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生》 第1章 《落跑生》作者:照彩云【cp完结】 简介: 周陆生:你问我为什么要逃?还能为什么?我一个奔三的大龄单身男青年,清心寡欲了小半辈子,一朝不慎,被一个表里不一的野小子迷了心智,冲动告白后惨遭拒绝,事后更是屡教不改,我这张老脸都不想跟我继续混了,不逃怎么办? 向野:生哥,你听我解释。。。 周陆生捂着耳朵,边跑边说,不听不听,我不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猴子:哥你没事吧,没事别撒娇,真的辣眼睛。 ps:周陆生 x 向野,年上,双视角,受是直掰弯,微酸涩,日常文。 酸涩、直掰弯、he、年上、慢热 第1章 不打不相识(1/2) “嗡——”,床头柜上的手机以一秒一次的频率震动,闹腾了十多分钟,都没叫醒装睡的主人。 周陆生闭着眼睛,双手护着肚脐,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仿佛世界的喧扰都与他无关。 两分钟后,一阵急促且相当有力的敲门声传来。 “生哥,生哥?你起了吗?小的来给您请安了,您受累给开个门呗!” 猴子靠在门框上,扯着脖子,面目狰狞的和油条进行拔河比赛,一边继续挥着自己豆包大小的拳头,“哐哐”砸门。 里面的主子对门外声嘶力竭的呼唤无动于衷,只是轻轻拉起被角,缓缓蒙住了头。 猴子一根油条都解决完了,依旧没等到有人来应门,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抓过胸包从隔层里掏出一把备用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房间里的陈设依旧是熟悉的简朴老头风,只有几件实用的家具。客厅里也没有沙发和电视,有一个半人高的铁艺花架子,上面摆满了仙人掌,金钱树等一众好养活的绿植,它们占据了客厅的半壁江山,还有半壁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生态鱼缸,里面养着两尾锦鲤,一红一黑,看着还挺般配。 猴子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穿过走道,来到阳台。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的塑料盆,里面是周陆生种的菜,青菜,蒜苗,还有猴子见了就直摇头的香菜。 他弯下腰,熟门熟路的从角落里拿起喷壶,对着周陆生的宝贝菜疙瘩们就开始祸祸。 等确保每一片菜叶上都挂满水珠,猴子才心满意足的搁下喷壶,信心满满的去讨生大爷的骂。 周陆生睡觉从来不关卧室的门,这房子就他一个人住,平时除了猴子会偶尔过来探望一下孤寡老人,没别人来。 而且现在正值大暑,s城今年荣登全国最热城市排行榜前三,这个天不开空调真没法活。 但一贯注重养生的生大爷,既要凉快又要防着得空调病,所以当初给房子安空调的时候,他果断的选择装在客厅。 这样一来,他的那些花啊,菜啊什么的也都能雨露均沾,完美。 猴子兴冲冲的跑进卧室,对床上周陆生的样子见怪不怪,直接走到他的床头,毫无顾忌的一把掀开被子,贴着脸喊道:“生哥,都十点了,你还不起啊!” 床上的大爷,稳重如山,纹丝未动。 “哦对了,我刚进来时,看到你的菜还没浇,就顺手帮你浇了,你快去瞅瞅,可水灵了。” 闻言,生大爷垂死病中惊坐起,脸上还带着惺忪,愣愣的问:“你说什么?” 猴子抓了抓头皮,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 “你又帮我浇菜了?”周陆生满脸的不可置信,扯着嗓子打断了猴子的话。 “什么叫又啊,我统共就浇过一次菜啊。” 周陆生很少生气,平日里情绪非常稳定,常年面带微笑,一脸慈祥,给人一种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松弛感。身边的朋友们至今没见过他和谁急过眼,或者拌过嘴,更别说打架了。 但就在刚才,猴子说完话的那一瞬间,周陆生突然想拿拖鞋抽他一嘴巴。 这孙子什么时候能不给自己添乱啊,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周陆生坐在床边,踢上人字拖,用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深吸一口气说:“头前带路,我去缅怀一下它们的尸体。” 两人站在阳台上,谁也没出声,静静的看着塑料盆里的水位慢慢上涨,然后顺着边角流了一地。 周陆生不忍直视自己摸索了大半年的种植技巧,好不容易养大的菜苗就这么被水泡了,没好气的对猴子说:“去拿个盆过来。” “哎,好嘞。”猴子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忙不迭的开始补救。 周陆生蹲在地上,端起菜盆往外倒水,猴子拿来拖布,轻轻擦拭着地上的水渍。 “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浇了一点儿,真没敢多浇,上次我把你的花浇烂了,你说过之后,我就记着了。” 周陆生没吭声,其实在听猴子叫他哥的时候,他就已经气完了,他很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总能在不良的情绪中及时抽离出来,回到那个气定神闲的状态。 心平气和才是养生之道啊! 两人收拾完残局,猴子显得蔫蔫的,他知道他哥平时有多宝贝这些菜和花,之前他为了感谢他哥给他买的手机,大半夜的偷跑进来给花浇水,想让他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前一亮。 原本十几盆花,被他浇完,死了大半,还剩的几盆半死不活,跟喝大了似的,头都抬不起来。 第2章 他哥第二天起床一看,眼前一黑,差点没厥过去。 为此,猴子每天登门,道了一个星期的歉,周陆生才赦免了他的罪。 周陆生很好说话,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这种好说话的人一旦生气,就是最难哄的,猴子深有体会,所以此时更惴惴不安。 收拾了半天,还没吃早饭的周陆生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他拍了拍猴子的肩膀说:“别杵着了,去给我下碗面,我去洗澡。” 猴子见他哥还愿意和自己说话,立即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嘞,哥,我这就给你煮。” 周陆生边往卫生间走边说:“别忘了加个蛋啊,要荷包蛋。” “知道了!” 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摆上桌,周陆生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冲猴子伸了一下手,猴子心领神会的将自己手边的辣椒罐递了过去,满满一大勺油泼辣子洒在荷包蛋上,配上绿色的青菜,颜色鲜亮,很有食欲。 周陆生不客气的嗦了一大口,肯定的说:“嗯,手艺见长,面条煮的软硬适中,汤的味道也刚好,再接再厉啊。” 猴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前一秒还担心他哥发火,后一秒听到夸赞,立马得意起来,抬着下巴,向他哥邀功。 饭前不训子,周陆生始终牢记着他爹老周头的这句话。 “快吃吧,面都要坨了。” 猴子刚挑起面条要下嘴,周陆生倏然反应了一下,问:“不对啊,你来的时候都已经十点了,还没吃早饭?你一向把饭看得紧,不可能少吃一顿,那你这会还端着碗干什么呢?” 猴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吃,我早上太忙了,一睁眼就看到群里99+的消息,立马跑去工作了,哪顾得上啊?” 周陆生看着他油亮亮的嘴,又低头看看他清汤寡水的面条,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岔开话题,问:“是吗?那今早生意怎么样啊?带几个人看房啊?” 提起看房,猴子就耷拉下脸了。 “我都没顾得上带人看房,净跟人吵架了。” “呦,我们猴子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溜了,还能跟人吵架,你吵得过那群花开富贵吗?” 花开富贵是周陆生他们小区群里所有老太太的统称,他管着两个群,一个大多数是老太太,起名叫花开富贵,另一个多数是老大爷,叫宁静致远。这两个群都是他们11号楼和12号楼的业主群。 猴子也管着两个群,不过都是租户群,专门租给大学生或者打工人的。他一天的任务就是发布租房信息,带人看房,然后解决租户的一些生活问题。 两人平时虽然是各管各的,但猴子磨练了两年,尚不能独当一面,经常需要周陆生出面解决问题,处理各种麻烦,所以相当于周陆生一个人管着两栋楼的四个群。 “哪是我吵啊,还是昨晚那两户,本来你都调解好了,结果今早我一看群消息,又吵起来了,哎哟,真是没个消停。” 周陆生吃完面,喝了口汤,问:“还是网线那事?” 猴子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可不是嘛,昨晚那老太太睡觉前又把网线给掐了,一直到今早都没恢复,你说这大周末的,大家都在家休息,想刷刷手机还没网,这谁能忍?交了钱还不能随时用,哪有这样的道理?” 猴子话里话外的替自己的租户打抱不平,但他长篇大论的说了这么久,也没见周陆生有什么反应,接下来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周陆生吃完早饭,端着碗去了厨房。他知道猴子的来意,但就是不给递台阶,让他把后面的话说下去,猴子跟着自己的时间不算短了,该长大了。 猴子来s城四年了,起先是跟着他大伯,也就是这两栋楼的楼主,干了两年杂活,后来周陆生来了,就被指派给他当小弟,跟在周陆生后面学着怎么管理住户,如何处理问题。 周陆生脾气好,也很有耐心,事无巨细的都教给了猴子,但奈何猴子怎么都做不好,这也跟他本身的智力有关,他确实有点轻微智障,不是骂人的话,是真的经过医生诊断,得出的客观结论。 听猴子自己说,可能是因为他妈怀他的时候,烟酒不忌,什么都来,所以才导致他脑子不好使。不过这对他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反应慢点,遇到事的时候,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而已。 他大伯在s城有好几栋楼,经常忙不过来。见他老待在家里不上学,也无人看管,于是干脆接到身边,给自己帮忙,也让他有机会出来见识一下大城市的生活。 周陆生背对着猴子,站在洗碗槽边,拿着丝瓜瓤刷碗。猴子吃完面,自觉的收拾好桌子,把空碗拿进了厨房。 “哥,我吃完了。” “嗯,放着我洗吧,没你事了。” 猴子靠在厨房门上,问:“哥,要帮忙吗?” “就俩碗,用得上几双手啊?” 猴子没话找话,“那不还有一锅呢嘛,我来帮你洗锅吧。” 周陆生笑了一声说:“我这还有两双筷子,要不你再给我雇俩人?” 猴子丧眉搭眼的退回到原位,默默盯着周陆生的后背。 周陆生洗完锅,收拾好厨房,刚一转身,猴子就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看着他,他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妥协了。 “行了,别看了,去拿车钥匙吧。” 猴子一听,立马生龙活虎,飞奔进卧室,抓起柜子上的钥匙,一阵风似的拿到周陆生面前。 第3章 “哥,咱现在就过去啊?” 周陆生不轻不重的给了他一记爆栗,“猴急什么,没见你哥我还穿着睡衣呢吗?” 猴子90度鞠躬,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那你快点啊,我怕去晚了,那小伙纸要被老太太给欺负了。” 周陆生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没好气的说:“你就不怕你哥被欺负了?你到底跟谁亲啊?” 猴子边走边奉承道:“那必然是您啊,他们都是过客,只有您,永远活在我心中。” “你大爷的,我还在世呢!” “用词不当,见谅见谅。” -------------------- 猴子没有一顿打是白挨得。 第2章 不打不相识(2/2) 周陆生住在18号楼,是他自己租的房子,他们小区占地面积挺大的,而且这会正值中午,俩人实在不想和太阳公公作对,顶着一脑门汗过去。周陆生带上墨镜,骑上自己的东风牌小电驴,载着猴子去了11号楼。 两人刚出电梯口,就看见楼道里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花开富贵和宁静致远。 猴子瞪着眼睛说了句,“我靠,这阵势摆的挺大啊。哥,咱们是不是人带少了?要不你先等等,我先去借点壮士,给咱撑撑场面。” 周陆生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说:“等你借来人,我早就躺那儿凉了。” “那咋办啊?” “先过去打探一下敌情,再做决定。” 猴子一向听他哥的话,快到住户门口时,周陆生止住脚步,回头叮嘱了一句:“切记,能动口决不能动手,形势不利就和稀泥,以后再说,一定不可以打人,记住了吗?” 周陆生之所以反复强调不能动手,不是他性子好,是因为之前在处理租户矛盾的时候,有位性情暴躁的大哥,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周陆生一个右勾拳,打得周陆生差点去见了他太奶,没等他缓过神呢,猴子就从他身边窜了出去,手里抄着灭火器,就往那彪形大汉身上抡,得亏周陆生脑子反应的快啊,晕晕乎乎的拉了一把,才没砸到人,不然医药费得赔死。 俩人穿过层层包围圈,终于杀到了前线阵地,战况出人意料的平静。 只见地上坐着个二十刚出头的男大学生,哭得稀里哗啦,眼泪跟自来水似的,开了闸就收不回去了。旁边蹲着个卷发蘑菇头老太太,正是那个掐网线的始作俑者,她手里拿着包纸巾,一张接一张的给他擦眼泪,嘴里还念叨着:“哎呀,别哭了,你个大小伙子,都哭半个多小时了,你不累啊。而且地上多凉呐,你要哭也先站起来再哭吧,我蹲的腿都酸了。” 男生止住哭声,红着眼看了她两秒,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一旁的周陆生和猴子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开始抖肩膀。 老太太劝了半天没效果,直起身子,对着门口两个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人骂道:“你们到底是干啥的?吃干饭的啊,没看到这里有人哭得要死要活,不知道上来劝劝?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哪儿,你以为你是定海神针啊,有你就能风平浪静?还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两根木头桩子听话的“哎”了一声,乖乖上前对男生进行了一通心灵上的抚慰,半小时后,四条木头做的腿也酸的站不起来了,不过好歹是把水龙头的阀门关上了。 四人来到老太太的房里,围坐在一起,开始解决两户的问题。 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周陆生开口调解,他面相柔和,说话的声音更是温柔似水,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听他讲话。他情商也很高,三两句就能解决大部分的矛盾,而猴子只需要跟在他身后,配合的点点头,当个氛围组。 但今天不同,周陆生坐下后,并没有要开口调解的意思,而是眼神示意猴子,让他来处理这件事。 猴子虽然傻,但也看懂了他哥的意思,尽管心里没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嗯——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解决你们两户之间的问题。” 老太太拧着眉毛,跳起来嚷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他自己愿意坐地上哭得,跟我没关系。” 男生不甘示弱,带着哭腔回道:“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你先掐网线,害得我作业提交不了,不但没拿到学分,还要被老师骂,我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还死不承认,这事搁谁身上不崩溃啊!” 老太太狡辩道:“我哪里知道你要什么时候交作业?你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再说了,就算是我不小心拔了网线,那也是有原因的。” 男生大声的质问道:“什么原因,你倒是说啊!” “那个发射器的灯啊,一直闪一直闪,闪的我睡不好觉,所以我就拔了,怎么了?我们老年人,觉本来就少,被灯照着更睡不好了,我也没办法啊。” 在场的三人都在心里“靠”了一声。 男生更是打算重新上演一遍梨花带雨的戏码,周陆生用手肘捅了捅猴子的腰子,示意他抓点紧,别给对面的黛玉有落泪的机会。 “奶奶,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不管别人的死活吧。而且我哥之前就说了,把那个路由器接到小伙子的屋里,这样大家都方便,您非不肯啊,老说什么移来移去的麻烦。但现在,你看这事闹得,大家都住一起,还是以和为贵的好,我觉得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它移走,你说呢哥?” 第4章 猴子第一次做主,虽然只是把他哥说得话复述了一遍,但也算是小有进步。 周陆生点头,肯定道:“我觉得行,你问问当事人吧。” 男生当然没什么意见,但老太太梗着脖子,坐在凳子上,始终不发表意见。 猴子没辙了,只能回头求助他哥,周陆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这样吧,双方各退一步,把这个路由器搬过去一周,一周之后再搬回来,您看可以吗,奶奶?” 老太太掀起眼皮,不乐意的回道:“行吧,就一周啊。” “得嘞。”周陆生一拍大腿,拉起还在懵逼的男生回了他的房间,说:“你先将就一周,我今天就想法子,给你彻底解决网这件事,以后就不用和那老太太扯皮了。” 男生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哥你可别骗我,我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不经骗的。” 周陆生被逗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让人如沐春风,心里暖暖的。 “放心吧,哥一定替你伸冤。这是我微信,你加一下,后续有任何问题直接私聊我,包解决的。” 男生终于笑了起来,感谢道:“哥,你人真好,谢谢你啊!回头我请你吃饭。” 办完事,猴子跟着周陆生,前后脚的走出楼门。 周陆生骑上车,对猴子说:“你先回吧,我去转转。” “哥你要去哪儿呀,我和你一起呗。” 周陆生回头,用食指扒拉下一半镜框,说:“多大人了,干什么都要一起,赶明儿是不是还要和我手拉手一起去尿尿啊。” “那倒不用,我单手解不开扣子,不方便。” 周陆生被他奇怪的脑回路无语住了,他这辈子在外人面前总是能得体从容的应对一切,但到了猴子这里,他就好像被打回了原形,情绪时常会崩溃一会,而且相处时间越长,这种情况就越频繁。 果然,距离产生美。 一周的时间,周陆生每天一有空就顶着酷暑在外面转悠,把附近所有的通信营业厅都转遍了,依旧没找到合适的宽带,还剩明天最后一天了。 周陆生洗完澡,坐在桌前处理着白天群里发的消息。他寻思着要是实在不行,就自己掏钱,给那小伙子再装一个路由器,反正他走了以后,还会有人住进来,总不能来一个人,闹一回事吧。 正想着,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周陆生拿过来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着,此号码被多人标记为骚扰电话,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果不其然,对面上来就是一通流利的推销话术,态度热情且充满活力。 “先生您好,我们这边是安装无线商用宽带的,整个s城,哪个地方都能装哦,而且一年只需要998,物美价廉,您这边需要吗?哦,不需要也没关系啊,可以先加个微信吗?以后要是有需求,可以再联系我们的。” 周陆生耐心的听完对面的介绍,淡淡的说了句:“不用,谢谢!” 骗子,我这几天跑断腿了,都没听说哪家营业厅有这种产品,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连我这种单纯的大好中年都骗,没人性! 刚放下手机,没想到对方不死心,又打过来了,周陆生看都没看,直接摁掉。接连挂了三个电话后,对面终于消停了。 不料一分钟后,手机的短信提示音连响了好几声,都是未知号码发来的。 还没完了,周陆生感觉自己的道心要毁,保持了这么多年的心平气和,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波动了好几次,有一半来自于猴子,另一半源于这个素未谋面的推销员。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幺蛾子要出,周陆生手指狠狠的点开短信页面,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一溜相同的文字,“帮帮孩子吧,孩子饿得都要啃鞋底了。” 周陆生不知被哪个字逗笑了,一发不可收拾,笑得前仰后合,鱼尾纹都多了几条。 他拇指翻飞,快速的在键盘上打字:那你牙口不错,建议可以就点辣椒酱,那样吃起来味道像辣条。 对面像是没想到他会回消息,隔了几分钟才回道:孩子吃不了辣,孩子想吃糖,但是没钱买。 周陆生看着消息,没回。 对面继续发:好心人,求求了,我们的产品都可以免费试用的,您不满意,也包退的。 周陆生:哦。 对面:?哦的意思是?同意了? 周陆生没回。 对面:拜托,一定是同意的意思,孩子给您跪下了。 周陆生收起了童心,没再逗小孩,回复道:明天早上9点,丽景花园,18号楼102,到了敲门。 对面:噢耶!喜大普奔,先生您真是个大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这是周陆生第二次收到好人卡,第一次是前几天的男大学生。 对面:先生,那我可以加您微信吗?我对您那边不熟,我怕到时候找不到,耽误您的时间。 周陆生没多想,就把自己的微信号发了过去。不等对方发来好友申请,他就摁灭了手机,因为已经十点了,到他睡觉的点了。 周陆生自从大学毕业,就雷打不动,一直坚持每晚十点上床,早上七点起床,除非有特殊情况,像之前猴子找自己那回,他前一天晚上,调解邻里纠纷,调到了半夜12点多,第二天虽然生物钟早早就醒了,但就是赖着不想起,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第5章 -------------------- 缘分这东西,真说不上。 第3章 送礼就送大肉包 “啾啾,再叫一声我听听。” “yes,i do .” “错了,不是这句,是我刚教你的,再来。” “oh my god!” “嘶,你这傻鸟,来中国都多久了,还学不会中国话。” 周陆生刚洗完澡,顶着造型时尚的刺猬头,套着件若有似无,白色微透视的性感老头衫,正迎着朝阳,闲情逸致的抱着一只胳膊,靠在阳台的窗户上,一边刷牙,一边笑呵呵的看隔壁李老头逗他的心头宝。 那是一只通体羽毛呈翠绿色,头顶小黄帽的亚马逊鹦鹉,是李老头的儿子从国外给他带回来的。 不仅会说话,还十分通人性,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服务态度,好像天生就会看人下菜碟。 李老头很宝贝,几乎把它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在养,还给它取名叫“七宝”。因为这鸟每次靠近李老头,都会去啄他手腕上戴的七宝手串,李老头觉得既然它喜欢,干脆就给它当名字吧。 今天的七宝也是一如既往的不配合,李老头端着鸟食,循循善诱大半天,它就是不遂人心意,气得老人家端起茶缸,“咕咚咕咚”连灌了几大口菊花茶降火。 周陆生满嘴的泡沫,呲着大牙看热闹。 李老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唰”的一下转过身,打了周陆生一个措手不及,在外面站岗的大牙都忘了收回去。他尴尬的冲对面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李老头不但没回应,还重重的“哼”了一声,当即就取下鸟笼子,提溜着出了门。 嘿,这老头,气性怎么这么大,还记仇呢。 周陆生一向与人为善,凭借他人帅嘴甜,会哄人的本事,在他们小区的老头和老太太圈里,广受欢迎,男女通吃那种。 李老头刚开始也不例外,他的老伴前些年走了,儿子和女儿又常年生活在国外,很少回来,所以家里就只有他一个空巢老人。 周陆生刚来他们小区的时候,为了尽快熟悉环境,经常和这些老头老太太聊天,也就顺便认识了李老头,他的这个房子还是李老头帮他找的,物美价廉,很实用。 两人相见恨晚,周陆生经常陪他下棋,给他做养生餐,李老头也把他当自己孙子一样疼,直到老头得了那只外国鸟,周陆生的地位直线下降,从嫡孙的位置上被只鸟扒了下来,沦为庶出。 若是事情发展到这儿,倒也不算坏。周陆生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小心眼的跟一只鸟争宠。但坏就坏在,这傻鸟跟自己的正经主子不亲,倒是跟周陆生这个假孙子亲的不行。 李老头教了这只鹦鹉大半年的中国话,奈何它始终学不会,弄得老头时常纳闷,这外国鸟是不是压根就听不懂中国话啊,怎么教都教不会。 周陆生看老人家费了这么大劲儿,还没出师,怪可怜的,于是打算上门帮把手。 周陆生端着鸟食碗,问李老头:“爷爷,你平时都教他说什么呀?” 李老头站在身边,摇着蒲扇,拉长着调子说:“大爷,给您请安了。” 周陆生转头笑了起来,“这话听着真吉祥啊!” 老头得意的晃着脑袋,说:“那是,我想了好久,就觉得这句最顺口,又吉祥又好听。” 周陆生捏起一粒谷子,喂给了鹦鹉,然后学着老头说了一句:“啾啾,来跟我学,大爷,给您请安了。” 李老头原本没抱任何希望,自己教了大半年都没教会,周陆生第一次来,还能教会了?他不信。 但事实是,那鸟吃了谷子后,声音洪亮的叫道:“大爷,给您请安了。”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李老头更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周陆生,眼神里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催促周陆生,让他再试一次,周陆生拿起谷子,又教了一次,七宝很配合的再次发声。 李老头不信这个邪,夺过他手里的谷子,亲自上手,模仿周陆生的样子,先喂了鹦鹉一颗谷子,然后教他说话。七宝顺利的把谷子吃了,然后回头就开始清理自己翅膀下的毛。 周陆生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人家,踌躇片刻,说:“爷爷,这就是我运气好,刚好碰上七宝开口,这鸟吃了我的谷子,不好意思不叫,完全是给我面子。” 老李头闻言,眼神里又燃起了一丝曙光。 “那你别喂,再试试。” “还要——试吗?” 周陆生倒无所谓,主要是怕老头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打击。其实他刚喂七宝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鸟喜欢自己,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往自己手底下蹭头,可能他天生就招人喜欢吧,不管是哪个物种的。 李老头眼神坚定,不死心的非要让他再来一回,周陆生拗不过他,只能上前,语气冷冰冰的对七宝下达命令。 随着一声嘹亮的嗓音,周陆生就瞬移到了大门外,连带着那盒鸟食一起被送了出来。 周陆生站在门口,无奈又好笑,生怕屋里的大爷听到,气坏了身子,捂着嘴笑了一路。 自此以后,两人就势同水火,成了冤家,不过是李老头单方面宣布的。 周陆生收拾完自己后,便着手照料起他种的菜和花,以及养的两尾锦鲤。 晨光温暖和煦,透过玻璃照进了屋,客厅里一片生机盎然,周陆生拿着喷壶正在浇水。洒下的水雾和微尘在空气中相遇,阳光穿过,反射出五颜六色。 第6章 投喂完鱼,周陆生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早饭要吃好,今天还要给那男孩张罗宽带的事,要忙的事可不少,在外漂泊十多年,他惯会照顾自己。 正吃着饭,周陆生就听到有人敲门,他捏着红薯尖儿,走过去开门。门刚一打开,迎面扑来一股包子油条加豆浆的混合气味,周陆生本能的往后撤了一步,来人看清他的动作,放下举起的胳膊,有些歉意的笑道:“哥,早啊!我是昨晚跟你聊天的那个宽带小哥,你还记得吧? 周陆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人,从脸上看岁数不大,二十出头,像个男大学生,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皮肤是小麦色,可能跟他的职业有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有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挺招人喜欢的。 小哥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刚才行为冒失,吓到人家了,道歉说:“刚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吧?” 周陆生一口解决掉剩余的红薯,冲他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让他进门,无奈嘴里太严实了,腾不开地方,只能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把人先让进了门。 小哥手里拎着一大包吃的,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各种早饭时,有些无措。周陆生看出了他的为难,抻着脖子往下顺了顺食物,开口道:“你还带了早饭啊,那坐下一起吃吧,我还没吃饱。” 他把自己的食物叠放在一起,收了几个空盘子,给新来的早饭腾出一半桌子。 周陆生边收拾边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向野,不过大家都叫我野儿,叫起来顺口,听起来也亲切。” 周陆生点点头,看着有些拘谨的向野笑了笑,这人昨晚跟自己聊天的时候还特别放得开,这会倒是显得乖巧安静。 “你好向野,我叫周陆生,你叫我生哥就行。” 向野伸出手,同他握了握,客气道:“生哥好,你就叫我野儿吧,好记。” 周陆生邀请向野一起坐下吃饭,让他放松点,不用拘束,自己又不吃人,没那么可怕。 向野嘴里塞着大包子,腼腆的笑了笑,说:“我是没想到,哥你真人这么帅,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特高冷的——” “特高冷的什么?” 向野想说装逼男,但嘴里的包子馅救了他一命,堵着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超级大帅哥。” 周陆生失笑,“那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帅哥。” “不,你都帅出银河,帅到宇宙了,这长相百年难遇,无人能及。” 向野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和周陆生不相上下,加上他不要脸的程度比周陆生厉害,所以更显得青出于蓝胜于蓝。 人嘛,总喜欢被夸,尤其是被小帅哥夸。 周陆生不动声色的在内心窃喜了一会。 吃完早饭,周陆生不好让人小哥一直干等,于是草草将碗筷堆到洗碗池,就和向野两人出了门。 周陆生走在前头问:“你怎么过来的?住的远吗?” “地铁转公交,一共40分钟吧,不算远。” 周生生坐上电动车,向后座偏了下头,说:“上来,我带你过去。” 向野长腿一跨,坐上后座,扶着周陆生的肩膀说:“辛苦生哥!” 车夫嘴角噙着笑,一拧油门,小电驴就飞了出去。 两分钟后,随着一个闪电飘移,向野被带到了11号楼门口。停下的时候,由于惯性,向野手没撑住,整个前胸重重的撞上了周陆生的后背,下巴狠狠磕在人肩膀上,痛的他骂了句脏话。 “我靠!” 不知是因为被撞疼了,还是近在耳边的那句国粹,周陆生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向野跳下车,揉了揉酸痛的下巴,回头看见周陆生还坐在车上,维持着刚才骑车的姿势,面色难看的咬着嘴唇。 向野反应过来,光顾着自己疼了,忘记还撞人家了,立马跑上前,轻揉起周陆生的背。 好家伙,这下更僵了! 他手下的力道不轻不重,揉了半天,掌心下的肌肉不但没放松,还绷的更紧,衣服上甚至微微渗出了汗。 向野不明所以的问道:“哥,是不是给你撞疼了?” 周陆生目视前方,放空大脑,在心里默念清心咒,数着拍子调整呼吸,努力忽略背上那只助人为乐的手。 但——真的做不到。 少年手掌的温度超过了他自身的体温,烫的他后心直冒汗,整个人与向野给他带的刚出蒸笼的大包子一样,冒着热气,周陆生开口叫停了。 “别揉了。” 向野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没离开他的背,“哥,不疼了吗?” “不疼了,把你的手拿开,热。” “噢,不好意思啊。” 向野撤回手,顺势挠了挠头,观察着周陆生的脸色。我说怎么揉几下就出汗了,原来是热的啊,不过这大早上的温度——还行吧,有那么热吗? 周陆生如临大赦,长长的呼了口气,转头说:“那家在15层,你先上去,我去停车。” 向野疑惑的叫住试图逃窜的周陆生,问:“哥,电动车停门口就行,又不是私家车,不会挡道的。” 周陆生有些气急败坏,心说,挡不挡道,我能不知道?用你说? 然后一脸和煦,耐心的解释道:“你一时半会可能弄不完,我怕今天有雨,把车淋湿了不好骑。” 第7章 说完不给对方继续发问的机会,直接油门拧到底,飚了出去。 身后的向野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满头的黑人问号脸。 行吧,你是上帝,你说了算。 等周陆生平息完无名之火,来到住户家时,就见向野已经自来熟的跟男大学生称兄道弟了。 男生一脸崇拜的望着向野,“野哥,你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帮我装好了,太感谢了,以后再也不用看那老太太眼色了。” 向野大言不惭的回道:“弟弟,有哥哥在,怎么可能让你再受委屈。” “野哥——” “哎,弟弟——” “我一定要请你吃饭,咱俩加个微信吧。” 向野大力的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豪迈的说:“跟哥哥客气啥,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包修的。” 站在门口,当了半天人形立牌的周陆生破了大防,心说,我也不差吧,怎么我就没这待遇呢。 又是主动加微信,又是主动请吃饭的,劳资风吹日晒的,给你跑了一星期,才解决问题。 不但没等到那顿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上的饭,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等等,不是没有,只是换了个对象,靠。 那野小子果然不是善茬,在我面前装的人畜无害,让人对他轻易就放松警惕,然后背地里捣鬼,撬你的住户,抢你的功劳,这要在职场上,就是背刺同事,小人行径,可耻! 周陆生在心里把对面俩薄情郎狠狠一顿批判。 其实他气得不是男大学生的差别对待,只是看到向野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勾肩搭背,十分熟络,又刻意亲近的行为有些看不惯,心里说不上来的不爽。 或许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吧,周陆生擅自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却忘了他俩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向野对他没那么亲热。 -------------------- 其实也不能全怪小野子,人正值青春,招蜂引蝶在所难免。 第4章 本人一向光明磊落(1/2) “叮”的一声,男大学生就顺利加上了向野的微信。 “哥,我加你了,你通过一下啊。” “好嘞!”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和我约饭啊?” “不是,真要请我吃饭啊?” “可不,我说话算话。” “好吧,那就——” 向野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插科打诨道:“这就解决完了?效率可以啊。” 周陆生走进房间,皮笑肉不笑的问向野。 要不说干销售的都得有颗强大的心脏,没点道行的话,对上此时周陆生寒气逼人的眼神,当场就虚了。 但咱野哥闯荡江湖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坑蒙拐骗没经历过,就算对上活阎王都不犯怵,更何况来的是个玉面书生。 向野脸上的微笑一点不打折,甚至更灿烂了。 “呦,生哥来了,你来的正好,我已经帮你把事解决了,不用你费心,你的住户很满意,给了我五星好评呢。” 说完便看向男生,男生十分配合的点头,“嗯嗯,野哥特牛,两三下就帮我调试好设备了,现在网速特快,特稳定。” 周陆生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自己站在中间,倒像个插足的第三者,语气生硬的回道:“是吗?那就好,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还有事,就先撤了,你们慢聊。” 说罢,周陆生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向野跟男生打了声招呼,背起包,追了上去。 周陆生心不静,气不顺,脚下的步子迈的飞快,等向野追上的时候,他已经带好墨镜,骑上小电驴准备往回走了。 向野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周陆生都假装没听见,直到他张开双臂,挡在自己的车前,周陆生才不得不抬头看向他。 “干嘛?想碰瓷?” 向野恢复了初识时的拘谨,小心翼翼的站在车前,看似紧张的揪着裤缝。 周陆生明知道这小子多半是装得,但还是没忍心太难为他,说:“有话就说,我还有事,没工夫听你闲扯。” 向野咬着嘴唇,磨磨蹭蹭的挪到一侧,让开前路,委屈巴巴的说:“那哥你先忙吧,我的事以后再说,不耽误你时间了。” 周陆生在墨镜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我来装可怜这套,没用! 遂果断拧下油门,扬长而去。 向野看着他的车屁股消失在拐角处,烦躁的轻“啧”了一声。手伸进裤兜,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像个老烟枪似的吞云吐雾起来。 他站到楼底下,随手点开刚加的男生微信,打字道:弟弟,你们这个楼的管理员除了刚才的生哥,还有谁? 男生:还有猴哥,怎么了? 向野:没怎么,你能给我推一下这个人吗?我有点事想问一下他。 男生:好的,哥你稍等啊,我给你推荐他的名片。 向野:谢了! 男生:哥,推过去了,不客气!还有,你决定好吃饭的时间,通知我就行,我时间都ok的。 向野:好。 向野拿到猴子的微信,立马发送了好友申请,没过一分钟对方就通过了。 吉吉国王:你好![握手],你是哪栋楼,哪一户的?是有什么事吗? 狂野男孩:我不是住户,我叫向野,是生哥找来装宽带的。 吉吉国王:哦——我哥还真找着了,之前跑了一周,都没遇到合适的。怎么样啊?事情顺利吗? 第8章 狂野男孩:挺顺利的,我们刚装好,生哥有事先走了,他让我有事问你。 吉吉国王:哦,行啊,你要问什么? 狂野男孩:我现在11号楼底下,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手机上一时半会说不完,见面聊吧。 吉吉国王:我就在隔壁的12号楼,你就站那儿等吧,我来找你。 五分钟后,俩人碰面,十五分钟后,猴子就把家底倒了个干净,稀里糊涂的被拐上了贼船。 周陆生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先清理了洗碗池里堆积的碗筷,又重新洗了个澡。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听到桌子上的手机铃声正在吱哇乱叫。 那是猴子给他设的专属铃声,来自一只大猩猩奔向深山老林,放飞自我时的呼唤。 周陆生洗去一身的浮躁和戾气后,整个人归于平静,又找回了老大爷的状态,慢条斯理的接起电话,说:“喂?什么事啊?” 猴子凭借动物自身超强的感知力,感受到此时的周陆生心情不错,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哥,你在家吗?这会忙吗?” “在家,不忙,刚办完事回来。” “这样啊,那我过来找你?” “找我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周陆生凭借着人类对猴子的了解,觉得这孙子上门,指定没好事。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你可是我哥啊,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完了,看来是真有事。 这猴子说他聪明吧,跟着自己学了两年,手里的活还是干不明白,说他傻吧,一遇到事,他就知道找谁管用。那点猴精都用他哥身上了,家门不幸啊! “到底行不行啊,您给个准话呗,别不出声啊。” 周生生认命的扶额,说:“人来可以,我想吃小区对面那家烧鸡店的烧鸡了,你来的时候给我带一只。” 对面的猴子高兴的蹦跶了一下,说:“得嘞,我这就去给你买啊。哦对了,要不要再带俩馒头就着吃啊。” “不要,早饭吃撑了。” 对面的猴子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你还吃得下烧鸡吗?” “放心,只要是你买的,我撑死自己也吃得下。”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周陆生奇怪的拿开手机,看了看屏幕,是猴子的电话,没接错啊,那刚才的笑声—— “猴子,你身边有人?” 猴子对着边上的向野一顿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出声,继续忽悠他哥。 “没人啊,怎么了?” “那我刚才——算了,没事,可能是我没睡好,幻听了,我在家等你,你快去快回啊。” “您请好吧!” 挂掉电话,猴子舒了口气,骗他哥真的是个烧脑的活,既要背负良心的谴责,又要和他哥斗智斗勇,让本就不太灵光的猴脑,现在彻底死机了。 “接下来怎么办?我哥已经上套了。” 向野咬着已经燃烬的烟蒂,将胳膊搭在猴子的肩上,带着他往小区外走,边走边传授自己的经验之谈。 “万事开头难,但你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好,咱们现在已经成功一半了,后面只需要按着他的要求去买烧鸡,然后送货上门。” 猴子不经夸,向野两句客套话,他就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不但继续无下限的联合外人坑他哥,还将幕后推手,当成了手足兄弟,生哥要是早知道他这么不中用,说什么都不会认下他这个弟弟! 猴子提着烧鸡,站在小区门口,因为良心极度不安,所以向山贼头子寻求安慰:“野哥,这样真行吗?我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被我哥知道了,咱俩都得交代在他那儿。” 向野抓着猴子的肩膀,气势十足的盯着他的双眼说:“猴子,你就是最棒的,放手一搏,单车变摩托,你不是想成长吗?不是想为你哥分担吗?机会就摆在眼前,你还在犹豫什么?上啊!放心,我的计划绝不会出错,你只要——” 向野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说:“记住了?” 猴子的大脑早就不听使唤了,被向野一通洗脑后,愣愣的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那我去了,等我好消息吧!” 等猴子走后,向野随便找了个阴凉地坐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看到他还未通过对方的好友验证,倒是有两个新人先通过了他的验证,一个是男大学生,另一个是猴子。 管你是帅出天际,还是帅到宇宙,总归是要被我拿下的,走着瞧吧。 “哥,是我,开门。” 周陆生端着茶杯,正坐在椅子上,小口的啜饮着凉茶解暑。闻声,他便趿拉着拖鞋,慢悠悠的走过去给猴子开了门。 “挺快啊。” “那是,我哥想吃的东西,当弟弟的哪能不上心呢。” 猴子将东西放到餐桌上,转身去厨房,掏出手机鬼鬼祟祟的发了条消息后,拿出个大盘子,准备摆盘。 周陆生冲他摆了摆手,说:“别讲究了,就这么吃吧。” 猴子一愣,说:“我特意没叫人切,就等着你亲自操刀呢。” “麻烦,直接上手吧。” 猴子觉得他哥今天有些反常,平时嗑个瓜子都要装盘的人,今天直接上手了?不对劲儿。 “哥,你咋了?是不是不开心啊?” 周陆生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摁着鸡脖子将它的身子大卸八块,方才罢手。 第9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我现在心平气和,没有开不开心一说。” “那你怎么不穷讲究了?” 周陆生嘴里叼着鸡腿,瞪了他一眼。 “那叫仪式感,生活要有点仪式感,才有滋有味。” 猴子啃着个鸡屁股,不赞同他的说法,“在我看来就是没事找事,闲的。” “啧,你会不会说话,非得挑吃饭的时候气我是吗?” 猴子双手举过头顶,求饶道:“哥你别生气,就当我没说,我这不是好奇嘛,你突然就转了性,我有点不习惯。” 周陆生没好气的收回眼神,坚持啃完一只大鸡腿后,实在吃不下了。 “你慢慢吃,我去处理工作消息。” 闻言,猴子嘴里的半拉鸡爪还露在外面,戴着油手套就敢去抓他哥的手。周陆生一个辗转腾挪,躲开了他的猴爪。 “干嘛,不就吃你一只鸡腿嘛,至于这么激动,从背后偷袭?” 猴子含糊的解释道:“不是鸡的事,你先坐下,我还有事没跟你说呢。” “我就知道,你提着鸡上门看我,准没好事,不听,自己想办法。” “不是求你办事,真的,我保证。” “你的保证一文不值,你的信誉在我这儿早就透支了。” “那我以我的项上人头保证!” 周陆生冷笑一声,“你那猴脑,就是个空壳,送我当摆件我都不要。” 猴子急眼了,恶狠狠的吐掉嘴里的鸡爪,丢掉一次性手套,气势汹汹的朝周陆生走过来。 “你瞪着个猴眼干嘛?我警告你啊,我可是你哥,比亲哥还亲的哥,你别乱来啊。” 周陆生有幸见识过猴子的战斗力,识趣的往门口退了两步。 猴子绷着脸,努力维持着面目狰狞的形象,让人一看就觉得他的心中正燃烧着熊熊烈火,这时候最好不要惹他。 周陆生惯会察言观色,他站在玄关处,随时做好开门逃生的准备。 -------------------- 生哥,再坚持一下,野哥已经在救驾的路上了。 第5章 本人一向光明磊落(2/2) 两人对峙了十来分钟,猴子的眼睛都瞪得酸了,援兵还没到。 “咚咚咚”,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周陆生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转身,拧锁,开门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还未看清来人,他就率先跨出一步,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周陆生鼻子一疼,眼前一黑,慢动作的向后倒去。 向野被撞的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后又赶忙上前一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周陆生的腰。 “哥,你没事吧?”向野忍着笑问出了这句话。 站在旁边的猴子,张着猴嘴,已经看呆了。 从他哥逃出门,到不小心撞晕,再到被向野扶住,这期间他只顾着呲牙看戏,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周陆生闭着眼睛,被人搂在怀里,心想这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向野见他迟迟不说话,不由得有些担心,不会真撞坏了吧,这么不经磕? “哥,是不是撞疼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周陆生心说,没有不舒服,只是在想,如何体面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自觉无颜面对现实,便顺势攀上向野的肩头,闷闷的说:“嗯,有点晕。” 向野听后,偏过头无声的笑了一下,说:“那我扶你去休息会吧。你的卧室在哪?” 周陆生没有抬头,背着手给他指了个方向,“左边,开着门的就是。” “那你自己能走吗?” 周陆生捂着脸,说:“晕。” “好吧,那你靠着我,我带你过去。” 向野扶着他的腰,一路磨磨蹭蹭的走回了卧室。 周陆生躺上床,依旧紧闭双眼,不咸不淡的说:“出去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谢谢!” “好,那——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和猴子,我们在外面守着你。” 周陆生冲他摆了摆手,开始装死。 向野看着他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就忍不住想笑,于是快步走出了卧室,关上了门。 等人走后,周陆生缓缓睁开眼,流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是痛的,也是屈辱的。 他拿过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 “如何消除记忆?” “怎样忘掉丢脸的事?” “把别人打失忆犯法吗?” “最多判几年?” 屋内一阵兵荒马乱,屋外亦是鸡飞猴跳。 猴子看到向野从屋里出来,立马上前,抓起人家的手,眼含热泪的说:“够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刚刚忍住笑意的向野,瞬间破功,勾着猴子的脖子,快速逃进了厨房。 关上门,猴子开口诉苦:“野哥,你都不知道,你要再晚来一会儿,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向野失笑道:“哪有这么夸张,我看生哥挺好说话的,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猴子连连摆手,头都摇成拨浪鼓了,“那是你不了解他,他这人吧,平时看着是特好说话,对我也没得说,但他最受不了别人骗他,尤其是跟他亲近的人,越亲近,他的容忍度就越低。” 猴子说着还感慨起来,“我就是这样,从原先做什么,我哥都客客气气的,到后来,慢慢对我有了要求,可以不听他的话,但不可以骗他,直到现在,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对我的要求还在不断提升,以后估计不但不能撒谎,还要心甘情愿的听他话。” 第10章 向野若有所思的说:“那你可以选择离开他啊,反正腿长在你身上,要走要留,还不是你说了算?” 猴子疑惑的抬起头,问:“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哥?” 向野噎了一下,“你不是说他不好说话吗?对你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那为啥还留在他身边受罪?” 猴子理直气壮的回:“我是说过,但我从没想过要离开我哥,而且这也不是坏事,我哥做什么都是为我好,是我自己不争气,只能私底下抱怨一会。” 得,人家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这个外人还是别瞎掺和了。 向野主动岔开话题,“好了,先不说你哥,先说说咱们的事,你哥没察觉吧?” 猴子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回:“没有,我猴子出手,一个顶九。” 向野赞许的拍了拍他的头,笑道:“那就好。” “你办完事了吗?给你争取的时间够吗?”猴子被人利用完了,还在关心他俩的大业完没完成。 向野肯定道:“放心,一切ok的,现在咱们得想想怎么跟你哥摊牌,别等他发现——” “晚了,已经发现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猴子被吓得差点蹦起来,向野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向来有定力,迅速稳住心神,以不变应万变。 “哥——你怎么起来了?”猴子结巴道。 周陆生快速的扫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聚焦在向野身上。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你哥在你边上站着呢。” 向野见周陆生眸色冷清,面色不善,审时度势一番,选择暂避锋芒,露出自己标志性的微笑,甜甜的喊了声,“生哥,你来的正好,我刚和猴子还在商量怎么跟你说这事,还没想好,你就已经知道到了,我们就此失去了一个将功赎罪的大好机会,后悔死了。” 周陆生对上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不发一言。 向野似乎感觉不到他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笑盈盈的走上前,拉起周陆生的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生哥——,哥——,别气了吧,我们都知道错了,我听猴子说,你平时最注重养生了,心平气和才是养生之道啊!别因为我们,气坏自个的身子,不值当,是吧猴子。” 猴子今天第二次受到视觉冲击,第一次是他哥把自己撞晕,第二次是看到有人竟然对着他哥撒娇,还是个比自己大的男人,男人不是重点,关键是他哥肉眼可见的解冻了,明显就吃这套啊。 我嘞个去,早知如此,那我这些年的死缠烂打,花钱送礼算什么? “哥,你怎么不早说啊?” 周陆生努力稳着自己的声线,让人听起来不至于太飘,“说什么?” “说你喜欢被人撒娇啊?那我以后犯错,就不用买礼物讨你欢心,也不用追在你屁股后面,连连道歉了,只要抱着你的胳膊,撒个娇就行,省时省力。” 周陆生还没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在抖动,他顺着震动往上寻找震源,发现是因为某人憋笑憋得厉害,全身止不住的在颤抖。 “笑够了吗?笑够了就把手松开。” 向野抿着嘴唇,收回了手,周陆生像个大家长似的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吹了吹,咂吧一口,说:“说说吧,群里的消息怎么回事啊?” 周陆生冲向野抬了抬下巴,问:“你什么时候进的群?我怎么不知道?我好像没通过你的好友申请吧,也没拉你进过群,你本事这么大呢,一眨眼的功夫就在两个租户群里发了换网通告,还顺带宣传了一下你的产品,厉害啊!野哥!” 一旁的猴子率先跳出来,想替兄弟冲锋陷阵,被周陆生骂了回去。 “你闭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我说过,你那脑子就是个摆设,这么馊的主意你想不到,顶多了给人跑跑腿,背后指定另有高人,是吧野哥?” 向野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既然一切都摊开了,挑明了,事情赶鸭子上架,都办成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继续装单纯了,索性大方的承认,更显得有诚意些。 “生哥,这事我做的确实不地道。” “嗯,你认就好。” “但——,我是实心实意来给你解决问题的,我来之前打听了,你们这个小区是新建的,好多房东都是着急忙慌的随便装了个网,网费贵不说,还不稳定,经常掉网,租客住得也不开心,所以我就想趁这次机会,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推销的产品,质量和价格,我都可以打包票的,你要是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包修包换的。这样一来,你们租户的问题也解决了,我的业绩也有了保障,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猴子自觉充当起氛围组,连连点头。 周陆生瞥了一下自家缺心眼的猴子,恨铁不成钢啊,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脑子和口才,你哥我还能这么被动,我也教了你不少东西,你特么都学狗肚子里去了吧,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长相比不过,内在更比不过,愁人啊,这家离了我可怎么办呢? 猴子不知道他哥在心里对他一通数落,还傻乎乎的为队友捏了一把汗。 向野说得有理有据,周陆生经过之前老太太和男大学生的事之后,就有心把整栋楼的网线都换一遍,确实如向野所说,他们现在的宽带,网速又慢,还不稳定,住户们经常在群里抱怨,所以他才跑了一周的外勤,寻找合适的运营商。 第11章 周陆生看着眼前的少年,眸子里透着自信和笃定,好像吃准了自己肯定会同意,所以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挺有意思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啥来啥。想吃奶了,娘来了,想娘家人了,孩子他舅舅来了,我刚想换网了,野哥就送上门了。” 向野听周陆生打趣自己,知道这事敲定了。 “哥,你真是个大好人,这样吧,我请你吃个饭,你什么——” 周陆生冲他连连摆手,那架势跟刚才猴子的手势如出一辙,向野严重怀疑猴子是从他哥那儿偷的师。 “别——我消受不起,跟你吃了顿早饭,你就在背后给我挖这么大一坑,等着我跳,要是你再请我吃点上档次的,我还活不活了,要不你直接把我埋土里得了。” 向野被逗笑了,“哪有啊,生哥,你就爱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不过你放心,既然答应你了,就算不吃你的饭,我也保证让你完成业绩。” “生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明天先带几台过来试用一下,合适的话,我们在整栋楼普及,可以吗?” “嗯,专业上的事,你说了算,我配合你就好。” 向野拾起地上的包,说:“那我先回了啊,哥你留步。” 把向野送走后,周陆生无视猴子的存在,径直走向客厅,开始照料自己的花,猴子攥着手指,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刚伸出手想去碰他哥的胳膊,就听周陆生冷冽的声音传来:“你要是敢跟我撒娇,我就拿水壶呲你。” 猴子默默收回手,跟他哥打了声招呼,灰溜溜的跑了。 周陆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摇头,好的打死学不会,坏的一教就会,这孩子没救了! 片刻后,又不甘心的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 “吃什么可以补脑?” “天生脑子不好,后天有可能补回来吗?” “未满十八岁,现在补脑还来得及吗?” “补脑益智汤的做法?” 周陆生的手指在屏幕上下翻动,挑了一个播放量最高的煲汤教学视频,点了收藏。然后打开微信页面,给猴子发了条语音:以后每天来我家吃早饭,我给你炖汤喝。 吉吉国王:真的?哥你对我真好,非但不骂我,还给我炖汤喝,什么汤啊? 八宝周:补脑益智汤。 吉吉国王:。。。。。。 吉吉国王:哥,你还是生我气吧。 八宝周没回,两分钟后。 吉吉国王:那我不要香菜。 八宝周:明早八点,过时不候。 猴子心想,不候正合我意,紧接着他哥又发来一条消息。 八宝周:要是故意迟到,那你以后也别登我的门。 吉吉国王:收到,绝对准时! 周陆生摁灭屏幕,叹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 -------------------- 野哥救驾有功,所以补脑益智汤也有他的一份。 第6章 我的菜得有个说法 白天被猴子和向野俩现世宝一搅和,群里的很多工作消息都没来得及处理。 马上十点了,周陆生坐在桌前,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狂敲,如同一台冰冷的机器,莫得感情的回复着群里五花八门的消息。 电脑桌边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屏,有一条微信消息进来了,周陆生用旁光快速的扫过,不是猴子的头像,便暂时搁置下没管。 今天也是沟通不畅的一天啊。 周陆生单枪匹马,和群里的各路英雄豪杰,斗智斗勇两个小时,打打杀杀十几个回合后,终于摆平了。 他仰起头,靠在椅背上,用僵硬的手指揉了揉脖子,伸长胳膊,够到桌沿上的手机,查看起刚才的消息。 对方发来一条好友申请,并备注道:生哥,我是野儿,求您翻牌子。 周陆生这才想起来,自从加了向野的微信,自己就一直没通过,不是忘了就是故意的。 但现在俩人是合作关系,以后免不了要时常联系,不好再忽略了,于是点了同意。 验证消息刚发过去,对面就立马回了过来。 狂野男孩:哥,你还没睡呢? 八宝周:嗯,马上就睡了。 狂野男孩:那你还能看到我消息啊? 八宝周:睡前例行检查手机。 狂野男孩:哈哈,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吧,之前加你一直没通过,我还以为哥不想加我呢。 八宝周:忘了。 狂野男孩:理解,哥每天日理万机,都是从牙缝里挤时间,顾不上我的消息,太正常了。 八宝周:。。。。。。 周陆生怀疑这野小子在故意阴阳怪气。 八宝周:还有事吗?我要睡了。 狂野男孩:有!我想跟哥明早约个时间,调试设备,你什么时候方便啊? 八宝周:明早八点。 狂野男孩:这么早?——我倒无所谓,只怕租户们还没起。 八宝周:来我家先吃早饭,吃完再过去。 狂野男孩:哇,哥你真贴心,还给我准备了早饭,我能提前问一下,是什么好吃的? 八宝周:补脑益智汤。 狂野男孩:。。。。。。 向野认为这位上帝在内涵他的脑子。 八宝周:先睡了,有事明天说。 第12章 狂野男孩:好的,哥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不知是睡得太晚,错过了生物钟,还是向野的那句祝好梦起了反作用,周陆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宿,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睡意才姗姗来迟。 “哎,你别碰,小心点,我哥可宝贝他这些菜了,之前我就碰过一次,差点没给我骂死。” 向野和猴子两人从背后看过去,像两只披着人皮的癞蛤蟆,并排蹲在阳台上,一人举着一个豪华版的鸡蛋灌饼,大口朵颐。 “没事,这土啊,就得经常松松,这菜才能长得好。” “你挺懂行的嘛,以前种过菜?” “没种过菜,但种过地,一样的。” “那要是我哥回头怪罪起来,你一人担着啊,我可帮不了你。” 向野拿着手里的饼和猴子的饼碰了一下,“放心,兄弟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让只猴子帮我背锅的。” “嘿,你是没见过我沙包大的拳头吧。” 向野拨开猴子比小笼包大不了多少,且没几两肉的猴拳,往旁边让了让身,“你别跟我面前横,有本事找你哥撒野去。” 猴子一口叼住装饼的塑料袋,腾出两只猴爪就去挠向野的胳肢窝,向野双手护住早饭,腋下夹紧,像只柔软的海葵,左右扭动身子躲避攻击。 意外总是来的很突然,海葵一个不小心,身子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后倒去。 猴子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咔嚓一声”,两个塑料盆当场裂开,碎成了渣渣。 向野双手撑在地上,低头一瞧,他的屁股下惨死了一大片刚发出来的嫩菜苗,个个被压得身首异处,汁水横流,变成了一滩烂泥。 “这下该怎,怎,怎么办?” 向野一脸无措的看向猴子,猴子还叼着塑料袋,已经看傻眼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哥告状。 死道友,不死贫道!生死攸关,保命要紧,兄弟情什么的,下辈子再论吧! 猴子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哥,有人残害你的宝贝儿子们!” “等一下,我靠!” 向野没想到平时看着傻乎乎且非常仗义的猴子,却在关键时刻,毫不留情的把自己卖了,真是猴心难测啊! 他挣扎着从盆里站起身,屁股上糊满了周陆生儿子们的尸体,他扭过脖子一瞧,“啧,我靠,等下还要上门工作呢,这裤子怎么见人啊。” 向野在屋里扫视了一圈,看到餐桌上放着纸巾,他挪到桌旁,抽出几张来,使劲儿的擦了擦。 他今天穿的是条浅蓝色的短裤,稍微蹭上点泥就特显眼,更别说现在顶着一屁股的黄绿色泥糊糊。 没擦之前,至少还能分清哪是泥,哪是菜。一通折腾后,两者不分彼此,完美的融合到一起,远远望去,那颜色跟楼底下,树坑里躺着的狗粑粑无异。 “你拉裤子上了?” 周陆生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的站在卧室门口,看向野手忙脚乱的处理灾难现场。 向野闻声,惊慌失措的转过身,藏起自己的屁股。 “哥——,早啊!” “早个屁,都中午了。”周陆生看了俩人一眼,又问:“你们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就干等着?” 向野尴尬的一笑,“我们怕你太累了,想让你多睡会,反正第一天也不着急。” 周陆生走到他跟前,“让一让,我拿个杯子。” “哦,好。”向野抱着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周陆生去厨房泡了杯绿茶,吸溜了一口,刚想问向野怎么回事,耳后就伸出一双猴爪,扶着他的头,转向了阳台。 猴子这个叛徒,不但出卖队友,还火上浇油! 现场还未被毁尸灭迹,教人惨不忍睹,周陆生用手揉了揉眼睛,回头问身后的俩人,“我是不是在梦游,还是没睡醒,我好像看到幻觉了。” 他抬起胳膊,哆嗦的指了指命案现场,“谁能跟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的菜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总得有个说法吧!” 当时猴子跑进卧室喊他的时候,只说了句他的菜被人祸害了,周陆生下意识的以为猴子又手贱,给菜浇水了,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昨晚一别,竟是永别,一觉醒来,周陆生的半边天塌了! 向野扭捏了半天,主动认错,“生哥,对不起啊,我——”,向野刚要说是他和猴子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才酿成悲剧。 但站在周陆生背后的猴子,双手合十,给他狂鞠着躬,嘴里比划着,野哥,好哥哥,求求了,别出卖我,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向野被气笑了,谁说这猴子傻的?都特么成精了好吗?刚才还六亲不认,这会又能屈能伸,成好哥哥了! “很好笑吗?” 周陆生阴沉着脸,捏着杯盖的手,拿起又放下。 向野收回视线,立马严肃起来,“生哥,我知道今日已铸成大错,且无力挽回,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来弥补我的过失,只求哥哥,暂时留我条小命,为你赴汤蹈火,鞍前马后!” 说完,向野低下头,撩起衣角,三两下解开腰上的抽绳,抬起脚,脱下短裤递到周陆生面前,说:“生哥,你罚我之前,能不能先借我条裤子穿啊,我这样子没法出门,太丢人了。” 周陆生完全没预料到事情的走向,当下心头一跳,眼睛被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闪到了。 第13章 他飞快的移开视线,偏过头咳了一声,耳根迅速地漫上红晕,有些不自然的说:“你干什么?换衣服不能去房间换吗?” 向野不以为然道:“没事啊,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可避讳的?” 猴子帮腔,“对啊,都是兄弟,还怕看吗?” 周陆生疾言厉色道:“我不习惯,你赶紧去卧室。” 向野瞧着他红透了的耳朵,有些纳闷还有些好笑。 这人不光看着正经,实际也很正经啊,还会害羞,有趣。 向野扒在门上,探出上半身问周陆生:“那我可以借你的裤子穿吗?” 周陆生刻意回避他的视线,看着阳台上碎掉的塑料盆,回道:“可以,都在衣柜里,你自己找条合身的吧。” 没听到回应,周陆生疑惑的转过头,向野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问:“内裤也可以吗?我的被弄湿了,穿不了。” 周陆生绷着嘴唇,僵硬的点了点头,连脖子都羞红了。 他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叶,起起伏伏,和自己的心一样,只是心跳得更快。 劫后余生的猴子,看着他哥一副怀春的表情,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哥,想什么呢?” 周陆生脱口而出:“真白啊!” “什么真白?” 周陆生猛地回过神:“没什么”,他拿脚尖蹭了蹭地板,说:“这地真白啊!” 说完便放下茶杯,起身去洗漱。 猴子摸不着头脑,“我哥是在暗示我擦地吗?这地看着也不脏啊。” 等周陆生收拾好后,三人没顾上清理案发现场,先出门办正事了。 今天去的是12号楼,那边的租户大多是年轻人,向野他们公司推销的无线宽带比较受欢迎,所以先从他们入手。 推销产品连带调试设备,跑了七八户人家后,周陆生累得连按电梯的力气都没了。他早上起得晚,那俩不省心的货又给自己添堵,导致他早饭和中饭都没吃,这会饿得两眼直冒金星。 他靠在电梯的扶手上,虚弱的问:“我说野哥啊,你今天带了多少设备过来?还剩几台啊?” 向野扒开纸箱数了一下,“还有四台。” 周陆生绝望的靠在墙壁上,说:“今天一定要装完吗?我真的好饿,实在没力气动弹了。” 猴子突然反应过来,“哎呀,哥,你不早说,我还忘了你没吃早饭,早知道给你也带一份豪华版鸡蛋灌饼了。” 向野说:“我今早买的时候,你不还拒绝吗?说生哥不吃,不用带。” 猴子回:“我哥是不吃啊,他平时都在家自己做,嫌外面的不卫生也不健康。” 向野心说,惯的毛病,饿他三天,看他吃不吃。 猴子看着两眼发直的周陆生,小声嗔怪道:“谁知道你今早起那么迟,还有——”话说到一半,猴子本着他哥永远没错的精神,突然调转枪头,对准了向野,“都怪你,要不是你闯祸气我哥,他能忘了吃早饭吗?” 已经领略过猴子翻脸速度的向野,不跟他一般见识,阴阳怪气道:“对,怪我,是我自个不小心,无缘无故的倒在了菜盆里,跟别人没关系。” 他着重强调了“别人”二字,眼神别有深意的盯着猴子。 一旁血条几乎殆尽的周陆生,这会实在顾不上管两位小学生拌嘴的幼稚行为。 掐吧,最好两个都掐死,我还能落个清净。 最后四台装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除了向野还能维持人样,周陆生和猴子已经被打回原形。 猴子靠着他哥的胳膊,有气无力的问:“哥,你想吃啥,我去买。” 周陆生摇摇头,说:“不想吃,饿过头了。” 猴子伸出手,拉拉向野的衣摆,问:“野哥,你呢?” 向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小趴菜,笑道:“我吃啥都行,不挑。” 周陆生见他一脸轻松,心里有些来气,说:“你今天毁了我的菜还记得吧?” 向野说:“当然了,我说话算数,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周陆生拍了拍猴子的脑袋,示意他抬头,说:“好,那就罚你给我俩做顿饭,要四菜一汤,不好吃不算数。” 向野爽快的应下,“你们有想吃的菜吗?我去买。” 周陆生说:“不用买,家里都有,你看着做吧,要有大菜,给猴子补补身子。” 猴子说:“就给我补?你们不吃吗?” 周陆生:“主要给你吃,虽说你才17岁,还没成年,但——”周陆生看着猴子刚到自己肩膀的头顶,有些发愁,“还有机会!” 回到家后,周陆生和猴子俩人开始打扫早上遗留下的残局,向野走进厨房,穿上围裙,着手准备晚饭。 厨房的菜板被剁得“咚咚”响,切菜的声音,肉下锅时被油煎的声音,还有翻动锅铲的声音,此起彼伏,随着一阵大火猛炒,两盘色泽鲜亮,香味扑鼻的青椒肉丝和麻辣牛肉就被端上了桌。 刀功娴熟,火候到位,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还是个隐藏的高手。 坐在桌旁,嗷嗷待哺的俩兄弟,看得眼睛直泛绿光,嘴里分泌的口水咽了一波又来一波。 猴子称赞道:“野哥,你手艺这么好啊,这也太香了吧。” 向野谦虚一笑:“看着香,你还没尝过呢,怕不合你口味。” 猴子抓起筷子就准备下手,被周陆生抬手一挡,“有没有礼貌,人都没齐,你就动筷子,等一会能饿死你吗?” 第14章 猴子诚实的摇摇头,“不会,但会馋死。” 向野朗声一笑,“没事,饿了就先吃,我还有两素菜,很快的。” 周陆生看着猴子嘴角流出的半拉口水,无奈的端起盘子,拨了一半菜给他,自己则喝着水,继续等向野。 向野弄了个皮蛋豆腐,最后又炒了一个胡萝卜丝,终于坐到了周陆生旁边。此时猴子已经干完两大碗米饭,眼巴巴的盯着新上的菜。 向野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吃吧,不够还有汤。” 周陆生也迫不及待的端起饭碗,吃得很斯文,但手速一点不慢,好几次成功从猴嘴夺食,气得猴子鼓着腮帮子,声讨他哥:“哥,哪有你这样的?我刚要夹你就抢走,都是弟弟,你怎么就只欺负我,不欺负野哥?” “人家做得饭,还不能多吃几口?”周陆生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不停,“再说了,你都吃两碗了,再好吃也不怕撑着?” 猴子狡辩道:“人家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嘛。” “长点有用的吧,光长个,不长脑子,白瞎。” 猴子嘴上功夫不如他哥,只能愤愤不平的多干了两碗饭,最后连一口汤都没缝溜了。 向野乐得在一边看他俩打嘴仗,第一次觉得和别人一起吃饭,也不错。 -------------------- 野哥做得一手好菜,成功抓住了哥俩的胃。 第7章 为霞尚满天(1/2) 向野这小子天生就是块干销售的好料,既吃得了苦又能说会道。 虽说推销产品的过程中常会忘乎所以的夸大其词,但也不算虚假宣传。 这也亏得周陆生一路跟在他身边盯着。 只要听到向野吹得天花乱坠,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刹不住嘴时,生哥就会及时的站出来,替他套上嚼子,防止向野吹得过火,闪了舌头。 野哥每天两眼一睁就是业绩,比打了肾上腺素还亢奋。 对于赚钱这件事,没人比野哥更上心。 如果有人告诉他,哪里有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他可能无动于衷,甚至还会在心里鄙视你,沉迷于低级趣味。 但你要是告诉他,哪里有份来钱快的工作,就算是打擦边球,野哥也要放手一搏,不然等他百年之后,不甘的怨气能把棺材板掀开。 俗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 向野急于求成,想尽快拿下这个大单,结算清尾款,但对上花开富贵和宁静致远这两块烫嘴的豆腐,他就无从下手了。 住户里的年轻人们,都是紧跟时代发展的脚步,对新产品的接受度很高。 但老年人不一样,他们用惯了一样东西就不愿意做出改变。 周陆生作证,他曾亲眼目睹,野哥一手拿着设备,一手激情四射的在空中比划,都指挥完一首交响曲了,围着的大爷大妈们面面相觑,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秉承着便宜没好货的观念,凑完热闹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儿。做饭的做饭,接娃的接娃。 秋风乍起时,向野和他们哥俩一起工作已有月余。但目前进展并不顺利,只装了二十来户,大多数人家还处于观望的状态。 晚饭时,坐在桌边的向野垂头丧气,显得闷闷不乐,一旁的周陆生心知肚明,还有点幸灾乐祸。 他承认,自己存着私心,想让向野再多留一段时间。 今晚的菜是周主厨做得白菜炖豆腐,炒青菜和丝瓜花蛤汤。 许是味道太清淡了,向野吃得很少,简单的夹了几口菜,连汤都没喝,就搁下筷子,兴致恹恹的刷手机。 周陆生内心窃喜的同时又于心不忍,小野草耷拉着头,蔫蔫的,和自己种的那些菜苗一样,暴晒之后,没了精神。 好歹付出过心血,周陆生有点心疼。 他盛了一碗丝瓜汤,推到向野面前,宽慰道:“其实不必操之过急,可以一批一批的试用,要是住户反馈都不错,那大家自然而然会接受你的产品。” 向野很给面子的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说:“道理我都懂,可是生哥,现在的问题是那群活化石,死活不开窍,怎么忽悠都不上当,我真没招儿了,这单要是黄了,我的尾款可怎么办啊——” 听着他的哀嚎,周陆生笑着赏了向野一个脑瓜崩,“什么活化石?人还健在呢,有你这么给人起外号的吗?上赶着找抽呢!” 向野捂着脑门,委屈道:“我又不傻,不会跑到他们面前说,只在背后蛐蛐一下,反正没人听见,怕什么?” 周陆生:“我不是人啊?我跟那群大爷大妈相处得可好了,算他们半个孙子,你小心我告黑状啊。” 向野靠上他的肩膀,娇声娇气的说;“哥——我知道你不会,你舍不得弟弟挨骂的,对吗?” 周陆生见他自信满满,有点逆反心理,想说明天我就把你卖了,将你罄竹难书的罪行公之于众。 但对上向野楚楚可怜表情时,周陆生瞬间心软,正义感爆棚。 一个男人想要拯救弱小的心,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就差把自己整个人都奉献给他了。 远在天边的老周头表示,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一朝不慎被别人挖了墙角,还特么是自愿的,这找谁说理去。 周陆生掩饰心虚的咳嗽一声,起身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今晚猴子带人看房去了,没来吃饭,屋子里就他俩人,这会非但不冷清,甚至有点燥热。 第15章 向野主动上前帮忙,“生哥,我来吧,你做饭,我洗碗,过日子就得各有分工嘛,不能什么活都让一个人干。” “行,那我先去洗澡。” 周陆生将手里的碗筷往他那边一推,在丢盔弃甲之前,仓皇逃离出向野的视线范围。 身后之人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提醒道:“饭后不宜立即洗澡,对消化不好——” 周陆生:“就你懂?” 向野:“关心你嘛。” 周陆生翻了个白眼,走到半路,拐进了卧室,破天荒的关上房门。 没出息,多大岁数了,人说两句虚情假意的话,你还当真了,不过是有求于你,还真以为他对你别有用心啊,做梦呢? 周陆生坐在桌旁,靠着椅背,抬起胳膊搭在眼皮上,挡着头顶刺眼的灯光,恍恍惚惚的想,要真别有用心就好了。 他琢磨半晌,还是翻出手机,给李老头打去了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喂,爷爷,吃了嘛?” 对面不耐烦的回:“有话就说,没事我挂了。” 周陆生连忙喊道:“别,有事求您,这事吧——我想了半天,除了您还真没人能办到,您老费心,给小辈帮个忙呗?” 闻言,李老头的语气缓和了两分:“说来听听。” 周陆生:“是这样,我和猴子管得这两栋楼呢,网络经常不好,不是断网就是网速贼慢,说成龟速都是夸张,我就有心整个换一套新的,正好这边——” 周陆生将目前住户的情况和向野的产品,都详细的给李老头介绍了一遍。 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就是经商的能手,现在也是宝刀未老,听完后,他一下就点出了要害。 李老头:“物以稀为贵,上赶着不是买卖,再好的东西,你得学会营销,得给自己造势,只有名头响了,有人才会动心,这时候你再给点好处,就不愁卖不出去。” 周陆生茅塞顿开,李老头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家,表示愿意给他们免费做宣传,只是周陆生要答应自己一件事。 周陆生:“什么事您尽管开口,只要我能——” 李老头:“得得得,别跟我扯犊子,都是熟人,玩什么虚招子啊,我就一件事,只要你让七宝听我的话,能开口叫人,就算报答我了。” 周陆生抓了一把头发,有些为难,“这——万一,我是说万一啊,爷爷,要是我教不会呢?” 对面哼哧了一声,吼道:“那就一直教,教会为止。” 说完便率先挂断电话,周陆生揉了揉被震得短暂性失聪的耳朵,会心一笑。 这老头,想和好就直说呗,还跟我拐弯抹角的,老小孩。 有了李老头的神助攻,他们后续的工作开展的很顺利。 傍晚时分,三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停在楼梯间稍作休息。 周陆生和猴子靠在栏杆上,乘着晚风,看窗外夏末已尽,秋意渐浓。 放眼望去,橘红色的夕阳挤在错落的居民楼之间,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流光溢彩又转瞬即逝,喘息间,那团耀眼的火光缓缓坠落楼顶,染红了半边天。 猴子没看尽兴,稍显失落的说:“哥,我们来晚了,太阳下山了。” 周陆生抬起手,指着那片余晖,说:“不晚,你看为霞尚满天。” 许是不曾留意过周陆生口中所描述的场景,身后的向野闻言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落日余晖,霞光满天是这般光景啊。 这人喜欢的东西还呈两极分化,要么是极其实用的,比如家里那几件朴实无华的家用品,要么就是这种看似美好,又瞬息万变的,比如夕阳,比如晚霞,再比如——真心。 因为真心对待别人,所以才会受不了一点欺骗,因为对身边的人坦诚相待,所以要求对方也要和自己一样。 向野嗤笑一声,傻不傻,真心这种东西,就是给人糟践的,哪能遇到一个人就坦诚相待呢?至少得看看他够不够格吧。 怎么活得比我久,但看得还没我明白?真是虚长年岁,实在不敢苟同。 今晚的主厨是猴师傅,鉴于周陆生和向野都上场秀过自己的厨艺水平,猴子也不甘示弱,主动请缨,要给他俩露一手,准备技惊四座。 周陆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不想吃面,你都给我煮多少回了,你那手艺留着以后慢慢展示吧,别一股脑把家底都露干净。” 猴子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这回不煮面,他这次给他俩做道硬菜开开眼。 周陆生没报任何希望,无所谓的表示:“不用太开,吃不死人就行。” 向野对猴子的了解还是不够深,他的要求就稍微高一点,“不用太好吃,能吃就行。” 十分钟后,满身油渍且自信满满的猴大厨,将一大盘外黑里红,焦香四溢的牛排端上了桌。 周陆生抱起胳膊,嘬着牙花子,不予置评。 向野拿筷子挑起还在往下狂滴血水的牛排,不可置信的问猴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分熟?你敢上桌,我们都不敢吃!” 猴子不容有除了他哥以外的人,质疑他的厨艺,拔高音量回了一句:“这还能有假?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向野看了眼猴子,又瞅了一眼他哥,发现这哥俩相当默契的注视着自己。 眼神里饱含期待,还有一丝兴奋,好像真以为他是个弱智,会把这块黑煤渣送进嘴里。 第16章 猴子也就算了,他常年脑回路清奇,没心没肺,不知道心疼人,怎么周陆生也跟着凑热闹啊。 往日那个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贴心大哥哥去哪里了? 向野轻轻放下筷子,对两位好奇宝宝一拱手,说:“抱歉啊兄弟们,鄙人最近胃部隐隐作痛,实在吃不下猴厨的硬菜,只能吃软饭,还望见谅。” 猴子大怒,抄起盘子就准备给人硬塞进去,“今天你不吃也得吃,浪费可耻。” 向野顺手扯过身边的周陆生,让他挡在自己身前,他料定猴子不敢对他哥下毒手,于是肆无忌惮的将生哥当成了自己的保护伞。 周陆生的两条胳膊被向野的一双大手牢牢的禁锢在身体两侧,整个上半身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 向野的头抵在他的背上,发茬钻进布料,扎着他的皮肤,不痛反倒有点痒痒的,周陆生不自觉的弯起眼睛,笑得灿烂。 猴子见状,停止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眼神直直的看向他哥,脱口而出:“哥,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呐,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笑过?” 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人同时顿住,周陆生的笑容僵在脸上,身后之人打闹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发丝从衣服的缝隙间缓缓抽离,周陆生有些留恋刚才的感觉。 屋里热闹的气氛霎时间冷却下来,向野松开周陆生的胳膊,直起身子在椅子上坐好。 想开口随便说点什么,把这茬揭过去,没想到周陆生抢先开口了。 “大惊小怪什么?你没见过的多了,还能什么名场面都让你赶上?” 猴子好奇道:“还有什么名场面我没见过吗?” 周陆生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佯装镇定道:“那可多了去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猴子干脆坐到周陆生对面,不依不饶的追问:“哥,说说呗,都有啥啊,我真的好奇,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讲过你以前的生活,尤其是感情生活,连个前女友啥的都没听你说起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兄弟们分享一下呗。” 说完还不计前嫌的示意向野跟自己一块儿起哄。 周陆生听到猴子要他分享自己的感情生活时,免不了一阵心虚。 不是他早年花名在外,惹得一身风流债。 而是——喜欢男人这件事,目前为止,只有他自己知道,连他爸老周同志都一直蒙在鼓里。 周陆生是在高中时期,隐约察觉到自己性取向的。 由于他所在的老家是个三四线的小地方,这种情况很少见,身边也没有可供他参考的例子。 周围的同学,老师还有家长都默认,男孩喜欢女孩,那才叫谈恋爱。 于是懵懂无助的小周同学选择了独自隐藏。 直到去外地上大学,在身边发现不少同类后,他才渐渐放下心防,谈了一段不长不短,为期三年,最后无疾而终的恋爱。 -------------------- 一个在闹,一个在笑。 第8章 为霞尚满天(2/2) 初恋总是美好中夹杂着酸涩。 有人很幸运,第一次就遇到了一生挚爱,有人则屡屡碰壁,谈了一段又一段,始终没能找到相契合的灵魂。 周陆生两者都不是,他是在和初恋男友一起相处了两年后,才发觉对方并非自己的意中人。 即使他努力的迁就,忽略自己内心的声音,还是逃不掉分开的结局。 如果不是对的人,即使再怎么尝试,再多得努力,到头来也只会伤人伤己。 周陆生纠结过后,选择暂时封心锁爱,静待时机。 他没好气的冲猴子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道:“起开,我去拿外卖。” 猴子一脸懵逼,“啊?哥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我怎么不知道?” 周陆生拉开椅子,逃离审讯现场,“在你说要大展身手的时候,我就点了。”说完回过头,眯眼一笑:“我机智吧。” “那我做得硬菜怎么办?” “你要舍不得你的炭烤牛排,就看着我们吃。” 周陆生点得是一家他以前和猴子光顾过的烧烤店,因为好久没吃了,趁这会人都齐全,他把想吃的和好评率高的全点了一遍。 猴子嘴上恋恋不舍,当看到周陆生拎着满满两大袋子烤串进门后,他手脚麻利的给人腾开桌子。 尤其是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收拾得空无一物,就等着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不用周陆生招呼,身边的两只神兽已经垂涎三尺,大开杀戒了。 他下单的时候特意备注,荤素分开装,这样不会串味。 周陆生慢条斯理的拿出一串烤包菜,细嚼慢咽的享用起来。这会没人跟他抢素菜吃,因为桌上那包荤菜眨眼间就见底了。 说他俩是饕餮进食也不为过吧! 周陆生顾不上继续细细品味,起身加入了野狗分食的行列。 “两位仁兄,给我留两串肉吧,别都苟进你们肚子。” 猴子吃得满嘴流油,说:“哥,你不是嫌外面东西不卫生吗?怎么想起点烧烤了?” 周陆生坦白道:“每天吃养生餐,嘴里淡出个鸟来,适当换换口味吧。” 猴子拍着大腿面,哈哈大笑,“这是大实话,哥你不知道,我之前怕你听了生气,一直没敢跟你吐露心声,就你做得那饭吧,和尚吃几天都得还俗,清汤寡水,连点荤腥都不见,太不适合我们年轻人的胃。” 第17章 周陆生斜眼一瞪:“你少吃了?” 猴子大方承认:“我那是心疼你,谁让你是我哥呢,我能眼睁睁看你一个人吃糠咽菜?我全当修身养性了。” 猴子两三句话就把吃周陆生的养生餐比作了苦修,周陆生心头不快,但又无从反驳。 人确实说得在理啊,谁家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喜欢整天喝清心寡欲汤,还是不加盐的那种,那跟直接喝洗菜水有什么区别,还省得开火了。 生哥无言以对,旁边的向野却说:“我还挺喜欢的,生哥做的饭健康,还有营养,很适合我这种吃软饭的。” 周陆生低头闷笑,猴子难以置信,“真的假的?野哥,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得烧心,自找苦吃啊。” 周陆生这次有正当理由敲打猴子了,一招如来神掌拍上猴子的天灵盖,“怎么跟你野哥说话呢,没大没小。” 猴子捂着脑壳,为自己鸣不平:“哥,你到底跟谁亲啊,我可是你最疼爱的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周陆生揪起他的腮帮子晃了晃,惋惜的说:“那是以前,现在换人了。” 猴子手里拿着香菇串,颤抖的指着向野,不确定的问:“不会是他吧?” 周陆生挑着眉,不置可否。 向野得意洋洋的说:“除了我,还能有谁啊,你见过生哥还对谁这么上心过?” 向野说完,忽然又不确定的转过头问周陆生:“有吗?” 周陆生停下咀嚼的动作,对上向野询问的视线,顿了顿说:“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三人听得很清。 没有别人,连当时认识半年之久的猴子都没你这待遇,你是头一个。 临走前,向野主动问起周陆生和猴子,中秋放假有什么安排。 因为生大爷上了年纪,不喜欢凑热闹,所以往年猴子都是陪他在家,自己整点小菜,喝点小酒,自娱自乐一下。 今年周陆生原本也打算这么过得,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转而试探的询问起向野的计划。 向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其实都一个人过节的,大小节日都是,也没什么计划,将就着过呗。” “那今年你来跟我们一起过呗,反正我和哥也是搭伙过,多一个人还更热闹呢。是吧,哥。” 猴子扬起下巴问周陆生,向野也朝他看过来。 周陆生曲起手指,摸了摸鼻梁,不自在的回道:“嗯,猴子说得是,要不——今年就和我们一起过吧。” 周陆生的表情很不自然,话也说得犹豫,向野以为他不情愿,但又碍于面子,没说出口。 于是冲俩人摆摆手,说:“不了,我一个人习惯了,突然和别人一起过节,还有点不适应,尤其是中秋这种家人团圆的特殊日子,我一个外人在场不合适。” 说完不等周陆生开口,向野就迅速的跑出楼门,消失在夜色中。 猴子疑惑的问:“哥,你不想野哥和我们一起过吗?我看你刚才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你不是才认证他是你最疼爱的弟弟吗?怎么——” 周陆生也搞不清心中所想,就在猴子邀请向野的那一刹那,周陆生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而是感到害怕,至于怕什么,他说不清。 可能是怕——向野说他挺喜欢自己做得菜这句话,是安慰自己的,并不是真的喜欢。 他做菜那么好吃,会喜欢我这种寡淡无味的吗?要是喜欢,能吃多久? 周陆生倏然感到身心俱疲,草草打发走猴子,洗漱完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呢,平时生怕错过一点和人相处的机会,挖空心思的对人好,又是充当热心大哥哥,给人提供情绪价值,又是私底下找关系,帮人解决问题。 该你做和不该你做的,都没落下。 那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特么跟个怂包一样,缩着脑袋不敢上了。 送上门的大好机会,你都能忍住不接,柳下惠来了都得认你当爹! 周陆生在心里一通自我批判后,痛定思痛,决定趁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之时,壮着胆子去探一探某人的心。 周陆生点开向野的微信,在对话框中输入一行小字,斟酌片刻,觉得不妥又删掉,按下语音键,张开嘴,运了几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又取消。 他对着屏幕,在打字和发语音之间反复横跳,足足纠结了十多分钟,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发出去。 生哥绝望的将手机扔到枕边,两腿呈大写的人字形左右叉开,双手抱头,晃着里面的脑浆听响声。 顺带质问起自己,你平时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一句屁话都能让你说出花来,怎么一到向野身上,你特么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憋不出来一个字,好歹发个表情包问候一下啊!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木乃伊,神经失常的在床上胡乱翻滚,崩溃大喊道,“啊!谁来教——” “咻”的一声,一条语音成功发送。 木乃伊当场傻眼,呆滞了两秒后,手忙脚乱的将自己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一把抓过手机,着急忙慌的召回。 没想到对方正好在看手机,抓了个现行。 野哥:干嘛撤回?我听到了。 杀人诛心啊! 听到就算了,还要告知受害人,这不是赤裸裸的在说,你手速太慢了,我已经抓着你的小辫子了。 第18章 周陆生生无可恋的看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那是一份丧失尊严的判决书,是他颜面尽失的罪证。 他第二次在向野面前丢尽老脸! 好在这回有前车之鉴,他不想用费心思把人打失忆。 解决问题的根本就是解决源头,直接来个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然而斩草除根的行动还未实施,周陆生的幻想就被现实无情的摧毁了! 杀人犯法,他不想让他爹一把年纪了,还给自己当辩护律师。 周陆生弓着身子,撅起屁股,将脑袋埋进松软的被子里,左手紧紧捂住嘴巴,右手狠狠捶打着被面,无能狂怒的发泄了一会。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特么今晚吃得烧烤,上面刷得是地沟油吧,脑缝被糊住了才会给人发那种意味不明的消息。 等了几分钟,见对方没回消息,向野不确定的又补一刀:怎么了生哥,是遇上什么事了吗?我最后一个字没听清,你说的是教?还是救?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该来的总会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周陆生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回:没事,我刚在练厨艺。 野哥:好端端的练什么厨艺?不会是今天猴子说得话刺激到你了吧。其实真的还好,就是味道淡了点,不过吃着健康嘛。我作证,你比猴子的手艺强多了。 生哥:多谢野哥捧场,也就你不嫌弃了。 野哥:是捧场,但——也是真心话,反正我挺喜欢的。 又来,你再说我可真信啊! 周陆生扶额认命了!与其一个人瞎猜,不如大胆一试,若不成,就做回朋友嘛! 遂重振旗鼓,开始温声细语的关心人家。 生哥:你为啥一个人过节?不回家吗? 野哥:家里没人了,回去也没意思。 嘿,有戏啊! 生哥:那你——还愿意来我家吗?和我们一起过中秋。 野哥:真心话? 生哥:当然,我不是邀请你了嘛。 野哥:我看你当时挺为难的,还以为——。 生哥:没有为难,只是怕你跟我们在一起玩得不开心。自从认识,我们还从未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聚过。 野哥:那就试一试咯,肯定比我一个人有意思。 生哥:哎呀,难得有人喜欢我们这种清水老大爷。[喝茶] 野哥:[大笑],生大爷,快十点了,你的就寝时间要到了。 生哥:你到家了吗? 野哥:还没,地铁还得二十分钟。 生哥:好,到了跟我说一声。 野哥:那估计得十点多了,你不睡觉了? 生哥:等你到了我就去睡。 野哥:干嘛?怕我一个大男人走夜路遇到危险? 生哥:嗯,有点担心,毕竟野儿长得清纯可人,任谁见了都会动心。 野哥:那你呢?你也会吗? 对面再次销声匿迹。 向野自觉说得过火了,补救了一句:我开玩笑的,生哥别在意啊。 周陆生犹豫再三,选择了正面回应:我不一样,我定力好。 野哥:那是,哥修的不就是清心寡欲的养生道吗? 生哥:你再贫的话,也可能变成六亲不认的无情道! 野哥:[跪地求饶] 野哥:再也不敢了![捂嘴][捂嘴][捂嘴] 向野坐在最后一班地铁里,略带疲倦的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有规律的一下一下敲着膝盖,耐心的等待周陆生的消息。 到达一站后,通道口没有人流涌进涌出,车门开启又关上,警示音响起,乘客们继续前行。 可能是行进过程中,信号不好,向野退出微信页面,清掉几个正在运行的app,重新登进去,又试了一次,这回有新消息出现。 周陆生在自己尘封已久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 他向好友分享了一首歌,孙燕姿的《同类》。 向野微微一笑,塞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随着孙燕姿略带忧伤的声音响起,列车驶入了漆黑的隧道。 车厢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向野将头靠在旁边的抓杆上,随着车身的摇晃,不由自主的前后摆动。 雨后的城市,寂寞又狼狈 路边的座位,它空着在等谁 我拉住时间,他却不理会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很想被安慰 …… 心暖了又灰,世界有时候孤单的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周陆生把自己想说的话藏在了歌里,他不奢望对方能听懂,只要能听到就好。 -------------------- 野哥对着消息框,翘首以盼等邀请。 第9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1/2)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周陆生和猴子一人拿着一瓶可乐,靠在江边的护栏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江面,里面倒映着万家灯火,还有一轮残缺的明月。 今天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站在江边已经喂了半个小时蚊子了,还没等到前来收留他们的好心人。 周陆生有些心急的翻出手机,给还在路上奔袭的向野发去了最后通牒。 生哥:你再不来,就等着给我们报仇吧! 野儿:? 野儿:报什么仇?有人欺负你们? 第19章 生哥:江边的毒蚊子们 生哥:还是组团来的 生哥:今天正赶上过节,它们忙着聚餐呢 生哥:我和猴子已经给他们提供好多杯红葡萄汁儿了 对面发来一连串的大笑表情包,后面跟了一句:哥哥且再忍忍,待小弟前来为你讨回公道! 野儿:最多五分钟 野儿:不,三分钟! 周陆生看着两人的对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电视剧里的小情人在外面受欺负后,回家找金主爸爸告状的情节。 “艹”,周陆生低骂一声。 猴子不明所以的凑过来问:“哥,你骂谁呢?” 周陆生下意识的锁了屏幕,把手机丢回裤兜,一本正经的胡诌:“骂蚊子呢,又咬了我一包。” 猴子“哦”了一声,又问:“野哥怎么还不来,哥你定的位子是几点钟?” 周陆生掏出手机一看,六点五十,“七点的,还有十分钟。” “野哥不会迷路了吧,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周陆生刚想说还有三分钟就到了,下一秒向野就出现在对面的街道上。 他嘴里还喘着粗气,跑得满脸通红,冲两人热情的挥了挥手,喊道,“生哥,猴子,这边儿。” 周陆生说不清见到向野突然出现时的心情,有惊讶,有欣喜,还带着点隐秘的快感。 不到三分钟哦。 餐厅里人声鼎沸,嘈杂喧嚣,送菜机器人和他的服务生同事们,忙碌的穿梭在拥挤的过道。 今晚的客人大多是拖家带口,全家人一起出来用餐,饭桌上其乐融融,一片祥和,各种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盖过了轻柔的背景音乐。 周氏夫夫带着两人将满十八岁的儿子,跟随服务生的指引,与人群摩肩接踵,用尽了毕生耐心,终于穿越人海,到达了他们预定的桌位。 位子在二楼,紧靠着落地窗,转头就能看见外面的夜景和不远处的黄埔江,是周陆生特意选的。 他希望三人的第一次外出聚会,能给大家留下个好印象。 “想吃什么,自己点,今晚我买单。”周陆生将手里的菜单递给对面的向野,自己和猴子看一份。 猴子轻车熟路的点完了自己想吃的,周陆生扫了一遍,随手加了几道之前没尝过的。 两人点完后,看向野还转着笔杆,翻了一页又一页,始终没找到合他眼缘的菜。 “是不是笔没水了?”周陆生问他,“还是没有喜欢吃得菜?” 向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都挺喜欢的,有点难以取舍。” “虽说是我请客,但你要全点一遍,我不一定付得起啊”。 周陆生打趣道,“主要怕你吃不完,好歹点两个最想吃的吧。” 向野重新看回菜单,挑挑拣拣,终于在甜品区点了份中秋限定的冰皮千层幻彩月饼。 周陆生欲言又止,人家好不容易选到个心仪的,他也不好强断二人的缘分吧,于是果断下单。 等菜期间,猴子兴冲冲的拉上向野,举起手机,对着外面乌云密布,月色朦胧的天空,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抓拍。 要不是座位的空间和一旁的大家长约束着他的天性,猴子还想窜到桌上找角度。 周陆生没此爱好,只好安静的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两个门外汉,叽叽喳喳的互相指导摄影技术。 “先生,您好,这是您几位刚点的菜,请慢用。” 服务生将菜端上桌,周陆生招呼两位意犹未尽的业余选手先补充点体力,等回去再慢慢p图。 那几张糊照要想出片,工程量大着呢,一时半会搞不定。 两人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要成为非著名摄影小能手的路还很长,慢慢来吧,先干饭。 吃到中途的时候,周陆生忽然收到一条微信,他点开一看,向野给他发来一张糊片。 拍得是他们桌旁的落地窗,上面映着餐厅明亮的顶灯和杂乱无章的人影,周陆生一时找不到他的聚焦点在哪。 生哥:??? 生哥:看什么?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不知道为啥还要发微信,可能有些话不方便当着未成年的面说吧,怕影响孩子食欲。 野儿:你再仔细看看呢 周陆生搁下筷子,将图片放大,用自己5.0的视力,又仔细的扫描一遍,没放过丁点细枝末节,终于在照片的左下角看到了一个画质模糊的人像,是他本人。 照片上的周陆生,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右手撑着下巴,静静的望向窗外。 由于偷拍的人技术不到位,人物的脸部细节看得不是很清,但从嘴角勾起的弧度来看,应该是在笑。 他抬眸和向野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笑得狡黠,又带着点得意,仰起脸向周陆生邀夸。 把自己一张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原装古风脸,拍得糊出天际,跟打了马赛克似的,还有脸讨赏?我赏你个鞋底子要不要啊? 周陆生口嫌体正直,点了保存后,给对面的狗仔发去消息:拍我丑照,经过本人同意了吗? 野儿:什么丑照,那叫艺术! 野儿:虚实结合,抽象派来的 生哥:恕我这个老古董,欣赏不来你这前卫的艺术 生哥:我只知道我像个被打了马赛克的劳改犯 生哥:正在接受电视台采访,陈述自己的犯罪经过 第20章 生哥:你开个价吧 野儿:??? 生哥:我要买断你手里所有关于我的黑历史 野儿:我就拍了那一张 野儿:真没了 野儿:而且—— 向野抬眼快速的瞅了周陆生一眼,看到他正垂着眼皮,等自己的消息。 野儿:我觉得那是一种朦胧的美,一点儿也不丑 ...... 生哥:以后还是跟猴子保持点距离吧 野儿:跟猴子有什么关系? 生哥:物种之间存在生殖隔离,也存在审美差异 生哥:多接接人气吧 野儿:...... 周陆生打完字,便退出两人的对话框,低着头安静的吃完了后半顿饭。 期间一次都没抬头看对面的人,主要是没敢看。 向野最近直白的过分,无时无刻不在传递他喜欢周陆生这一点,或是那一点的信号。 生哥快要招架不住,信以为真了! 一顿饭下来,除了猴子吃得忘乎所以,心满意足,周陆生和向野都显得心不在焉。 前者是心虚,后者也是。 周陆生心虚是因为自己对向野藏着一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而向野则是为了后期业务能顺利进行,最近一直在刻意讨好周陆生,但好像有点表现得过头了。 三人走出餐厅后,跟着人潮涌动的方向,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上。 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一片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是今年s城举办的中秋赏灯会。 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越往前走,人流越密集,为了避免儿童走失的意外发生,猴子主动牵起他哥的手,周陆生也十分自然的朝身后伸出另一只手。 等了一会,没人握上来,他才倏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动作有多理所当然。 果然等周陆生回头一看,向野正挑着眉,一脸纠结的看看旁边小朋友的手,再看看自己的,不知道该不该有样学样。 周陆生尴尬的收回手,说:“你跟紧点,别走散了。” 一阵晚风拂过,吹散了天上的乌云,一抹月色堪比琼瑶美玉,众人纷纷举起手机,记录下此刻的良辰美景。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周陆生看得出神,不料却被身后一位急于上天和嫦娥相会的猪老三推了个踉跄,差点摔一跟头,也就是这会人多,没空地给他躺,不然周陆生非得碰个瓷不可。 手腕处忽然一热,周陆生低头一看,发现向野正紧紧的握着他。 “人多,我怕你再摔着。” 向野跟他解释了一句,然后微微偏过头,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屁啊,撒手,又不是——” 黄埔江对岸开始了绚丽多彩的灯光秀,周围欢呼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向野没听清周陆生说得后半句话,于是俯下头,将手拢在嘴边,冲着他的耳朵,扯着嗓子又问了一遍,“你刚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周陆生想说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平白无故的摔倒吗?但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 “我说——我又不是小姑娘,还怕磕着碰着吗?” “老大爷也是人啊,磕着也会疼。” “去死!” 这回向野听清了,他好像热衷于看到周陆生因为他而生气的样子,觉得很有成就感。 可能是挤在人群中,空气不流通,向野握着周陆生手腕的掌心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松了些许力道,却仍然虚虚的环着。 三人都快走到长街的另一头了,猴子还在低头翻找裤兜,周陆生忍不住问道:“你找什么呢?找了一路。” 猴子苦着脸,说:“哥,我手机好像丢了,怎么都找不到。”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是被偷了还是丢了?” 猴子挠着头皮,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个名堂,急得眼圈都红了,周陆生不忍苛责,上前温柔的摸了摸猴子的头,轻声安慰道:“算了,不管丢了还是被偷了,哥再给你买一个,别伤心了。” “可那里面还有我存的照片呢,有好多都是我俩在一起的回忆,我舍不得。” “日子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慢慢存嘛,哥也帮你存。” 猴子垂着脑袋不说话,他平时对周陆生的话言听计从,但只要他认定的事,就非得做成,轴得不行,周陆生也劝不动。 -------------------- 野哥逮着机会光明正大的和生哥拉手了 第10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2/2) 三人僵持在原地,向野原本打算说帮猴子再去找找,周陆生就先一步接到了餐厅经理打来的电话。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们,我们马上过来取,谢谢!” 周陆生挂掉电话,看着眼泪汪汪的猴子,笑道:“别哭了,你的手机舍不得你,自己跑回来了。” 猴子喜极而泣,哭得更厉害了,抽抽搭搭的问:“真的?真找见了?在哪儿啊?我们赶紧过去吧。” 周陆生抽出自己的手,将猴子抱进怀里,哄孩子似的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好了,马上就成大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我们还在大街上呢,不嫌丢人啊。” 猴子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周陆生的胸前,闷闷的说:“不丢人,你是我哥,弟弟跟哥哭,天经地义。” 周陆生无奈的一笑,转头求助向野。 第21章 “野儿,快帮我劝劝。” 向野看着两人旁若无人,亲密无间的行为,眼里的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 周陆生偏头示意了一下,向野收起情绪,走到猴子耳边提醒道:“要是再磨叽一会,餐厅可要关门了,你的手机就得留在那儿过夜哦。” “哦”你个大头鬼啊,猴子立马拔出脑袋,冲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边跑边喊,“哥,我们在停车场汇合。” 周陆生忍俊不禁,冲向野竖了个大拇指。 周陆生和猴子是开车过来的,由于他不怎么出远门,平时的代步工具有小电驴就够了,所以即使有私家车,也是放在地下室落灰。 今天难得来市区吃饭,他想着开出来放放风,顺便送向野回家。 周陆生对着猴子的良心发誓,真的是顺便送人。 停车场位于餐厅那栋大楼的b2层,周陆生领着向野抄近路,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不像刚才灯海茫茫那般耀眼,四周更是寂静无声,也不像长街那样热闹。 两人一个站在车头,一个靠在车尾,气氛有点微妙。 片刻后,向野率先打破僵局,“哥,你在哪儿找得这家餐厅?” 周陆生:“大众点评啊,我看上面好多人都说不错,位置也好,菜也算可口,价格还实惠,我就定了。” 向野闻言“哦”了一声,继续无聊的用脚尖来回踢着地上的一颗碎石子。 “怎么了?你不喜欢?” 周陆生回忆了一下,向野今晚好像确实没吃多少,除了甜点,其他菜都只是略微尝了几口。 “没有,就是没什么胃口,吃不出好坏。” 周陆生轻蹙起眉头,问:“你是不舒服?” 向野老实的点点头,“嗯,可能是前两天放假的时候,下了场秋雨,淋着了,有点难受。” 周陆生顺着他的话,去观察他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之前向野跑过来的时候,还满脸红润,但现在看上去,却白得吓人。 当时只顾着自己高兴,完全忽略了向野生着病,还坚持过来和他们聚会。 周陆生顿时心生愧疚,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踌躇了一会,周陆生沿着车身,从前门走到向野身边,抬起胳膊,用微凉的手背贴上向野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还好,不是很烫。 “晕不晕?”周陆生关切的问。 向野惊讶的抬眸,看向周陆生的动作。 他原本已经后撤半步的脚在听到他的问候时,又紧急撤了回来。 向野任由对方未经允许的贴着自己,因为他也曾擅自接近过周陆生。 野儿未开口阻止,生哥也没有及时收回。 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向野又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气味,说来也怪,它好像自带舒缓镇痛的作用,他闻了一会便不觉得有多难受了。 周陆生垂下眼眸,抿了抿嘴唇,此刻的气氛颇为暧昧,他想趁机确定一件事。 “你,你是不是——” “哥,我取回来了!” 猴子一声嘹亮的嗓音响彻整个停车场,也顺势打断了周陆生的试探。 他神色紧张的取回手,慌张的塞进了裤兜。 “这么快?” 从周陆生的语气判断,他似乎没想到猴子动作这么迅速,或者说他打心底里不想让他来得这么快。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我问出答案的时候来。 周陆生心有余悸,幸好没问出来,不然更难收场了。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吧。” 周陆生招呼两位小弟上车,猴子自觉地坐上副驾,对着后座的向野说:“野哥,你旁边的座位上有盒月饼,是我哥亲手做得。” 向野低头一瞧,果然在左手边的座椅上发现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个精致的四方小盒。 是以前有人给周陆生送礼物时留下的包装盒,他当时觉着挺好看,便留下来当纪念。 中秋放了三天假,前两天他一直忙活着做月饼。 虽然和向野吃过好几次饭,但他一向不挑,什么都能凑合吃点,所以周陆生并不清楚向野到底喜欢什么口味。 于是每样都做了点儿,一共做了六种,苏式的,滇式的,广式的,上海的,京式的,还有最后一种是他自创的,周氏枣泥板栗火腿馅儿的。 周陆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向野,说:“都是给你的,不过可能没有餐厅卖得好吃,你要是不嫌弃,走的时候就带上。” 向野冲着前座甜甜一笑:“谢谢生哥,费心了。” 车开出市区后,向野让周陆生把他放到就近的地铁站就行,不用送回家。 周陆生将车停到路边,转过身,满脸担忧的望向他,说:“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嘛,我直接把送你回家吧,省得再去搭地铁,又麻烦还累。” 猴子在一旁帮腔,“是啊野哥,也没几步路了,就送到家吧。” 向野却坚持要去坐地铁,哥俩对视一眼,没办法,只能把他送到地铁口。 周陆生降下车窗,对向野嘱咐道:“一路小心,到家后跟我说一声。” 向野一边后退一边挥手告别,“知道了,你们也是,注意安全。” 等向野进站后,周陆生点开微信,又补充了一句:不舒服也可以跟我说。 第22章 对方没回,可能是在过安检,没顾上看。 回家的路上,周陆生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脑中的两个小人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起,吃着瓜子唠嗑。 一个说:野儿三番五次的说他喜欢生哥,是不是对他也有意思啊? 另一个说:清醒点,他说得不是喜欢生哥,是喜欢他的厨艺和照片,别偷换概念。 一个继续八卦:喜欢照片跟喜欢本人有区别吗?不都是一个人嘛。 另一个据理力争:喜欢照片,那叫喜欢艺术,只是说拍得好,和本人有个屁的关系。 “那要是野儿再说一次呢?不是模棱两可的,就是说喜欢生哥这个人。” “要是他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那我就信,并且祝福。” 一直到周陆生回到自己的小窝,洗漱完躺上床,向野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很简单,就两句话。 野儿:到了 野儿:好 周陆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才这么冷淡,还是因为自己今晚的行为? 时间早就过十点了,周陆生再次错过生物钟,没有丝毫睡意。 他辗转反侧,把自个当成了煎蛋,翻来覆去的煎,并不断的在脑海里复盘今天的所有表现,除了最后在停车场的那几分钟之外,一切正常。 但坏就坏在,当时的灯光很暗,周围没有旁人,一方天地,只剩下彼此。 两人的气氛从肌肤相触时,就有点不受控制了。 这怪不得周陆生,听到向野说自己难受时,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上前安慰他,让他舒服点。 复盘好几遍,周陆生都没理出个头绪,于是手动关闭大脑运行程序,强行进入睡眠模式。 等明天上班吧,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时,周陆生顶着两个熊猫眼,已经在吃早饭了。 今天的早饭很丰盛也很单一,月饼配红茶。 说它单一,因为只有月饼和茶,说它丰盛,有满满一桌不同口味的月饼,任君挑选。 周陆生面无表情的硬塞了两块,就着一壶茶水顺了下去。 时间还早,自上班以来,周陆生第一次对工作这么积极,开工的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让时间跑快点吧,我有点急。 苦苦煎熬到九点,周陆生马不停蹄的拿上包,夺门而出,连猴子都没通知,独自跑去11号楼底下等人汇合。 楼下的绿化带旁围坐了一圈晨练归来的老头老太太,正择着菜叶拉家常,周陆生没像往常一样跑过去凑热闹。 他心猿意马的浏览着群消息,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向野和猴子才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从拐角处走过来。 目测没什么大问题,还和以前一样,相安无事。 周陆生迎上去,热情的对两人打了声招呼,猴子倒是与往常无异,向野虽然也在笑,但周陆生明显感觉到他笑得很疏离,很客气,甚至很陌生。 像是在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暗示周陆生,他俩的关系其实没那么熟。 相视片刻,周陆生心领神会,体面的收起了多余的热情,退回到了界内。 一切如旧,没有更进一步,也没有后退,还是能说话,还可以一起工作,挺好。 风平浪静的度过了半个月,马上就放国庆小长假了,猴子尤为兴奋,高兴地上蹿下跳。 因为今年他大伯说要带着他和周陆生去海边旅游,算是奖励他俩平时兢兢业业的工作,把住户关系都维护得不错。 向野疏远周陆生的时间不短也不长,目前有回温的迹象,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意愿,周陆生并无此意。 他虽然年纪大,脾气好,对弟弟的包容度比较高,但也容不得别人随意糟践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友情还是别的。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喜欢就靠近,厌烦就疏远,这不是他理想中的亲密关系。 既然人都不对,何必念念不忘。拿得起,放得下,才是过好人生的秘诀。 向野习惯性的将胳膊搭在周陆生的肩膀上,目光幽怨的撒娇道:“生哥,你们要玩够七天吗?能不能早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在家很孤独的。” 周陆生大方的淡然一笑,取下他的手臂,拍了拍肩,说:“那就找个人陪你。” 简短的一句话,连个语助词都没有,极尽敷衍。 向野不甘心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迎着落日余晖,恍惚的眨了下眼,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那种感觉就像是路边的一条野狗,被好心人收养后,因为三番五次的捣蛋,再次被弃养,虽然获得了自由,却也没了温暖的小窝和主人的偏爱。 -------------------- 让你作,生哥不要你咯! 第11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1/2) 前后忙活了小半年,周陆生和猴子轮流陪着向野,终于赶在年底之前,完成了最后一批设备的调试。 晚上收工后,大哥周陆生略备薄酒,邀上二哥和三弟,一起在他家小聚了一下。 “生哥,猴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先干为敬!” 向野率先起身,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啤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干了。 猴子大力的赞了句“好!”,随后也准备效仿一番,被他哥凌厉的眼神挡了回来。 第23章 “成年了吗你就喝?冰箱里不是给你存了饮料吗?去拿,别老惦记这口马尿。” 刚喝完一整杯马尿的向野:...... 周陆生转头对他说:“没说你,你成年了,能喝。” 向野不想一个人喝马尿,有福同享,殷勤的给大哥也满上了。 周陆生看着暴涨的水位线,没说话。 倒是拿了饮料回来的猴子看见后,提醒道:“野哥,我哥不喝酒的,你别给他倒。” “真的?”向野略感意外的偏过头,询问周陆生。 周陆生说:“不是不喝,是不喜欢喝,不过今天破例,大家辛苦这么久,总算结束个大工程,可喜可贺。” 说完,他便端起酒杯,豪爽的灌下肚。 “生哥酒量可以啊!” “之前真没看出来,只知道你吃辣厉害,没想到喝酒也这么牛,小弟佩服,佩服!” 向野冲周陆生抱了抱拳。 周陆生谦虚的摆摆手,没好意思承认,他刚才装逼装过头了。 一大杯啤酒下肚,醉倒是没醉,就是撑得慌,他感觉现在嗓子眼儿,正往外涌啤酒泡泡呢。 三位尚未结义,但情比金坚的兄弟,围坐在一起,你来我往的一通寒暄客套吹牛皮后,猴子唤上自己的狐朋狗友,与志同道合的向野一起开黑。 今晚虽说是周陆生组的局,但东道主却兴致缺缺的守在一方桌角,隔绝世俗,闷头独酌。 猴子蜷起双腿,用最释放天性的方式,蹲坐在椅面上,张着大嘴猴同款的猴嘴,颇具野性的发出阵阵“吼吼哈哈”声。 时而召唤队友给自己加血,满血复活后又跑去给人添乱,时而激情开麦,阴阳对面就是一堆大头菜组队,小兵的伤害都比他们高。 一旁的向野倒是素质很高,不怼人也不拖后腿,专门坐在猴子身边,当作战指挥,教他怎么输出国粹不被禁,杀伤力大,还过瘾。 两人的手指头疯狂敲着屏幕,跟抽了麻筋儿似的抖动,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中,忘了生哥这个娘家人。 许是战况过于激烈,周陆生的目光时不时就被他俩鬼哭狼嚎的声音吸引过去。 这会酒劲儿上来了,周陆生脑袋发昏,眼发直,视线虚虚的扫过张牙舞爪的猴子,实实的落在向野身上。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那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向野带着肆意又明烈的笑容,敲开了我家的大门,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眼前,不容拒绝的闯入了我寡淡无味的生活。 因为他的到来,一切都不再黯淡无光,我好像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 向野人如其名,像颗野草一样,由内而外的透着股野劲儿。 在这座满是钢筋混凝土的大城市里,他只要一点水分就能在夹缝中顽强的扎根。 不需要精心呵护,他自己就能长得很旺盛。 所以确切的说,吸引我的不止是他帅气的长相和灿烂的笑容,还有他身上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于是我藏着私心,擅自将他归为我的同类。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随着我们之间越来越熟悉,他远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他会跟我撒娇撒痴,会主动靠近我,还会记得我的口味,关心我的安危,而且经常很直白的表达对我的喜欢。 他就像个未知的陷阱,吸引着我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抓住一切可能接近他的机会,想方设法的对他好,不计回报的帮助他。 他没有拒绝,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所有的示好和帮助,这让我信心倍增,误以为他对我也有意思。 我有点急于求成,想把一切都挑明,迫切的希望得到回应,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于是我犯了和他同样的错,欲速则不达。 不过幸好,猴子及时的出现打断了我的幻想。 第二天见面时,他未发一言,仅用一个疏离客气的微笑,就让我沸腾的大脑冷却下来。 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强撑着自尊,看似体面,实则狼狈不堪的退回到原点。 这是我第三次在向野面前丢脸。 我决定暂时搁置下两人的关系,客观的去了解他的为人。 他只比我小两岁,看上去人畜无害,清纯可人,像个刚出校门,初入社会的大学生,眼神里透露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但这只是在人前,在你不熟悉他的情况下。 只要你接触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这位大好青年,从内到外,没有一点真实性可言。 骨子里透着算计,心眼堪比马蜂窝,又多又扎心。 说话做事,圆滑世故,审时度势,又能屈能伸,脑子尤其灵光,最擅长忽悠老实人。 不仅如此,他的瞎话张嘴就来,而且说得毫无负担。 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他的底线在何处,也有可能不存在。 既然向野这么虚伪,那为什么还会和他相处这么久呢? 我想可能是不甘心吧,毕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喜欢的,即使发现他有万般不好,但只要有一点还吸引我,我就能无下限的包容他。 另外我们还在一起工作,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撕破脸,把关系弄僵。 与人相交,面子功夫得做足,这也是我一向的行事风格。 第24章 不过也快了,等他这边的收尾工作一结束,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以后见不见得上还两说呢。 或许是最后一次相聚,今夜的周陆生丢掉了平时的云淡风轻,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 等到又一瓶酒也见了底,猴子终于舍得抬起头,关心一下他哥了。 “哥,你悠着点,你都多久没喝了,别到时候喝大了难受。” 周陆生拂过猴子拦酒的手,醉眼朦胧的说:“怕什么,我在自己家还不能喝醉了?” 猴子解释道:“不是,我是怕你明天起来难受。” 周陆生不以为然,“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现在就很难受,所以才要——” 他抬起头,吐了口酒气,红着眼眶,对着向野一字一句的说:“借,酒,消,愁。” “哎呦,亲哥啊,你真醉的不轻,快别喝了,我扶你去休息。” 猴子一把夺过周陆生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抓起他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脖子。 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他哥成功从椅子上拽起来,急得他满头大汗,不得不跟一旁的向野求助。 “野哥,快过来搭把手,我一个人弄不动他。” 向野出神的望着喝得醉醺醺的周陆生,看着他眼神迷离,满脸红潮,额头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打湿了鬓角,嘴唇在灯光下看着又红又亮。 “野哥,干嘛呢,过来搭把手啊!” 猴子又嚎了一嗓子,才把向野出走的魂叫回来。 “哦,就来。” 两人合力将醉成一滩的烂泥,连拖带拽的扶上了床。 “呼,这人喝醉了就死沉死沉的,野哥,你先看着他点,别让他掉下来,我去弄个湿毛巾,给我哥擦擦脸。” “你去吧,我看着。” 躺在床上的周陆生没安分两秒钟,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向野怕他摔着自己,立马上前扶住了他的腰,说:“生哥,别折腾了,好好躺着吧。” 喝醉的周陆生一点不顾情面,“你管我?!” 向野不跟醉鬼一般见识,“我是得管你啊,你喝醉了嘛,不得有人照顾?” “猴子呢?让他来就行,你走吧。” “猴子去给你拿毛巾了,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就走,不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醉鬼努力的聚焦眼神,伸出手,在向野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你不放心我什么?” 向野拉下他的手指,说:“怕你喝醉了,找不着北,掉下床摔死。” 周陆生不怒反笑,“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想骂我很久了吧。” 向野并不否认,“没有很久,毕竟我们才认识半年。” 周陆生不依不饶,刨根问底,“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向野回忆了一下,真要说的话,那就是第一面。 第一天见面,我怀着十分的希望,专门起了个大早,买了各式各样的早饭,坐了四十多分钟的车,还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的地址。 整理好衣服,调整好表情,满怀期待的对着开门的人打招呼。 但那人一脸冷淡,面无表情,嘴里还吃着红薯,眼神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好像在评估我值不值得进他家门。 进门后,我看着满桌的食物,自己手里的早饭倒成了多余,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收拾了一半桌子给我。 说是邀请我共进早餐,但全程没碰我买的东西,只在最后要收拾桌子的时候,看我实在吃不完了,才勉强喝了两口我带的豆浆。 后来他带我去了住户家,一路上不情不愿,找了什么等会天要下雨,他得去停车之类的拙劣借口,让我一个人先上去,好像在等着我知难而退。 但小爷我混迹社会十几年,还没怕过谁,于是我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越过他,私自拉了个客户。 他站在门口听了很久,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因为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旁人轻易察觉不到,但我是出了名的狗鼻子,第一次我就闻到了。 我故意在他面前和那个男生表现的很热情,你看,除了你,我也可以对别人这样,甚至比对你更热情。 我以为他会翻脸,但他没有,只是说了两句不冷不热的话,便离开了。 我有点后悔,因为我后面的业务还指望他呢。 所以我追了上去,再次表现得无辜,无害,不过他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虽然没当面拆穿我,但也没给我套近乎的机会。 我只能另寻他路,通过男大学生,找到了另一个负责人。 原以为他也是个棘手的角色,没想到是只智商进化到一半的傻猴子,不费吹灰之力,我就搞定了他。 既然直接拿不下,那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 生哥:坦白局,我先来。 第12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2/2) 我忽悠那只猴子,看好他哥,不要让他提前察觉,并把我拉近了他们的租户群。 开了权限,发了换网通知,顶着他们哥俩的名头,顺带宣传了一波产品。 大功告成后,为了后面能各家各户的普及,我和猴子先后上门,准备来一场负荆请罪。 结果没想到,一开门,他就自己撞到我怀里了。 还把自己撞晕了,我当时在心里都笑岔气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自己把自己撞晕,我还是头一回见。 第25章 但笑归笑,我还是把他扶起来,关心了一下。 他趴在我的肩头,捂着脸,我知道他是觉得丢人,于是识趣的将他送回了房间。 有一说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真的太逗了,我真想站在原地,好好欣赏一番。 后来我和猴子串供的时候,被他发现了,来之前就听猴子说过,他哥嘴硬心软。 于是我换上了招牌笑容,露出自己的两颗虎牙,弯起眼睛,笑得天真可爱。 这招对上谁都屡试不爽,他也不例外,意料之中的放过了我。 晚上回去后,我打开微信一看,我前一天发的好友申请还未通过,于是我赶在十点前,又发了一次。 我知道这个点是他睡觉的时间,猴子说他哥很注重养生,晚上十点准时睡觉。 但等到十点过了,都没有消息,我心里稍感失落。 其实干销售这行的,这种情况见多了,都麻木了,但我还是不开心。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十二点,我隐约听到一声提示音,立马翻身拿过手机。 上面显示,对方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晚上都在等他的消息,等到的时候,心里倏然一松。 我们约定好时间,他说让我去他家吃早饭,我有点期待,但他又说是补脑汤,我认为他是在暗戳戳的讽刺我。 但我不介意,一切都是为了业绩。 第二天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我看到自己晾在窗户外的白t上沾着几颗鸟屎,真晦气。 可能这也预示了我接下来的一天都不会顺利吧。 果不其然,我到他家后,他还没起,我和猴子蹲在他的阳台上,给他的菜松土,没想到猴子这厮突然动手,我一个不留神,就坐烂了他的一大片菜。 这不是要紧的,关键是我的裤子被弄脏了,没法出门工作,就很郁闷。 等他发现后,我十分不走心的道了声歉,没想到他这次轻而易举的原谅了我,还借我裤子穿,连内裤都愿意借。 这人其实还不错,挺热心的。 我在他说的衣柜里翻腾了半天,才找到一条合适的长裤,内裤应该也在里面,我一层层的翻找,在最底层摸到了一个硬纸盒子。 我以为里面是内裤,打开一看,装得都是照片。 我有些好奇的翻了翻,然后就看到一张拍摄在野外的照片。 上面有两个人,他们坐在林间的大石头上,互相挽着对方的腰,亲吻在一起。 其中一个主人公,是我认识的生哥,另一位我从未见过,是一个男人。 我慌张的将盒子盖好,放回原处,连内裤都没换,抓起长裤就套了上去。 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能是被那亲密画面冲击的吧。 我在屋里来回的踱步,想马上离开这里,但就在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我又倏然冷静下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公的还是母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的业绩有什么关系? 只要不耽误我挣钱,我介意个毛啊,又不是我喜欢男的! 想通后,我整理了好心情,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里,我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和他相处的还算愉快。 我甚至在明知道他喜欢男人的情况下,还时不时的说一些让人误解的话,或者有意无意的制造一些肢体上的触碰。 我承认,我就是想利用他这一点,来达到我的一些目的。 他没让我失望,在前期工作开展不顺利的时候,他私下替我找了关系,解决了困境。 那天我站在他的卧室门口,偷听了很久,他说话的声音总是温文尔雅,不紧不慢。 我虽然没看见,但能想象他的脸上一定带着周陆生特有的从容淡定。 他这人很神奇,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模样,要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秘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种人打交道。 毕竟我以前遇到的,都是些把欲望赤裸裸写在脸上的人。 不用我费时费力的去猜,也勾不起我丁点儿好奇,他是第一个让我想一探究竟的人。 所以我也要澄清一下,接近他不光是为了利用,也有好奇。 他帮了我一个大忙,但在之后却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没有。 他就像是做了好人好事,不留名的当代活雷锋,没有让我知道,也没有让我感谢他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想帮我。 我有些意外,甚至有一丝不安,我欠他一份人情。 所以在临近中秋的时候,我主动问起他和猴子有什么安排,想请他俩吃顿饭,算是还他的人情吧。 但他看上去好像很为难,有点不愿意,可能是不想在这种特殊的节日,和一个外人过吧,我没再强求。 回家的途中,我意外的收到了他的微信,虽然是误发的,但总算有理由和他搭话了。 谈话间,他邀请我去和他们一起过节,我不知道他怎么又愿意了,又确定了一次,这回他是认真的。 这人有点让我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带我和猴子去了一家高档餐厅,连定的位置也是绝佳的观景位,我本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有他在的地方,总不会无聊。 第26章 这期间还发生了个小意外,猴子那二货,不小心把手机给丢了,站在大街上哭得稀里哗啦,连他哥都哄不好,我在一旁乐得看热闹。 但也就是在那时候,我突然对周陆生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他没有责备猴子,反而将他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在听到猴子跟他说,弟弟对着哥哭,是天经地义的事时,他脸上露出的那份无奈,在我看来却是宠溺,那是对家人才有的待遇。 我当时是有点羡慕的,甚至有点嫉妒,凭什么都是弟弟,猴子和我的待遇相差就这么大。 这个想法一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你一个外人,才和他认识几天啊,就要求人家一视同仁。 你自己有几分真情实意,值得人家对你上心,可真敢想。 事实证明,我真的敢想。 我们在地下车库等猴子的时候,我无意间提了一嘴自己生病的事,他就一脸紧张的靠过来,贴上我的额头,十分担心。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逃,但我忍住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害怕,在躲他。 我确实怕了,尤其是他靠近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里满满的自责,好像是因为没有及时发现我的情况,觉得心里内疚。 我怕他真的担心我,真对我上心。 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应对。 别人可以对我虚与委蛇,可以尖酸刻薄,甚至可以随意践踏我的自尊,这些我都能应对自如。 唯独对我好这件事,我还没学会怎么回应。 于是我只能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直到猴子的到来替我解了围,才仓皇逃离了他身边。 那晚回去后我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一切,看着他给我发的消息,忽然觉得我和他的关系走得太近了。 他喜欢男的,但我不是,虽然我会为了工作讨好他,但不代表我就能接受这个群体,所以我选择冷处理。 他立马便察觉了,没有任何质问,体面的和我保持了距离。 我应该感到放心的,只是除了放心,还有点不舍。 我亲手推开了一个想要对我好的人。 随着后面打得交道多了,我由衷觉得他这个人,比我遇到过的所有人,都要真诚善良,我以前对他的不满和小心眼,好像都成了一种偏见。 我想,如果他不是同性恋的话,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想和他成为朋友。 这个世上敢真诚待人的人不多,我遇到了一个,第一个。 但人无完人,也不是什么事都会随你的愿,就像今晚他红着眼,对我说得那些醉话。 他说他难受,在借酒消愁,我于心不忍,又无可奈何。 人嘛,有聚就有散,缘分到这儿了,不走也得走。 靠在肩上的周陆生没等到回应,更不可能听到身边人的心声,他终于抵不过酒精的催眠,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向野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回到床上,解开衣服扣子,好让他睡得舒服点。 梦里的人突然说了句胡话,“你可不可以不走?” 向野矮下身,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汗,轻声的说:“生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翌日,太阳高高挂起,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到床头,周陆生被刺眼的阳光差点晃瞎狗眼。 随着他翻身的动作,一阵头痛袭来。 嘶,我喝的是假酒吧,怎么睡了一晚,还这么晕? 周陆生难受的用被子把头包起来,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猴子手里端着一碗自制的醒酒汤,送到周陆生的床前。 “别拿大人哄小孩的话哄我,你哥今年三十了,早就过岁数了。” “什么三十啊,明明才二十七,翻过年也就二十八,离三十还早呢。” 不得不说,这句拍马屁的话算是拍到点子上了,周陆生隔着被子,发出一声闷笑。 “好吧,我这就起。”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太阳穴,终于舍得睁开眼,看看这个明亮的世界了。 猴子很有眼力见儿的将碗端到他手上,周陆生拿勺子舀了两下棕色的不明液体,问:“你不会趁机给我下毒吧。” 猴子瞪大双眼,委屈道:“怎么会?那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周陆生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浅尝一口,味道不错,才幽幽开口道:“当然有了,比如谋权篡位。” “你有什么权和位,值得我冒这么大风险。” “发公告的权限和群主的地位。” “这两样我也有啊,再说了,即使没有,我就发了你能怎么着?” 周陆生点点头,“确实,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毕竟不是头一回干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我怎么忘了?你还记得吗?” 猴子恍然大悟,他哥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不记得了,哥你也知道,我脑子不好使,很多事转头就忘,不记得很正常。” “要不你再想想?哎呀,说起来,我那菜也死了好多,目前就只剩下香菜还坚挺着,要不我包顿香菜馅儿的饺子?还是直接榨汁?你选一个。” 说完一脸和善的看着猴子,猴子抽搐着腮帮子,选择忍气吞声。 “哥,我错了,都怪我识人不清,上了那小子的当,以后我长记性了,再也不敢和他狼狈为奸坑你了。” 第27章 “不过你放心,以后也没机会了,野哥这边的业务一结束,只有定期维修的时候才会来,平时见不到他。” 周陆生端着碗,萎靡不振的坐在床边,像个乞讨的流浪汉,闻言喃喃的说:“是啊,没机会了。” 猴子看着他哥怅然若失的眼神,问:“哥,你是不是舍不得野哥走啊?” “舍不舍得,人都要走的。” “不过咱们不是有他的微信嘛,要是想他了,就给他发消息,或者再约一次饭也行啊。” 周陆生苦笑道:“找什么理由呢?已经没交集了,还能找什么借口见面呢?” 猴子没懂,“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随便聊几句,约着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还要什么理由,找什么借口?” 周陆生自知心虚,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喝完醒酒汤,猴子将窗帘拉严实了些,独留周陆生一个人在房间休息。 阳光被挡在外面,明亮的世界暗淡了许多,周陆生醒了酒,但依旧很难受,心口压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来气。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但s城这么大,道路四通八达,纵横相错,人来人往,新旧交替,一个人与另一个重逢的几率能有多大? -------------------- 野儿:那我也来一段吧 第13章 何以解忧,唯有麻小 宽带普及完成一个月后,住户群里的好评不断。 一大清早,周陆生和猴子正在吃早饭,手机的提示音就争先恐后的响个不停,一个赛一个的,互相较着劲儿。 猴子点开微信,铺天盖地的群消息迎面袭来,全都是@群主-八宝周和管理员-吉吉国王的。 他搁在桌底的一只脚像踩了电门一样,抖得停不下来,边抖边浏览完了一水儿的感谢语,然后趾高气昂的举起手机屏幕,一脸得意的跟他哥展示广大群众对他们工作的肯定。 “哥,咱这事办得真漂亮!你看看造福了多少老百姓,总算没辜负党和人民的信任,我骄傲!” 周陆生则依旧稳如老狗,夹了口青菜,不紧不慢的说:“党和人民能信任你,那是给你面子,不然以你这进化程度,想要为人民服务,还得排队拿号呢。” 早就得意忘形的猴子,这会儿贪得无厌的,不仅要听人民的交口称赞,还要他哥亲口认可。 “哥,一看你就是没生养过的人,一点都不懂怎么教育孩子,现在都提倡鼓励式教育,你老这么打压我是不对的。 这点你就比不上野哥,他从来不会打击我的积极性,我做任何事他都大力支持,还在一旁摇旗呐喊为我加油,你好好跟人学学吧。 我是真拿你当我亲哥,才跟你说这些肺腑之言,这要是搁外人身上,我还不一定搭理。 有我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好弟弟,你就偷着乐吧。” 都说人在膨胀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飘。 往日那个唯唯诺诺,奉周陆生的话为金科玉律的乖猴子形象已荡然无存,如今竟敢信口开河,大言不惭的教育起他哥来。 周陆生掐指一算,此乃作死的前兆。 “猴子,作为你自由进出人类社会的看护人,我真心奉劝你一句,以后少跟野哥混。 他是个非遗传承的手艺人,耍得一手好猴。 你除了会吱哇乱叫,让我早日吃上拜新同之外,没别的能耐。 咱有点自知之明,绕着点走吧,别等到人财两空,才跑回来跟我哭。 那时候我只能祝那孙子被天打雷劈,祝你好人一生平安了。” 猴子不以为然,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说:“我精着呢!他要是耍得过分,信不信我罢工,砸他饭碗。” 周陆生先放下了自己的饭碗,咬着后槽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这二百五,说了这么多简直是白费口舌。 碰上这种脑仁没瓜子仁大,还盲目自信的物种,就算千叮咛万嘱咐,都拦不住他非要主动送人头的心。 周陆生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扭过头,长长的舒了口气,半合起眼,手指按在突突狂跳的太阳穴上。 看来拜新同现在就得备上了。 不是周陆生危言耸听,故意吓唬猴子,主要是向野那小子太鸡贼了,鬼点子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周陆生作为一个和向野在智力上不相上下,还比他多吃了两年干饭,颇具识人经验的老手,都经不住他的糖衣炮弹,更别说一个刚从爬行进化到直立行走的傻猴子。 攻略他,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事实证明,生哥的担心不无道理。 自打周陆生幻想破灭,认清现实后,便苟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对向野的攻势能避就避。 向野几番试探后,见靠不住周陆生这颗大树,便果断选择弃暗投明,傍上了猴子这颗小树。 他小没关系,他背后的大伯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摇钱树。 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诱惑是致命的。 亡命徒向野一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一改往日惹人垂怜的弟弟形象,化身成为宠弟狂魔,将猴子捧在手心里宠,对他有求必应,无所不从。 每次路过,看到他俩异常温馨的画面时,周陆生都会忍不住的怀疑,猴子是不是向野早年冲动犯下的一个错,如今幡然醒悟,特来认亲。 正如生哥所言,没过多久,向野这位高端猎人,就让猴子这只没头脑的小飞虫,心甘情愿的扑到了为他编织好的网上。 第28章 猴子倒也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人,他哥在他心里目前还处在心尖儿的位置,他见周陆生气得不轻,便放软了态度解释道: “哥,你别担心,我俩在一起没干别的,就是闲来无事,打两把游戏消遣一下,仅此而已。 而且我觉得野哥人不错,他时不时就跟我打听你的消息,挺关心你的。还经常嘱咐我,要乖乖听话,别老气你,怕你火大伤身。” 周陆生懒得搭理他俩那点猫腻,不甚在意道:“是吗?那你听了吗? 你最近这口气可是狂了许多啊,是不是背后有人给你撑腰,说话都不怕得罪人了。 还有你这嘴皮子,跟上了润滑油似的,溜得没边儿,哥都快不认识你了。” 周陆生凑上前,假意困惑的问:“你还是我那个笨嘴拙舌,只会点头称是的弟弟吗?不会被夺舍了吧?还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脏东西最不经念叨,周陆生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向野的语音消息。 野哥:生哥,我今天要来你们小区做回访,你们都在吧? 生哥:都在,你什么时候过来? 野哥:可能要到下午了,我这边手头的工作还没结束。 生哥:行,你要过来提前说。 野哥:好,等下午忙完后,我就去给你们做顿大餐。 生哥:怎么想起请我们吃饭了? 野哥:我听猴子跟我说,住户对我们产品的好评度很高,等做完这次回访,估计就能拿到尾款了,所以想特别感谢一下两位恩公。 周陆生轻笑一声,说:不客气,都是朋友,能帮就帮一把,我们也借此收获了一大波好评,算是托你的福。 野哥:话是这么说,但感谢还是要的。 野哥:而且我有段时间没见你俩了,怪想的,正好过来瞅瞅娘家人。 生哥:你就贫吧,猴子都给你带坏了,现在都敢跟我叫板了。 猴子:??? 野哥:他哪敢啊,顶多就是嘚瑟一下,还得拉上我当垫背的,怕你收拾他。不过孩子不打不成器,该教育还得教育。 周陆生全程外放语音,猴子闻言,嚣张气焰灭了大半,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蹲在桌角种蘑菇。 野哥:对了,你们有想吃的菜吗?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周陆生将手机递给猴子说:“野哥问你想吃什么?自己跟他说。” 猴子发了条语音给向野:除了香菜,我都想吃。 野哥:生哥呢? 生哥:上次做的麻辣牛肉挺好吃的,再做一次吧,我挺想念那个味道的。 野哥:哈哈哈,果然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就抓住了他的心。 听完这条语音后,周陆生迟迟未回,他是真怕一朝不慎,再被向野拿下,他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了。 正如向野所说,晚上六点多的时候,他才结束回访的工作,幸好他提前在手机上下单了食材,去到那边就能做。 向野赶到周陆生的出租屋时,家里就他一个人,猴子那边有家住户的下水道堵了,他正帮着找师傅疏通,一时半会忙不完,就把钥匙给了向野,让他自己先过来。 向野将房门口的几包菜拿进厨房,冲卧室喊了一声。 “生哥,我来做饭了。” 没人回应,向野洗了把手,走进了周陆生的卧室。 周陆生双手搭在腹前,侧着脑袋靠在椅背上,安静的睡着了。 向野踮起脚尖,跟猫儿似的挪步到他跟前,扶着桌角,借着桌上唯一的光源,端详起周陆生的睡颜。 昏黄的灯光温柔的打在他的鼻梁上,留下了小片阴影,眼睫毛不翘但很长,密密的向下垂着。 脸颊微微泛红,嘴唇饱满,唇角上扬,整个人在光晕中显得极为柔和,跟个睡美男似的。 岁月静好说得就是这般光景了。 向野看得出神,手指不自觉的伸出去,沿着他的轮廓,虚虚的描绘着周陆生的容颜。 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头脑又灵活,性格还讨喜,简直不给别人留活路! 食指继续缓缓下移,越过下巴,沿着脖颈的线条,最后停在了周陆生的喉结上。 向野轻轻戳了戳,忽然弯下腰,凑近皮肤一看,上面有颗小小的,浅红色的痣,这倒是个新发现啊。 向野倍感新奇,无声一笑。 离得近了,周陆生身上特有的香味,混在他浅浅起伏的呼吸中,吹进了向野的鼻子。 他抬起下巴往前凑了凑,在靠近周陆生颈间的位置,深深地嗅着,还是熟悉的味道,好像怎么都闻不够,让人说不上来的喜欢。 啧,这人有毒吧,沾上一点儿,就上瘾了。 向野倏然回神,迅速的直起身,收回自己作乱的手指,心虚的逃离了作案现场。 嫌疑人前脚刚出门,后脚装睡的美男子便悠然转醒。 他刚才靠那么近是想干嘛?吻我吗? 周陆生被自己脑子里荒唐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老脸一红,像只鸵鸟似的埋起头,掩饰着内心泛起的阵阵涟漪。 中年人果然耐不住寂寞,尤其是中年男人。 向野不愧是天选厨房小能手,一个多小时,四荤两素外加一个汤齐齐上桌。 色香味俱全,惹得周陆生都等不及猴子进门,就想先下手为强,一饱口福。 今天的菜里,不但有周陆生点的麻辣牛肉,还有一盘麻辣小龙虾特别奉上。 第29章 等人都到齐后,生哥全然不见往日的斯文风度,戴上一次性手套,瞅准一只肥虾,便痛下杀手,嘬的满嘴流油,对着向野连连称赞。 “绝了,野哥,你这手艺不去开店,白瞎了。” 向野看他吃得开心,成就感满满,这种心情就好像以前在家喂猪时,看猪吃得香,喂它的主人也乐在其中。 “哥喜欢就好。” “喜欢,太喜欢了,以前我的人生信条是,吃得干净,吃得养生,但今夜过后,我只想要吃得痛快,吃得过瘾!” 向野看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没说话。 满足于口腹之欲的生哥已然忘了自己早上教育猴子的话,正应了范大爷的那句经典名言,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等向野晚上回到家后,发现周陆生时隔几个月,终于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点进去一看,是一张图片,正是他今晚做的一桌菜,周陆生特别圈出小龙虾,并配文:何以解忧,唯有麻小! 最终这场战役,以野哥一对二,还轻松取胜收场,并在周陆生的朋友圈底下,为自己点了个赞。 -------------------- 哥俩真是防不胜防啊! 第14章 儿大不中留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关。 临近春节,不管是租房的人,还是现有的住户,大家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群里没多少工作需要处理,猴子和周陆生两人也暂时落得清闲。 小年这天,周陆生打算叫上猴子出去逛一逛,顺带买些年货囤着。 为了确保两人能在中午之前出门,周陆生一睁眼就给猴子发去了消息,命他十点前睁眼,十点半准时到楼底下接自己。 放下手机,周陆生迅速的将手缩回到被窝,他将被子的四边,像卷煎饼果子似的叠起来,压在身下,确保脑袋以外的身体部位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没办法,南方的冬天寒气渗骨,阴冷难耐,周陆生作为一个不怎么要强的北方汉子,从没想过要靠他的铮铮铁骨和一身正气,去抵挡那无处不在的诡异湿冷。 屋内光线昏惑,身体也渐渐回温,气氛刚刚好,周陆生偷得浮生半日闲,想和自己的床上三件套,来个久违的约会。 不料他的膀胱小兄弟十分没有眼力见儿,顶着脑袋,在底下哐哐撞门,嘶吼着,叫嚣着,要周陆生放它自由。 周陆生和它好言好语的商量半天,奈何小弟已失去理智,撂下狠话,它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如果周陆生再强人所难,它就效仿白娘子,水漫金山。 周陆生硬挺了三秒钟,最终屈服于它的淫威之下,瑟缩着身子,光速跑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响起,一股温热有力的液体排出,周陆生通体舒畅,慵懒的眯起眼,感觉飘飘欲仙。 就在此时,卧室传来一阵高亢嘹亮,不顾人死活的电话铃声,跟催命符似的赶着周陆生快去接它。 正在放空的周大爷,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扶着鸟的手一哆嗦,一股清亮的淡黄色液体就呲到了马桶盖,还反溅了几滴到手指上。 周陆生瞬间炸毛,单手提起裤腰,在水龙头底下搓了搓手指,甩着水珠,跳脚鸡似的冲进卧室,我倒要看看谁特么大清早的这么没素质。 拿过手机一瞧,上面显示“正义之光”。 靠,亲爹啊。 周陆生刚升起的滔天怒火,瞬间被这四个大字扑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致山平时没事不会主动骚扰儿子,这个好习惯从周陆生上大学时,他就有意识的培养起来了。 孩子大了,得有自己的空间,家长要学会放手,不能老惯着孩子,得让他独立生活。 理由给得很充分,周陆生坦然接受。 所以每月除了提醒他爸打生活费之外,两人的联系全仰仗各类节日问候和生日祝福。 不是老周同志心大或是不关心儿子,相反,他将周陆生视为心头肉,掌中宝,恨不能把他做成个挂件儿,走到哪儿都贴身带着。 他之所以这么宝贝甚至是溺爱周陆生,完全是因为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命苦”。 周陆生的母亲当年在生他时难产大出血,只看了他一眼,便早早离世。 许是因为儿子从小就失去母亲,周致山对此心生亏欠,连同对妻子的那份爱一并给了周陆生。 对他百依百顺,万般疼爱,从不给他施加任何压力,或者强迫他成为自己心目中的好儿子。 周致山做任何事都会尊重周陆生的想法,一对亲父子处成了忘年之交。 即便如此,老周还时常担心,单亲家庭会给周陆生的成长带来不好的影响。 当然这只是周父自己的想法,周公子从来没这样觉得。 他从小到大,过得顺风顺水,没有学业和生存的压力,没有经历过打压欺负,更没有遭受过家庭暴力。 他可以一事无成的在家安心啃老,也可以勤勤恳恳的在外拼搏, 周致山将生活的选择权交给了他,并告诉周陆生,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想怎么活就按着自己的意愿活,他可以为周陆生兜底。 但周爸爸也知道,他不可能陪周陆生一辈子,他总会老,总有一天会离开,所以周陆生得提前学着适应自己不在的生活。 不过让周致山意外的是,他儿子没他想象的那么弱鸡,离开鸡爸爸的庇护后,小鸡仔周陆生依旧活得逍遥自在。 第30章 因为他知道,老周虽然不在他身边,但只要他回头,他爸就在那儿。 所以这个所谓的“好习惯”,其实是给周致山自己培养的。 周陆生心生疑惑的接通电话:“喂,父皇,大清早的传唤儿臣什么事啊?” 对面的周致山爽朗一笑,大声道:“生生啊,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你老爸啊,一点点也行。” 听到老爸声如洪钟,气势依旧十足,周陆生刚悬起的心,又落回了实地,开口调侃道:“老周啊,有事你就直说,咱俩好歹是亲生的父子关系,不用跟我客套。”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吧......你也知道......爸爸年纪大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日子,而且咱爷俩也不常联系,所以我想今年......那什么一下。” 见他爹吞吞吐吐半天,不肯表明来意,周陆生刚落地还没站稳的心又提起来了。 “老周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么着急打电话关心我到底什么事?” “其实就是......” 不等周父的话说完,周陆生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一件事,不确定似的问:“你不会是给我找了个后妈吧?想让我给你把把关?” 周父:“我......” “虽说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我妈,但她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没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周父:“什么呀,谁取代你妈的位置了?我用得着你给我把关?” 周陆生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道:“不是吧老周,你来真的?你不会是想直接邀请我参加你俩的婚礼吧?” “是去当花童?不会是当司仪吧?!” “当什么......” 周陆生不顾他爸死活的继续贫:“我靠,老周你也太抠了,算盘珠子都打到你儿子身上了,都要结婚了,就不能花钱给我小妈请一个专业的?虽然我也不是不......” “老子不结婚!老子这辈子都不结婚!!!” “好好好,不结就不结,急什么眼啊,算我多心,总行了吧。” 周致山被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一声河东狮吼功,暂时镇住了周陆生这个孽障。 他还没完成此次的主线任务,就想先断绝父子关系了。 周父缓缓地运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三遍,打人犯法,亲儿子也不行. 然后开门见山的说:“为父没别的事,就是想问一下你过年有什么安排,回不回家?” “真的?”周陆生深表怀疑。 “你看不说你就瞎猜,说了你又不信,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陆生听着他爸气急败坏的语气,不由得发笑:“不是我不信,要是平时您打电话问我回不回家,我就当您是想儿子了。 但现在是年关啊,这个时间段不是您做好人好事,当指路明灯的日子吗?还有闲心顾得上我? 您那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堪比当代劳模。 反正我在家的时候,每年除夕,红灯笼一挂,炮仗一响,您就跟那年兽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着,我真的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你。” 在外叱咤风云,能言善辩的周律师,每当对上自己儿子的声讨时,只能默不作声,低头认错。 因为事实如此,他无从抵赖。 周致山在他们当地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每年春节前夕,就会有大量的农民工因为工资拖欠,讨薪不成等问题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想要求助专业人士,却找不到门路。 于是周致山主动充当起了指路灯,免费为这些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周致山这么做一是想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社会做点实事,二则是为了周陆生。 他想为自己的儿子积点福报,希望他一生都平安顺遂。 家庭和事业不能兼顾,更何况周致山还是个单亲父亲,他深知自己这些年忙于工作,对儿子疏于关心,于是今年早早就打来慰问电话,想探探周陆生的口风。 “生生啊,爸今年准备少接几个案子,你要是回来的话,咱爷俩好好过个年。” 闻言,周陆生呆坐在床头,揪着被角,半晌无言。 他已经两年没回去了,自从大学毕业后,便只身一人来到s城工作,一干就是三年,后来遇上行业的寒冬期,公司亏损严重,不幸被裁员。 不过还没等他陷入失业焦虑,他爸周致山在得了消息后,立马托朋友关系,给他找到了现在这份,相对自由清闲的,楼栋管理员工作。 以前上班时,周陆生都是随大流,逢年过节必回家,虽然回去也是一个人,但好歹能和忙里偷闲的老周见一面。 不过认识猴子以后,周陆生擅自做主,给他爸私下认了个干儿子,从此两个难兄难弟便开始搭伙过日子。 虽然过得鸡飞狗跳的不甚安宁,但至少不是一个人了。 周陆生知道他爸不是心血来潮的跟他瞎承诺,老周一向言出必行,他在周陆生这儿的信誉值到目前为止还是满分。 但今年周陆生没打算回去...... 并非不想和老周一起过年,也不是想和猴子继续过二人世界,而是因为—— 今年的s城不同往年,有一个同为天涯沦落人,也是一个人过年。 周陆生贼心不死,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甚至越挫越勇,非要扒开墙皮,看看这墙到底拿啥砌得,能这么经得起考验。 之前种种伤心欲绝,痛失颜面,不堪回首的往事,和立誓不再被牵着鼻子走,要活出自我的豪言壮语,转眼就成过往云烟,都不用风吹,周陆生一个屁就崩走了。 第31章 心底含情的种子蓄势待发,且等时机成熟,便破土而出。 眼下天时,地利,都占全了,就差一对壁人了。 同为异乡为异客,大家都是漂泊在外的游子,除夕团圆夜便是邀请对方,现成且正当的理由。 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 周陆生遥遥无期的追妻之路才刚踏上征程,就已经将盼儿归的亲爹抛之脑后,满心欢喜的奔向了没谱儿的新欢。 “爸,我今年......想留在本地过年,明年再回去陪您。” 在家翘首以盼的周致山失落万分,停顿了一会,才强颜欢笑道:“这样啊,行......爸都听你的,那你照顾好自己啊,要是......要是改变主意了,提前跟爸说。” “知道了,您也是,别太操劳了,拼命三郎这个名号和您的气质不搭,风流倜傥更适合您一些。” 周致山顶着和周陆生七分相似的脸,笑得一脸褶子。 “儿子的话,老爸能不听吗?放心吧,老周现在风韵犹存,颜值还能称霸五十岁男人圈。” “得,您老这心态不错,继续保持啊。 儿子提前给您拜个早年,希望今年的红包能比去年的厚那么一丢丢就行。” 周父佯怒道:“臭小子,老子的养老钱你都不放过?” 周陆生厚颜无耻的说:“你有我这么一个好大儿,还留什么养老钱? 你这种行为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个不孝子呢! 我妈要是泉下有知,她老人家一定会怪我没把你照顾好,这不是扰了她的清净吗? 再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为了您的好名声,以后不许藏私房钱啊。 虽然你没老婆管着,但还有儿子,我得替我妈担起这份责任。” “我特么.....” “行了,我不跟你掰扯了,今日父慈子孝的温情时间用完了,咱爷俩改日再约,保重!” 周致山清清白白活了大半辈子,被周陆生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说得差点晚节不保,还丝毫不给他申辩反驳的机会。 只能说虎父无犬子,周陆生这张扯皮的嘴随他爹的根儿。 -------------------- 野儿:还没进家门,公媳关系就岌岌可危。 第15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2) 给别人当完儿子,就轮到给某些人当爹了。 周陆生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纯粹是少爷的身子,老妈子的命。 见猴子迟迟没有回应,他就知道这熊孩子昨晚估计又通宵了。 猴子赋闲在家,除了打游戏外,没什么业余爱好,都是跟着他哥的日常有样学样,用周陆生的话来说就是瞎混! 但学归学,混归混,猴子也不是一味地照搬,比如早睡早起这点,他就很有自知之明的摒弃了。 周陆生口是心非,嘴上埋怨猴子不叫人省心,转头就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骂骂咧咧的炖了一锅西洋参乳鸽汤,等着投喂自家小祖宗。 万事俱备,周陆生一看时间十点十分,早就过了他规定的睁眼时间,于是毫不留情的给猴子下达了最后通牒。 与此同时,正四仰八叉的瘫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的猴子,被他哥发的江湖追杀令,浅浅激活了大脑皮层的感知系统。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抬起手背,胡乱的扒了扒眼屎,费力的睁开一条眼缝,就看见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多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和一通未接来电。 都是他哥发得圣旨,他一条都没回,这下真是要造反了! 猴子浑身一激灵,双腿往上使劲儿一蹬,来了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寒冬腊月的,要不是顾忌周陆生可能会发飙,这么十万火急的时刻,他真打算套个羽绒服,真空上阵。 总共不到十分钟,猴子便收拾出了个人样,骑上他的小电驴奔驰到他哥楼底下。 周陆生早有预料似的站在阳台上,敲了敲窗户,冲外面的人影招了招手,示意他先进屋。 猴子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刚一进门,手里就多了一碗热乎乎的爱心汤。 “嚯,哥你炖的什么汤啊,这么好喝?” “十全大补汤,怕你年少体虚,专门给你炖的。” 猴子:“......” “快点喝,喝完跟我出门,今天你当骑手。” “为什么?你又敢坐我的后座了?” 猴子曾有幸为他哥效劳过一次,然后周陆生就因为尾椎骨受伤,在床上趴着睡了一个星期。 这小子做什么都属于狂野派,把他从山里带来的陋习,一点点的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但今天太冷了,他这个年纪的身体不比十多岁的小伙子,火力旺盛,所以周陆生打算祭出自己压箱底的御寒装备,一款长度到脚踝的加厚版羽绒服。 穿着它就不方便骑车,而且现在街上人挤人,车堵车,三四公里的路,开车半个多小时都到不了,还不如小电驴来的方便。 周陆生一向记吃不记打,铤而走险的选择再相信猴子一回。 “我是想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希望你能不负众望,好好表现,赢回你哥的信任。” 猴子拍着胸脯表示,“定不辱使命!” 冉冉晨雾重,晖晖冬日微。 碧蓝色的天空,如水洗一般清澈,北风呼啸着吹过,肆意的掠夺人间的温暖。 周陆生并着双腿,十分淑女的坐在车后座上,一手拦着猴子的腰取暖,一手又不惧寒冷的划拉着手机屏幕,专心致志的查看他的年夜饭菜单。 第32章 两人来到一处十字路口,此时绿灯倒计时还剩五秒钟。 五秒钟对别人来说是提前刹车的警示信号,但对驰骋马路多年,战绩随时可查的黑旋风猴子来说,那是创造又一个奇迹的机会。 只见他两眼一瞪,猴嘴一歪,气势汹汹的将油门拧到底,还自配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准备上演一场生与死的极限飙车,目标就是抢在红灯亮起前达到对面那条街。 在奇迹发生之前,猴子骑着爱将小电驴,前半身已经穿过马路,进入另一个路口了,身后突然冲出来一辆同样疯癫疾驰的电动车,以一种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磅礴气势,闷头撞上了猴子的后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脸懵逼的周陆生和同样懵逼的手机,共同携手弹射起步,被身后巨大的冲击力震飞了出去。 手机在空中完成了一套超高难度的,团身1080度旋空翻,优雅落地后,又连打几个水漂,往前蹦跶了好几米远,边蹦边往外掉装备,直到将自己的一身零件儿都差不多奉献给大地母亲,才肯了无牵挂的咽气。 一顿操作惊艳众人,要不是场合不对,准能听到围观群众的拍手叫好。 两相对比之下,他的主人就显得弱爆了。 周陆生起飞后,还没坚持两秒钟,就直接被送进了一旁盖着塑料膜的绿化带,背面朝下,提前体验了一把躺棺材的感觉。 猴子被杀红眼的爱将带着摇头摆尾,窜出去半条街,生死关头,他身上的祖先血脉终于觉醒,赶来救主。 他骑在车上,把握住腰马合一的精髓,瞅准时机,一个灵巧的起身跳车,落地后又顺势一个前滚翻,然后便完好无损的站到了路边。 但此时他无暇顾及自己的高光时刻,转头就奔向了草丛里,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的周陆生。 周陆生整个右半边身子都处于麻木,完全失去知觉的状态,落地的一刹那,他清晰的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 别说,这声听着还挺脆生的,是块好骨头,就是形状不太好看,往外戳着皮,顶着肉,不具任何美感,不建议大家轻易尝试啊。 猴子脚下生风,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跑到周陆生身边。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扒着塑料膜,直眉楞眼的看着他哥一副身受重伤,半死不活的惨状,顿时智商掉线,不知所措。 半晌后,大脑的反应程序终于和眼前的画面通上了电,未闻其声先见其泪。 猴子的眼泪如泄洪一般,奔涌而出,随后张开深渊巨口,哭得肝肠寸断,边哭边喊:“哥,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我还未成年就先成杀人犯了! 我不想被警察叔叔抓走,我不想进小黑屋,你知道的,我到现在还怕黑。 求求你,千万别扔下我一个人!!!” 周陆生被这大喇叭吵得频频皱眉,晕晕乎乎的抹了一把眼皮上的热流,颤颤巍巍的伸出尚好的左手,拍了拍猴子的手背,气若游丝的说:“别嚎了,还没死呢,先打120叫救护车。” 猴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或许他哥还有抢救的可能,于是着急忙慌的掏出手机,打了求救电话。 等待救援的时间里,猴子将自己的围巾拿下来,摁在周陆生额头处的伤口上,帮他止血。 周陆生见他吓得手直哆嗦,便在嘴里一直念叨着,“没事,放心,死不了,一点儿小伤......” 猴子第一次遇上这种性命攸关的生死之事,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本能的想要寻求帮助,于是便拨通了他二哥的电话。 “野哥,你在哪儿?你快过来,我哥要被我撞死了?” 向野:??? “不是,不是被我撞的,是他自己飞出去的。” 向野:??? “反正你快来吧,再不来就见不到我哥了。” 猴子的语言系统彻底瘫痪,颠三倒四的说了半天,也没讲清楚事情的原委,躺在一旁的周陆生,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实在听不下去了,将手机要了过来。 “喂,向野,哦,我没事,别听猴子夸大其词,就是不小心被蹭到了,没有生命危险。” 向野:“你现在在哪儿?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周陆生:“不用,你住得地方离我们这边挺远的,天寒地冻的别折腾了,我真没事,再说还有......” 向野:“我打车过去,用不了多久。” 周陆生愈发的头疼,叹了口气说:“好吧,但我们现在还没到医院,我也不知道......” 向野:“那就等到了发,我先往你们那块走。” 说完便率先挂断了电话。 向野接连打断周陆生的话,语气里带着焦灼和不容拒绝。 周陆生倍感绝望,眼下自己狼狈不堪,还不慎破了相,实在不想让他看到这副不讨人喜欢的样子。 十几分钟后,医护人员将周陆生抬上了救护车,送往了医院救治。 周陆生坐在急诊室里,等待着医生的检查,猴子则守在边上,抱着手机,给向野实时的报道他哥的伤势情况。 向野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猴子发来的一张图片,心里倏然一紧。 照片上,周陆生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左手托着右胳膊,偏过头靠着身后的墙壁。身上穿着件脏兮兮的白色羽绒服,领口处满是血渍,整个右半张脸都被污血糊住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猴子站在他身边,帮他按着额头上的冰袋,冷敷止血。 第33章 这叫没事?那怎样才算有事?被送进抢救室?还是住进icu? 向野心里一股无名的怒火蹭蹭往上冒,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周陆生来一场关于“怎样才算有事”的辩论。 全程不到30分钟,向野嘴里呼着热气,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医院。 “怎么样?生哥还好吗?” 两人站在急诊室外面,猴子哭得直打嗝,吸溜着鼻子,哽咽着回话。 “刚拍了,嗝,片子,医生,嗝,正在处理,嗝,他身上的皮外伤。” “所以呢,到底严不严重啊?” 猴子蹭了一手的大鼻涕,断断续续的开始当复读机,转述医生的诊断结果。 “医生说,幸好冬天,嗝,衣服穿得厚,幸好,嗝,又摔进了绿化带,幸好还有,塑料膜缓冲了一下,嗝......” “别幸好了,直接告诉我伤哪儿了?” 向野急躁的打断猴子没有营养的话,猴子被凶了一脸,吓得忘了后面的词儿,卡壳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继续道:“反正胳膊肯定是断了,肩胛骨的地方肿了一大片,我看着挺吓人的,哦还有,头也撞到了,轻微脑震荡,不过没有致命伤,算是轻伤。” 向野听罢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还有一半得等到他亲眼看过,估计才能落地。 护士帮周陆生清理了伤口,上好药后缠上纱布,手臂上也打了石膏,医生建议他住三天院观察一下,要是伤势有好转,再回家慢慢养。 周陆生被包扎得像个被打碎,又重新被粘回去的瓷娃娃,经不起半点磕碰。 他甫一出来,猴子便一个箭步上前,虚虚的环着胳膊,将他哥护在怀里,生怕一阵风经过,把好不容易组装起来的周陆生吹散架了。 向野罕见的没有上去套近乎,坚守在原地没动弹。 “你来了。”周陆生惨白着脸,虚弱的问了一句。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额头上的伤也被纱布盖住,肩上还披着那件脏衣服,好像有意将身上的伤掩盖住,唯有胸前被缠成粽子,颇具行为艺术的手臂,实在无处可藏,显得十分扎眼。 向野轻轻的“嗯”了一声,迅速的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好像不愿再多看一眼,发生在周陆生身上的人间惨剧。 “我去帮你办住院手续,你先去病房歇着吧。” 说完向野便接过猴子手里的证件,踩着风火轮,逃也似的奔向了缴费大厅。 周陆生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忖自己真有那么难看吗? 看把野哥吓得,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不就打了个石膏,贴了块纱布吗,难道就丑如夜叉,不忍直视了? 靠,就不该让他来,这下好了,靠脸吸引对方是没戏了,只能指望人格魅力了。 猴子一路恪尽职守,替他哥保驾护航。 将他安全送达病房后,周陆生没有一点儿病号该有的自觉,不死心的站到窗前,透过光影斑驳的玻璃,审视着自己的战损妆。 自言自语道:“虽然是丑爆了,但他也太肤浅了吧!” 肤浅男人向野对周小女生的心思毫不知情,哼哧哼哧的跑上跑下,事无巨细的帮周陆生打理好了一切。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养得那只大马猴,平时上蹿下跳的喜欢当显眼包。 抖机灵,逞能耐是把好手,起哄架秧子的时候更是牙尖嘴利。 可一到关键时刻准掉链子,不是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就只知道张着嘴哇哇大哭,跟特么没断奶的孩子一样,指望不上一点儿。 周陆生要是没眼盲心瞎的话,这回就该知道哪个弟弟更靠谱了吧! -------------------- 生哥,听听我们野儿的心声吧! 第16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2/2)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周陆生这边屁股都没坐热,警察就带着另一位事故当事人来到了病房。 由于事发突然,猴子当时大脑一片空白,连救护车都是伤员为了自救,才想起来打得,更别提报警了,两人压根没往这上面想。 幸好围观群众里不乏有古道热肠,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帮这俩倒霉孩子报了警。 警察叔叔‘乌拉乌拉’的赶到事故现场后,通过勘察取证,查看监控录像以及询问周围的目击证人。 发现两辆车相撞的时间非常凑巧,正好赶上了变灯。 这就意味着谁都不算闯红灯,而且双方也没有违规行驶。 纯属是他们自己作死,怕阎王爷关门,投胎赶不上趟,非得争分夺秒的抢那一个名额。 所以判定此次事故双方各承担一半的责任,赔偿也是各占一半。 周陆生和猴子两人自知理亏。 在警察小哥面前,不仅主动承认错误,还对着毛主席他老人家发誓,以后绝不再犯,对给出的判决更是毫无异议,坚决执行。 许是不满自己在伟大领袖面前被抢了风头,没占到表现自我的先机。 另一位当事人当即就跳出来,瞪着双三白眼,尖声细语的抗议道:“我不同意!” 一声刺耳的鸣叫,响彻整个病房,其余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这只长相猥琐,目光凶狠的老公鸡。 此人是个六十来岁的大爷,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长得极其精瘦,说他像个麻杆都是恭维,得是牙签。 纵观他的全身,最亮眼的地方竟然有两处,可见此人不俗,非同小可。 第34章 一处在上头,是颗锃明瓦亮的脑袋,那上面真是寸草不生,北大荒都没这么荒芜过。 光滑的连个毛孔都瞅不见,就好比剥了壳的卤蛋,看久了还会有食欲。 另一处在下头,大爷跟个圆规似的叉着双腿,全面崩线的裤裆里,透出大红色的棉秋裤。 随着他左右挪步的动作,扒着裤缝探头探脑,有种妙龄女子半遮半掩,含羞带臊的招呼客官里面请的既视感。 周陆生和猴子身为正直守法的好公民,在个人作风问题上,从来都是严于律己,洁身自好。 两人觉得再多看一眼都是罪过,于是心有灵犀的低下头,一起认真把玩周陆生那只完好无损,却颤抖不已的左手。 要不说关键时刻,还是我们的警察同志靠谱呢,人家毕竟接受过专业训练。 喘息之间,便控制住了面部抖动的肌肉,开口道:“你有什么不同意见,说出来听听。” 老公鸡气势威震四方,对自己的个人形象毫不在意,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当个地痞无赖,逃避法律责任。 “我对各自承担一半责任的判决没意见,对警察同志本人更没意见。 但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你们也看到了,我连补裤裆的钱都没有,只能豁着老脸招摇过市。” 老头说着又夸张的扯了扯自己裆下,向众人证明他所言不虚,然后继续厚颜无耻道:“而且我年纪大了,身体虚弱,脑子也不灵光,还有三高和心脏病,出不了多大力。 总之要钱,要力都没有,只有老命一条,送你,你也不敢要,实在不行就把我抓进局子吧。 反正我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进去了还管吃管住,倒省事了。” 这老大爷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吃准了这几个年轻人不敢拿他怎么样,甚至还在心里盘算着,趁机捞一笔横财。 还真让这老小子赌对了。 周陆生这个老好人,平时尊老爱幼,从不跟人计较钱财。 更何况他自认为的确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伤而已,原本也没打算要他一个老人家掏医药费。 所以主动提出不用分摊,各管各的就行。 原本以为退一步便可息事宁人,却不曾想这老货蹬鼻子上脸,贪得无厌。 蛮横无理,猖狂至极的要求周陆生不仅要报销自己做检查的费用,还要出电动车剐蹭的费用。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对这颗卤蛋不要脸的行为,深感震惊,简直叹为观止! 这人活在世上堪称一大奇景,不花点钱,出点血都没有运气碰上。 警察小哥无语至极,人是他带来的,感觉自己脸上都挂不住:“我说大爷,你搁这许愿呢。 你自己睁开眼,好好瞅瞅,你全身上下受的最大的伤,就属你那崩线的裤裆了吧。 你再看看病床上那位,下半身先不说,光看上半身的伤,数个数都比你多,你怎么好意思提的呀?!” 周陆生和猴子顿时有种,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的感动,眼含热泪,情绪饱满的在一旁积极的配合点头。 活得久了什么奇葩新鲜事都能见着。 老王八没理硬占,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拜天地似的,上下晃动,‘啪啪’拍着大腿面。 嘴里开始拉弦儿吆喝起来:“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哟,磕不得碰不得,也不知道伤到哪了。 浑身疼哟,我一个老人家,没钱没势,被人欺负连个关心我的人都没有。 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一点爱心,眼睁睁看着老人吃苦受罪,帮一把都不肯呐,哎呦,命苦啊......” 屋里的三人大眼瞪小眼,看着他上不了台面的拙劣表演,全都束手无策。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老泥鳅不讲武德,站在门口观战已久的向野早就看得不耐烦了。 喊得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词儿,跟热剩饭似的一遍遍的重复。 连最基本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做不全套! 就这点儿能耐,还想学人讹钱?还敢上门耍无赖?简直是给这行当摸黑,丢他们同行的脸! 小爷我今天不教会这老小子做人,我就把脸撕下来给他补裤裆用!!! 向野随手拨开身旁看热闹的小胖子,反手锁上门。 进屋后,眼神先扫过靠在床头,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然后又瞥了眼一脸牙疼的警察小哥,最后目露凶光的看向地上坐着的老无赖。 就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老货,看把这三位不经世事的生瓜蛋子给愁得。 野哥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只见向野将手里拎着的一大包药盒往墙角随意一扔,一个箭步冲到老头身前。 跟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上半身都悬空了,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就是你把我哥撞成脑震荡的? 我特么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自己倒送上门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老东西没反应过来,屋里的吃瓜群众也是三连震惊。 向野轻蔑的冷笑一声,继续骂道:“我原以为你特么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撞了人要道歉。 没想到啊,你个臭不要脸的老蛆,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天不好好在粪坑里待着,上这儿恶心人来了。 我今天不把你的脑子捏出屎来,我就跟你姓。” 第35章 老蛆的脖子被衣领紧紧的勒着,憋得他快喘不上气了。 卤蛋像上了糖色,颜色鲜亮极了,上面的青筋暴起,看得观众们血脉喷张,也跟着激动起来。 老蛆吓破了胆还嘴硬,色厉内荏道:“我可警告你啊,你最好立马放手,我脑子不好,我脑子有病,我要是一会犯病了,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向野可不是被吓大的,“就你脑子有病?就你脑子不好吗? 我告诉你,我们家就没一个好脑子! 我,精神分裂,我弟,从小智障。 就我哥一个全乎脑子,还特么让你给撞坏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大小便失禁的后遗症! 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主心骨,一家子都指望着他赚钱养家呢。 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上街要饭了,你特么还敢趁火打劫,腆着老脸跟我们要医药费。 我草你@#¥%¥#*&%*#” 在亲切的挨个问候了对方的族谱,并关心了老人家的各个身体器官,尤其是生殖器官之后。 向野犹未尽兴,伸着脖子,四下搜寻趁手的工具,扫视了一圈,他便瞄准了猴子身旁的输液架。 向野气势十足的大喝一声:“猴子,把你旁边的架子给我拿过来,我今天非得把这老贼的脑壳敲开,看看到底哪疼,好好给他治治病!” 众所周知,猴子是个实诚人,尤其是心眼格外实在,听到二哥的召唤,二话不说就举起架子,上赶着往前线送,刚抬起来就被他亲哥扣下了,两人一人抓着一头,谁都不撒手。 周陆生对着警察小哥喊道:“警察叔叔帮帮忙,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爪子,快要拦不住这只抽风的猴子了,你快去解决那个发病的狂犬病患者。” 一旁观战的警察小哥可能初入社会,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还要周陆生受累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 他左右两把撸起袖子,赤着两条孔武有力的胳膊,将疯狗向野拦腰抱住,跟往外拔萝卜似的,强行将纠缠不休的两人分开了一点距离。 老王八蛋瞅准时机,用力掰开向野的不肯松劲儿的狗爪子,解救出自己憋成酱紫色的鸡脖子,倒腾着小碎步迅速的退到墙根处。 对着警察小哥草草一挥手,说:“警察叔叔给您添麻烦了,我同意刚才的协商意见,我到局子等您回来签字啊,先走一步了。”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行动之迅速,腿脚之麻溜,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三高,心脏病。 向野不依不饶的背靠在小哥身上,玩命蹬腿,对着老贼跑路的方向吼道:“你个老臭虫别跑,敢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上撒野,我今天不弄死你,我都对不起我得的精神病。” “好了,不许再闹了,再惹是生非,小心我请你去喝茶!” 向野闻言,光速变脸,一秒切换回三好市民的乖巧嘴脸,声音相当软糯的回:“好的,警察叔叔。” 说完顺带来了个标准的90度鞠躬致歉,与之前的疯狗判若两人。 床头那对还拉扯输液架的苦命母子,不禁在内心感叹。 野哥才是他们这个破碎家庭的主心骨,顶梁柱,遮风挡雨的好篷布!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周陆生签好调解书后,向野殷勤的将警察小哥好生护送了出去。 -------------------- 对付无赖这种事,野哥专业的 第17章 听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祖宗唉,别哭了,你哥的被子不是拿来给你擤大鼻涕的。” 猴子三番五次的不能救主,自觉没脸存活于世,埋首在他哥的腿上,泣不成声。 周陆生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因为背上有伤,所以只能在腰间垫着枕头,靠坐在病床上,拖着残躯,安抚没断奶的孩子。 猴子在把自己哭断气之前,终于舍得抬起他尊贵且齁沉的头颅。 眼泪汪汪的望着他的老妈子,哭哭啼啼的说:“哥,你真的不怪我吗?我那么没用,不但害你摔断胳膊,破了相,还有可能留下失禁的后遗症,甚至由着那老流氓肆无忌惮的欺负你,站在你脸上撒尿,我都...唔...” 周陆生匀着呼吸,强忍着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灼烧感,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侮辱自己耳朵的话来。 眼明手快的捂住了喇叭口,将剩余的哭声统统镇压了回去。 “不许再嚎,医院不让大声喧哗,你要是被人逮了,我现在半身不遂的,可没法见义勇为,解救小动物啊!” 猴子举起双手,不敢轻举妄动,怕牵扯到到他哥未愈的伤口,只是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示意听懂了。 周陆生空手而出,满载而归,腻了一手心的眼泪和鼻涕,“咦,埋汰死了,过来,哥给你擦擦脸。” 猴子每次闯祸后,就会乖得没边儿。 他扶着床边,将那张浆糊似的脸凑到他哥身前,习以为常的闭上眼,等待周保姆替他擦猴屁股。 向野不知何时走进了病房,站在门口的过道里,冷眼旁观着眼前兄友弟恭的温情画面。 此时阿杜老师感同身受的唱道: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一方天地,容不下三个人的感情,不甘心被比下去的向野这会多少有些孩子气,想要为难扰乱他心绪的罪魁祸首...... “野哥?你来了,人送走了?” 祸首的弟弟肿着两个大眼泡,率先发现了向野的存在。 第36章 “嗯”,向野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挂着一张苦大仇深,被人刨了祖坟的冷脸。 捡起地上的一大包药盒,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猴子,一股脑的塞进他怀里,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疾步往外走去。 周陆生的视线从发现向野开始,就一直黏在他身上。 但野哥似乎毫无察觉,全程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更别提开金口说一句关心话了。 周陆生被他的举动,弄得心慌意乱。 就跟猫儿偷腥时,被自家主子逮了个正着一样,愣怔的看着主子进来又出去,马上就要消失在门口了...... 周陆生顾不得脸面,紧急叫停了向野即将迈出门的脚步。 “哎,等一下!” 向野刚抬起的脚悬在半空中,下一秒果断被收回. 但他的手还握着门把手,只是微微向后偏了一下头,问:“还有事?” 听不出任何情绪,周陆生云里雾里的,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 谁惹着向野了吗?怎么感觉他今天火气有点大,回个话连头都不转过来。 偷腥的猫儿用口型跟猴子比划道:“你惹着他了?” 猴子无辜的瞪大双眼,摊开手掌,耸了耸肩,无声道:“没有啊。” 那难道是我? 但我今天忙着被世界拯救,还没来得及勾搭他,什么时候得罪的人? “到底有没有?没事我走了。”被勾搭的对象不耐烦的追问了一句。 周陆生伏在床边,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哎——有事,有事,天大的事!” 为了凸显人物的悲惨,博取观众的同情,周影帝特意加上了夸张的肢体动作。 伸出侥幸完好的左胳膊,拼命往回划拉向野的背影,试图把他从门口拉回来。 向野背对着病床上的人,心头涌上了只有在面对猴子那个缺心眼时才有的无力感。 不怪他俩能成为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呢,都一个德行! 门被重新关上,向野一回头就看见周姓演员,演技精湛且十分敬业。 即使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依旧身残志坚的向他奋力招手。 心头堆积的乌云,稍微消散了些。 他放下身段,纡尊降贵的配合着周陆生的动作。 他每划拉一下,向野就往前走一步,短短的几步路,走得跟道士招魂似的。 仪式结束后,周道士的左臂也彻底歇菜了。 招来的人很有眼力见儿的俯下身,单手托起病号搭在床边的胳膊,小心的将他扶回了靠枕上。 周陆生腆着老脸,忙活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人,生怕一不留神又跑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无酒也壮怂人胆,狗狗祟祟的抓住了向野垂在床边的手。 他压根没敢用劲儿,给对方留足了轻易就能挣脱的机会。 向野面不改色的垂眼注视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心里犹如一锅滚烫的热油里,不慎溅入了一滴水珠。 一滴而已,但足以沸腾起一片油花。 他紧急开启了头脑风暴,眼前的人是个脆皮的伤员,是件不经摔的易碎品,不能用蛮力拉扯。 万一他想不开或者我想不开,两人一冲动,再给撂地上一回,那谁都赔不起。 而且之前又不是没接触过,他还主动搭过我额头呢,我拉一下手怎么了,算是礼尚往来。 反正......反正拉一下手也没什么,人际交往中,这样触碰的行为再正常不过,要是放在朋友和兄弟之间就更合理了。 刚才他还给猴子擦脸呢,那架势比跟我亲昵多了。 野哥不愧是能撑起一片天的一家之主。 形势如此紧迫,他还能临危不惧,就客观事实缜密分析,再通过各种举例和对比论证。 最终得出再合理不过的结论:拉手不是什么大事! 为了让自己的结论更具说服力,他还欲盖弥彰的回握住了周陆生的手。 房内的空气渐渐停滞,紧闭的窗户里吹不进一点风,周遭的喧嚣声好像也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两颗跳动频率不相上下的心,藏在无人窥探的内里,跃跃欲试,疯狂躁动着。 许是闹腾得太厉害了,有人耐心告罄,竟然生出一丝冲动,想要跨越眼前不可逾越的深渊,跳到对面去安抚那颗冷落许久的心。 台上的两位主演默契十足,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打定主意似的等对方先开口。 这种无视他人感受,不顾观众死活的表演形式,终于遭到了为广大群众勇敢发声的猴子的严正谴责。 “我说两位哥哥,你俩都抓着手看大半天了,一句话都不说,是在通过手指的触碰,用意念交流吗?” 双方如梦初醒般惊觉,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有个没眼色的孩子在边上,两位家长的二人世界没法深入交流。 于是周大哥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这位碍事的主儿请了出去。 “那什么,猴子,你别在这站岗了,回家去给我拿一趟洗漱用品,还有换洗的衣服。” 周陆生头一次使唤猴子使唤的这么心虚,理不直气不壮。 猴子倒是乐得替他哥跑腿办事,他心怀愧疚,正愁找不到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得令后一刻不耽误,翻身上马去办正事了。 午后的太阳灿烂耀眼,金色的光束斜斜的照进窗户,洋洋洒洒的铺满了整个病房。 第37章 周陆生身前的被子被他搅得一团糟,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他本人倒是异常乖巧。 在光晕中微微垂着头,连发丝都显得格外服帖,后背挺的板直,跟个小学生似的正襟危坐在床头,忐忑不安地等待老师的问话。 “很疼吗?” “什么?”小学生过于紧张,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是不是很疼,我看你坐得这么端正,是不是背上的伤很疼,靠着难受啊。” “哦是,对,有点疼。” 周陆生刚说完,又急忙改口,“不是有点,是很疼,活了三十年,头一回遭这么大的罪,可难为死我了。” “你自找的,怪谁?” 向野压根不吃他卖惨这一套。 周陆生被噎了一句,乖巧小学生的形象,维持了不到三秒钟,便亲自揭了这张装嫩的皮。 他拧起眉头,怒视对方,打心底里不愿相信,一向被外人当做贴心小棉袄的向野,会对自己说出这么惨无人道的风凉话来。 “不是,野儿,哥不求你有多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只盼着你还未泯灭人性,对死里逃生,且身心交瘁的老哥哥,说句暖心窝子的话。” 向野冷笑一声,不为所动:“你不说没事吗?还用得着我哄?” 周陆生:“我......” “再说了,不是有猴子心疼你吗?还轮得到我这个外人?” “当然......” 向野没打算给庭审犯开口喊冤的机会,持续输出火力猛攻:“我不比他,跟你亲近惯了,对你的一切喜好都了如指掌,张嘴就知道该说什么话,讨你的欢心。 我就是一个粗人,笨嘴拙舌的,怕哄不好反倒给你添堵,让你心烦。 只能默默无闻的替你跑跑腿,打打杂,解决个流氓无赖闹事的,到头来也落不下个好。 哎,这个中滋味,又有谁能体会呢?” 周陆生从一开始的急于解释,到后面不动声色的瞧着向野跟自己诉不满,表功劳,蓦地笑了起来,“野儿,你不会是在......” 向野抬眼望向周陆生,等着他的后半句。 他想说你不会是在吃醋吧,但碍于两人正牵着手,气氛有点黏糊,太过暧昧的话反倒不好说出口,于是换了个说辞。 “你不会是在跟猴子争,谁是我最好的弟弟吧?这么幼稚?” 向野就坡下驴,顺着他的话说:“那谁是你最好的弟弟?” “都是啊,不分伯仲。” “必须选一个呢?” 此话一出,周陆生闪现电视剧里,婆媳大战中的经典问题,恨不能倒回去扇自己两巴掌,让你嘴贱。 周陆生沉思片刻,一脸严肃的回:“选你,一定是你。” 猴子对不住啊,哥一把岁数了,得先追求自己的幸福,就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向野耐人寻味的“噢”了一声,脸上终于露出点满意的笑容。 周陆生见势头正好,想乘胜追击,多卖弄几句甜言蜜语讨美人欢心。 但一向对周陆生关照有加的老天爷,顾念他此时伤势未愈,且极有可能已经神志不清。 怕这冒失鬼献殷勤太过火,当即派出人美心善的护士小姐姐,强硬的打断了他伺机求偶的行为。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向野以闪电般的速度松开了周陆生的手指,迅速后撤一步,贴着墙边,开始低头思过。 凛冽刺骨的寒风在病房外徘徊已久,终于找到了侵入口,跟随着护士的脚步一起席卷了室内所有的温度和柔情。 它让一切美好的假象难以维持,让先前忽略的鸿沟也显露无疑。 在和煦的阳光下,在微冷的空气中,一个躲在角落,不敢直视内心的胆小鬼,正强装镇定的掩饰着内心的慌张无措。 差一点就失足葬身了! 护士帮周陆生打好吊瓶,又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才离开。 向野慢吞吞的走上前,将床头的高度往下降了一节,好让周陆生能靠得舒服点。 “生哥,你睡会吧,我守着你。” 周陆生确实难受的紧,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只是怕身边人担心,硬撑罢了。 向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心不在焉的玩着无声的消消乐,时不时的起身查看一下周陆生的输液袋。 一直坚守到晚上九点多,猴子才匆匆赶来换班。 临走前,他将猴子拉到门口,低声说:“生哥刚打完点滴,一直昏睡着,连晚饭都没吃。要是一会儿他醒了,你记得给他喂点吃得。 护士说了好多注意事项,我都发你微信了,你要是记不住,就截个图。 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别背着我们自个当大人,知会我一声,我一直都在。” “好嘞,野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我哥不会有事的。” 猴子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说这话,向野不好当面打人脸,便拍了拍肩膀,祈求他能安分守己,少出点幺蛾子祸害他哥。 生哥好人有好报,希望你的命够硬,能挺到下次见面。 向野在回去的路上,心里默默为周陆生提前点了一排小蜡烛。 -------------------- 怎么能壮胆呢?当然是来个强大的敌人了 第18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1/2) 周陆生福大命大造化大,在猴子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有惊无险的挨到了出院。 他原以为后面的两天,还能看见小蜜蜂飞过来,对自己关怀备至一番。 第38章 但心愿是想得美的,现实是专浇人冷水的。 小蜜蜂除了围着伤员发光发热,还要出门打拼,赚钱养活自己。 出院这天,许是天公有意安排,想要挽留周陆生,等一等旧友赴约的脚步,于是从凌晨起就开始下蒙蒙细雨。 隆冬时节,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灰暗,阴沉的雨幕下,让人胸中倍感压抑。 等周陆生和猴子办好出院手续,拎着行李箱经过门诊大楼时,一阵狂风骤然袭来。 猴子手里的伞跟头倔强的野驴一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和主人在风雨中,你拉我扯,谁都不服谁的进行殊死搏斗。 刺骨的寒风卷着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拍打在哥俩的脸上。 周陆生额前的碎发,湿哒哒的贴着皮肤,脸色被冻得铁青,还要小心的抱着未愈的胳膊,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猴子垂死挣扎片刻后,果断缴械投降,拉着他哥跑进了旁边的门诊楼,随意找了个空座,暂避风头。 大厅里的热闹程度,不逊色于外面的狂风骤雨,闹哄哄的堪比早上的菜市场。 周围走动着形形色色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和哭闹喊叫的声音不绝于耳,吵得周陆生胳膊疼。 要不是这会儿老天爷闹脾气,一时半刻又打不到车,他说什么都不想进来给自己添堵。 恶劣天气的网约车司机就成了香饽饽,变得炙手可热,一车难求。 猴子敏锐的觉察到他哥心情不好,怕他凶起来,误伤自己,识趣的缩在椅子上当个隐形的人,低头捣鼓着打车软件。 周陆生此刻的心情哪里是不好,简直就是奇差无比,看见人就烦。 干脆丢下猴子独自看着行李,起身去找了个无人造访的阴暗角落。 他将半边身子倚靠在墙上,对着窗外在狂风中摇曳身姿,时不时的向路人伸出枝桠,卖弄风情的香樟树发呆。 雨天心情郁闷的人不止他一个。 周陆生还没清净上两分钟,一缕淡淡的烟草味便由身后,悄然飘至鼻尖。 霎时间,他心头涌上浓浓的反感,连表面功夫都懒得装。 两根手指扯开高领毛衣的领口,将下半张脸尽可能的缩进去,同时厌恶的皱起眉,屏着呼吸,抗拒着外来气味的入侵。 但来人好似没察觉到自己有多讨人厌,脚步声越走越近,直到越过周陆生来到窗前。 周陆生怨气十足的,从背后瞪着这个没有礼貌的造访者。 男人有着将近一米九的优越身高,肩宽腿长,天生的衣服架子。 大冬天的上身只穿着一件烟灰色的戗驳领羊毛大衣,还敞着怀,里面搭了件白色衬衫,衬衫下包裹着若隐若现的肌肉,显得他颇具成熟男人的魅力,下半身则是正式的西裤和皮鞋,给人一种商务精英的感觉。 只见他旁若无人的推开一道缝隙,将夹着烟把儿的手指伸向外面,然后把嘴唇凑近窗框,对着活泼不已,摇的花枝乱颤的香樟树深深吐了一口烟圈,才回头冲着周陆生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呛到你了。” 他回头的一刹那,周陆生将他的长相尽收眼底。 此人剑眉星目,五官立体且硬朗,眉宇间的英气咄咄逼人,让人有点不敢与他对视,周身的气场十足,所到之处便是最耀眼的存在。 相比于周陆生柔和,平易近人的气质,这位男士更具侵略性和危险性。 可能真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到了,周陆生脸上的不满尽数消散,倒像丢了魂似的,直愣愣的盯着眼前人。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微张,揪着衣领的手指也脱力垂下,开始不受控的细细颤抖。 内心更是旌旗猎猎,战鼓擂擂,催促着他开口说点什么。 藏在衣领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嘴里干涩的生不出一点津液,只好哑着嗓子叫了一句:“明哥?” 一声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周陆生和对面的男人俱是一怔,记忆仿佛瞬间被拉回到了,昔日那段亲密无间,肆意洒脱的时光。 人算不如天算,周陆生万万没想到时隔五年,自己居然以这副悲壮惨烈的衰样子,与他的初恋男友赵宥明重逢了。 “生生?” 男人回过神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快步的走到周陆生面前,迫切的想要确定对方的面容。 周陆生站直身子,缓缓露出隐藏的下半张脸,抬眸对上了男人逐渐欣喜的眼睛。 “咳咳”周陆生被近在咫尺的烟味呛到,偏头轻咳了两声。 赵宥明见状,火速退到窗边,摁灭了手上的烟蒂,用手使劲儿挥着空气里弥漫的些许烟雾。 和周陆生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说:“对不起啊生生,我不知道能在这儿碰上你,早知道就不抽了。 我之前真的戒了,今天第一回抽就被你抓到了。 我真是不适合干坏事,尤其是背着你,一干指定被抓包,连个借口都没想好......” 赵宥明看上去比周陆生还要紧张,还要不知所措,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甚至生出了一丝逃跑的想法,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那什么...生生,你在这儿等我两分钟,我去去就来。” 赵宥明慌张的跑向不远处的卫生间,一步三回头的确定周陆生还待在原地等他。 周陆生远远地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心去,自己不会走的。 第39章 赵宥明得了承诺才迅速跑了进去。 鼻尖最后一点烟味也随着赵宥明的离去而消散。 周陆生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儿,慢慢从刚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 但脑子里依旧混乱,他不知道等下该如何面对赵宥明这个旧情人。 是像朋友那样谈笑风生,交流一下彼此的近况,关心一下对方的生活和事业? 还是像普通同学那样不远不近,不亲不疏的尬聊几句,然后迅速离场? 周陆生觉得智障可能真的会传染,和猴子待久了,他的脑壳也开始变得不灵光。 以后还是多跟野儿接触,沾沾他的聪明劲儿。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今天是向野碰上这事,那他会怎么做? 周陆生设身处地的想象了一下。 要是向野那小子的话,那他一定会抛开前尘往事,热情洋溢,落落大方的跟对方称兄道弟,竭尽所能的拉近彼此的关系,然后想法设法的从他身上大捞一把油水。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这是形容向野最贴切的一句话。 周陆生这个半路出家的道士,自然比不上野哥这种天赋型选手,遂无奈放弃。 “闷闷不乐的想什么呢?” 赵宥明的声音突然响起,周陆生猛地一惊,将出走了二里地的思绪强行拖回了家。 “没,瞎想,你好了?” 周陆生看到赵宥明的下巴处还挂着几滴未干的水珠,但浑身的烟味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你检查一下?”赵宥明轻笑一声,走上前抬起袖口凑到周陆生的鼻下,让他闻闻。 周陆生看着赵宥明一闪而过的笑容,失魂症复发,对方说什么他便照做无误,当真就低下头去嗅他手腕处的味道。 确实没有烟草味,只有一股清冷的雪松混合着绿茶的味道,来自于他的一款男士香水。 赵宥明垂眸问:“还有吗?要是还有我再去处理一下。” 周陆生确认无疑,他真的智障了。 脑干严重流失,脑花残缺的厉害,估计就剩点儿脑浆子瞎晃荡了。 因为正常人干不出这么傻缺到冒烟儿的事!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都特么分开五年了,还保留着恋爱时的习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人家现在和你有关系吗你就检查? 给你个梯子,你就敢蹬鼻子上脸,人客气一下,你就敢拿自己当正经主子,真不害臊!!! 你给我清醒点儿,矜持!老男人的矜持呢?! 这时候就别揣兜里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用啊!!! 周陆生一通嘴炮,勉强轰醒了残存的理智,想要为丢尽的老脸,找回点场子。 故作无事发生的说:“没了,其实...不用给我闻,我不介意,就是不太习惯。” 赵宥明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这样啊”。 说完他貌似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逗得他连连摇头。 excuse me? 大哥,我是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吗?把您老人家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 给我把呲着的大牙收回去!!! “怎么了?你笑什么?”周陆生的语气有点不满。 赵宥明收敛了情绪,说:“就是突然想起以前,每次我在外面应酬完回来,你都无一例外的守在家门口。 像只小猫似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要嗅一遍,看我有没有偷偷吸烟。 你那时候真的很讨厌烟味儿啊,一点都闻不得。 逼得我每次回家前,都要先在饭店的厕所清理一番,就怕熏着你,惹你不高兴。” 周陆生听他主动谈起两人的过往,心中不免泛起微微酸涩,但又不想在赵宥明面前,表现出一丝怀念旧情的样子,那样太跌份儿了。 于是刻意岔开话题:“你怎么也来医院了?生病了?” 赵宥明:“没有,就是胃不太舒服,你知道的,我以前喝酒跟喝水似的,早就落下病根儿了。” 赵宥明说完,目光聚集到周陆生吊在胸前的右臂上,微微拧起眉头问:“你这是怎么弄得?还打着石膏,是摔断了吗?” 周陆生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伤处,不甚在意的说:“嗯,过马路的时候被阎王爷招呼着去喝茶,没留意身后有人插队,给蹭了一下,结果两人都没去成,先来医院报道了。” 赵宥明并没有被周陆生自觉幽默的叙事方式打动,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中略带责备的说道:“生生,你跟我保证过,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 当初我答应和你分开,就是不想看你每天愁眉苦脸,郁郁寡欢的生活。 我喜欢看你笑,我希望你能开心,我也相信离开我,你能活得更好 。 但要是知道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说什么我都不会.....” “对不起,明哥,那就是个意外,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周陆生及时的出言打断了赵宥明,他实在不想听到任何后悔当初决定的话,都过去了...... 不论是感情还是他们,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重提,徒增烦恼。 赵宥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换了个话题:“生生,你是在等车还是等人?” “等车,下雨天车不好打。” 周陆生低头查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收到猴子的消息,估计是没打到。 第40章 赵宥明瞬间又有了信心,“那我送你回去吧,我今天正好开车来得。” 周陆生本想拒绝,但赵宥明继续道:“不瞒你说,我来s城还不到一个月,只是来这边的分公司工作几天,过完年马上就得走了。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所以......生生,就让我送你一次吧,就当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之间的一点好意,收下吧,好吗?” 周陆生垂着头,听着赵宥明小心翼翼的语气,说不出一个不字,便没再推辞。 好巧不巧,猴子的电话也在此时响起,只响了一声,就被周陆生无情的挂断了。 他拇指翻飞的给一头雾水的猴子发去消息:你自己先回,记得带好行李,在家汇合。 猴子:??? 猴子:不是哥,我好不容易叫到的车,手指头都快点废了,你告诉我你不回了? 周陆生:谁说我不回,我坐别人车回,你别管我了,自己打车去。 猴子怒火中烧,不死心的连续发来十几条愤怒表情包,个个都扛着四十米的大砍刀,上面串着一溜带血的小人,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顺便恐吓他哥。 周陆生言简意赅的回道:车费自理。 随后将手机调成静音,摁灭了屏幕,对猴子要死要活,撒泼打滚的威逼利诱置之不理。 “家里有人不放心你啊?” 赵宥明带着周陆生去坐电梯,往地下停车场走去,眼神瞥到聊天页面上满屏的表情包,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周陆生泰然自若的回:“嗯,我弟弟,一个又怂又欠揍的熊孩子,经常气的人肝儿疼,但又拿他没办法,自己养的惯着呗。” 赵宥明感慨道:“我忘了,我们生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毛头小子了,也能给别人当哥哥了。” 周陆生:“幸好上头还有个你,我还不是最老的,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岁月这把杀猪刀,在我脸上留下的痕迹了。” 空荡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并排而立,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赵宥明转过脸,认真打量起周陆生的侧颜,周陆生意有所感的看过来。 两相对视几秒,赵宥明没忍住的伸出双手,珍重的捧起周陆生的脸颊,拇指轻轻的滑过一寸寸皮肤,好像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周陆生心跳加速,呼吸错乱,眼睫毛垂着抖个不停,他紧紧抓着赵宥明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取下来。 但赵宥明好像会错了意...... 他俯下脖子,缓缓靠近周陆生的脸颊,眼神时刻盯着眼前人的细微表情,发现对方还未采取强硬措施,他便大着胆子将额头贴了上去。 鼻尖相触的一刻,两种不同的气息交融. 周陆生仿佛回到了两人第一次确定关系时,那种局促不安,意乱情迷的状态。 他强稳心神,刚要开口制止赵宥明的行为,就感觉到唇上一热. 与此同时,电梯门也正好打开。 门外的向野正举着手机,拨通了他老板的电话,提醒他自己会在电梯口接他...... -------------------- 野哥:就怎么说呢,眼前先是一黑,再一看就变绿了。 第19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2/2)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惊醒了在场的三人。 周陆生猛地推开赵宥明的肩膀,同时后撤了一步,赵宥明也反应过来,尴尬的收回了双手。 两人的余光瞥到了门口的人影,同时转头向外看去。 向野如同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还维持着打电话的手势,一动不动的看着电梯里仓皇分开的两人。 眼神里透着震惊,茫然和无措,周陆生甚至看到了些许的伤心和委屈。 气氛中混杂着暧昧和尴尬...... 向野如同一个不懂事的下属,无意间撞破了自己上司和一个男人的私情,还不知道避嫌,反而守在门口,等着被邀请旁观。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周陆生的话,向野大概率会识趣的走开。 但为什么偏偏就是周陆生呢? 就非得是周陆生吗? 电梯门再次准备合上,赵宥明率先回过神,摁住了按钮,转头对周陆生轻声说道:“生生,先出去吧。” 周陆生在有生之年,终于体验了一把被当场捉奸的刺激。 头是一点都抬不起来,脸是一点都凉不下来。 他飞快的走出电梯,赵宥明紧随其后,提醒道:“沿着这条路直走,我的车就停在左手边,是辆黑色的宝马m5,车牌号是京x·xxxxx,你先过去等我一会儿。” 周陆生压根没听清他的话,只是胡乱的点了个头,便同手同脚的逃离了让他窒息的抓马现场。 赵宥明眼瞧着周陆生走远,才将向野拉到角落说:“吓到你了吧。” 向野已经收拾好情绪,恢复如常,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说:“还好,就是没想到.....” 赵宥明:“没想到我喜欢男人?还是没想到我会在电梯里跟人接吻?” 向野如实回答:“都没想到。” 赵宥明点点头,停顿了一下说:“虽然这是我的私事,但我并不想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如果让你觉得不适或者......反感之类的,我和生生向你道歉。” 向野忙摇了摇头,笑得更真诚了些:“不会的,明哥,我就是......我以前也知道,但没遇到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在现实中,所以有点惊讶,没别的意思。” 第41章 “哦,您放心,我保证不会乱说,不会给您造成麻烦,我可以发誓。”向野说完又补了一句。 他自从学会说话,就没这么磕巴过,说得不清不楚,掐头去尾的。 但赵宥明听懂了,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那就好,别紧张,虽然我是你老板,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利用工作关系对你威胁恐吓的。” 向野:“我知道,明哥一向光明磊落,是我学习的榜样。” 赵宥明轻笑道:“你这小孩儿,嘴甜的不行,怪不得招那么多人喜欢,有点能耐啊,小伙子!” 向野腼腆一笑,就听赵宥明继续说:“其实我本人倒没什么所谓,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太在乎别人的眼光。 但......生生不一样,你别看他是个大人,其实内里还是个孩子,还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而且我也不想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影响到他安稳的生活,所以我还是要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向野:“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嗯,谢谢!那我们过去吧,再耽搁一会,小孩该闹脾气了。” 赵宥明和向野一前一后的往停车的位置走去,不出意外的没看到周陆生的身影。 赵宥明在车周围找了一圈,有些担心:“不会走丢了吧?” 向野贴心的为自家老板建议道:“要不您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问一下?” 赵宥明却冲他摆了摆手,冲着停车场里面喊了一声:“生生,你在哪儿?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生生 生生听得到吗?” 无人回应。 就在向野打算偷摸拿出手机,给周陆生报位置的时候,周陆生听声辨位,自己从里面转悠了出来。 “哎呦,吓死我了,一眨眼的功夫,你人就不见了,你去哪儿了?我不是跟你说车停的位置了吗?没找见?” 赵宥明迎了上去,旁若无人的对着周陆生一股脑的发问。 “我忘了车牌号,就瞎找了一圈。” 周陆生没好意思说,自己恍惚间就记了个车的颜色。 赵宥明:“你啊,什么时候也这么健忘了?从前可是当家的小能手,什么琐碎的事都记得住,就连......” “明哥!” 周陆生刚凉下去的脸,又开始升温,这次连带着耳垂都臊得通红。 赵宥明见状及时止住了话头,领着他来到车边,亲自打开车门,将人扶了上去。 “小野,开慢点,不着急,雨天路滑,安全最重要。”赵宥明说。 “好的,明哥。” 向野坐在驾驶位上,充当两人的司机,将车子开出停车场后,他提醒道:“明哥,要不要把空调开大点?外面这会挺冷的。” 赵宥明转头看向周陆生,周陆生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空调吹多了头疼,你安心开车吧。” 向野彻底闭了嘴,将视线努力集中在前方的路况上。 雨天堵车是家常便饭的事,车子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挪了两三百米。 周陆生坐在幽闭的车内,心口堵得发慌,脸上持续发热...... 周遭的空气也变得浑浊起来,连呼吸都开始不通畅,他难耐的换了几个姿势,怎么都不舒服。 一旁的赵宥明关心道:“是不是坐得难受?” “有点儿闷。” 赵宥明开了点窗户,顺便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在周陆生的身上。 “你那胳膊还没好,挡着点风。” 理由都给他找好了,周陆生没有拒绝的机会。 他从坐上车开始,全程耷拉着脑袋,压根不敢抬头看前面的向野,心虚是一方面,主要是害怕。 他怕向野知道他的性取向后,会因此疏远他。 他更怕向野看到他和赵宥明在电梯里纠缠不清时,误会他俩藕断丝连,旧情复燃,误会自己是个朝三暮四,随地大小亲的人。 他没法跟向野解释,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从分手至今,他们都五年没联系了,所有联系方式都删干净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个意外! 意外的遇上赵宥明,意外的搭上他的车,意外的被强吻...... 他承认自己见到赵宥明的那一瞬间是高兴的,但他们不可能再续前缘,即使赵宥明明显对他还余情未了,那也不可能。 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陆生无法原谅自己的爱人,曾经为了前途和事业,甘愿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结婚。 虽然赵宥明在最后一刻放弃了,但他动过这个心思,就是对这段感情的不忠。 周陆生在感情问题上,始终固执己见,学不会妥协,对伴侣的忠诚度极为苛刻,宁可错过也绝不将就。 这一点即使是赵宥明再喜欢他,也觉得有点强人所难,或者说......有点孩子气。 但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向野所见得都是事实。 铁证面前,无从申辩,他在向野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 周陆生难受的想吐,不知是被车晃悠的,还是心里负担太重给压迫的。 “还有多远能到?”周陆生问。 “还有五公里。”向野答。 一旁的赵宥明见周陆生脸色相当难看,安慰道:“你再忍耐一下,等过了这个红绿灯,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周陆生没说话,他打定主意要和赵宥明拉开距离,划清界限,不让别人再产生误会。 第42章 就算是破罐子,也能修补一下接着用。 不过刚尝到甜头的赵宥明,还想乘胜追击,卯足了劲头要将人重新追回来。 “生生,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联系也能方便点。” 赵宥明将自己的好友二维码伸到周陆生面前,有种无良商贩,强买强卖的感觉。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周陆生会拒绝,所以没问能不能加,而是直接要求他加。 周陆生不愿束手就擒,反抗道:“你不是就待几天吗? 而且还要忙工作,我这种闲人,留了联系方式也用处不大,还是不占用你的好友名额了。” 赵宥明:“说什么呢?我加你是因为我想和你有联系,跟工作没关系,属于私交。 如果哪天我想见你,或是......你想见我,我随时都能飞回来。” 周陆生此时苦着脸,都想给这位爷跪下磕一个了。 求求了,大哥,我求求你了! 口下留德,说话的时候收着点,注意场合! 别张嘴就是你想我,我想你的,这样我真的很难撇清关系! 我家野儿还在前面坐着呢,你别逼我跳车啊!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斩不断旧情,哪来的新缘? 既然今天人都聚齐了,自己的真面目也被人扯开皮了。 周陆生打算快刀斩乱麻,把老情人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彻底解决了。 从此以后便是周新生! 周陆生一鼓作气,还未开口,就听开小差的向师傅,十分狗腿的跟他老板汇报:“明哥,我有周老板的微信,我推给你啊?” 车正好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周陆生被向野的一句‘周老板’叫得愣了神。 不可思议的看向前座,向野对着后视镜里的周陆生客气的一笑,然后掏出手机,将周陆生的名片发给了赵宥明。 “你们认识啊?”赵宥明惊讶的看向两人。 周陆生还在出神,向野帮忙解释道:“哦,之前我接了一个大单,就是周老板他们小区的,因为工作原因就加了微信。” 赵宥明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刚才怎么没见你提起?” 向野:“嗐,周老板是个大忙人,我平时也不敢叨扰,虽然是好友但没怎么联系过。 要不是今天偶然见着面,周老板怕是都不记得还有我这号人吧。” 周陆生闻言,表情空白了一瞬,看上去真的不记得向野了。 赵宥明站出来打圆场道:“生生有时候忙起来,确实会不小心漏掉一些人和事,你别怪罪他,他不是有意的。” 向野表现得受宠若惊,“不会不会,明哥太客气了! 贵人多忘事,我就是个小业务员,没什么本事,周老板人特好,看我跑业务辛苦,给了我一个大单。 我感谢都来不及,哪里谈得上怪罪啊!” 向野说完从前座探出头对周陆生说:“谢谢周老板啊,以后您要是还有单子,请一定记得小弟,小弟在此先谢过了!” “一定!”周陆生从嗓子眼强挤出两个字。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谁特么都想要我这条命! 赵宥明犹如美艳阴毒的蟒蛇,缠在周陆生身上,不放他自由,不还他清白。 向野倒有个人样,但说出的话却如生锈的钝刀子,慢慢捅进周陆生的心窝,扯着肉,流着血,就是不给他一个痛快点的死法。 雨势渐小,天空有放晴的征兆,正午的太阳穿过层层堆积的乌云,透出点光亮。 整座城市也逐渐走出阴霾,变得明朗起来。 唯有周陆生一人,还困在两座大山中,面如死灰,如坐针毡的挨到了小区门口。 “不用帮忙,我自己能行。” 周陆生先发制人,不给敌人留一点儿讨价还价的机会。 长腿往出一迈,便跳下了车。 隔着玻璃,冲车内的霸道总裁和他的贴心小助理,挥了挥手:“多谢二位,再见!” “回见,你好好养伤,还有可别拉黑我啊!” 赵宥明降下车窗,好心的提醒了周陆生一句。 周陆生学着某人的样子,客气的一笑。 他可没答应啊...... -------------------- 两男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第20章 遥想当年,生生初遇明(1/4) 周陆生刚进家门,就闻到满室的肉香四溢。 厨房传来一阵锅碗瓢盆叮铃哐啷的声音,周陆生换着鞋,朝里面喊道:“哟,这么香,谁这么心疼我啊,大老远的还跑过来慰问伤员。” “哥,你回来啦!” 猴子穿着印有‘xx鸡精,真得鲜’商标的围裙,左手捂着嘶哈嘶哈,快速嚼动的嘴,右手举着个大汤勺,迎接主人回家。 周陆生:“又背着我偷吃。” 猴子狡辩:“没...没偷吃,我尝尝咸淡。” 周陆生:“尝咸淡喝汤就行,干嘛吃肉。” “......那就尝尝熟没熟。”猴子打死不认。 周陆气笑了:“你是不是把你师父煮了?” 猴子没反应过来:“我师父?谁啊?” 周陆生打趣道:“唐僧呗!你是猴哥,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帮妖精哪有你方便啊!” 猴子:“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我可干不出来,我炖得是我的手足兄弟!” 周陆生:“老猪?还是老沙?” 第43章 猴子:“老牛呗!” “哥你快坐,我这就给你引荐我兄弟。” 猴子钻进厨房,给周陆生盛了满满一大碗牛肉和汤。 “看得出来,令弟挺认生啊,见人还是一块一块见得。” 周陆生左手别扭的拿着勺子,翻了翻碗里放料扎实的牛肉,浅尝了一口。 嘿,还别说,周陆生真是小瞧猴子的手艺了。 这肉炖的软烂入味,筋骨分离,是道正儿八经的营养餐。 “你做得?”周陆生半信半疑。 “当然了,我亲自选得牛肉,亲自下的锅,亲自放的料。”猴子说得坦坦荡荡,言语间很是自豪。 周陆生:“可以啊,孩子大了能靠得住了。” 猴子:“那是,我现在强的可怕,别说炖牛肉了,满汉全席我都......” 周陆生:“满汉全席都能做?” 猴子:“能跟你叭叭两句,听着过过瘾。” 周陆生:“......” “不过你这肉选得是真好,不柴也不腻,你在哪买的? 跟哥说说,下回我也去光顾一下他家生意。” “不就是楼下超市嘛,还能去哪儿?” 猴子喝汤的声音顿时大了许多。 周陆生一尝就知道这不是超市冷冻的牛肉,再一听这欲盖弥彰的动静,就知道这皮猴儿打马虎眼呢。 周陆生放下碗,眼神凌厉的逼供猴子:“我再问一遍,这肉谁炖的?” 猴子负隅顽抗:“就是我炖得,我亲自炖得,没人帮我。” 什么叫做贼心虚,什么叫不打自招。 “你有一次修改答案的机会,想好了再说。” 周陆生懒得跟他兜圈子,“哦对了,前两天在医院,我无意间听病友说你玩的那游戏,好像出新英雄和限定皮肤了。 眼瞅着要过年了,我在考虑要不要买下来给你当新年礼物。” “买!”猴子闻言两眼放光,斩钉截铁的说。 “所以......”周陆生斜睨着他,等下文。 猴子惯于反水,上下嘴皮子一合计,就供出了幕后煮手:“报告组织,那肉是李老头炖得! 他知道你伤了骨头,就等着你出院给你好好补补。 他一大早就去买了好多食材,偷摸炖好后,又不想让你发现。 于是死乞白赖的硬塞给我,非要我替他担下罪名。 我念及他老人家岁数大,做顿饭不容易,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但从头到尾,我都是被逼无奈的啊,请组织明鉴!” 周陆生略感意外的笑了笑,“原来是老头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周陆生止住了话头,不愿多说,看着碗里的肉汤,忽然没了食欲。 “老头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你说得?” “是他自己碰上的。” 周陆生:“自己碰上的?” 猴子:“就是你让我回家拿洗漱用品的那天,我刚进小区就碰上李老头了,他问我怎么慌里慌张的,我就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他就知道了。” 周陆生:“没添油加醋吧?” 猴子对天发誓道:“绝对没有,我当时都急死了,哪还有空跟他瞎扯淡啊,囫囵应付了两句。” 周陆生:“嗯,老人家年纪大了不经吓,以后这种事尽量少说,别让他担心。” “我知道。”猴子点头如捣蒜。 周陆生和两个讨债索命的冤家,周旋奔波了一早上,脖子上又挂着个累赘,现在只觉得心力交瘁,眼皮子直打架,急需一张舒服的床,让他睡个昏天黑地。 “猴哥帮个忙,哥哥我元气大伤且伤势未愈,需要闭关修炼一会。 烦请你老人家帮忙守住洞口,不要让宵小之徒随便靠近。” “......那英雄?那皮肤?” “睡醒就买。” 猴子一抱拳:“哥哥安心,有俺老孙在,绝不会让一只妖魔鬼怪扰了您老人家的清修。” 周陆生在家休养的日子里,李老头每天都会强制猴子,一大早就去他家领营养餐,然后装作是猴子自己做得端给周陆生。 周陆生乐得老头嘴硬心软的疼他,便装聋作哑,十分敬业的扮好伤员的角色。 明天就是除夕了,他想着要是李老头的家人不回来陪他过年,他就亲自把老头请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周少爷优雅的享用完老爷子的爱心餐后,移步到阳台上,晒着暖烘烘的太阳,闲情逸致的开始侍弄他几日未见的儿孙们。 他刚拿起松土的小铲子翻了一下土,就听身后刚消停一会的人形喇叭,又开始聒噪起来。 “哎哟,我的亲哥唉,您老又不是备战奥运会,身虽残,志也可以不用太坚。 您就安心的坐那躺椅上眯眯眼,养养神,光天化日之下,跟太阳公公搭会讪,也总比你闲的没事,自虐强吧。” 猴子一把夺过他哥手里的小铲子,当场没收。 “这些半死不活,没出息的菜儿子们,难道比你的胳膊还重要吗? 它们没了还可以再种,要是胳膊没了,我上哪儿给你再找一新的去? 你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用坏一个还有俩备用的。 你要有那能耐,我也就不管你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想咋地......” “你到底想咋地?” 周陆生咬着后槽牙,忍无可忍,这皮猴儿就跟连体婴一样,长他身上似的,走哪儿跟哪儿。 第44章 自从周陆生受伤归来,他就成为了这个家里的一级保护对象。 名为保护,实则监禁。 不但没有任何特权供他行使,甚至卑微到,做什么都要先经过猴大总管的批准。 他不是没奋起反抗,为自己的合法权益斗争过。 但只要涉及到他生命安全以及健康的问题上,大总管便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并且总是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周陆生进行说教。 有理有据,有情有义,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再加上他本身的战力不可小觑,周陆生时常吃瘪,敢怒不敢言。 对猴总管来说,此次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巴不得能揪住他哥的小辫子,充当一回掌权的大家长,把过往失去的尊严,通通找补回来。 所以他都是等周陆生主动犯错后,才马后炮似的跳出来,然后叨叨个没完。 猴子上演了一场名为爱得控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猴哥,猴大爷,猴祖宗,你快收了你的神通吧,还世界一个清净。 你哥我伤还没好,人先疯了。 你再这样为我好下去,我立马捏住鼻子,憋死自己。” 周陆生吼完,愤愤离去,像个拒绝和父母沟通的叛逆少年,进屋后还故意很大声的摔上了房门。 他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老妈子,猴子为了照顾他,吃喝拉撒睡,什么都大包大揽了。 要不是周陆生义正言辞的强烈拒绝,猴子都准备给他扶着鸟把尿。 周陆生无事可做的时候,就会难受的抓心挠肝,跟戒断反应一样,感觉永无出头之日。 他趴在门上屏息探听着外面的动静,下午一般都是猴子组团开黑的时间。 果不其然,等了没五分钟,游戏打斗的声音便隐约响起。 周陆生觅得良机,开始悄无声息的收拾起自己的衣柜。 从医院拿回来的行李都是猴子一手操办的,他只负责坐在床上指挥,哪件衣服该放哪儿。 猴子虽然是听吩咐做事,但活做得粗枝大叶,一点称不上精细,周陆生回头还得自己再归置一遍。 他站在柜子前,单手将叠得不整齐,摆放的位置不合适的衣服都挑出来,从上到下,从里至外,来了次大筛查。 等查到底层深处的柜角时,周陆生意外的摸到了一个硬纸盒子。 嗯?怎么会有纸盒子在里面? 不应该啊? 柜子里的衣服都是拆过包装的,内裤和袜子的盒子也在抽屉里,那会是什么? 他用手指使劲儿捏住盒子的一角,将它从一堆衣服里拽出来,放在地上打开一瞧,原来装得都是些从前的旧照片。 这盒子应该是他刚搬进来时随手塞得。 估计是不想睹物思人,所以干脆藏起来,结果藏得太深,时间一长,连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个物件。 周陆生盘腿坐在地上,饶有兴趣的翻看起来。 照片都是周陆生大学时期,出去玩的时候随手拍得。 记录的是些风景和美食,还有几张他的单人照,和唯一的一张双人合照,正是他和赵宥明。 周陆生看着那张两人满脸幸福,亲密无间的照片,心里百感交集,说不怀念那是假的。 迄今为止,他俩相恋的那段时光是他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回忆...... 周陆生是在学生会招新现场认识的赵宥明,彼时他还是个大一新生,而赵宥明已经是研三的学长了。 赵宥明虽然家境一般,学习成绩也不拔尖儿,但是凭他那张长得风华绝代的脸,和让人难以招架的人格魅力,就让他风靡全校,成为了不少学弟学妹心中的追捧对象。 其实他作为一个研三即将毕业的学生,早就不和周陆生这群嫩瓜蛋子们瞎胡闹了。 但他的亲妹妹是学生会底下宣传部的负责人,为了在招新会上给自己拉人气,她软磨硬泡,强拉硬拽的将赵宥明这个活招牌给请来了。 赵宥明上台后,就说了一句“各位学弟学妹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学长赵宥明,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我妹妹赵宥舒的工作,谢谢!” 台下的新生便万分激动,疯狂尖叫,抢天抢地跑去了赵宥舒负责的宣传部,积极为偶像应援。 周陆生一眼万年,也沦陷其中,只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的座位正好在赵宥舒的后面,虽然占据有利的地形,但还没等他从赵宥明直慑人心的笑容中回过神,霎时间人流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他被一群杀红了眼的疯狂粉丝,全程硬控在座位上,连屁股都没抬起来。 直到活动结束,周陆生都没看见赵宥明第二眼。 此次偶然的邂逅,就像是周陆生无聊生活中,一个美好的小插曲。 他原以为两人从此不会再有交集,但月老的红线已悄然拴在了二人的手上。 半个学期后,周陆生误打误撞的扒了赵宥明的老底...... -------------------- 生哥:闲得蛋疼,来一波回忆杀吧。 第21章 遥想当年,生生初遇明(2/4) 周陆生和他爸达成共识后,虽然周致山每月还给他打生活费,但周陆生依然决定找一份兼职。 不为赚钱,就是想学着独立生活。 他在学校的表白墙上看到许多大学生兼职的招牌信息,挑挑拣拣,选了个离学校不远不近的水果店,决定先试试水。 第45章 周陆生加了老板的联系方式,两人约好了第二天面试。 当天接待他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叫李志。 周陆生以为他就是老板,但聊了两句后,才得知李志也是个打工的,不过他是全职。 这家店的老板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除非店里有要事他才过来瞅一眼,平时只有李志一个人看店。 周陆生在详细了解了工作内容后,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自己。 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有空就能来,一个小时15块钱,除了进货的时候,需要搬运重物,其他时候工作都很清闲。 而且老板经常不在,也不用看人脸色,自己的同事又是个很好相处的。 周陆生和这份工作看对了眼儿,郎有情妾有意,于是二话不说,爽快的和老板签了合同。 他兼职了半个多月,很快就迎来了圣诞节。 店里准备进点平安果,凑个节日的热闹。 但那天好巧不巧,送货的卡车走到半路抛锚了。 周陆生和李志在店里等了半天都没消息,于是李志上联系老板,看能不能明天再送。 老板:“你们稍等一下吧,车已经修好上路了,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我也正往过来赶,到时候帮你们一起卸货。” 李志:“老板说让我们再等半小时,你晚上有事吗?忙的话,你先回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周陆生:“没事,今天是周六,回去也是和那群喜欢<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美女的孙子扯鬼话,我还是跟活人拉会家常吧” 李志闻言微微一笑,他虽然人很好,但平时却不苟言笑,眉宇间总带着忧郁,经常是周陆生这个自来熟,没话找话的跟人攀谈。 这会时间还早,两人坐在店里闲得无聊,李志分了半包瓜子给周陆生,两人围坐在取暖器边上,‘咔嚓咔嚓’的开始侃天侃地。 李志:“你多大了?” 周陆生:“19岁,你呢?你看着和我差不多。” 李志点点头:“还差俩月就18了。” 周陆生略显诧异,李志竟然还没成年“那你怎么......” “没上学?”李志接上后半句,“上了一年,然后休学了,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呢。” “那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学长啊?”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志哥,听着像道上混的,特有面儿。”李志看向周陆生,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周陆生很懂江湖人的规矩,双手抱拳喊了一句:“小弟生生,见过志哥。” 李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颇具大哥风范的放出豪言壮语:“生生啊,以后想吃什么水果尽管跟哥说,志哥给你挑最贵的,最好的送你吃。” “那老板知道不得弄死我俩?” 李志不以为意道:“管他呢,他有意见憋着。” 周陆生对李志前后的反差感到意外又惊喜,这人熟络起来挺逗的嘛。 没到半小时,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精致的高大男人便推门而入。 周陆生兼职不满一个月,还未见过老板的真面目,一时分不清他是顾客还是老板,转头求助李志。 李志四平八稳的坐着,抬眼打量了男人一会,翻了个再明显不过的白眼,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说:“车还没到,先坐着等会吧。” “哎,好。”男人不但没有丝毫的不悦,还非常听话的坐下了。 李志走到后面休息的小隔间里,取出一件绿色的军大衣,递给了他:“穿着假洋鬼子的衣服来卸货,您可真时尚!” 男人披上大衣,满脸笑意的搓了搓手,说:“刚跟客户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回家换,就先接到你的电话,一刻没耽误的赶过来了。” 此话一出,李志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甚至有点过意不去的说:“那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我去吧,你辛苦一天了,坐着歇会。” 李志没搭理他,转身又进了小隔间,男人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两人自顾自的搭着话,完全无视了周陆生这个大活人的存在。 “我自己来吧。” “说了我给你倒,你和我抢什么?你是不是...” “哪有,我心疼你呗,我都...” “用不着......你别动手动脚,外面还有人呢。” “我就......” 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来,周陆生无处可去,被迫听了会墙角。 李志牛逼啊,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同样是打工的,有人连老板长什么样都不认得,有人却能让老板看他的脸色行事。 志哥不愧是道上混的,周陆生这声哥没白叫。 送货的车来得很准时,周陆生冲里面喊了一声:“志哥,车来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男人率先走出了隔间,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和大衣,换上了李志不合身的棉服,对着周陆生友好的伸出手:“鄙人汪春寒,你就是新来的店员?” “汪老板好,我叫周陆生。”周陆生赶忙伸手回握。 “我听小志提过你,说和你一起工作挺开心的。” 周陆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是喜欢满嘴跑火车,志哥不嫌我烦就好。” 汪春寒爽朗一笑,“不会,我了解他,他就喜欢逗比。” 周陆生:“......” 门外响了两声急促的喇叭声,提醒店里的人出来卸货。 第46章 汪春寒:“好了,我们先出去卸货,忙完再聊。” 两人出去时,司机已经打开车厢,往地上搬了几箱水果了。 周陆生见状赶忙上去帮着一块儿卸,但他第一次干这种搬运工作,没什么经验,拖过来一大筐苹果,没试试轻重就抱了起来。 结果苹果筐底部刚脱离车厢,他就失手砸到了旁边司机的脚上。 “我草!” 司机咒骂了一句,抱着脚丫子坐到了地上,周陆生当场傻眼。 这下完了,还没赚到钱,先摊上巨额医药费了。 刚搬着货走进店里的汪春寒在听到一声响亮的国粹后,立马丢下箱子跑了出来。 “赵宥明,你这是怎么了?” 周陆生:“???” 谁?他刚才喊谁?赵宥明??? 周陆生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打量起眼前的司机。 地上的司机穿着灰色臃肿的工装棉服,带着一个黑色头套,将整张脸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要不是汪春寒叫他的名字,周陆生压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和之前在学校讲台上光芒四射的万人迷是同一个人。 不会重名了吧? 周陆生太过震惊,以至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宥明揉着被砸的脚,摇了摇头,“没事,手滑了。” 汪春寒走到跟前,扶着赵宥明坐到旁边的台阶上。 “我送你去医院看一下吧,那筐子挺沉的,而且边角很锋利,别伤着骨头了。” “真没事儿,歇会就好,你别管我了,忙你的去吧。” 赵宥明低头揉着脚背,拒绝了汪春寒的好意。 店里的李志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 他裹着军大衣,红肿着嘴,瞅了眼汪春寒又瞅了眼赵宥明,说:“去里面歇着吧,我那儿还有急救箱,要是有伤口可以处理一下。” 赵宥明抬头看了一眼李志,笑道:“还是小嫂子知道心疼人,不像寒哥就动动嘴皮子。” 汪春寒气急:“你个臭小子,谁刚才不识好人心拒绝去医院的?疼死你得了!” 周陆生这个旁观者,迷茫的梳理着三人的关系。 赵宥明哈哈一笑,朝周陆生一伸胳膊,说:“罪魁祸首,过来弥补你的过失吧。” 周陆生尴尬至极,箭步上前,架起赵宥明的胳膊,扶着他去了店里的隔间。 李志找出急救箱放在桌上,就出去帮汪春寒卸货了。 一处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周陆生和赵宥明两人。 赵宥明坐在床边,将头套扯了下来,随手扔在身后,卷起裤脚查看了一下伤势。 幸好冬天穿得厚,没有划伤,但脚背却高高的肿起一个大包。 周陆生半蹲在地上,拿出红花油准备帮他揉一揉。 “哎,等一下,我自己来就好。” 赵宥明一把抓住周陆生帮忙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行为。 “没事,我以前帮我爸揉过,手法还可以,不会很疼的。”周陆生说。 赵宥明笑道:“我不怕疼,我是不习惯。” “我手法真的不错,你试试再说,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周陆生手里紧紧攥着药油的瓶子,像是握着个拔了环的手榴弹。 瞧着周陆生誓死捍卫药油的眼神,赵宥明怕真把人逼急了,给俩人来个同归于尽,于是惜命的松开了手。 “那好吧,不过事先说好啊,揉的再好我都不给钱啊。” “不收钱,免费的。”周陆生见赵宥明松口,立马展颜一笑。 “这么好啊,你那儿还有什么是免费的?我一起体验了。” “看你想要什么?” 周陆生所言不虚,他的手法相当专业。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托起伤员的脚踝,将温热的手心覆在赵宥明的脚背上,力道均匀的将药油揉进了每一寸皮肤。 不急不躁,细致耐心。 素白的手指按压在油光锃亮的猪蹄上,不但不疼,赵宥明甚至被揉得有点儿......硬。 他向后撑着胳膊,仰头盯着天花板,面色微红,努力的放空大脑,让自己进入贤者时间。 几个喘息过后,心中的邪火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看着周陆生头顶的发旋儿,说:“嗯......那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也是免费的吗?” “什么?” 周陆生大惊失色,手榴弹都差点掉地上。 赵宥明说他想要什么??? 我的联系方式? 他说的是电话,微信还是qq啊? 我给哪一个? 还是都给? 周陆生心里一阵兵荒马乱,跟八百年没吃过好饭一样,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盘美味珍馐,他却不知该如何下嘴。 “我想加你好友,可以吗?” 赵宥明俯下身,对上周陆生懵懂明亮的眼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周陆生大喜过望,激动地说不出话,只能频频点头,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和赵宥明加上了好友。 赵宥明乐得见他慌张无措的滑稽样子,但也懂得适可而止。 于是暂时搁下了逗弄孩子的小心思,平躺在床上,嘴角噙着笑,慢条斯理的翻看起周陆生的朋友圈。 周陆生不敢抬头,安静的帮他揉了会脚后,犹豫再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想加我啊?我们之前都不认识......” 第47章 “谁说我们不认识?那次学生会的招新会上,你不就认识我了吗?”赵宥明说。 “你记得我?” 那天到场的学生少说也有两百多号,赵宥明待了不到二十分钟,竟然记得自己?! “对啊,我上台的第一眼就看到你了,你就坐在我妹后面。 全程气定神闲,跟入定的老僧一样。 没有挤眉弄眼的搔首弄姿,没有浮夸的疯狂尖叫,也没有对着我轻佻的吹口哨。 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注视着我,在一群妖魔粉丝中脱颖而出,想不注意都难。” 周陆生心说,其实我不是气定神闲的老僧,我是个垂涎你美貌的痴汉。 也不是想安静的注视你,只是沉迷于你明艳的笑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同那群妖魔粉丝是一伙的,美男子,你看走眼啦!!! -------------------- 生哥:我凭真本事钓到的男人,不信你问他。 明哥:我兄弟作证,生生所言不虚。 第22章 遥想当年,生生初遇明(3/4) 周陆生在水果店兼职了一个学期,才从与李志的聊天中得知了一些内情。 这家店是汪春寒给李志开得。 虽然李志自称是打工的,但周陆生没见过哪个打工的经常对着老板说教。 不是嫌老板给他发消息烦人,就是嫌老板给他定的外卖不是他喜欢的那家。 而且经过卸货那一日的事,周陆生多少也清楚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他到现在还记着赵宥明那句‘小嫂子’喊出来后,李志当时并没有出言反驳,反而有些难为情。 至于赵宥明,他从大一起就四处兼职赚钱,然后自己摸索着创业。 这期间他偶然遇上了同为创业的汪春寒,两人一见如故,拜把子成为了情比金坚的义兄义弟。 不同的是,汪春寒家境殷实,而且他们家三代经商,人脉广泛,资金雄厚。 然而富二代并不想靠山吃山,循规蹈矩的继承家族企业,所以跑出来自己单干。 汪春寒很欣赏赵宥明身上的冲劲儿,在赵宥明创业期间,为他引荐了不少的行业大牛,拉到了很多合作伙伴,甚至还资助了部分启动资金。 赵宥明为了报答汪春寒对自己的倾囊相助,在李志这个店开业后,主动承担起了送货的任务。 因为这店开在大学城,附近经常能碰上他们学校的学生,所以赵宥明每次送货都跟抢劫犯似的,全副武装,生怕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没想到即便如此伪装,还是让周陆生这个冒失鬼无意间揭了老底。 ...... “生生啊,晚上没事吧,那谁今天过生日,叫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李志口中的‘那谁’就是老板。 虽然周陆生和李志他们混熟了,李志却从来没主动提起过他和汪春寒的关系。 即使周陆生再好奇,也不方便打听人的隐私。 周陆生:“哦,好啊,那我回去换身衣裳。” 李志说:“换什么衣裳,都是熟人,没必要。” 周陆生想了一下也是,“那礼物总得带吧,我去商店挑个礼物,寒哥喜欢什么啊?” 李志无所谓的说:“礼物也别不用,咱俩就带两张嘴去,他也没话说。” 周陆生:“......” 周陆生没他那么理直气壮,临走前还是跑回宿舍,包了一个暗金色的方形领带夹当做礼物。 那款领带夹还是他爸在他举办成年礼的时候,为了配他的西装买的。 周陆生只戴过一次,然后就束之高阁了。 主要是没什么场合给他穿西装打领带。 汪春寒倒是经常西装革履,衣着正式,干脆就趁过生日当礼物送他,也算给那夹子一个好归宿。 聚会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周陆生和李志在路上堵了一会,到饭店的时候快九点了。 他俩一前一后的走进包厢,还没落座就已经闻到汪春寒和赵宥明身上散发的浓浓酒味。 两人已经就着前菜喝过一轮了。 汪春寒见人都来齐了,便招呼服务员上热菜,顺手将李志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挂到了衣架上。 包厢内的暖气很足,周陆生也将外套脱了下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礼物,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李志。 这人说不带礼物就真的没带,空着手吃白食,弄得周陆生反倒不好意思送了。 李志拽了吧唧的坐在桌边,跟个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官老爷似的,看着汪春寒这个寿星,殷勤的给他倒酒夹菜,随口提了一句:“生生给你带礼物了,记得谢谢人家。” 周陆生赶忙上前,适时的递上礼物,道了声祝福:“寒哥,祝你生日快乐!” “哎呀,太客气了,生生,都是自家兄弟,人来就行,还带什么礼物啊,那谁——” 汪春寒客气的接过盒子,指着一旁凑热闹的赵宥明吩咐道:“臭小子,你不是老跟我念叨人小孩吗?今天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替我好好招待人家,可不许欺负人啊!” 说完便丢下二人自生自灭,一心一意的伺候起李志。 周陆生面上不显,心里狂喜,赵宥明经常背地里念叨我!!! 其实他俩自从加了好友之后,并没有频繁地聊天。 因为赵宥明平时工作很忙,回消息几乎是轮回,所以周陆生在主动的聊过一两回之后,便懂事的不再去打扰人家。 第48章 每天就盼着手机上的置顶联系人,能主动发消息给他,那时候他就抓紧时间陪着说两句。 赵宥明酡红着双颊,冲周陆生挑眉一笑:“小孩儿,你怕不怕我欺负你?” “不怕,我不是小孩儿,我19了。”周陆生大方的挨着赵宥明坐下。 赵宥明见状,拿起手边的酒瓶,往他面前的酒杯里倒了小半杯白酒,挑衅道:“既然不是小孩儿,那就证明给我看。” 周陆生不喜欢喝酒,酒量也一般,但小半杯白酒也就一口的事,他没在怕的,端起酒杯,毫无设防的就干了。 酒水掠过舌尖,滑下喉咙,所过之处,燃起了熊熊烈火,呛鼻的辛辣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周陆生感觉五脏六腑都开始火辣辣的疼。 他拍着胸脯,难受的弯下腰,狂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怎么...这么辣?” 周陆生眼泪止不住的流,整个脸连带着脖子都咳红了。 赵宥明坐在一旁拍桌大笑起来:“你这孩子,还真实诚,一激你就上当,太好玩了。” 对面的李志看不过眼,一胳膊肘捣在了汪春寒的胸口上:“还愣着干嘛,管管你弟,再欺负我们生生,我可带走了啊。” 汪春寒领命后冲着赵宥明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个兔崽子,见不着人的时候想得慌,见着了又耍花样欺负人家。 让你好好招待,你就这么招待的? 还不跟生生赔礼道歉!” 他教训完赵宥明,回头看了眼李志,然后音量骤减,贴着赵宥明的耳朵说:“我今天好不容易把我家那祖宗请出山,你别给我捣乱,惹生气了我今晚就得睡大街去。” 赵宥明乐得直抖,摆摆手说:“知道了,我招的人我管,你招的人你伺候。” 周陆生咳了一阵终于消停了。 但胃里却烧的难受,便独自起身跑进了包厢的洗手间。 他趴在洗手台上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只好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嘴,去去冲鼻的酒味。 身后的门被轻轻打开,来人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咔哒’一声,拧开瓶盖,递给了他。 “喝点水稀释一下,能好受点。” 赵宥明眼里带着玩味的看着趴在台子上,下巴上尽是水渍的周陆生。 “不用,我回去喝。” 周陆生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突然有点生气。 虽然酒是他自己要喝的,谁都没逼他,但他觉得赵宥明分明就是在逗他玩,想看他出丑,然后借机笑话他。 “你这就要走?”赵宥明挡住去路,“你刚来就走,是不想看见我?” “没有,”周陆生垂眸否定,“但我不想再被戏弄,给人当乐子。” 赵宥明靠近他说:“谁戏弄你了,谁拿你当乐子了?我可没有。” 周陆生瞪着泪汪汪的眼睛,“你没有?刚才就属你笑得最厉害。” “我那是觉得你当真可爱,情不自禁笑得,而且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绝不是故意捉弄你。”赵宥明对天发誓。 “什么原因?” “当然是——”,赵宥明顿了顿,凑得更近了些,前额垂下的发丝几乎要碰到周陆生的额头,“为了接近你啊。” “骗人!” 小脸红扑扑,气鼓鼓的周陆生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真的! 你平时也不主动找我聊天,朋友圈也是很久才更新一次,我根本没机会接近你。 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能翻我牌子,但怎么也等不到。 我怕时间一长,你就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了,所以才软磨硬泡的让李志把你带过来。 好不容易见面了吧,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套近乎。 那些搭讪的话对你都说不出口,觉得怎么说都显得轻浮,不真诚。 我也是黔驴技穷了,思来想去就只想到这么一个损招。 想着你喝了酒难受,我就可以趁机表现一下。 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让你误会我的心意。” 赵宥明自嘲的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很差劲啊,这么久了还没学会怎么追人?” 周陆生微张着嘴,迷茫且震惊的看着赵宥明:“你,你是在......追,追我?” 赵宥明咬着嘴唇,认真的点了点头,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可以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的?” “之前试探过一次。” 周陆生:“......?什么时候?” 赵宥明:“小嫂子,还记得吗?我当时说完后,你除了有点惊讶外,并没有表现出反感或者厌恶,而且我听寒哥说,你之后和李志处的也很好。” “那只能说明我不介意,不代表我喜欢。” 赵宥明沉默片刻,伸出手指抬起了周陆生的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问:“那我现在再次确认一下,我的雷达有没有坏。” “你是吗?”赵宥明问。 周陆生沉默良久,移开了视线。 “那我换个问题,你喜欢我吗?或者......你愿意让我当你男朋友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白的问周陆生的性取向,是他在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后,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他无疑是胆怯的。 他惧怕从安全的阴暗角落走到无处遁形的阳光下。 他还不敢面对众人长久以来对同性恋的种种偏见和歧视。 第49章 也害怕流言蜚语会将他的脊梁压弯,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他的顾虑有很多,完全没想好要怎么应对赵宥明的问题。 赵宥明用指尖轻轻抹去了周陆生下巴上残留的水渍,深情款款的说:“你可以慢慢想,不用急着回答我。 但我想说——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了。 等见到第二眼的时候我就确定,这辈子非你莫属了。 我想让你当我的男朋友,唯一的男朋友。 我想尽我所能的爱一个人。 之前光等着被别人追,还不知道怎么追人。 但我想学着他们的样子,好好追一次。 所以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或者拒绝。”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赵宥明生涩的告白也让周陆生迷离了双眼,卸下了心防。 当初对赵宥明一见钟情后,他的内心就一直渴望着这一天了。 年少时的心动能抵万难,顷刻间,周陆生便抛下了所有的顾虑,勇敢的走向了赵宥明。 他湿润的眼睛对上目光灼灼的赵宥明,肺腑的火有燎原之势,愈烧愈热,他不甘心独自沉沦火海,于是拉上了始作俑者。 “我有点渴,想喝点水,你那儿还有吗?” 赵宥明:“不回家喝了?” 周陆生摇摇头:“不了,我怕我走了,你又要怪我不翻你牌子,明明是你经常不回消息的。” 赵宥明:“忙嘛,但我看见你的消息,心里是高兴的,我就知道你还没忘了我。” 周陆生翻了个白眼,“你说这话自己信不信?就你这张脸,任谁看了都不可能忘吧。” 赵宥明喜出望外:“真的?原来你喜欢我的长相啊!那可不可以喜欢一下我这个人呢?” 周陆生不像他那样肆无忌惮,能将喜欢二字轻易说出口,便用实际行动代替了语言。 他拿起赵宥明放在脸侧的手指,低头轻吻了一下,然后又将手放回原处。 赵宥明看着被亲吻的地方,像是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大奖砸中了一般,蒙圈了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那我可当真了。” 说完便不再有所顾忌的反客为主。 将周陆生揽进怀里,先是矜持的吻了一下额头。 然后就本性暴露,虎口卡着他的下巴,迫使周陆生扬起脆弱的脖子,偏头吻在了他心心念念的,喉结上的那颗红色小痣。 两人一吻定情,正式成为恋人。 赵宥明很快便从研三顺利毕业,他每天跟着汪春寒到处见客户,拉投资,事业上也算小有成就。 在周陆生大二的时候,赵宥明在他们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将周陆生接过去开始了同居生活。 赵宥明的生意蒸蒸日上,伴随的应酬也越来越多。 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一周里有三四天都是醉醺醺的回来。 周陆生很是心疼,但自己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也帮不了什么忙。 只能在生活上尽可能的满足赵宥明的需求,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周陆生每天上完课回来就替他洗衣做饭,料理家务,把他俩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等赵宥明回家,看到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室的温馨,都会不吝言辞的夸赞周陆生能干,是自己上辈子烧香拜佛求来的贴心宝。 周陆生对此很受用。 当然赵宥明不只会说好听的话,他很有为人夫的自觉。 工资卡一律上交,只给自己留点零花钱,每次出去应酬,还得提前报备,跟周陆生申请。 他记得周陆生所有的喜好和习惯,记得他的生日,和两人的纪念日,每逢过节,都会贴心的送上小惊喜。 因为平常工作繁忙的原因,他顾不上家里的琐事,所以只要他休息,就绝不让周陆生沾一点儿家务。 两人很合拍,在各方面相处的都很融洽,连拌嘴都很少。 一般都是周陆生起个头,刚抱怨两句赵宥明一身烟味呛人,他的男朋友便立马戒烟。 要是在外应酬时有别人抽烟,味道沾到身上,他也会在回家之前,仔细清理一番,生怕自家老婆一个高兴就不让他爬床。 周陆生18岁前有亲爹惯着,18岁后有赵宥明宠着。 赵宥明对周陆生的宠溺甚至突破了他纯1的底线。 两人同居前,为了减少因为生活习惯不同而引起的磨擦,还来了一次坦白局。 当时什么都问了,就是没问彼此的属性。 那时候他们刚在一起不久,亲密度还浮于表面,没有深入探究过,所以赵宥明误以为周陆生是下面那一个。 周陆生在这方面毫无经验,他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没想那么多。 于是两人在第一次发生关系时,场面相当惨烈。 周陆生因为受不了甜蜜前的痛苦,恶从胆边生,一个翻身就将赵宥明压在了身下。 老实说,赵宥明当时惊得差点萎掉...... 但看到周陆生满脸泪痕,委屈巴巴的跟他喊疼时,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不了他的请求。 于是便发生了血流成河的惨状。 两人的初体验称不上一点儿美好,还给攻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自那晚之后,周陆生对自己的表现始终耿耿于怀,甚至有点排斥赵宥明的亲近。 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又会伤害赵宥明。 第50章 但好在赵宥明是个不畏艰险,不怕死的主。 他在亲身教学后,终于让周陆生这个门外汉进了门。 为了报答赵宥明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无私精神,周陆生在私下开小灶。 观摩学习了众多老师的教学视频后,终于挺过了最难耐的开头,渐渐和他沉沦欲海,找到了点快感。 两人的幸福生活越来越和谐...... 赵宥明也是真的有在努力当好周陆生的爱人。 他将周陆生当成孩子一样去宠爱和包容,也将他视为爱人一样尊重理解。 他们本该相守一生的...... 但可能两人的感情世间少有,弥足珍贵,连老天爷都心生嫉妒,所以派了一个女人来考验他们是否真的可以白头到老。 -------------------- 赵宥明:真男人,从不在属性方面固执己见。爱他,就给他想要的! 第23章 遥想当年,生生初遇明(4/4) 赵宥明的公司成立之后,便在行业里迅速崛起。 但由于崛起的速度过快,他作为老板在管理方面积累的经验又太少。 每当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他只能现学现卖,还做不到得心应手的处理。 所以短短两三年时间,公司的资金链就出现了大问题。 他急需一笔钱来解燃眉之急。 虽说他大小也算个老板,但他赚得大部分钱都投到了公司后续的项目中,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都凑不出个一百万。 赵宥明不甘心多年打拼的心血付诸东流,于是四处求人,最后在汪春寒的引荐下,认识了一个同行业的大佬金老板。 只要他愿意出手相助,给赵宥明的小公司资助五百万,那赵宥明就能拿着这笔钱渡过难关。 金老板此人自诩当代曹操,识才惜才。 他与赵宥明几番交流过后,发现这个年轻人头脑灵活,心思缜密,为人处世很上道。 做事又有魄力,很有自己当年闯荡社会的风范。 金老板年过五十,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还不学无术。 他一直担心自己卸任后,公司里那些野心勃勃,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位子的高管们,会对他女儿的继任构成威胁。 而这时赵宥明的出现,正好解决了金老板的后顾之忧。 他立马有了私心,想让赵宥明入赘他们家,当自己的女婿。 这样一来,既能将这个人才留在身边,为己所用,又能为以后他女儿掌权多一重保障。 赵宥明起初自然是不肯的,他今天的一切所得,都是流血流汗辛苦打拼换来的。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卖身求荣,为了成功走捷径的人。 金老板的提议就是对他极大的侮辱,所以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他向金老板直白的透露自己心有所属,虽没明说他的性取向,但明确表示身边已经有人了。 但金老板对他的话只是一笑而过,压根儿不信。 赵宥明是有雄才大略的商业新星,是他女儿未来的保卫兵。 金老板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几句托词,就轻易错过这个人才。 于是不死心的他派人在私底下打听了一番,查到赵宥明的确对外一直称自己已有家室,但不知为何迟迟未结婚。 只要没领证,那一切都还有可能。 金老板欣赏赵宥明的桀骜不驯,但要想为己所用,就必须用点手段,挫一挫他的傲气,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他派人暗中委婉的知会了行业里,有能力为赵宥明提供资金的各个老板,让他们纷纷拒绝赵宥明的求助,逼迫他做出选择。 要么娶自己的女儿,拿着钱去救他的公司;要么孤立无援,眼睁睁看着他的公司破产倒闭。 赵宥明涉世未深,依旧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他动用身边所有的人脉,拉着汪春寒全国各地的跑了两个多月,试图凭一己之力,扶大厦于将倾,结果却屡屡碰壁,惨遭现实打脸。 这期间不管他如何挤破脑袋的争取,如何信誓旦旦的承诺,始终没找到一个愿意帮他一把的人。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有可能成为商业奇才的毛头小子,得罪眼前手握实权的行业大佬。 摔过跟头,尝尽苦头的赵宥明终于幡然醒悟。 切切实实的看清了自己有多少能耐,也明白了自己当初有多天真。 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更何况他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拇指。 之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看不上别人为五斗米折腰,坚持自己认为的原则,不肯妥协的行为,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他的一身傲骨终究是被现实和资本狠狠地打断了。 赵宥明狼狈不堪的坐在火车站的外面,独自抽了一宿的烟。 回想起自己虽出身贫寒,却从未妄自菲薄。 他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一定可以出人头地。 但老天爷并没有眷顾这个自强不息的少年。 在赵宥明十二岁时,他的父母因为车祸,意外双亡。 他那时才上初中,他妹妹还在上小学。 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微薄的的积蓄只够一个人上学。 赵宥明毫不犹豫的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赵宥舒,自己被迫休学。 为了将自己和妹妹养活,他白天的时候到处捡垃圾,卖废品,晚上又跑去饭馆打黑工。 第51章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吃饭的客人里有个开影楼的老板,一眼就看中了赵宥明的长相。 于是向他抛来橄榄枝,给出了一天400块钱的待遇,问他愿不愿意给自家当服装模特。 极度缺钱的赵宥明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仅仅工作了一个多月,他就拿着钱,重新返回了校园。 此时的他就意识到学有所成不再是自己追求的目标,赚钱才是。 于是他边打工边赚钱,踏着录取线的尾巴考上了大学。 考上大学后,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天依旧出去跑兼职赚钱,然后拿着钱去创业,想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来。 创业之路充满着艰难险阻,他很幸运,遇到了赏识自己的汪春寒,愿意带着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 他每天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即使再累再苦,也要强颜欢笑的陪着客户应酬。 喝酒跟喝水一样,不要命的往下灌。 他透支着身体,熬了这么久,终于看见点曙光了,现实却绊了他一跟头。 没有这五百万,他就要功亏一篑,所有吃得苦,受的罪全都打水漂。 公司破产也就算了,说不定还要负债累累,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了。 这让他怎么甘心呢! 在他心有不甘的时候,周陆生的电话打了过来,赵宥明看着来电信息,始终没有接通。 他心里乱极了,不想把焦急不安的情绪带给周陆生,让他跟着担心。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跑去车站的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打车回了家。 “你回来了,怎么没接电话?”周陆生等在家门口迎接他。 “嗯,在车上睡着了,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抱歉让你担心了。”赵宥明满脸掩不住的疲惫。 周陆生没拆穿,只是提醒他吃点东西再去休息。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周陆生趴在赵宥明胸前,闷闷的说:“你昨晚一夜没回,我就知道出事了。 我跑去问寒哥发生什么事了,寒哥说是生意上的事,具体他没跟我细说。 只说你现在缺钱,缺很多钱,没钱就可能保不住公司,是这样吗?” 赵宥明无力扯谎,点头承认了:“嗯,但没那么严重。” “缺多少钱?我可以帮你去筹。” 赵宥明:“傻孩子,你只管好好上学,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 再说了,你一个学生,去哪筹钱? 别告诉我你要上街卖艺。” 周陆生:“我去找我爸借,他一直帮我存着钱,就是为了以后我能安心的混日子,应该能有不少; 而且咱们家也有存款,你给我的工资卡里每月都能剩不少,里面总共还有十几万; 要是还不够,我就去多找几份兼职,全职也行。 反正大四没课了,我有的是时间打工,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总能凑一点儿。” 周陆生在想方设法的替他解决问题,赵宥明却听得眼睛直发酸。 自己真是无能至极,失败透顶。 一个人倒霉还不够,现在还要拉上男朋友帮自己收拾烂摊子。 他曾经承诺过得那些美好生活的愿景,现在看来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他当初怎么狂妄自大到,敢为周陆生一辈子的幸福做保证? 他怎么有脸让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为自己四处筹钱? 自己背负债务,深陷泥潭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把周陆生的人生也搭进去吗? 赵宥明万万不能,就像当初他宁愿自己休学,也要让妹妹读书。 现在他宁愿卑躬屈膝,也不愿周陆生跟着自己吃苦。 “生生这么厉害啊,都能打工给明哥凑钱了,”赵宥明哑着嗓子,努力压抑着情绪。 “但明哥舍不得,而且还没到那地步,别太担心了。” 周陆生埋着头说:“明哥,我说过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帮上你。” “我知道,我家生生一直都能帮上我。我们的小家不就是你一直在打理吗?明哥都没插手过。” 赵宥明抚着周陆生的头发安慰道:“要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就听我家生生的话,亲自登门拜访老丈人,管他借点钱,你到时候可得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呀。” 周陆生:“我不但帮你说话,还帮你把我爸的私房钱都搜罗出来,给你救急。” 赵宥明双眼模糊,抱紧了周陆生的背,苦笑一声:“好,明哥记着了。” ...... 垂死挣扎一周之后,赵宥明终是无力回天,放弃抵抗了。 他无奈又屈辱的向现实低了头,给金老板打去了电话,答应他之前开出的条件,只是结婚之前要保密。 金老板同意了。 以防夜长梦多,他迅速的张罗了两人的订婚宴,将这事彻底确定下来。 金老板为表诚意,在赵宥明和他女儿订后,便将五百万资金转给了赵宥明。 他的公司总算在临死前续上了一口气,苟活了下来。 赵宥明原本是想在公司步入正轨后,就将金老板的钱悉数奉还,然后再找个借口退婚。 但他还是太天真了。 金老板能放心的提前转钱给他,也就防着他这一手。 只要赵宥明敢毁约,他不但撤走资金,还会利用自己在行业的人脉,让其再无生意可做。 赵宥明骑虎难下。 第52章 尽管事业蒸蒸日上,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每天都是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即使回到家后也依旧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以至于他完全没发现家里周陆生的东西越来越少...... 周陆生大四毕业典礼时,赵宥明终于有了件感兴趣的事,他特意穿上俩人的情侣衬衫,订好餐厅后,亲自开车去接人。 那家餐厅的氛围和菜品都很棒,是不少情侣约会,享用烛光晚餐的不二之选。 但他们两个人却吃出了一种生离死别的伤感。 回到家后,赵宥明有意弥补这些日子对爱人的忽视,很热情的亲吻着周陆生,却吻到了一脸的泪水。 “生生,你怎么哭了?”赵宥明看着周陆生泪流满面,急切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跟明哥说。” “你要结婚了,和一个女人。”周陆生没有询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赵宥明闻言,火热的情绪瞬间降至冰点,全身的血液凝固,毛孔急剧收缩,犹如掉进冰窟一般。 对上周陆生通红的双眼,他心虚不已,不知所措的僵立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周陆生的泪水成线的往下掉。 “我......你听我,解释,我......” 该怎么解释呢? 解释什么呢? 又没有误会,哪件事不是你做得? 你解释的清吗? 两人相视半晌,赵宥明移开视线,避重就轻的问:“你听谁说的?” “志哥说得,那天订婚宴,寒哥带他去了。 他憋了很久,还是不忍心看到我被蒙在鼓里,就好心的告诉了我。 我当时不信,想等你回来跟我解释,但始终没等到一句。 我觉得可能是你忘了,毕竟你的公司岌岌可危,你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所以我想再等等。 但渐渐地,我发现你变了,和从前判若两人。 每天回家像是例行公事,对家里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对我也熟视无睹,完全不记得还有我这个人。 我想查你的手机信息,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你的所有密码都改了,我看不到。 我有点动摇了,但还是不想轻易放手,我打算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所以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想和你找点共同话题。 但我说什么你都爱答不理,连我说我要搬走了,你也只是轻轻点头,让我乖乖的。 那时候我就不得不信了。” 周陆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伤痕累累的心又被打碎了一遍。 “事到如今,我还是不死心,我想听你亲口说,只要你说没有,我就信。” 赵宥明张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我没有’。 他惭愧的低下头,眼泪无声的落下,砸到周陆生的手背上,留下了道道灼热的伤疤。 他深吸一口气说:“生生,我没办法了,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我真的,真的,努力过了。 我把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无计可施。 我甚至想过你的建议,但来不及了,我和公司都撑不到筹够钱的时候了。 而且我也不可能让你去帮我筹。 我就是从打工的路上走过来的,我知道那有多辛苦。 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因为我去吃不必要的苦? 我跟你承诺过,会好好照顾你,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现在连一个安稳像样的家都给不了你。 我不能把你的幸福人生毁掉。你该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你爸爸希望的,也是我希望的。” 赵宥明的语气无奈至极,言语间尽是为周陆生着想,却从头至尾都没问过本人的想法。 他那颗不可侵犯的自尊心,接受不了周陆生跟着他吃苦受罪,即使是心甘情愿的也不行。 周陆生听着只觉得心寒不已,等到眼泪终于流尽了,他认命般的闭上眼,回道:“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过上你所谓的那种幸福生活的。” 赵宥明和周陆生在一起三年,深知他是个在感情里较真的人,他不允许有欺骗和背叛。 他想要的是一个和他一样‘较真’的伴侣,而不是自己这种将亲密关系当做权钱交易的软骨头。 赵宥明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周陆生删光了赵宥明的所有联系方式,决定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他走得那天,赵宥明接到了汪春寒的电话:“明儿,小志说生生今天就要走了,你要去送送吗?现在去还来得及。” 赵宥明久久没有答复,他坐在崭新的办公室里,仰望着天花板。 心里百般纠结,万般权衡。 一边是多年打拼的心血,一边是他要相守一生的爱人。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他难以取舍。 周陆生拖着行李,站在机场的安检口等了许久,终是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愿挽留的人是等不到来送别的。 他从背包的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是和赵宥明出游时拍得。 他洗了两张,给自己留了一张,另一张让李志转交给了赵宥明。 随后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孤身一人的旅程。 与此同时,另一边做出取舍的赵宥明正开着车一路疾驰的赶往机场。 路上他打电话给汪春寒,告诉他自己不结婚了,公司也不要了,以后就跟着他混个小职员,他只要周陆生回来。 第53章 飞机在跑道上快速的滑行起来,在即将滑出跑道之际,仰首飞上了天空。 盛夏时节的春城,风和日丽。 周陆生就是在这样好的天,因为一个人,逃离了这座城市。 赵宥明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了一步。 这次他错过的不是一趟航班,而是周陆生的整个人生。 -------------------- 生哥值得更好的。 第24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1/2) 照片上的水渍越印越大,周陆生恍然间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然红了眼。 都是前尘往事了,怎么还能哭成这样子。 看来当时把这些回忆藏起来是明智之举,否则频频睹物思人,泪腺都扛不住他毫无节制的造。 周陆生愁肠百结,无意再往下翻看。 拿袖口胡乱的擦了把脸,做了几个深呼吸,整理好情绪后决定重新封箱。 他习惯性的瞥了一眼,刚才翻看过得几张照片底部的日期,想将它们按顺序归位。 但奇怪的是,连续翻了好几张,发现上面的时间跨度非常大。 周陆生顿时心生疑惑,干脆将盒子里的所有照片都拿了出来,开始一一查看。 不对劲儿,这怎么可能呢? 周陆生在归置东西,尤其是整理相册的时候,会根据当时拍摄的时间,在每一张照片底部贴上对应的标签,然后将它们按照从早到晚的顺序依次排放。 即便每次翻看完也会原模原样的归位,不可能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堆在一起。 这是一个强迫症患者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但现在,他手里大部分的照片顺序都被打乱了。 显然——有人之前动过这个盒子! 能是谁呢......?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哦~我亲爱的哥哥,跟弟弟的闷气生完了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猴子从门后探出头来,手里捧着一盏汤盅,献宝似的端来孝敬他哥。 周陆生还坐在地上,保持着柯南式思考的姿势。 闻言微微抬眸,眼神犀利的注视着擅闯进来的头号嫌疑犯。 嫌疑犯甫一冒头,就感受到了拷问灵魂的灼灼目光。 但他没有意料中的惊慌失措,只是停在原地,微微一愣。 随后便堂而皇之的走进房间,没过三秒,他的注意力便从进京献宝,转移到了地上某位周姓伤员目无家法,不服管教的坐姿上。 “哎呦,哥你怎么还坐地上了?你知不知道光屁股坐凉地,十有八九会长痔吗?” 周陆生眼神牢牢盯着猴子的微表情,对他的废话置若罔闻。 猴子再次抓到了找回尊严的机会,丝毫不介意被他哥无视,自问自答道:“不知道也没关系。 鉴于你还未真正走进有痔患者的世界,不了解这部闻者惊悚,听者同情的血泪史。 为了你以后的身心健康,弟弟今天就拨冗给你普及一下。” “咳咳!” 时不我待,猴子说干就干,挺直腰杆,清了清堪比刘三姐的金嗓子,不管他哥愿不愿意听,就自顾自的开始娓娓道来。 “痔疮,是人类史上最难以启齿,最难以忍受,最具恐吓效果的顽疾之一。 老话中常有‘十男九痔’的说法,现实中也确实如此。 它的存在,让你苦不堪言。 它的调皮,让你饱受摧残。 它未形成前,只是你身体里一坨安分守己,兢兢业业的不起眼软肉。 但由于你的忽视和不怜惜,长期对他进行冷落压迫和有意刺激,逼得老实肉走投无路,最终只能揭竿起义,走上造反的不归路。 从此,黑化肿大后的它们,就像是每天守在小学校门口的地痞流氓小混混,时不时的就对你的菊花来一次不讲道理的霸凌和勒索。 你逃不掉也打不过,只好忍气吞声,毕恭毕敬的给他送点儿痔疮膏,求它看在朝夕相处的情面上,手下留情。 但奈何为时已晚,它早就被你这个浪荡子伤透了心,你的求饶换来的只能是变态痔更为凶残的凌辱。 谁能想到,你正值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落得菊花残,满地伤,花落,人断肠。 最后你为保菊命,不得不舍弃尊严,爬上白大褂的诊疗台。 随着大夫的一指神功,那凄惨的叫声瞬间冲破天花板,徘徊在医院的各个角落,久久不停。 过年待宰的猪都没你能嚎!” 讲到动容之处,猴子心痛不已的连连摇头,嘴里唏嘘道: “啧啧,每每回想起那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我都觉得后怕,太没有人性了!” 说完便带着满满的同情和深深的惋惜,望向跟年猪一般处境的他哥。 周陆生听得一脸木然。 半晌后嘴唇微微阖动,欲言又止好几次,都没选好骂猴的词。 他从猴子进门开始,便紧急搜罗了一肚子刑讯逼供的话术,还没施展一二,就被一通关爱菊部健康,否则必遭报复的恐吓给搅和没了。 被人偷窥了秘密本就令周陆生心绪难安,怒火中烧。 而眼前的猴子先是擅闯房间,然后仗着自己大总管的身份对他哥接连说教,轮番挑衅。 这特么谁能忍? 婶婶可忍叔不可忍! 此时的周陆生如同沉寂百年的死火山,被不怕死的人往里扔了个巨型煤气罐,压力骤增,即将爆表。 第54章 他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间挤出:“有屁放,没屁滚。” “诶?气性这么大?还没气完呢?” 猴子这个睁眼瞎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周青天黑如锅底的脸,继续不知死活的火上浇油。 “哥你说实话,是不是李老头做那月子餐给你补过头了? 你最近怎么老对我发火啊? 脾气一点就着,听不得半点好言相劝,比那受气的小媳妇儿都难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月子餐?小媳妇儿?难哄?” 周陆生精准的提取出关键词,发出阵阵渗人的冷笑。 只听“啪嗒”一声,无辜受到牵连的照片,被人狠狠摔进纸盒。 火山彻底喷发,厉声吼道:“那你别哄啊!我求着你了?” 猴子被突如其来、史无前例的大阵仗吓得往后一仰,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哥正处于暴走状态。 招惹不得一点! 危急时刻,求生技能点亮的猴子,情急之下来了个单膝跪地,一脸正色道:“难哄也得哄,离了你谁还拿我当小孩!” 说完便双手奉上免罪金牌:“哥哥,最近天气干燥,容易上火,弟弟特意点了一份好评超高的小吊梨汤,拿来给哥哥润润肺,还请哥哥消消气。” 周陆生面沉似铁,胸膛起伏不定,对上猴子讨好求饶的眼神,未发一言。 足足喘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将失控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猴子两条筷子似的细胳膊都举酸了,周陆生才大发慈悲的接过汤盅尝了一口。 “呼”,手里一轻,猴子脱力般顺势倒在地上。 幸好认错及时,小命暂时保住了。 周陆生勉强稳住心神后,一边喝着汤,一边不动声色的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试探。 不想嫌疑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好奇心爆膨的指着敞口的盒子,说:“哇,这么多照片!哥你啥时候拍得啊?我能看看吗?” “你没看过吗?”周陆生挑着眉尾,状似不经意的问。 猴子茫然的摇摇头,“没啊?我上哪儿看去?” “你好好想想,真没看过吗?”周陆生半信半疑。 猴子不假思索道:“我就不可能看过。 咱家里的照片都存在手机里,啥时候有过纸质照片? 我连那盒子都眼生的很,更别说里面的照片了。 你从哪翻出来的? 怎么从前没见你拿出来过?” 猴子说完便丝毫不避嫌的伸手去够。 “别动! 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另一条腿也想跪一遍?” 周陆生压迫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猴子不敢再惹是生非,讪讪一笑收回了手。 “不动不动,我就是好奇嘛,别生气哈。” 周陆生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淡淡的说:“还有事吗?无事跪安吧。” 猴子显然是无事,但却不想跪安,眼睛止不住的往盒子里乱瞟。 “......嗯,那什么,哥,那照片里是不是有你相好的,所以你才捂着不让人看啊?” 猴子故意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的问。 “嗯,不止一个呢!”周陆生大方承认。 “我靠,牛掰啊哥!”猴子一脸崇拜,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哎,到底有几个啊?长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周陆生缓缓勾起嘴角,开始逗猴:“一打吧,长得也就比青霞曼玉强一点儿。” 猴子夸张的捂起了嘴,“真的?!我去,哥你太猛了! 哎,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瞻仰一下前嫂子们的美貌,长长见识。” 周陆生不疾不徐的忽悠道:“我是没问题,关键是对你不好。” “......?哪里不好?”猴子茫然的问。 周陆生学着猴子刚才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声的说:“傻孩子,还能是哪儿,腰子呗! 你这个年纪,正是荷尔蒙躁动的时候,看什么都容易上头。 我怕你看了会生出一些不健康的x幻想。 到时候哥哥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不要紧,你年纪轻轻,还没娶上媳妇儿,身子就被掏空了可怎么办呐? 还是少看的好,细水长流,有节制才有未来!” 猴子听得目瞪口呆,猝不及防的收到了一份男同胞关于生理健康的经验之谈。 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骤然红温,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往外冒着热气。 他万万没想到,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他哥,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口无遮拦的提起这些有伤风化的被窝私语。 实在是——太羞猴啦! “哥你说什么呢?! 我哪有莫名其妙的幻想前嫂子! 我,我还有俩月才成年,你别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荼毒一个青少年一尘未染,纯洁无比的心灵。 还有,你都当多长时间的孤家寡人单身狗了,哪来的绿帽子可带! 我,我也从未躁过那什么蒙的动! 我身体好着呢,以后就算娶了媳妇儿也倍棒! 倒是你,作为一个伤患,要懂得修身养性,别一天闲的没事就瞎琢磨。 有那功夫,不如多看点新闻联播,净化一下你那污浊不堪的思想吧。” 猴子又羞又臊,义愤填膺的批判完他堕落的哥后,踉跄起身。 一刻都不带停,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第55章 “嘭”的一声门缝消失,屋里重归平静。 周陆生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落下。 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地看着紧闭的门板,思忖道:猴子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思情绪全写在脸上。 虽然平时爱撒谎瞒事,但这件事性质不同。 猴子不会在知道冲击三观的秘密后,还能跟无事发生一样,坦然的面对自己。 他还没那个本事。 所以,他说没看过就真的没有。 既然——不是猴子,那这个人就只能是向野了。 以前来过周陆生家里的不止他们两个,但被允许进自己卧室的只有两个人。 四选一的排除法都用不到。 但是......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曾经进过我的房间,而且还翻过衣柜,可能是偷偷的,也可能是......光明正大的。 冬季来临,太阳总是仓皇露面,匆匆离场。 窗外即将落幕的金色透过白色的玻璃,打在周陆生端汤的手上。 汤盅外壁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残汁,随着他喝汤的动作,不慎滴到了衣角处。 周陆生垂眸看着那个不规则的水渍慢慢晕开,将过往的记忆一帧一帧放大,抽丝剥茧的找出了一句评价: 腿真白啊! 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周陆生蓦然哼笑一声:“原来是那时候啊!” 原来他那么早就发现自己的秘密了。 那他也早就知道自己和赵宥明的关系了。 没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 他这么能装啊! 盛满记忆的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两人相处的点滴往事解开了束缚,尽数逃了出来。 周陆生回想起之前,自己找了各种理由为两人制造相处机会,心甘情愿的给他提供帮助,假装无意的靠近,暗戳戳的试探。 他以为自己撩人于无形,尺度把握得当,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掩饰的天衣无缝。 殊不知早就给人亮了底儿,露了馅儿。 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全程都在自娱自乐。 而向野从始至终都清楚的知道他的底细,明白他的心意。 但是从未拒绝,也从未挑明。 周陆生恍然大悟,霎时间就懂了向野对自己为什么忽远忽近,时冷时热。 是怕自己缠上他吧! 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和一个同性恋扯上关系。 但自己手里又握着向野需要的资源,所以即使心里再不情愿,再反感,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那向野绝不会跟他撕破脸,断了自己的财路。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吞吴,现有向野忍辱负重求财。 还真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周陆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他对我,多少有点好感的。 现在看来,向野从前给自己做过的饭,帮过的忙,以及说过的那些好听话,不过都是些应付客户的手段罢了。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只有周陆生一个人当了真。 还傻乎乎的认为那是喜欢的信号。 简直是异想天开,多虑了。 “傻逼”,周陆生嗤笑着骂了自己一句,“傻逼透顶了。” 真相大白之时,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周勇士,彻底死心了。 他怨不起来,更恨不起来。 一切都是自作多情,咎由自取。 怪不得旁人。 周陆生从心底里并不怪向野,他没做错什么。 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 周陆生:万万没想到,我竟当了那野小子半年的舔狗? 第25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2/2) 夕阳西沉,暮色四合。 被他哥无凭无据造谣的猴子即使再委屈,也不忘履行作为看护人的职责。 他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一通捣鼓,做好周陆生的晚饭后,简单打了声招呼,便提着一袋垃圾回了自个家。 猴子一走,整个房子里最后一点儿人气也没了。 周陆生躲在卧室,用松软的棉被将自己裹成个蚕蛹,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 房间里没开灯,周遭都显得晦暗不明。 唯有一缕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进来,也被周陆生用被子挡在了外面。 临近过年的小区里一派祥和喜庆,家家户户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将自己隔绝于世,独自黯然神伤的周陆生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的蛹壳里只有不为人知的无尽孤独和一颗受伤脆弱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慢极了,太安静的夜注定难熬。 情场失意的周陆生一肚子委屈无人诉说,挣扎良久后,果断伸出手扯过床头柜上的耳机,点了一位天王作陪。 打开窗户让孤单透气 这一间屋子 如此密闭 欢呼声仍飘在空气里 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 我 渐渐失去知觉 就当做是种自我逃避 ...... 一个我 需要梦想 需要方向 需要眼泪 更需要 一个人 来点亮天的黑 我已经 无能为力 无法抗拒 无路可退 这无声地夜 现在的我 需要人陪 第56章 闭上眼睛 就看不清 这双人床欠缺的温馨 谁能陪我 直到天明 穿透这片 迷蒙寂静 ...... 《需要人陪》这首单曲循环播放了一晚上。 唱歌的天王被迫舍命陪君子,拿着麦,连干了两海碗润喉片,嗓子都快唱劈了,总算给床上那位行将就木的仁兄续上了一口气。 直到翌日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起死回生的周陆生终于破茧而出,化身成为一只灰扑扑,神叨叨的飞蛾跪坐在床上。 双手合十,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俯身拜了拜不问来路的各位大神。 今天是除夕,是新的一天,马上又是新的一年。 都说人不可能一顺到底,也不可能一衰到底。 在今日新旧交替之后,希望我周某人能够否极泰来,容光焕发,身体康健,没烂桃花。 因为最近一直水逆,拜完神仙大大们后,周陆生还特意从柜底翻出了自己本命年时,穿过的一件勃艮第红的卫衣,打算给自己冲冲喜。 他爸老周曾说过:“鸿运当头,干啥都牛!” 周陆生此时对这句话的含金量深信不疑。 打扮完自己后,周陆生才想起给已经饿到自闭的手机充电。 他刚一开机解锁,手机提示音就跟报警器一样,狂叮一通,屏幕上闪现了十几条微信消息,全都是数小时前,猴子发来的求救信号。 猴子:哥,救命啊!快来救我啊![大哭][大哭][大哭] 猴子:李老头得失心疯了![惊恐][惊恐][惊恐] 猴子:他逼良为奴,强迫小动物做苦役!!! 猴子:不但做苦役,还要边做苦役边卖艺![委屈][委屈][委屈] 猴子:简直毫无人性,天理难容呐! 没等到他哥的回应,一个小时后又发来消息。 猴子:哥,李老头为老不尊,虐待小孩纸,你快来管管啊![生气][生气][生气] 猴子:我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洗菜洗的胳膊都酸了,剥莲子剥得指甲疼...... 猴子:你要再不来,信不信我累死给你看![小刀][小刀][小刀] 依旧无人应答,一个半小时后。 猴子:为什么吃苦受累的总是我?而你却坐享其成!凭什么!!!不公平!黑幕! 猴子:那月子餐有什么好吃的!!! 猴子:费时费力,你又不下奶,吃了也没用! 猴子:为什么还不来救驾? 猴子:别以为你是我哥,我就不会跟你生气。 猴子:我现在很生气,快来哄孩子! 半小时后...... 猴子:你倒是回个消息啊! 后面跟了一溜‘疯狗乱咬人’的表情包。 周陆生直接略过,给猴子打去了电话。 周陆生:“喂,陛下还活着吗?我现在赶去救驾还来得及吗?” 猴子的声音有气无力:“太晚了,朕都在佛祖他老人家这里喝完一壶茶了,你怎么不等我转世投胎了再回消息啊?” 周陆生没脸说是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独自emo了一整夜,耗尽了手机电量,所以才没看到消息。 他讪讪的咳了一声,说:“那会儿在忙正经事,没顾上看手机。” 猴子:“呵呵,这就稀奇了。 作为你的全方位免费服务的贴身管家,家里上到吃喝拉撒的大事,下到擦桌抹地的小情都被我统统包圆了。 我竟不知还漏了什么正经要事,需要劳您一个整天闲得只能抠脚的单身大汉亲自过问?” 抠脚大汉抓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心说这小屁孩到底跟了谁了,哪里学得这般尖酸刻薄。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小嘴跟淬了毒似的,净挑着扎人心窝子,戳人肺管子的话说。 看来是不管不行了,再让这皮猴儿信马由缰的口嗨下去,他作为大家长的威严何在? 俗话说的好,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 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子不教父之过,弟不教哥之堕。 周陆生铁了心要把这个野蛮生长的歪脖树给掰直了,不惜掏空家底也要将准备的秘密武器派上用场。 他这段时间的窝囊气受够了,打算修理孩子的同时,顺便挽回一下自己一家之主的高大伟岸形象。 于是他不甚在意的开口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正经事。 不过就是用我这仅剩的一只好手,数了一早上的毛爷爷,给最近没日没夜,辛苦伺候的某人,封了个比往年厚三倍的大红包当压岁钱。 哎呀,我全程都数的心无旁骛的,生怕少塞一张亏了孩子。 接电话前手指头还抽筋呢,累得呀,啧啧。” 对面整整沉默了半分钟,耳边突然传来明显的“咕咚”声。 猴子手动扶起了惊掉的下巴,吸溜回了流出半里地的哈喇子。 态度顷刻间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激动过头的抖着嗓子说:“义......父?! 义父!!! 我亲爱的义父呐! 您对我的爱怎么总是来得如此出乎意料?! 就如那巍峨稳重的泰山,一夜之间发了癫。 不打招呼,不讲理的压到了我瘦小的身躯上。” 周陆生不耐烦的问:“要不要?!” 猴子赔着笑脸:“要要要!!! 第57章 义父的爱才是真正的厚重如山,就算再来两座压着我,我也绝无怨言! 只不过......儿子虽然喜不自胜,但也着实心疼义父的手。 这种小事怎么敢劳您的大驾,亲自数呢? 累坏了自个的身子,可如何是好啊?! 下回要是还有这份心,记得直接手机转账就行。 其实只要心意到了,我们做小辈的不拘形式。”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言归正传。”周陆生兜完圈子溜完猴,终于切入主题了。 “说说吧,今早怎么回事啊? 李老头怎么会丧心病狂的把你抓去做劳力?”周陆生不解的问。 “还不是因为心疼你。” 猴子说到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但碍着义父的情面,只能压着满心满眼的怨气,微微噘嘴,小声抱怨。 “昨天李老头女儿从美国赶回来了,说是今晚要接他去家里过年。 他怕自己走了,别人照顾不好你,所以抓着我给他帮厨。 不仅给你单开小灶做了一桌年夜饭,还搭配好了好几天的月子餐,让我到时候炖给你吃。 他明知道一直是我照顾的你,这摆明了就是对我不放心嘛!” 猴子说完,气不过李老头的不信任,又嘟囔了一句:“心眼儿都偏到胳肢窝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当好金贵少爷,就有一桌好吃的送到嘴边。 我又是打杂又是给他说段子解闷,累了一早上,他才赏了我一小碗莲藕炖排骨,还没多少肉。 这是赤果果的不拿我当孙子,难道就因为我当初没认他当爷爷?” 猴杂役说得忿忿不平,周少爷听得心里一暖。 觉得脆弱受伤的小心脏,被老头一如既往的疼爱治愈了一点儿。 没那么难受了。 真好啊!被人心疼,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那感觉如沐春风般舒畅,如照冬阳般温暖。 不仅带走了周陆生浑身的戾气,也让苦闷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纾解。 整个人重新焕发出和煦的容光,变得温柔了起来。 他顿了顿,语气平和的安抚猴子:“好了,别生气了。 李老头这么做,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我。 他准备这么多吃的,也是想给你减轻点负担,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虽然我们猴子文武双全,做事的能力有目共睹。 但从住院开始就是你一直没日没夜的在照顾我,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是你一手操办的。 累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在哥眼里还是个孩子呢,太辛苦的话,哥会心疼的。 还有,你要是真乐意吃我那月子餐,哥都让给你。 老头不疼孙子,哥疼弟弟。 只要我们猴子喜欢吃,等哥的伤好了就学着做。 想吃哪个做哪个,保证顿顿不重样,好不好?” 猴子今天第二次手动抬下巴了,他哥怎么画风突变的这么温柔了? 习惯了之前损人不打腹稿,训猴不出重招的他哥,冷不丁碰上散发着慈父圣光的周陆生,弄得猴子反倒不好意思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我也,没惦记你的那口吃得。 也没真的,怪李老头,就是,话赶话的说急眼了,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哥最疼我了。” 周陆生会心一笑,说:“嗯,那就好。你现在还在李老头家吗?哥去帮你吧。” “不用,别过来了,我们爷俩已经弄完了。 我这会准备去楼里查租户家里的水电气。”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到除夕这天,打算回家的租户基本上都走完了。 为了预防春节期间火灾发生,周陆生和猴子会最后去各家检查一遍有没有未关的水电气。 但今年要不是猴子主动提起,周陆生都忘了还有这茬。 靠,失恋果然害人不浅。 如果单相思失败也算失恋的话。 “你去哪栋楼?我现在过去,两个人查的快一点儿。” “12号楼。”猴子犹豫了一下,问:“但是你胳膊还没好,能骑车吗?” “不骑车,我走过来。” 猴子:“那你慢点儿,别太着急,我等你。” “嗯,知道了。” 虽然猴子提前在租户群里发了入户检查的通知,但要征得租户们的同意,他们才能开门进去检查。 所以兄弟俩走走停停,一边等业主的消息,一边挨家挨户的检查。 从中午开始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才收工。 两人从单元楼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猴子回头说:“哥你先回,我还得去趟我那儿。 前两天你让我买给我大伯的那几瓶酒,我昨天忘了拿过来。 今晚等他们吃完饭回来,我还要去送,到时候再跑去取怪麻烦的。” 周陆生“唔”了一声,“行,小心点啊,别摔了。” 猴子边往后退着走,边保证:“放心,有我给它当人肉垫子摔不了。” 周陆生无奈的一笑,“我是说人别摔了。 这会天黑了,路灯还没亮,你回来的时候看着点路,别急慌慌的蒙头往前冲。” 猴子蓦然一愣,还没习惯他哥接二连三的温柔态度,浑身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哦,知道了,那我先去了。” 第58章 温柔且自知的周陆生定定地站在月色朦胧的院子里,望着落荒而逃的猴子,无声的笑起来。 其实有个皮猴儿陪着自己就够了...... -------------------- 作者今天也很emo,凑合看吧。 第26章 您的尬了么订单已送达 周陆生刚进楼门,就注意到家门口贴墙而立的不速之客——正是几日未见的向野。 他当即刹住脚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讶,迟疑片刻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速之客闻言抬眸,对上他惊疑不定的目光,又瞥了眼手上提着的蓝色保温箱,笑着说:“我来送餐。” 周陆生脑袋上缓缓冒出个问号,“送餐?送什么餐?” “明哥特意给你做得菜。” “菜?”周陆生反应了一下,“......那为什么是你送?” “本来他要亲自送来的,但好像临时有事,就托我给你带过来了。” 向野贴心的替自己老板解释了缘由。 周陆生微微颔首,张开嘴还想问些什么。 但该问的都问完了,只等着确认收货了,他却尬在原地,看看箱子再看看拎箱子的人,一时间无法做出合适的反应。 对着送上门的菜,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如果今天来送餐的人不是向野,那周陆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这份心意了。 但来得人偏偏就是他!是自己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周陆生此刻想仰天长啸大骂一句,到底有完没完啊! 这两人不止一次的将我置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难道是嫌我丢的人还不够多吗? 还是嫌我之前贡献的名场面不够震撼? 你们知不知道,要不是我苦苦哀求,以死相逼,我的这张老脸早都不想跟我混了。 非得把我逼上梁山,逃之夭夭才肯罢休吗? 周陆生胸中遽然升起熊熊诘问之火,但还未形成燎原之势,身后敞开的大门里忽地吹进一阵刺骨的寒风,把预备落草为寇的好汉周,冻得登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火势也瞬间被扑灭了。 “啊——啾!” 站在另一头一直默默察言观色的向野瞅准时机,疾步上前,拽着弱鸡好汉的大衣袖子,迅速将人拉进了过道里。 “别站在风口上三思啊,你要是,要是实在不想,让我进门的话,我就不进去。 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你,不用觉得为难,不想见我的话,我走就是了。” 向野一副不计前嫌,善解人意的样子,反倒显得周陆生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了。 呵呵,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什么好人都让你做了。 就你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就你懂怎么拿捏人。 我特么统共就问了两句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让你进门了? 我从始至终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吗? 周陆生揉了揉通红发酸的鼻子,瓮声瓮气的质问道:“我说不让你进门了? 我不是刚回来吗? 我站自己家门口发会呆都不行吗?” 向野被问的微微一怔,回忆了一下人确实没明说,旋即赔笑道:“不好意思啊生哥,是我多心了。” 周陆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掏出钥匙开了门。 “就放那儿吧。”周陆生低头换鞋的同时,用手里的钥匙指了指餐桌的方向。 向野像是第一次来周陆生家一样,等主人发号施令后,才提着箱子跨进门,拘谨的走到桌边,犹豫了一下,回头问:“要帮你拿出来吗?” 周陆生关上鞋柜,走到他身旁,晃了晃打着石膏的胳膊,反问道:“您觉得呢?” 向野打量了两秒对方的脸色后,麻溜的把菜从保温箱里帮忙取出来。 周陆生伸着脖子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先接到了赵宥明的电话。 他下意识的瞥了向野一眼,尴尬的气氛依旧萦绕在两人之间。 周陆生还没做好和向野独处一室的准备,正好借着接电话的由头,暂时躲进了卧室。 关上门的同时,周陆生接通了电话:“喂,明哥。” 赵宥明:“生生啊,菜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你做得什么啊?我刚没细看。” “八宝葫芦鸭,你从前喜欢的。”赵宥明说,“我寻思,你最近肯定早就吃腻了那些寡淡无味的营养餐,正好今天又是除夕,我想给你单调的年夜饭添道菜,所以就自己学着做了一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周陆生素来喜辣,但唯独中意这道甜口的八宝鸭。 他第一次吃还是赵宥明带他出去过生日时,点了这道菜。 当时听赵宥明对它赞不绝口,于是好奇尝了一筷子,从此便爱上了这道淮扬菜。 没想到时隔多年,赵宥明还记得自己的喜好。 “还是明哥最懂我这个伤号的心。”周陆生说,“虽然我知道你的手艺向来不错,但我不会空口说白话哄你高兴,得尝过才能找词儿夸你。” 赵宥明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生生,你还是那么实诚,跟以前一样,那我期待你用餐后的好评。” 周陆生也笑起来:“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家猴子说我最近嘴可挑了,要是给你个差评,你可不许打击报复啊!” “怎么会,我又不是出餐概不负责的无良商家,我会认真听取顾客的反馈意见,保证改到你满意为止。” 第59章 赵宥明顿了顿又说:“只要你还愿意吃我做的菜,愿意——给我次弥补错误的机会,改多少次我都心甘情愿。” 他表达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周陆生本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装到底的,但又觉得那样做是误人误己,伤害的是双方的感情。 时过境迁,他可以吃回头菜,却不能再找回头人。 往事皆为云烟,他们之间的往事,在周陆生这里成不了云烟。 他已经给过赵宥明最后一次机会,是他自己犹豫不决,没把握住。 所以周陆生没理由再等下去,也不愿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而且那天——不是赵宥明迟到了,而是他出发的太晚了。 “其实......” 周陆生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机场的广播声,提示舱门即将关闭,请旅客尽快登机。 赵宥明从他的沉默中隐约得到了答案,不过他并未追问,而是选择从长计议。 “生生,其实我这次本来是打算留下和你一起过年的,但家里那边突然出了点急事,必须得赶回去一趟。 你再等我几天,等我处理完就马上过来找你,到时候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谈好不好?” 周陆生拿人手短,不好直接驳他的面子,便来了个缓兵之计。 “不用你来,我去京城找你吧。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首都,早就想一睹祖国母亲的风采了。” 赵宥明略感惊讶,他以为周陆生会找借口拒绝自己,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主动过来,于是喜出望外的应了下来。 “真的吗生生?你真的愿意来京城找我? 那你——什么时候来啊?我好去接你。” “嗯......等我翻翻黄历,看看哪天最宜出行再告诉你。”周陆生打了个马虎眼。 “好啊好啊,”赵宥明的语气比上回见面时还紧张,但这次多了点希望,“其实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你。” 周陆生:“日子还长,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不用急在一时。” “对,对,好事多磨嘛,慢慢来也挺好的。”赵宥明说:“......那我们约好了,你可不能放我鸽子,一定要来啊!我等着你!” “嗯,一言为定!” 两人互相道别后,周陆生挂掉了电话。 一定会去啊,但我可没说具体什么时候。 或许再过个五年?十年? 要不干脆就七老八十再去,只要那时候人都还在,胳膊腿还能动弹,我一定履行承诺。 周陆生打完电话出来时,就看到向野正拧着眉头,一脸便秘的盯着桌上那只鸭子。 那表情就像是得了件棘手的东西,让他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要吃?还是要扔? 周陆生在他俩之间看了个来回,替人做了主:“去拿刀来,切了它。” “嗯?你打完电话了?”向野回过神来问:“现在就要吃吗?不等猴子了?” 周陆生点点头:“嗯,这鸭子得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给他留点儿就行,咱俩吃个热乎的。” 享用这道菜的主人都发话了,向野心里再不乐意,也得照切。 得亏周陆生当时没贪便宜,买的这把主厨刀相当耐用,不然照向野这个大杀大砍的手法,两天就得卷刃。 分尸完毕后,周陆生握起不听话的筷子,往盘子边上的勺子里费劲儿的夹着肉。 来回搬运了好几趟,结果就撕了点儿鸭皮,扒拉了点香菇粒回来。 周陆生馋的直流口水,但他的左手实在不给力,无奈之下只能眼神求助身旁无动于衷看好戏的人。 向野收到指示,磨磨蹭蹭的放下餐刀,擦了擦手上的油,帮他夹了一片实打实的鸭肉。 周陆生尝了一口后,连连称赞,“嗯,好吃,还是原来的味道。” “再来一口?” “嗯,这次来点馅儿尝尝。” 向野不自觉的当起了周陆生的服务生,客人指哪个部位,他就夹哪儿。 不知道是向野心疼鸭子舍不得给食客夹,还是想多留点儿给猴子。 几口下来,周陆生尝遍了鸭身上下,结果鸭子就受了点儿轻伤。 “还有想尝的吗?”问完他的需求,向野又好心的劝了一句:“其实你伤还没好,这种油腻的东西尽量少吃。” 周陆生嘴唇油亮亮的说,“你也觉得腻吧?” 向野目光诚恳的点头:“嗯,都是油,不健康。” 周陆生放下勺子,忍着冲动没翻白眼,嘴上却一点儿没饶过人:“知道油大不健康,那你还给我夹得都是鸭皮! 你跟这鸭子是熟人吗,对它的肉这么呵护? 还是你的老相好啊,舍不得别人占它一点儿便宜? 要不我给你开瓶珍藏版的老白干,你俩坐下来唠唠呀? 说不定还能从这只熟鸭上捞点油水,替你省几顿饭钱。” 服务生被挑三拣四的顾客连噎几句,毫无还嘴之力。 最终为了自证清白,他选择对老熟鸭痛下杀手,撕了一只肥腿,递给了对他服务颇有微词的客人。 周陆生见他知错就改,没好继续为难人,慢吞吞的接过他手上的鸭腿,食不知味的啃了起来。 他虽然嘴上抱怨没吃多少,但其实心里被这两天发生的糟心事堵得严严实实的。 第60章 抓着鸭腿啃了两嘴后,便食欲不振的撂回了盘子,随后客气的对向野道了声谢。 “谢谢啊,还麻烦你大老远的跑一趟。” 向野看着他扔回盘子里的那半拉鸭腿,摇了摇头:“没事,我有跑腿费,一个月工资呢。” “什么?!” 周陆生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震得眼睛都瞪圆了,“一个月工资当跑腿费?!你们老板也忒财大气粗了吧!” 向野瞧着他脸上颇为生动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释了一句:“其实也不光是跑腿费,还有过年的红包。” “哦——”周陆生点点头,了然道:“看来你们老板,还挺器重你的嘛。” “嗯,明哥对我很好。”向野很中肯的评价道,“虽然我们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他一直很照顾我。 年前不但给我涨了不少工资,还承诺等过完年复工后,就提拔我顶替原来部门经理的位置。” 周陆生听完脸色突变,看不到丁点为向野的升职而感到高兴。 不知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他总觉得赵宥明就是向野下一个要攻略的冤大头。 周陆生看着桌上鸭子的残骸,心里掀起一阵扎心的冷笑,暗自道:难怪啊,难怪他在我没有利用价值后,还能不辞辛苦的给我送东西来。 原来是为了攀高枝啊。 周陆生不怪向野利用自己,但他不能为了讨好赵宥明,就把自己当成没有感情的垫脚石。 “挺好的,加油!”周陆生凉凉的说完就打算把他请出去。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猴子推开门,拎着一大袋子零食和几瓶酒走了进来。 “诶?野哥你来了。” 猴子刚打完招呼就停在原地,皱起鼻子,跟个摄像头似的上下左右的嗅了一遍,“什么味儿这么香啊? 你们炖肉了? 不过......我怎么闻着像是,烤鸭?” 两个背着孩子吃独食的大人,在心里不约而同的给他点了个赞。 猴子的鼻子比脑子好使多了。 “你来的正好,我朋友做的八宝鸭,送来给我们尝尝,这会还热乎着。” 周陆生说完一刻不停的自顾自回了卧室。 猴子一来,多半要拉着他野哥吹会牛皮,扯会犊子,他这会心拔凉拔凉的,特不待见向野。 眼不见心不烦,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 我特么是有血有肉的human being ,不是你们play 的一环。 第27章 都是soul mate 惹的祸 猴子上场后,桌上那只风韵犹存的美鸭酱注定尸骨无存。 不用人招呼,他就紧随向野之后宠幸了另一只肥腿。 光嘴里吃着还不够,眼神又狙击到周陆生吃剩的那只残腿,问:“诶?这半只鸭腿谁的?怎么扔盘里没人动?” 向野眼明手快的一把夺过来,生怕晚一秒就被眼冒绿光的黄鼠狼叼走了。 “我吃的,刚跟你打招呼时随手放得。” 说完便送进嘴里两三口啃掉了。 不得不说他老板这鸭子做得确实地道,尤其是里面的馅儿,别有一番风味。 香得两只黄鼠狼吃到最后连骨头都没放过,嗦得滋滋作响。 “哎野哥,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我以为你晚上才来和我们过年呢。”猴子边嗦边问。 “我......” 向野今天只是来送餐的,没打算和他们一起过年。 如果之前没发生出院风波,那向野肯定会借着探病的由头,来家里凑个热闹。 但现在他是个知道了秘密的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假装无事发生的和周陆生亲近了。 事发突发,他还没想好应对的办法。 既不想就此疏远对方,又不能让周陆生发现其实自己早就知道。 这中间的尺度真的很难把控,得慎之又慎。 向野不敢想象,要是有一天真被揭穿了,那他和周陆生之间的关系就彻底断了。 周陆生不可能容忍一个欺骗自己,利用自己的人待在身边。 这条底线,猴子第一天就告诉他了。 但那时候他为了赚钱,早就昏了头,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底线。 事到如今,买卖已经做成了,他犯的错注定回不了头了。 有些秘密只能埋在心底,一辈子见不得光才好。 其实今天接到赵宥明派给自己的任务时,向野还挺开心的,总算能光明正大的去见周陆生一面了,即使是替他的老情人献殷勤。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他和周陆生就再没见过。 虽说之前联系的也不频繁,而且多是借着工作的由头见面,但两人之间还没有发生那么多尴尬的事。 所以每次相见时,周陆生对他的态度都比较热络,尤其是在他受伤住院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可以说近了一大步。 但隔了短短几天时间,这次再见时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向野不清楚周陆生是不是因为赵宥明的出现,所以对他冷淡了许多。 还是因为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觉得尴尬有意躲着。 又或者是怪自己之前假装不熟,对他说得那些客套话生气了。 向野摸不透他的心思,可能都有吧...... 不过他现在不待见也无妨,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套近乎。 “我待一会儿就走。”向野擦了擦手说。 第61章 猴子:“啊?为什么?你不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吗?” “不了,我看生哥好像情绪不太好”。 向野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着又红又肿的,估计没休息好吧,而且他好像也不愿意让外人扰了清净,所以我还是不留了。” 猴子皱起眉:“是吗?眼睛肿的我倒是看见了,但他不可能嫌你烦啊。 他没出事之前就一直在准备今天的年夜饭,当时还说你一个人过年挺孤单的,让我到时候把你叫过来一起热闹一下。” 向野眸光闪烁了一下,“真的?那他,最近两天有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猴子仰着头想了会:“没有。但今天不是他叫你来的吗?” 向野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灭了下去,摇摇头说,“不是。我今天是外卖小哥,给他送菜来的。” “那正好啊,你来都来了,省的我再去请你了,就一起凑合过呗。 你不知道,我哥最近情绪确实不好,经常跟我闹脾气,动不动就发火。 我感觉是吃那月子餐补过了,精力旺盛,没处发泄,逮着谁都要怼两句。 现在既然你来了,好歹帮衬弟弟一把吧,光我一个受罪,心里真——的很不平衡啊。” 猴子双手作揖,苦着脸哀求道。 向野听到猴子的待遇还不如自己时,心里莫名其妙的舒坦了许多。 他思忖道,周陆生最近因病心情不好,怕是不太想要人多热闹,但自己既然来了,至少陪他过个完整的年吧。 向野犹豫了一会,说:“那好吧,不过生哥要是回头问起来,你可得替我担保,是你求我留下的。” 猴子胸有成竹的保证:“放心,我哥巴不得你能留下来逗他开心呢。” 望着卧室紧闭的房门,向野在心里祈祷,最好是吧,那样我还能有点底气,站在他身边。 向野前脚答应留下过年,后脚就被别有用心的猴子推着搡着进了厨房。 猴子的下巴支在向野削瘦的肩膀上,从背后伸出一指禅,指着冰箱里满满三层的预制月子餐,生无可恋的说:“野哥,你自己看看,这就是李老头给我们哥俩准备的年夜饭大餐。” 目光跟随着指尖从上至下浏览了一遍,向野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看得出来全是高端豪华套餐,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健康,是伤员的不二之选,挺好!不过——” 向野稍偏过头,瞥了眼肩上的猴头,问:“这么细的糠,你这个家属怎么也跟着吃?这里还有你的份?” “诶?!” 猴子猝然抬头,原本准备讨吃讨喝的腹稿还没脱口,先被质疑上桌吃饭的资格了。 “这叫什么话?! 这里面的三层江山有一半都是老子辛苦打下的,别说吃一顿,吃它一层都不为过! 而且我哥特意强调过,只要我乐意,老子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完他还亲自给我做。” 猴子趾高气昂,牛x哄哄的跟有眼不识泰山的他野哥,显摆自己的家庭地位,顺带炫耀了一通来自哥哥的爱。 向野抱着胳膊靠在冰箱门上,十分不走心的奉承道:“哇哦!太厉害了吧,猴哥!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单枪匹马打天下了!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既然你手艺都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了,那看来今晚我就不必献丑了,给自己随便炒两菜糊弄一下算了。” “哎哎哎,别介啊,算我一个,算我一个。”猴子忙道。 “你不都有半壁江山了吗?还要吃我的?”向野状似惊讶的明知故问。 “嗯嗯”。 猴子点头如捣蒜,登时换了一副嘴脸,撅起油亮亮的嘟嘟唇,小公主似的揪起向野的衣摆,撒娇道:“野哥,你不资道,我哥还在养伤阶段,除了李老头的月子餐,什么油腻荤腥都要少沾。 但偶正值发育的黄金收尾阶段,能不能突破一米七大关就看过年这几天了。 你们做家长的总不能扯后腿,耽误孩子长个,让偶大过年的也跟着遭罪吧。” 饶是向野对猴子的变脸术早有心里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活宝逗得“扑哧”一乐,摸了摸他的小平头说:“好吧,好吧,一切为了孩子!” “噢耶!野哥奥利给!” ——也为了闭门思过的生哥。 屋外忙得热火朝天,屋内却冷得冰天雪地。 周陆生单手圈着双腿,蜷缩在卧室的飘窗上,眼神定定地望着窗外草坪边上,孤单伫立的一排路灯。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通明。 每个楼门口都挂着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院里高矮胖瘦,形状各异的绿植上,也裹满了五彩缤纷的满天星小灯,明晃晃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整个小区一片火树银花,亮如白昼。 路过的人无一不摇头赞叹这些光彩夺目,花里胡哨的新灯。 因为它们的到来,这些常住灯不再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明使者。 过年就是辞旧迎新。 有了更具观赏性的节日氛围灯,谁还会在意路边默默付出的老实灯? 同样默默付出的老实人对此感同身受,触景生情的他,差点没忍住汹涌而来的泪意,刹那间倏然有点想家,想老周了。 气氛都烘托到位了,周陆生面对此情此景一刻都等不及了,立马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给他爸打去了慰问电话。 第62章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语音提示后自动挂断了。 那一瞬间,周陆生心头的失落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以势不可挡,摧枯拉朽之势将他仅剩的一点期待和希冀湮灭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在举国欢庆的大好日子里,把他一个人遗忘在无人知冷暖的阴暗角落里。 他第一回因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了。 今年——应该回去陪他爸过年的,不该色令智昏,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soul mate。 周陆生歪着头靠在身后的墙上,悔恨的同时,对着云层里忽隐忽现的点点繁星,抒发着满腔的思乡念爸之情。 正当他情到深处不能自拔时,只听“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突然被人打开。 隐没在黑暗里的周陆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眼的白光差点儿闪瞎狗眼。 他迅速的抬起手背挡住强光,大为恼火的喊了一句:“谁啊?!” 门口的人被凶了一脸,愣了一会才不确定的说:“我?” 是向野的声音。 周陆生刚窜上来的熊熊怒火,在听清人声的那一刻,便很没骨气的四散而逃。 他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灯光,才缓缓睁眼看向来人。 向野停在门口稍作踌躇,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刚在外面敲了好一会门没人应,还以为哥睡着了,所以才擅自闯了进来,下次不会了。” 周陆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误会了人,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 “嗯,没事。”说完想了想,也为自己解释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猴子。他老不管不顾的推门就进,说了好几次总不长记性,我就——有点儿生气,下次,不会了。” 向野有些意外的听着周陆生别别扭扭的认错,没忍住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笑,没让人听清,旋即就被他镇压了下去。 “嗯,没事。” 周陆生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问:“叫我什么事?” “哦,年夜饭都准备好了,猴子派我当代表,来请一家之主出席,请吧。”向野侧过身,弯腰抬手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 周陆生此时的情绪低迷到只想钻回他早上刚破出的蛹壳里,闭上眼逃避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根本没丁点儿过年的心情。 但是对上向野殷切期盼的眼神,听到客厅猴子的催促声,他又不忍心扫了两人的兴致,辜负他们的劳动成果,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愁绪,努力打起精神走出了房门。 -------------------- 秘密:一个以为他还不知道,一个假装他不知道,要不我给你俩整瓶老白干,好好唠唠? 第28章 对方拒绝与你共享一被子 许是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吧,今年的年夜饭比往年的丰盛很多,气氛也比往年热闹不少。 席间,猴子拿来平板电脑,播放着春晚当做bgm,和向野两人互相耍宝逗乐,努力调节着桌上气氛,而周陆生只负责在享用美食的间隙,抽空赏脸一笑。 一顿饭吃到十点多的时候,猴子他大伯发来了消息,叫他过去聚一聚。 猴子起身抹了两下嘴,跟两位哥哥打了声招呼,拎起餐边柜上几瓶米酒走了。 目送猴子出门后,向野有些疑惑的问周陆生:“生哥,猴子今晚就去拜年了?” “嗯,顺道领赏。”周陆生头也不抬的答。 “就抱着那几瓶——朴实的米酒?” 说它们朴实还是委婉的说法,就那几个装酒的玻璃瓶,大小不一,新旧不详,瓶盖外面均裹着厚厚的保鲜膜,扎着好几圈黄皮筋,要不是瓶身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米酒俩字,就这半黄不黄,颜色透亮的液体,怎么看怎么像...... 虽说向野长这么大以来,没怎么去别人家拜过年,但人情往来的礼数他还是清楚的,那酒拿去送人多少有点寒酸了吧。 “怎么?大城市的人瞧不起我们乡下米酒?” 周陆生斜睨了一眼,紧接着阴阳怪气“哼”了一声,“也是,你们老板多壕呐,你跟着他混久了,见识的都是些金玉其外上档次的高端货吧,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点儿寒酸小礼啊?” 今天从进门向野就被一噎再噎,这会都不知道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 他感觉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十有八九都是不该说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米酒没意见,就是觉得......好歹包装一下再送啊,看着正式点。” 猴子走后,周陆生彻底强不起颜,欢不起笑了。 他将手里的筷子往盘子上一搁,板着脸对向野郑重道:“我们老实人都这样,主打真诚,不喜欢花里胡哨的纸壳子,不环保。” 说完便起身拉开椅子,“你慢慢吃,吃完......” 现在十点多马上十一点了,大过年的往外赶人属实是没人性了,但自己家里又没沙发给人将就一下...... 周陆生瞧着向野有些为难,脸上的表情和下午向野瞧着鸭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吃完我收拾,你别管了。你要是累就进屋歇着吧,我再等会猴子,他约了我通宵开黑。” 向野主动替自己找了个留下来的理由。 对哦,还有猴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反正人也是他死乞白赖的留下来的,那就让他负责向野的后半夜吧。 “那好吧,我先去休息了。” 第63章 说完,周陆生便走回了卧室,狠心的独留向野一人守着一桌残羹剩饭发呆。 他果然还是生我气了...... 向野面上若无其事的坐在桌边,一粒一粒的往空茶杯里剥瓜子仁,心里却莫名的开始发慌。 他感觉周陆生对他的抵触情绪很大,而且丝毫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甚至在迅速的跟他划清界限,拉开距离。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即使是中秋过后两人的关系明显淡了许多,但那时周陆生还能好言好语的搭理他,不像现在,甚至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难不成他真要和赵宥明旧情复燃,重续前缘了? 虽然他俩有感情基础,在各方面都很适配,而且自家老板对这位前任明显余情未了,但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两人之间的传送枢纽,向野在心里帮他们例举了好几条不能破镜重圆的理由。 其中最能说服自己的一条就是:人不能吊死在同一棵树上。 ——旁边还有别的树啊,可以多试试嘛! 周陆生还没来得及试,就先收到了第一个噩耗。 猴子发来消息:哥,我晚上不过去了啊,你让野哥陪你一下吧。 周陆生:??? 周陆生:给个理由先 猴子:嗐,还不是我拿的那几瓶米酒闹得。 猴子:那酒他都馋大半年了,要不是你有先见之明,让我提前半年就跟老板预定好,今年他估计连个酒瓶子都舔不到。 周陆生:说重点 猴子:哦,重点就是,我跟他讲那米酒后劲儿可大了,他不听我劝,一共拿了四瓶,现在还剩不到一瓶 周陆生:他是你亲大伯,你不怕喝出事啊,不拦着点? 猴子:没事,不是他一个人喝得,我婶子和俩孩子都尝了点,我也......浅尝了一口 猴子: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一家五口,除了我还屹立不倒,其他人睡得睡,闹得闹,离不开半点人 周陆生:...... 得,这下除了往外撵人真没招了! 十分钟后...... 周陆生打开房门,对着外面一脸落寞的瓜子机喊道:“哎,你进来一下。” 向野闻讯一愣,“叫我吗?” “......不是,叫你手里的瓜子呢。” “哦——我剥了好多,要吃吗?”向野端起满满一杯瓜子仁,朝周陆生晃了晃手。 周陆生看着冒尖儿的茶杯,准备好的说辞有点吐不出口。 “先进来吧。” 向野连人带瓜子一起跟着进了屋:“什么事?” 周陆生走到床头柜旁,上面放着一把钥匙,猴子家的钥匙。 他踌躇片刻,还是把它递给了向野。 “这是——做什么?” 向野看了一眼周陆生手心里的钥匙,没有接。 “猴子今晚留宿他大伯家了,这是他家的钥匙。”周陆生言简意赅的说道。 “他留宿,为什么把钥匙给我?”向野没反应过来。 周陆生深吸一口气,说:“因为这会太晚了,我总不能让你流落街头吧。” 话音刚落,陡然间向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看着掌心的钥匙,干笑两声:“这是——赶我走?” 周陆生眼神游移,有点不敢直视眼前人询问的目光。 良久后,底气不足的辩解道:“不是,不是赶你。” 向野见他刻意回避,眼中掩不住的失落,不甘心的质问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跟我划清界限?连一晚上都等不了么?就这么想和——”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向野拼尽全力挽留住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两人相峙许久,谁都不曾开口,希望耗尽还是没等到开口挽留,向野心灰意冷的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周陆生在身后喊道。 向野不发一言,出走的脚步不停。 周陆生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到底去哪儿?” “不关你事。” 向野朝反方向拧着身子,一副赌气到底的倔驴模样。 周陆生暗自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想把话挑明了让两人尴尬,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放任他去睡大街吧。 “我真没赶你,真的。我是替你着想。” “替我着想?”向野猝然转身,反问道。 “你知道我家就这一间床吧,你知道我没有沙发只有几把椅子吧,你也知道我是......吧?” 周陆生破罐子破摔,反而生出了勇气,“那你留下来睡哪儿呢?和我挤一张床,你不介意吗?” “我......” 这句话确实问住向野了,他刚才满脑子想得都是两人再续前缘的小剧场,只顾着埋怨周陆生为了旧爱拒他于千里之外,却忘了介意他是gay这件事。 怎么会忘了呢? 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他从知道的那天起就没忘过啊!那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呢? 还是说——不是忘了,而是...... 向野猛地甩了甩头,喃喃道:“不是,绝对不是。” “什么?” “啊?!”向野骤然回神,“哦,没什么,我,我就是在想——住哪儿?” “今天是除夕,这附近的酒店都关门了,大晚上的也打不到车。” 周陆生无奈的看着脸色奇差无比的向野,以为他还在赌气,不由得放软态度:“我倒无所谓,你要是真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留下来随便凑合一晚。” 第64章 又一个世纪难题抛给了向野。 留,还是不留? 留,说明不介意,不介意就说明——不是忘了。 见他犹豫不决,周陆生没再开口建议,直接将钥匙塞到了他手里,随他选择。 向野牢牢的攥着钥匙站在门口,选择权在手,他却迟迟未动。 他觉得只要跨出那道门槛,身后的大门就会永远的将周陆生和自己隔开,再无回头之路。 他之前已经做错过一次,不能一步错步步错。 在他纠结之际,窗外忽然“咻咻咻”的几声,紧接着就看到了几朵烟花当空绽放。 虽然s市今年还是禁燃禁放烟花爆竹,但依旧有人顶风作案,趁着小区保安赶来围剿之前,偷摸放了几簇,为大年三十添了些许年味。 烟花绽开的一瞬,两人的注意力均被吸引了过去。 周陆生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的美景,向野则注视着他。 夜空中闪现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保安的围剿尚未成功。 身后的房门...... 被轻轻关上了。 他维持着身形没有回头,脸上也不见任何失落,像是早知会如此。 该走的...... 他应该,自己也应该。 少倾,指尖忽然一暖,接着手心里便多了一把带着体温的钥匙。 周陆生恍然间睁大了眼睛...... 手指缓缓蜷起,快碰到上面的凹槽时,交接的两根手指从中抽离,转而换成了手掌,包住了握着钥匙的手。 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堆破败不堪的残垣断壁。 周陆生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他选择留下来陪自己过完这个年? 还是难过留下来的人并非真心实意。 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沿着指尖一路向上运输到全身各处,但周陆生并未感到一丝温暖,甚至冷得细细发抖。 “你很冷吗?” 向野侧目看了眼他身上穿的红卫衣,对比一下室内的温度,不算暖和,但也不冷。 “要不你先......” “我累了,想睡觉。”周陆生打断他的话,顺势抽回手,指着床侧的衣柜说:“那里面还有床棉被,你自己拿一下吧。” 提到衣柜,向野内心骤然一紧,慌乱间连面部表情都没整理好,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周陆生。 “怎么?”见他一副做贼心虚死到临头的模样,周陆生嗤笑一声,“钥匙还早了?” 向野见他神色如常,还能调侃自己,紧绷的神经又倏然松懈,摇摇头说:“.......没,我就是没想到还要拿一床被子。” “不拿你盖什么?”周陆生牵起嘴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难不成你要跟我盖同一张?” “也行。”向野不假思索的说。 只要不用翻柜子,怎么着都行。 “......”周陆生一怔,“我不行。” “为什么?你虽然是......那啥,但我不介意。” “我介意!”周陆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我恐直。” “恐......什么?” “恐直!!直男的直,听清了吗?!” 听清了,清了,振聋发聩的清...... 周陆生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抽出最底层的棉被和一件被套,扬手都扔给愣神的向野。 “家里没新的了,被套是刚洗过的,你凑合一晚吧。” 说完他就去卫生间给人找洗漱的东西。 “哦,好。” 等周陆生出去后,向野三下五除二换上被罩,然后将自己的被子规矩的和另一条被子并排摆在一起。 这花色看着还挺搭。 “少爷,东西都给您找齐了,烦请您受累,移步卫生间抓紧洗漱吧。” “来了——”向野扯着嗓子回应一句。 零点已到,外面灯火辉煌,轰然间掀起一片喧嚣热闹。 屋里的灯光却在此时不应景的暗淡下去,仅留下一盏小夜灯用来照明。 等向野洗漱完出来后,就看到周陆生背对着光源缩在床的另一侧,将脸埋在枕头里,看不清神色,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有点畏冷。 他放轻手脚爬上床,钻进被窝的时候,没有意料中的冰凉渗人,里面的余温还未散尽...... “关灯。”被子里冒出的脑袋尖命令道。 “......好。” 按下开关后,最后一丝光亮也消散于寒夜之中。 向野将被子拉至鼻尖,闻到上面花香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很清新,但不是他想要的。 ......俩人静静地躺了许久,闹腾一宿的世界终于消停了。 向野规规矩矩的躺在自己的一半床垫上,竖着耳朵耐心的数着枕边人的呼吸节奏。 一下,两下,三下,......数到第四十下的时候,终于耐不住性子,悄悄偏过头观察敌情,无异后蹑手蹑脚的往床的另一侧移动了一厘米。 然后停下再观察,没被发现,继续移动...... 直到两条被子间的距离不过一拳,蠕动的被子才安分下来。 不用刻意去寻,那缕幽香自枕间,自发丝,自空气中徐徐传来,还带着些许温热,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他沉醉其中,贪婪的深嗅着,难以自抑的想要将其窃为己有。 ......那一刻向野承认——他是真的不介意了。 第65章 -------------------- 向野:遇到恐直的怎么办? 搜索引擎:wonderful。 第29章 这一站,是别离(1/2) 大年初一,午时三刻。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意识不清的周陆生皱起眉头,习惯性伸出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摸索半天,触感还是柔软的被子,连柜沿儿都没碰着。 “啧!什么情况?!”周陆生扒开眼缝,睡眼惺忪的瞅了眼失忆的手。 手下是叠得如豆腐块般整齐的被子,床单抻得溜直,和自己身下皱皱巴巴一团糟的猪窝形成鲜明的对比。 “呵呵,溜得倒挺快!” 来电铃声自动挂断了一次,没过两秒又锲而不舍得重新打过来。 周陆生单手撑起半边身子,往柜边挪了挪,赶在下一波催命符到来前接通了电话。 “......喂,是生生吗?”一道陌生的女声传来。 接通电话周陆生才想起看来电人,屏幕上赫然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哦,我姓陈,是你爸的同事。”陈文道。 “陈......”周陆生不清楚这位女士芳龄几何,不好贸然叫人。 “叫我陈姐就行。” “好的,陈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陈文沉默了一瞬,而后故作轻松的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你现在,能不能......回趟家?” “啊???”周陆生听得一头雾水,“现在吗?” “对!现在!”陈文说完可能觉得有些过于着急了,又补充道:“也不是现在,反正——尽快吧!” 听她这么一说,周陆生第一反应是家里出事了,“陈姐,是我爸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陈文急忙否定,“你爸没事,就是前几天在所里忙着当志愿者累着了,一个人在家休息......”,说到半路陈文停顿了一会,继续道:“挺孤独的,他不让我们给你打电话,怕你操心,但我有点看不过去,所以......” 怕你操心,看不过去...... 此话一出,周陆生登时羞愧难当。 这么多年他这个当儿子的对他爸不仅没操过任何心,反过来还要他爸时时刻刻操心他,大过年的一个空巢老人独守空房,连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专门来找他这个不孝子回家。 简直没脸存活于世! “我知道了,陈姐,我现在就订票立马回家。” “哎,好好,”陈文说:“那你把到站时间发给我,我到时候去接你吧。” 周陆生一愣,这是不放心我?还要亲自监督我回家才算完成任务? 我到底在老爸同事眼里得多不孝啊! “不用了吧,陈姐?我说到做到,肯定会回去的。”周陆生保证道:“要不到家之后给您拍个我们爷俩的合照,证明一下?” 电话那头的陈文吞吞吐吐了半天,说:“......不用不用,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嘛,这边天寒地冻的不好打车,我是怕你一时半会回不去着急。 反正我也准备去你家拜年,正好顺路接你一起吧。” 好吧,解释完更是那个意思了。 “那好吧,麻烦陈姐了!”周陆生见她执意要接,也不好推辞。 “没事没事,”陈文说:“那你一路当心啊。 哦对了,这个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号,你加一下,到了之后给我发消息就行。” “好的,谢谢陈姐!”周陆生说:“......嗯嗯,拜拜。” 挂掉电话后,周陆生立马买了最近的一趟高铁票,他家离s城不远,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 然后迅速起身,风风火火的洗漱一番,只背了一个装证件和零碎物件的小包就出门打车。 家里什么都齐全,他归心似箭而且还拖着受伤的胳膊,不方便带多余的行李。 街道上行人和车辆都寥寥无几,昨夜通宵达旦的庆祝过后,大家伙都在勿扰补觉中...... 周陆生一边不断的加价刷新打车软件,一边顶着寒风站在路口招手打车。 等了十几分钟后,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一辆慢慢悠悠,满大街瞎晃荡的私家车。 周陆生奋力的朝它挥手示意,司机大哥一脸淡定,不紧不慢的驶到他面前稳稳停住。 车窗缓缓降下,大哥叼着烟,漫不经心的问:“去哪儿?” “师傅,高铁站走吗?” 周陆生语气里的焦灼让老司机心下一动,对着待宰的肥羊,试探的伸出五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少于这个数,不去。” “得嘞!”周陆生毫不犹豫的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麻烦师傅开快点,我赶时间,谢谢!” 司机夹着烟的手一抖,侧目打量送上门的肥羊,没想到还真能遇上个二百五啊? “怎么了哥?价钱不合适?”二百五见这位眉眼周正的黑脸大汉,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不言语,以为他要坐地起价,“要不我再添两百?” “咳咳咳......咳咳”大汉不防被烟呛得咳了几声,冲他摆摆手,“不用,够了。” 说完便弹飞烟头,载着周陆生一路风驰电掣的到达了人头攒动的高铁站。 “哥我扫你。”周陆生举着手机等司机的二维码。 黑脸司机终是良心上过不去,“你是第一单生意,给你打个折。” “嗯?没事哥,该多少就是多少。”周陆生说不讲价就不讲价,“钱转过去了啊,谢谢大哥!” 第66章 “......” 头一次见上赶着被宰的羊。 虽说已经过年了,但车站返乡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不过比年前的客流量少了许多,至少有下脚的地儿。 周陆生没排多长时间就如愿登上列车...... 落座后,他先拍了张车票的照片发给陈文,然后又给猴子发去消息。 周陆生:猴子,哥有事回家一趟,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抽空去家里帮我喂喂鱼,照料一下花和菜。 猴子迟迟未回消息,估计昨儿忙了一宿还没醒。 这时手机的置顶联系人却发来消息:生哥,过年好!弟弟给你拜年啦! 希望新的一年,生哥平安顺遂,心想事成,福如东海,笑口常开! 哦还有,谢谢昨天人美心善的哥哥收留无家可归的我,我真——的很开心! 希望明年我们也能一起过! (小声祈祷:还希望明年哥不要变得更恐直,不然我就盖不到心爱的碎花小被了。) “......神经,”周陆生已读不回,锁屏后喃喃道:“等回去我就把小碎花换了,别说明年,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我们小花一眼。” 列车正在飞速行驶,窗外连绵起伏的碧浪被远远甩在身后。 两个小时的路程还没走上三分之一,周陆生坐在温暖、空气不流通的车厢里昏昏欲睡...... - 下午三点,坪城高铁站。 周陆生迈着长腿,步履匆匆的穿过空荡的候机大厅,朝出站口奔去。 高铁站旁的停车场,陈文如约而至,只是来的不止她一人,身后还站着包括律所实习生在内的其余四人。 大过年的,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面色凝重的望着出口处的人流。 周陆生甫一露面,就被面前如同迎接黑老大出狱的阵势吓到了。 眉心不自觉的一跳,匆匆的步伐越走越缓,最终停在了距离一行人两三米远的地方。 ...... 欲语泪先流,陈文没了电话里的沉着冷静,眼眶里溢出的泪水无声的诉说着一个噩耗。 相视良久后,她迟疑的走上前,哆嗦着手拉住周陆生的胳膊,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律所里除了周致山之外资历最老的人,尚且如此失态,更遑论身后几个未经多少世事的年轻人,全都掩面而泣,默不作声。 黑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周陆生站在原地愣了半响,目光巡视过每个人的表情,豁然间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 “先上车吧。”陈文拭了拭满脸的泪水,哽咽的说道。 车门打开,周陆生被人扶进后座,他左右位置各坐了一个人,好像为富豪保驾护航的贴身保镖。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周陆生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陈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前排的陈文低着头不断地斟酌说辞,好像把话说得再委婉一点,就不会让人伤心了似的。 “你爸——是个好律师,最好的律师,我跟着他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他心善的人,说是活雷锋也不为过。”陈文叹了口气,“可老天爷不长眼呐,没保佑好人一生平安,却教他......” 陈文这些年处理过大大小小的案件得有上百起,本以为对人间的苦难早就习以为常了,但今天面对周陆生这个受害者家属时,她怎么都说不出残忍的真相。 心存侥幸的周陆生彻底死心不再追问,一声不吭的倒回了椅背。 只要他不问,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一切如旧...... 关于那天的感受,周陆生其实记不清了,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被一行人架着走进医院,见到停尸房里周致山的遗容时,猛然一阵剧烈的心悸,然后便彻底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 周遭嘈杂的哭泣声、众人的安慰声、还有医生护士的询问声......所有的一切全都湮灭在黑洞里。 连时间都在那一刻静止了...... 周致山律所的人都来了,他们在陈文的领导下各司其职,开始帮着周陆生料理后事。 而周陆生则像个被牵着线的木偶人,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们跑进跑出,递给他一份份空白的纸让他签字,他凭着本能画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从未过问。 直到天黑后,医院的事处理完,陈文亲自开车将周陆生送回了家。 街边红彤彤的路灯连成一片灯海,映照在周陆生靠在车窗上的侧脸,他毫无生气的目视前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停靠在楼底下,陈文下车去搀扶周陆生却被他用手挡开了。 “生生啊,你一定得挺住啊,你爸......你爸走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们照顾好你,就怕你想不开出事,所以为了你爸,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陈文看着行将就木的周陆生哽咽的恳求道。 周陆生累极了似的随意点点头,一声不吭的独自回了家。 家里一片黑暗,冰锅冷灶没有一点人气。 周致山过年的这几天因为工作忙,吃喝拉撒都在律所的办公室里瞎凑合,家里连暖气都没开。 周陆生无视周围一切阴暗寒冷,拖着沉重的步子径直走向二楼的房间,推开了他爸的房门...... 北方零下十几度的冬天,没有暖气活不下去,但床上的周陆生却连被子都没盖,和衣倒头就睡。 第67章 他太想见他爸了...... 睁着眼的时候见不到,只能期待闭上眼的时候能再看老周一眼,跟他说句话。 他们爷俩连最后的一句道别都没有,他爸怎么舍得走呢? 舍不得的...... 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他,他得跟我交代清楚缘由,我才能答应放他走。 他不能一意孤行,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一个人,不能连一句话都没留给我,更不能无缘无故的要别人来照顾我。 我是你儿子,你生了就得养啊! 冬日的夜既深又长,周陆生拧着眉头,紧闭双眼强迫自己睡了一夜...... 接下来的几天,陈文带着律所的同事来到周陆生家,一起帮着给周致山办葬礼,顺便处理他爸在律所的财产和股权以及各种琐碎的身后事宜。 周陆生连熬几宿的夜,神色早已憔悴不堪,眼下一片乌青,脸上惨白,甚至发起了高烧。 陈文见他走路都开始打摆子,心疼的在身边劝了一次又一次,让他稍微休息会,葬礼的事他们会帮着处理好的,但周陆生吞了片退烧药后硬挺着守在灵堂前,寸步未离。 逝者已逝,他这个活人唯一能做得就是给他爸守孝了。 周致山生前的人缘很好,帮助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周陆生站在大堂里,接待了一批又一批形形色色的来客,将他们都妥善的招待好了,最后和众人一起送走了周致山。 周致山的墓早在周陆生他母亲去世时就买好了,为的就是百年以后能和妻子葬在一起,也算是白头偕老。 他这一生只娶过一个老婆,只生下一个儿子,对老婆专情了一辈子,对儿子宠溺了一辈子, 唯独对自己,苦了一辈子。 他事事为人不为己,到头来却没落得个好下场。 第30章 这一站,是别离(2/2) 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天堂,肉体长眠于地下。 诸事完毕,周陆生谢绝所有人的好意,拖着疲惫的身子打车回了家。 刚进小区门,远远地他就瞧见单元楼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是老熟人——赵宥明。 还未走到跟前,赵宥明似有所感的一抬头,就朝着周陆生的方向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抱住了他。 “生生,”赵宥明嗓音沙哑,语气尽显焦灼,“生生,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陆生高烧未退,大脑一片混乱,想不通为什么赵宥明会出现在这里? “你......”周陆生被胳膊箍得有点喘不上气,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先——放手。” “放开他!!”剧喝声传来,三人均一愣,继而循声回望,只见陈文一手举着手机录像,一手拿着根防身电警棍对准赵宥明,“听见没有,放开他!” 看清来人后,赵宥明手上的劲道倏然一松,缓缓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陈律,别激动,我只是和生生打个招呼。” 陈文对他的说辞充耳不闻,时刻保持警惕,盯着赵宥明和他身后那个蓄势待发的男人,一把拉过周陆生护在他身前。 “生生,你没事吧?” “没事。”周陆生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也来了?” “你还在发烧,我怕路上有什么危险,所以一直在后面跟着。”陈文快速的说,“先去车上等,我处理完这两人的事就过来。” 周陆生与赵宥明两相对视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从身后站出来,“没事陈姐,放下吧,都是熟人。” 此话一出,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散去大半,赵宥明率先放下手,身后的男人也松了戒备,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陈文疑窦未消,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一圈,问:“你们真认识?” “嗯,他是我......同学,大学同学。”周陆生说完迈开步子走进楼门,“上去说吧,下面怪冷的。” 房门打开的一瞬,滚滚热浪迎面袭来,四人不约而同的吐了口寒气。 周陆生精疲力竭还是秉着待客之道,给三人各拿了一瓶矿泉水招待。 四人围坐在客厅,鸦雀无声...... 半晌后,周陆生发话:“既然大家都凑巧碰上了,那就一块说吧,谁先来?” 三人面面相觑,没人想主动开这个头,陈文愤愤不平的敌视对面两人,对面好像见怪不怪,对她的态度置之不理。 “各位,麻烦出个声吧,快点说完我还要去休息,我真的很累。”周陆生耐心告罄催促道。 该来的总会来,隐瞒不是办法,人都入土安息了,该给他儿子一个合理的交代。 陈文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们要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你应该也能猜到,是关于你爸的。” ......事情的起因要从赵宥明身边坐的那个男人——徐俊盛说起。 徐俊盛是坪城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不久前他的公司在做工程的时候,欠下四百多万工程款,因为暂时无力偿还,于是东躲西藏小半年没露面,结果被他的几个债权人联合起诉了。 这几位债权人聘请的正是当地最有名气,最擅长民事诉讼的周致山作为他们的代理律师。 他在接受委托后,按照程序先向法院申请对徐俊盛的公司账户和个人账户中所有的资金财产全部冻结。 账户车辆一冻结,徐俊盛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躲不过去了,于是他私底下找到几位债权人进行商议,看能不能先给他的账户解封,然后再宽限他几日去筹款。 第68章 几位债权人已经受够了各种搪塞的借口对他避而不见,让其有任何事直接找他们的代理律师商议,徐俊盛虽然对几人的行为不满,但自知理亏无可奈何只好联络了周致山。 周致山作为律师,将自己客户的诉求传达给徐俊盛,要求他和他的公司对债务进行分期偿还,那样就能向法院提交解封申请。 徐俊盛没有和几人达成协议,他公司账户上没有一分钱,只有个人名下的一套房产和两辆车可以用来抵债,但他觉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而且他的老婆赵宥舒预产期将至马上要生孩子了,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卖房子。 徐俊盛衡量再三,决定一切事情等赵宥舒生完孩子再说,于是他准备连夜赶回住处打算收拾一下行李逃回京城。 只是这次没那么幸运,他刚一冒头就被守株待兔的一位讨薪民工拿着刀堵在家门口。 两人一番拉扯,徐俊盛被胖揍一顿,把家里仅剩的几百块钱现金全掏给这位刀哥,实在拿不出多余的一分钱了。 但刀哥老家的母亲重病在床,急等着用钱,这几百块钱根本无济于事,于是拿着刀再次逼迫徐俊盛必须给他结清拖欠的十万块钱。 情急之下,徐俊盛为保小命将拿不出钱的锅甩给周致山,他向刀哥保证,只要他能说服周致山给自己账户解封,那他第一时间就能结清欠款。 徐俊盛推卸责任的一句谎话,这位民工便真的去找了周致山。 刀哥不懂法但也没想犯法,他带着刀只是为了壮胆和恐吓,他的目的始终是要钱,要回属于自己的钱,所以他在地下停车场蹲到周致山的时候,用同样的方式威胁周致山立刻解封徐俊盛的账户。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周致山不是徐俊盛,根本不吃他威胁的这一套,甚至第一反应是拍照留下证据。 周致山一边假装报警一边好言相劝,让他耐心等几天,钱一定会发到他手上,刀哥见状瞬间慌了神,他不能进局子,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要进去母亲就彻底没救了。 于是为阻止周致山报警,他提着刀上前去抢手机,在两人争抢过程中,那把不甚锋利的水果刀无意间划开了周致山的脖子...... 等律所其他同事陆续下班来到停车场时,就看到周致山单手按着颈侧的伤口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离他两三米远的地上瘫坐着持刀行凶的嫌犯。 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停车场,众人受惊过度,等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拨打了120,报了警,只是为时已晚。 还没等到救援人员赶到现场,周致山便失血过多无力回天了。 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的刀哥回过神后见自己失手杀了人,什么都没说就以同样的方式割断了自己的动脉。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凶手和被害人双双殒命,警察来了也只是照例做笔录,这种案件都立不了案。 这件事第二天就传到了已经逃往京城的徐俊盛耳朵中,他没想到自己一句开脱的话竟然真的闹出了人命,他被几个债权人连番电话轰炸,纷纷怀疑他买凶杀人。 徐俊盛百口莫辩,走投无路只能给他的大舅哥赵宥明打去求救电话。 赵宥明赶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筹足钱,然后带着徐俊盛回到坪城,替他还清所有债务,紧接着配合警方的各项调查,最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徐俊盛指使嫌疑人杀害周致山。 律所的合伙人陈文和其他同事虽然对此判决不服,但也清楚的知道这种嫌疑人死亡的案件追究不了刑事责任,即使提起诉讼也无济于事,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最终不了了之。 今天周致山的葬礼上,赵宥明带着徐俊盛本想进来吊唁,却被陈文他们拦在外面没让进门。 徐俊盛虽不是幕后指使,但如果不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周致山也不会惨死,所以律所同事对他的出现格外抵触,生怕再来一句说者无意的话伤害到周陆生。 原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不成想两人竟专门守在周陆生家门口等他回来,陈文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决定观察一下在做决断。 “生生,我对叔叔的离世非常抱歉,我和俊盛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赵宥明手掌搭在周陆生膝盖上,安慰道:“不过你放心,虽然这件事与俊盛无关,但凶手确实是他手底下的人,而且受害人还是你爸爸,所以我们一定会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对,一定会负责的。”徐俊盛在一旁点头附和,“你说个数吧,只要我能给得起,多少钱都补偿给你。” 周陆生平静的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平平无奇的一生,连最基本的同情惋惜都没有,目光呆滞的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围坐三人各怀心思,轮番打量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想找个突破口或安慰或补偿,可惜一无所获。 那张无动于衷,了无生气的面庞犹如假面一般牢牢扒在周陆生脸上,瞧不出是喜是悲,可能连本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绝望和无力。 半晌后形同活死人的周陆生淡淡开口,“各位请回吧,我累了,要休息。”说完撇下身后三人径直走向楼梯。 陈文望着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十分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若是大哭大闹倒还好,至少有个宣泄口,就怕这种不哭不闹无事发生的,等积累压抑许久的情绪一旦爆发,要么伤人要么伤己,总之都不会是好结果。 第69章 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陈文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他点时间缓一缓吧,至亲离世的切肤之痛不是旁人安慰几句就能挺过去的,随后便拿起包先行离开了。 旁边的赵宥明跟妹夫徐俊盛耳语几句,后者点点头独自走了,留下赵宥明守着周陆生。 众人离去,整个周家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赵宥明独坐在客厅,鼻尖深嗅着未点燃的香烟用来缓解内心的焦躁不安。 大年三十那日他接到徐俊盛的电话即刻赶回京城,当时情况紧急没顾上问被杀的律师名字,直到带着钱来到坪城了解清楚情况后,才知道被害人是周致山。 当时他如遭雷击,心头的震撼久久不散,不可置信的和警察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是否重名,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死者就是周陆生的亲生父亲。 那一刻,重逢后的喜悦烟消云散,再续前缘的希望彻底破灭,赵宥明清楚的知道不管是否是无心之失,周致山的死都和他们家脱不了干系。 他和周陆生这辈子注定无法在一起了。 “命运多舛世事无常呐,”赵宥明唏嘘不已,“可能真就是缘分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楼上依旧毫无动静。 凌晨五点多,坐了一宿的赵宥明没等到见人最后一面,苦笑一声终于起身,在客厅的圆桌上留下一张银行卡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人死不能复生,用金钱补偿受害人家属是赵宥明退场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第31章 正宫驾到,通通闪开(1/2) 周致山早年就有为儿子攒家底的意识,再加上律所合伙人陈文以相当厚道的价格接过了周致山的股份,所以留下的遗产数目非常可观,足够周陆生无忧无虑,混吃等死逍遥一辈子。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自从那晚夜谈后,周陆生便学做深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将自己封闭在那栋房子里,打算与世隔绝到地老天荒。 陈文头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要上门打卡,检查一下周陆生是否活着,不负她所望周陆生不但活着,还活的相当滋润。 他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刷卡消费,因为之前过惯了简朴日子,所以对奢侈生活的认知还停留在满足吃喝穿衣层面。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相信再给周少爷一点适应纨绔子弟败家子身份的时间,他对“奢靡”二字的理解肯定突飞猛进。 虽然这位纨绔子弟预备役整天蜗居在家中躺尸,而且顿顿山珍海味的一通胡吃海塞,但离奇的是他不但没有变得肥头大耳,反而愈发形销骨立。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对着周陆生都不敢大喘气,生怕一不小心给人吹跑了的陈文决定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她借着带周陆生去医院复查胳膊的理由,口苦婆心、好言相劝大半天,才将人从房子里解救出来放风。 两个多月的时间,骨折部位愈合的不错,已经长出了骨痂,医生在详细检查后帮他取下了手臂上的石膏,看着完好如初的胳膊周陆生忽觉如获新生,这趟门没白出。 从医院出来后,陈文本打算找个清净点的公园或是咖啡厅,让周陆生先适应一下外界生活,没想到周陆生只有在出门前表现得很抗拒,出来后如鱼得水,迫不及待想要陈文带他去人多的地方体验热闹。 陈文坐在驾驶位上,偏头认真观察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按理说她应该为周陆生积极面对生活的态度感到欣慰的。 但一切转变太快了,周陆生走出阴霾,忘却痛苦的时间太快了,几乎就是在他爸下葬的隔天,他就变得和从前判若两人。 时而情绪低迷不愿见人,时而又情绪高涨喜欢热闹,这两种状态都不对劲。 ......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你想去哪儿?”陈文启动车子。 “嗯......先去干饭吧,我特想吃阜平路那条街上的一家羊肉粉,我爸从前经常带我去吃,这次回来我还没去过呢。”周陆生坐在副驾上,满怀期待的看着前方。 陈文见他毫无顾忌主动谈起他爸,心中的担忧又好似多余了点。 “好啊,你爸还带你去过哪,今天姐陪你都去逛一圈。” “那可多了去了,”周陆生眼含笑意瞅着窗外的行道树说,“我在坪城生活了十八年,到处都有我们爷俩的足迹,哪是一天能逛完的?” “那就慢慢逛,反正大家都在,今天我陪你,明天就让小周,小王轮流来,”陈文想方设法的要周陆生多跟人接触,“哎对了,你有好朋友也可以叫来一起玩啊,反正你现在闲的没事,正好尽地主之谊联络一下感情,你说呢?” “......我没有朋友,”周陆生扯着嘴角自嘲的笑笑,“只有个弟弟,还是一熊孩子,来了也是闹心。” “是吗?我怎么那么不信?”陈文调侃道:“你爸之前可没少跟我们吹,说自己儿子随了根,走到哪儿都招人喜欢,万人迷来的。” 周陆生闻言只笑不语。 两人来的时间刚好错过饭点,店里人不多还有空位,周陆生拿起菜单点了碗重辣加肉的羊肉粉,一份手抓羊肉,大份爆炒羊肉片,两叠烙馍,还准备再点几个小菜时,被陈文眼疾手快的制止了。 “我说小老弟啊,你再念叨这口吃的,也不至于一下点这么多吧? 虽说姐年纪大了不用控制身材,而且食量不逊男人,但这么一桌吃的咱俩人撑死都吃不完,浪费啊。” 第70章 “姐你放心,”周陆生拍拍肚子,自信道:“有我周胃王在就不可能浪费国家一粒粮食,保证光盘!” 说话间,桌上的手机屏幕里接连跳出好几条消息,周陆生只点开查看了一眼,并没有要回的意思。 “22号,23号取餐。” “哎,来了,”周陆生随意亮着手机就跑去端饭,“姐你坐着我去端。” 陈文哎了一声,趁他端饭的空隙拿过手机,仓皇间点开了置顶联系人的微信,记下号码后迅速的放回原位。 一顿饭吃到半路,陈文就收到委托人的千呼万唤,今天虽然是休息日,但只要客户一声令下,他们就得马不停蹄赶回去供人奴役,毕竟都是得罪不起的衣食父母啊。 “生生,你慢慢吃,姐来活了得先走一步。”陈文拿起包就准备去结账,被周陆生拦下,“姐你快去忙,这顿我请。” “得,那下回你挑地我买单。”陈文笑笑没跟他谦让,临出门前提醒道:“悠着点吃,别伤着了,还有到家给我报平安,最好以图为证。” “知道啦!”周陆生嘴里塞着馍含混的答了一句。 拍照报平安是这两个月来,周陆生每天睡前醒来必做的任务之一,其他还包括吃饭打卡,体重打卡以及一天活动安排打卡。 陈文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现在又是律所一把手,每天忙得分身乏术,恨不能只有白天没有黑夜的连轴转,不可能时时刻刻关照到周陆生的情况,但她又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强制周陆生定点跟自己汇报生活状态。 虽然有点监视的意味,但周陆生知道她并无恶意,所以积极配合陈文的要求。 - 一次外出放风后,周陆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再画地为牢圈禁空虚的肉体跟无趣的灵魂。 在陈文去国外出差一周后,无人监管的纨绔子弟开始兴风作浪。 白天依旧是准时准点的打卡拍照,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便摇身一变成为频繁出入各类声色场所的花花公子,不为寻欢作乐,只为一醉方休...... “哥,你家到底在哪儿啊?你都指错两回路了,再耽搁下去天都亮了,咱俩还睡不睡了?” 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大眼睛男孩,扶着喝得不省人事的周陆生摇摇晃晃的在小区里瞎转悠。 “门口......有个,特别......特别,特别大的灯,那、那就是——我家。”周陆生醉眼朦胧的抬起手,在眼前胡乱的划拉。 “哎呦,我的哥呀,你能不能说得再具体点,到底有多大啊,你们小区这灯都差不多,哪有特别特别特别大的啊?” “啧,傻——逼”周陆生一把推开粉头发,大着舌头说:“笨死你.....得了,找不到......算逑了,滚蛋,老子......自己找。” “嘿——不怪你自己没说清还赖上我了,行行行,你乐意找就去找,最好找到天亮,老子还省的伺候了,切!” 粉头发抱着胳膊跟在身后,看乐子似的瞧着周陆生步伐踉跄,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原地栽个大跟头。 马上快走到家门口时,在他们不远处的路灯下猛然间出现个全身漆黑的影武士,视线相交的瞬间,粉头发当即呼吸一滞,心道不妙,下意识的掉头就跑。 才跑出去没两步又堪堪刹住步子,回头望了眼对危险毫无察觉的醉汉,到底是拿了人家钱于心不忍,粉头发翻了个白眼折回去,架起周陆生的胳膊一块儿往大门口保安室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影武士原本还在踌躇要不要上前,看到粉头发挟生而逃的时候,猝然起步,几个跳跃挡在了两人面前。 “站住!”影武士厉声喝道,“放下他!” 粉头发被吓得浑身一颤,战战兢兢松开抓着周陆生的手,抱头求饶。 “好好好好好汉......饶命!你要劫财......还是劫色?我们都有,一切好商量呐。你可千万......千万不要......伤害我们啊!求求你了!!!” 影武士在他松手的刹那,将醉死过去的人强硬拽进自己怀里,抬眼打量那头扎眼的粉毛,冷冷命令道:“没你事了,滚!” “诶?”粉头发一愣,没想到这歹徒还挺讲究的,光劫财不劫色。 “还不滚?”影武士黑着脸,“那我劫个财?” “别别别,我滚,我马上滚。”粉头发抱头鼠窜,慌慌张张跑出几米远后掏出手机,对着周陆生和影武士侧脸偷拍了张照片,然后迅速的消失在大门口。 春分时节,慢热的北方不比南方,夜风袭来,怀中之人畏冷似的缩了缩身子。 影武士借着昏黄的路灯,静静打量着瘦脱相的眉眼,心疼不已,暗自懊悔来晚了,他单手脱下身上带着余温的外套,裹上那把醉骨头抗回了家...... -------------------- 连日阴雨绵绵,终于终于要见太阳了。 第32章 正宫驾到,通通闪开(2/2) 一周前的某个早晨,分公司新任总经理向野,刚结束对所属部门同事开工前的洗脑加打鸡血仪式,端着杯早八人必备醒脑神仙水,西装革履的站在大厅中央,沿着杯沿儿边转边吸溜。 “啊——真特么难喝!还死贵,花钱受洋罪!” 正喃喃自语,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一条好友验证消息跳了出来:我是周陆生的姐姐陈文,冒昧打扰,有要事望通过。 “生哥姐姐?”向野搜索了一下过往的记忆,没找到关于陈文的只字片语,但出于礼貌和好奇通过了申请。 第71章 对方似乎是在专门等消息,向野刚通过她就发来问候。 陈文:你好,我是周陆生的姐姐,陈文。[握手] 向野:姐姐好,我叫向野。[咖啡] 向野:您有什么事找我? 陈文:哦,其实不是我的事,是有关生生的。——你现在方便语音聊吗?我怕三言两语说不清。 看着对话框里文字,向野心里五味杂陈...... 自从除夕那晚过后,周陆生就再也没联系过自己,好像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单方面给这段不牢不靠的关系判了死刑。 他发过去的好多条消息都石沉大海,甚至一度以为周陆生把他拉黑了,还专门问下度娘,如何知道对方拉黑自己? 经过测试发现他并没有拉黑,只是单纯的无视。 他锲而不舍继续热脸贴了一个多月的冷屁股,这期间他还跑去旁敲侧击的问猴子关于周陆生的情况,但猴子只说他哥有事回家了,具体什么事他也不清楚。 就在向野心灰意冷,打算等他回来后再想办法联系时,陈文带着周陆生的消息来了。 犹豫良久,向野给陈文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陈文简单说了下情况,略过周致山的死因,只说周父不幸遇难,周陆生深受打击,身体和精神状态都非常不乐观,她是看到向野是周陆生的置顶联系人,觉得应该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才试着联系一下,希望他可以抽出点时间来看望一下周陆生。 痛苦难熬的日子里,朋友的关心总是能稍稍缓解一二。 向野听后并未立即给出答复,以工作繁忙为由,暂时婉拒了陈文的请求。 陈文知道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能看清周围朋友的态度,向野虽然被视为置顶重要的人,但也许只是周陆生的一厢情愿,人家并不觉得这段关系值得他去费心维护,她不赞同但尊重对方的选择,再次客气的表达了自己的唐突后,挂断了电话。 陈文本以为找朋友帮忙这条路无望,却没想到向野整整考虑一周后发来了消息。 向野:陈姐,你可以给我生哥家的地址吗?我这边忙完了,想去看看他。 陈文:好的,我这就发给你。 陈文:真的非常感谢你能去看望生生,他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向野:应该的,生哥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 走到家门口后,向野扶着周陆生的背,将人缓缓放到地上,伸手去摸他外衣兜里的钥匙。 “干嘛?”醉鬼皱着眉,不爽的看着占自己便宜的虚影,“不都让你滚了吗?怎么还在这?” 虚影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吭声,继续在他身上翻找钥匙,摸索半天,终于在大衣内兜里找到了。 门锁转开,向野揣好钥匙,半扶半抱的将人拖进房间,扔到宽大的沙发上。 周陆生被丢的眼前一阵眩晕,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被人又扶起来,紧接着嘴唇一凉,他下意识的张开嘴,一股清凉自喉间滑入肺腑,火热干燥的口腔如久旱逢甘霖,喝起来没够。 “还要。”桌上仅存的一瓶矿泉水被周陆生牛饮完了,向野四下扫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均是或空或半空的酒瓶子,厨房边上的冰箱里不知道有没有,他正欲起身过去查看,沙发上的醉鬼却拉着他的手不放。 “......松手。”向野无奈的说。 醉鬼摇摇头,将微凉的手心贴上了滚烫的脸颊降温,小声道:“不松。” “那还要不要喝水?” “......要......” “那就松开。” 醉鬼抓着手放到眼前,想要喝水又不想撒手,纠结的问:“可以把它留下,你自己去找水吗?” “......不能。”向野无视那人眼巴巴的可怜模样,强硬的拽回手,往厨房走去。 “叮咚——”门铃声响起。 向野走到半路,听见有人来访,不禁有些疑惑的望向门口。 “叮咚叮咚叮咚——”接连几声,来人好像很着急,不停的催促着主人应门,难道是陈姐回来了? 向野放轻脚步走至门后,从猫眼中窥视外面的情况,一头扎眼的粉毛毫不避讳的闯入眼帘。 靠,还没完了! “干什么!”向野气势汹汹的打开门,然后——气势汹汹便弃他而去。 “警察叔叔,就是他,就是他刚才跳出来抢劫我和我哥的。”粉毛找举着手机照片给两位警察辨认。 “是你吗?”警察举着手机问向野。 “是我,怎么了?” “有热心群众报警说你涉嫌抢劫他人钱财。” 向野看向热心群众,热心群众有了靠山,底气十足,都敢与其眈眈相视两秒钟。 ——两秒钟之后,粉毛躲在两位警察叔叔身后,悄声告状:“警察叔叔,你们看他那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指定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我建议先把他拷回局子。” “我没有。”向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没有抢劫,小区里都有监控,你们可以去查。” “放你娘的屁,难道我哥不是你带走的?”粉毛炸道。 “是我啊,但那不是抢劫啊!”向野森森笑道。 “那就是绑架,对,先抢劫再绑架!”粉毛跳脚道:“不然你怎么会在我哥家里?别说你们是朋友,我哥跟我说过,他压根没有朋友!” 第72章 “他骗你的,我就是他朋友。” “你少来,你这个骗子,你把我哥到底怎么样了?!” “好了,都安静,先别激动!”两位民警按下情绪激动的粉毛,“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干什么的?和这家主人什么关系,都说清楚了。”警察开始盘问向野,他正要开口回答,腰上突然多出一双手,紧接着一声慵懒的埋怨自身后响起。 “我都快渴死了,你还站在这干嘛?”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很......不同寻常。 大门被彻底打开,向野将人拉着身侧,指着粉毛说:“你弟说我抢劫,带警察来抓我了,你帮我解释一下吧。” 周陆生皱着眉头,努力的聚起失神的瞳孔,巡视过一圈人脸,定格在最近的一张,说:“我解释了你就给我找水喝吗?” “嗯,解释的好才可以喝。”向野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应了一句。 “好,我解释......,我该......解释什么?”周陆生茫然的问。 “告诉他们——我是谁?我认不认识你?有没有......伤害你?” “......你没有伤害我,”周陆生软声软语道:“你对我很好,你给我......穿衣服,还背、背我回来,喂我喝水,特别的好。” 向野闻言低头一笑,“嗯,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周陆生凑到向野耳边,嘴唇不知轻重的贴在上面,耳语道:“你是——送水小哥。” “对不对?!”醉生以为在玩猜人物游戏,目光灼灼的等着向野肯定他的答案。 向野脸色精彩纷呈,几番调整后,圈紧臂弯让人伏在自己肩头,身体力行的向众人昭示他俩耐人寻味的关系。 “可以了吗?警察同志?” 门外三人已然吃瓜吃得入迷,一时忘了此次所行的目的。 “哦,可以可以。”一位警察率先回过神,“嗯......那什么,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要留下你的个人信息,最好是出示一下身份证。” 向野从裤兜里掏出身份证做了登记,而后礼貌的挥手告别了两位警察叔叔,独留粉毛一人站在寒风中,陷入方才两人亲昵的一幕中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你到底是他什么人?”大门即将关闭,粉毛不死心的扒着门缝问:“他刚才到底说的什么?你敢不敢说出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视线落在门框的手指上,粉毛识趣的收回手。 “想知道?” 粉毛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嗯嗯”。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他什么人?我在他身边这么久,可从来没听说过你这号弟弟?”向野说。 “我?我就是一陪酒的啊,”粉毛不以为意的笑道:“我见谁都是大哥,谁见我都是小弟。” 向野点点头,对他的身份不置可否,继续问:“他除了你,还有其他小弟吗?” “这我哪知道?”粉毛顿了顿,说:“不过十有八九是没有。这哥们人傻钱多,去我们店里只顾蒙头喝酒,视一切俊男靓女为红粉骷髅,连我这个金牌少爷出马都没拿下,更何况其他人。” 粉毛似乎对自己金牌的身份很是自豪,“......诶?话说你这么关心人家的私生活,该不会是想傍大款吧?” 说话间,他的眼神已经开始自动上下打量起向野,片刻后推翻了先前的话,“脸蛋和身材倒是不错,但是你的衣品太差了,而且根本不懂营销自己,一点肉都不露拿什么勾引大款挑剔的眼光?所以你应该不是同行,哦——,不是同行那就是舔狗咯?” 话音刚落,被冠上舔狗之名的向野脸色骤变,在关门的前一秒巨声为自己发声道:“我是他男人——!!” -------------------- 向野:本来还挺自信,以为至少是个朋友,没想到外人面前,身份还得我自己给! 第33章 哦~给我一瓶忘情水(1/2) 向野打发走一众闲杂人,半拖半抱的将周陆生弄上楼,想把人放到床上休息,结果身前挂着的树袋熊,死活不撒手,非要让人形树杈子带着他满屋子的寻宝藏。 闹腾了半宿,周陆生酒后晕乎劲儿过去,疯劲儿上来了。 两条快要及地的双腿被人牢牢的固定在腰间,生怕他兴奋过头一个仰身倒栽葱插进地板里。 “我们要找的宝藏在哪儿?”向野问。 “嘘——”周陆生手指点在对方的嘴唇上,神神秘秘的说:“小点声,隔墙有耳。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懂?” 唇上的指尖不曾离去,向野贪恋它温热的触感不忍移开,与近在咫尺的眼睛相视片刻后乖乖点头称是。 “那边,那儿有个镜子看见了吗?”周陆生扭着身子,遥遥一指床斜对面墙上镶嵌着的整衣镜,“那里就是我们要找的秘密宝库,里面全是我收集的宝贝,咱们快过去!” 周陆生耐不住雀跃的性子,对身下的坐骑发话,催促他带着自己走到镜子前,还未等坐骑开口问,他便抬手往墙里面一推,一道幽暗的缝隙出现在两人面前——原来是道暗门。 向野微微睁大了眼睛,还真有秘密宝库啊? 主公诚不欺我! 随着门缝缓缓张开,屋内的光线从两人身侧钻了进去,里面的陈设逐渐清晰,所谓的秘密宝库显露真形——其实就是个杂物间。 第73章 只不过杂物间里面堆满了周致山的遗物以及满满当当的酒瓶子。 二者皆是周陆生的宝贝。 确实是好宝贝,它们对于周陆生来说是续命的良药,让他得以苟活过他爸离去后痛不欲生的每一天。 “进去开开眼吧。”周陆生得意的说。 向野抱着他一起挤进狭小的空间,周陆生随手取下向野头顶酒架上一个扁瓶装的威士忌,拧开瓶盖续了一大口命,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紧接着一声闷响,他的背就撞上门板,随后一只腾出空的铁爪钳住了咽喉。 “吐出来!”坐骑凶巴巴的命令道。 周陆生鼓着腮帮子被迫扬起脖颈,在咽与不咽,听或不听之间犹豫了一会。 终于——在对方咄咄逼人的眼神下,伸出手指勾开面前卫衣的圆领,埋首吐了进去。 “.........” 胸前的衣料濡湿一片,酒精缓缓渗透皮肤,穿过血肉刺激到鼓噪的心脏,颈侧动脉因为那颗暖烘烘,毛茸茸的脑袋疯狂跳动。 钳着咽喉的手指不由得松动,对方吞咽口水时引起的细小动作让向野感到无比兴奋,有种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 周陆生吐完一口,好像得了趣,一口接一口将剩下的威士忌以各种花样喷吐进去,最后只剩一点瓶底儿了,全程任君玩弄的向野制住他的手,哑声道:“别玩了,怪浪费的。” 周陆生看看酒瓶又看看他,后知后觉的问:“你要不要也玩一下?” 威士忌浓郁的酒香味随着体温的蒸腾,弥漫在两人之间,向野盯着那点仅存的黄褐色液体,说:“......我可舍不得糟践你的宝贝,不过——我可以尝尝吗?” 周陆生挣脱手,双臂圈上他的脖子,勾起嘴角笑道:“你想喝?” “嗯。”向野垂眸小声的应道:“......以前没喝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周陆生闻言倾身越过向野的肩膀,在他背后喝掉最后一口酒,晃晃空荡的酒瓶子,努力做出大人的模样,说:“小孩子,不能喝酒知不知道?” “......我不是小孩子。” “那也不能喝,喝酒会影响身高。” 周陆生比划了一下两人一高一低的头顶,蹙起眉头发愁道:“你要是长不高,赶明儿该抱不动我了,那咱俩还怎么寻宝藏啊?” 托举的向野好似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他闻着酒香愈发好奇它蕴藏的魅力,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周陆生湿润饱满的唇瓣跃跃欲试。 你敢吗?向野问自己。 你敢未经允许,擅自轻薄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吗? ......不敢的,我还没得到他的认可,还没挽回这个人的身心,还没为自己此前的种种过错认真道过歉,我还没被原谅...... 纠结半晌后,疯劲儿也过了的周陆生终于感到疲倦,声若蚊呐的嘟囔道:“好困——” “那我带你去睡觉吧。” 向野的额头一沉,周陆生无力支撑晕乎乎的脑袋,已然不管不顾的贴过来,他微微往旁边错开脸,躲避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鼻息。 这样亲密无间的行为让向野有些招架不住,他不断地告诫自己,怀里的人醉的不省人事,他的任何行为都不具有特别的意义。 片刻后他强按下沸腾翻滚的情绪,努力保持镇定,将贴着额头的脑袋移到自己的肩窝,忽然在灯光的折射下,他注意到睡着的人腮边还残存一抹亮晶晶的水痕,在它被体温蒸发消失前,一截灵巧的舌尖儿迅速将其卷入口腔,仔细咂摸里面未散的威士忌的味道。 嗯......有点甜得醉人了。 - 翌日晌午,楼上周陆生宿醉未醒,呼噜打得震天响,楼下的向野光着膀子站在燃气灶前,嘴角噙着笑,缓缓搅动锅里冒着奶泡的鸡蛋牛奶醪糟汤。 没一会儿,溢出的奶香味飘满了整室,向野看煮的差不多,关火起锅,拿出两只相同的小瓷碗,各分了一半。 做好爱心早餐,昨夜共度春宵的人打定主意要他亲自哄才肯醒,于是向野三步并做两步爬上楼梯,轻手轻脚的走进睡美男的房间。 诶?床上竟然没人? 他下意识的在房间寻人,这时浴室的水声适时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毛玻璃门上还未沾满水汽,里面晃动的人影模模糊糊。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却让他梦回昨夜俩人的暧昧不清,差点纠缠在一起,忍不住对里面的场景浮想联翩,简称意淫。 这个念头冒出,让才尝过一点甜头的向野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立马掐断接下来少儿不宜的剧情,蹑手蹑脚的原路返回。 在桌边发了十来分钟呆,向野小电影里的男主角便冲完澡,光裸着白莹莹的上半身走下楼。 两人视线相触的一瞬,男主角擦头发的手骤然停住,迷茫且震惊的停在原地,根据他逐渐扭曲的面部表情判断此刻的状态应该是喝断片了。 周陆生双手隔着毛巾揪住头皮,绞尽脑汁的努力回忆昨夜发生过的种种风流事。 始终没想明白当时点的号称粉色初恋的金牌少爷,怎么一夜之间大变活人,成了几日未见已化身成暴露狂的向野。 形势紧迫,回忆是指望不上了,周陆生只能根据目前的现场分析一波。 从两人赤裸相对的情况来看,难不成......昨晚真发生了点酒后乱性的事? 第74章 靠,不应该啊! 向野那死占便宜不吃亏的性格,能干挺着让我揩油? 还是说——他趁人之危,对我做了不可描述的事? ......啧,也不能够,因为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是我沾光,损人不利己的事那个市侩钱串子不会干。 他足足愣怔了两三分钟,依然毫无头绪,实在想不起提起裤子之后的事,于是试探性的开口道:“嗨,早上好啊!” 等他用餐的向野没说话,逆着光,转头冲他微微一笑,随后迅速收回落在周陆生胸前的视线,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温热的牛奶,压下了心里重新掀起的惊涛骇浪。 周陆生拖着步子磨蹭到桌边,浑身不自在的刚坐下,面前就多了一只同样的碗,里面是同样的牛奶醪糟,味道应该也是同样的香甜。 “趁热喝吧,先垫垫肚子,我一会就给你做午饭,”向野边喝边说,“你想吃什么?我买了好多菜放进冰箱,想吃什么都有。” 周陆生见他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也绝口不提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看着弄吧,我都行,不挑。” 向野点头唔了一声,说:“你有多余的卫衣吗?或者其他上衣也行,借我一件吧,我这样——不太礼貌。” “你的呢?”周陆生喝了一口牛奶,眼神一寸寸扫过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缓声道:“不要告诉我你是光着上半身来我家的。” “我的洗了还没干。”向野解释道:“昨晚你吐了我一身,衣服上全是酒味,实在穿不了了。” “......” 本打算质问缘由的周陆生听到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噎了又噎,底气不足的辩解道,“哦,是吗?我——人喝多了都会吐的吧,避免不了,你下回小心点。” “嗯,知道了。”向野又问:“那——可以借我衣服吗?” “都在我卧室的衣柜里,自己拿。” 向野听后犹豫道:“要不你帮我随便找一件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乱翻你的东西。” “是怕再翻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照片?” 周陆生不知怎么想的,顺嘴就把之前藏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可能是酒精泡过的脑子还没醒过来,也可能是现在无所顾忌的他,已经不在乎那些虚假的美好了。 向野久久未答话,其实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周陆生迟早会发现端倪,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希望能将这事悄无声息的翻篇。 就像那些顶风作案的犯罪分子,在走上绝路时明知道不会有好下场,依然心存侥幸的认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能逃过一劫。 但就在刚才,就在一瞬间,那把悬在他心头的利刃还是落了下来,只不过没有想象中血溅当场的惨状,也没有经历从愤怒的问责到伤心的决裂,而是以一句简单平淡的玩笑话揭开了这一切。 可——这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除了自己,周陆生真的不在乎了...... “是怕,”向野嘶哑着嗓子承认道:“怕我还未求得原谅,又重蹈覆辙,再做出一些伤人伤己的事。” “......你还在乎这些?”周陆生哼笑道:“你还在乎会不会得到原谅?还知道什么事伤人?” “从前是不在乎的,”向野说:“但遇到你之后,就开始在乎了,......越来越在乎。” 他像个被审判的死刑犯,低头虔诚的向主忏悔,“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真的。 你对我那样好,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好,我都知道。 我只是——当时没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没学会如何回应你的好意,所以一错再错,错到最后醒悟时,才发现已然无法回头。 可经过我们失联的这段时间后我懂了,我不想为从前的自己找借口,也不会逃避责任,我愿意为我的过错买单,我愿意——用余生的时间弥补对你的伤害。 如果,如果你还肯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想.......” “我原谅你了”,周陆生猝然打断他后面的话,“我原谅你对我所隐瞒和利用的一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我都不怪你,从此这事就算翻篇了。 所以......谈不上弥补,更没有机会。” 周陆生说完率先离开餐桌,走上楼去拿衣服,准备撵人。 向野将未诉诸于口的情话通通咽回肚子,呆呆的盯着周陆生碗里剩了大半的牛奶醪糟汤,口腔里香甜的味道被喉间涌上的苦涩尽数掩盖,他无助的坐在凳子上,感觉从前胸到后背都凉透了。 这次真的来晚了,太晚了...... -------------------- 向野:各位且等我杀个回马枪。 第34章 哦~给我一杯忘情水(2/2) 自从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向野便彻底消失了。 周陆生也难得过了一周清心寡欲的日子,每天无所事事的躺在阳台地板上晒着太阳,看晾衣架上多出来的那件黑色卫衣欢快的摇曳在春风里,没有一点被人遗弃的沮丧样子,反而非常高兴的庆祝自己入住新家。 它在阳光下散发着若有如无的花香洗衣液味道,和风轻拂过周陆生的面庞,带走了前些日子极度放纵后产生的疲惫,让他焦躁烦闷的内心久违的得到一丝平静。 时间果然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先前打算醉生梦死过完一辈子的周陆生竟然觉得现在这样无拘无束,无牵无挂的状态也挺好。 第75章 直到一条消息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陈文还有三天就要回来了...... 周陆生盯着消息栏出神片刻,随即点开梦蝶会所小粉少爷的联系方式,让他摇七八个好兄弟来家里开最后的狂欢party。 天色刚一擦黑,粉少爷声势浩大的带着他的闺蜜团,拎着大包小包,花枝招展的扭进了周陆生的家门。 “哥哥——我们来了!” 北方供暖还未结束,家里的地暖开得很足,周陆生穿着一件银白色爆闪v领背心,正在调试他新买的音响和led氛围灯,闻言随口答了一句:“嗯,随便坐吧,手机在桌上,想吃什么随便点。” “哎,好嘞哥哥。”粉毛早就习惯这位钱多事少,态度冷淡的金主了,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兄弟姐妹们吆喝道:“先把东西放下点吃的吧,等会再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周陆生调试好彩灯,抬头环视一圈问道。 “当然是开party专用的衣服啦,”粉毛笑道:“哥你不是说今晚是最后的狂欢吗?以后就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那不得趁此机会好好玩玩?” “我......我是说过最后玩一晚,但你知道我的规矩,纯绿色喝酒聊天解闷,聚众淫乱,违法乱纪的事咱不能搞。” 此话一出,引起一片哄笑,粉毛更是笑得不能自已,对着客厅里横七扭八坐着的闺蜜团调侃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位大老板是个正经主子,不喝花酒不乱搞的,你们还不信,非要带上压箱底的战袍,准备艳压群芳,一举夺魁,这下没戏了吧。” “啊?哥哥你来真的?”其中一位名媛嘟着嘴撒娇道:“可我妆都化好了,花了我整整两个多小时呢,这不白费了吗?” “对啊,我也是,我还特意做了全身spa,就是为了配上我那套斩男金色流苏装......” 大老爷儿们掐着嗓子怨声载道,周陆生束手无策的嘬着牙花子,后悔好端端的干嘛要给自己招来这群嗲声嗲气的少奶奶。 踌躇少倾,周陆生本着最后一次聚会了,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妥协道:“好吧,那你们自便,想穿什么穿什么,只是还是那句话,玩归玩,闹归闹,不要过火。” “噢耶——”,粉毛说道:“哥哥你真好,我就说嘛,哥哥这么有钱,还这么绅士,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姐妹们。” “对——” 众人欢呼,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周陆生转身去储藏间搬出几箱洋酒和啤酒,誓要与大家不醉不归,酣战到天明。 - 酒过三巡,燥动狂野的音乐充斥整个客厅,五彩绚丽的灯光闪烁在头顶,热舞闺蜜团尽情的舞动身躯释放着魅力,聚会上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 周陆生笑吟吟的靠在沙发上,随意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和依偎在他身旁的粉毛交头接耳,“哥,怎么今天不见你男人啊?” “......我男人?”周陆生正处于微醺的美妙时刻,被问的没反应过来,“我哪个男人?” “哎呦——,”粉毛夸张的笑道:“哥哥你到底有几个呀?都说来听听呗!” “我一个都没有,要是真有,还能叫你们来给我解闷?”周陆生奇怪的看向他,“你从哪个野路子听说的我有男人?” “啊?真的假的,”粉毛半信半疑,“就上次在你家碰上的那个可凶可凶的黑脸儿,我问他是你什么人,结果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嘿,那孙子理直气壮的跟我说他是你男人!”粉毛激动的说,“我当时被他那正主的气势唬住了,以为他真是呢,结果他敢骗老子!” “............” “你是说我喝醉让你送我回家的那天?”周陆生问。 “嗯呢,”粉毛说:“那天我陪你喝了大半宿的酒,好不容易让你带我回家了,结果走到半路杀出个黑脸包公,把你劫走了,我当时为了哥你的生命安全还报了警,后来——” “后来怎么了?”周陆生离断片那晚的真相只差粉毛一句话了。 粉毛靠的更近了些,与周陆生的鼻尖只有一寸距离,上上下下打量他脸上迷茫的神情,心中了然道:“哥,你是不是——忘了那晚发生什么了?” 周陆生一巴掌罩住他的脸往后一推,嗯了一声,“当时喝断片了,没印象。” 粉毛暗笑一声,看来那黑脸小子做贼心虚也没跟人讲实话,“那你想知道吗?” “想啊,”周陆生斜瞥一眼说:“我总得弄清楚他有没有趁人之危占我便宜吧。” 粉毛神秘一笑,“这个我敢保证,就算占便宜也是你占人家的。” “......确实”,周陆生勾唇一笑,带着醉意说:“就是可惜了,春宵一刻值万金,我是一点没记住还把人撵跑了,啧,太可惜了。” “我记着呢,”粉毛贴在周陆生耳边低语道:“哥,要是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怎么样?” 周陆生仰着脖子喝尽了最后一滴红酒,双颊微红的看向粉毛,“你想让我干什么?” 粉毛柔弱无骨的贴着他的半边身子,暧昧不清的说:“亲我一下,或者——我亲你也行。” “你知道的,我不和别人乱搞。” “不是乱搞,就亲一下又没什么。”粉毛继续引人犯罪,“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哥哥。你长得又帅又有钱,还这么有原则,有底线,你这种有魅力的男人很难让人不爱啊!” 第76章 粉毛说着就搞突然袭击,凑近去吻周陆生的嘴唇,周陆生本能的把头一偏,粉色的唇印留在了他光滑的脖颈上。 “够了——”周陆生微斥的声音和门铃声同时响起,粉毛占完便宜,一脸餍足的躺回沙发,周陆生随手擦擦脖子,起身去开门。 “surprise!”门外的猴子手捧一大束白玫瑰花在开门的瞬间递上前,周陆生被吓得猛然往后一仰身。 “哥!我来看你了,想我了没?!”猴子兴奋的从花束后探出头大叫道,“你猜我还给你带谁来了?” 不等周陆生回答,门后的向野便主动现身,他没有带花,而是拎着两个大行李箱,像个风尘仆仆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脸上带着难掩的憔悴,唯有黑亮的眸子闪着愉悦的光。 “你们怎么来了?”周陆生慢动作的接过花束,实实在在的挡在门前,但身后的滚滚音浪却源源不断的流向门口。 “哥,你家好热闹啊,你们干嘛呢?”猴子拨开周陆生碍事的身体,大步流星的闯了进去。 而他身后的向野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他的目光遥遥望向屋内,然后由远及近落到面前的人脸上。 尽管门口的照明灯不甚明亮,但他依然发现了周陆生脖颈上那抹亮晶晶的粉色。 至此,最后一丝愉悦的眸光也消失殆尽,周陆生对上他深沉似水的双眼,心中慌得要命,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心虚的不行。 他将猴子刚送的花往上抱了抱,挡住了裸露在外的那片胸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稍微正经点。 “先......进来吧。”周陆生退到墙边,给向野让出了进门的路。 向野看了看手里的两个大箱子,先将它们送了进去,听不出情绪的说:“我去抽根烟,一会回来。” 周陆生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包,刚刚上头的酒劲彻底清醒了。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想等向野回来,但外面太冷了,只穿着一件背心的周陆生不停的打着哆嗦,无奈只好选择进来等。 屋内热闹不减,等周陆生重返客厅时,发现刚才还咋咋呼呼的猴子,已经满脸通红的坐在沙发中间,被身边的莺莺燕燕簇拥着劝酒。 “你们谁给他喝的酒?”周陆生上前关掉音响,夺下猴子的酒杯放回桌上,“他还是个孩子,能经得住你们这么灌吗?” “我们......刚问了,他成年了。”一个人小声的回答。 “就是啊,都成年了,喝点酒怎么了?”另一个附和道:“再说我们给他灌的又不是毒药,喝不死人,干嘛这么紧张啊?” “可能就这一个弟弟,当宝贝呵护着呗,哪像我们皮糙肉厚不值钱,喝点酒都怕伤身子。” 许是看周陆生平时太好说话,喝上头的众人并没有在意他生气的点。 周陆生瞬间沉下脸色,拿过手机给粉毛转去了一笔钱,冷声道:“带着你的人立马走。” 粉毛原本坐在一边看热闹,见周陆生真的生气后,立马起身讨好道:“哎呀,哥,哥你千万别生气啊,你看这事闹得,都怪我们不好,是我们没了分寸带坏了弟弟,我们道歉。” 粉毛给身后的闺蜜团使了个眼色,众人面面相觑,围成一圈对着猴子和周陆生道了声歉。 周陆生没理会,弯腰扶起猴子往楼上走去,“今晚就到这儿吧,钱我已经结过了,打车费我也报了,你们收拾一下都走吧。” 猴子喝完酒后和周陆生完全是两个状态,周陆生会发酒疯,但猴子只会安安静静的睡觉,让照顾他的人很省心。 安顿完猴子后,周陆生准备去收拾一下残局,没想到刚一下楼就看到门口围了一圈人。 有穿戴整齐还未离开的闺蜜团,有凶神恶煞,面沉似铁的向野,还有可爱可敬的两位警察叔叔。 what fuck 好端端的怎么把帽子叔叔找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们谁犯事了?”周陆生走到门口弱弱的问道。 “你就是这家的主人?”一位警察问:“有邻居举报你们大晚上的制造噪音扰民,我们过来看看。” “举报扰民?”周陆生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向野,闺蜜团的目光也齐刷刷的投向他,粉毛认出他就是之前那个装腔作势的野小子,想出言教训一顿,但碍于刚生气的周陆生在场,便忍着没发作。 向野面对众人的眼神询问,目光坦荡的承认了,“对,就是我举报的,他们在家开party的声音吵到我这个经过门口的路人都听不下去了,小区里的狗跟着音乐狂吠不止,别说老人孩子受不受得了,只要是个不聋的人都忍不了,为了营造和谐文明的居住环境,我只能选择求助警察叔叔。” “............” 这话噎得周陆生无从辩驳,对着警察同志连连道歉,保证没有下一次,而站在一旁的粉毛却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靠,这孙子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就因为我上次充当好心人报警抓他,他就怀恨在心用同样的方式对付我? 不至于吧! 不是,这人也忒坏心眼了吧! 警察批评教育完便离开了,留下三方势力对峙,粉毛从人群中挤到前面,想要对向野发难,没想到周陆生看情况不妙,一个箭步挡在他身前,对着粉毛军团说:“行了,这儿没你们事了,早点回去吧。” 第77章 粉毛不可思议的看向两人,这是在——护犊子?不对,护男人? 身后的向野仗着周陆生脑袋后面没长眼睛,嚣张且得意的冲粉毛歪嘴一笑,粉毛哪受得了这种挑衅,仗着人多势众,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 周陆生回手往后一推,将身后的人推进房内,把着门框面色不善的盯着粉毛下一步的动作。 粉毛身后的兄弟姐妹们只想赚钱不想惹事,于是纷纷拉住粉毛,边劝边往外走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周陆生关上防盗门,站在玄关处不想动弹,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该怎么面对。 而一回生二回熟的向野却没有丝毫顾虑,他麻利的将自己的行李箱搬上了二楼,搬进了周陆生的卧室,没有与房间主人商量就私自分享了一半的空间。 现在的周陆生靠慢慢感动是行不通的,你不知道明天他会给你招来什么妖魔鬼怪,到时候还得费时费力的跟他们明争暗斗,不划算。 只有先斩后奏,让他被迫接受自己的存在,让他的生活处处都有自己的身影,这时候加以天长地久的真心付出,最终才有可能赢回他的芳心。 这里面最难的不是真心,而是天长地久,但向野最不怕的就是时间了,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往后也是。 奔波了快三十年,向野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人生目标,他带着全部的家当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追逐周陆生的列车。 我们不止有从前,也有现在,还有未来...... -------------------- 向野:没错啊,我就是睚眦必报,你有本事咬我啊。 粉少爷:你有本事从生哥背后出来口嗨。 向野:抱歉,我男人罩着我,没办法出来呢。[摊手] 粉少爷:拿刀来,今天我非劈了这龟孙儿!!! 第35章 倒计时三 楼上的向野气势汹汹的收拾完行李后,抱着条毯子走下楼,看到玄关处欲言又止的周陆生,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径直走向满地狼藉的客厅,简单清理出一块干净的沙发倒头就睡。 独留周陆生一个人懵逼的杵在原地,等待大脑接收信息程序加载完毕...... 许是舟车劳顿真的累了,没一会儿轻微的鼾声从毛毯下传出,头一次被人如此冷落加无视的生哥,尴尬又气愤的瞪着不远处拱起的山丘,想了百八十种质问的说辞,最后碍于人睡都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把火压了回去。 临走前,心有不甘的立在原地跟着呼噜声默默数了八个八拍,确定人真睡熟了才磨蹭着关了灯,转身上楼。 你明天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老子就把你这个没有礼貌,不打招呼就登堂入室的大爷打成孙子。 第二日天还未亮,磨刀霍霍的周陆生就偷摸爬起来,躲在楼梯拐角处暗中观察睡在客厅沙发上的向大爷,见没任何风吹草动,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趁着人还没醒,弯腰开始清理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子。 这活儿他惦记了一晚上,打从昨天向野一进家门,周陆生也说不上来缘由,总觉得那一地寻欢作乐的痕迹就像是荒唐出格的罪证,留在那儿不仅碍眼还让他感到十分羞愧,好像从前那个洁身自好的好形象受到了玷污,让人发现了自己堕落不堪的另一面——那是周陆生最不想展示给向野的。 “大清早的就馋酒了?”微微沙哑的嗓音冷不丁的从毯子下传出。 周陆生手上的动作倏然停住,歪着头从毛毯折起的一角缝隙往里窥视,“吵醒你了?” 客厅的顶灯没开,整间屋子都蒙着一层雾蓝色,周陆生看不清里面人的脸,直到向野一寸一寸拉下头上罩着的毯子,两双泛着细碎微光的眸子才在朦胧中相视。 “......没有,刚好醒了。”向野说完不到两秒,立马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像是被人搅了清梦还没睡饱的样子。 “你是不是......神经衰弱啊?”周陆生略带犹豫的问,“不然这么点微动静都能吵醒?” “可不是嘛,老毛病了。” 向野没说他也因为惦记某些事一夜没睡安稳,囫囵的搓了把脸坐了起来。 “要帮忙吗?”向野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乱糟糟的沙发,“我看那边还有一大堆酒瓶子和外卖盒。” “......随便你,”周陆生不用看也知道,飞快的说了句:“想帮就帮。” 男男搭配干活不累,俩人你收垃圾我扫地,齐心协力终于在第一缕阳光升起时,让他们的家重焕往日光彩。 周陆生给沙发上的免费劳工递去水,然后一同坐下咕嘟咕嘟了大半瓶。 “啊,今天天气看着真不错,”向野边喝水边望向落地窗外湛蓝的天,说完紧接着兴致勃勃的提议道:“哎,要不等猴子醒了,我们一起出门逛逛吧。 我上次来的急走得也急,连坪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次趁着人都齐全,正好来个组团一日游,怎么样?” 刚消停下来的周陆生本想跟他促膝长谈一番此次来的目的,但奈何这人总是刻意躲避话题,粉饰太平的痕迹太过明显,于是他只好主动牵起话头:“好啊,不过......你能先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又来我家了,还带着猴子一起?” 话音落地,刚热乎起来的气氛瞬间凝固在两人之间,旁边的人也停下喝水的动作,将眺望远方的眼神一寸一寸收了回来。 偌大的客厅里一片静谧,周陆生铁了心要问出个缘由才肯放过这位不请自来的主,向野踌躇半晌,轻声道:“因为我离不开了。离不开......这里的人,所以也离不开这个地方,我就又回来了。” 第78章 “至于猴子,”向野深吸一口气,“你当时走了两个多月不见人,消息也只是偶尔回一下报个平安,他没人罩着心慌,只能隔三差五的来骚扰我。 我上次回去搬家的时候,有些大物件拿不走,就找他借用点地方存放一下,聊天的时候他知道我要来找你,就一起跟着了。” 周陆生听完解释,良心发现的问起了被他忽视好久的弟弟。 “我走之后,猴子——还好吧?” “生活上都挺好的,”向野说:“就是......老跟我念叨你。” 周陆生清楚自己前段时间状态太差了,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不想让那只傻猴子跟着担心,他是哥哥,没了父亲还有弟弟,没了保护自己的人还有需要自己保护的人,所以他想再等等,等他调整好了,能做回猴子坚实温暖的肩膀后再回去。 “他,知道吗?”周陆生问,“你告诉他了吗?” 上次把人撵走后,周陆生立马联系了陈文,这才知道突然出现的人和他家里事都是她通知向野的,先斩后奏的为了他好。 “没有,”向野摇摇头,“不过他肯定猜到你有事瞒着,不然不可能一反常态的不理人。” “不知道就好,”周陆生无声的叹了口气,“我现在自顾不暇,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哄孩子,等我能熬出头再说吧,先瞒着。” 向野看着手里空了的塑料瓶,垂眸反问道:“你还要怎么熬?还要熬多久?难不成熬够一辈子吗? 一辈子浑浑噩噩,醉生梦死,毫无节制的挥霍时间跟金钱,随心所欲的摧残肉体和精神,自暴自弃直到你也嗝屁的那一天吗? 生哥,我知道你现在经历的这一切有多痛,但这就是人生,无论是谁,只要时间到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如何挽留,要走的人注定得离开,没办法的,所以我觉得你是时候该往前看,往前走了。” 周陆生耐着性子听完了他在过去两个多月时间里,每天都能听到类似的长篇大论,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什么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什么要勇敢面对生活,什么振作起来往前看...... 呵呵,都是狗屁! 一句实用的都没有! 那些看似暖心的体贴话根本缓解不了自己心中充斥的绝望、无力和永无尽头的思念。 它们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空话,是漂亮的垃圾,没用的废物,正如眼下的自己一样。 他还活着——只是为了想让他爸看到他的付出没有白费。 周陆生不屑的哼笑一声,说:“我花我爸留给我的钱,挥霍我自己的生命,关别人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教?” “不是说教,”向野抬眸与他对视,语气里尽是柔软,“我是不愿意再看你满不在乎的糟践自己,我是......心疼你。” 最后几个字向野说得很轻,但周陆生听得在清楚不过。 他缓缓收起脸上残余的一丝不屑,斜着眼角深深地望进向野漆黑的眼底,细细探寻里面有没有作伪的痕迹,却没想到唯有一片真诚让他陡然心慌,赶忙收回了视线,冷声掩饰道:“我用不着你心疼,你先管好自己吧。”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你我都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大可不必在我这个废人身上浪费时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能告诉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向野问道。 周陆生脑子里对他的形容词很多,一时不知道该说哪个合适,挑挑拣拣找了个准确中听的词儿回答:“唯利是图的钱串子。” 向野微微一愣,随后扑哧笑出声,不等周陆生发问便霍然起身,在他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迅速跑上二楼,没过一会回来后手里就多了个文件袋。 “给你。”向野将袋子递给周陆生。 “这是什么?” 周陆生接过来,满腹疑虑的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两本红色的房产证和一张银行卡。 “是我在老家的两套房子,其中一套是我爸留给我的,另一套是我自己买的,还有银行卡,里面是我这些年打工攒的所有积蓄,这些全都是给你的。” “啊???”周陆生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都是......我的?” “嗯,除了这些,以后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你的。” 向野说完紧紧盯着周陆生脸上的细微表情,生怕他看不上自己全部身家奉上的诚意。 “干嘛要给我?”周陆生问,“难道......就因为我说你是个钱串子?非要跟我证明一下你不是?” “你说得没错啊,”向野坦诚道,“我就是个钱串子,唯利是图的钱串子,没想洗白。” “那我就不懂了。”周陆生将手中的袋子合上扣,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怎么钱串子不想敛财,反倒开始巴巴往外送钱了?” “......因为他找到了想要照顾一辈子的人,”向野说着窘迫的一笑,“可能这话说得太晚了,而我又是个劣迹斑斑有前科的人,不被人相信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我这次不想逃避,也没想放弃,我有好多时间的,可以慢慢等。” “等?等什么?”周陆生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却还是明知故问:“我好像说过,我原谅你了,你要是拿你的身家财产来弥补我,真没必要,我不缺那点钱。” “我想弥补,但不是用钱。”向野微红着眼眶说:“你是原谅我了,却不愿再给我靠近你的机会,我承认辜负过你,也伤害过你,不应该再来纠缠。 第79章 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周陆生,只有我面前这一个,别处都没有,他独一无二,没有替代品,所以......我非他不可,我等的是这个人,全心全意的人。” 意料之中且期盼已久的回答让本就有心里准备的周陆生还是慌乱了一刹那,向野这次没有拐弯抹角,耐人寻味的暗示,而是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周陆生原以为自己早该死心,早该对这个人失望透顶,不抱有任何期待和幻想的,但事实正相反,时至今日,他这个行尸走肉依然会因为向野一句哄人的话而心动不已。 “嗯,有决心挺好的,”周陆生绷着嘴角,作为一个局外人给刚才的煽情发言点评道,“那你就慢慢等吧,我去叫猴子起床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诶???” 由于画风转变的太突然,刚吐完肺腑之言,还沉浸在悔恨与希望中的野儿当场掉线,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那抹清瘦的背影,仔细咀嚼着他刚才说的话。 这算是......给我机会了吗? -------------------- 我觉得只要没赶你走,那就算。 第36章 倒计时二 三人出门时已然是中午了,这全都归功于向野,要不是他果断出手,捞起腻歪在周陆生怀里撒娇耍赖的贼猴头,今天指不定还得磨叽到什么时候去。 为此,没当成嘤嘤怪的猴子很是火大,他秉持着亲哥胜野哥的思想觉悟,又开始一贯的百变猴脸,跟向野两人你来我往,不嫌累的拌了一路嘴皮子。 最后因为肚子里墨水不多很快词穷,又不甘心败下阵来,于是虚张声势的炸起毛,对着正在货摊上挑东西的向野放狠话:“野哥,你别逼我翻新华字典找词怼你!” “哟,那你得先学会24个英文字母才能找得到啊。”向野头也不抬的回。 “英文字母?不应该是汉语拼音吗?”猴子的注意力从吵架瞬移到文化知识上,“再说是24个吗?我怎么记得是28个?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初中毕业,你个肄业,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你说谁可能记错?” 向野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引得对面的摊主和一直默不作声观战的周陆生,都不禁为他的无畏勇气感叹一声。 “你也就比我多上一年学,神气什么?”猴子眼瞅着争不过,立马搬出救兵,“哥你说,我们到底谁记错了?!” “你俩都闭嘴,”周陆生挑好东西付完钱,直起身子说,“以后关于学习的事都憋着回家再讨论,别站在人多的闹市区说,我丢不起这人。” 向野:“......” 猴子:“......” 同时被嫌弃的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终于还了世界一个安静。 坪城不算大,却是个非常宜居的热闹小城。 许是几年未回,甚是怀念这座小城的烟火气,周陆生左牵黄,右擎苍,带着他的两位护法,从城南闹市逛到了城北郊区,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直到月挂树枝头,夜风袭人冷,三人才满载而归的回了家。 “哥,你们坪城好吃的,好玩的也太多了吧!怪不得你这些日子乐不思蜀不想回s城呢!”猴子一进门就拖着三四个月大的孕肚躺上沙发,随手打开电视感慨道:“哎呀,我今天虽然玩了一天,但总觉得不够尽兴,哎,要不我们明天接着逛啊?!” “呵呵,您老人家要是明天赶在狗睡前能睁开眼,起得来床,那咱们才能续摊啊!” 向野后脚跟进门,正说着话,手里两个齁沉无比的特产大礼包就被周陆生接了过去,“给我吧,你也去那边歇会。” “没事,我不累。” 向野不想和那只没驯化的野猴子瞎扯皮,他喜欢亦步亦趋的跟在周陆生后面当小尾巴。 “当了一天人形购物车还不累?” 周陆生瞥了眼向野被塑料袋勒红的手指,将东西放到流理台上,没先收拾,转去冰箱拿了点水果,洗净切了盘果切递给他。 “知道你刚从职场退下来,浑身有使不完的牛马劲儿。喏,这个就抵你今天的工钱了。” 向野辞职这件事他从未跟周陆生说起过,要不是今天逛街两人互怼的时候,猴子无意中提了一嘴他是个无业游民,周陆生还坚定的认为他之前做出的大阵仗都是唬人的。 “你......为什么辞职啊?”周陆生就着电视的背景音,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老板挺看重你的,还给你升职加薪,难道是画的饼?” 向野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果子,闻言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干了。我想反正到哪都是打工,在s城也待了七八年了,还是没混出个名堂,所以想换个地方继续生活。” 周陆生听后暗自松了口气,他最怕向野来一句我是因为你才辞的职,那会让他背上心理负担。 “这样啊,那你要在我这住多久?” “我......”向野想说我想一直住下去,想一直和你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即使每天睡沙发也愿意,但由于今早的房本和存款没送出去,这话他没把握说出口,于是将问题抛给了对方,“我能在这儿住多久?” 周陆生微微诧异的看向他,没想到这小子还跟自己打起太极了,“......住我家要收费的,不能白住。” “嗯,不白住,我把房本压你那儿。”向野的心眼重新活泛起来,既然直给人不要,那只能拐弯抹角的来了。 第80章 周陆生瞧着他一脸老实人的模样,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犹豫了许久,才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早就备好的家门钥匙放到台面上,“就只有一把备用钥匙,丢了可就没了。” 说完他便匆匆穿过厨房去了客厅,挨着猴子两人一块儿看起了电视。 向野在听清周陆生的话后,着实愣怔了好一会才轻轻拿起那枚可以打开周陆生家门,且属于自己的钥匙,他不敢置信的用大拇指一遍遍的摩挲着上面的凹槽,坚硬粗粝的真切手感自指尖传至大脑,瞬间让他激动万分,内心掀起一层又一层巨浪,简直快要淹没整个人的理智,想要不顾一切失控的大喊,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丢! - 猴子在周陆生家待了不到一周就依依不舍的回去了,没办法,周陆生走后,他大伯找了几个替班的人工作干得比猴子还马虎,他自己平时又忙顾不过来,所以猴子得回去帮着带新人。 猴子走得那天,陈文也正好回国了,于是周陆生组了个饭局,接风送行一起办,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了一下。 席间,陈文很意外,她没想到再次见到周陆生时,他的状态明显见好,没有异常亢奋也不再浑浑噩噩,虽然还是无所事事的混日子,但他藏在心底的各种负面情绪好像消散了不少,整个人重新散发出随性又温柔的光,至此陈文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送走猴子,告别陈文后,整栋房子里就只剩周陆生和他虎视眈眈的房客了。 因为两人是头一次非正式同居,为了适应彼此的生活习惯,周陆生专门列了一张合住期间的注意事项。 上面的内容很多但意思很简单,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私人重地,他人勿闯。 好在他的房客很知进退,懂礼貌,不但完全尊重他的意愿和要求,还主动承担起了所有家务活,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的为周陆生准备营养又好吃的一日三餐,替他把家里料理的整洁有序,窗明几净,弄得本就无所事事的周陆生更游手好闲了。 “生哥,下午咱俩去趟菜鸟驿站吧,我有好多个快递到了,我一个人拿不动,你帮我拿一下吧。” 向野站在阳台上,从装衣服的篮子里拎起一件刚洗的衬衫,撇过头使劲儿一抖搂,挂上晾衣架。 “你买的什么啊?” 周陆生靠在他身后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喝着奶茶看小说。 “给你买的菜盆,十来个呢。”向野回头一笑,“你之前让猴子照看的那些菜,早让他祸害完了,反正你现在也没事,我还买了种子,再种一遍吧,重点新的。” “你当种菜那么简单呢?”周陆生在看书的间隙抬眸瞧了眼向野,“我之前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养活了几盆。” “那是你没经验,我可是种菜的一把好手,”向野说,“你要是真心实意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你教我?”周陆生不明所以的哼笑一声,“我倒不知你还有这技术?” “那可不,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我爸下地干活,种庄稼和种菜一样,属于有手就会。”向野说完,自信满满的朝周陆生一扬下巴,“怎么样?考虑一下我吗?” 周陆生和他对视几秒后,收回视线继续看书,并不接他的话,等向野晾完衣服后,才悠悠起身去拿车钥匙。 这个周末的下午风和日丽,周陆生带上墨镜,骑着小电驴载着向野,灵活的穿梭在市井小巷,坪城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枝头的花苞大朵大朵的开得烂漫,空气中也弥漫着甜甜的花香,向野坐在后座,轻轻圈着前面人的腰,听到耳边微微泛起涟漪的风,恍惚间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也是这般光景。 只不过那时没有一片为他们祝福的花海...... 第37章 倒计时一 正午的太阳洋洋洒洒的照在阳台摆着的一众花花绿绿的塑料菜盆上。 向野戴着淡黄色的麦秸草帽,脖子上搭着白色的吸汗毛巾,穿着微微透光的跨栏背心外加宽松大裤衩,装备齐全的蹲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正拿着卷尺左量右量,他打算在这块采光最好的地方,搞一个木架子用来吊番茄藤。 之前周陆生买了许多菜籽儿回来,估计是19.9包邮的菜籽儿大礼包,里面菠菜,萝卜,小葱,番茄种子......什么都有,两人赶着时节挑了几包应季的先种下去。 最近天气好,阳光充足,再加上他们照料仔细,种下去没多久的番茄一夜之间蹭蹭蹭冒出一片小苗头,一簇簇蓄势待发,卯足了劲的准备往上爬。 向野量完尺寸,没着急在网上买,他想下午和周陆生一起出去看看附近板材市场上有没有专门定制的。 结果他一个人在家收拾完菜园,接着洗衣服做家务忙活了一整天,等到小区里的路灯都亮了,压根没见着周陆生回来的身影。 啧,这人怎么回事?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狗狗祟祟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叫他陪自己出门买趟菜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哄大半天才肯移动尊臀,这两天怎么腿脚变这么勤快了? 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这才安分守己几天呐?!我个大活人每天陪着还按捺不住寂寞的想往外跑? 不怪向野多心,主要是周陆生最近确实有些反常,经常早出晚归,还动不动就玩消失不回消息。 向野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干脆扔下手中的活,起身拿过桌上的手机,在发消息和打电话之间稍作犹豫后,果断选择了打电话。 第81章 手机铃声响了半天,意料之中的被人挂断了,他不死心的又连发去几条慰问消息,说是慰问实则怎么看都像是查岗。 而另一边正在“挑花捡草”的周陆生只是淡淡看了眼屏幕上闪出残影的消息提示,想也没想的锁了屏。 向野靠在桌边盯着对话框足足等了二十几分钟,确定对方不会回自己消息后,一股夹杂着委屈的幽怨之气破出心头,直冲脑门。 他攥着拳在客厅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圈,才勉强忍住冲出门去逮周陆生的冲动。 向野一边踱步一边在心里劝慰自己,他们两人最近的关系好不容易亲近了点,周陆生对上他的示好终于有所松动,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决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把刚哄好的人惹恼了再回到原点,于是三思三思再三思后,向野决定以退为进,他走进厨房,精心煲了一锅糖水,想把人等回来再算账。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今天一整天都是大晴天,可到了晚上这会却开始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瞬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眼瞧着九点多了,向野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外面丝毫不见小的雨势,再次给周陆生拨去了电话。 只响了一声,大门玄关处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周陆生被雨打湿了大半身子,满脸狼狈的踏着十点的门禁推开了家门。 “生哥,你终于回来了。”向野听到门口的声音,疾步穿过走廊,来到周陆生面前,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蹙起眉头问:“怎么淋成这样了,这么大的雨你没打个车吗?” 周陆生站在门口定定望着他满脸担心的神情没回话,努力匀了匀错乱的呼吸,随即将衣角掀开,从怀中取出了一束未经风吹雨打的白玫瑰递给了向野: “生日快乐,小野。” “这......,这是给我的?” 向野被眼前绽放的朵朵白色晃了眼,乱了心,这惊大于喜的礼物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迫不及待的又确认了一遍:“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周陆生闻言牵起嘴角笑道:“我回来时路过街边的花店,去得迟了些里面很多花都卖完了,只剩下向日葵和白玫瑰,我就随便挑了一束,当做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我很喜欢。” 向野接过花束粲然一笑,心里堆积的重重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周陆生对上那双闪闪明亮的眼睛,瞬间有些招架不住,低头换鞋的同时随口找了个话题:“家里还有饭吗?有点饿。” “哦,有。我煲了番薯糖水正在炉子上煨着呢。”向野只顾着傻乐忘了周陆生还淋了雨,反应过来后赶忙将人让进屋内,“你先上楼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我这就去给你盛。” “好。” 周陆生得了令噔噔噔跑上楼,不到十分钟等他冲完澡再下来时饭桌上便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和一个抱着花不肯撒手的向野。 糖水做得很地道,番薯炖得绵软香甜,汤汁甜辣爽口,味道很得周陆生的心。 一碗热汤下肚,周陆生喝得鼻尖冒了汗,侵入身体的寒气被驱散不少,而向野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从花上转移到了他脸上,见他准备擦汗时顺手递来纸巾: “给,还要吗?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周陆生拉住起身的向野摇摇头,说:“不用了,你先坐,我......我有话跟你说。” 向野闻言愣怔了一下,随即默笑不语又坐了回去。 周陆生垂着眼眸始终不与他对视,琢磨了一会开口道:“从你来坪城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三个月了,每天除了帮我干家里的活也不见你有找工作的打算。虽说家里的积蓄倒是够我俩苟活,但两个人过日子不能坐吃山空,总得有人养家不是,所以前几天我就自作主张,替你找了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工、工作?” 前一秒还是风花雪月的浪漫,这一秒已经到了养家糊口的现实,画风转变太快向野没跟上周陆生的脑回路:“什么工作?” “开店,我盘了一家店面。” 周陆生翻开手机相册,给向野瞧他拍的照片:“就是上回我俩吃过的这家湘菜馆。他家生意一直很好,但因为开店的这对老夫妻,他们年纪大了,钱也赚够了就想回家养老,所以才决定转让店铺。当时想要接手这家店的人不少,我也是赶巧儿碰上了,和店主商量了几番价格才谈下来的,而且你看它这位置很好,又显眼离家又近,非常方便你上下班。” 向野认真听完介绍问道:“所以......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就是在忙这个?” “对啊,”周陆生说:“现在手续基本办完了,等明天签完合同这店就完全属于我们了。” 向野点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其实只要周陆生心里有他不再犯老毛病,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哦——那既然是我俩的店,谁当老板啊?” 周陆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当然是你了,你是这家店唯一的店长,店里的所有事都是你说了算。” “那你呢?你当什么?”向野问。 “我?”周陆生低头一笑,“我当你的债主子。这店盘下来可花了我不少养老钱,不过看在咱俩往日的交情上,利息就当我投的资入的股,本钱嘛就当我借你的,以后慢慢还吧。” 向野也跟着笑起来,“咱俩什么交情啊,你肯借我这么多钱?” 第82章 周陆生弯着眼沉默片刻后,终于抬眸对上向野的视线道:“过日子的交情呗,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以为......”向野说到一半,有点哽咽的停顿了下,“我以为还要等好久才能听到这句话,才算是得到原谅。” 周陆生看着他逐渐发红的眼圈,轻轻握住了向野的手说:“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家的时候,我就说过原谅你了,既然已经原谅,怎么会让你苦等很久,我从来都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先前栽了跟头不愿意承认,可现在我想是时候该往前走了,我们应该往前走了。” “嗯,”向野反握住他的手,说:“生哥,往后的日子我陪你走......” 屋外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点,这是坪城最后一场夏雨。 彼时的他们正相识,而此时他们正相恋。 愿余生皆是彼此...... —全文完— -------------------- 终于完结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