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于好》 第1章 《言归于好》作者:不辞归【完结+番外】 简介: 于洲分手后,辞职回到风景秀丽的乡下老家。 一个暴雨夜,隔壁开民宿的叔叔领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敲开于洲家门。 “小洲,这是来咱村考察建设度假村的傅总,叔家客房满了,能不能让傅总在你家借住一晚?” 于洲看了眼浑身湿透的男人,点头。 住就住呗,不就是前男友吗。 十五分钟后,洗完澡的傅敬言敲响于洲的房门—— 于洲冷静:我们已经分手了。 傅敬言:我没答应。 于洲冷漠:那就是我单方面甩你。 傅敬言:可你把我穿过的睡衣带回了老家。 于洲面颊微热,拒绝回答。 傅敬言回国追人第一周: 好友幸灾乐祸:“听说于洲还没原谅你?” “滚。” 傅敬言呵退损友,却紧皱着眉头思考:怎么才能加上老婆的新微信号? 浪漫主义建筑师受vs计划主义精英范攻 注意: 伪破镜重圆,就正常的恋爱磨合,从头到尾1v1。 受控攻控请谨慎入坑!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田园 成长 时代新风 治愈 主角视角于洲互动傅敬言 一句话简介:我们分手了,但没分成功 立意:助力乡村振兴 第1章 借宿 我们已经分手了 《言归于好》 /不辞归 初夏,南榕市的气温已经开始攀升。 于洲帮母亲换好登机牌,送她到安检口。 管慧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问:“真不用我留下?” 于洲知道她担心自己,姿态轻松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忙正事要紧。” 管慧眼底仍有歉疚,张开手臂拥抱他说:“我尽快结束这个项目回来陪你,你照顾好自己。” 于洲俯身回抱她:“你也注意身体,到了说一声。” 他目送母亲进了安检口,在她回头时微笑着挥了挥手。 送完人,于洲驱车离开停车场,却因漏看指示牌,误入了出租车上车点。 前方车道拥堵又嘈杂,只能缓速通过。 错眼间,于洲瞥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熟悉身影—— 他一个急刹,再回头却发现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身后的车子鸣笛催促,于洲回过神,掀起唇角自嘲地笑了下:错觉吧,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他重新启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南榕国际机场位于南榕市南郊,隶属于城南区。城区东南有一个小镇,于洲的老家就在距离圩镇十分钟车程的明溪村——近年小有名气的旅游村。 于洲的祖父母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是于洲的父亲。于父九十年代初考上知名大学,毕业后在南榕市政府部门工作。 于洲生在城市,长在城市,只有假期会随父亲回到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对明溪村的印象其实不深。 直到大学毕业那年,他参与了老家的旧屋推翻重建,对老家的情感才深厚起来。 如今,他回到了老家生活。 回家这条路已经走过很多遍,于洲早已驾轻就熟。 只可惜天公不作,阴云低压,蜻蜓鸟雀低飞,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他在路上接到奶奶的电话,老太太得知他在开车,匆匆叮嘱了两句“不着急,慢慢开”就挂断电话。 远处响起雷声,云团翻涌,渐渐有雨点落了下来。 于洲回到村里的时候,雨势已经变大。 他将车停在自家院门外,还没下车就见奶奶撑着伞迎出来。 “奶奶。”于洲下车接过伞,挽住她,“怎么不在屋里等?” 奶奶却说:“我听见车声,知道是你回来了才出来的。” 于洲看着她打湿的肩头,没有拆穿她,只是默默将伞往她头顶倾斜几分,扶着她走进院门。 爬满牵牛花的竹篱笆圈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中间一条石板路一分为二。左边是种满时蔬的菜园子,右边一半是葡萄藤架、石桌、凉椅和秋千,一半是浇了水泥的晾晒区,早晨晾晒的衣服和床单已经被老太太收了起来。 石板路尽头就是于洲家三层半的小别墅。 于洲将伞收起,挂在门外沥水。奶奶催促他:“快去洗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我去给你煮姜糖水。” 于洲的卧室在二楼,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劝奶奶:“您别忙活,我待会冲包感冒灵喝。” 老太太不赞同:“只是预防感冒哪用得着喝药?听话,奶奶的姜糖水比感冒灵管用。” 她知道于洲其实不喜欢姜味,换做以前,肯定撒娇卖乖耍赖也要拒绝。但如今,她看着他乖乖地洗漱完下来,捧起她煮好的姜糖水。 孩子不再单纯地凭着喜恶做事,而是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体谅长辈的苦心。这本该是好事,老太太却觉得有些心疼。 “小心烫,我多放了红糖,很甜的。”老太太说完转身进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她在于洲身旁坐下,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妈妈的飞机晚点了?” 于洲吹着汤碗摇头:“没有,我去看爸了。” 老太太顿了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再吹就凉了,快喝,喝完吃饭了。” 第2章 “知道啦。”于洲被热气熏得眯了眯眼睛,仰头将温热的姜糖水一口喝下,温甜辛辣的滋味下肚,浑身上下立刻暖了起来。 * 雨越下越大,直到晚上也没有消停的迹象,天气倒是凉快了许多。 乡下的电压不稳,一打雷家里的灯就跟着闪。奶奶怕打雷跳闸,不敢看电视。于洲陪她聊了会天,将她送回房间休息。 老人家腿脚不便,就住在一楼的卧室。于洲帮她关好门窗,锁上大门,回到自己房间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还没看两页,他接到叔叔的电话,问能不能带个客人过来借宿。 叔叔家就在他家隔壁,也是前几年新盖的,一共五层的小楼,除了他们自家住的一楼,其他楼层都装修成了民宿,旅游旺季时生意还不错。 最近家里的事麻烦叔叔许多,叔叔难得开口要自己帮忙,于洲自然答应下来。 他下楼开门,屋外的雨大到模糊视线,刚出门就被打湿了小腿。 于洲打开院门,屋檐下声控灯亮起,才发现不止叔叔,村支书也冒雨过来了。 “小洲,这是来咱村考察建设度假村的傅总,叔家客房满了,能不能让傅总在你家借住一晚?”叔叔将借宿的缘由又讲了一遍。 于洲点头,看向叔叔和村支书身后那个撑着伞隐在雨幕中的身影。 对方将伞沿微微抬起,天空恰好划过一道闪电,伴随一声惊雷乍响,于洲看清对方的模样,瞳孔不由一颤。 他定在那里,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答应得那么快。 “小洲。”村支书见他不说话,拉着他往边上一侧身,低声道:“叔也是厚着脸皮来求你。” “这不大晚上下暴雨,也叫不到车,冒雨把傅总送去市里不现实。偏偏你叔家也因为下大雨住满了,腾不出房间来。你看能不能让傅总在你这儿借住一晚?” “度假村,3个亿起步的大项目!” 于洲回过神,瞥向男人。 对方一手撑伞,一手臂弯中搭着西装外套,脚边放着一个沾满泥水的黑色行李箱。 他身上的衬衫、西裤已经被雨打湿,但神色却不见狼狈,深邃的目光透过架在鼻梁的金属框眼镜直直地朝于洲望过来。 复杂,又莫名有些灼人。 于洲错开视线,点头:“行。” 住就住呗。 * 奶奶本来已经睡下了,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听说小儿子和村支书带了人来借住,她叮嘱于洲:“洲洲,你领着人到客房去,把今天刚洗的四件套给人换上。” 那是我的四件套——于洲皱眉,嘴角往下压了压。但他没反对,将一脸困倦的老太太扶回房间:“知道了,您赶紧回屋接着睡,本来就觉少。” 安顿好老人家,又送走叔叔和村支书,客厅里只剩下于洲和那位雨夜来客。 雨似乎小了点,夜安静下来,呼吸和心跳声就变得无法隐藏。于洲垂着眼睫,躲避男人灼人的视线。 男人却抬脚靠近,轻声唤他的名字:“于洲。” 于洲轻轻颤了颤,压下那些难以名状的情绪,抢在对方说话前开口,指向客房和浴室:“客房在那,洗手间在那,请自便。” 说罢他就转身上楼,将奶奶的话抛诸脑后,毫无待客之礼。 但他也没回房间,而是站在二楼的小客厅那,扶着楼梯栏杆偷听楼下的动静。 他听到行李箱轮子转动的声音和男人的脚步声,听到客房门开启的声音。 客房的床没有铺,被子也没有,牙刷和毛巾也忘了给对方。于洲脚步踟蹰——但是现在再下楼给对方送东西,很尴尬啊! 迟疑间,他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随后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声音。 于洲往楼下探了探头,随后拿出手机,打开家用监控软件,切到客厅的画面,时间倒退到一分钟前。 ——傅敬言拿着洗漱用品走进浴室。 于洲顿时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傅敬言这人向来计划周全,出差连一次性四件套都会带,哪用得着他瞎操心? 他收起手机,趁对方洗澡的功夫,将夏凉被和四件套放到了客房——万一,傅敬言没带呢。 回到房间,于洲反锁了很少上锁的房门。 屋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吵得他心里乱糟糟的。 他不知道傅敬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间,对方应该在大洋彼岸争分夺秒地工作才对。 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多以前,那时他亲耳听到对方回绝了国内猎头的邀请,表示自己没有回国就业的计划。 怎么如今摇身一变,变成要在他们这个小村子建度假村的投资方了? 傅敬言以前的工作也不涉及这一块啊。 于洲想不通,索性趴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让自己别管。 反正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叩叩叩—— 房门突然被敲响,于洲吓了一跳,掀开被子坐起身,第一反应竟是把房间灯关了。 不用猜他就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门外的人大概也猜到他没睡,继续敲门,还唤他名字:“洲洲。” 越界了,他们已经不是可以这样亲昵喊小名的关系。于洲皱着眉,蒙上被子假装听不到。 敲门声再次响,傅敬言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睡了?” 于洲放轻呼吸,装睡到底。 第3章 叩叩叩——傅敬言锲而不舍。 房门猛地被拉开,于洲冷着脸,不耐地看向他:“有事?” 洗漱过后的傅敬言头发蓬松,配上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比刚才西装革履的时候更显斯文。 他看着于洲,仿佛没看到他的冷脸,只是用眼神描摹着他的轮廓,慢慢皱起眉头:“你瘦了。” 于洲愣住,鼻尖微微发酸。 但他很快别开眼,绷紧脸色道:“不关你的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傅敬言抬手抵住门:“我没答应。” 于洲抱起胳膊,持续冷漠:“那就是我单方面甩你。” 傅敬言微顿,踏步靠近,将于洲半圈在门边,眼神里透露出试探:“可你把我穿过的睡衣带回了老家。” 于洲呼吸一滞,后退半步躲开:“谁把你的——” 他想否认,却想起二楼阳台上晾的那套睡衣,顿时抿住了唇。 他中午回来洗漱后就换上了它,当居家服穿了一下午,晚上洗澡后又换下来洗。 外面下雨,他就把衣服晾在二楼小客厅外面的封闭式阳台。傅敬言估计是上楼的时候看见了。 但是,谁家好人盯着别人家晾的衣服看啊? “那是我的衣服。”于洲强调,然后话音一转,“但你确实穿过,那就扔了吧。” 他推开傅敬言,快步走到阳台,气鼓鼓地扯下那套衣服,扔进小客厅的垃圾桶。 第2章 睡衣 笑话他的铁证 这套睡衣傅敬言的确穿过。 那天是于洲生日,傅敬言请假从国外飞回来给他庆生,风尘仆仆,赶在门禁时间前来到于洲宿舍楼下。 “抱歉,托运的行李箱丢了,给你准备的礼物也在里面。”傅敬言有些懊恼,“如果找不回来,我再给你补一份。” “但是这个没出意外。”他拎起手里蛋糕盒子,“我提前订好的,评论区很多人推荐。” 于洲开心得嘴角难压,想拥抱他,又有些羞涩。 他们刚在一起不久,又是异国恋,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二次面对面相处。哪怕见面的第一瞬就有拥抱彼此的冲动,也都克制着没有动作。 这个时候于洲反倒比傅敬言大胆。他无视身后紧盯他们的宿管,大胆地牵住傅敬言的手。 可是又不好意思,只能没话找话:“你还知道看评价了,我之前看你手机里都没有国内的外卖软件。” 傅敬言无奈笑:“在国外用不上,不代表我不会用。上次你说想喝柠檬茶,我就把外卖软件下了回来。” 于洲微愣,随后不解:“可是那天,你也没说要给我点。” 傅敬言忆起那时的无奈:“种类有点多,我没研究过,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刚想问你,你已经让室友给你带了。” “爆打柠檬茶,半糖、少冰,我记下了。”傅敬言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以后我给你点。” 于洲的唇角再次翘起来。他朝傅敬言靠近,低声撒娇:“我又不是只喝这一种。” 傅敬言深邃的眼眸透过镜片望向他,语调温和:“都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所有。” 于洲张了张唇,垂下眼睫错开视线,身体却再次朝傅敬言靠近半步,几乎要走进他怀里。 “喜欢你。”他在傅敬言耳边轻声说。 傅敬言呼吸一滞,牵着他的手收紧,喉结一滚,望着他的眼神又深了几分,“今晚,可以外宿吗?” 于是,于洲在宿管眼皮子底下逃宿了,走之前他还回宿舍收拾背包,给傅敬言带了一套睡衣。 他住研究生宿舍,管本来就比较宽松。宿管听说他哥哥来给他过生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走了。 不过宿管心里门清,还叮嘱于洲注意安全。毕竟,谁家哥哥弟弟这么拉手啊? 于洲为了舒适特意买大了一码的睡衣,穿在傅敬言身上有些紧,但两个人都不介意。 因为此刻这里再无旁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和亲吻。 后来傅敬言找回了行李箱,于洲也收到了生日礼物。 分别后,于洲将傅敬言穿过的睡衣带回宿舍,一直穿到现在。许多个相思难眠的夜,都是它陪着于洲度过。 今晚却成了傅敬言笑话他的铁证。 于洲气恼地想,才分手半个月而已,傅敬言怎么就变得如此讨厌了?! 雨下到半夜,于洲也辗转到半夜,凌晨三点收到母亲落地报平安的消息,他才渐渐有了困意。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暴雨带来的一夜凉爽犹如一场梦,太阳一出来就消失不见。 于洲没睡多久就被热醒了,没精打采地起床洗漱。 下楼时经过二楼小客厅,他脚步突然一顿——昨晚丢进垃圾桶的那套睡衣怎么不见了? 不对啊,他昨晚明明丢这里了。 难不成他睡迷糊了,昨晚在傅敬言面前毫不留恋断舍离的爽快其实只是他自己臆想的一场梦? 不对。 于洲发现晒在阳台的其他衣服也不见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奶奶把衣服拿去楼下院子里晾,顺道收拾了垃圾吧。 * “起来了?”奶奶见于洲从楼上下来,招呼他过来吃早饭。 于洲瞥了眼客房,见门开着,问:“走了?” 奶奶说:“没呢,人傅总起得可早了,说是要去晨跑。我看你也该向他学学,多锻炼锻炼身体。” 第4章 于洲表示学不来,低声嘟囔:“谁有他精力旺盛?” 像个永不停歇的机器,每天都按既定的程序稳定运行,简直自律得可怕。 奶奶不赞同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不锻炼就多吃点,你看你最近瘦了多少?” “知道了。”于洲投降,坐在餐桌前享受奶奶的爱。 正吃着早餐,傅敬言跑步回来,身后跟着于洲他叔叔和村支书李茂林。 “回来了?”奶奶热情地招呼,“来吃早餐,书记一起。” 傅敬言黑色上衣湿透,气息微喘,看了眼低着脑袋的于洲,婉拒:“谢谢,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冲个澡。” “那我给你单独留点。”奶奶说完,转头招呼村支书,“书记尝尝我炸的春卷,老二你待会拿点回去,你媳妇爱吃。” 于建民没和自己母亲客气,李茂林也推辞不过,尝了一个。 “妈,昨晚没吵着您和小洲吧?”于建民道,“这次也是情况特殊,我开民宿这么久,没带过客人来麻烦您。” 后面这句是说给小洲听的。他不想让侄子误会自己做民宿生意做到大哥家里来了,还麻烦自己老母亲。 李茂林帮着解释:“晓梅婶,这事赖我没安排好,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您知道的,村里就两三家民宿,除了您家建民开的,条件都不咋地。” 李茂林压低声音,“我实在是没办法,生怕招待不周,给傅总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才麻烦建民领着我们上您家来。” “回头让建民开张住宿费的发票,这钱村里出。” 李茂林说,“您是不知道,昨天傅总一进村,一眼就瞧见您家房子,夸它诗意雅致,在咱们村里独树一帜。” 这话奶奶听着高兴,自豪道:“都是我们家小洲设计的。” 李茂林附和:“要不说您家小洲有出息呢?都是您家里教育得好。” 于洲礼貌微笑,将春卷咬得嘎吱脆响。 什么诗意雅致,独树一帜?这话要是别人夸,于洲听着还高兴。但换成傅敬言,明显就是目的不纯。 他明明就看过于洲家的照片,显然是一进村就盯上这,才特意在村支书面前提一嘴。 诡计多端!早有预谋! 于洲听见洗手间传来吹风机的响声,趁傅敬言还没出来,赶紧打听:“李书记,这资方是哪来的?真要在我们村建度假村?” 李茂林低声透露:“未来地产知道吧?我也是接到区里的通知才知道,人一早就在和区里谈项目谋划,定好了来我们村里考察。” “不过,考察团队原定是今天上午到,在市里安排好了住宿,谁能想到这位傅总的航班提前了,说要先来村里看看。” 于洲没想到傅敬言还真是带着项目来的,难不成是被未来地产挖回国内工作了? 咔嗒一声,洗手间的门打开,傅敬言从里面走了出来。 于洲下意识回头,只见傅敬言已经换上了衬衫西裤,鼻梁上架着金属框眼睛,恢复了冷峻疏离的精英姿态。 奶奶再次开口邀请他一起吃早饭,“家常早点,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 傅敬言看向于洲,刚要开口,于洲捧着碗筷站起来:“我吃饱了,奶奶你慢慢吃,碗留着我来洗。” 奶奶微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进了厨房。这孩子,客人还在呢! 这时李茂林起身道:“不麻烦您了晓梅婶,我刚刚和傅总说好了,带他去镇上逛逛,尝尝我们这的手工汤粉和馄饨。逛完正好和考察团队汇合。” 奶奶不再坚持:“那行,你们忙你们的。” 这时于洲从厨房探头说:“听说市里给考察团安排了酒店,傅总记得把行李箱带上,别落东西了。” 傅敬言:“……” 奶奶瞪了于洲一眼,这话怎么听像是在赶客啊? 于洲耸了下肩,躲回厨房。 话说到这份上,傅敬言没有再多留,收拾行李和奶奶道谢作别。 离开于家小院上了车,开车的村支书尝试和傅敬言搭话,介绍村里的情况,却发现傅敬言兴致缺缺,眉眼间露出疲态。 “傅总昨晚没睡好吗?” 傅敬言言简意赅:“没有。” 李茂林顿了下,一时不解他是说没睡好,还是没有没睡好。 “村里的条件可能比不上酒店,招待不周的地方您见谅。” “没有。”这次傅敬言多说了两个字,“很好。” 李茂林:“……” “那就好,那就好。” 李茂林通过后视镜观察他的神色,“今天早晨的事您也别介意,小洲那孩子……家里最近有点事,可能是心情不太好,不是针对您。” 傅敬言闻言一愣:“他家里怎么了?” 村支书叹了口气,轻声道:“他爸出了车祸,人一直没醒,前两天刚转到城郊的疗养院保守治疗。” 傅敬言的心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就半个多月前。” 李茂林道,“苦了小洲那孩子,父母离了婚,又没个兄弟姐妹,现在一个人照顾他爸,还要安慰晓梅婶子。” 傅敬言紧皱眉头,心狠狠地往下沉,整个人像是溺进了深海,喘不上气来。 “停车——”他突然开口。 李茂林下意识踩了刹车,奇怪地看向他:“傅总?” 傅敬言深吸一口气,不想让村支书察觉自己的失态,抚额掩住脸色,“抱歉,有点晕车。” 第5章 “哦哦,不好意思,我开慢点。” 李茂林启动车子,从后视镜偷偷看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总不会是和小洲认识吧? * 于家厨房,奶奶给壁龛里的菩萨上了三炷香。 于洲跟着拜了拜。 他原本不信佛,但最近也抛开了唯物主义信仰,虔诚地祈祷菩萨有灵,保佑父亲早日醒过来。 他祈祷完,转头对奶奶说:“奶奶,我去看看爸。” 虽然疗养院有护工24小时轮流看护父亲,但于洲还是放心不下,每天都要去陪陪他。 奶奶摘了围裙说:“我也去,跟你爸说说话。” “行,我去车上等你。”于洲拿上车钥匙出门,走过院子里的石板路,突然又倒了回来。 他站在晾衣架旁,看着那件不属于他家的男士衬衫,紧紧皱起眉头。 他明明都提醒过了——别、落、东、西! 傅敬言绝对是故意的! 第3章 变故 不想听你教训我 “呀,傅总的衬衫怎么落下了?” 奶奶关上门走出来,看见那白衬衫,嘱咐于洲:“你给村支书打个电话,告诉他傅总的衬衫还在咱家。” 于洲:“……” 得,被奶奶发现了,这件衬衫丢不得,得完璧归赵。 于洲不情不愿地给叔叔发了条微信,让他转告村支书。 转头就见奶奶摘了一把种在篱笆院墙边的花,笑着说:“这花开得好,带去给你爸看看。” 于洲怔了下,鼻尖微微发酸。 却笑着揽住奶奶的肩膀说:“行,您给他插到花瓶里,弄漂亮点。” “那必须的。”奶奶笑着应,眼睛却微微发红。 于洲注意到了,却没有拆穿。 他从不回顾父亲出事这段时间以来的日子,因为他有时也记不清,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慌乱和无措。 他也不去想傅敬言。 因为只要一想到他,就会想起他们吵架那天,想起父亲出事那天,还有他们分手那天。 * 半个多月前,于洲还在南榕市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工作。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搭父亲车的上班。 父亲把他送到公司楼下,说:“我今天要去下乡,你晚上自己吃饭,别等我。” “知道了,怎么又下乡?” 父亲:“去看项目。那边有段国道在改建,时不时要去看一眼。” “哦。”于洲解开安全带下车,“你慢点开,晚上早点回来。” 父亲对他笑笑:“晓得,你快进去,别迟到了。” 于洲踩着点到公司,一进门就听到项目部的欢呼声。 “怎么了?”他放下电脑包问,“有什么喜事?” 同事兴奋地分享:“市博物馆新馆的设计,图审通过了!” “这么快?”于洲微讶,“恭喜大家,又一笔奖金到手了。” 刚宣布完喜讯的总监注意到他,“于洲,你来得正好,这次的设计你功不可没,奖金也有你一份。” 于洲愣住:“我?我没参与这个项目。” “谦虚了,共享盘里的图纸不是你上传的吗?”总监笑道,“你们组长都告诉我了,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项目,但给他们提供了很不错的思路,奖金少不了你的。” “好了,别傻站着了,各回各位,继续努力。” 其他同事羡慕地看了眼于洲,各自散去。 只有于洲皱着眉头,一头雾水地看向组长:“什么图纸?” 组长却移开视线,打哈哈道:“就是你自己传到共享盘的那份啊,领导一看就喜欢,说就按这个来。” 于洲完全没印象,只能打开电脑去共享盘里找。 他之前还在跟另一个项目,为此还出差了一周,压根没参与博物馆的设计,怎么可能传什么图纸到共享盘。 熟悉的位置没找到,于洲又去翻博物馆项目的公共盘。 点开文件夹,熟悉的文件名映入眼帘,于洲瞳孔一颤,顿时僵住。 不、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把这个上传到公司的共享盘? 他急忙点开图纸,再三确认—— “你们用了这份图纸?”于洲抓住隔壁工位的组长质问。 “别这么说啊。”组长挣开他的手,“我们只是采纳了你的设计创意,成稿是大家一起优化完善的。” 同事们朝他看过来:“怎么了于洲?图纸有什么不对吗?” 于洲看着同事们一张张疑惑不解的面孔,顿时像吞了钉子一般,哽住喉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那是他的图纸!是他准备了半年,要以个人名义参赛的作品。 于洲倏然起身,定定地看向组长。 见组长眼神回避,于洲就知道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他扭头朝总监办公室走去,胳膊却突然被人拽住:“于洲。” 组长大力拽着他,把他带到楼梯间:“你冷静点,图审都过了,你非要把大家的心血都毁掉吗?” 于洲比他还要激动:“那是我的心血!是你不经同意动了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组长脸上挂不住,冷笑一声,“你用的是公司的电脑、公司付费的软件,上传到了公司的共享盘,那就是职务作品,不是你的东西!” 于洲不同意:“这是我在非工作时间创作的个人作品,和公司没有关系。” 第6章 组长嗤笑:“说得轻巧,你有证据吗?它从公司配给你的电脑上传到公司的共享盘,你怎么证明它和公司没有一毛钱关系,完完全全是你的个人作品?” 于洲张了张唇,恨恨地咬牙。 “从盗用我的图纸到过稿,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于洲质问他,“你既然知道是从我电脑上传的图纸,为什么问都不问我一句就盗用?” 直到今天图纸过审了,瞒不住了,才在主管面前假惺惺地提了一句他的功劳。 不,说不定他和总监是一丘之貉,早知道那是他个人的作品,不是给公司。所以才不问自取。 因为他们都知道,问了于洲肯定不会给。 组长听他这么质问自己,就知道他没有证据,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于洲,”他抽出一根烟点上,透过烟雾轻视地看他,嘴上却故作好心地劝,“事到如今再争这个没有意义,这份设计已经经过几轮修改,通过了专家论证和图审,业主单位也采纳了,不可能再变了。” “你的图纸已经不是你的图纸,是业主单位的。” 于洲攥紧拳头,强忍着砸他一拳的冲动。 组长瞥他一眼,轻蔑道:“你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好像公司委屈了你似的。你在公司上班,作品交给公司怎么了?” “这么大的市政项目,多少人挤破头想参与都挤不进来,你的资历本来也不够格做主创。现在公司采纳了你的创意,项目奖金有你一份,还能让你在设计单位的成员里署名,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于洲觉得他简直不可喻,他准备这个作品是为了参赛,不是为了眼前这个项目。 比赛要求参赛者拥有作品的完全著作权,为此他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熬了无数个夜。好不容易完成作品,却被他们轻而易举地偷走,还反过来高高在上地指责他不知足? “我不知足。”于洲咬牙,一字一句道,“我会拿出证据,主张我的权利。” 组长眉头一皱,掐灭烟头怒道:“于洲你想清楚,闹大了你就别想在这一行干了!” 于洲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公司可以开除我,我们法院见。” 说完不顾组长气急败坏地呼喊,转头离开了公司。 一出门他的眼睛就红了,拿出手机停止录音,保存文件。 他知道这种录音未必有法律效力,但在组长把他拽到楼梯间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于洲深吸一口气,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给傅敬言打电话。 对方那边是晚上,但傅敬言似乎在加班,没有第一时间接通。 于洲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仰头捂住脸,引得出租车司机频频向后他。 他很快到了家,心情很糟糕,情绪倒比刚才在车上时稳定了一些。 这时他收到傅敬言的消息:【抱歉,在开会,稍后打给你。】 于洲回了一个句号。 傅敬言又问:【参赛作品提交了吗?今天最后一天。】 于洲眼底泛起潮意,飞快打字:【没交,我不参加了。】 傅敬言回了一个问号过来,于洲丢开手机,又有点想哭了。 手机连续震动,傅敬言似乎会都不开了,连发好几条消息过来:【为什么?】 【没改完?还是又不自信了?】 【你的作品很棒,有87%的概率可以获奖。】 于洲看到这,眼泪忍不住涌出。他仰起头,讨厌这样脆弱无能的自己。 于洲:【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参加。】 傅敬言输入了好一会儿,发过来一条:【别任性,我们说好的。】 说好了又有什么用? 于洲任性到底,丢开手机,不想和傅敬言说话。 大概是见他不回复,傅敬言打了电话过来,声音里透露出疲惫:“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参加?” 于洲躺在床上捂住眼睛,虽然接了电话,但半晌没有吭声。 电话那头的傅敬言若有所觉:“你在哭?” 于洲吸了吸鼻子:“不要你管。” “洲洲……”傅敬言顿了顿,放缓语调,“接下视频。” 他挂断电话,拨了视频过来。 于洲任铃声响了很久才接通,看着屏幕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睛又潮湿起来。 他在小屏幕中看到自己惨兮兮的模样,飞快用手遮住了前置摄像头。 但哪怕是短暂的一秒,傅敬言也看到了他眼睛和鼻尖红红的样子。 他心疼得皱眉,却还要温声安慰:“别哭了宝贝,先去洗把脸。” 于洲躺在床上不想动。 “那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洲沉默片刻,用带着哭腔的嗓音,断断续续将今天的事告诉了他。 视频那头的傅敬言眉头越皱越紧,在他说完后,不解道:“你怎么会把参赛作品拷贝到公司电脑上?” 于洲辩解:“我就是那天拷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拖过去了,发现拷错之后我立刻就把它删了,也清了回收站。但我忘了我开着自动备份到共享盘,也没想到公司的网速那么快……” 傅敬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至极:“我之前提醒过你,这是一个低级错误,你不该犯——” “傅敬言!”于洲气鼓鼓地坐起来,眼睛发红。 第7章 “你聪明,你厉害,你有先见之明!但我不是你的下属,更不想听你教训我!” “你——你讨厌死了!” 于洲委屈控诉,愤愤地挂断了通话。 第4章 骗子 我今晚不静音 于洲从认识傅敬言的第一天就知道,对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但这并不妨碍于洲欣赏他身上性、自律、情绪稳定等特质。 欣赏是喜欢的开始。他在日渐频繁的相处中沦陷,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他欣赏那些不同,但偶尔也会被这些不同伤害。 就比如现在。 于洲知道傅敬言说的没错,自己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他已经如此委屈难过了,并不想听傅敬言指责自己犯了不该犯的错,仿佛他自作自受,活该如此。 他想要安慰,想要拥抱,想要宣泄情绪,想要他和自己同仇敌忾。 可惜傅敬言永远是性思维占领高地,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不合时宜地与他分析原因、对错和利弊。 该死的t 人! 讨厌鬼! 傅敬言也知道自己又犯了“不解风情、不善解人意”的错,立刻打语音过来道歉。 但于洲正在气头上,完全不想他,毫不犹豫地拒接。 傅敬言便给他发消息:【抱歉,我不该那样说。】 【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接电话好不好?】 手机不断震动,于洲心里的委屈却没有被这一两句道歉轻易抚平。 傅敬言再次拨打语音过来——他知道于洲生气的时候不喜欢接视频。 可是这次于洲还是拒接。 傅敬言不喜欢重复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换作别人,他在第一通电话没打通的时候就不会紧跟着拨打第二通,而是会等待对方有空后回电。 但于洲并不是“别人”,傅敬言对他向来很有耐心。 他掌握在不会过于密集和惹人厌烦的频率,拨出第三通语音,却发现自己被于洲拉黑了。 傅敬言:“……” 震个不停的手机终于消停,但于洲并没有从这个结果中收获快乐。他反而更加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 微信上收到公司同事的消息,问他为何突然翘班,还透露他离开后,组长被总监叫去办公室大骂了一顿。 有同事是真关心,有的只是来八卦,打探消息。于洲都没回复。 片刻后,组长的微信消息和电话连番轰炸过来,威胁他赶紧回公司上班。于洲觉得烦,把组长的微信和手机号码一并拉黑,关机。 他有些头痛,把自己裹进被窝里默默难过。 可能是情绪波动大消耗了精力,他短暂地睡了一觉。 醒来已是中午,于洲腹中饥饿,偏偏又没什么胃口。 他将手机开机,打算随便点个外卖扒拉两口。 忽略不断跳出来的微信消息,于洲注意到一条短信和几个未接电话,来自傅敬言和几个同事。 他没有拉黑傅敬言的号码,傅敬言拨给他两遍都是关机,就给他发了短信:【我再次诚恳地道歉,请求原谅。我今晚不静音,随时可以给我消息或电话。】 于洲哼了一声,谁要联系你了! 赌气归赌气,他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知道委屈和难过不能解决问题。 他随便点了份饭,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和法律条款,网上咨询律师。 忙活一下午,得到的反馈不是特别好,于洲有些丧气。 拿起手机,发现没有傅敬言的电话和短信,顿时更加生气。 虽然对方那边是深夜,但是,真心道歉的人今晚能睡得着? 骗子!混蛋! 于洲真想打个电话过去吵醒他,骂他一顿,但又觉得自己主动联系对方很没有面子。 捧着手机犹豫时,一通陌生电话拨了进来,是本地号码。于洲担心是组长借了哪位同事的号码联系他,犹豫要不要接,手指却误触了接听。 “喂,是于洲吗?”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像公司同事。 于洲答:“您好,哪位?” “我是你爸爸的同事,你爸爸出车祸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抢救。” 于洲脑袋一懵:“你、你诈骗吧?我爸——” “不是诈骗孩子!”那头急道,“你爸今天去看项目,路上出了车祸,你快到医院来!” 于洲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声音颤抖:“我、我马上过来。” 他握着手机就往门外跑,鞋子都穿错了一只,“我爸他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 他不安地问,祈祷着对方其实是诈骗,快点对他说要转多少手术费。 电话那头的人却沉默了一瞬,道:“载着你爸的公车司机当场死亡。” 于洲顿时浑身血液凝固,如坠冰窖。 * 后面那段记忆于洲很少去回想,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断层。 记不清怎么到的医院,怎么和父亲的同事了解情况的。 只记得自己被医生那句“家属要做好心准备”吓得六神无主,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父亲的同事见他年轻又不知所措,让他把母亲或者父亲的兄弟姐妹叫来。 于洲机械般地给母亲和叔叔打电话,然后才想起对对方道谢。 父亲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你爸这属于公务途中的意外,单位会负责的。” 第8章 于洲没有感到安慰,他现在只在乎谁能负责保证父亲平安无事。 可惜没人能够给他答案。 手术很漫长,父亲的同事还要去安抚单位司机的家属,手术室外只剩下于洲一个人。 母亲在国外,最快的航班要明天到,叔叔从乡下过来,估计会遇上晚高峰堵车。 没有人告诉于洲,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寻找那个最亲近的人,给傅敬言拨去电话。 等待音漫长得像是穿越了一个世纪,最终却没有接通。 于洲又打开微信,把傅敬言从黑名单放出来,给他打语音。 依旧没接通。 骗子,说好了今晚不静音的。 他想给傅敬言发消息,手却颤抖着按不准按键,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捂住眼睛,改为发语音,哽咽道:“傅敬言,我爸出事了……” 期待的回音迟迟没有出现,于洲不知道还可以找谁,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保佑父亲渡过难关。 然而临时抱佛脚的祈祷并不管用,于洲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时候,脊背发冷,手指僵硬得几乎无法握笔。 【患者……头部、脊柱有撞击伤……颅内……】 于洲感觉自己患上了阅读障碍,否则怎么会看不清那些文字,无法解它的意思? 手术继续进行,他在手术室外坐到浑身发冷,叔叔总算赶了过来。 于洲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抓着叔叔的胳膊无声落泪。 他不爱哭的,今天却流了那么多泪,仿佛把前面二十几年人生没掉够的眼泪都补了回来。 后来的事于洲也记不太清,手术大概是在凌晨结束的,父亲转到了icu病房。 于洲机械般地跟在叔叔后边办手续,签字缴费,天是什么时候亮的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他以为这个漫长而痛苦的夜晚要过去的时候,父亲再次被送进手术室抢救。 医生提醒他们联系其他家属,“争取见上最后一面。” 于洲绝望地闭上眼,靠在墙边才勉强站稳。 叔叔哽咽,对于洲说:“小洲,得让你奶奶过来,不能瞒着她。” 要是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对老人家也太残忍了。 于洲点了点头,麻木地听着叔叔打电话联系婶婶,让她把奶奶带过来。 于洲的手机快没电了,却有陌生电话不停地拨进来。 同事也发来微信:【小洲,今天怎么还没来上班啊?】 【虽然不知道你和组长到底有什么矛盾,但你还是先把组长从黑名单放出来吧。】 【他一直让我们联系你,通知你回来上班,还说你今天还不来就不用来了。】 于洲看着这些文字眼前发黑,直犯恶心。索性屏蔽消息提示不去看,又将手机通话设置成屏蔽所有陌生号码来电,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上苍眷顾,父亲挺过了第二场手术,回到icu继续观察。 家属暂时不允许探视,于洲只能在门口守着,叔叔给他买了饭,他吃了两口就冲进厕所吐了。 叔叔拍着他的背,恨铁不成钢道:“小洲!振作点,你爸现在就靠你了。” 于洲撑在洗手池的手攥紧,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没有做小孩的权利了。 他向叔叔道谢,打起精神和叔叔一起安慰崩溃大哭的奶奶。 奶奶年纪大了,即便提前做了心准备,还是没控制住血压,昏了过去。 家里又倒了一个。 母亲是下午到的,于洲在她的怀抱里再度红了眼眶,有好多委屈和难过想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是红了红眼眶。 他和母亲一块去探视父亲,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要在icu观察几天。 于洲看着父亲躺在那,戴着呼吸面罩,面无血色的模样,不敢想象他遭受着怎样的痛苦。 他别开脸不忍看,在病床边蹲下,隔着手套握住父亲的手,将额头抵在他手边轻轻贴了贴。 求您,醒过来。 探视完父亲,于洲和母亲回到奶奶的病房。 奶奶还没醒,于洲的手机放在她病床边充电。 屏蔽陌生来电和同事消息后,手机安静了许多。但傅敬言的消息仿佛也被屏蔽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于洲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没把对方从黑名单放出来,又检查了一遍设置。 他尝试给对方打电话,无人接听已经变成了无法接通。他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把他拉黑。 母亲见他一直盯着手机,猜到什么,轻声问:“你爸的事,小傅知道吗?” 于洲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倏然红了眼睛。 他摇摇头,点开与傅敬言的聊天界面,一边发送消息,一边说:“我们分手了。” 【我们分手吧。】 加入黑名单——确定。 删除该聊天——确定。 第5章 解释 我并没有撒谎 于洲父亲住的疗养院位于南榕市南郊,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离于洲老家明溪村也不远。 疗养院隔壁就是同名私人医院,医疗条件和服务水平都数一数二。 当初于洲的父亲在icu住了三四天,生命体征稳定下来,却一直没有苏醒。 转到普通病房又住了一个多礼拜,期间做了很多检查,外伤逐渐恢复,可惜人迟迟不醒。 医生让家属做好心准备,病人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恢复意识。 第9章 一直在医院住着不是办法,也不方便照顾,于洲听从母亲的建议,将父亲转到了这家疗养院。 于洲和奶奶带着花过来的时候,病房里的电视正在播新闻。 这是于洲特意交待的。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每天早晨起床就会打开电视,一边听晨间新闻,一边和母亲一起做早餐,再喊他起床。 后来智能手机逐渐代替了电视,但父亲这个习惯一直没有变。 虽然现在父亲还没有苏醒,但于洲还是想为他保留这个习惯,叮嘱护工每天上午打开电视,让父亲听会儿新闻。 护工是个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见他们来了,将电视声音调低了一些。 于洲问他:“我爸今天怎么样?” 护工:“早上医生来做了常规检查,没什么异常,就是体重可能又下降了一点。” 于洲怔了下,才发现到父亲的脸颊都开始凹陷了。 印象中父亲个子高,骨架也大,是那种很结实有劲的身材,轻而易举就能将小时候的他举起来。 于洲长大后的身高虽然超过了父亲,但情感上依旧觉得父亲高大伟岸,难以和眼前这个消瘦憔悴的男人对上号。 老太太看着心疼,偏过头偷偷抹泪。 人没醒,不吃不喝,只能用葡萄糖吊着,怎么可能不瘦? 于洲拍拍奶奶的肩,安慰道:“您给爸带的花还没插好呢。” 老太太笑了下,打起精神去插花。 她今天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儿子说,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事。讲从前,也讲现在。 于洲让护工帮忙定了两份饭,吃完饭,见老太太有些犯困了才提出回家。 老太太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半路醒过来,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 于洲说:“要买什么您告诉我就行,我先送您回家休息。” “不碍事,我不困。”奶奶说,“我要去买点菜种或菜苗,你不会挑。” 于洲顿了顿,他确实不会挑。不过他还是劝:“那您别买太多,我们家院子基本都种满了,再多您也忙不过来,别累着自己。” 奶奶却笑着对他说:“忙不过来我就使唤你,你干不干?” 于洲当然是投降:“干,当然干。”又补充:“那要种点我爱吃的。” 奶奶爽快答应:“没问题。” 镇上的集市上午就结束了,祖孙俩没找到卖菜苗的农户,只能去农用物资销售店买菜种。 “晓梅婶来啦!”农资店老板也是明溪村人,和于洲父亲同辈,以前就住在于家附近,后来才到镇上开了这个农资店。 奶奶和对方寒暄,让于洲叫人伯伯。 老板乐呵呵地应,又道:“是叫于洲吧?越长越帅了!” 于洲笑笑,静静地听奶奶和对方说话。 奶奶让老板拿了自己想要的菜种,转头问于洲:“不是说要种点你爱吃的,想种什么?” 于洲想了想,问:“有没有甜瓜种子?” “有。”老板从柜台里取出一包,“不过甜瓜现在都上市了,要种得明年了。” 于洲顿了顿,放弃:“那算了,不要了。” 不合时宜的东西,哪怕再好、再喜欢,也失去了意义。 奶奶却接过那包种子说:“先拿着,你再看看别的。” 于洲无所谓:“那就这个吧。” “那这包就送你们了。”老板给他们结账,“再抹个零,给整数就行。” 于洲掏出手机付钱。 听见老板在奶奶面前夸自己:“还是你家小洲好,学历高,工作好,人又孝顺。不像我家那个讨债鬼,毕业了连工作都找不着,考公也没考上。” “我说他专业就没选好,让他像小洲一样考个研究生,他非不听。” 奶奶笑着说:“都好,都好。你家小勇也是好孩子,又能干,走哪条路都能有出息。” 老板也不是真瞧不上自己孩子,只是嘴上谦虚:“谁知道他,以后能有你家小洲一半有出息就不错了。” 于洲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他才没什么出息,而且越来越擅长逃避:“伯伯,你说甜瓜现在上市了,哪有卖啊?” 老板说:“就前面路口那个水果摊就有。” “那行,我们去买点,不打扰您做生意了。”于洲挽起奶奶的手,逃离农资店。 * 夏季的白天很长,哪怕太阳落山后,天也要好一会儿才会黑。 傍晚,奶奶拉着于洲在菜园子里忙活。 先给晒了一天的菜浇水,再除除草,看看有没有哪里长虫。有些菜可以收了,收完空出一垄地,用来种新买的菜种。 于洲把那包甜瓜种子拿出来放在一边,奶奶却又拿了过来,说:“奶奶给你想点办法,先把苗育出来试试,万一种成了呢。” 于洲想说不用麻烦,奶奶却道:“你打小就喜欢吃甜瓜,吃不到还闹脾气呢。” “我哪有?您别污蔑我。” 于洲不承认,仿佛一下午吃了三个甜瓜的人不是他。身体却很诚实地蹲在菜地里,看着奶奶给他种甜瓜。 夜晚,月明星稀。 于洲在父亲的书房里找书,打算挑两本带去疗养院,读给父亲听。 父亲的书很多,从政治到经济,从文学到人际交往,什么都有。 于洲曾经怀疑父亲是否真的都读过这些书,但随便抽出一本,都能看到父亲夹的书签,或者折了角的某一页,亦或是圈圈画画留下的笔迹。 第10章 不过有些书父亲也没看完,还在某本书所夹的书签上写了“不好看”三个字做标记。 那字迹还有些潦草,可见父亲当时对这本“成功学”有多么不喜。 于洲最后被季羡林先生所著的一本书吸引了视线,《心安即是归处》,光书名这句话就让他看了好一会。 他把书拿回房间,打算今晚好好看看。 这时手机响起,叔叔给他打来语音电话:“小洲。” “嗯?” 于建民:“你不在家吗?傅总说要上你家拿衬衫,我看他在你家门口的池塘边坐了一个小时了。” 于洲一愣,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正好和院门外的傅敬言对上视线。 于洲皱起眉头,疑惑道:“他不是回市里了吗?” 大半夜来取一件衬衫,不是有病就是有鬼。 那头于建民说:“我也不晓得,李书记说考察团今晚都住在市里的酒店,就他一个人刚刚打车过来,还在我这订了一周的房间。” 于洲:“???” 于建民继续道:“他估计是晚上应酬喝了酒,你在家的话赶紧把衬衫拿给他,不然我就叫他先回来休息,明天再说,可别一不小心掉池塘里了。” 于洲:“……” 淹死他算了。 于洲心里恶狠狠地想,但又不希望自己家门口的池塘被污染,还是答复叔叔:“知道了,我下去看看。” 傍晚奶奶将傅敬言的衬衫收进来,挂在了客房的衣帽架上,于洲把它拿上,打开院门。 傅敬言听见动静抬起头。 他还是早晨那身衬衫、西裤,孤零零地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眼角因饮酒微微发红,眼神失焦,莫名有些可怜。 但他看见于洲后,眼神一定,神色瞬间恢复清明,起身朝他走过来。 于洲就知道不存在什么可怜,一切都只是傅敬言的手段罢了。 他将衬衫递过去,“傅总是来取衬衫的吧?给——” “于洲。”傅敬言伸出手,却没接衬衫,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很抱歉。”男人嗓音微哑,“我不知道你父亲他——” “不重要了。”于洲挣开他的手,别开脸,“我们已经分手了。” “重要。”傅敬言却神色郑重地看着他,“我欠你一个解释和道歉,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于洲收紧下颚,深吸一口气吐出,重新看向他:“行,你解释。” 傅敬言:“在你看来,我在惹你生气之后,以及叔叔出事那两天,没有一句交待就失联。但是,这并不是我的主观意志。” “我那天遇到了一些意外,手机坏了没办法与你联系。我借其他人的手机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没接通。” 于洲听到这皱眉。 傅敬言继续解释:“后来我换上新手机,准备联系你,却先收到你说要分手的消息,随后再也联系不上你。” “这么说还怪我了?”于洲抱起胳膊冷笑,“借口编得这么巧,你自己信吗?” 傅敬言一怔,皱起眉头。 他猜到于洲不会相信自己的解释,但以为对方至少会相信一部分,然后再追问他细节和原因。 没料到会在对方脸上看到如此轻蔑地不信任。 “于洲,”傅敬言语气诚恳,“我并没有撒谎。” “是吗?”于洲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可是那天,我在你朋友的朋友圈看到了你的照片。” 傅敬言怔住,不解:“什么照片?” “你自己心里有数。” 于洲将衬衫塞他怀里,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关上院门。 第6章 误会 你男朋友——不,前男友 院门外,傅敬言接住衬衫,仅有的几分酒意褪去,眉头紧紧蹙起。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里头联系人不多,都是国内的亲友,偶尔才联系一回。和于洲在一起之后,他使用微信的频率才提高起来。 他和于洲有一位共同好友,是傅敬言的朋友,中国人,同在国外工作。傅敬言曾介绍于洲与这位好友认识,当时两人加了微信。 点开这位好友的朋友圈,显示三天可见,并无其他内容。 傅敬言给这位朋友打电话,拨出后才想起国外如今是清晨,这位夜生活丰富的朋友很大概率还没醒。 果不其然,电话没接通。 傅敬言不知道对方当时的朋友圈是什么内容,但于洲既然说看到了他的照片,他基本也能猜到大概了。 傅敬言抬眸看向于洲家的三层小楼,二楼于洲的卧室迟迟没有亮起灯。 仿佛只要他站在这,于洲就连一盏灯都不肯亮给他看见。 * 傅敬言那位好友回电话过来时,这边已是凌晨。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朋友圈了?”好友道,“13号是吧,我看看——” “哦,我那天发了品酒会的照片,我截图发你。” 傅敬言眉头皱起:“品酒会不是12号吗?” 好友顿了下,笑道:“我喝多了嘛,朋友圈是第二天晚上才发的。” 傅敬言点开他发过来的朋友圈截图——照片中间是好友与他人合影,左边傅敬言的身影入镜,只见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酒杯与身旁的人碰杯。 纯色手机壳与于洲的是同款,旁人不知道,但于洲应当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11章 傅敬言疲惫地撑住额头,太阳穴隐隐作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好友不解地问。 傅敬言提起一口气,想说问题大了。 他12号参加品酒会事出有因,但那天他惹于洲生气也是事实。随后于洲父亲出车祸,一直到13号都在抢救,于洲联系不上他,却在共同好友的朋友圈看到他参加品酒会的照片—— 于洲单方面和他分手还真的一点都没冤枉他。 “到底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好友一头雾水,“有事你说话,不出声怪吓人的。” 傅敬言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着鼻梁说:“以后别发我的照片。” 好友愣了下,控诉道:“我也没机会发了啊。你突然辞职跑回国,连声招呼都不打,连我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才知道。怎么?国外的治安终于差到令你都失去安全感,决定回国发展了?” 傅敬言默然。 他的确没来得及告诉对方自己回国的事,更没提自己单方面被甩这茬,只能道:“抱歉,等我处好再告诉你。” 好友并未纠结,爽快地放过他:“行吧,你做事向来有分寸,等你处完再说。” 傅敬言“嗯”了声,表示答应。 好友又问:“那那天品酒会上你咨询的那个案子,还需要律师吗?” 傅敬言:“需要,但你上次那个朋友说他不擅长国内的著作权这方面。” “对啊,所以我这不是帮你打听其他人了吗?”好友道,“有个朋友的朋友,在国内接触过类似的案子,我把他推给你。” 傅敬言的眉头微微舒展:“多谢,改天送你瓶好酒。” 好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 于家。 于洲又是一夜辗转难眠。 他不曾想到,傅敬言所谓的解释和道歉,竟然是杜撰如此蹩脚的借口欺骗自己。 他失望至极,悬着的心终于死去。 骗他也好,对方既然撒了这个谎,他也就不必再留恋他的好,可以彻底地与这段感情说再见。 假设!假设傅敬言没撒谎,他真的发生意外,损坏手机才无法联络上他,那就更加可悲且可笑了。 于洲想要联络他的时候联系不上,屏蔽所有陌生来电后又偏偏将他打来的电话也屏蔽,最终因此产生误会,单方面决定分手—— 想想就觉得巧合到令人发笑。 于洲曾经以为,通讯和交通这么发达,完全可以弥补跨越大洋的距离,不会对他和傅敬言的跨国恋产生阻碍。 哪怕有时差,哪怕偶尔加班或应酬,他们也约定好每天视频,从未间断沟通和交流,甚至漂洋过海飞到对方所在的城市,只为见上一面。 可现实却是,仅仅是一次争吵加失联,就能让他们分开。 也许这一遭就是上天的警示,警醒于洲早日放弃。 * 第二天一大早,于洲打开院门,发现傅敬言竟然又站在门外。 他立刻要关门,傅敬言一把扶住门框,垂眸认真地看着于洲:“我找到了你说的照片。” 于洲顿了下,表现得不愿听:“不关我的事。” 实际上关门的手却不再用力,潜意识还期待着他的解释。 “洲洲,谁来了?”奶奶听见动静探出头来。 于洲瞬间回神,猛地将傅敬言推出去,一把关上院门,“没谁,问路的游客。” 再次吃了闭门羹的“游客”傅敬言:“……” “我就知道你在这。” 一辆越野车停在于洲家门外,戴着墨镜的青年从车窗内探头,调侃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傅敬言。” 蔡晏摘了墨镜,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你这是被扫地出门了?怎么?于洲还没原谅你?” 傅敬言额角青筋跳了跳,看在对方是自己发小的份上,大度地忍让了他的嘲笑。 “你怎么来了?” 蔡晏道:“我考察团的专家之一深入一线,身临其境考察评估,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亲自过来慰问一下这位专家。” 从“游客”变“专家”的傅敬言:“……” “放心,我不会耽误正事。” 蔡晏说:“这我当然相信,我这不是更关心你的感情问题吗?你说你单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对象都能吹了,能让人不担心么?” 傅敬言睨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蔡晏和他互损惯了,嘴上不饶人,但担心却是真的,“你别拽,听我的,求复合得放得下身段,撒娇卖惨都得用上。” 说到这他突然一顿,皱眉看向傅敬言:“你这么好面子,不会没告诉他你差点就没了的事吧?” 院墙内,站在门后的于洲一愣。 就听门外傅敬言说:“你想太多,我只是没来得及说。” “no!no!no!大错特错!”蔡晏急得从车上下来,苦口婆心劝他,“你不能搞错重点,误会这么大,咱们得先抓主要矛盾对不对?” “上学的时候你明明比我聪明,现在怎么犯蠢了?”蔡晏怒其不争,“你应该一见到他就紧紧抱住他不放,告诉他自己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再说你那些前因后果、细枝末节,懂不懂?” 傅敬言皱眉,太狗血了,他又不是演短剧。 他刚想反驳,身后的院门突然被打开。 于洲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给你三分钟,说清楚。” 第12章 傅敬言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在他面前站定:“品酒会发生在前一天晚上,我有事找kevin帮忙才出席,并不是过去消遣娱乐。kevin他喝多了,第二天才发了朋友圈。我遇到的意外发生在品酒会之后——” “停停停!”蔡晏实在忍不住,挤开傅敬言,“都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倒好,重要的事情偏不说。像你这样前摇这么长的,在游戏里能被我杀八百遍。” 他边说边翻手机页面,举到于洲面前。“你男朋友——不,前男友,不是故意失联,而是不小心误入了犯罪现场。” 于洲一震,接过他的手机细看。 那是一条国外的新闻简报,时间恰好是傅敬言失联的第二天。 【我市昨晚发生一起持.枪.抢.劫案件,一名在atm机取钱的市民遭抢劫中枪身亡,一名路过的华人受伤,案件仍在侦破中……】 于洲瞳孔颤动,抬眸震惊地看向傅敬言。 傅敬言的第一句话却是宽慰他:“我没事。” 不幸中的万幸,他没事。 然而于洲的眼睛顷刻间就红了。 傅敬言皱起眉头。他没有一开始就说“重点”,就是不希望再惹于洲伤心。 父亲的意外已经足够让于洲煎熬难受,他并不想给对方增加心负担。 那天于洲因为他不合时宜地说教生气,将他拉黑。傅敬言自知有错,一边道歉,另一边其实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思路。 他记得kevin有位金牌律师朋友,联系对方询问能否引荐一番。 kevin说:“正好,我这在办品酒派对,他也在,你过来喝两杯。” 傅敬言并不好酒,往常都不参与kevin的派对,但这次有求于人,有必要去一趟。 他开车出了门,在品酒会上向那位金牌律师咨询了有关职务作品的法律界定。 这位律师并不擅长这个领域,但还是耐心地与他交谈,给了他一些建议。 酒会结束已是深夜,傅敬言婉拒了kevin让他留宿的提议,离开对方所住的公寓,拿出手机呼叫代驾。 代驾打电话来询问具体位置,傅敬言看着四周描述:“附近有个atm——” 话音未落,嘭一声枪响! atm处跑出来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衣男子,手中抱着背包埋头往前跑,一头撞向站在路口转角处的傅敬言,跌倒在地。 傅敬言被撞得踉跄,手机掉落在地。 “先生?”电话那头的代驾急忙道,“你还好吗?” 傅敬言眉头一皱,还没回答,倒在地上的蒙面男子却急了,爬起来朝傅敬言举起枪。 “警察?!你报警了?你报警了?!” “不,”傅敬言浑身紧绷,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他只是代驾。”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代驾意识到不妙,立刻挂断了电话。 蒙面男子却没有放松警惕,报复性地朝地上的手机开了一枪。 手机碎屑飞溅,傅敬言别过脸,余光瞥见对方的枪.口再次对准了自己。 枪.口随着蒙面男子的手颤抖着,他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多杀一名目击者,不停威胁强调:“我会开.枪!我会杀了你!” 傅敬言小心翼翼地与他对峙,思考自己夺.枪自保的成功率,忽然间脊背发凉,似有一阵风袭来,后脑勺猛然遭受重击——乓! 傅敬言瞬间倒地。 意识消失前,他朦胧瞥见一个手持棒球棍的蒙面男子从自己身后跑出,拽着持.枪男子快速逃离。 第7章 分手 当初你还不乐意呢 事发第二天晚上,傅敬言才恢复意识。万幸除了脑震荡,身上没有其他伤。 劫后余生,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士要手机。 护士表示不知情,“您的皮夹在外套口袋里,但我们没有看见您的手机,或许被路人或警方拿走了。” 躺在病床上的傅敬言侧过头,避开后脑勺钝疼的伤处,对护士说:“能否请你帮我联系警方?” 护士点头:“没问题,但是您现在需要休息。” “等等。”傅敬言叫住准备离开的护士,撑着身体坐起来,“请问哪位医护人员的电话开通了国际通话,我想付费借用一会儿。” “您要联系您的家人吗?”护士看着他的东方面孔说,“我需要先问一下才能答复您。” “谢谢。” 几经波折,护士为他借来一个同事的手机。 傅敬言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等待音却没有响起,语音提示“无法接通”。 他又拨了两遍,结果一样无法接通。 他皱起眉头,后脑勺跟着疼,眼前一阵阵发黑,被护士强制要求休息。 傅敬言的确有些犯晕,半昏迷地睡到次日早晨。 他再次向护士借手机,查询到公司前台的电话,打过去交待他们通知他的助来医院。 傅敬言的助是位聪明能干、做事妥帖的白人女性,她急匆匆赶到医院,警察刚好来做笔录。 傅敬言询问警察自己手机的下落。 警察遗憾道:“它损坏得很严重,不过我们将碎片作为物证收集了起来。如果您需要,我们将在案件侦破后还给您。” 傅敬言皱眉:“我的手机内有两张电话卡,很重要。如果它们没有损坏,请先还给我。” 他有一张办公用的本地电话卡,一张注册微信并用于和于洲及国内亲友联系的国内电话卡,后者在国外无法挂失补办。 第13章 警察愣了下:“我们没留意它们是否损坏,等我们回警局确认后,可以先还给您。” “请尽快。”傅敬言对他们的工作效率不太满意,但别无他法。 “没问题先生,”警察说,“现在请您配合我们做笔录。” 傅敬言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事发经过,警察尝试询问更多细节,但他本就是误入案发现场,自然也无法提供更多线索。 送走警方,傅敬言叮嘱助:“你帮我买一部新手机,再办一张新电话卡。然后去趟警局,催他们尽快将我的电话卡归还。” “好的。” 尽管有助跟进,但是傅敬言还是在晚上才拿回手机卡。 此时距离于洲生气将他拉黑已经过去50多个小时,意味着他们失联整整两天,而现在是于洲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傅敬言国内那张电话卡没有损坏,他费了一番功夫重新验证,才在新手机上登录微信。 以前的聊天记录无法备份过来,但自动同步了一两条近期收到的消息。 置顶的那条便是于洲发来的:【我们分手吧。】 傅敬言一愣,第一反应是自己脑震荡还没好转,眼花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是于洲将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并给他发了消息。 他相信肯定不止一条,是自己的失联不回复,让于洲赌气说要分手。 那时他还以为于洲是在赌气,并非真要分手。 只是这次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于洲将他的电话、微信全拉黑了。他无法联系上对方,连解释和道歉都没有机会。 傅敬言点开蔡晏的微信,给他打了个语音。 对面阴阳怪气:“哟,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给你发消息都不回。” 傅敬言揉着鼻梁问:“抱歉,有点急事。你之前说于洲是你朋友的师弟,能不能把你这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 蔡晏愣了下:“能是能,但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干嘛?” 傅敬言:“问问他能不能联系上于洲。” 蔡晏不解:“不是,你自己男朋友你联系不上,还问——”他顿住,恍然大悟,嘲笑:“我知道了,你不会是被拉黑了吧?” “少废话,快。” 蔡晏在电话那头啧啧摇头:“瞧你现在这副德行,当初让你帮我朋友照顾一下他师弟,你还不乐意呢。” 傅敬言捏着鼻梁的手顿住,无奈苦笑。 是啊,五年前他怎能料到自己会喜欢上于洲,还被对方甩。 * 五年前。 “我很忙,没空。”傅敬言在刚换的独立办公室,一边翻阅报表,一边拒绝了电话那头的蔡晏。 蔡晏不依不饶:“别啊兄弟,我一时嘴快,都给人打包票了,说我发小在国外牛逼坏了,绝对靠谱。你就当给我个面子成不成?” “再说我这个朋友和你是校友,他师弟也是你师弟,对方又刚好到你读研的学校交换,多妙的缘分,你跟人认识一下也不亏吧?” 傅敬言翻阅着文件不为所动:“我的校友和师弟不计其数,没空去认识。” 蔡晏顿了顿,放弃道:“说的也是,怪我,不该拿你吹牛逼、做人情。算了,我给他找个一日向导,就说是我朋友。” 傅敬言沉默一瞬,松口:“航班时间和联系方式发我。” 蔡晏一愣,意识到他答应了,兴高采烈道:“傅哥!你是我亲哥!我现在发你。” “你只要去接个机,再把他送到学校就行,别的不用管。他语言没问题,自己能行的。” 傅敬言应了一声,“我在忙,挂了。” 一周后的星期六,傅敬言抽出时间去接机。 他没有听从蔡晏的建议举个写着对方名字的牌子站在那,甚至都没有提前加对方的微信。 只是用短信言简意赅地告诉对方自己身穿黑色西装,在几号出口等待。 航班落地,对方回复他:【收到。我穿白色t恤和牛仔裤,现在在排队取行李,马上出来。】 傅敬言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批批乘客从通道出来。 忽然间,人群中出现一个身穿白t恤和牛仔裤的东方少年。 傅敬言定神,眯了眯眼睛。 说少年不太恰当,毕竟对方读研二,已经二十三岁。 但浑身上下洋溢的那股青春的气息,另他在人来人往尽是异国面孔的机场,仿佛只误入丛林的小鹿。 对方很快也看见了他,微微惊讶一瞬,朝他走过来。 “于洲?” 于洲点点头,腼腆地伸出手:“你好。” 傅敬言伸手与他握了握:“你好,傅敬言。” 于洲发现对方的手比自己大一号,个子也比自己高,羡慕地多看了两眼。 “走吧,车在停车场。” 愣神间,傅敬言已经接过他手里的大号行李箱,推起来往外走。 “我自己来。”于洲连忙跟上去,握上拉杆时不小心按住了傅敬言的手。 傅敬言顿了顿,拉着行李箱转了下,“不用,跟上。” 于洲被迫松开拉杆,收回手跟上。 师兄说来接他的这位校友以前在学校很有名,性格也是出了名的高冷。 但他怎么觉得,对方人还怪热心的嘞? 手也很热。 大夏天穿西装,能不热吗? 于洲上了对方的车,见对方启动车子打开空调,又脱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隐约可见肌肉线条。 第14章 居然没有出汗的痕迹。 不科学,对方难道是行走的制冷机? “直接去学校?” 傅敬言的话打断了于洲天马行空的猜想,他回答:“嗯,我和老师约好了,直接去报到。” 傅敬言系好安全带,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解开衬衫袖扣,挽起袖口露出手腕,然后握住方向盘,驾车驶离停车场。 “路程有点长,无聊可以睡觉,或者玩手机,不用刻意和我聊天。” 于洲抿唇,咽下打了半天腹稿的社交辞令,“哦。” 好巧,他也不喜欢尬聊。 但他也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在对方车上呼呼大睡,那不是把人当司机了吗? 于是他问:“我可以听歌吗?” 傅敬言瞥了眼导航说:“你可以连蓝牙。” 于洲顿了下,突然意识到,第一次坐别人的车就连蓝牙,难道就不冒昧吗? “那还是算了,我听的歌比较小众,我怕你不喜欢。”于洲尴尬道。 傅敬言打着方向盘转弯,忽然问:“多小众?” 于洲没想到他会问,硬着头皮道:“一些国内的乐队。” 傅敬言瞥了眼中控屏幕:“可以放来听听。” 于洲:“……” 话说到这份上,于洲就不客气地连上了手机蓝牙,播放歌曲。 音乐声响起,于洲对他说:“你不喜欢可以切歌,但不——”不许嘲笑我的品味。 “不要点评。” 傅敬言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故意评价道:“还不错。” 于洲瞬间翘起唇角,有种品味被肯定的得意:“是吧?这是我最近最喜欢的一首歌。” 傅敬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勾了勾唇角。 音乐声在车内流淌,于洲哼着曲调—— 【我的宇宙已经足够 请你不要随便就闯进来 我不要再对谁产生依赖 我不想猜 这是一种自爱】(《足够》-银河快递) * 于洲将自己喜欢的歌都推荐了一遍,傅敬言也很给面子地给予好评。说好不必聊天的两个人,一路聊到了学校。 “到了。”傅敬言停下车。 于洲一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今天话有点多。他解开安全带下车:“不好意思,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傅敬言说没关系,下车帮他从后备箱取出行李,问:“知道学院在哪吗?” 于洲摇头,又拿出手机:“没关系,我有学校地图。” 傅敬言合上后备箱,推着他的行李箱说:“跟上。” 于洲愣了下,连忙跟上。他一边给师兄发微信:【傅师兄明明就很热情啊,他还亲自带我去报到呢。】 【他人还怪好嘞.jpg】 师兄:【???】 于洲收起手机,抬头就见傅敬言已经走出好远,正回头看着他。 于洲跟过去,解释自己刚刚在给师兄发消息报平安。 傅敬言顺势问:“你师兄是哪一届的?” 于洲答:“本科20届的,现在在我研究生导师手下读博。” 傅敬言:“比我小一届。” 于洲思考片刻:“这么看我们刚好差了四岁,差了一整个本科。” 傅敬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到了,建筑系。” 于洲语言没问题,证件和材料也齐全,顺利办完了报到手续。 却被老师告知:“你早到了一天,交换生的宿舍刚安排好,还没打扫。如果你不着急,可以明天或后天办入住。” 于洲微微皱眉:“如果我今天要住呢?” “那你可能得自己打扫。”老师耸了下肩,“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那里还缺少一些必备的家具。” 于洲无奈:“……那我还是住酒店吧。” 他有些沮丧地离开办公室,对门口等待的傅敬言说明了情况。 然后请教:“你知道学校附近哪个酒店比较安全吗?” 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他一个人住酒店,多少有点缺乏安全感。 傅敬言扶着他的行李箱拉杆,指节紧了紧又松开。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家。” 第8章 照顾 你看起来想和我做朋友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于洲不好意思道。 “不会。”傅敬言丝毫不提自己租住的公寓只有一间卧室的事。 他帮于洲推着行李箱往外走,“走吧,先去吃饭。” 于洲:“我请你吧,今天太麻烦你了。” 傅敬言说:“你师兄托我照顾你,怎么能让你请客?” 于洲没想到师兄的面子这么大,明明自己出发前师兄还强调,傅师兄只是他朋友的朋友,千万不要太麻烦对方。 “那下次,我请你。”于洲承诺道。 傅敬言应了声,又问他喜欢吃什么。 于洲说自己不挑食,好吃就可以。傅敬言推荐了两家西餐厅,于洲在网上搜索菜单和评价,看见价格深吸一口气,迟疑道:“会不会太贵了?我们随便吃点就可以。” 这就是金融大佬的实力吗? 傅敬言说没关系,“你落地的第一顿,可以吃好点。” 于洲没想到大佬也这么有仪式感,厚着脸皮选择了其中一家。听大佬的,吃好的。下次再请回来。 晚餐过后,傅敬言载着于洲回到公寓。 第15章 公寓面积不大,两室一厅,装修风格很简约,家具以黑白灰为主,收拾得很干净,像个样板间。 于洲被傅敬言带着参观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对方家里只有一间卧室,另一间布局成了书房,并没有放床。 “……” 不如,他还是去住酒店吧。 正想着怎么开口,傅敬言道:“你睡主卧,我睡沙发,待会给你换套干净的床上用品。” “别!”于洲不好意思道,“我睡沙发就好。” 傅敬言却不同意:“没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如果这样,我不如给你订个酒店,让你住舒服点。” “那倒也不必。”于洲妥协,“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 傅敬言无奈:“这句话你今天已经说过很多次,没必要这么客气。” 于洲不好意思地耸了下肩,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傅敬言满意了,勾起唇:“你先去洗漱,洗漱用品和吹风机都在浴室。洗衣机在阳台,有烘干功能。” “ok!” 既然傅师兄这么热情周到,于洲也不再磨叽,麻溜地收拾洗漱。 他洗漱完,发现沙发上已经放好了枕头和被子,卧室的床单被套也换了个颜色。 “洗完了?”傅敬言从厨房出来,递给于洲一瓶水,“家里只有咖啡和矿泉水。” “谢谢。”于洲接过水,心想不愧是大佬,喜好单调得很符合刻板印象。 不过大佬的品味还不错,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于洲刚刚悄悄记下了牌子,打算自己也买一套来用。 “你要休息了吗?”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回答对方。 “差不多。” “都可以。” 一些没用的默契,让两人同时顿住,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傅敬言说:“那你早点休息。” 于洲点了点头,回到卧室。 新换的床单被套上有晒过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于洲觉得很好闻。 他之前也去过一些工作后独居的朋友家里,独居的男人家里一般都不太整洁,某位朋友家还有异味。 但傅敬言看起来像是有洁癖和强迫症,家里纤尘不染,所有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唯一多余的东西就是于洲的行李箱和背包。 对精英大佬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于洲倒时差,有些睡不着,捧着手机和国内的朋友热聊。 结果就是天色将明时才睡过去,手机滑落到被子中间,被他翻身一压,闷得死死的,闹钟动静一点都没泄露出来。 他一直睡到中午,迷迷糊糊睁眼,满床找手机,一看时间还以为还是晚上,倒头又睡了下去。 三秒后他突然弹跳而起,看了看手机,又跳下床拉开遮光性极好的窗帘,被太阳狠狠晃了晃眼睛。 完蛋了! 他还想着早点起来帮忙做早餐呢! 于洲拉开卧室门,鬼鬼祟祟地探头,没有发现傅敬言的身影。但对面的书房门开着,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听了一耳朵,是傅敬言在打电话交待工作。 但今天不是周末吗?! 原来大佬都这么卷。于洲不解,刻板印象再次加深。 他趁对方在忙,赶紧去浴室洗漱——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在傅敬言家里睡懒觉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他迅速洗漱完,出来就见傅敬言在客厅讲电话。对方听见动静回头,捂住听筒对他说:“早餐在餐桌上。” 于洲:“……” 他配吗?十二点多还吃早餐? 但于洲还是把傅敬言给他留的三明治吃了,因为对方的电话听起来还要讲很久,可他已经饿得不行了。 他一边吃,一边观察傅敬言。对方的外语很标准,腔调很优雅,又自带一股气场,能让于洲这个不相干的人都不自觉地听他说话。 只是专业术语太多,于洲不能完全听懂。 这就是成熟男人和自己的区别吗?于洲不确定地想, 等傅敬言打完电话,于洲才开口:“不好意思起晚了,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傅敬言愣了下,看向他面前干净的餐盘:“……现在?” 于洲:“……” “看你饿不饿啊。”于洲端起餐盘去厨房洗干净,“你饿我们就现在去,不饿就晚点。” 傅敬言勾了下唇角:“我不饿,还有一点工作要处,可以等我半个小时吗?” 于洲连忙点头:“ok!” * 两人外出吃完午餐,于洲接到老师的电话,通知他宿舍可以办入住了。 于洲把这个消息告诉傅敬言,开心道:“今晚就不用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搬过去。” 傅敬言开着车,面无表情:“嗯,我送你过去。” 研究生(交换生)宿舍也是公寓式,房子比于洲和傅敬言的年纪加起来还大,但里面翻新过,还算干净整洁。两室一厅的格局,意味着于洲会有一位室友。 但于洲先到,挑选了朝阳的卧室,然后拿出手机记录缺少的生活用品。 “被子、四件套……纸巾、垃圾桶……”于洲念叨着,简言之就是啥都缺。 傅敬言倚在门边看着他,等他记录完,站直身说:“走吧,带你去超市。” 第16章 于洲叹了口气:“又要麻烦你了。” 傅敬言笑笑:“不差这一次了。” 他带于洲去了一家综合卖场,生活用品都能一次性买齐。 于洲特意挑选了和傅敬言同款的洗漱用品。 只是一大堆必需品买下来,结账刷卡的时候就难免有些肉痛。于洲看着手机短信显示的可怜巴巴的余额,表情也变得可怜巴巴。 傅敬言除了在谈判桌上,很少去观察别人的表情。但这两天,他观察于洲的时候格外多。 大概是因为……很鲜活。 无关利益的鲜活,并不令人讨厌。 所以傅敬言也不自觉释放出最大限度的善意:“四件套需不需要清洗一下再换上?” 于洲微顿:“需要,但是……”宿舍还没有洗衣机。他打算等室友来了商量下,要不要一起购买。 “可以去我家清洗烘干。”傅敬言建议。 于洲怔住,这怎么好意思? 傅师兄也太热心了点,和师兄说的高冷完全是两模两样。于洲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遇到骗子了。 不可能,骗子对他这么好,图啥啊? 于洲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去傅敬言家里清洗四件套。 等待烘干的时候,于洲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和傅敬言闲聊:“师兄,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傅敬言点头。 于洲接着问:“你是i人吗?” 傅敬言一边回复工作消息,一边道:“如果你是指mbti,我大概是。” “大概是?” “因为没测过。”傅敬言说,并不是每个人都热衷于这种人格测试,就比如他。 “那你有兴趣测一下吗?我发你。”于洲拿出手机,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加傅敬言的微信。 “师兄你用微信吗?” “不常用。”傅敬言打开微信,将二维码展示给于洲。 于洲一边扫码添加好友,一边问:“那你们一般都用什么联系沟通?” 傅敬言说:“公司有内部通讯软件,其他时候用邮件、电话或简讯联系。” “真好。”于洲感叹,“国内微信已经变成工作软件了,我们导师发通知和分享文献都是往微信群里丢。” “你通过我一下。” 傅敬言看到了他的微信昵称:宇宙。 于洲,宇宙。 不需要修改备注就知道是他。 傅敬言直接点了通过,随后点开他发来的链接完成测试。 “intj。”傅敬言将手机页面展示给于洲看。 于洲怀里抱了个抱枕,凑近了看他的手机,笑着说:“好巧,建筑师型人格。” 傅敬言:“你也是?” 于洲摇摇头:“我学建筑,但不是建筑师型人格。我是isfp,探险家型人格。” 傅敬言找到isfp的人格分析,校验和于洲有几分相符。 就听于洲说:“我们俩的差别果然很大,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i人。但是,你的i和我的i好像还不一样。” 傅敬言:“……?” 见他不解,于洲解释说:“我一度以为你是e人,但想想又不是。” “你可能只是更喜欢独处,注重内在感受,但并不是真的内向,不擅长交际。” 傅敬言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有点太热情周到了。于洲心道。 他捏着抱枕思考了片刻,斟酌着说:“因为一开始,你表现得像是为了完成朋友的朋友的嘱托,不得不来接我。” “但是现在,”于洲把脸往抱枕后藏了藏,语气里有点不确定地小心翼翼,“你看起来好像……想和我做朋友。” 这是可以说的吗?他躲在抱枕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傅敬言。 傅敬言怔住,面对他真挚又好奇的表情,短暂地语塞了片刻。 “……你说得对。” 他思考出答案,朝于洲伸出手,正色道:“很高兴认识你,于洲。” 于洲弯起唇角,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朋友。” 第9章 差异 有一点遗憾和可惜 于洲在国外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不过这位朋友有点忙,再加上不习惯用微信,回消息总是很慢。 但于洲不介意。 他刚开学,还在适应环境,又没有其他朋友,习惯性给傅敬言分享校园生活,遇到问题还会向他求助。 傅敬言虽然回复慢,但回复得很认真,不仅有问必答,就连于洲随手拍张照片,配文字“哈哈哈哈哈”,他也会夸一句拍得不错。 但他很少主动分享什么给于洲。于是在于洲渐渐熟悉校园生活,学业也忙碌起来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 某天于洲下课,突然接到傅敬言的电话:“我正好在学校附近办事,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于洲顿了下,朝室友挥了挥手,对电话那头说:“好啊,你在哪?” “你到学校门口等我,我五分钟后到。” 于洲在校门口上了傅敬言的车,系上安全带问:“怎么想起来找我吃饭了?” 他刚刚回想了一下,他们竟然有半个月没联系了。 傅敬言一边开车一边说:“受人所托照顾你,总要了解一下你的近况。” “哦。” 于洲心里有点说不上的失望,就听傅敬言接着说:“作为朋友,也想关心一下你的情况。” 第17章 “哦。”同样一个字,却比刚才那声轻快明媚了许多。 还是傅敬言推荐的餐厅,于洲和他聊起自己的室友、同学和导师。 “我室友是个h国人,口音有一点奇怪。不过他很厉害,很有想法……” “我们导师特别严肃,上他的课我都不敢走神……” “班上有个同学对中式园林很感兴趣,每年都要假期都要跑一趟苏州。我们约好下次放假一起去。” 傅敬言静静听着,给他的杯子添了点水。 于洲下意识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后顿住,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不会。”傅敬言很给面子。 于洲松了口气:“你不会觉得我烦就好。” “你有时候不回我,我又不好意思一直给你发消息,怕打扰你。”于洲分析自己后来为什么没给傅敬言发消息,原因大抵如此。 “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有时候想吐槽都不知道找谁。同学他们又不会中文,用外语沟通总觉得差点意思。所以才攒了好多话想说。”于洲说到最后有些沮丧,低下头扒拉碗里的土豆泥。 傅敬言始终认真听着,直到他说完才开口:“没关系,我的回复不一定及时,但我会尽量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于洲抬眸,突然发现,像傅敬言这样一板一眼的人竟然有点酷。 后来于洲和傅敬言的联系又多了起来。 偶尔于洲也会主动约他吃饭,但对方工作繁忙,经常没有时间,于洲已经学会了提前一周约他。 一个周末,傅敬言收到两张合作方赠送的艺术展门票。往常他都会转赠给助或其他同事,这次却自己留了下来,问于洲有没有时间。 于洲却告诉他,室友邀请他参加一个派对。 傅敬言问:【同学派对吗?】 于洲:【不是,是和他的一些朋友。】 【我室友很e的,刚来没多久就混熟了学校附近的酒吧圈子。】 【他之前也邀请我和他一起去,但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已经拒绝他好几次了。】 傅敬言看着他的回复皱眉:【但你其实这次也不想去,对吗?】 于洲:【对啊,我又不爱喝酒。】 【但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猫猫抓狂.gif】 傅敬言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他能通过这种无用的社交行为获得快乐,但你和他不一样。】 他用词委婉:【他那些朋友……和你大概率玩不到一块。】 于洲:【可是我已经拒绝他好几次了,这次再拒绝感觉不太好。】 【而且他说了,知道我不喜欢吵闹的环境,这次就在他一个朋友的家里搞派对,才又来邀请我。】 傅敬言还是不能解于洲的顾虑,建议道:【直接拒绝,说你有约。】 于洲苦恼:【可是他约我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周末暂时没有安排。】 原来是自己“约晚”了,傅敬言皱了皱眉头,回复:【那随你。】 于洲觉得他可能有点不高兴了,道歉:【对不起啦,我已经答应他了。】 傅敬言没生气:【不用抱歉,我只是不解。】 于洲心想你当然不解啊。 【因为你又不用和他打交道,会感到为难的是我,不是你。】 傅敬言回了一个:【。】 于洲捧着手机叹气,意识到自己和傅敬言的性格差异。 或许也不全是性格差异,如果有一天他也像傅敬言那么牛了,可能就不会因为拒绝别人也不好意思了。 于洲还是去参加了派对。 但是他没想到,这群人在公寓里玩得这么疯。 一开始还只是喝酒和玩游戏,他们邀请于洲一起,于洲表示自己不会,拿了一罐啤酒在旁边装装样子。 有个男生不放弃,伸手想揽于洲的肩膀,要跟他喝酒。于洲的室友将男生挤开,玩笑着说:“no!别欺负我朋友。” 于洲感激地朝室友笑了下,到这里为止,他都还能接受。 直到他看见有人开始吸那种东西。 于洲直接僵住了,眼底难掩震惊。 室友用肩膀撞了下他,提醒道:“别露出那副表情,他们会觉得你另类。” 于洲慌忙垂下眼睛,心不住地发慌,低头攥紧手中的啤酒罐,又默默将其放回茶几上,再也不敢碰了。 手机突然在兜里震动,将于洲吓了一跳。 他拿出手机,读完消息如蒙大赦。 傅敬言:【结束了吗?】 【要不要来接你?】 于洲立刻回:【要!】 【瑟瑟发抖.jpg】 傅敬言立刻打了电话过来,于洲起身对室友说:“我朋友找我,我先回去了。” 室友看出他的不适,将他送出门,“我今晚不回去,你自己早点休息。” 于洲点头,接通手中一直震动的电话:“喂。” 傅敬言:“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来。” 于洲将地址发过去,说话的声音有一丝丝颤抖:“发你了,我现在已经出来了,在外面等你。” 傅敬言的声音沉稳得令人安心,安慰他:“我马上到,不用挂电话。” 于洲“哦”了声,就这么举着手机,听着傅敬言开车的声音,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还叮嘱那头的傅敬言:“你慢点开。” 第18章 “到了。”刹车声和傅敬言的声音重合,车窗降下,傅敬言让于洲上车。 于洲憋不住话,一上车就把晚上的事情说了。 傅敬言叹息:“我提醒过你,他的圈子不适合你。” 于洲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虽然事实证明你是对的,但是你现在这么说,还是有点讨厌。” 傅敬言顿了下,“抱歉。” 车厢里沉默了片刻,傅敬言突然问:“要不要吃火锅?” 于洲眉头舒展:“要!”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 于洲觉得自己浪费了傅敬言的两张艺术展门票,后来买了别的票,约傅敬言去看展。 傅敬言将周末的时间空出来,欣然赴约。 他们一起逛艺术展,研究艺术馆的结构,聊建筑,也聊人文。 于洲给傅敬言分享自己家在乡下的院子,有池塘,有花园,有阳光房……每一个细节都是他自己设计的。 “一开始我的想法很夸张,在我看来是很酷的设计,但是我爸说不切实际。” “他跟我说,建筑是服务于人的,我虽然有很多想法想落地,但是这栋房子首先是我们的家,不能只考虑我的想法,更要考虑它作为家的属性,考虑每个家庭成员的喜好和习惯。” 离开展馆,于洲还在和傅敬言分享自己的设计思路。 “我觉得我爸说的很对,所以就把花园的一半改成了菜圃,留给我奶奶种菜。还去掉了一些我觉得酷但其实不实用的东西。” “不过我爸也支持我保留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地方,以后要是有机会,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傅敬言点头:“我很荣幸,不过我以后大概很少回国。” 于洲愣住,看向他:“那……你是决定在国外定居吗?” 傅敬言:“有这个计划。” 于洲:“那你父母呢?” 傅敬言说:“我们家的人不像普通家庭那么亲密,我父母都有各自的事业和圈子,对我在哪定居没有要求。” 于洲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嗯……这样也挺好的,比较自在。” 傅敬言看出他有意宽慰自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要去逛超市吗?” 他看了眼手表:“时间来得及,可以回家做个晚餐。” 于洲眼睛一亮:“你还会做饭?” 傅敬言:“为什么不会?” “我只是没想到。”于洲感叹,“因为你家厨房看起来很干净,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我以为你只会做三明治配咖啡。” 傅敬言坦言:“我的确不常做饭,因为没有时间。” 他不是每个周末都能像今天这样悠闲。 于洲了然:“那就去超市,我也会做一点点。” 两人上了车,傅敬言问他:“一点点是多少?” 于洲骄傲:“西红柿炒鸡蛋。” “嗯,不错。”傅敬言很给面子,也很贴心,“你好像喜欢酸甜口偏多,吃不吃番茄牛腩?” “吃!”于洲很喜欢,“你会做?我能跟你学吗?” 傅敬言:“可以,但要交学费。” * 于洲和室友的关系渐渐疏远,除了交流学业很少接触,但周末多了一个去处——傅敬言的公寓。 他向傅敬言学厨艺,学费是每次给傅敬言家里带一束鲜花。 傅敬言每周末至少有半天在家,和他一起买菜做饭。 他的书房里加了一张床,于洲偶尔会留宿。学期结束的时候,于洲甚至在傅敬言的衣柜里有一格位置,叠放他的换洗衣服。 马上就是圣诞和元旦节日,学校会放假,于洲决定回国。 他和傅敬言聊起自己买了后天的航班,“你不是也放假吗?不回去?” 傅敬言摇头:“没必要。” 于洲愣了下,不明白什么叫“没必要”。 回家是因为思念,不是因为“必要”。 但傅敬言好像没有“思念”这种情绪,对故土也没什么留恋。 于洲突然意识到,傅敬言说要在国外定居,不仅仅是计划,而是已经在执行中。 这是对方的决定,本来不关他的事。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感觉有一点遗憾和可惜。 第10章 恋爱 哪有刚谈恋爱就异地的…… 傅敬言的假期很短,过完元旦就回到了工作岗位。 于洲的假期却很长,要到1月中旬,新学期开学才会返校。 傅敬言已经习惯将周末空出来,却发现已经没有人需要他回家。于洲的假期生活似乎很丰富,偶尔会发朋友圈,但因为时差,和他聊不了几句天。 周末变得无趣,傅敬言便将精力又放回到工作上。 公司的人事任免通知下来,给他升了职。尽管不喜欢应酬,但是傅敬言还是组织了部门聚餐。 他们这个圈子不盛行酒桌文化,但他一个华人做到公司高层,部门里的人也不是都服他,祝贺里还要夹杂一些酸话。 傅敬言表情冷冷淡淡的,照单全收,只是到底心情不好,多饮了几杯。 代驾送他到家已是深夜,傅敬言摘了眼镜,揉着额头踏出电梯,恍然间看见一个人影,蓦然脚步一顿。 于洲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听见电梯声抬头一看,立刻起身:“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 他走近,闻见傅敬言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第19章 “嗯。”傅敬言定在那,他没戴眼镜,看着于洲走过来,从模糊到清晰,才确定不是幻觉。 “你——什么时候到的?”傅敬言看了眼手机,确定自己没有错过于洲的消息,“不是说后天的航班?” 于洲说:“晚上到的,导师临时通知,让我们尽量提前一天到,我就把航班改签了。” 怕飞机晚点,深夜才到,他就没告诉傅敬言,免得对方要半夜来接机。 傅敬言能猜到,但不赞同:“下次提前告诉我,或者至少在抵达后给我发消息,别在门口傻等。” 他打开门,帮他把行李箱拎进来,关门时突然顿住,回头对于洲报了一串数字。 于洲不解:“?” “密码。”傅敬言重复了一遍,“下次你可以直接进来。” 他的私人领地意识很强,之前于洲虽然经常来他家,但他没想过把密码告诉对方。但如今,他主动越过这条线。 于洲愣了下,点头:“哦。” 又解释道:“今天是例外,平时我也不会不打招呼就上门的。” 说起这个,他把行李箱拎过来,道:“我是来给你送新年礼物的。” 傅敬言顿了下,没问他是什么礼物,也没问他为什么要一落地就来。 而是弯起唇角说:“我也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在书房。” 于洲停下开箱的动作,跟着傅敬言走近书房。 “卢浮宫的建筑模型?”于洲拆开礼物惊讶道。 傅敬言:“嗯,前段时间偶然看到的,猜你应该会感兴趣。” 他应酬时在一家餐厅的展柜看到这架模型,便问老板是从哪里购买的。 得知是老板在欧洲旅行时所购,又详细问了地址,托人代购回来,前两天刚到,正好作为一份新年礼物送给于洲。 于洲不知道这份礼物的来历如此曲折,但也已经足够惊喜。 他接触过不少建筑模型,眼前这个却格外令他爱不释手,恨不得通宵把它拼出来。 “先休息,”傅敬言劝道,“它是你的,又不会跑。” 于洲恋恋不舍,晚上睡在书房,忍不住偷偷将它拆开,才发现说明书和标签都是法语,产地巴黎。 他用翻译软件查询了产品信息,得知这个模型师巴黎一家艺术工坊手作,并不在线上销售。 于洲突然就不着急拼它了——满怀心意、来之不易的礼物,值得被更加珍视。 他要明天起来好好拼。 * 新学期,于洲变得格外忙碌。时间一晃而过,一年的交换学习就要结束了。 于洲的结课作业完成得非常好,向来严肃的导师给予了不错的评价。 但于洲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连关系已经疏远的室友都看出他情绪不高,问他怎么了。 于洲自己也不明白,摇头说没怎么。 室友看出他不愿意多聊,没有继续追问,送了一个小礼物给他,“离别礼物。虽然我们没能成为朋友,但是依然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于洲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打包好了行李,“抱歉,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室友潇洒地转身出门,“我提前走,明天的航班,今晚告别派对——” 他朝于洲眨眨眼,于洲莞尔,朝他挥手:“玩得开心。” 送别了室友,于洲接到傅敬言的电话。 “今天结课?” “嗯。”于洲低声应,情绪不高。 电话那头的傅敬言沉默了片刻,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一直逃避的问题被傅敬言提上日程,于洲突然顿住。 盯着室友送的“离别礼物”,他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不舍得和傅敬言告别的。 “再看吧,不着急。” 于洲没有正面回答傅敬言,挂了电话却开始个人物品。 床单被褥带不走,可以捐给回收机构;衣服、收纳箱……杯子、餐具……没用完的洗护用品…… 怎么一清点才意识到,好多东西都是和傅敬言一起逛超市买的。 这个咖啡杯当时买一送一,另一个在傅敬言家里。 还有那座好不容易拼完的卢浮宫模型。 扔了或捐赠都有点舍不得,于洲有点纠结,精挑细选半天,选出一些能带走的,剩下的打包装在箱子里,周末搬去了傅敬言家。 “我这两天在收拾东西,这些都是不好带走的,你看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捐给福利机构。” 傅敬言皱眉,看着占据了箱子一半空间的模型,问:“这个也不要了?” “这个不是!”于洲连忙道,小心翼翼地把模型取出来,“这个我不舍得拆,但是不拆又带不走。” 他捧着模型看向傅敬言:“所以我想把它留在你家,可以吗?” 傅敬言沉默。 于洲急忙补充:“它不占地方的,只要在你书房里腾出一点点位置给它就好。” 傅敬言最终点头,接受于洲退还自己送给他的这份礼物,也接受了那箱当初一起购买、最后被于洲“遗弃”的生活用品。 也接受,天下无不散筵席的遗憾。 “去超市吗?”傅敬言问,“最后教你做一遍番茄牛腩。” 于洲大概没有厨艺天分,学了大半年,中餐、西餐都学会了几道,唯独这道番茄牛腩,做出来总是差点意思。 第20章 这次也不例外。 “为什么呀?”于洲沮丧道,“是我的味觉有问题吗?” 他夹了一块到傅敬言唇边:“你尝尝,明明是一样的配料和步骤,为什么就是没你做的好吃?” 傅敬言尝了尝,评价道:“还不错,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为什么我觉得不行?”于洲有些急躁,抓起傅敬言的手,“难道是你天生长了一双做番茄牛腩的手?” 傅敬言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声说:“我做的也没有大厨水准,你回去再练练就好了。” “不行!”于洲抓着他的手,“回去后吃不到你做的番茄牛腩,我真的会哭——”死。 他止住就在嘴边的玩笑话,触电似的放开了傅敬言的手。 不对劲! 他在焦虑什么?一道番茄牛腩而已。 于洲的内心山呼海啸,傅敬言却淡然地收回被他握过的手,轻捻指尖,说:“吃饭吧。” * 告别晚餐后,两人默契地减少了联系。直到航班定下,于洲才发消息告诉傅敬言。 回国那天,傅敬言送他去机场。 车载音响自动连接上于洲的手机蓝牙,播放他喜欢的歌。 【我的宇宙已经足够 请你不要随便就闯进来 我不要再对谁产生依赖 我不想猜 这是一种自爱】(《足够》-银河快递) 于洲突然觉得自己不喜欢这首歌了。他切到下一首歌,没注意到一路都有些沉默的傅敬言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抵达机场,于洲和傅敬言道别:“谢谢你的照顾,你要是哪天回国,找时间来南榕市,我请你吃饭——” 他顿了顿,牵起唇角笑了下:“虽然你大概率不会回去了。” 傅敬言却点头说好,“我尽量。” 于洲不知道他是不是敷衍自己,但也不重要了。 他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走了,你回去吧。” 他挥挥手,拖着行李箱转身,觉得“再见”两个字其实也没必要说了。 “于洲。” 傅敬言突然叫住他,眼神克制地看向他,眼底有化不开的深意。 “如果我在这里盖一栋房子,有池塘、花园和阳光房,你愿意来设计它,然后和我一起生活吗?” 于洲愣住:“什么?” 什么房子?什么一起生活? 傅敬言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傅敬言朝他走近,眸光深邃得像要将他拽进去:“我很抱歉,我明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也不是合适的场合,但我还是自私地想告诉你——” “让我这样无法保持智审时度势的,是喜欢。” “是我对你的喜欢。” 于洲心尖一颤,瞳孔颤动,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喜欢? 原来傅敬言对他,是喜欢? 傅敬言见他一直不说话,满脸尽是惊慌失措,垂眸道:“如果你对我没有相同的感觉,甚至对此反感,我很抱歉。” 他攥着拳后退一步,对于洲说:“一路平安,落地后——不联系也没关系。” 说完他转身,想尽量留下一个体面的姿态。 “我不知道。”于洲却突然出声,丢下行李箱跑到他面前。 “我不知道我的感觉是不是喜欢。”于洲看向他,有红晕从耳朵爬上脸颊。 “但是我愿意。” 难为情的话说了出口,他变得勇敢起来:“我愿意和你一起生活,就算没有带池塘、花园和阳光房的房子,我也愿意和你一起生活。” “但是你得等等我,等我毕业——” 于洲的话没说话,傅敬言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他抱得很紧,声音微哑:“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多久我都可以等。” 我的宇宙,已经足够,但还是想邀请你闯进来,成为彼此的依赖。 有池塘、花园和阳光房的房子不仅是建筑,还是我想和你共同拥有的家。 于洲莞尔笑起来,抬手回抱住他,眼眶却慢慢湿润起来。 一半欣喜,一半不舍。 “怎么办?我不想走了。” 他鼻腔发酸,抱紧傅敬言,委屈地控诉:“你怎么不早点说呢?哪有刚谈恋爱就异地的!” 第11章 回国 是不是基因突变成了恋爱脑…… 五年后。 傅敬言和于洲失联的第四天。 蔡晏给傅敬言回电话:“我朋友去找了他和于洲的导师,但对方也联系不上于洲。微信和电话都没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傅敬言一夜没怎么睡,担心的也是这个。 “但是朋友找到了于洲以前的学生信息表,上面有他父母的电话,我发给你了。”蔡晏说,“我朋友刚打了一下,他母亲的能打通,但没接。” 傅敬言精神一振;“能打通就好,我再试试,替我谢谢他。” 他挂了电话,拨通于洲母亲的号码。 等待音持续响起—— 傅敬言曾见过于洲的母亲,只是当时没留联系方式。 那年于洲研究生毕业,借着毕业旅行的由头,出国找傅敬言。 他母亲正好来傅敬言所在的城市有工作,于洲难得有机会和她见面,还把傅敬言带去,介绍这是自己的好朋友。 但傅敬言能感觉到,于洲的母亲当时就怀疑他们的关系。 第21章 后来也如他所料,于洲说他母亲知道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令人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反对,所以傅敬言和于洲的关系算是在于洲母亲这里过了明路。 傅敬言打到第三通电话才被接起,对面响起一道女声:“hello?” 傅敬言立刻答道:“阿姨你好,我是傅敬言。” 电话那头的女士沉默,傅敬言继续道:“我联系不上于洲,很担心他。” 于洲母亲却平静道:“我听说,你们已经分手了。” 傅敬言瞬间意识到,对方知道于洲的近况:“他和您联系过?他还好吗?” 于洲母亲默了片刻才回答:“他没事。” 傅敬言松了一口气,转而道:“我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我希望能联系上他,和他解释。” 于洲母亲这次沉默得更久,随后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于洲如果只是闹别扭,是不会轻易说分手的。” 傅敬言顿了顿,承认错误:“是,是我的问题。” 于洲母亲继续说:“我没有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我一直知道,他一直在追逐你的脚步,想和你在国外定居。” “这事他刚毕业的时候就计划过,当时因为……”于洲母亲顿了顿,“因为他父亲职务晋升的关系暂时搁置,但我们都知道他一直没放弃过。” “但是,”傅敬言听到于洲母亲忽然哽咽了一下,“我也希望你能体谅他,体谅他在国内还有牵挂、有不舍。” “他偶尔也会感到为难,感到疲惫,会想要停下来歇一歇。” 傅敬言心头震荡,联系上人的惊喜被于洲母亲一番话砸得七零八落。他收紧下颚,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能尊重于洲的决定。” 医院走廊,管慧挂断了电话。 她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重新回到病房,却见于洲正在给父亲擦身。 病床边垃圾桶内是刚换下的成人纸尿裤——人刚从icu转出来,意识还没有恢复,无法控制排泄。 管慧刚平复的心情又翻涌起来,不禁红了眼眶。 如果不是这场车祸,她的爱人不会变成这样,她的孩子也不必做这些。 她偏头擦了下眼睛,调整情绪上前帮忙,对于洲说:“给你爸请个护工吧。” 于洲动作顿了下,反驳:“不用,我能照顾。” “你需要休息。”管慧握住儿子的手,接过他手中毛巾,让他到一边去。 “你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醒了也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康复。你奶奶现在也需要人照看。” 虽然于洲的叔叔会照顾老太太,小姑子也从外地赶了过来,但于洲父亲又不可能由他们来照顾。 “我不希望你太辛苦。”她心疼地看向儿子,辛苦到没有时间处自己感情和工作上的问题。 于洲其实也有些撑不住了,点头同意。 半个月后,于洲父亲还是没有清醒。管慧做主,将他转到了郊区的私人疗养院保守治疗。 于洲和奶奶一开始还担心费用太高,但看父亲/儿子在那边得到了更好的照顾,又觉得这钱花的值。 与此同时,远在国外的傅敬言正在与蔡晏通话。 “我打听到了于洲老家的位置,但你真要回来?”蔡晏再三确定,仍是惊讶,“不是回来一趟,而是辞职回国?你确定?” 傅敬言合上行李箱:“辞职报告已经审批通过了,我明天的航班。” 蔡晏:“……” “牛啊兄弟。”蔡晏感叹,“我真没想到你追爱能追到这个地步。” 傅敬言顿了下,想起那天于洲母亲的话。 “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能尊重于洲的决定。或者,换你来配合他的步调。” 他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后,意识到他和于洲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一次失联而已。 所以这次,他要去找于洲。 “那你工作找好了吗?”蔡晏问,“你辞职回国,肯定有不少猎头挖你吧?” 傅敬言:“有竞业协议。” “草!忘了这茬。”蔡晏道,“那你不是不能干回老本行了?” 傅敬言依然很淡定:“工作而已,换一行不难。” 蔡晏:“……你牛!”有底气的人就是不一样。 蔡晏夸了他两句,突然想到:“对了!我家好像有个度假村项目,就规划在于洲老家那边。你要不要干脆来我这上班算了?” 傅敬言思考了不到一秒:“可以。”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蔡晏惊得跳起:“我去你来真的?!” 傅敬言说:“offer发我,年薪可以谈。” 蔡晏:“……” 爸!我把你常夸的别人家孩子拐到咱家打工来了!(叉腰) * 蔡晏知道自己这个发小从小就执行力强,但没想到他说回国就回国,说入职就入职。 说好的年薪可以谈,但他开价后,傅敬言想也没想就签了合同,让他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追妻心切,还是真的满意他开的条件。 但他很快就确定了。 因为傅敬言一落地就直奔于洲老家,甚至来不及等他和考察团一起。 可偏偏人是来了,又像个木头一样,在于洲门口眼巴巴地等待解释的机会,却始终解释不到重点。 蔡晏实在忍不住,替自己兄弟解释了几句。 第22章 果然,于洲了解了事情经过就紧张起他兄弟来。可傅敬言这个木头还在那里说他没事。 “死里逃生也叫没事?”蔡晏真想撬开傅敬言的脑子,看看他是不是基因突变成了恋爱脑。 “洲洲,有客人?”奶奶出来喊于洲吃早饭,正好听见蔡晏这声大嗓门,被吸引过来,“傅总?你怎么来了?” 于洲慌忙收敛表情,别开脸不看傅敬言。 傅敬言猜于洲大概不想让老人家知道他们的关系,给蔡晏递了一个眼神,礼貌对老太太说:“您好,我们这几天还在村里考察,特意过来和您打声招呼,多谢您前天晚上的照顾。” 蔡晏配合微笑。 奶奶笑道:“不用谢,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位是你同事?”奶奶看向蔡晏,“正好,来我家吃早饭,我煮了馄饨面。” “不了奶奶。”傅敬言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于洲,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消化,婉拒了老太太的邀请,“我们还要去村里看看,不打扰您了。” 于洲看着他坐上蔡晏的车离开,眼睫轻轻颤了颤,垂下来盖住一片湿润。 他曾经以为傅敬言的解释都是借口和谎话,却没想到对方隐瞒的真相是这样的惊险。 他瞬间失去了责怪傅敬言的立场,那些辗转反侧的痛苦和煎熬,好像也变成了他自作聪明不信任傅敬言和小心眼活该的下场。 他一面委屈,一面庆幸。 委屈于命运对他们的捉弄,庆幸于命运对他们的捉弄还留有一线余地。 因为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傅敬言了。 餐桌另一侧,奶奶看着低头吃面的于洲,眼看那碗面条泡涨了他也没吃多少,忍不住叹气:“洲洲。” 于洲抬头。 奶奶担忧地看着他:“这个傅总,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说的那个人?” 第12章 抱歉 你没错,是我不想继续了 “就是你说过那个,在国外交换的时候很照顾你的朋友。” 奶奶也是突然想起,当年孙子在国外那段时间时不时会提起一位朋友,回国后反倒不提了。 她那时以为是回国后两人联系少了,就没放在心上,这几天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所以才断了联系,再见面又这么别扭。否则洲洲平时待人接物,是不会露出那些小脾气的。 于洲没想到老人家这么敏锐,胡乱点了点头:“嗯,我吃饱了。” “坐下。”奶奶拉住他,“奶奶不问了,你好好吃饭。” 她看着孙子碗里那碗凉透的面,端起来进了厨房:“我再给你盛一碗。” 于洲食不知味,匆匆吃完,拿上车钥匙去疗养院看父亲。 “我和你一块去。”奶奶见他神思不属,不放心他一个人开车。 自从儿子出车祸后,她心里一直有些后怕,每回于洲出门都要反复叮嘱他注意安全。 到了疗养院,奶奶去陪儿子说话聊天,于洲去找医生,想给父亲做个复查。 敲开主治医师的门,却看见傅敬言的身影,于洲顿时一怔。 疗养院露台。 于洲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怎么会来?” 傅敬言又是先道歉:“抱歉,没经过你同意,想来了解一下叔叔的情况。” 于洲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你就只会说抱歉吗?” 抱歉抱歉,都快变成傅敬言的口头禅了,他的犯了什么需要一直抱歉的错吗? 傅敬言却说:“我知道,我总是说抱歉,可能会让这两个字听起来毫无诚意。但我是真心认为自己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才向你道歉。” “我在努力改正,希望你能看到。” 于洲心里像是被堵住了,傅敬言越讲道,就衬得他越不占。 “你不用抱歉,也不用改。”因为于洲其实心知肚明,傅敬言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也是个很好很好的爱人。 就算不擅长谈恋爱,也一直用心在学、在进步的爱人。 他不该因为自己,变成这幅总是在道歉的模样。 可是他已经不想回头了。 “你没错,”于洲忍着颤抖的声音,残忍地说,“是我不想继续了。” “对不起。”他也该向傅敬言说声抱歉才对。 傅敬言听到这心一紧,像是被一只手拽住了心脏,不断拉扯着往下沉。 于洲说:“我奶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只告诉她你是我在国外交换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希望你……注意分寸,不要让她看出来。” 奶奶年纪大了,父亲如今这个状态已经足够让她伤心伤神,于洲不希望她再为自己的事情忧虑。 傅敬言哽了下喉,尽管难以接受,但还是答应他:“好。” * 之后几天,傅敬言没再出现。 但于洲听说考察团还在南榕市待着,时不时也会来村里。傅敬言在叔叔家订了一周的房间没退,却也没有再来住过。 叔叔来给奶奶送东西的时候说起这事,奶奶说:“你把房费给人退回去吧,他是洲洲的朋友,洲洲在国外交换的时候,麻烦过人家照顾。” “他是小洲朋友?”叔叔惊讶道,“那我把房费给他退了,房间先给他留着,他行李还在里面。” 奶奶点头,又想了想说:“你也要做生意,可以打电话问问他,能不能让我们帮他把行李收拾下,放到家里来。家里的客房给他留着。” 第23章 叔叔点头:“行,我问问他。” 于洲从疗养院看完父亲回来,才知道傅敬言接到叔叔的电话后,派人过来取走了行李。 一颗心忽然间怅然若失,却又觉得这样也好。 都结束了。 * 南榕市中心城区。 傅敬言从国外托运回来的行李到了,蔡晏叫人帮他运到了新住处。 “怎么样,这套房子不错吧?”蔡晏说,“还有辆车,你签个字就过户到你名下。” 这些都是就职合同里约定好的,傅敬言没推辞:“谢了。” 蔡晏却说:“谢个屁,你肯来帮我,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 蔡晏之前爱自由,不肯为了接手自家公司去学管,后来老爷子身体不好,不得不把担子接过来,却发现公司股东巴不得他是个草包,根本不服他。 傅敬言能来帮他,他自然谢天谢地。而且傅敬言的履历足够漂亮,公司那些股东想反对都不舍得。 他知道傅敬言不会要他家的股份,于是给他开了足够的年薪。反正傅敬言在投资方面是专家,有钱随便投点什么都不会吃亏。 “办公室也给你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过去报个到?”蔡晏问。 “下周。”傅敬言将寄回来的物品重新摆放在自己习惯的位置,拿起电脑包进了书房。 “那周末呢?”蔡晏跟进去问他,“你都回来了,要不要和老郭他们聚一聚?” 傅敬言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再说,最近没空。” 蔡晏看他那样有点嫌弃,故意刺他:“也是,于洲没原谅你,你做什么都没劲。” 傅敬言头也不抬,不会他的讽刺。 蔡晏却道:“不过我不解,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他对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漠?” 他看傅敬言回国追爱的急切模样,还以为他们会火速和好,你侬我侬。敢情只有傅敬言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次傅敬言给了他回应:“因为他有选择的权利,没有必须和好的义务。”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上的加密文件夹,“我没有主观犯错,不代表他就没有受到伤害。” 蔡晏怔住:“听不懂,说人话。” 傅敬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耐心道:“他需要我的时候联系不上我,那一刻的无助和煎熬折磨过他,不会因为我不是故意的,就能当没发生过。” 于洲因为他的缺席真真切切地难过过,这才是他觉得对于洲抱歉的原因,尽管这不是他有意造成的。 蔡晏听完,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样,“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个情圣?!” 傅敬言却反驳:“不是。” “因为……”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对好友坦诚,“我在医院醒过来,劫后余生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想尽办法却只得到一条他说要分手的消息,那时候——” “我也怪过他。” 他欺骗不了自己,那一刻他其实也对于洲产生了怨怼。 他死里逃生也会后怕,希望得到爱人给予的关心才有安全感。可于洲却抛弃了他,任性地,狠心地,因为一次争吵就拉黑他,还要分手。 这样的念头尽管只产生过一瞬,也真实存在过。 后来得知于洲是在那样无助的情况下说的分手,他才能感同身受地解于洲,为什么解开误会后还是不想和好。 蔡晏这回真的哑口无言。 他想说傅敬言当时会有那种感受也正常,但那就意味着傅敬言说得对,于洲不想和好也正常。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蔡晏没招了,觉得谈恋爱真是麻烦。 傅敬言的视线回到电脑上:“证据,联系律师,帮他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蔡晏惊讶:“你有证据?” 他探头往傅敬言的笔记本电脑看了看,随后惊讶地瞪大双眼:“我靠兄弟!你——你这不是真爱,就是变态!” 傅敬言:“……” 蔡晏仔细看了看:“你这些真的能拿出来当证据?完整且未经编辑的才能当证据吧。” 傅敬言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嫌弃地睨了他一眼:“放心,没有你以为的那种东西。” 他的性格在某程度上来说古板又谨慎,加上珍视尊重于洲,不会留存那种东西。 蔡晏一想也是,傅敬言不是变态,干不出那种事。 这时蔡晏接到一通电话,扭头对傅敬言说:“你上次让我咨询的脑科专家有消息了,不过对方在北京,不轻易出诊。” 傅敬言立刻道:“拜托他,什么条件都可以。或者我亲自去拜访他。” 蔡晏无语:“你去有什么用,要病人过去才有用。” 傅敬言:“那也要先咨询他,用什么方式才能保证病人安全过去就医。” 蔡晏:“……”行行行,知道你必须要干成这事儿了。 他转头回复电话那边的朋友,请他帮忙安排。 蔡晏这边刚挂电话,傅敬言又接到一个。 “傅先生,您送来维修的手机损坏太严重,我们实在没办法修复。储存空间也有一些损伤,我们尽力恢复了部分,需要把这个部件寄回给您吗?” 傅敬言皱眉:“微信聊天记录恢复了吗?” “这个需要您登录微信后自行查看,我们可以帮您组装一台临时用机,方便您使用。” 第24章 傅敬言揉揉额头:“谢谢,麻烦你加急寄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说好,并对傅敬言说:“您如果有其他设备登录过同一个微信账号,可以试一下同步消息记录,相隔时间不长的话,可以恢复部分消息。” 傅敬言一怔;“多谢。” 他挂了电话,点开笔记本上的微信客户端。 他不使用微信办公,和国内朋友日常通讯用手机微信就足够,这台私人电脑上的微信是用来和于洲视频的,同时不影响他处工作。 于洲和他说分手后,傅敬言在新手机上重新登录微信,却没想起来登电脑上这个。 他点击登录,手机上弹出弹窗,他将“同步最近的消息”勾选上,点击登录—— 页面开始加载,但他的联系人不多,聊天记录很快加载完毕。 于洲的微信依旧在置顶的位置,最新几条消息是傅敬言给他发的,都显示被拒收。 再往前翻就是于洲发给他那条:【我们分手吧。】 傅敬言往上翻,在这之前的消息也加载了出来—— 他瞳孔一震,深吸一口气,握拳合上了眼睛。 原来于洲在父亲出事那两天,给他打了无数个未接通的语音和视频,还发了许多条语音。 傅敬言咬紧下颚,点开第一条。 于洲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傅敬言,我爸出事了……” 第二条:“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第三条:“你接电话,求你……我以后再也不拉黑你了,你来……你来帮帮我……” 他的泣音那么浓那么重,听得傅敬言心如刀割,溃不成军。 他的手颤抖着,有些不敢点开后面那些语音。 第13章 发芽 只是想见你 “洲洲,快来看!” 清晨,于洲打着哈欠在菜园子里浇水。奶奶在一旁摘菜,忽然招手呼喊他。 “甜瓜种子发芽了。” 于洲迷朦的眼睛睁大,立刻走到奶奶身旁蹲下。 洒了甜瓜种子的地里冒出了几颗嫩绿的小芽,还没有于洲的指甲盖大。 但它确确实实发了芽。 于洲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是甜瓜苗?怎么和小时候见过的不一样?” 奶奶笑着说:“这才刚发芽呢,里面说不定还有杂草苗苗,长开了就能看出来了。” “哦。”于洲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又积分雀跃,“我给它浇点水吧。” 奶奶乐呵呵地看着他忙活,没提醒他,这个天气发芽快,但是挂果的时候天就冷了,不晓得能不能长成呢。 好不容易有件让洲洲高兴的事,她才不会戳破它。 大不了过几天出苗了,直接移栽到顶楼的阳光房里。 只要肯花心思,种甜瓜算什么难事? 因为那几颗小小的甜瓜苗苗,于洲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下午去疗养院看望父亲,还与他分享了这个消息:“这次我肯定能种成,到时候分你一点。” 回家时还绕去镇上的农资店,咨询老板后,买了一袋有机肥。 哼着歌回到村里,却在家门口看到了一辆陌生的车。 车窗降下来,里面的人却不陌生。 于洲皱起眉头,好心情消失,“你怎么又来了?” 傅敬言下车,从后备箱抱出一个纸箱:“我把国外的东西都寄了回来,这里有些你喜欢的。” 于洲眉头皱得更紧:傅敬言什么意思?分手了把个人物品也清算归还? “我不要了,随你怎么处。”于洲扭头道,“车挪开一点,不要挡在我家门口。” 傅敬言顿了顿,垂着眸说:“那我先帮你保管。” 于洲顿住,忍不住生出几分烦躁。 他想干脆利落地结束,傅敬言却偏偏要纠缠,还一副低声下气、逆来顺受的模样,好像他很过分一样。 他过分吗? “你到底想——”干嘛? 于洲收住了可能真的有些“过分”的语气,但他真的不解:“你回国这么久,不用回去上班吗?” 傅敬言站在车门边,垂眸看着他:“我辞职了,现在在未来地产工作。” 于洲一怔:“你疯了?”他以为傅敬言只是作为投资顾问之类的,暂时为未来地产的这个项目提供服务。 傅敬言却道:“没有。” “你知道的,我从不冲动做决定。所以我很后悔,没有在收到你说分手的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回来找你。” 车里的于洲无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不与他对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我当时以为,只要想办法联系上你,和你解释清楚,我们就能和好如初。” 傅敬言像个被丘比特罚站的学生,认真检讨自己:“后来我逐渐意识到我错了,迟了,我应该第一时间飞回来才对。” “对不起,于洲,我很抱歉。” 没有重视你当时的心情,没能陪在你的身边。 于洲闭上眼睛,掩盖住眼底的红色。 傅敬言继续道:“你问我现在到底想干嘛,我的确在奢望你的原谅,想和你和好。但选择权在你。” “除此之外,我今天只是……想见你而已。” 于洲怔了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谈不上原不原谅,”他声音有些不稳,“我们之间已经没可能了。” 第25章 “你还是回国外去,没必要为了我推翻你之前的人生规划。” “为什么不可以?”傅敬言却说,“我的人生规划里,本来就包括你。” “以前是你迁就我,现在不过是换我追随你的脚步而已。” 于洲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傅敬言的话说的很动听。 他差一点就动摇了。 但只是差一点。 * 于洲以为他已经和傅敬言说得够清楚了。 但是几天后,村子南边的空地突然动工盖起了活动板房。听村支书说,那就是未来地产在他们这暂设的“明溪村度假村项目部”。 活动板房盖好之前,傅敬言就带着一组人住进了于洲叔叔家的民宿。 他们拿着图纸和测绘工具,还有无人机设备,开始频繁在村里出入。 于洲偶尔会在村里遇到他们,傅敬言不再穿他的衬衫、西裤和皮鞋,而是换上了运动衫和登山鞋,戴着墨镜,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于洲知道他们对视了,也知道对方在自己转身后,依然看着自己。 台风天,南榕市下起大雨。 天气不好不便出门,于洲窝在家里看书。 看了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说笑声。他以为家里来了客人,下楼却看到傅敬言和叔叔、婶婶在客厅里,正在和奶奶聊天。 傅敬言面前放了一个小篮子,正在剥毛豆。 “正想上去叫你呢。”奶奶对于洲说,“你叔叔买了一只番鸭,说给我炖汤喝。我想着干脆弄几个菜,大家一起吃个饭。” 于洲点点头,对此没意见。但是谁能告诉他傅敬言为什么在这? 奶奶解答了他的疑惑:“傅总不是在你叔叔家住着嘛,又是你朋友,我就让你叔叫上他一起过来。” 于洲有些后悔告诉奶奶傅敬言就是自己在国外认识的朋友了。 “他们那个项目部,不是还有好几个人住在叔叔家吗?” 听叔叔说他们这波人要民宿管饭的,就喊傅敬言一个人过来吃独食,其他人不会有想法吗? 叔叔说:“这两天下雨,没法干活,傅总就给项目部的人放了假,他们都回市里了。” 于洲:“……哦。” 倒是听说傅敬言这几天带团队将村子和周围的山头都跑了个遍,估计是在勘测和选址,下雨天确实不方便。 就是没想到傅敬言会因为下雨给手底下的人放假。 但傅敬言上门做客已成事实,于洲也不能把他赶出去,只能给他递了个眼神,希望他遵守承诺。 傅敬言和他对视了一眼,低头继续剥毛豆。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篮子里的毛豆就堆了起来。 于洲:“……”你还挺殷勤。 一顿只有于洲一个人别扭的午餐结束,傅敬言抢着洗碗,被奶奶拒绝:“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洗?你放着我来就好。” 于洲从奶奶手里接过碗筷:“这不是我的活吗?怎么都跟我抢?” 奶奶做饭,他帮忙,然后洗碗。这是他们家的“规矩”。 他将碗筷收进厨房洗,却发现傅敬言跟了进来。 于洲瞥了眼他,轻声说:“你没必要这样。” 傅敬言没吭声,拿起左边水池里于洲洗好的餐盘,打开水龙头冲去残留的泡沫。 于洲有点没脾气了,就听他说:“今天也只是想见你,所以才冒昧上门。” 于洲刷碗的动作一顿,嘟囔道:“我又不想见你。” 傅敬言沉默了片刻,“如果我的出现会让你感到困扰,我会尽量控制自己。” 不要太想你。 他没有说后半句,但于洲却听懂了。 他抿了下唇,残忍道:“只要不见,很快就习惯了。” 也不知道是在劝傅敬言还是说服自己。 傅敬言又沉默,然后突然说:“围裙散了。” 他擦干手,站到于洲身后,自然地抓起两根围裙带子,打了一个蝴蝶结。 于洲定在那,等围裙重新勒紧了腰身才意识到,傅敬言的动作太熟练太自然了。 好像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 那时他们一起做饭洗碗,他经常偷懒不系围裙,傅敬言就会拿过来替他系上。 然后圈住他的腰,偷亲一下他的后颈或耳朵。 但此刻,察觉于洲的僵硬,傅敬言只是站在他身后,两手虚握着他的腰,轻声说:“你真的瘦了很多。” 他的声音就在于洲耳畔,却不像从前那样带着甜蜜和宠溺,而是藏着克制与心疼。 “如果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可能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分寸。” 第14章 管教 有个炙热怀抱等待着他 于洲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这件事,似乎他说了不算,傅敬言更有发言权。 因为在傅敬言这种独立且自律的人眼里,于洲的生活方式实在太过于随心所欲,不科学健康。 就好比刚认识的时候,于洲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挑食,什么都吃。后来事实证明,这是一个于洲自己都信以为真的谎言。 事实上他嗜甜,不能吃辣却又爱吃辣,讨厌葱姜蒜、芹菜、香菜等气味刺激的食物,却又爱吃傅敬言不能接受的榴莲和螺蛳粉。 如果仅仅是挑食也就罢了,但于洲经常因为挑食,某顿饭少吃或干脆不吃,三餐很不规律,遇见喜欢的零食和垃圾食品又很控制不住食量。 第26章 于洲在国外交换的时候,傅敬言就发现他有这些不良习惯。 还有从不看天气增减衣服,全凭感觉,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如果此刻不下雨,那一定不会想到带伞出门。总是冲动消费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而忘了自己真正的需求。熬夜玩手机到凌晨三四点,第二天睡眼惺忪、头昏脑涨去上课。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于洲跟他强调,他这样就是一个正常的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大家都这样。 但傅敬言很难解。 他无意干涉于洲的个人口味和爱好,但不能接受他因为挑食或贪睡就把三餐糊弄过去。 他以自己为例,哪怕是工作再忙,也基本能保持定时三餐,规律生活。因此认为这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并不是难事。 但这只是一些很小的不同,傅敬言出于关心会提醒几句,但一开始并无意纠正于洲。 于洲在国外交换的时候,两人还只是朋友,傅敬言的关心也维持在朋友的距离。 后来两个人确定关系,却是跨国恋,傅敬言的关心变得鞭长莫及。于洲不想听他啰嗦,有时候也会刻意敷衍他。 傅敬言的分寸失去控制,是在两人确定关系半年后。 大冬天,于洲因为贪凉感冒加急性肠胃炎,突发高烧,被室友送去了医院。 傅敬言是第二天得到的消息,于洲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地对他撒娇,说自己现在吃什么都吐,好想吃他做的番茄牛腩。 傅敬言心疼,脸上却不显,只是皱眉,问他怎么回事。简单几句话,就得知他是自己贪凉又嘴馋。 “洲洲。”傅敬言深深叹息,“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于洲自知亏,但他现在想听的也不是道,于是瘪着嘴抱怨他:“那我就是生病了嘛,生病了你还怪我,哪有你这样当男朋友的?” “你离我那么远,既不能照顾我,又不会安慰人,还骂我……”于洲本就在生病时有些脆弱,说着说着更觉得委屈起来。 傅敬言辩解:“我没有骂你。” “你就是那个意思。”于洲不听,“我不跟你聊了,我要点外卖,点别人做的番茄牛腩。” “洲洲。”傅敬言喊住他,思考片刻后下了决心,“我明天回国。” 于洲顿时眼睛一亮:“真的?” 傅敬言说到做到,请了年假,连着圣诞和元旦假期,回国待了半个多月。 他在酒店定了一个套间,把于洲接过来照顾,给他做他爱吃的番茄牛腩,也纠正他的不良生活习惯。 不许熬夜,不许吃辣吃冰,不许赤脚下地乱跑。 “又不穿鞋。”傅敬言正在套房里的开放式厨房备菜,突然被于洲从身后抱住,低头瞥了他一眼。 “开了空调又不冷。”于洲垫着脚,下巴搭在他肩上,问他中午吃什么。 “今天不吃番茄牛腩。”傅敬言擦了擦手,转身将他抱起来放在旁边的餐柜上。 “我知道啊,”于洲勾着他的脖子说,“你再做这个我就要吃腻了。” 傅敬言笑了下,抓着他的胳膊说:“松一下,我去给你拿拖鞋。” 于洲顿了下,松开他,嘟囔道:“你怎么比我爸还烦人?” 傅敬言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回房间给他拿了拖鞋和袜子。 于洲却拒绝:“袜子就不用了吧。” 傅敬言看了他一眼,俯身抓住他的脚踝,帮他把袜子和拖鞋穿上。 “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就只能暂代你爸的角色,管教你。” 于洲哼了声,晃着两只脚说:“你少占我便宜。” 傅敬言笑了笑,在他脸上亲一下:“这个才叫占便宜。” 于洲弯起唇角,勾住他的脖子亲他,说:“便宜你了。” 刚开始几天,于洲并不介意被傅敬言管着,还能从里面感觉到被爱和被在乎。 但时间一长,他又嫌弃傅敬言管太多,甚至口不择言:“你真的管太多了,早知道和你一起生活这么麻烦,就不那么快答应你了。” 当时被傅敬言在机场的告白感动,冷静下来之后于洲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就先答应了傅敬言一起生活,多少有些草率。 但不冲动的话,世上很多爱情故事根本就不会存在。 所以于洲也不后悔,而且每天很积极主动且快乐地在和傅敬言谈恋爱。 异地恋模糊了两人之间的差异,也助长了他对傅敬言感觉。 可是,当他们真正一起生活,于洲发现他和傅敬言还是有很多合不来的地方。 当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傅敬言的脸色微变,沉眸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别开脸说:“我给过你后悔的机会。” 这回轮到于洲怔了下:“什么时候?” “很多时候,包括现在。”傅敬言故作冷静说,“我们之间的关系,选择权一直在你。” 因为他才是求爱的那个。 所以在一起半年多,他飞回来和于洲见了两次面,第二次住在一起这么久,他们的亲密接触也止于亲吻和拥抱。 他给足了于洲做好心准备的时间,也给了他随时喊停的余地。 “我并不是真的要管教你,干涉你的生活。是你如果照顾不好自己,我会担心。”他不擅长剖白自己,但和于洲相处的过程中他发现很有必要。 第27章 “就像你说的,我离你那么远,没有办法随时出现在你身边,所以我也会忧虑我的担心无用,帮不到你。” 于洲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惭愧。他需要傅敬言的时候就责怪对方为什么不在,对方赶来照顾他,他又嫌对方烦了,怎么可以这样? 他嘴硬说自己才没有多喜欢傅敬言,却不能真的把自己也骗过去。 最起码,他一开始就那么坦然就接受了自己被同性喜欢且和同性在一起,最根本的因素是对方是傅敬言。换个人他肯定拒绝。 扪心自问,他不喜欢傅敬言,会不由自主地想念他、拥抱他、亲吻他吗? “我、我也不是故意不照顾好自己。”于洲低下头,低声为自己辩解,却不好意思收回刚才的口不择言。 “我知道。”傅敬言说着,朝他张开手臂,释放出讲和的信号。 于洲扑进他怀里,投降道:“算了,你管我吧,我让你管。” 傅敬言抱紧他:“说好了,我就不会再给你后悔的机会了。” 于洲坚定:“嗯。” 不后悔。 * 于洲不后悔喜欢傅敬言,也不后悔赋予对方管自己的权力。只是如今他想收回,傅敬言却不愿意。 “如果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可能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分寸。” 于洲觉得他在威胁自己,拿自己曾经赋予他的权力威胁自己,宣告他将越过分寸的界限,管教他。 可于洲也清楚,对方的出发点是担心他。 傅敬言的手没有触碰他,于洲却能感觉到身后有个炙热怀抱等待着他。 心跳随傅敬言近在耳畔的呼吸声跳动,只要后退一步,就能靠在熟悉的、温暖的胸膛,被照顾,被关心,被爱。 于洲僵着身体站在那,不吭声,用沉默表示拒绝。 傅敬言也没再说其他,默默帮他把碗洗完。 * 台风过去后,于洲看到傅敬言又带着项目组开始在村里和山间跑。 于洲去叔叔家借梯子,听到有人在和叔叔讨论这个项目。 “老于,你糊涂!度假村建起来之后,我们这些开小民宿的还有什么活路?生意肯定都被他们抢去了啊。” 于建民同对方打哈哈:“这不是区里规划的项目吗?我们哪有说话的份?” 边说边给进门的于洲使眼色,问他:“小洲怎么来了?” 于洲接收到信号说:“我来借梯子,奶奶说找您有点事,让我喊您一起过去。” 于建民道:“行,梯子在杂物间,我去给你拿。老张,我这有点事,先不跟你聊了。” 于洲和叔叔搬着梯子回去摘葡萄。 院子里有一株葡萄藤,长了好些年,枝繁叶茂,每年都结不少葡萄。 本地葡萄夏天成熟,够得着的部分早就被于洲摘完了,剩下一些长得高的,晒的阳光也足,不摘就要烂了。 于洲爬上梯子,拿剪子剪葡萄。奶奶在一旁举着篮子接。 于建民给于洲扶着梯子,问他:“小洲,你读书多,帮叔叔分析分析,老张说的有没有道?” 于洲顿了下,先问:“村里其他人怎么说?” 于建民说:“我也不晓得,但听老张的意思,很多人都说度假村建在我们村不好。” 于洲问:“怎么不好?” 于建民说:“说是会占村里的山地林地,有几家的祖坟不是还在山上没有迁么?他们说会坏风水,不想让他们动。” 奶奶补充道:“这个我也听说了,他们还担心征地补偿的事,不知道会给多少,怕吃亏。” “还有就是像老张和我这样开民宿和农家乐的,担心以后没生意做。” 于建民说到这,忽然压低了声音:“他们的意思是要去闹一闹,要么给够钱,要么别建。” 于洲:“……” 第15章 耐心 哪怕你现在没有勇气,我也会等你…… 于洲安慰于建民,度假村要是能建起来,好处肯定比坏处多。 “别的不说,您在机场和高铁站,看过未来地产的楼盘广告吧?”于洲说,“度假村建起来,他们肯定也会投放广告。等客流量大起来,度假村也消化不了那么多。” 于建民一点就通:“是啊,只要他们能把客流量带起来,大家都是赚的。” 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夸了于洲两句,拎着一篮葡萄回家。 于洲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却没想到“建度假村没好处”的传言在村里愈演愈烈。 傅敬言每天早出晚归,似乎还没有关注到这件事。 于洲迂回地提醒叔叔,可以告诉傅敬言一声。 不过他猜测,傅敬言大概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这点小问题还不足以对他造成麻烦。 但他没想到,傅敬言会来找他。 傍晚,于洲正在给他的甜瓜苗浇水,突然发现傅敬言出现在院门外。 “有事?” 傅敬言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听到于建民的提醒,简单洗漱一番就过来找于洲。 但见他这么冷淡,心里的热度褪去几分,叹息道:“我以为你是在为我担心。” 于洲别开脸:“……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担心叔叔被他们忽悠。” 傅敬言知道他不会轻易承认对自己的关心,只能放弃,转而道:“叔叔是聪明人,不会相信他们的井底之见。” 第28章 “这个项目是市级重点项目,明眼人都知道它能带来多大好处。那些唱反调的人,不过是想找个借口,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至于动山头或者迁坟会破坏风水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于洲顿了下,虽然早就知道他性务实,但也少见他态度这么强硬的时候。 他无奈地多说了两句:“你如果用这种态度和他们说,他们只会更加反对。”说不定被气得跳脚,指着傅敬言的鼻子骂他倒反天罡。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聪明,什么都能依靠性思维思考,得出判断。你要知道有些人就是短视、狭隘,只在乎自己眼前的三分利益。或者蒙昧无知,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求个心安慰。” 于洲提醒他:“况且你如果了解国内的地产行业,就该知道他们其实比村里的人还要讲究风水运势。” “你坚持原则和做事方式没有错,”于洲指了指脑袋,“但偶尔也可以运用一下你的感性思维,更加柔和地处问题。” 说到这他顿了顿,补充:“如果你有那种东西的话。” 傅敬言皱眉,似乎很不认同他的话。 于洲见状无意多说,转身继续给菜地浇水。 “原来你也不知道。”傅敬言突然开口,自嘲地笑了下。 于洲转头看向他,就听傅敬言说:“我为数不多的感性思维,全都有关于你。” 于洲怔住。 傅敬言望着他的眼睛,神情莫名有些悲伤:“无论我怎么权衡利弊、性判断,都无法割舍的感性部分,都有关于你。” 于洲心尖一颤,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 村里召集村小组和村民代表开会,说是要对度假村建设项目进行解释和答疑。 于洲被叔叔拉着去旁听。 村委会小小的会议室挤满了人,于洲和叔叔来得晚,只能站在后面门边。 “大家静一静。”李书记拍了拍手,闹哄哄的会场安静下来。 “最近村里有些关于度假村建设项目的流言,相信很多人都听到了。为了遏制这种造谣传谣的风气,也为了让大家更了解这个项目建设的好处,我们今天请了未来地产的项目负责人傅敬言傅总来给大家答疑。” 于洲一怔,看着傅敬言又穿上了他的衬衫、西裤,款步走上发言席。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于洲已经有两三天没有见到傅敬言了。 听叔叔说他这两天带着项目部的人回市里的汇报进展,没想到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村民对于他的出现也有些意外,小声地交头接耳。李书记抬了抬手说:“大家先听傅总讲,有问题后面再一个个发言。” 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傅敬言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未来地产明溪村度假村项目负责人傅敬言,今天对于大家关心的几个问题,统一做一个回应。” “我们这个项目目前已经被列入市级重点项目,预计年底开工,明年10月份竣工。目前拟定的选址涉及三块区域,分别是……” “考虑到有些村民不愿意出让山地林地或迁坟,我们会在这三个区域当中,挑选村民配合度更高的地方作为最终选址。补偿标准根据相关规定执行,涉及迁坟的村户,未来地产会额外补偿公墓租赁或购买费用。” 傅敬言的声音不急不缓,与那天在于洲面前瞧不上闹事村民的模样判若两人。 “除此之外,度假村承诺给被征地的每户村民提供一个工作岗位,条件是必须通过岗前培训后上岗。村里其他在16-60岁之间有劳动能力的人口,也可以优先来度假村应聘。” “村里的农家乐、民宿可以和度假村合作,代售度假村游玩项目门票。家庭农场、果园和休闲垂钓场所可以为度假村游客提供休闲体验服务。村里的种养大户,只要产品达到质量标准,都有资格优先与度假村签订供货协议。” “……以上是度假村建设在明溪村能为大家提供的直观好处。预计两到三年,度假村知名度提升后,我们计划在明溪村举办文化节、旅游节等大型活动,为村里带来更多人气和收入。” 傅敬言条清晰,抛出的每一个条件都让人无法拒绝。 还有村民想提一提征地补偿标准的事,立刻被同组的人按了下去。 都说了有三个备选点,如果他们提高要求,万一最后不选他们这,那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会议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于洲在结束前就偷偷离开了会场。 他不知道傅敬言是不是对项目书进行了优化,还取得了未来地产的同意。 因为很明显,对方刚刚说的内容,有些大概是一开始就写在项目书里,有些条件则像是针对村里的特殊情况新补充的。 可是无论如何,傅敬言愿意改变态度,向他瞧不上的这些“傻瓜”说明和解读他的项目书,已经让于洲刮目相看。 他本该欣慰或高兴,心脏却沉重得往下坠。 傅敬言说他为数不多的感性思维全都有关于他,于洲忽然有些惶恐,怕他做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但愿,是自己自作多情。 * 风波过去,度假村项目继续推进。 项目部的活动板房搭建完毕,暂住在于建民家的项目部成员集体搬了过去。 一下子空出好几个房间要打扫,叔叔和婶婶忙不过来,喊于洲过来帮忙照看孙子。 第29章 于洲的叔叔和堂哥都结婚早,小侄子如今五岁,幼儿园放暑假,被父母送回老家来陪爷爷奶奶住几天。 于洲在民宿前台旁边的沙发上陪小侄子玩,教他搭积木。 忽然门口进来一个人,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线。 于洲抬头,诧异地看向他:“你——又落东西了?” 傅敬言瞥了眼他身旁的小孩,答:“我暂时不搬。” 于洲下意识问:“为什么?” “不方便。”傅敬言答,又补充,“项目部的女员工也不驻点,正常通勤上下班。” 于洲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活动板房虽然五脏俱全,但条件确实差点,隔音和卫生都是问题。傅敬言受不了很正常。 “你们男员工不会有意见么?” 傅敬言说:“我自费住这边,也没有限制他们自己付费改善住宿条件。” 于洲:“……”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资本家怎么会懂打工人的窘迫? 不过傅敬言作为项目总负责人,从项目前期就亲力亲为,驻点跟进,已经胜过许多只管指挥的领导。 后续项目步入正轨,想必他也不会一直在这里盯着。 未来地产也不可能只交一个项目到他手上。 思及此,于洲看向傅敬言——他似乎很有闲情逸致,和于洲的小侄子打了个招呼,坐下来陪他搭起了积木。 小侄子不怕生,还挺乐意和他玩。 于洲:“……” “你……真的决定留在国内发展了?”于洲问傅敬言,“你以前的职业规划,还有绿卡和定居计划,都不要了?” 傅敬言抬头看向他:“那你呢?” 你的职业规划,还有和我一起在国外定居的计划,不是也都不要了吗? 于洲顿了下,说:“我和你不一样。” 他垂眸,捏着一块三角形的积木把玩,轻声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不管你是回国外也好,留在国内工作也好,都和我没关系。” “所以,”他捂住小侄子的耳朵,低声对傅敬言说,“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必再相交。 傅敬言却只是温和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现在很有耐心。” 就好比他以前从来不会陪小孩子玩积木。 但现在,他将手中的积木搭在缺一块完工的城堡上方,不徐不疾道:“哪怕你现在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我也会等你。” 重新开始—— 不管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于洲被迫暂停的人生。 第16章 心意 埋怨傅敬言太守分寸 “当我还是一个青年大学生的时候,报刊上曾刮起一阵讨论人生的意义与价值的微风……” 于洲坐在病床边,给父亲读季羡林先生所著的《心安即是归处》。 “根据我个人的观察,对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一无意义,二无价值——” 于洲顿了顿,继续往后读:“他们也从来不考虑这样的哲学问题……” “话说到这里,我想把上面说的意思简短扼要的归纳一下:如果人生真有意义与价值的话,其意义与价值就在于对人类发展的承上启下、承前启后的责任感。”(以上文段均引自《心安即是归处》) 于洲读到最后,看向落款日期:1995年3月2日——这是一篇比他年纪还要大的文章。 他承认季老先生说得很对,他以前从来不考虑人生的意义与价值这样的哲学问题,也没有对“人类发展的承上启下、承前启后的责任感”。 但他曾经以为,自己还算个优秀的人,也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清晰的目标和规划。 后来现实的打击告诉他,他只是芸芸众生当中普通的一个人,有那么多无能为力的时刻。 现在,他更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事业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夭折,父亲的现状又不容乐观。 他偶尔会听到村里人背地里议论,说父亲如今这个样子拖累了他。 于洲不愿意这么想,但他现在的确没有多余的精力,也没有勇气,去谈那些风花雪月和重新开始。 “爸。”他放下书,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轻声说,“我其实……” 有点自私,又有点害怕。 自私地想依靠傅敬言,又害怕拖累他。 * 于洲担心傅敬言太有耐心,太锲而不舍,自己会抵抗不住攻势投降,没想到傅敬言整整一周都不见人影。 却在未出现的第三天,打了一通电话到民宿这边,托叔叔给于洲带口信:“傅总说他这周出差,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于洲:“……” 莫名其妙,傅敬言出差关他什么事? “洲洲能有什么事找他?”奶奶在一旁听了也疑惑,忽然反应过来,看向于洲,“你不会是换号码没告诉小傅吧?” 不然小傅要联系洲洲,直接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就好了,怎么还要建民带口信。 于洲怔了下,忽然意识到傅敬言还挺能忍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管他要新的联系方式。 他避而不谈,转身道:“我去看看甜瓜。” 甜瓜苗已经长成一大株,挨挨挤挤地凑成一簇,生机勃勃的模样和于洲小时候熟悉的一样。 奶奶过来看了眼,说:“种子撒的有点密了,没想到都能发起来。” 第30章 于建民也凑上前:“怎么这么晚还种甜瓜?结果的时候天就冷了,长不起来的。” 奶奶安慰于洲:“没事,我们把它移栽到楼顶的阳光房去。” “移栽不是又要耽误——”于建民的话没说完,被母亲拐了一肘子,一脸莫名。 于洲却道:“我知道,移到阳光房去种,种不成就算了。” 甜瓜种子撒下去那天他就查了很多资料,学习如何种好甜瓜,了解了它的生长周期和所需温度,自然也知道冬天不适合它生长。 但也查到温度、水分和肥料充足的情况下,甜瓜的生长周期也可以缩短,说不定秋天就能成熟。 所以他还是想试一试,要是没种成,大不了明年再种。 于洲都这么说了,于建民也自然不会再泼冷水,还让于洲上他家里拿有机肥。 * 隔天,于洲被叔叔喊过去修电脑。 民宿前台有一套台式机,是堂哥上大学的时候买来打游戏的,后来叔叔要开民宿,就搬过来放在前台,用来网上接单和连接监控设备。 “早上突然就黑屏了,重启也没用,这个英文提示我又看不懂,只能叫你来看看了。”于建民说到。 于洲其实也不懂修电脑,曾经笔记本电脑出故障,画到一半的作业没保存,他也着急无措,还是傅敬言隔着大洋指点,帮他恢复了备份记录。 傅敬言教了他很有用的一招,把故障情况描述或提示发到论坛,搜索或求助,很快就能找到相似教程或可以解决问题的大佬。只要不是硬件故障需要更换的,跟着教程操作基本就能解决。 于洲没费什么功夫就找了解决办法。 电脑正常重启,于建民连连夸赞:“还是你们读了书的厉害,修电脑也能一学就会。” 跟在大人身后凑热闹的小侄子捧场:“叔叔厉害!” 于洲揉揉他的脑袋,解释:“我也不懂,这次是问题比较简单,要是真坏了,还是得送去电脑维修店修。” 于建民笑着说:“我晓得,要是真坏了,修可能还不如直接买新的。你坐会儿,我去切个西瓜。” “西瓜!”小侄子欢呼着,跟着爷爷跑去了后院。 于洲笑了下,在前台坐下,顺手帮叔叔把监控和接单后台打开。 叮铃铃—— 前台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于洲接起来:“你好,山月明溪民宿。” 电话那头顿了下,唤道:“于洲。” 是傅敬言的声音。于洲微讶,瞥向刚才没仔细看的来电显示,的确是傅敬言的号码。 “有事?” “有。”傅敬言说,“本来想叫叔叔喊你过来接电话,没想到你正好在。” “七夕快乐,洲洲。” 于洲愣住,点开电脑上的日历——今天竟然是七夕。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算不上礼物的心意,不过要过两天才能到。” 于洲张了张唇,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傅敬言就像猜透了一般抢先道:“别急着拒绝,可以到时候看看再说。” 电话挂断,于洲坐在那呆了好一会儿,才将听筒放回原位。 傅敬言真的是……太犯规了。 另一边,傅敬言挂断电话,同行的蔡晏问他:“你这……还没拿到他的新号码?” 傅敬言沉默。 蔡晏无语,恨铁不成钢道:“出去别说是我兄弟。” 傅敬言:“……” * 月底是于洲父亲例行检查的日子,于洲早早去了疗养院。奶奶今早起来有些头晕,于洲就没让她来。 平时主治医师会派学生陪同,拿到检查结果后再和于洲面谈。但今天于洲却发现主治医师已经到了父亲的病房,身边还跟着几个生面孔。 主治医师介绍道:“这位是首都来的神经内科专家刘院长,这次带队来我们医院交流授课,关注到你父亲的情况,想进一步了解一下。” “你不介意的话,这次检查就由他们来主导?” 于洲眼睛一亮,喜出望外:“不介意,麻烦您了。” 父亲迟迟不醒,于洲查阅了许多医学资料和相关病例,也搜索过国内国外一些专家及其成果。 这位刘院长在国内是这个领域的泰斗,于洲打听到对方现在专注于病研究、不再坐诊的消息时,一度特别失望,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碰上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拒绝。 这次的检查格外漫长,但于洲没有不耐烦,紧张又满怀期待,希望能有一个好消息。 检查结束后,刘院长没有直接告知于洲,而是召集他的团队和主治医师开了个小会。 傍晚时分,于洲才被叫进会议室。 刘院长说:“从检查结果来看,我们的结论和原先一样,患者呈明显的植物人状态……” 于洲静静听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失望涌上心头,于洲鼻尖发酸,却听刘院长说:“但总体来说,你父亲的情况不算糟糕,有一定的概率可以通过治疗苏醒。” 于洲下沉的心脏突然被提了起来,看向刘院长的眼神犹如抓住了一丝曙光。 刘院长说:“我们目前有一个不错的研究方向,已经进入临床二期实验。你如果想试试,可以带你父亲到首都来。” 于洲顿了下:“实验?” 第31章 刘院长点头:“对,目前还不能普遍运用。” 于洲张了张唇,迟疑道:“抱歉,我能不能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刘院长说:“当然可以,你可以和你那个朋友一样,到我们在首都的研究所实地了解之后再考虑。” 于洲怔住:“朋友?” 刘院长:“他没告诉你吗?这次交流活动是他从中牵线,也是他跟我提起你父亲的情况,希望我们能关注一下。” “他还说晚点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餐。”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傅敬言推门进来:“抱歉,飞机晚点,迟到了。”他向刘院长致歉,又看向于洲:“结果怎么样?” 于洲看着他,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侧头别开了脸。 * 傅敬言在市里安排好了招待专家的晚餐,于洲作为事主自然也要出席。 他打起精神应酬,却还是不如傅敬言游刃有余,一边推杯换盏,一边还能与专家聊医疗市场。 似乎只要傅敬言想做某件事,就没有做不好的时候。 有他在场,于洲应酬的压力小了许多。 晚餐结束,叫车将专家送回下榻的酒店后,餐厅门口就只剩下傅敬言和于洲两个人。 “傅敬言,”于洲有些醉了,眼睛朦胧地看向傅敬言,“谢谢你。” 他已经猜到,刘院长就是傅敬言前两天说的那份“不算礼物的心意”。 一份于洲拒绝不了的心意。 “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你道谢。”傅敬言也有些微醺,所以比平时更加外放,单手托住于洲微红的脸,拇指轻轻抚摸了一下。 然后克制地收回:“我这有一些刘院长发给我的资料,还另外收集了一些参与临床实验的病例资料,可以发给你做参考。” 温柔的触碰撤去,于洲看着傅敬言收回的手,竟然有些不舍。 他半醉半醒,记得他们已经分手了,又眷恋傅敬言久违的触碰。纠结到最后,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委屈,偷偷埋怨傅敬言太守分寸。 所以听到傅敬言拐着弯向自己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他故意道:“好啊,你发我邮箱,地址你还记得吧?” 傅敬言:“……” 第17章 拥有 你就非他不可吗? 于洲久违地登录邮箱,入目是大量未读邮件。 除了广告,其他都来自同一个人。 于洲眼睫颤了颤,智告诉他应该先点开最新一封,查看傅敬言刚发来的资料。 但手却好像不由自主,翻到了最早一封未读邮件。时间是他对傅敬言说分手后。 【于洲: 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不接受这样分手。】 随后是第二封、第三封。 【洲洲: 这样对我并不公平。】 【洲洲: 我决定回国。】 【洲洲: 今天提交了辞呈,正在打包行李。你的模型我先拆了,带回去再给你拼起来。】 【洲洲: 你喜欢的盆栽不方便登机,可能要通过货运渠道,希望它不会在中途枯萎。】 【洲洲: 离职手续比我想象中麻烦,但是……我很想你。】 【洲洲:……】 【洲洲: 航班已订。】 于洲读到这已经眼眶湿润,却发现傅敬言在重逢后还在给他发邮件。 【洲洲: 你丢掉的我们的睡衣,我收起来了。】 【洲洲: 对不起,我很抱歉。】 【洲洲:……】 【洲洲: 好好吃饭,别再瘦了。】 【洲洲: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洲洲: 我很有耐心。】 【洲洲:……】 【洲洲: 出差中。被蔡晏嘲笑了,因为我竟然还没有你的新号码。】 于洲读到这,感动的情绪忽然一收,将落未落的眼泪也收了回去。 他突然反应过来,傅敬言借口要给他发资料,一方面是想要联系方式,另一方面则是提醒他读邮件。 他把于洲的邮箱当成了日记——一本和于洲共享的日记。 说不感动是假,但于洲还是硬下心肠,已读不回。 他点开傅敬言发来的最新一封邮件,将附件保存到电脑,准备仔细阅读。 这时,邮箱收到一封新邮箱,依旧是来自傅敬言。 【洲洲: 还有两篇德语论文,我翻译好发给你。】 于洲:“……” 傅敬言这是把邮箱当微信聊了? 于洲想狠心不搭他,但又说服自己,为了父亲,暂且忍受他的这些小把戏吧。 于是他回复:【谢谢。】 谁能想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于洲用邮箱和傅敬言讨论父亲的病情和相关研究及病例。 他没有松口给傅敬言新的联系方式,对方偶尔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也会选择性忽视。 奶奶得知有一个参与临床试验的机会,也陷入纠结。 但她对于洲说:“奶奶不懂那些,你决定就好。不管结果怎么样,奶奶都支持。” 可于洲越了解相关案例,越多顾虑,越无法下定决心。 奶奶说:“不管怎么样,这次要谢谢小傅。你跟他打个电话,让他到家里来吃饭,奶奶给他做好吃的。” 第32章 于洲顿了下,收起手机:“让叔叔给他打吧,我没有他号码。” 奶奶不赞同地看着于洲:“……你这孩子!这么长时间还没人家号码,人家白帮我们了?” “去,上你叔叔家,问到小傅的号码来,我来给他打。”奶奶推着于洲往小儿子家去。 于洲无奈,半推半就地保存下傅敬言的号码,当着奶奶的面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数声对面才接通:“您好。” 于洲没说话,奶奶就接过于洲的手机说:“小傅啊,我是于洲奶奶。” 另一边,正在和傅敬言聊工作的蔡晏,亲眼看着傅敬言接起一个电话,然后挺直了背脊:“奶奶您好。” 蔡晏:“……” “不打扰。” “好,我下午回村里,这几天都有空。” “好,奶奶再见。” 蔡晏看着傅敬言接完电话,整个眉眼都舒展开,神色不禁复杂起来。 老人家的嗓门大,他偶尔能听见一些关键词,“不过是请你到家里吃顿饭而已,就这么高兴?” 傅敬言微顿,恢复成淡然模样,手上动作却飞快地将号码保存。 备注:宇宙。 蔡晏看得直摇头:“你就非他不可吗?” 傅敬言收起手机看向他:“没有谁非谁不可。” “没有他我不会活不下去,但我想拥有。” 不是必要,仅仅是他想拥有——拥有这个“宇宙”,拥有幸福的权利。 * 于洲研究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好要不要带父亲去首都。 这天去探望父亲,于洲一边给他按摩,一边和他聊天,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爸,你想去吗?” 明知父亲无法回应,于洲还是问他。 他迫切地希望父亲能康复,又担心临床试验的不稳定性,会让父亲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哪怕仅有一丝丝风险,他也无法承受。 他给父亲按摩完胳膊,将他的手轻轻放下,却瞥见父亲的食指轻轻弹动了一下。 “爸?”于洲愕然,以为自己看错了,完全不敢相信。 他伸手想触碰父亲的手,又停下,颤着声呼唤:“爸,你、你的手动了!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爸!” 话音刚落,于洲看到父亲的食指再次动了动。 于洲瞬间忘了呼吸,视线被热泪模糊。 “……医生,医生!”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按响床头的呼叫铃。 * 于洲最终还是决定带父亲去首都。 傅敬言得到消息赶过来,打电话给蔡晏:“上次说的医疗专用机,最快什么时候能飞?” “决定去首都治疗了?”蔡晏惊讶道,“现在申请的话,三天左右吧。” 傅敬言说:“帮我安排,费用我出。” 于洲听到这,开口道:“我出。”他看着傅敬言说:“我来出。” 说完又顿了下,问:“很贵吗?” 傅敬言打开外放,蔡晏的声音传出来:“不贵,加上医疗团队,飞一趟也就二三十万吧。” 于洲:“……”该死的有钱人,这叫不贵? 蔡晏说完也知道自己想当然了,找补道:“要不这样吧,你来帮我设计度假村,这次包机的费用我出。” 于洲怔住,觉得蔡晏根本就是在开玩笑:“这种设计一般都要招标吧?” 他现在不就职于任何一家公司,虽然有从业资格证书,但不符合一般设计标的其他资质条件。 这么大的项目,一般也不可能交给独立设计师负责。 蔡晏却道:“我买你的创意嘛,设计单位肯定还是要通过招标来确定,但不影响我买其他人的创意,给设计单位参考。” 于洲再次被他的豪横震惊:“……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的创意目前不值这个价。” 他明白对方是想用这种方式帮自己,但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占这个便宜。 傅敬言了解他的脾性,对电话那头的蔡晏说:“你先帮我安排,需要什么资料和我说。” 蔡晏也知道这个人情是送不出去了,妥协道:“行吧,我先去申请。” * 三天后,于洲陪父亲登上飞往首都的专机。 落地时,母亲管慧在首都机场等待。 她结束了手头的项目,申请休长假,打算回来陪着爱人和孩子。得知于洲要带父亲来首都治疗,她提前两天赶了过来,和刘院长详细沟通了一下。 但她沟通后才知道,是傅敬言为他们牵的线。 也是这个男人,租了医疗专用机,专程陪她儿子和爱人来了首都。 医疗团队推着于洲的父亲上了救护车,管慧看向儿子和他身边那个男人。 傅敬言主动打招呼:“阿姨,好久不见。” 管慧朝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这次谢谢你,包机的费用我稍后转给你。” 傅敬言说不用,管慧却看向于洲:“你们和好了?” 于洲抿唇,不好意思地别开脸:“……没有。” “那还是算清楚吧。”管慧看向傅敬言,“洲洲是洲洲,他父亲是他父亲。” “我们很感谢你的帮助,但不能白白欠你这么大的人情。” 她的小宇宙是自由的,不该被任何东西限制选择的权利。 第18章 拥抱 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第33章 刘院长的研究所设立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于洲的父亲在此办了入院手术。 于洲和母亲再次于刘院长面谈,详细了解了治疗思路和存在风险。 最后,于洲忐忑地在同意书上签下字,赌一个上天眷顾的可能。 忙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傅敬言全程陪同,这时问:“阿姨住哪个酒店?” 管慧报了酒店名字,就在医院附近。 傅敬言说:“您和于洲这次可能需要在首都待一段时间,等叔叔醒了还要配合做康复训练。我在附近有个住处,已经让人打扫好了,您和于洲可以住过去。” 于洲一怔,他知道傅敬言是海市人,却不知道他在首都还有住处。但他下意识想拒绝,不愿再麻烦傅敬言。 傅敬言看出他的抗拒,说:“我现在在南榕工作,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住过去正好。” 言下之意,他并不会在首都久待,不用担心和他朝夕相处的尴尬。 于洲迟疑,看向母亲。傅敬言总是提出极具诱惑性的提议,让他无法拒绝,干脆让母亲做决定好了。 傅敬言继续加码:“那边环境比酒店好,家具家电齐全,小区门口就是超市,等叔叔醒了,给他做营养餐也更方便。” “……”话说到这,真的让人很难拒绝。 管慧想了想说:“我们按市场价支付租金吧,总不好平白麻烦你。” 傅敬言也不想让于洲有一种欠了自己一般的压力,于是点头:“租金就不用了,您让于洲请我吃两顿饭就行。” 于洲和管慧:“……”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可他这样坦坦荡荡地展露自己想要和于洲复合的意图,反倒让人指责不起来。 先帮忙联系专家,又申请包机,还提供住处,只是想让于洲请他吃两顿饭,过分吗? 当然不。 管慧说:“那今晚先请你一顿吧,谢谢你帮忙,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不耽误,本来就是周末。” 傅敬言不介意二人餐变三人餐,因为在管慧面前,他对于洲的心思不需要隐藏。 他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他在重新追求于洲。 吃过饭,傅敬言叫了车,先送管慧回酒店。她的房间定到今晚,行李还没收拾,打算明天退了房再搬去傅敬言那边。 今晚只有于洲先跟傅敬言回家。 “洲洲,”管慧上车前低声对于洲说,“你们或许可以好好聊一聊。” 于洲垂着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跟傅敬言回家的车上,于洲主动挑起了话题:“你怎么在这边有房产?” 他在首都读研的时候,傅敬言回国看他,还只能住酒店呢。 傅敬言说:“父母给的三十岁生日礼物。因为之前没打算回来,所以没有特意告诉你,抱歉。” 于洲皱眉:“又抱歉?我又不介意你告没告诉我。” 傅敬言:“但我确实没有和你详细介绍过我家里的情况。”甚至没想过把于洲介绍给父母认识。 不是他对于洲不认真,而是他曾经告知父母自己谈了男朋友,父母一开始很不解,有一些过激言语。后来见他态度强硬,才不再发表意见。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做不了傅敬言的主。 只是他们也没有提出要见于洲,仿佛只在意傅敬言为什么会突然谈男朋友,但并不在意这个男朋友本身。 那他觉得于洲也可以不用在意他的父母。 于洲并不知道傅敬言的这些想法,他只知道,在一起五年,傅敬言确实很少提及父母。 每年春节或其他假期,也很少见对方回国和父母团聚,倒是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候比较多。 但偶尔也会碰到那么几回,比如傅敬言生日,他父母会给他打电话。简单的几句关心,然后聊起其他事情。 他曾经以为傅敬言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但今天却知道他们也给傅敬言准备了生日礼物。 虽然房子代表经济实力,不一定代表爱,但至少也是一份礼物。 傅敬言的三十岁生日就在去年,说不定他们为傅敬言置业的时候,也是抱着他说不定哪天会回国发展的想法。 于洲这么想的,便也这么问傅敬言。 傅敬言想了下:“大概是吧。” 但他当时的回答并不符合父母的期待,如今却又出尔反尔。 于洲又问:“那你这次回来,和他们说了吗?” 傅敬言说:“他们知道,上次去海市出差,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于洲不知为何突然心虚:“他们……没问你为什么突然跑去南榕工作吗?” 就算不来首都,傅敬言的家乡和未来地产的总部都在海市,他就算要给发小蔡晏打工,也应该去总部才对吧。 南榕市虽然也是省会城市,但发展水平比海市还是差一点。 傅敬言的父母要是知道傅敬言为了他,把自己的职业规划都打乱了,会讨厌他吧? 傅敬言说:“问了,我说蔡晏这边着项目正好需要人手。” 于洲细品了一下他的话,“也就是说,这个项目结束,你会回到海市工作?” 傅敬言还没回答,他就紧跟着说:“这样也好,更有前景,适合你。” 傅敬言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出租车司机就在前排,他不想让对方探听他和于洲八卦,只能采取这种方式,让于洲明白他的意思。 第34章 于洲突然就不说话了。 “到了。”正好车子抵达小区门口,司机也来不及奇怪后排两位乘客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收了钱就赶去接下一个单。 于洲跟着傅敬言进了小区。 “小区门禁卡待会给你。”傅敬言说,“也可以刷脸,明天我带你和阿姨去物业录入。” 于洲说:“不用,有门禁卡就够了。” 上了楼,于洲才发现傅敬言家里明明是四室两厅的大户型,但依旧只有两间卧室,另外两间布置成了书房和影音室。 这时于洲还没意识到,他和母亲要是住进来,就没有傅敬言这个主人的床位了。 直到傅敬言说:“你睡主卧,客卧留给阿姨。” 于洲怔住:“那你呢?” 傅敬言说:“影音室有一张沙发床,我睡那。” 于洲:“……” “还是你睡主卧吧,我去影音室睡。” 傅敬言却道:“你不是已经付了一半租金吗?现在你拥有这套房子的居住权,我才是客人。” “……”一顿饭=一半租金吗? “随你。”于洲奔波一天有些累了,懒得和傅敬言争这个,拎着行李箱就进了主卧。 当然这个行为的背后也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那就是他其实并没有把傅敬言当外人。 他心知分手了不能再承傅敬言的好意,但在对方抛出一个个由后,他又无法抗拒的沉溺。 这样很不好。 于洲知道,但是要怎么办才好? * 傅敬言在客卫洗漱完,从客卧取了一床薄被去影音室。 他打开笔电处工作,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影音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进。” 于洲推开门,见他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怔了下,问:“你在忙?” “没有。”傅敬言关闭保存好的文档,合上笔电,“怎么了?” 于洲没回答,伸手关掉了墙上的灯光开关。 影音室昏暗下来,只剩于洲身后的走廊还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 “傅敬言,”于洲的声音轻轻响起,逆着微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可以。”傅敬言没有半秒犹豫,起身走向他。 走近才发现于洲垂着眼睛,并没有看他。 傅敬言顿了下,直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真的抱上去,才知道于洲这一个月到底瘦了多少。 于洲没有挣扎,抬手回抱住他的腰。他抱得很紧,侧面贴在傅敬言的脖颈,鼻尖凉凉的,蹭在傅敬言的喉结上。 傅敬言偏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他不问于洲为什么会突然想和他睡,反正只要于洲需要他,他无条件配合。 他双臂用力,将于洲抱起来,向主卧走去。 于洲双腿夹着他的腰,胳膊圈在他脖子上,脸深深埋在他颈边。像从前被傅敬言抱着时一样。 客厅和主卧的灯都被于洲关了,一路只有墙角的小夜灯微亮,昏暗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两人已经分手的事实。 傅敬言单膝跪在主卧床上,将于洲放下。 于洲却手臂用力将他扣了下来,傅敬言双手撑在他身侧,低头看向他。 这次于洲没有闭眼,眼底却有湿润的红色。 他看着傅敬言,轻声说:“我那个时候就想,你要是能来抱抱就好了。” “只要一个拥抱,就好了。” 傅敬言瞬间懂了他说的是哪个时候。 于洲是个成年人,突然的变故虽然让他惊慌失措,但他并不是没有能力应对。他希望傅敬言在场,并不是要他来解决问题。 而是只要他在,只要他在身边,他就会少几分慌乱,多几分安心。 “抱歉。”傅敬言俯身亲吻他的眼角,“我很抱歉。” 于洲却摇头,抱紧他贴着他的脸颊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不用抱歉。” 傅敬言听到他话里的鼻音,压下.身拥抱住他,轻轻吻他的脸颊、唇角。 于洲侧过脸,让他的吻落在自己唇上。 傅敬言顿了下,说服自己不去探寻于洲突然反常地亲近自己的原因,认真地吻他。 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柔地加深这个吻。 上次亲吻对方已经是半年前见面那次,时隔许久,他们的关系竟然已经从恋人变成了前任。 可他们依旧熟悉彼此的身体,和每一个反应。 傅敬言在情动时停下了这个吻,垂眸看着于洲被自己吻红的唇,还有情动时绯红的眼尾和泛着水雾的眼。他喉咙发紧,却还是撑着胳膊想要起身。 于洲却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了回去,抬腿碰了碰他,在他耳边低声唤他的名字:“傅敬言。” 傅敬言浑身绷紧,喉咙干涩得发痒。他用鼻尖安抚似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哑声说:“家里没有……” 于洲却说:“没关系……你来。” …… 傅敬言将于洲抱起来,紧绷地呼吸让他说出话听起来有些恶声恶气:“于洲,你、你不能这样。” 他说的没头没尾,于洲却听懂了。 他凑过去吻傅敬言的唇,颤抖的话音带着哽咽:“我知道。” “我不是…用这种方式……感谢你。” “我只是……我也……很想你。” 他泣出声,为自己一直拒绝承认的想念和依赖,也为此刻无法拒绝的欢愉,哭泣出声。 第35章 他彻底剥开自己,袒露给傅敬言。 袒露他是一个自私又糟糕的人,明明想占有傅敬言的爱,却一直不肯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第19章 考虑 是否需要免息预支男友服务 于洲醒来的时候,一时没分清白天黑夜。 窗帘的遮光性太好,好到让于洲怀疑自己是不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天是不是还没亮,自然是因为他们昨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于洲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在昨晚对傅敬言发出那样的邀请。 他不是为了感谢傅敬言才这么做,但未尝没有宣泄情绪的原因在。 事业夭折,父亲出事,与傅敬言分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不断给他心上加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逃避问题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 后来傅敬言回国道歉解释求复合,搬走了他心上的一块石头。再后来父亲的手指有了反应,让他下定决心来首都治疗,又移走了他心头一块石头。 压力被释放后,于洲下意识寻求最亲近的人的怀抱,甚至想疯狂宣泄,邀他共赴云雨。 可炽烈情潮退去,于洲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想好了吗? 此刻傅敬言不在身侧,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他撑着酸软倦懒的身体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的手机。 【12:45】 他竟然直接睡到了中午! 于洲点开手机,看到母亲在9点多给自己打了电话,通话45秒,大概是傅敬言替他接的。 于洲脸颊升温,祈祷母亲没有发现他昨晚的荒唐。 微信上有母亲给他发的消息,说她先去了医院,让他起床后给她回电话。 于洲:“……咳咳,啊、啊。” 他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然而练习了两句,怎么听都像是沙哑中带着鼻音的重感冒人士。 于洲磨了磨牙,怪傅敬言昨晚将自己折腾得太狠。 说曹操曹操到,傅敬言听见他练习发声的声音,轻轻叩门进来:“醒了?” 于洲眼神怨念地看着他。 同样是折腾到半夜,傅敬言怎么看起来就神清气爽、一脸餍足的模样? “怎么了?”傅敬言见他皱眉,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不舒服?” 他伸手探于洲的额头,于洲却下意识偏头躲开。 他的回避过于明显,傅敬言一顿,一上午都飘飘然的心仿佛遭到重重一击,瞬间沉了下去。 他的眼神暗了暗,收回手起身:“我去拿体温计——” 话没说完,于洲握住他的手,将他拉了回来:“你的手这么凉,怎么摸得准?” 他一边说,一边探身靠近,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傅敬言的额头上。 傅敬言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腰,又顿了顿,最后还是将他轻轻环住。 于洲和他贴了贴额头,感觉温度差不多,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退开。 他跪坐在床上,比傅敬言高出一点点。傅敬言圈着他的腰,微微仰头看他。 于洲被他看得心虚,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复合,你……你要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他嗓音微哑,明明是该心虚的耍赖之词,却说得直气壮。 傅敬言突然笑了下,拉下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轻轻握住,“可以,你慢慢考虑,但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比起于洲醒来后翻脸不认人,说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睡一觉,“需要时间考虑是否要复合”这个要求简单得不值一提。 “不要太久是多久?”于洲看着他问,虽然还没复合,但已经开始撒娇了,“我考虑太久你就不等了?” “不,我会一直等。”傅敬言说。 “但也会索要一些利息。”他圈着于洲的腰将他抱过来,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 于洲愣了下,捂住唇瞪他:“谁准你收利息了?”他还没刷牙呢。 他推开傅敬言,声音闷闷的:“走开,我要洗漱了。” 说完一脚踏到床下,却腰酸腿软差点摔下去。 傅敬言眼疾手快捞住他的腰,胸膛贴着他的后背轻轻震动,笑着说:“这位先生,请问是否需要免息预支男友服务?” 于洲:“……” 烦死了。 可是他免息诶! “要。”于洲转身抱住他的脖子,让傅敬言把自己抱去了浴室。 收拾完已经是中午一点,于洲坐在餐桌前,看着傅敬言准备的午餐,才想起自己还没给母亲回电话。 他心虚地拨过去:“妈,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管慧说,“你刚醒?” “唔。”于洲含糊地应了声,转移话题,“我在吃午饭。” 管慧叹了一口气,不去追问儿子在前男友家里睡懒觉的问题,问他:“下午来医院吗?你爸爸今天第一次治疗。” “来!”于洲连忙道,“我吃完饭就过来。” * 于洲父亲的第一次治疗很顺利,但效果暂时不明显。 傅敬言的双休日结束,今晚要赶回南榕市。 于洲和管慧说了一声,送他下楼。 傅敬言放慢了脚步迁就他的步伐,低声问:“腰还酸不酸?” 于洲瞪他一眼,意思是你还敢提? 傅敬言说:“我叫跑腿买了一个按摩仪,放在小区门岗那里,你晚上回去记得拿,试试好不好用。” 第36章 于洲瞪他的眼神柔和下来:“知道了。” 傅敬言弯了弯唇角,对他说:“回去吧,我叫的车马上到了。” 于洲看了他一眼,说:“你把度假村的项目资料发一份给我吧。” 傅敬言一怔。 于洲说:“放心,我可以签保密协议,不会泄露商业机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项目规划和定位,如果你朋友需要的话,我可以试着出一个设计概念方案。” “不要他的钱。” 傅敬言意外于他愿意重拾工作,哪怕只是暂时,他也为于洲感到高兴,“好,我回去发给你。” 又补充:“书房有电脑,你随时可以用。” 于洲点头:“先说好,我只是给一些概念或设想,要不要采纳随便你们,具体设计你们还是招标一个设计单位去执行。” 傅敬言:“我知道。” 他和蔡晏都知道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个人设计师是不可能的,但蔡晏最初的意思也不是要拿项目开玩笑,而是想让于洲别有那么强的亏欠感罢了。 这点傅敬言承认,蔡晏想得比他周到,提醒了他。 出租车到了,傅敬言和于洲道别:“我下周再过来。” 于洲欲言又止:“你也不用这样来回跑。” 傅敬言苦笑了一下:“那怎么办?我又不能给你打视频。” 于洲:“……” 哼,拐弯抹角!诡计多端! “你不是有我的号码吗?自己不知道加。”于洲气哼哼地转身离开。 一分钟后,收到傅敬言的好友申请。 于洲决定晾他两分钟。 殊不知傅敬言那边也掐着表,准备等两分钟,如果没通过就再发一条。 1分55秒。 于洲通过了傅敬言的好友申请。 说好晾对方两分钟,却不舍得对方再等5秒。 * 于洲觉得,忽然之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父亲的治疗过程有条不紊,某天他和母亲都看到父亲的手指弹动了几下,再到后来,父亲的眼睫偶尔也会抖动。 变化极为细微,却足以让于洲和母亲欣喜。 于洲也开始尝试构思度假村的设计方案,白天陪床的时候在纸上写写画画,晚上回到傅敬言家就躲进书房。 管慧见儿子对建筑设计重新燃起热爱,既欣慰,又心酸。 她一直想知道于洲在前公司受了什么委屈,才会赌气说不干这行了,但于洲不愿意和她倾诉,她也不好逼问。 孩子长大了,有些事不愿意再和父母说很正常。或许,傅敬言知道? 又一个周六,傅敬言再次飞到首都,来医院探望于洲父亲。 管慧出来打水,正好看见傅敬言,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洲洲犯困,在沙发上睡着了。” 傅敬言点了点头:“储物柜里有毯子。”是他上次过来准备的。 管慧笑笑:“知道,我给他盖了。” 傅敬言顿了下,伸手要接她手里的保温瓶:“我来吧。” “不用,我来就好。”管慧见他还拎着公文包,没再麻烦他。 傅敬言就陪着她一起去开水房。 “我没想到,你能为洲洲做到这个地步。”管慧放置好保温瓶,拧开热水阀,伴着哗哗的水流声说。 傅敬言却道:“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管慧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他从前公司离职的事,你知道多少?” * 于洲昨晚睡觉前突然有了灵感,爬起来偷偷去了书房,熬夜到凌晨两点。 睡眠不足,白天就开始犯困。他在沙发上浅眠了一会儿,察觉有人在身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醒了?”傅敬言刚把掉落的毯子捡起来拍干净,还没来得及重新给他盖上。 “唔。”于洲揉着眼睛坐起身,初醒的声音有几分软糯,“你不是说这周末可能要加班吗?” 傅敬言当然不会说自己昨晚争分夺秒把工作都处完了,只说:“推后了。” “而且我这次有要紧事,必须来找你。” 于洲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水雾,表情看起来有些懵懂:“什么要紧事?” 傅敬言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文件递过去:“独立设计作品著作权公证申请书、委托律师代办的授权委托书,需要你签字。” 于洲的困意瞬间跑了,眼睛睁大,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 傅敬言在他面前蹲下,抬头看着他说:“我了一些证据,可以帮你拿回你的作品。” 于洲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这个设计已经被业主单位采纳了。” 市政项目的设计方案著作权归属,有那么容易更改吗? 傅敬言说:“我打听过了,你的前公司提交了存在著作权归属争议的设计方案,属于违约在先,业主单位可以追究他们的责任。” 他没说,如果于洲的父亲没出事,替他讨回公道这件事就会变得更简单。不说徇私,单凭这事于洲占,他们就会给于洲父亲几分薄面。 “不过实际情况是你的前公司对你的设计稿进行了修改完善,而且这个项目已经开工,很难叫停或变更。” “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对你原先那份作品进行独立设计作品著作权公证,这样一来,你前公司以你的作品为基础进行商业活动,必须经过你的授权。” “我们可以争取,在这个项目的设计单位这里,加上你个人的名字,在你前公司之前。” 第37章 “市博物馆建成后,公示牌上会有你的名字。”傅敬言说,“所有人都会知道,它是你设计的作品。” 于洲屏着一口气,连呼吸都忘了。仿佛呼出这口气,眼前的一切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 “真的能行?”他声音颤抖,眼底浮起水色,“我都没有证据,你怎么有?” 傅敬言抓住他的手,将签字笔塞到他手中,然后握着他的手:“相信我,我们试一试。” 于洲深吸一口气,决定相信他,在申请书和授权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你把你说的证据也发给我一份。”他要知道。 傅敬言笑了下:“文件有点大,下次我带个移动硬盘给你。” 于洲:“?” 第20章 讨厌 谁跟你撒娇了? 于洲当然想拿回自己的作品。 事情发生当天他就查找了相关法律条文和案例, 也咨询了律师。 但父亲的意外让他措手不及,后来便无暇再去考虑自己这点委屈。 可午夜梦回,他也会愤恨不甘, 辗转反侧。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睡着睡着就突然惊醒,懊恼自己当初应该再谨慎一些, 保护好自己的作品, 更懊悔那天没有劝阻父亲改天再去下乡。 有时睡梦里都是当时的情景, 硬生生将自己气醒, 莫名其妙地流下泪来。 奶奶和傅敬言都说他瘦了许多,除了食不知味之外,难以安眠又何尝不是因素之一。 现在傅敬言将维权的办法递到了他的手中,他欣喜之余,又觉得有些丢脸。 晚上回到傅敬言家,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跑去影音室找傅敬言聊天。 “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盘腿坐在沙发床上,一本正经地问傅敬言。 傅敬言怔了下,反问:“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于洲说:“就是感觉我好像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你。” 为什么傅敬言可以在辞职回国后无缝衔接地适应新工作, 同时帮他联系给父亲治疗的专家, 还帮他证据寻找解决办法? 反观他自己—— “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处不好,还要麻烦你帮我。” 傅敬言却说:“我不觉得麻烦,你也不需要赶上我。” “你有你精通的领域, 我也有我擅长的事情,人与人之间,就是有种种不同和区别。” “你如果和我相似,就不是原本的你了。” 于洲:“……” 他怨念地看着傅敬言:“真讨厌啊,我只是感慨一下, 你就开始跟我讲哲学。” 这些道他难道不懂吗?他只是想听傅敬言安慰自己罢了。最开始说的那句就很好,后面那些大可不必再说。 傅敬言:“……” “不要再说抱歉了。”于洲看见他张口就抢先打断,语气无奈,“我又没怪你。” 傅敬言皱眉不解:“……但你说讨厌。”他总是会信以为真。 于洲:“……” “那只是一种感觉!一个……形容词!”于洲急得站起身,气呼呼地看着傅敬言,觉得他实在是不解风情。 傅敬言顿了下,忽然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 于洲不太相信:“你明白什么了?”可别又曲解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傅敬言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只是在撒娇,不是真的讨厌。” 于洲下意识反驳:“我哪有!” “谁跟你撒娇了?!” 傅敬言笑着看他,伸手将他拉下来,拥进怀中。 于洲怔了下,热气慢慢爬上脸颊,但还是嘴硬:“我没有撒娇。” “嗯。” “我们还没和好呢,你不能污蔑我。” “嗯。”傅敬言脾气极好,于洲说什么他都认可,就差在脸上写上“允许撒娇”几个大字。 于洲更不满了,靠在他怀里气哼哼地说:“你真讨厌。” 傅敬言忍不住笑出声,成功把于洲惹恼,被他推开捶了几拳。 影音室门外,正想敲门询问他们要不要吃水果的管慧收回手,无奈地笑了笑。 * 首都比南榕市更早入秋,某天于洲突然感觉到明显的昼夜温差,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首都待了一个多月了。 刚来时只带了夏装,如今却需要穿薄外套了。 管慧比于洲更早感知到天气变化,给他买了两件外套。 于洲接过衣服时愣了下,管慧见状问:“怎么了?不喜欢?” 于洲将外套穿上:“不会啊,你给我挑的从来不会出错。”只是好多年没有给他买过衣服了。 一方面是母亲和父亲离后就在全球各地飞来飞去忙工作,会经常给他买礼物,但通常不是衣物。另一方面则是他长大后有了自己的主张,买衣服这种小事已经不需要麻烦父母了。 管慧给他了下衣领,打量一圈说:“还是有些大了,要吃胖点。” 于洲强调:“我已经在胖了。” 奶奶和傅敬言都说他瘦了,他一开始不觉得,称了体重才有实感。 这一个多月待在首都,许久不下厨房的母亲重拾刀铲,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还真把他喂胖了几斤。 管慧笑着说:“在胖了就好,饭没白吃。” * 南榕市,明溪村。 傅敬言进门时,于洲奶奶正在菜地里浇水。 第38章 “奶奶。” “哎,敬言来了。” “我来给于洲取几件秋天的衣服,周末给他带过去。” “哎呀,还是你想的周到。”奶奶停下动作说,“首都入秋早,这会儿肯定已经冷了。” “洲洲也是,打视频的时候也不说,我看他还穿着短袖呢。” 傅敬言宽慰:“也没事,听说阿姨已经给他买了外套,我再给他带两套过去。” 奶奶笑了笑:“洲洲跟你说的?他妈妈给他买衣服了?” 傅敬言点头,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这么问。 据他所知,于洲的父母虽然离了婚,但并不是因为感情破裂,阿姨对于洲的关心也从未因为离异而减少,给他买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殊不知奶奶想的却是,孙子把妈妈给他买衣服的小事都跟傅敬言说了,这不就说明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了么? 但她并不解释,笑眯眯道:“你等会儿啊,我带你去洲洲的房间拿,冬天的衣服也给他带两身过去。” 傅敬言跟着奶奶上楼进入于洲的房间,给于洲拨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然后打开衣柜问他:“给你带哪几件?” 于洲隔着屏幕挑了几件衣服,又问:“我奶奶呢?” “奶奶在呢。”奶奶凑近,傅敬言将手机拿低了一些,让老人家入镜。 于洲问:“您吃饭了么?家里还没降温吧?” 奶奶:“吃了,没降温,中午还有三十几度呢。” 于洲:“那就好,我给您买了些炖汤的药材,寄到了叔叔那,您记得去拿。” “哎,又乱花钱。你上回买的我还没吃完呢。” 于洲却道:“那就说明您没有经常喝。您不要觉得一个人在家就懒得弄,我会让叔叔监督您。” 他买的都是温补清淡的,对老人家的身体不会造成负担。但也被他说中了,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懒得折腾,一日三餐的菜色都变得简单,更别提给自己煲汤了。 但她还是答应:“奶奶晓得了,今天就炖一锅。正好敬言在,奶奶留他陪我吃饭。” 于洲:“这还差不多。” 奶奶又道:“对了,你的小甜瓜,开了好多花,有几个已经开始结小甜瓜了。” “真的?”于洲惊喜道,“您怎么不拍给我看看啊?” “奶奶这不也是今天才发现么!让敬言带你去看。” 她领着傅敬言到顶楼的阳光房。于洲去首都之前,和她一块把甜瓜苗移栽到了顶楼的种植盆里。 阳光房日照充足,刚移上来那阵子天气还很热,奶奶就把它们放在屋檐下,只让早晨的太阳晒一会儿,早晚各浇一回水,几盆小苗苗一下子就长大了。 于洲看了十分满意,已经开始期待瓜熟蒂落的时刻。 挂断视频之前还让傅敬言拍几张小甜瓜的照片给他。 “于洲好像很喜欢吃甜瓜。”傅敬言将照片发过去,忆起一些曾经和于洲相处的细节,发现确实如此。 奶奶一边给甜瓜浇水,一边说:“是嘞,他从小就爱吃。” “有一年他放暑假回来玩,就蹲在院子门口吃甜瓜,掉了几颗甜瓜籽,没几天竟然长出一株甜瓜苗苗。把他高兴的,一整个暑假都蹲那守着,每天给它浇水,还真结出两个小瓜。” 她回忆着,话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开学了还不舍得走,交待我给他看着,说自己每周末都会回来看。” “哪知道我一个没看住,不晓得哪个缺心眼的,瓜还没熟就给我偷偷摘走了。”奶奶回忆道,“洲洲周末回来一看,蹲在门口哇哇大哭,怎么劝都没用。” “那会儿他大概七八岁吧,还挺不好哄的。他爸妈说马上带他去买甜瓜、买玩具,都没用,就要他自己种的那两个小甜瓜。” 奶奶笑着摇头,语气却带着宠溺:“所以这回,我可得把他的小甜瓜看好咯。” 傅敬言静静听着,脑海中浮现七八岁的于洲蹲在老房子面前守着甜瓜的模样,不禁弯起唇角。 他上前请教:“这个瓜要怎么种?” * 于洲发布了新微信号的第一条朋友圈动态。 配文是一个太阳的表情,图片是傅敬言拍给他的迷你小甜瓜。 他一整天都心情很好,把有关度假村的设想又完善了一下。 第二天,于洲给父亲擦身,絮絮叨叨地分享自己的设计。 “您觉得功能分区明显一点好,还是用景观分隔比较好?” “如果不涉及收费或门禁,还是用景观分隔更自然。” “您说要不要设计一个老年人休闲活动区?一般度假村都会有亲子活动区,但好像没有专门提供给老人活动的。” “但其实,很多退休老人才有钱又有闲吧?” 于洲一边说,一边给父亲扣回衣服纽扣,抬眸却见父亲眼睫颤动着、呼吸声突然加重—— 下一秒,就见父亲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21章 苏醒 你——你是变态吗? 于洲从未想过日思夜盼的事情会发生得如此突然。 他呆呆地看着父亲, 直到父亲眨了眨眼,重新合上眼睛,他才回过神, 连忙握住父亲的手。 “爸!”一个字出口,眼睛就模糊起来,有潮湿的热意涌出眼眶。 父亲没有睁开眼睛, 但被他握住的手却轻轻回握了他一下。 很轻的力道, 却足以证明于洲刚才所见不是错觉。他立刻按响床头的呼叫铃。 第39章 很快医生匆匆赶到, 围在病床边查看情况。 “于康民先生, 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能听到的话请您眨一下眼睛。” 退到一旁的于洲看到父亲又眨了下眼睛,顿时喜极而泣。 他连忙打电话给外出购买生活用品的母亲,哽咽中带着欣喜:“妈——” “爸醒了。” * “傅敬言,我爸醒了。” 傅敬言本来周五晚上就要飞首都,突然接到于洲的电话, 惊讶:“太好了, 恭喜!” 于洲:“你还没出发的话,能不能帮我把奶奶带过来?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 父亲醒了,他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奶奶。老人家欣喜若狂, 说什么也要去首都一趟。 本来想让于建民陪自己去, 但后者也没怎么出过远门,于洲不太放心,就拜托到了傅敬言这里。 傅敬言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改签了周六的航班,给奶奶买好同一班机票,第二天开车到于洲家接上她。 于康民刚恢复意识,沉睡的时候还是比清醒多。但每次睁眼,于洲和管慧都在病床边守着。 这天下午睁开眼, 床边又多了一个人。 “康民。”老太太哽咽着,苍老粗糙的手握住他的,泪盈于睫,“你总算醒了。” 于康民动了动唇,可惜没发出声音。 老太太却看懂了他的口型,应道:“哎!妈在呢,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于康民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奈何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无法表达更多。他凝望母亲片刻,又支撑不住沉睡过去。 他如今时睡时醒,比一直沉睡的时候更需要照顾,之前雇了夜班护工,但这两天开始,于洲和母亲守在医院轮流陪床。 今晚轮到于洲,奶奶和管慧回傅敬言家里住。 家里都是女士,傅敬言担心自己过去会让她们不自在,于是不打算回家睡影音室,想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 奶奶和管慧都觉得不好意思,借住的竟然把主人家赶出去了。傅敬言说没关系,只怪自己当初没多预留一间客房。 于洲见状,连忙表示自己会给傅敬言订房间,让奶奶和母亲放心。 送两位女士离开后,于洲才对傅敬言道歉:“对不起啊,一直麻烦你。” 傅敬言失笑:“洲洲,我说过,我不觉得是麻烦。” 于洲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转移话题道:“房间我订好了,你看看有没有收到短信?” 傅敬言看了眼手机,有一条预订确认的短信,“收到了。” 于洲:“那你早点过去休息吧。” 傅敬言却说:“我陪你再待一会儿。” 于洲闻言下意识看了眼病床上的父亲,然后朝傅敬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父亲说不定某一瞬间就会短暂苏醒,可别说这么暧昧的话。 今天父亲清醒的时间短,没注意到傅敬言,所以于洲也没来得及介绍他——待复合的前男友这种身份,可别把他爸刺激到了。 傅敬言识趣地不再说话,在于洲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于洲自己挑起话题:“傅敬言,我这两天觉得,我还是挺幸运的。” 傅敬言顿了下,心想如果真的幸运,就不会遭遇这些波折。 但转念一想,逢凶化吉,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嗯。”傅敬言附和,“也是你和阿姨努力结果。” 但凡于洲和管慧有一方动了“听天由命”或者放弃的念头,幸运之神都不一定会降临。 于洲却说:“也有你的功劳,一等大功臣。” 傅敬言弯弯唇角:“多谢夸奖。” 于洲跟着笑笑:“对了,你上次说的证据,带了吗?” “带了。”傅敬言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以及一个移动硬盘。 “硬盘里这份给你。”他打开电脑,“你想看的话这里有。” 于洲探头到他身边,看着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随后就被密密麻麻的视频文件闪到了眼睛。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提高了两度,瞥了眼病床上熟睡的父亲,又赶紧压下去,把傅敬言拉到门外说话。 “你——你是变态吗?” 大图标模式,几乎每个视频的封面都是他的脸,看样式全是他和傅敬言微信视频的画面。 谁家好人会录这种东西? 傅敬言没想到于洲的反应和蔡晏如出一辙——怀疑他是变态。 他解释道:“刚开始我问过你视频的时候可不可以录屏,你同意了。” “我——”于洲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但他那个时候刚和傅敬言确定关系没多久,满脑子都是傅敬言竟然喜欢他,对于傅敬言这点小小的要求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还以为对方也是刚谈恋爱觉得新鲜,想保留一些共同回忆,过了这阵子就好了,而且后来确实也没听傅敬言再问过能不能录。 “谁知道你真的每天都录,还保存起来!” 傅敬言说:“不保存这次怎么能拿出来当证据?” 于洲震惊:“你、你把这些给公证处了?” 傅敬言点头:“从我们商量参赛开始,一直到你误传到前公司共享盘那份设计稿,一共99个视频原件和3个小时剪辑倍数过后的精简素材,都提交给了他们。” 第40章 于洲这个作品都是在下班之后完成的,每次有新想法和新进度都会和傅敬言分享,这些过程都保留在他们两个人的视频通话录屏中。 “因为原件必须完整且未经编辑,所以,我们的关系可能也会暴露。” 于洲:“……” “不过没关系,”傅敬言说,“我已经交待律师,请求公证处保密。” 于洲大无语:“……行,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公证处都要保密的关系。” 这次轮到傅敬言沉默,然后又开始道歉:“抱歉,没有提前和你说。但这些确实是我能提供的唯一证据。” 于洲噎住,幽怨地看他一眼,“也不是怪你……” 傅敬言悉心保存他们视频的录屏,又亲自将它们成能够证明他创作过程的证据,他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 只是的确有点令人无语。 “幸好我们没玩过视频x爱。”于洲看了眼空旷无人的走廊,低声说。 傅敬言无奈:“就算有,我也不会录这个。” “切,你压根就不会玩那个。”于洲拆穿他,嘀嘀咕咕道,“而且你这个人也很奇怪,平时联系的时候像个性冷淡,也不会说骚话,怎么一见面就——” 像只精力旺盛的大狗,能拉着他做个不停。 偶尔还会玩花样欺负他。 “……”傅敬言顿了下,解释:“因为见不到面的时候只能克制,见面之后就不需要了。” 于洲瞪大眼睛:“???” 他瞬间懂了,原来是平时憋狠了。 傅敬言看了眼两侧,确定走廊上没有其他人,低声对于洲说:“你要是想玩那种视频,也不是不——” “闭嘴!”于洲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别做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谁要和他玩那种play了?! 傅敬言听他提起“这辈子”,仿佛已经默认了他们会有以后,不禁弯起唇角。 他将于洲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拿下来,浅笑着说:“嗯,确实也不需要了。” 因为他会一直在于洲身边,不需要玩那种“望梅止渴”的play。 于洲反应过来,推开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傅敬言表现得越笃定他们会复合,他就越不想答应他。最起码不能那么快让他得逞。 “你以后还是自己diy吧,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第22章 谈过 洲洲和敬言到底是什么关系?…… 于洲父亲在恢复意识的第三天才彻底清醒, 但身体暂时不便行动,还需卧床静养。 医生过来查房,交待可以简单吃一些流食。奶奶便让于洲去买点白粥, 刚说完又叫住他:“算了,我回去熬了带过来。” “家里有个电炖砂锅,可以带过来用。”一旁的傅敬言说。他今天来得比管慧和奶奶还早, 给于洲带了早餐。 砂锅是订购全屋家电时商家送的, 因为傅敬言不在这边住, 所以一直闲置。于康民因配合刘院长的临床试验, 住的是单人病房,带点厨具过来煲粥完全可以,免得奶奶来回跑。 垫高了枕头躺在病床上的于康民在医生走后就注意到傅敬言的身影,这会儿问:“这位是?” 于洲看了眼傅敬言,欲言又止, 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这是洲洲的朋友傅敬言。”奶奶先开了口, “就是洲洲在国外交换的时候,很照顾他的那个师兄。” 于洲连忙点头。 于康民恍然大悟,许久不发声的嗓子有些沙哑:“你好, 洲洲在国外的时候麻烦你了。” 傅敬言:“您客气了。” “这次也多亏了敬言, ”奶奶补充道,“刘院长就是他介绍的,我们现在借住的房子也是他的。” 于康民讶异了一瞬, 看向傅敬言。 当年就听于洲提起过,在国外照顾他颇多的这位师兄有多优秀,能有这样的人脉和实力也不奇怪。 只是当年儿子回国后就不怎么提起对方,他还以为两人已经断了联系。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发生意外, 对方竟然会出手相助。 “真是太麻烦你了,千里迢迢回国为我们操心这些。”于康民道。 傅敬言谦虚:“您言重了,我刚好最近回到国内工作,顺手帮点小忙。” 于洲和管慧:“……”你是懂模糊重点的。 奶奶在一旁补充:“是的好好感谢小傅,正好他如今就在南榕工作,刚好要在我们村里建度假村,以后来往的机会多着呢。” 于康民再次惊讶:“你现在在未来地产工作?” 傅敬言点头,没提自己就是度假村项目的负责人。 于康民:“挺好,我出事前就听说过这个项目,没想到推进得这么快,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傅敬言刚要回答,于洲打断两人的交谈:“爸,您刚醒就不要聊工作了,好好休息。” 管慧接收到儿子求助的眼神,端起水杯问于康民:“喝水么?温度刚刚好。” 于康民还真有点渴了,就着管慧端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水。 于洲趁机把傅敬言拉到病房外,张了张唇又顿住,“……算了,没事。” 傅敬言却道:“我知道,你不想提之前,我不会在你家人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 于洲下意识想反驳问他们哪有什么关系,没办法,他就是嘴硬。 但话到嘴边,对上傅敬言真挚的眼神,又突然说不出来了。 第41章 傅敬言会因为没有向他详细介绍家庭情况而道歉,反观自己却所当然地要傅敬言藏着掖着,难道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吗? * 傅敬言周日晚上就飞回了南榕,于洲和母亲、奶奶继续留在首都,陪于康民复建,同时反馈临床数据给刘院长。 父亲的苏醒让于洲的心压力减轻不少,如今多了一个人看护父亲,他的空闲时间更多了一些。 他将自己对度假村的初步设想发给了傅敬言,让他帮忙提意见。傅敬言直接回复很好,不需要修改,转头就发给了蔡晏。 蔡晏没有第一时间反馈,于洲也不着急,抽时间登录招聘软件,准备重新找工作。 首先把前公司屏蔽掉。 * 半个月后,于洲一家人回到明溪村。 傅敬言开车来接机。 未免于康民怀疑,傅敬言这半个月没有再飞去首都和于洲见面。 半个月不见,他发现于洲似乎有了明显的变化。 “看我做什么?”于洲和他一块把行李箱放车后备箱,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 傅敬言说:“没什么,就是感觉你长了点肉,不像之前那么瘦了。” 于洲立刻捧住自己的脸:“我真的胖了?” 傅敬言:“没有,这样正好。” 于洲哼了声,转头坐上车,对坐在后排的奶奶控诉:“奶奶,傅敬言也说我胖了。您炖的补汤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您给我爸弄就行了。” 奶奶忙道:“哪里胖了?你这刚长回原来的样子,怎么算胖了?” 她边说边看驾驶座的傅敬言,傅敬言连忙解释:“我没说他胖了,只是说他前段时间太瘦了。” 于康民能猜到,儿子估计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消瘦,强调:“你奶奶说的对,男孩子不能太瘦,你看敬言,一看就结实。” 奶奶:“对,你没事也起来晨跑,加强锻炼。” 于洲:“……” 他眼神幽怨地看了傅敬言一眼,耍赖:“不跑,天冷了我起不来。” 锻炼身体这件事管慧也支持,拆穿他说:“都还没入冬,哪里冷了?不想晨跑,你下午运动也行。” 于康民补充:“正好我还要复建,你可以和我一起打八段锦。” 于洲:“……”救命呐,这个家是没有他的地位了吗? 不管于洲怎么挣扎,在奶奶和父母的关爱下,他都逃不了八段锦和大补汤。 不过眼下,于洲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顶楼阳光房看他的小甜瓜。 傅敬言帮忙把车上的行李取下来,奶奶见状忙道:“敬言你别忙,我们自己来就行,你和洲洲去玩吧。” 傅敬言却道:“叔叔阿姨也住二楼吗?我帮你们把行李箱带上去。” 奶奶说:“他爸这阵子先住一楼的客房,你别忙,我们自己来收拾。” 老太太眼里傅敬言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 最后傅敬言只是拎着于洲的行李箱上了二楼,给它放房间门口后,又去了顶楼找他。 楼下,于康民坐在沙发上琢磨半天,问管慧:“洲洲和敬言……”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觉得不对,但没敢猜测。但他即便没问出口,管慧也知道他的意思,望着他沉默片刻,说:“让洲洲自己和你说吧。” “我晓得。”奶奶突然开口道,“他们两个谈过。” 于康民和管慧一惊:“您怎么知道?” 于康民问的是老太太为何如此笃定,管慧惊讶的却是老太太竟然知道。 异口同声的话音刚落,于康民就看向管慧,意识到她竟然知情,侧面印证老太太说的都是真的。 于康民脑袋一懵,嗡嗡作响。 奶奶见儿子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叹气道:“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呢。但后来我总琢磨,什么朋友能让敬言千里迢迢回国,追在洲洲身后忙前忙后?” “他知道洲洲惦记种在家里的甜瓜,我们不在家这段时间,都是他在帮忙照顾,还每天拍照片发给洲洲看。” 于康民还是不太相信:“朋友之间帮忙照顾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很正常。傅敬言回国也不一定是为了我们家洲洲吧?” 重点是洲洲怎么会和男人谈恋爱?! “他们要是谈过,洲洲怎么会从来没提过他?” 奶奶说:“不就是了,因为怕我们看出来他们在谈,所以才刻意不提了啊。” 于康民:“……” 他突然无法反驳,只因突然想起,于洲毕业后就说要自己搬出去住,还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只有周末才回家待两天。 后来换的公司离家近,周边房租又贵的离谱,才搬回了家里来。 那会他就发现,于洲晚上经常和人打电话,问他就说是在和公司同事对接工作。 搞得于康民还经常担心他工作会不会太辛苦。 臭小子,连亲爹都瞒得死死的! 于康民看向管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他看来,管慧这些年在国外工作,和他们聚少离多,怎么可能比自己还更早知道?! 第23章 礼物 我的作品是属于我的 顶楼阳光房, 几盆甜瓜上方搭了一个竹架,藤蔓爬满了架子,一个个甜瓜就坠在架子下, 看着沉甸甸的。 于洲走之前特意把甜瓜苗移栽在大花盆里,但还是没想到它们能长得这么茂盛。 第42章 他蹲在旁边欣赏了一会儿累累硕果,听见有人上来的脚步声, 回头就看见傅敬言的身影。 “来的正好。”于洲对他招招手, “你怎么给它们搭了一个这么大的架子, 之前看照片我都没看出来。” 架子是奶奶去首都后, 帮忙照顾甜瓜的傅敬言搭的,但他小时候见的甜瓜藤都是直接在地里蜿蜒开,一般不用搭架子。 傅敬言在他身旁蹲下,解释:“架子搭高一点,日照更充足, 长得更好。” 于洲知道甜瓜是需要日照和温度的瓜果, 所以叔叔之前才提醒他天凉了可能种不成。 现在一看,每条藤蔓都被分开挂在竹架上,沿着不同的方向生长, 不会重叠挤占空间。每颗甜瓜上方也有修剪过叶片的痕迹, 保证它能够晒到充足的阳光。 于洲弯起唇角,撞了撞他的肩膀:“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想办法。” 傅敬言接受了他的夸奖:“幸不辱命。” 于洲想了想, 矮身钻进甜瓜藤架,挑选了一个最大的瓜摘下,递给傅敬言:“喏,奖励你一个最大的瓜。” “这可是我种——我们种的,第一个瓜。”于洲补充。 傅敬言看了眼手上的瓜, 朝于洲勾起唇角:“谢谢。” 他帮于洲照顾这些瓜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个待遇。 可于洲说,这是他们种的瓜。 于洲说完那句话,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又钻进架子下面,“我再摘几个,给奶奶和爸妈尝尝。” 楼下,管慧正想告诉于康民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就听见于洲从楼上下来的声音。 “奶奶,爸妈,甜瓜熟了。”于洲捧着甜瓜下楼,见他们都在客厅坐着,随口问,“你们聊什么呢?” 管慧收住话,答:“没什么,在问你爸晚上想吃什么。” 奶奶接过话茬:“对,小傅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洲洲去把你叔叔婶婶也叫上。你爸出院回家第一顿,要吃点好的。” 于洲应道:“好,不过家里冰箱好像空了吧?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傅敬言却说:“可以先看看冰箱,我早上买了一些,让叔叔放冰箱里了。” 于洲微讶,扭头看他:“……你、你想得也太周到了,怎么能让你买菜呢?” “就是啊!建民也是,怎么能让你买菜?”奶奶也有些惊讶,觉得小儿子糊涂。 她离开前,本来是交待于建民帮忙照看菜地和顶楼的甜瓜,给了他家里的钥匙。 他倒好,傅敬言经常帮忙照看顶楼的甜瓜,他不推辞,今天给家里买菜也不客气,这也太不把敬言当外人了! 傅敬言不得不替于建民解释一句:“买都买了,叔叔不拿过来就浪费了。就是不知道您和叔叔阿姨有没有忌口。” 于康民:“……”既然提到忌口,怎么偏偏漏了洲洲? 合着你小子对洲洲的忌口一清二楚,压根不用问呗?! 于洲和傅敬言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在家里明牌了。 傅敬言想去厨房帮忙,于洲婉拒,低声提醒他注意一下分寸。傅敬言只能作罢,留在客厅和于康民聊天。 殊不知于康民现在看他哪哪都不太顺眼,又要保持待客的礼貌和风度,不动声色地和他闲聊。 傅敬言格外配合,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都交代了。 于康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问这些做什么? 难不成要替洲洲考察他? 他……他还没打算同意呢! 不对,母亲不是说他们“谈过”吗? 谈过,那就是分了。于康民松了一口气,心道分了也好,不用他纠结要不要同意了。 * 于洲父亲从植物人状态苏醒,很快就成为全村热议的新闻。 于康民也没避着人,每天拉着于洲在院子里打八段锦,和上门探望的老朋友聊天。 他单位得知他苏醒,也派了人上门慰问,叮嘱他好好修养,不着急返岗。 于康民离退休还有好些年,从前很有干劲,这次意外后反倒平和了一些,不着急回岗位发光发热了。 他甚至不着急催于洲找工作,而是更希望一家人待在一块,先享受一段时间的天伦之乐再说。 他得知于洲在自己出事的时候,在公司也受了委屈,自然也是气愤的。听说傅敬言已经帮儿子找到了解决办法,他也打了个电话给几个老朋友,助推了一把。 等于洲调整好心态,随时重回职场他都支持。 管慧也留在国内,说是有了退休养老的打算。 他和她离婚本来就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是因为管慧的事业发展到了国外,需要经常出国。但作为公职人员的配偶,每次出国都要履行一些程序,还有一些限制。 换做其他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可能就会劝管慧别折腾了。但于康民当时主动提出来,愿意支持管慧去追求她的事业。 于洲当时刚上大学,一开始不能接受,但最后还是解了。 因为父母告诉他:“我们并不是不爱对方、不爱你了,只是想寻找一种不牺牲彼此的解法。法律上的婚姻关系结束,不代表我们一家人的感情会消失。” 他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最后还是相信父母是爱彼此也爱他的。 这次母亲打算提前退休,于洲当然也是举双手赞成。 第43章 这天,于洲正要带父亲去医院复查,一对母女突然找上门来,说是来探望于康民。 一问才知道,是父亲出事那辆公车的司机家属。 那天于康民乘坐单位的公车下乡,开车的是单位司机。 与他们相撞的是一辆超载加疲劳驾驶的大货车,车祸导致单位司机当场死亡,后排的于康民逃过一劫,货车司机被捕。 “领导,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您。”寒暄了几句后,这位带孩子的母亲才进入正题。 “之前听说您一直没醒,我也没脸上门打扰,这次真的是……那户人家欺人太甚!”她衣着简朴,搂着才八九岁大的女儿,话音哽咽。 小姑娘立刻扭头看她,伸手帮她擦眼泪,自己也跟着涌出泪珠。 管慧和于康民一起招待她们,见状指了指从厨房出来的于洲,对小姑娘说:“让哥哥带你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好?” 于洲放下刚切好的甜瓜果盘,蹲下来朝小姑娘伸出手,“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姑娘却摇头,往母亲怀里躲。 她母亲轻轻推了推她:“跟哥哥去外面玩一会,妈妈和叔叔阿姨说点事。就你就在门口玩,一回头就能看到妈妈。” 小姑娘看看于康民和管慧,又看看于洲,最后吸吸鼻子,朝于洲伸出小手。 于洲牵着她出去,隐约听见小姑娘的母亲说:“他们请了个律师给他辩护,说他也是为了赚钱养家不得已,要求从轻判决,还说我们家要求的赔偿金太高了,他们拿不出来。” “可他们……他们把我们家的顶梁柱害死了,一句有苦衷就可以不用负责了?” 于洲看到小姑娘又开始掉眼泪,牵着她走远了一点,轻声问她:“你几岁了?”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答:“八岁了。” “会画画吗?” 小姑娘点头。于洲便说:“那你等我一下,我们来画画。” 他从车上取下几罐墙绘的颜料,本来是准备给叔叔家的民宿补墙绘的,先拿出来给小朋友玩玩。 他教小朋友调了几个颜色,想带她去外面画画。小姑娘却不肯走,要在门口守着妈妈。 于洲只能作罢,把垫在后备箱的废纸壳取下来,给她画着玩。 小姑娘一开始还很拘谨,看于洲画了一些猫猫狗狗之后,立刻露出崇拜的眼神。 于洲:“喜欢小猫还是小狗” 小姑娘却小声说:“我喜欢大狗。” 于洲:“嗯?为什么喜欢大狗?” 小姑娘答:“因为它可以保护我妈妈。” 于洲怔住,飞快眨了下眼睛,然后说:“那我们就画只大狗。” 小姑娘学会没多久,她母亲就走了出来,“涵涵,我们回家了。” 于洲注意到她的眼睛是红的,也不知道和父亲、母亲谈的怎么样。他拿了几个甜瓜给小姑娘,又将她在废纸壳上画的大狗剪下来留给了她。 得知她们是坐大巴来的镇上,又搭车来的村里,于洲开车把他们送去了镇上的大巴车站台, 回到家才问起父亲母亲具体情况。 于康民叹气:“她想要我出面,一起告那个货车司机,不接受轻判。” 于洲若有所思:“我刚刚还听到她提到赔偿金。” 于康民:“对,她之前想要20万民事赔偿,但那家人咬死了拿不出来,要钱就是要他们全家的命。” 管慧道:“苦命的遇上不要命的,把人都逼急了。她刚才说,赔偿金可以不要,但坚决不接受轻判。” 于洲皱眉:“拿不到赔偿金,那她们母女以后……” “应该也不至于。”于康民道,“单位给职工都买了意外险,保险应该会赔一笔钱。我听说单位也给了一笔抚恤金,她们应该不至于生活困难。” “不过我听她说她有慢性病,文化程度也不高,很多工作干不了。”管慧担忧道,“光靠赔偿金和抚恤金生活也不是办法。” 于洲听了,眉头皱得更紧,问父亲:“那您打算怎么办?” 于康民沉默了片刻,说:“我先问问单位,有没有办法给她解决工作问题,哪怕是临时工也好。至于肇事司机那边,要先打听打听情况。” 管慧:“至少要弄清楚他们家是真困难,还是纯耍赖。” 于洲对此没有意见,只是有些唏嘘。 他之前也曾经怨天尤人,怪老天爷不长眼,让父亲遭遇这样的意外。 可现在父亲慢慢康复,再看同为受害者家属的这对母女,又觉得自己一家还是被上天眷顾的。 想到这,他又自嘲地笑了下。 人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好像都难免怨天尤人或者求神拜佛。他都开始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 未来地产南榕分公司。 傅敬言刚结束项目例会,线上向总公司汇报了项目进展,就接到蔡晏打来的电话。 “不错嘛傅总,项目进度喜人。”蔡晏调侃道。 傅敬言回到办公室:“废话少说,建议直接打奖金。” 蔡晏笑出声:“谈钱多俗啊,我们来聊聊你的感情问题吧。怎么样?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傅敬言:“……” “哟,怎么不说话了?”蔡晏嘲笑他,“于洲不会还没有跟你复合吧?” “不会吧不会吧?” 第44章 傅敬言:“挂了。” “别别别——我这不是来给你打助攻了吗?”蔡晏说,“等着啊,兄弟过两天就来南榕。” 傅敬言:“你别瞎操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蔡晏打断:“怎么能叫瞎操心呢?我这是专程上门答谢著名设计师于洲先生,感谢他提供了如此精妙绝伦的创意。” 傅敬言:“……礼到了就行,人不要来。” 蔡晏:“……” “慢着!”察觉到傅敬言又想挂电话,蔡晏赶紧开口,“不逗你了,兄弟是真担心你。” “前两天我在一个酒会上遇到你爸妈了,他们跟我打听你在南榕的情况,还问你男朋友是不是在这边。你让我怎么说?” “叔叔阿姨,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你们儿子被甩啦,还没把人追回来。” 傅敬言:“……” “你不用回答,让他们直接来问我。” * 第二天是周六,傅敬言开着车来村里找于洲。 于洲正在给叔叔家补墙绘,问他:“你怎么来了?” 傅敬言将副驾驶座上的文件递过去给他。 “什么东西?”于洲摘了手套,接过来打开——《独立设计作品著作权公证书》。 于洲心头一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公证书,在作者一栏找到自己的名字。 “真的、真的公证了?”他欣喜难掩,向傅敬言求证。 傅敬言点头:“不但公证了,还公示了,也通知了你前公司,没有收到异议反馈。” “你的作品,是属于你的了。” 于洲鼻尖一酸:“……我以前从没想过,‘我的作品是属于我的’这件事居然需要公证。” “也没想到,这个作品真的能被拿回来。” 傅敬言:“还有一个礼物在后面。” 于洲吸了下鼻子,拉开后车门问:“什么?” 后排放着一个大盒子,于洲坐进车里,把盒子抱到腿上打开。 里面赫然是他的设计作品模型。 “蔡晏送的。”傅敬言说,“说是很喜欢你给的方案。” 于洲将模型捧出来仔细欣赏:“还原度还挺高,你给他的图纸吗?” 傅敬言不吐不快:“是他抢了我的订单。” 于洲:“?” 傅敬言:“我找了一家工坊定制,本来没这么快能拿到手。”毕竟著作权公证前,他不会让于洲的作品随意流出。 “他知道后非要替我付钱,加钱加急,三天赶制出来,硬说算他送你的。” 于洲怔了下,笑着说:“他怎么这样?道谢都没有诚意,还抢你的创意。” 傅敬言:“所以我不得不再给你送点别的。” 于洲:“嗯?还送?” 傅敬言:“带你去个地方。” “等下!”于洲把模型放回礼盒中,“我先把画具收了。” 于洲匆匆把墙绘工具放回家,坐上傅敬言的车。 只是他没想到,傅敬言带他来的是市博物馆新馆的建设工地。 工地外面的公示牌已经换成了新的,于洲和傅敬言站在那,看着那行文字:【设计单位:于洲 xxx公司】。 “于洲”两个字排在前面。 于洲突然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都化为齑粉,整个人都轻盈地飘了起来。 “当时组长跟我说,我年纪轻轻就能参与这么大的市政项目,其他人挤破头都不敢想。”于洲笑着说,“现在看来,也就这样嘛,没什么难的。” 说着没什么难的,话音却哽咽了一下。 傅敬言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恭喜,于工。” 于洲:“……” 你才愚公! 第24章 和好 这是我男朋友 一场秋雨一场寒, 于洲种的甜瓜长到秋末冬初,结束了生命周期。 于洲收集了一些甜瓜籽,准备明年接着种。 答应帮叔叔画的墙绘还没补完, 趁天晴,于工再次上岗。 恰逢周末,村里来了一群为完成期末作业来写生的美术生, 就住在于洲叔叔家民宿。 见于洲搬了梯子画墙绘, 几个学生围了过来。 “这些都是你画的啊?” “我们就是在网上看到这家民宿的墙绘很漂亮, 才订了这里的房间。” “来的时候发现墙绘和网上的图片不一样, 我们还以为走错了呢。” 于洲一边调色一边说:“之前的墙绘有点旧了,这次刷白了重新画,还没画完。” “你也是学美术的吗?画功真好。” 于洲答:“我是学建筑的,美术只学了一点基本功。” “那你这基本功也太扎实了。” 这群学生两男四女,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除了有两个女生可能是i人, 另外几个都很开朗,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们能试试吗?”有个男生有些技痒,跃跃欲试。 于洲:“可以啊,那边还有笔刷, 你们自己拿。” 说完他将颜料桶挂在梯子上方, 扶着梯子爬上去,从墙头开始画。 几个学生过去挑选工具,问他:“你准备画什么?有草稿吗?” 于洲:“没有, 你们随便画。” “那会不会和你画的不统一,风格也不一样?” 于洲指向院子里已经画好的一堵墙,“那你们参考那个吧,温馨自然风,花草树木、动物、人物都可以。” 第45章 “那没问题。” 突然多出几个帮手, 效率一下就提高了。 于建民听见外头热热闹闹的声音,出来看见几位客人在帮忙,连忙说:“哎哟,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 几个学生说:“没事老板,我们画着玩。” “您别嫌弃我们的技术就行。” “怎么会嫌弃,太谢谢你们了。”于建民道,“我给你们拿几条围裙,别把衣服搞脏了。” “哎呀,您不说我都没注意,差点弄衣服上。” “谢谢老板。” 于建民家里的围裙都是干农活用的大围裙,颜色和款式都很老土,但胜在崭新刚拆封。 几个学生穿上,青春靓丽大学生立刻变成了乡土新农人。此时再看向梯子上的于洲—— “怪不得我们刚才没想到要穿围裙,小哥哥穿旧围裙和工装裤都这么帅,我还以为是个性穿搭。” “主要是颜值能打。” 傅敬言降下车窗,刚巧听到几个学生围着于洲大夸特夸,不禁皱起眉头。 又听其中一个女生问于洲:“帅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于洲低头,准备从梯子上下来,忽然瞥见傅敬言的身影,“你怎么来了?” 度假村项目已经全面启动,具体执行交给了项目经,傅敬言不用在村里驻点,更多的时间在市里的分公司办公,晚上也住在市里。 周末偶尔会来村里,美其名曰视察项目进度,其实也是来见见于洲。 但他今天早上给于洲发消息,提到今天上午有个临时会议。于洲以为他不会过来。 “会议提前结束了。”傅敬言停好车走过来,帮于洲扶住梯子。 于洲踩着梯子往下,一边说:“你站远点,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傅敬言不但没退开,在于洲跳下最后一节的时候还伸手虚虚地护了一下。 几个学生就看见了于洲手里的墙刷抖了抖,蓝色颜料滴落在男人一看就很昂贵的大衣袖子上。 男人轻轻皱了下眉头,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他扭头看向几个陌生的学生:“他们是?” 于洲说:“民宿的客人,都是美术生,在帮我画墙绘。” 几个学生连连点头。 他们刚才和于洲有说有笑,这会儿面对傅敬言却大气不敢出。傅敬言锐利的视线透过金属框眼镜打量他们那几秒,让他们有种要被老师点名批评的错觉。 但很快,男人就移开了视线。 “要帮忙吗?”傅敬言问于洲。 于洲说:“不用,我这块基本画好了,下半截再画两笔就行。” 傅敬言点了点头,帮他把梯子移开,问他:“底下要画什么?” “草坪和小狗。” 这边于洲和傅敬言边聊边画,几个学生的话却变少了,干活的效率飞速提高。 不一会儿,几个学生画完那面墙,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拍之前还不忘征求于洲的意见:“小哥哥,我们可以拍照发朋友圈和微博吗?” 于洲说:“可以,记得带上定位或者民宿的名字,帮我们做做宣传。” “没问题。” “包大力宣传。” 这边于洲也完工了,一边检查欣赏,一边问傅敬言觉得怎么样。 傅敬言:“很漂亮。” 于洲满意了,低头收拾笔刷,一边对傅敬言说:“你帮我把梯子搬回储藏室,告诉叔叔我们弄完了。储藏室就是楼梯底下那个小房间。” “知道。”傅敬言将梯子收起来,打横单手拎起,走向民宿院子。 两个i人女生本来站在门边拍照,立刻让开路,看着人进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给她们拍合影的男生说:“有那么可怕吗?” 女生反驳:“不可怕,那你刚才怎么也站直了?脚都不外八了。” 男生:“……”过分了啊! “帅哥,”性格外向的女生问于洲,“可不可以跟你合张影?” 于洲摘下手套,“合影就不了,你们拍墙绘和民宿就行。” “好吧。”女生遗憾道,“你那个朋友也挺帅的,就是太高冷了,估计也不会同意合影吧?” 于洲顿了下,拎起装着笔刷的清水桶说:“他不是我朋友。” 傅敬言恰好从院子里出来,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几个学生注意到他,又看向于洲,顿时不知道该替谁尴尬。 于洲却表情未变,把另外一桶没用完的颜料拎起来,走过去递给傅敬言。 傅敬言脸上看不出表情,接过了颜料桶。 下一秒,于洲牵起他空着的那只手:“今天去我家吃饭吧。” 傅敬言一怔,被他拉着才跟上。 几个学生瞳孔巨震,震惊地目送他们离开。 没有女朋友,也不是朋友,敢情是男朋友! 傅敬言没想到于洲会突然牵住自己,还是在外人面前,近乎宣告一般,牵住了他。 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反握紧于洲的手,轻轻弯起唇角。 走到于洲家院门口,他下意识要松开,却被于洲握得更紧。 于洲扭头看了他一眼,拉着他大步走进院子,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家人说:“奶奶,爸妈。” “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傅敬言。” ————正文完———— 第46章 第25章 番外(一) 一些日常(工作/跨年/见…… (1)工作 市博物馆项目的设计单位加上于洲的名字后, 于洲开始频繁接到一些设计公司hr的电话,给他开出了不错的薪资条件。 于洲挑选了两家聊得还不错的公司面试,在其中一家遇到了同样来面试的前同事。 前同事曾经与他关系不错, 见到他很惊讶,又有些尴尬,打了声招呼后就欲言又止。 于洲:“你离职了?” 前同事点头:“出了你那件事, 我和佳佳她们几个都觉得挺膈应的。再加上我们组的氛围不是很好, 我就离职了。” 她歉疚道:“不好意思啊, 当时不了解情况, 没帮你说话。” 于洲说:“没关系,本来也不关你们的事。”没有义务为他出头。 前同事微微一笑:“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市博物馆项目,业主单位追究公司的违约责任,扣了一大笔违约金。你前组长被公司开除了, 听说现在还没找到工作。” 于洲闻言一讪, 当初组长威胁他,闹大了就别想在这行混下去。 如今他的作品光明正大地署着他的名字,也不愁新工作。组长却在这行混不下去了。 “谢谢, ”于洲勾起唇角, 对前同事道谢,“确实是个好消息。” 前同事跟着笑起来:“你面试完了吗?一起吃个饭吧,以后说不定又是同事了。” 于洲:“好啊, 我请你吧。” 于洲最终选择了这家建筑设计事务所入职,地点离傅敬言的公司不远。 巧合的是,这家事务所在于洲入职前,中标了明溪村度假村项目的设计单位。 于洲入职后,领导听说他是明溪村人, 问他是否愿意跟进这个项目。 “虽然设计方案在你入职前已经定稿,但开工后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跟进。你是本地人,更熟悉情况,不知道你愿不愿你加入?” 于洲犹豫:“我现在加入,其他同事会有意见吧?”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参与设计的项目奖金已经发放到位了。后续跟进我安排了两个人对接,其他已经去忙其他项目了。”领导说,“你加入进来,项目收尾后也会有一笔奖金。” 于洲点头:“明白了,我可以跟。” 他没有透露自己其实出过一版度假村项目的初步设计,但他从傅敬言那了解到,他们采纳了他的部分设想,给设计单位提出了相应的设计要求。 所以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设想最终实现了多少,最终设计有没有比他更加完善和出彩的地方。 他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但从不会自鸣得意、固步自封,永远渴望接触更新更好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他从事的是自己喜欢的事业,又尚未因为工作的枯燥和压力对它失去兴趣,所以热情投入,尽情享受,收获的快乐总体要比不快乐多。 (2)和好 所有事情都向好的一面发展,于洲的心态逐渐轻松起来。 跳出自怨自艾的怪圈,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过于消沉和悲观。还用这种消极的态度对待傅敬言,简直好不讲。 而傅敬言说会等他拾起重新开始的勇气,就真的一直在等待。 父亲苏醒后,于洲本以为傅敬言会提出和好或复合,没想到对方却好像忘了这件事,只字不提。 虽然他们每天都没断联系,周末也经常见面,但傅敬言似乎记着他说过不想在家人面前暴露的话,举止格外有分寸。 于洲等啊等,没动静,于是决定主动出击。 他先向奶奶和父亲坦白了他和傅敬言的关系,又给他们打了“预防针”,暗示自己要带傅敬言回来见家长。 那天,几个大学生很自然地认为他和傅敬言是朋友。于洲突然就不想等待时机了。 和好为什么一定要靠嘴说出来? 我们和好吧。那是小学生才会说的话。 他只要牵起傅敬言的手,无需其他言语,傅敬言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3)见家长1.0 于洲那天把傅敬言带回家,正式以男朋友的身份见家长。 事发突然,于洲以为傅敬言没有准备,没想到对方不但应对自如,重新做了自我介绍,还回到车上,拎下来好几个礼盒。 “这个是给奶奶和阿姨的燕窝,给叔叔的茶叶。” 于洲都惊呆了,事后和傅敬言约会的时候,问起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傅敬言说:“本来是给你家里人准备的新年礼物,没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场。” “但是作为初次见家长的礼物,好像轻了一点,我改天补上。” 于洲:“……”不愧是j人,时刻都有准备。 “补就不用了,”于洲对傅敬言说,“你今年回海市过年吗?” “不回的话,我们家想邀请你一起过年。” 傅敬言想起前几天父母那通电话,“今年可能得回去一趟。” 于洲点头:“也是,都回国工作了,这么近,没道不回家过年。” 傅敬言想说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如果仅仅是回家过年,他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不差今年。而且他父母可能有自己的新年社交活动,回家也不一定团聚在一起。 他这次回去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父母对于洲表现出了好奇和关注。 于洲毫不知情,问他:“那我要不要给你父母准备一份新年礼物,你帮我带回去?” 第47章 傅敬言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与自己父母接触,怔了下,随后问:“如果他们收到礼物,邀请你来家里做客,你愿意来吗?” 于洲犹豫,看向他:“你父母……会很难相处吗?” 傅敬言:“和你父母相比,可能会更严肃一点。” 于洲张了张唇,皱起眉毛:“怎么办?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4)元旦 于洲和傅敬言和好没多久就是新年。 此时于洲为了方便上班搬回了市里住,周末回明溪村陪伴奶奶和父母。 今年的元旦不临周末,只有一天假,于洲父亲问他要不要回家来,于洲心虚地说:“我和傅敬言去跨年。” 于康民直叹儿大不由爹,“去吧去吧,出门注意安全,跨年夜哪里人都多。” “知道了。” 当天下午于洲准点下班,傅敬言开车来接,两人一起去吃晚餐。 市民公园有无人机表演和烟花秀,导致市中心人山人海,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于洲和傅敬言比预定时间更晚一些抵达餐厅,坐下时已经是饥肠辘辘。 “本来还想去市民公园凑凑热闹,现在完全不想去了。”于洲一边吃一边感叹,“这个好吃,你尝尝。” 傅敬言接受他的投喂,随后说:“不用去那边也可以看。” 于洲:“?” 傅敬言:“我家就在市民公园附近,最佳视野。” 于洲:“……”差点忘了,蔡晏给傅敬言提供的房产,是未来地产盖在市民公园旁边的大平层。 可恶的有钱人!和诡计多端的男朋友! 但于洲没带怕的,跟傅敬言回了家。 他们在落地窗前拥抱亲吻,欣赏无人机表演和烟花秀。 在极致欢愉的时刻,互道新年快乐。 (5)见家长2.0 傅敬言没有在于洲家过年。 他在年初三从海市到南榕,上于洲家拜年,代表他父母邀请于洲到海市做客。 两个城市相隔不远,高铁三个小时。 于洲一上车就习惯睡觉,往傅敬言头上一靠,一路睡到站。 出了高铁站,傅敬言的父母派了司机来接站。于洲才陡然清醒,开始紧张起来。 他和傅敬言坐在后座,小声问他父母的习惯和喜好,问自己该怎么表现比较好。 傅敬言听他问得越来越“冷门”,就差问他是左脚先进门好还是右脚先进门好,连忙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不用紧张,你平时的样子就很好。” 于洲看了前排的司机一眼,说:“第一次见面,我还是向表现得好一点。” 傅敬言却说:“没关系,见面之后你觉得他们不好相处,以后我们就不来了。” 司机:“……” 于洲:“……” “你这样,我已经找到一个和他们不好相处的由了。” 傅敬言:“?” 不过傅敬言这么说,于洲还真的不那么紧张了。 傅敬言的父母虽然有些严肃,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他们待于洲很客气,也没有于洲担心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客气,好像不知道怎么和儿子的男朋友相处。 甚至他们对傅敬言都有几分生疏,不会像于洲的家人一样,体贴入微地嘘寒问暖,更不会不停地夹菜让他多吃点。 于洲都有点担心傅敬言是不是自己长大的。 吃完午饭,于洲被傅敬言带去客房休息,问到这个问题。 傅敬言想了想说:“可能是我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大部分时候已经附和他们的预期,所以他们没有过多地关心和干预过。” 偶尔有一些他们不满意的,想干预的时候,傅敬言已经有了自己独立做主的能力,不再受他们干涉。 “好吧。”于洲尝试解这种家庭关系,“你没有觉得不开心就好。” 傅敬言:“小时候也想过,我们家的相处模式为什么和别人家不一样,后来意识到,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洲看向他,张开手臂拥抱住他。 “以后我们两个的家,你想要什么样的相处模式都可以。” 傅敬言弯起唇角,亲了下他的脸颊:“这样就很好。” 第26章 番外(二) 校园恋if线 *篮球场* “敬言!” 蔡晏拎着两大袋冰镇饮料来到篮球场, 找到正在场边热身的傅敬言,“给。” 他将其中一袋递过去,傅敬言接过, 拿给队友分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蔡晏:“来看你和另一个朋友比赛。” 傅敬言心道难怪买了两袋饮料,“哪个朋友?” 蔡晏往此刻正在比赛的球队中一指:“5号,张世戈, 建筑设计专业的。” 傅敬言疑惑:“没听你说过。” 蔡晏解释:“你去年不是在国外交换么?他是老郭介绍的游戏搭子, 很厉害, 人也不错。听说他也是你们学校的, 我就跟他加了个好友。后来和老郭他们约出来一起打过球,也吃过几次饭。” 傅敬言不打游戏,又刚好没参与这一段社交活动,不认识他们新交的朋友很正常。不过,能让蔡晏和老郭都认可的朋友, 应该不会差。 他朝场上的5号看去, 对方被人联防,传球给了7号队友。 傅敬言的视线被7号带了过去。 第48章 “漂亮!”蔡晏惊呼,“看不出来啊, 这个7号看着小巧, 原来这么灵活。” “对面3号刚才想撞他吧,这体型一下就能把他撞飞,他居然避开了!” 傅敬言“嗯”了声, 视线锁定在场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3号灰溜溜从地上爬起来,那边7号已经上篮得分了。 一片尖叫欢呼声响起。 虽然蔡晏说7号“小巧”,但他的身高目测也有一米八,只是在几个高大壮实队友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小”——个子显小, 身形也偏瘦,脸也…很显小。 傅敬言看到他和队友击掌,回眸时一笑,眉眼弯弯。 场边的尖叫声突然高昂起来。 “这小子人气还挺旺,还有男生给他加油。”蔡晏笑道,“要是和你分到同一场比,场下人不得把嗓子喊哑了?” “……”傅敬言拒绝回应蔡晏无聊的想象,一边热身,一边关注比赛。 蔡晏看见7号和张世戈配合不错,估摸两人认识,转头对傅敬言说:“他们这组比完就到你们了吧?待会一起吃饭?” 傅敬言默了一瞬,“你安排。” 校园篮球赛不是专业赛,时间不长,很快就分出胜负——7号和张世戈这队小比分获胜,对面被淘汰。 蔡晏拍拍傅敬言的肩:“我先过去,待会在场下给你加油。” 傅敬言:“嗯。” 另一边,于洲的心脏因剧烈运动和获胜的喜悦快速跳动着。 他婉拒女同学递过来的水,找到自己放在场边的书包,翻出水喝了半瓶,剩下倒在脸上,然后翻出毛巾擦了把脸。 “于洲,我们先走了。” 于洲朝队友挥挥手。按赢了比赛应该庆祝一番,但目前只是小组赛,再加上几个队友晚上有课,只能改天再聚。 他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抬头发现只剩师兄没走了。 “于洲。”张世戈也看见他,朝他招手。 于洲走过去,听他介绍身边的人:“我朋友蔡晏,待会一起吃饭。” 于洲晚上没课,但出了汗不舒服,想早点回去洗澡,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师兄感叹:“我去!你兄弟好猛!” 于洲到嘴边的拒绝被打断,顺着师兄的视线看向球场——第二场小组赛已经开始了,金融学院对战体育学院。 他刚才没看到,不知道被师兄夸“猛”的兄弟是哪位。但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个很突出的身影。 “戴眼镜那个吗?”看着很斯文,却极具爆发力,对面完全拦不住他。 “对,傅敬言,金融学院那个学神师兄。”张世戈解释道,“等他比完我们一起吃饭。” 于洲看着球场上那个身影,轻轻“哦”了一声。 场边的欢呼声掩盖了他的声音,因为傅敬言又进了一个球。 但很可惜,傅敬言一个人带不动整个队伍,比起体育学院,他们的整体实力还是稍逊一筹,以微弱的分差遗憾败北。 结束时,场边有不少人喊着傅敬言的名字为他加油。 他本人却冷冷淡淡的,和队友道别后,朝蔡晏他们走过来。 蔡晏递了一瓶水过去:“还是抽签太背了,怎么偏偏抽到体院?” 傅敬言却说:“早点淘汰也好,大家都各忙各的,没心思比赛。” 不然辅导员也不会非要他参加。今天虽然输了,但他也尽力了,也算还了辅导员一个人情。 “算了算了,吃饭去。”蔡晏结束话题,“这我朋友张世戈,他师弟于洲,就是我们刚刚说的7号。” 被点名的于洲一愣,看向傅敬言。 虽然跨了学院,但于洲去年一入学就听过这位大神的名号,经常能在学校表白墙和刷到他的信息和照片。只是对方去年出国交换,他没见过本人。 就算对方没出国交换,于洲以为他们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是,对方刚刚注意到他的表现了? 傅敬言看着于洲,夸赞:“刚才打得不错。” 于洲怪不好意思的,“谢谢,没有你打得好。” 说完感觉有点像在阴阳怪气,连忙补充:“很厉害!” 傅敬言提了提唇角:“谢谢。” *图书馆* 篮球赛持续了两周,不过于洲他们学院在八进四的时候被淘汰,提前回归日常学习生活节奏。 这个学期专业课多,于洲拿着老师推荐书单去图书馆借书。 不巧有本书在书架顶层,1米8的他都够不着。于洲正要找小凳子,身后有人伸手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于洲回头,微讶:“傅师兄?” 上次吃饭之后,他们没再见过,于洲以为他们的交集仅限于此了,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 傅敬言低声应了声,将书递给他。 “谢谢。”于洲小声道谢,看到对方手里拿着两本建筑学的书,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你也对建筑学感兴趣?” 傅敬言说:“随便看看,有推荐吗?” 于洲没想到对方是真有兴趣,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有,我们老师发了一个书单。” 他拿出手机打开文档,对面却将手机递过来,页面是二维码。 “加个微信,你发我。” “哦,好。”于洲和傅敬言加上好友,把书单发过去。 “前面几本是学科基础,你可以先看看,不过可能有点无聊。后面有几本比较有趣……” 于洲凑过去指着对方的手机页面,耐心地帮他筛选。 第49章 他比傅敬言矮一些,说完仰头看傅敬言,才发现他们的距离有些近了。 “谢谢。”傅敬言垂眸看他,“我会好好看的。” 于洲在对方的镜片中看到了自己有些怔愣的表情,连忙退开一步,“嗯,好。” *食堂* 于洲饭卡掉了,打完菜要刷卡,掏遍了衣兜、裤兜和书包都没找到。 滴——一张饭卡在刷卡机上滴了声,驱散了于洲的尴尬。 “傅师兄!”于洲看见熟人如释重负,端起餐盘离开窗口,“待会我转你微信。” 傅敬言说:“不用,你先吃,我去打饭。” “那我给你占座。” 于洲在傅敬言排队的窗口附近找到两个位置,不一会儿傅敬言端着餐盘过来。 于洲看着他打了和自己差不多的菜,突然笑了下。 “笑什么?”傅敬言问。 于洲:“没什么,就是很少在食堂看到你,以为你一般不在食堂吃饭。” 如果见过,他应该会印象深刻。 傅敬言笑了下:“学校有八个食堂,很难偶遇。” 于洲眨眨眼睛,想说我们今天不就遇到了,就听傅敬言补充道:“而且我住校外,如果不是有课或有事,很少来学校。” 更别提来食堂吃饭。 于洲的关注点却不一样:“你大四还有课?” 傅敬言解释:“去年出国交换,学分互认后,还缺一门通识类必修课。” 于洲问他是哪一门。聊了才发现他们上的是同一个老师的课,但不是同一节。于洲的课在周二的一二节,傅敬言是三四节,教室都是同一个。 于洲:“许老师爱抓到课率,计入平时分,但对你们大四的应该会宽松一点吧?” 傅敬言:“嗯,我在校外实习,和他请过假,不一定每周都来上课。平时分拿不到满分,就看期末考试了。” 于洲刚好觉得这顿饭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自告奋勇说:“他考前会划重点,你那天要是没时间来上课,我帮你划。” 傅敬言弯起唇角:“谢谢,那就靠你了。” 第27章 番外(三) 校园恋if线 *咖啡馆* 期末考试前一周, 于洲和傅敬言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于洲摊开傅敬言崭新的课本,对照自己书上的笔记,帮他圈出考试重点。 同时提醒道:“考点有点多, 只有一周时间了,你来得及复习吗?” 傅敬言:“我只有这一门考试,来得及。” 于洲抬头看他:“可你不是还要实习吗?上班忙不忙?” “还好。”傅敬言将点好的咖啡推到于洲面前, “先尝尝, 待会就凉了。” 于洲端起杯子, 先闻了闻:“嗯, 好香啊。” 他尝了一口,眼睛微亮:“好喝!下次我也要点这个。” “这里的甜点也不错。”傅敬言将蛋糕推到他面前,“下次想吃可以跟我说,我带你过来,或者给你打包带过去。” 于洲不好意思:“不用, 太麻烦你了。” 傅敬言却说:“不麻烦, 这边离我公司近,我租的房子又离学校近,顺路的事。” 于洲不爱麻烦人, 哪怕傅敬言这么说, 他也只当对方客气,不好意思答应。 他低头挖了一块蛋糕,然后转移话题:“我听说你保研了, 怎么还去实习?” 傅敬言:“真实的业务数据更有参考价值。” 于洲眨眨眼:“哦,没想到你还是体验派学者。” 傅敬言闻言愣了下,似乎觉得他的形容很有趣,轻轻勾了勾唇角。 于洲此时不知道,傅敬言后来真的从真实的业务数据中受到启发, 建立了一个姓的分析模型,以此为基础发表了一篇论文。 眼下,他帮傅敬言圈好考试重点,贴上便签条做好标记,把书递回给傅敬言,“好了。” “谢谢。”傅敬言看着于洲一点点地,将他的课本变得完全不像他的所有物,意外地觉得有些可爱。 “这是谢礼。”傅敬言将放在座位上的手提袋递过去。 于洲怔愣一瞬,忙摆手:“不用,你已经请我喝咖啡了。” 傅敬言将手提袋推到他面前:“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偶然看到,觉得你会喜欢。” “你把它当做朋友送的新年礼物也可以。” 于洲想起今天是平安夜,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 “那我也送你一个圣诞礼物吧。”于洲说,“既然是朋友送礼物,那也要有来有往。” 傅敬言:“……好吧,谢谢。” 旁边就有一个商场,于洲给傅敬言挑选完礼物,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餐。晚上九点多,于洲才回到宿舍。 室友见他拎着手提袋回来,八卦地雷达瞬间启动:“等一下。” 室友a:“你不是说去帮师兄划考试重点吗?哪来的礼物?” 室友b:“不会是背着我们偷偷和女生约会了吧?” 于洲反驳:“我哪有!这个是师兄给我的。” 室友大失所望:“不是吧?今天平安夜,你居然真的和师兄一起学习去了?” 室友c:“思路打开点,和师兄也可以约会。” 室友ab犹如醍醐灌顶:“有道!” 于洲一惊:“你们别乱开玩笑!师兄只是看在我帮他划重点的份上,随手给我带了份谢礼。” “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也给他回礼了。” 第50章 室友三人皱起眉头,对视一眼。 室友a指了指手提袋:“你拆了么?给我们看看?” 室友b:“你给师兄送了啥?” 于洲一边拆礼物,一边答:“我没提前准备,就临时在商场给他买了一条围巾。” 说完,礼物包装拆开,里面是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于洲看着封皮上的图片和文字,顿时一愣。 “微缩故宫模型——”室友a深吸一口气,拍拍于洲的肩膀,“这不是随手给你的礼物吧?” 室友c拍拍于洲另一边肩膀:“洲,你们真的有点暧昧了。” 于洲张了张唇,脸颊莫名升起热意。 *海市* 各门课程的期末考试的时间都确定了,于洲开始抢回家的高铁票。 可惜最佳车次早已抢光,只能候补。而且他需要中转换乘,要算好联程车票的换乘时间,分段候补。 除了12306,于洲在另外几个平台也填了候补订单同时抢,分享链接让同学帮自己加速。 顺手给最近聊天比较多的傅敬言也发了一条。 宇宙:【帮我点一下。】 尽管室友调侃他们有些暧昧,但于洲感觉他和师兄清清白白,就是普通朋友。傅敬言偶尔会给他发消息,聊得也都是复习的事,哪里暧昧了? 直男开玩笑就是离谱! 傅敬言隔了一会儿才回复:【1】 傅敬言:【你要去海市?】 宇宙:【不是,我老家南榕的,回家一般经过海市中转换乘。】 傅敬言:【。】 傅敬言:【我家在海市。】 宇宙:【这么巧?】 宇宙:【你哪天回?买票了吗?】 傅敬言隔了片刻才回:【和你同一天,飞机。】 宇宙;【挺好,要是抢不到高铁票,我也买机票好了。】 傅敬言:【飞机也可以在海市中转。】 于洲当然知道,作为一个南方人,在首都上学属实有点远,飞机也得中转。 没想到傅敬言下一句却是:【要不要在海市玩两天?】 于洲微愣。他小时候和父母去过海市玩,印象已经不深了。后来除了中转换乘,还真没有再去过海市。 【好啊,抢到票就去。】 他随口应下,毕竟按照目前候补的情况,票有点难抢,抢到也未必有时间在海市逗留。 傅敬言却说:【我帮你买机票吧,证件号码发我一下。】 于洲看着手机,挠挠头:【我自己买吧。】 傅敬言:【不用,既然是我邀请你去玩,就放心交给我安排。】 本意只是客气一番的于洲被傅敬言的执行力震惊——师兄真的太热情好客了!感动! 干脆就去海市玩两天吧。 他回了一个“抱大腿”的表情,将证件号发了过去。 发完,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不是要上班吗?】 傅敬言:【我本来就请两天假回去,加上周末,足够了。】 原本因为实习不打算回家的傅敬言迅速订好两个人的机票,将截图发给于洲。转头向公司请了几天假。 于洲对此一无所知,期末考试一结束,就和傅敬言一起飞往海市。 飞机上,傅敬言和于洲分享行程安排:“先去我家可以么?” “家里收拾了客房,酒店也订好了,你想住家里或者住酒店都行。” 于洲犹豫:“你爸爸妈妈在家吧?我还是住酒店吧。” 说完他解释:“不是我不想住你家,是担心会打扰你爸爸妈妈。” 这次约定好来海市玩。于洲和傅敬言最近聊天的频率剧增,称呼也从“师兄”简化为“你”,关系亲近了不少。 傅敬言听了他的解释,颔首:“解,住酒店方便些。”也更自在。 “那还可以去你家参观吗?”于洲开朗地问,“我还挺好奇的。” 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傅敬言这样的“别人家的孩子”。 傅敬言于是带于洲回家做客。他父母正好在家,招待于洲一块吃了晚餐。 饭后,傅敬言开家里的车送于洲去酒店。 路上,于洲忍不住开口:“你爸爸妈妈还挺严肃的,我一开始都紧张得不敢说话。” 傅敬言:“不用紧张,他们一般都是那种表情。” “也不是紧张,就是——”想表现得好一点。 于洲顿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去朋友家做客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就是什么?”傅敬言问他。 于洲眼神闪了闪,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说:“说不上来,可能就是有点害怕严肃的大人吧。” 傅敬言轻轻笑了声:“别怕,后面两天不用见到他们。” 安顿好于洲,傅敬言回到家,发现父亲母亲都还没睡,正在客厅等着他。 母亲委婉:“不是说要实习,不回来么?” 父亲直击要害:“你很少带同学回家。” 傅敬言没有回避,直言道:“我喜欢他,正在追,希望你们不要吓到他。” 父亲皱眉:“你没说过你喜欢男生。” 傅敬言:“现在说了。” 母亲:“敬言,不要胡闹。” 傅敬言:“没胡闹,是觉得你们又知情权,才带他回家来做客。如果你们不能接受,我以后不会再带他过来。” 第51章 父母:“……” 说得好像你已经追上了人家一样! *南榕* 于洲被傅敬言领着在海市玩了两天,中间还和蔡晏吃了一顿饭。最后意犹未尽地回家,开始了愉快的寒假生活。傅敬言则飞回首都继续上班。 于洲天天和张世戈组队打游戏,偶尔会在朋友圈晒战绩。傅敬言偶然发现,蔡晏也在他们的队伍里。 他发消息给蔡晏:【你和于洲他们一起打游戏?】 蔡晏打字的手速飞快:【对啊。】 蔡晏:【放假嘛,就是玩!】 蔡晏:【谁像你一样,年纪轻轻就想不开去找班上!】 傅敬言:【。】 傅敬言:【带我。】 蔡晏:【???】 傅敬言:【那个游戏。】 蔡晏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你是谁?竟然敢盗我兄弟的号?” 傅敬言:“……” 震惊过后,蔡晏发现对面真的是傅敬言本人,更加震惊:“我说你怎么突然邀请于洲来海市玩,原来你小子目的不纯!” 傅敬言:“你教不教?不教我找别人。” 蔡晏:“教!但你必须让我第一个知道你们进展。” 傅敬言:“……可以。”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他没有分享恋爱经过的癖好。 蔡晏带傅敬言苦练了几天,某次与张世戈和于洲组队的时候,将傅敬言也来了进来。 直接明箱操作:【我朋友,新手,让他玩辅助,跟着宇宙。】 小张最嚣张:【没问题,小宇宙专业带飞。】 小宇宙:【ok】 于洲在游戏界面敲出这两个字母,赶紧切到微信,给傅敬言发消息:【!!!】 【你怎么也来打游戏了?你不上班啦?】 傅敬言:【摸鱼。】 宇宙:【震惊.jpg】 宇宙:【你也会摸鱼?】 傅敬言:【是人都会摸鱼。】 傅敬言:【该你选了。】 于洲切回游戏界面,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射手。 等着吧,小宇宙专业带飞。 蹭上于洲他们的车后,傅敬言的战绩突飞猛进,水平也有了质的飞跃。 于洲渐渐变得很爱和傅敬言打游戏,偶尔还会抛弃张世戈他们,和傅敬言双排。 因为傅敬言打辅助不抢经验和人头,玩打野还给他让buff,所有配合和助攻都堪称完美,简直没有比他更好的游戏搭子了。 但傅敬言要上班,只有晚上比较空闲。于洲就把晚上的游戏时间都留给了傅敬言,虽然见不到面,但每天相处的时间还意外增加了。 除夕,于洲家没有守岁的习惯,一家人看了会儿春晚,困了就回房间睡觉。 于洲手机上都是同学朋友的拜年消息,还有群里不断弹出的红包。学生党发的红包不大,但大家还是抢得不亦乐乎。 于洲也给傅敬言发了一个拜年红包,随机到的金额是9.99元。 傅敬言很快就收了,发过来一句:【新年快乐。】 然后是一条转账消息:【¥1314.00】。备注:【新年快乐】。 于洲一愣,眼睛睁大,瞌睡惊飞。 啊啊啊啊! 傅敬言疯了吧? 怎么突然给他转账? 而且,1314和新年快乐有什么关系?! 第28章 番外(四) 校园恋if线 *南榕* 于洲看着那1314的转账数额, 大冬天的,热气直冲头顶。 一定是空调温度开太高了。 他调低温度,躺进被窝里, 回复傅敬言:【哈哈哈哈你点错了,要点拜年红包,不是转账。】 下一秒, 傅敬言的回复弹出来:【没点错, 给你压岁钱。】 于洲顿了下, 脸更红了。 【不用不用, 我给你退回去吧。】 他点开转账消息,准备退回,傅敬言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于洲犹豫一秒,接通:“喂~” 他躺在被窝里,心底因为对方这个奇怪的转账数额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羞, 声音都不自觉放得轻轻柔柔的, 自己却没有发觉。 傅敬言那头顿了下,低声说:“不用退,就是想给你。” 于洲张了张唇, 捏着被角不好意思:“可是我才给你发了九块九。” 傅敬言轻轻笑了声:“没关系, 下次可以给我发520。” 于洲呼吸一滞,眼睛睁大,将被子抓得起皱。 “你、你别开玩笑了。”他声音发紧, 藏着细微地颤抖。 “于洲,”傅敬言却郑重地唤他的名字,“我没有开玩笑。” 于洲不说话了,脸颊通红。 傅敬言:“我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对你告白,但这的确是我今晚最想做的事。” “如果你不讨厌我,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明天我去找你,可以吗?” 于洲觉得自己有点缺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可以呼吸的。他急促地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坐直:“你、你别过来!”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明天别来。” “你……你都不用走亲戚拜年的吗?”于洲找到了阻止傅敬言的由,“我明天要回乡下老家,你…你别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莫名顿了下,搂着被子裹住自己,声音低了下去。 下一秒,傅敬言的声音点破了他莫名的情绪:“你也想见我,于洲。” 第52章 于洲瞳孔一颤,攥着被子抿紧了下唇。 傅敬言说:“我后天过来,可以吗?” 于洲的眼睛眨啊眨,不知道说什么,斗胆挂断了电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钻进被窝,在床上扭来扭去。 太过分了! 傅敬言怎么这样?! 现在他怎么还睡得着! 手机叮咚响了两声,他停止扭动,伸手摸过来,点开微信。傅敬言发来消息,一条是后天一大早的航班订票截图,一条是【等我】。 于洲顿住。 谁要等你了! 他气鼓鼓地回复:【就不.jpg】 傅敬言输入了片刻,回过来一个同系列的表情包:【摸头乖.jpg】 于洲才发现他和傅敬言发的是一款情侣表情包,主角是两只拟人的狗狗。 他发的那只狗狗哼唧着说:“就不”。傅敬言发的是另一只狗将爪子搭在前面那只狗狗的脑袋上拍拍,说:“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洲觉得自己浑身都冒着热气,快要爆炸了。 他们这样……真的有点暧昧了! 傅敬言竟然不喜欢女生,喜欢他?! 那自己呢? 自己难道……也是gay? 年初一,于洲家的惯例是回乡下老家给奶奶拜年,然后和叔叔一家一块前往村里的祠堂祭祖。 每年的固定流程于洲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在亲戚邻居夸他长得帅,问他有没有谈对象的时候,瞬间就红了脸。 “没有没有。”他摆着手后退,落荒而逃。亲戚邻居哈哈大笑,只当他面皮薄害羞。 只有于洲自己知道,他是因为突然想起傅敬言而脸红。 于洲一家在乡下住了一天,年初二又在老家吃过午饭,下午才回到南榕市。 于洲其实早就归心似箭,但怕爸妈问起,又不敢提要提前回来。 而且,傅敬言没有给他发消息。 看对方昨天发的航班,明明中午就落地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没联系他? 于洲躺在卧室的飘窗上晒太阳,第n次检查网络,刷新消息,还是没有动静。 他又不好意思发消息问对方,万一傅敬言突然后悔了,不来了呢? 想到这个可能,于洲脸上的表情瞬间耷拉下去。 什么呀!耍人玩有意思吗?! 正气愤,傅敬言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于洲下意识接通,半秒都不曾犹豫。 手机拿到耳边才后知后觉想到,应该晾对方一会儿再接才对! “喂。”他语气臭臭的,明显带着情绪。 傅敬言却依然温和:“忙完了吗?” 于洲怔了下,想说他哪里忙了,又顿住,觉得就应该说自己很忙,根本就没有在等他。 但还没等他开口,傅敬言就说:“我看你上午发朋友圈,还在乡下陪奶奶晒太阳,下午会回家吗?” 于洲瞬间坐直身子:“你不会上午就到了吧?” “嗯。” 于洲急了:“你!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搞得他以为对方还没到。 傅敬言却说:“看你在陪老人家,笑得很开心,怕打扰你。” 于洲顿了下,心头一软,鼻尖发酸:“你……你别这样,都不像你了。” 傅敬言那头沉默了片刻,无奈道:“于洲,我原来也不知道,你会让我变成这样。” 从无所畏惧,变成小心翼翼。 于洲听懂了他的意思,心脏瞬间变得软塌塌一团,说话的声音也软下来:“你现在在哪?” 傅敬言说:“在市中心商场,给你买新年礼物。” 于洲抱着膝盖,将自己蜷起来,红着脸轻声说:“我不要礼物。” 傅敬言耐心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于洲张了张唇,轻声吐出一个字:“你。” 他说的声音极小,也不管傅敬言有没有听到,说完就挂了电话,跳下飘窗,捂住脸原地跺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怎么敢!怎么敢调戏傅敬言呐! 太刺激了! 傅敬言最终还是见到了姗姗来迟的于洲。 心心念念的少年将半张脸都藏在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闪烁又含羞地看他,没藏住的耳朵红得不像话。 傅敬言没忍住,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于洲毫无防备,鼻尖撞上他的肩膀,轻轻吸了口气,用手推了推他:“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傅敬言偏头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鬓边:“因为我爱你,于洲。” 于洲愣住,连眼睛都忘了眨。 他以为傅敬言所说的告白,最多就是一句“我喜欢你”,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用“爱”这个字眼。 太超过了。 “你……你太夸张了。”他嘴上挑剔着,却没有再推开傅敬言。 两人就在商场外的小广场上,若无旁人地拥抱着。 “我还想做更夸张的事。”傅敬言松开了一点怀抱,垂眸看向他,揽在他腰间的手却没有放开。 于洲抬头不解地看他:“什么——” 话音未落,傅敬言伸手拉下他挡住半张脸的围巾,低头轻轻吻他的唇角。 *首都* 于洲和傅敬言开始恋爱,只可惜刚确定关系就异地。 熬到过完元宵,于洲迫不及待返校,去找他的新晋男友。 第53章 傅敬言去机场接他,带他回到自己的住处。 于洲第一次来傅敬言家,惊讶道:“你一个人租这么大的房子,房租不贵吗?” 傅敬言却说:“这里不是之前租的那个,是家里买的房子。” 于洲:“???” “他们说我谈恋爱了,租房或住宿舍都不方便,就买了这套房子。”傅敬言自己手头有一些资产,正有购房的打算,父母就给他购置了一套房产,位置和户型都不错,他就懒得再挑选了。 “我这两天刚收拾——”傅敬言说到一半,发现于洲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不是,等会!你爸妈因为你谈恋爱就给你买房子?”于洲说到这陡然一惊,“不对!你爸妈知道你谈恋爱了?!” 傅敬言点头,拉住他的手:“他们知道是你。” 轰的一声,于洲脑瓜嗡嗡作响,脸蛋瞬间红了。 “你、你!我——我们#%&@¥……” 傅敬言轻轻弯起唇角,抬起他的下巴,吻住语言系统已经紊乱的他。 “别紧张。”他搂住于洲的背轻轻安抚,“他们不反对。” 于洲捶了他两拳:“我说的是这个吗?” “我说的是放假之前,你拉我去你家里做客,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吧?” “嗯。”傅敬言坦坦荡荡,低头又亲了他一下。 “我承认,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于洲怔了下,脸更红了。 太、太犯规了! *新家* 于洲一开始还矜持,不肯定答应和傅敬言同居。 后来约会,一不小心就误了门禁时间,只能在傅敬言家的客房借宿。 再后来,他们约会的地方偶尔也会在傅敬言家里。于洲周五晚上就会过来,和傅敬言待一整个周末。 有时傅敬言加班,线上处工作,或者去公司。于洲就在他书房里画稿,完成小组作业。等傅敬言忙完,两个人再一起出去吃饭。 偶尔也会一起做饭。两个人以前都没怎么下过厨房,厨艺一般,对着教学视频慢慢学,渐渐也做得有模有样。 于洲没有瞒着室友,只不过一开始只是透露自己谈恋爱了,没想到后来很快就被室友猜出来对象是“那个师兄”。 于洲索性就摊牌了,不装了,光明正大地往男朋友家里跑。遇上查寝或同学问起,室友还会帮他打掩护。 一个学期匆匆过去,暑假过后,于洲大三,傅敬言研一。 于洲的父母也隐约知道他谈恋爱了,因为于洲申请外宿,搬到了傅敬言家。两个人每天一起去学校,然后一起回家。 这个家属于于洲的物品最终还是一件件多了起来——微缩故宫模型、设计稿纸、绘图工具、建筑学类书籍、竞赛奖杯,还有他喜欢的抱枕、毯子、游戏手柄,和傅敬言一起买的水杯、餐具、多肉…… 他们一点一点,将这套房子住成了他们两个的家。 第29章 番外(五) 童年if线 “敬言, 醒醒,我们到了。” 汽车后座,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睁开眼, 揉揉眼睛看向车窗外。 车子停稳在公路边,路一侧是连片的农田,另一侧是一个小小村落。错落的砖瓦房中间夹杂着几座破旧的土坯房, 看着有些“原始”。 但是天空蔚蓝, 空气清新, 是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走吧, 我们租的房子在前面,车开不进去。” 傅敬言跟着爷爷奶奶下车,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在窄窄的石子路上艰难地行走。 奶奶和保姆柳姨要帮他,被他固执地拒绝:“我自己可以。” 最后是送他们来的司机先拎了两位老人的箱子进屋,折返回来帮他, “小少爷, 我来吧。” “谢谢。”傅敬言松开手,转头去扶拄着拐杖走在后面的爷爷。 司机笑笑说不客气,心道小少爷明明这么礼貌又懂事, 先生太太怎么还私底下说他冷清寡情呢? 明明是先生太太自己无情, 平时就知道忙工作,把小少爷丢给保姆带,难怪小少爷和他们不亲近。 “这房子确实还不错, 收拾得很干净。”傅老先生拄着拐杖慢慢走进屋,打量着他们即将要生活的房子。 傅老太太说:“现在看着当然不错了,租下来之后我专门让人来收拾过的。” 他们想找个环境清幽的地方休养一阵子,打听很久才选了这个村子。 这户人家在市里买了房定居,房子闲置着, 就被他们租了下来,简单布置了一下,比原来好多了。 “敬言,二楼有三个房间,你自己上去挑一个。” 傅敬言点头,去了二楼。 农家小楼面积不大,二楼一个客厅、三个小房间。傅敬言挨个看过去,推开朝东的窗户时,突然听见一阵欢快的声音。 “奶奶!奶奶你快来看啊!”隔壁院子门口蹲着一个小男孩,朝屋里呼喊,“我的甜瓜开花了!” 屋里很快走出来一位和他奶奶差不多年纪的女性,“我看看——” “哟,真的开花啦!” 一老一少蹲在院门口,围着那什么甜瓜花叽叽喳喳,声音没有之前大,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傅敬言还是觉得吵,于是选了朝西边的房间。 司机帮他把行李箱搬了上来,“我和柳姨去镇上买菜,小少爷想吃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 第54章 傅敬言本想说不用,但突然改变主意说:“帮我带一副耳塞吧。” 司机点头说好。 回来却遗憾地告诉傅敬言,镇上的超市规模小,没有耳塞卖。他还跑了杂货市场和药店,都没有买到。 “下午我去趟市里,市里有卖。” 保姆柳姨说:“我带了针线,晚上给小少爷缝两个棉花团子当耳塞吧。” 傅敬言顿了下,说:“算了,不用麻烦。” * 傅敬言跟爷爷奶奶在乡下住了下来。 这个村子除了环境原始、物资匮乏,暂时没有其他缺点。有司机张叔和保姆柳姨在,生活各方面都没问题。 就是隔壁的小孩有点吵。 每天一大早就开始蹲在院子门口看他的甜瓜花,一天要看八百回,恨不得对全世界嚷嚷:他的花又长大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种了什么宝石花,那么稀罕。 “敬言,都过来两三天了,怎么还是整天躲在房间里看书?” 饭桌上,奶奶对傅敬言说:“隔壁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长得特别可爱,你可以去找他玩呀。” 傅敬言不信,那叽叽喳喳的小屁孩能有多可爱? 当天,奶奶就端着柳姨新做的点心,拉着他去隔壁拜访。 傅敬言不情不愿地跟在奶奶身后,老远就看到那个小屁孩又蹲在院子门口看他的甜瓜花。 “洲洲。”傅敬言奶奶喊了一声。 小屁孩回过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陈奶奶!” 傅敬言第一次看清小屁孩的正脸。 七八岁的年纪,脸颊圆圆润润,唇红齿白,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眼珠像黑珍珠一样漂亮。 衣服鞋子也干净整洁,和他这两天在楼上观察的其他乡下小孩不一样,和学校里那些人嫌狗憎的七八岁小男孩也不一样。 好吧,他承认,是有点可爱。 “陈奶奶你看,我的甜瓜花里面,长小甜瓜了。”小孩又开始炫耀他的甜瓜花。 傅敬言的奶奶名叫陈琪,配合着上前:“真的呀?奶奶看看。” “这个这个。”小孩指着即将凋谢的甜瓜花中心,“我奶奶说这个就是小甜瓜哦。” 傅敬言跟着探头,终于看见那株让小孩每天看八百回的甜瓜。小小的一株,开了几朵花,花朵中间的确结出了一个小小的果实。 就是太小了,还没有一颗葡萄大。 但他奶奶还是很捧场:“哎哟,长得真好!” 小孩嘿嘿一笑,挺起胸膛:“我种的!” 陈琪笑着捏他的脸蛋。小孩捂住脸,笑着往旁边躲,然后就撞上了傅敬言的视线。 小孩顿住,看看傅敬言,又看看陈琪,“陈奶奶,这是谁呀?” 陈琪把傅敬言捞过来:“这就是奶奶跟你说的,奶奶的孙子傅敬言,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他哥哥。” 小孩看着傅敬言,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哥哥你好,我叫于洲。” 傅敬言觉得他的声音软软甜甜的,一点也不聒噪,前几天自己怎么会觉得吵呢? 他压下这个念头,沉稳地朝于洲点了点头,说:“你好,我叫傅敬言。” 于洲的奶奶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招呼陈琪和傅敬言进去坐。 于洲跟着跑进去,追在奶奶后面说:“奶奶,要切甜瓜。” “好好好,奶奶给你切甜瓜。” 于洲满意了,转头过来拉傅敬言的手:“哥哥,我们去洗手。” 傅敬言没防备,被他拉进洗手间,莫名其妙洗了个手。 在客厅坐下后,于洲的奶奶端了甜瓜上来。于洲立刻拿了一块递给他:“哥哥吃。” 傅敬言:“谢谢。”难怪要带他去洗手。 “不客气。”于洲很大方,自己也拿了一块甜瓜啃,还不忘问傅敬言,“哥哥,是不是很甜?” “嗯。” 于洲又得意了,仰着下巴说:“我种的甜瓜,也有这么甜。” 傅敬言:“……”那可不好说,现在才哪到哪呢? * 傅敬言多了一个朋友,一个话有点多,但他却不觉得吵的朋友。 “哥哥哥哥!我的甜瓜今天又长大了一点哦!” “哥哥,下来玩啊。” “哥哥,来我家吃西瓜呀!” 于洲每天要在楼下喊他好几回,后来得到傅敬言爷爷奶奶的允许,直接上楼来找傅敬言。 笃笃笃——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傅敬言放下书,刚要回答,就听门外的小孩说:“我进来了哦。” 行吧,有礼貌,但不多。 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一个圆圆的脑袋。 两人对上视线,于洲眼睛一亮:“哥哥你在呀!怎么都不我?” 嘴上抱怨着,语气却很欢快。他过来拉傅敬言:“陈奶奶让你别看书啦,快下楼跟我玩。” 傅敬言放下书跟他出去,但没想到他说的玩,就是拉着他给那株小甜瓜浇水。 “……” “哥哥你看,现在有三个小甜瓜了。”于洲伸出一只手,指着三个瓜说,“这个给爸爸妈妈,这个给我和奶奶,还有一个给你和陈奶奶、傅爷爷。” 傅敬言一怔。 这么宝贝的甜瓜,要给他一个吗? “谢谢。” 他接过小孩一只手快要拿不住的水壶,帮他把没有浇到的地方补了补,“好了,不用浇太多水。” 第55章 于洲点头:“我知道,我有经验。” 傅敬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七八年甜瓜种植经验呢。 * 八月份,天气愈发炎热。 为了不让于洲傻傻地蹲在户外守着他的甜瓜,傅敬言把自己的房间换成了窗户朝东那间,带着于洲在自己房间玩。他房间有空调,很凉快。 “你在这里看,可以看到你的甜瓜。”他指着窗户对于洲说。 于洲就趴在窗户前,盯着他的甜瓜瞧。 乖得有些傻气。 楼下跑过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笑闹着跑远。 傅敬言见于洲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以为他想去跟他们玩,“别想跟他们一样疯跑,会晒伤、中暑。” 于洲却回头说:“我才不想和他们一起玩。” 语气听起来还有点生气。 傅敬言:“怎么了?” 于洲气呼呼地控诉:“他们不跟我玩,我也不跟他们玩。” 傅敬言皱眉:“为什么不跟你玩?” 虽然他一开始也觉得于洲很吵,但认识后就觉得他很可爱,很好。性格好,脾气好,又讲道,从来不会无取闹和哭闹,怎么会有人不爱跟他玩? “他们说我是城里来的,和他们不一样。” 傅敬言:“……” 确实不一样。 他想象不到于洲跟着他们上蹿下跳、爬树摸鱼的样子。 同时他也意识到,为什么于洲会天天来找他玩。 因为在于洲看来,自己也是城里来的,而且正好不爱和那伙人玩。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就不和他们玩。”傅敬言捏了下于洲气呼呼的脸,“我带你玩。” 傍晚,傅敬言把保姆给他收拾的但他其实早就嫌幼稚的玩具翻了出来,带着于洲在院子门口玩。 其中于洲最喜欢的就是一个遥控机器人,方头方脑,还会变形,十分酷炫。 于洲握着遥控手柄,玩得不亦乐乎,“哥哥你看!变身!” 村里那群孩子疯跑完回来,路过傅敬言家门口,一个个盯着那个机器人走不动道。 傅敬言等他们羡慕够了,拉住于洲的手,拎起机器人说:“天黑了,我们回家玩。” “嗯!” 于洲欢快地跟上,留下一群羡慕坏了的小朋友,眼巴巴看着傅敬言家的大门关上。 隔天,傅敬言爷爷知道了这件事,委婉地提醒他,村里的小孩和他们物质条件不一样,他不应该拿遥控机器人去炫耀。 傅敬言却说:“如果他们之前没有孤立于洲,我不介意把机器人借给他们玩。每人送一个都可以。” 傅爷爷:“……”别以为他不知道,你小子一开始也不乐意去认识于洲呢! 于洲发现有几个小朋友又来找他玩了。 本来去年他们也一起玩的,但是今年有两个大孩子带头,说他是城里来的,和他们不一样,拉着这几个小的也不许和于洲玩。 现在他们又回来找于洲,于洲还是有点生气,偷偷和傅敬言说:“他们都想玩你的机器人。” 傅敬言说:“我已经把它送给你了,你想给他们玩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于洲说不给。 但是几个小朋友来找他,他还是加入了他们的游戏,也把自己的零食和玩具分享给他们。 只有傅敬言的机器人没有拿出来。 有个小朋友问起,于洲装傻道:“那是傅哥哥的呀,你们想玩要去找他哦。” 几个小孩顿时不说话了。傅敬言比他们大几岁,和那些会欺负人的大孩子一样,看起来不好惹。而且对方也是外地来的,和他们一点都不熟,他们不敢、也不好意思去找他玩。 虽然失望,但是几个孩子还是会来和于洲玩。 就像傅敬言说的,只要了解了于洲,没有人会不喜欢和他玩。 不过,傅敬言后来得知于洲借他的名义“狐假虎威”,笑着捏了捏于洲的脸:“你也不傻嘛。” 怎么之前那么好欺负,被孤立也默默忍着? 于洲拍掉他的手,生气道:“我本来就不是笨蛋,我成绩很好的。” 傅敬言笑起来:“哦,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于洲愣了下,捶他一拳:“你真讨厌。” 第30章 番外(六) 童年if线 于洲被傅敬言监督着写暑假作业。 他没吹牛, 成绩确实很好。但是年纪小,玩心重,自制力和傅敬言完全不能比。 刚放假那几天还乖乖听话, 每天写一会儿作业,后来被父母送来乡下过暑假,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奶奶倒是也会督促他写作业, 但老人家有农活要忙, 也不会辅导于洲, 有时候见于洲坐在小书桌前, 就以为他在写作业。 殊不知他一个人鼓鼓捣捣,写写画画,尽是开小差。熬过奶奶规定的两个小时,就又到了娱乐时间。 去年还有小朋友找他玩,今年于洲不和他们玩, 就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或者跟在奶奶屁股后面,说是帮忙干农活,其实还是边干边玩。 奶奶后来看穿了他, 就捏着他的脸蛋说:“等你爸妈来收拾你, 看你写不写作业。” 于洲捂着脸蛋跑开,大声说:“我会写完的!我开学前一定写完!” 眼看离开学没两个礼拜了,奶奶突然发现于洲被傅敬言监督着, 竟然真的开始好好写作业了。 第56章 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叮嘱于洲:“听哥哥的话,好好写,写完奶奶给你们切西瓜。” 被迫坐在小书桌写作业的于洲:“哼,我要一口气吃三大块!” 坐在他旁边看书的傅敬言:“……谢谢奶奶。” 小学生的暑假作业其实并不多, 于洲之前陆陆续续写了一些,现在有傅敬言监督,不到三天就把作业写完了。 就剩三篇作文,要求是写他在暑假做的三件事。 于洲最讨厌写作文,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自暴自弃地趴在桌上:“好难啊,我不会写作文。” 傅敬言不得不提问式引导:“你暑假都干什么了?” 于洲答:“写作业啊。” 傅敬言面无表情地看他。于洲瘪瘪嘴:“好吧,我……我来乡下陪奶奶了呀,我还种了甜瓜,还认识了你。” 傅敬言说:“很好,你就分别写《我陪奶奶过暑假》《种甜瓜》,还有《我的新朋友》。” 于洲瞬间坐直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傅敬言,说:“你好厉害!” 傅敬言勾了下唇角:“知道了,你快写。” “我要先写第三个。”于洲拿起笔,端端正正地坐好,一边写一边说:“我、的、新、哥、哥。” 傅敬言一怔,看向奋笔疾书的于洲。 “我在暑假认识了一个新哥哥,他叫——”于洲顿住,扭头看向傅敬言,“哥哥,你的名字怎么写?” 傅敬言:“……” 他教于洲写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他继续写关于自己的作文。 “他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帅,脑袋很聪明……” “他和我一起种甜瓜,送给我一个会变身的机器人……他还教我写作业……” “我非常非常喜欢他,我认为,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哥哥了。” 于洲打上最后一个句号,举起作文本:“我写完了!” 傅敬言的唇角翘着,夸奖道:“不错,谁说你不会写作文了?写的很好。” 于洲得意地扬起下巴,呲溜一下跳下椅子:“那剩下的明天再写吧!” 说完就跑出房间:“奶奶!我想吃西瓜!” 傅敬言:“……” “你慢点。” * 临近开学,傅敬言的爷爷把他叫到跟前谈心。 “你爸爸今天打电话过来,说要来接你回海市。” 傅敬言轻轻皱了皱眉头:“他还是想让我跳级?” 爷爷点头:“对,如果要跳级读初中,你得提前回去,参加入学测试。” 傅敬言抿唇不说话了。 爷爷继续说:“我和你奶奶还是之前的意思,不过最终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 儿子和儿媳看敬言聪明早慧,想让他跳级直接上初中,美其名曰不要在小学浪费时间。 他和老伴觉得没必要揠苗助长,敬言本身就是好苗子,不用拔也会长得很好。让他体验成长的过程,显然比只追求结果更重要。 他们和儿子、儿媳的意见相左,又看不得他们逼孩子,所以这次来南榕休养,把敬言也带了过来。否则,敬言这个暑假恐怕又是在各种兴趣班里度过。 但今天找敬言说这个事,是因为他和老伴都觉得,应该尊重敬言自己的想法。 傅敬言之前觉得无所谓,继续读小学或者跳级都行。 现在他的想法却改变了。 “您和奶奶喜欢这里吗?”他突然问。 爷爷一愣:“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傅敬言点头。他昨天听到爷爷奶奶说喜欢明溪村的环境,和村民相处也很融洽,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在村里长住。 “你们喜欢这里,我也想待在这里。”傅敬言说,“他们想让我跳级上初中可以,但是我要在南榕上。” 爷爷先是惊讶,然后皱眉看他:“南榕的教学条件,恐怕还是比不上海市。” 傅敬言:“爷爷,你知道的,我在哪里读书都一样,读小学还是初中也只是时间问题。” 爷爷想了想,还真被他说服了。 * 周末,于父于母来到明溪村。 于洲兴高采烈,抱着他们亲亲热热地说好想他们。但一听说他们要接自己回市里,瞬间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 “为什么?又还没有开学!” 于父:“当然是接你回去收收心,离开学也没几天了,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去年的暑假作业可就是开学前一周才补完的。 “写完了!”于洲骄傲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早就写完了,所以不用那么早回去。你们……开学前一天再来接我吧。” 于母失笑:“你还安排起我们来了?说吧,为什么不想回去?” 于洲苦思冥想,找借口:“我……我的甜瓜还没熟呢,还有哥哥——” 于洲突然顿住,想起哥哥好像也要开学了。 他差点忘了,奶奶说过哥哥他们是外地人,开学了也要回家的。 想到这,于洲的眼眶里立刻蓄起一泡眼泪,鼻子酸酸的。 奶奶见他这样,搂住他说:“算了算了,再让他陪我两天,开学前来接他。” 老人家都这么说了,于父于母只能点头。 --------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