，毫不争取。 事到如今，她也不方便再强行指派，只好把宋钰叫过去仔细嘱咐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然而回办公室的路上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程椰离开时，杨迩敏锐的察觉到程老师不高兴了。 程椰情绪越不好，人就越安静，不是不说话的安静，是整个人气场沉下来的一种安静。 杨迩自觉观察细致，了解程椰的小变化，便认真梳理短短几分钟内，是什么让程老师突然不开心。 -------------------- 杨迩：她咋了 程椰：呵 第 14 章 杨迩很快想明白了，程老师想让自己去做她的小助理，从进门开始拍头到在门外看着自己都是暗示。 然而杨迩有私心，弯弯绕绕地忙着自己的小心思，没能领悟到程椰的用意，程椰大概是气她愚笨了。 《西游记》里孙悟空拜师学艺，师傅敲三下，知道要去找师傅，杨迩被程椰拍头，满脑子都是她拍的好温柔，今天近距离看她了。 想到这里，杨迩被自己气笑了。 但她不打算去认错，只装作真的不懂程老师的意思，继续在项目组里安安心心做个小实习生，有点空闲就去西天取茶水，隔空吸一口程椰补充电量。 - 杨迩第一次进程椰的办公室，是在周五的晚上，大家累得不行，都想立刻飞奔回家开始放假，杨迩主动揽下了当天打印送程椰办公室的活。 这活一般是宋钰做，宋钰知道自己拖后腿，便把这些小事都包了，只是这一晚宋钰去给程椰做小助理，半小时前就结束工作回家了，还在项目组的群里炫耀：不会还有人周五晚上在公司里加班吧不会吧不会吧。 被组里同事们一溜的哦刷过。 杨迩一直很稳，做事稳重，情绪管理也很好，哪怕大家都累得要死要活了，她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的平稳状态，身姿挺拔，从不瘫坐着，讲话总是精简中带点幽默，语气态度永远拿捏得当。 组里的前辈们一开始说她年轻，身体熬得动，后来看到宋钰都累趴了，渐渐认为杨迩是真的天生的稳。 杨迩觉得都不是，她只是自律。 虽然不愿意与程椰成为直接的上下级关系，可她知道他们在同一个工作环境里，势必会有关联，她不想程椰听到他人评价自己时是杨迩这个人还行，她想要程椰听到的是杨迩这个人非常好。 她从前对自己要求严格，多是习惯使然，现如今，她的工作生活都有了目标，她希望自己的每一步都要踏踏实实地向前。 小小的打印室里，外面办公区熄了一半灯，杨迩一个人听着打印机印刷的声音，累得眼球都不想转动，直直地看着落地窗上模模糊糊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慢慢呼出口气。 检查完，又装订好，像过往很多次一样，向程椰办公室方向走去。 她一时希望程椰还没走，这样就能看到她，和她说几句话，运气好的话还能送送她，一时又希望程椰早已走了，这样就说明她已经回去休息了，可以早点睡觉，最好能做个好梦。 程椰办公室是黑的，程老师走了。 杨迩打开灯，控制自己不要四处多看，小心地把材料放在桌上。 但再怎么控制，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程椰贴在电脑显示屏下的便签，只有两个字喝水，后面还画了个插着吸管的椰子。 杨迩疲惫的身体突然放松，心奇异地安宁下来，她默默看着那个椰子，轻轻笑出声。 原来程老师的工作场所里也有她如此熟悉的一面。 外面办公区传来脚步声，杨迩回神，见程椰正拿着她典型的四件套走过来，皱着眉，似乎在疑惑杨迩怎么在她办公室。 程椰有时需要去不同项目组会议室，常常只带着电脑、笔记本、手机和一支笔，按面积从小到大很规整的堆叠，思考做决定时喜欢慢慢转最上层的手机，她气质冷淡，人也瘦，轻轻巧巧地拿着四件套向来给人干净优雅又不容反驳的感觉。 杨迩上前帮她开门，高声说：程老师还没走?我是来送今天的项目材料的。 程椰瞥了眼桌上的一沓纸，点点头：你们也辛苦了。接着又随口问她：实习两三周了，感觉怎么样? 杨迩还站在门边，目光跟随她，含糊道：挺好的，组里的同事都很好。 程椰径直走到桌子后坐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静静打量她，对着面前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坐，聊聊。 这架势大概是要聊工作，杨迩不太情愿，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坐下：程老师有什么事吗? 第23章 程椰见她防备的样子，调侃道：紧张什么，平时不是挺大胆的。 杨迩心想我还有更大胆的你不知道。 表面上只歪了歪头，小声说：那是非工作时间，现在是坐在您办公室，不一样。 程椰略过她的话，问：学校还没放假吧，过来实习学校那边怎么办? 杨迩仔细介绍了自己的安排，并保证：不会影响学习。 程椰听完直皱眉，她在欧洲留过学，知道德国的教育制度，因此也明白这种安排压力多大：这么急干什么? 杨迩垂下眸子，不敢看程椰，只笃定道：我有自己的想法。 程椰再次觉得头疼，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不问。那你对自己的职业是怎么规划的，想留在a司? 暂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一定要留在这里，她顿了顿，坦白道，而且我的履历，能不能留也很危险。 小姑娘十分自然平静地说出这般话，程椰不忍心见她怀疑自己，甚至很想告诉她：你想留，我就可以让你留。 但又不愿让杨迩压力更大，更不想限制年轻的自由，最终只能淡淡道：没什么危不危险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妄自菲薄。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旁边的笔记本，又把笔记本转过来给杨迩看：今晚的对谈节目大纲。 杨迩奇怪地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程椰的字和她的人一样，秀气中暗含坚韧，大纲只列了一些要讲的话题和要点，她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 杨迩不解，小心地问：这个，怎么了吗? 这个内容和在项目上埋头傻干比，是不是更有意思? 杨迩明白了，又觉得程椰可爱了。 程老师以为自己不懂她的暗示，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带带自己，甚至费心费力开始明示。 给我做助理不是真的要你们来做助理，还剩下三次对谈，杨迩，我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时间有限，机会有限。 杨迩动容，再也装不了傻，也不愿敷衍，认认真真地看着程椰：我明白的，谢谢程老师。 她无法展露自己的情思，怕程椰再次不动声色地避开，而她再也找不到什么办法可以靠近程椰。 这次回国与程椰见面以来，她隐藏得很好，程椰似乎已经滑过之前的片段，把她作为一个职场的后辈看待，鼓励她、关心她，帮助她。 可是杨迩想要她看到自己的更多面，不仅仅是一个也许比其他人多一点照顾的后辈。这是他们开始的关系，是她可以光明正大靠近程椰的关系，却不是她想要的最终的关系。 因此依旧固执地拒绝：我只是觉得我不太适合做您的助理，而且已经定了宋钰，现在换我也不太好。 程椰有些意外，仔细分析，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大概是小姑娘还在别扭之前的事情。 人年轻时对于感情有一派美好的憧憬，不能如意便难以面对，杨迩样样都好，从前在感情里恐怕都是顺风顺水，在自己这还没萌芽便被掐断，想来心有芥蒂，自然不愿与自己多说她的规划，也不愿与自己有过多的交集。 程椰到了这个年纪，能够轻拿轻放，也能自然而然的以其他关系相处，却忽略了杨迩心中或许还有嫌隙。 想通这些，她能理解杨迩的赌气，但在社会的利益场里这种想法却是十分天真。 程椰心中无奈，还是决定尊重小姑娘此刻的天真，不再逼她：好，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顿了几秒，仍想在减少交集前劝导一次：杨迩，人生很长，你会遇到许多人，在正事上，以利为先，对事不对人，不要感情用事，有机会不走弯路不吃苦就不要磋磨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迩明白，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理性、冷静，只是在程椰面前做不到。 她没有直接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偏头看向程椰的电脑显示屏：程老师，这个便签是你写的吗? 突然转到个无关痛痒的话题，程椰以为她想逃避，随口应付：嗯。 杨迩又看向程椰的眼睛，笑道：谢谢程老师今天抽空和我说这些，下周五小杨助理上线，卢睿姐和宋钰那边我会去沟通的。 程椰愣了一瞬，也笑：行，能想明白就好。 杨迩明悟一件事，其实程椰一直都是自己认识的样子，并不会因为工作里的身份而离自己遥远，程椰的耐心劝诫是杨迩怀疑真实的引子，那张便签便是最有力的图腾，它让杨迩发现她所构建的所谓障碍都是一场梦。 真正让她感到遥远的，仅仅是程椰不喜欢自己以及自己虚弱的自尊心。 她想，喜欢一个人，要用心、用大脑、用最原始直接的感受去贴近她，要剥离所有世俗的评价体系、撇清他人的毁誉去看见一个人最本质的部分，要不断认知与羞愧自己的狭隘与软懦，要严格谨慎地教育与约束自己， 穿越虚幻的光影，掠过飘渺的烟尘， 勇往直前。 -------------------- *图腾是电影《盗梦空间》 里验证自己身处在梦里还是真实世界的个人物品 第 15 章 第24章 后面程老师那边我去，你继续留在项目组这边吧。午间和宋钰单独吃饭，杨迩状似无意地提道。 嗯?你和程老师说过了吗?宋钰正在聚精会神地挑菜里的牛肉，宋大小姐不吃牛肉，偏又爱牛肉的汤汁，每回吃饭都是一番兵荒马乱。 嗯，不好意思，突然变卦，你介意吗?倒不是担心宋钰怎么看自己，只是不希望宋钰觉得程老师不公平。 宋钰抬头，眨了眨眼，狡黠地笑：我来这里就是体验一下，她又低下头挑挑拣拣，我无所谓，反正干的好不好都要回去继承家业。 杨迩欣赏宋钰的直率，其实宋钰也是名校在读，自身能力并不差，然而人生一旦定好了唯一的归宿，便很难全情投入，去与身边的人、事、物建立深刻的链接，一切都是过客，毫无意义。 杨迩当然不会矫情到同情宋钰，人家的快乐大概也是她想象不到的，比如拥有无所谓的底气。 她只是觉得宋钰的坦率大胆让她可以更放松地表达自己：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浓浓的资本家气息，她笑起来，没有你，卢睿姐也不会带我们，你记得第一天那两个男生吗，到现在都不能做点正事，一直干着边缘的活。 宋钰停下来，沉吟道：应该和我没有关系，我走后门只是加塞进来，具体做什么没有管。 杨迩惊讶，一瞬间想到另一种可能，随即又觉得不现实，程椰并不知道自己要来实习，也不可能那么早就安排这些，推断道：你虽然不在意，公司这边不傻，不可能真让你去做边缘的事。 也许吧，那可真是谢谢他们，我宁愿划划水，太累了。宋钰跨下肩膀，迩啊，你以后要这么干到退休吗?太可怜了。 杨迩： 闭嘴吧，资本家们。 等小宋总继承家业了，别忘了给小杨喂点项目。 好说，到时候应该是杨par了。 杨迩淡笑，这一会儿算是与宋钰真正相熟起来，颇为认真地劝道：既然来都来了，累也累了，踏实些好好学点东西，有问题可以问我，慢慢来。 宋钰底子不差，只是缺少经验，组里又忙，不可能手把手从基础的公式开始教，头两天下来宋钰四处摸不着头脑，干脆躺平摆烂了，毕竟不打算真的做这行。 此时听到杨迩这么说，两三周的委屈翻涌上来，闷着声音，难得话少：好。 - 周五晚上六点半，杨迩早早吃完晚饭，提前来程椰办公室做准备，程老师还在开另一个视频会，见杨迩在门口站着，遂用眼神瞄了瞄室内的沙发。 于是杨迩轻手轻脚地推门、关门，安安静静地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准备最后过一遍晚上的对谈提纲。 程椰已经很疲惫，会议到这个时候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尽是些扯皮，她忍不住走神，余光看向沙发上的杨迩，突然觉得一阵陌生。 小姑娘个高腿长，即使在程椰的办公室里也自得地舒展身形，侧身半倚在沙发上坐着，一边的长腿搭在另一边上，垂下的长发挡住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微微低头对着腿上的电脑敲键盘。 杨迩气质沉稳，不说话时总是抿着唇，一脸严肃，姿态又从容，看起来颇有些唬人的气势。 然而程椰印象里的杨迩却是或云淡风轻地调笑，或乖巧礼貌的露出小姑娘特有的朝气，极少见她正正经经做自己事情的样子。 程椰想，是了，能走过a司层层选拔的人，哪怕再年轻，平日里再玩笑，怎么会真的是个简单天真的小姑娘。 她暗自反思，应当将自己的心态摆正，应当真正的平视杨迩，不是林阚的实习生，不是自己一开始认识的小姑娘，而是将杨迩作为独立的个体，重新理解。 - 会议结束已经六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晚上的对谈节目。 杨迩终于能出声：程老师吃晚饭了吗? 程椰闭目靠在椅背上缓神：没时间吃了，你去茶水间帮我拿根香蕉，我去补个妆，一会儿就开始了。 杨迩蹙眉，但也无能为力，翁声道：好。 她快速走到对面茶水间，扫视了一圈桌上的各种水果零食，很快定下心来。 程椰再回办公室便看到杨迩准备的小型简餐，一个剥好的鸡蛋，一根香蕉，几片切好的橙子，还有一杯咖啡，一杯柠檬水。 小姑娘还和她解释：鸡蛋是早上的，但应该没问题，我用热水温了一会儿，现在吃正合适。 程椰哭笑不得：真成小助理了? 又不愿糟蹋小姑娘的心意，还是坐了下来，先喝了口咖啡。 杨迩见她拿起鸡蛋小口小口地吃，优雅秀气，心里满足，极力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晚上两小时呢，香蕉只是碳水，鸡蛋能补充蛋白质。 哦，百万名师养生小课堂。 程椰说这话时脸颊一边鼓起，眼睛里满是细碎的笑意，手上还捏着一点剩下的鸡蛋。杨迩只觉心跳加速，别开眼，岔开话题：我一会儿坐在桌子这边还是沙发那边? 程椰不逗她了，安抚道：就坐桌子这儿，别紧张，你前期准备的挺清楚的。 第25章 没紧张。杨迩低着头小声说。 两个小时的对谈，中间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程椰只是嘉宾之一，另外还有几位商界的大牛，作为唯二的女性，程椰年轻漂亮，难免被关注，一来二回总要cue她发言，多轮下来程椰身心俱疲。 程椰微笑说完谢谢大家，下次见，果断切掉视频连线，立刻躺倒在椅子上，大叹了一口气。 杨迩见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没忍住笑出声。 程老师听到了，抬眼瞪她：记录什么时候整理完? 杨迩不怕她，笑着回答：半个小时。 行，就在这整理，有不懂的问我。 程椰完全可以现在就下班，上个星期宋钰整理时她直接去了项目组过方案，并没有多关心，这会儿终归是不同，想着到底没多少机会能真的指导杨迩，便耐下心来坐在一边等着。 她慢悠悠地拉过一旁剩下的几片橙子，点开日程表，顺便理理下周的安排，室内一时安静非常。 杨迩只提了两个小问题，完成后发给程椰。 程椰将电脑屏转到中间，打开文档，带着杨迩一点点往下修改，通过记录可以很容易发现杨迩哪里理解的透彻，哪里还有不足，程椰偶尔提问，偶尔阐述，细细地给她拆分讲解。 程椰到了这个位子，很少自己动手改东西，很多时候只提个方向，让下面人修改，杨迩明白程老师的用心良苦，摒弃杂思，很是认真。 她不像其他人那般敬畏程椰，因此能够从容自信的发表自己的观点与看法，也能发散思维联想许多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困惑，此刻一一提出与程椰探讨。 程椰感怀改变心态的重要性，要用一个词形容她的感受，大概是惊喜。 杨迩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与自己十分相像，往往是程椰讲了个开头，杨迩便能补全后面，小姑娘的困惑与自己从前的苦恼也很相似，程椰感同身受，更能将自己的感悟分享予她。 一番讨论下来，两人并不觉累，甚至有些契合的默契感。 杨迩想，向前一步是对的，她从未有机会与程椰聊一些复杂的内容，此时即使依托工作，也让她感到深度沟通带来的灵魂满足与快乐。 她精神亢奋，工作很顺利地收了尾。 行了，挺好的，收拾收拾回去休息吧。程椰保存文档，开始写邮件给市场部。 杨迩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突然想起程椰压根没有正儿八经地吃晚饭：程老师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不饿，发完邮件回去睡觉。 那我等程老师一起走，开了车，我送你。 程椰从邮件里抽出空看她一眼，打趣道：小助理今天挣的够付停车费吗? 杨迩： 勉勉强强够。 上海核心商圈的停车费可以让她来回打几趟车，但今天要和程椰呆到下班，杨迩特意和小富婆借了车，暗搓搓地想着可以送程椰回家，多一点私下的相处时间。 小富婆欣慰她终于会主动创造机会了，给自己的爱车们排好了班，力图让杨迩有限的三次送程椰回家机会能体验不同的豪车。 杨迩当时沉默了许久，严谨道：现阶段只能送三次，以后说不定。 小富婆：以后是指我八十大寿那一天吗? 程椰见小姑娘不回答，便猜测大概真的不够付，继续逗她：行，今天就打你的车，给小杨司机补贴点停车费。 杨迩赶紧回神：不用，程老师坐车免单。顿了一会儿，补充道，以后都免。 终身免单。 程椰笑，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只奇怪地问：干嘛要开车呀，公司不是报销打车吗? 杨迩想，总不能说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吧。 于是搪塞道：就，开车比较酷叭。 -------------------- 杨迩：cool~ 程椰：? 第 16 章 到了地下停车库，程椰还在找上次的车呢，杨迩按亮了辆拉风的墨绿色超跑。 程椰： 又是你那朋友的? 杨迩大步上前给程椰开门，笑道：要是我的，我就不打工了，每天给你做司机。 跑车底盘低，程椰穿了高跟鞋，矮下身子坐进去，有些不便，杨迩对程椰有女女之情，不好意思碰她，只一手垫在车门处，另一边手臂虚虚地圈在程椰身侧，柔声道：慢点，小心。 等程椰坐好，小杨司机关上门，绕到另一边，心里盘算着：下次还是得开正常高度的车，否则程老师上车多少有些麻烦。 程椰瞧着杨迩从车前走过，此时正值一月，小姑娘只在深蓝色西装外加了件大衣，这会儿为了开车方便，站在驾驶位外面脱了大衣，弯腰放到座椅后面，又侧头看了程椰一眼：车里热，程老师要把外套脱了嘛? 程椰点点头，坐在位子上并不轻松地脱了薄羽绒，杨迩接过，也放到座位后面，同时再次确认跑车真的不实用，空间太小了，施展不开身体，能放东西的地方有限。 工作的原因，他们在公司里常年商务装，此时俩人穿得正儿八经的坐在绿色的超跑里，十分奇怪。 第26章 杨迩看看程椰，又看看自己，总结道：身怀绝技女保镖护送霸道总裁回家。 程椰笑：身怀什么绝技啊? 哼哼，杨迩一边启动车，一边唱出来，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程椰笑得不行，摇头，不追问了，低头摆弄手机。 到了车库出口，杨迩正准备停下来扫码付费，那闸机口自动打开了。 她当即反应过来，看向副驾的程椰：程老师? 程椰对着前方轻轻扬了扬下巴：走啊，小保镖。 杨迩集中精神开车通过闸机口，一边着急道：不是说了不用吗?我有钱。 程·霸道总裁冷酷道：霸道总裁能让保镖付钱? 杨迩恨不得掐死几分钟前的自己。 停车费起码一百七八十，程老师打车回去才多少钱，说要送程椰，反而让她多花钱。 然而此刻再计较显得不识趣，心里又实在憋得慌，杨迩默默吐槽：程老师下载反诈app了吗，有点担心你的财务安全。 程椰每回都能被杨迩的脑回路逗笑：放心，程总有钱，不会让身怀绝技女保镖失业的。 杨迩心想，保镖快要被自己气死了。 - 有了第一周的经验，第二周周五，杨迩自己吃晚饭时就给程椰发消息，询问是否要打包一份，好在程椰这天不忙，有空吃饭。 对谈结束后，程老师依旧十分耐心的从头帮她梳理。到了下班时间，杨迩在楼上便提前通过手机付完了停车费，又换了辆正常的车。 程椰看她这一系列的表现，觉得怪可爱，笑道：今天有备而来啊。 杨迩骄傲：那是~一条龙服务，我就是那条龙。 程椰又笑。 聊些有的没的，半小时的路程很快过去。 杨迩容易满足，除了每天的茶水间时光，周五晚上是她每周打满鸡血工作的动力，这两周过得很快乐。 在办公室再遇到程椰，能够坦然与她说几句话，程老师对她似乎也熟络了一些，偶尔有些小事，并不避讳其他人，直接差遣自己去做。 以至于卢睿在程椰办公室摸鱼时，酸道：杨迩是我借给你的实习生，怎么现在看起来像你借给我的实习生。 程椰觉得她夸大其词：我才占用多少时间，总共没几个小时。 呵，那你是不知道，您的圣旨一来，人立马扔下手头的事就去办了。 程椰甚至能想象到画面，笑了出来：那就是你那儿没啥让人留恋的，你反思一下。 卢睿： 她大度地不追究了，只认真问：你是在为杨迩留用铺路吗? 也不是，尊重她吧，她想留就算是铺路，她不想留多些锻炼也挺好。 得，皇太女的皇太女，总之都是皇亲国戚。卢睿锐评。 程椰笑骂：什么东西?我和她才差几岁?!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扶持栽培个都不一定要留下来的实习生，公司里那么多人哪个不是可造之才?最重要的是公司里的人才能明白背后的意义。 程椰转过身看着卢睿，平静地说：你了解我，我对上面那些争斗没兴趣，我做什么，是我想做什么，不是为了一件事之外的意义。 她顿了一下：杨迩挺好的，我和她投缘，我帮她是希望她能有好的发展，和其他事情无关。 卢睿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以为你这么花时间精力带人，是为年后升职做准备了，杨迩又是个实习生，没那么引人注目，也好拿捏。 程椰不惊讶，诚实道：升职的事情八字没有一撇，就算升上去，我也不会像他们那样自处。 卢睿想，你不想那样，到时候却容不得你不入局了。 不管怎样，我想告诉你，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是你栽培上来的人。 程椰感动，也不矫情推拒，点了点头。 卢睿看她，忍不住多嘴：程椰，你比我厉害，按理不该由我劝你，但我们认识十一年了，你有时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无欲无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向来优秀，卷入浪里必定受不了屈居人后。 程椰垂着眸，卢睿又说：工作只是人生的一块儿组成部分，人工作，首先要开心，你我都不是缺一碗饭的人，如果真的不开心了，就没必要了。 程椰轻轻叹气，伸手握住卢睿的手，用了几分力气，静默不语。 - 宋钰自从得到杨迩的帮忙承诺，果然认真了起来，杨迩与她约定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每天午饭和晚饭后，集中解答她的问题。 宋钰聪明，但缺少实战经验，杨迩以项目为背景，拉一张新的表格，一点点搭建模型、输公式带着她理逻辑。 程椰远远看到俩人午休时在会议室里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宋钰自然地枕在杨迩肩上，指着屏幕不知道说什么，杨迩似乎毫无察觉，表情认真，淡然自若，突然笑了一下，一边操作键盘，一边回应什么。 程椰愣了两秒，很快撇开视线，路过离开了。 第27章 下午公司有个内部的品酒活动，这种内部活动主要为了娱乐放松，一般由合伙人们轮流主持，这天应当轮到段总，段总直接扔给了程椰，自己和好友海钓去了。 程椰临时补课，匆匆和公司请来的调酒师提前过一遍下午要开的酒。 因是程椰主持，卢睿特别捧场，到点了直接停了项目，拉着全组的人去看程椰的笑话，啊不，风姿。 程椰并不逞能，见人来的差不多，开场和大家介绍几款酒，之后便交给了调酒师，自己退到角落，和卢睿聊天划水。 杨迩是个爱喝酒的，每支酒都要尝一口，宋大小姐自小见多识广，黏在她身后跟着喝，和她聊口感、聊其他的酒。 杨迩只想甩开她去程老师那边说说话，敷衍道：好不好的，就是尝尝，我也喝不出来区别。 宋钰本就性格张扬，直言：嗐，那是你没喝过真正好的，下次请你喝最贵的。 杨迩顺口：八二年的拉菲嘛。 宋钰笑得明艳，上前挽住她胳膊，几乎露骨：你要想，拉菲能当水喝。 杨迩一直游离在程椰那边的眼神迅速回拢，震惊地偏头辨认宋钰的表情，宋钰不躲不闪，直晃晃地盯着她笑，挑眉：怎么样?考虑考虑? 杨迩稳下心神，抽出胳膊，装傻：别了，消受不起。 宋钰没多说什么，喝了口酒，也不缠着她了，社牛的混入其他人的聊天里。 杨迩松了口气，暗暗心惊，宋钰这种人，情/事上十分开放，大概是有些好感，便要网起来占为己有，杨迩知道她在这方面不拘束，只是没想到这人还男女通吃，一时喝酒的心情也没有了，思考之后相处要注意许多问题。 另一边卢睿和程椰在聊年会的事情，程椰不喝酒，只捧了杯咖啡，倚靠在桌边，不时看看场内的众人，大家见她连酒杯都没有，自然不好上来碰杯聊天。 卢睿笑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不给大家面子。 程椰不回话，目光看向杨迩和宋钰那边，卢睿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望过去：别看了，人年轻人有自己的小圈子呢。 程椰视线不变，轻声说：你知道宋钰是谁嘛? 啥?她还有什么特殊身份? 去年下半年那个一千万的器械项目，老板姓宋。程椰声音淡淡的。 卢睿：???!!! 艹，你们怎么都不提前吱一声，她进组以后我压根没管过她! 程椰见杨迩终于把手臂抽出来，垂眼喝了口咖啡，转头笑卢睿：不是把她和杨迩一起交给你亲自带了? 卢睿咬牙切齿：呵呵，我以为杨迩是你心头宝，宋钰是来陪公主读书的。 程老师坏得很：哦，你现在还有机会重新做人。 -------------------- 杨迩：救救我 卢睿：救救我 程椰：哦 第 17 章 最后一次给程老师做小助理，送她回家，程椰似乎是累了，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杨迩瞥了她一眼，温声道：困了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程椰晃神，转头看向驾驶位上的杨迩，想起好几个月前杨迩第一次送她，那时候谁也想不到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也没有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多的交集。 那时候小姑娘还对她有些想法，这么久过去了，也轻轻放下，像个成熟的大人般坦然与自己相处，说话做事处处得体有分寸。 杨迩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方方面面都没办法挑出什么大毛病，放在同龄人里确实很出彩，被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程椰小小感叹，只觉自己年轻几岁，大概也很难不心动，有缘无份罢了。 杨迩没有等到程椰的回应，再转头，程老师已经闭目靠在椅背上睡了，她微笑，只觉心中柔软，把车速放缓，希望程椰能够睡得安稳些。 - 年底，公司包了酒店办年会，所有员工包括实习生都要参加，年会后，就要放春节假了。 杨迩最近过得不舒畅。 宋钰虽没有大张旗鼓，但之后明里暗里小动作一堆，又不至于挑明，杨迩连直接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好在卢睿开始重视宋钰，自己不用花太多时间与她单独相处。 另一方面，没有了做小助理的由头，程椰很少再差遣自己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程椰与她好像渐渐淡开，再没有前几周那种见面轻松聊几句的氛围。 杨迩不由愁恼，难道之前一切明朗的感觉只是错觉吗，只要离开工作的交集，程椰与她还是路人，程椰对她，似乎真的只停留在对后辈的照顾上。 然而她无暇多思，工作到了年底越来越忙，每天十一二点回家后要继续准备学校的期末考试，她的压力巨大，休息睡觉的时间少的可怜。 就这么苦闷的过了一周多，杨迩满心期待的年会到了，只因年会上有机会与程椰见面交谈。 杨迩过不了春节，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回德国考试，因此在心里悄悄将此次年会当作给自己提前过年。 年会没什么特别的，合伙人们发言、抽奖，一些同事表演了几个节目，之后是吃饭，再之后是冷餐酒会。 杨迩最期待冷餐酒会，前面的环节大家各自有位置，不能随意走动，酒会时便可以随意走动聊天，场中也只有音乐和昏暗的灯光。 第28章 实习生们坐在一桌吃饭，几个男生夸夸其谈，杨迩心不在这里，安安静静对付眼前的食物。 宋钰以前喜欢和大家一起侃大山，此刻却是完全看不上那些人，只悄悄盯着杨迩，见她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牛排，垂着眸子不闻身边的事，平静中充满力量，越看越心痒。 宋钰算是琢磨过来了，杨迩知道自己的意思，但对她没兴趣，她也不是什么纯情的小女孩，到了这一步，已经打算转换思路。 酒会开始后，杨迩拿了杯酒，想找机会去程椰那儿，然而程老师忙的不行，先是被段总拉着说了好久的话，后面又有许多其他合伙人来说话，更不要提还有那么多同事在暗中等着。 程椰平日里给大家交流的机会不多，只有年底的酒会能放松地来者不拒，更何况，今年有传言，程椰要升小合伙人了。 因此哪怕程椰清清冷冷地端着杯果汁，也不断有人上去攀谈，她喝果汁，别人喝酒，再没有比这更矜贵的了。 杨迩瞧着她身边的人，渐渐觉自己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最终只能远远站在墙边的桌子旁，慢慢喝酒，也没心情利用难得的机会结交些前辈。 宋钰摆脱了俩知道她背景上来搭茬的人，终于找到她：一个人躲这品酒呢。 杨迩瞥了她一眼，不愿搭理。 坦白说，我挺喜欢你的，宋钰说着话呢，贴上来环住她的脖子，用胸蹭她，对着她耳朵呼气，悄声说，做点开心的事情? 宋钰的思路里，不能圈着谈一场恋爱，睡一次也不亏。 杨迩大受震撼，这回装不懂也不行了，干脆坦诚：你玩的还挺花，随后稍稍用力，往后退开，我不喜欢。 宋钰看这架势，知道这条路也没戏了，并不强求，很是熟练得样子，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行，当我没提，这种事你情我愿才行。 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来，碰一个，咱还是纯洁的战友关系。 杨迩心想，你们海王是怎么做到又惊天动地又彬彬有礼的。 动作上还是和她碰了个杯：你不是来体验生活的，是来出海捕鱼的。 宋钰笑得单纯无害，目光盯着场内的其他人：高质量男女，体验之余放松放松不好嘛。 杨迩不敢苟同了，但也不评价她的观念，俩人跟服务员似的，站在角落，偶尔才喝口酒。 哦，你喜欢程椰。宋钰突然出声。 杨迩惊异。 宋钰见她哑口无言，轻笑：原来是心有所属，那我就明白了。 杨迩心想，没有所属也和你没关系。 她不否认，觉得让宋钰知道也能少些侵扰，只疑惑：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工作上我是不如你，但妹妹我纵横情场多年，你这段位，一个眼神就知道你的心理活动了。 杨迩无语：有这功夫花在工作上，说不定就上福布斯了，真闲的。 像你似的勤勤恳恳做螺丝钉，找点机会偷摸看看心上人?宋钰这会儿觉得她可爱了，上手捏她的脸，没想到啊，看起来云淡风轻，没事儿还酷酷的冷着脸，这么纯情呢。 杨迩偏过头，又挪开身子，不讲话。 宋钰笑，稍稍正经些语气：别想了，程椰不可能喜欢你的。 自己告诉自己是一回事，被别人这么说是另一回事，杨迩有些生气，又不想让她看出来，翁声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听真话不舒服啦。宋钰随意扫过远处的程椰，正好撞上程椰看向这边的视线。 宋钰挑眉，突然觉得有意思，瞥了眼一旁低落喝酒的人：不过，也说不准。 说完又倾身过来，故意揽住杨迩的腰，脸贴到她面前说：妹妹帮你，程老师这会儿正看你呢。 杨迩一惊，赶紧推开她，火速抬头看向程椰的方向，程椰压根没看她，她稍稍安心，气的脸都有点红，严肃道：就算喜欢，也不是用这种方式获取关注，你以后和我保持距离，否则朋友都没得做。 宋钰被她推得撞到一边的桌子，杯子里的酒也洒了大半，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行，你可真有骨气。被追有骨气，追人也有骨气，这么高贵呢。 周围四五个人听得清清楚楚，此时都看过来，杨迩被她讽刺得难堪，又想到这段时间与程椰的相处，心底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许多话大概率是对的，比如程椰不可能喜欢她，一时又烦乱又委屈，连辩驳的底气都没有。 她沉着脸一声不吭，将杯子随手放在一边，转身向外走去。 宋钰头脑一热冲动说完，见那素日稳重淡定的人，眼角都红了，当即就后悔了。 她对杨迩，虽没有非她不可的深刻感情，但也是真真切切上了心的，见她难过，自然也有不忍，然而她了解自己的性格，此时并不冷静，难保会说出更多伤人的话。 宋钰没兴致再呆下去了，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想着静下来再好好和杨迩道歉，一边向外走，一边叹气，自己与杨迩，怕是连好友都难做了。 程椰一直暗暗关注这边，宋钰的一举一动，杨迩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这会儿看到小姑娘转头出门，便知道宋钰把人惹得气急了，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29章 她不知道这两人如今到哪一步，总归是有些龃龉在的，宋钰那样的家世出身，看起来光鲜，却不是良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家里不会允许杨迩光明正大的存在，再加上宋钰自身霸道的性格，怎么看杨迩都要受委屈。 程椰心疼杨迩，杨迩不是冲动的人，向来有礼有节，冷静清醒，能把她气走，必定是受大委屈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气，只觉小姑娘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感情纠纷，自己却是个局外人，什么都做不了。 身边还有人不停地过来打招呼，程椰走了会儿神，担心杨迩，再也静不下心来。 她借口去卫生间，装作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给杨迩发消息：回去了? 杨迩过了两三分钟才回：没有，在外面吹会儿风就回去，程老师有什么需要嘛? 程椰看到最后一句，心软的不行，小姑娘自己状态那么差，却没有不计后果地离开，回消息时依旧诚恳体贴。 她想起夏天时，杨迩在外滩边送自己上出租车时的眼神，缱绻温柔，程椰突然想念那样的杨迩了。 没什么事，要过年了，今年跟我做过项目的人都来碰过杯拜过年了，我数来数去还差个小助理。 -------------------- 第 18 章 杨迩在酒店外的花坛边静立了许久，二月的寒风将她那飘零的心一层层吹破，她的脑子没有动力思考，只剩白茫茫的麻木与抽离，无目的地望着大街发呆。 酒店工作人员在一旁关注她很久，小心地上前询问：您在等人吗?到里面等吧，这边风大，您穿得单薄，小心着凉。 杨迩转头看他，勉强挤出个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杨迩并不算长的人生里很少等人，她想要什么，计划好路线，专注地去做就行，不管成功或失败，永远有第二个方案以备不时之需，强势、果断、谨慎。 然而在程椰这件事上，却犹犹豫豫的不像自己，因没有头绪而不想回去，因不能自持也舍不得离开。 她放任自己在二月的寒风里自我凌迟，直到收到程椰的消息，那一直泛红的眼终于支撑不住，她清了清喉咙，又侧了侧头，最终深深的呼气、吸气 - 程椰回到会场，再与人交流时便留一分注意力，时时关注入口处，以至于杨迩刚进门，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程老师正笑着对她招手。 杨迩平复心情，顺手拿了杯酒，走到程椰面前，乖巧道：程老师。 程椰细细打量她，见她眼睛和鼻子都有点红，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下不忍，特意关心道：晚上玩的开心吗? 挺好的，吃好喝好。小姑娘看着她笑。 程椰便明白她是不愿意说的，心中叹气，只好讲起其他，软声提醒：咱们的传统，年会上要给前辈们拜拜年，一会儿别忘了去和你卢老师说几句话，她对你用了许多心思。 小姑娘垂下眼，很快又笑起来：卢老师对我好，程老师对我也很好，先给程老师拜年。 程椰一愣，随即眼里堆满了笑：你卢老师知道了肯定要气死。说罢便四处瞧，走到一边的桌子旁找了杯气泡酒。 我酒量浅，意思一下。 这回轮到杨迩怔愣了，她暗中观察，当然知道程椰一晚上都没喝酒，赶忙劝道：没关系，程老师还是喝果汁吧。 程椰叛逆起来，瞪她：瞧不起谁呢。 杨迩特别喜欢程椰偶尔展现出的与工作中不一样的一面，觉得可爱。 她喜欢程椰，也明白宋钰作为旁观者看的清楚，程椰身边多的是比自己优秀又喜欢程椰的人，程老师没有必要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年轻人玩闹，如今她还能因为实习生的身份受到些优待，往后如何，她不敢想。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程老师对她特殊，总是让她开心的。她不再多劝，想自私一次、骗自己一次，只当程老师果真把她看作特殊的人。 杨迩认认真真地看着程椰的眼睛，说出口的话依旧克制：好，那我敬程老师，谢谢程老师，祝您春节快乐!少加班，多赚钱，每天开开心心! 程椰并不嫌弃她的祝福简朴，见她此时神情雀跃，笑道：行，那我就祝小助理、小保镖、小杨司机，新年能够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杨迩不满程椰对她的形容都加了个小字，然而程椰太温柔了，看她的眼神温柔，换酒的举动温柔，连唇角的笑都十分十分温柔，她觉得自己今天是如此需要这份温柔，以确认一点点的希望真实存在，证明过去自己的感受并非错觉。 两人碰杯，程椰最初想抿一口表达心情即可，哪知道小姑娘一口气喝完了小半杯，程椰无法，不想在众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只得喝了一大口。 几次喝酒的场合，程椰都滴酒不沾，杨迩隐约猜到程老师以前说自己酒量不好可能并不是谦虚，眼下自是担心：程老师少喝点，别勉强。 程椰担心小姑娘情绪不好，想着能让着的、能给的便都让着、给着，比如她要敬酒，便陪她喝一点酒，谁知道杨迩竟反过来担心自己，顿时气笑：你参加过几次年会，我参加过几次年会，还叮嘱起我来了? 第30章 杨迩从来不怕她，老神在在道：我是没你参加的多，但是我喝的酒多，她做了个掐指的动作，我掐指一算，程老师喝不了多少就要头疼。 程椰： 当事人就是很后悔刚才纵着小姑娘陪她喝酒。 杨迩来之前，程椰身旁本还有两个项目经理，看到程椰招手唤她，皆识趣地离开，这会儿会场里许多关注程椰的人都在暗暗盯着这边，尽管不认识程椰面前这个人是谁，却是一个转变的信号。 这时卢睿围上前来，阴阳怪气：哎哟，这谁啊，不会是我组里那个小白眼狼实习生吧? 程椰心中附和，可不是嘛，小白眼狼。 杨迩淡定自若，假装四处张望，卖乖道：嗯?哪儿呢? 卢睿才不像程椰那般惯着杨迩，直接上手拧她胳膊：一晚上看不到人影，就记得你程老师了是吧? 杨迩吃痛，立刻认错：不是，正准备找您呢，程老师这边刚好没人嘛。 呵，程椰才管你几天，就把你拐跑了?我含辛茹苦带你，你就记着你程老师了。 程椰到底心疼杨迩，见她龇牙咧嘴地直喊疼，也不管真的假的，伸手拍掉卢睿的魔爪：行了，让给你让给你，折腾小孩干什么。 卢睿更气了，只觉这两傻白甜站在同一阵营，不管不顾周围人的眼色。 程椰这种话题中心，一举一动都会被解读，一圈人要么开始打听杨迩，要么已经跃跃欲试要来碰碰运气和程椰敬酒。 然而现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她故意提高音量：人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宠她吧，又偏头看杨迩，咱们程老师平时不喝酒的，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她只是不喜欢多说，心里很感激你，你一来这不是喝了两口。 卢睿站出来，既要表明杨迩是不足挂齿的小实习生，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帮助过程椰，又要强调程椰依旧是不喝酒的，程椰与帮过自己的小实习生喝一点并不算稀奇，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脾气好。 两人都明白了卢睿这一出是要干什么，杨迩很快反应过来，也提高音量，接过话：程老师人美心善，对我们都很好的。 卢睿见她机灵懂事，一时气消了许多。 程椰本是沉默，见杨迩自然地接过话，顺着卢睿演下去，不禁皱了皱眉。 但她不能驳卢睿的好意，也不愿说些自己不喜欢的话，于是不多言，只点点头，对杨迩说：陪陪你卢睿姐吧。 说罢，提着酒杯离开了。 很快，一旁有人上前与程椰攀谈，程椰从善如流，很给面子，浅浅地喝了一小口，后面便再没办法换回果汁了。 卢睿感慨，对杨迩说：你程老师是真疼你。 杨迩盯着程椰的背影，嘴上应着：嗯，程老师看着冷淡，人很温柔很好。 卢睿有意表态：温柔?不，她对别人没那么关心，对你格外的好。 年轻人惊讶，微微睁大眼看着她，卢睿叹气：你说你来实习后，我对你怎么样? 杨迩的心在颤抖：您很照顾我，给了我很多锻炼的机会。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 不知道。 但是好像要猜到了。 因为程椰。卢睿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碰她的杯子，程椰知道你要来，安排我带你，其实我三年前就不会带小朋友了。 杨迩不讲话了，她想过许多次，会不会是程椰，每次都觉得不可能。 她在程椰面前总是不够自信，不敢想象，她对自己说要勇往直前，可是许多次，她都在徘徊试探，生怕一脚便是万丈深渊。 卢睿见她沉默，也不管她能否理解，继续道：你要记得程老师对你的好，搁我这白眼狼就算了。 杨迩点点头，过了许久，小声问：程老师为什么对我好呢?论能力，很多人都比我厉害。 卢睿本想回答程椰说和你投缘，想了想还是未点破：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要知道程老师为你操了很多心。 小姑娘静静地点头，眼睛紧紧黏在远处的程椰身上。 而且我觉得，你和她挺像的，她和你在一起也放松。卢睿补充道。 程椰与人聊天时，多是冷冷淡淡的，笑得不多，别人往往因她的能力无法计较，可是程椰在自己面前总是有许多可爱的小情绪。 在搜集程椰待自己不一样的证据时，杨迩将这些小情绪归因为程椰比自己成熟太多，在自己身上无所求，与自己相处时，并不需要严肃的用心应对，可以放松的做自己。 然而此刻，她却开始妄想，或许也有一些可能性，一些可以鼓励她再向前走一走的可能性。 她反思：我比不上程老师，我太谨慎了，常常畏手畏脚不敢向前。 卢睿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只八卦地随口道：嗐，你程老师像你这么大时也谨慎，喜欢个人都能憋着两年不说，单身到现在。 -------------------- 杨迩：??? 程椰： - 最近真的太忙了，还要倒时差，一整个大混乱，谢谢小读者们的包容(鞠躬 第31章 第 19 章 卢睿无意中透露的信息瞬间将杨迩刚刚被捂热的心扔进冰湖里，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僵硬地喝了口酒。 其实杨迩并不知道程椰准确的年纪，平日里问起来不太礼貌，同事们对程椰多是钦佩，没有人会八卦这些，她只能推测，程老师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要到如今的位置，三十一二已经算是年轻有为。 三十多的人，过去有一些感情经历再正常不过了，杨迩在心里告诉自己。 给自己做了一会儿自我教育，又安静了几秒，她还是没忍住，悄悄问卢睿：程老师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卢睿给她这么一反问，才意识到话说多了，半是提点半是玩笑：女上司的八卦少打听，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说完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如果不知道程老师在一开始便安排卢睿照料她，杨迩一定会识趣地不再追问，可拥有了程椰在很早前种下的勇气，她并不打算让这个问题轻轻划过。 如她对自己的了解那样，杨迩是个确定好目标，便要行动的人，过去因没有一丝希望，也没有备选方案，她踌躇犹豫，可一旦有明确的、哪怕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便敢长驱直入。 杨迩转过身子面对卢睿，清清朗朗道：我想知道。 卢睿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错愕地转头看她，只见杨迩神色认真，语气坚定，势不可挡，便明白了，她难以置信：你?! 杨迩笃定地点头，迎视着她，又软下声音：卢睿姐能跟我讲讲吗? 卢睿惊讶到沉默不语。 她知道程椰喜欢女人，从前见程椰清心寡欲地过着也开过玩笑让她干脆包养个小妹妹，眼下真有个妹妹了，且这副架势想必蓄谋许久，还是个天天在她手下转的实习生，她竟一点都未察觉，卢睿再次感觉这俩人当着自己的面站在同一阵营了。 两个从未想过的人突然要放在一起，卢睿觉得太奇怪了，她花了好一阵时间消化这一切，渐渐平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你程老师什么态度? 杨迩慎重道：很早之前，又垂下眼，我也不知道程老师什么态度，今天听你说程老师对我格外关心，我想着可以试试向前一步。 卢睿： 妈的我这嘴。 察觉到她好像已然接受，杨迩得寸进尺地试探：卢睿姐觉得，我有可能吗? 呵，卢睿气自己在不清不楚中做了个大电灯泡，阴阳怪气道，有可能啊，你程老师疼你，差遣我带你，你也疼你程老师，她的事儿一来必须甩开咱们项目上的活，嗯，这怎么不算有可能呢，反正辛苦的只有我。 虽然知道卢睿在说气话，但杨迩还是听得心情舒畅，站在一旁直乐。 卢老师现在烦的很，听她的声音都觉得烦：你想知道，只能自己去问她，轮不到我跟你说她的私事。 杨迩理解，不再纠结，只是突然觉得心下轻松很多，承认自己的心思，让程椰的好友卢睿知道，没那么难，那么让程椰知道，应当也不会多难。 好。杨迩轻快地应道。 卢睿气归气，冷静下来，也在思考这俩人的可能性，其实她并不十分关心杨迩的心情，她更关心程椰。 她从前劝程椰进入一段关系，是因为她觉得程椰似乎总活在真空里，活在云端中，鲜少露出自己的情绪与脾气。坦白说，除了年纪确实小点，杨迩挺好的，关键在于，程椰和杨迩呆在一起时，是鲜活的。 卢睿叹气：我实话跟你说，如果以程椰以前喜欢的人为标准，你是万万没有机会的。 杨迩冷静地劝告自己，很合理，程老师喜欢的人必然是各方面都非常厉害的。 毕竟手把手带了两个月，卢睿也见不得她失落：但是感情这种事情，与许多外因无关，程椰对你，确实很不一样。你也别指望我能帮你什么，我只是她的朋友，不是她。 杨迩淡笑，诚恳道：我明白的，谢谢卢老师。 卢睿看看她，又看了眼远处的程椰，心情依旧复杂，气得又狠狠拧了杨迩一把。 - 这么多年不少酒局走过来，程椰清楚自己的酒量，大脑稍微有些迟钝时便明白不能再喝了。 杨迩也记挂着程椰的酒量，是以后半场不敢分神，直接找到个靠近门口的角落呆着，时刻关注着程椰的状态。 宋钰给她发了很长的微信道歉，有两句话让她陷入沉思，一句是宋钰诚实的自白你的做法没有错，是我自己喜欢在没什么盼头的无聊里寻找刺激，一句是程椰当时确实在看你，最后她说年后我不会再来了，新年快乐，杨迩，祝你一帆风顺。 杨迩盯着手机，叹息，想了很多，最终只回一句：谢谢，祝你生活开心。 她想，宋钰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绝对谈不上可怜，但也很难说是多幸福，生活开心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祝愿。 宋钰那样的条件，同样要面对喜欢却无奈的情境，感情确实是不讲道理的，不能用所谓客观因素去评估衡量，她对宋钰如此，她与程椰应当也是如此。 程椰去洗手间时看起来状态很好，杨迩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跟上去，唯恐她半路上磕着撞着。 第32章 然而程老师没去洗手间，中途拐进消防通道的楼梯间里，杨迩诧异，想不明白程椰要做什么，又顾忌她可能有些自己的隐私不愿让他人看见，便没跟进去，只在厚重的门外候着。 过了十分钟，程椰依旧没动静，杨迩终于不放心，推开门。 只见程椰弓着身子抱臂坐在上楼的台阶上，垂着头，没什么精神，她今日穿了身红色的连衣裙，高跟鞋放在一边，只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 仅仅一眼，杨迩揪心地手足无措，愣愣道：程老师? 程椰本就听到了开门声，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微微抬头看到是杨迩，松了一口气，她直起腰背，笑道：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杨迩从她抬头起便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心脏细细密密地抽痛，她一边赶忙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程椰裸露的肩上，一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程椰笑：只是有点晕，降会儿温缓一缓就好，没事。 杨迩见程老师除了说话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思路很清晰，人也很清醒，她稍稍放下心来。 楼道里没有空调，温度低很多，杨迩蹲了一会儿腿也受不住，索性半跪下来，抬手帮程椰把刚披上大衣拢好，又垂眸看了看她光着的一双脚：脚冷吗? 程椰安静地看着她动作，慢慢道：没事儿，再坐一会儿就回去了。又问，你这样不冷吗? 小姑娘脱了大衣，里面只剩薄薄的黑色高领针织衫和阔腿裤，戴着副金丝眼镜，人又清瘦修长，在这狭小简陋的空间里矮着身子半跪在自己面前，像骄矜的仙鹤垂下头饮一饮人间的清泉。 程椰心中动容，抬手摸了摸她的袖口：看着挺薄的。 杨迩动作一顿，含糊道：还行，比裙子好。说话间斜着身子坐到程椰放脚的那层台阶上，拍了拍自己的腿，地上凉，放上来? 程椰惊愕，扬眸看她，没动，只觉这个动作会十分暧昧。 杨迩不敢冒犯地直接抬起她的脚，但也不想再躲躲闪闪地掩饰，偏头与她对视，耐心地等她作答。 这一偏头，却让程椰突然从暧昧的犹疑中抽离。 小姑娘的耳后下方有一点口红印。 程椰不觉得自己对当下气氛的解读出现偏差，也不认为杨迩是个没有分寸的乱情之人，她只是心惊，心惊自己对这一切的直接反应。 杨迩这般直白行事，她不反感，杨迩与宋钰似乎不是那般关系，她其实，暗自舒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在杨迩的注视下，程椰将脚尖轻轻点在小姑娘的腿上，没有舍得卸太多力气。 小姑娘又偏头看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侧过腿往程椰身边送，让她能够放的舒服些。 程椰见她笑得开心，心情也轻快起来，一手撑着下巴，右脚使了点劲碰她：晚上和宋钰怎么回事? 杨迩想起宋钰说的那句程老师当时确实在看你，又因当下的相处实在给了她太多鼓励，竟有坏心思逗程椰：程老师看到什么了? 看你俩搂搂抱抱。程老师冷淡道。 杨迩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不绕圈子：没有，我和她没关系，已经解决了，放心。 程椰相信她做事稳重周全，不再多问，点点头。 于是杨迩抓住机会：既然程老师问了宋钰，我也问程老师一个人。 谁? 程老师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程椰愣神，似乎没想过要回答这个问题。 杨迩并不一定要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接着问道：或者说，我离程老师喜欢的人，有多远呢? -------------------- 程椰：不装了摊牌了 杨迩：不装了摊牌了 卢睿：呵 第 20 章 蓝色金属的淬炼，静寂的战斗的夜，我的心像疯狂的轮子一样转动。 程椰赶到酒店门口时，车已经等了好几分钟，她回头，杨迩微笑：你先去，结束了我去接你。 程椰见她还算平静，叹了口气：不用，早点回去休息，又担心她瞎想，忙完了我找你。 小姑娘没应，修正道：忙完了发定位给我。 程椰歪头看她，沉默了两秒，抬手作势要捏她耳朵，以为程椰不满自己这样武断，杨迩没躲，甚至稍微低了点头，然而程老师只是轻轻摩挲了几下，便将手指张开给她看：口红。 杨迩一愣，随即想明白来源，见程老师煞有其事的端庄样子，笑出声来：谢谢程老师，那我先回去洗个澡，等会儿来接你，身上一定没有其他人的香水味。 程椰轻笑，嗔她一眼，没再说什么，默认了。 - 车内，段总正在打电话，看到程椰上车，将通话免提。 电话里的人正好说到重点：消息还没公开，但我们这边得到的信息是马太太已经见了两个大股东，叫停所有投资项目。 挂了电话，段总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旁，皱紧了眉：大过年的，真糟心。 程椰也只是突然被通知，香港有位大老板今夜刚刚去世，第二任妻子将与前妻的儿女陷入财产纠纷，对a司来说，便是影响了几个与这家香港资本牵扯的项目。 第33章 这个马太太就是现任? 是，估计也知道抢不赢太多，干脆直接叫停对外投资，保住现金流，段总司空见惯，并不惊讶，正好年底了，很多项目都要结款，这会儿封锁消息，恐怕是想赶紧拿钱跑路。 程椰从头到尾没什么紧张与焦躁感，说到底，这是公司层面的问题，她无能为力也不太在乎，即使几个项目结不了款，对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段总在乎，年前合伙人跳槽，已经对公司造成了一些冲击，最重要的是，这几个香港项目是与北京合作的试水项目。 程椰又疑惑：那位没留遗嘱? 肯定一早准备好律师了。现在的问题是时间差，晚上才去世，北京那边一小时前已经收到解除合作的通知了，他们也是先收到通知，才找关系查到人其实已经没了，恐怕律师都不知道人已经没了。 见程椰净关心些花边消息，显然没把自家公司放在心上，段总无奈：你别觉得和你没关系，一会儿去见北京那边的人，你多说几句，上次不是说和你是校友? 程椰今晚心情还算愉悦，此刻酒也醒了，不计较他的怪声怪气：他们来上海了? 其他人没来，那位黎总刚好在上海有私人行程，听说香港那边的消息也是她找人探出来的。段总又捡起扔在一边的手机，了不得啊，比我都小好几岁。 酒店的会客室门敞开着，黎总已等候多时，正在云淡风轻地喝茶，工作人员将两人引到门口，又敲了敲门边：黎总，人到了。 段总率先上前几步打招呼：黎总，幸会。 那女人的头发挽起，穿得也休闲，她瞥了眼段总身后的人，客客气气地起身与段总握手：段总，久仰大名。又转向程椰，笑道，一别几年，好久不见了，程椰。 程椰在门口看到黎越洋的那一刻，才意识到是黎总不是李总。 她面上波澜不惊，也笑道：之前听说和黎总是校友，没想到真是认识的人。 段总见状，暗中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认识啊，真巧。 几人入座，黎越洋给他们斟茶，淡淡道：不算巧，我也是看到您这边的项目名单里有程椰，秘书也说您想详聊，才想着正好现在见一面。她一边分茶水，一边柔和道：希望不会太冒昧。 黎总太客气了，我们今天年会，没什么大事，而且这边的正事更重要。 黎越洋看了眼程椰内搭的红色礼服，点了点头：这边也没什么大事，跳梁小丑罢了，天亮就可以见分晓。又安抚道：就算项目没了，我们与a司的其他合作项目也会继续进行，您放心。 段总没想到见面不到五分钟，轻轻松松达到了此行的目的，自是琢磨出是靠程椰的面子了：那好，先谢谢黎总了。好不容易来上海一趟，不如我请大家吃个宵夜叙叙旧? 程椰没说话。黎越洋看她表情，委婉道：今天算了，太晚了，咱们喝两杯茶随便聊聊就挺好。 出了酒店已经凌晨一点，段总没问程椰太多，只说顺路送她回家，程椰看了眼不远处的路灯，呼了口热气：没事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段总不勉强，钻进车里把备用的毛毯拿出来递给她，又久违的摸了摸她的头：程椰啊，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一直希望你能自由点，快乐点。他的语调失落，人在名利场里有太多身不由己，你越往上走，看似越来越自由，其实越来越无力，能抓紧的只有自己的生活，过什么样的生活，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程椰意外：段总? 段总接着说：以前我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但我听说过黎越洋喜欢什么样的，这一晚上我也不瞎。程椰，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事情委屈自己的生活，想做什么，想怎么样，都看你自己。 - 手机里有杨迩半个小时前发来询问地点的消息，酒店离外滩不远，程椰直接定位了外滩。 杨迩看到定位便知道程老师那边大概不太顺利，然而远远看到空旷的江边那个裹着毯子缩在长椅上的程椰，她的心还是再一次酸涩的难受。 杨迩想，这一夜太长了。 她慢慢走到程椰身边，又一次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声问：不顺利吗? 程椰愣神，惊讶道：这么快? 小姑娘挺得意：嗯，我坐在车里等着呢，随时出发。 程椰笑，眼里满是温柔：来，坐。 杨迩起身坐在她的旁边，又迟疑地问：不回去吗? 不回，等日出。程老师任性的很。 杨迩便柔声答应：好~ 冬日的江风完全称不上舒适，坐了一会儿，杨迩又侧过身子，细心检查程椰的毯子，将缝隙都合上，杜绝任何漏网之风。 程椰温温柔柔地看她严肃着表情四处巡逻，突然开口：之前不是问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小姑娘停了一瞬，头也不抬，强装镇静道：无所谓，反正以后是我。 第34章 程椰笑出声：这么自信呢?又从毛毯里伸手把她羽绒服的帽子盖到头上，风大，帽子戴好。 杨迩赶紧将程椰的手臂塞进毯子里：你别乱动， 接着又乖乖把自己帽子的拉链拉好，沾沾自喜，自信都是你给的呀。 见她聪明，程椰深呼吸，坦白：我刚刚就碰见以前喜欢的人了。 小姑娘不动了，翁声道：嗯。 又坐正身子，直直地盯着前方的黄浦江，好一会儿才谨慎出声：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说什么? 见她这一下又不聪明了，程椰好笑：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杨迩沉默了很久，就在程椰想要主动解释时，她转过身子，认真地说：喜欢谁，不喜欢谁，或者喜欢谁多一点，喜欢谁少一点，都很正常，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你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照顾我，我虽然比你小一点，但也是个能够独立面对任何事情的成年人。 还补充道：这段时间，认识你，很开心。 条理分明，成熟冷静，除了眼角有点红。 程椰心软的一塌糊涂，后悔刚刚招惹她，又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干脆裹着毯子连人带毯子往小姑娘怀里靠过去。 杨迩愣愣的，条件反射地张开手臂，程椰将头搁在她肩上，叹气：几分钟前不是挺自信的嘛? 杨迩僵硬着身子，大脑有点短路，不说话了。 程椰不再逗她：那个人喜欢我的时候呢，我还没开窍，整天想着学习，等我发现自己喜欢她的时候呢，人家女朋友都换两个了，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没有感情了，顶多有一点遗憾吧。 她再次从毯子里伸出手，勾住杨迩的口袋，缓缓说道：今天有人跟我说，能抓住的只有自己的生活，其实，能抓住的只有现在，不是过去的遗憾，也不是将来的可能。 杨迩，你看，我现在在哪里呢? 杨迩的眼角红的更厉害了，她施了点力气，用全部身心抱紧怀里的人：程椰，我特别、特别、特别想说，我拥有现在。从夏天遇见你，到秋天离开你，再到冬天与你重逢，每一天，我都想了解你，想见你，想和你有更多的每一天，再过一段时间，春天也要到了。 程椰，我喜欢你，十分喜欢。 我想要你喜欢我，十分的喜欢。不是简单的试一试，不是为了不留遗憾，也不是忽略未来的可能，是把我作为唯一的选择，放入以后人生规划里的喜欢。 程椰，我珍惜现在，也想要过去和将来，你明白吗? -------------------- 程椰：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杨迩：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 程椰：要哪一颗 # 感性直觉 第 21 章 程椰的人生当得起顺利二字。 她很少给自己设定什么目标，也很少去规划未来，她无需追寻某一束遥远的光，也无需斟酌踏上某一条明确的路，她去向何处，何处就是目标，走在哪里，哪里就是大道。 一举一动之间，自有万物奉至眼前，学习、工作、金钱、地位，只要她想要，似乎都不费太多力气。 年少时的爱而不得曾让她第一次体验到深深的无力感，彼时幡然醒悟，回溯过往的相处，她对黎越洋充满无措的愧疚，她也曾期待过未来或许还有机会重新来过，然而经年的浮沉与变化，她们都在不知不觉间漂向了各自从未想过的远方。 程椰将脸贴在小姑娘的脖颈里，轻轻叹气，白色的雾气腾起，昏暗的灯光下，她想起那些后悔的选择，想起许多落空的憧憬，想起很多很多人，最后想起杨迩刚刚的话。程椰感到疲惫。 杨迩说完那一段话，依旧紧紧抱着程椰，在程老师的沉默里，那双手臂渐渐没了力气。 程椰在心里数到三十，从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撤出来，又用指尖碰了碰杨迩红红的眼角，喟然道：天冷，回去吧。 杨迩的心彻底跌落，冻得通红的手固执地不肯动，恳切道：不好吗? 程椰看着她，没办法回答，温柔地、小声地说：乖一点，好吗? 小姑娘执拗，哽咽道：要是不好呢? 程椰说不出话了，静静地看着她。 杨迩强撑着与她对视，终于败下阵来，默不作声地再次把程椰拥入怀中。 她想，程老师此刻在她的怀里，她能感受到程老师的温度与亲近，这是哪怕二十四小时前都无法想象的场景，她确实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拥有程椰的现在还不满足，又要索要程椰的过去与未来，凭什么呢?凭程椰此刻的偏心吗? 程椰温顺地任她抱着，也顾不着毯子，伸手环过小姑娘大羽绒服下纤瘦的腰，轻轻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过了许久，杨迩抬起脸，平静地旧话重提：不看日出了吗? 其实程椰活到如今，生活习惯与思维方式已经成熟稳定，对感情在生活中的定位也十分明确，锦上添花而非勉为其难，然而面对杨迩，却舍不得看她隐忍失落。 她侧过身子，理了理杨迩漏在帽子外的几缕长发，轻轻摇头：我得承认，我没有像你这样，想那么多，我只想诚实的跟随内心，碰到喜欢的就在一起，很简单、很顺理成章。 第35章 杨迩坐着不动，沉声道：嗯，我知道，是我一下子较上劲了，活在当下就很好。她假装看了眼手机上的提醒，转移话题，我今天要飞回去考试，不会太久，大概一周后就回来。 又担心程椰顾忌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补充道：你放心，下学期我都会在国内，七月份就能毕业了。 程椰自是看出来她在为了自己妥协，不知该夸她调节情绪迅速还是心疼她毫不犹豫地退让，也没想到小姑娘今天还要赶飞机，若是真陪自己看日出，后面的行程又要熬着身体。 程椰无法冷静旁观杨迩的选择，不得不更加慎重的对待这段关系，她耐心又认真地说：杨迩，你是我这几年唯一觉得想要进入一段关系的人，我喜欢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说的，我会开始想想。可是你想过吗，我们的关系真的经得起认真思考吗?如果认真思考过去与将来，我们还能开始吗?还会有现在吗? 杨迩避无可避，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将程椰的毛毯裹紧，站起身哑着声音：走吧，我送你回去。 晚上喝了酒，找的代驾一直在车里等着，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再说话。 到了程椰的小区，杨迩已经恢复往日的稳重，扬声对司机说：您去外面抽支烟吧。 那司机并不抽烟，但也不傻，利索地下车：有需要您打我电话。 车内又恢复安静。 一会儿，杨迩出声：对不起，本来要看日出的，是我太矫情了。 日出什么时候都能看，程椰温声道，又坐近些捧起她的脸，与她对视，你对待感情有自己的看法，这段时间你也再好好想想。 杨迩立刻回答：我想的很清楚，我喜欢你。 喜欢和在一起是两件事，好好想想，程椰仍是重复，不要冲动，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多问问自己想要什么。 杨迩再也承受不住，紧紧扣住程椰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泪流了下来。 程椰见不得她这样，闭上眼，慢慢凑上前，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气声道：我等你回来告诉我想好的答案。 春节快乐，过年给自己点些中餐吃。 - 然后小朋友就伤心地走了?卢睿菜没吃几口，全程八卦的一惊一乍。 大年二十八，俩人在卢睿家约了春节前的最后一顿火锅，卢睿原本有意无意试探她对杨迩的看法，程椰也正为小姑娘的事烦着，直接自爆到最新进展。 不然能怎么办?程椰无奈，一天半过去了，杨迩什么消息都没有，算时间飞机早就落地了，小姑娘愣是没给自己发过一条微信。 不是，你咋这么实诚呢?卢睿简直恨铁不成钢，人家要海誓山盟，情到浓时你配合一下说两句就是了，搞那么严肃干什么。 程椰低垂着眉眼：杨迩认认真真的，我怎么能糊弄她。 这怎么就是糊弄了，说爱你一万年又不是真的爱一万年，这就是个态度，态度你懂吗?真要这么灵，秦始皇为什么不直接找个人爱一万年，折腾仙丹有这管用吗? 程椰没心情和她贫：杨迩不一样，她说话做事稳妥，不会无的放矢。 卢睿点头：这倒是，我压根想象不出杨迩哭起来什么样儿，又感慨，她平日在组里跟个工作几年的老司机似的，看起来好亲近，其实心里有主意的很。 这话说的又扎到程椰的心了，但她也有相同的感受：她对感情有自己的主张，让她妥协也不是办法。 卢睿继续补刀：所以现在是人家年轻人更有要求，倒是你这个吃嫩草的像是个只想玩一玩的渣女。 程老师皱眉：瞎说什么。我连自己几年后要干什么都不确定，哪能随口承诺包括她的未来，她说的那些我没有想过。 行，咱们先不纠结这个哲学问题。我就问你，要是你俩最后达不成一致怎么办? 放在程椰既有的爱情观里，大概会果断回答那就说明我们不合适，然而想到杨迩，程椰说不出这样的话，扶着额叹气：哎不知道。 卢睿笑了，又给她开了罐冰可乐：挺好的，你现在这个愁死了的样子特别真实，果然只有动了凡心才有烟火气，连可乐都喝了。 比带项目心累。程椰不客气，插了根吸管放纵自己继续喝可乐。 可以，已经到了买醉这一集了，就是酒有点不大对劲。卢睿剧评。 程椰懒得理她，出了会儿神：哎，随缘吧，如果真的勉强，就算了。 这就算了?卢睿若有所示地挑挑眉，出息一点，好不容易有人入您法眼了，来点实在的。 程椰抿着吸管，淡定道：哦，亲过了，挺软的。 卢睿：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真的是个渣女。 - 杨迩那日凌晨三点多到家，刚躺下没半小时就发烧了。 大概是连日忙于工作和学习，休息时间太少，前一晚又是在酒店外吹风，又是在外滩边坐了很久，情绪波动下，抵抗力下降，一下子撑不住了。 第36章 她不想惊动小富婆，自己爬起来找了点药吃，又设定好闹钟，便继续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早上是被叶玖叫醒的，小富婆正坐在她床边，给她换毛巾：醒了?你发烧了，我看都快十点了，你这还没动静，进来发现人都快烧没了。 床头柜上有药，显然是昨晚杨迩自己已经吃过一次，只是温度没降下来。 杨迩喉咙干的难受，人也没力气：嗯，几点了? 十点半，下午的飞机能改签吗? 不能，落地三小时就有一场考试。 哎，叶玖给她搭上毛巾，排的这么赶，就为了凑昨天那个年会的时间? 嗯，杨迩开始卖惨：富婆，渴渴，水水。 叶富婆翻了个大白眼，行动上还是端来温水：顺便把药也吃了。又现场施展钞能力，订票号发给我，给你改个头等，在飞机上好好吃药睡觉，争取落地就能活蹦乱跳。 杨迩喝完水躺下，闭目养神：您的慈善之举将给破碎的小杨一个温暖的行程。 如果不赶时间，还是在家休息最好，小富婆依旧觉得她行程排太紧，就为个年会，你说多一晚少一晚能有什么区别，距离我八十大寿还有很多年，留给你的时间有很多。 杨迩睁开眼，笑地贼开心：她亲我了。 -------------------- 程椰：虽然但是，亲到了，挺软的 杨迩：虽然但是，她亲我，她超爱 卢睿：真渣啊 叶玖：吃药吧 - 感谢小读者们的收藏、评论、营养液，祝你们发财(鞠躬 第 22 章 杨迩一个虚弱的病号，硬是被叶玖激动地薅起来大盘特盘，小富婆有良心：去的头等舱是人道援助，追加一张回来的头等舱当作听故事的门票。 杨迩：倒也没有需要付费的内容。 简要讲了大概的经过后，小富婆第一句话：你是不是傻?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感觉程老师的态度是能谈就谈，不谈就算了。说到这里，杨迩又难受了，斜了眼勤换男友的叶玖，嘟囔：你们现在的人，谈恋爱好不讲究。 不然俩人种个情蛊，谁不爱了就一起嗝屁?叶玖无语，要是真讲究起来，你程老师昨天能亲你?不得先散步一年才能把手牵上? 不是昨天，是今天凌晨两点左右。 杨迩打断她，纠正道。 叶玖： 她一口气不上不下，恨不得把杨迩扔马桶里冲了：改革开放几十年了!00后都能色色了!你在国外抓马的场面见得少吗?!你是小学生第一次谈恋爱吗?! 杨迩理直气壮，弱声道：是啊。 这下叶玖愣住了，她仔细一想，惊觉过去几年杨迩确实没喜欢过谁，自己这边换了一茬又一茬，差点忘了她一直单身：行，是我冒犯了，纯爱战士了不起。 杨迩也想听听叶玖的观点：本来程老师能回应我，我得高兴的三天三夜不睡觉不吃饭，但是她的意思是活在当下，我又挺难受的。 理解了，这是没有安全感了。 感觉感情在她的观念里和买个房子似的，杨迩努力形容自己的感受，就是虽然是个重型资产要慎重决定，但是她今天看顺眼了能果断签合同拎包入住，哪天看楼下的树不爽了也能立刻置换。 然后你就是那种村里抱着宅基地一辈子不挪窝的?小富婆凉凉道。 可以这么理解，你竟然懂这个? 我不懂，小富婆立刻划清界限，没心没肺道，我不需要置换那么麻烦，我可以买很多房子，周一到周末轮流住不同的那种。 杨迩一想到她的那些短命小男友们，更糟心了，突然产生了深深的共情。 叶玖又火上浇油：你程老师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地位，肯定是取悦自己最重要，谈恋爱就是为了开心，你现在能让她开心，她还愿意陪你闹一闹，她要是想，招招手，一堆小妹妹排队等着呢。 杨迩当然明白，她交际广，身边人的感情状况五花八门，自是什么样的感情观都见过，只是自己一直没遇到动心的人，对感情还有些纯粹的期待。 程老师不是那样的人，她又反思，哎，还是我自己在感情上太天真，理想被现实鞭打了。 叶玖在一旁连连感叹：啧啧，我们小杨这是刚踏入情场就遭到成熟姐姐的碾压啊，又突然想到：等等，你这是初吻?! 杨迩本来还沉浸在emo里，给她这么一问，瞬间回忆起程老师那个吻，心又飘起来，表面上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 叶玖见她平日里那么从容的人，此刻虽然板着一张脸，耳朵却蹭地一下变红，又怜爱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恶魔高语：没事，多失几次恋就习惯了，看开点。 杨迩只觉晦气：闭嘴!撤回! - 吃了药，直飞的十四小时里，杨迩几乎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一会儿梦到去年夏天没送出去的下午茶，一会儿梦到她在楼梯间拥着程椰吻，一会儿梦到程椰挽着一个陌生女人喝酒，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考试挂科毕不了业没能按时回国 第37章 醒来时，她一阵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只觉怅然若失，心绪难宁。 离落地还有三个小时，烧退了，也睡不着了，她翻出与程椰的微信聊天记录，从第一条开始看，没多久就翻完了。 她与程椰的聊天记录并不多，分开的几个月完全没有联系，再见面时也多是在公司里直接的工作交流。 程椰能喜欢她，愿意与她试一试，到如今想来仍像是一场美梦。 在那个小小的楼梯间里，再次透露自己对程椰别有用心，她以为等待自己的将是漫长的追逐与靠近，然而程椰的坦然与回应让她那些蓄势的决心洋洋洒洒地坠落到虚空里。 然后，新的烦恼出现了。 叶玖有一点说得很对，若程椰真的是一个像自己这般做事严谨规划的人，不可能接受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朋友，也不可能愿意那么快的与自己讨论进入一段关系，程椰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碰到喜欢的就在一起，没有那么多包袱与思虑。 说到底，大概是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尽管如此，程老师却没有忽视或小看这份天真，理解她、尊重她，甚至提醒她多关注自己内心究竟要什么，给了她时间与空间去思考调整。 杨迩烦恼着，也快乐着。 她收起心思，招呼空姐要了顿餐，很快吃完，接着便翻出电脑准备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课程，她对程椰说七月要毕业回国，这个计划势必要按时完成。 落地后，没有时间去酒店安顿，杨迩拖着行李直接去了考场，她年轻的心并不焦躁，也不慌张，只盈满了要做好这件事的踏实与充实，在教授和同学惊讶的目光里，平静地找到位子，完成了第一场考试。 到了年三十这天，她还在紧张的复习最后一门考试，午饭时，想起程椰吻她时叮嘱的过年点些中餐吃，美滋滋地照做了。 等餐到了，杨迩按捺不住，拍了张照片给程椰发过去，多的也不敢说什么，甚至纠结，如果程老师问她想的怎么样，她该如何作答。 国内已是傍晚，程椰前一天就回了四川与父母一起过年，锁屏界面能看到杨迩发了张图片，具体是什么还需要点进去看。 然而程椰在看到锁屏上的杨迩时，还是怔愣了一会儿。 那晚之后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前一两天她还等着小姑娘能给她报报平安，到后面也琢磨清楚小姑娘这是死脑筋的以为必须要把那个问题想清楚才能找她、见她。 程椰没办法，只能由着她来，便也不打扰她。 只是一旦心里惦记一个人，总会常常想起。 从前杨迩和她几个月或几天没有任何交集，生活似乎没什么不同，这一次不过几天，她却总是想起那晚小姑娘的委屈样子。 程椰叹气，点进消息，原来是一张年夜饭，辣子鸡、水煮牛肉、毛血旺加一盒米饭，照片的边缘还能看到桌上乱七八糟的学习资料。 她皱眉：只点了辣的肉菜?又关心地问，考试怎么样? 杨迩第一次觉得微信里的程椰有了不一样的温度，再也不是官方的、客气的程老师，她心念一动，把程椰的备注改成一个椰子的图标，既特殊又含蓄。 改完后自己暗搓搓地欢喜。 只有肉配得上中餐馆的价格!水煮牛肉下面肯定都是蔬菜。 我喜欢吃辣的呀。 挺好的，还有一门就考完了。 程椰盯着那句我喜欢吃辣的呀，心软的不行，尤其是那个呀，好像看到了杨迩活泼快乐的一面。 你一个江苏人怎么喜欢吃辣的呀?程椰模仿她的语气。 我的灵魂是四川人。小姑娘严肃的很，而且，我以后要陪我的四川女朋友吃很多顿饭，先提前练习一下。 程椰在杨迩面前能自然而然地吃小姑娘豆腐，还能大大方方说喜欢，然而杨迩说出女朋友这个词时，她却不好意思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程椰没回消息，杨迩都快检讨自己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毕竟还没有回去正式的和程椰确定关系，这样说话是不是太冒失了。 不是所有四川人都爱吃辣。程老师终于回道。 杨迩舒了一口气：啊?我听说四川人吃辣从娃娃抓起，从小就辣菜过水，勤奋练习。 程椰被她的形容引得失笑：我高中毕业离开家乡，已经十多年了，口味淡了很多。 杨迩很快接上：好的，chef杨记住了。又贱兮兮道，咦，我在说我以后的四川女朋友，程老师怎么聊到自己的口味啦。 程椰不吃这一套：哦，那祝你们幸福。 几乎一瞬间：杨迩撤回了一条消息。 程椰笑，不逗她了：行了，好好吃饭，好好考试，等你回来带你吃正宗的川菜。 在异国他乡的新年里，看着这句等你回来，杨迩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的其实是对不确定性的掌控。 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要怎么样，这样的句式如此动人。 程椰可能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不会想的很长远，但程椰或许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在许多瞬间里不知不觉的给了杨迩许多小小的未来。 第38章 杨迩感怀，虔诚地立下愿景：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吃川菜江浙菜粤菜本帮菜西北菜 程椰好脾气地温柔回道：好。 杨迩的心又一次潮湿，晕地她眼眶发麻，她说： 春节快乐，程椰。 喜欢你。 -------------------- 叶玖：多失几次恋就习惯了 程椰：祝你们幸福 杨迩：撤回全部撤回 - p.s.没有歧视任何地域、菜系的意思，平等地爱着全中国 依旧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点赞即回复，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23 章 今年感觉不太一样。 说话的人叫鹿怡，今年已有三十七岁，在浙江绍兴有个茶园和一家小公司，算是半只脚踏在尘世的市侩里，又因着妻子胡薇的喜好常年居住在山里，过着隐于田园的闲云生活。 程椰多年前在荷兰参加某个学术会议，曾意外在她们二人注册结婚时帮过一点小忙，几人自此相识。 程椰与他们气场相投，又是少有的圈内朋友，除了要吃点狗粮，在这山间总能静下心来，每年春假结束开工前，都会绕道来这里躺两天，喝喝茶，晒晒太阳，净化一下心灵。 这会儿刚在他们山上的屋子里坐下没一个小时，就被鹿怡敏锐地发现了不同。 哪里不一样了?程椰问。 鹿怡上上下下扫视她，思考了很久，疑惑道：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程椰： 有点，但不多。 鹿怡笑了：那就是有了，憋了会儿又好奇，怎么不多啊，展开讲讲? 把鹿怡这样鲜少问事的人整的八卦起来，程椰一时觉得自己实在了不起：你憋着吧，我来你这是休息的，不是让自己烦恼的。 鹿怡也不急，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着讨人厌的风凉话：看来机智过人的程老师碰到钉子了。 程椰只想把她支走，一个人呆会儿烤烤火：你不如去帮帮胡薇姐，不用招待我，我在你们这儿不会客气的。 难得看到程椰被戳到强行转移话题，鹿怡笑吟吟的不多问了，将茶壶撂在炭火上：行吧，你自己看着点火。 程椰半躺在摇椅上，话都懒得回，等到屋子里静下来了，才叹了口气。 算时间，杨迩今天中午的航班到上海，种种迹象表明，小姑娘想清楚了，要和自己在一起，然而靠近真正确定的那一刻，程椰的心里却有些烦乱。 当时对卢睿说如果实在勉强，就算了，到了这个无限接近结果的时候，她觉得，好像没那么轻易的就能说算了。 程椰清楚，她之所以烦乱，不是对结果的担忧，杨迩直白坦荡，结果其实昭然若揭，毫无悬念;她烦乱，是明白杨迩所谓的想清楚背后藏着退让与妥协。 无论杨迩如何与她自己和解，如今往前一步与程椰在一起，都与她那时在外滩边表达的对爱情的憧憬存在差距。 程椰不想为难自己，也不忍心杨迩委屈，最让程椰烦乱的是，到如今她也舍不得说出算了二字。 左右一时没有想法，她干脆放弃思考，随手扔了块小树枝到火堆里，小姑娘的消息恰巧就在此时来了。 先是一个浦东机场的定位，接着：请问四川的程老师回上海了嘛? 程椰平静下来：朋友在绍兴这边有个茶园，来玩两天，明天回。 飞机还在慢慢滑行，杨迩看了眼时间，试探道：或许您还缺身怀绝技女保镖吗? 小姑娘心思明晃晃的，程椰无奈：你才回来，倒倒时差，明天回去再见。 然而杨迩已经开始查路线，高铁到绍兴一个半小时，加上两边的市内交通，晚饭前应该能到。 她与程椰难得有脱离工作环境的时间，春假后恐怕又得忙的不可开交，她顾惜这样少有的机会，忽视时差的话题： 但我想见你。 不知道我去了，您朋友那边方不方便? 程椰踌躇，心里也有些意动，与其在这里思来想去的烦闷，不如见着面后，跟随内心的感觉，她捏着手机转了几圈，定了下来：好，路上注意安全。 这边安排好路线，鹿怡正好捧了个陶瓷罐进来，激动道：快来尝尝这个茶，刚翻出来的好东西。她拣着茶叶解释道： 胡老大忙着折腾猫猫洗澡呢，一会儿过来。 程椰不动声色地端坐好，十分配合她，让喝就喝，让点评就认认真真地点评，甚至多说了很多话。 鹿怡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有文化就是不一样，点评起来辞藻华丽，甚至可以当宣传语，随即又觉得不对劲：你受什么刺激了? 程椰理直气壮：有求于你们。 鹿怡挑眉，倒是不着急，慢悠悠地冲洗茶杯，偏偏不问她求什么。 程椰在工作场合里，从来都是别人求着她，偶尔要请人帮忙，她只需说半句，留着的半句自然有人主动凑过来补完整。 此时等了半天没下文，也看出鹿怡是故意的，这人性子悠闲又不按常理出牌，要是真耗下去估计坐到天黑都没什么进展。 第39章 寄人篱下，总不能让小姑娘来了以后失望，程椰只能向她低头，含含糊糊道：晚上多一个人过来，想请胡薇姐做点浙菜。 鹿怡这才抬眸，笑得促狭：哦~有情况的那个情况，又继续斟茶，这回可以展开讲讲了? 程椰耐心告罄，冷眼睨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实不相瞒，刚刚我和胡老大提了一嘴，她也特好奇。 程椰头疼，敷衍道：晚上见了人就知道了，先和胡薇姐说说晚饭的事吧，看看要不要去市里买点菜。 杨迩好不容易来一趟，过年几天在国外也没能吃点好的，程椰想着晚上最好丰盛些，只是她和鹿怡都不会做饭，麻烦了胡薇。 知道从她嘴里撬不出话了，鹿怡起身，准备出门找胡薇说明情况：你有动静，胡老大知道了一定给你安排好，鲁滨逊还得谢谢你解救它。又突然回头，人晚上也住这边吧?我应该有多余的房间还是应该没有啊，程老师给个提示? 程椰一口茶水差点呛到：想什么呢?!分开住! 鹿怡淡定地点头：那让她凑活凑活住小厢房吧，我这山上就这几间屋子，又茶里茶气道，住在又冷又乱的小厢房里，程老师知道了不会心疼吧? 程椰被她惹了几次，实在烦得不行，冷笑：吃完饭下山住酒店，顿了顿，还不解气，干脆饭也别做了，我带她在市里吃。 鹿怡不怕她，继续调侃：急了，啧啧。 程椰狠狠瞪她，那人却哼着首乱七八糟的歌，出门和老婆分享新鲜故事了。 - 另一边，杨迩出了机场打车到小富婆的豪宅，放下大行李，又快速收拾出了个手提袋便立刻出门去高铁站。 在路上还不忘给小富婆报备：我回来了，我又走了，再见。 叶玖过年期间生意上有许多人情往来，很是繁忙，没能去接她，知道她今天回来，还留了一支过年的好酒预备晚上回来一起喝，收到这条消息后不明所以：??? 杨迩义正言辞：程老师在浙江，我去接她，明天回来。 真精彩啊，坐高铁去接，接一天一夜是吧。 杨迩无视她的吐槽：那瓶酒我带走了，第一次见程椰的朋友，来不及准备其他东西，只能苦了我的好姐妹了。 小富婆：有点累了，漂流瓶见吧。 杨迩从昨天起，先乘了火车去瑞士，后从瑞士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上海，下了飞机坐了一个多小时出租到小富婆家，接着又下了出租上高铁，下了高铁上出租，漂泊了几十个小时，总算在五点多赶到了有程椰的山脚下。 来的路上，程老师说过：跟着定位走，到时候我去接你。 于是杨迩便看到，漫天飞霞的余晖里，波浪起伏的茶山脚，她的程老师裹着件长长的羽绒服站在远处，孑然又安静地等着她。 在车上远远看到那一抹身影时，她怔愣得仿佛初遇，只觉这样的程椰从未见过，没有精致的妆容与华服，也没有城市高楼作为背景板，只有程椰，简单的、纯粹的、在自然里的程椰。 程椰向她轻轻招手：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 杨迩如梦初醒，迈着长腿大步走了过去，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等多久了，冷不冷? 刚出来一会儿，不冷。 小姑娘高高瘦瘦的立在自己面前，眼睛亮亮的，充满抑制不住的喜悦，又被她很好的克制住，程椰有些招架不住这样沉静的热忱，只能抬手捏了捏她的大衣衣领，掩饰性地起个话题：到山里怎么连个羽绒服都不穿? 每次被程老师上手摸摸碰碰，杨迩总有种又害羞又开心的亲近感，此时也是同样，便呆着不动，任程椰摆布，还不忘臭美：大衣好看。 不等程椰回话，突然反应很快地补充：羽绒服也好看，尤其是程老师穿起来。 程椰压根没想到这一层，笑道：我只要暖和。 她一张清丽的小脸被大羽绒服保护的很好，看起来就很温暖，杨迩心里也暖融融的：好~那又暖和又好看。 就你嘴甜，程椰嗔道，又上下打量她，不忘回应她之前的话，是挺好看的。 杨迩开心，小声说：那你好看，我也好看，般配。 程椰被她逗笑：哪里来的这么厚脸皮的人? 飘洋过海来的，厚脸皮的杨迩低头，从手提行李最上层拿出一个盒子，柔声道，还带来了程椰最想念的瑞士杏仁饼干。 -------------------- 杨迩：你是地球人，我也是地球人，般配 第 24 章 谁在南方群星里，以烟的字母写下你的名字? 程椰夏天想念的杏仁饼干是那次俩人单独吃饭时聊到的，程椰那时分享自己的留学生活，描述她最爱的是学校后面一家传承多年的小烘焙坊里的杏仁饼干，许多年过去，依旧十分想念。 杨迩记住了，这次回去特地问了在那里读书的朋友，锁定到了这家小店，之后便是改机票，再小心带回来。 第40章 程椰看着这熟悉的店名logo，突然想起，她那时以为杨迩会在新鲜的际遇里忘记与自己心动的交集，如今回看起来，原来杨迩抱着那浅浅的交集独自走了很久很久，在没有联系的日子里，小姑娘是如何鼓励自己继续向前的，在彬彬有礼的相处中，又是如何调整自己保持平静的。 她伸手打开盒子，饼干被保存的很好。 小姑娘见状很满意：我一路上可注意了，我的心碎了它们都不能碎。 程椰本还心疼她，听到后半句又被惹笑，拈了一块最好看的，喂到她嘴边：奖励你吃第一块，补补心。 其实杨迩在店里就尝过，但程老师喂的必然是最好吃的，她故意发出嗷呜的声音，一口咬进嘴巴里，程椰见她吃的香，自己也拈了块。 杨迩观察她的表情，期待地问：怎么样?是你想念的味道吗? 程椰垂着头小口吃，闻言抬眸看她一眼，眼里俱是温柔，点点头：是那个味道，我留着慢慢吃。 嗯! 程椰将盒子封装好，接着一手提起饼干盒，另一手牵住了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 走吧，晚上带小快递员吃顿浙菜。 被当成快递员的小姑娘还挺开心，乐呵呵地任程椰拉着，走着走着，好似终于反应过来，悄悄反握住程椰的手。 程椰察觉，捏了捏她，又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与她对视，神采奕奕。 程椰低头，扬起唇角，由着她了。 - 到了山上，晚饭还没做好，胡薇知道来的人可能是程椰的未来女友，十分上心，大有一副拿出毕生所学的架势。 见着面一番介绍后，又发现杨迩年纪不大，过年还是在国外随便糊弄着过的，胡老大更加坚定这一餐必须大操大办，誓要把年三十补上。 杨迩坐在炉火旁，面前放着一杯茶，谦逊有礼的与他们二人交谈，寒暄过后，俩人便要继续去厨房忙活。 杨迩在国外第一年时，厨艺大有长进，常自嘲自己的海外第二学位是中餐，又想要给程老师的朋友留个好印象，于是提议要一起去帮忙，被鹿怡一句你个电灯泡来干什么堵在原地。 屋里只剩她和程椰，程椰安慰她：她俩黏糊，你别理鹿怡，喝喝茶先暖暖身子。 杨迩点头：他们感情真好，在一起很多年了吧? 程椰躺在躺椅上撸着怀里的小猫，说话也懒洋洋的：在国外注册结婚好多年了，我读书那会儿注册的。 杨迩第一次在生活中近距离接触结婚的圈内人，很有感触：真好啊。 程椰笑着点点头：除了吃狗粮有点烦人，确实挺好的。 杨迩一边笑，一边盯着程椰，见她和小猫咪一起躺在躺椅上，都是慵懒地半阖着眼，越看越觉得要被可爱化了。 她将话题引到小猫身上：这只猫猫叫什么呀，好可爱。 鲁滨逊，之前是山上的流浪猫。 杨迩借机蹲过去，摸摸程椰怀里的小猫，程椰躺着，发觉她靠近，睁开了眼，不动声色地看她。 杨迩对她笑了笑，又专心撸起小猫，最后终于图穷匕见，摸了下程椰的头。 程老师震惊，拧眉瞪她。 杨迩又一次笑得露出小虎牙。 - 胡薇再进客厅时便见这俩人分在两边，杨迩坐着喝茶，翻着一本杂书，程椰躺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和鲁滨逊一起偷懒休憩，她开始暗暗担心程椰这冷淡性子能不能成事。 她们与程椰认识了六七年，从未听到过她在感情方面有什么波澜，这一回总算有点动静，下午那求人做晚饭的样子也不是假的，这会儿人来了，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胡薇有意给俩人创造机会，撺掇道：小厢房里还有过年剩下的鞭炮烟花，小杨不是大年三十没赶上嘛，你们去后院里玩一玩。 程椰无奈，心想自己都多大了，还玩一玩，又想着小姑娘这个年纪怕是还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便点了点头，算是给杨迩补个年三十。 另一边，杨迩自小比别人家的孩子稳重，早在初中就不碰这些了，但又反思，谈恋爱应当浪漫一些，烟花什么的对成年人来说有点幼稚，对小情侣来说刚刚好，便提起精神，积极配合。 出门前，程椰和胡薇说了什么，两人进了右边的房间，再出来，程椰手里便多了件棉服，她招呼杨迩：鹿怡姐的，和你身高差不多，晚上气温下降，别冻着了。 杨迩不挑剔，当即就穿起来，还转了一圈，程椰笑：也很好看，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小姑娘便又美滋滋上了。 胡薇在一旁看着，瞬间把自己操的心扔了，程老师会的很，起码会哄人。 这大袄子好看在哪里? - 山上的房子不大，鹿怡与胡薇一年里也只有采茶的季节和过年时会回来，平日里住在靠近市区的另一座小山里，那小山种了许多杨梅，春夏之时格外宜人，那里的房子也是更现代化的小别墅。 而这茶山里，只正中有一排主屋，院子左右各有厨房和一间小厢房，主屋里有个很大的客厅，左右各带一间房间。 小厢房干干净净的放些杂物，一角还有个小榻，杨迩正弯着腰清点鞭炮的数量，程椰下午就进来考察过，当场决定杨迩不能住在这，转头就订了酒店和车，预备晚些时候陪她回市里住。 第41章 天色早已暗下来，山里安静空旷，院子里能听到的只有厨房的翻炒声和那俩人偶尔的谈笑声。 杨迩和程老师抱着鞭炮烟火往屋后慢慢走去，她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引路的程老师，感受着此间的静谧与热闹，只觉心中安宁、充实。 屋后空间大，檐下有一排长廊，杨迩将烟花铺开在远处摆放好，点燃一根引线便跑回廊下程椰的身边，等那烟花放完了再跑回去继续点下一个。 程椰坐在廊下，见小姑娘来来回回地跑，每次跑到自己这边什么话都不说，就看看天，又看看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烟花放完了，小姑娘终于不跑走了，安分地坐到程椰的身边，又递了几根仙女棒给她：你的魔法棒。 程椰笑，杨迩低头给自己的仙女棒点火，又用自己的仙女棒引燃程椰手上的，两人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流光与山间清晰的星空。 过了许久，杨迩突然说：你来猜我画了什么。说完便开始挥动仙女棒，借着光影作画。 程椰认真观察，最后确定：椰子。 杨迩手里的烟花还在燃烧，侧头看她，烟花的映衬里，小姑娘笑着点头，说的话也十分轻柔：是程椰。 她顿了顿，认真起来：你办公室里那张画着椰子的便利贴给过我很多勇气，让我发现自己与你并不遥远，恐惧在敲门，勇气打开门，发现门外没有人，这勇气是你的画给我的。 她说话很慢，却笃定从容，程椰，喜欢你对我来说是一场意外，如何面对这场意外是我的课题，而我是个成年人，有能力面对所有可能的结果和自己的情绪。 你不需要为我思虑担忧，也不需要托起我的愿景，你只需要像你说的那样，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自由快乐地享受这个世界。 程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却需要自己稍稍仰头的人，心中百感交集，她爱怜地摸摸小姑娘的头，像她之前大胆又可爱地对自己那样：可我希望这个世界里有一个快乐的你。 杨迩笑得真诚坦然，柔声回答：喜欢你，我很快乐。 眼前的一切，山林，星空，烟火，以及杨迩，都让程椰心动，她不善说浪漫的话，许多时候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好枕到小姑娘的肩窝里，半个身子也靠过来：好。 杨迩明白程椰的内敛与温柔，眼神追逐着她的每个小动作，过了一会儿，轻声确认：那请问程椰现在是我的四川女朋友了吗? 程椰拿起一根新的仙女棒引燃：一个走之底，说话间，火光描绘着，上面一个尔康的尔。 杨迩疑惑：我? 嗯，程椰接着说，我的。 杨迩先是一愣，接着又是开心又是觉得程椰可爱，她侧过脸轻轻贴贴程椰的头：我们程老师这么霸道的呀? 程椰不回答，却卸了更多力倚靠在她身上。 杨迩心中柔软非常，如今也终于敢伸手揽她，让她偎在自己怀里，又吻了吻她的发，温顺道： 你的。 -------------------- 第 25 章 晚间山里温度比想象中的低，杨迩拥着程椰放完手里的烟花棒，终于撑不住，她摸摸程椰的手，软声道：有点冷，程老师可以带你的杨迩回屋子嘛? 程椰自然感受到了小姑娘的手冰冰凉，皱起眉，人也站起来：刚刚怎么不说，快进去。 杨迩坐在原地不动，还有兴致抓着程椰的手玩，恃宠而骄：要程老师拉我起来。 程椰无奈，纵着她，之后一路拉着进了主屋，把小姑娘安置坐到炉火旁，还不放心，想找点板蓝根给她喝，然而杨迩却抓着自己不放手。 小姑娘看起来没什么电量，整个人蔫蔫的，脸上的笑容却没下去过，程椰被她专注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又知道她这段时间辛苦，耐心问道：怎么了?我去找点板蓝根。 杨迩仰着头看她，摇摇头，又使了点力气把程椰拉到腿间，环住她的腰：抱一会儿。 程椰笑了，安静地站着，摸摸她的头算作回应。 好开心呀。小姑娘感叹。 我来的好不是时候呀。鹿怡透过刚开一点的门缝，茶味十足地模仿杨迩说话。 杨迩日常是很沉稳，但在这方面脸皮薄，与鹿怡又不大熟，当下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程老师就不一样了，被阴阳怪气了一下午，此时镇定自若，转过头冷声问：什么事? 鹿怡屋子都不进，开了小半个门，在门口逮着程椰使劲调侃：也可以没事，看您需要多长时间。 见程椰眼里的不耐烦下一步就要天凉鹿破了，又赶紧补救：胡老大说十分钟以后开饭，让你们把桌子上的茶杯收一收。 说完，立刻关门，溜了。 屋子里一时无声，一会儿，杨迩松开程椰，转移话题：我来收拾，你陪鲁滨逊玩儿吧。 小姑娘耳朵通红，人也拘谨了许多，程椰笑出声，逗她：不要抱抱了? 知道程老师这是在看她笑话，但想到刚刚的社死场面以及鹿怡姐这难以预判的性格，杨迩现在更愁晚饭能不能存活下来，正色道：眼下需要放下儿女情长，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第42章 程老师配合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嘴里却说出冰冷的话：来，先团结起来把茶杯收拾完。 - 晚餐果然丰盛，四个人做了十二个菜，小桌子摆不下，还要将两道大菜放到炉火旁温着，杨迩又摆出小富婆的葡萄酒，胡薇也拿出了自己酿的米酒。 主业上，胡薇是省内小有名气的国画画家，副业上，她又是个喜欢自己动手做美食、木头工艺的人，她性子其实柔和静雅，奈何家里许多事都是她拍板，鹿怡习惯称她胡老大。 小杨能喝酒吧?来尝尝我自己酿的酒，程椰没口福，我们三个人喝，不管她。 杨迩和程椰坐一边，闻言先给程椰拉开了罐饮料插好吸管，笑着接话：程老师喝饮料，我替程老师喝。 鹿怡见缝插茶，转头对胡薇说：你看看，咱们程老师今年不一样了，都有人代喝酒了。 杨迩已经大概清楚鹿怡的套路，从容应对：愿意代程老师喝酒的人很多，真正能坐在她旁边喝酒的只有我，要谢谢程老师愿意选我。 鹿怡被她这一通说辞堵得接不下去，震惊道：傻孩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程椰垂着眸在一旁听小姑娘振振有词地说好听话，又想到她之前那耳朵红红的拘束样子，心里好笑，也不帮腔，只把鸡汤里的两个鸡腿都夹到杨迩面前的小碗里：补补。 杨迩惊讶，小声提醒：谢谢程老师，但胡薇姐和鹿怡姐还没吃呢。 没事，我付钱了。程椰平静道。 在这一点上程椰确实可以嚣张，尽管鹿怡和胡薇不在意，但程椰下午为了这顿晚饭，实实在在的给鹿怡介绍了一笔大单子。 胡薇笑着给杨迩倒酒：听你程老师的，今天你是主角，程椰都得靠边站。 杨迩没有多想，只以为菜的原材料是程椰付的或者一次性给了笔钱，她也不愿扫大家的兴：那我就承包鸡腿了，辛苦胡薇姐鹿怡姐。 鹿怡忍不住酸道：有人疼真好。说完意有所指地瞄了瞄胡薇。 胡薇没听见，正好奇地问杨迩这个问杨迩那个，鹿怡更难受了，程椰坐她对面看她难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江浙菜系本就相似，对杨迩来说，这一顿很有家的味道。 三人喝的不多，程椰滴酒未沾，桌上的菜还剩许多，几人便坐在一起聊天，偶尔提筷子吃两口。 程椰工作忙，平日里很少闲聊，因此每年来这里的两天，几人都能聊到凌晨，聊新的感悟、这一年的变化、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杨迩第一次参与，屋子里暖洋洋的，她捞过一旁的小猫咪，联想到程椰撸猫的样子，自己也抱着小猫躺到那躺椅上，一边胡乱撸猫，一边听他们聊天。 程椰偏头看她一眼，猜测她累了，心里想着今天要早点结束，约好的车十点到山脚，他们九点半就可以收摊。 鹿怡正讲到在福建收茶的奇遇时，胡薇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侧了侧脸示意两人看杨迩。 程椰转头，只见小姑娘已经歪着头在躺椅上睡着了，怀里的鲁滨逊正兴致勃勃地咬她的毛衣。 几人凑近了些说话，胡薇笑道：应该是太累了，你们今晚还下山? 程椰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犹豫了一会儿：我下午那房间没动吧? 鹿怡挑眉，积极回答：十秒即达，拎包入住。 程椰不搭茬，只走到那躺椅边，轻轻拍了下小姑娘的脸，杨迩一下子惊醒。 困了?这么睡容易着凉，去屋里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程椰确定关系，杨迩的心定了下来，酒足饭饱后，在温暖的炉火旁，连日考试与奔波的疲倦感后知后觉地翻涌。 她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没事，一不小心睡着了，时间还早呢。 程椰心疼她，她本就连轴实习考试，这两天路上又转了那么多趟，心里还记挂着自己的事，再年轻、身体再好也经不住这般折腾，柔声安抚：听话，去睡吧。又知道她处事周全，顾虑提前离场不礼貌，哄骗道，我们刚好还有些朋友间的小话要聊聊。 果然，杨迩听到后面这句，才点了点头。 到了此时，程椰也不管订好的酒店和车了，只想让小姑娘早点休息，领着杨迩去本来给自己准备的左侧客房，鹿怡在客厅里大声的咳嗽一声，程老师只当没听见，杨迩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也没发现异常。 绷着根弦时感觉还能撑许久，一旦放松下来，睡了一会儿，再醒来便感觉整个人都陷在沼泽里，杨迩这会儿只觉越来越困。 这儿有个小卫生间，条件有限，简单洗洗，明天回去再讲究。 杨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看起来挺好骗：嗯。 程椰觉得她这样子可爱，与平日里做什么事都运筹帷幄的姿态差距太大，打趣道：这么困? 啊?小姑娘慢半拍。 程椰笑得不行，糊弄她：没事。 给杨迩设置好空调，一转头见她已经脱了毛衣，只穿了件白色宽肩吊带在一边翻行李，肩颈和手臂的线条十分漂亮，程椰突然有些不自在：好了，你好好休息，空调遥控器放床边，冷了自己调。 第43章 杨迩回头，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还不忘关心她：你们玩的开心，明早见。 程椰撇开视线，心想，恐怕不需要到明早才见。 杨迩平日里的用度与谈吐，稍一留心观察便知道家里条件不差，那小厢房放了些杂物，没装空调，恐怕她从小就没住过那样的环境，更何况脱离主屋，程椰也不放心，不可能真让她睡在那里。 本来打算陪着杨迩回市里住，下午酒店也订好了，甚至想过下山的路上与她好好聊聊，没想到杨迩比她有担当，晚饭前就表达清楚想法，下山聊聊的计划便派不上用场了，小姑娘又累的早早睡着，酒店也不好去了。 程椰感慨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这边刚把屋门关上，一转身，便见两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鹿怡又模仿她，复述她下午的话：想什么呢~分开住~ 程椰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淡定入座：和女朋友住一起怎么了。 咦惹，鹿怡自己调侃人，结果又受不了，你仿佛一个暴发户，就是乍然有钱，一定要炫富的那种。 胡薇终于出场主持公道：好啦，程椰好不容易脱单了，你别老烦她了。 炉上的水沸了，鹿怡也不开玩笑了，给俩人倒茶：替她高兴嘛，杨迩挺合适的。 胡薇赞同：我也觉得小杨挺好的，虽然年纪小一点，言谈举止挺稳重的。 程椰正准备帮杨迩多说几句好话呢，鹿怡不乐意了：年纪小怎么了?谁还不是年纪小过来的。 胡薇： 程椰： 请某些人不要这么敏感地对号入座。 -------------------- 杨迩：程老师*%￥#，她超好 程椰：加鸡腿，加两个，全款拿下 - 依旧感谢小读者们的收藏、评论，祝大家有鸡腿吃，继续发财(鞠躬 第 26 章 胡薇今年四十三岁，她在三十一岁的年纪认识鹿怡，彼时鹿怡二十五岁，算起来比杨迩还大一点。 鹿怡年轻时好胜心强，喜欢一个人就要孔雀开屏似整天绕着人转，偏偏胡薇性子淡雅，压根不理她。 她放下自己的生意、社交圈子，每天巴巴地往山上跑，也曾住过程椰舍不得给杨迩住的那种小厢房。 胡薇拒绝她时，最无法辩驳、无法改变的理由便是年纪太小，有代沟，她要花很多心思、时间来证明年纪小与许多事情不能划等号。 程椰想到了杨迩，她问得尖锐：你会觉得自己如今的生活与以前设想的差距太大吗?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胡薇姐青睐的生活模式。 鹿怡不假思索：以前会觉得，尤其是吵架的时候，觉得自己放弃了很多，胡薇不说话，牵住鹿怡的手，鹿怡对她笑了笑，接着说道：重来一次，我不会再说为了胡老大放弃了很多，其实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呆在一个人身边会觉得幸福，为了追寻幸福放弃了一些东西。 程椰看着俩人紧握的手，又想到小姑娘说的喜欢你，我很快乐，突然鼻酸，杨迩说自己给了她勇气，其实小姑娘的无限真诚与认真思考才给了程椰许多坚定的力量，甚至开始学习小姑娘想要的考虑未来。 - 杨迩睡得早，醒得也早，屋子里黑黑的，她正准备找手机，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床上还有人。 一瞬间，她已经猜到是谁，然而小心靠近，真正看到程老师露在被子外的小半张脸时，还是错愕地呆滞住。 很快想明白后，索性睡不着，便慢慢转过自己的身子，悄悄观察程椰，看她的眉毛、鼻梁、嘴唇，一呼一吸间的微小起伏。 程椰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睡梦中看了她一眼，闭着眼睛含糊问了句：睡不着了? 杨迩笑，也不怕吵醒程椰了，伸手给她捋了捋头发，防止她压到：嗯，不困了，你继续睡。 程椰没回声，似乎真的睡着了，杨迩依旧保持侧卧的姿势欣赏程老师的美颜。 一会儿，盛世美颜程老师叹气：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睡? 啊?我不看了，你睡吧。说到做到，杨迩立刻摆正身体，双手乖巧得置于腹部，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屋内一时安静，直到程老师再次叹气，转过身子面朝杨迩：算了，醒也醒了，不睡了。 杨迩悄悄转头看她，小声道：别气，我真的不看了，你睡吧。 程椰笑，挪了挪身体挨得近些：没气，真不困了，昨天我们结束得也早。 闻言，小姑娘开心了，也转过身子面朝程椰：那我们聊天吧! 透过屋内一点点的光线，能看到杨迩的眼睛亮晶晶的，程椰喜欢她的眼睛，还喜欢看她笑，杨迩平日里习惯戴眼镜，这会儿在床上没有眼镜遮挡，程椰伸手描绘她的眼睛，柔声问：聊什么呢? 见程椰离自己那么近，娇娇软软的一只窝在被子里，杨迩一下子词穷，本能的靠近她，直到碰到程椰光裸的腿才恍然停下，随口找了个话题掩饰内心的杂乱：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 程椰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当下只装作不知：就两间房，不睡一起睡山洞里吗? 第44章 哦。 哦什么哦。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也不知道这儿房间不够，不等程椰回话，杨迩又继续道，但是不会改的，这一趟没有来的话我会过相对失败的一生。 程椰又笑，顺着她的眼向下描绘：我今天就要回上海了，又不会跑。 不一样，上海是你的主战场，我会想很多，这里就很好，只有大自然，我们的感觉也更纯粹。杨迩认真道。 程椰不动了，沉默一会儿，问她：你不喜欢上海吗? 喜欢啊，上海有你，有我的好姐妹，还有很多同学朋友。 你自己呢，如果没有这些，你自己喜欢吗? 明白程老师的担忧与爱护，杨迩用手指碰了碰程椰的唇，轻声道：没有如果。 程椰还想继续说什么，杨迩那双好看的眼已经贴到了面前，杨迩吻她，先是轻轻地吻了吻，又慢慢磨着下唇，不肯放开也没有深入。 程椰心中叹息，摒弃思虑，抚上她的脖子，主动启唇回应，于是杨迩彻底放逐。 小姑娘平时动不动就红耳朵，每次接触都是程椰更放得开一些，然而一旦程椰给了准允的暗示，她便前所未有的强势起来。 过了许久，程椰受不住，有些喘不上气来，轻轻捏她耳朵，杨迩终于放开，此时人几乎笼着程椰。 她不说话也不挪动身子，一手给程老师垫着，一手圈住程椰不给她后撤，等待程椰平复气息时也不安分，一会儿亲一下程椰的唇，一会儿亲一下程椰的眼睛。 程椰只穿了件真丝睡裙，动作间已经拧巴得不成形，下摆蹭到了腿间，胸口处又露出了不少，所幸毕竟第一次同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还穿了内衣，这会儿没彻底走光。 尽管如此，程椰还是有感觉了，身子发软，脸也通红，好在屋子黑看不出来，她还能维持点面子掐小姑娘的腰：挺会啊? 杨迩敏锐地辨别出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她可没忘了程老师的霸道：没有。又担心程椰误会，忍住羞耻心，小小声道，我没谈过恋爱呢。 程椰诧异，突然想起那晚的吻。 她当时想着自己遇到心动的人不容易，杨迩最后很可能想清楚不愿意进入这段关系，亲一下算是让自己不留遗憾，没想到，那也是杨迩的初吻。 程椰心情好了起来，掐人的手放下，搭在小姑娘的腰上：年会那晚，是不是挺难过的? 杨迩觉得程老师这副偶尔隐隐霸道的性子可爱，也不戳穿，迂回道：本来挺难过的，你一亲我，我就忙着开心了。 程椰听了这话，又抬头亲了亲小姑娘，杨迩立刻抓住机会，穷追不舍地深吻，在程椰再次喘不上气时分开，小声抱怨：程老师是不是不运动的?肺活量太小了叭。 程椰又气又羞，说不出话，狠狠掐她。 杨迩赶紧转移话题：说到那晚，我们还欠着一件事情。 看日出? 嗯。小姑娘眼里都是兴奋，翻身去找手机看时间，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程椰：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和小姑娘的怀里，她突然不太想知道。 现在五点四十，六点半日出，我们一会儿起床在山里看日出吧? 程椰叹口气，没办法：行吧。 没发觉程椰想躲懒，杨迩开开心心地抱着程老师蹭蹭贴贴：好喜欢你呀。 程椰又有点脸热：小猫还是小狗呀，衣服都给你蹭乱了。 小姑娘皮厚：那你蹭我，我衣服不会乱。 她上身还是那件紧身的吊带，确实不容易蹭乱，想起睡前看到的画面，程椰突然想到一件事：去年的那个伤口留疤了吗? 杨迩把手臂伸到程椰的面前：有一点，看的见吗? 屋子里没开灯，程椰看不清，她用手指描摹，果然摸到了一点不平整：哎。 杨迩倒是不在意，低头亲她，哄道：怎么啦?嫌弃我啦。 程椰被她的插科打诨逗笑，贴进了些：没有，又环住她的腰，大气道，放心，会对你负责的。 好的，富婆，您喜欢玩哪样的? 程椰轻易就被代入角色，红着脸装老练：你会什么样的? 小姑娘很大方，退开了一些距离，把自己的衣服撩开：来，首先是我最近饿下来的虚假马甲线，极具观赏价值，且看且珍惜。 程椰笑，手也不客气，温热的掌心直接贴上去摸了一圈，点评：手感挺好的，也有实用价值。 没想到程老师会这么直接，杨迩僵硬着身子，耳朵又红了，憋了半天，体贴道：你喜欢的话，趁现在多摸摸，过两天吃几顿好的就没了。 程椰见她磕巴，心情愉悦，用食指在上面慢慢画圈：过两天你们实习生也要按时开工吗? 先和你一起回上海，之后回去陪陪我爸妈，毕竟过年没能回去，公司那边请了三天的假。 嗯，放假了好好休息。说话间，程老师顺手拍拍她的小腹，看你这瘦的。 第45章 小姑娘不服气：那是紧实的肌肉，你难道没发现刚刚掐我很难揪起来肉嘛? 程椰伸手一掐：哦，这是什么? 杨迩：疼。 感受着程椰在自己怀里笑得抖动的身体，杨迩的心里平静、幸福，这张简单的小床，这座寒冷的小山，甚至是绍兴这座小城市都变得不一样。 其实城市在她眼里没有色彩、个性、好坏，城市只是客观存在的城市，程椰问她是喜不喜欢上海，她想，现在她也喜欢绍兴。 将来他们一起去很多地方，她也会喜欢那些地方， 等到全世界都走遍了，她也会喜欢这个世界。 她最最最喜欢的，是程椰。 -------------------- 杨迩：你睡吧，我没关系的，不过是孤孤单单地在黑夜里寂寞罢了 程椰： 杨迩：真的没事的，不用管我，我很好 程椰：聊什么? 杨迩：您喜欢玩哪一种 - 依旧感谢小读者们，发财是标配祝福(鞠躬 第 27 章 把我的围巾围上。程椰翻出自己的围巾，示意杨迩低头。 杨迩穿着鹿怡的大袄子，后背贴了个暖宝宝，乖顺地弯下身子：为什么你的围巾都是香香的? 是你的错觉，程椰本打算随意绕几圈裹紧就行，想到小姑娘喜欢好看，还是耐下心来摆了个造型，这样好看吗? 杨迩压根不关心围巾，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椰：好看。说话间快速低头亲了下她，确认：你就是香香的。 程椰被她惹的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杨迩没心没肺地笑开，又主动牵起她：不会冷的，走吧，再晚太阳就要出来了。 两人在昨夜的长廊下换了个方向坐下，杨迩把程老师包裹在怀里，将自己的手伸进她的羽绒服口袋里，与程椰的手放在一起。 四下安静，山脉的轮廓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山林间偶有鸟儿清脆的叫声，远处隐隐可见一小片橘红。 程椰安心地倚在小姑娘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间清新寒冷的空气，对着天边的一抹颜色，飘远了思绪。 程椰看过很多次上海的日出，在每一个通宵的早晨。 记得是有一次早晨五点多结束工作打不到车回家，无意间在公司里看到了日出，从此以后，很多次压力大通宵时，早晨的日出便是安慰。 阳光穿过城市，在光鲜冰冷的高楼玻璃上折射、发散，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渐渐出现垃圾车、洒水车，城市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生活如此简单，一场日出后一切清零、重新开始，城市其实是从最微不足道的垃圾车提示声中开启的，不是他们那些看起来了不起的资本或是复杂的工作，拖着麻木的身体与大脑，程椰想，他们做的许多事情甚至不如洒水车的音乐动人。 程椰的每一步，在旁人看来，顺利、完美、高不可攀，她没有思虑过多的习惯，手头的事情已经占用所有时间精力，她也没有什么长远的忧虑，因为她的人生可以预见的将一如既往的顺利。 但她忘不了杨迩那晚的眼泪，她想起鹿怡的话，又想到小姑娘说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她不得不认清，只要心中有牵挂，便不能真的分清你我，程椰会因杨迩的失落而烦躁，因杨迩的快乐而开心。 看着眼前与过去许多早晨完全不一样的日出，感受着身后的踏实与温暖，程椰轻声唤她：杨迩。 嗯? 喜欢你，我也很开心。程椰回头，那时想要和你在一起，确实有不留遗憾的心理在，也确实没有考虑过未来，但不是不相信我们的未来，是我这么多年对任何事物都很少去考虑未来，你懂吗? 杨迩怔愣，突然明白程椰在回应什么，她垂下头搭在程椰的肩上，轻轻磨蹭：谢谢你，但我已经不会再纠结了。 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我们现在在绍兴一座不知名小山上，我们昨晚睡在一张床上，她顿了顿，腼腆道，还亲亲。 没有现在，我们会什么都没有，看不到此刻的日出，更别说什么遗憾和未来。只要想到程椰也因此烦恼过，杨迩便难受的不行，是我不好，我不该向你索要未来，不该把自己天真的想法丢给你，我会自己走到未来的，你只要在我身边看着就好。 程椰又一次被杨迩的真诚与认真打动：不天真，你有权力表达自己的任何想法，她偏过头用鼻尖碰碰小姑娘，温柔道，我会和你一起走到未来的，别担心。 折服于程椰的包容，杨迩忍住哽咽：嗯，我们一起走到未来，运气好的话，我们还可以开车去，我做你的司机。 程椰的心随着日出慢慢升起，她在口袋里翻转手腕，与杨迩掌心相对，十指相扣：好，给我们小杨司机分摊点油费。 好。杨迩亲亲她，为了调整情绪，又开始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发送彩虹屁，我们程老师怎么这么好呀~做程椰的女朋友也太幸福了叭~是谁啊这么幸运~不会是那个叫杨迩的叭~天呐~好大的福气啊~ 停。程椰斜过眼嗔她，脸上却笑意融融。 第46章 小姑娘不留情面：你明明就很喜欢。 程老师坚守脸面：一点点。 - 在绍兴不过呆了一晚，二十四小时都不到，杨迩却觉得像是与程老师过完了一年，身心都十分满足。 午饭大多是昨晚没吃完的菜，胡薇又给杨迩蒸了个蛋羹，被她扒了一大半到程椰碗里，自己抱着蒸蛋羹的碗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杨迩收拾完自己没多少的行李，放到程老师的小箱子上，又拖着小箱子到门口，蹲下来与鲁滨逊玩儿，留点空间给他们三个老友道别。 最后几人走到门边，即使知道程椰与杨迩相处时很不一样，胡薇还是操心的多嘴了几句：小杨啊，别看你程老师冷冷淡淡的性子，她对你上着心呢，这么多年都没带过人来，你是唯一一个。 杨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郑重点头：谢谢胡薇姐，我知道的，接着许诺，明年我继续和程老师来您这蹭饭。 鹿怡今天也恢复常态，不调侃他们了：以后都和程椰一起来，明年我们可以喝胡老大新做的葡萄酒。 好。 程椰眉眼柔和：这么煽情干什么，又不是不见了，夏天有空我们再来聚一聚。又对杨迩解释，这儿夏天凉快，有很多奇怪的水果。 杨迩立刻点头：嗯! 夏天，今年的夏天，来年的春节，她和程椰已经向前走远一些了。 - 回程的车上，大概早上被自己惹得没睡饱，程椰靠着她睡着了。 杨迩以前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眼下这个人是程椰，是她第一次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她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了。 离上海越来越近时，她收到了叶玖的消息：接个人不会还要接到回不来吧? 杨迩小心动作，生怕吵醒程老师，打下的字却充满耀眼的得瑟：你怎么知道程老师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叶玖：现在知道了。 叶玖还算平静，那日听完故事，她一早断定这俩人肯定要在一起：撂下闺蜜，还顺走了七千块的好酒，我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贡献颇多。 多谢您，以后你坐主桌。 叶玖又一次被杨迩震撼：??想那么远了?这就是纯爱战士吗?! 杨迩其实没有想太多，只是第一反应觉得自己是要与程椰好好走下去的，像鹿怡和胡薇那样，被叶玖反问，才发觉想的太早，于是扯开话题：我大概两个多小时后到，回去收拾一下，晚上的高铁回家陪陪爸妈，咱们大概凑不到一起了。 还有多久到?程老师醒了，问话的声音懒懒的。 杨迩立刻把叶玖扔到一边，柔声回答：还有二十多分钟。 嗯。程椰靠着她不动，似乎在缓神。 杨迩便慢声慢语地主动交代了自己后面几天的行程，又问：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 程椰整个人懒洋洋的，没骨头似的转过身子继续趴在她身上：没什么安排，睡睡觉，看看书，年后开工大概会很忙。 嗯，别太辛苦，杨·人形靠垫·迩还有点不适应，僵着身子等程老师找好舒服的角度，才顺势低头亲亲她的侧脸，我周三下午回来，和叶玖吃个晚饭，就是上次在医院你见过的那个富婆朋友，然后晚上去接你下班。 车上到处都是人，程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含糊道：没事，别折腾了，周四在公司碰面也行。 见程老师别扭害羞，杨迩心动地又亲一下：不要，就要周三。 程椰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干脆闭上眼装睡。 - 杨迩许久不回家，一回来发现一个大变化，她爸开始搞中老年男人的爱好了，首先是家里多了几个大小不一的鱼缸，其次是阳台多了许多花花草草。 杨迩胆战心惊地问她妈：难道家里要没钱了吗? 杨妈从电视剧里回过神来：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不是卡里没钱了?和你爸说啊! 杨迩松了一口气：没有，我有钱，就是看到我爸最近捣鼓的东西像是都市出家人，被尘世伤透心，开始寄情山水。 他那是最近心血来潮想找个小院子，将来好养老，先从种花养观赏鱼练手。 她妈说话声音不小，杨爸已经从厨房钻出来：我都听到了，请两位优雅的女士不要碰我的小花小鱼们，这一批好不容易都活了。 杨妈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没人稀罕，把鱼缸保温的电费单独结清楚就行。 杨迩站在客厅里，不掺和他俩斗嘴，只盯着阳台上各式各样的花，突然打断他们：请两位大股东注意，小杨发展有限公司有重大变更要向两位大股东公示。 我有女朋友了。 -------------------- 叶玖：今天天气怎么样? 杨迩：你怎么知道我和程椰在一起了? - 热烈庆祝本小作者喜提50收藏，还很幸运的在评论区拥有了几位忠实小读者，祝各位小读者们发大财，早日退休(鞠躬 第47章 第 28 章 程par，恭喜啊。 节后开工第三天，程椰升任大中华区初级合伙人的邮件已抄送至全球各办公室所有员工的邮箱里，尽管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业内多个讯息自媒体下午便爆料：某家今年新晋一位年轻的女性合伙人。 程椰节前就已知晓，段总透过底细，西南市场的试水反响很好，段总打算用三年深耕西南，但北京批次的合作给哪个合伙人接手他都舍不得，不如把程椰提上来，送给程椰。 业内大部分公司的合伙人制度，要求合伙人自己能签项目，每年有一定的项目额度要求，两三年达不到要求便要面临劝退;同时各合伙人有自己的嫡系团队，团队的人数、开支都得从合伙人的年度项目额中扣除，因此几个合伙人常因为抢项目、抢能干的人产生冲突。 北京合作的项目足以让一个小合伙人轻松完成全年的项目额，还能吸引到优质的人加入自己的团队，段总却全部打包送给了程椰，而程椰三十岁都不到。 段总提醒她：我十六岁来上海上大学，按理说是很骄傲的事情，却因为年纪小个子矮常被人欺负，你以为这是殊荣，其实这是压力，但是走过去就过去了。 程椰，我只能把你送到那里，到那里能不能顶得住就看你自己了，第一年，我把北京的合作送给你，就当是祝贺你升职吧。 程椰清醒地明白这份光环背后意味着什么，若做不好，三四年后，她在a司的路就算是到头了。 因此面对卢睿的恭喜，她十分淡定：段总这是自己揽不过来北京那边了，硬把我拉上去。 卢睿心情好：嗐，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升职加薪不快乐嘛?你以后就是小资本家了，加的一部分班都是给自己赚钱啊。 收入确实会高很多，但是压力也更大，今年还好，不知道明年会怎么样。 明年再说明年的话，大不了就跑路，别把自己整得太累。卢睿看的开，托咱们程par的福，我也升职了，晚上下班请您夜宵。 程椰升职后，第一个嫡系小团队就是以卢睿作为主要负责人的五人组。 既然已经要升职，即使有压力，程椰也不会在原地白白忧虑，她在节前果断约谈了几个人，今天内部公告职位变化后，几乎同步提交预定几人的需求，段总打过招呼，下午就批了下来。 程椰笑道：压榨你没有负罪感，以后你要辛苦了，又垂下眸子，周末我请你吃饭，今晚下班有约了。 卢睿竖起小天线：等等!不会吧，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进展这么快?! 回答她的是程椰的疑惑：互有好感，讲清楚就行，难道非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行? 卧槽，卢睿还是震惊，小朋友这几天没来打工我还以为是你把人家心伤透了，请假我都没多问，唰唰就批了。 程椰被她脑补的气笑：原因都不问你就批假了? 咱也不敢问啊，万一戳到人家伤心处，多惨啊。 她那是回家看看，过年都在外面考试，刚回来又被我拐到浙江，一直没着家。程椰说着说着，自己笑了。 卢睿啧她：好日子啊，程老师爱情事业双丰收啊。 程椰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轻快道：周末餐标尽管往上提。 - 杨迩下午五点到上海，依旧是小富婆来接她，叶玖在室内还戴了个拉风的墨镜，打扮的十分符合一个刻板印象里富婆该有的样子。 看到杨迩捧了盆郁金香，咯吱窝里夹了一大束白白的什么花，还艰难的拉了个小行李箱慢慢走近，叶玖把墨镜拉下来，震惊又疑惑：你这又是在搞什么东西? 杨迩这时候也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了，淡定道：你先帮我拿一下行李。 叶玖偏头，一旁有个乖巧小男生很快上前：杨姐姐好，我来拿吧。 杨迩： 不怪杨迩反应冷漠，实在是叶玖换的太快了，她一个还没记住呢，另一个又来杨姐姐了，久而久之，杨迩一律把他们当作叶玖的保镖，再也不真情实感的自我介绍了。 她坚持自己捧着花盆、抱着花，只把行李箱扔给保镖，叶玖凑近一看：这是棉花? 这事得从杨迩看到他爸的小花小草们说起，她当时见阳台的郁金香开的漂亮，想到自己还没给程老师送过谈恋爱必备的花花，当下就计划回去要安排上，别人有的程椰也要有。 想到程椰，自然想到与爸妈分享自己的感情变化，她家里开明，早就知道她喜欢女人，听到她有女朋友了，当即便是一轮审问。 杨迩含糊其辞，怕给程椰带来压力：刚刚确定关系，她比我大几岁，我还没毕业呢，谈其他的太早了。 杨爸点头：好，那暂时不多问，你自己过得开心就行，有什么需要和我们说。 我们现在挺好的，就是刚刚看到那些花，突然想到我还没给她送过花呢。 杨爸立马大方起来：随便挑!我再种! 盛情难却，杨迩只好选了盆郁金香，她妈不甘落后又不想被漂亮鲜花比下去，在她出发前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束包装精致的棉花。 第48章 杨迩： 我亲爱的妈妈，您是不是太有创意了一点? 杨妈严肃道：棉花也是一种花。 此时，杨迩也严肃地回答叶玖：嗯，棉花也是一种花。 叶玖： 真新鲜呐，你们可真会玩。 乖巧小男生在一旁插话：棉花也很好啊，软软的。 杨迩没忍住，笑出了声，叶玖瞪他，女王发言：我们姐妹说话，男人多什么嘴，又良心发现，嘟囔道，不就是棉花吗，明天给你把床上的被子都换成棉花。 乖巧小男生果然不多嘴了，一路沉默着开车把他们送到餐厅，之后自己卑微地打车走了，饭都没吃上一口。 和程老师约好了晚上去接她下班，杨迩和叶玖这顿饭吃的时间不久，也只喝了点果饮，八点多就把小富婆送了回去，自己又开车去公司。 到了地方把车停好，她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也是在这时，刷到了自媒体上的爆料消息，公司很容易猜出来是a司，女性合伙人，毫无疑问是程椰。 她把底下夸的评论都赞一遍，又开心地转发给程椰：程par晚上好，您的香车和美人已经就位。 程椰坐上车时，杨迩像个小流氓似的，支着胳膊靠在方向盘上，吹着口哨尽情赞美：哇!这是谁呀!某家新晋女性合伙人呀!好酷的漂亮姐姐呀! 程椰忙着调整座椅，抬眸笑道：和你这香车美人挺搭。 杨迩也笑开，倾身凑过去吻她，轻轻碰一下就分开，温柔又认真：祝我们程老师升职快乐，你超厉害。 程椰这一天听了无数的祝福和恭维，大部分并不当真，杨迩这句朴实的祝福却用心听了：谢谢。 小姑娘坐正身子，眨了眨眼：有礼物，虽然不是特意为了升职准备的，但是现在的你特别适合收礼物。 程椰无奈：不用破费，我对那些仪式感无所谓。 好，我记住了，下次一定，小姑娘进入正题，我这次回家和爸妈说我有女朋友了。 程椰诧异，立即观察她的表情和身体，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杨迩一看程老师这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没事 ，我早就和家里出柜了。 程椰果然松了口气，点点头：挺好的，我家里也知道。 杨迩还在想程老师说的家里也知道意味着什么，程椰又问：然后呢? 我说要给你送花，他们也要凑热闹给你送花，说话间，杨迩从身后拿出一小束玫瑰，这是我送的，经典永流传，传说每个恋爱的女人都得收到。 程椰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侧身坐着，接过花，笑道：嗯~收到了。 杨迩继续引她向后看：那束棉花是我妈送的，她说棉花也是一种花，还有盆我爸自己养的郁金香，在后备箱里。 不等程椰说话，又解释：你别多想，我爸妈就是祝贺一下，你看棉花软软的白白的不会枯萎，郁金香也不难打理，放家里不会碍事的。 见她小心解释，程椰笑了，摸摸她的脸，亲了亲：不碍事，收礼物很开心，替我谢谢叔叔阿姨。 不知道为什么，杨迩莫名其妙地害羞了：嗯。 - 斜对面副驾坐着的人，黎越洋很熟悉，是程椰。 a司在楼上，程椰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主驾的女人亲了程椰，又送玫瑰，又为她理头发，程椰对她也很亲密，脸上的笑容是少见的愉悦。 对面的人已经离开，季越洋坐在车里晃神，离校以后，许多年过去了，她再没敢探听程椰的生活。 她曾经以为，程椰会在某个高校里继续做她的研究，之后，像很多女人一样，结婚、生子。 她从未想过，程椰的名字有一天会出现在合作公司的名单上， 更从未想过，程椰会喜欢女人。 -------------------- 杨爸：只要我种得活的花随便挑 杨妈：棉花怎么不算花呢 杨迩：玫瑰花yyds 程椰： - 继续感谢小读者们的喜欢和支持，那就祝我们都发财，然后光速退休(鞠躬 第 29 章 杨迩送程椰回家很多次，第一次进到里面，程老师家装修得简约大气，因为地段好，空间上只有两室一厅，一间门敞开着，看样子是书房，另一间应当是卧室。 按照程老师的指示把花归置好，透过书房的门，杨迩发现了墙边的直角钢琴：程老师会弹琴? 程椰正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拆玫瑰，打算用水养起来，随口道：童子功了，小时候父母让学的，现在只能弹着玩儿。 杨迩上前帮她：我会拉一点小提琴，很菜的那种。 程老师感兴趣了：哦?有多菜? 一想到自己那水平，杨迩明智地终止话题：啊，花真好看。 程椰笑：把这个瓶子放到茶几上去。 好的!小姑娘立刻逃离现场。 程椰不爱出门，工作一天也很疲惫，俩人坐在沙发上吃点水果，聊聊这几天各自的见闻，电视上放了个《美丽中国》当背景，偶尔瞟两眼也能赏心悦目。 第49章 杨迩发现程老师很喜欢倚靠着她，这会儿也是懒洋洋地窝在自己怀里，像只高冷又慵懒的小猫咪，她忍不住亲亲程椰的侧脸，突然坏心眼地带着她顺势躺下。 程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紧紧抓住杨迩的手臂，躺下一抬头便是小姑娘盛满笑的眼睛。 趁程椰还没来得及跟她算账，杨迩开口：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好意思问你。 程椰哪能看不出她这点小技俩，放过她，不计较了：什么? 就是，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多大呢。 你不知道?程椰惊讶了，她看过杨迩的简历，对她了如指掌，差点忘了杨迩没什么途径了解自己：那你猜一猜? 杨迩一直以程椰的职位猜测她起码三十一二，但她看起来又很年轻，于是谨慎地减一点：三十? 程椰： 程老师不说话，瞪她。 杨迩火速改口：二十九? 程椰还是不说话。 杨迩不敢乱说了，将自己的猜测思路夹带彩虹屁慢慢输出：公司里那些合伙人最早也要三十二岁才能升上去，我们程老师天资聪颖，提前几年，所以我才猜大概二十九、三十。 程椰也不是生气，只是突然被提醒自己与小姑娘到底差了几年，这会儿捏捏她的脸，感慨年轻的身体确实充满朝气。 杨迩贴近她，鼓起两颊给她捏：所以，我们程老师到底多大呀? 天资聪颖程老师一本正经地说：29.4岁。 杨迩一愣，很快倒推出程椰的出生年月，又见程椰一丝不苟的样子，被可爱的不行，表面上为了照顾程老师的面子，还是忍住笑意，严肃道：好的，24.3岁的小杨记住了。 程椰又想捏她了。 - 回到公司后，杨迩顺理成章地继续呆在卢睿的新组里。 今非昔比，卢睿的组因程椰的升职身价暴涨，跟着程椰，最吸引人的不再是加班少，而是前景可观。 然而程椰只在第一天迅速圈定五个人，之后再无动作，又因为卢睿从前就跟着程椰，这一动作也显得没什么存在感，一切好像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只是程老师更加忙碌了，工作日里常常到凌晨才能下班，周末偶尔也要加班;杨迩最近放寒假，事情不多，只需专注在工作与程椰身上，内心十分平静。 她担心影响程椰，平日在公司里恭恭敬敬，甚至比以前更注意说话方式，只吃饭时会拍一拍照片，晚上组里下班早便回去洗个澡，再开车回来接程椰下班，组里下班晚，便在打车回去的路上陪陪程椰。 第一个周末，程椰忙着加班和姐妹聚餐，第二个周末，杨迩心疼程椰近日太辛苦，只在周日下午去程椰家，陪她看书、聊天、收拾屋子，晚上一起出门打卡餐厅，再牵着手散散步，慢慢走回家，日子过得平淡又满足。 第三周，年前的项目准备收尾，组里闲了一些，杨迩照例来西区茶水间泡茶，程老师不在办公室，她便安静坐下来摸鱼刷手机。 你是程老师组里的实习生吧? 来人是个男生，杨迩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他的工牌：你是? 我也是实习生，在丁老师组里。那男生简单介绍一句，坐了下来。 杨迩不多问，装作不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组里走了一个实习生，现在的项目也快结束了，下个项目开始招人了吗? 项目进度不是秘密，但宋钰走的事情并没有公开，这位显然有备而来，杨迩含糊道：我一个小实习生，哪能知道这些。 见从她这套不出话，那男生也沉得住气，和她聊起闲话，杨迩正想找个借口离开，程老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很有气场的女人。 男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应该是黎越洋，真正的京圈大佬。 杨迩诧异：你又认识了? 想进程老师的组，肯定要打听清楚啊，男生还算坦荡，程老师今年的项目应该都是这位那边的，跟着程老师有肉吃。 杨迩看着远处的程椰以及身边打探信息的人，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如今与程椰的关系，长远考虑，是否还适合呆在一家公司里。 - 黎越洋从年前开始，因一项重大合作往返北京上海多次，往常与a司这种级别的合作她并不需要出面，这一次却直接自己来了。 尽管北京的合作已经由程椰接手，但黎越洋亲自来公司，段总不敢怠慢，郑重地出席会议，将程椰以合伙人的身份正式介绍给对方公司。 黎越洋全程没有说话，除了一开始看了两眼程椰，其后大部分时间只垂眸旁听。 会议很顺利地结束，黎越洋不起身，没人敢动，她缓过神，敷衍道：辛苦大家，又对着程椰，程椰，有空吗?聊一聊? 这话问得突然，好似她来这里就是走个过场，这句话才是目的，程椰怔愣，点了点头。 段总圆滑：行，你们师姐师妹的聊聊， 又给程椰留了个梯子，半小时后还有个会别忘了。 半小时后根本没有会，程椰知道他这是让自己一会儿若有不便，有个借口离开：嗯。 第50章 黎越洋混迹多年，自然明白段总的意思，心里冷笑，但见程椰点头，这冷笑却笑不出来了。 黎越洋自小优秀，家世好，长得漂亮，又聪明有能力，一路保送到最好的学校，在学校里也是最亮眼的存在，她有足够的背景与资本做自己，哪怕在女性弱势的金融圈里，她的性向也不是秘密，而在利益面前，再守旧的老古董也能迅速接受，用他们男人的那一套逻辑向她献媚。 她见多了处心积虑的塞人，自然也见多了提心吊胆的保人，经历得多了，听到这样的暗示只置之一笑，不搭茬也不多问。 段总听信业内的小话，防着她，黎越洋习以为常，但程椰点头，却让她难堪。 她看向桌子另一边的程椰，大家尊称她为程老师或程par，但黎越洋还是愿意叫她程椰。 程椰今年快要三十岁，但黎越洋见过她最稚嫩的十八岁。 十八岁的程椰像个小书呆子似的每天埋头在自己的世界里，被一个小小的细胞、一个惊喜的数据牵动心情，而黎越洋就那样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守着她从十八岁到二十岁。 程椰将黎越洋带进自己办公室，又给她倒了杯水：有什么事吗? 黎越洋喝了一口水，开门见山：之前在楼下停车场看见你了。 程椰疑惑，黎越洋接着说：还有你女朋友。 程椰便知道她想聊什么了：嗯。 见她不否认，黎越洋叹气：我一直以为你会结婚生子。 程椰低下头，轻声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 黎越洋盯着桌上的水杯沉默了许久，才呼出一口气，温柔地问她：为什么没有继续做研究了呢? 重逢以来，程椰第一次仔细端详黎越洋。 黎越洋生活优渥，岁月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和年少时一样靓丽耀眼，总是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坐在会场的正中心，她似乎天生适合喧嚣的场景，但她面对程椰时又充满耐心。 已经没有人记得程椰过去的小小愿望，卢睿不知道，甚至程椰自己都快忘了。 程椰回想，是什么时候呢? 是看着黎越洋渐行渐远的那段时光里，看着她失望地不愿见自己，看着她进入新的恋情，程椰后知后觉，一次次感到无力与后悔。 她也曾试着弥补过去，然而离开学校的黎越洋，仿佛回到天空的苍鹰，在程椰从未了解过的商业和资本世界里翱翔，再也不会停留在一间小小的实验室里，为了一个迟钝的女孩一等就是两年。 许多年过去，她在黎越洋的领域里存活的很好，甚至颇有成就，但此刻面对黎越洋的问题，她发现，时间并不能将委屈与难过完全消磨掉。 程椰转过头看向窗外，叹道：因为发现自己一直沉浸在研究里，没有好好看看身边的世界。 -------------------- 故事主要围绕两位主角，别慌，你们是成熟的大读者了，稳重。 感谢各位成熟稳重大读者的收藏、评论、营养液，祝你们平静、发财(鞠躬 第 30 章 我甚至于相信你拥有整个宇宙。 从群山中我将为你捎来幸福的花束、风铃草，黑榛树的果实，以及一篮篮的吻。 我要 像春天对待樱桃树那样的对待你。 到了此刻，黎越洋终于明白程椰后来对自己并不是突然失去学姐照顾的失衡心理，也不是因为自己有了女朋友的避嫌，只要一想到那个沉默的女孩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后悔委屈，她的心再一次酸涩起来。 黎越洋活到如今，一直是上位者，如果说程椰的人生顺利，那么黎越洋的人生就是开挂。 她仰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长叹了一口气：我这样拥有很多的人，其实很难矫情地抱怨什么，但是很多时候，我会觉得，人生挺没意思的。 她又低下头：你知道吗?我有的几段感情都是由别人追我开始的，最近几年，我常常怀疑自己，甚至开始害怕，为什么我总是留不住一个人，是不是我不会爱人。 那天看到你们，这两周我努力回想过去，去想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是不是其实早就厌烦我，但是谢谢你，程椰，让我知道那两年并不是一厢情愿。 黎越洋哽咽了：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我是会爱人的，也被爱过。 没能告诉黎越洋自己的感情曾经是程椰的遗憾，但她一直以为黎越洋在情之一事上必然也会像她的事业一般，无往不利，她不缺任何东西，也不会缺一个人的感情表达。 然而看到这个一贯意气风发的人如此脆弱的剖白，程椰突然明白，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即使他们各自成长为成熟的大人，黎越洋和她一样，在心底深处，依旧需要彼此才能真正释怀。 程椰温声道：是你让我走出了实验室，现在的生活我也很喜欢，回忆起来，实验室里有你的早晨或下午，很美好。 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谢谢，谢谢你，学姐。 黎越洋艰难地点了点头，坐着不动，强行调整状态。 良久，她站起身：既然不做研究了，在这个行业里，有什么需要或困难还是可以找我。 程椰没有推拒：以后还请黎总多多关照。 第51章 黎越洋笑了一下：差点忘了，你现在是程par了。又轻声叫她，程椰。 嗯。 好好生活，珍惜身边人。 程椰垂着眼：我现在知道了。 程椰在很多年后遇到杨迩，她抓住自己片刻的心动，果断面对自己的喜欢，不问过去，不问将来，只求眼前人。 然而小姑娘说，要一起走到未来，程椰应了。 她望向桌角的棉花，那是从杨迩送的花里择出来的，因为装饰起来不用打理，她放了三支在办公室。 小姑娘只忙着澄清棉花是花，没有去深究，其实棉花也有花语，它的花语是：珍惜身边的人。 - 黎越洋前脚离开，卢睿后脚就到，她与程椰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们俩之间的事，一进门便关心道：没事吧? 程椰好笑：这么多年的社会人了，能有什么事。 卢睿见她脸色确实正常，坐了下来：没想到北京那边的合作竟然是黎越洋。 嗯，我也是年会那晚见到面才知道。程椰平静道。 卢睿犹豫了一会儿，坦白：其实，前两周，她找过我，问过一些你这些年的工作，和感情状况。 程椰诧异，想了想又点点头，其实黎越洋可以通过很多手段获取程椰最全面的信息，可她还是选择自己问卢睿，给予程椰最大的坦诚。 我们刚刚聊过了。 卢睿观察她的表情：你怎么想的呢? 什么怎么想? 卢睿欲言又止，隐晦道：咱们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学生了，现实一点说，黎越洋条件更好，比你大一点，有资源有能力，更能照顾你，你们又互相喜欢过。 程椰淡淡道：我不需要被照顾，我自己能过得很好。 不仅仅是这个，你知道我的意思，卢睿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多年都没脱单，怎么现在就扎堆出现了呢。 程椰沉默一会儿，直接挑明：我明白你的意思，理性而言，她是很好，但是和谁在一起，不是一个评估模型，用一项项指标对比，这样没有尊重黎越洋，没有尊重杨迩，也没有尊重我。 她顿了顿，眉眼柔和了许多：我听从自己的心，跟随自己的直觉，杨迩是最好的，不需要和谁比。 卢睿第一次听到程椰正面表达感情，震惊道：卧槽，你是程椰吗? 人生朝露，去日苦多，我和黎越洋聊得很清楚，算是互相弥补了过去的遗憾，程椰十分冷静，你记住，以后黎越洋是合作的甲方，少提其他的，尤其是在杨迩面前。 领会到程椰的态度，卢睿点头：行，懂了。 讲的差不多，卢睿准备回去，然而她一打开门，便敏锐地发现茶水间悄咪咪偷看程椰的某人。 她退回半步，阴阳怪气：你这办公室位置可真有意思，特别方便一些小朋友借茶歇之名，行觊觎之事。 说完，不想看两人腻歪，嫌弃地走了。 程椰一愣，转头看向茶水间，果然抓住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她回头，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程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下子安定下来，心里又软又麻，她看了眼时间，又翻了翻日程安排，捏紧手机。 杨迩刚打发走那个男生，见程老师发现她了，办公室里也终于没人了，开始隔空发消息。 程椰很快收到一张学校官网的截图和小姑娘臭屁的邀功：是谁的女朋友期末拿了两个1.0，三个1.3呀~ 仔细看了每一门课，程椰笑着回道：奖励你现在下班。 啊?现在? 程椰不回话，锁了手机，关了电脑，拎上包径直走到对面茶水间。 看着她这一些列动作，直到程椰已经到面前，杨迩还没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东西。 你也下班?杨迩震惊，现在才四点多，以他们的工作强度，今天的一半都没过完。 嗯。 杨迩只能猜测：是有什么安排吗? 程par不耐烦了，直接把她手中的纸杯抽掉，给你五分钟回去收拾东西，我在楼下等你。 虽然不明所以，但似乎事态紧急，杨迩赶紧起身：好，我很快。 程椰趁着这个时间，给卢睿发信息：杨迩我带走了。 卢睿：??? 杨迩匆匆赶到楼下时，程椰正在等车，她靠近后悄悄问：什么事啊，这么急? 程老师抱臂站立，优雅淡定：约会。 杨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程老师说出来的话：啊? 程老师瞥她一眼：怎么?不愿意? 小姑娘似乎终于理清楚情况，明亮道：一万个愿意! 此时车也到了，程椰笑着开门：这次先用一个愿意，剩下的存着以后用。 杨迩跟在后面，很积极地把自己卖了：以后又会有好多万个，你多用用，别客气。 - 约会来的太突然，俩人一时半会儿都没什么想法，最终也就是找一家环境好的餐厅吃饭。 第52章 饭后依旧是散步消食，程椰挽着杨迩，将手塞进她的口袋里，等红绿灯时还可以靠在小姑娘身上偷懒。 杨迩在去餐厅的路上便想明白程老师应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绪产生了波动，现下斟酌用词：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椰感慨她聪明体贴：只是觉得开工后分配在你身上的时间太少了，又叹道，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杨迩不惊讶，柔声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她不急不缓地解释，我分享自己的成绩给你，你能理解分数背后的意义，因为你经历过。但我年纪比你小，社会经历也比你浅，很多时候你遇到什么事情，我好像给不了你有用的帮助和建议。 程椰向来不忍心听她说这种话，打断道：别多想，我不需要那些，程par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知道程椰爱护她，杨迩开心：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你呀，我一直知道我们程老师特别厉害，她握紧口袋里的手，坦诚道，我只是想说，我们要客观看待我们之间的差距，我们处在不同的阶段，扮演不同的角色，你的角色决定了你会忙得没什么时间，我的阶段也决定了你的许多事情我不能感同身受。 我不会因为自己不能理解你而感到挫败，你也不用因为没办法投入太多时间在我们的关系里而为我感到委屈，杨迩停下脚步，与程野对视，从容笑道，或许，我也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看着城市灯光中笃定站立在自己身边的杨迩，程椰的心里深深触动。 她抬手抚上小姑娘的脖颈，将她拉低些，在夜晚热闹的街边小道上，在来来往往的稀散人群里，亲吻她。 杨迩惊讶，很快反应过来，轻柔地回应，沉溺在这吻里。 过了许久，程椰睁开眼，摸了摸小姑娘红到发烫的耳朵，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温柔道： 你是最好的，我一万个确定。 -------------------- 第三小节结束，预计还有两小节约25-30章，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和喜欢，我的小读者们也是最好的。 五一假期要去海南躺一躺，停更一周，5号见，想念的话可以温故一下前面的章节，不想念的话给点面子想一想叭。 祝小读者们假期愉快，恭喜发财(鞠躬 # 冷静地抉择 第 31 章 杨迩童年时期，物质条件艰难，她的父亲与家里决裂，只身一人来到母亲所在的城市，两个人结婚时一无所有，从一双筷子慢慢挣起。 她从小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多事情独立做主，不让父母操持，一家三口各自奔忙在自己的责任里，分享喜悦与变化，共同向前。她从来不怕困难，因为家庭一路走来的变化让她明白，开局拿了什么牌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打好这副牌。 杨迩的成长是自由的，求学时不费力就能考到前几，能出成绩，也能玩，老师同学都喜欢，进入工作场景也是前辈同事们信任的可造之才，她云淡风轻地把自己手里的牌打得不错，没想过争第一，也不愿做中等。 她有限的年岁里，在自己的层级里其实耀眼，但她知道自己离最好还差很远很远，尤其是见到越来越多有天赋又勤奋的人以后，尤其是和程椰身边的人比起来。 程椰见过那么多卓绝惊艳的人，杨迩也曾因此踌躇着不敢向前，可程椰说她是最好的。 她凝视着程椰的眉眼，珍视这一份偏爱：我不贪心，要一个确定就很好了。 俩人气质出众，在街上毫无避讳，程椰余光瞥到远处有人拍他们，谨慎地挽着杨迩转到一旁人少的路，玩笑道：给你一万个，程par有这条件。 好的，富婆。杨迩乖巧接话。 小姑娘的耳朵依旧红红的，程椰看着好笑：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每每程椰突然对她主动亲密，杨迩总是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这会儿嘴硬：街上人太多了，就有点不好意思。 程老师逗她：哦，没人就行了? 杨迩心想，你这话很容易令人误解。 这得看到多大尺度。小姑娘憋出一句。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程老师嗔她一眼，将话题掰回：今天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我想，应当告诉你。 下午与卢睿交谈时，程椰打定主意，黎越洋的事最好不要让杨迩知道，小姑娘知道了怕是会介意多想，而自己又不会哄人。 但杨迩的话让她明白，事实上，杨迩心性稳定、坚韧，更何况日后与黎越洋的合作还有很多，程椰不希望某一天让杨迩从其他地方听到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小姑娘听完始末后很平静：嗯，我知道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杨迩转头笑道：想看看程老师的十八岁是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程椰心又软了，停下步子，轻轻拍她的脸：心里不舒服就说不舒服，在我面前，可以任性。 知道下午那个女人就是程椰曾经喜欢的人后，杨迩确实有些难受，她想起卢睿那时说的如果以程椰以前喜欢的人为标准，你是万万没有机会的，她不得不承认，卢睿是对的，自己比那个人，差的太多了。 第53章 她深呼吸：卢睿姐提过，我有心理准备。那是你人生中的一环，过去的每一环组成了今天刚刚好的程椰，刚刚好的程椰碰到了刚刚好的杨迩，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程椰敏锐道：但你不舒服了，我分辨得出来。 小姑娘低下头：因为真的了解那个人后，我会担心自己给不了你好的生活。 程椰本以为她是吃醋了，没想到是不自信了，轻巧地问她：为什么不是我给你好的生活? 杨迩一口气上不来，被问住了。 好的生活不仅仅是物质条件，你我的消费习惯，日常开销能花多少钱，我们已经很幸运了，如果我们都要担心生活，全国那么多人怎么办。 程椰牵着她向前走，柔声道，好的生活没有标准，好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遥远，现在这样，和漂亮小姑娘压马路就是好的生活。 杨迩内心塌缩的自尊被程椰填满，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杨爸事业刚刚起色那一年，为了庆祝，一家三口第一次下馆子，点菜时依旧精打细算地畏手畏脚，但晚上散步回家时，她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对未来充满希望，人间的幸福如此简单。 她过惯了一路进步上升的生活，满以为人生就是无限地认知更优秀的存在，并谋划行动路线努力成为那些更优秀的存在，接着继续追赶下一个，她在功利的奔逐里忘记了，幼时的自己只想要和重要的人牵着手，充满希望地走一走。 杨迩看着眼前说着平淡话语的程椰，只觉这个她心心念念的人浑身发光，恍惚间忘记当下的时间地点，情难自已，倾下身子吻她。 好，这次我会牢牢记住。 程椰还记得之前被拍照的事，没太纵着她，碰一下就往后退了些：嗯，和你说是想亲口告诉你，防止你哪天从别人口中知道些失真的故事，一个人偷偷伤心。 小姑娘闷着乐：我不会偷偷伤心，我必须跑到你面前卖惨告状。 程椰笑：这件事就此翻篇。又看了眼时间，既然说是约会，只吃顿饭吗? 杨·纯爱战士·迩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去看电影? 程椰一下子笑出声：我现在相信你确实没谈过恋爱。 知道是自己的提议太老套，杨迩无法反驳，只抓住重点吐槽：难道你那天以为我是骗你的吗? 没有，程老师顺毛，只是觉得惊讶，还以为你这样的大概会桃花不断。 小姑娘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沉吟道：所以程老师是觉得我经验丰富，然后吃醋了，然后掐我。 程椰： 看什么电影? 拆台小能手杨迩：《程老师的占有欲》、《霸道程老师爱上我》、《被冤枉的小杨的一生》、《无人知晓》。 程椰： 程椰被她说得脸热，横她：要不要看电影了?! 从身侧一把抱住恼羞成怒的程老师，杨迩低着头埋在她脖子里笑：要~ - 俩人随机选了场最近的电影，刚看到三分之一便要提前离场。 程椰需要尽快回公司一趟。 程椰升任合伙人后，虽然拥有了更多自主权，可以自由安排项目的进度，像今天这样的临时休息，之后加班赶回进度就行，然而也因为需要独立负责，再没有一个段总能替她挡下事务，很多时候她需要亲自决策。 杨迩心态平稳，程椰在商场门口打电话和项目组沟通，她在一边等手机上叫的车。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程椰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杨迩，小姑娘神情专注，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马路上的车，偶尔转头看看自己，对自己笑。 程椰发现，杨迩做事或与他人相处时，总是平静专注的，不像自己那么冷淡，也不像卢睿那么外放，她总是拿捏得当，任谁见了都要说这个人稳重、得体，可是杨迩面对自己时，常常笑着，使坏的、机灵的、真诚的、温柔的，各种各样的笑，而程椰最喜欢她的笑。 通话结束，小姑娘向她招手，指了指路边的车，程椰心中酸软，慢慢走过去。 先上车，这个点会堵，节省点时间。杨迩打开车门，又很自然地用手垫着车门顶。 程椰站着不动。 怎么了? 程椰抬头看她：我在想，项目真的缺这一晚上吗? 杨迩一愣，随即明白程椰在想什么，眼前的程老师像是一个迷路的旅人，在问她要怎么走，她见多了程椰冷静的一面，就连沉默，都是一种胸有成竹，从没有这样的犹疑。 杨迩又一次产生了心疼的感觉，她收回开门的手，敞开大衣，将程椰裹进衣服里，企图温暖她：我不知道项目的情况，但我知道，如果你是因为没能陪我看完电影才有这个问题，那这个问题就不存在。 我说过，我比你想象中的强大，虽然偶尔会担忧，但还挺可靠的。她蹭蹭程椰的头，相信我。 程椰闭着眼，不说话。 杨迩继续在她耳边哄道：实在过意不去，你打欠条，之后利滚利补偿我，又故作雀跃，哇，赚翻了。 第54章 程椰这才笑了，终于松开她，好，打欠条，利滚利补偿。 到了公司楼下，程椰本想让杨迩一起上去，被小姑娘温声拒绝了：我们一起出现别人会觉得奇怪，而且我也帮不了什么，你先忙，我一会儿开车来接你。 程椰沉默片刻：回去顺便收拾几件换洗衣服，晚上住我那儿。 杨迩：! 杨迩震惊，怎么就聊到这儿了。 利滚利补偿，我结束了给你发消息。 杨迩想歪了，耳朵又红了，小声道：补偿的有点太多了，这么刺激的嘛。 见小姑娘这样子，程椰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气笑了，上手捏她脸：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盖被子纯睡觉，白天忙得没时间，晚上总不能不睡觉吧，陪陪你。 杨迩迅速挺直腰板，正色道：噢，我就是这么想的。 程老师冷笑，给了她一个清脆的脑瓜嘣，伴随着同样清脆的高跟鞋声，怡怡然地走了。 -------------------- 杨迩：这么刺激! 程椰：? 杨迩：我是说纯睡觉 程椰：呵，你最好是 - 感谢小读者们的耐心与支持，祝我们一起发财(鞠躬 第 32 章 叶玖靠在杨迩的房间门框上看她兴致勃勃地挑衣服，无聊地直摇头：就一晚，还是纯洁的那种，有什么好挑的。 正对着决赛圈三套搭配纠结的杨迩：上次意外睡一起，我太困了，连穿了一天的内搭都没换，这次打有准备的仗，必须慎重。 叶玖无语：你的慎重就是指穿吊带、短袖还是睡裙吗? 你不懂，吊带能秀身材，短袖显得居家温馨，睡裙有女人味，这是三种路线。 小富婆像是看新手村玩家似的，轻蔑一笑：那就都带去，让你程老师选一个喜欢的，剩下的放她那，下次还能再去解锁。 杨迩灵魂发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心得，难道你会去小男友那儿第二次吗? 睡完就跑小富婆： 你现在像极了我那些包养的小白脸们，金主忙着正事，你在这愁着怎么取悦金主。叶玖委婉道，太不酷了。 杨迩听得懂，放下衣服，席地而坐：我今天也在想，她在公司里职级高，牵一发而动全身，杨迩笑了笑，我爱她，总是情不自禁地以她为先，做事说话私心太多，很难理性施展自己的想法。 你心里有数就好。叶玖点点头，你看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哪天你被绑票了，要一个亿我也能给你砸出去，但从来没想过和你正经合作做个生意什么的，不锈钢的友情都经不住磋磨。 杨迩笑：我和程老师也还在探索关系的平衡，有问题没关系，她很温柔也很包容，问题总是能找到解决方法的。 别委屈自己。叶玖点到为止，秒变吊儿郎当，好好享受恋爱，遇到喜欢的不容易，大好年华就应该谈!恋!爱!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去客厅翻找，人还没回来，一个东西飞过来：提前几个月送你毕业礼物。 杨迩没接到，疑惑地去捡：车钥匙?你送了辆车?! 毕业了就是社会人了，送点社会人的东西，看你最近做司机这么勤快，就想着干脆早点送了。 杨迩震撼：虽然你是富婆，但这礼物也太贵了。 小富婆嫌弃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特意让人选了个便宜的、适合你这种打工人日常开的，落地三十五，连我那些豪车的零头都没有。 杨迩： 你的便宜我的便宜好像不一样。 小富婆继续交代：牌照不好弄，只能挂在我一个小公司下面，保险那些不用管，给你配了张油卡，财务会定期充卡，你那点工资就操心操心停车费吧。 杨迩：谢谢您，祝您永远富有。 叶玖依旧靠在门框上，看着杨迩还像很多年前两人刚刚认识时那样，一派从容地盘腿坐着，叹了口气：哎，转眼间，你也要成为社会人了，我们真的长大了。 杨迩翻来覆去地把玩钥匙：虽然没有按照预想中的路线成长，但终归是不错的人。又抬起头对叶玖笑，我很喜欢现在的一切，感觉每一天都充满平静的力量。 叶玖感怀：挺好的，真好。 - 晚间十一点，程椰手下的三个组都没下班，除了卢睿的嫡系组不用操心，另外两个组分别为两家不同的乳制品公司做项目，准备了一个月的东西，被两家客户以某个数据与他们了解到的内部消息有出入批驳回来。 a司在业内享有盛誉，深耕多年，两个项目组的成员也是精英强将，不可能犯错，第一家公司反馈问题时还能当作客户的内部消息有误，第二家公司今天又反馈同样的问题，程椰意识到，情况应当没那么简单。 程椰回到公司时，两个项目组已经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校对两边的数据，小会议室里挤满了人，见程椰终于来了，火速清出一个位子。 第55章 程椰没说什么，坐下来独自对两边整理上来的数据细细推演，依旧没找到问题。 而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推翻过往的所有工作已经不可能，无论是时间、精力，还是之后人员的安排，都容不得重新来过，好在这个数据并不影响方案的整体方向，程椰最后决定，像回复第一家客户那样，表明是客户内部消息有误。 有程椰拍板下结论，众人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慢慢核对，今天的工作可以结束了。 有个刚入职没多久的人小声问：那两边都反馈x公司产量比我们说的低，就不管了吗? 室内一时寂静，大家纷纷观察程老师的脸色。 程椰扫视一圈，冷静道：他们的消息来源没有权威考证，我们提供的是公开财报信息，就算最后出问题，也有地方可以追溯。 话是这么说，程椰心里清楚，两家客户公司与x公司都是乳制品行业的巨头，常年竞争，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两家客户公司分别获得的消息惊人一致，只能说明，x公司产量真的比对外公布的低很多。 她让项目组下班，自己坐在原地，又推演一遍，最终深深叹气。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工作以来，她见了许多，大多数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段总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我听说了项目上的事。 大概是客户对程椰的回复不满意，直接找了段总，程椰不惊讶：嗯。 段总并没有责备她，反而问：你觉得为什么会有出入? 程椰又一次叹气：我仔细看了几遍，x公司可能有大问题，她慢慢吐出几个字，财报造假。 段总笑了：一听到这个情况，我就猜到了，嘲讽道，什么年代了，这么大个上市公司，竟然敢造假。 程椰不想就此发表自己的观点：我们的客户不是x公司，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就当不知道吧。 不是客户，可以是猎物。段总冷漠总结，又问她，下午黎越洋没为难你吧。 没有，随便聊聊，以后正常合作。程椰想了想，还是提醒他，在她面前不要拐弯抹角，她什么样的没见过。 好，我知道了，x公司我还想和她再合作一回。 想到年报上x公司的八千多社保人数，程椰叹气：今年的项目额够了，算了吧。 段总沉默一会儿：我和她聊完再和你细说，不等程椰回话，客户那边我会去解释，早点下班休息吧。 通话结束已经过去几分钟，程椰盯着桌子上演算的一沓纸，突然感到无尽的厌烦。 她打开私人微信，杨迩的消息停在最上面： 尊敬的程女士您好，您的专车已经到达指定上车地点，请您尽快与司机联系。 于是程椰心中又涌现细密的温暖，忍不住戳了戳小姑娘的头像。 微信上瞬间跳出：你拍了拍杨迩聪明的小脑袋瓜。 安静空旷的会议室里，程椰笑出了声。 - 杨迩最终还是选择听叶玖的，三套衣服都带了，有点小激动地开着新车来到公司楼下。 程老师走过来时似乎心情很好，一上车先拍了拍她的头。 杨迩：? 拍拍你聪明的小脑袋瓜。 小姑娘没反应过来程椰指的是什么，只当程老师想摸摸她，傻不拉几地笑，又忙着介绍新车：以后都是这个车，叶玖提前送我的毕业礼物。 程椰认得车的品牌，知道不便宜，又想到自己没什么浪漫的哄人天赋，干脆直接问她：毕业想要我送你什么? 杨迩启动车，全神贯注找出口，随意道：三千万吧。 程椰愣了一秒，坦白：你可能高估了我的收入。 出了车库，杨迩才反应过来程老师说了什么，笑得不行：我们程老师怎么这么可爱啊，这是一句土味情话，三千万，千万要幸福，千万要健康，千万要快乐。 程椰： 见程老师闷着不讲话了，杨迩赶紧正经起来：不用，上次不是说了嘛，我们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式感。 程椰又拍了拍她的头：我是说我不需要，你喜欢可以要。 杨迩思考了一会儿：要么我们都别纠结什么仪式感了，以后有值得庆祝的事就一起去吃大餐。 正好，我八月份毕业，也是夏天，到时候我们就认识一整年了。小姑娘开开心心的，我们再去第一次吃饭的那家西餐厅，还要带两杯奶茶进去。 程椰凝视着小姑娘充满朝气的侧脸，听她兴奋地畅想以后，只觉心中柔软一片：好。 小姑娘又开始彩虹屁：我们程老师怎么这么宠呀，女朋友要星星要月亮都会说好~ 程椰被她逗笑，心中也轻快了许多，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她将座椅放下一些，面朝驾驶位侧躺着。 杨迩歪头看到她无力地蜷缩着，试探道：累了吗?项目的事很麻烦? 程椰没太多精神气，温温柔柔地盯着她，摇了摇头：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挺烂的。 第56章 她伸长手拽住杨迩衣角的拉链头，软声：还好有你，你可爱。 -------------------- 杨迩：你上辈子一定是碳酸饮料吧，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能开心的冒泡。 程椰： 杨迩：从今以后我只能称呼你为您了，因为，你在我心上。 程椰： 杨迩：嘿嘿 - 依旧感谢各位小读者们，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33 章 程老师睡着了，攥着杨迩衣角的手渐渐松开。 杨迩开着车，心中酸涩，她突然明白，人与人之间本无法感同身受，可若是朝朝暮暮在一起，整颗心都系在她身上，依旧不能理解分毫，不能为她分忧，是会感到无措的。 她想到自己与叶玖说要辞了这边的实习，这一刻又犹豫起来，如果连陪在程老师身边都做不到，自己又能做什么。 到了小区车库，杨迩熄了火。 程椰皮肤白，人也瘦弱，外人看到的程老师，端庄优雅，清清冷冷，而此刻蜷缩在这张小小座椅里的程椰，如杨迩第一次对她心动那般，脆弱、娇小，杨迩也从原始的绮丽本能转变为绵绵不绝又难以诉说的爱。 她拂了拂程椰眉骨前的几缕发：程椰椰，我们回家睡。 程椰半醒半不醒，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杨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姑娘就下车了。 醒神的功夫，小姑娘已经到了副驾这边打开门，二话不说，倾身伸手，一把将她公主抱了出来。 程老师惊呼一声，彻底醒了，紧紧搂住她：干什么! 小姑娘得意：我就说我有肌肉吧，可强壮了。说完一边用肩膀关门，一边趁着程老师反抗不了偷亲一口。 程椰气笑了，怕她逞强硬撑着：行行行，强壮，快放我下来。 杨迩确实撑不了太久，她没什么技巧，全靠硬拉的力气，又抱着程椰转了一圈，才将她放下，还顺势一手撑到车门上，来了个壁咚：hi，美女。 程椰哭笑不得：哪学的这一套? 杨迩笑出小虎牙：不觉得大喊一声，做点平时不会做的事，很解压嘛? 程椰一愣，眼神软下来，环住小姑娘的腰，埋进她的怀里：你总是很聪明。 杨迩叹了口气，抱着程椰在原地左右踱步，带着她一起慢慢摇晃。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偶有一两辆车开过，空气里都是闷闷的味道，小姑娘说：只要想到你，我就会有很多能量，希望我也可以带给你一些能量。 程椰收紧了手臂：嗯，正在充电。 - 金钱永不眠，人性永不变。 尽管到了凌晨，这座城市仍是灯火通明。 黎总年纪轻轻，没想过复制一段经典? 黎越洋淡笑：段总有话直说，年纪大了想早点睡觉。 黎越洋这话是在讽刺他，段总奉承她年经，她偏要说自己年纪大，她要是年纪大，段总比她还大几岁，又算什么? 想到程椰提醒他的不要拐弯抹角，段总当即收起商人的那一套：我说个趣事，程椰有两个项目 段总没有说出结论，只把情况客观描绘一遍，又问：黎总觉得，是客户错了，还是财报错了? 黎越洋依旧淡笑，跳过来回拉扯，直接点明：做空的风险太高了。 段总一时尴尬，黎越洋看他的表情，笑道：但是，现在这些我也腻了，可以试试。 一起一落间，段总知道，黎越洋在拿捏他，他不再迂回：我这边只想要做披露报告的工作。又加了句，让程par主导。 他隐约猜测两人有些说不清的关系，此时也是赌一赌，用程椰卖黎越洋一个关照。 谁知黎越洋冷眼瞥他，讽刺道：段总真是翻来覆去操碎了心。 不等段总再说什么，黎越洋就要送客：做空这么大个公司，对资金要求太高，单单我们这边做不来，我再考虑考虑。 在猜测到x公司财报可能造假时，段总便想抓住机会，与黎越洋合作做空。 原理很简单，在现阶段外界不知道x公司虚假繁荣时，由黎越洋这边利用金融手段大量借入高价股票并卖出，之后再由a司出具披露造假的报告，届时股价大跌，黎越洋可用低价买入股票还回去，以此赚取高额差价。 这一举措风险很高，任何一步不如预期，黎越洋将面临天价损失，然而一旦成功，黎越洋几乎可以赚取大半个x公司的市值。 a司承接披露报告工作，不仅金额上是普通项目的三倍，且若做空成功，a司将时隔多年再次封神。 段总心一横：风险共担，如果最终失败，我们的报告分文不取。 你们项目报价才几个钱，我可是大半个身家，算什么共担风险。黎越洋沉得住气：我再想想，一周内给你答复。 - 程椰的睡眠一向很好，不失眠也不多梦，昨夜有小姑娘睡在身边，更是温暖安宁。 早晨醒来时，被子里暖烘烘的，已经到了三月份的天气，她依旧生出冬日的懒意，叹道：不想上班。 第57章 杨迩生活自律，醒得也早，悄悄在手机上点好早餐外卖，便闭目躺着等程椰醒，听到程老师醒来第一句话不是早安而是不想上班，笑了起来，转过身将她整个人圈起来：怎么办，没有我们程老师的a司得破产~ 程老师嗔她：一大早就贫。又问，什么时候醒的?睡得不习惯? 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感觉我天生就应该睡这张床的半边! 程椰笑，顺着她：嗯，我几年前买这张床时就想，一定得让杨迩睡得习惯。 小姑娘丝毫不感到羞耻，点头：果然，我们就是该睡在一起，这是我们的命运。 两人在床上赖得太久，之后便有些匆忙，趁程老师化妆，杨迩快速干完了自己的早饭，又将程椰那份收拾好，方便她在车上吃。 杨迩只描个眉，涂个口红，穿好衣服后，神采奕奕地提着早餐和包在门边等着，程椰偶然一瞥，心里喜欢，觉得她简单又有气度，没忍住多看两眼。 小姑娘敏锐，立刻摆了个pose：随便看，摸摸亲亲也欢迎。 程椰笑着，不搭理她孔雀开屏，低头穿鞋。 - 到了公司楼下，程老师下车前交代：一会儿上去，叫你卢老师来我办公室。 于是卢睿一大早就从杨迩这收到自己的觐见口谕，当场翻了一个大白眼，别人只以为杨迩是在公司碰见程老师，被使唤了，只有卢睿知道，程椰昨天带走杨迩，指不定到现在才分开。 她不客气地拉过椅子坐到程椰对面：啧啧啧，气色红润有光泽，昨天翘班，一晚上挺快乐? 程椰抬头看她一眼：昨晚又被叫回来了，两个组出事了。 啥?你们不会正热火朝天，被打断了吧。卢睿想象力丰富，这得多难受啊。 程椰： 没有，别瞎想，只是电影没看完。 一听到看电影，卢睿没劲了：得，敢情还在清水阶段，班都翘了，就这?八卦没意思了，终于关心工作，两个组出啥事了? 项目保密，我不能说太多，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现在的项目进度，最快多久结束，最慢多久结束? 项目组之间的默契，再熟的关系，出于对客户的尊重与保密，互相不打听项目的具体内容，卢睿不再深究：最快一个月，最慢拖个两三月也能拖，给客户多干几个月，人高兴着呢。 程椰点点头：这样，你按照一个月的目标，加快进度，但是不交最后的报告，拖着。 可以是可以，为什么? 程椰谈了口气：我觉得有一个大项目要来了，我不想接。最好拖着现在的项目，让他们找其他不忙的组，但如果段总真想让我接，他有的是办法，所以又想让你加快进度，不能到时候手上的事情太多，我们太被动。 卢睿疑惑：既然是大项目，为什么不想接?现在项目的每一分钱，你都能分到一部分入账。 程椰的电脑界面上是自己第一年工作时的记录文档，她上下滑动鼠标，低声道：我们一开始做这一行是为了什么呢?又看向卢睿，我年轻时想做个生物学家，不说造福地球，起码帮助一部分群体。 后来我想看看黎越洋眼里的世界，转了方向，具体到这一行，是因为它可以帮助不同的公司解决问题，看着它们越来越好。 工作久了，偶尔，我还是能从解决项目问题上找到自己的初心，至于那些不太好的部分，我也安慰自己，钱给得足够，装装糊涂吧。 卢睿打断她：程椰，这么想就可以了，我们只是打工人，干活，拿钱，就这么简单。 程椰不置可否：段总要名，黎越洋要利，这个大项目，不是帮助公司解决问题，是要利用问题吸干它的血。 卢睿迅速联想到：做空? 嗯，财报造假，非常知名的品牌，三百多亿市值，八千多员工，国内外很多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做空案例了。 卢睿沉默了一会儿：是它本身造假在先。 我知道你担心那些员工，卢睿冷漠道：那被造假蒙骗的投资人、股民就活该吗?市场机制是互相制衡的，起起伏伏才能溯本清源。 我知道。程椰偏过头，望向窗外，小声重复，我知道。 只是心里总有些不安。 -------------------- 程椰：不想起床 杨迩：地球没我们程老师怎么转啊?硬撑罢了! 程椰： - 感谢小读者们的收藏、评论、营养液，祝你们发财(鞠躬 第 34 章 如程椰所料，不过四五天，黎越洋便同意了这一场绞杀x公司的合作，为了分摊自己的资金风险，她又找到一家国外的做空机构，共同分享这份大餐，a司顺理成章成为尖刀。 三方人马在北京秘密签完合作合同当天，段总一刻不耽搁，晚上九点飞回上海，约程椰在一家清吧，一五一十地讲述了所有细节与考量。 第58章 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如果成了，你的合伙人身份就真正立住了，下半辈子在业内可以横着走，一劳永逸。 程椰低着头，向他争取：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还是我? 段总像是看不懂事的小女孩，叹道：程椰，我今年快四十岁，前半辈子太累了，只想再干个七八年，到时候我该向总部推荐谁接任? 程椰沉默了，她从未想过那么远，也从未想过段总心里竟有这样的安排。 您想的太远了，七八年后谁知道呢?优秀的人太多了。 段总淡笑：知道试探我了。 程椰不说话。 段总没有生气：你别以为我在给你画饼，你是我最喜欢的后辈，那些人谁接任我都死不瞑目。 他掏出心窝子：这么早把你提上来做合伙人，是因为过去你在我的羽翼下活得太单纯了，你要学会面对不喜欢的事情。 一个好的大par没有喜欢和不喜欢，只有利和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等你哪一天养不起团队里的人，就会明白，能有这样十年难逢的机会是多么宝贵。 程椰没有接话，拿起并不喜欢喝的酒浅浅碰了碰。 程椰，再往前走走吧，你属于这一行，我了解你。 程椰突然想到段总曾经说的能抓住的只有自己的生活，此刻她才明白，那是因为在工作上，只要往上走，她便再也无法自由。 而这份不自由也会令她怀疑，她是否真的能抓住自己的生活。 程椰对待工作早已没有刚入行时的憧憬，很多时候已经麻木，她随遇而安，即使知道段总对她的期望，也没有生出太多波澜，在许多间隙里，她困惑，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疲惫不安。 这个困扰她一周多的问题，在给卢睿组开简会时解开。 因为杨迩。 彼时杨迩坐在会议桌的一角，认真聆听她的讲话，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干净又纯粹。 程椰在一瞬间明白，原来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人，便会苛刻地审视自己。 多年的工作经历让她能冷静地将x项目当作一件任务完成，像段总说的，只考虑利弊。 然而她从心底不认可自己将要做的事，不喜欢做这样事情的自己，她不安的是，杨迩年轻、正直，如果杨迩知道了，要如何看待她，看待她做的事情，甚至看待这个行业，看待小姑娘自己的职业规划。 程椰一时卡壳，忘记了要说的话，场面凝固起来，卢睿提醒她：程老师? 程椰又看了一眼杨迩，见小姑娘正紧张地关心自己，她垂下眼，突然难堪，没有办法再与杨迩对视。 - x公司项目拥有最高级别的保密要求，程椰亲自操刀项目计划书，修改和完善只有段总过目。 她要求卢睿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现在的项目，将组内成员后面的档期空出来，同时开始频繁约谈早已相中的公司员工，预备收入麾下，全力保证x公司项目的人手和精力。 卢睿组因此每天凌晨一两点才能收工，杨迩也变得极其忙碌起来，一时间，两人几乎没什么私下相处时间。 在连日的疯狂加班中，杨迩渐渐发觉了端倪。 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卢睿组突然加快进度，程椰忙到没时间睡觉，组里老员工私下也有些慌乱，纷纷猜测山雨欲来。 杨迩不便多问，也不愿干扰程椰，只能忍住心中焦虑，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连程椰去北京出差，也是她回来了才知道。 在卢睿组项目收尾之际，段总和程椰与两家资本在北京敲定了x项目的执行计划。 走到这一步，开弓已没有回头箭，程椰坐在回程的飞机上，是功是过都舒了口气。 外面大片夕阳余晖，云间晕染了颜色，看起来十分无害，程椰的心中突然多了些丝丝绵绵的思念。 她顾不得休息，下飞机后回到公司，借口订夜宵犒劳项目组，其实是想去看看杨迩。 程椰到的时候，组里成员也正在商量晚上交了报告一起去喝酒，杨迩在一边刷着手机，没说什么。 于是程椰远远看到她的小姑娘在热闹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样子，她敲了敲门，提起精神：聊什么呢? 众人惊讶，卢睿笑着逮住程椰：来来来，正好，请客的人来了。 可以。程椰并不介意，甚至找了个位子，在杨迩身边坐下来：大家还想吃什么?刚刚叫了点夜宵。 见她这看似无意的座位选择，卢睿还有什么不明白，简直没眼看：他们说去喝酒呢，没事，改天喝，今天先吃程par这顿。 程椰笑着点头：好，喝酒也记我账上。又承诺：最近大家辛苦，项目结束我再给大家单独发奖金。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高昂起来，杨迩从程椰进门起就亢奋了，一直偷偷观察程椰，她不是正式员工，又想和程椰说话，趁着氛围好，提了句：见者有份嘛? 小姑娘乖巧地问话，眼里都是热烈，程椰心里难受，知道她最近必定委屈，柔声道：有，给你发大红包。 杨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笑：谢谢程老师。 第59章 程椰难得这么平易近人地坐在会议室里闲聊，组里的前辈便想趁机帮杨迩说点好话：小杨很辛苦的，每天陪我们熬夜，工作质量也高，特别优秀。还暗示卢睿说几句，卢老师之前也夸。 卢睿闭上眼，翻了个没人看见的大白眼，心想：人杨迩怎么样，程老师比在场的各位都清楚。 杨迩给他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有种已经结婚的夫妻被介绍着与对方相亲的谜之尴尬感：全靠老师们照顾。 程老师欣赏着小姑娘的尴尬反应，笑着点点头：行，发两个大红包。 那前辈本想着实习生留用多是看合伙人的意见，才开口帮杨迩说几句好话，谁知道程par只提红包，完全不多问杨迩的职业规划，便不敢再多说。 卢睿作为唯一知情人，快憋死了，特想大喊你们少操点心吧!程椰的组就是杨迩的家啊!人家来去自由啊! 众人一边等夜宵，一边闲聊，程椰只转着手机听着，偶尔看看手机回回消息。 突然，杨迩收到两笔8888的转账，备注给小杨同学的大红包1、给小杨同学的大红包2。 小杨同学吓了一跳，悄悄看了眼离自己一臂间隔的程老师，见她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回复什么工作消息。 杨迩被可爱到了：项目不是还没结束嘛?而且有点太多了，给我五毛钱就行了。 我可以给程par免费打一辈子工! 程老师没理她的不着调：收着，程par有钱，给他们发的更多。 杨迩又犯贱：真的不考虑下载反诈app吗? 程椰挪动椅子，不小心撞到杨迩的手肘，还有模有样地道歉：不好意思，没撞到吧? 杨迩心里笑得不行，表面上：没事。 这时外卖来了，程椰接电话，差人下去拿，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多看几眼小姑娘，没忍住叮嘱：大家工作再忙不能少吃饭。 之后便离开了。 杨迩提着外卖上电梯时，想着程椰近期的态度和刚刚的样子，越想越不对劲，程椰也想念自己，可宁愿在众人面前与自己呆一会儿，也不愿意像之前那样哪怕晚上睡在一起，单独相处一会儿。 她将外卖送回会议室，借口去洗手间，立刻去找程椰。 - 然而看到程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撑着额头对着窗外发呆时，杨迩的不理解顷刻泄光，她轻轻推开门，坐到程椰对面，心疼道：你自己吃晚饭了吗? 程椰惊讶有人不敲门进来，见到是她，才温柔地点点头：飞机上吃了点，又问，红包怎么不收? 杨迩打开手机，点了收款，想着羊毛给羊植回去，以后两人吃饭都她付钱：收了，谢谢程par，有钱请女朋友吃大餐了。 程椰笑，小姑娘又认真问她：打笔巨款不如嘘寒问暖，今晚可以去女朋友家吗? 好想她啊。 程椰没能越过自己心里的槛，她想，长时间的单独相处，以杨迩的聪明与敏锐，会很快辨别出自己的逃避，而她还未想好该如何面对，无奈道：最近比较忙，过几天好吗? 一向体贴的小姑娘迅速拒绝：不好，就今天。 下一秒，我知道你在躲我。 程椰愣了好几秒，突然笑了，小姑娘其实远比她认知的细心、包容、成熟。 杨迩第一次在公司里大胆握住她的手，温柔又坚定：程椰，你别怕。 程椰突然鼻酸，握紧小姑娘：好。 -------------------- 杨迩：为女朋友打工怎么能叫打工呢 程椰：收下 杨迩：麻烦直接转给我女朋友 程椰：拒收 杨迩：那就带女朋友吃掉叭 - 热烈庆祝本小作者喜提100个收藏，谢谢小读者们的支持和包容，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您们一起发点大财，早日退休(鞠躬 第 35 章 潮湿的夜里我千吻的外衣颤抖， 因充满电流而神智不清， 猛烈的碎裂成许多的梦、 在我身上迷醉的玫瑰逐一涌现。 杨迩回到会议室后，仍担心程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程老师的状态没有她想象的好。 卢睿招呼她：跑哪去了，来，给你留了最好一块肉。 程椰说是请大家吃宵夜，卢睿清楚，她真正关心的是杨迩，当然要先保障小朋友吃到好的，又因为杨迩年纪最小，大家也乐意让着她，没人觉得奇怪。 杨迩眼前一亮：卢老师要不要给程老师送点过去? 卢睿不明所以，愣了一下还是接上了话：也是，我去看看。 这个给程老师吃吧，小朋友懂事，开着玩笑，金主嘛，部落首领得吃最好的肉。 卢睿莫名其妙地捧着一大盘吃的去程椰办公室，直接用身体怼开门，嚷嚷：让我看看我们程老师怎么了。 程椰也莫名其妙：什么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你家小朋友让我给你送点吃的，我以为你有啥事叫我来呢。卢睿把盘子放到沙发边的茶几上，来都来了，你高低过来吃点。 第60章 又叹道，哎，小白眼狼啊，我们省着给她吃，她又让给你吃，惨的还是我们啊。 程椰很快想明白，笑着走过去：可能是看我情绪不好，叫你来陪陪我。 我陪陪你?不应该她陪你吗? 说到这一点，程椰也很感慨：我没和她讲，她大概以为是她不懂的事，觉得你能理解一点吧。 嘿，小朋友还挺贴心。卢睿拆了双筷子，那你多吃点，起码把这块肉吃了，可馋死我了。 嗯，她是很贴心。 程椰不吝啬，把肉分成两半。 卢睿感动得要命：还是你对我好!她率先开吃：那我都来了，听听咱们程老师为啥情绪不好啊。 程椰吃东西秀气，一小口一小口的，这会儿刚咬了一点点肉，又放下筷子：还是之前说的那个做空的项目，下下周就要开始了。 卢睿一顿：定了?又疑惑，你还没想开吗?别想那么多啊，打工人做事赚钱就行。 没有，我只是惋惜，倒不至于影响生活和心情。 那你愁啥? 程椰有些羞于说出口，又确实没人可以倾诉，想想还是说了：我担心杨迩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太冷血了，她一直很努力想做这一行，要是通过我知道本质是这样，会不会受到打击。 卢睿傻了：啊?你这么想的?!她直摇头：虽然我整天小朋友小朋友的叫她，但从我的观察来看，某种程度上，她比你冷酷，看她做方案的思路就知道了，典型的理性人思维，利益至上。 你就别瞎愁了，如果搁她做这个项目，肯定是那种：是挺惨的，但拜拜。 - 晚间下了今年第一场春雨，程椰被照顾得很好，没淋到什么雨，小姑娘自己倒是湿了半边身子，一回到家，程椰急忙让她先去洗澡。 小姑娘生活水平不低，上班穿的衣服精贵，这会儿湿了，程椰赶紧发消息让小区旁边自己常用的干洗店上门来领。 等杨迩出来，程老师什么都处理好了。 杨迩无所事事地坐在钢琴前，用自己有限的乐理知识，摸索着弹《小星星》，成功后又想一步登天，凭着以前学小提琴记的谱子摸索《偏偏喜欢你》。 程椰头发吹到半干，听到一点声音，找了过来，见小姑娘正挺直腰板，一脸严肃，弹得缓慢又艰难，她笑了笑，静静坐到小姑娘身边，帮她弹出来。 杨迩惊喜地转头，待看清程老师的样子，又一下子失语。 大概是天气变暖了，程椰换了件睡裙，这会儿头发散在另一边，露出大片雪白的背。 程老师虽然看起来瘦弱，身材却很好，一眼的功夫，杨迩耳朵通红，僵着身子将视线集中在眼前的黑白键上。 小姑娘一句话不说，双手搁在腿上，还往一边挪了挪，仿佛在给程椰施展空间。 程椰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弹完副歌才停下：太久没弹了。 小姑娘捧场：超级好。 程椰笑了下，习惯性地想贴过去靠着她，这才发现小姑娘耳朵又红了，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就，没见过你穿这样，太好看了，弹钢琴也好看。 程椰垂头瞧了眼自己，又见小姑娘说话时看都不敢看她，才意识到她在害羞什么，难免也有些赧然，只好假装不知道，继续把整首都弹了。 之后也不管杨迩什么想法，窝过去倚靠进她怀里，手还搭在琴键上，偶尔弹几个音。 两人相处时，往往是杨迩话多一些，程椰话少一些，这会儿杨迩半天不说话，程椰不太习惯：想说什么? 杨迩缓了好一会才适应与程椰肌肤相触，按下乱七八糟的心思：想听你说。 程椰叹了口气，知道逃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会想，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我。 猜测这个问题和程椰躲她的关系，杨迩慎重回答：喜欢每一个样子的你，我没有脑补你是一个完美的人。 再一次感慨她聪明，程椰坦白：组里最近赶进度，是因为之后要承揽一个大项目。 杨迩蹭了蹭她的头，鼓励道：嗯，然后呢。 这个大项目，手段不体面，我会想，你喜欢的我，是在以前相处中认知的我，当我要经手越来越多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看我。 杨迩安静了好一会儿，组织语言：我喜欢你，你首先是程椰，然后才是程老师、程par，那些身份角色是你的一部分，会帮助我了解你，却不能代表你。 她不惜撕开自己，大方坦然地说出：我也不是多高尚的人，在商言商，不用挂怀。 程椰，你是自由的，不需要考虑我怎么想，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困扰许久的问题被小姑娘三言两语解开，程椰百感交集：应该早点和你讨论的。 哼，以后不可以躲我。杨迩低头轻咬了下程椰的肩膀，惹得她又往自己怀里缩了缩，只觉心都快乱了。 然而又想到程椰会在意自己对她工作的看法，杨迩终于决定：我也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我要开学了，这边的实习打算停掉。 第61章 程椰意外：你之后想留在a司吗? 其实我来这里是因为你，这段实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综合履历上，我本来就很难留下来。 程椰不喜欢她自我否定，又想到今天组里同事帮她说话，显然是想帮她留用，果断道：我给你一个留用offer，八月份进卢睿组。 杨迩笑着叹气，软声道：谢谢程老师，但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和工作掺杂在一起。 我们是要一直走下去的，在一个公司里，本就多有不便，再加上我们都是女人，国内的情况，对你对我都有风险。 你有你的世界，这段时间就当我去你的世界参观体验了，我也会有属于我的天地，到时候我也会和你分享的。你放心，我有一个offer，之前在林阚姐那边实习的公司，就在a司隔壁大楼，晚上还可以来接你，下班早的话，我们一起吃饭、压马路，过我们好的生活，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但你我都更自由。 见她表达流畅，规划清晰，考虑周全，显然是准备了很久，程椰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你把什么都想好了。 杨迩起身，顺势将程椰抱起来，得意道：嗯!现在交代完毕，和程椰椰一起睡觉觉! 回卧室不过几步路，小姑娘钻空子亲了程椰好几口，程椰安静地任小姑娘自己开心。 到了床边，杨迩没什么力气了，轻轻将程椰放下来，正想起身呢，程老师搂着她脖子不放手。 程老师? 程椰不说话，一手摘了她的眼镜，一手将她拉近，深吻。 程老师主动亲她，杨迩哪能不迷糊，立刻迎上，没一会儿就彻底掌握了主动权，意乱情迷中，一路向下吻到锁骨才停下，手却一直放在程椰腰上，克制的不乱摸。 她低下头又吻了吻程椰的锁骨，乖巧道：就亲亲。 程椰心软，平复气息，将人带上来，碰碰她的唇，又亲亲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说：可以。 杨迩惊讶，抬眼看她，程椰笑着给她拨了拨了散落的头发：会吗? 被这么直白一问，杨迩脸都红了。 她忍住燥乱，耐下性子认真问：程椰，你想清楚了吗? 程椰温温柔柔地戳了戳小姑娘的胸口：我是个29.5岁的成年人。 杨迩笑了一下，俯下身子吻她眼睛，抬起头郑重地与她对视：程椰，我用我的心和迄今所有的教养，向你保证，只要你想让我在你身边，我一定会一直、一直陪在你左右，我保证。 看着眼前这个到了此时还如此诚挚的小姑娘，程椰动容不已，不由想到自认识以来，她为自己带来过许多灵魂震撼的瞬间，她永远真诚认真地面对她们的感情和生活，用温柔的耐心与智慧的思考一点点领着自己向前，程椰忽然眼热，想要回应的心情那样强烈：杨迩 嗯。 爱你。 小姑娘那双好看的眼睛便也充满了水雾，动作不再收敛，一切都变得湿热起来。 我也好爱好爱好爱你。 -------------------- 程椰：会吗? 杨迩： -第二天- 杨迩：你觉得我会吗? 程椰： - 谢谢小读者们的收藏、评论和营养液，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36 章 卢睿组的项目很快就要结束，杨迩正式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不仅卢睿惊讶，组里的前辈们都很惊讶，纷纷问她是不是不打算做这一行了。 a司是业内最好的公司，每年在整个大陆地区的名额只有个位数，是所有想要从业的名校学生挤破脑袋竞争的梦中情司，像杨迩这样，能获得长期实习且和组内处好关系的机会极其珍贵。 可这小朋友说走就要走了。 除了打算退出这一行，谁也想不到其他理由。 那个一直帮她争取留用的前辈把她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你再熬两三个月，基本上就能留用了，大家对你的评价都很好，程par可能是想再考察考察你才没表态，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沉不住气了?! 杨迩内心平静，对未来的取舍也想得清楚，诚恳道：谢谢您，我有一个offer，那儿更适合我。 那前辈尴尬，了解了她的去向，还是觉得到底不如a司，悄悄问：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组员? 没有，真不是这些原因。杨迩不敷衍，冷静讲述自己的考量，我在这里很快就会碰到天花板，比我厉害的人太多了，去其他家有更多上升空间。 但是你在这里先干着，碰到天花板再跳去其他家，可以少奋斗几年。 这道理杨迩当然懂，又不便讲真实的原因，只能假装没什么事业心：我不想折腾啦，现在的机会挺好的。 那前辈便猜到她还有其他不愿意说的考量，只好惋惜：哎。 - 到了要离开的周五，项目上已经没什么事，组里几乎都在划水聊天等饭点，卢睿则泡在程椰办公室里摸鱼。 杨迩离职你是知情的吧? 第62章 嗯。 哎，也挺好的，卢睿叹道，其实我也觉得你们的关系在一家公司有点别扭。 她控诉：你不知道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多孤独! 程椰翻看文件，头也不抬：改天到我那儿一起吃一次饭，重新认识下。 咦惹，见闺蜜是吧。卢睿被腻到了，您能不能先替我把晚上的送别小聚餐报销了。 程椰一顿，抬头：聚餐?你们给杨迩组织的? 是啊，别怪我们不带你啊，你来了他们放不开，我就说了你今天有事。 程椰： 我没打算去，只是她没和我说你们有聚餐，本来打算晚上带她吃点好的。程椰想了想，行，你们去玩吧，都记我账上。 好嘞，早知道挟小朋友以令程par这么好使，应该每周聚餐一次。 程椰不理她，又低头忙了，只叮嘱：别闹到太晚。 卢睿心里有数，点了点头：项目下周就开始了，现在可以说说是哪家冤大头了吗? x公司。程椰直截了当，现在计划分三个方向取证，一组对所有公开年报拆解分析，一组去他们的各大牧场，我怀疑从源头的奶牛和用料数量就有水分，最后一组在生产工厂蹲点，直接测算产量。 见卢睿不说话，程椰疑惑：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你还记得我家乡在哪里吗? 程椰怔愣，一阵惭愧：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她迅速调整，我今天提交了七个人的手续，加上组里的其他四个人，以及会找两家第三方机构，人手上是够的。 卢睿摇头：不用，我可以。 程椰不听，给她安排：我这儿还有一个不太急的项目，你去带，再从公共人才池里定三个人给你。 卢睿叹了口气：真的没关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卢睿出生在宁夏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她的父亲在她六年级时意外坠入冰河去世，母亲在她上高中时突发心脏疾病去世。 她父母工作的地方正是x公司在当地的加工厂，得知两名员工相继死亡，只留下一个孩子后，工厂为她出了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等她高考考出全省前十，x公司总部也知道了，拿出了三万元助学支持，这件事还上过当地的新闻和x公司的官网。 然而人没了父母，便没了归处，上大学以后，卢睿再没有回去过，家乡留给她的满是苦痛记忆。 毕业后，北方的同学都选择留在北京，而她却想离得再远些，彼时程椰已经在a司工作一年，经程椰的引荐，她来到了上海，进了a司，一晃就是四五年。 程椰只知道她父母都去世了，家里没什么亲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在她问家乡时才想到x公司有一个牧场和加工厂正在宁夏。 卢睿坦白这段往事：于公，那是那个小城市唯一的工厂，很多人靠它生活;于私，它对我有恩，虽然是为了企业形象，但它确实给了钱，我那时候也很需要。 程椰坐不住了，走到卢睿身边，不知道怎么安慰，抱了抱她。 其实卢睿早在两三年前便与这段过去和解了，此刻并没有多么悲伤：没事儿，真的，我已经过了难过的时期了。 程椰不放心：既然你和x公司有过交集，就避一避嫌吧。 别傻了，程椰，这么大个x公司，你输不起的，你手下能用的项目经理有谁?年轻人是愿意跟着你，那些经理哪个不是站好队选好par了，就算借人过来，这种高度保密的项目，你敢用吗? 程椰无言以对。 卢睿现实也清醒，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法：你计划从三个方向入手，我负责财报拆解吧，数字没有感情，是黑是白很清楚。 程椰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我再想想。 只是她终于明悟，从前没有拉拢人心，原来真的会有无可奈何、护不住一个朋友的时候。 - 晚上九点多聚完餐，杨迩直接打车去程老师家，程椰下午就给她发过消息，让她晚上结束直接过去。 两人上周明明有了更深一步的交流，第二天程老师也并未多说什么，之后却一次没提让她留下来过夜，杨迩不禁陷入自我怀疑，反复回忆那一晚，画面想得太具体又把自己整的睡不着了。 她不好意思直接问，工作上也有许多交接的事情，这一周过得忽上忽下，黑眼圈都出来了。 程椰半躺在书房里的单人沙发上看一本杂书，听到外面开门的动静也不出去迎，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开了个小缝，杨迩仪态那么从容有度的一个人，此刻却猫着腰狗狗祟祟地扒拉在外面，程椰无奈：进来，像什么样子。 杨迩心虚，慢慢挪到程老师身边，席地而坐，故意把头往程老师香香软软的怀里塞，假装关心她在读什么书：看什么世界名著哪? 程椰心里好笑，啪地一声把书合上，捧起她的下巴，让她仰头看自己：聚餐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啊?卢睿姐说你要加班不能来，我本来想着晚上结束再去接你。小姑娘挺乖巧，然后就收到你的消息了。 第63章 程椰放过她，捏了捏她的脸：你今天离职，我订了餐厅。 程椰不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却记住了小姑娘说的，遇到重要的事情要一起吃大餐。 杨迩一下子坐起来，慌张道：我以为你今天很忙，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把餐厅改成明天了。程椰难得居高临下地看她，心情愉快地rua了rua小姑娘的头， 不过今天可以先送礼物。 你上次说，每个恋爱的女人都得收到玫瑰，希望杨迩收到的不算太晚。程老师笑道，去看看洗手间的浴缸。 程椰一早订的超大束新鲜玫瑰，又不知道杨迩几点能回来，只好先拆了放在浴缸里醒着。 杨迩惊喜，大步去查探，很快又回来扒拉在门口：谢谢程老师!接着扭捏了半天，我可以用玫瑰花泡澡吗? 可以，随便你怎么处理。 小姑娘继续扭捏：可以和你一起用玫瑰花泡澡吗? 程椰： 程老师瞬间想到了许多场景，脸一下子红了，拒绝：不可以，自己泡。 杨迩了解程椰，程老师其实常会害羞，只不过会用沉默掩饰，除了那晚简直全身泛红，程老师很少在日常相处中真正脸红，便知道这个请求超出程老师的接受范围了：那我自己泡叭。 听她语气失落，程椰又不舍不得了，忍着羞意：等你泡完在床上。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我突然不想泡澡了，淋浴挺方便的! 程椰： 这晚玫瑰和浴缸还是用上了，程椰累得不行，毫无反抗争取的力气，大半夜被杨迩抱着在洒满玫瑰的浴缸里清理身子。 小姑娘开心的很，手在水下不老实地乱摸，小嘴还叭叭地烦人：谢谢程老师的玫瑰花，我太喜欢了! 程椰怕自己睡过去，用最后的精神气拧她：还有一个礼物，在客厅茶几上，别忘了看。 礼物是小区一个固定停车位的买卖合同。 你有主见，工作生活都计划的很清楚，但我想给你一个永远虚位以待，安全停靠的地方。 -------------------- 杨迩：她是不是觉得我不太行 程椰：需要缓缓 - 依旧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37 章 三月底，x项目正式启动。 段总亲自监理，程椰主导，a司投入12名精英执行，另在全国聘请了上百名调研人员秘密奔赴x公司各大牧场、工厂、线下分销渠道摸查。 卢睿最终仍是挑起了大梁，与程椰共同坐镇a司上海总部。 程椰曾连续约谈四名项目经理，然而正如卢睿所说，到了经理级别的人，都是别的合伙人用心培养提拔上来的，不会冒险转到程椰手下。 更何况程椰年轻，大部分经理其实与程椰同岁甚至比她大，哪里能甘心跟在她后面做事。 有人早就不服气，见程椰如今需要用人，当面直言讽刺：程par年轻有为，我叫你一声程par，你叫我一声哥，意见不一致了听谁的啊，听你段总的吗? 一连聊了几个人，程椰再好的脾气都经不住烦躁起来，第二天就是周一，项目即将启动，她坐在咖啡厅的沙发里，别无选择。 就这样，一批项目组的同事带着几十名调研人员去往北方各大牧场，用无人机等科技手段连续跟踪各牧场，获取一手的奶牛情况;另一批轮班值守在工厂门口，部分工厂能够打入内部，测算各工厂实际出货量;各售卖渠道也在大面积抽样调查，a司本部驻守的三名项目成员则负责拆解财报及汇总每天各地传回来的信息。 花费大量金钱和精力，到了四月底，结果已经明朗，x公司存在重大财务造假事实：实际奶牛数量比对外公布少了五分之一，定位高端的牧场并没有多少广告宣传的进口奶牛，工厂运输产品的货车很多空转，另外还发现高管存在内外勾结操纵股价的行为。 看着一个个假设被实际调查一一验证，甚至牵引出欺骗消费者的行为，程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北京方面对他们的结果和速度十分满意：分次公布，逐步击穿股价，减小资金风险。 万事俱备，第一次公布日期也确定下来，程椰已经不太关心后续，x公司的问题，神仙难救。 报告在北京提交后，她给全组放了三天带薪假，自己又多休了两天年假，把杨迩拐到舟山一个小岛上，错开发布日，眼不见心不烦。 - 在程椰忙于x项目的这一个月里，杨迩的退休生活十分平静。 她醒得早，每天早上起床做点早餐，到点了去叫程老师，一起吃完早餐，将程老师送到公司，之后自己去健身，甚至开始隔一天去上一次小提琴课。 中午去叶玖那儿蹭做饭阿姨的手艺，再睡个午觉，到了下午，德国时间进入早晨，她便呆在房间里开始一天的论文时间，与导师沟通内容，安安静静读文献写东西。 晚饭依旧是和小富婆一起吃，饭后要么继续写论文，要么论文进展顺利，有空和叶玖打会儿游戏，到了十一点或者更晚，程老师快下班了，便开车去接程老师，两人再一起回家。 第64章 程老师眼下的项目忙，周末多是在书房里加班，杨迩偏要不声不响地粘着她，从书架里随便找本书，程老师在办公桌后工作，她占着另一边的单人沙发看书。 杨迩腿长，搭在一边交叠着，躺在单人沙发上，肩背依旧板正，看起来赏心悦目，程椰嘴上说着，她正是大好年华，应当趁着还没正式工作，多出去玩一玩，心里却很喜欢她安静的陪伴。 杨迩胆子越来越大，特别爱看程老师被戳穿后羞窘的样子：你喜欢我在这儿陪着你。 程椰：没有。 杨迩二话不说，起身上前，将程老师扣在桌边就是一顿亲：有。 程椰脸热，端着架子冷声：去你那儿坐好，我在工作。 好哒~坐下后又犯贱，你让我在这儿坐好，说明你就是喜欢我在这儿陪着你。 程椰说不过她，瞪她：那你去客厅坐着。 小姑娘能屈能伸：好嘛，是我喜欢你陪着我，人美心善的程老师就让我在这呆着叭。 程老师多少挣回一点面子，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安分点。 杨迩用书挡住脸，憋笑憋得上半身都在抖。 - 程老师的忙碌结束在四月底从北京出差回来的那天，杨迩去高铁站接她，程老师上车后第一句话是：你最近论文忙吗?明天我们出去玩吧。 杨迩诧异，在心里迅速调整日程计划：好，你想去哪玩? 程椰看了一个月无人机拍摄的大草原和各种牛的照片，现在只想离陆地远远的：去旁边舟山随便找个小岛吧，有海，距离也近。 于是杨迩当晚计划路线，订了船票和酒店，又给导师发邮件请假，明言要陪女朋友度假。 她的导师是个豁达的老头儿，不仅同意她在国内写论文，还常常让她学会放松，享受生活，收到请假邮件后很快回信：祝两位女士假期愉快。 于是杨迩欢欢喜喜地和程椰开始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行。 程椰想象中的小岛假日是忘记项目的事，吃饭睡觉看杂书，偶尔和小姑娘绕着小岛走走，实际的生活却是荒淫无度，每天半下午才能出门，项目上的事是没时间考虑了，人也没休息好。 她没好意思提，杨迩平日里体贴稳重，情/事上却十分强势霸道，又年轻贪鲜，只要程椰应了，折腾起来总是没完。 有几次程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看到小姑娘安静乖巧的睡颜或神采飞扬的笑脸又心软地计较不起来。 两人在小岛上仿佛蜜月，外面却翻了天。 国外某知名做空机构及国内某著名投资机构联合多家媒体，发布了重要的市场警示信号，宣布看空x公司，给出的证据是工厂内部暗访及蹲点视频，指出x公司实际产量与其公开的数据存在巨大差异。 x公司连夜澄清，然而第二天早上新的证据又被公布，大量无人机图片及缜密的分析将x公司锤地无法反驳，早间收盘，股价接近腰斩。 这天还发生了一件事，x公司早早隐退的老董事一大早飞往北京，想要面见黎越洋，见不到人后，竟然闯入黎越洋的饭局上当众跪了下来。 黎越洋下不来台，又看到人家白发苍苍，只能将人请到一边的小包厢，叹气：我小时候也喝过您家的牛奶，您应当多多约束后辈。 是我管教无方，我今天来不是拦着黎总赚钱，老人苦笑，只求您给我们留个底子，钱没了可以从头再来，但这个品牌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 黎越洋沉默了一会儿：高端牧场和高管内外勾结操纵股价的问题，您都知道了? 是，其他问题始终是欺骗投资人，高端牧场的问题却是欺骗消费者，其他任黎总处置，高端牧场的问题，还请您高抬贵手。老人爽快，只要品牌还在，我们可以重新成长起来，我愿意以今后十年利润的千分之一作为回报。 黎越洋思考片刻，点头了。 以利润回报，其实也是想让黎越洋在今后十年能够关照些，而黎越洋考虑的则是x公司的市场基础强劲，活人总比死人强，还可以赚一个人情。 这一日晚间，x公司股价跌破70%，随着这一场漂亮的做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a司及程椰的名字，下午最后一份报告尾部终于出现了报告出品方，a司的中英文全名，联系人则是：大中华区合伙人，程椰。 外面雷暴大雨，程椰终究忍不住，打开手机关心结果，很快发现少了高端牧场的披露。 段总发信息祝贺她：恭喜程par，往前十年，没有古人，往后十年，难有来者。 程椰很快想明白，将手机关机。 杨迩正盘腿坐在窗边，对着窗外的大雨带着耳机拉小提琴，矜贵又安宁，程椰慢慢走过去贴着她坐下。 杨迩一愣，摘下耳机：怎么啦? 程椰摇摇头：你身上暖和。 明明是四月的天气，即使下雨，室内温度也很适宜。 杨迩放下小提琴，把程老师横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间，拥着她：我看到新闻了，原来我们程老师在忙这个。 程椰失笑，弹她脑门：你还有心思看新闻?我以为你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65章 小姑娘脸皮厚，亲亲她的耳朵：可你也喜欢。 程椰语噎，这人有时候特别容易害羞，有时候又能说出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她抓着小姑娘修长干净的手指揉捏，叹道：你都不累的吗? 杨迩不回答，只将她拥得更紧些：那你呢?躲在这里，装作无所谓，不累吗? 程椰动作一顿，改捏她的脸，叹道：有时候，你聪明的有点烦人。 我不够聪明，所以只能陪你躲在这里。 但我很满足，杨迩想起程老师过去回避她的日子，恳求道：程老师，外面打雷下雨，无论你要出去，还是躲在哪里，我都想和你一起。你对世界失望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留一扇窗。 -------------------- 杨迩：别解释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就是超爱 程椰： 杨迩：你说气话，我不信 程椰：?(好像没说话) - 依旧感谢各位小读者们的收藏、评论、营养液，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38 章 卢睿作为x项目的主要执行负责人，共同在北京参与了报告提交，结束后程椰飞回上海，而卢睿则飞了一趟宁夏。 程椰在酒店房间收拾行李时，卢睿坐在一旁和她说了这个决定，程椰谨慎地问她：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卢睿摇了摇头，又指着窗外路边的树：以前我没注意，北京的树一直是这样郁郁葱葱的吗? 程椰不明所以：是吧，这些树应该很多年了。 我回忆北京时，第一印象永远是冬天光秃秃的树。卢睿笑道，夕阳、树枝、堵车、烦躁的人，我的脑海里就是这样的。 程椰放下衣服，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在北京和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光，也不喜欢吗? 卢睿点点头，又摇摇头：境随心变，我现在能看到这些郁郁葱葱的树了。我也想回去看看，我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或许那里也很好。 飞机在祖国西北上空缓缓下降，入目的便是山川沟壑，从十八岁离开这里，到如今快要三十岁，十二年过去了，卢睿在北京学习了七年，在上海工作了五年，而在这里，她生活过十八年。 那厂长如今已经退休，家里儿子媳妇依旧在工厂工作，见她回来还很惊喜，催着孩子们去买菜：这么大了，我刚刚一眼就认出你。又关心她如今的生活，现在在哪里?结婚了吗? 卢睿心中难忍，模糊交代自己的近况，最后劝他们：厂子要不行了，找找其他出路吧。 然而这个小城市的人一辈子系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出路，老厂长不信：我也看新闻了，x公司是大品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撑一撑就过去了，人家当年那么帮你，你盼点好的。 他儿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笑道：卢姐姐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们。 是啊，一个女孩子在大城市不容易，我以前觉得儿子不争气，现在觉得，在我身边平平安安一辈子挺好的。 卢睿难受，点了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 程椰担心卢睿，在小岛上也给她发过信息，俩人多年的默契，程椰并未多问，只让她回上海后来家里吃饭，兑现之前见闺蜜的诺言。 这一等就多等了几天，卢睿又去内蒙转了一圈才回来。 怎么才到? 卢睿看起来状态很好，一边换着鞋，一边阴阳怪气：嘿，第一次见你小女朋友，不得化个霸气的全妆，给你撑撑场子? 杨迩在后面听到了，乖巧打招呼：卢睿姐好。 卢睿第一次见俩人成双成对地站在一起，不由抱臂打量了一会儿，感叹：啧啧啧，谁能想到呢。 杨迩开心，伸手揽住程老师：欢迎光临。 程椰低垂着眉眼，笑着配合：欢迎。 卢睿这才走进屋里：一个月不见，小朋友气色好多了，她灵魂发问，是因为生活甜蜜还是因为不用上班了? 小朋友露出个狡黠的笑：因为又有女朋友，又不用打工。说完还挑了挑眉，仿佛在炫耀：不会有人什么都不占吧。 卢睿： 程椰懒得理这俩人莫名其妙的交锋，自己到桌边坐下：吃不吃饭了? 这一顿主要依赖餐厅外卖，杨迩只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糖醋小排，又炒了两个蔬菜，还振振有词：餐厅小青菜68一盘，它配吗?谁还不会炒个菜了。 不会炒个菜的程老师：我。 杨迩一愣，立刻改口：我们程老师天资聪颖，只是不想会罢了。 她有耐心，将程老师圈到身前，手把手带着她翻炒两下，哄道：你看，你超会的。没炒两下又将她放开，但你有外卖和我，所以可以不会。 这会儿在饭桌上，杨迩极力向卢睿推销这盘小青菜：卢睿姐尝尝这个，程老师亲自炒的。 只翻炒了两下的程椰： 第66章 卢睿惊了：程椰会炒菜了?她夹了两筷子，好吃，厉害啊! 对吧，随便炒炒就很厉害! 程椰一开始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后面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无脑吹上了，便只觉得两人吵闹。 然而看着身边的小姑娘和对面的朋友，程椰在这份吵闹里探听到了心底深处想要的安静。 她打消辩解的念头，给两人各夹了块糖醋小排，柔声道：再尝尝杨迩做的这道菜。 她学着两人夸自己时的用词：很厉害。 - 饭后三人围着茶几闲聊，这是自北京分开后，程椰和卢睿第一次坐下来讨论x项目的后续。 我回去看过了，估计没来得及管到下面工厂，他们那儿暂时没什么影响。 程椰听完，轻轻摇头：你那是几天前的事了，恐怕前两天大面积关厂裁员的消息已经传下去了。 卢睿沉默一会儿：其实比预想中的好，还有一线生机。你注意到了吗?高端牧场那几页报告没发出来。 嗯。 现在缓几年还能恢复元气，要是消费者知道那么贵的奶都是食品工业添加出来的贵，才是真的完了。卢睿讽刺道，资本竟然会手下留情。 程椰叹气：哪有什么手下留情，都是生意。 卢睿瞥了眼一旁静静听他们讲话的杨迩，迟疑道：是黎越洋那边按下的? 程椰也瞥了眼身侧的杨迩，伸手叉了片芒果喂给她，回答：应该是。 知道程老师担心自己介意，杨迩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侧脸，才绕回来将芒果一口吞下：谢谢。 程椰没想到她在人前也这么大胆，飞快瞄了眼卢睿，卢睿早就遮住眼睛，强调：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姑娘也不解释，笑得蔫坏，程椰无奈，警告性地瞪她一眼，又强装镇定，把话题掰回来：他们应该有些私下的交易。 卢睿整天调侃程椰，等亲眼看到俩人亲密，又不自在了：他们有没有私下交易我不知道，你俩能先别虐狗嘛? 杨迩点到为止，笑着起身：我去收拾餐桌，再泡两杯咖啡，你们聊。 见杨迩真去收拾桌子了，卢睿震惊了：你俩，都是她做这些事? 嗯，大部分时候是。 真没想到，卢睿感慨，杨迩这气质心性，一看就是从小没干过什么活，见惯大世面的，我还以为她年纪小，你多少要受点委屈下凡照顾她。 程椰淡笑：没有，其实多是她顺着我。 卢睿点点头，认真道：不说别的，工作上我比你了解她，她内里是个有野心又理性的人，能放弃a司留用，就这一点，程椰，真的不容易。 她隐晦地总结：你选她是对的，选个心里都是你的，生活顺心。 程椰接不上话，沉默了。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杨迩，小姑娘扎了个丸子头，换了副黑框眼镜，随意穿了件宽松的卫衣，就连收拾脏盘子，举手投足都很从容斯文。 程椰想到很久以前在清吧碰到她，她也戴了副黑框眼镜，穿得休闲，和朋友们在一起，充满活力与自由，谈到职业规划也不愿听自己的劝告，程椰的心没由来地酸涩起来：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对是错。 大概感受到他们的视线，杨迩突然转过身，抓住程椰的目光，扬起头来得意地笑，硬是把收拾桌子变成了件骄傲的事。 卢睿也看到了，翻了个白眼：你别整天搁那瞎操心了，人乐着呢，又吐槽，齁死我了，臭情侣。 - 傍晚，杨迩开车送卢睿回家，顺路和程老师去超市采买些物资。 程椰坐副驾，卢睿坐后面，杨迩一边启动车，一边状似无意地介绍：这个车位是程老师送给我的。 卢睿已经麻了：哦，真棒。 几人说着话，车开出小区，提速上了主路。 突然，路边花坛的灌木丛里突然蹿出个人影，杨迩来不及刹车，嘭得一声，那人撞出了两米远。 卢睿直接叫出了声，程椰也吓到失语，车内三人惊魂未定，杨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几秒，她解开安全带，安抚道：我去看看，你们别动。 她将车熄火，打开车门，第一反应是摸出手机打120，然而手却在颤抖，心里也一片茫然。 那人在不远处的地上躺着，脑袋都是血，整个人动弹不得，眼睛微微张着，静静地看着她靠近，柏油路上很快流出几条血线。 路边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马路上来往的车也放缓了速度查看这边，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 电话接通，杨迩蹲下身子，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接线员通报地点，她知道此时不能冒然挪动这个人的身体，否则会更危险，只把外面的卫衣脱了，折成小块给那人朝上的一面止血。 救护车很快就到。 那人嘴角扬起一点，目光看向她的身后。 杨迩回头，是程老师和卢睿也下车了，赶忙用身子挡住这边，扬声道：你们在车里等着，打过救护车了，别过来吓到了。 第67章 然而程椰已经在远远一瞥中认出了这个人，x公司执行董事，周玉建。 -------------------- 卢睿：臭情侣! 程椰：哦 杨迩：嘻嘻 - 感谢成熟稳重大读者们的收藏、评论、营养液，祝你们平静、发财(鞠躬 第 39 章 程椰从未如此焦躁。 杨迩被警察带到一间空病房里盘问事故经过，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手术室里进进出出两三次，时间一点点过去，程椰的手越来越凉。 卢睿坐不住，在她面前来回踱步：说句不好听的，这人自己找死，大晚上的把我们框在这里算什么? 如果没认出来这个人是谁，程椰必然能安心等待，不过是配合警察做笔录罢了，然而这个人是周玉建，一切都将复杂起来。 周玉建是x公司勾结外部操纵股票的主要董事，程椰在报告里点名道姓，给出了多项证据与完整时间线，指出其在六年内因此获利约十一亿人民币。按理，x公司应当报警对他立案调查，或监控起来内部审查，可他却时隔多日出现在了上海，甚至故意撞到自己的车前。 没等到杨迩出来，走廊里又来了几个警察，敲门径直进了杨迩做笔录的那间房。 卢睿没认出周玉建，只当是一个疯子，这会儿见又有警察来，突然紧张起来：什么情况啊，这么大阵仗，小朋友别吓哭了。 这也是程椰焦躁的地方，杨迩再成熟稳重，终究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在程椰眼里，她只是个小姑娘，今天又是撞人，又是见这么多警察，哪里是她这个年纪应该面对的事。 好在那几个警察进去后没几分钟，杨迩出来了，小姑娘看起来还算冷静，并没有害怕的样子。 一个警察捧着笔记本站在门口喊道：谁是程椰? 程椰来不及细细关心杨迩，站起身来：我是。 那人低头看了眼电脑：请进来一下，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与您核实。 原来周玉建在报告公布当日便携款逃跑，没能成功出境，只能自己不断换车四处逃窜，然而生活不再像往日那般光鲜，他忍受不了苟活，最后走投无路，决定自杀。 他对揭露这一切的人怀恨在心，也明白真正的资本并不是程椰，然而能够获取的信息有限，他只知道报告联系人程椰，便想着即使死，也要死在她面前，溅她一脸血，让那些人恶心。 x公司所在地警察追捕周玉建两天，今天傍晚周玉建住院，杨迩不知道他的身份，报了警，上海这边的警察通过信息比对，立刻发给了那边警局。 不过三个小时，对方一行人已经赶到医院。 他们很快弄清楚周玉建此行和此举的目的，然而程椰本身并没有错处，又是受害者，例行做完笔录，便也没有理由再留着她。 十点多，程椰出来了，几人简单交换了信息，便不再多话。 杨迩的车暂时被扣，只能打车回去，与卢睿分开后，两人坐在后座，杨迩牵着程老师的手，又将她的头扣到自己肩上：睡一会儿? 程椰摇了摇头，摩挲着她的大拇指：今天，怕不怕? 杨迩诚实道：撞到人的时候很怕，其他还好。 程椰心酸，挨过去摸摸她的脸：多事之秋，最近别过来了，在叶玖那儿好好写论文。 杨迩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还是克制道：我在你这儿写论文，陪着你。又补充，正是因为多事之秋，所以更不想让你一个人。 然而事态却在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当天夜里，杨迩接到回执电话，周玉建死了。 程老师一天下来身心疲惫，睡得深，杨迩心中忧虑后续，失眠了。 她悄悄走到客厅接的电话，听到消息后，杨迩坐在沙发上怔愣了许久，脑海里都是周玉建倒在血泊里时平静的眼神。 那件沾了许多血的卫衣被她扔在医院的垃圾桶里，晚上回来洗澡，掌纹和指甲缝里都是难以清理的血迹。 杨迩张开手，仔细看，有一丝颤抖，她握紧拳，制止颤抖。 回到卧室，程老师从迷糊中转醒，见她从外面进来，立刻坐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睡不着? 看着柔软被子里程老师瘦弱的一团，杨迩眼眶发麻，她一步跨上床，将程老师扑倒，钻进她的脖颈使劲吸：没有，就是好想你。 程椰纵着她，顺着她的后背安抚：我就在这儿。 在黑暗中静静拥抱许久，杨迩突然出声：程椰，这个世界很多时候确实挺烂的，小姑娘翁声道，但你说过，我可爱，你要记住这一点。 程椰突然无比难受，她有许多不爱这个世界的时刻，也曾经这样对杨迩说过，可她从来不希望小姑娘也产生这样的感受。 出什么事了? 刚刚警察那边的电话，周玉建死了。 - 第二日早间头条新闻：x公司董事当街撞车，抢救无效后死亡。 x公司股票大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董事自杀，又将这件事重新推到风口浪尖。 这条新闻很有些手段，几乎还原了事件的原貌，详细讲述了周玉建撞车是因为车上有此次做空取证的主导者程椰，又不知从哪里获取到a司内部员工对程椰的评价，包括但不仅限于年轻、抱老板大腿等隐射程椰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说辞。 第68章 一时间，舆论哗然，一部分人认为周玉建罪有应得，心虚自杀，程椰属于无妄之灾;一部分人认为周玉建罪不至死，资本无情，闹出了人命;另外还有稍微懂行的人开始抨击a司披露报告的道德性，比如工厂暗访、无人机拍摄是否可以作为证据。 a司这一天从早上开始，不断接到媒体采访的请求，楼下大堂也有记者和好事的网红蹲点，妄图拦截程椰，拍些照片博取热点或诱导她评价周玉建的死亡。 段总在办公室里发火，打电话狂骂大厦的物业和安保，让他们半小时内把大堂那些垃圾清空，又发内部信，细数程椰进a司以来的项目成果并公开她历年的考核评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最后严禁任何员工接受媒体采访、泄露程椰个人及工作信息。 与此同时，程椰没去公司，在家里远程办公，然而公开的工作邮箱一直提示新邮件，各种各样的采访邀请及无厘头的谩骂席卷而来，甚至有人给a司国外总部写举报邮件，要求核实她的升职经历。 程椰从小就不是个擅交朋友的外向小孩，她的交际圈窄小，即使是工作也没有收到过如此大量的问询与辱骂，她尽力让自己不去在意，然而网上的言论可以忽视，每每需要收发工作邮件时，总不可避免地需要划过那些恶意。 到了第二天，邮箱还是不停地进消息，程椰坐在电脑前，突然受够了在垃圾堆里翻找重要工作邮件的情景。 杨迩在厨房里捣鼓什么，她又向导师请了假，全身心陪在程椰身边，程椰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想起小姑娘说的话，最终决定，将新项目丢给卢睿，自己直接申请休年假，关闭电脑，不再看那些邮件。 做什么?程椰趴到小姑娘的身后，懒懒地问。 杨迩早就听到程老师的脚步声，笑道：改良版的川菜，程椰专供。 程椰将下巴搭在杨迩的肩上，近距离观赏小姑娘专注温柔的眸子，慢慢呼出一口气，抱紧她：我休年假了，我们离开这里吧，你想去哪玩? 杨迩一顿，迟疑道：就在家里吧，你看看书，我给你做饭，你弹琴，我拉小提琴，她故作开心，我现在进步很多，上得了台面了。 程椰太了解杨迩了，杨迩在生活上几乎无条件顺着自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自己，她的心缓缓下沉，冷声问：他们找到这儿来了? 什么? 程椰叹了口气，不再问她，自己去阳台拉开窗户往下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但她知道，大概是有记者摸到自己的地址了。 杨迩赶忙跟在她后面，见状只能坦白：出去买菜，看到印有媒体logo的车，还有两个人在楼下晃，想跟着住户上来。 程椰站在原地，心弦拉紧，久久说不出话，杨迩不忍见程老师这样迷茫与愤怒，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过一段时间他们找不到人就会走了，你之前说过要利滚利补偿我，这段时间休假就好好陪陪我，好不好? 程椰忍不住哽咽，揪紧小姑娘的衣服：你出门，没有开车。 杨迩一愣，无言以对。 车送回来时，左边压线了，我刚刚看，一点没挪过。程椰将小姑娘的手摊开，心痛道，你真的好吗? 杨迩反手将她握住，淡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又带着她躺到沙发上，程椰，我不怕告诉你，我需要缓几天才能越过心理障碍继续开车，这样是不是挺不酷的。 程椰眼里溢满水光，摇了摇头。 杨迩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温柔道：你也不要怕告诉我，告诉我你害怕、你焦虑、你难过、你委屈、你生气。 程椰没有回答，只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咬紧唇，闷声哭了。 杨迩禁不住也流下眼泪，慢慢将她的手拿开，看着眼睛红红的程老师，挤出了个笑：嗯，这样真实的程椰，可爱。 -------------------- 杨迩：可爱 程椰(哭哭版)：? - 感谢成熟稳重大读者们的收藏、评论、营养液，我向财神爷保证，结局是he，祝您们平静、安心、发财(鞠躬 第 40 章 跟着这远离一切的路，不会有苦痛、死亡、与严冬在沿路守候，只有双眼藉晨露张望。 卢睿曾对程椰说，杨迩是典型的理性人思维，利益至上，可杨迩在程椰面前，总是真诚又耐心的，仿佛世界末日了，她依旧能抱着程椰躺在洒满阳光的沙发上，念一首没有价值的小诗。 两人抛弃手机电脑，看书，拼乐高，做菜，吃饭，事发以来，程椰终于清静了几个小时。 直到杨迩去洗澡，她才去找沙发一角的手机，未读消息一大堆，程椰只点开卢睿的消息，是一段视频。 各地工厂粗暴裁员，拦截不到程椰的媒体，开始从其他方向入手，先是报道工厂闹事，又趁着热度，发出了周玉建被撞现场围观路人的视频。 视频里出现的人，程椰作为a司官网公开照片的合伙人，很容易被认出，卢睿也很快被知情人士指出是x项目的执行负责人，离周玉建最近的杨迩没能被认出来，但评论区已经有人提出可以就车牌号寻找车牌登记信息。 程椰看到这条评论，一瞬间全身麻木，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她不断深呼吸，镇定下来后，拨通了黎越洋的电话。 第69章 到了被曝光视频的地步，程椰不找黎越洋，黎越洋也准备找她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椰冷静地开门见山， 视频里的是我女朋友，她年纪小，没遇过什么事，我想请你帮忙，找人把视频撤了，起码不能让他们继续往下扒了。 黎越洋沉默一会儿：可以，我想想办法。又犹疑，其实，还有一个翻转舆论的办法。 程椰自然知道，她也想过，只要黎越洋愿意公布高端牧场欺骗消费者的行为，披露报告又会变成为民除害，舆论必将反转，但黎越洋是真正的商人，她才是真正的利益至上。 我知道，程椰不想强人所难，叹道，算了。 黎越洋确实放不下这笔交易，但若程椰真的开口求了，也能舍弃，此时见程椰不提这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好，视频的事交给我。 道了谢，程椰给卢睿回信息，让她安心：视频已经找人处理了。 卢睿立刻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程椰。 知道卢睿这两天在公司里顶着项目，压力其实很大，程椰紧张起来：怎么了? 他们看到了，打电话骂我怎么有脸回去。 我有点迷茫了。有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程椰，做这份工作，你开心吗? 程椰坐到地毯上，靠着沙发仰头看向阳台外，安静良久：我不知道。 卢睿说：我不开心。 是什么给了我们错觉，让我们以为我们真的能影响资本，撼动格局?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在全国最好的大学接受教育，进了最好的公司工作，不是为了有一天在大草原上数牛的。 程椰自嘲一笑：工作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人生好无聊啊，卢睿也笑了出来，我一直以为我早就没有来处了，直到今天才发现，和最后一份回忆斩断才是真的没有来处了。她大叹了一口气，茫茫世界，没有锚点，也不知道我的归处在哪里。 程椰心酸：你还有我，还有很多朋友。 嗯，生活也许还有很多盼头。酝酿了一会儿，卢睿小声说，老程，三十岁了，这个项目结束我想离开了，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程椰无言，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手机早已息屏，程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不动，久违地产生了悔恨的情绪。 她后悔自己从不听劝早早筹谋，在需要用人时无人可用，只能把最好的朋友推上前，卢睿拥有的本就不多，如今连家乡最后的温情都在自己手下荡然无存;她后悔从前在公司里不愿交际、不屑斗争，如今遇到事了，内部频频出现背刺的落井下石，无论是指认卢睿还是评价自己，都用心险恶。 程椰恨自己没能早点面对，早点看到消息，早点向黎越洋求助，在卢睿没被认出来前撤下视频;恨自己没能果敢地站出来，面对外界的评论，面对公司里的暗斗，在洪水滔天时勇往直前。 她躲在房子里，逃避世界，而她的朋友是个刚直的性子，选择用赤诚的心直面一切，并将自己击杀完毕。 程椰与卢睿相交近十二年，人生到了三十岁，一旦脱离共同的圈子，便会渐行渐远，程椰已经可以预见，他们会如同年少时分别的那些朋友一样，慢慢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 浴室里的水声不停，程椰突然惊恐地发现，杨迩同样深陷其中。 二十五岁不到的杨迩，本来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应该追逐自己的职业目标，在a司留用时紧紧抓住机会，前途似锦;此时此刻应当在欧洲享受她学生时代最后的时光，快乐自由。不会有撞车、不会有被人肉的风险，不会被拘在上海、拘在这一间房子里洗手做羹汤，更不会为了感情冲昏头脑，耽误学业与职业发展。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程椰舍不得放开她。 - 程老师? 程椰突然开门进来，给浴缸放水。 杨迩有些害羞，索性快洗完了，便关了淋浴：你要泡澡吗? 程椰上下扫了眼小姑娘光裸的身体，柔声道：嗯，你陪我。 杨迩马上不害羞了，身子滴着水呢，一把抱住程椰：哇，原来这才是利滚利补偿。 程椰不反驳，笑着诱导：你先进去，别着凉。 浴缸里的水才浅浅一层，哗啦啦的流水声中，杨迩迫不及待地跨进去，又伸手牵程椰，坏心思地暗示：进来，我帮你脱衣服。 程椰默认了，拎起裙摆直接跨坐到杨迩腿上，肌肤相触，睡裙很快染湿。 这样的程老师实在大胆性感，杨迩心动，迎上去吻她，然而程老师却偏头躲开，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撩过她的胸前：今天乖一点，别动。 杨迩一愣，反应过来，耳朵和脸都红了：在这儿吗? 程椰逗她：你不是想在浴缸里? 杨迩：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程椰不管她，严丝合缝贴上去，又亲了亲她的耳朵：我们第一次时，你对我说的，还记得吗? 第70章 杨迩的意识已经有点飘：嗯。 好。程老师将她往上推着坐到浴缸边，自己却跪着身子垂下头。 杨迩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急忙托住她：程老师，别。 程椰反握住她的手，唇贴了上去：乖。 - 第二天杨迩醒来时，程老师已经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正坐在床边看她。 你今天怎么醒得比我还早。 程椰笑：是你今天醒得晚了。 小姑娘耳朵又红了，顾左右而言其他：嗯这是有什么安排? 程椰摸摸她的脸：去公司。 杨迩察觉到不对劲，赶忙坐了起来：公司?你不是休假了吗? 嗯，不休了。 杨迩谨慎：我送你去。 程椰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摇了摇头：你回去吧，回德国写论文。 杨迩错愕：我在这儿一样写论文，还能陪着你。又小心地问，这样不好吗? 程椰又摇了摇头，冷静道：你不能以我为中心，事事为我让步，你要回到自己之前的人生轨迹里。 杨迩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忍住心中的慌乱：什么是我的人生轨迹呢?我现在过得很好，所谓之前的人生轨迹里，没有程椰。 听到最后四个字，程椰低下头：那就回到没有我的人生轨迹上。说完看也不看她，果断起身向外走去。 杨迩急忙拉她，然而身子有些难受，没能抓住，只好用语言拦住她：程老师，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想逃避那些事情了。 程椰停下步子，杨迩在她身后无力地质问：那你就逃避我吗? 小姑娘哭了：我不用你像面对那些事一样面对啊，我只是静静地呆在你身边也不行吗? 程椰心疼的要命，却维持着冷静，不敢回头：你要先爱自己，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完满，然后才是爱我。顿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像劝自己一般，小声道，我也一样，只有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完满，才能爱你。 杨迩太阳穴都在发胀，想到去年夏天连面都没见到的分别，想到程椰在办公室里躲着她的那两个难熬的星期，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恐慌，崩溃道：为什么一定要完满啊?!你今天因为一个不完满让我回到自己的轨迹上，明天又会有其他不完满，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在一起?! 程椰哽咽，缓了几秒：听话，回去吧，时间过得很快的。接着不再多言，往外走去。 杨迩撑起身子，未着寸缕，鞋也来不及穿，追在后面：程老师，程老师 眼看程椰头也不回，就要开门离去，杨迩再也冷静不了，大喊：程椰! 程椰决意的事情，很难改变，杨迩已经无计可施，几乎哭着恳求：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躲我，不算数了吗? 程椰停顿了几秒，接着，拧开了门。 杨迩心脏绞痛到人都站不住，按紧胸口直抽气，用最后的力气绝望道：程椰 求你。 要么，我再也不要回来了，这样你还觉得有完满吗? -------------------- 杨迩：睡完就跑!渣女! 程椰：标记√ - 第四小节结束，看到这都是老读者了，一定十分稳重，心理素质贼好，祝您们淡大定、发大财(鞠躬 # 旷野的风 第 41 章 我不再爱她，这是确定的， 但也许我爱她。 爱情如此短暂，而遗忘太长。 七月的德国有着最舒适的天气，脱离了阴冷的秋冬，日照时间拉长，晚间七八点在小山坡上喝点酒，和三五好友一起看日落是顶顶惬意的活动。 你整天闷在公寓里，咋看起来还这么累?钟羽说话间就要去掀那人的鸭舌帽。 董茹火速拦住她：你别乱动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杨迩躺在草地上，自己将帽子摘下，盖到脸上，懒洋洋道：写论文也很累呀，小老头儿学术上要求很高的。 写个硕士论文能写到出门都没空?吃饭都没空?资本主义国家35小时工作制被你吃了吗? 读书、做饭，我在修养身心呢。杨迩露出一只眼睛，眨了眨，打趣道，而且，跟你俩有什么好玩的，我当电灯泡吗? 钟羽是杨迩同校的博士生，她的家在东北，离松花江挺远，如刻板印象那般，是个一边哭着看文献，一边灌二锅头伏特加的生猛女人，杨迩被她在这方面的造诣折服，两人几年前在一场德语考试后台一见如故。 喊你来喝酒你也不来啊，你这样的在圈子里可吃香，钟羽不理解，不就是失个恋吗?也没谈几个月啊，姐姐妹妹那么多，下一个更乖。 董茹气死了，狠狠掐钟羽大腿。 果然，杨迩又用帽子盖住脸，翁声道：没意思，封心锁爱了。 得，我不说了，钟羽疯狂按摩自己的大腿，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交论文毕业? 第71章 傍晚的风轻柔，杨迩闭着眼，精神渐渐放松下来：随便吧，毕业了也没什么想干的。 听到这话，董茹没忍住多问一句，她大多数时候只安静地听他们聊天，极少提问，此时却疑惑：我记得杨迩去年秋招拿到offer了，是准备回去工作的? 嗯久违的睡意袭来，杨迩抓住这片刻的困顿，陷入黑暗，不回了。 程老师。 程椰。 那个杨迩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终究关上了门，只留她一人赤身裸体地站在客厅里，穿堂风吹过，什么都没剩下。 杨迩平静地睁开眼，两个多月以来，她常常会梦到这一幕。 从一开始的惊醒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她一度恐惧到不敢入睡，在异国他乡孤寂的夜里，独自坐在阳台生生熬着时间，如今却用了许多办法，吃褪黑素也好，通宵也好，只想睡一个安稳觉。 钟羽和董茹相依坐在她的右前方，面朝夕阳小声聊天，杨迩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睡了二十分钟。 微信里有一个意外的人发来消息，那个美国长大的地主家傻儿子ryan，他刚刚毕业在美国入职，来杨迩所在的城市出差培训，试探性地问她是否还在。 杨迩被无数日夜颠倒的疲惫睡眠折磨，无比怀念去年夏天刚刚认识ryan的自己，那时候她游刃有余地生活在可以预判的日子里，满怀对未来的期待与信心。 于是杨迩答应赴约，妄想从故人身上找回一点过去的自己。 看着前面两个黏在一起的人，杨迩招呼：我先走了，晚上临时约个朋友。 那两人同步回头，钟羽惊讶：啊?你不和我们去吃饭了? 嗯，改天请你们吃椰子鸡。话一出口，又立刻改口，吃火锅。 杨迩手艺好，在留学生朋友里拥有尊贵待遇，大家都想蹭她的菜，椰子鸡简单好做，原材料又便宜，很受学生们欢迎，然而杨迩只想和与那个人相关的媒介减少关联。 行吧，吃啥都行。钟羽起身，又将杨迩拉起来，认真劝慰道，别嫌姐姐说话不中听，身体和前途都是自己的，没必要糟践自己。该交论文就交了，拖着不毕业每天这么耗着不是事儿。 杨迩笑了笑：我想毕业随时可以毕业，你还是想想你什么时候能毕业吧。 说罢也不管她还想劝什么，弯腰拎起包，又和董茹招了招手，慢悠悠向山坡下走去。 钟羽看着她的背影，摇头惋惜：以前多洒脱一人啊，感觉是那种打架不能弄脏衣服的江湖侠女，回国几个月这么丧了。 董茹无语：杨迩其实细心周到，你以后别再提恋爱的事了，每个人需要的时间不一样。 - 市中心的中餐馆，ryan正坐在室外的餐桌边研究菜单，杨迩敲敲桌子，故意道：咦，这人谁啊? 杨迩!太棒了!还能再见面!ryan一如既往的热情明亮。 好久不见，杨迩淡笑，坐了下来，新工作顺利吗? 挺好的，各方面都好，ryan实在激动，你怎么样，是不是这个月毕业，准备回去工作了?我还担心你已经回去，约不到了。 杨迩维持着笑容解释：没有，暂时不想回去了。 你之前说要回中国工作呀，他迅速接受了变化，那现在准备做什么? 杨迩没有心力来来回回客套，干脆摆烂：什么都不想做。 ryan这才发现她有些异常：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做什么都挺没意思的，所有事情本质就那样儿，来德国后，杨迩从没与人坦白过自己的感受，这会儿无意识多说了几句，感觉什么都没安全感，计划再多、准备再多都是空中楼阁，一个变化什么都没了。 随便过过吧。她总结。 ryan听完，盯着她严肃道：杨，我建议你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杨迩心想，你们外宾真是活的太精细了，这就需要心理医生了。 我觉得心理医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我需要的是时间，自己消化一些事情。 ryan又想了一会儿，真诚建议：既然无法解决问题，或许你应该去看看大自然、看看动物，用更广阔的世界稀释眼前的问题。 稀释杨迩歪头沉思。 我们公司在南非约翰尼斯堡有个刚成立一年多的分部，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引荐你去那里外派六个月，之后要回中国还是留在欧洲由你决定。 - 又是一个梦见程椰的夜晚，凌晨四点多，杨迩套了件衬衫，打开门，熟练地瘫到阳台的躺椅上，聆听空旷的夜，万籁俱寂。 想到晚上ryan离开德国的建议，杨迩想起决定离开上海的那个夜晚。 那日冷静后，她给程椰发过三次信息，第一次说自己早晨冲动了，等程椰晚上回来再好好谈谈，那一晚程老师连自己的房子都没回;第二次说自己会搬走，让程椰不要为了躲自己就不回家休息，程椰依旧没有回复;最后一次是她决定走的那个晚上，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第72章 彼时她和叶玖坐在滨江大道的路边台阶上听街头歌手唱歌，杨迩盯着与程椰的聊天界面，迷茫地问：人生到最后是谁陪着我们呢? 没有人。叶玖用她的人生哲学轻松答道。 良久，杨迩轻声说：我不想留在上海了，我不是还有学没上完吗。 叶玖与杨迩相识多年，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她最智障最丢脸的事叶玖都知道，但这次什么都没说，叶玖猜到大概：你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为你托底。 杨迩折着腰，靠到叶玖身上，一会儿，转过头，脸抵在她的肩背上，哭了出来。 叶玖不讲话，轻轻拍她的手臂。 过了许久，杨迩抬起脸，抽噎着缓和下来，那两个街头歌手也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幕，见她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切换音乐，唱了首《海阔天空》。 这首歌真好。 小富婆走过去，扫地上的二维码转了1234块，让那俩歌手再唱一遍，回来告诉她：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杨迩笑，听完点评：没第一遍好，你给的太多了，艺术被资本荼毒。 叶玖没反驳，转过身认真地说：你看，钱能买来很多东西，我喜欢的包，可以买齐配色，你觉得好听的现场，也能再来一遍，可是快乐是边际递减的，现场是不可复制的。聪明的商人花钱，有回报接着投，没回报立刻止损，回报下降了就分散投不同的地方，她顿了顿：钱亏了赚回来就行，但一个人的精气神，消磨了就是消磨了。 杨迩不知道说什么，想辩解又觉无力。 你要回去就去吧，就当是散散心了，叶玖拿过杨迩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叹了口气，：别再浪费生命等她的消息了，她不想回你，你怎么等都等不到的。把她删了吧，人生很辽阔。 就这样，在上海即将进入杨迩最憧憬的夏天时，她坐上了离开的飞机，她对这里再无牵挂，也无期待了。 七月中，杨迩提交了论文，正式进入毕业程序。 八月初，不等论文成绩出来，她又一次坐上了离开的飞机。 那片从未踏入的非洲大陆上，承载了许多野望者的好奇与向往，却是杨迩偏离规划的偶然放逐，她在飘渺的梦境里与一望无际的时间里流浪，想要放下，又难以忘记。 程椰。 她又一次在飞机上惊醒。 -------------------- p.s.杨迩不是正确示范，请小读者们树立正确的认知：觉得不舒适要及时看心理医生，现在很多人定期约心理医生只是为了梳理内心，因此即使没有问题，有条件的话，把心理医生作为一个倾诉解压的渠道也很合理，精细照顾自己的每一份真实反应与情绪是对自己和爱自己的人负责。 - 浅浅虐一点，咱文章简介不是白来的，淡定稳重的老读者们一定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叭，祝您们睡好觉、发大财(鞠躬 第 42 章 你如此的遥远。 我的憎恶与缓慢的暮色搏斗。 a司内部在短短两个多月内，风云变幻。 程椰在x项目中一战成名，不管外界舆论如何，业内懂行的人都借此看清了她的实力，年轻、漂亮，如今还要加一个狠厉。 程椰在沉寂半个月后，突然迅速扩张团队，凡是她想要的项目，几乎百发百中，每周工作时间超过100小时，忙的时候一天内能换三个城市。 程par，这就没意思了，你要那么多项目忙得过来吗?来人是一个叫丁凡的合伙人，合伙人之间极少碰面交流，这回他却自己主动找到程椰办公室里来。 程椰懒得和他废话，低头过方案：忙不过来就加人，丁par组里闲的话，可以放人到我这来。 丁凡被堵得没话讲，但最近看上的项目，都被程椰捷足先登，组里项目少，人都快养不起了，只好厚着脸皮：你这忙不过来，我那正好闲着，你那个汽车项目不如让给我们做，我只拿80%的项目额。 办公桌后的女人头也不抬，嘴里蹦出了个冷漠的no。 丁凡本就气她抢项目，又见她一点情面不留，心里直冒火：大家一个公司的，差不多行了，见好就收。 程椰这才抬头看他一眼，冷声道：哦?丁par向媒体放消息、四处举报时怎么没想过见好就收? 丁凡终于明白眼下的一切都是有备而来，他斟酌片刻，爽快认错：是，那时候是我不对，又把其他合伙人拉下水，我们几个老的也是看你升得太快了，x项目又做得漂亮，有危机感。 程椰似笑非笑：有危机感是对的，她毫无顾忌地展示野心，眼里再没有往日的平和，我现在对大中华区ceo这个位子感兴趣了。 程椰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丁凡离开办公室不过两小时，他在背后放刀子的事儿已经在公司内传开。 是真的，听说是丁par亲口承认的。 劝你早做打算，赶紧投诚，程par这架势，是要把丁par逼走才罢休。 是我我也要弄死丁凡才解气啊，程老师之前两周没来公司，脾气再好的人都要憋屈死了。 第73章 x项目事件中，程椰虽然集中了大部分火力，可a司员工也受到了牵连，身边的朋友家人都会八卦询问，如今知道有丁凡拱火，上上下下讨论起来。 然而再没有一个卢睿会跑到程椰办公室，告诉她公司内部是如何谈论这些的。 卢睿离开时是五月末，程椰去高铁站送她，临进站时给了她一个u盘：高端牧场的披露资料，希望助你一臂之力。 x公司股票停牌后，卢睿联系了多个猎头，最终决定南下广州，进入一家食品行业巨头。 不久后，她将代表这家集团谋求收购重组x公司，帮助集团补齐牛奶饮品板块的空缺。 卢睿开出的条件很简单，成功后保留x公司已有牧场和工厂选址，返聘工人，她将亲自重建x品牌，让一切善始善终。 尽管x公司已经半死不活，但要收购依旧困难重重，程椰给她u盘的意思很明显：要想顺利收购，先让它死透。 卢睿瞬间明白，却犹豫：公开的时候，你怎么交代? 程椰疑惑：报告经手十几个人，不小心流出几张，为什么要我交代? 卢睿哈哈大笑：我们怎么又干这种不体面的事啊，去年那次也是。她感动地抱住程椰，老程，人间万事，自己开心第一名。 程椰没有应答，只说：回上海就来我这儿吃饭。又强调，哪怕是出差路过也要告诉我。 卢睿调侃：吃你家小朋友做的小青菜吗? 程椰一顿，垂下眸子：她回德国了。 嗯?她也快毕业了吧，你这养成系马上就能结束了。 程椰忍住心酸，苦笑：恐怕，养飞了。 - 那日杨迩追出来时，程椰已微微打开门，一眼瞥到门外有人正准备敲门，是警服。 程椰不想让杨迩再面对警察，又难以回答她的问题，更何况小姑娘什么都没穿，一念之间，快速开了个门缝出去，又赶紧将门关上，杜绝两边的人互相看到。 她对门外的两名警察和一名物业人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深呼吸一口，调整情绪，接着请三人下电梯到楼下。 其中一位女士看了眼手上的资料，与她比对后，才点了点头。 到了楼下门厅，物业很机灵地撤了，程椰这才说话：不好意思，不想惊动家里人。 两人并不搭话，女人看了她一眼：程椰，身份证号，确认是你吗? 程椰怔愣：你们是? 女人出示证件：国家安全局。 我们接到举报，现怀疑您涉嫌为境外提供国家安全敏感信息，请您配合调查。 程椰原以为警察还是为周玉建而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强迫自己冷静道：敏感信息? 男人陈述：在内陆地区使用无人机拍摄大量图片并与境外资本共享，怀疑其中包括地形等敏感信息。 x项目确实有一家国外做空机构参与，程椰无话可说，她从未有过一点异样的心思：我问心无愧，愿意配合调查，大概要多久? 一旁的女人安抚她：您放心，只是监控和问话，等我们技术人员对所有图片分析完毕，同时调查清楚各类相关人员，就会放您回来。 程椰点了点头，又想到还有许多事没有交代：好，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打几个电话安排一些事情。 很抱歉，从现在起，您不能再与外界沟通，任何交流都将涉嫌传送信息，女人拿出个透明密封袋，我们会替您保管好手机。 程椰又一次无言。 跟随两人走到警车边的几步路，饶是她再镇定自若，依然生出恐惧的无力感来，程椰忍不住回头望一眼楼上，那个房子里有个总能让她安心的小姑娘。 然而她不能再靠着吸取那人的能量来面对波折了，程椰咽下一声叹息，弯腰上车。 - 配合调查问话只用了几个小时，之后，程椰被安排在一个普通酒店居住，除了不能出门，不能与外界通讯，一切如常。 一周内，项目组的几个成员、无人机拍摄的执行团队以及黎越洋方面都收到了协查问话的通知，上千张图片也解析完毕，确实存在暴露地形的图片，但占比极低，并不够拼出完整地形，排除蓄意拍摄的嫌疑。 结论出来第二天一早，国安局这边刚放人，另一边一纸文件发到a司，批评其保护意识薄弱，责令后期整改。 段总极力压着这事，当天便在公司各类公开宣传口发起了行业规范倡议书，外界莫名其妙这一波操作，段总却胆战心惊，傍晚亲自提着一堆补品去程椰家看望。 程椰刚睡醒，整个人提不起劲，段总到底是个男人，束手束脚地不便乱逛，只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边看着程椰吃披萨。 睡了一天，就吃这玩意儿?说着就要去拆那堆补品，找找有什么能吃的。 一周没回来，冰箱里的东西都坏了，简单吃点。 虽然一直呆在酒店里，吃睡不愁，但程椰心里装着太多事，这么多天下来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段总打量她的脸色：看起来憔悴了。经此一事，段总也看开了，算了，慢慢来吧，大不了我晚几年退休，不想往前也别勉强了，横竖我走之前会给你安排好退路。 第74章 程椰不回话，垂着头咬了一大口干巴巴的披萨，嚼着嚼着眼泪下来了。 拿到手机后，她才看到杨迩的消息，回到家，房子都空了，小姑娘做事谨慎又有条理，什么都没落下，一点念想都没给她留。 程椰手足无措，既不愿放开她，又不敢让她回来，想了很久，只能回一句不偏不倚的照顾好自己。 微信立刻跳出感叹号，程椰一愣，想要加好友，也加不上了。 看到程椰哭，段总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 程椰摇摇头，一边把手里的披萨吃完，一边止不住地安静流泪，接着抽了好几张纸清理，才冷静道：我会往前走，希望您像过去一样支持我。 段总大气不敢出，愣愣道：你愿意，我当然高兴，全力支持。 首先，我要让丁凡滚。她盯着段总，不错过任何细微反应，我给您打过招呼了，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公司利益。 段总反而看着她慢慢笑出来：看来，因祸得福了，我们程par真正长大了。他十分欣慰，丁凡算什么，程椰，踏过这一步，你会喜欢上新世界的。 程椰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整治对手，收揽人心，这些事情并不难，从前她只是不愿去学、去用，然而正如卢睿所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被动地专注项目本身，不仅留不住挚友，也护不住自己的小姑娘。 程椰从未这样功利地追赶一个目标。 八月，她要在杨迩毕业回国前，把自己的圈子构建地无懈可击，她要给她的小姑娘最安稳烂漫的生活与未来。 -------------------- 程椰(事业版)：我要他死 杨迩(非洲版)：啊? 程椰【瞪】：没你事儿，最后收拾你 杨迩【委屈】：噢 - 依旧感谢小读者们的收藏、评论、营养液，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43 章 八月，杨迩并没有回来。 程椰雷霆手段，丁凡手下三十几个人，一半都没有项目，每天在无所事事中焦虑，丁凡被逼的找段总理论过两回，希望他居中调停，段总每次客客气气地陪他聊，好像说了一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两回下来，丁凡看明白了，段总是站在程椰这边的，哪怕自己离开会给公司带来大量损失，段总也舍得把自己这样一个多年的合伙人送给程椰做垫脚石，亲女儿不过如此。 丁凡彻底摆烂，连公司都不来了，据说已经在看下家，程椰借此机会，约谈了丁凡组里自己看中的几个人，顺利截到不少好苗子。 程椰升为初级合伙人不到半年，已经成为实际上的大合伙人，团队人数多，项目额高，奖金丰厚。 她亲自主持了一次团队聚餐，有个今年的应届毕业生主动上前和她问好，程椰看到她，不由想到自己的小姑娘，热闹的人群里，一直刻意忽视的思念猛然袭来。 晚上十一点多到家，屋子里冷冷清清，她进书房，打开抽屉，翻开那个装着车位买卖合同的文件袋，杨迩骄傲，这份礼物没有带走。 小姑娘那晚心心念念的都是浴缸和床事，大概没细看，其实程椰送的不仅仅是一份简单的车位买卖合同，后面还有一份a司的留用offer。 a司是业内最好的机会，杨迩放弃留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程椰想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一个可以随时回头的机会。 这份offer没有写明入职日期，只要程椰在a司一天，便有效一天，是真正虚位以待、安全停靠的地方。 办公桌对面的单人沙发空空荡荡，程椰抚摸着文件的一角，叹了口气，算算时间，杨迩应该要入职那家公司了。 程椰捏着手机转了几十圈，终于决定让林阚帮忙联系原来那家公司的同事，程椰在业内的地位，要请人帮忙，即使已经大半夜，也很快有个人打来电话。 担心给杨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只隐晦地询问他们今年入职的新人都是哪些学校毕业的，来人报了一圈，其中，没有杨迩的学校。 程椰惊讶，状似无意道：之前有个小朋友在我这里实习，我给她发了留用offer，她说要去你们那儿，看来也没去? 那人不敢多问，只积极张罗：我去问问我们人事部门。 十几分钟后，电话又响了：程老师久等了，是这样的，这个月计划入职七个新人，有个叫杨迩的两个月前推迟了offer，说是要延毕，不知道是不是您认识的那个? 程椰干坐着等了半天，听到这样的结果，万分震惊：延毕?! 是的，hr是这么说的。 再三确认没弄错后，程椰简直气到胃痛，她本以为杨迩稳重清醒，没想到她在人生重要节点上这么意气用事，程椰与她分开，甚至忍着误会不去找她，既是自己这边确实需要空间时间应对诸多事宜，最重要的是希望杨迩抽离感情后，能重视自己的人生，真正学会爱自己。 然而小姑娘不但没有更好的发展，反而自暴自弃，敷衍度日。 程椰缓了半天，紧紧揪着那纸offer，又心疼又失望。 麻烦你帮我留心，等她入职了告诉我，又许诺，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联系我。 那人受宠若惊：都是小事，谢谢程老师，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的。 第75章 挂断电话后，程椰久久不能平静，按着额头，不禁反思当初武断的分开是不是错了，否则杨迩为什么会越来越偏离原本的轨迹。 - 九月，位于南半球的约翰尼斯堡正是春天。 杨迩的带教时雪晨是个四十多的中国女人，未婚无子，自由洒脱，下班休息常会开着车带她出去兜风：你来一个多月了，什么时候回去? 杨迩正靠着窗观赏山路上的风景，闻言转头疑惑：我记得我有六个月的外派期。 时雪晨淡笑：ryan说你来这里是疗愈心灵的，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所以我理解你。 但一个人的身体应当和她的心生活在一处。她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杨迩，否则，就是行尸走肉。 杨迩无言以对，她已经很少再梦到程椰离开的场景，也渐渐琢磨明白程老师所说的爱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在这里接触了许多国家的人，他们享受生活，到点下班，也见了许多不认识的植物、动物，奇怪又可爱，却并没有像ryan说的那样，用这些稀释掉内心的苦闷，反而总是会想，要是程老师也在就好了，要是能给她发图片分享就好了。 时雪晨将车停靠在山间一块大平台上，自己下了车，又屈尊绕到杨迩这边为她开门：生离死别，爱而不得，人世间的苦痛就这些，你来这里，大概也是因为其中一个。 杨迩沉默了，时雪晨不逼她：来，下来吹吹风。 两人坐在皮卡的驾驶室顶上，望着山下的城市，过了许久，杨迩坦白：我想念一个人，今天是她的生日。 哦，爱而不得。 杨迩摇了摇头：她爱我，我知道。好几个月了，杨迩从来没有与谁交流的欲望，她很遥远，这种远是一种感觉，感觉她随时可以放弃我，随时可以理性地选择另一种生活。 杨迩无法否认，她想念程椰，十分想念，又恨她无情，怨她总是轻而易举地放开自己，而自己再也没办法承受一次这样的分离，她在矛盾里寻找平衡，在自然里寻找释放，兜兜转转，不甘回去。 那你不能随时放弃她，随时选择另一种生活吗? 我现在算是另一种生活吗?在一个从未想过的地方做着从未想过的事。 时雪晨是个充满智慧的长辈：你心里煎熬，人在这里，心却不在这里，她张开手臂，拥抱山风，等你能全身心感受一阵风时，就是你要离开的时候，或者你现在就离开，去你心所在的地方。 杨迩学着她的样子张开手臂，慢慢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绍兴的山上，和程老师放烟花的场景，她睁开眼，苦笑：她应该希望我学会独自感受一阵风。 时雪晨不再多说：看来，你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 程椰三十岁的生日过得朴素，卢睿特地飞回上海，两人像过往一样，一顿火锅从中午吃到晚上。 有其他公司想竞购，我们预算有限，我准备这几天就公布高端牧场的报告，把价格打下来。 程老师补刀：然后趁火打劫。 卢睿不乐意了：他们造假在先，咱是正义之锤。她主动和程椰碰杯，而且，你不难受吗，咱们被网民们误会了那么久。 不知者无罪，过去就过去了，我只是在反思一件事，程椰顿了顿，叹道，那时候是不是不该让杨迩走。 卢睿这才想起杨迩：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哄回来? 程椰摇了摇头：我没找她，前面忙着收拾公司的烂摊子，也想给她点时间，好好理一理自己的人生计划，不能整天想着陪我。 得，人这回是不想着陪你了，人连你都不想了。卢睿吐槽，我就说你愁得太多了，小朋友们喜欢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观念，你整天替人瞎操心。 程椰心里烦闷：我听人家公司hr说，杨迩延毕了。 延毕?她成绩很好啊。卢睿也很吃惊，推测道，不会是你给人家搞得打击太大了，孩子一蹶不振了吧。 程椰正是担心这一点，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气得不行：那天听到延毕两个字，我真想立刻飞过去。 卢睿严肃道：程椰，我说句公道话，你站在她的角度想，你要做什么她根本不知道，把人睡完就让人家走，发消息也不回，搁我我也受不了。卢睿和杨迩在工作上接触的多，看到杨迩多是成熟稳重的一面，认真劝，杨迩只是和你比起来年纪小，不是真的小，你不能总想着护着她疼着她，她都二十四五了，自己人生做什么变化，她能担的起，你要相信她。 比如这个延毕，不一定真是一蹶不振了，也许有其他安排，还是那句话，你要试着相信她。 两人正聊着，门铃响了。 您好，程女士吗，有您的跑腿送。 是一大束花和生日蛋糕，花里嵌着张卡片，上面只有八个字：生日快乐，一切都好。 没有署名。 程椰看着卡片，心渐渐柔软下来，一切都好，既是祝福，也是报平安，而对此时的程椰来说，杨迩的一切都好便是最好的生日祝福。 第76章 卢睿哪能不明白，替程椰舒了口气，调侃道：啧，这前女友能处，委屈成啥样了还记得送这个送那个呢。 程椰摩挲着卡片，小声道：我没说过分手。 卢睿无语：行行行，存续的现女友。 -------------------- 杨迩：委屈，但是祝你生日快乐 程椰：生气，但是我没说过分手 卢睿【鼓掌】：精彩，真是精彩 - 继续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44 章 姐姐，你的车太贵了，我不敢开，我开那辆普通的可以吗? 叶玖对着客厅的大电视玩游戏，面无表情：其他随便开。 小男生会悟脸色，赶紧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好。 叶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淡淡道：今天就这样，明天再过来吧。 小男生知道说错话了，不敢多问，默默走了，叶玖一眼都没分给他，似乎只忙着玩游戏，等到偌大的房子彻底安静下来，才将手柄扔到茶几上。 上海已经进入冬天，杨迩离开五个多月，只落地时发了一次消息，去非洲前让自己寄过一些材料，之后再没有音讯，朋友圈也没有更新。 杨迩这次离开并不像以前许多次那样，欢欢喜喜地走，快快乐乐地讨论归期，这傻姑娘上飞机前还一直回头，不切实际地妄想着电视剧里那些机场追人的戏码。 叶玖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人性，见证着杨迩短短几个月内经历起伏跌宕，只觉可怜，索性每个人都要经历一场空的泡沫幻灭，叶玖不做无谓的安慰。 只是偶尔的，她会想起杨迩第一次去程椰家里过夜前，说着我很喜欢现在的一切的样子，生机勃勃，快乐自由，只有在这种时候，叶玖会希望她不相信的爱情和人性能让她信服一回。 送给杨迩的毕业礼物被杨迩失魂落魄地开回来，之后直到她离开都没有再开过一回。 叶玖有时会开着这辆车出去兜一圈，既是为了防止车子长久不开损伤大，又是生意不顺时假装有好友陪她散散心。 这一天也如过去很多次一样，她独自开着车去一家老街的特色餐厅吃饭，再回来时，车旁边站了个人。 程椰本是在老洋房二楼见客户，突然瞥到对面马路边停着的这辆车。 小姑娘刚有车时很兴奋，在后窗底部定制了两个亮粉色反光贴，一边是杨迩的英文名，一边是个小小的椰子图案，和灰色的磨砂车身形成鲜明对比，这会儿即使在二楼，那排英文也很显眼。 程椰一瞬间又惊喜又心酸，为她回来，也为自己毫不知情，顾不得客户，担心一不留神车就开走了，程椰赶忙结束会面，另约了时间，结完账匆匆忙忙找过去。 再次确认车牌号后，便是等待，她今天因要见客户，穿得高跟鞋，也没穿厚实的羽绒服，等得时间长了，又累又冷。 二十多分钟后，终于有一个人从马路对面走过来，是杨迩的朋友叶玖，程椰反应过来，难免失望，又很快提起精神，招呼道：你好，我是程椰，我们去年在医院见过。 我知道，叶玖看了眼一旁的车，有什么事吗? 程椰仍有一丝期冀，不自觉地往她身后看，不甘心地问：杨迩回来了吗? 叶玖讽刺地笑了一下：没有。 程椰心里失落，自然也明白叶玖这笑容的意思，调整心情：谢谢。说罢往一边退了两步，让开路来。 程椰对叶玖而言，只有一个好友喜欢的人的标签，如今两人分开，她也没什么想说的，礼貌地点了点头。 碰见杨迩的车、碰见杨迩的朋友叶玖是程椰自生日过后两个多月里最接近杨迩的时刻，她本以为自己足够成熟以应对必要的分离，然而在漫长而不知终点的等待里，思念不知疲倦地攻击每一份空闲的时刻，眼看叶玖打开车门就要离开，程椰冲动道：可以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叶玖歪头看她：好像没必要吧? 程椰的性格，主动开口向不熟的人要联系方式已经很不容易，没想到还被拒绝了，然而她别无选择，只能坦白道：她把我删了，电话也打不通。 叶玖淡定：哦，我删的，拉黑删除屏蔽，分手基本操作。 想到程椰刚刚特地等在车旁，在这么冷的室外站了很久，也知道杨迩其实并没有放下眼前这个人，叶玖叹了口气，放下自己那套拜拜就拜拜的感情观，耐下性子问：过去这么久了，如果有什么特别的话想告诉她，我可以转达，如果没有，大家最好留点体面，互不打扰。 程椰在辗转的想念里一遍遍反思复盘，心软了又软，如今只想看看杨迩、听听杨迩的声音，缓缓道：天气冷了，让她别光顾着好看，注意保暖。 她忍住哽咽：再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对我保证过，只要我想让她在我身边，她一定会陪在我身边。 新的一年，希望这个保证能被兑现。 - 钟羽自从知道杨迩要去非洲，总担心她想不开，隔两天就要发一大堆消息，分享好玩的事情，吐槽科研生活，杨迩没有心力应对，每次只回个1表示已读。 第77章 杨迩在非洲的第三个月，钟羽突然连续发了五条六十秒语音大哭，她的实验结果崩了。 钟羽的专业偏向制药方面，主攻抗菌杀毒药剂研究，通过从植物中提取未被发现的物质合成药剂提升杀虫效果，然而她花了很长时间终于分离出的物质非但不能杀虫，还把虫子们养得健健康康，钟羽当场发疯：竟然还甜甜的!啊呸!它们是觉得甜了，只有我一个人苦!我心里苦啊! 这种新的自然纤维对钟羽来说是失败的废物，杨迩却觉得有很大的商业潜力，拉着她讨论了许多天。 于是杨迩在非洲呆了不到三个月，又细细梳理了许多事项，终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回德国和钟羽做这个创业项目。 那次山间对话后，时雪晨每周都会带杨迩去一次那个大平台，一开始只是坐在皮卡上闲聊，后来为了喝酒，两人便背着酒徒步上山。 杨迩身体好，腿也长，主动承担起背酒的重任，一在前边走一边感慨：不知道我到了您的年纪，还能不能这么爬山喝酒。 时雪晨保持匀速，笑骂：我是四十六，不是六十四。又停下来仰头计算，我要是努努力，你这个年纪完全可以是我女儿。 之后杨迩便常常开玩笑，自称是她的女儿，做好回德国的决定后，在一个例行爬山的日子，杨迩向她坦白：你的野生女儿要走了。 时雪晨惊讶，又觉得意料之中：想清楚了，要回国了? 去德国，做一件从未想过的事。杨迩看着山下繁华的城市，其实来这里也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我来非洲前，以为这里肯定特别贫苦，没想到这里比上海还欧洲。 她再一次张开双臂，拥抱山风：人生有许多意外，爱上一个人是意外，偏离多年求学工作的计划也是意外。我现在觉得，我不需要忘记她，也不需要全身心生活在这里，人生并不会局限在我设想的或是她为我设想的轨迹里，人生是旷野。 我就是我，我就是一个念着她的、生活在任何地方的人，我会带着这份爱去做从未想过的事情，然后，带着每件事情的结果走向她，告诉她：我没有轨迹，每一个选择都跟随内心，而我内心的终点一直在她那里。 - 杨迩和钟羽的小公司从无到有搭建，之后的一切十分顺利，注册专利，做方案，提交计划书，获得学校的项目孵化支持，两个月便通过学校对接到第一笔种子轮融资，再之后，融资机构给了他们第一笔小单子，杨迩的想法很快得到验证，这种纤维可以代替传统人工添加剂作为健康的食品添加剂使用。 第一笔订单交货，杨迩分了六成利润给钟羽，又表明自己的期望：我希望之后回国拿融资，在国内发展，市场大，生产成本低。 钟羽在运营规划方面从不插手，只负责提取技术的迭代和寻找更多含有这种物质的植物种类，她点点头：这些都听你的，你拿主意，她想了想，慎重地与杨迩商量，现在看起来，前景很好，我要不要休学一段时间，专注做这边? 杨迩想到自己曾经陪程椰在国内写论文的时光，程老师觉得她没有照顾好自己，杨迩也一度无法反驳，她想到非洲山间的风，笑道：说来惭愧，我第一反应会建议你按部就班先拿到博士学位，但我也曾站在你的位子上被建议过，现在我想说，跟随你的心，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只要没有怠惰，都不算浪费时间。 钟羽点了点头，并没有很快做决定，之后又从几种水果里提取到了相同物质。 杨迩便利用已有的人脉资源，时隔不久，再次回到非洲寻找稳定供应商。 时雪晨看到她十分欣慰：两个多月不见，你现在的样子，精神多了。 杨迩日常总是板着脸，并不爱笑，几个月以来，和各种投资人、合作商见面，倒是习惯摆出个淡笑，她做事本就稳重，说话又有分寸，如今保持微笑，愈发显得亲和：感觉恍如隔世。 时雪晨点点头：挺好的，又问，这次回来呆多久? 就这几天，再看几个供应商，谈谈合作，杨迩年轻的脸上绽放出发自真心的笑容，然后，我应该可以回去见她了。 -------------------- 依旧感谢各位小读者的收藏、评论、营养液，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45 章 自十月份x公司高端牧场披露报告公开以来，x品牌被各界声讨抵制，有意向收购的公司也纷纷退却，卢睿激流勇进，终于以二十五亿的价格代表集团成功完成收购。 黎越洋知道报告公布必然有程椰的默许，她曾问过程椰是否需要她帮忙公布高端牧场的报告，程椰拒绝了，现在又通过这样的方式公布出来，黎越洋苦笑：程椰并不真的信任自己。 既没能帮到程椰，又实实在在地损失了一大笔利益，黎越洋心里不舒服，在上海出差时，特地约程椰面聊：你想要，那时候直接和我讲就好，为什么要这样公布? 程椰做了大半年合伙人，杀伐果决，气势愈盛，捧着杯茶，不慌不忙地反问：请你帮忙，算公还是算私? 算私。 程椰摇摇头：我了解你，你放不下利益，又叹气，你也了解我，知道我开不了口，就算开口了也是口是心非，却抱着侥幸心理视而不见。 第78章 黎越洋一怔，哑口无言。 程椰如今心境开阔，温和道：学姐，聪明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如何使用这份礼物是我们的选择，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黎越洋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那个感情迟钝的女孩会敏锐地教育自己，她再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程椰，愣愣道：你被爱得很好。 程椰身上的气势收敛许多，笑了笑：嗯，她是个很真诚可爱的人。尽管和这个人分开的时间已经超过她们在一起的时间。 在程椰的谋划里，五月分开，各自做好各自应该做的事情，八月就可以再见，然而现在都快年底了，却完全没有收到杨迩回国入职的消息，托叶玖带去的话也不敢确定能不能奏效。 程椰反反复复地回忆思考，去想杨迩那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去猜小姑娘这么长时间都在干什么，离开的时候该多么伤心，她的思念越来越重，甚至到了在街上会恍惚认错人的地步。 这一年年底，天气预报几次都预测即将要下雪，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第一场雪始终没有降落，气温却连续走低。 程椰的生活忙碌又平淡，x项目报告全部公开后，她在业内业外的名声大涨，可她已经不再需要那些道歉与理解，她在低迷的日子里用世俗的游戏规则为自己挣出了一片再无人可沾染的天地，没有朋友的牵挂，没有内容的偏好，一切只看利弊。 圣诞前夕，卢睿突然说要来上海，让她务必把新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空出来，程椰以为她是提前休假，好言婉拒：年前忙，空不出来，你白天四处转转，晚上我做东。 卢睿在新公司里负责投资并购，完成x公司收购框架后，逐渐分出精力看一些小的投资机会，其中包括创新食品添加剂板块，她发了个会议详情截图过来，程椰一眼看到参会人里的杨迩二字。 杨迩的名字小众，很少有人重名，程椰认真看完会议主题和这家初创公司的介绍，又自己动手搜了不少资料，终于知道小姑娘都在忙些什么。 她现在已经在上海了? 应该会议当天早上到，听说本来约了二月份会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突然要赶着年前回来。卢睿连连感叹，我们老大重视，直凑着他们落地的时间亲自来上海谈，生怕被其他公司抢先。 听到赶着年前回来，程椰心间微动：嗯。 卢睿丝毫不给程老师留面子：就嗯啊?反应这么冷淡啊?也不知道是谁，盼星星盼月亮的盼魔怔了，来广州出个差都能把远处的小姑娘认成自己家小朋友。 程椰给她说得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们在哪里会面? 哟，程par想干啥啊?劫人啊?卢睿突然反应过来，对了，这回不能叫小朋友了，得叫杨~总~ 程椰也在心里默念了遍杨总，笑出声来：既然都在上海，我去看看，不会打扰你们。 卢睿冷笑，学着程椰几分钟前说的话：年前忙，空不出来。 程老师心情好，一点不计较，还火上浇油道：那天晚上就不和你吃饭了，你自己解决吧。 卢睿： 卢睿一边希望她俩能好，一边又烦她们腻歪，见程老师秀恩爱的势头又起来了，笑嘻嘻地泼冷水：你怎么这么自信?人小杨总就没其他安排?就算没安排，人那时候被你一通赶，现在不要面子啊?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程椰脸上挂着笑，笃定道：嗯，说带走就带走。又皱起眉，补充，软的不行，来硬的。 - 杨迩在日夜颠倒的奔忙中算着日子期盼新年。 钟羽虽然意外发现了新的食品添加剂，但自己专业的研究方向陷入瓶颈，和杨迩交谈过后，又与董茹商量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休学一年，打算等到技术成熟，公司能够大规模量产后，再回来继续读书。 她的女朋友董茹也是在读的博士，但研究方向与公司涉及的范围毫无关联，并不好参与进来。董茹身上有着纯粹科研人的冷静与淡定，钟羽做好决定，想到将来有一年的异国恋，抱着她大哭，董茹毫无感情地给人摸摸头：那就留下来继续做你的课题? 钟羽立马不哭了：为了祖国人民食品健康的提升，我们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董茹憋着笑点头赞同：嗯，不算什么。 随后钟羽又联系了一个做相关研究的学姐，杨迩也请小富婆介绍了几个有经验的人，没回国前，上海的小办公室已经基本运作起来。 谈完正事，叶玖告诉她：我上周碰到程椰了。 噢，杨迩低着头，默默抠椅子扶手，犹犹豫豫地问：她怎么样? 恋爱中的女人呗，新妹妹也挺乖巧。 杨迩一愣，抓紧了椅子：什么意思? 见她语气都变了，叶玖反倒轻松了：开玩笑的，没有妹妹。 惊觉自己在短短几秒内一身冷汗，杨迩生气道：不好笑。 我这不是要先试探试探你现在对她还有没有感情嘛，她有话让我带给你，你要是还有感情我就转达，你要是不在乎了，我就一笔带过，不让她烦你了。 第79章 杨迩几乎抢答：什么话? 于是叶玖便将那天的情形复述了一遍，还添油加醋地把程椰在车边等待的场景描绘的特别凄惨，杨迩果然心疼的很：你吃饭不能吃快点吗? 叶玖： 杨迩突然想起一件事，最后一晚在浴缸里，程老师问她还记不记得她们第一次时说的话，杨迩当时以为程老师是想表达她也会同样陪在杨迩身边，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程老师的谋划。 程老师把自己睡了，第二天一早又敢劝自己走，是因为她确认过，杨迩会像风筝一般，无论飞得再远，线的另一端仍在程椰手里，等到杨迩真的能够自己飞得很好，她轻轻拽一拽，那风筝依旧会毫无疑问地飘回到她的身边。 想清楚后，杨迩一边气程椰拿捏自己，让走就走，让回就回，一边又高兴程老师从没有想过放开自己，她蹬着椅子连转了几个圈，压根没发现自己笑得小虎牙都藏不住，严谨提问：你说，元旦是不是也算新的一年啊? 他们本来计划农历春节，也就是明年的二月份回去过年，此刻却突然改了主意，叶玖无语：你瞧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 元旦前的周五，杨迩和钟羽下午两点落地上海，他们在上海的小公司有一个叫石今的女人来接，直接前往和融资方约定好的商谈地点。 钟羽是东北人，来上海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太懂得商业运作的道理，在这方面十分信赖杨迩，杨迩深知自己年轻且缺少经验，他们的核心竞争力是技术与专利，她计划尽快拿到成熟企业的投资，接受行业大佬们的指导和帮助，而此次会谈的公司正是南方最大的食品集团，不但与他们产品发展的方向契合，最重要的是十分有诚意。 这家集团在上海没有分公司，订了一家五星酒店的会议室。 三人到达酒店大厅，石今正准备打电话联系人，大厅的休息区突然传来一声：杨迩，这边。 几人转头，只见那边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聚了好几个人，喊杨迩的正是卢睿，她弯下腰和坐着的男人介绍：高个子、戴金边眼镜的就是杨迩。 那男人点头，又和程椰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程par，改天再聊，我们这边还有点事。 程椰盯着远处那人，明明是零下的天气，她又是高领针织衫配西装，外面套了个大衣，眉目冷肃，见到人立刻微微弯起嘴角，好看是顶顶好看的，程椰挪不开视线，笑着敷衍道：梁总忙您的。 见一群人向这边走来，石今和钟羽都疑惑地看向杨迩，指望她撑场子，杨迩却立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只越过这些人，望向后面气定神闲安然坐着的程椰。 -------------------- 程椰：偶遇罢了 杨迩：哦?really? - 最近忙到窒息，感谢人美心善的小读者们，祝您们发财(鞠躬 第 46 章 卢睿见杨迩傻站着，赶忙提醒她：一别几个月，小朋友变小杨总了呀? 杨迩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笑道：卢睿姐，好久不见。又主动伸手，这位一定是梁总吧，您好。 梁总和善，带了其他三个下属，几人一番介绍。 钟羽虽然比杨迩年纪大，但每年顶多去一些业界的国际会议，大部分时候闷在学校里，对付这种看起来高大上又暗藏小心思的场面多少有些迷茫，石今从前是叶玖手下一家小公司的主管，管理经验丰富，却没经历过这种级别的会面，一时也有些怯场，俩人像小鸡仔似的跟着杨迩寸步不敢离。 杨迩倒是不迷茫也不害怕，只是一进门就被漂亮女人分走了大半注意力，感觉到左右两人的紧张局促，杨迩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敢偏头再看远处，跟着大队人马往前走。 她嘴上应付着客套的寒暄，脑子里却还是刚刚的那一幕，程椰大概也在等某个重要的客户，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用心，整个人清清冷冷地坐在那里，太吸引人了。 听说之前打算二月回来，怎么提前了?卢睿没把杨迩当杨总，只喜欢调侃她喊两句，这会儿过完场面话，开始随意关心起来。 梁总有意合作，知道卢睿和杨迩共事过，此时暗暗希望卢睿能多拉些人情面子，便不吱声，让他们聊天。 想回来了，杨迩含糊回答，又好奇地询问，卢睿姐什么时候换的工作?来之前完全没想到会是你。 嗐，年中左右，你程突然想起梁总不知道杨迩和程椰认识，卢睿及时停了下来，你成天忙这忙那，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梁总觉得卢睿这话太不客气，即使杨迩年纪小，以前是她的下属，如今既然要坐在一张桌子边谈合作，便不能怠慢，接过话头，狂找联系：我们一开始请卢老师过来收购x公司的，刚刚在大厅还碰到了a司合伙人程椰，你在那儿实习过，应该知道她? 杨迩从善如流：当然，程老师嘛，做过这一行的都知道，接着试探，那卢睿姐是x项目结束后走的? 卢睿背着梁总暗中翻了n个白眼，心想：这不仅是我以前的下属，还是我好姐妹的女朋友!一家人!客气什么东西! 第80章 是啊，卢睿终究想帮程椰赚点小朋友的心疼，说起来也挺后悔那时候走的，程par身边什么人都没，一个人苦苦撑了好几个月。 杨迩听完，只点点头，上了电梯后，便不太说话了。 电梯要去三十二层，需要不少时间，杨迩不说话，钟羽和石今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容易出了电梯，杨迩突然停下，抱歉道：不好意思，梁总，稍等我十五分钟。 梁总一愣，觉得莫名其妙，但如今是要凑着杨迩他们要合作，想都没想，点了点头。 杨迩微微弯腰致谢，又拍拍俩小鸡仔的肩膀算是安抚，转头去按电梯下楼。 同样是难熬的电梯时间，杨迩一直在想要和程椰说什么，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要与程椰细细说，又怕自己开完会出来程椰走了，这才不管不顾地转身下楼。 到了一楼依旧没想好，她不再思考，迈起长腿大步狂奔，直到远远看到程老师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才停下来。 程老师喝着咖啡翻着书，看起来像是无所事事，但程par不可能真的无所事事，她如今应当忙得睡觉时间都很少，杨迩在电梯里一边理解着卢睿透露的信息，一边回忆着刚刚在楼下的一面之缘，想要正面好好与程椰相见的心情万分强烈。 看着远处的人，杨迩深吸一口气，稳步走过去。 程老师读书时特别容易掉进书里，不闻身边事，杨迩悄悄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认认真真地观察她，不放过一点点细微变化。 程椰看完一页，刚准备翻书，突然一顿，抬起头来。 那个本该在楼上的人正坐在她的对面，见程椰终于发现她，还歪了歪头，露出个程椰日思夜想的笑容。 程椰早早知道她要回来，从她出现到她上电梯的每一刻都在预料之中，除了此刻，除了她突然坐在自己对面。 程椰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口，却有些哽咽，她低下头，翻了页书，缓了会儿，才尽量平静地发出声音：不是要开会? 杨迩一直耐心地等她开口，微微笑道：嗯，先和你开个小会。小姑娘终于漏出一点往日的乖巧与狡黠，补充，约会。 程椰心软的不行，又知道今天的会议特别重要，难免劝诫：别任性，先去开会。 杨迩摇摇头：我要了一点时间来见你。她将程椰按在书上的右手拉过来，与自己十指相扣，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想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一定会一直、一直陪在你左右。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我提前兑现承诺了。 程椰再也克制不住，右手任杨迩握着，左手撑住额挡住眼睛，杨迩不愿她在自己面前还要隐藏情绪，又将她左手拉过来一并握住。 猜到程老师说不出肉麻的好听话，杨迩偏要逗她：程老师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程椰眼睛里盈满了水光，想瞪她，又好久没见她，连瞪一眼都舍不得，轻轻叹道：傻。 发现杨迩八月没有如期回国时，程椰既生气她不珍视自己的人生，更恐慌一切超出计划，人活在这样的时代里，所谓的诺言实在轻飘飘，程椰害怕了。 杨迩不是她手中的风筝，杨迩是一只猎鹰，它愿意与一个人为伴，才会停在一个人肩上，与人分享猎物，而它想放弃人类，飞向天空时，是谁也拦不住、召不回的。 可这只鹰仍然回来了，遵守最初的诺言。 这么长时间，过得怎么样?想不想家? 知道程老师面子薄，也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杨迩直截了当：特别想你。接着，固执地严肃道，一码归一码，我坚持认为，你错了。 程椰语噎，又欣慰又好笑：行，我们回头慢慢讨论，感受着手上的温度，程椰垂眸，回来就好，其他都可以商量。 小姑娘立刻蹬鼻子上脸：我委屈着呢，让我走我就得走，让我回我就得回，她瞥了程椰一眼，别别扭扭道，你最好想想怎么哄我。 程老师为难，又觉得她这样和外表的冷肃样子反差大，怪可爱，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算哄：你先去开会。 杨迩看了时间，马上就要十五分钟了：好吧。她恋恋不舍地松开程椰，站起身来，你今天忙吗? 程椰心里已经很满足，也站起来，给小姑娘理理针织衫的领口，温柔道：不忙，今天就在这里等你。 杨迩任程老师摆弄：就等我? 嗯，程椰后退一步，打量她全身，好看。 快上去吧，等你结束，我们一起吃大餐。 杨迩本来准备晚上带钟羽逛逛上海，此刻立刻抛弃朋友：好! - 梁总给的条件优渥，最重要的是不参与公司发展，唯一的特殊要求是五年锁定期内的独家使用权以及五年后的优先供应权。 杨迩直接问场内最信任的卢睿：卢睿姐，您觉得合适吗? 卢睿： 你好歹私下问啊，当着这么多人面要我怎么说。 卢睿叹气，总不能坑自家人吧，视死如归地解释：站在你们的角度，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只有这个五年锁定期要慎重考虑，你们刚回国，可能后面还有更好的机会。 第81章 钟羽一下子紧张起来，看向杨迩，杨迩只点点头，盯着文件思考。 梁总快气死了，心里骂卢睿，快速考虑备选方案。 杨迩很快抬头：我们和梁总有缘，您不仅是我们回国接触的第一个投资人，而且有卢睿姐在，我们放心，我们再让5%的利润，您这边锁定期减一年，她又装出小女孩的天真，要是梁总能让卢睿姐抽点空带带我们就最好不过了。 梁总几乎瞬间同意了这个方案，他本已做好单方面减少锁定期的准备，有这样的调和自然乐意。 卢睿惊讶，小朋友看起来莽撞，实则大胆细心，明明知道锁定期的问题，却故意问自己，将他们几人的错综关系挑到明面上，看起来让了一些利润，但若跑通商业模式，未来的利润可观，还免费赚了个年薪一百多万的卢睿当顾问，甚至使卢睿在这个合作里显得十分不可替代，巩固了她在集团里的地位。 会议结束后，梁总一行人先走，卢睿留了下来，门刚关上就吐槽：能死你得了，把我都薅来给你打工了。 杨迩笑：辛苦卢睿姐了，以后请您多多费心。 呵，楼下有个更贵的劳动力，巴巴地等着你让她费心呢。 杨迩想到马上就可以和程椰吃饭，自己小金库也充实了些，开心道：我赚钱就是要给程老师花啊，怎么还能让她费心呢。 卢睿： 你们和好，好像对我不太好。 -------------------- 程椰：没时间，空不出来，但杨迩回来了除外 杨迩：卢睿姐带带我们公司赚钱，但赚来的钱要给程老师花 卢睿：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 依旧感谢各位小读者们的支持，从现在开始，咱们喝水都得是甜的，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47 章 那个就是甩了你的前女友?钟羽悄悄八卦，哇，冰山美人。 趁着还没走近，杨迩紧急纠正：别瞎说，是现女友。 远远看到杨迩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关系亲密，程老师皱起眉，待人走近了，不动声色地将小姑娘牵到身边，又和几人点点头：你们好。 卢睿叹气：我不好。 程椰不管她，只忙着问身边的小姑娘：累不累?先吃饭还是先回去睡觉? 杨迩受宠若惊，愣愣地摇摇头，呆得很。 程椰又心软了，反思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太久：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迩耳朵轻而易举的红了，还死要面子，假装镇静：不累，吃饭吧。 程椰了解她，笑出声来。 卢睿受不了她俩，又预感到小白眼狼未来会烦死自己，趁机薅羊毛：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小杨总破费破费，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钟羽超兴奋，全程偷偷磕她俩，特想八卦回去给董茹讲故事：好呀好呀!甚至愿意自掏腰包付费，我也是小老板，我和杨迩aa，搞起来! 听到这，程椰便知道她应当是会议详情里的另一位创始人，心情放松下来：不用，谢谢你们照顾杨迩，我请大家吃饭。 钟羽更兴奋了，使劲对杨迩挤眉弄眼。 杨迩抽空瞪她一眼，才轻轻扯了扯程老师：没事，我来，我小金库挺多的。 卢睿附和，阴阳怪气：可不嘛，多会利用资源啊，你不赚钱谁赚钱。 程椰猜测他们谈合作，梁总和卢睿那边没讨到太多好处，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把杨迩的小金库当回事，打趣道：那等小杨总赚钱了，留着小金库单独请我吃大餐。 小杨总耳朵红红，眼睛亮亮：我把卡给你。 几人直呼没眼看，程椰给她这直白的话惹得也有些脸热，拎起包，转移话题：走吧，先去餐厅。 两人走在最后，杨迩牵着程椰的手前后摇，荡秋千似的，程老师好笑地瞥她一眼，任由稳重的小杨总晃来晃去。 -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杨迩回国了，事业有很好的起步，好友也过得很好，此刻就在自己身边，程椰心情好，大手一挥，这一餐极尽奢靡。 她自己不喝酒，知道杨迩、卢睿和钟羽都爱喝，直接让人开了两瓶贼贵的酒，单子下出去，连餐厅都惊了，换了两个人过来确认。 杨迩看得心疼，程老师确实比大部分普通人宽裕些，但却不是小富婆那样继承家业来的，更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一份份殚精竭虑的报告、一个个辛苦熬夜的夜晚挣出来的。 杨迩从前学习工作痛苦时，常和小富婆开玩笑，说自己不想奋斗了，让她介绍个富婆姐姐，然而和程老师在一起，贴近她的工作与生活后，杨迩再没有一丝偷懒的享受心理，更没有一丝与有荣焉的虚华感觉，她只想珍惜程老师的每一分劳动成果，想要努力成长，在任何程老师需要的时候支撑住她。 杨迩尝试过拦住程老师：太贵了，随便喝点就好。 程老师忙着给自己选果汁，头也不抬，四两拨千斤：还没给我卡呢，就管我花钱了?接着不管小姑娘要说什么，对一旁等待的服务员点头，就刚刚那两瓶加一扎鲜榨橙汁。 第82章 杨迩被冤枉地委屈巴巴：好叭。 于是程老师唇角含笑，看着菜单里的其他菜，继续败家。 程老师不但点了酒，席间还向钟羽和石今敬酒，陪着喝了一点，既感谢他们照顾杨迩，也希望以后能多多用心。 其间的意思，大家自然明白，杨迩赶忙跟程老师一起敬酒，完全被她带着节奏。 卢睿扣扣桌子：欸?你不给我也敬一个?小杨总今天可是把我拖下水了。 程椰这才明白卢睿一晚上都在阴阳怪气什么，有卢睿看顾着，她反而放下心来：嗯，敬你。 杨迩也跟上：谢谢卢睿姐啦。 卢睿喝完，盯着她俩：有点那个新人敬酒的意思。 程椰没多想，习惯了她胡乱调侃，淡淡道：别瞎说。 杨迩倒是看了眼身边的程老师。 程老师喝了酒，脸颊微红，杨迩想到年会时，和醒酒的程老师在楼梯间的场景，那是她与程椰产生正式交集的起点。 自那以后，快要一年了，她们经历了许多变化，但她已经对自己的人生、对程椰、对她们的关系拥有了十分坚定、清晰的认知与理解。 - 晚上结束后，程老师果然有些晕了，她喝完酒虽然不至于意识不清，但总会浑身发烫，大脑迟钝，说话也慢悠悠的。 这回程老师还很黏人，时时刻刻都要贴在杨迩身边，牵着也好，挽着也好，总之必须有身体部位挨着碰着。 偏偏还不爱说话，就不声不响地换着法子贴着，尤其是在出租车上，程老师埋在自己脖颈边，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高领毛衣也阻挡不了。 其实程椰意识很清醒，久违的将杨迩当作人形靠枕，偶然发现小姑娘耳朵通红，就知道这人多半又在想七想八，又因为太久没见，实在十分想她，干脆装作喝多了，好做些平日里不好意思做的动作，缓解思念之情。 程老师的家和离开时没什么区别，杨迩将程老师带到卧室安顿下来，碰了碰她的鼻子，下定论：你真的喝不了酒。 程椰不反驳，碰了下旁边的枕头：陪我睡。 我先洗澡，身上脏。 程椰无奈，差点忘了小姑娘生活里是个十分讲究的人，上床前一定要打理干净换睡衣。 小姑娘对自己要求高，却从来不管程椰，程椰有时忙起来下班回家只想先躺十五分钟，杨迩自己冲完澡出来也不管她身上干不干净，抱着她亲亲吸吸。 后来程椰摸清她的生活习惯，回来也先洗澡换衣服，实在累了就在沙发上躺会儿。 程椰今天确实想粘着她，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够：快去快回。 你先休息会儿，我很快洗完，然后放水给你泡个澡。 程老师乖巧：嗯。 杨迩突然挪不动步子，程老师躺在床上，满眼都是自己，娇软又充满女人味，她本能地凑近，只敢亲亲唇角，顺口试探道：或者要不要一起洗? 程椰反应了会儿，想起小姑娘以前心心念念的浴缸，内心挣扎片刻，红着脸慢慢点头。 杨迩本来没有想太多，只觉得程老师大概不想自己离开她的视线，此时见程老师脸红了，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又见她点头，懵了，不可置信道：啊?可以吗? 程老师偏过头不看她：你先去放水。 好的! 小姑娘记仇，一开始还算体贴地帮程椰清洗身体，让程老师舒舒服服地闭眼躺在自己怀里，什么都不用操心，后面图穷匕见，先是一比一复制了一遍程椰那晚在浴缸里对自己做的，接着丝毫不给她休息的机会，进入自己期待已久的自由发挥时间。 程椰发现杨迩在模仿自己时，还愧疚心疼，忍着羞耻心，顺着她宠着她，等到结束后，见她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才发觉这人其实记仇的很。 再次躺到床上，程椰一点力气都没了，又舍不得睡，只想再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两人都光着身子，杨迩在被子里的手乱撩，程椰是真累了，严肃道：杨迩! 连名带姓，特有压迫感，杨迩笑了出来，越过她翻到床的另一侧，扬起脸正面程老师：到! 程椰被她逗笑，没办法生气，轻轻扯她耳朵，无奈道：不许动了，安分点。 好哒～小姑娘笑得有些欠揍，程椰上手捏她脸：好像黑了点。 杨迩： 一定是屋子里没开灯，光线不好。 房间里窗帘也没拉上，程椰装修时铺了全屋地暖，杨迩回来了，今年才第一次打开，此时室内温暖非常，透过窗户也能看到城市远处的一点烟花。 杨迩安安静静地抱着程老师，亲亲她光裸的肩膀：程椰，新的一年了。 程椰想到去年跨年夜，自己同样窝在房间里，收到一条身边人的新年祝福，偏过头，蹭蹭她的脸：嗯，希望我的小姑娘新年快乐。 杨迩意外，程老师大概在心里一直这么称呼自己才会如此顺口地说出来，她自小是家里亲戚中年纪最大的姐姐，学习工作里又都是在照顾别人，原来在程老师这里，她还是个小姑娘。 第83章 杨迩感动：新年快乐，程椰椰。她将程椰抱紧，这一年，我们一定要一起过夏天。 想到许多食言的约定，程椰心酸，覆上她的手：好，带你去绍兴吃杨梅。 杨迩终于问她：你想不想我?后来，有没有后悔过? 程椰描摹着杨迩的眉骨，她的小姑娘成长的很好，从容、坚定、快乐、自由，她走出了一条程椰从未想过的道路。 你成长的很好，这一点，不后悔;但我很想你，她又有些哽咽，却坚持逼着自己将感情表达出来，特别想。 这一点，后悔了很多次。 -------------------- 程椰：好像黑了点? 杨迩：求好用的晒后美白修复霜 - 依旧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祝我们都发财(鞠躬 第 48 章 我们曾看见晨星燃烧这么多次，并亲吻我们的双眼， 在我们的头顶上，薄暮在旋转的风扇中逸散。 杨迩刚回德国的前两周，隔两天就要去导师的办公室点卯，小老头儿以为女孩失恋了，需要多出门社交，每次都乐呵呵地陪她聊，直到有一次，他带了自己的狗狗来办公室。 小狗乖巧可爱，杨迩趁着小老头儿磨咖啡的时间，蹲下身子胡乱撸它，小老头儿抽空回头看了他俩一眼，科普道：在德国，每只小狗都要上学，小狗很聪明，也很简单，它做对了，训练员就会给它奖励，久而久之，它就学会做对的事，来获取人类的喜欢和认可。 杨迩不明所以：嗯。 小老头揶揄地笑了笑：你最近就像一只小狗，积极写论文，跑来我的办公室寻求喜欢和认可。 杨迩觉得荒谬，她在学业与生活里根本不在意他人的关注，寻求认可这件事本身也显得十分羞耻，当即就想反驳，对上小老头微笑的脸又卡住了。 小老头鬓角花白，却梳理的十分规整，他年轻时在全球最好的公司里工作，曾在欧美多个国家生活，参与推动了许多人们仰望的历史性经济事件，最后回到高校，守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为一个年轻的学生泡咖啡。 杨迩按下冲动，沉默下来，小老头不打扰她，专心等待咖啡机运转。 杨迩明白自己来办公室点卯并不单纯，但她本以为自己只是用论文分散注意力，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她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感，不敢期待未来，也不再相信所谓的规划。 但身体和精神却在向外求救，去寻找一切支撑自己信心的出口，获得导师的肯定，看到论文推进的成就感，这些从前习以为常的小事却成了她生活里的救命稻草。 想到那段重建自我的日子，杨迩心中依然委屈：程椰，也许你的成长过程中总是一帆风顺，习惯了事事第一，可是人生是没有完满的，人的一生都需要成长，你到了三十岁，发现工作里需要填补很多东西，也觉得我需要回到所谓的轨迹里，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们还会有新的问题，她将程椰垂下的头抬起，强迫她看着自己，温柔道，你不要永远想着达到最好，变好一些就可以了。 程椰自然明白所有道理，但过去便过去了，她无法与小姑娘描述那时复杂的情境，叹了口气：可选女朋友这件事上，我达到了最好。 程老师避开所有讨论，主动亲亲她，再次强调：你是最好的。 从没发现程老师还有这种蒙混过关的本事，杨迩又惊讶又无奈：和你说认真的呢! 程椰又不说话了，揪着杨迩的一缕头发绕着玩儿。 小杨老师继续输出：人生有许多成长的方式，在你身边我也没偷懒啊，在那家公司继续干挺不错的，现在这样也不错，总之，都挺好，你不能帮我决定什么样的道路才是正确的，你要尊重我。 跨年夜凌晨一点，两人久别重逢，程椰本就是硬撑着不睡，想与她说点小话儿，谁知道小姑娘不解风情，叭叭地忙着讲道理，甚至已经上升到尊重的高度，程椰气笑了，干脆坐起来：好，我们认真聊聊。 程老师突然坐起来，视觉冲击太大，杨迩一下子忘记要说什么，反应过来赶忙也起身，用被子将两人裹住：干嘛呀，不睡觉了吗? 程椰在被子里掐她：你这么委屈，我能睡得着吗? 程老师又叹了口气：也好，我们是需要好好聊聊，我也想了解你这半年的生活。 杨迩顿了片刻，下床拉上窗帘，又把手机关机，让屋子里完全漆黑，这才摸索着回到被子里，与程椰顶头面对面，却又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程椰，在黑暗里，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心和身体是贴近的，只有语言是能传达信息的，我们要绝对坦诚，要像与自己对话一样，绝对坦诚。 程椰总是被她小小的智慧打动，轻声回应：嗯，绝对坦诚。 程椰讲述了那时的所有考量：难以承受舆论压力，邮箱和手机里收到无数骚扰;心底深处对公司争斗感到恶心，对世界感到厌恶;甚至收到了勒索信息，有人曾拍到她们在街头亲吻;以及没能好好回应道别的原因，那些配合调查时的恐惧与迷茫。 第84章 程椰平静道：如果时光倒流，我可能依然会让你回去写论文，不是不尊重你，是那时候的我能力有限，那时候我能想到的处理办法就是那样了。她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几乎能非常清晰地想象到小姑娘的脸，她今天已经细细描摹过很多遍，杨迩，也许，我并不多么强大，算起来，我其实也才刚刚三十岁。 杨迩一直忍着眼泪，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 程老师性子随和，生活里慵懒随意，吃穿用度简单专一，买同一个品牌的东西，认准同一家干洗店，和杨迩在一起后，更是能靠着便站不直坐不正，然而她在专业上却极其钻研，熬夜通宵不在话下，大部分人在长时间的燃烧里要么失去耐心，要么难以控制专注力，每当这种时候，杨迩才明白程椰为什么能成为程椰。 程老师的生活节奏高低起伏，相差极大，有时仿佛活在规则外，有时又展现超一般的坚韧，杨迩被她的淡然慵懒吸引，又为她的隐忍坚强心折。 然而这样一个人在黑暗里向她承认自己并不强大。 杨迩心疼她的一切感受，将她抱过来，面对面交叠坐着，好让她埋在自己的肩颈里：你很强大，一个能够走出困境并坦然面对自己的人就是非常强大的人。她慢慢拍着程椰的后背，但你可以不强大，我也可以不强大，我们不需要很强大才能好好生活，我们生来就有资格好好生活。 杨迩用狠劲咬了一口程老师的肩膀，闷声道：程椰，不管再发生什么，不管因为什么理由，你都不能再躲我，不能放弃我，否则，我就真的、真的不会再理你了。 程椰吃痛，却硬生生憋着没出声，缓过一阵后才郑重点头：嗯。 这一晚，两人分享这大半年的经历，聊到凌晨四点多才结束，程椰体力本就比不上杨迩，还陪她变着花样忙了一晚上，最后实在扛不住慢慢睡着了，整个人陷在被子里，一只手还揽着杨迩的小臂。 杨迩一路长途飞机，又忙了一天，眼皮张开都觉得疲累，但心里却平静不下来，又静静复盘程老师说的许多事情，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真正睡着。 - 第二日醒来，身边空无一人，杨迩不在床上，程椰愣了一秒，立刻清醒，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就想打电话。 拨出去才想起来，她打杨迩的电话是打不通的。 外面有一点轻微的声响，杨迩应当就在外面，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小姑娘正在阳台给去年那盆郁金香浇水，程椰松了口气，直接站在客厅喊她：陪我再睡会儿。 陈述句，一点点请求，超级多霸道。 杨迩吓了一跳，又觉得程老师这语气太可爱，想到她昨晚称呼自己小姑娘，忍不住撒娇犯贱：是不是一觉醒来发现你心爱的小姑娘不在身边，顿时床也不软了，觉也不香了，节假日都没意思了，她屁颠屁颠地凑过去亲亲程老师，哎，我这该死的魅力。 程椰沉默几秒：你继续浇花吧。说完，冷酷无情地掉头就走。 欸!杨迩仗着腿长，大步跟上，甚至快她一步，率先把自己扔到床上，再顺势侧身撑着头摆了个姿势：hi，美女，一起睡觉吗? 程椰哭笑不得，坐在床边戳她脑袋，轻轻一用力，那人便稳不住，向后倒去。 杨迩： 程老师笑了，这才上床躺下：能得你，一大早哪来的精力。 小姑娘皮厚，摘下眼镜放到一边，翻过身来继续往程老师身边蹭，头埋在她的胸前不规矩：我一点都不累。 程椰生怕她又要胡来：别闹，今天才刚开始。 小姑娘好奇：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什么都没有，这几天都陪你。得知她要回国，程椰特地多休了两天年假。 杨迩犹豫片刻，装作轻松地随意问道：那要和我江苏玩吗? 大半年没回家，趁着元旦假期，还没开工，我想回去看看爸妈。知道程老师喜静，有些内向，杨迩安抚道，你放心，他们都很好，年初我就和他们说过有女朋友了。 程椰愣了好几秒，没想过这么快就要到这一步，而且事情来的如此突然，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杨迩并不勉强，只是提一嘴让她有些心理准备：没关系，就是和你说一说。她又继续规划道，但是，今年我们肯定要互相见见家长，我想明年去注册结婚。 程椰彻底懵了。 -------------------- 杨迩：见家长 程椰：太突然了 杨迩：明年结婚 程椰：?突然的太突然了 - 感谢小读者们的持续支持，祝您们发财(鞠躬 第 49 章 程椰缓了一会儿，消化小姑娘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谨慎询问：结婚? 对，杨迩从她的胸前抬头，像鹿怡姐和胡薇姐那样。 程椰接不上话：我还没想那么远。 杨迩不意外，以程老师佛系的性格，如果自己不提，她必定不会主动规划，可能再过好几年才会考虑这些，可杨迩不愿意，她恨不得立刻和程椰锁死，国外注册，国内公证，这样就算程老师以后再一次躲她，她也有理由不离开，全地球任何一个有文明的地方，她们俩都摆脱不了关系。 第85章 她注视着程椰，沉声道：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 平静又不容置疑。 程椰： 见她不说话，杨迩紧张起来：你不想和我结婚? 没有，怕小姑娘多想，程椰赶忙否认，没有想，也没有不想，就是有点突然。 杨迩凑上去狠狠亲她，过了许久才抬起脸来，眼尾通红：你想。 程椰气息还没理顺，见她这样又心疼又好笑，小姑娘死死盯着她，仿佛她再犹豫一下，便要哭出来。 程椰笑：你就这样求婚吗? 杨迩一愣，反应飞快：当然不是，这是预告，你做好准备。大概也觉得有点丢人，她说完便转身背对程椰，自己emo起来。 程椰憋着笑，认真思考了一圈，其实她对结婚这种象征性的仪式感并没有什么想法，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想要和杨迩一直生活下去，不想再过一天没有小姑娘的日子。 腰上缠上一只手，后背也贴上来一个软软的人儿，程椰窝在杨迩的身后，故意逗她：怎么了? 杨迩闷闷道：你说的，陪你再睡会儿，我在睡。 后背传来的震感清晰，程椰笑得人都在抖。 杨迩脸红了，强行挽尊：笑什么，我没经验不行吗? 程老师立刻不笑了，拧她的腰：要什么经验? 嘿，抓住程老师的命门，杨迩转过身，你要是不想和我结婚，我就找其他小姐姐小妹妹，肯定有人愿意和啊! 程·霸道·椰占有欲极强，一顿大力螺旋式拧她。 不敢再走激将路线，杨迩虚弱道：程老师。 程椰勉为其难地应声：干什么。 以后我不会再帮你拧瓶盖了。 - 程椰最终决定就在这次假期和杨迩一起回家。 她虽然从未想过结婚的事情，但杨迩想，她便愿意想，而一旦考虑到结婚，两人家里开明，见家长是或早或晚需要走一遍的事。 程椰如今的身份角色，即使年假天数很多，但真正能用年假的时间窗口并不多，眼下就是空闲的时候;而江苏虽然近，但见父母这样重大的事情应当要更郑重一些，不能在周末草率对付;最重要的是，杨迩要回家，程椰不想浪费好好的假期与刚刚重逢的小姑娘分在两地。 理清楚后，程老师很快承诺了三个节点：这次元旦和你回家，春节你挑两天和我回一趟四川，七八月份我再找个时间和你去绍兴履行去年的约定，好吗? 说这话时，小姑娘高高瘦瘦的一长条本还缩在床的一边郁闷呢，闻言立刻活了过来：好!我现在就买票!她急忙找手机刷软件，要不要把过年去四川的机票也买了! 程椰： 没想到杨迩会这么激动兴奋，程椰突然觉得，这件可有可无的仪式感也变得十分有意义了。 见小姑娘扒着手机研究高铁票、机票，程椰想起一件事。 手机突然被程老师抽走，杨迩：? 程老师瞪她一眼，操作杨迩的手机，把自己的微信号和手机号解救出来，做完这一切，才把手机递回去，一个字都没说，贼冷酷。 杨迩目睹全程，小声解释：当时真的以为你要分手。 程老师闭上眼：哦。 杨迩不敢讲话了，悄悄点进程椰的微信改备注，却发现程老师一个多月前发过一条朋友圈：一张月亮的照片，配上一句生日快乐。 那一天，正是杨迩的生日。 程椰几乎从不发朋友圈，且都是半年可见，这个生日祝福是唯一一条可见的。 杨迩突然释怀了，在她想念程椰的日子，程老师也在用程老师的方式想念自己。 程椰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程老师闭着眼，并不理会。 杨迩撑起身子帮她把手机拿过来，乖巧道：你有微信消息。 哪能不知道她这种小把戏，程椰叹口气，也不管手机，将人拖下来抱着，闷声：以后不许联系不上。 杨迩沉默了一会儿，不解风情地抓住机会推销自己：和我结婚，即刻拥有永不失联的待遇，你可以把这个因素加进去考虑。 程椰噎住，rua了rua小姑娘的头，无奈道：勤劳的金牌销售员，我已经在走程序了。 程老师指的是推进见家长的事情，杨迩从她怀里拔出自己的头：对，我还没买完票! 程椰： - 两人自然睡不成觉了，一起出门买了些见面礼，杨迩还打算去叶玖那取车和行李，小富婆在她回来前把车送去保养了一次并加满了油，杨迩回国前，也将许多衣物先寄了回来。 自己的好朋友卢睿已经很熟悉杨迩，但程椰从未与杨迩的朋友正式介绍过，想到那日请叶玖带了几句话，程老师难得主动社交：我和你一起去吧，晚上一起吃个饭。 杨迩惊喜，立即与叶玖通报，两人去拿行李估计要到四五点，叶玖便让做饭的阿姨多准备些菜，又找了家餐厅外卖了两个招牌菜过来。 第86章 程椰猜测叶玖对自己大概没什么好印象，进门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要受一些语言上的磋磨，没想到叶玖十分体面。 程老师好，欢迎欢迎，叶玖笑着招呼，又歪头打量杨迩，这谁啊?黑了一个色号啊，这就是非洲的力量嘛。 程椰听到这话也偏头看杨迩，小姑娘生在江南水乡，皮肤白嫩，这一回确实比过去黑了一点，昨晚听说她在非洲呆了三个月，程椰才知道之前觉得黑了一点不是错觉。 杨迩才回来三十小时不到，先是被女朋友质疑，现在又被好友盘问，不管皮肤有没有晒黑，反正脸是黑了：我不理解，我在那里每天都涂两次防晒啊。 程椰失笑，顺手摸摸她的脸：闷一个冬天就好了，又安抚，现在这样也很好看。 杨迩瞬间不难受了，得意了，冲叶玖挑眉。 叶玖翻了个白眼：来来来，干饭吧，吃点辣的解解甜腻。 作为两人这次的传话筒，叶玖算是最早预判到今时今日场景的人，其实她对程椰没有好坏的看法，也明白感情里有很多说不清算不明的东西，无法轻易定义一个人的对和错，程椰和杨迩在一起，程椰便是她要友好对待的人，程椰和杨迩分开，便是与她毫无交集的路人。 有着杨迩女朋友标签的程椰自然能得到盛情的款待，叶玖特地问了程老师的饮食口味，准备了好几个川菜。 席间还向程椰描绘了杨迩听到她有新妹妹时的紧张语态：真的，感觉她当时能立刻打飞的回来。 杨迩从早上开始，不停的丢脸，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麻木：啊对对对，经验丰富叶海王。 他们一餐饭都在互相揭短，程椰在一旁听着，脸上笑意不断，杨迩顾忌程椰在场，多数时候处于下风，程老师看不下去了，给小姑娘夹了块牛肉：就一个妹妹。 反应了两秒，杨迩才明白她说的妹妹是谁，一时有些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回应：嗯。 叶玖常年在甜言蜜语里泡着，身经百战，丝毫不受影响，对着杨迩这难得一见的害羞样子疯狂调侃：来，妹妹，吃菜。 杨迩还没来得及回击，程老师先皱眉严肃道：只能我这么叫。 程老师到底是程老师，上位者的气势一出来，叶玖都要愣两秒，她对程椰的定位一直是冷淡温柔的社会精英，而她平日里多接触一些早年发家的老板们，简单直接，顶多有些人情世故，一旦被程椰这样有脑子有阅历的人严肃纠正什么，叶玖总会情不自禁地觉得听她的才对。 好的，收到。不等杨迩骄傲，叶资本家已经打开思路，攀附起程椰来，或许您想了解了解小杨同学早期暗恋您的经过吗? 杨迩：!? 程椰一怔，瞥了眼小姑娘，默默点了点头。 杨迩坐不住了，当场就要谋杀叶玖：不行!给我留点脸! 叶玖看向程椰，两手一摊，仿佛在说：不怪我不说，人家不让。 程老师转头，温温柔柔道：我想听听。 一边是自己的茶水间偷看黑历史，一边是程老师想听，程老师见她沉默犹豫，还拽了拽她的衣袖，用请求的语气：不行吗? 杨迩崩溃了。 -------------------- 杨迩：你们是真不管我死活啊!谁为我发声啊! - 依旧感谢各位小读者的收藏、评论、营养液，祝您们早日发财，告别周一(鞠躬 第 50 章 杨迩憋了半天，既做不到拒绝程老师，又实在觉得羞耻，干脆逃离现场：你们讲吧，我去房间收拾衣服。 程老师不忍心了，忙拉住要跑的人：饭还没吃完，又让步道，那回去你自己和我说说? 杨迩： 没有不说的选项嘛。 但比起叶玖在一旁看好戏，回去说确实是个可以接受的选项。 好叭。 小姑娘蔫蔫的，程椰则很满意这晚的意外收获。 饭后程老师参观了杨迩在叶玖这里的房间，房间里除了床，最显眼的就是办公桌，桌边的飘窗上堆了四摞书，沿着墙边放了两个缠满胶带的大纸箱。 将程老师安顿好，让她坐在床边，杨迩找来剪刀准备拆纸箱，叶玖依旧无所事事地靠在门框上叨叨：出走半年，归来俩纸箱。 主要是一些衣服，其他该扔的都扔了，贵重的物品跟着航班行李走。 程椰正随手翻她的书看，闻言疑惑道：既然是衣服，拆开来干什么? 四季的衣服呢，我带点冬装去你那儿就好了呀。 程老师蹙眉：别拆了，直接寄到我那儿。说完就合上书，打开手机预约快递，现在约顺丰，今天来得及上门。 杨迩顿住，倒是叶玖笑了出来：程老师这是让你把她那儿当家呢，别老往我这跑了。 杨迩反应过来，偷偷瞧了眼程椰，程老师不点头也不否认，看起来像是忙着预约快递，手指却压根没动，明明在等她回答。 杨迩蹲着身子蹭到程老师身旁，把脸搁到她大腿上卖乖：第一次有漂亮姐姐包养，不太习惯，我立刻打包所有身家。 第87章 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一大只，程椰生不起气来，无奈道：早上还说要结婚，晚上就忘了? 小姑娘机灵：哦?那你是默认同意了? 程椰有时觉得这人聪明浪漫，有时又觉得她木得很，除了她一开始提出结婚时，程椰有些措手不及，之后表现得都很配合，然而这傻姑娘总要见缝插针的确认，生怕自己不愿意。 程椰故意逗她：你说呢。 等等，什么东西?结婚?叶玖在一边听傻了。 对!杨迩特兴奋可以和别人分享，起身坐到程椰身边，牵起程老师的手，我们打算明年注册。 程椰不搭话，只保持微笑。 叶玖大受震撼：卧槽!她原地转了两圈，终于消化完，感慨道，有些人恋爱谈得不多，但效率是真高啊。 杨迩笃定地理所当然，平静又势不可挡：认准了就要用心规划，勇往直前。 听着这句话，程椰突然想到叶玖之前提的杨迩的暗恋经历，其实不用她说程椰也能猜到，自第一次在外滩分开，那声含蓄又直白的程椰背后，杨迩应当从未放下过，后来许多漫不经心的巧合都是小姑娘的努力靠近。 程椰突然握紧了小姑娘的手，杨迩一愣，同样用力回应。 两人对视间，已无需多言，只剩平静幸福的笑容。 - 程椰与上门的快递员沟通，杨迩和叶玖在房间里做最后一次检查。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叶玖叹了口气：挺好的，我至今都记得你在这里说喜欢眼前的生活的样子，你现在就是那个时候的样子。 杨迩再一次席地而坐，仰头问她，叶玖，我们有在好好长大吗? 叶玖也坐到地板上：当然有啊，我们都要奔三了。 奔四的时候我们也要做最好的朋友，杨迩倾过身子拥抱她：谢谢你。 叶玖拍拍她：姐妹，有点矫情了，流水的弟弟，铁打的你。她突然想起什么，松开杨迩，你还记得你说过结婚我坐主桌吗? 杨迩笑了：记得，叶大富婆的份子钱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叶玖： 没参加过女女婚礼，你们女人结婚也要收份子钱吗? 杨迩半是玩笑半是劝解：那你认认真真找一个人好好在一起，将来收回来不就行了吗? 嗐，没意思，小富婆想得明白，自嘲道，算命的说了，我不能结婚，否则只旺夫不旺父了，我爹看我天天玩男人，心里松了多大一口气，不如趁机多薅点钱实在。 杨迩不便多劝，再次抱抱她：你能自洽就好，总之，那些人不能陪你一辈子，我会是你一辈子的好朋友。 嗯。别操心了，金钱也会陪我一辈子的。叶玖又拍拍她，祝贺我的好姐妹开启下一阶段人生。 两人出来时，程老师正坐在沙发上回复昨晚收到的新年祝福和几个工作信息，似乎特意给两人留些说话的空间。 杨迩心里温暖，轻声道：程老师，我们回家吧。 程椰这才抬头，十分温柔：好。 在停车场里再次摸到她的车，杨迩很容易怀念起那段最安稳快乐的日子，每天接送程老师，再来好朋友这里吃饭写论文，一切都充满希望，而如今兜兜转转，他们各自向前，有了不一样的生活状态与心境变化，一切依旧充满希望。 杨迩呼出一口气，提起精神，跑到前面为程老师开门：小杨司机竭诚为您服务。 程老师没急着上车，反而走到车尾处盯着后车窗上那排亮粉色车贴，杨迩疑惑地靠过去：怎么了嘛?你不喜欢? 没有，程老师摇摇头，又伸手摩挲杨迩的英文名，轻声道，很喜欢。 杨迩没多想，积极安排：那我再定制一个你的英文名，贴在另一边，还解释，现在只有一个椰子图案，当时经常要去公司楼下接你，我怕有同事看到会认出来，对你不太好。 程椰转头，自信又冷静地说出：不用担心，就算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她突然想到什么，或者，就算有影响，可以给小杨总打工。 我们请不起程老师，小杨总自我认知十分清晰，又昂起头骄傲，但我养得起女朋友。 程椰喜欢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捏捏她的耳朵，笑道：现在是程总和她的小杨司机。 好的，程总～ - 回去的路上，杨妈打来电话确认他们明天的车次，手机连了车内的蓝牙，程椰在一旁听得清楚。 中午我去车站接你们，你爸做饭，晚上咱们去那个喷泉旁边的酒店吃!你的床单床套都换了新的，被子也晒了!家里今天下午紧急大扫除，请了人来把玻璃都擦了一遍!我们准备好了! 杨迩笑：谢谢妈妈，我在开车呢。 开车?你这么久才回国，不好好陪女朋友到处乱跑什么! 我女朋友就在我旁边呀，我们晚上在叶玖那边吃饭的。 第88章 程椰出声：阿姨好，我是程椰。 杨妈秒变样：欸!你好你好!明天欢迎你来!我和杨迩的爸爸特别欢迎你! 面对无厘头的热情，程老师果然手足无措，杨迩赶紧帮她解围：好啦，明天见面再聊，谢谢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妈妈! 程椰跟上：谢谢叔叔阿姨，简单随意些就好。 电话一挂断，车内瞬间静了下来，杨迩努力安抚程老师：你不要有压力，我爸妈没有长辈的架子，我们家讲究民主平等，重大决定都得三人投票，我从小学一年级就有实际投票权了。 我没有压力，除了没想到杨迩的妈妈这么热情，程椰并不紧张，你看起来就是在一个宽松温馨的家庭里长大的，你的爸爸妈妈应当也很好。 杨迩开着车，目视前方，借机为自己的见家长未来铺路：那程老师的爸妈是怎么样的? 他们都是老师，我们家大多数时候比较安静。 嚯，早就听说老师家的孩子容易出状元，果然如此。 我没有高考，程老师澄清，又云淡风轻道，竞赛金牌直接保送。 杨迩： 您这是清华还行程老师。 程老师继续加码：其实可以再早两年跳级上大学，但是我妈妈觉得大脑成熟不等于心理成熟，和同龄人一起会更好些。 杨迩绝望了：我们聊点正常人类的话题吧! 程老师从善如流，打趣道，不如聊聊小杨同学的暗恋经过? 杨迩： 啊，我在开车，为确保行车安全，请车内人员不要与司机交谈。 程椰笑出声来。 这样坐在杨迩的副驾聊些有的没的，是杨迩不在的大半年里，程椰想念无数次的场景。 久违的、幸运的，新年的第一天，她们像过去很多次那样，像从未分开过那样，行驶在熟悉的回家路上。 程椰偏头仔细看她，小姑娘一如既往地挺直腰背，矜贵又有气度，程椰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更了解她的小姑娘，小腹上方有一颗小痣，手臂上有一个疤，非常开心的时候会笑得露出小虎牙，在自己面前常常显现出活泼可爱的一面。 这样的满足与安心，是竞赛金牌、进入最好的学校、升任合伙人，是过去三十年人生的许多小成就都比不上的。 程椰的心软了又软：好，以后再说，来日方长。 -------------------- 杨迩：很忙，勿cue 程椰：好(笑 - 依旧感谢各位小读者的支持，祝您们发财(鞠躬 第 51 章 真的不紧张嘛? 临到站前，杨迩再一次关心程老师。 程椰半个人都靠在小姑娘身上，一路轻松地和她分享耳机听个播客节目，见她特意暂停节目问自己，不由失笑：第三遍，又不厌其烦道，真的不紧张。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多操心，杨迩歪过头，偷偷亲她，小声：我不问了，勇敢程椰椰，不怕见家长。 程椰躲不过，嗔道：公共场合。 知道呢，小姑娘只是嘴上应着，实际就差没把人抱进怀里，好喜欢和你一起出远门啊。 她说这话时像在撒娇，程椰心里喜欢，语调也更加柔和：高铁不到两小时，就算远门了吗? 离开上海都算。杨迩又偷偷亲亲程老师，看她躲无可躲，想严厉又舍不得的没辙样子，暗自开心，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喜欢。 程椰无奈，换了个角度枕到杨迩的肩胛处，让她亲起来不那么方便，想了想又严肃强调：在你家里，不能这样亲来亲去。 我爸妈也还经常亲来亲去啊，我们怎么不可以啦。杨迩笑着给程老师打预防针，他俩挺腻歪的，姐弟恋呢，可潮了。 程椰惊讶，她自己的父母生活朴素，多是平淡的关心，很少在自己面前展现亲密，一时间难以想象，只能求稳：那也要规矩点。 回答她的是小姑娘又一个叛逆的吻，程老师不得不使出拧人大法：跟你说严肃的。 嘶听到了! 两人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小小的20寸登机箱，里面大多是程老师的东西，杨迩回自己家，许多东西不必倒腾，几乎一身轻，什么都没带。 她一手推着箱子，一手牵着程老师，回到故土，心情开阔。 程椰第一次来这座小城市，连车站内的指示牌都没看，全凭杨迩带路，两人牵着走其实并不方便，但小姑娘执意牵着，程椰便也刻意忽视了这份不方便。 车站大厅，杨妈穿了前年重金置办的皮草，烫了头画了妆，提着个小袋子，终于在人群中看到自家女儿小心翼翼地牵着一个姑娘，两人看起来很是登对。 她激动地直挥手：杨迩! 杨迩一眼发现她母亲大人的新发型，悄悄在程老师耳边说：我妈今天盛装打扮了。 程椰也正循着声音看过去呢，闻言不禁笑了笑。 第89章 待两人走近，杨妈挨个拥抱：你是真不着家啊，大半年了。 两句话敷衍完女儿，迫不及待地抱抱程椰：程椰，欢迎你!近距离看这姑娘，杨妈叹气，和杨迩在一起委屈你了。 杨迩：? 程老师忍不住笑：没有，我很喜欢杨迩，谢谢阿姨来接我们。 杨迩：嘻嘻。 哎哟，客气什么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杨妈忽略女儿得瑟的小样子，提起自己拎了一路的袋子，早上去买了杨迩最爱吃的牛肉饼，还有热奶茶，先暖暖手垫垫肚子。 这牛肉饼每天只在早晨八点半前出摊营业，杨妈还把她们当小孩呢，一早特意去买了回来温着，就等他们回来。 妈妈你还是爱我的!杨迩惊喜，很快上手拆开一个，程老师，你尝尝，这个超好吃，我高中的时候一天能炫三个! 程老师在两人交替着一惊一乍里温温柔柔的：你吃，我尝一口就好。 小姑娘便捧着这路边摊小吃献宝似的递上去：那你先尝第一口。 程椰没办法，她吃东西本就秀气，又有杨迩妈妈在旁边，不太好意思，这一口咬的很小，杨迩看着饼子上的一小块缺口，觉得程老师吃东西都可爱，一大口下去，连带程老师的那块缺口全部吃掉，感叹：还是喜欢的味道。 - 杨迩家在这个三线小城市算是富裕，住的小区只有十栋楼，每栋楼六层，却只有三户人家，每户占两层，既有现代居民区的安全与热闹，又有别墅的空间与安静，小区内的小道走一走便能进入一旁著名的当地自然景区，环境十分清雅。 杨爸早就激动地等了许久，真正见到人十分欣喜，碍于男女有别不好太过表露，一顿饭下来，越了解程椰越觉得自己女儿高攀了。 最后只能斟酌用词：程椰，我们家就一个女儿，对她其实没什么要求，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行，你不嫌弃，以后周末有空都和杨迩一起回来，她外婆家养了鸡，到时候我给你们炖汤喝。 杨迩家离上海近，高铁方便，她一两个月便能抽个周末回来一次，程椰偏头看了眼身边要一起走下去的小姑娘，又看了眼极好相处的叔叔阿姨，突然觉得在离上海很近的地方也有了落脚的家。 她心里温暖，轻轻点头：以后要常常打扰叔叔阿姨了。 听到程老师这样回答，杨迩忍不住宣告：我们打算明年去国外注册。 她爸妈并不知道两人中间分开过，以为她们和和美美地生活了一年才有了下一步计划，杨妈开心：好事啊! 杨爸也很支持：这些怎么弄我们也不大懂，你们定夺，有什么需要支持的尽管说。 程椰在小姑娘讲出来时还非常紧张，在她的概念里，见家长和结婚是两码事，中间可能需要缓一段时间，没想到杨迩今天当场就提了，而她的父母这么轻易就过去了，她真正明白了杨迩所说的，她家里非常民主自由。 杨迩爸妈周到，席间只聊些当地好玩好吃的东西，并不过问程椰太多，饭后就让两人上楼休息，楼上楼下分开，生怕程椰不自在。 杨迩家里，楼下是客厅餐厨房和杨迩爸妈的套房，楼上一个大套房是杨迩的房间，另有一个小套客房，还有一个几乎不怎么使用的小型家庭影院。 小姑娘的房间很大，单独的衣帽间、带大浴缸的独立卫生间、书桌、大书架、小沙发、斗柜、各种植物和摆件，简约又精致，程椰早就猜到小姑娘成长的条件不差，到了此时才明白她生活里那些讲究的小习惯都是删减过后的。 她摸摸椅子上的毛毯：看来小杨总住我那儿才是委屈了。 杨迩正忙着将程老师的洗漱护肤品摆放到卫生间面盆上，闻言探出个头：没有啊，这房子在上海只能买到外环边，还是很多年的那种。她顾不上将东西一一摆放整齐，赶紧出来扼制程老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在上海短期内买不起房的，应该谢谢女朋友包养我才是。 程椰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她并不是在意那些浮华的物质，只是感慨杨迩住在她那里，省略了很多对生活的要求，不由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完全属于你的空间，你会这样精细，回去以后你也可以按你喜欢的布置家里，我对这些其实没什么要求，不用迁就我。 杨迩听懂了，却并不急着回答：晚一点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们先在我温暖的床上睡个午觉。 程椰被她堵的无言，这人昨晚惦记着今天要出门，没折腾太晚，这会儿大中午的，楼下还有长辈，程老师憋了半天：我不困。 杨迩笑了：是真的睡午觉。屋里开了中央空调，暖洋洋的，她主动脱掉自己的开衫，乖巧道，早上起得早，昨晚睡得晚，你肯定没睡好呢。 程椰： 她回头看了眼那温暖的床，确实有让人想要睡觉的欲望，但刚说完自己不困，又撇不下面子，一时卡在那儿不动。 杨迩了解程老师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笑着抱住她扭来扭去：好嘛，我困，想要人美心善的程老师陪我睡午觉。 第90章 台阶给到这份上，程椰脸热，含含糊糊道：嗯。 待拉上窗帘，滚进软软暖暖的大床，程椰习惯性地揽住小姑娘的手臂，几乎没多说两句话，便很快睡着了。 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慢下来，杨迩失笑，轻轻侧头，程老师睫毛长，闭眼时睫毛搭下来，显得十分脆弱可欺，与平日里不可冒犯的清冷样子差别甚大，而能近距离观察到程椰这一面的，只有自己。 程老师大部分时候话不多，偶尔说什么，也可能口是心非，她关心人的方式常常含蓄无声，但这样的程老师又总能做出让杨迩或害羞或动容的惊人之举，比如他们的第一个吻，比如请人传话让自己兑现承诺。杨迩明白，程老师能够压制性格里的内敛，主动表达，是因为程椰爱她。 程老师对许多事情云淡风轻，不在乎不关心，只有对她确定的、珍视的事情与人才会展现出超强的执着与霸道，事业如此，对杨迩也是如此。 杨迩并不是从小就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拥有讲究生活的权力，她童年时的物质条件并不好，分开的大半年里，她曾在无数失眠多梦的夜晚思考，自己在程椰的世界里究竟算什么，真的是个可以随时被置换的房子吗? 程老师给了她底气，让她懂得，她在程椰的世界里，是陪着程椰住在上海、江苏、四川和任何地方任何房子里的那个人。 -------------------- 杨妈：和杨迩在一起委屈你了 杨爸：高攀了 杨迩：??? 程椰：(摸摸头 - 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快乐周五，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52 章 冬日的假期午后，从温暖的被窝里醒来，爱人就在身旁，人们穿山越海汲汲于世，不过寻求此刻的心安。 程老师似乎醒了一段时间，倚靠在床头借着读书灯翻看她的小学语文教材书，大概不同省份教材区别大，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上扬。 杨迩只觉这一幕太美好，躺在一侧静静看了会儿，才抽走她的书：这么好看嘛? 程老师明显被吓到，嗔她一眼：醒了? 嗯。杨迩好奇她看的什么内容，只见那一页只有五行字，最精彩的是自己的绘画改编大作。 杨迩： 看到她的表情，程椰好笑，将书拿回来，转移重点：你看看几点了。 房间的窗帘厚重，遮光效果极好，感受不到天色变化，杨迩一愣，忙去看手机时间：快四点了?! 嗯，程椰将书倒扣在一边，预备之后有时间再慢慢欣赏，又弯腰凑近，给女孩拨了拨杂乱的毛儿，笑道：没事，假期就是用来睡觉的，你这几天休息太少了。 杨迩躺着，自下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老师看：本来还想带你出去逛逛。 接触到她这样专注认真的眼神，程椰心间动容，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明天还有时间呢。 明明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杨迩竟感受到异样的心动，整个人顿住，程老师依旧弯着腰，拨开她额边的头发，笑：睡傻了? 杨迩反应过来，一把抱住程老师的腰，脸也埋到她的枕头上，假装无事发生，嘟嘟嚷嚷地解释：感觉在你身边就特别容易犯困。 程老师脾气好：还怪起我来了? 嗯，不想下床。 程椰一下子语塞，脸也微热，但这人的脸却贴在自己身侧，根本看不清，程椰只好捏捏她露在外面的耳朵，打趣道：以前那个亲一下就脸红的人哪去了? 杨迩转过头，看她一眼，又更加用力抱紧她的腰，小声坦白：两天过去，总觉得不真实，总害怕一觉醒来你就要走，但今天在我最熟悉的房间里，一觉醒来，你就在我身边看书。 那双程椰最喜欢的眼里泛起水雾，小姑娘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摸她的脸：你就在我的床上，触手可及。 程椰终于意识到杨迩并没有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地过渡到新生活里，他们在新年夜的黑暗里绝对坦诚地讲述彼此分开的时光，他们片刻不离地聊天、拥抱、亲吻、做亲密的事情，他们计划着冬日见家长、夏日品杨梅、来年去国外注册，可她的小姑娘内心深处依旧残存一丝丝恐惧，依旧需要一次次确认。 程椰心痛难忍，认真注视着她：你曾经给我的保证，千山万水，时势变化，你兑现了，现在我也给你保证，此生此世，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再也不会与你分开，我保证。 她轻轻地、轻轻地吻住小姑娘眼角的泪，叹息：别哭。 - 晚间一家四口在当地有名的特色饭店订了包间，杨爸杨妈想带程椰尝尝最好的当地菜，呈现出的便是满满一桌子，两人招呼杨迩照顾好程椰，然后开始聊起当日的娱乐圈爆料，两个年纪加起来过百的人，聊起明星头头是道。 程椰不太关心这些事，一边随便听听，一边反而忙着照顾小姑娘。 杨迩下午在程老师怀里哭过一次，之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她自有独立意识以来，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光在程老师面前就占了一半。 但想到程老师说的话，又十分开心，只是结合场景看，特别像自己哭着要人哄。 第91章 程椰清楚她那些小心思，但只要一想到她下午的样子，心软地说不出逗弄小姑娘的话，只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一会儿问问要吃哪个菜，一会儿给人添饮料。 往常两人吃饭时都是杨迩照顾程老师些，这会儿却换了过来，等杨迩彻底缓过神，才明白程老师的温柔，趁着程老师夹菜过来，顺势亲她的侧脸，笑道：我自己来。 程椰一惊，火速瞥了眼她爸妈的方向，两个长辈显然也看到了，话都卡住了。 杨迩淡定拿回照顾权：这个虾你都没动，我帮你剥。 长辈们倒没觉得俩人亲密有什么不妥，只是没见过女儿谈恋爱的样子，一时新奇，这会儿见她有担当的样子，杨妈点头：对嘛，要过一辈子，生活里更应当细心点。 你就不要说教了，孩子们哪个不比我们有见识有出息，她们自己心里有数。 杨迩认同她妈妈的说法，她父母感情好，是因为他们一直关注对方生活里的变化与细节，及时沟通，无条件给予支持与理解，对自己这个女儿也是同样，她反思道：嗯，我以后会更加注意的。 她说完这话，正好剥完一只虾放到程老师碗里，程椰心间潮湿，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认真说：我也会好好观察细节，她顾不上长辈在场，承诺道，再不会发现不了你难过。 短短几个小时内，程老师两次这般认真，杨迩知道，自己下午的样子让程老师心疼了，她无奈地小声辩解：没有难过，认识你以来，很开心。 程椰只想将自己要传达的信息表达清楚，并不想与她争论，便不搭话，笑着夹起小姑娘剥的虾。 杨迩看她一只小虾都要分两口才能吃完，觉得投喂程老师十分有成就感，很快恢复起往日的精气神，动力十足地剥起虾来。 她爸见她乐颠颠的，还调侃：给我也剥两只呗。 杨迩眼皮都不抬一下，冷酷道：各家过各家的，你们俩自己内部协调好分工，反正我们这边幸福快乐和谐美丽。 大概吃了很多年狗粮，小姑娘一朝翻身，难免得瑟：别羡慕，以后这样的日子多了去了。 杨爸被怼了还笑呵呵的：行行行，老婆，我们不和她们比，年轻人喜欢瞎忙活，比如什么为你剥虾啊，我们吃不要剥壳的! 杨妈：?上礼拜是谁电话会期间剥了一碗瓜子仁? 杨迩也无语：爸，父女一场，我不揭穿你，请你自重。 程老师在一边笑，碗里堆了好几只虾，她选了只长得最好看的，蘸好醋夹给小姑娘：可以了，你好好吃自己的。 杨迩得寸进尺，扬起头：要女朋友喂才能好好吃自己的。 程老师向来不吃这一套，筷子一转，把虾带回自己碗里：继续剥吧。 杨迩： 程老师笑出声，又无奈，一边夹起只最饱满的，一边用左手做捧状兜着：就一只。 小姑娘果然开心了，探头过来一口干掉。 - 饭后天空飘起点点雪花，天气预报报了许多天的初雪就这么悄悄到来，饭店离家只需步行十几分钟，杨迩的爸爸妈妈撑着把伞走在前面，偶尔传来些笑声，程椰和杨迩走在后面。 杨迩因在家里，有妈妈觉得她冷，晚间出门穿了厚实的大羽绒服，又睡了一下午，头发乱糟糟的，带了个鸭舌帽，她常年运动，身体好，刚吃完饭热得直接敞着羽绒服。 程老师则主打实用养生路线，裹紧的羽绒服将她清丽漂亮的身姿遮挡的一丝不剩，手绕过小姑娘的臂弯，揣进口袋。 路过地上一个小坑时，杨迩还心血来潮，一手圈住程老师，将她抱起越过去，程椰几乎是被她敞开的大羽绒服又包裹一层，只觉这人身上暖烘烘的。 她已经习惯杨迩在温度上与她感受不同，也不再劝人穿好衣服，只突然想起：睡午觉前说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杨迩正用心感受眼前的雪花与身边相伴而行的程老师，闻言淡笑：没什么，其实是想带你去看看我家以前住的地方和我小时候上学的地方，她终究有些不好意思，结果下午睡过了。 程椰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有了猜想：远吗? 嗯还好，我们这个城市本身就小。 那现在去。 啊?杨迩停下来，确认道，现在? 程老师笑：小城、小雪、小时候、小姑娘，挺合适的。 没想到她是这样理解的，杨迩翻出手机，站在原地查看时间和气温。 见小姑娘犹豫，程老师轻飘飘地来了句：或者有人又困了吗?要早点回去睡觉? 杨迩： 那我们先回去开车。 程椰偏过头憋笑：嗯。 杨迩绝望，生无可恋道：别憋了，想笑就笑吧。 程老师笑出声，又安慰她：羞什么，只有我知道。 小姑娘抓住漏洞，立刻反击：这么说，只要是你知我知，做什么都不用害羞了? 第92章 程椰几乎能猜到这人想说什么，偏头瞪她：正经点。 小姑娘偷笑，不再多说，自觉找回一点脸面，胡乱哼起首歌来，程椰静静听着，抬头看向天上飞旋的小雪花，心情轻快非常。 小城的一切，美好、快乐、安宁。 -------------------- 杨迩：感觉最近一直在丢脸 程椰：别担心，只有我知道 小读者们：啊对 - 依旧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祝大家发财(鞠躬 第 53 章 你确定吗? 嗯。程老师点点头，真心询问，会不方便吗? 杨迩沉默了，对着车库里四轮汽车旁的小电动车陷入沉思。 程椰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父母大学的附属学校里度过，每所附属学校离教职工分配的房子极近，她一直靠步行上下学，到了大学也多半呆在实验室里，工作后更没有机会。 她只坐过几次别人的自行车，从未真正体验过电动车，因而进车库后一眼被角落里的电动车吸引，提出用它出门的想法。 这电动车其实是杨妈晚上陪杨爸锻炼用的，她爸有跑步的习惯，又特粘人，她妈跑不动，最后没办法，折中买了辆电动车在旁边陪着，杨迩看过一次那个场景后，曾总结这车是她妈遛她爸用的。 然而程老师难得提出什么要求，尽管这要求又奇怪又可爱，杨迩根本拒绝不了，认真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但要做好保暖措施。 于是杨迩又拉着程老师回楼上，意外的是，竟当场抓到她爸妈在客厅吃炸鸡。 门一打开，两边都有些尴尬，杨迩纳闷了：不是，我们在楼下顶多五分钟，炸鸡哪来的? 杨爸讪笑：哈哈，魔法，接着赶忙和程椰解释，小程啊，我们晚上那家饭店真的是当地最好的，没有敷衍你，是我们饿得快。 程椰笑着点头，突然觉得杨迩能长成现在这副稳重的样子十分难得。 杨妈清清嗓子，捡起长辈的尊严，转移话题：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出去玩? 看着她妈还戴着一次性手套的爪子，杨迩心累：你们别管了，在家乖乖的。说完就牵着程老师上楼，头也不回。 程椰憋着笑，只来得及和老两口招了招手。 到了楼上的房间，杨迩一头扎进衣帽间翻衣服，断断续续地向程椰吐槽：估计是看见下雪了，学那个很火的韩剧呢。 欸，肯定是在路上就偷偷点外卖了。 那如果我们一起回来，他们难道要等我们上楼再偷吃吗? 程椰坐在书桌旁，撑着头欣赏杨迩忙碌的背影，听她絮絮叨叨地推理，程椰自己不知道，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没过一会儿，杨迩出来，手臂上串了一堆衣物，看到程老师也乖乖地坐在一边等自己，又被可爱到了，笑着哄道：来，给程椰椰升级装备。 程老师也不生气，站起身来，十分配合。 杨迩给自己加了件厚毛衣，贴了暖宝宝，穿起秋裤，也给程老师贴了暖宝宝，找了个能盖住耳朵的毛线帽，拿了条大披肩，可以将程老师包裹的只露出双眼睛。 见一向只要好看的小姑娘都肯穿秋裤了，程老师不得不认真对待：会这么冷吗?要不就算了 杨迩一下子笑出来：现在要用我穿不穿秋裤来衡量温度了吗? 程椰坐到她身边，揪揪她刚穿上的秋裤：你去年一整个冬天都没穿过秋裤，还总喜欢露着脚踝。 这一点其实是程椰最能感受到两人有年龄差的地方，杨迩和她了解的许多年轻人一样，冬天再冷都能露着脚踝跑来跑去，程椰只在工作场合下极其在意着装，平日里并不过分追求好看，多是注重舒适得体。 卢睿和她私下玩笑过，说他们是到了养生的年纪，从前程椰没有在意，也不太关注他人的穿着，和小姑娘在一起后，才发现这点区别，又留心观察公司里刚入职一两年的小朋友们，终于渐渐认清了这一点代沟。 杨迩觉得程老师今天可爱的有点过分，靠近她吧唧就是一口，装威风道：没事，你裹好好的，躲在我伟岸的身躯背后就行~ 两人再下楼时，客厅里空空荡荡，杨迩习以为常，拿起电动车钥匙，高声道：我们出门了，十一点前回来，你们早点睡。 毫无回应。 程椰正犹疑，杨迩已经牵起她，笑道：走吧，他们听到了。 - 杨迩读初中开始走读，曾经拥有过两辆豪车，对此驾轻就熟，她又仔细检查程老师的装备，确认裹得严丝合缝，长腿一迈，跨上小车：准备出发! 程椰难得有些兴奋，坐上后座，刚准备说什么，小姑娘又来了句：程老师是不是不会骑车啊? 她本想让程老师自己骑一段，可以有更深入地体验，但被程老师拒绝了，这会儿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 程椰：出发。 杨迩明白了，偷笑，给程老师留足面子：好哒~ 外面还飘着一点点小雪，杨迩将车速压得极慢，生怕速度快了，风太大，程老师会冷。 第93章 小车晃晃悠悠的，程椰侧过脸贴在杨迩的肩背上，只露出一条缝好观赏沿途的街道，小姑娘在前面介绍路边的小店，回忆少年时光，她的声音自身体与衣服传导过来，程椰慢慢闭上眼，享受这份温暖与安然。 模模糊糊中好似过了许久，杨迩停下车：到啦。 程椰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太清，仅有的光来自远处小路上的路灯。 这是我的幼儿园和小学。 杨迩有备而来，从车篓里拿出个手电筒，微微侧身，照亮前方：你看，废了好多年了。她又用手电照了更远的地方，我家以前住那边，是另一个破旧老房子改建的。 程椰不知道要说什么，下车站到她身边，借着微光观察她的表情，见小姑娘没有一丝负面情绪，才轻声：嗯。 杨迩坦然：我五年级时家里条件才变好，转到市里的小学，那时候连英语单词都不认识几个。 早在她提议要去小时候的家时，程椰便猜到许多，只是始终难以相信，杨迩做事说话一向从容自若，给人的感觉便是这人从小矜贵，瞧不上世人为了碎银忙碌奔走。 杨迩仰起头不慌不忙道：我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她还有些害羞，我只是你的小姑娘。 程老师轻声接过：嗯，我的小姑娘。 杨迩笑了笑，又接着说：其实我的生活弹性很大，可以等三个月只为一个纯手工的抽纸巾盒，也可以一无所有和你去天涯海角。我爸爸背井离乡抛弃了一切和我妈结婚，但你看他们现在过得哪里不好吗?换做我，我也会这样。 程老师，你是唯一的，每个人的人生价值排序不同，在我的人生排序里，你就是第一重要，比前途、比利益，比一切都重要。 程椰无言，垂眸。 杨迩摘下手套，探进程老师的大袖口，握住她的手，认真道：程老师，以后再也不要为我担心了，我真的觉得生活很好，在国内写论文很好，离开a司很好，和你住在上海的房子里也很好，你能理解吗? 程椰沉默了一会儿，叹气：所以，你才会说，我没有尊重你。 小姑娘轻轻摇头：我想更改用词，应该是她露出个腼腆又热烈的笑容，你爱我。 程椰泄气，偏头望向黑暗里的废弃建筑：我突然想明白，我担心你爱我大过自己，也许是因为我担心自己承受不起一个人全部人生的爱。 杨迩立刻接上，笃定道：那就用你全部人生的爱对赌，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 她拉起程椰袖子里的手，弯下腰低下头，把自己帽子上的抽绳绕在程椰的手指上：愿意吗? 程椰又惊讶又好笑，看着在自己手指上假装戒指的绳儿，勾勾手指，借着抽绳把小姑娘拉近，亲亲她。 杨迩无措，虽然确实是临时起意，什么都没准备，有些仓促，但程老师这般反应，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 小姑娘愣着不动，程老师叹了口气，拉开衣服拉链，从里面口袋找到卡包，她出发前想到小城市也许手机支付不方便，便带了卡包，卡包里有几张面额不等的纸币和两张常用的卡，以及放了好几个月、一直等待主人的东西。 程椰从卡包里捏出了那个镶嵌着一圈碎钻的戒指，接着不管小姑娘什么反应，沉默着将她的手牵起，又将戒指推到合适的位置，自己欣赏片刻，笑道：正合适。 杨迩懵了，看了看自己手上突然多出的戒指，又看了看面前温柔的程老师，怔然：这什么?哪儿来的? 本来是准备给你的毕业礼物，做一对情侣戒指，程椰顿了顿，到底说不太出口，委婉道，现在是什么，你想一想呢? 杨迩反应了好几秒，激动地立刻站起来，车子都差点稳不住，大声道：我愿意!我超愿意!我一百个愿意! 见她这样开心，程老师忍不住笑：小声点。 就要大声! 程椰无奈，只好站在一边陪着她傻乐。 杨迩转着圈欣赏自己手上的戒指，突然抬头：情侣戒指，那你的呢? 在家里的首饰盒里呢。了解她的小心思，程椰柔声道，回去我也戴上。 -------------------- 程椰：哎还是我来吧 杨迩：? 杨迩：无所谓!过程不重要! - 依旧感谢各位小读者们的支持，祝您们发财(鞠躬 第 54 章 杨迩洗完澡出来，见程老师穿着她的宽松t恤，腿上搭了条薄毯，倚在窗边的小沙发上，聚精会神品鉴小学生教材。 如果忽略那本书，整个画面十分诱人，杨迩在程老师面前丢脸太多次，逐渐麻木，没皮没脸地硬挤过去：贴贴。 小姑娘在程椰身上四处嗅嗅，小狗似的，程老师好笑：这么点大的小沙发。 杨迩只当没听见，手沿着程椰的腰线向下，惊讶道：你没穿睡裤? 程椰： 程椰只带了一件睡裙，洗澡时因不熟悉她家的淋浴系统，水溅上去打湿了，只好去衣帽间随便找了件这人的衣服。 第94章 当时杨迩在楼下找茶叶，再回来只听到浴室里的程老师说睡衣湿了，拿了她的衣服穿。 杨迩很快反应过来，衣服大了还能凑活穿，裤子却不好对付，赶紧讨好：我也有睡裙，你可以穿。 其实程椰试了，奈何肩带太长，自己穿上容易露出重要部位，程老师一时羞窘，索性两人什么亲密的样子都见过，干脆套件t恤，不纠结下半身了。 防止这人继续问下去，程椰及时终止话题：就这样睡一晚。 小姑娘心猿意马，手掌顺着滑下去：嗯你香香的 将那不安分的手拎出来，程椰刚想正经说两句，瞥到她手上的戒指，又心软，变成和风细雨的劝告：在你家里，别乱来，今晚好好睡觉。 程老师面子薄，杨迩本也没有太多心思，不过是想摸摸贴贴，这会儿被戒指吸引目光，顺杆子往上爬，将手翻来覆去地在她眼前晃：看!这什么?!漂亮姐姐送的! 程椰笑，任她得瑟，突然疑惑：你刚刚洗澡也没摘? 怀里乱蹭的脑袋一顿，小姑娘人坐直，拿起一旁小几上的杯子：尝尝这个茉莉花茶，刚刚去我妈那偷的，清香淡雅，你肯定喜欢。 哪能不明白小姑娘是在转移话题，只怕这人最近一两个礼拜都要兴奋地与戒指分秒不离，程椰喜欢看她在恋爱里、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与平静稳重完全不同的一面，只觉这些时刻的杨迩快乐又充满活力。 大落地窗外是小区里昏黄的灯光，灯光下四季常青的樟树上搭着浅浅一层雪，室内温暖，有爱人，有热茶，有程椰曾经不怎么思考的未来。 程椰尝了口花茶，对上杨迩期待的眼神，笑道：确实挺喜欢。 - 卢睿元旦前因要谈合作回到上海，节后却不能立刻回广州总部，只因杨迩那天向梁总讨她指导顾问，杨迩理性，表面乖巧，说得好听，签协议时又要把这件事白纸黑字写进去，甚至附加条款，若合作期间卢睿离职，集团需外聘与卢睿同一背景经验的人接替，直到合作结束。 协议签完，梁总期冀早日开工，顺理成章地将卢睿留下，负责推动前期合作，要求在春节后投产。 他们集团在上海没有分公司，但在苏州有大型工厂，两边当日便商定，初期先拆出苏州工厂的一条产线，改造后供杨迩这边使用，后续如果发展良好，可以牵线帮助他们在苏州建厂。 然而除了杨迩回来第一晚，几人一起吃了次饭，之后卢睿既约不到好友，也约不到合作方，到假期结束依旧约不到人。 卢睿气得不想再和杨迩公司的那个时今来回兜圈子，直接一个电话打到程椰那儿：你俩还没黏糊够啊?!我滞留上海就在等你家小朋友，咱小杨总要不要做生意了? 程椰休息时起得晚，早上十点多，正和杨迩在小城吃早茶，闻言瞄了眼对面的小杨总，疑惑：等她? 等她去苏州看工厂，他们公司另一个创始人说不管这些，让找小杨总，一问小杨总人呢，嘿，新年开工第一天，请假了，一问请几天，你猜怎么着，不知道，人没说。 听她跟说相声似的，程椰忍不住笑：哦，我们在她家这边。程老师挺会气人，吃早茶。 卢睿想着她俩久别重逢，估计要在家里昏天黑地，假期里便没打扰，没想到俩人直接离开上海了，她深呼吸：什么时候回来?让她直接来苏州，工厂放假都在加班加点改产线，让她来看看，春节前得全部搞完。 杨迩隐约听到些大概，程老师也不挂电话，直接问她：问你什么时候去苏州看工厂? 杨迩想了想：明天我们早上走，顺路去苏州看看? 卢睿听到了：今天!今晚我要在苏州吃上你们俩的饭! 重要的见家长已经解决，小城该逛的也逛了，今后和程老师回来的机会也多，杨迩笑道：也可以，我们下午过去? 程椰本就是在休年假，全心全意陪小姑娘，自然无可无不可，点点头，对电话里的卢睿说：好，那就晚上见。 挂了电话，两人互相看了眼，一起笑出来。 杨迩一口吞掉虾饺：我来订票和酒店，晚上和卢睿姐吃饭，我请客，她警告程老师，你今天不许再替我付钱。 程椰这两天过得实在惬意，觉得这里和成都的悠闲风格相似，甚至和杨迩提过一次，以后也可以在这里养老，她不慌不忙地喝着粥，打趣道：你的小金库是有多少小金子? 杨迩自小的压岁钱都是自己保管，上学时爸妈给的零花钱、生活费也多，毕业后这半年，在非洲时存了些钱，回德国创业前两个月都在倒贴，第一笔订单纯利润其实也没分到多少，加上她日常生活开销不小，零零总总算下来，二十万不到，但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人来说非常宽裕。 然而想到自己的小目标，她只好含糊道：暂时保密。 程老师笑得不行：以后也可以保密，你自己的钱，自己安排。 杨迩沉默一会儿，转身去翻包，拿出一张卡推到程椰面前：这笔钱可以不保密。 什么?程椰见她郑重，也放下勺子，认真起来。 第95章 杨迩垂眸看向卡片上的皮卡丘图案，温柔道：爸爸妈妈给的，里面有240万。 前天晚上，程椰洗澡时，杨迩在楼下找茉莉花茶，可能是听到动静，她妈突然打开房门：程椰呢? 杨迩吓了一跳：洗澡呢。 杨妈回头看了眼，她爸在屋内出声：杨迩，进来。 杨迩不解，看向她妈，杨妈点点头，笑道：来，爸爸妈妈有话和你说。 杨迩意识到是重要的事情，她爸妈虽然大部分时候不管女儿，但在重要的节点和时刻总是严肃又清醒的。 进了房间，她爸正坐在床边，拍了拍身侧：坐。 杨妈关上房门，又去打开那个放着小保险箱的衣柜，杨迩瞬间明白了。 不用，我现在那个公司拿到投资了，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杨妈果然拿了张卡过来：拿着。又示意杨爸说话。 杨爸笑了笑，叹道：正式独立生活了，我们商量，给你最后一笔自由资金。 这里有240万，我们算好了，用在你那个小公司也好，规划你们的小家也好，你还年轻，再多的得自己去挣，作为父母，我们能保证你的下限不会低，你只管向前看，做自己想做的，不好了，想回来了，依旧可以过小日子，但以后上限如何，得靠自己。 等我们不在了，家里这些都是你们的。杨爸还笑，我当年来这里，你爷爷奶奶可是一分钱都没给，你就知足吧。 其实杨迩并不想收这张卡，她毕业后已经脱离父母的支持，也已经能够正常赚取收入，只是听到规划你们的小家，又动摇了。 杨迩自己可以根据境遇丰简变化，正如她所说，她的生活弹性很大，她能吃得了苦，也能考究精致，但程老师收入高，这么多年的生活用度已经固定在一个不低的水准上，她需要备着一笔钱来填补她与程老师之间因年纪差带来的巨大收入鸿沟，需要这笔钱让程老师不用委屈她的生活，不用等待自己所谓的羽翼丰满。 杨迩看着卡片上的皮卡丘图案，猜到是她妈特地为自己选的，她妈总觉得女儿是孩子，喜欢用各种卡通图案代表她。 杨迩顿了顿，接过卡片：谢谢爸爸，谢谢妈妈，我收下了。 听完小姑娘的讲述，程椰心中温暖：既然这样，你自己好好留着。 小姑娘摇了摇头：给你，公司那边有卢睿姐牵线，资金不是问题，我知道你比我有钱，放你那保管，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用。 程椰心都软了，想到这人恋爱脑起来，根本劝不住，只好哄道：好，我记得你有这么一笔钱了，你自己存好，有需要了我们再商量。 杨迩想了想：也行，反正不会动的，我没什么烧钱的爱好，衣食住行，住和行都不怎么花钱，日常就是吃吃饭，买买衣服。 程椰逗她：你喜欢的餐厅和衣服可都不便宜。 杨迩一愣，别扭道：现在有条件，怎么不可以吃点好的，穿点好看的啦。 程老师笑着点头：可以~我的小姑娘可以娇生惯养。 -------------------- 杨迩：女人，拿去花 程椰：小姑娘可以娇生惯养 - 感谢小读者们的收藏、评论，祝您们发财，假期愉快(激动 第 55 章 两人回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杨爸一早工作去了，杨妈刚退休，见两人吃顿早茶回来就要改变行程，也没多问什么，下午收拾完行李，依旧是她送两人去高铁站。 下车后，杨迩忍不住探入驾驶座的窗口，抱了抱她，小声道：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杨妈笑，拍拍女儿的背，松开后叮嘱：你们俩好好的，凡事要有商有量，珍惜眼前人，她点到为止，放假有空了就回家，我来接你们。 杨迩心惊，她当时离开的匆忙，连家都没回过，之后既没有如期回国入职，又莫名其妙去了非洲，直到这次带程老师回家。 她爸妈了解自家孩子，兜兜转转间恐怕也有许多猜想，只不过杨迩没主动提，便一直不过问，偶尔会强调不开心就回家，如今见她一切都理顺了，才放下心来，实实在在地给予经济支持。 程椰也听出来了，想到去年阿姨送的棉花，郑重点头：我们记住了，谢谢阿姨。 高铁开动十几分钟，程椰还在想这两天的许多细节，不由叹道：你真的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杨迩将程老师揽入怀里，与她头挨着头：嗯，我一直被很好地爱着，被父母爱着，被你爱着。 她温柔道：我也会很好的爱你，一直。 程老师不说话，只凑上来，无视车厢内嘈杂走动的人，轻轻吻她。 杨迩笑，故意翻译出来：我听到你说，你也会很好的爱我。 程老师半低着头，补充：一直。 - 杨迩特地订了卢睿住的酒店，五点多到了后火速办理入住，接着便带着准备好的特产去敲卢睿的门，程老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抱臂在一旁看着。 卢睿今天已经开始工作，黑着张脸来开门，印入眼帘的先是满脸笑容的某新晋资本家，之后跟着个看好戏的老友。 第96章 卢睿姐，新年快乐，给您带了点特产。小朋友挺有礼貌。 卢睿冷笑，转身进房：我哪收得起啊，你小杨总多大的架子啊，要三顾茅庐呢。话是这么说，门却给人留着了。 您一个电话我就立刻来了。杨迩笑，又十分自然地给程老师撑着门，方便程老师先进去。 卢睿是集团总部的人，出差标准本来就高，苏州这边也不敢怠慢，给她升级了最好的套房，外面是客厅、会议桌，里面才是卧室，她坐回会议桌旁，看这俩人进门，依旧冷笑：呵。 程老师扫视一圈，找了个沙发角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梨削起来，并不参与他们的对话，倒是杨迩坐到会议桌的一侧，诚恳道：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急。 卢睿火气来得快，走得也快：你是一点不急啊，哪有人才签完合同就失踪的?被资本主义的假期制度荼毒了? 想到德国的三十天年假，杨迩在心里点头，嘴上依旧乖巧：后面我们全速推进，甚至开始胡说八道，我加班!我996!我不吃不睡! 卢睿还没说什么，那边沙发上的程老师发话了：急什么，慢慢来，身体健康最重要。 卢睿深吸口气：程椰，你最好保持沉默，否则我怕我忍不住把你赶出去。 程老师淡笑，提着刚削完的梨走过去：吃个梨，清热败火。 卢睿一时无语，让程椰这样跟修仙似的人动手削水果，得多大的面子，她默默接过，咬了一口，嘎嘣脆。 算了，随便吧，毁灭吧，大不了跑路。 杨迩愧疚起来：没事的，就拖了今天一天，后面赶一赶很快的。 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卢睿电脑一关，唱起歌来，又啃了口梨：我这人就是道德感太重，那天当场减了一年锁定期，变成四年，人家肯定想越早赚钱越好。你呢，我也知道，也就某人眼里觉得乖，其实圆滑得很，蔫坏。 她叹了口气：别想着拖时间了，人那么多钱砸出去，不傻，把我架在这当枪使呢，给我定了任务，春节后投产。 杨迩沉默了，她确实有些小心思，想推迟生产，再接入一些其他投资商，以获得投资方的平衡，将来遇到事了，也有选择的空间。 她看了眼程老师，程椰竟少见的皱着眉，杨迩垂下头：我知道了，春节后投产。 卢睿点头，忍不住多劝几句：我那天给你说的不是虚话，今天程椰在这，我也不会骗你，他们条件给的确实有诚意，你们再找投资人也很难碰到更好的了，以国内目前的格局，起步阶段和他们建立好关系，以后和行业里其他企业合作都会顺利。这几年，你要忍一忍。 程椰听到这，大概明白卢睿气什么，无非是年轻人心高气傲，既想拿投资，又不服气，不愿意分利益。 然而小姑娘却坦白：我不是舍不得钱，只是不放心让一家投资，想在投产前再引入一两家投资商，大家同一起点，相互制衡。 杨迩抬起头看向两人：我不相信资本，哪怕最开始很有诚意。 见程椰丝毫没有说两句的意思，卢睿叹气：行吧，我私下说说，公事上按你的主意来，反正我就一打工人，被你们两边气死前可以跳槽。 杨迩狡黠一笑：附加条款，您走了，他们要重新花钱雇人，您这样的人才可不好找，想来就算指标完不成，也不会让您为难的。 卢睿： 程椰你看到了吧!你最好回想一下你俩恋爱过程中有没有被算计! 程老师这才笑着出声，目光温柔：算计就算计吧。 杨迩赶忙澄清：没有!我对程老师，顶多就故意去a司实习这种小事。 卢睿第一次听说这事，震惊：什么?! 程老师出面解围：好了，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卢睿沉浸在a司的细节回忆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着眼前的狗女女，又气又绝望：你俩去吧，从头到尾，不过是我一个人被欺骗、被算计、被塞狗粮罢了。 说到这儿，程椰想起一件事：你考虑过找另一半吗? 卢睿侧坐在椅子上啃梨子，整个人都丧丧的，闻言睨她一眼：怎么，咱们程老师有亲弟弟要介绍给我吗? 程老师点头：有个弟弟，叫诺贝尔，今年四岁，能自己上厕所，缺点是不会说人话。 卢睿： 程椰笑了，正经道：确实有个合适的弟弟。 前两天程椰给父母发微信，告知他们今年过年要带女朋友回去。 两个老教授自然惊喜，程椰三十岁了，即使知道她不会结婚生子，也希望她能有人陪伴，相互照顾，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动静，突然就要带人回去了。 问了些杨迩的基本情况，两人放下心来：挺好的，你喜欢最好。 本来聊到这里就要结束，董教授突然问：你那个好朋友卢睿还是单身吗?桂敏阿姨记得吗? 她儿子最近刚刚回国，年后应该也落在上海什么大学里做副教授，二十九岁。去年我见过，长得挺好，就是轴，忙起来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听说两三个女朋友都受不了分手了。 第97章 卢睿已经不在上海工作了。程椰看了眼发来的照片，想到好友的日常审美偏好和那压根不会忍让的暴脾气，回道：不过可以介绍看看。 此时，程椰翻出聊天记录给卢睿看：你先评估评估，要不要介绍认识。 卢睿仔细看了看，笑道：基因不错，可以见见。 尽管如此，打工人卢女士依旧没有放过小杨总，直接打开大众点评，价格排序从高到低，选了个极贵的地方，偏偏这对小情侣还挺开心，完全当作是约会。 卢睿：hello? - 饭后各自回房间，杨迩到底记挂下午程老师皱眉的样子，快要睡觉前，才小声问她：在卢睿姐那里，你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怎么想的呢? 几个小时过去，程椰都快忘了这事，见小姑娘小心询问，只怕一晚上都在惦记，程椰突然酸涩地感同身受。 她往上躺了点，与杨迩齐平，缓缓道：你还记得，有一次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那时候我担心你会怎么看待我。她抚了抚杨迩的眉，你现在就像我当时的样子。 杨迩瞬间想起，那是程老师躲着自己的两周：嗯，但我会选择直接问你，她小声控诉，而你就知道躲我。 程老师语噎，捏捏这人的鼻子，理直气壮：那你的女朋友没有我的女朋友好。 杨迩一愣，笑出声来，故作强硬道：不许说我女朋友不好。 程老师也笑，慢慢揉按小姑娘的眼圈，认真道，我想说的和你当时对我说的一样。 我没有脑补你是一个多么乖巧的小姑娘，你首先是杨迩，然后才是我的女朋友。你是自由的，不需要考虑我怎么想，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就像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一样。 小姑娘思考一会儿，总结：要满足你站在我这边、我也站在你那边的条件，我们其实从始至终都站在同一边。 -------------------- 卢睿：哦，你俩是一边的，886 - 依旧感谢小读者们的收藏与评论，祝您们发财(鞠躬 第 56 章 我深切的渴望朝彼处迁移， 我的千吻坠落，如琥珀般快乐。 孤帆的天空，山丘的阡陌： 你的记忆以光制成，以烟，以沉静的水的池塘! 越过你的双眼再过去，夜正发光。 回到上海后，程老师忙得不可开交，理论上来说，她本是连元旦假期都不能全休的，她如今手下养的人多，项目也多，大大小小的国内外客户都等着她拍板推进度，更何况程椰一前一后还多休了三天年假。 段总看出了端倪，明瞅着她手上的戒指暗搓搓试探：什么事啊，这么上心，一大摊子工作撂着，也不怕回来累垮。 程par一边午餐，一边忙着用手机回邮件，随口道：终身大事。 哎哟!段总乐了，可以啊! 他好奇：什么性子?做什么的? 程椰这才抽空看他一眼：您要是不忙帮我分摊点工作? 段总也不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他见证着程椰从青涩内向的小女孩一步步变成如今成熟果决的程par，心里既自豪，又欣慰：真不错，工作上越来越有我的风范，现在看到你生活上也有着落，我这愧疚感少多了。 程椰头也不抬，怼他：你现在这样看起来不像愧疚。 以前不是总担心你被我压榨，耽误感情生活嘛，段总嘻嘻哈哈老不正经，程par再努努力，我早日退休。 程椰没心思和他斗嘴，对职业的未来也没那么天真，甚至不如早点下班、早点回家来得实在。 小姑娘近来也很繁忙，她如今自己做小老板，工作时间自由，大部分时间依旧像过去一样接送自己上下班，只是她的小公司为了创新政策扶持坐落在郊区，路程十分远，若是来a司接送人，更是远了许多。 程椰偶然发现后直心疼，勒令她一天最多开60公里，这刚好会超过a司到郊区的来回距离，只有她在家办公或在市里约人谈事情时才能来接程椰。 但小姑娘粘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程老师下班晚，杨迩开车从郊区回来才晚上七点多，还来得及收拾些家务，去小区配套的健身房里跑一小时步，然后开开心心打车去程老师公司楼下等着，再蹭a司的打车报销额度一起回家。 小姑娘总结这一套操作叫合程老师的规，合程老师的法，该省省该花花。 程椰虽然无奈，却也珍惜和她一起回家的路程，杨迩不是个喜欢闷着事情自己承受的人，她坦诚大方地分享自己工作生活的一切，开心的事情，困扰的事情，毫不避讳。 一开始程椰听完还会认真思考，给予建议，小姑娘每次都不管不顾地亲亲抱抱，嘴甜道：我们程老师怎么这么聪明啊。 直到有一次遇上件棘手事，程椰为难：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 小姑娘不慌不忙，笑道：没让你想解决办法呀。 程老师疑惑，杨迩觉得疑惑的程老师贼可爱，憋不住了，抱着她一顿笑：女陔子发牢骚，不是希望你提供解决办法啊，她埋进程老师的脖子里，蹭蹭吸吸，撒娇似的，就是想跟你说说。 第98章 程椰赧然，这才明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回：嗯。 于是程老师便耐心倾听，杨迩心里主意正，有担当有主见，大部分时候其实已经有自己的解决思路，只待执行与碰撞，程椰只偶尔表达些其他角度的看法，甚至也学会在杨迩面前说两句自己工作上遇到的糟心事。 然而程老师终究是一路乖乖学生长大，就算吐槽，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嘲讽，杨迩每次都很给面子，自动帮她接下去骂人，叭叭地能说到程老师于心不忍，哭笑不得。 连糟心事都变得不那么烦人。 - 另一方面，自元旦卢睿掏心窝子的劝告后，杨迩加快进度，多方辗转下联系了几家投资商，然而确实如卢睿所说，很难有人给出更好的条件。 到了一月底，杨迩不得不认清市场，卢睿所在的集团作为行业老大，几乎覆盖了所有食品种类，任何一家有能力提供投资的食品相关企业都无法忍受锁定期的存在，蛰伏等待老大玩剩下后的花样。 进入二月，程椰忙着准备年前工作收尾与公司的年会，杨迩则全身心投入苏州产线改造事项中。 杨迩常要当日往返苏州，去接程老师下班的次数大大减少，便改变思路，约定两人每晚睡前禁止碰电子产品，一起躺在床上说说话，分享生活与想法，因此即使两人工作忙，依旧对彼此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了然于胸。 就在杨迩几乎已经放弃继续找投资的时候，峰回路转，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上她，她在上海实习时的第一个带教，程老师的学妹，林阚。 林阚后来受程椰引荐，进了一家药企做战略，这家药企计划进军保健品市场，前一年年底开始，做了大量市场研究，偶然发现了他们这家小小的初创企业。 钟羽当时在国外国内都申请了专利，又听从杨迩建议，迅速整理研究成果，给某国际著名期刊投稿了新纤维的文章，之后便投入商业化的研究中，没再关心这事。 而林阚所在的药企研究部门正是看到了这篇文章，内部过了多次会议，在他们还没回国前，便匿名申请过试用样品，又经过漫长的内部流程，终于在一月底确定将其纳入几款保健品的原料名录里。 考虑到他们是初创企业，这家药企试图直接通过投资的形式达成合作，任务下达到林阚的部门，林阚看到创始人的姓名和背景，又惊讶又庆幸。 杨迩当初能够拿到公司offer，便是受了林阚的内推，如今林阚主动找上前要合作，一切在冥冥中自有因果。 杨迩晚间与程老师提到这事，程椰也感叹：因缘际会，各有善终。 杨迩偷偷问她：那时候，让我送的u盘里面有什么? 程老师只笑了笑，温柔地亲亲她：做好事不留名，秘密。 经历过去年的x公司事件，杨迩开始明白，这秘密大概就藏在每天数百条新闻的某一条下面。 新投资谈得十分顺利，卢睿所在集团的协议里只限制食品行业的锁定，以此获得食品行业的绝对竞争力，保健品与他们并不冲突，甚至为他们抬了些身份，毕竟能做保健品的原料在食品里自然对人体有益。 a司年会前一天，也是大部分企业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杨迩带着林阚及他们的几位专家去苏州工厂实地考察，药企对生产要求更加严格，有一套自己的体系标准，此次考察不仅是考察量产的能力，更是打算与卢睿那边共同商定新工厂的选址与建设。 这家药企在国际上享有盛誉，是钟羽的梦中情司，第二日下午送走人，杨迩急着回上海，钟羽也定了机票回德国陪董茹过年，她在车上都难以置信：没想到我还没毕业，梦中情司竟然要给我建厂。 杨迩开着车，想到一晚没见的程老师一会儿就可以见了，心里也很开心：我们幸运，一路都是绿灯。 钟羽却摇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不埋头做实验，就不会有意外发现，不会喝酒，就不会认识你，不认识你，就没有今天。 你也是，没有那些积累，怎么能认识这个人、认识那个人，面对各种大场面不慌呢，你不知道，我每次都贼慌，特怕他们坑我们年纪轻。 杨迩想了想：也许吧，但这个世界上做好准备的人太多了，真正等到机会的人却很少。 钟羽沉默了，她看着窗外高速旁偶尔出现的田地，想到自己曾经的杀虫剂研究方向，淡然道：但是我现在相信，殊途同归，只要走下去，自然有合适的出路在旷野上等你。 - 露天环境下的晚上十点正是冰冷的时刻，同样是年会的夜晚，同样是寒冬中等在酒店外，当酒店工作人员再次询问杨迩：您在等人吗? 杨迩微笑着朝他点头：嗯，她一会儿就出来。 程椰今年换了件银白色礼服，更显低调，这一次没有人能让她愿意拿起酒杯，她甚至无需挪动位子，自有不同的人上前攀谈，除了自己组里的人，还有不少心思异动的其他组人。 程椰如今在a司的地位，仅在段总和两位多年的资深大合伙人下面，然而论起这一年的项目总金额，程椰稳坐第一，论起程椰对团队的大方，更是让其他合伙人压力山大。 不管会场上的人如何费尽心思，程par只是突然看了眼手机，便轻笑着和段总打声招呼，一身轻地走了，仿佛她除了不在乎自己少拿钱，也不在乎整个a司。 第99章 程椰心里真正在乎的，或许仅仅是那个酒店台阶下，安静伫立在寒风中等待的高挑身影。 杨迩似有感应，突然仰头，看到她出现，立刻把臂弯中特意准备的大羽绒服展开，预备给她裹上，又露出小虎牙笑： 程老师，春节快乐。 -------------------- 那就再次给大家拜个早年叭 依旧感谢小读者的支持，祝您们发财(鞠躬 第 57 章 几点回来的? 八点多，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给程老师披上自己带来的大羽绒服，杨迩这才安心地将她抱住，好想你啊。 程椰好笑，侧过脸轻轻摩挲这人的肩：昨天早上才分开。 小姑娘不松手：超过二十四小时了，我今年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说的倒也没错，今年刚开始一个多月，程老师没有出差，她之前几次去苏州都是当天往返，这次因为特殊情况住了一晚，反而成了两人相聚以来唯一分开的一晚。 程椰昨夜也挺不习惯，拍拍她：过年还要分开几天。 说到过年，杨迩精神了，立刻抬起头来：我和家里说好了，大年初二或初三就飞去见你。对上程老师含笑的眼，又补充，和叔叔阿姨。 程老师不拆穿，笑道：初三吧，你多陪陪爸爸妈妈。 好，初三。 两人沿着街道步行，程椰为今天的年会穿得隆重，高跟长裙，这会儿再长的羽绒服也挡不住寒风从裸露的小腿处传上来。 杨迩发现了，将人往身边紧了紧，心疼道：马上就到。 她定了年会酒店不远处的另一家酒店，高层江景，可以看到日出。 杨迩心里，a司的年会有着非一般的意义，那是程老师真正与自己开始的起点，许多场景曾在她午夜梦回时出现过无数次，那晚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看到程老师随口提的外滩日出。 程老师知道她的想法后，还安慰过：在绍兴的山上，不是补过吗? 小姑娘倔得很：时间地点都对不上，缺一个年会的、上海的日出。 于是她早早准备，半个月前就订好酒店，今天又强行赶回上海，提前去安置行李，再到年会这边等程老师，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程老师进门后，先是脱了杨迩带来的大羽绒，又脱了自己的大衣，这才露出里面礼裙。 杨迩刚挂好一件衣服，一回头，被狠狠惊艳，程老师特别适合穿裙子，可以把她的优雅清冷衬托的极其明显，杨迩控制不住多看了好多眼，等程老师换好鞋，再也不克制，上前将人抱到换衣台上亲吻。 程椰反应过来也很配合，但终究受不住，不自禁地往后仰去，杨迩从善如流，倾着身子紧紧跟随，愣是没让她喘口气。 气氛正烈，小姑娘竟还抽出神智关心：礼服贵吗? 程椰几乎瞬间明白这人在想什么，一时脸红，见她埋在自己脖子边不敢向下，又舍不得了：家里有这条件。 程椰温柔地捧起她的脸：杨迩，一周年快乐。 杨迩怔愣，突然笑得很开心，眼圈却红了：嗯!一周年。 第二日程椰被叫醒时，整个房间都暗暗的，电动窗帘开了一个小口，杨迩只穿了件大t恤小内裤就趴在床边，头伸进被子里，元气满满：太阳要出来了。 程老师哪里还管得了日出，只觉困得不行，随意抬了下头表示已阅，小姑娘不好糊弄，不依不饶地上床将她连被子抱起，带着她裹到窗前坐下，还贴心提示：你靠着我睡，有一点变化我就叫你看。 程椰： 程老师被迫强制开机，缓过神来才发现小姑娘下半身光溜溜的，赶紧将人兜进被子里，嗔道：也不怕丢人。 杨迩笑嘻嘻的，在被子里亲她：懂了，只能给程老师看。 程老师不否认，将手搭上去，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程老师动手了：和捏。 杨迩：好狠。 程椰笑出声，靠近身后的人怀里，在小姑娘微微起伏的呼吸变化中，看着远处天际的微光不说话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等到第一缕阳光穿过玻璃，杨迩平静又满足，刚要悄悄查看程老师的表情，发现被子里的人又睡着了。 她笑出声来，凝视晨光里程老师细腻的肌肤，想叫醒她，又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了，只低头碰碰程老师的睫毛，小声立下flag：明年一定。 - 这一年的春节十分不一样，程椰三十年的人生里，除了离家求学的几年，对春节的记忆大多是一套范式。 他们家要走动的亲戚少，她父母成家晚，二十七八岁才有了程椰，在那一代人中已经算晚婚晚育。 她父亲如今还在继续任教，母亲也退休返聘，每年过年大多是些约好上门拜年的学生，今年因杨迩要来都排在了初一初二。 杨迩在大年三十那天特意借着和程老师视频的机会，向两位长辈拜了年，视频结束后又悄悄给程老师发微信：叔叔阿姨教什么科目呀?我这两天补一补，方便有共同话题。 第100章 程老师体贴地安慰：大学化学和生物短时间内补不出来。 杨迩：?大学? 程椰几乎能想象到小姑娘的表情，笑出声来，不再逗她：别紧张，一家人，只聊些家常。 杨迩半信半疑，她自己在放养型环境里长大，也有朋友的爸爸妈妈是老师，曾听说他们家条条框框的小规矩很多，然而去程老师家她必须表现优秀，拿出比对客户还高规格的礼仪，甚至做了个流程图，又在心里盘了好几遍注意事项。 初三这一天，杨迩带了许多见面礼，有她爸妈特意准备的，也有她自己用小金库买的，都装在大行李箱里，她本想到了程老师家再拆开，没想到两位教授和程老师一起来机场接了。 两人鬓边都有不少白发，没有像杨爸杨妈那样赶时髦染成黑色，杨迩给长辈的礼物一件没送出去，倒是先收到一只熊猫玩偶。 两位老教授一口一个小杨，程老师瞎凑热闹，也跟着打趣，喊她小杨，杨迩听得一愣一愣的，严重怀疑程老师怎么向二老介绍自己的。 她不敢表现得亲密，话都不好意思和程老师多说两句，只偷偷看看她，坐在车后座时，才敢悄悄牵手，用眼神表达想念。 程椰一路都在笑，觉得小姑娘这副乖巧样子只在和自己最早认识时见过，便时不时逗她：小杨，饿了吗? 小杨确实饿了，但小杨不好意思说。 不饿。 哦。程老师懒懒地往她身上倒，杨迩绷直了身子，偷偷瞄了眼车内后视镜，结果正对上董教授的目光。 杨迩立刻正经危坐，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董教授笑了笑，将目光撇开，不着痕迹地起了个话题：我和你叔叔平时都在学校食堂吃，做饭比较少，要是吃不习惯，晚些时候让程椰带你出去逛逛。 董教授人特别温柔，连讲话都是慢条斯理、温温柔柔的，杨迩对她天然有好感，果断无脑支持：吃的惯的，我不挑食。 这话在深夜十点被杨迩自己打脸。 程老师家是很多年前大学教职工分配的房子，几乎半嵌在大学校园里，三室一厅，近几年翻修了一次，两位教授把有独卫的主卧留给了女儿，杨迩只觉程老师的卧室里什么都是宝，好奇地四处张望，却不乱动。 程老师了解她：我的就是你的，随便看。 她父母生活规律，即使是春节，九点一过，便各自去书房看书、打坐(?)了，这会儿两个小辈就呆在房间里。 杨迩转了一圈，终究没有乱摸，只突然提议：听说成都的夜生活很精彩，我们出去逛逛吧。 程椰犹豫，好言劝道：你今天刚来，好好休息，明天再去。 小姑娘少见地再次建议：就去大学外面逛逛? 程椰看着她，突然想到或许是自己父母话少，比杨迩家的氛围安静许多，小姑娘紧张了一天，有些憋坏了：行，就近转转。 杨迩果然开心了：好哒! 于是晚上十点，程椰这样向来不吃夜宵的人被杨迩带进了大学城旁的一家小餐馆，这个点年轻的学生依旧不少，杨迩高高兴兴地点了份名字很熟悉的炒面。 程椰什么都没要，只坐在她对面陪着，到了此刻也终于意识到她出来是为了什么，试探道：晚上没吃饱? 杨迩坦诚：嗯，有点。 程椰正要多问几句，面来了，眼看杨迩那期待的眼神在见到实物后失去光芒，向来板正的肩背也耸拉了一些，程老师于心不忍了：怎么了? 杨迩生无可恋地挑起一筷子面端详，绝望道：我不理解，为什么连炒面都要放折耳根。 程椰一愣，反应过来：你不喜欢折耳根? 杨迩看着程老师，无力的点了点头：椰椰，饿饿，饭饭。 程椰从没见过气度大方的杨迩这般无精打采，偏偏还是这么啼笑皆非的背景，一时笑得不行，她家里折耳根和葱花似的，每道菜里都得放一些，到了这时候也没办法，程老师赶紧坐过去给人摸摸头：好好好，这面就放这，不吃了，带你去吃火锅。 虽然程老师哄人很难让人不迷糊，但杨迩根据经验依旧清醒提问：鸳鸯锅吗? 程椰： 四川人程老师妥协了：好。 -------------------- 杨迩：爱我就陪我吃鸳鸯锅 程椰： - 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祝您们发财(鞠躬 第 58 章 程老师费了些劲才找到一家可以鸳鸯锅的火锅店，杨迩到底是江苏长大的人，对辣的感观程度与程椰相差甚远，她曾经夸下海口的灵魂是四川人和程老师的口味淡了许多完全是两个概念。 偏偏小姑娘还人菜瘾大，刚在辣锅里找块肉，又赶紧去菌菇锅里找片小白菜，程老师看得无奈，想了半天终于给小姑娘找到个台阶：太晚了，吃点清淡的好消化。 程老师这台阶可伤人，她自己不怎么吃，偶尔涮个笋都是在辣锅里涮的，杨迩觉得太丢人了，难受道：你平时和我吃饭是不是都在迁就我啊? 第101章 没有，我可能还是很能吃辣，但不是一定要吃，程老师笑道，年纪大了，养生。 养生就养生，干什么说自己年纪大呀，杨迩不乐意了，辣得不停抽气也要狂吹，你正值青春貌美成熟优雅的大好年华! 青春貌美成熟优雅的程老师撑着下巴摇摇头，逗她：我上大学的时候，小杨同学还在上初中。 小杨同学：? 杨迩秒速计算，发现确实如此，震惊了：真的。 程老师悠哉悠哉地给小姑娘在菌菇锅里涮蔬菜，懒懒道：嗯呢。 杨迩愣了好几秒，抢先总结：不管，反正现在我们已经锁死了，这人难得幼稚，大口吞掉辣牛肉，嘟囔道，钥匙我自己吞了。 程椰失笑，赶紧给她夹点清淡的蔬菜：我也没说什么，折腾自己傻不傻。 杨迩这一口下去，辣得太阳穴直发麻，顾不上辩解，埋头苦吃程老师夹的菜，又喝了几口饮料，缓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看程老师一眼：嘿。 程椰本是担心她身体不舒服，见小姑娘忽然一个傻笑，没绷住，笑出声来：好了，不准吃了，回家。 晚上回去还是吵醒了董教授，程椰趁杨迩洗澡，出来热了杯牛奶，防止小姑娘夜里胃疼，等微波炉加热时，董教授进来了。 晚上出去了? 嗯，吃宵夜，程椰笑：她不爱折耳根的味道，在家里大概没好意思提，自己憋着呢。 董教授没想到是这层原因，哭笑不得：这孩子，有什么不能提的。 盯着微波炉里透出的微光，程椰的眼神缱绻：她对待重视的事情一向认真用心，也不管自己委不委屈。 想到她委屈得不行时，也不过是故作凶巴巴的讲出来让自己哄，程椰的心像是泡在热牛奶里，她轻声道：妈妈，我确定要和她走完一生，我们打算明年注册结婚。 微波炉叮的一声，董教授毫不惊讶：宝贝，妈妈为你高兴。 - 程椰小时候，一家人每年的寒暑假都要出去旅游，程椰工作后，暑期便是两位老教授自己出去玩了，一家人的旅游传统只剩春节假期尾部的短暂几天。 今年因程椰要带杨迩回家，长辈们本是打算放弃出行，好好招待杨迩，程椰却制止了：她没来过四川，可以带她自驾去川西川北转转。 于是大年初四下午，一脸懵的小杨毫无准备地开始了四川4日游。 程老师早晨带她去超市采购些路上吃的零食，小姑娘才知道这趟行程：出去玩? 嗯，程椰向她解释家里往年的习惯，不想去吗? 小姑娘犹疑：想是想，可是这趟最重要的不是见家长吗?哪有第二天就瞎玩的道理。 已经见了呀。程老师伸出手，露出戒指，意有所指道，我妈妈已经知道了。 杨迩反应过来，又兴奋又紧张：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又关心：阿姨怎么说的?程教授呢?程教授知不知道? 杨迩说话有分寸，这会儿混乱地想到什么问什么，程椰心软，最后扔了两袋梅饼到她提着的购物袋里，牵着人去结账：董教授知道，程教授就会知道。 杨迩依旧不放心：那董教授当时有说什么吗? 见她实在紧张，程老师没办法，只好复述了前一晚的场景，小姑娘听完，低着头不说话了。 程椰摇摇她的手：这下放心了吧? 杨迩还在回味程老师说的确定要和她走完一生，她一直明白程老师不善说好听话，但却总是用行动在爱她，可是真听到程老师这样的表达，很难不让人心动。 杨迩捏了捏程老师的手，偏头看她：我比你更早确定，要和你走完一生。 程椰突然想到前年夏天在清吧的那个夜晚，小姑娘第一次要送自己回家，她当时在车里想着，这人什么都好，可惜年纪太小。 感受着此刻身边人的温度，程椰恍然淡笑，叹道：也许，不一定呢。 - 杨迩放下心理包袱后，自在了许多，既能大方地和董教授聊些生活里的乱七八糟事，也敢和程教授讲几句话了。 程老师的爸爸程教授话特别少，基本不讲话，但只要开口，必定言之有物，十分儒雅。 这印象被程老师一句话粉碎。 晚间到了一处景区周边，几人在酒店安顿下来，杨迩一边翻找行李，一边和程老师讲自己一天下来对程教授的看法。 程老师笑了：他打麻将的时候不这样。 杨迩：??? 消化了一会儿，杨迩又感叹：但我好喜欢你妈妈啊，又温柔又智慧，简直就是我小时候想象中的妈妈。 (杨妈：?) 这回程老师没反驳：嗯，她确实是温柔智慧的妈妈。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杨迩状似随口一提：而且，她喊你宝贝欸。 程椰从小被喊宝贝，已经习以为常，但她也知道许多情侣之间会这么称呼，而她和杨迩之间，多是叫名字或什么程老师、小杨。 第102章 见背对着自己，蹲在行李箱边的小姑娘浑身散发着别扭味儿，程老师好笑，她轻轻走过去，在小姑娘身边蹲下，等小姑娘转过头看自己了，才笑着亲上去，气声道：宝贝。 杨迩人都傻了，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程老师新奇，摸摸她的脸：这么喜欢吗?宝贝? 杨迩感觉半边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脸热到爆炸，还不忘诚实地点头。 程老师又笑，凑上前亲她，几乎不费力就把人推倒进行李箱的一堆衣服里，杨迩反应过来，刚想撑起身子，程老师的手却已从毛衣下摆伸进去，还继续下迷魂药：宝贝，别动。 杨迩腿软了，躺平了。 第二日的行程中，程老师便时不时贴着小姑娘逗她，杨迩矛盾死了，她本是想自己叫程老师宝贝，现在变成这样，又喜欢又害羞，人都快僵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董教授大概发现了什么端倪，中午在沿途的农家餐馆吃饭时隐晦地说了几句，宝贝也不喊了：程椰，小杨比你年纪小，你要多照顾她。 杨迩赶忙澄清：没有，程老师对我很好。 董教授被她这不值钱的样子堵得语噎。 倒是程老师给杨迩夹了块兔子肉，认真回答：嗯，我知道。 程老师都这么说了，杨迩也郑重起来：我也会照顾好程椰的，叔叔阿姨放心。 董教授不再多说，过了一会儿感叹道：程椰看起来无欲无求，其实眼里最容不得沙子，工作和生活都是这样。 程椰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对上她洞察一切的眼睛，又垂下眸子。 程椰自小聪明，觉得同龄人幼稚又笨蛋，遇到事了谁都不想说，就喜欢自己闷着，她妈妈确实如杨迩所说，温柔智慧，会发现她的情绪变化，会找合适的时间与她对话，程椰在一次次对话里接收到爱与力量，也渐渐学会理解与表达。 之后的行程里，程椰一直在等，董教授什么时候会找自己。 他们最后一个目的地是海拔五千多米的雪山，四人坐在缆车里缓缓上升，迎面飘来了细碎的雪花。 董教授突然说：程椰，回头看。 程椰没有立刻回头，只看了她一眼，确认了对话时刻的到来，然后才慢慢回头。 杨迩不明所以，也跟着回头看。 后面是缆车上升的路，悬崖峭壁，奇石异植。 万物存在即有道理，大自然神奇，一切顺其自然，树可以长成很多样子，获取一个结果也可以通过很多途径。 程椰回头，轻声：嗯。 董教授看了眼程教授，温和道：很多年前你说你喜欢女孩子，我们很快接受了，因为获得人生伴侣这个结果也可以不仅限于男女，现在，你找到了杨迩。她看了眼一旁迷茫的杨迩，安抚性地笑了笑，又对程椰继续道：杨迩很好，性子沉稳严谨，不怎么闹腾，但比你活泼，太闹腾你受不了，太安静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做好工作也一定不会仅限于你讨厌的那套范式，宝贝，你一直优秀，很多事情，如果你不做，其他人更做不了。人生是天空、是海洋、是沙漠、是旷野，你有没有想过，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 在一声声宝贝中迷失自我 - 感谢小读者们的支持，祝您们发财(鞠躬 第 59 章 程椰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人究竟是在成长过程中经历外界的许多碰撞才成为自己，还是自己本就在那里，在碰撞中兜兜转转找到原本的自己。 会议室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段总打断她的思绪：程椰，尽力就好。 程椰恍神，偏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突然发现他那简单的短发间已冒出几根白发。 他变老了。 程椰并不是进公司以后才认识他，程椰第一次见到段磊是在大四那年，彼时段磊亲自去清华校招，那年他刚升上大合伙人，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戴着八十万的表，头发打理的油光水亮。 他在清华一共发了三个offer，其中一个便是程椰，当时程椰刚刚走出实验室，想要见识商业世界是什么样子，她研究了几天，选定了这个细分行业，又准备了十多天，经历了四轮面试，终于走到了终点。 最后一轮便是与段磊这个合伙人的面试，面试里有个刁钻的场景问题，问如何在某个规则下完成某件事，程椰给出自己惊人的方法，并说：这样更高效，规则或许没那么重要。 段磊不觉得冒犯，反而笑道：你和我很像。 当时程椰并不理解，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个浑身写着精明与成功的人一点都不像。 程椰本就是试水，并不是真的打算去工作，她已经拿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在国外过了两年不问世事的生活，硕士毕业后她没什么特别想做的，还是选择了进入这一行，终面很巧的又是段磊，段磊显然没有忘记她，十分惊喜。 就这样，程椰成为当年五分钟拿下a司合伙人面试的传奇人物。 程椰一路保持最初选择这个行业的初心，专注在解决项目的问题上，x公司项目事件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大概天真，于是她开始成为世俗意义上的合伙人，某一天突然恐惧地发现，她真的越来越像段磊，像所有成功的精英人士。 第103章 然后杨迩回来了，工作在这套精英人士总结的社会哲学里运转的很好，她甚至能对杨迩说出就算公司里有人知道自己喜欢女人也拿她没办法，她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安全感，而这份安全感下的甜蜜生活麻痹着她：那些偶尔冒出的厌烦也许只是美好生活的代价，任何人都必须过一部份不喜欢的人生，以换取重要人生部分的安心。 这一年的六月，程椰主动找到段总，希望和他一起出席a司总部的夏季全球峰会，峰会后他们将在纽约办公室单独汇报大中华区的发展情况。 她不提，段总也是打算找她谈谈的，想让程椰接任，尽早在总部面前露面刷脸十分必要，然而程椰却说：我要在汇报最后加几页建议。 段总内心震动，面上不露声色：建议什么? 改制。 程椰的改制方法，无非是把从前各合伙人各自找项目养团队的模式改为按行业分配项目，将项目与人员流通起来，避免争抢、避免倾轧，扎根行业、专注积累，这一套理论并不难，很多人都想过，段磊也想过，可没有人能做到。 项目少的合伙人说话没人搭理，项目多的合伙人舍不得分出自己手里的项目，段磊当年便是这样。 人尝到了利益、权力的甜头，便舍不得一点点流失，忍着恶心也要把名利挣了，再等几年，这恶心也消散了。 段总难忍心酸：你确实和我很像，你也和我完全不一样。他叹道，好吧，好吧。 那个曾在校园里大胆无知地说出规则或许没那么重要的女孩终于走到了今天，走到了纽约办公室，走到了a司的最前面。 程椰的改制建议来的突然，并不在议程上，总部的美国人只是商业假笑，嘴上夸着看起来是很棒的建议，转头便说需要再进一步讨论，程椰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不是一朝一夕，甚至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她温和又强硬道：我叫程椰，是大中华区目前项目最多的合伙人。 今年，我将以身作则，分出三个行业的项目给三位合伙人，希望明年汇报时，与各位分享我们在大中华区的试验成果。 对面的大老板惊异，看向段总：段? 段总双手一摊：程par的项目愿意分给谁，我也不好管呀，总不能便宜外人吧。 大老板便知道段总是知道这事的，并且默认了。 这个美国人并不保守，也谈不上高尚，沉默一会儿，笑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利润保持增长，至于其他的，让我们期待明年的汇报结果，他认真打量这个第一年来总部述职的女人，记住她名牌上的名字，程椰。 直到回到酒店房间，程椰才终于放松下来，即使这仅仅是漫漫长征中的第一小步，但她已踩在一片新鲜的草地上，在这片无尽的旷野中，她感受到自工作以来前所未有的自由与期待，她将要亲自走出一条宽广无界的道路，为后来者，为整个行业，为程椰自己的职业人生。 - 小杨总，我们去绍兴摘杨梅吧。 收到这条微信，杨迩便知道程老师那边应当挺顺利，她发自内心地为程老师高兴：好~非洲小杨向程par发去贺电! 春节的旅行让杨迩意识到，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程椰，那天从雪山上下来，杨迩只觉心痛得要碎了。 跨年夜时，程老师明明说了许多x项目带来的影响，那时杨迩局限在x项目事件本身，深陷在自己的委屈里，以为一切仅仅是x项目带来的问题，忽视了程老师在工作上真正面临的挣扎与压力。 杨迩几乎潸然泪下，她再也不能把角色不同、不懂程老师的工作当作借口，董教授甚至不知道程老师的工作具体干什么，却依然能体察到程老师的细微情绪;她也不能要求程老师主动诉说那些烦恼，分享一切并不是爱人的义务，更何况程老师本就不是爱诉苦的人。 杨迩明白，即使两人已经走到了见家长的地步，她与程老师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依然不多，她应当用今后漫长的时间学会观察、主动引导，她应再努力一些，直到程老师能自如地与她吐露些隐秘的情绪，直到自己能像董教授那样体察程老师的一切。 比如现在，她理解程老师要做什么，也能及时接收到程老师的喜悦与担忧。 杨迩躺在床上，不禁望向墙边的行李箱，那里有她迄今为止小金库的全部去向：一枚戒指。 程老师为她戴上戒指的那晚，她便立刻给时雪晨发了信息，请她在非洲帮忙关注合适的钻石原石，时雪晨在非洲呆了十多年，自然有很强的关系网，又是野生女儿的大事，十分上心，自己筛了好几轮，四月份才回信有一颗大小合适、成色漂亮的蓝宝石。 杨迩这几个月公司扩张迅速，流动资金有些紧张，她已经把父母那张卡当作是他们小家庭的共有资产，动用起来需要和程老师商量，只好和钟羽打招呼，自己先拿最近一笔订单的利润，之后再补给她。 钟羽一听她是要买钻石结婚：那必须支持啊，还缺嘛?实不相瞒，我没地方花钱，还挺富的。 杨迩：? 那是四月份的事，如今两个月过去，小金库空空还负债累累的小杨总终于还完了钱，趁着程老师出国开会，便也说要去非洲和欧洲拜访供应商及合作商，这样两人在一个时间段出去，不用分离两次。 第104章 她先在欧洲走了一圈，取了加工后的钻石戒指，也确实认真忙了忙公事，之后才来非洲见时雪晨。 我看看，最后加工成什么样了? 杨迩笑，小心打开盒子：没设计太复杂，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 时雪晨只看一眼：这个成色真的可遇不可求。 其实杨迩并不太能看得懂，单纯觉得只有懂行的说好、价格贵，才配得上程老师，想象着程老师戴起来的样子，忍不住笑：嗯，好看呢。 时雪晨也挺开心：准备什么时候呀?我都想回国看看了。 知道她出来后一次都没回去过，杨迩合上盒子，斟酌道：你想回去吗? 我野生女儿结婚，多重要啊。 杨迩真诚地说：不如回来吧，调回国内也好，来我公司也好，不想工作也行，将来女儿给你养老。 独自坐在回国的飞机上，杨迩再次打开那个戒指盒，她在欧洲加工中心与业内人士闲聊时才得知，这颗蓝宝石的预估价格比时雪晨报给自己的价格足足高了十七万。 杨迩不愿破坏时雪晨的好意，也珍惜这段可贵的缘分，只是她突然发现，自己与程老师的爱情里，从始至终被许多爱围绕着。 杨迩总是说，她们是幸运的。 她爸妈会说我女儿，必定幸运，叶玖会说这是我好姐妹应得的，钟羽会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程老师呢，她会牵紧自己的手，不做任何解释与辩驳，淡淡微笑：是，我们是很幸运。 人类通常对超出预期的事物抱有敬畏与感恩，吃到美食是这样，高中彩票是这样，遇见爱情也是这样。 杨迩偏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在心里念起她，眉眼愈发柔软。 程椰。 程老师。 椰椰。 -------------------- 感谢各位小读者的一路支持，还有一章，后续七月份不定期会有番外，祝大家发财、幸运(鞠躬 终章 从<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时代的心源出发， 你我泛舟顺流而下。 你我在亿万爱侣中间嬉戏， 分离时辛酸的眼泪和团圆时甜蜜的羞涩里， 古老的爱情孕育了新意。 六月的绍兴已经进入初夏，鹿怡亲自来高铁站接他们：哟，大热天的贴在一起不嫌腻呀。 程椰心情好，笑着怼她：多大的人了，这么幼稚。 杨迩可礼貌，认真打招呼：鹿怡姐。 鹿怡点点头，与她悄悄交换了个眼神，杨迩立刻心领神会。 这回他们去的是另一座靠近市区的山，山上有个大别野，胡薇早就等候多时，招呼几人直接吃午饭。 根本不用他们自己去摘杨梅，胡薇早就给准备好了：去年你们没来，我还给程椰寄了点，小杨也尝到了吧? 杨迩不知道这事，瞥了眼一旁的程老师，拿不准要怎么回答，程老师垂着眸，云淡风轻地接过问题：小杨去年这会儿离家出走了，没吃上。说话间，程老师拈了颗杨梅喂到杨迩嘴边，哄道，今年给小杨补上。 小杨耳朵红了，没想到程老师当着别人的面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整个人变得贼乖巧听话。 胡薇看着笑，鹿怡也难得没调侃什么，一时间，客厅里安安静静。 今年春节因杨迩要和程老师回家见父母，程椰没来绍兴，下午天气热，几人坐在有空调的客厅里喝茶闲聊，算是补上春节的聚会，程椰懒懒地窝在杨迩身边，捧着茶听她给鹿怡讲非洲的生活，眯着眼闲适地望向大落地窗外漫山的绿色，心旷神怡，十分满足。 等到下午四五点，天气凉快下来，胡薇开始撺掇程椰带杨迩去山间逛逛：今天天气好，说不定能看到日落。 鹿怡挤眉弄眼：正适合你们谈情说爱。 程椰笑，不理她，随手拿了个大檐草帽，牵着小姑娘出门了。 以前毫无打理的山间大平台上，草地做了规整的修剪，边缘处也种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程椰还没来得及疑惑，小姑娘倒是喜欢的紧，提起手腕上挂着的微单：你站到那棵树的边边，今天必能出图，给程老师换个微信新头像。 见她喜欢，程椰也乐意配合，一手捏着大草帽的帽檐防止风吹跑，一手拎起裙摆慢慢走过去。 人还没走到树边，身后却传来了小提琴声，程椰一愣，回头转身，杨迩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把小提琴，远远的立在山间的微风里，努力拉着那首她最爱的《perfect》，缓缓走近。 程椰好像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又好像不明白，这人手上的戒指还戴得好好的呢。 然而杨迩才不管，好不容易一个音节没错，终于走到程老师的面前，她单膝跪地，又将琴放在一边，歪头笑：小惊喜。 那是个微凉的夏日傍晚，身后是燥热了一天后最绚烂的落日余晖，身前是她的小姑娘诚恳认真的笑脸。 程椰的心软了又软，不等人开口，便要将人扶起来：地上脏。 杨迩顺势抓住她的手，说出准备好的台词：程椰，你愿意和杨迩共度剩下的69.3年嘛? 第105章 这是算我活到100岁?程老师被逗笑，大方道：下辈子也给你，快起来。 小姑娘急了：你要说我愿意!。 程老师笑着点头：我愿意。 小姑娘这才满意，将准备好的钻戒给程老师换上后，终于开心地站起身：喜欢嘛? 其实程椰对珠宝华饰并没有什么追求，但见小姑娘这般期待，便仔细端详了片刻，蓝宝石在夕阳光照下更显雅致冷冽：嗯，很漂亮。 待小姑娘美滋滋一会儿，程·实用主义·椰又关心道：这么大手笔，你那小金库吃得消吗? 杨迩： 扎心了，程老师。 一瞧小姑娘这表情，程老师笑出声：没事，不怕，程par养你。 杨迩摇摇头，重振旗鼓：以后开始攒大金库了!她腼腆道，我现在赚得挺多的，你别担心。 程椰挽住她，带着人往回走，笑：好~祝我们小杨总财源广进。 程老师嘴上是这么说，之后几个月里里外外却压根不让杨迩花钱，仿佛生怕她经济紧张，还美其名曰这是在投资：将来小杨总发达了，别忘了我这个小股东。 杨迩既享受她无微不至的宠爱，又舍不得让她破费太多，一听这话立刻纠正：你是老板娘!我的就是你的。还小声补充，我也是你的。 程椰心软地不行，牵起她的手，嗔道：傻。 杨迩快乐地晃手臂：家里有一个人聪明就行，互补。 那天程老师万年不更新的朋友圈多了一条新的动态：一张戒指的照片。 文案只有两个字：我的。 大部分人以为程老师买了个宝贝的首饰，卢睿却是门清，很快给她发消息：恭喜恭喜，回来吃火锅。 程椰皱眉，担心地回道：你现在可以吃吗? 卢睿怀孕了。 程椰妈妈介绍的男人叫万文志，他父母是董教授的朋友，都曾在武汉的大学里任教，他是个极容易沉浸事业的人，结果碰上了卢睿，卢睿比他还忙。 卢睿对恋爱结婚没有感觉，但经过去年回家乡的事情，这一年，她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她想要拥有亲人，一个真正的亲人，不是通过婚姻和法律组成的亲人，不是通过恩情与相处升华的亲人，而是真正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这并不困难，女性天生具备拥有亲人的能力。 卢睿当时看到万文志的介绍和照片，觉得正合适，身体健康，长相身高明朗，学历好，脑子不笨，作为孩子父亲的基因来源挺好。 她本想来一个去父留子，哪知道那人开窍了，每天点卯，每个月往广州飞很多次。 有一次那人问她，既然想要小孩，愿不愿意结婚，卢睿冷静表明：不结婚，可以保持恋爱关系，可以让他参与抚养小孩，但小孩和她姓，落在她的户口本上。 那男人只犹豫了一晚，说是要告知家里长辈，第二天一早就同意了。 卢睿二十岁时，曾憧憬未来有一天会出现某个人给自己一个家，到了三十岁这一年，一无所有的女孩已经去过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地方，经手过无数大大小小充满成就感的事，她的心境开阔，只觉人生无限，她不再寄托于等待与期盼，她选择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这一年年底，卢睿那只剩自己一页信息的户口本上终于迎来了新的一页。 女孩儿取名卢晏，晏者，乐也。 卢睿希望她的小小家人日日安宁，一生快乐。 这世上有许多人，有的人需要一个归处，而有的人，无拘自由，在哪里停留，哪里便是归途。 - 第二年的春节，程椰与杨迩在德国正式注册结婚了。 程老师不是喜爱热闹的人，杨迩也只想围着程老师一个人转，注册这天，没有宾客，没有亲朋，只有两个相爱的人、一束杨迩早晨精心包扎的鲜花和几个必要的工作人员，简单的、纯粹的、唯一的。 真正走到这一步，杨迩反而平静下来，她在内心演练太多遍，到了实现的一刻，心中充盈，觉得世界都是明亮的，而程老师恰恰相反。 程椰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在意仪式感，然而签完字后，看着眼前薄薄的纸张，看着身边小姑娘低头微笑的侧脸，竟忍不住眼眶湿润，落下泪来。 杨迩赶紧抱住人安抚，安抚着安抚着，自己也酸涩起来。 程老师缓了缓，终究记得这是喜事：杨迩，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杨迩的眼睛亮亮的，在她心里，只有到了这一刻，才可以改变称呼，老婆。 程老师瞬间有些脸红，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嗯。 杨迩极其有耐心，笑着等程老师适应，程老师刚一出声，便立刻吻上去。 之后两人又在欧洲逗留了一段时间，去彼此求学生活过的地方，交换偏移岁月的记忆。 杨迩带着程老师去她常驻的小公园，爬到那个小山坡上，昨夜刚刚下过雪，每一脚都踩在厚实的雪地上，杨迩释怀道：那时候，我就坐在这里，想你。 第106章 程老师盘着头发，下半张脸裹在围巾里，她伸手勾下些围巾，笑起来十分温婉：要和我算账呢? 哪能呀，杨迩心动，逮住机会亲亲贴贴，坦白道，在卖惨呢，惹你心疼。 程老师失笑，捏了捏这人的脸：哪有人卖惨还笑着? 那我控制不住的呀，杨迩最近每天都在笑，精力充沛，心情好的不得了，我就是超幸福超开心呀。 程椰垂头看向眼前被白雪覆盖的草地，几乎能想象到小姑娘坐在这里无精打采的样子，她温柔道：希望我的小姑娘每天都能这样开心。 杨迩感怀良多，从身后兜住程老师，挨着她的头蹭了蹭：程椰，我们结婚了，我们是地球上最亲密的人，我们会一起体会有趣又无聊的世界，我们会一起坚定面对人生的奇妙与意外，我们会一起去很多地方，我们会一起退休养老 你知道吗，只要加上我们和一起两个词，我就觉得特别期待，特别开心。 程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注：前述所有章节的篇头小诗均来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李宗荣译本;终章小诗来自泰戈尔《永恒的爱情》 最后想说的话： 非常感谢小读者们一路的陪伴与支持! 这是我第一次写一个小故事，有许多不足。从写东西本身来说，确实笔力不够，很多描写的部分回头看很遗憾;对长篇的把控力也不太好，容易受到生活状态的影响;遣词造句比较单一，没能拓展一些脱离自己习惯语态的结构。从故事性来说，自己是个太理性的人，写故事总考虑现实，情节也因此鲜有大的创新，同时没能很好地堆叠高潮、分配详略情节，总体看下来还是差一口气的。 这是我今年年初工作比较闲时，给自己找的一个业余活动，没有太多功利得失心，只是想要做一些花时间就能留下痕迹的事情，它给我带来了一些小小的生活转变，晚上睡前可以写点东西且有小读者会看，感觉生活更加广阔，所以我想，首先还是要尽当下所能好好写完，其次，持之以恒地每年写一个小故事，应当会有一些进步的，谢谢人美心善小读者们的包容与支持。 人生朝露，故事永生。杨迩和程椰都是世俗意义上比较优秀的人，但都不是完美的人，他们有逃避、迷茫、抱怨、自私等许多缺点，我当然明白怎样的人设会让大家更喜爱，可依旧想向大家展现接近真实的他们。我们不用准备充分、十分完美才能进入关系，&如果苛责自己完美，我们将无法被爱，期待他人完美，我们将无法爱人&。 我有意将矛盾聚焦在两人本身对自我和关系的探索上，希望给小读者们一些视角和信心，在这样的时代里依然可以相信爱情本身并不复杂，做一个正直的人，抱有坚定的爱与坦诚的沟通，没有那么多抓马的理由让人分分合合辗转反侧，认真活好自己，寻找健康的关系。谢谢大家喜欢她们，喜欢她们的故事。 我也有想要多带一些角色出场，展现他们不同的人生选择与生活态度，规划清晰如杨迩最终意外偏离原有轨迹，不争不抢的程老师走到了改制的峰尖浪口，叶玖清醒地享受短暂的□□欢愉，卢睿在陪伴下一代里找到了安定，有的人只有几面之缘，仍然在各自的旷野上与主角们交叉相遇。生命中的许多变动看起来糟糕，但或许属于我们的机缘就在未知的前方，尽管走下去，不必逗留着，去采鲜花来保存，因为这一路上，花会自然的开放，希望他们能给各位小读者一些启发与勇气。谢谢大家看到每一个小角色。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小读者一直以来的鼓励与包容，谢谢大家的收藏，谢谢每一条评论，谢谢您们的营养液，祝愿大家在二次元里获得快乐，在三次元里找到真心，好好学习，认真工作，珍惜眼前人，活在此刻间。 有缘下一个故事见!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