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进化手册》 第1章 [gl百合] 《精神病进化手册作者:章鱼好运饺【完结+番外】 文案: 【救命,真的不会写文案】 燕衔川累死累活地从逃生游戏出来后,一心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刚到两天就被安排了个联姻对象,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联姻对象,除了影后的本职工作外,还有不可告人的兼职。 夜半时分,她娇弱的太太竟然会跳窗出门。 燕衔川:如果没记错,这可是99楼。我是该假装沉默,还是该提醒她多穿件衣服呢? 又一次晚上,太太倒是没跳窗,改撬她的房门了,燕衔川梦中惊醒,本着礼貌待人的原则,对着床边的不速之客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然后她就得到了一发枪子儿。 燕衔川:哎哎哎? ———— 鹿鸣秋常评价自己是个愚蠢的理想主义者,她走在不被世人认同的道路上,背叛自己的阶级,试图摆脱环境的束缚,挣脱思想的禁锢。 她不仅自己要这样,还要帮助所有被财阀压迫吸血的普通人一起反抗。哪怕是同一理念的同伴,也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只因她是一个omega,一个本该服务家庭嫁人生子的o。 除了她挑选出来的联姻对象,那个原本应该是个废柴a的人。 她用平等的眼光看她,倾听她的烦恼,支持她的行动,从不对她指手画脚,燕衔川欣赏她的灵魂,而不是她的脸。 这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高功能反社会分子,是个情感缺失症患者,但却是鹿鸣秋世界里唯一的正常人。 硝烟弥漫,两人被困在拥挤潮湿的地下,听着爆炸声轰隆隆响在头顶,追捕者的脚步逐渐逼近,而她们皆是重伤垂危。 燕衔川像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两颗巧克力软糖,“要吃糖吗?” “别担心,”她说,“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鹿鸣秋凝望着她漆黑如墨的双眼,低声说:“我是不是从来没说过爱你?” 阅读须知: 1、情感缺失症ax外表温柔亲和实际心狠手辣o。从逃生游戏出来有几个正常人啦:) 2、我流abo,有异能,无挂件,强强,先后爱 3、非娱乐圈文,内容只占一部分篇幅。是个搞事业的正经文,这个事业不是娱乐圈的事业。 4、赛博背景,最常见的是社会阶层的矛盾,是反抗与斗争,这是一个描写新生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甜文 abo 正剧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词:主角:燕衔川,鹿鸣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是疯子,但会脸红 立意:好人好事,从你我做起 第1章 罐装灵魂1 “各位旅客,格瑞公司竭诚为您服务。距离长青市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前方即将经过琉璃顶,感兴趣的旅客可随意打开窗帘,欣赏地面的景色。” 乘务员柔声细语地说完这段话,绽开红唇,笑容如测量过一般弧度完美。深蓝色的制服无比贴合身体,领口敞开,腰肢收束,直白展露出她的曲线。 短短的制服将细腻柔白的双腿露在外面,小腹前交握的双手十指纤长,漂亮得可以以此作画,金色的卷发从帽檐下露出几缕,眼窝深邃,眸色碧绿,鼻梁高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改造过的痕迹。 而这样稀少的纯天然美人,却做着乘务员的工作。 这当然无可厚非,本辆飞艇是专为有钱人服务的高级贵宾专线,当然要处处做到完美无缺。 一个天然的漂亮美人,对公司来讲可算不上什么稀罕物。更何况她要提供的服务,远不止播报通知。 莫里安博士对她招了招手,只用眼角斜睨着她,说:“去给我拿杯清水,加片薄荷。” 乘务员直起弯下腰倾听的身子,声音轻柔地说:“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琉璃顶是长青市周边一处著名景点。战时这里曾是重要的隘口,承受了无数爆炸,在高温烧灼下,岩石迸裂软化,一片山头如今变成了盆地,冷凝后呈现出琉璃般的璀璨色彩。 午后日光灼目,博士对景色不屑一顾,刚拉下窗帘,身下的座椅忽然剧烈颠簸起来,好似暴风雨下的小船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下一刻就要把他给甩出去。 嘭地一声,伴随着火器喷吐时的闪光,一个全副武装带着头盔,双臂都是义体武器的人打破飞艇的盖子,从破口处跳下来。 衣冠楚楚的乘客们霎时间花容失色,尖叫声,吵嚷声此起彼伏,装着精致吃点的餐车被打翻,酒杯摔碎,暗红色的酒液渗入手工编织的金线地毯里。 “放轻松,先生女士们。”袭击者抬起一只机械臂指着过道,四五个枪口还冒着白烟,嗓音失真,“我们只是来请一位客人。” 另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人跳进来,“别废话那么多。” 他抬起胳膊,一梭子子弹下去,打得椅背棉絮乱飞,“都给我闭嘴,谁再跑再喊,我就杀了谁!” 几个倒霉蛋被打中,倒在地上,血肉与四肢乱飞,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乘客们顿时惊若寒蝉,颤颤巍巍地抱着头蹲在座椅后面,一声也不敢吭,生怕下一个死得就是自己。 “你总这么严肃。”先下来的人抱怨一句,一把抓起莫里安博士的衣服,指尖弹出一支麻醉针扎进他的脖子,不出两秒,博士乱蹬的胳膊腿就瘫软下来。 第2章 被抱怨的人毫无反应,沿着过道向前走了几步,一脚踹开飞艇紧闭的金属门。 “走。” 两人一前一后跃出舱门,乘客们面面相觑,本以为逃过一劫,谁料下一刻,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音震动耳膜。 轰的一声,破烂不堪的飞艇侧翻着向下一坠,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它的两端,像掰断一条细枝一样将它从中分成两截,接着随意一丢。 人像树叶一样被甩飞出去。 燕衔川恢复意识的时候,正从天上往下掉,她左侧的腰腹传来一阵剧痛,侧过头一看,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铁片正插在上面,血好似不要钱一般向外流。 她皱了皱眉,伸出手抓住铁片外露的地方,直接把它拽了出去,接着用手随意将伤口捂住,对自己正自由落体的现状毫不担忧,甚至还左右看了看,身旁都有哪些邻居跟她一起。 有的人背上背着降落伞模样的东西,不慌不慌缓缓下坠,有人和她一样,可能是也有种不怕死的坦荡气魄,任由自己直挺挺坠落。 燕衔川选择性地无视他们高分贝的尖叫声,以及像被擒住的□□一样拼命蹬腿的扭曲姿势。 失重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况且经历过无数副本的洗礼,燕衔川早就不知惊惧为何物。 天真蓝啊,燕衔川想。 呼啸的风扬起碎发,在倦怠的情绪再次浮上来之前,燕衔川勉强打起一点精神,毕竟这是她特意选出来的新世界。 绚烂璀璨的半透明岩层反射出无数缤纷闪耀的光彩,好似一块巨大的玻璃糖纸。 在她的鼻尖先闻到幻想的甜味儿之前,先传来的是摔断胳膊腿的剧痛。接着脑袋也像是被人拿铁锤狠狠砸下,再把里面的大脑吸出来放进离心机里一通狂甩又重新灌回去。 头昏耳鸣视线漆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死当然是死不了的,比起摔成一滩的邻居们,她还能喘气呢。 燕衔川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眼前像炸开一捧又一捧的礼炮,五颜六色的彩纸纷纷扬扬,盖住她的视线。 她头晕目眩地躺了一分钟不到,脑子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先是断断续续地卡了一会儿,才逐渐流畅起来。 “您……请注……失去……损伤……请放心,我已经为您联系医疗小组,不出十分钟他们就会赶来,您很快会得到救助,请坚持。” 大脑里传来说话的电子音……燕衔川忽然觉得好笑。 这肯定不是主神,考虑到这个世界是高科技背景,或许是什么智能管家之类的东西。 燕衔川没说话,她在等记忆传输,好几分钟过去了,除了或远或近的哀嚎被风声送过来,什么都没有。 周围安静得如同墓地。准确来说,这儿和墓地的区别就差几座立起来的坟头了。 又过了一阵,一种不可言说的明悟出现在她的脑海——因为原身提前死亡,虽然身体融合,但记忆消散。 不过是腹部划破的这样一点儿小伤而已。 还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一个因受全家族嫌恶而被扫地出门的人,这段记忆要不要都行。 没过多久,飞艇悬停的声浪扑到她脸上,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从上面跳下来,手里带着各种医疗仪器,还有一个折叠担架。 几个人先紧急处理了正出血的伤口,简单判断了一下她的状况,随后用极其专业的手法,在不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把她抬到了担架上。 “燕衔川小姐,请不用担心,您是我们的vip客户,并购买了我们东野公司旗下的终身保险,此次医疗所产生的费用,我们将为您报销80%。” 为首的一个人脸上有两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举止得体,冲她颔首一笑。 担架被平稳地吊上半空,燕衔川一侧头,就看到不远处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人。 飞艇舱门嘭地一声关上,就要驶离这里。她有些不解地问:“还有受伤的,你们不救吗?” 小胡子笑容不变,“他们并没有购买我们的终身保险套餐,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内。” 看来这个世界,和想象中的平和社会,好像不太一样。 医疗人员拿过血袋挂到旁边的输液架上,轻声说:“现在要为您输血。我司为您提供的血液都是由公民等级三级以上的健康人供应,完全符合您的血型,请您放心。” 话音落下,她动作轻柔地将针头扎进燕衔川的手背血管里。 另外还有几个人围在她身边,有擦血的,有扫描身体损伤的,有制定治疗方案的,还顺带介绍他们使用的医疗器械都是什么牌子,主治医师拿过什么奖。 全程温柔体贴又专业,完全贴合标语——为每一个vip用户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甚至为了让客户能方便准确地看到这句话,这个公司直接把它印在了天花板上。 医疗小组的飞艇有优先行驶权,可以不遵循飞行条例,也没有限速,只要红灯亮起,就能在城市上空畅行无阻。 至于那些被超车的,还有躲闪不及出了车祸的,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燕衔川被一路推进急救室,忙活了半天后,又被送进医疗舱进行深度修复,到了傍晚才被捞出来,安置到高级病房里。 如果不告诉她这是病房,光看摆设,燕衔川还以为是什么酒店的顶级套房,更别提还有一个专门服务她的护士,随叫随到。 第3章 到了晚饭时间,医院提供的都是易消化的流食,但也精致可口,一看就出自大厨之手。 护士本想端起勺子一口口喂她,被燕衔川拒绝,她用恢复差不多的左臂细嚼慢咽地吃完了这一餐。 味道还不坏。 夜幕降临,炫彩的霓虹灯在城市中亮起,最中心的巨大光屏上播放着广告,一条投影出的红鲸畅游于楼层间,跃起又下坠,砸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涟漪来。 或淡紫或流金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模糊的广告念白里,燕衔川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平静。 ………… 主神空间的安全城内,伫立着一座高耸的黑塔,不管从哪个方向,站在什么位置,都能清楚地看到它。 据说整个逃生游戏前十名玩家就住在那座塔里,在那儿可以见到主神的真正模样,见到主神的人,可以向它提出一个愿望。 传言虽有不尽之处,但也不能说全是错误。 燕衔川走在通往最高层的路上,果不其然见到了其他人。 “你是认真的?竟然要放弃这一切,不想当神,去做个普通人,你疯了吧!” 燕衔川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像我们这种人,早就不适合那种平和的生活了。”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燕衔川脚步不停,声音平稳,没有起伏。 先前说话的红发男人瞪着眼睛,“你!” 燕衔川神色冷漠,将手按到门上,刹那间,黑光沿着纹路游走,好似一条条细蛇,门向两侧无声划开,里面漆黑一片,宛若凶兽张开巨口。 燕衔川直接迈步进去,下一刻,她的身影便被黑暗吞没。 无上无下,亦没有方向之分,时间凝固静止,她迈出一步,像是同时经历了新生与死亡,再从灰烬变回原本的模样。 一团白光是这里唯一的色彩。 它像是在前方,又像是在脚下,燕衔川分不清自己是前进还是后退,又或是翻滚着,爬行着,仿佛过了一万年,又如同只有一瞬,她站在光团面前。 “欢迎你,礼貌饼干。” 声音空旷辽远,糅杂了婴儿与少女,少年与老妇,哭声同笑声混在一处,可再凝神一听,却又只是平平无奇的电子音。 这是主神,而她所见的并不是它的真实样貌,所听的也不是它真实的声音,所有这一切,都是源自燕衔川脑中的臆想。 她心里想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燕衔川顿了顿,面色忽然无奈,“你明知道我的名字。” ——如果她能未卜先知,知道这四字代号将伴随自己一生,肯定不会随手注册。 可谁能想到逃生游戏竟然是真的呢。 “礼貌饼干,我已明白你的来意。你可以在以下世界中,选择一个平行世界的同位体。” 数百个光团骤然出现,里面有正在练剑的少女、躺在草地中的少年、一只翱翔天际的鹰、一个蓝色皮肤的生物…… “有没有马上要死的?”燕衔川说。 光团收缩,变成数十个,燕衔川挨个看过去,选了一个坐在飞艇里的。看起来像是高科技社会,生活上应该很方便。 “你只能在所有能力中,选择一样带走。而你的身体会和她的身体融合,身体素质只能达到当前世界的个体最高值。” 光屏在她面前展开,上面罗列数百个被动技能,几十个主动技能,大多数都是s级与a级。 燕衔川翻了翻,突然看到一个d级,这是她早年得到的,可以说是很大的功臣,后来她割舍了和升级了许多低等级技能,都没动它。 “就这个。”反正她也不是去统治世界。 “你的选择为——甜食爱好者。” 【作为一个喜爱甜食的人,当然能随时随地拿出最爱的甜品。使用后会得到一份甜品,种类不定,冷却时间半小时。】 燕衔川闭上眼睛,无数声音重叠着响起,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期待你的回归。” 作者有话说: 以下是再次重复的阅读须知:前期包含一小部分娱乐圈内容,但绝非娱乐圈文。攻前期非常冷漠,被逃生游戏搞麻了,后面会逐渐恢复精神有病的正常状态。受是个非常冷静有规划的人,她俩属于一静一动吧。 雷点有:双洁,主角不会死但会受伤,配角会死也会受伤,主角两个人都会杀人。攻是正经疯子。 感情发展比较慢,非标准甜宠文,结局he。是长篇,偏剧情向。 拜托拜托,多多追更,多多留评,我都会看的啦。 最后的最后,放个预收啦,吐糟向轻松修真文,《为保清白我成了天下第一》又名《做人哪有不发疯的》 云穗一觉醒来穿成一本书里的玛丽苏万人迷主角,拥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所有人只要见到她就会迷恋上她,细数原主的情史,不分男女竟有二十多个。 云穗:6 她是个一心只想搞事业的肝帝,只想跟他们划清界限,怎奈那些人一见到她就如同饿了三天的野兽见到了肉骨头,只需一眼就完成了自我攻略,不分青红皂白地猛扑了上来。 云穗:给我来这一套是吧?(上树)(跳来跳去)(捉虱子)(捉蚊子)(捉毛毛虫)(怒吼)(扫堂腿)(回旋踢)(薅一把树叶表演天女散花)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 第4章 云穗(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镇定自若):呵,看我创不死你。 她还好死不死地绑定了一个中二系统,规定她出招时必须大声喊出招式的名字。中二是真的中二,奖励也是真的丰厚,什么筑基丹,仙灵草,跟不要钱一样白送。 云穗(双眼一亮):什么?奉旨发癫? 云穗:兔子拳!龙虾爪!蝎子踢腿眼镜蛇!乌鸦坐飞机!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和她打架的人(抱头鼠窜)(恼羞成怒):你堂堂修真界第一美人,竟然如此口出妄言,实在荒唐透顶! 云穗(翻个白眼):你这么大义凌然,别上交储物袋啊?来来来,再说一句,看你小脑袋瓜开不开瓢就完了。 —————————————— 凌云派的门派大师姐花未寒是修真界交口赞颂的正道仙子,只可惜幼时被歹人所害,致使双目失明,令人深感惋惜。 谁也不知她竟是身负血海深仇的重生之人,上辈子无辜惨死,全族都被屠戮殆尽。 她为报仇雪恨步步为营,暗中策划了种种阴谋,却听闻修真界突然冒出一个实力高强的绝世美人,让无数男女为之痴狂,也正是她导致前世的一些事发生改变,让花未寒的几番布置都付之东流。 她决定一探究竟,看看这个美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必要时候直接痛下杀手。 绝世美人云穗:这人好特别,竟然不爱我!原来是个瞎子,怪不得。好姐妹!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好姐妹!! 假装失明花未寒:谢邀,一见钟情了。 阅前须知: 1.很能发癫的社牛攻x幕后黑手受 2.金手指很粗,渣文笔爽文,云穗穿的是同人文,花未寒在的是原著。 3.穿的古早玛丽苏文,光环笼罩不分男女,会有男女都看上攻的情况,排雷排雷,攻不会和他们有丝毫感情线,也没有暧昧,没有!她是块石头,她没有心,只会发癫创飞全世界 第2章 罐装灵魂2 第二天一早,燕衔川吃过早饭,就打算离开医院,她对医院这个场地,非常没有好感。 燕家是浮台市的统治者,把控着一整座城市的经济命脉,作为掌控武器军火生意的财阀之一,最不缺的就是钱。 而她这个被赶出家门的,令家族蒙羞的耻辱,每个月也有几千万信用点的零花打到账上。 对于其他成员来说,这是毛毛雨的施舍,连他们每月拿到分红的零头都赶不上。 可一个普通人,每个月能赚到的基础工资,也不过三五千信用点。 厉害的赏金猎人,有超过五位数的任务,就是难得的大单子。 燕衔川对享乐没有兴趣,也能吃苦,但手里有钱总比没有强。 她昨晚睡前逛了好久的天网,学到了很多新知识,起码不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先前在她脑子里说话的,是智能管家,叫d。这个世界人手一个,或者应该说,人脑一个。 每个人脑子里都装了一个接收器,耳后有两个插口,可以插入各种芯片,装上做菜的,就是做菜大师,装上武术的,就是打架能手。 不同芯片规格内容不同,能力也各不相同。 有人更崇尚喜欢自然人的状态,会在插口上覆盖一层仿真皮肤,一按就开,哪怕换义体,也要换上更贵的仿真义体。 燕衔川的耳后插口上就有一层仿真皮肤。她的身体也是没有经过改造的原生身体。 不只是她,一等公民里绝大部分都是原生的身体构造,很少有人做大规模改造。 身为上等人,自然要和下等人有所区分,要高高在上。 他们一边鼓励民众更换义体,支持多样化,广告铺天盖地,一边又宣传以自然的身体形态为最高级的美。 怎么站着赚钱这件事,可算被财阀公司们研究透了。 燕家在长青市有专门的住所,不过以如今不上不下的尴尬身份,还是别去比较好,麻烦。 现在的房价倒是便宜,每层楼都建得很高,恨不得把云彩扎破。地上七八十层,地下也有二三十层,再加上没那么多人,空房多得是。 只要花费几万信用点,就能长久租下一处地方。 燕衔川挑了一栋距离商业街不算太远的居民楼,买下其中一层,也算有了落脚地。 房子是现成的装修,充满了科技感的简约与浮夸。角落里的高大植物拥有绿中带蓝的叶片,手掌划过时因扰乱的电子场绽出闪光。 一盆没有呼吸的投影植物。 燕衔川不会把这里称作是家,这只是一个可以睡觉休息的地方。 她把自己摔进床里,觉得格外疲惫。 这种疲惫不是来自于□□,她的身体健康,健壮,能徒手举起一辆车,可她的精神犹如在荆棘沼泽地里即将溺毙的流浪者,手掌抓住长有尖刺的藤蔓,血液即将流尽,筋疲力竭却看不到哪怕一个好心的路人,能把她从濒死的困境里拉出来。 她焦躁,崩溃,憎恨,最后只余麻木。 松开手或许会是解脱,但理智告诉她,你应该再坚持一下。 于是燕衔川想,我需要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她和那些弑杀为乐的人不一样,哪怕在最艰难的环境下,她也尽量维持着做人最低的道德底线,而不是彻底沦落成一个冷漠残忍的疯子。 所以,她必须要给自己找点儿事做,让自己动起来。 第5章 燕衔川的口鼻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她没有动,房间寂静得如同空旷宇宙。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沉稳有力,节奏平缓,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发动机。 她睡着了。 在夜半时分醒过来。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燕衔川精神奕奕,好似喝了兴奋剂,平时总是半阖的双眼完全睁开,光速洗了个脸,就坐电梯下楼,要去体验这座城市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别的不说,路上的行人穿着打扮足可以用大胆前卫两个词来形容。 各种颜色随意出现,不拘于一种风格,也不仅有一种款式。有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也有人只穿着勉强蔽体的几块布,没有人投去异样的眼光,大家都对这些习以为常。 燕衔川走进人群中,如同一滴水汇入海里一样自然。 这里显然民风开放,几乎每个人腰间都别着武器,有的是枪,有的是匕首。在她路过两对当街热吻的情侣,三个醉倒在路边的酒鬼,四个小巷里斗殴的人,对开放程度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现在是后半夜一点钟,街上的人完全没有减少的意思,反倒更热闹了。 在燕衔川拒绝第五个向她推销的人被说不识货以后,终于消费了一次——从路边的烧烤摊里买了一串烤鱿鱼。 一串鱿鱼,闻着是很香,但要五十信用点,怪不得没人排队。 “嘿!” 燕衔川循声看过去,一个穿着深绿色夹克衫的短发男人倚在涂鸦墙上冲她扬了扬下巴,“要不要来点儿刺激的?我这儿有新到的好货!” 燕衔川走近两步,“什么?” 绿夹克衫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个货你肯定喜欢。” “前段日子最出名的那件事,你知道吧,一手的,新鲜的,这可是维克多大师的作品!刚做好的。” 他的机械义眼在暗处也闪闪发亮。 燕衔川:“多少钱?” 绿夹克衫伸出两个手指,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表情,“只要两万。” 燕衔川:“再见。”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绿夹克衫急忙伸手一拦,“说得好好的,走什么啊。” “觉得贵,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商量嘛。” 燕衔川眼皮一掀,“我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一个人均工资三五千的地方,张口就要两万,这是把她当肥羊宰了。 “哪儿能呢。”绿夹克衫讪笑,“我出价,你还价,这才叫做买卖嘛。” “价格是有点儿高了,这样,打个四折,八千!别的话我可没骗你,大师出品,保证物有所值。” “行。”燕衔川伸出手,“我买了。” “咱们规矩是先交钱,后给货。”绿夹克衫舔了舔嘴唇,唇钉反射灯光,“要不加个好友?我这儿多得是一手货源,你要是还想要黑虚梦,找我准没错。” “可以。”燕衔川说。 绿夹克衫注视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过了两秒,他摸了摸脑袋,“你的系统直接把我申请打回来了。” 与此同时,燕衔川受到智能管家d的提醒:“您刚刚有一份来自四等公民的好友申请,已为您拒绝。” 忘了还有等级限制这回事。燕衔川让系统同意申请,把钱转了过去。 “我叫杰瑞斯,朋友都叫我杰。”绿夹克衫从上衣里兜中掏出一个小盒丢过来,“记得有需要就找我。” 黑色的扁盒里装着一个芯片,燕衔川把它揣进兜里,继续沿着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燕衔川:【d,黑虚梦是什么?】 d:【没有新集公司授权,由私人录制且用于盈利的非法虚梦,这类虚梦大多充斥着血腥、暴力、色情等内容。】 虚梦她知道,是一种超虚拟现实技术,能够完全重现记录下来的一段经历,虽然不能自由行动,但却能让人体会到拍摄者当时的所有感官状态,体验对方的喜怒哀乐。 被人称为虚假又真实的梦境。 或许,这能帮她找回一点儿激情? 燕衔川想到这儿,转头就往回走,打算看看这个黑虚梦里面到底有没有那人说的这么刺激。 将芯片插入虚梦眼镜里,燕衔川躺在床上,戴上眼镜,一个恍惚,眼前就变了模样。 两个人在被铁网圈起来的擂台里打架,欢呼声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她的耳膜,“她”举起双手,嘴里大喊着:“德里,你这个废物!” 血液奔涌,心跳急促,兴奋是外衣,心底是隐秘的冲动。 燕衔川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毕常,该出发了。” “好,这就来。” “她”开口,挤开人群,下一刻,“她”和几个人从车上下来,“薇妮,控制好监控了吗?” “马上……好了!”一道女声在脑内响起,“就现在!” “走!” “她”抄起枪,肾上腺素激素分泌,嗜杀的欢愉在骨缝里生长,顶出一串夸张的大笑,“干死这帮傻逼们!” 枪声密集如雷,惨叫与爆炸声铺满整栋楼,血液与肢体四溅横飞,硝烟同腥气灌入鼻腔,这是杀戮的味道。 “她”收割着一条又一条人命,像是行走在人间的死神。 这本该是本段虚梦的高光时刻,燕衔川只觉烦闷无聊。 第6章 就这些?杀人,混战,她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刺激,就算是完整体会着别人的五感,与她而言,也像是隔着一层玻璃,无法感同身受。 一道尝过成千上百次的菜,哪怕舌头明确告诉你它的味道一如既往,但心理上依旧会感到厌恶。 进度条还有一半,人却杀光了,难道后面还有别的? 燕衔川正犹豫间,画面一转,一个穿着性感的成熟女性走了过来,黑色夹克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吊带。 她坐下,嗓音沙哑又野性,“怎么伤成这样?” “这样也能让你爽。” “她”哼笑一声,抬起手,摸上对方大腿,脑袋也凑了过去。 燕衔川当即退出虚梦,几个大步冲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手。 她动作已经很快,可怎么也没想到虚梦的后半部分会是这种内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指尖已经碰到来人的身体。 隔着薄薄的布料,温热的体温触感格外明显。 晦气!太晦气! 燕衔川洗了八遍手,才堪堪停下,面色阴沉地走出来,抄起床上的虚梦眼镜,嘎嘣一声捏成两段,直接扔进垃圾桶。 遭遇这么一场事故,她实在没有睡觉的兴致,天蒙蒙亮,因着没吃晚饭,胃也叫嚣起来,这还睡什么。 燕衔川让系统管家d点了份早餐送过来,她没特意说明,只说随便,送来的东西自然是原身的口味。 燕衔川盯着面前的蛋饼,闭了闭眼。 【再点一份,不要鸡蛋,不要辣,不要西餐,不要肥肉】 又过了十来分钟,几道小菜和白粥一起被送过来。早餐好不容易才吃进嘴里,又有消息突然跳出来。 一个备注父亲的人发来讯息。 【家里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联姻对象,是波洛夫家的人,已经登记好了,婚礼就不必办,我们燕家丢不起这个人。】 燕衔川:? 她又把这段话看了一遍,原来结婚这种事,当事人竟然可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 作者有话说: 杰瑞斯(偷偷摸摸):黑虚梦,买不买,两万,保你不亏! 燕衔川(没见过的东西)(好奇想买)(好贵)(想宰我)(转身就走) 杰瑞斯(把人叫住):打四折! 燕衔川(我真会砍价)(付钱)(沾沾自喜地走了) 杰瑞斯(兴奋)(撒欢)(拐进酒吧):净赚六千块! 注:【】内是脑内对话。意识链接,打电话,发信息等都是脑内内容。就是这些可以不开口就能做,别人也听不到。 第3章 罐装灵魂3 燕衔川放下筷子,对于消息后附带的人名,这位叫伊诺拉的女士,没有一丝想了解的冲动。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信息,果不其然变成了已婚。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被家族厌恶到扫地出门,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有任何自主选择的空间。 这样也就算了,她无权评判别人的人生,可现在要面对这堆烂摊子的是燕衔川自己。 她现在陷入了选择困难,如果主动出击,把问题解决,这就意味着她要利用自己能利用的所有优势条件,摆脱废物的身份标签,拿到足够的话语权,提高自己的地位。 燕衔川在这个世界毫无根基,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从无到有,面对数不清的困难,繁琐的人际交往,可能还会伴随大量武力冲突。 毕竟她一旦这么做,势必要动其他人已经分好的蛋糕。 又或者,她可以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随波逐流。反正家族里没人管她,也不会有人监督她有没有做一个合格的配偶,过没过完美的婚后生活。 想必这位结婚对象恐怕对这桩婚事也不会太满意,她们完全可以两不打扰,至于以后的事,就放到以后再说。 想想前者的麻烦,再想想后者的轻松,燕衔川倒回床上,现在只想摆烂。她有限的精力和兴趣支撑不起自己做这么大的事业。 其实无所事事也挺好的,她昨天在网上看到这座城最出名的是饮食文化,享受生活不好吗,这么多吃的玩儿的,干嘛非要给自己找活干。 长青市是座挺漂亮的城市,和隔壁绝冬市是双子城,也是整个联盟里绿化程度最高的两座城。 倘若从天空俯瞰,两座城市分别坐落于落日湖的两侧,三条跨江大桥将它们连在一起,仿佛一架天平。 燕衔川补完觉起来以后打开窗,就能看到川流不息的车辆,永不熄灭的广告投影,以及总是忙碌的医疗小组。 她看得清清楚楚,医疗小组红白相间的飞艇硬生生擦过半空中的广告气球,划破它黄色的外皮,让下面坠着的几层楼高的红色条幅像断了线的风筝坠到地上,引起一阵骚乱。 这行径,比流氓还要不讲道理。 燕衔川,站着吹了一会儿风,理智和情感又在她脑中争吵。 一个说,你应该出去走走,感受新生活的魅力。 一个说,好累,好麻烦,还是躺床上刷天网舒坦。 昨天理智占了上风,燕衔川得到了一次非常不快乐的体验,这让她非常犹豫。 走吧,脑子里的声音说,你总不能在床上待一辈子,不想吃葡萄烤鸡了吗? 很有道理,这可是长青市的特色招牌菜,吃到嘴里不说惊为天人,也肯定能将她昨晚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第7章 出门只需要两步,第一步,迈开腿,第二步,打开门。 电梯门无声无息地划开,燕衔川走进去,门合上,侧面墙上的小电视在播放新闻。 “日前发生在琉璃山的飞艇袭击事件,在搜查部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发起此次袭击的正是机械净土。这个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近日已多次犯下大案,搜查部部长表示,会不惜代价将其捣毁,保护民众安全。” “丹佑传媒将与伯格导演合作……” “弧光科技公司宣布下个月将召开新产品发布会,据透露说是一项具有重大意义的……” 燕衔川一步迈出电梯,穿过长廊,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这才走入烈日下。 商铺离居民楼不算太远,左右她也不忙,完全可以走着去。 一个不紧迫的人,她的状态和路上的其他行人是完全不同的。很悠闲,且左顾右盼,时不时就停下来,听听八卦,买点儿小吃,甚至还蹲下来看了一会儿野猫舔毛。 燕衔川把手里拿着的烤肠喂给了它。 等她闲逛了一下午,吃饱喝足后回家,刚出电梯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太阳镜的女人站在家门口。 她穿着一条银色的紧身长裙,波光流动,细细的吊带挂在肩膀上,锁骨间坠着一颗粉色珍珠。 见到燕衔川,她摘下眼镜。 这张脸既有高鼻深目的异域风情,也有柔和婉约的骨相,毫无瑕疵,整个人如同一块羊脂白玉般晶莹剔透。 将世上所有海水汇集到一起,取出其中最深邃澄澈的两捧所凝成的水珠,便如她的眼眸。 “你好,是燕衔川小姐吗?” 她开口,声音彷如滴入泉水的晨露,被拨动的竖琴,糅杂了清脆与温柔,好似夜莺的最后一次绝唱,只要她说话,人就要停下脚步为她驻足。 燕衔川看这张脸有点儿眼熟,好像在电梯里的广告上见过。 燕衔川:“不是,你认错了。” 来人轻轻笑了一声,唇瓣弯起,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燕小姐真会说笑,我是鹿鸣秋,也是你的联姻对象,” “伊诺拉?”燕衔川不为美色所动,冷静地反问一句。 “伊诺拉·波洛夫是我的本名。”鹿鸣秋缓慢地眨动眼睛,眼眸里露出询问的意思,“燕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没人会想冒充这一身份,只为了接近她这么个没有家族地位的人。 燕衔川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走上前将手按向门框,掌纹识别成功,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鹿鸣秋跟在她身后走进屋内,目光快速又自然地将整个客厅扫了一遍。 法律上的配偶跟着燕衔川坐到沙发上,期间一直注视着她。 这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燕衔川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她决定先发制人,直接说道:“关于这份婚事,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满意。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约法三章……” 对方安静聆听她的话,没有要打断的举动。燕衔川继续说道:“第一,我们互不干扰。我没有要打扰你的想法,希望你也是。” “第二,我们互不干扰。” “第三……” “互不干扰是吗?”鹿鸣秋柔柔地接上她的话,并没有为她冷硬拒绝的态度而脸色大变羞恼愤怒。 她一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衬得燕衔川好像不讲道理的蛮横小人。 燕衔川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歉意,“很高兴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一点对于我来说恐怕有些麻烦。”鹿鸣秋嗓音轻柔,徐徐说道,“我的工作有一些特殊,无法避免要和公众进行接触。” “媒体会很关注我的生活,为了维持形象,恐怕会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 “毕竟,你是我法律上的伴侣。” “不过我知道你的想法,不会过多打扰你,尽量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可以理解。” 燕衔川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可能从单身变成已婚人士,还能和从前过着一样的生活。 她只是想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完全不管会不会因此得到白眼。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鹿鸣秋噙着笑站起来,裙摆波光粼粼,好似掬了一捧月光浇在上面。 加了联系方式后,这位“不速之客”就转身离开,而燕衔川就坐在沙发上,甚至没有起身送送的打算。 按她的预想,在她说过那一番话后,她们两个人已经完全不需要维持表面客套。 不过是两个家族推出来身不由己的棋子,没有演的必要。 门咣当一声关上,燕衔川收回视线,吩咐d打开通风。 鹿鸣秋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应该是用了抑制喷剂,但她同样喷了香水,香味很浅,但落到燕衔川的鼻子里依旧明显。 燕衔川去网上搜了下“鹿鸣秋”这个名字,很快就蹦出来一长串条目。 她点进百科里,被对方身上带着的名头稍稍惊了一下。 “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后”、“丹佑传媒控股人”、“蝉联三届金池奖最佳女主角”、“gr指定代言人”、“最受欢迎女影星”、“连续五年获得最想娶的omega排行榜榜首”、“联邦最具影响力女星”、“慈善大使”…… 竟然是个公众人物,怪不得会在广告上看到。 第8章 这样的人,就算是当棋子,也得是个有分量的棋子。哪怕只看名声,也不会沦落到指配给她做联姻对象的地步。 所以,这里面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燕衔川的探究欲条件反射般冒出头,脑中思索着数种探查的方案,想了一会儿,她忽地一怔,瘫回沙发上。 这儿又不是副本里,她也不用火急火燎地去探查隐藏的真相。反正死不了,随它去吧。 燕衔川歪着头,目光落在阳台旁的投影植物上,盯着它泛蓝的叶片发呆了好一阵,慢吞吞地说:“d,再摆一盆,要红的。” “已为您规划方案,请选择……” **** 鹿鸣秋返回南津市时已是半夜,丹佑传媒公司就在这里,她在市中心有自己的一套房产。 刚回到家中,苏虹,她的经纪人兼私人助理就迎上来,低声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此刻的鹿鸣秋不见半点柔婉,神色冷静,缓声说道:“倒是和传闻并不一样。” 此前会面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意外的自我,有些强势,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精神波动很弱,不是异能者。” 苏虹帮忙摘掉她身上佩戴的首饰,闻言心里踏实了不少,“那就好。” “必要的话,我会控制住她,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们的计划。”鹿鸣秋对着镜子摘掉耳环,眼神冷漠得好似被冻结的海面。 “缓释药我放在茶几上了。”苏虹说。 “好。”鹿鸣秋说,“东野家查得怎么样了,那个所谓的新产品到底是什么东西?” “目前还没有进展。”苏虹沉声说。 鹿鸣秋拧了下眉头,“尽快。”思忖了几秒,她站起来,“我去一趟分部,脑机不是已经调过来了吗,再审他一次。”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是个美女)(但关我屁事):发出拒绝三连 鹿鸣秋(柔柔弱弱)(温柔礼貌):好吧 燕衔川(查背景)(有阴谋)(算了好累有就有吧)(给自己找点儿闲事干):决定了,把客厅重新装修一遍 鹿鸣秋(和调查出的情况不一样)(眼冒精光)(手掌砍下):决定了,必要时候就把她做掉 第4章 罐装灵魂4 苏虹点了下头,“我去开车。” 鹿鸣秋上楼,走进卧室,在床对面的空白墙面上一个蛇形纹样上按了一下,墙面向后一退,露出一个小门,她推门进去,从抽屉里拿出一片圆形的按钮样式的东西贴在耳后,指腹蹭过,她顿时换了一张脸,样貌平平无奇,只有眼神依旧锐利。 接着她又拿起一个黑色口罩戴上,这才通过电梯直达楼下停车场。没去坐影后平日的出行座驾,而是走到角落一辆大众款黑色轿车前面拉开车门。 苏虹正坐在驾驶位,同样做了伪装,不是她原本的面貌。 两人没做过多的交谈,车辆启动,疾驰而去,车窗贴了防窥涂层,从外面看内部一片漆黑。 车子左拐右拐,专走小路,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停下,停到一家民俗纪念品店后门。 两人从后门进入,径直走向仓库内部,打开隐藏门,过了三道安全锁,原本光滑的墙面忽然一阵波动,显露出它的真实模样——一扇紧闭的电梯门。 鹿鸣秋伸出食指,放入墙上的一个方形洞口内,轻微的刺痛感出现,随后绿灯亮起,电梯打开。 她们一前一后走入银白的电梯厢内,没做任何动作,电梯自行启动,载着她们急速下坠,三秒后厢门再次打开,一道长长的走廊出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推开房门,目光扫过,其中一位扬声说道:“黄雀,这边。” 鹿鸣秋跟着他走过去,没过多寒暄,研究员就带她来到一间实验室内,几个人正在里面调试脑机参数。 房间正中央躺着一个人,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见到她的身影,瞳孔瞬间缩紧,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们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东野先生的!” 东野正奇亲手选拔他,培养他,让他摆脱贫困,给了他梦寐以求的人生,教会他如何堂堂正正做个人。 他许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知恩图报,尽管落到这个不知名的组织手里,但他绝不会泄露恩人的半点消息! 许桥瞪着眼睛,神情坚毅,充满了不服输的气势。 奈何鹿鸣秋根本没有要张口审讯他的打算,许桥刚要厉声喊出自己的意志,嘴就被堵得严严实实,让他一腔热血愤恨根本无处倾泻,憋得眼睛都红了。 镇定剂沿着胳膊上的血管注射进去,许桥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要闭上,鹿鸣秋注视着他的双眼,精神力蔓延过去,控制住他的大脑。 ……放松……放松…… 许桥睡过去,梦见自己小时候的场景。 他从小就活在流浪者车队中,父母在他刚会跑的时候就死在一次拾荒里,哪怕家族倡导互助友爱,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嗷嗷待哺的幼童,靠着所有人的帮助,终于成功活了下来。 家族里的族人们已经很照顾他了,可许桥接触到天网后,无可避免地对更加优渥的生活环境产生羡慕。 他没有念过书,能认识几个字还是靠着车队里仅有的一本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半本故事书。 第9章 这是车队里所有孩子的启蒙书。 去年冬天,家族又冻死了两个人。 今年冬天,他得到了一次机会,东野家族的人来选拔近卫,这可能是他们四等公民唯一一个能摆脱原有身份的唯一机会。 几十个孩子里,东野正奇选中了他。 许桥欣喜若狂,从那以后,他终于能住进房子里,睡到暖呼呼的被窝,一日三餐都有饭吃,而不是挤在车座上,裹着棉大衣,经常饿肚子。 他学会认字,学会格斗,学会枪械,这一切都是东野正奇给他的。 对方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就应该用生命来回报。 画面飞速闪过,东野正奇叫他过去,给他一项重要任务,护送塞拉博士。 过程很顺利,许桥成功与博士会面,帮他运送实验器材到夜城,最后为博士安排住所,就在华伦大厦。 尖锐的剧痛从大脑炸开,许桥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颤动,想要脱离身体的包裹。 束缚带紧紧固定住他的躯体,嘶哑的吼声被堵回嗓子里,但惨叫声仍旧从喉咙里溢出。 许桥冷汗津津,双眼暴突,充满血丝,像是下一秒就要裂开。他死死瞪着鹿鸣秋,恨意几乎化作实质。 鹿鸣秋摘下带着的接收仪,视线从他身上轻飘飘掠过,对着身旁的其他人说:“找到了,在华伦大厦。” “让镜子去,想办法找到赛拉博士的具体行踪。” “是。”研究员应声,“那他呢?” “他没用了。”鹿鸣秋声音冷淡,“处理掉。” 说完,她就转身走出实验室,苏虹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换了条路返回住所,换下伪装,鹿鸣秋又变回那个娇娇弱弱的影后,睡前还给自己敷了个面膜。 **** 短短两天,燕衔川就成功变成了一个夜猫子,她迅速融入了这个社会,掌握了生活的真谛——热闹都是发生在晚上的。 至于鹿鸣秋,被她一觉起来就抛到了脑后,她昨晚看了一堆对方的视频,不得不承认这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非常完美。 她谈吐得体,温柔体贴,不论对待谁都是一视同仁,哪怕是故意刁难她的记者,也不生气,反而呼吁粉丝不要为难那人,说是能理解对方工作的难处,堪称模范道德人物。 这种人一看和燕衔川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就像个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公主。 燕衔川对鹿鸣秋丝毫不感兴趣,但也不会故意为难对方,有需要配合的事,她也会配合,就当体验不同生活。 可让她主动接触这个水晶公主,还是算了吧。 燕衔川昨天闲逛的时候,发现了一家酒吧,位置不算显眼,不过意外的热闹,光门口就站了好些人,她今天就打算一探究竟。 酒吧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蛇衔尾的圆形灯饰照出绿色的光。 燕衔川越过巷中或站或坐的人,径直推开酒吧的银色外门,音乐与人声混杂的声浪扑面而来。 不过这里倒没她想象中那么拥挤,舞池里有零星几个跳舞的,大多数人都是三三两两地坐着,面前摆着酒杯。 她看了一圈找到吧台,刚坐下,音乐就换了一种风格,电吉他的声音将空气都点燃了。 燕衔川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嘴唇涂成黑色的女人拿起麦克风,小腹的肌肉线条格外明显,“嘿!给大家来一首经典的。” 这是一位客人,并不是驻唱歌手,她手里还拿着半瓶酒。 酒保是个女人,她身上并没有信息素的味道。能在这种场合工作的人,不是alpha,就是beta。 至于omega,他们就像是被养在温室里的漂亮娃娃,去的场所除了家里、学校以外,也就只有一些专属于omega的俱乐部,美容院。 酒吧?太可怕了,那不是一位正常的omega该去的地方。 燕衔川这几天里接触到的人,除了鹿鸣秋以外,没有一个是omega,好像他们已经成了珍稀动物,根本见不着。 “第一次来?”酒保开口,打断她的联想,“想喝点儿什么?用不用推荐?” 燕衔川点头,“用,有没有招牌,就是最好喝的那款?” 酒保笑了,她半靠在吧台上,十字架耳钉从短发间露出来,“招牌是有,叫回味,但它并不是最好喝的那一款。” “我们这儿最好喝、最够劲的,叫葡萄汁。” 这名字恐怕没少坑新客人。 至于要哪款,这还用选吗? 燕衔川,成年人,“都来一杯。” “有眼光。”酒保打了个响指,转身在酒架上拿下来五瓶酒,开始调酒。 她调酒也不做那些花哨的动作,又认真又随便,不一会儿就调好一杯放到台面上。 “这是回味。” 燕衔川凝视了一会儿这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五颜六色的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最烈的酒起名叫葡萄汁,那招牌酒里藏陷阱的概率又有多高。 燕衔川端起酒杯,谨慎地抿了一口。霎时间,酸的苦的甜的辣的,各种滋味顿时在舌尖炸开,带来难以言喻的奇妙体验。 她的眉毛一下子紧紧皱了起来,这时酒保又放了另一杯调好的酒在台上,深紫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落到燕衔川眼里,仿佛救星一样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她抄起杯子猛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舌头直冲而下,将嘴里的古怪味道顿时冲得一干二净,辣劲过后,只余一股清甜的葡萄香气在口腔内回荡。 第10章 和刚刚的滋味比起来,这道葡萄甜味儿,显得那么美妙。 “哈哈哈哈。”酒保笑起来,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最好喝的?” 燕衔川:“你是不是整个酒吧里提成最多的酒保?” 酒保伸了个懒腰,“这你可就说错了,我不是酒保,是这间酒吧的老板,朱恩。 ” 燕衔川将那杯颜色花哨的回味推远一点,说:“酒吧叫什么?我没看到招牌。” “叫轮回。”朱恩对路过的服务生招了招手,从他手里拿下一碟小吃放到燕衔川面前,“送你的,就当是补偿了。” “谢谢。” 燕衔川收下小吃,看了一会儿老板和别的客人闲聊,接着四处闲看的时候,忽然在一堆大笑吵闹的人里发现了一个愁眉苦脸的。 每到一处地方就要四处观察,寻找异样之处,就像是燕衔川底层逻辑一样,早已是她的组成部分之一。 她不自觉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好在那人自顾自地喝闷酒,并没有发现她冒犯的举动。 酒吧里有许多小包厢和隔间,还有各种游戏,飞镖,□□之类,而且这里竟然没有人吸烟,简直离奇。 在这个脏器可以随意更换机械款的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有吸烟的习惯,包括她来时的小巷内,十个人里有六个都在吞云吐雾。 看来这个酒吧也并不简单。 但这些,通通不关她的事。燕衔川一边喝酒一边偷听着隔壁桌的情侣吵架,已经吵到前前前前任的事儿了,好刺激。 她在酒吧里度过了好一阵悠闲时光,回去的路上打算再找点儿烧烤吃,正跟着导航走时,忽然听到了打斗声。 燕衔川:我不是个自找麻烦的人。 然后她拐过路口,看到那位愁眉苦脸人正被四个人围殴,勉强支撑不落败,可瞧他时不时就被打上一拳的状态,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她看得有点儿久,一个头发像刺猬一样竖起来的男人转过头来冷冷地瞪着燕衔川,“别多管闲事,快滚!” 燕衔川放下手里拎着的焦糖苹果,认真说道:“我本来没想管。”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你说鹿鸣秋?哦,我知道,水晶公主,不熟 鹿鸣秋:你说燕衔川?哦,我知道,待宰傻子,不熟 (未成年人不要学习傻川喝酒打架) 第5章 罐装灵魂5 装着焦糖苹果的盒子被燕衔川郑重地放到路边一块看着还算干净的水泥地上,接着她挽起袖子,一把抓住刺猬头袭来的拳头往反方向一拧,骨头断裂的嘎嘣声清晰震耳。 刺猬头惨叫一声,眼神发狠,另一条金属手臂照着她的胳膊轮过去,燕衔川松开手一个错步绕到他背后,抬起腿一脚直踹。 咣当一声。 刺猬头撞翻垃圾桶,倒在一堆菜叶鱼骨里不省人事。 另外几个人见状,抄着刀就冲过来,同样被燕衔川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她还特意收了力道,不想闹出人命。 被围殴的愁眉苦脸男咳出两口血来,扶着墙站好,嗓音沙哑地说:“谢谢。” “不用谢,我不是为了帮你。”燕衔川整理好衣服,转回身把焦糖苹果拎起来。 她绕过地上的障碍物,就要继续朝烧烤店前进。 “等、等等!” 身后的人抹了抹脸上的血,一瘸一拐地跟上来,凌乱的眉毛挑起一边,“你不知道他们是谁吗?” 燕衔川面色冷淡,“他们是谁关我屁事。” 这人又垮起一张脸,活像欠了几百万,“他们是黑爪帮的人,你帮了我,就被他们盯上了,肯定要去找你麻烦。” “黑爪帮的人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你的。” 燕衔川对此表示毫不担忧,她停下脚步,默默看了一会儿这个唉声叹气的人,突然有了一点儿兴趣,问道:“那他们为什么盯上你?” “我叫谈义远。”他说着,从衣服里兜掏出一盒烟,朝燕衔川递了递,见她一动不动,就收回手,自己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以前也是黑爪帮的人,后来不干了。” “入了黑爪帮,就只有死,没有退帮这个说法,我离开以后,他们把我当成叛徒,要抓我回去判罪。” “搬了四五次家,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谈义远吐出一口烟,明明看面孔并不老,神色却格外沧桑,眼中充满忧郁愁绪。 “这次是我拖累了你,他们不讲道理,一定会来报复你的。” “那你为什么退帮?”燕衔川说。 谈义远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忽地温柔起来,“以前觉得打打杀杀很刺激,逞凶斗勇很威风,每天喊喊反财阀的口号,就像个大英雄。后来觉得,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真的英雄。” 他苦笑一下,“我认识轮回的老板,让她牵头和黑爪帮老大说一声,叫他们不要找你麻烦。” 燕衔川:“朱恩不能解决你的麻烦吗?” 谈义远:“这不一样,黑爪帮对叛徒很严苛。” 谈义远又咳了两声,把烟掐灭,丢进翻倒的垃圾桶里,“总之,谢谢了。” 说着,他又一瘸一拐地走回去,看方向是去轮回酒吧的。 燕衔川有点儿想叫住他,反正她也不怕打架,大不了通通解决掉,可转念一想,隔三差五就有几个人来找麻烦,的确挺扰人清静的。 第11章 她对谈义远的兴趣,不够支撑她掺和进这件事里,此刻也同样没有突然抽风、心血来潮的意思。 燕衔川原地斟酌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个插曲抛开,专心去吃她的烧烤。 这家的烤鱼可是整个商业区里排行前三的招牌美食,实在不容错过。 燕衔川美滋滋吃了一顿烧烤,重辣重盐香到冒油的肉串,就着麦香气十足的冰镇啤酒,周围是玻璃酒杯碰撞的脆响和大声谈笑的喧闹声。 她拒绝了几个来搭讪的人,将焦糖苹果当做最后的甜点吃掉,在返程的路上,鬼使神差地又拐进一家蛋糕店,买了份布丁带走。 第二天,她再次去酒吧,又见到那对吵架的情侣,正坐在一起甜甜蜜蜜地接吻。 “喝点儿什么?”老板朱恩晃过来,耳坠长到锁骨,反射着棚顶的灯光。 “随便。”燕衔川说,“但要好喝的。” “没问题。”朱恩打了个响指,从酒架上拿下一个高颈瓶,粉红色的酒液太过粘稠,挂在瓶壁上,像晕染开的水彩。 “真没想到,你比看起来能打多了,没装义肢就能把人干翻。”朱恩边调酒边说,“不过也是,毕竟是alpha。” “你怎么知道?”燕衔川有些惊奇。 绝大多数alpha都体格健硕,肌肉明显,这具身体瞧着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瘦弱,除了个子还算高以外,没有一点看起来和alpha搭边。 朱恩哼笑一声,“只有alpha才不喷信息素抑制剂。” 信息素,原来如此。 燕衔川对于身上多了一个看不见的器官这件事,还没有良好的认知,信息素在她这里被自动转化为香水味儿。 有信息素的人就是喷了香水的人,没信息素的人就是没喷香水,两者都有的情况,她要过一会儿才能分辨得出哪个是天然的信息素哪个是人造香氛。 燕衔川眼里,人最直观的就是两种性别,突然变成六种,她还有些缓不过劲。 不过有机械义肢辅助,性别之间带来的天然身体素质差异其实并没有那么明显。 人的身体再强悍也挨不了枪子儿,一梭子下去,是alpha还是beta,有什么区别? 信息素发挥的场合更多是在调情的时候。 燕衔川想到这一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到处乱晃的行为,简直和脱光衣服裸奔没什么区别。怪不得总有人过来搭讪,被拒绝后还冲她翻白眼。 她压根没多想,毕竟民风淳朴,脾气大是正常现象。 屁股下面的椅子突然就坐不住了,“你这儿卖不卖抑制剂?”燕衔川问。 “啊?”朱恩夹起冰块丢进杯里,扬眉看她。 燕衔川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很需要。” “真是搞不懂你们。”朱恩摇了摇头,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一片药丢过去,“两百信用点,管一周。” “黑爪帮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放心吧,他们不会来找事的。” 朱恩擦了擦吧台,突然叹了口气,“要说老谈,也是个可怜人,可惜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燕衔川:“说说?” 朱恩也起了聊天的兴致,靠在吧台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别看他现在其貌不扬的,以前也是有名人物,是黑爪帮的二把手,但后来和老大闹了矛盾,具体因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想出去单干,不在黑爪帮了,帮派老大不同意,就派人来杀他。” “什么狗屁规矩!”朱恩呸了一声,“我早就瞧那个毒蝎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偷袭干掉了上一任,指不定现在谁做老大。” “老谈,惨啊。搬了好几次家,带着老婆孩子,现在就靠给人做义体修理混口饭吃,时不时还要做点儿赏金任务赚外快来补贴家里。” “没想到安稳日子又到头了。”朱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愤愤道,“真想把这个垃圾帮派一锅端了!” 燕衔川点头,不可置否,“是挺惨的。” 朱恩面露忧色道:“也不知道他这次走了会去哪儿。” 燕衔川问:“你好像很关心他?” 酒吧老板沉默了一瞬,半是感慨,半是吐槽,“毕竟这个世道,有情有义的人不多了。” 又来了一个熟客把朱恩叫走,燕衔川喝光了酒,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连那对小情侣又吵架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结账出门。 好巧不巧,她拎着焦糖雪梨再次路过上次的路口,又碰见谈义远在挨揍,左支右绌,明显落入下风。 袭击他的人没有动枪,应该是不想闹大,怕引来机动队,也没有动刀,瞧着像是要生擒,估计抓回去可能还会有个惩决大会。 燕衔川把焦糖雪梨的袋口封好,和上次一样放在同一个位置。 这次没人对她出口成脏,她却主动出手,拦下即将打向谈义远脑袋的拳头,抓住胳膊一个侧踢,把人一脚踹歪,趁对方站不稳之际对着后腰又是一脚。 首领吩咐叛徒要抓活的,可没说捣乱的也要活口,另外两人握着匕首就刺了过来,被燕衔川擒住一人的手腕反手刺中他的喉咙,喉管被割开的咯咯声中,她抽出凶器,挡住雪白的利刃,凭借蛮力把来人荡得一歪,接着错步上前,同样划破了另一人的脖颈。 整个过程极其迅速,不靠技巧,只靠力量上的碾压。 她甚至还有心思向后一跳,躲过喷溅的血液。 第12章 余下的人见状不妙四散撤退,谈义远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用手背抹掉嘴边溢出的血迹,断断续续地说:“你怎么,不是让你不要掺和了吗?” “这下完了,你杀了黑爪帮的人,不能善了了。” 燕衔川没有要扶他的意思,她把匕首随意掷到地上,取回焦糖雪梨,神色平静地说:“你知道冒险游戏吗?” 在谈义远一脸茫然的表情里,她自顾自说道:“同一件事发生两次,就不能躲了。” 燕衔川忽视自己心底隐秘的兴奋,把因欢欣导致的胡言乱语归为找到感兴趣的事时,大脑自然的情绪变化。 一时兴起也好,心血来潮也罢,她突然寻觅到了短暂的目标,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所以这份渐渐浮起的欢愉,是极其正常的表现。 燕衔川将视线从泼彩的墙面上移开,看向震惊又迷茫的谈义远,目光沉静。 “你不要搬家了,我帮你解决黑爪帮。” 作者有话说: 【希望上岸顺利,加油加油!】 欢迎来到大型开放世界全息冒险游戏,玩家燕衔川已上线,初始载入地点为长青市。 玩家燕衔川忽视主线,转头去酒吧 玩家燕衔川忽视主线,转头去八卦 玩家燕衔川忽视支线,转头去烧烤 玩家燕衔川接取支线,但决定先吃糖渍雪梨 燕衔川: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爱甜食。老板,再来一份蛋挞,要加蓝莓的。 第6章 罐装灵魂6 “你疯了吗?开什么玩笑!”谈义远不可置信,“他们一个帮派快上百人了。” 他喘匀了气,望向身前神色淡漠的救命恩人。对方穿着的衣物毫无褶皱,衬衫服帖干净,拎着塑料袋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纹路分明。 她像是应该出现在荧幕里,或者坐在整洁宽敞的室内,向别人发号施令,高高在上,而不是站在狭窄污浊的小巷中,脚边还躺着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她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事后又毫无反应,像是习以为常。一个正常人在昨天的事发生后,知道自己得罪了一群无法无天的狂徒,就应该聪明地避让,不再伸手。 谈义远本以为这人是正义感作祟,夸下海口,可她瞧着冷静自持,不像是会热血上头的人。 同样也不像是能听进别人的话的人。 劝阻的话憋在喉咙里,谈义远胸口闷痛,脑袋昏沉,呼吸间满是血腥气。无数的话涌在舌尖,最后他说:“谢谢,谢谢你。” 燕衔川瞧着他站都站不稳的身形,说:“你需要去看医生。” “没事儿,先回家,我答应了两个小时内回去。”谈义远捂着胸口,“怎么称呼你?” 燕衔川对他的选择毫无异议,她跟在脚步有些踉跄的谈义远身后,闻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每个财阀对家族的隐私都很看重,也没有哪个媒体敢不要命,胡乱曝光。能在公众露面,姓名长相被大众所知的只有那几位,其余的家族成员通通销声匿迹,没有一丝消息会泄露出去。 就算是鹿鸣秋这样的名人,也没有一个普通人知道她是波洛夫家族的成员。 哪怕燕衔川四处宣扬她是燕家人,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谈义远联系了清道夫,让他们过来处理尸体,这样就没有搜查部的人会处理命案。 回去的路程并不太远,路上这位救命恩人既没有询问他的伤势,也没有问他家里什么情况,对他这个人完全是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谈义远更是肯定,对方选择出手帮忙,绝对不是处于善心,更像是一种,闲得没事儿干的态度。 但他此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万一真的能摆脱黑爪帮,他就再也不用带着家人四处躲藏了。 他的家有些偏,应该是考虑到要躲避报复的缘故,选的是没有监控摄像的居民楼。 仰头就能看到不远处商业大厦上投屏的义体广告,灯光明亮璀璨,这里却格外黯淡。 只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微茫光亮让此间事物的轮廓显露出来。 “抱歉,路灯坏了,有一阵子了,也没人来修。”谈义远掏出手电筒,暖黄的光投射出来,将这里照亮。 他从一家没有招牌的修理店进去,推开后门,又沿街走了一段路,才停下脚步,将燕衔川带入一个小楼里。 甫一推开门,谈义远就轻声喊道:“双双?亲爱的,我回来了。” 下一刻,寂静的房间里侧传来重物被移开的摩擦声,一道小跑着的脚步声,一个面色有些惊惶憔悴的女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丈夫沾血的衣衫,鼻青脸肿的面庞,泪水即刻盈了出来,“谢天谢地,我去拿药箱!” 她转身跑开,去里间翻找,孩子被她放在地上,蹒跚着走过来,抱住谈义远的大腿。 谈义远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眼中满是慈爱,“宝贝,想不想我?” “我的妻子,顾双。”他介绍道,又摸了摸孩子的脸,“他叫小小。” 名叫小小的幼童安静得过分,他看向父亲时会笑,看向燕衔川时会疑惑,但就是没开口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顾双抱着药箱回来,温柔地帮丈夫擦拭血渍,又往淤青的伤处喷镇痛喷雾,动作轻柔,眸光含爱。 屋子里有种奇妙的味道,像浮动的日光,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团棉花,一条围巾,是说不上来的气味,但给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第13章 是信息素。 燕衔川反应过来,顾双是一位omega。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信息素的溢出的气味,应当是吃了抑制药,但房间里依然残留着痕迹。 有些不可思议。 omega一生下来就有各种福利补贴,联盟会出资对每一位omega进行抚养教育,就算是孤儿,也会被专门养育,享受衣食不缺的优渥生活,一直到omega嫁人为止。 一个omega,从生到死都不会吃苦,就算成立家庭,另一半最低也是有稳定工作的三等公民。 谈义远,曾经的□□组织成员,没有固定居所,稳定工作,是四等公民,依照法律,他永远不会接触到omega,更别提同对方成立家庭,还有了一个孩子。 顾双帮爱人处理好伤势,才放下紧张,注意到房间内还有一位陌生人。 一个漂亮到锋利,却冷漠如冥海的女人。 她站在那里,好似毫无存在感,可一旦注意到她,注视到对方的眼睛,铺天盖地的压力顿时席卷而来。 她的眼里仿佛流淌着血河,又像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顾双后退一步,被爱人拉住了手,听他介绍对方的身份。 她按下心头的不适,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燕小姐,真是太感谢了。” 燕衔川看着她,没移开视线,“不客气。” “小小该吃夜宵了。”顾双抽回手,冲两人歉意地笑了笑。 燕衔川又看了一会儿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才跟着谈义远坐到沙发上。 “你注意到了是吗?”谈义远倒了两杯水,忽然开口,“双双的事。” 燕衔川点头,“她是omega。” “a的感知就是灵敏。”谈义远扯了扯嘴角,面上是爱意与怀念糅杂的神色,“她和我是,怎么说呢,私奔?” “她从家里跑出来,什么都不懂,差点儿被人卖了,我救了她。后来我们两个就在一起了。” “小小患有莱德维特综合征,声带有问题,不会说话。”谈义远的声音低了下来,“医生说这个病十岁之前都能治,十岁以后就治不好了。” “我想从黑爪帮退出也是因为这个,三等公民有医疗补贴,能省下将近一半的钱,我有点儿手艺,会维修,努力攒攒钱,十岁之前一定能攒够。” “我想给双双一个安稳的家,而不是每天刀口舔血,让她提心吊胆。” “但加斯科就是不肯放过我。”谈义远攥紧拳头,“我跟他解释了很多遍,只想好好过日子,不会掺和黑爪帮的事,可他不信,一定要斩草除根。” 好奇心被满足,燕衔川又问出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他为什么一直要对付你?” “因为我是上任首领属意的接班人。”谈义远说,“加斯科提防我。” “他这个人,残忍,冷漠,毫无情意,根本不能理解我的行为,一直认为我是要背着他找外援,想推翻他老大的位置。” “可我才不稀罕什么黑爪帮!”谈义远压抑着的怒气如同装满水的气球般岌岌可危,一戳就会爆开。 坐在怀里的小小搂住他的脖子,谈义远额头上暴起的青筋霎时间退下去,他闭了闭眼,搂住小小,轻声喃喃:“小小乖,爸爸爱你。” 他吻了吻孩子的额头,把他交给走过来的顾双,后者手里拿着两个碗,一个里面装着黑褐色的药汁,另一个是糖水。 谈义远解释道:“他每天都要吃药,六小时一次,预防病情恶化的。” 这就是夜宵,燕衔川恍然。 尽管被病魔侵扰,这一家人彼此之间的氛围却充满和谐和希望。 燕衔川早就不知道亲情为何物,她能理解谈义远的所作所为,但也只是理解,充满理性,没有感动。 可她没有出尔反尔的打算,依旧决定要帮助对方。 燕衔川:我是个正常的好人,就应该做好事。 她这样想着,问道:“你知道哪儿能买到武器吗?我还需要黑爪帮的具体情报,包括他们的成员数量和据点。” “这些年过去,我对他们的了解也不太准了。”谈义远说,“不过情报可以从轮回买,朱恩是附近最厉害的情报贩子。” “武器的话,吉娜手里有货,她住在纽扣街。我这儿有联系方式,给你。” 没过两秒,谈义远用惊诧地眼神看向她,“申请被拒绝了。” 不像那个黑虚梦小贩,以为只是默认拒绝所有人的申请,他的见识更广,想得也更多。 一个人最难改变的,就是气质。 混混就算穿上笔挺的正装也不会像个精英,把他放皇位上也只是更像小丑。 而燕衔川,这个他不知来历的人,惯于目空一切,她尽管自如地交谈,言语间并不高傲,但她的傲慢是潜藏的,如同悬崖下的阴影,尽管看不见,却始终存在。 她不眼高于顶,鼻孔朝天,可她有种对万事万物都不甚在意的漠然。 她身上没有为生活奔波劳累的痕迹,也没有怀揣困扰的迷惑,像是养尊处优惯了,有支撑她任意妄为的底气。 听到自己说申请被拒绝后,她才反应过来,让他再试一次。 一个特意设置拒绝好友的人,会这样后知后觉吗? 燕衔川的公民等级,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一些。 两个人加了好友,约好明天一起去购买武器情报,这方面谈义远更有经验。 第14章 这期间谈小小喝完了药,手里捧着糖水,眼睛却止不住地往桌上的焦糖雪梨看。 他家教很好,虽然很想吃,但也没缠着父母要,只是忍不住盯着看,看一眼再喝一口糖水,好像在用它下饭。 燕衔川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等他们说完话,她将包装打开,“想吃?” 谈小小点了下头。 燕衔川用手拿起焦糖雪梨,在他眼前晃了一圈,然后放进嘴里结结实实咬上一口。 一向面无表情宛若面瘫的脸,此刻竟扬起细小的弧度。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顾双眼里的燕衔川:恩人,但气场很强 谈义远眼里的燕衔川:捉摸不透的厉害人物 谈小小眼里的燕衔川:欺负小孩儿还得意的可耻大人 燕衔川自己:都是污蔑,我明明是一心向善的正常好人,什么?难道做好事还不是好人吗?感谢在2023-06-01 16:26:38~2023-06-03 16:2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娜恰的小蛇 56瓶;一口一个小孩 5瓶;楚墨123 3瓶;小百里 2瓶;过客、王奕和袁一琦结婚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罐装灵魂7 纽扣街是远近闻名的大杂烩,枪支弹药、娱乐会所、酒吧赌场,在这里通通都能找到。 是最繁华最混乱也最讲规矩的地方。 两个人中午才出发,到这里的时候,吉娜的店才刚刚开门。 她上身穿着灰色背心,下身是深绿色的工装裤,头发束成马尾,裸露的腰上刺了纹身,像是一只鸟,只露出半截翅膀,剩下的隐在布料下面。 “一来就有生意上门,说吧,要什么?”吉娜双手撑在柜台上面,眼尾上挑,像是一只猫。 她的右手是义肢,瞧着像是家用款,线条流畅,并未装载热武器。 燕衔川看向谈义远,谈义远回看她,意思是让她自己决定。 燕衔川:……她一个都不认识。 “最好的,最贵的,枪的话动静不要太大,但杀伤力要足够……”她顿了顿,决定直白一点,“我们两个人要单挑一个帮派,有没有推荐?” 吉娜打量了他俩一会儿,吹了个口哨,“厉害啊!” “我想想,嗯……吉维尔□□,穿透力最强,橘子□□,射速最快。还有这个,必不可少的,”吉娜弯下腰拿出一个圆形□□在手心里抛接,“苹果派,除了常规爆炸外,还能释放电弧,干扰通讯。” 黑色的□□在她手里像是儿童玩具,“动静小的,匕首是最好的选择,背后刺杀,一击毙命。” 她转身从后面一面墙的刀具中挑出一把匕首,背有倒刺,侧身还有血槽,手指一动,这把小刀就在她手里转了个花,“收割者,我的最爱。” 它被放到柜台上,锋利的刀身雪白银亮。 “我没什么研究,你挑就行。”燕衔川说。 “好吧。”谈义远听出这不是推辞,于是和店主讨论起来,你来我往地砍价,万万没想到他还是个砍价能手,给吉娜说得脸都青了,差点儿打起来。 每个人带上一支□□,两支□□,一个匕首,买了一些□□。东西带太多会影响行动,夺取敌人的武器才是正道。 燕衔川付了钱,货物会在晚上送上门,不过匕首被她直接别在腰上带走了。 很熟悉的感觉。低阶的时候,她总会带着一把匕首,方方面面都能用到,一直到她成为最厉害的那批人,才改掉这个习惯。 后腰上的异物感仿佛带她回到从前,回到那个挣扎求生的时候。燕衔川眯了一下眼睛,忽然兴致就上来了。 最开始她选择帮谈义远,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普遍意义上的好事,以此来证明她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而不是被逃生游戏麻痹的变态疯子。 所以她全程都是一种可做可不做的随意态度,反正就算失败了,她还可以换另一个可怜人去帮助,做下一件“好事”。 但此刻,有种冲动在燕衔川的胸膛间膨胀,是无数次濒死前的激烈心跳,是迅速飙升的肾上腺素,是反杀时喷溅的血液,是劫后余生的大笑。 她的眉头动了动,只是细微的变化,就让她从一个冷冰冰的木偶变成了真正的活人。 燕衔川弯了弯唇角,咀嚼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情绪波动。 她就知道,自己是个正常人,麻木的外表只是她适应环境的伪装罢了,要不然想到要帮助别人,怎么会这么兴奋呢? “走,去轮回。”燕衔川难得主动地说。 **** 和平街的一处小楼外,全副武装的两个人蹲在后巷,再次确定了此行的唯一目标——解决掉加斯科。 没了这位领头人,剩下的黑爪帮成员必然会四散溃逃,他们都是一群亡命徒,不守道义,也不会有复仇的概念。 加斯科死了,谈义远就能得到真正的平静生活。 他的特征很好辨认,一个左腿是机械义肢的光头大汉,喜欢穿黑色的夹克衫。 黑爪帮此刻正盘踞在这间四层楼的小商场里。 在燕衔川的构想中,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但谈义远坚决不同意,他不能接受有人为了自己而冒险。 看着别人拯救他的生活,而他就只是躲在一旁,谈义远做不到。 第15章 出发之前,燕衔川去靶场试了试枪,熟悉了手里的武器。此刻,她动作轻巧地爬上隔壁楼的楼顶,拿出□□,对准四楼窗口,默数三秒后扔了进去。 爆炸声夹杂着电火花,下一刻,燕衔川后腿用力,轻松跃起,撞碎玻璃跳入阳台。 □□释放的电磁波如同计划中的那样,干扰了大脑芯片,使通讯受损。 趁着敌人因近距离爆炸而耳鸣时,燕衔川就地一滚,以沙发作为掩护,掏出□□对准室内的人挨个点射,每一枪都精准命中头部,绽开一朵朵血花。 她的血液仿佛第一次在身体里汩汩流动,将热量传递至四肢百骸。 火舌吞吐间,黑爪帮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干!有人袭击!” “四楼!四楼!” 数十名成员又从楼梯口冲上来,端着机枪一阵扫射,燕衔川并不紧张,她将右手握着的烟雾弹轻轻滚了出去。 不愧是花了几万信用点买到的东西,的确非常好用,喷薄而出的雾气比最严峻的风雪天还要遮蔽视线。 黑爪帮的人顿时停下射击,怕误伤同伴,只好采用最笨的方法,手动搜寻。 这种环境对于燕衔川而言,却是最好的暗杀场。她不用分辨敌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她要收割的对象。 燕衔川握住匕首,仔细聆听每一道脚步声,然后绕到他们背后,捂住口鼻,悄无声息地割破他们的喉咙。 她行动迅速又冷静,只有逐渐弥漫开的血腥味儿昭告着这场杀戮已然开始。 燕衔川以为自己是精密的计算者,在视线受阻的环境中,准确规划最佳的行动路线。 倘若面前有一面镜子,能明明白白地映出她的脸,她就会发现,自己眼中专属于猎杀者的兴奋,毫无人性目光中,只有杀欲逐渐升腾。 此时此刻,她将剧烈的心跳归结为即将成功的喜悦,以及助人为乐的欢愉。 谈义远并没有像她那样闹出大动静来,他戴着口罩,假装自己是来购物的路人,等守卫们都被楼上的动静吸引走,路人也鸟兽散的混乱中,他趁机来到监控室,干掉里面的人,通过监控搜寻加斯科的踪迹。 这是他距离新生活最近的一次。 谈义远深深呼吸,紧紧盯着大屏幕,在里面寻找目标身影。 终于,加斯科的身形刚一出现就被他瞬间抓住。 二楼,他在二楼的楼梯间,身前身后跟了数十个人,正往三楼去,看样子是去处理燕衔川的。 燕衔川当然不会死守四楼的这个小房间,假如对方扔几颗炸弹进来,她不是自找死路? 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收割完一波,她就趁机遁了出去。商场的地形不算简单,有很多商铺,也有很多视线死角,监控和通讯都被干扰的情况下,黑爪帮的人只能利用人数优势展开地毯式搜寻。 这就是她逐个击破的机会。 手中的匕首还是银亮光洁,滴血不沾,燕衔川的身上却没这么干净,衣服上有大片晕红,是别人的血。 借用地形高地产生的视觉落差,燕衔川轻松解决掉了走过来的人,拧断他的脖子,再把尸体向后拖,藏到一家卖水饺的店里。 不需要做得太仔细,只是让其他人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少了个人。 她游走在人群之间,是最安静的猎手。 通讯受阻,燕衔川和谈义远两个人也无法联络,如果出了计划以外的状况,就只能随机应变。 好在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加斯科却有些发毛,手底下的人不停被干掉,但对面是男是女,长什么样他都还一无所知。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加斯科命人搬来几个音响,大声说道:“这位朋友,你突然到我黑爪帮的地盘大开杀戒,总得讲究个原因吧。”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不然的话,我黑爪帮上百号人,也不是吃素的。” 说话间,他冲着手下人使眼色,更多的人端着枪走入四层,两两一组,几乎要把整层楼填满。 加斯科就站在人群最后面,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只要一个转身就能迅速离开。 燕衔川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不过人密集起来后,的确威胁变大了,她不能再把人逐个暗杀掉,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正面刚。 而杀人,恰好是她最擅长的事。 火亮的白线是子弹穿行在空中留下的痕迹,火药炸开的刺鼻气味逸散,一连串的枪响如同暴雷轰鸣。 只是一个瞬间,就倒了一排人。断裂的残肢飞起,无数惊慌愤怒的谩骂声中,燕衔川猛地扑到另外的柜台后面,给自己换了个遮挡物,接着探出枪头,又是一阵扫射。 场面骤然混乱起来,黑爪帮的人前赴后继地扑上来,要干掉她这个袭击者,密集的子弹如同骤雨冰雹,很快就将柜台打得残破不堪。 又一次转移方位时,噗地一声,她的左腿冒起血花,燕衔川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就是一个□□掷过去。 “都住手!” 爆炸声中,一声大喝通过音响传开,所有人停下射击,回头看去,加斯科的光头正被人用枪指着,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滴落。 “谈义远。”他咬牙切齿地说。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好高兴好高兴,耶,今天也在做好人好事! 第16章 第8章 罐装灵魂8 “好久不见,加斯科。” 谈义远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目光里迸出强烈的恨意,倘若化成实质,必然会将这个三番五次扰乱他家庭的歹人千刀万剐。 “叫你的人放下武器,不然我就开枪了。” 冰冷的枪口就抵在他的脑袋上,加斯科的面皮抖动了几下,“没听见吗?放下武器!” “再站成一排。”谈义远说。 黑爪帮的成员面面相觑,迟疑着。加斯科刚沉默一瞬,耳畔就传来扳机缓慢扣下的声音,他一个激灵,连忙大声喝道:“站成一排,快点儿!别他妈磨磨蹭蹭的!” “我本来挺多话想说,你知道吗?”谈义远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但是现在突然就不想了,加斯科,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你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情义这个概念,你只有自己。” 加斯科的脸色来回变幻,最后停在一个笑脸上,“怎么不能说,咱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聊?” “你现在脑子里想的绝对不是和我和解,而是躲过这一劫后把我干掉,是不是?” 谈义远笑了两声,扬声说道:“汪老大是被他杀的,被这个小人暗害,你们中或许有人有所猜测,或许没有,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了,黑爪帮,我已经退出了。” “但如果,你们心里还有一点儿情分,念着汪老大的好,记着他教导过的话,就好好想想自己今后该干什么,做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泯灭良心,助纣为虐!” 谈义远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加斯科的脑袋像被摔烂的西瓜一样碎开,里面的东西乱作一团。 “黑爪帮,从今天起就不存在了。” 加斯科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其余的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不愤怒也不激动,反倒有点儿茫然。 他们不会为死去的加斯科复仇,正如之前说过的那样。 谈义远穿过因枪战而破破烂烂的四楼大厅,找到满身血迹的燕衔川,期间也没人想要冲他开一枪。 过一会儿,有一个人捡起地上的枪下楼离开,自他以后,断断续续地,人一个接一个走,不多时就走光了。 “你还好吗?”谈义远眼眶有些发红,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得偿所愿,“谢谢你,虽然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还是要说,谢谢你。” 如果不是燕衔川在前面吸引火力,他根本不能这么轻松地就接近加斯科。 “腿上中了一枪。”燕衔川表情舒缓,心情愉悦,“不用在意,你先走吧,医疗小组会来接我。” 谈义远踟蹰着,面上有些担忧,“真的不用我善后吗?” “不用。”燕衔川噙着笑,摆了摆手,神态上十分宽容,“快走吧。” “那你恢复了一定要来我家,我请你吃饭。”谈义远郑重地说。 “没问题。”燕衔川说。 她看着这个男人放下了心头的重担,脚步轻快地走出商城。 刚刚还充斥着激烈枪响的这里现下一片寂静,血腥味儿、皮肉烧灼的焦糊味儿、火药的硝烟味儿充斥在鼻端。 燕衔川向后一躺,枕在血泊里,尚且温热的血液浸透她的衣衫,带来湿润黏腻的触感。 她扬起手,鲜血从指缝滴落,燕衔川勾起嘴角,感慨地呢喃:“真不错啊,做好事就是快乐。” 腿上的刺痛如同佐料,为她心中的欢愉添上一份滋味。 她转过头,望向旁边正好脸朝这面表情定格在惊骇上的尸体,像是唠家常一样说:“喂,你昨天吃的什么?” “没吃晚饭,肚子有点儿饿了,有没有推荐?” “怎么不说话啊,真冷漠。” “咦,你眉毛修得不错。”她挪过去撩开对方一缕缕的头发,凑近了看,“竟然是野生的,很不赖嘛。形状挺好看的,也许更适合我呢?” “昨天的菜虽然好吃,但是有点儿咸了,对了,我喜欢吃肉,你吃不吃?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倒地的男人面上凝固着鲜血,瞳孔扩散,像一个滑稽的塑料模特。 “就因为你死了吗!”燕衔川望着他,忽地大笑起来,翻身滚了半圈,“对哦,死人怎么会说话呢。” 医疗小组依旧那么有效率,她躺了没多久,地板上的血还没冷,嘹亮的警笛声就由远及近响了起来,燕衔川瞬间停下笑声,安静地躺在地上,似乎融入了环境里。 飞艇停在空中,几个人直接跳进来,让本就破烂的窗户雪上加霜,他们环视一圈,七手八脚地把燕衔川抬上担架。 同样又有一个西装革履气质彬彬的人在一旁说着安抚的话,“燕衔川小姐,请不用担心,您是我们的vip客户,并购买了我们东野公司旗下的终身保险,此次医疗所产生的费用,我们将为您报销80%。” 连话术都用同一套。 去医院是二进宫了,手术取出子弹,进医疗舱躺几个小时,出来后燕衔川就直接走人,压根不想多呆一秒。 天刚擦亮,太阳冒出一点金边,被云彩遮挡,像是半个鸡蛋黄。 燕衔川没着急回家,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店,去吃了早餐,浓香的牛奶下肚,等她吃饱喝足走出店里,太阳正巧全然升起,璨金的光芒刺破云层,慷慨地投放热力。 又是新的一天。 **** 鹿鸣秋并不悠闲,身为影后,要全面利用自己的异能优势,利用自己的亲和力,每年都需要拍一部虚梦电影,去拍广告,接代言,扩大影响力,增加路人缘。 第17章 其中最耗费精力的就是虚梦电影,她必须要全身心进入角色,让自己成为剧中人,这样才能使观众选择体验角色时不会察觉异样。 全世界能拍虚梦电影,做主角的,也不超过十个人。 好在她是精神系异能,比起其他演员多了一份优势。 除了明面上的工作,暗地里,她还要做自己真正的事业。 鹿鸣秋做好伪装,把子弹上膛。她今晚的任务是,率领队伍清除圣愈教会在坞城的据点。 组织中的黑格是一位黑客,也是他率先察觉到这里的异样,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一座外包装加工厂。 圣愈教会,财阀公司的走狗,两个组织暗地里已经不知道冲突了多少回。黑格传来消息,“守门者”亚尔曼会在今晚到达这里。 他的异能会将人禁锢到一处虚幻的异空间,并且还会把被囚禁的人转换为己方战力,能级已经到达s级,是圣愈教会的最强杀器之一,组织中有数不清的人都死在他的手中。 亚尔曼平日只在教会总部,一旦行动也会处于层层保护之下,根本无法接近。这次却孤身一人行动,不管是不是陷阱,这都是组织除掉他的唯一机会。 黑格的异能是数据操控,有他在,不用担心被监控等技术手段察觉的问题。除此之外,鹿鸣秋一共带了十个人,都是异能者,胡椒会跟在她身边,其他人去吸引火力。 而她需要在掩护下潜入到亚尔曼附近,用精神穿刺震荡他的思维,让他晕眩,哪怕只有一瞬,胡椒也可以当场直接杀死他。 “目标位于地下三层。”脑内通讯里传来黑格的声音,他还一同发来建筑构造图,将亚尔曼的位置进行了标记。 “敌人一共二十二位,其中有三个人需要额外注意,一层的红发,老对手,爆破能手。三层的木头,会施放力场,让人行动迟缓,还有一个,我判断是异能者,正寸步不离地跟在亚尔曼身边,应该是保护他的。” “电磁脉冲准备好了吗?”鹿鸣秋问。 “准备好了。”满头小辫子都被扎起的胡椒低声说。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就用,不用担心引来机动队,之后按三号方案撤离。通讯失灵后用精神坐标和我联系。”鹿鸣秋说,“今天必须解决掉亚尔曼。” “出发。” 普通人和异能者的破坏力可以说是千差万别。能级再低的异能,也能在战局中产生最关键的作用。 同样经过改造,同样拥有武器,有异能的人,就多了一份优势。 八个异能者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杀进工厂地下,红发一个照面就被集火秒掉。 鹿鸣秋和胡椒在掩护下来到第三层,四个异能者跟着她一起,剩下的去解决阻拦的人。 银白的铁门被炸开,下一瞬,一道身形如鬼似魅般冲了出来,速度快到了极点,眼睛只能捕捉到一道黑影,银环凭借本能往旁边一躲,紧接着胳膊一凉,剧痛传来。 “她速度很快!” 是木头放了力场,两人配合下才能达到如此效果。一个减速,一个急速,如果不尽快想出办法,被逐个击破是必然结果。 鹿鸣秋心里一沉,通过脑内通讯下令道:“别犹豫,金环,尝试控制她的武器,银环,干扰木头,其他人掩护,上!” 数个人一起冲进去,势必会有人成为攻击目标,对方不知道他们此次前来的人数,这就是诱饵和机会。 鹿鸣秋与胡椒慢上半步冲入房内,三个人都被牵制住,能释放冰锥的树莓被亚尔曼控制,她是远程,被亚尔曼当做最大的威胁。 鹿鸣秋目光一凝,无形的精神化作尖刺,直直刺入亚尔曼的大脑,不用下令,胡椒在刚进门的那一刻就朝着他冲了过去,尖利的指尖刺破防护服,在皮肤上划上一道口子。 一两厘米的小口,甚至还没开始渗血,伤口霎时间乌黑溃烂,毒素迅速蔓延,只需要短短三个呼吸,亚尔曼就化成了一滩脓水。 胡椒的毒,是无解之毒。 亚尔曼一死,鹿鸣秋立刻调转方向,用精神力攻击木头,立场凝滞须臾,银环立即缠了上去,扭断了他的脖子,被凝固在身前的子弹叮叮当当坠地,剩下的女急速者被金环缠住,没了力场辅助,她没撑上几秒就死在集火之下。 异能发动者死掉,树莓也从异空间内被吐了出来,神思混乱,眼神发直,鹿鸣秋快步上前一个手刀将她砍晕。 而体格最壮硕的力士为了帮金环抵挡攻击,身上伤口众多,流血不止。 鹿鸣秋将树莓交给金环,“银环,带上你的胳膊。现在撤离,一号方案。” 电梯被他们下来时破坏掉,只能从电梯井爬上去,另外的队友也解决掉剩下的杂兵,前来接应。 众人两两一组分散撤离,胡椒跟着鹿鸣秋走了两个街区后也离开,苏虹已经在安全屋内等着她。 换了一套行头,从地下车库换方向走出时,天色正好亮起。 鹿鸣秋正了正口罩,阳光照在她略显苍白的皮肤上,车子刚启动,她忽然在后座蜷缩起来。 “缓释剂,你带了吗?”鹿鸣秋声音有些颤抖,强压着平静。 苏虹急忙打开驾驶位的隔板,里面空空如也,“用光了,这就回去拿。” “不用。”鹿鸣秋倒抽一口气,“先送我去分部,树莓的精神状态需要尽快调节。” 第18章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我看朝阳,你也看朝阳,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爱我吧 鹿鸣秋:你是不是有病 燕衔川:对啊对啊,我有病,这都被你发现了,肯定没少偷偷观察,还说你不喜欢我? (鹿姐的组织还有这些牛鬼蛇神后面会慢慢说的啦,顺便能不能集思广益,帮我想想代号,救命,这是什么起名废地狱!) 第9章 罐装灵魂9 再去轮回的时候,老板朱恩对她夹了下眼睛,“知道吗,你俩现在出名了。” 燕衔川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指着菜单上的暴雨彩虹问:“这个好喝吗?” 朱恩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好喝。” “换一个。”燕衔川说。这位老板连招牌酒也觉得好喝,她一直怀疑这世上没有对方觉得难喝的饮料。 “你说了算。”朱恩耸了耸肩,边调酒别说,“最近有很多人找我打听你俩的消息,想找你委托。有一个活儿,报酬非常多。” 她侧身向前,压低声音说:“是那个疯子教派的人。” “说真的,你应该给自己想个假名。” “没必要,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燕衔川声音淡漠。 她又不是专门来做赏金猎人的,何况很多委托都见不得光,黑吃黑居多,这和她的理念不符。 燕衔川:我是正经的好人,怎么能干坏事。 朱恩知道了她的意思,就挨个回绝了前来问话的人。 燕衔川从轮回出来,没有回家,去甜品店买了个八寸的蛋糕拎在手里,敲开了谈义远家中的门。 她上次来时,整个客厅空空荡荡,家具都收拾得差不多,一副马上就要搬走的模样,这次再进门,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不一样。 桌上铺了一层暗蓝色的桌布,茶几上还摆了盆塑料花,沙发也有了垫子,只是简单的几个装饰,整个空间一下有了人气。 谈义远正在厨房做菜,听到顾双的说话声拿着铲子探出半个身子,热情地招呼道:“快坐快坐,菜马上就好!” 燕衔川把蛋糕放到桌上,看了眼偷瞄的小小,“买来庆祝的,现在吃还是饭后吃?” 不算大的蛋糕盒外面印着一个头戴皇冠的叉子,是雪丽苏甜品店。 它的价格,很贵,不是普通人买不起的价格,但是基本不会买的那种。 这样一个八寸的小蛋糕,要三千多信用点。 顾双从前也吃过,她是omega,出生在中产家庭,自然不会觉得雪丽苏的甜品贵,在从前,她的心里没有贵这一概念。 不论什么家里人都会准备好,而她要嫁的人,是军事院校的一位教授,四十来岁,对她也很大方,经常送奢侈品给她。 顾双是逃离家庭时,才逐渐明白了信用点的价值是多少。 而小小出生后,她就再没吃过这个牌子的东西。 她不觉得生活苦,比起精神与□□上的不自由,她更爱现在的一切。 顾双刚要推拒,忽然想到面前人喜欢直来直去,况且在对方看来,并不觉得这份蛋糕有多贵重。 她注意到燕衔川喜欢甜品,可能对方就是顺路顺手买了一个。 “这……”顾双把客气的套话咽回去,露出惊喜的笑,“太谢谢了,燕小姐,小小估计要高兴死。” “拿个樱桃给他。”燕衔川拉开包装盒外面的丝带,“我看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心情好,看什么都带着宽容,就连茶几上干巴巴的塑料假花,她也能做出颜色鲜艳,形状逼真的评价来。 况且她并不讨厌小孩子,虽然也谈不上喜欢。 反正她今天高兴。 色泽暗红的樱桃像一颗圆滚滚的宝石,糖浆就是它闪光的外壳,柔白的奶油如同被揪下一角的云朵。 谈小小掐住樱桃梗,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脸上顿时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他不会说话,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喜悦。 谈义远端着两盘菜满面笑容地走过来放下,又回去厨房拿出两盘。顾双也帮忙去准备碗筷。 四方的小桌面上很快就摆得满满当当,谈义远像是献宝一样摸出一瓶酒来,“这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遗失件,收件人是公司的一个高官,他们买的肯定是好东西。” “我查了一下,这一瓶要上万呢!一直没舍得喝,今天必须要喝了,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日子能比今天更高兴。” 他拧开瓶盖,将金黄如蜜的酒液倒进简陋的透明玻璃杯里,“感谢的话说过很多遍了,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什么才能表达我心里的感激,真的,真的谢谢你。” “如果你今后有要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绝对不推辞!” 谈义远说得大声,郑重,像是趁着酒意说的玩笑话,但他心里确实这样想,绝没有夸大的成分。 如果没有燕衔川,他一个人绝对抵抗不了黑爪帮,他可以躲,但能躲多久,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失误,整个家庭都会因此分崩离析。 他同样也能等加斯科忘了还有自己这号人,可他拖得了那么久吗? 如果他被抓住,被杀死,顾双一个人带着孩子,甚至不能安稳过上一周。 她要赚钱,就要抛头露面,如果被人发现她是omega,立刻就会被抓走,落单的、到了适宜年龄没有成家的o举报给政府,也能换取一大笔信用点。 到那时,孩子怎么办? 第19章 这些问题,这些画面无时无刻不压在谈义远的脊背上,让他透不过气来。 夸张地说,燕衔川帮他得到了新生,帮他这一家子找到了活路。 燕衔川心里不是很在意这份许诺,她不是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只是觉得并不会有需要他的地方。 换做前段时间,燕衔川一定会直白说出“我不用你帮忙”这种话,或者干脆冷漠地不回复。 不过她今天高兴,点头回复道:“好的。” 谈义远做菜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不输燕衔川最近吃过的餐馆。 饭后几人分了蛋糕,顾双哄着谈小小去睡觉,柔和的灯光下,燕衔川问:“你今后什么打算?” 谈义远笑了笑,神情轻松,“还是老样子,接点儿活,先多赚点钱,从这个地方搬出去,换个地方住。再租个店面,我有认识的人,能办下来维修证。” “这两件事都办妥了,就能去申请提升公民等级了。” 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这样的生活,我想了无数次。” “好。”燕衔川说,“会顺利的。” “借你吉言。”谈义远说。 * 第二天,燕衔川赖了个床,醒来后才发现有个信息,来自鹿鸣秋。 【打扰你了,有时间吗?我接到了一个综艺拍摄,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燕衔川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回复道:【什么综艺?】 对方秒回:【是一档恋综,荒野求生主题,但是流程很简单,不是真的荒野求生。】 接着她发了一个文件过来,燕衔川看了一下,里面有嘉宾成员,节目流程,举办地点等各种信息说明。 六个人,一对已婚,四个单身,拍摄地点在南津市旁边的小岛上,听说是个私人岛屿,导演伯格的朋友,没收报酬。 四个嘉宾,一个叫朵朵娜,新生代唱作歌手,性格骄纵;一个叫阿奇,演员出身,营销害羞初恋感人设;一个叫安柠,正火的偶像,以热心元气出名;一个叫谢初晓,演员,影帝,他也是除了燕衔川以外第二个alpha。 同样,是唯一一个在娱乐圈发展的a。 尽管性别之间的体力差别被近乎无限抹平,但仍有一些社会习惯流传下来,比如a更应该做点儿脚踏实地的正事,依靠体力和脑力换取财富地位,而影视、音乐、文娱创作这些行业,大多由心思更敏感,更加能共情的o担任。 谢初晓虽然是alpha,但他的评定等级只有b,不过他很会说话,在一次采访中,记者问他为什么会做一位演员。 他回答说:“在这个崇尚自由的社会,每个人都敞开怀抱接受自己的天性,我虽然也是一位alpha,但从小就对演戏这件事感兴趣。” “在不同的剧中,体验不同的人生,演绎不同的故事,将这份情感带给观众,是我真心喜欢并且擅长的事。” “我还记得当我出演的第一部电影《秋海棠》上映时,当时我只是一个配角,为了报答女主的恩情而死,没有人知道,我也去了影院看了首映场,看到有观众因为‘长实’的死去而落泪的那一刻,我心中的感动和喜悦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这就是我当演员的初心。因为我喜欢,我擅长,因为观众认可我。” “虚伪。”燕衔川看完视频,往下一划,下面写着几位嘉宾的关系。 阿奇和谢初晓炒过绯闻,实际上两个人的确有关系,不过已经分手。朵朵娜的父亲,是波洛夫家族的附庸,同时也是安柠的联姻对象,明年她就会嫁过去,以对方第三任妻子的身份。而阿奇是朵朵娜的朋友,两人从小就认识了。 ——这份资料说明详细得有点儿过分了。 拍摄时间为一周,中间还会有两天休息。 【可以。】 燕衔川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这也是她们约定好的,而且她本身对这件事有些好奇。 她从来没拍过综艺,更准确地说,她从出生到死到活了以后干的所有事儿,都和娱乐圈搭不上边。 逃生死亡率最高的副本之一——影院,她去都没去过一次。 好像燕衔川整个人和娱乐彻底绝缘。 鹿鸣秋:【那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派助理去接你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欢迎来到大型开放世界全息冒险游戏,玩家燕衔川已上线,初始载入地点为长青市。 玩家燕衔川完成支线——黑爪帮,获得“谈义远的感恩”,你可无偿要求谈义远为你做一件事 玩家燕衔川接取主线——来自伴侣的请求,过程中请注意携带武器,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会有一些弹幕内容) 第10章 罐装灵魂10 《一起去隐居》是香蕉台和丹佑传媒联合出品的热火综艺,每年两季,目前已经办了三年,年年爆火,每个来到这儿的嘉宾都能收获大量粉丝。 这个节目主打的就是真实,没有剧本,也闹出过不少“直播事故”,就是因为这种不可预测的未知性,让节目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谁也不知道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明星们灰头土脸的一面是什么样,私底下是什么性格,第三季有一对搭档就在节目里大吵一架,出了综艺后关系也没和缓。 所以《一起去隐居》又称被粉丝们称作照妖镜,就看谁掉马。 直播刚一开始,无数人就涌进了直播间,弹幕瞬间铺满了屏幕。 第20章 【为了安柠!】 【初晓初晓,永恒朝阳!】 【啊啊啊!我是秋秋的狗!】 各种稀奇古怪的言论迅速飘过,过了好一阵才稍稍平息。 此时所有嘉宾都在一架飞艇上,只有一个直播间,三排椅子,六个人都是分开坐的。 【那个!左边靠窗的,是不是秋秋家的a!】 【有点子帅,但也配不上我们秋秋】 【这谁啊,燕衔川……不认识,是个圈外人吧】 【她俩为什么不坐一起,是节目组安排的吗】 【两人也不说话,怎么回事啊】 【怎么她们看起来好像第一天认识似的】 只是几秒钟,弹幕就刷了一层猜测的言论,有猜燕衔川身份的,有猜她们两个怎么认识的,有猜两人感情如何的,连其他人的粉丝也忍不住加入讨论。 鹿鸣秋是出了名的路人缘好,粉丝素质也高,就算是唯粉也从来不和其他粉冲突。 只要关注娱乐圈的人,十个人里有七个对她的感官都非常不错,因此就算是别家的粉丝,也有很多人喜欢鹿鸣秋。 影后隐婚的消息突然爆出来,轰动不可谓不大,热搜挂了整整三天第一,主要是太突然了。 她向来洁身自好,从没传过绯闻,就连拍电影也不炒作cp,不知道从哪儿一下冒出个a来,简直离谱。 omega到了适婚年龄后,按照法律规定都会嫁人,许多o嫁了人就会退圈,一想到鹿鸣秋要离开娱乐圈,粉丝们四处鬼哭狼嚎,就跟世界毁灭了似的。 没想到没过几天,就爆出她也是此次《一起去隐居》的嘉宾之一,那个藏得密不透风的a也会去,粉丝们顿时掀开棺材板爬出来,要看看这个a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娶到秋秋。 鹿鸣秋正回头和她身后坐着的影帝谢初晓聊天,两个人都是影视圈的,话题也多一些。 其他人也都三三两两说这话,只有燕衔川一个人坐在那儿,转过头,默默注视着鹿鸣秋,好像被抛弃的孤零零的小狗。 【果然还是节目组安排的分开坐吧】 【瞧着有点儿可怜,但还是配不上我们秋秋】 观众们以为的:一定是舍不得了, 实际上,燕衔川嗅到了很淡很淡的血腥味儿和药味儿,就来自鹿鸣秋身上。 她昨天到的南津市,在鹿鸣秋家里住了一晚,她住次卧,鹿鸣秋住主卧,非常平和。 临睡之前,两个人简单聊了一些综艺有关的事,后者又拿出一张表,上面列了一些她的喜好,比如喜欢看电影,看音乐剧之类,喜欢瑜伽,喜欢冥想等等。 吃食方面倒是没有忌口也没有特殊癖好。 简单综合起来就是——什么都行,但只要最好的。 鹿鸣秋让她说说她的,彼此了解一下,免得节目上露馅。 燕衔川:“我不喜欢麻烦,自找的除外。” 鹿鸣秋含笑记下,语气柔和地问:“除了这个还有吗?如果不知道从何说起,可以按照表上的顺序来。” 燕衔川又看了一眼上面分的衣食住行四大板块,她放下表格,“没有,我没有什么爱好。” 鹿鸣秋就露出若有所思但认真铭记的表情,“好,我知道了。明天会有节目组的飞艇来接,未来七天应该会有些辛苦,今天早些睡吧,晚安。” 直到两个人分开,回各自的房间时,都没有任何异样。今天早上燕衔川再见到鹿鸣秋,她身上就带上了一股极浅的药味儿,虽然她已经用香水遮掩过,谁也瞧不出来,可瞒不过燕衔川的鼻子。 只要注意到了这股味道,就不会再忽视掉它。 一个可以说是养尊处优的影后,会有什么让她受伤的环境吗?难不成是她自己晚上偷偷摸摸用刀子割肉玩儿? 燕衔川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决定把这件事和之前的所有事一样,抛之脑后,束之高阁,忘到九霄云外去。 她刚转过头,飞艇就停了下来,众人沿着台阶走出,甫一抬头,大片深深浅浅的绿色就撞进眼里,浓的如鸦羽,青的如蟹壳,连着密林的草地上有星星点点的野花盛放,不讲究什么图案,也没有颜色的配比,这一从,那一块,充满自然野趣。 几个人都为眼前的景色惊叹起来,发出惊呼声。城市里可没什么绿化,尤其是像这样大面积的自然景致,实在难得一见。 性格活泼的安柠已经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草叶,脸上充满了赞叹。 鹿鸣秋也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半陶醉的表情。 燕衔川自然没有“同流合污”,她顶着一副死鱼眼,想了想,抬腿走到鹿鸣秋身边,站定不动了。 既然决定来参加综艺,就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要搞出一副被逼无奈,逼良为娼的感觉。 她自诩是个靠谱的人,承诺都会做到,当然不会故意拖后腿。如果她不愿意,一开始就不会答应。 黑色短发的主持人穿着休闲服走入镜头里,“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激动很高兴,这儿真的很好看是吗。但我要说的是,你们高兴得太早了。” “欢迎来到本次《一起去隐居》的拍摄现场,我是主持人姜飞,想必大家都对我很熟悉了,嘉宾们刚刚在飞艇上应该也互相认识过,不过咱们再来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让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熟悉一下大家,怎么样?” “我们就从左到右开始吧。” 第21章 这是流程的一部分,众人都很配合。 最左面是谢初晓,他样貌俊朗,身姿挺拔,瞧着是很帅的,“大家好,我叫谢初晓,是一名演员。熟悉我的人可能知道,我有拍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保护野生动物的,所以对野外生存的知识也多少了解一些,有什么体力活,也都让我来吧!” 接着是朵朵娜,她比较有个性,嘴唇指甲都是黑色,“大家好,我是朵朵娜,一位歌手,说话比较直,如果有不好听的话,先提前抱歉。” 安柠在她后面,笑容满满,对着镜头摆了摆手,“嗨,我是安柠!队友都说我是永远不会累的永动机,所以什么跑腿之类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阿奇神色腼腆,他稍稍侧了一下身,让阳光更多地照在发丝上,给他加了一层朦胧的柔光滤镜,氛围感十足。 “我是阿奇,很高兴来参加这次的活动。不过我比较笨,不会那么多技能,但是我很听话的,真的,也能吃苦,不会给队友拖后腿的。” 镜头给到燕衔川,她抬了抬眼,面色冷淡,“燕衔川。” 话音落下,安静了好几秒,大家才意识到她的介绍已经说完了,主持人姜飞刚要移动镜头,免得空气更加安静,鹿鸣秋就靠了过来。 “抱歉啦,阿川话比较少。”她脸上带着些歉意,眨了下眼睛,蔚蓝的眼瞳在光下如同粼粼海面,“我替她道个歉。” “我是鹿鸣秋,大家叫我秋秋就可以了。” 说话间,她还看了眼燕衔川,对方也回看过来,好像感情很好,很有默契的样子。 主持人姜飞哈哈几声,调侃道:“看来燕小姐的话的确不太多啊。” “自我介绍完,大家也都互相认识了。那么我要开始说规则了。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个岛是私人赞助的,所以本次节目的规则需要更改一下,不能像之前一样。” “今天的主题是——住房大作战。嘉宾们将分成三组,我们也准备了三间房,一个是林中木屋,一个是宽敞帐篷,一个是简易睡袋。” “我们在岛上藏了许多工具,比如匕首,绳索,钓鱼竿,打火机,这些小工具数量有限,谁先找到就是谁的。” “时间也已经快到中午了,第一轮比拼的内容很简单,谁先做上一顿能吃饱的午饭,谁就获得一次优先选择权。” “为了节目的公平性,岛上装了信号屏蔽器,嘉宾们不能连网去现查攻略,植入的芯片也要通过检查,不能是与野外生存有关的内容。” 姜飞拿出几个颜色不同的小球,坏笑一声,“现在开始分组,拿到相同颜色的为一组。” 安柠疑惑地哎了一声,“秋秋姐和燕小姐不是一组吗?” 姜飞意味深长地说:“那就要看她们运气好不好了。” 小球被装进密封的盒子里,只留上面一个口子。 鹿鸣秋走上去,摸出一个红色的,燕衔川不等别人反应,跟上去就去拿第二个。 主持人姜飞眼神一动,插科打诨般说:“看来燕小姐很自信啊,不担心自己拿不小心错颜色和鹿影后分开吗?” “没有担心的必要。”燕衔川把手从箱中抽出,指尖夹着一抹红色。 她从来不会失手。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想套路我?想得美!只有我自己可以给我自己找麻烦!(大声)我的综艺,通通没有剧本! 第11章 罐装灵魂11 最终的分组结果:燕衔川和鹿鸣秋一组,阿奇和安柠一组,朵朵娜和谢初晓一组。 坦白说,剩下四个人不论怎么组都很抓马,很难怀疑节目组不是故意把她们请到一起的。 鹿鸣秋平日里参加各种活动时穿裙装更多,颜色也偏素雅文静,这次由于是要在野外活动,所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裤装,上半身穿了防刮的牛仔外套。 头发绑成辫子,整个人素颜出镜,看起来清爽又简单,骨相美展现出的优越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清风与璨阳就是最好的装点,去掉外物的点缀,她的眉眼含情,瞳眸似海,鼻梁笔直挺翘,唇珠饱满,嘴角天然带着笑意。 她清澈得宛若山间的泉水,摇曳的幽兰,又或是王冠上最晶莹的珍珠,只因这等美貌珍奇是决不能泯然世间,必须要在最显赫的位置上大放光彩。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呢?”鹿鸣秋歪了下头,悬浮的镜头拉近,放大了画面,对准她的脸。 在所有的观众为这样纯粹天然的美而尖叫发癫的时候,燕衔川扫视了一下周围,看着青草折伏的方向,指向北边,“走这里,跟着我。” 她顿了一顿,补上一句,“太太。” 这里的草坪是特意选择的草种,只长到脚踝那么高,叶片坚韧,踩上去微微下陷,抬起脚后立刻扑簌簌重新立起,只留下不甚明显的痕迹,几乎和原样没什么分别。 草地接着密林,燕衔川走在前面,撩起树枝,刚要松手,忽然想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就把手里的细枝又向旁边抬了一下。 从逃生游戏里混迹出身的人,有哪个不是演技派,真要让燕衔川伪装,她和鹿鸣秋谁更胜一筹还不一定。 但她不想太为难自己,给自己找额外的事做,现在的程度刚好。 林里就要难走一些,灌木与各种杂草夹在粗细不等的大树之间。 燕衔川负责开路,选择的都是好走一些的空隙,没走几步,她转过身问:“你带手套了吗?” 第22章 鹿鸣秋摇了摇头。 她从兜里拿出一副薄皮手套递了过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给对方戴上,虽然这样更符合她现在的身份,但燕衔川不太想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思考间,鹿鸣秋接过手套,轻声问道:“你把它给我,那你怎么办呢?” “我不需要。”燕衔川说。 ——好极了,不用纠结了。 “我们是要去找东西吗?” 鹿鸣秋将细白柔嫩的双手伸进手套里,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发问。 “节目组想要把工具藏起来,必然已经进入过这里,我们只需要跟着他们走过的路,就能找到想要的东西。”燕衔川说着,挑起一根细小的短枝,“看,断茬处很新建。” “阿川真厉害,我都没发现。”鹿鸣秋惊讶着凑近去看,面上露出崇拜的神色,好似她是世上最优秀的人,是斩杀恶龙的勇士,是聪明绝顶的侦探。 ——她当然早就注意到了,甚至还知道对方要去的方向,向右前方拐。 燕衔川绕过一丛灌木,走向右前方。 ——因为那里的地上有一株折断的野花。 两个演技都十分精湛的人,此时展现出了绝佳的配合。 燕衔川认为鹿鸣秋的确人如其名,娇娇弱弱,什么都不懂,她一只手能打一百个,不过这人也的确情商高会说话,相处起来还是挺舒心的,不怪口碑好。 而鹿鸣秋的心里,却涌出一层疑惑。 燕衔川以为这次家族联姻是偶然,实际上这人是她仔细挑选过后选定的对象,她怎么可能不调查。 燕衔川,性格懦弱,没有主见,没有竞争性,烂泥扶不上墙。连守成都做不到,家族分配的小公司到她手里不超过半年就开始赔钱,是个只能等着族里喂饭的废物,就算别人阴阳怪气地损她,她也只会唯唯诺诺地低头,不敢呛声,不敢反驳。 上次短暂碰面后,她觉得对方可能是吃软怕硬,面对家族里的其他人只会退让,而面对她这个同样为家族弃子的人,就会硬气起来。 鹿鸣秋并不把这点变化放在眼里,她随时都能控制住对方。选择一个不受重视,不涉及真正财阀事物的人,才更方便她自由行动。 可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废物,会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吗? 她脑海中有规划,行动上毫不迟疑,言谈举止间展出了强烈的自我意识。 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燕衔川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下停住脚步,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正挂在枝桠上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等我一下。”她说着,就手脚并用地攀上了这颗笔直的大树,像是灵巧的猴子,几下就爬到分叉处,走在稍细的树杈上,她的动作宛若杂技团里走钢丝的技人一样灵巧。 燕衔川摘下袋子,好似摘下一串长在树藤上的葡萄。 她直接从几米高的树上跳下,发丝扬起又落下,挡在眼前的碎发被随意拂走。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中午吃鱼吗?” 鹿鸣秋的目光落到她轻松写意的脸上,唇边柔柔地荡开笑意,“好啊,你知道我不挑食的。” “找到打火机,我们就去海边。”燕衔川说。 她把匕首收起,揣进衣兜,判断了一下方位,立刻抬腿继续前进。 与此同时,另外两组却没有那么顺利。 谢初晓是阿奇的前任,原本阿奇已经打算嫁给对方,没想到谢初晓就是个感情骗子,在和他甜言蜜语的同时,还跟别的o纠缠不清。 朵朵娜身为阿奇的至交,看到这个欺骗好友感情的人渣,根本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她背景大,不怕黑幕,也没有虚与委蛇的意思,全程摆着一张嘲讽脸,不论谢初晓提议什么,她都反驳,反正节目组不能让她饿死在这儿,给谢初晓找不痛快立刻成了她的第一目标。 她能肆意摆脸色,谢初晓可不行。他立的是进退有礼的坦荡君子人设,怎么能像朵朵娜一样恣意妄为,何况他可没有和财阀有关系的背景作为底气。 他要去东面,朵朵娜就说去西面。他说要找野果,朵朵娜就说你不认识乱找一通,保不准就是有毒的。 面对朵朵娜的挑衅,谢初晓表面上要维持风度,实际上恨得牙根都痒痒。 两个人磨蹭了许久,都没在林子里走出去多远,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节目一开始就火花十足,热搜顿时挂了起来,直播间热度嗖嗖上涨,弹幕也吵得不可开交。 谢初晓的粉丝说她不尊重前辈,目中无人,朵朵娜的粉丝当场回击,说她家正主只是心直口快,说话直而已,再说一个歌手一个演员,分什么前辈后辈,两人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 整个直播间乌烟瘴气,打得不可开交。 阿奇和安柠这一组,看起来倒是挺和谐的。 安柠的确没什么心眼儿,她被家里养得很好,在团里也是团宠,看谁都觉得是好人。可阿奇却不太舒服,大家都是同龄人,可对方却一下变成朋友的继母,怎么看怎么别扭。 阿奇就是想在适婚年龄到来前,给自己挑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这才找到了同一个行业的谢初晓。 他不想退圈,想继续演戏,觉得同样是演员的谢初晓肯定能支持他,毕竟他也是这样热爱演戏的人。 第23章 没想到这人是个大骗子。 怪不得父母总说,他的判断是错误的,他挑不好正确的人,让长辈来才是最好的。毕竟父母是真心爱他的人,肯定不会让他受委屈。 可万一,他也要嫁给大自己十几岁的老头子…… 阿奇的心思霎时间乱如柳絮。 他俩一个精力充沛左顾右盼,一个心不在焉指哪儿跟哪儿,简直是两个极端。 但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安柠惊喜地指着前面的一颗灌木,“看!是绳子!” **** 找到打火机对于燕衔川来说不难,但考虑到鹿鸣秋的体质,她体贴地放慢了行进速度,有一些比较容易就拿到的道具,她都是清理掉障碍物,让鹿鸣秋去拿。 后者果然很高兴,很有成就感。 她不知道怎么,就觉得鹿鸣秋很有亲和力,在这人身边呆得越久,越觉得舒心,好像她身上带了什么好感度光环一样。 见到鹿鸣秋兴奋的样子,让她有种看到小猫打滚儿的感觉。 这一路上她们已经拿了不少东西,打火机,匕首,指南针,小型滤水器,甚至还有一包调料包和锅具。后者藏在一个树洞里,有松鼠在上面乱敲,发出蹦蹦蹦的声音,这才被她们发现。 毕竟这不是真正的野外求生,节目组想要的是嘉宾们狼狈、漏洞百出且笑料满满的折腾,而不是真让他们喝风饮露,像个野人一样。 燕衔川掰断一根约拇指粗细的树枝,清理掉多余的边杈,用刀把一端削尖,这就是简易的鱼叉了。 她去叉鱼,鹿鸣秋也没闲着,去捡一些地上掉落的干枝回来,两人分工明确,无比和谐。 【秋秋好美,为你心动,千千万万次!】 【不觉得这个a也挺帅的吗,很能干啊】 【真的,她是不是属猴的啊,爬个树不要太快】 【一个a有体质上的优势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吹的】 【话说这人到底是谁,怎么查不出来】 【鱼原来这么好抓的吗?钓鱼佬又一次惨遭背刺】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左右横跳):我摆了,但没完全摆,演了,但没完全演。哎嘿!你打我呀! 鹿鸣秋(立刻抽出小刀捅了这个计划外的变数):大家都听到了啊,是她让我打的,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燕衔川(吐血)(脖子一歪)(等对方凑近突然跳起来):哎!打不死! 鹿鸣秋(吓一跳)(立刻给她一拳) 燕衔川(捂住眼睛)(转身逃跑) 第12章 罐装灵魂12 燕衔川做饭的手艺,只能说饿不死,不是厨房杀手,但也绝对好吃不到哪儿去。 副本里没有时间让她精雕细琢地做菜,也没有环境让她学一门耗时耗力的手艺,她不是这方面的天才,能凭借常识和眼力把东西做熟,已经很不错了。 而鹿鸣秋,她更不会。她明面上的两个身份——影后、波洛夫家的女儿,都不需要她有亲自下厨的时候,而她的另一个身份,也不需要她当个厨娘。 但燕衔川杀鱼的手艺非常不错,这方面不用什么技巧天赋,只要刀玩儿的好就足够。 她拎着处理好的鱼回来时,鹿鸣秋已经捡好了干枝。 后者虽然没去过厨房,但她同样是在扮猪吃老虎,因此捡来的枝条里一大半都是可用的,只有少数几根湿的在里面混淆视听。 燕衔川洗净了锅,往里面倒了油,扔了蒜瓣葱段,开始煎鱼。 叉鱼的时候,她顺手又抓了好些个皮皮虾,此时放到另外的锅上蒸一蒸,清蒸的皮皮虾不用任何厨艺,蒸熟后沾上酱油就能吃。 煎鱼的时候,有个小诀窍,最好让鱼在锅里静置三分钟,让鱼皮定型,但燕衔川是显然不知道这件事的。 她就记得鱼煎一煎再放水,这样做出来的鱼汤会好吃。这也不是看过菜谱,而是亲眼见到其他人做过,脑子里有个大致印象,换成她实际上手,鱼一翻,粘锅了,再一翻,另一面也粘了。 燕衔川面不改色,把鱼翻得一塌糊涂,觉得差不多达到了“两面金黄”的程度,开始加水。 只看她的脸,那副天塌下来都波澜不惊的模样,还以为多擅长做菜,再看看锅里惨不忍睹的鱼,简直能让每个观众都急死,恨不得从屏幕里跳出来把筷子夺过来。 筷子是燕衔川拿刀削的,两双木块粗细均匀,形状笔直,一端粗一端细,她在等锅开的时候,手指上下翻飞,木屑散落,还削出两个勺子,刀工不要太好。 看看像模像样的餐具,再看看锅里不知其味的鱼。 弹幕纷纷在刷: 【别给我们秋秋吃坏肚子了!】 【关门开窗又一实例】 【她怎么能做到一本正经地搞笑的】 【看她其实还挺会照顾人的,比那些只会花言巧语的a好多了】 【反正我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 【绝美体贴o和她的沉默忠犬a,我磕到!】 【隔壁组还在找工具呢】 “阿川的手真灵巧,要不然我们连吃饭的东西都没有了。”鹿鸣秋笑吟吟地看着对方,“其他组的人要怎么办呢?” 燕衔川手上不停,随口一答:“要么吃上饭,要么饿着。” “这些应该不太够吃,我去再抓两个螃蟹。”她放下做好的餐具,“注意看下火,我很快回来,太太。” 第24章 鹿鸣秋就坐在对方给她搬来的石头上,用手支着脸,眸光含笑地望着她跑开的背影,眼神里充满欢喜和爱意,仿佛她们两个之间感情浓厚到天崩地裂也无法断绝。 燕衔川的胃口很大,她一顿要吃很多东西,这点儿量完全是不够的。她当然也可以在饥饿的状态下正常行动,但此刻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 能吃饱干嘛要饿肚子。 饭菜好不好吃,她都可以把自己的肚子填满,至于鹿鸣秋会不会不适应,不合胃口,这就不能怪她了。 她又不是神仙,样样精通,什么都会。 燕衔川是可以扮演一个完美伴侣的角色,可一切行为的前提条件是她要先保证自己处在舒适的状态。 这不是逃生副本,没有谁在身后逼迫她,必须调动一切精力,全神贯注,全力以赴,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燕衔川走到海边,放眼一看,许多小水窝里都趴着螃蟹,各个都有巴掌大,很难怀疑不是剧组放的,不然这个浅海区的普通小岛,哪儿来这么多成堆出现的肥美生鲜。 以燕衔川皮糙肉厚的程度,螃蟹根本夹不动她的手,她也没做防护,直接下手抓。 往旁边一看,还有生蚝,也是个头极大,她索性脱下外套,把它们都捡起来用衣服兜着,夹住她手指的蟹钳被她随手一掰就开了。 拎着一大兜海鲜,燕衔川依旧速度极快,回来时皮皮虾正好蒸熟。 盛放酱油的碟,用的是调料盒里的小盖子,皮皮虾被蒸熟后散发出浓浓的鲜香味儿,沾上酱油,不能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味,但鲜美程度必定是一等一的。 将皮皮虾拿出放到一边的袋子上,她又把刚带过来的螃蟹扔了进去。 这些螃蟹、生蚝壳上都干干净净,想来也不用等它们吐沙了。 另一边的锅里汤开了,撒上盐和胡椒,色泽不算浓白,味道不好不坏,肯定是吃不死人。 一顿不算好吃的饭对于鹿鸣秋来说,完全没超过容忍范围。 但依照她对外表现的形象,鹿鸣秋还是稍稍皱了下眉头,燕衔川很符合设定地关心道:“我厨艺不好,你多吃点儿清蒸的。” 反正这个怎么也不出错。 “已经很不错了。”鹿鸣秋顺着她给的话说,“要是我自己,现在一定是在林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饿着肚子乱转。” “而且我也没有出力,全程都是你在忙前忙后的。”鹿鸣秋剥了一只皮皮虾递过去,放到燕衔川的勺子里,很不好意思似的,歪着头笑了笑,“辛苦啦。” 燕衔川看了一眼虾肉,又看了一眼她的手指,拿起勺子放进嘴里,“我应该做的。” “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给我剥。”燕衔川说。 她们两个在海边享受海鲜午餐的时候,另外两个组还没走出树林,真成了饿着肚子乱转的无头苍蝇。 第一名毫无悬念,但节目组也不会真让嘉宾们饿着肚子,有工作人员收回那些散落的工具,把它们放到这两组人前进的路线上,很快他们也找到了好几样。 林子里没有野果,有小动物也不是他们这些明星能抓得到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去了海边,打算看看能不能搞到椰子来吃。 钻了一趟树林,把谢初晓的精神头都钻没了,要不是直播器开着,他真想扭头就走。 自从他有了名气以后,谁见了不是恭恭敬敬,讨好他,逢迎他。娱乐圈的o遍地都是,如同进了菜市场,他想挑什么就挑什么。 这些o都好糊弄得很,只要他说几句美好未来的畅想,说以后会娶对方,就乖乖让他占便宜。 不曾想这个朵朵娜竟然这么棘手,油盐不进,一直对他甩脸色。 谢初晓走出林子,正午的太阳又热又晒,简直能把人的魂儿给烤焦了。 为了保持身材,他平时很注重饮食,早上出门前没吃多少东西,走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又累又饿,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他抬起手挡了挡太阳,忽地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东西在动,谢初晓扭过头一看,竟然是一只爬动的螃蟹,偌大的青蟹正迈着它的细腿在沙滩上踩出一串脚印来。 “螃蟹!” 谢初晓喜出望外,兴奋至极,把那点不愉快一下就忘了,脑子里只惦记着食物。 他提起劲来飞快跑过去,刚要伸出手抓,又怕蟹钳夹手,眼珠一转,直接脱掉短袖,露出肌肉轮廓分明的上半身,弯下腰用衣服把螃蟹裹住了。 蜜棕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块流心巧克力,谢初晓嘴角上翘,特意转过身,让镜头去照他完美的背肌,又扬起手对着朵朵娜招手。 “这里有螃蟹,快来!” 很快又有三个词条冲上热搜,分别是“影帝谢初晓脱衣”、“影帝大方秀身材”、“朵朵娜没礼貌甩脸色对谢影帝不敬” 朵朵娜打眼一瞧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她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指着另一边说,“你自己抓自己吃,我不吃螃蟹。那边有椰子,我摘椰子去了。” 谢初晓就露出无奈地笑,摇了摇头,好似朵朵娜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这是什么?鱼汤,喝一口,呸!这是什么?鱼汤,喝一口,呸!这是什么?鱼汤,喝一口,呸! 鹿鸣秋(默默扒虾)(把汤推开) 第25章 (一些社会问题,会慢慢说啦,不是bug,就是这样的设定) 感谢在2023-05-21 10:40:47~2023-05-25 17:1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534952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罐装灵魂13 几个小时的步行对于安柠这位元气偶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是队里的舞担,体力非常充沛,嘴里也一直念念叨叨说个不停。 看见一朵花会开心,遇到小动物会激动,有不认识的植物也要说上一说,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甚至还有余力照顾阿奇,替他在前面探路。 他们两个的收获也很多,是第二组吃上饭的。 阿奇会做饭,而且厨艺非常好。网上来的鱼被他切成薄片,放到铁板上面烤,嫩白无骨的鱼片一受热就卷起,撒上调料后,孜然的香味顿时被激发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他看到安柠当下无忧无虑的样子,再想到她的未来生活,就觉得她好可怜。 安柠一看就很喜欢现在当偶像的日子,她是真心热爱这份事业,但朵朵娜家里肯定不允许她婚后继续工作。 她的未来早已注定,那自己的呢? 想到这儿,阿奇的心里像压了一大块石头,沉甸甸的。 “真好吃!你的手艺真好。”安柠幸福地眯起眼睛,嘴里嚼个不停,“不知道谁能把你娶回去,那他真是撞大运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阿奇拨了拨鱼肉,不太想谈论这个。 等三组人都吃上饭,工作人员把他们引到一起,主持人姜飞鼓着掌说:“恭喜鹿鸣秋与燕衔川两位拿下第一名,你们可以选择今晚睡在哪儿了。” “木屋。”燕衔川说。 鹿鸣秋嘴角带笑,没有异议。 “正确的选择!”姜飞说,“排名第二的,是阿奇与安柠的小组,你们选择哪个呢?是帐篷还是睡袋?” 阿奇看了看朵朵娜,后者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用管她。 两个人商量了几句,最后定下了帐篷。 排第三位的不用选,只能接受剩下的睡袋。 “中午的日头很毒啊。”姜飞说,“咱们废话不多说,直接放出下午的比赛内容,那就是,捉迷藏。” “经过上午的搜寻,大家对这座森林想必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那么你们知道,岛上有多少个兔子洞和树洞吗?” “找出洞中的惊喜,通过线索分辨真假,拿到惊喜最多的组,可以拥有一次大餐的奖励。” “出发吧!” **** 下午的拍摄,不出意外,燕衔川两人又是拿到了头名,得到了一份大餐作为奖励。 嘉宾是通过飞艇到的,但导演组们是坐游轮过来,此刻正好排上了用场。 满满一大桌子菜极其丰盛,粗略一看差不多有十几道。 她们两个人显然吃不完,鹿鸣秋提议,让另外两组的人也过来一起吃。 燕衔川没什么意见,她并不介意和其他人一起同桌用餐。 走了一天,鹿鸣秋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瞧着轻松极了,不过倒也没人觉得疑惑——因为活都让燕衔川干完了。 别人是来苦哈哈地钻树林,她像是散步采风。 主持人姜飞宣布完比赛结果和各自的奖励后,鹿鸣秋就扬声说:“这份大餐,大家都来一起吃吧。” “走了一天,晚上要是不吃顿好的补一补,营养会跟不上的。”她说,“而且这么一大桌的菜,只有我们两个人吃,多浪费呀。” 安柠是最激动的那个,“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鹿鸣秋笑着点头。 能吃上一顿正常饭菜,没有人会想拒绝,一行人都跟着主持人上了游轮。 弹幕里全是夸鹿鸣秋人美心善,不仅她的粉丝在夸,其他人的粉丝也在夸。就算鹿鸣秋不让别人一起吃,也是正常现象,不会有人说她小气,毕竟这是个以自我优先为正确的社会。 都在感叹,鹿鸣秋是真的出了名的好。 几个人都说了谢谢,洗了手,才坐到饭桌上。从左到右依次是燕衔川、鹿鸣秋、朵朵娜、安柠、阿奇、谢初晓。 六个人绕城一圈,燕衔川在谢初晓刚坐下去后,往鹿鸣秋的方向挪了挪椅子。 粉丝们都吵着好甜好甜,说她一定是想和秋秋更近一点儿。 殊不知燕衔川只是压根不想和影帝说话,拒绝没用的社交。 她半侧着头和身子,宁愿多看一看鹿鸣秋赏心悦目的脸。 饭桌上大家都聊着天,说自己一天遇到的各种惨事,什么磕到腿、崴到脚,什么饿肚子、走错路,你一言我一语,宛如亲身演绎倒霉蛋的一天。 鹿鸣秋也时不时应上几声,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除了燕衔川,她对安慰人没有兴趣,对显摆自己也没有兴趣,对参与进当前话题更没兴趣。 别人抱怨她吃饭,别人诉苦她吃饭,主打的就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干饭人。 只有鹿鸣秋偶尔提到她的时候,她才抬眸看过去一眼。 【这个a到现在好像还没和其他人说过话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什么叫个性啊(战术后仰)】 【我看这叫目中无人,太没礼貌了吧,这儿坐着的哪个人没有名气,她就是个纯素人,摆什么谱啊】 第26章 【来来来,你开大号来说话,谁家粉丝又装路人下场了,合着不跟你主子说话就是摆谱是吧,那不认识他的人是不是都该直接拉出去火化啊】 【她要是不为了出名,来参加综艺干什么,进了娱乐圈就得按照圈里的规矩来】 【选择性失明是不是,是节目组为了热度,特意邀请的秋秋和她,人家只是为了陪秋秋才上的节目,根本不想进圈,声明你是一个字不看,就在这儿闭眼开喷,和你家正主一样,身残志坚】 【别吵了别吵了,懂得都懂,不就是抢了风头嘛】 【狗急跳墙,理他干嘛,有空不如多看几眼秋秋的脸】 到了晚上,众人还是得按照安排来入睡。 该睡睡袋的睡睡袋,该睡帐篷的睡帐篷,该睡木屋的睡木屋。 木屋里有被褥,都是全新的。鹿鸣秋是丹佑传媒的股东之一,当然不会特意为难自己。 但小屋子只有一张床,她俩一人盖一条被子,天色暗下去后,屋内漆黑一片,直播也被掐断。 鹿鸣秋等了一会儿,等到身边人呼吸均匀起来,陷入熟睡后,她默默起身,赤着脚拎着鞋走出木屋,和在外等候的经纪人苏虹一起往更远处走去。 “昨天的行动失败了。”苏虹低声说。 “怎么回事?”鹿鸣秋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上次在坞城清掉圣愈教会的一个小据点后,黑格入侵了基地的服务器,得到了许多资料,其中就包括一个和坞城分部有直接联络的另一个据点的位置。 鹿鸣秋走不开,这次行动是由黑格和白格共同指挥,这对双胞胎都是经验丰富的异能者,在得到信息的第一时间就去突袭,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任何意外才对。 “这个据点的人手额外多,搜查队的人不知怎么就在附近,几乎是刚一交手他们就赶了过来。”苏虹的语气有些沉重,“树莓,枫叶,白格都受了重伤,差点儿没逃出来。” “有蹊跷。”鹿鸣秋垂下眼,露出思索之色。 那种偏僻的地方,怎么可能恰好就有一队搜查部的人,又恰好直接赶过来。从记录上看,这个小分部只是运送物资的中转站,是隐藏踪迹的保险之一,平时根本没有多少人手。 黑白格的小队有十个人,计划得当的情况下,哪怕是搜查队的市级分部也能闯一闯,没有可能会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中转据点。 除非,这是个陷阱,是个圈套。 “让南津市的所有成员都回来,停止一切行动,禁止对外通讯,我明天回去,晚上做一次全员审查。” 鹿鸣秋蔚蓝的眼眸好似被夜色晕染,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她怀疑有内鬼。 “是,明白。”苏虹低头应声。过了一会儿,她又从兜里掏出两支针剂,“今天的药。” 鹿鸣秋见状转过身去,将脑后的头发拨到身前,露出后颈。 苏虹抬手,在她的脖子上一抹,拿下来一层薄如蝉翼的人造仿真皮肤,一道尚未愈合的一厘米切口露了出来。 “你总动用精神力,它愈合得太慢了。”苏虹拿起一个针管,手法熟练地扎到旁边,缓慢将药剂推入。 另一个不用注射,透明的药液直接滴入伤口处,鹿鸣秋微微紧了下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再慢也迟早会好。” 人造皮肤贴回去后,鹿鸣秋把头发放回去,“这段时间你盯着点儿,除了黑格白格,面对其他人都不要放松警惕。” “是。”苏虹应声。 鹿鸣秋返回木屋,往床上扫了一眼,燕衔川还是和离开时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这期间悄悄恢复功能的摄像头尽职尽责地拍摄着床位,见她回来后,才重新断掉连接。 没有异常,没被惊醒。 鹿鸣秋躺上床,让自己快速进入睡眠状态。 隔壁的燕衔川翻了个身,明显的药味儿浮在鼻端,像是一层薄雾。 作者有话说: 我叫燕衔川,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正经好人,有一天,我参加了一个综艺,被迫吃了两天海鲜,晚上睡在一堆蚊子嗡嗡乱飞的木屋里,而我的室友,晚上总是起夜,不知道干嘛去。她为了不吵醒我,还特意光脚走路,她真的,我哭死。 第14章 罐装灵魂14 第二天只录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大家就分道扬镳,休息两天,两天后再录剩下的内容。 燕衔川则跟着鹿鸣秋回南津市。 影后的家,就像她这个人给人的印象一样,大片的暖色调错落有致,空气中有浅淡的香氛,让人一进屋就觉得心情舒畅。 窗台上养着两盆兰花,碧绿的叶子舒展着,生机怒放。 浅蓝色的窗帘半遮半掩,将阳光割开,米色的挂毯垂下细细流苏,上面用金线编成麦浪。 “这是卧室,如果有什么不合心的地方,请告诉我。”鹿鸣秋说。 真要让燕衔川来评价,这间卧室没有一处不合适的,除了它太过温馨,太像一个家。 “没有,麻烦了。”燕衔川礼貌点头。她的神态和录节目时没什么区别,但一些微小的肢体动作没有了。 她不会刻意靠近鹿鸣秋,拉近她们的距离,不会长久地凝视她,像是一分一秒都不愿分离,更不会在句子末尾加上一个“太太”。 只是微小的改变,两个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甜蜜氛围瞬间消失殆尽,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第27章 “晚餐如果想出门,楼下就是商场,如果不想出门,床头有物业的电话,和他们说,想吃什么都能送。”鹿鸣秋温和有礼地说,“不要拘束。” “我会的。”燕衔川看了看门口,送客的意思一览无余。 “拍摄节目也辛苦了,那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鹿鸣秋说,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晚饭她们是分开吃的,燕衔川出门去楼下吃了烧烤,鹿鸣秋怎么吃的她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燕衔川拉出光屏,上网刷了刷,直播的热度很大,连她这个从不关注娱乐板块的人也被推送了相关内容。 她抱着一点儿兴致,点开和自己有关的内容,评论区还算和谐,没什么负面言论。 这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有一些猜测她身份的,回复都在捂嘴,因为什么都查不到,反倒能缩小范围。 除此之外,谢初晓和朵朵娜两家的粉丝闹得不可开交,但现在只停留在互骂阶段,如果没有外力阻止,估计很快要到下一个阶段——泼脏水和挖黑历史了。 朵朵娜倒是不怕,她出道以来,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东西,进圈就是单纯为自己的爱好找点儿事做。 她能被攻击的点,也就是老生常谈的“目中无人”、“情商低”那一套,根本不痛不痒。粉丝随正主,朵朵娜的粉丝也是我行我素,攻击力极强。 谢初晓就不一样了,越黑的乌鸦越爱惜自己的羽毛,他还要在外面披上一层抢来的白羽。 真要扒黑料,谢初晓可不禁扒。 所以直播一结束,他就发文声明,说两个人关系很好,他也不觉得岛上的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朵朵娜的性格很真实,他很喜欢。 没过多久,朵朵娜就发了一条,“说自己的,别带上我。” 热油溅水,顿时炸开。 燕衔川头次知道自己还有八卦的爱好,她看了一晚上双方的黑料,津津有味儿,简直停不下来。 直到隔壁卧室睡着的人,忽然气息消失了。 燕衔川看了看窗外,如果没记错,这是九十九楼。 鹿鸣秋的真实身份,除了和她同级的另外两个负责人,以及苏虹以外,没有人知道。 所以组织内部明确知晓的南津市分部只有一个,就是位于橄榄街153号的一栋仓库内。 丹佑传媒并不为人所知。 分部中,平时只有研究人员以及安排驻守的成员,各个异能者并不会全部待在分部,这是为了避免被一网打尽。收到命令后,他们才从各自的安全屋内返回,聚集在一起。 每一个加入组织的人,都要在脑海里留下一个精神烙印,由鹿鸣秋亲自施加,一旦有人背叛,烙印会反向提醒,鹿鸣秋会立刻得到警示。 能通过审批的成员,多半都是和财阀有着深仇大恨,有相同的目标理念,自然容不得背叛。 一想到平日里志同道合的伙伴,竟然倒戈相向,做了权欲的走狗,他们就恨不得生啖其肉。 从全员审查的命令下达后,组织内部的成员彼此间融洽的氛围转瞬消失,看似平常的问候下,都是你来我往的试探,言语间全是机锋。 只是短短一天,停止对外通讯的地下内部,就如同开始活动的火山,隐隐积蓄热力。躁动的人心在鹿鸣秋到来后被压了下去。 她依旧做着全套伪装,平平无奇的面具下,一双眼睛如同蓄势待发的猎鹰。 “我心中很不情愿下达这样的指令,这意味着,我们之间彼此信赖,可以交付性命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我同样不愿相信,在这里的人中,会有人屈服于利益,被权势引诱,选择抛弃自己的同胞。” “但行动失败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信,不得不怀疑。” “我真心希望是我猜错了。” 鹿鸣秋的目光扫射全场,有人愤怒,有人冷漠,有人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她站在首位,把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先从上次和我一起行动的人开始。” 说完,她率先推开侧门,走向旁边的屋内。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金环,坐到椅子上,神色坦荡。 “胳膊恢复得怎么样?”鹿鸣秋语气还算温和地问。 “这点儿小伤,还是博士操刀,早就好了。”金环甩了甩胳膊,示意自己一切正常。 “那就好。”鹿鸣秋说,“放松精神。” 金环闭上眼睛,没有任何抵抗情绪,放任鹿鸣秋的精神侵入自己的大脑。 其实以鹿鸣秋的异能等级,就算他抵抗也没有任何用处。组织里给出的资料,说她是a级的精神系异能,其实是s级。 所有人的大脑自动防护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层肥皂泡,一戳就破。 但鹿鸣秋惯于用语言让人降下防备心理,同时,她的异能无时无刻不在使用当中,这就是她拥有极强亲和力的真正原因。 不是洗脑,不是催眠,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让她在别人的眼中更加无害,更加亲和,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和她亲近,让更多的人喜欢她。 组织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代言人,她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此做铺垫。 有什么比一个知名公众人物更能获得大众视野呢? 金环没有问题,上次和她一起去的人都没有问题。 第28章 审查正在稳步进行当中,每一个出来的人,神色都轻松许多,他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同时用审视怀疑的目光看向剩下的人。 叛徒极有可能藏在其中。 一旦真的有内鬼,他决计活不下去。 “你好像有点儿紧张啊。”一个戴着一条黑色菱形吊坠的人走了过来,这是镜子。 她能任意变幻样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她每次用的外貌都不同,但脖子上都会戴着这条项链用来表明身份。 她这次看起来像是一个气质温和的老太太。 毒刺把手揣进兜里,“我紧张?”他故意呛声,“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我什么时候紧张过?” 镜子推了推老花镜,笑的时候露出满口锃亮的陶瓷假牙,“年轻人,干嘛这么大火气。” “闲聊几句而已嘛。” 毒刺用鼻子哼出一口气,将手心里的汗水抹在兜里。 黄雀的精神系异能十分棘手,几乎所有的叛徒都是在她手里被揪出来的,她的能力再加上脑机的辅助,可以说是如虎添翼,所有人都再无秘密可言。 但脑机使用的副作用很大,普通人用了以后必然会陷入长达一周的精神紊乱期,期间连自理能力都没有。训练有素的战士大约会在四五天的时候缓过来,异能者也需要两三天的缓冲期。 而且这东西很稀有,组织里也只有两台。上次用过以后已经运走了,所以这次审查只有她自己。 异能者的精神强韧一些,但和黄雀比起来,不过是以卵击石,只要她想,她能轻而易举地翻看别人的记忆,哪怕原主自己都遗忘的细节,只要存在大脑中,她也能够全然知晓。 毒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目不转睛):哇,原来谢初晓同时交往过三个o,哇,原来朵朵娜直接把同台对手撞摔过。 *室友忽然跳窗出门* 燕衔川:咦?(趴到窗边看看)(好高的楼)(跃跃欲试) (踩上窗框)自由!自由!我要飞得更高! ps:鸦鸦很可爱,羽毛很漂亮,本章没有一只鸦鸦受到歧视。 第15章 罐装灵魂15 他跟圣愈教会搭上线也没有多久,才一个多月,对方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一支异能升级药剂。 毒刺起初根本就不相信,异能是极不可控的,没有人知道它们怎么产生,和人体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升级。 普遍的说法是,遭受重大变故的人,在绝境当中获得异能的可能性会更大,也有说法是灵魂强大的人也更容易拥有异能。 但这些都是猜测,有人睡一觉起来就有异能了,它的出现毫无规律可言。 至于如何升级异能,全靠缘分。已知的一个方法是,需要经常性地使用异能,就像是游戏里增加技能熟练度,经验条满了,自然而然就升级了。 但这种方法也不是全然有用。 全世界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切实进行异能升级的方法,让人只要照做,就能变强。 圣愈教会给他看了一个虚梦,里面的主角注射了一管药剂后,确确实实变强了,这简直难以置信。 毒刺无法拒绝这份诱惑,他的异能只有d级,虽然是听着很吓人的爆破,只要是他经手的武器都能带来小范围爆炸,比如枪里的子弹打出去就像是自爆弹一样。 但异能等级低就意味着使用时间短,威力小,实际用起来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好用。 变强是毒刺的执念,如果能得到这份药剂,他的异能涨一级,威力几乎可以翻倍。 而他要做的也很简单,只是传递消息。 上次黄雀的行动没有通知其他成员,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行动已经结束了。 圣愈教会的人承诺,只要他帮忙传递两次消息,就给他一管药剂。 这次黑格白格率领的行动,他知道后便趁机通风报信。 可毒刺万万没想到,只是一次行动失败,黄雀就搞出这么大阵仗,竟然要全员审查。 圣愈教会给了他一个装置,说是能覆写记忆,掩盖精神波动。他就是靠这个躲过了精神烙印的警报,但能不能糊弄过黄雀本人,他心里完全没底。 没任务的时候,黄雀很少待在基地中,但只要遇到了都会和人打招呼,很和善。可一旦出任务,她就像是换了一副面孔,整个人严谨、冷漠、不顾性命,一句废话也不会多说。 毒刺曾经跟过她一次,就那一次,对方使用精神力让一圈敌人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的场景,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组织里三个领导人,黄雀是露面最多,看起来最好说话,也是最不好惹的那个。 一个接一个人进门又出来,终于轮到了他。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一副因为清白而无所畏惧的样子,神态自若地推开银色金属门,坐到房间内唯一空着的椅子上。 “等很久了吧,还好吗?”鹿鸣秋说。 “只要能清除嫌疑,这点儿时间算得了什么。”毒刺拨了拨头上的短发,他故作好奇地问,“你有怀疑对象了吗?” “所有人都见过一遍后,你就知道了。”鹿鸣秋说,“现在放松精神,不要抵抗,很快结束。” 毒刺闭上眼睛,把从古到今他知道的所有神仙上帝都求了一遍。 第29章 几分钟后,他的耳畔传来对方平淡温和的声音,“你可以走了。” 毒刺心里猛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就要走,刚转过头,却听到背后的人又叫住他。 “等等。” 毒刺转过身,手掌在衣兜里缓慢握紧,“怎么了?” “任务前一天禁止饮酒,上次你因为酗酒差点儿坏事的事我还记得,再有下次就去禁闭室。”鹿鸣秋说。 “害,”毒刺露出笑容,“我肯定不会再犯,放心吧老大。” “走吧,叫下一位。”鹿鸣秋摆了摆手。 他全须全尾地从审讯室内出来,态度自然地加入了正在讨论的人群里,和他们一样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剩下的人。 凌晨三点半,所有人都过了一遍。 鹿鸣秋跟在最后一个人身后一起走出来,重新站在首位,讨论的声音渐次降低。 “我很高兴,我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依旧是可以信赖的同伴。”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刻分散站开,目光不断扫着周围的其他人。 “但我也很心痛,有人背叛了自己的理想信念,忘记了我们集合在此的理由,忘记了他自己的初心。” “因为觉得无法战胜敌人,就选择成为伥鬼,反而坑害自己的同胞。但凡撤离得慢一分钟,我们都会迎来人员削减的惨痛损失。” 她的视线在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最终停到了一个穿着工服的普通人身上。 后者被她看着,表情当即扭曲起来,鼻涕眼泪糊满了他惨白惊恐的脸,但他仍旧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身不由己。 “维克多,我记得你是在去年三月份加入星火的,因为公司的人夺走了你的爱人,把她抓走充当实验的小白鼠。” “五月份,我们捣毁了实验基地,救出了许多无辜人,其中就包括你的妻子。半个月后,她去世了,大家还进行了一次追悼会。” “圣愈教会是公司财阀的走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而你,你选择帮助自己的仇人,暗害自己的友人与家人。” “我要你亲口把理由说出来。” 维克多站在人群中央,像是被审判的罪人,又如同愚人中唯一的清醒者。 他的身体已经不听自己使唤,只有脑袋可以左右转动,可以做出表情,可以吐出话语。 在所有人愤恨狂怒的注视中,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飞溅,笑到嗓音嘶哑。 “教会的人告诉我,人是有灵魂的。”他断断续续地说,“每个人的灵魂有不同的特质,他们能帮我找到佩儿的转世。” “你相信了。”鹿鸣秋语气平稳地说。 “我应该不信吗?”维克多目光嘲讽,脸上流露出悲哀与狂热糅杂的孤注一掷,“我知道你们都在心里嘲笑我,觉得这种理由,这种说辞十分可笑。” “但万一呢,真有这样的可能,让你们和失去的人重新相逢,你会不动心吗!你会吗!” “我必须要信。”维克多说,“我也不后悔。” “我不动心。”胡椒说,她涂黑的嘴唇紧抿着,“你这是赤裸裸的出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为了自己心里好受,就把其他人的命当成空气!组织规训的第一条就是永远不放弃自己的同伴。” “恐怕在你心里,我们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算。”她冷笑一声,“为了捣毁实验室,平安在重症病房躺了一个月才好,李子两条腿都换成义肢了,你做这些的时候,对得起我们吗!” “说到底,你只是自私而已。” 维克多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走过来,拽走维克多衣兜上的一枚胸针,“你不配拥有这份礼物。” 把胸针直接扔进垃圾桶,胡椒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胡椒(气鼓鼓跑出去)(偷偷哭了一场)(越想越气)(把路过的垃圾桶通通踹翻) 垃圾桶:家人们,谁懂啊,今天遇到个下头女,简直无语,我好好在那儿站着,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踹了我一脚,这个世界还有王法吗?到现在也没人扶我起来。所以没人为我发声是吗?律师!我的律师呢? 第16章 罐装灵魂16 几个人三三两两地上来,把维克多身上带着的一些小挂件都拿走了,那是年初他过生日的时候,大家送的。 “散了吧。”鹿鸣秋说,“禁令解除,回去的路上注意隐蔽。” 众人鱼贯而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维克多小声喃喃着,像是在给自己做最后的催眠。 “你已经在后悔了。”鹿鸣秋轻声说。 维克多的声音一滞,表情空白,他抬眼,对上黄雀怜悯的双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鹿鸣秋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处理一下”她对警卫说。 天擦亮的时候,鹿鸣秋返回自己的住所,审讯期间,她一直有观察公寓的热传感器,对网络也进行了监察,次卧的人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对于这位联姻对象,鹿鸣秋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她甚至早早就安排黑格再进行一次资料搜查。 然后就让她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普通黑客改写的数据在黑格眼里就如同商场里的塑料假人在大街上乱逛,假装自己是真人一样违和。 第30章 他还原了外部监控,看到了燕衔川和另一个叫谈义远的人入侵商城,最后被医疗小组接走的画面。 而原本盘踞在这里的小帮派在那天后就消失了。 鹿鸣秋可不会认为她是去商场购物的。 这是一个隐藏炸弹,鹿鸣秋不知道她的变化是什么原因,对她而言是利是弊,会不会产生影响。 又或者,燕衔川早就换了个人,是别的组织安插过来的卧底。 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幕后身份,也不会有人安排演技如此差劲的卧底。 燕衔川甚至都没费心遮掩她的异常变化,是有恃无恐,还是愚蠢至极? 哪有这么不专业的卧底。 鹿鸣秋斟酌一番后,决定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她要把燕衔川留在身边观察,以自己作为诱饵,不论对方是什么来头,只要是别有目的,总能露出马脚。 异能与格斗术就是她的底气,何况她身上许多不起眼的小东西都是杀人利器。 注射了缓释药和少量止痛药,短暂睡了几个小时,鹿鸣秋起床吃早午饭,在客厅等饭送上来时,燕衔川正巧也从卧室出来,去冰箱里拿饮料。 鹿鸣秋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昨晚没睡好吗?”燕衔川说,拿着气泡水,“你看着好像没睡够。” “做了不知道什么梦,很累。”鹿鸣秋眨了眨眼睛,“你呢,休息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我可没去过一晚上夜生活。 燕衔川点了点头,“挺好的,这儿的夜景很好看,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也没从九十九楼跳下去。 “那就好。” 门铃响起,鹿鸣秋从沙发上起来,“我的早饭到了,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燕衔川说,转身上楼,她怕再待一会儿,对方就要热情地邀请她一起用餐。 她们两个之间恐怕还没好到这个份上。 燕衔川是觉得鹿鸣秋人不错,但一点点儿也没有要和她成为好朋友的打算。而且她还要收回之前的评价,鹿鸣秋可不是水晶玻璃人。 窗外的投影广告昼夜不息,车辆如同河水一样奔流,这个清晨看起来和过往的所有清晨毫无分别,每个人都重复着昨天做过的事,上班,生活。 毒刺心里的后怕却让他没有任何心思像往常一样泡在酒吧里。 他回到安全屋,又觉得坐立难安,主动联系了圣愈教会的接头人。 “你没告诉我,你们还安插了别的人手!”他反射般降低音量质问。 “我们不需要什么事情都向你报备。”对面的人带着一个白色笑脸面具,声音宛如粘稠的丝绒巧克力酱,甜腻柔滑,“况且要是没有他做炮灰,你会这么轻易就被放走吗?” 毒刺神色变幻,他其实也没想到维克多会背叛组织,毕竟对方更有人情,而他自己,一个亡命徒,进入星火的只是因为被财阀通缉,不得已找了个庇护所。 他加入星火才几个月,对这里没什么太深的感情,组织内部亲密无间的状态反倒让他觉得很不适应,为了变强出卖同伴,他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还有一次,你们必须要给我药剂,还要帮我找到脱离星火的出路。”毒刺恶狠狠地说。 “这和约定好的内容不符。”白面具声音轻柔,“想要帮你脱离星火,那是另外的价钱。” “你说什么!”毒刺猛地一拍桌子,“你们竟然耍赖!” “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条件里,从来没有过这一条,不是吗?”白面具歪了下头,“你仔细回想回想。” “这是道上的规矩!”毒刺厉声叫道。 白面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和那些乌合之众不一样,也没有这种规矩,你要帮教会做事,就得按照教会的规矩来。” 他等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毒刺憋屈不已地坐回椅子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两次。” 没有教会的帮助,仅凭他自己,根本摆脱不了星火,脑子里的精神烙印就是一个潜在毒药,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明智的选择。”白面具鼓了两下掌,“这是第二件事,我们需要你提供黑格的坐标资料。” 毒刺猛地抬起头,表情愕然,“你们要对付黑格?!” “不该多嘴的事不要问,毒刺先生。”白面具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通讯。 投影消失,毒刺一脚踢开地上的空酒瓶,劲爽的蓝色商标撞到墙上,嘭地一声,落到地上又弹了两下。 “妈的,被摆了一道。” 毒刺啐了一口,他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回头是不可能的。 黑格,黑格……他上哪儿知道去! 组织里唯一一个数据操控异能者,在网络中,他就堪比最优秀的人工智能,几乎无所不能。 黑格从来不在人前露面,他只在耳麦里听过对方的声音,就连这次全员审查,黑格都没参加。 他能知道对方的长相还是因为白格经常在外活动,他们两个是双胞胎,长得一样。 异能者一般都进入联邦工作,要么就是像他一样,在各种恐怖组织里有一席之地。 在外面稀有的异能者,在星火可不是什么稀罕人物,比他厉害优秀的比比皆是,他就是个普通成员。 像黑格这种人,必然是处于层层保护之下,他又触及不到核心层,怎么可能知道对方的事! 第31章 可完不成教会的任务,后者极有可能把他的事捅给星火,反正这样一个间谍棋子,他们有的是。 维克多说被牺牲就被牺牲了,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教会专门推他出来当替罪羊。 难保自己就是下一个! 帮教会做事无异于与虎谋皮,必须尽快,拿到异能强化药剂后立刻远走高飞。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故意溜出门)(看人打哈欠)(大声嘲笑):看到没有!这就是晚上不睡觉的下场! 鹿鸣秋:竟然暴露了!(把手里的灌汤包丢出去)吃我包子炸弹! 燕衔川(跳起来叼住):好吃!好烫!好吃!好烫! 鹿鸣秋(被这人吓到)(赶紧逃跑) 燕衔川(紧追不舍) 鹿鸣秋(边跑边回头):为什么追我?! 燕衔川:我要急支糖浆,啊不对,我要灌汤包包! 第17章 罐装灵魂17 明天她们两个就要接着回岛上拍摄了,剩下最后一个自由的下午。 燕衔川有一点儿好奇这位影后到底私底下去做了什么,一般人可不会选择这么拉风的出行方式。 但一想到如果戳破这层窗户纸,必然会给她带来数不清的麻烦,燕衔川立刻就退缩了。 此刻她就是瞎子和聋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现。 下午的时候苏虹来找鹿鸣秋,门是燕衔川开的,她和影后的经纪人见过几面,开门后就说了句:“她在楼上。” 然后接着坐回沙发上看投影屏。 “我有责任,也有义务阻止你!面具人!”穿着黑色紧身衣,带着眼罩,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浮在空中,暗蓝色的披风猎猎作响,有灰黑色的风暴在她手中酝酿。 “这个城市的噩梦,今天将由我终结,去死吧!” 她说着,将手中的旋风掷出去,几个眨眼就形成了两条龙卷,残破的碎石,裂开的玻璃通通被卷入其中,向着对面一个长了四条机械附肢的人冲过去。 苏虹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投影屏里的内容,那是鹿鸣秋演过的一部超英电影,主角艾拉·艾斯利,一位富家小姐,父母死在一次街头爆炸中,她活了下来,对混乱的城市感到失望,决定用自己双手去拯救它。 白天,她是流连在各大宴会中的城市玫瑰,夜晚,她是身穿制服打击犯罪的超级英雄。 电光照亮她蔚蓝的双眼,不屈的意志在其中跳跃,“我将用我的双手,宣告这座城市,即将迎来真正的自由!” 面具人哈哈大笑,半块边缘破碎的面具摔在地上,血迹被狂风吹走。 “你以为战胜我就战胜了黑暗吗?太天真了,夜枭侠,只要人还存在,就会有权欲,有堕落,你永远也拯救不了它。” “我会的。”夜枭侠的高跟鞋踩在那半块面具上,在清脆的碎裂声中,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 苏虹上楼,推开书房的门,“她在楼下看《夜枭侠》。” 鹿鸣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知道,这是她看的第四部超英电影了。” “她是不是在隐喻什么?”苏虹说,“她发现了什么,于是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你?” “我不能肯定。”鹿鸣秋说,“但拍摄期间,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她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吩咐公司宣发部的人,制造舆论,就说我们两个其实是炒作的,闹得大一点。” “让她有个理由留在南津市。”鹿鸣秋说,“把她放到我的眼皮子底下。”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苏虹有些犹豫,“万一她是公司的人……” “她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对我构不成威胁。拍摄结束后,我会给她加一道精神烙印,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鹿鸣秋沉声道。 “如果她真的是安插过来的人手,这就意味着,我的身份已经泄露,我们的组织不再纯粹,这其中代表的含义不堪设想。所以我必须冒险,相信对面的人也不会轻举妄动。” 毕竟她可是一条大鱼。 苏虹颔首,“你决定就好。”她从包里掏出一支蓝色的药剂放到桌上,“刚从夜城运过来的,最新研发出的治愈针剂,应该能对你身体恢复有帮助。” 鹿鸣秋伸出胳膊,尖细的枕头刺破皮肤,微凉的药液注入血管。她另一只手伸进抽屉里,拿出止血喷雾,在渗出血珠的皮肤上一喷。 “药剂会在一小时内生效,这期间你最好睡一觉。”苏虹边说边站起身来,“我明天来接你。” “嗯,辛苦了,路上小心。”鹿鸣秋揉了揉额头,目送她出门。 苏虹下楼,看到燕衔川已经换了一部电影,不是超英电影,是鹿鸣秋演过的一部近代片,一个大清洗时期的爱情故事。 说是爱情,其实片中更多展现的是那时候的人们无依无靠,挣扎求生的惨状,她片中的爱人死在辐射下,而她麻木的脸上甚至挤不出一滴泪水,在这个时代,个人的悲哀远不及世界的痛楚。 苏虹是打心底佩服鹿鸣秋的。她是波洛夫家族的人,长相出挑,虽然是私生女,但很快被接回主宅,如果按照正常情节发展,她应该会嫁给另一个家族的核心成员,享受着奢靡的生活。 但她没有,她选择了一条艰难的,忘却生死的,背叛自己阶级的路。 第32章 苏虹是鹿鸣秋第一次任务时救下的人,一个即将被解剖的、躺在试验台上的“自愿实验品”。 她还记得那个漠然的实验员是如何面露惊恐地摔在地上,他的脑袋狠狠磕在手术台边缘,在她茫然惊惶的时候,鹿鸣秋出现了,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安抚她,说不用害怕,你已经安全了。 她们一起进行了体能训练,枪械、格斗,鹿鸣秋从来没叫过苦。她的手上布满伤口和薄茧,后来这些都用药物抹掉,因为她要走上荧幕,必须要有完美无缺的外形。 她很努力,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整天维持一副亲切和善的样子对人,苏虹自问自己做不到,但鹿鸣秋几年如一日,就是因为这样做,异能产生的效果才最好。 她看了一眼燕衔川,对方只给了一个后脑勺,并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这是个不稳定因素,但苏虹相信鹿鸣秋的一切决定,相信她必然能掌控所有局面。 鹿鸣秋的确是个演技很厉害的人,她影后的头衔名副其实。 演技好的人很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此时说的话,做的表情动作,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你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看不破她的心。 燕衔川的思维发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对方可怕。毕竟她是从人均演技大师的逃生游戏出来的佼佼者。 电影还是很好看的,她看了一下午的电影,都是鹿鸣秋参演的,没有一个烂片。 剧情、音乐、拍摄手法,全部都是精品,对于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看过文娱作品的燕衔川来说,就像是饿了三天只喝水的人突然看到了面前有一盆红烧肉。 很厉害,自己的这个联姻对象。 燕衔川欣赏优秀的人,何况对方的确名副其实。 现在她对鹿鸣秋半夜偷偷干什么去更好奇了。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白天,她是流连在各大宴会中的城市玫瑰,夜晚,她是身穿制服打击犯罪的超级英雄。我懂了!其实你是超级英雄,是不是! 鹿鸣秋:……隔行如隔山,这很难评,祝你成功吧。 第18章 罐装灵魂18 第二天,燕衔川和鹿鸣秋两人吃过早饭后,就被苏虹开车送到集合点,和嘉宾们一起坐飞艇前去小岛。 如果说,分别前的众人彼此间还有一层遮羞布,还能维持表面和谐,那现在完全可以说是掀翻桌面,抄起家伙,要打起来了。 不只是为了帮好友出气,朵朵娜本来也瞧不上谢初晓这种虚伪做作的伪君子,而且放他的黑料根本不算黑料,那都是事实。 而且谢初晓还专挑刚入圈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下手,他资历深,也没人爱多管闲事,不知道坑害了多少无辜omega。 就当为民除害。 谢初晓完全不想和朵朵娜说话,但他对面过道坐着的是燕衔川,后者显然更不会同他寒暄。 他侧着身子,看向鹿鸣秋,鹿鸣秋正和朵朵娜聊天,聊对方的新歌。 鹿鸣秋说下次电影的主题曲想请她唱,朵朵娜说好,两个人你来我往,聊得不可开交。 安柠和阿奇也在唠嗑,根本没人搭理他。 影帝没有办法,只好重新看向了燕衔川,自来熟地开口道:“你可真厉害,我看了上次直播回放,你懂得东西也挺多,是有这方面的爱好吗?” 燕衔川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以缓慢的速度转过头,望向窗外,好似蓝天白云有无比巨大的吸引力,吸住了她的眼睛,也堵住了她的耳朵和嘴巴,让她无暇他顾。 “哈哈。”谢初晓尴尬地笑了两声,闭上了嘴,心里问候了对方祖孙三代。 六个人里,最单纯的就是安柠,她是真的一无所知,甚至都没发现这几个人关系不好。 上了飞艇后,她像邀功一般说:“我回去可是恶补了不少知识,还练了怎么爬树呢!” 真羡慕她能这么无忧无虑的。阿奇顺着她的话夸了几句,安柠果然更开心了。 飞艇落地,主持人姜飞已经等候多时。 “中午好啊!经过一天的休息,大家都精神不少,神清气爽的,看来对接下来的比赛内容,一定很有信心了。” “正好,我们这次要比的是——射箭!” 他伸手指向右边,空地上的桌子上摆了几根木条,几根弓弦。 “本来节目组的想法是让嘉宾们亲自去林中找材料自己做弓的,但这儿的树都是私人财产,不能乱砍,只能把材料给大家准备好了。” 姜飞像是吐槽一样摇了摇头,“我就说不来这儿,伯格导演非说这个岛好看,咱们又不是来旅游的,好不好看重要吗?” 伯格导演带着太阳帽施施然走过,手里还拿着冰镇椰汁,“怎么不重要。” “大家要做事也很简单,把弓做好,拿上箭,哎,箭也是准备好的。”姜飞一脸无可奈何,“向前走一百米的草地已经被圈起来了,里面现在有很多动物,那就是你们今天的午饭食材。” “这么难?!”安柠惊呼。 就算是练过射箭的人,让他们靠着自制的弓去杀一个活着的动物,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况他们这些根本没涉猎过的新手。 “那要是射不到怎么办?”安柠忧虑地发问。 “吃空气。”姜飞一脸诚恳。 分组没变,还是上次的组合。不过这次并不需要什么团队配合,每个人各干各的。 第33章 燕衔川走过去,抓起弓弦就往两端的接口处缠绕,过程简单粗暴十分迅速,连手套都没戴。 看她动作,其他人也走上来,拿起一条竹制的弓身试探着。 鹿鸣秋刚摸到木头摩擦光滑的表面,手里就被塞入一张做好的弓。 “挑几支箭好吗?太太。”燕衔川说,“等我一会儿就好。” “小心不要勒到手了。”鹿鸣秋的眼里,浓浓的关心都要溢出来了。 “好,我会注意的。”燕衔川说,手里仍旧缠个不停。 她做起来又快又简单,似乎只是拿弓弦在两端绑一绑就完事了。其他人上手了才发觉远不止如此,光是绷紧弓弦这件事就够麻烦。 鹿鸣秋拿了二十支箭,把它们分别放进量个小背篓里,自己背上一个,手里拎着另一个,把它递给走过来的燕衔川。 “你有射过箭吗?”燕衔川问。 “没有。”鹿鸣秋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教你。”燕衔川说。 两人来到围栏外面,一些野兔正在里面吃草,还有的直接开始挖洞。几只羊和梅花鹿正悠闲地一边踱步一边低头进食。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左手不要这样握,手背要朝向自己,向上抬。” “食指在上,中指和无名指在下,不要握太紧。” “这样吗?”鹿鸣秋拉开弓弦。 燕衔川抬起手,轻轻搭在她穿着防晒衣的胳膊上,没有碰到她一点儿露在外面的皮肤。 “这样。” 她站在鹿鸣秋的左后方,以一种看似亲昵的姿势,帮她调整动作,实际上极有分寸,两个人除了手腕上的相触,没有任何挨着的地方。 鹿鸣秋的香水很淡……这不是香水,是头发上的香气。 ——很浅的草木清香。 燕衔川垂下眼,低声说:“瞄准你的猎物,轻轻松开手。” “放。” 箭矢刺破空气,发出嗖地一声,刺进灰兔面前的空地,吓得它飞速蹦开了。 “啊……射歪了,好可惜。”鹿鸣秋懊恼地扭过身子,脸颊也微微鼓起。 “只是偏了一点儿,很不错了。”燕衔川松开手,向后退开,“你自己试一试。” 她走到旁边,从背篓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指腹上明显更高出一些的温度让她有些不适。 燕衔川以前也没有这么抗拒和人接触,直到有一次副本,她掉进一个鬼的领域里,里面是堆成山的断臂残肢。单纯的肢体并不会让她有什么感觉,但这些东西会动不说,还特别喜欢亲近活人。 她被迫和胳膊腿们进行了长达三天三夜亲密无间的贴贴,那种滑腻的、冰冷的蠕动摩擦感,让燕衔川成功拥有了心理后遗症。 那是她早期还不成熟的时候,现在已经好多了,不会很反感,但仍旧不太喜欢。 好在鹿鸣秋这个人,她心里还是挺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主动去碰。 虽然说是为了做一些符合两人身份的事,她看到有评论说两个人一直没什么亲密接触,都没拉过手。 可要是换一个人,哪怕所有人都说她们是假夫妻,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燕衔川搓了搓指尖,握上箭尾,一拉一放,箭尾转动着离弦而去,将一只吃草的灰兔死死钉在地上,它的后腿蹬了几下,慢慢不动了。 假装新手的鹿鸣秋看到这一幕,放下弓又惊又喜地说:“阿川,你好厉害!一次就中了!”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燕衔川对上她的双眼,对上这面蔚蓝的镜子,忽然觉得,两个人成为朋友,或许也挺不错的。 毕竟,毕竟她这么优秀,对吧? “中午想吃什么?”燕衔川又拿出一支箭。 “其实都挺想吃的。”鹿鸣秋说,“但是,它们长得太可爱了,我有点儿下不去口。” “羊肉,鹿肉,我都喜欢吃,其实麻辣兔头我也很喜欢。”鹿鸣秋趴在围栏上,一只胆大的小鹿走过来,闻了闻她的指尖。 “可是我摸过它后,就舍不得杀它们了,你会觉得我很虚伪吗?” “不会。”燕衔川说,“同情和怜悯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情感。人吃其他动植物是为了生存,但并不意味着,对它们抱有善意就是虚伪和错误。” “你舍不得,是因为你们之间产生了联系。相反,我就不会舍不得。”燕衔川搭弓,又射死了一只灰兔。 “如果告诉你晚餐吃烤牛排,你会觉得那头牛很可怜吗?” 鹿鸣秋摇了摇头。 “这就是关键。”燕衔川说,“不用有心理负担,人就是这样拥有复杂感情的矛盾生物。” 燕衔川:“要不要编个花环?” 鹿鸣秋:“你怎么知……” 燕衔川:“你在《野草》里面编过。” “去吧。”她扬了扬下巴,“等你回来,它们已经进锅了。” 这次倒不用自己找厨具,节目组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厨房。 燕衔川用钩子勾住兔子,把猎物拉了出来,刚要走,就被阿奇叫住了。 “燕小姐!请等一等,是这样的,能不能做个交易呢,我的厨艺挺好的,我帮你们料理兔子……”阿奇有些局促地把手背在后面,“你,您能帮我们抓两只吗?” 安柠挤在他身边,小鸡啄米式点头,“阿奇考过厨师证,做菜真的很好吃的!” 第34章 射箭对他们俩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好不容易马马虎虎把弓做好,射出去的每一支箭都歪到离谱。 而且节目组的箭矢不是无限供应的,每个人就十支,射完了要自己进围栏里面拿。 这里还有公鸡,有白鹅,就算看起来温驯的绵羊头上也长着细细的小角,旁边的谢初晓被一只大白鹅追得吱哇乱叫,鞋都甩飞了。 影帝想得很美,箭射不准,他下去抓不也是一样的吗,节目组也没拦。 被鹅叨了好几口他才知道为什么不拦,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到这一幕,剩下的三人顿时就打消了进去取箭的念头。 还是朵朵娜想出这个办法,她看直播回放,燕衔川和鹿鸣秋两个人都不擅长做菜,阿奇就试探性问一问,要是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他们再想办法。 至于谢初晓怎么办,那就不干他们的事了。 燕衔川思考了一会儿,问:“几级厨师证?” 阿奇连忙回答道:“甲级!冷吃红烧香辣干锅黄焖兔肉我都会做!” “可以,每只做一种口味。”燕衔川把她一共射死的五只兔子都递了过去,“你们要吃什么?” 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还以为会被直接拒绝呢,毕竟好几天了,这人压根就没和他们有过任何交流。 “都行,都行。”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什么都吃,不挑食!” “会做烤全羊吗?”燕衔川忽然问。 “会做会做!”阿奇点头。 “那就再加一道烤全羊。”燕衔川说,“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秋秋姐那儿,不用知会她一声吗?”阿奇看了看远处摘花的鹿鸣秋。 燕衔川:“就是因为她会这样说,我才会说。” 她捞起一支箭,在手里挽了个花,就走向左边,找合适的角度猎羊。 三个人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安柠说:“我去告诉秋秋姐一声吧。” 剩下的两个人拎着五只兔子,走到厨房。朵朵娜也会做一些菜,实际上,绝大多数omega对厨房都不陌生,他们在学校里有这方面的课程,虽然是选修,但很多人都会去上课。 像鹿鸣秋这样一窍不通的反而是极少数。 谢初晓好不容易翻过围栏,身上还挂着草叶,衣服也乱了,整个人像是在地上滚了几百圈,狼狈得不行。 他正靠在栏杆上喘气,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口哨,谢初晓闻声望过去,就见燕衔川松开手,箭离弦而去,精准穿透了同样抬头的绵羊脖颈。 绵羊吃痛,四足发力狂奔,边跑边叫,撞翻其他动物,整个围栏里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燕衔川动作平稳缓慢地再次拿出一支箭,她不是神射手,如果是精通此道的人,可以直接让箭从眼睛钻入大脑,她出于稳妥,瞄准的是脖子。 一般的冷兵器她都能耍上几招,但都不是大师,在副本里求生,更多靠的是反应,是脑子,鬼总不会和人近身搏斗,舞刀弄枪。 中了三箭,横冲直撞的绵羊终于摔到了地上,它失血过多,已经站不起来。 燕衔川单手撑着栏杆跳进草场,走到喘息微弱的,有着洁白卷毛的绵羊身边,眼神一下变得认真起来。 “你一定会很好吃的,放心。” 她伸出手把羊眼睛蒙上,将它抱出了围栏。 燕衔川不会做饭,但做些前期准备工作还是可以的。她给羊剥了皮,又把兔肉剁成小块,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鹿鸣秋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花环。 “我们一人一个。”她说着,弯下腰,把花环戴到了燕衔川头上。 燕衔川的长相并不十分冷硬,是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她整个人瞧着很不好惹,头上的花环正好中和了这份气质,此时抬头看过来的样子,竟然有点儿天然呆的感觉。 鹿鸣秋蹲在她身边,抿唇轻笑,“你怎么知道我会叫他们一起吃?” “因为你善良。”燕衔川说,“往旁边一点,这里血腥气重。” 她拿水管冲干净手,旁边就有厨房纸递过来。 “谢谢太太。” “这样对比起来,我显得好没用啊,什么都不会做。”鹿鸣秋叹了口气。 燕衔川:“没关系,你起到一个颜值方面的作用。” 鹿鸣秋歪了歪头,表情茫然。 “没错!”安柠第一个大声赞同,“秋秋姐真的好漂亮啊,只要站在这儿我们就超级有动力了!” “其实我也是秋秋姐的粉丝来着,”阿奇一边炒菜一边抽空扭头,“上次见面就想说了,但是没太好意思,秋秋姐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呢?” “我有一张《湛蓝蜻蜓》的海报!” “什么!”朵朵娜猛地看过来,“你竟然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我这不是怕你抢走吗?”阿奇有些气弱。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以一点儿都不信任我。”朵朵娜瞪了他一眼。 “那你会抢吗?”阿奇反问。 “会。”朵朵娜点头。 鹿鸣秋听着失笑,“都有签名,大家都有。正好录制还有一天,你们把海报拿过来,我挨个签。” “还想要合照!”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好,没问题。”鹿鸣秋一口答应下来。 做饭的事,燕衔川就不掺和了,她管节目组要了两把椅子,和鹿鸣秋一人一个。 第35章 “我不知道你还会射箭,而且还这么厉害。”鹿鸣秋低下身子折下一朵野花,用余光观察对方的反应。 燕衔川毫无反应,像是患了面瘫,“因为我没说。” “那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鹿鸣秋像是闲聊般带着些许好奇发问,“你还会什么厉害的技能吗?” 燕衔川注视着她的眼眸,“你指哪方面?” 她会的很多,随时随地变出一份甜点算吗? “嗯……你会骑马吗?” “会。” “喜欢开银豹还是威利?” “不会开车。” “会格斗吗?” “还可以。” “会乐器吗?” “不会。” “那画画?唱歌?” “都不会。” “喜欢跳伞吗?” “没跳过。” 作者有话说: 鹿鸣秋:怎么会有人做间谍不会开车,不确定,再看看 燕衔川(机械性回答问题,脑子里想的是烤全羊)(流口水) 鹿鸣秋(看着口水):不是间谍,是傻子吧 燕衔川:三分钟没吃饭了!我好饿!! 第19章 罐装灵魂19 一盘盘做好的菜被端上桌,香味儿像长了个小勾子,直往谢初晓的鼻子里钻。 要是只有鹿鸣秋二人,他肯定舔着脸过去蹭饭,可是阿奇三个人在,他就张不开嘴了。 谢初晓也不太会做饭,拿不出什么可以和燕衔川交换的筹码,只好咬着牙埋头苦干,争取射中一个。 在隔壁五人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总算有所收获。 一只鸡被之前的羊踢到,行动不那么敏捷,被谢初晓逮住机会,成功拿下。 鹿鸣秋把影后的身份当成是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 伯格导演说的没错,这里的环境的确十分舒适,伴着微风鸟鸣,鹿鸣秋品尝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几乎像度假般享受。 她的思维却没有放松,思考着组织接下来的行动。 夜城。 擅长医药的东野家就在夜城,家族名下的弧光科技公司同样在那里。之前审讯过东野家主的贴身保镖许桥,从他脑子里得到了博士所在的公寓。 鹿鸣秋安排镜子去潜伏,得到了博士的动向,可博士出行全程都有保镖,极大概率是异能者,还不止一个,想要在不惊动东野正奇的前提下,探查出他们的秘密,着实是一件难事。 她想了很久,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 但鹿鸣秋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时,南津市的分部受到了袭击。 更准确地说,是黑格所在的安全屋被敌人攻破。 人在死亡的威胁下,总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急智。毒刺向来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在小命不保的压力下,也能想到一个计划。 关键点就是白格。 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在哪儿,当弟弟的肯定知道。他不用费尽心思去找黑格的躲藏点,只需要跟踪白格,自然就能找到目标。 这种情况,白格当然想过。他早有应对方案。 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甚至可以脑内对话。除非两个人不在一座城市内,否则他们从来不用电子通讯。 有黑格在,不用担心有人劫持信号坐标,往他的身上偷放跟踪器。而脑子里的精神烙印也能防止别人对他进行精神洗脑。 就算真有人洗脑成功,有心灵感应的黑格也能当场发现不对。 白格的反侦察能力在组织内是顶尖的,没有人可以跟踪他超过五分钟还不被发现。 而他每次去找黑格,都会特意绕路很久。 几乎杜绝了所有通过追踪他而找到黑格的可能性。 但毒刺想到一个妙计。 白格因为上次行动失败,所以最近都留在基地养伤,由博士为他治疗。毒刺也去找博士,说想再测测异能等级,看有没有上涨,顺便问博士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喝了以后就不想喝酒的。 博士推了推眼镜,“没有。你想戒酒了?” “是啊。”毒刺挠了挠头,“昨天黄雀说让我少喝点儿,别误事,我这不想干脆戒了得了,要是能戒酒,不知道能省下多少信用点。” “酗酒对身体健康也不好。虽然是异能者,身体素质高,但也不能不爱惜自己。” 博士在悬浮光屏上按了几下,“结果出来了,异能等级没有变化,不要灰心,经常锻炼肯定会涨的。” “害,其实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对了,白格他们怎么样了?”毒刺状似关心地问。 “还在医疗室,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不过我建议他们多休息几天。”博士说。 “我去瞅瞅。”毒刺说。 医疗室在地下五层,上次受伤的几个人都在里面,毒刺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围在一起打牌。 “怎么,你也受伤了?”白格率先开口问道。 他瞧着就是一副少年模样,银灰色的头发细软,松松垂在耳边,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感觉,正关切地看过来。 “没有,我就是来瞧瞧你们怎么样了。”毒刺说着,走到对方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老头儿非不让我们走,早就好了。”白格半是无奈半是抱怨地说,“正好你过来,四个人能打麻将了,来不来?” “不来不来,我一会儿还有约会呢。”毒刺嘿嘿一笑,使了个成年人都懂的眼神,“前两天在酒吧认识的,贼辣!” 第36章 “行了行了,那你走吧。”白格一扭身子把他的手蹭掉,“走之前带瓶可乐回来。” “好说!”毒刺一摆手转身出门,心中大定。 他在手心里涂了一层化学荧光剂,只有专门培育的蜜蜂能追踪这种痕迹。是他特意管圣愈教会要的支援。 荧光剂二十四小时后就会消散,届时谁都找不到线索。 很老套的办法,但在科技格外发达的现代,却尤为好用。 每个人都过于依赖科技手段,而忽略原始办法的潜力。 没人会在意一只蜜蜂。 就这样,白格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他找到了黑格 毒刺把坐标上报给了接头人,期待又忐忑地等着黑格遭受袭击的消息。完成这件事后,他就只需要再完成最后一件就能远走高飞了。 圣愈教会的人很谨慎,他们直接采用最大胆,也最暴力的手段,直接往安全屋坐标投掷了三颗c425炸弹。 方圆二十米的所有建筑全被炸平,包括里面生活着的无辜平民,全被一同炸死。 简直骇人听闻,匪夷所思,没有任何一个帮派组织敢如此大胆。 但圣愈教会可以,它是财阀一手扶植的教会,作为当今世界真正的掌控者,有他们在背后支持,教会根本不怕搜查部的人追捕。 在炸弹投掷下来的短短几秒钟,黑格的监控设备已经做出了警报,但他不是体力方面的异能,根本跑不出去。 刺耳的警报声中,他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意识上传。 这是一项禁忌实验,涉及到伦理方面的问题,曾经有科学家做出过意识上传的机器,最后官方说法是被销毁了。 机械净土一直想要得到图纸,他们所信奉的正是“血肉苦弱,机械飞升”这一套,认为□□脆弱,把人体改造成机械才是最终的进化方向。 机械净土也是赛博疯子最多的组织。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它只是一个猜想,黑格自己也不清楚会不会成功。 就算成功了,他的异能还在不在,上传后到底是原来的他,还是一个拥有他人格意识的新人工智能。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其他选择。 爆炸降临的半秒前,他成功将意识上传到网络,身体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体征。 对于别人而言,死亡是一场漫长的旅行,对于黑格而言,它像一次烟火,骤然炸开,转瞬消散。 “博士!我遇袭了,快先去救白格!” 拥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在死亡的一瞬间仍然保持通感状态。 无数的网线就是他的四肢,是他的眼耳口鼻,黑格顺着网络来到白格所在的房间。 他的瞳孔失序散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下午的录制结束后,苏虹在镜头外对着鹿鸣秋使了个眼色,鹿鸣秋见状走出拍摄范围内,关掉收音设备。 两人来到角落,鹿鸣秋问:“怎么了?” 苏虹:“黑格受到袭击,意识上传成功。” “组织派了灰狼过来找出具体原因,近期会进行大范围的收拢人手和基地转移,让你不要担心,情况还算稳定。” 鹿鸣秋的目光凝结一瞬,缓声说道:“我知道了,一旦查到任何蛛丝马迹,都要向我报告。” 苏虹点头,“明白。” 鹿鸣秋轻轻吸了一口气,缓慢吐出,调整自己的表情状态,让脸上带着清浅笑意,走回镜头里。 分明已经找出内鬼了,黑格所在的位置极其隐秘,除了她自己和白格,分部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白格是不可能成为卧底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灰狼的能力是场景回溯,有时间和范围限制,而且内容也不完整,以闪回的画面呈现。 不过因为这个能力,他专修了心理学痕迹学等所有和追查有关的学科,有他出马,一定能查到些什么。 何况黑格并没有死。 鹿鸣秋心里陷入了巨大的自责,一定是她有所疏漏,肯定还有没找出来的内鬼,如果不是内部成员出了问题,组织怎么会接二连三受到打击。 对方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找到他们。 鹿鸣秋端着轻笑,把视线落到正坐着发呆的燕衔川身上。 综艺录制很快结束了,鹿鸣秋扮演着一如既往的体贴人设,送朵朵娜三人去机场坐飞艇,燕衔川也顺路一起离开。 拍摄结束,她没有在南津市再停留的必要。 谁料刚过了安检没多久,鹿鸣秋就打了电话过来。 她接通,对方柔和中夹杂着些许歉疚的嗓音响起,“恐怕还要再麻烦你一下了。” “刚才舆论突然爆开,说我们两个之间是逢场作戏,欺骗了粉丝的感情。不知道怎么回事,言论传得很快,我猜测有其他公司趁机浑水摸鱼。” “这对我的事业影响很大,能不能拜托你,先不要走,好不好?” 她的语气充满了恳求,姿态放得很低,“只需要你再呆几天,澄清一下,风波过去后,我不会再麻烦你了,真的很抱歉,拜托了。” 燕衔川拉开悬浮光屏,热搜第一就是“影后疑似假婚,两人感情不合”的词条。 “可以,怎么澄清?”她说。 ——反正她也没有要紧事。 “我们先回家,之后拍一段视频,证明一下。后面的事交给公司的宣发部,他们更有经验。”鹿鸣秋说,“真的很不好意思。” 第37章 “没关系,楼下的菜挺好吃的。” 燕衔川说着,转身从安检口出来,影后还没走,对她招了招手,两人一起坐上苏虹的车直接回到大厦。 燕衔川问:“视频怎么录?” 鹿鸣秋沉吟了一会儿,瞧着她的脸色,斟酌着开口:“需要做一些,稍微有些亲密的举动,可以吗?” 燕衔川沉默。 鹿鸣秋连忙补充道:“只是挽个手,没有别的。” 燕衔川这才点头,“可以。” “谢谢。” 鹿鸣秋化出光屏,亲亲密密地挽着她的胳膊,开始录像。 说了一些套话,无异于我们两个感情很好,那些都是造谣,都是空穴来风的猜测。燕衔川现在正在家里,两个人正一起看电影,突然得知此事,非常惊讶,特此说明巴拉巴拉。 视频录完一发,热度很快就下去了。 本来这一切也都是鹿鸣秋自导自演,她只是想把燕衔川留下而已。 原本她只是想偷偷放入一个精神烙印,可今天上午,灰狼传来消息,找到了叛徒,那就是毒刺。 而且黑格追踪他的轨迹,得知毒刺也去过长青市,还以私人名义对燕衔川发起了委托。 中介人那里说是回绝了,可真实情况什么样,黑格并不清楚。 毒刺经常关闭网络定位,他身上也没什么改造器官,两人有没有私下联络没人知道。 燕衔川的嫌疑顿时加大,鹿鸣秋在心里已经把她定义为潜伏到自己身边的卧底。 她必须控制住对方。 控制住这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晚上鹿鸣秋定了一桌子菜,大半都是燕衔川爱吃的,迎合她的口味,美名其曰感谢和道歉。 还点了几道甜点。 雪白的奶油上,裹满糖浆的樱桃躺在上面,像是浮在绵软云层上的红日,又或是加了料的红苹果,让人移不开眼。 层叠的果酱盖着糯米做的小被,睡在蜂蜜环绕的温床里,散发出和美梦一样甜蜜的香浓气味。 燕衔川的目光在它们被端上来的第一时间就死死粘了上去。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就看着买了几个。这是樱桃酥酪,这是草莓千层,这是抹茶大福,还有这个,芒果撞雪。” 鹿鸣秋把甜点放到对方面前。 “谢谢。”燕衔川说。 然后毫不客气地吃了个精光。 拍摄期间,她一点儿甜味儿的东西都没吃到,就好像被拖到岸上的暴晒的菖蒲,一点儿水分都吸收不到,叶片都皱起来了。 正如她所说,鹿鸣秋公寓楼下的餐馆,水平极其优秀。 过几天离开后,恐怕她还会时不时怀念这里。 两人宾主尽欢地吃了顿饭,就分开各自回房。 燕衔川上了会儿网,感到困倦,她也不想熬夜,关掉光屏就去洗漱睡觉。 她很少睡得这么香,以往就算再熟睡,潜意识也会注意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 如同盘踞在蛛网中心的蜘蛛,再轻微的震动都能被她感知到。 可今天不太一样,她的房门被推开,鹿鸣秋闯入其中,她依旧没醒。 鹿鸣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床上的人眼皮紧紧闭着,呼吸平缓,胸膛规律地起伏。 她侧着半蜷缩在床上,碎发凌乱地铺散开,笔直浓黑的睫毛像是一把漆黑的扇子盖在脸上。 燕衔川睡着时有种奇特的恬静无害,或许是因为她的唇色很淡,皮肤又白,往往这两项叠加在一起,很容易给人一种对方很脆弱的错觉。 鹿鸣秋已经过了通过外貌判断一个人本性的阶段,她注视着对方,精神蔓延过去。 一个s级异能者想要操控一个普通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的事。 事情的发展也本该如此,但燕衔川有一道保险。 主神设下的屏障将所有刺探的精神力全部反弹了回去,鹿鸣秋从未遇过这种情况,像是有一张大手抓住她行驶的汽车甩了好几圈后,猛地掷了出去。 鹿鸣秋的脑子嗡地一声。 燕衔川也很不好受,如同被针刺,被蜂蛰,她的意识被拖拽着从混沌的水里光速上岸。 燕衔川抬手捂住额头,睁开眼睛,和站在床边的不速之客对视。 “……晚上好?” 下一瞬,鹿鸣秋掏出插在后腰的□□对准她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啦!撒花!!明后三天会改成零点更新,上夹后恢复晚七点,拜托不要养肥我啦呜呜呜。 还是老规矩,这三天内在本章留评掉落红包哦 当当当当当(敲锣打鼓) (舞龙舞狮)(跳梅花桩)(脚滑)(左右看看)(没被人发现)(晃晃脑袋)(跳梅花桩)(脚滑)(左右看看)(没被人发现)(摇摇尾巴) 第20章 爆浆番茄1 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一连串的闷响, 火光喷吐,宛如一道闪电裹挟着雷霆在掌间炸开。 情势急转直下,燕衔川猝不及防间凭着本能向侧边一扑, 顺着床边滚下,但子弹仍旧擦过她的脑袋, 从颧骨到太阳穴,留下一道破损血痕。 火热滚烫的灼痛中夹杂着火药与硝烟的味道, 只差一点, 她就要从地面上升到死神的怀抱里。 濒临死亡的危机感让燕衔川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的双眼陡然亮起,像是从灯塔上夺来的航标灯被缩小挂在她的眼睛里。她直直地、死死地盯着鹿鸣秋,瞳孔因亢奋而缩成一个小点,无穷的兴味和欢愉一同从空洞中涌出, 化为粘稠浓浊的目光, 裹向举枪的人。 第38章 “真是意想不到, 太太。”她说, 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对着鹿鸣秋就扑了过去。 弹夹在刚刚就被清空, 鹿鸣秋扔掉□□,拇指按向食指的戒指,一根细如牛毛的麻醉针如同羽毛般轻盈, 却似电光般极速刺破空气。 对方的神态转变过于突兀, 是卸下了伪装,又像是直接换了个人格。她想不通为什么异能失效,这人确确实实不是异能者, 但鹿鸣秋并未因此分神, 她的目光冷静, 大脑飞速运转。 除了已经不能使用的□□外,她身上就只备了一把匕首小刀,麻醉针被对方躲过,她手上还剩下电击戒指。 这两样东西就是她身上仅剩的武器工具。 卧室和书房都藏有其他武器,要想办法过去。 鹿鸣秋弯腰错步躲过对方抓来的手,反身就是一个侧踢,却被燕衔川抓住脚腕,她没用太大的力气直接捏碎它,但却紧紧握住,让鹿鸣秋不能把腿抽回来。 燕衔川手上刚一用力,想把人拉过来,手下的人却猛地跃起,要用另一条腿踹向她的胳膊,但这样势必要转动她手里的这条腿。 燕衔川不太想对她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倘若维持这个姿势,这人的脚腕会断掉。 她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精神异能带来的虚假亲和与好感,在鹿鸣秋试图入侵她大脑时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可燕衔川对她的感官仍旧不错。 记忆还在,感受自然不会消失,在鹿鸣秋毫不犹豫举枪射击想要杀死她的那一刻,她的好感反而更浓了。 燕衔川不得不承认,自己和那些她嗤之以鼻划分界限的疯子没有任何区别。她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对自己重复成百上千遍“我喜欢平凡生活,我是个正常人”这样虚假的谎言,但事实不会因此改变。 过普通生活时,她毫无兴趣,看什么都泛善可陈,整个人像是一具刚从冷库拉出来的尸体,思维僵硬,表情麻木。 可一旦有危机感,有血花,她就瞬间死而复生。 她嘴上说着害怕麻烦,实际上只是害怕揭掉正常的假面,害怕暴露最真实的自己。她来到了自己想要的平静社会,于是想要假装是个普通人,但毒蛇不会因为养在笼子里就放弃猎杀。 她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同鹿鸣秋周旋。后者的技巧明显要超过她很多,燕衔川对格斗并不精通,她会打架,但和对方这种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有很大区别。 她靠得完全是身体素质更好,靠得是一腔蛮力。 边缘锋锐的刀尖甚至划不破她的皮肤,不过衣服倒是变得一条一条挂在身上。 本来睡衣就很轻薄,燕衔川可没有赤身裸体和人打架的爱好,她迎着电击的刺痛用一只手握住对方的胳膊,靠近鹿鸣秋的身体,抓住她的肩膀,一个扭身就把人摔到床里,然后欺身压上,用膝盖抵住她的后腰。 燕衔川低低笑了两声,俯身贴近她的耳畔,“太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鹿鸣秋安静了一瞬,放松自己紧绷的肌肉,状似不再抵抗,心如死灰般问道:“杀了我之前,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你到底是谁?” “燕衔川,你知道的,这就是我的名字。” “面对一个无法反抗的人,都这么警惕吗?”鹿鸣秋说,“我调查过她,她性格懦弱,在家族里也是被人唾弃,何况燕衔川的测评等级只有c,她不可能有你这样的身手力气。”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而且也不会杀你。”燕衔川耸了下肩,“我还以为我们两个相处的不错呢,不过这样说的确不对,毕竟你和所有人都相处得不错。啊,你在演戏,对不对,超英的把戏,电影里演过的,你在套我的话,假装示弱,让我放松警惕,就像是夜枭侠潜入博恩家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我记得呢!抱歉,扯远了,我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人,只是失忆了。” “失忆?”鹿鸣秋根本不信。 “之前的飞艇被袭击事件,我也是幸存者之一。除了自己叫什么以外,这具身体从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我都一概不知。”燕衔川很是诚恳地说,“你瞧,我的脸就是原装的脸,没有换过,我的脑子也没换过,我的胳膊,我的腿,都好好的长在身上,这就是我自己的零件。” 鹿鸣秋仔细感应着她的精神波动,她没有入侵对方,试图搜索记忆或是操控,主神的屏障就不会反击。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竟然真的没说谎。 是她猜错了,一切都是巧合,她误会了? 鹿鸣秋更加觉得难以置信,一个人失忆后,她的行为会本能地向着自己最真实的模样靠拢,因为身体还有记忆。 会做饭的人,就算失忆了在厨房也依旧如鱼得水,不会游泳的人,失忆了也不会突然变成水中健将。 如果燕衔川说的话的确是真的,那就证明一件事,原本的她自己一直在伪装,伪装无能,伪装胆小,欺骗了所有的人。 “聊天要面对面交谈,这是礼貌。你看,我可以扭断你的脖子,但我没有,”说这话时,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对方的后颈上,“这难道不能证明我的诚意吗?” “现在我要放开你,太太。”这个词像是从舌尖与唇缝之间滚出来,笑声化作气流含混地从齿缝间溢出,她的口吻亲切地如同蜜糖,“希望我们能友好地聊一聊。” 身上的压迫和束缚被松开,鹿鸣秋坐起来,用探究的目光看过去,眼神一凝。 第39章 燕衔川穿着满是细小破口的衣服,一只手撑在后面半坐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竟然在笑。 切切实实的,她的嘴角翘起,弧度明显,眸光里流露出浓郁的兴味和好奇,朦胧的月光让她的脸被阴影笼罩,可那双眼睛在暗夜中格外分明,像是一张假画,一对亮点,被摔碎的玻璃片,装进罐子里的火光。 这很反常,这太反常了。 过去的一周,鹿鸣秋从未看她笑过,也从未听她说过那么多话,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不停。 她说的话看似条理清晰,逻辑通顺,可话题跳跃,语速奇快,像是脑子转速太快而嘴巴跟不上,有种莫名的神经质。 鹿鸣秋见过类似的,大多在嗑嗨了的人身上。 她斟酌着,一时间不确定要如何开口。 “你一定在想说什么是不是?我有一个很好的话题,咱们来聊聊你,怎么样?”燕衔川满面笑容,瞧着很体贴似的,“你问了我的身份,现在我反过来问你,很公平,对不对?” “鹿鸣秋,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燕衔川的笑容垮下来一点,“一个从事影视行业的人,不会有你这样的身手力气,也不会有你这样快的反应速度,还有那些小玩意儿。哦,对,你还经常跳窗出去‘打击罪犯’,看来外面的夜景实在是太美了,让人情不自禁。” 她点了点鹿鸣秋纤细指节上戴着的花型戒指,“你的隐藏身份是什么?不要忙着否认或是说谎,友好交谈,记得吗?” “我是一个秘密组织的成员,袭击你是因为,觉得你和调查出的结果不同,怀疑你是其他组织派来接近我的卧底。”鹿鸣秋说。 “秘密组织……”燕衔川凑近了一些,“它招新吗?” 鹿鸣秋没有后退或者躲避,她们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缠。 燕衔川黝黑的眼瞳如同两个黑洞,吸附着她的视线。 “招。”她说。 “你看我怎么样?”燕衔川忽地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展示商品一样展示自己,她兴致勃勃地发问,“我觉得自己挺合适的,嗯……我力气很大,你已经试过了,脑袋应该也算聪明,最重要的是,我非常擅于服从命令!” 她兴奋地如同一只偷到一大串香蕉的猴子般上蹿下跳,喋喋不休地说自己的优点,甚至包括能吃光十二寸蛋糕上的所有奶油这种完全不搭边的东西。 鹿鸣秋很难相信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比一个三岁小孩儿说自己是数学博士还荒谬。 她完全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面对一个刚刚还想要杀她的人,她毫无芥蒂不说,甚至想反过来加入对方的组织,她都没问一句这个组织到底是干嘛的!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想加入吗?”鹿鸣秋说。 “因为很有趣。”燕衔川回答。 有趣…… 鹿鸣秋思考了好一阵,说:“我同意你加入,但是有条件,你需要受我监管。” “可以呀。”燕衔川说,唇边依旧泛着凝固的笑意。 “这需要在你的大脑里安置一个芯片,为了时刻掌握成员的动向。” 鹿鸣秋解释完监管的具体手段,又说:“而你必须听我的指示行动,不能违背命令。” “没有问题。”燕衔川笑着说。 鹿鸣秋猜不透这个人,她感到棘手。对方的配合更让她觉得荒谬。难道她不知道,一旦脑子里被植入芯片,生死就掌握在别人手中了吗? 鹿鸣秋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她脑袋爆炸,而她竟然还笑嘻嘻的,根本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这算什么?信任她的人品? 别开玩笑了。 但鹿鸣秋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们两个看似和谐,实际上她的性命并不掌控在自己手里,相信别人嘴里说的不会动手,就跟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一样可笑。 她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现在已经……”燕衔川抬起头看了眼挂钟,“十二点三十五了,这是应该睡觉的时间。” “……我明天带你去组织基地,你需要进行能力测试评估。”鹿鸣秋说,“还需要做一些调查问卷。” “可以。”燕衔川说,“你该出去了,我要换衣服。” 鹿鸣秋沉默着走出狼藉的房间,关上房门,看着空旷的走廊。 她此时完全有机会返回卧室拿上新的枪支,但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杀死对方。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突然的射击,对方都能躲过,再来一次,倘若她失败,局面将彻底失去控制。 她不敢赌,也不能死。 这是一个神经质的疯狂的人,鹿鸣秋严重怀疑她在精神方面有一些问题,正常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 “有治疗仪吗?”房门忽然被拉开,燕衔川站在门口指了指头上的伤口,血液不再溢出,凝固的红色痕迹像是喷溅的番茄酱,翻卷的皮肉如同一条蜈蚣趴在脸上。 “面试的时候要仪容整洁,我记得好像有这样的说法。” “我带你去,书房就有。”鹿鸣秋说。 她们一前一后穿过走廊,进入书房。 燕衔川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之前都很尊重别人隐私,除了客厅和自己的卧室,哪儿都没去。 书房有一架子书,在这个电子阅读盛行,纸质书籍几乎绝代的时期,连教学都用投屏的方式,投到每个人的便携光屏上,纸质书籍,大概只有有钱有闲的上等人才会拥有。 第40章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有诗集,有哲学书籍,有心理学,以及历史,还有好几本不认识的文字,涉及范围很广很杂。 那些不认识的文字,不是世界通用语,应该是各个地区的本地语种。 大清洗时代结束后,联邦收拢了所有政权,成为唯一一个执政党,推广通用语,这是每个人都要学习的语言文字,曾经不同国家的本土语言统称小语种。 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并不太会通用语,年轻人会得更多。 不过有翻译器的存在,语言不通也不再是交流障碍。 燕衔川对小语种显然一窍不通。 “你需要先把脸上的血清洗一下。”鹿鸣秋举着一个有个长长扁嘴的治疗仪说,她把桌上的酒精棉往前推了推。 接着她抬手点了点相框,一阵波光流动,少女时期的鹿鸣秋翻转过去,变成一面镜子。 燕衔川坐到椅子上,拿起酒精棉球边照镜子边擦脸,“对了,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我是不是还没有问过你。” “星火。”鹿鸣秋说。 再细小的火焰也能灼伤人,再零星的焰火也能发出光亮。自身虽然弱小,但也能以此对抗昏沉黑暗,无数星火汇聚起来,如何不能燎原,不能驱散夜幕。 倘若没有白日,那他们就是唯一的光源,这就是星火。 “当然外界对我们还有一个称呼——反抗军。” “我知道这个!”燕衔川挑起眉毛,“我在新闻上看过。” 反抗军,在新闻播报员口中是和机械净土并列的两大恐怖组织,都是破坏民生,对抗政府的不法分子。 至于圣愈教会,这个财阀的走狗,官方说法就是一个普通宗教,不得不说,这是这个荒诞自由的社会里,最大也最可笑的事。 民众就像罐头里的鱼,只能看到掌控者让他们看到的内容,所认知的一切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而且格外健忘。 “新闻上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更多是上面的人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脱掉影后身份自带的柔善伪装,鹿鸣秋的言辞变得犀利起来。 她本身其实也不是个温吞的人,正相反,没有激进的勇气,她就不会加入反抗局了。 “星火的宗旨是对抗财阀,对抗压迫民众的铁壁。” “你们的志向挺远大的。”燕衔川擦净脸上干涸的血渍,把脸伸过去,微微仰着头闭上眼。 在暖黄的灯光照耀下,她蒲扇一样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鼻头圆钝,唇色苍白。充斥着狂乱欢愉的双眼被遮住,她像是摆在橱窗里的精致人偶,被小孩子们热切里抱在怀里,梳妆打扮。 无害的反差感。 像是打盹的北极熊,毛绒绒的身体使它看起来憨态可掬,瞧着一点儿也不像能轻易咬断猎物脊骨模样。 鹿鸣秋打开治疗仪,蓝色的光束照在伤口上,机器运转的滴滴声中,破损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伤口加速恢复带来的是集中翻倍的痒意,如同被蚂蚁啃食,注射进身体的毒素将痛楚转化为麻痒,但疼痛过甚,超出了转化上限,两种难以忍受的感觉糅合在一起。 鹿鸣秋清楚地看到,对方的唇角是似笑非笑的隐约弧度。 她在享受? 长长的一段滴声结束,鹿鸣秋收起治疗仪,“已经好了。” 燕衔川睁开眼,对着镜子扭头照了照,语气惊喜地说:“还不错嘛,我的脸蛋可不能受损。” “晚安,做个好梦!”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了。” 鹿鸣秋目送她离开,良久后,她卸下紧绷的神经,吐出一口气,让自己靠在椅背上。 这是个麻烦,这个人,这件事,而她不得不接收。 第二天上午,燕衔川睡饱了,从楼上走下来,她睡了一觉像是换了个人格,又或是疯狂的一面暂时消退。 总之,她脸上不再挂着那抹僵硬的、别扭的笑容,鹿鸣秋心里隐隐松了口气,这证明对方的情绪状态要稳定很多。 但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漠,让鹿鸣秋来形容的话,这人看起来如同吃饱的狮子,正在树下躲避烈日,有种懒洋洋的放松感。 “早上好。”燕衔川说。 “我帮你点了早餐。”鹿鸣秋冷静地回望过去,“你吃过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燕衔川坐到餐桌旁,看着三四种早点,拿起豆浆喝了一口,“我还以为,体检要空腹才行。” 她记忆里是这样的,最初的、生前的记忆。 放到现在来看,应该是过时了。 黑格受到袭击后,分部就进行了撤离转移,组织在南津市有许多据点,这些都是普通成员不知道的。 毒刺被灰狼带走审讯,他脑子里原本有个小玩意儿,当初他就是靠这个躲过了鹿鸣秋的搜查。 黑格想办法侵入了芯片,拦截住它发送的信号,让教会的人不知道卧底已经暴露。 上面传下命令,把毒刺运走,给他接入脑机,只要意识波动还在,脑机就能正常运行,读取使用者的记忆。 新的据点在一座服装厂的地下,这也是星火的产业之一。 鹿鸣秋昨晚就吩咐其他人准备好手术要用的东西,以及几套测试题。 燕衔川亲眼看到鹿鸣秋给自己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行头,还改了一张脸,又给她扔了一个耳钉,“把自己的脸遮住。” 第41章 燕衔川戴上耳钉,觉得有点儿遗憾。不能用自己的脸,那她昨天晚上不是白治疗了?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两人一前一后推开服装厂的后门,坐电梯到达地下。 这个地下分部,瞧着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 燕衔川看了好些部超英电影,特工电影,里面的人,正派也好,反派也好,都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基地。 或黑或白的墙体,空荡洁净的走廊,哪怕苍蝇落到上面都要打滑,穿着皮鞋的人们走在其中,踩出噔噔的响声。 她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一个致力于和财阀对着干的组织,不可能人数稀少,看不见人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被命令离开这里。 燕衔川没有得到信任,她心知肚明,但毫不在意。 她感兴趣的是鹿鸣秋这个人,对反抗军星火的理念,一点儿感触都没有。 什么财阀的压迫,人民的不平等,和她根本没有关系。 她被带到一间手术室,躺到手术台上,一个从头裹到脚的人一言不发地走过来,给她注射了麻醉针。 到这儿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栓绳子。 明智的做法,她喜欢。 燕衔川睡了一觉,十几分钟后再醒过来,脑子里就多了一样原本没有的东西。 她的大脑也挺挤的,现在已经有两个芯片了,至于耳后的芯片,被燕衔川给扔了,她觉得用不到。 做完手术,燕衔川又跟着鹿鸣秋一起,进到一个宽敞明亮而且格外空旷的房间,里面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鹿鸣秋坐在其中一个椅子上,拉出悬浮屏,发了几套测试题给她。 “你先做,做完以后,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 “五百道……好吧,放心,我并不喜欢说谎。”燕衔川说。 这套题不是为了判断她到底有没有精神问题,鹿鸣秋确定她一定有,她想知道的是,对方有没有人格分裂。 财阀家庭最缺少的就是温情,最不缺的都是斗争。从前的燕衔川没有争取的勇气,也没有过人的手段实力,自然被排挤到边缘,被嘲讽,被奚落,被打压,她还能活着的最大理由就是她足够废物,没有任何威胁,兄弟姐妹们懒得对付。 一个人长时间处于高压环境下,产生心理问题是很正常的情况,以此分裂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来保护自己也很有可能。 鹿鸣秋认识的她,虽然冷漠,但有主见,很强势,和之前的她完全不同。 她完全有理由这样怀疑。 答完这些题,鹿鸣秋又问了几个。其中包括经典的电车难题。 对于一个有良知且懂得敬畏生命的人而言,这道题很难回答,一个人的生命并不比五个人的更轻,生命是无价的,而没有人有资格和权利去任意操控别人的生死。 燕衔川几乎没有思考,她说:“这和我无关。”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五个人,她通通不在乎,她不觉得生命有价值,有重量,需要敬畏。有人在她面前死亡,她的心情毫无波动,有人因她而死,她同样不会自责,甚至会觉得乐在其中。 鹿鸣秋:“如果一定要做一个选择呢?” 燕衔川:“那就救人多的。” 鹿鸣秋:“为什么这样选?” 燕衔川:“因为人多。” 在燕衔川心里,有一套属于她自己的道德标准衡量表。她会参考所处社会环境里的普遍规则,但她就算这样做了,例如不乱丢垃圾,不随地吐痰,也不是认为这样做正确,而是为了融入环境。 为了伪装自己的异常。 她选人多的一面,不是因为更值得,仅仅是因为数量更多。 严重的同理心缺失。 测试结果出来的很快,对于一个精神变态来说,这简直是一份相当标准、相当正常的答卷,甚至可以拿去课堂上当范例。 典型的情感缺失,擅于表演,对作恶没有任何愧疚,普世的善恶观念对她来说毫无意义,这两者与她而言没有任何不同。 “你觉得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怎么样?”鹿鸣秋试探着问出这样一个有些危险的问题。 “有一点小毛病,但整体来看还是比较不错,是个健康的,热爱生活的普通人。”燕衔川思考了一会儿说。 今早一起来,她就收回了昨天对自己的评价。 燕衔川坚持认为自己是个三观正常的人,最多有点儿不在意生死。她是个普通人,出生在普通家庭,就算后来进入了逃生游戏,也不能抹杀她的本质。 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事,没有感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要是每看到一个人死在面前,她都要伤心难过痛苦同情一番,下一个死得就是她自己了。 那时候恐怕也没人替她感到伤心难过痛苦同情。 至于那种额外的兴奋感,就是肾上腺素激增带来的,也是正常情况,就是这样。 她还会喂猫呢,哪个玩家像她这样喜欢小动物,还会说谢谢,会说请,这些不都是她心理健康的强有力佐证吗。 鹿鸣秋:…… 鹿鸣秋:“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到位,没什么问题,接下来我们去做能力测试。” 当一个精神变态说她自己正常的时候该怎么办? ——顺着她说。 所有人都把她当正常人,她就会更加努力伪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第42章 就像没被戳穿的鬼,混在人群里,只会做人该做的事,要是揭穿它的真面目,它立刻就会大开杀戒。 能力测试就要复杂一些,先是射击,再是搏斗,还抽血做了检验,看她有没有潜藏的疾病,看看身体各个器官的状态。 在燕衔川自己一个人拿着枪一通乱射的时候,博士拿着化验报告单找到了鹿鸣秋。 “dna对比结果显示是同一个人。” 鹿鸣秋点头,“把报告销毁,不要被人发现。” 不是人格分裂,不是别人替换,失忆的可信度越来越高。 所以燕衔川一直是个伪装废物的精神变态,失忆后才露出真面目? 鹿鸣秋面色古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直到博士传话过来,用来测量力量的机器报废了。 鹿鸣秋:? 燕衔川正站在一堆零件面前,面色坦然,还有点儿无辜的意味,“是这个老头让我用全力的。” 鹿鸣秋看向博士,博士张着大嘴,眼睛也瞪得溜圆,皱纹都舒展开了,“这可是,这可是3s级别的测量仪!超负荷爆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来没有过,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3s!” “博士,冷静一下。”鹿鸣秋说。 “抱歉。”博士深深呼吸了几次,“但是这真的……好吧,不说了。” “她的力量已经超过了3s级别,有记录的最高人体力量巅峰,是两百前的泽维尔上将,他是2s。” “这意味着她徒手就能拦下一辆全速行驶的汽车。除了超额的力量以外,你看,”博士从衣服内侧的兜里掏出一个长条刀柄,按了下后面的弹簧,刀身弹出,他拿起刀对着燕衔川的胳膊划了一下,毫发无损,“寻常的冷兵器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当然,当然,我知道现在以大部分的机械义体都能做到同样的事,但她可是单纯的人体,没有经过任何改装。黄雀,你明白吗?” “她或许是力量系的异能者,我需要再进行一次相关检测。” 鹿鸣秋却沉默了。异能者的精神波动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小溪,一个是瀑布,不仅是精神力多少的问题,异能者的精神更活跃,更狂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但燕衔川的精神力感知起来,就是普通人。 “不用测试了。”她怕测出来的结果并不如博士所愿,这件事无法解释,而秘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也是为了博士的安全着想。 “她是,你直接登记。” 博士走出房间,燕衔川看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是异能者。” 鹿鸣秋一脸平常,“因为你失忆了。” 好完美的回答,燕衔川竟无法反驳。 燕衔川:“黄雀是你的代号吗?” 鹿鸣秋说:“是,你也应该给自己想一个代号。” 代号,代号…… “礼貌饼干。” 迎着对方突然惊讶的目光,燕衔川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因为我很有礼貌,还喜欢吃饼干。” 她也想起个别的,但刚刚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它。 这就像是一个标签,一个宿命,反正,也用习惯了。 没有迎新会之类的东西,燕衔川就跟鹿鸣秋回家了。 在彻底放下戒心之前,鹿鸣秋尽可能不让她接触到其他成员。 “我明天要去参加电影节颁奖。”回去的路上她说。 “好。”等红灯的间歇,燕衔川转头去看路边的野狗。 “你也要和我一起去。”鹿鸣秋说,“你最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贴身保护?” “没错,寸步不离的那种。” “你平时的工作,很容易遇到危险吗?”燕衔川不解。 “有很多粉丝送礼,你需要检查里面有没有窃听器,摄像头,微型炸弹,也有粉丝要签名,你需要警惕里面可能会有格外激进的人,对我造成伤害。”鹿鸣秋用一种习以为常的口吻说。 好割裂的生活。 鹿鸣秋坚持做她的影后工作,肯定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名利权势。 她是波洛夫家族的人,这些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够到的东西,在她出生时就被摆在她手边。 “是不是娱乐圈有可疑分子?”燕衔川说,“否则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不辞职。” “娱乐圈的人都是omega,他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鹿鸣秋说,“而我有其他原因要继续呆在这里。” “啊?omega是有什么特殊吗?我记得你也是。” 鹿鸣秋笑了笑,不是欣慰,也不是喜悦,反而带着嘲弄,“对,我是。” 燕衔川聪明的脑子告诉自己,她应该换一个话题,“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和我联姻。毕竟我的风评实在说不上好,而你又太好了。” “一个不能生育的omega,自然失去了价值。而波洛夫家族不缺门面,影后身份带来的关注度,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迎着对方有些茫然的目光,鹿鸣秋说,“我割了自己的腺体。” 燕衔川反应了两秒才回想起这个名词的含义。 abo三种不同的类型都有腺体,但只有a和o会通过腺体散发出信息素,和beta相比,o生出的孩子外形会更漂亮,智商也会更高。 在大清洗时代之前,omega常常作为alpha的附庸,他们的战利品。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分别,依旧是嫁给更有能力,更有权势地位的人,甚至更具体了——三等公民及以上。 第43章 燕衔川一直没有闻到对方的信息素,她几乎要忘了这件事,忘了她们两个人看似一样,实际是两个性别的人。 毕竟这个社会没人不喷抑制剂,abo之间的区别看起来也并不明显,没有什么高矮胖瘦的显著特征。 腺体摘掉,不仅会影响生育能力,还会导致激素紊乱等一系列问题,凭空少了一个器官,身体不出问题才是咄咄怪事。 缓释剂就是用来治疗的。 一个omega,在波洛夫家族中就是一个漂亮的筹码,一个交易的棋子,一个可以被随意赠送交换的物件,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在得知鹿鸣秋腺体损伤,无法诞下子嗣后,她理所当然被家族抛弃,榨干最后一道价值,塞给同样是家族废物的燕衔川。 法律规定,omega到达适婚年龄后必须结婚,正好一举两得。 “哇。”燕衔川发自内心地赞叹说,“很厉害,很有勇气,很优秀,不愧是你。” “有人说过,你夸人的语气像小学生读课文吗?”鹿鸣秋顿了顿,有些语塞。 “没有,我没夸过别人。”燕衔川如实回答。 “那这样呢,哇!好厉害。” 鹿鸣秋:“一般般。” 燕衔川:“太棒了!” 鹿鸣秋:“……” **** 电影节没什么特殊情况,鹿鸣秋作为颁奖嘉宾,上去给人颁了个奖,其余时间就坐在台下,全程带着完美温和的笑容。 燕衔川觉得她可以去参加那个世界纪录的节目,就挑战一个人能保持笑容的最长时间,肯定能成功拿下冠军。 omega的外貌的确比其他人更优秀,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更爱打扮导致格外貌美,还是因为条件优越才更爱打扮。 可能两者都有。 但鹿鸣秋在其中仍旧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一个,她的气质,她的容貌,举手投足间的表现,就是完美这个词语的最佳诠释。 燕衔川来陪她参加电影节,两个人的座位挨着,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和低声交谈。 因为没有一个a会这样做,让自己的o继续事业不说,还亲自到现场来陪伴她。 简直比天上挂了一个绿太阳还稀有。 所有人都在偷偷看她,仿佛她是什么马上灭绝的珍稀动物。 电影节波澜不惊地结束了,燕衔川也得到了一次全新体验——走红毯。 这个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的仪式,在现在依旧流行。 两个人被苏虹送回家里,同时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从毒刺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个圣愈教会的接头人,还有一个小据点。 面具人的身份,他们并不清楚,接头人是一个黑市的义体医生,毒刺也是通过对方才接触到圣愈教会的。 据点在宽德街,是一个名叫橘子的酒吧。 毒刺身上的通讯设备,都被交给了镜子,由她进行伪装,想办法蒙骗过对面的人。 镜子已经主动联系过面具人,没有得到回应。 鹿鸣秋想了想,说:“今晚你去找那个义体医生,我会在附近接应,如果毒刺已经被当做弃子,立刻发信号。”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漂亮!美丽!优秀! 鹿鸣秋(捂住耳朵) 燕衔川(不可置信):我可是发自内心的夸赞,没有一丝一毫虚假的演技! 鹿鸣秋:就是说,你要不要试试带点儿虚假? 【三天内这章留评也有红包掉落哦~哎嘿哎嘿】 【武器方面总是会被口口,就删掉了一些东西,宝子们以后要是看到口口,记得告诉我一下啦,我改改,爱你!】 第21章 爆浆番茄2 圣愈教会是个足够难缠的对手。财阀们给予这个组织大量的金钱支持, 火力援助,让它们在社会迅速站稳脚跟。 越是混乱的土壤,越容易萌发出信仰的鲜芽。因为人们需要一个精神寄托, 在先是生活充满苦闷、痛苦和绝望的时候,能有一个平和的环境让他们得到短暂的喘息。 哪怕这个环境是虚假的, 是人造的,他们也会对此深信不疑, 相信这就是真实。 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也算是一种自救。 圣愈教会的理念就是今生磨难, 来生安宁。 他们在各地开设教堂,扩展信众,宣扬教义,告诉每一个人, 这个世界虽然充满困苦, 但母神伊塔露会在天上看着你们, 她会为最虔诚的信徒降下福祉, 让他今生就可以摆脱悲惨的生活,没有得到福祉的信徒也不用失落, 因为你们只要虔诚地信仰母神,遵循教义,母神都会记住你们的德行与名字, 让你们拥有幸福美好的来世。 这是纯粹的、赤.裸裸的谎言。 教义是人造的, 关于母神和其他下属神的关系也是现编的,所谓的福祉不过是人为提拔的高级炮灰,分拨一些钱出去, 就能让他改头换面, 让他更加愚信, 帮教会做事。 什么都是假的,骗来的善款却是真的。 捐款也是表达虔诚的一种方式,教会的信徒遍布各地,可想而知他们通过这种方式非法得到了多少钱财,又用这些财款编造了多少“神迹福祉”。 没有一个财阀家族会嫌弃自己手里的钱多。 他们建造教会,教会反哺回去。 通过教会进行言论洗脑,让底层的民众更加逆来顺受,不知反抗。毕竟享乐是堕落的开端,每个人生下来就是在布满荆棘的土地上行走赎罪。 第44章 所以更加努力地工作,压榨自己的价值,才是对教义最好的诠释。 而遍布各地的信众同样是最好最隐蔽的眼线,他们上报异常,教会派人处理那些试图挑战权威的刺头。 财阀们从不停止这种行动,有了教会只是让过程变得更加简单方便。 教会是压在社会上的庞然大物所暴露出的冰山一角,是它们意志延伸出的手脚,是代行者、刽子手,也是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峰。 反抗军目前只知道教会是由财阀家族一手创建,但创建人是谁,加入者又有谁,他们一无所知。 驱车前往黑市的路上,鹿鸣秋对燕衔川大致说了一下教会到底是什么,让她对此有些认知。 燕衔川在车里吃她从家中带过来的菠萝派,一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反抗军也有赞助人吗?” 鹿鸣秋沉默,像是个零件坏了的机器。 燕衔川舔掉手指上的果酱,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好吧,那你能说说异能的事吗?” 坏掉的零件突然好了,鹿鸣秋又重新开口说话:“在当前人口正快速增长的背景下,异能者的总体数量其实并不算十分稀少。联邦对异能者有额外的补贴福利,而他们也大多会加入政府,要么就是进入和我们差不多的地下组织,所以你在社会上很少见到。” “异能者都是二等公民,哪怕这个人以前是罪犯,是五等公民,成为异能者后也会自动升级为二等。他们会被相关部门招安,在受监管的条件下为联邦效力。” 燕衔川随口点评道:“看来联邦比我的胃还来者不拒。” 鹿鸣秋有点儿想笑,但忍住了,继续说道:“异能的类型也各不相同,无法归类。有人会变形,也有的会隐身,喷火,穿梭空间,施放电流,拟态,就算是都和身体强化有关的异能,也有不同之处,迄今为止,收录在册的异能没有相同的。” “你的异能和精神有关,对吗?”燕衔川看着对方的后脑勺,“洗脑?催眠?还是篡改认知?” “这些我都能做到。”鹿鸣秋说。 “所以你那天是要对我做什么?”燕衔川伸出手勾住前面的椅背,将半个身子探过去,歪着头看向对方。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流露出好奇。这幅神情放在路边的任何一位四岁以下的幼童身上都不显违和,放在她身上却只有令人心悸的效果。 但把双眼遮住,她瞧起来又格外纯真了。 鹿鸣秋扭过头看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特意查阅的相关资料。 心理变态大多有优秀的外表,行为举止正常且有礼,他们擅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伪装出无害的外在,让人产生信任。 每个心理变态都是他所在社交圈内最受欢迎的人,总是面面俱到,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去。 如果鹿鸣秋是靠异能带来亲和力,那么燕衔川摆弄的就是她灵巧的舌头。 这一瞬间,同对方幽深的双眼对视,电光火石间,鹿鸣秋忽然明悟,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不论是否失忆,她都能假装成和从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性格,但她没有。 她同样可以掩饰自己的异常,但她没有。 她完全能够换一种方式进行交流,但她就是刻意在显摆自己的病态。 对着苏虹,她很正常,对着其他人,哪怕是人来人往的电影节,她同样滴水不露,唯独面对自己,她就要露出神经质的一面。 有人说过,当你试图搞懂一个精神病想什么,并能理解他们的时候,恭喜你,该为自己也找一个床位了。 想到这儿,她立刻停下思考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她没有喜欢当疯子的嗜好。 她思考的时间有点久,像是在对着燕衔川的脸发呆。 “怎么不说话?”燕衔川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昨天敷的面膜效果这么好吗?” 她转过身子,扭向另一边,将脸对着驾驶座的苏虹,瞳孔中森然的笑意崩解消散,她看起来和每一个关爱自己脸蛋的女生没有任何不同。 “你觉得我需要学一学化妆吗?”燕衔川状似苦恼地说,“我知道它非常完美,这张脸不需要进行任何改动,但化个妆,偶尔换换风格,是不是也不错呢?” “你可以先试一试。”苏虹回答。 “很有道理。” 燕衔川再次把头转过来,嘴里抱怨道:“这样说话有点儿麻烦,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坐后面。” “差点忘了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太太。” 她极其恶趣味地又说了太太这个词。 “我想查看你的记忆。”鹿鸣秋说。 一辆货车拉着长笛经过,音浪将她的话冲散,几个骑着摩托的年轻人哈哈大笑,发动机咆哮着超过前面的货车,伸出手比了个中指,又风一般地呼啸而去。 夜色早已降临,无处不在的霓虹灯将这座城市染成炫彩的白昼。 “我的记忆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如果你想知道哪家店的甜品最好吃,那倒是的确值得一翻。” 不过翻了就要倒大霉,主神不会允许逃生游戏的存在暴露,同样也不会让它标记的灵魂遇上这方面的任何风险。 有主神设下的保险,燕衔川相当于自带了一个防窥保护层,能预防洗脑等各种来自精神方面的危险。 车子停下,鹿鸣秋拿出一张芯片递给燕衔川,“插在耳后,用来内部通讯,防止信号被拦截。” 第45章 燕衔川接过纤薄的黑色芯片,揭开耳后的仿真皮肤,露出插口,将芯片插入。 说起来燕衔川真的不太习惯这个世界的高科技辅助功能。比如电话短信之类的东西,好像是在视网膜上投屏一样,其他人根本看不到。 收到信息,自己的眼前就会出现一个半透明的悬浮窗,非常像游戏的操作界面,那种给屏幕加了个边框的感觉。 但是随时随地拉出悬浮屏这件事她倒是还挺喜欢的,一个是方便,一个是隐私。悬浮屏里的内容只有自己能看到,其他人只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屏幕,甚至视线是可以透过屏幕看到后面的景象的。 至于耳后的两个插孔,有了这个,她觉得自己好像机器人,不像真人。 不过在这个几乎人人都做义体改造的社会,假使真的有机器人假装人类生活,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 燕衔川重新贴好仿真皮肤,摸了摸耳钉,给自己换了张脸后,就跟着鹿鸣秋一起下车了。 苏虹会留在车上做接应。 “情况怎么样?”鹿鸣秋通过内部通讯问先一步到达的镜子。 “这个义体医生在做手术,把我晾在外间了,目前为止还算顺利。”镜子用和毒刺别无二致的声音回答。 “注意警惕。”鹿鸣秋说完,结束通讯,对燕衔川说:“我们不能在这儿傻站着,得找点儿事做,自然一点儿。” “那能买烤棉花糖吗?”燕衔川说着,目光追随一个走过的红发女人,对方手里正拿着一串。 “……可以。”鹿鸣秋说。 得到准许,燕衔川立刻就穿过街,快步走到红发女面前,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坦诚问道:“晚上好,请问你这个烤棉花糖是在哪儿买的?” “我还以为你是来要联络号的呢。”红发女人撩了撩头发,指向身后,“看到没,有蓝色牌子那个就是,上面画着蜜蜂的。对了,别要咯吱蜂蜜味儿,我怀疑是用臭鼬做的,呕,简直难吃得要死。除了这个别的都还可以。” “谢谢。”燕衔川礼貌告别,看向追过来的鹿鸣秋,“我们走吧?” 鹿鸣秋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放松,放松,放松,她只是疯子,又不是傻子。 脑子里还有个炸弹呢,肯定不会乱来的。 做好心理建设,鹿鸣秋才回答:“走吧。”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下次想去做什么,要提前和我说一声,不要自己行动。” 燕衔川看起来有些为难地拧起眉头,说:“什么都要报备吗?” 鹿鸣秋点头,“对。” 燕衔川:“好吧,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她俩站在店门口,燕衔川看着菜牌上的各种口味儿,“我想吃抹茶水蜜桃味儿的,可以吗太太?” 鹿鸣秋:……? 鹿鸣秋:“可以。” 在店老板自以为隐晦地打量目光中,燕衔川付了钱,拿到了粉粉绿绿的烤棉花糖,当场就吃了一块。 “好吃。” “黑市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燕衔川嘴里嚼着甜蜜蜜的零食,心情指数直线上升。 “特别的东西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鹿鸣秋一边看着对方吃东西,一边在脑海中推演撤离路线,考虑到计划执行起来可能会产生的突发风险,她决定实地走一遍。 燕衔川自然是一边嚼一边和她一起。 这儿的烤棉花糖也很奇怪,像奶糖一样,可以嚼很久,但是口感又和她记忆中入口即化的版本没什么区别。 一份烤棉花糖要十五信用点,比之前那份五十信用点的烤鱿鱼实惠多了。 撤离路线有三组,分别应对不同的状况,当然合理规划路线少不了黑格的功劳。 自从他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变成纯粹的数据意识后,黑格的工作明显成倍增长。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还需要睡觉,还需要吃饭,再怎么训练有素会一心多用的人,也不能同时处理几十上百件事,但变成数据体的黑格,就可以了。 他可以在跟随博士做研究的同时,处理不同的文件,还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陪伴自己的同胞弟弟。 白格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他的状态甚至不如闭着眼睛靠营养针维生的时候。 黑格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基地里的人轮番过去安慰他,他们每个人都失去过珍视的人,也知道只能靠自己、靠时间才能慢慢走出来。 相比较下,白格还算幸运,起码他的哥哥还能陪着他,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 把三条路都走过一遍,镜子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义体医生终于忙完了。 这位医生的真名叫什么很少有人知道,大家都叫他黑心肝,因为他收费真的很贵,虽然和价格对应的,他的手艺也是这片区里最好的一个。 黑心肝尤其擅长做各种整形手术,让人改头换面的技术他驾轻就熟,还认识做假身份的,可谓是一条龙产业。 所以不少人对他死要钱的性格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冒着钱包被掏空的风险伸头待宰。 他看起来就是个干巴巴的瘦老头,穿着袖口还沾着血迹的白大褂,一口陶瓷牙白得发亮。 “你不会就在这儿站着等了这么久吧,快坐快坐!” 黑心肝拖来两张铁椅子,把大褂脱下来随意一卷,坐在屁股下面。 第46章 “我能不急吗!”镜子没坐下,她模仿毒刺说话的语气惟妙惟肖,连亲妈看了都分辨不出来。 “面具人根本不联系我!你们他妈的到底说话算不算数,不会把我给卖了吧!” “别急啊,干什么发这么大火。”黑心肝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盒,打开盖子抽出一根烟递过去,“来抽一根消消气,这可是新到的好玩意儿。” “我哪有心思抽这个。”镜子像个困兽似的在原地转了两圈,“你们搞炸弹袭击,那么大动静!真操了,那可是市区!他们都吓死了,又连着搞了两遍审查,差点儿我就露馅了你知不知道!” “我要走,我现在就要走!再来一次我肯定被查出来,那时候还活个屁!还说什么远走高飞,玩儿蛋去吧!”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也没法儿做主啊。”黑心肝很是为难地说,“我也就是个底下办事儿的,这样,我问问上面的,给你个答复,怎么样?” “你也冷静一下,本来没什么事儿,看你慌慌张张的,那不是一抓一个准吗?” 黑心肝又递了递他手里的烟,“来一个?一会儿我再帮你找个女人,绝对带劲!” “我抽自己的。”镜子没好气地说,从衣兜里掏出毒刺惯常会吸的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吞云吐雾,偌大的体格直接把椅子坐得嘎吱乱响,活像一个年迈体衰的人因为自己不堪重负的骨头发出哀嚎。 “给我个准信。”抽完一根烟,他瞧着放松了不少,或许也因为自己正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离脖子上的利刃远了不少。 镜子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两天,两天之内我要个消息,下个任务还是别的。” 把手里的烟头丢到地上,镜子站起来,用鞋尖踩住还在冒烟的烟头抿了抿,“别他爹的把我当个傻子,你们要是卖了我,我也会卖了你们,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反抗军或许对付不了教会,但是对付你绰绰有余,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 丢下狠话,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镜子转头就离开了黑心肝的地下诊所。 燕衔川听完了全程,发出由衷地感叹:“我觉得你们的人都挺适合去演戏的。” 她的点评迎来身边人警告的眼神,燕衔川用手从左到右在嘴唇上划了一下,给自己拉上拉链。 “按一号方案撤离。”鹿鸣秋说,然后关掉内部通讯,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正假装无辜的那人,“任务期间,还开着麦,不要说和任务无关的话。” 燕衔川很是抱歉似的,“我第一次,什么都不懂。” 鬼话连篇,鹿鸣秋才不信。 她非常确定,这人就是故意捣乱,在试探她,给她找麻烦。 燕衔川目前为止还算配合,而且她的能力十分古怪,鹿鸣秋有些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果杀了她,她作为一个omega,还是要嫁给另一个a,那还不如维持现状。 “下不为例。”鹿鸣秋说。 “那我们能再去买个吃的吗?”给了个台阶,燕衔川立刻蹬鼻子上脸,“刚刚去考察路线的时候,我看到一家店在卖烤串,闻起来特别香。” 鹿鸣秋一下就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看我多听话,虽然很想吃,但是办正事的时候一个要求都没提。 “可以。” “你真好啊,太太。”燕衔川用左脚的鞋跟为支撑点原地转了个圈,微微歪着头低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一号方案就是一切顺利时候的撤离方案,镜子独自返回毒刺的居所,黑格会全程查看监控,看有没有人跟踪。 燕衔川几人自由行动即可,所以鹿鸣秋才会同意她的要求。 当然她也有另外的考量,正如燕衔川在不断试探她,她也在不断同对方拉锯。 这就像一场拔河比赛,有来有往,相互角力。 从毒刺脑子里搜刮出的除了这个黑市接头人以外,还有个酒吧,这个小据点,鹿鸣秋派了两个非异能者成员去踩点。 既然毒刺没有暴露,那就暂且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能不能搞清楚这个据点是什么用途。 南津市自然有明面上的教堂,供游客参观,供信徒祷告,这样的教堂基本上都是公开透明的,没有秘密。 教会的非法行动都在暗处,不会放在这里。 “明天没有安排的话,我想去教堂看看。”燕衔川说。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苏虹已经离开。 空旷的地底只有一辆辆造型不一的汽车摆放规整,冷气从头顶的通风口灌下来,让整个停车场的温度像是冰箱的冷藏室。 燕衔川走得左摇右晃,像是在跳一个人的华尔兹,鞋跟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明显的踢踏声,在张开手转了两个圈后,她停下脚步,“你瞧,我来南津市这么久,竟然还没出过门参观这里的旅游景点呢。” “做人应该享受生活才对,怎么能不四处走走,就在家里呆着。” 笑声在她的喉咙里滚动,凭心而论,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在刻意拿腔捏调时就不怎么样了。 灯光跳跃在她的双眼,像是两促簇磷火。 鹿鸣秋没法不同意她的请求,在她明显发疯的情况下。 “去看看也好,”她语调平和地说,像是在和友人讨论天气,“南津市的教堂是这的地标建筑之一,官方说法是花费了八千万的信用点,但这不包含信徒们自愿捐款的部分。建筑很华美,教堂内部还有一座伊塔露母神的雕像,出自著名的雕刻大师米歇尔之手,的确值得一看。” 第47章 “我们一起去。” “可以,我明天没有工作安排。” 这里说的工作,指的就是影后身份的工作了。今年下半年她都没什么大事,电影节已经完毕,还剩下的就是一些杂志拍摄,很快就能结束。 这个月是的确没有了。 而且就算燕衔川不邀请,她也会一起陪同的,她根本不放心对方一个人走在外面。 “太太,你真好。”燕衔川又说出这句话,用温吞到令人发指的语气。 鹿鸣秋宁愿把开头那个词从她的语言系统里抠出去。 午后的阳光被层云遮挡,在地上投出或明或暗的不规则斑块,教堂身前的广场养了一群白鸽,乳白石雕的侍女有着丰腴曼妙的曲线,裙摆流淌在池水里,水流从她手捧着的长嘴壶里喷出,在下坠的过程中摔成无数细小的碎块,绚烂的彩虹从每一个水花中升起又落下,白鸽的翅翼划过池水,彩虹就短暂附着在上面,为它们纯白无暇的躯体披上一层多彩的外衣。 会在这里拍照的都是游客,而那些双手交握抵在胸前,口中喃喃自语的,就是信徒。 彩绘的玻璃,镀金的浮雕,高耸的穹顶,庄严的壁画,这些令人为之驻足咂舌的装饰在看过伊塔露的雕像后,就成为了可以被随意遗忘的配角。 母性的美从她的额头,她的眉眼,她的嘴唇,她舒展的手臂,丰美的身体中淋漓尽致地展现,她的双目慈悲,神态宽厚温和,一手托着教典,一手托着繁星,一手拈花指天,一手下垂指地,另外两手在胸前交握,做出祷告的姿势。 浓密的头发松散垂落,遮挡身体,除此之外再无片缕。流彩的金纹刻进她的身体,勾勒出眼睛、藤蔓、星体等纹样,流光溢彩,华美逼人。 看到它的第一眼,你就会觉得,母神合该如此,这就是神应有的庄严盛美。 有不少信徒专门来到南津市,就是为了亲眼目睹母神雕像。 美,是燕衔川的直观感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是很好看,这位米歇尔大师的确很有本事,可让她又惊叹又吸气,或者像那些信徒一样无声流泪,她可做不到。 如果以给人感官冲击的程度作为评判标准,她会觉得主神才是最美的,谁见了都昏头转向。 两位穿着灰袍的传教士站在这里维持秩序,他们的胸口都带着一个银色吊坠,没有睫毛的眼睛空空荡荡,一根麦穗从后向前穿透眼珠,填满前面。 这是什么? 被丰收的喜悦蒙蔽视线吗? 燕衔川正腹诽,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来自一个备注响尾的人。 【新婚生活怎么样?我看你都上综艺了,过得不错啊。上次能抓到莫里安博士多亏了你,放心组织不会亏待你的。】 【研究部最新研发了一个能模拟意识上传的小玩意儿,我都没用上呢,就寄给你这个大功臣,说让你体验体验以后在数据海中自由畅行的美好未来,到时候用了,别忘了告诉我什么感觉!】 燕衔川:? 又来了,这种上来就开始自说自话的场景,上一次还是燕家主,她的便宜父亲通知她联姻。 对面继续发来消息。 【上面也有一个新任务,东野家的宴会不是马上就要举办的吗?这个你应该知道,最近网上都是它的消息,组织上想让你带两个人进去。】 莫里安博士……燕衔川飞速回想,总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过。 等等,这不是之前在电梯里看到的新闻,和她在同一辆飞艇上的乘客吗? 新闻里简单介绍了莫里安博士的功绩,他曾在弧光科技公司就职,现在市面上最常见的长平一号和长平二号系列义体,都是他的研发成果。 而绑架他的,正是机械净土。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这是什么?鹿鸣秋,逗一下。这是什么?鹿鸣秋,逗一下。这是什么?鹿鸣秋,逗一下。这是什么?鹿鸣秋,逗一下。这是什么?鹿鸣秋,逗一下。 鹿鸣秋:好幼稚(转身就走) 燕衔川(瞪大双眼)(倒在地上)(开始打滚)(边滚边嚎)(偷偷睁开一只眼观察)(继续撒泼) 鹿鸣秋:…… 【救命第一次知道有批量发红包的功能,之前我都是挨个点的!!等上夹那天统一一起发啦,哎嘿嘿,好快乐哦】 第22章 爆浆番茄3 想不到她自己这么深藏不露……竟然和机械净土有牵扯, 是个想要意识上传的狂热分子。 而且听对方话里的意思,莫里安博士的被袭完全是她通风报信的结果,既然这样, 她又怎么会因飞艇爆炸而身死? 应该早有准备,万无一失才对啊。 在燕衔川进入这具身体时, 受到的最大伤害就是腰侧的切口,而且身上也没有降落伞, 该不会这么倒霉, 飞艇爆炸时, 正巧有残骸碎片受力激射,划破了她的腹部,不然燕衔川想不出其它合适的理由来说明这一情况。 她的死亡是纯粹的意外。 毕竟身为同伴的机械净土成员是目前看来没有蓄意加害她的理由。 “我刚刚发现了一件很刺激的事。”燕衔川稍稍凑近对方,小声说着悄悄话。 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停在对方素白的侧颈和圆润小巧的耳垂上。镂空花纹的耳钉坠在上面, 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为鹿鸣秋提供虚假的面孔。 第48章 “什么事?”鹿鸣秋侧头看过来。 “我好像是机械净土的成员。”燕衔川说完这句话, 目光一错不错地钉在对方脸上, 想从那上面找到任何一种特别的情绪变化。 是惊讶还是警惕?是恐惧还是了然? 夜间互搏结束后,她们两个就好像换了人格, 燕衔川开始表情丰富起来,虽然仅限于面对鹿鸣秋的时候,后者却像是戴上了一张面具, 不论她做什么, 故意挑事也好,戏弄她也罢,都是用一副平静的脸孔回复。 这让燕衔川觉得非常没意思。 什么也没有, 鹿鸣秋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她看了一会儿燕衔川, 口吻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详细说说。” 同时也让燕衔川觉得更有挑战性。 她把短信的内容发给鹿鸣秋,“这要怎么办呢?” 鹿鸣秋看过之后依旧冷静,语气沉稳地说:“你先回复他,就说现在和我一起住,之前的地址太远了,取件不方便,让他把东西寄到金苹果街103号,剩下的事回去再说。” “可我们才到。”燕衔川好像很不情不愿似的,实际上她对于这个教堂根本没有那么喜欢。 她这样说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鹿鸣秋作出一些退让和补偿。 ——我可以走,但你得做点儿什么。 鹿鸣秋:“请你吃甜点。” 燕衔川:“堆糖家的。” 鹿鸣秋面不改色:“没问题。” “太太,你怎么这么好,还从来没有人给我买过甜点呢。”燕衔川状似感动极了,语气甜腻地仿佛已经喝了两斤蜂蜜。 还好她不太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不然要是每说一句话都凑上来同鹿鸣秋耳鬓厮磨,她还真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静姿态。 这就是她用来回击的手段。 路上遇到变态了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绕开,躲得远远的。可这个变态已经盯上了自己,那就千万不能躲了。 引起变态的兴趣很可怕,让她失去兴趣更可怕。 燕衔川不是那种低劣的虐待癖,暴露狂,她是会杀人的。 芯片的确是一重保险,但她要是处于昏迷状态呢,谁还能制止燕衔川的行动。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精神病的执行力,她必然能想出无数种办法,哪怕绕很大的一个圈子,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为了让事态不继续严重下去,鹿鸣秋要延长对方的兴趣,让她觉得这一切很好玩儿,很有意思,让她觉得有挑战性,有动力。 这样她才能安分一些。 虽然这就像吃冰淇淋时,一口咬掉和慢慢舔食的区别,冰淇淋迟早有吃完的一天,而舔得太慢,它会直接化掉。 燕衔川正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再没留给彩绘的教堂半分视线,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半块面包,掰碎了对着鸽群用力一扬。 “吃吧!吃吧!象征纯洁的白鸽啊!要是我得不到这文静的小姐的爱,我茶饭无心了,我活不成了,鸽子们,我要给爱情的火焰烧坏了!”1 她用抑扬顿挫感情饱满充沛的语调念诵着,仿佛这儿不是人来人往的广场,而是金碧辉煌的舞台上,她也不是穿着半袖的路人,而是衣着考究众人环绕的戏幕主角。 这就是让疯子高兴的下场之一。 燕衔川无视旁人视线和指点的功力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浑然天成的地步,好似她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那些打量的眼光,甚至让鹿鸣秋打心底产生了一丝钦佩。 这是一个极其自我的人,所以她注定要获得比旁人更多的快乐。 鹿鸣秋默默往旁边迈了一步,拉开距离,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她现在还没进化到这个阶段,为了理想和信念她可以做出任何牺牲,但为了这个?还是算了吧。 何况她念的是什么?这些词未免太意有所指。 鹿鸣秋宁愿相信诈骗犯改过自新,也不会相信从她嘴里吐出的乱七八糟的爱语。 燕衔川说她自己不喜欢撒谎,的确如此。 诚实,她在某些时刻,比喝了吐真剂的人还要诚实,但仅限于她觉得说真话比说谎话更有戏剧效果的时候。 她念完台词,扭头一看,人已经走开好一段路,“太太!”她高声叫着,“你怎么不等我?” 现在除了她附近的人,远处的人也下意识看向声音源头——因为挨着教堂的缘故,广场禁止大声喧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鹿鸣秋非常想快步离去,但理智在上,如果她这么干对方一定又要作妖,反正,用得也不是自己的脸。 她停下脚步,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燕衔川小跑过来,作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道:“你怎么自己先走了?” 鹿鸣秋神态自若地说:“我忽然想起前面有一家卖枫糕的店。” 燕衔川立刻接上话说:“所以你是去给我买吃的?” 鹿鸣秋:“没错。” 燕衔川就很感动似的,发出一连串不明所以的语气词,末了说:“我还以为,你觉得丢人所以抛下我自己走了呢。” 鹿鸣秋目不斜视,“我受过专业训练,不论什么情况都不会觉得丢脸。” 燕衔川半是羡慕,半是感叹地说:“哎呀,我要是也拥有像你一样的本事就好了。” 鹿鸣秋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指了指前面一家黄粉相间招牌的店,“就是这家。” 第49章 回去的路上,燕衔川手里捧着香甜的枫糕以及一大盒点心,嘴里一直在吃东西,格外的安分,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鹿鸣秋在心里把甜品的重要性往上排了排,后面还大写加粗地标记上——相当有效的抑制安抚剂。 当然,仅限于情况不严重的时候使用才有效。 回到家里,燕衔川也正正好好吃光了所有的零食,心情十分愉悦地跟在鹿鸣秋身后走进书房。 “现在可以聊一聊机械净土的事了。”鹿鸣秋说。 “我也是才知道自己和他们还有牵连。”燕衔川说,“和响尾的聊天记录都给你看过了,就这么多,之前的内容应该被删掉了。” “黑格有办法恢复记录,需要你的账号密码。” 鹿鸣秋点开投影,蓝色的数据流宛若流星般滑过,在她的身前组成了一座沙漏般模样的大楼。 圆锥般稍细的底面相互对着,中间展开一块平台,数条长链固定着上半部,像是它伸出的利爪。无数直上直下的楼宇中,它独特的样貌自然也彰显着它独特的身份 ——属于东野家的宅邸。 “接下来要说的,是我们近期的任务地点,也就是最近颇受关注的东野家宴会。” “塞拉博士是意识分离药剂的研发人,机械净土会对此次宴会感兴趣属于意料之中。” “意识分离药剂?”燕衔川疑惑。 “你不知道?”鹿鸣秋怔了一下。 燕衔川摇摇头。 鹿鸣秋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当下社会,有许多人会将自己的身体器官换成义体,有的是因为意外被迫,有的是主动换成持有武器的机械臂,不论原因,只要长时间使用义体的人,都会患上不同程度的意识紊乱。” “他们会出现幻觉,分不清现实与幻想,这是因为人的意识还不能和金属假肢和睦相处。没了原本的手脚,就算装了新的后,大脑依旧认为身体处于残缺状态,可这和眼睛接收到的信息不符,两相对冲下,思维就会产生混乱。” “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就会变成赛博疯子,他们会无差别攻击看到的所有目标。想要缓解这一症状,就需要意识分离药剂。” “不过意识紊乱症只出现于用金属义肢的群体当中,使用原本身体细胞培养出的器官,并不会患病。” 燕衔川:“应该很贵吧。” “没错。”鹿鸣秋眼神冰冷,嗓音轻柔,“而且这项技术是被垄断的,只有政府和东野家掌控,其他家族自然也有研究技术的成本,但他们之间彼此达成协议,只分享蛋糕,不伸手拿盘子。” “只有极少数人能负担得起如此昂贵的开销,绝大多数人只能选择机械义肢,这就导致分离药剂是他们必须购买的附加商品。” “我们的研究员发现,分离药剂里添加了一种代谢成分,这会让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月。” 燕衔川啪啪鼓了两下掌,“太优秀了,真是大奸商。” 她记得医疗小组也是东野家的,那种钻进钱眼儿里的优质服务,的确很符合财阀公司的一贯形象——死要钱。 鹿鸣秋伸手点了点沙漏大厦的顶层,说道:“这是东野家本部的大楼,叫华伦大厦,共有一百二十八层。上半区是他们家族成员的卧室,不过因为近些年人员凋零的缘故,不少层都空置了。下半区是各种娱乐场所,包括室内高尔夫球场,室内滑冰场等。” 随着她手指的移动,投影出来的大厦也显露出内部结构。 “这次宴会就在第二十六层举办。” “我有一个问题。”燕衔川举起手,像是在上课的学生,“所有财阀里,最有钱的是谁家?” “最有钱的是燕家。”鹿鸣秋补充道,“燕家主要涉及武器开发与贩卖。” 燕衔川:地主竟是我自己。 不过燕家有钱,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手里既没有不动产,也没有分红提成,一整个光杆司令的状态。 “东野家这次没有邀请多少名流,虽然燕家和波洛夫家族都在受邀范围,但被邀人不是我们。”鹿鸣秋说。 “所以我们想要进入这里,只能换一种方式。” 燕衔川眼睛一亮,来了,超级英雄式变装潜入! 她还活着的年代,还没有超英电影,上次一看,燕衔川惊为天人,瞬间就爱上了。 英雄的责任、使命,他们的孤独与坚守,以及信念感,实在是耀眼夺目。以悲剧为底色衍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另一个就是反派,反派有扭曲的思想,邪恶的目标,从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在燕衔川朴素直白的善恶观里,公司是压榨民众的坏人,和公司作对的反抗军,自然就是好人。 一想到自己要做好人好事,她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 对面的人忽然用直勾勾地眼神看着她,鹿鸣秋顿感不妙,可她回想一番,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特别的,能引起对方兴趣的话。 鹿鸣秋刻意假装没看到这人灼热的视线,继续说着自己定好的计划。 “无处不在的服务生是最好的伪装对象,黑格会拟造资料,方便人员潜入。这也是你一会儿要回复给机械净土的内容。” “他们对分离药剂的需求是极其巨大的,机械净土曾数次试图绑架塞拉博士,均以失败告终,他们这次想要进入宴会,绝对不只是为了实地看完全程。” 第50章 鹿鸣秋轻轻一笑,“如果他们试图动手,场面混乱,我们就可以趁机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等于大杀特杀。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燕衔川舔舔嘴唇,“我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鹿鸣秋思考着她突然情绪高涨的原因,嘴上说道:“两天后。不过这部分任务会交给别人来做,你和我另有计划。” “什么?”燕衔川如遭雷击,整个人蔫了下来,后面鹿鸣秋又说了一些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一个字都没听,全身心沉浸在白高兴一场的失落里。 不能做好人好事,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按照鹿鸣秋给的话术,燕衔川回复完响尾,说她自己不够格被邀请,但正好认识负责招侍者的小组长,能把人带进去。 响尾过了几分钟回道:【干得好,这都是你的功劳,组织上都记着呢。东西我已经寄出去了,新地址,别忘了收。】 说完他的头像就变成灰色,下线了。 有了答复才说寄东西的事儿,分明是在拿奖励吊着她办事。 燕衔川不是原身,没有被欲望侵蚀头脑,对于这点儿小伎俩自然是一眼看穿。 这个自己会选择加入机械净土的原因不难猜,无非是一些现实生活不如意,就打算全身心投入网络之类的理由。 意识上传如果成功,就会像黑格一样,变成和人工智能差不多的东西,在虚拟世界里享受无所不能的感觉。 原身在家族中没有任何话语权,会被机械净土发展成下线很容易理解。 和响尾的记录恢复完成,燕衔川扫了几眼,都是一些情报任务,让她去探听一些上层人士的动向。 原身虽然不济,但好歹列表里还是挺多同阶级的人,也认识一些同样不得志的弃子,探听消息对她来说不是非常困难。 燕衔川自己对意识上传毫无兴趣,寄过来的东西,她看都没看,直接交给了鹿鸣秋让她拿走研究。 负责潜入宴会的是银环和金环,黑格负责网络支援,而燕衔川两人做的是接应的工作。 接应工作,在不出意外的时候,就是干等着。 为了防止燕衔川中途发疯,鹿鸣秋想了一个办法。 换成普通的路人装扮,燕衔川无精打采地跟着她来到华伦大厦不远处的长街上,后者走着走着忽然停下,站到一辆有着蓝粉色喷漆的车前面,接着掏出钥匙直接把门打开。 燕衔川抬头看了看,一个巨大的甜筒正伫立在车顶上面,还闪着彩灯,黄色绿色粉色来回交替。 燕衔川顿了顿:“这是一辆冰淇淋车。” 鹿鸣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没错,这是你的冰淇淋车。” 啊? 燕衔川看看车内八个装满不同口味冰淇淋的铁桶,柜台上好几排一个接一个套好的蛋卷,雪糕特有的奶香与冰爽的空气一同扑倒她的脸上。 她的目光被粉色的草莓冰淇淋牢牢吸住,“所以,我可以在这里吃……卖冰淇淋。” “那你呢?”她艰难地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人。 “我在驾驶座。”鹿鸣秋说。 她关上车门,把对方一个人留在车里。 冰淇淋车……燕衔川想了想,拿下一个蛋筒,用勺子挖了一块草莓味儿,又挖了一块芒果味儿的冰淇淋,把两个圆球摞在一起,然后舔了一下。 水果的香气与奶油恰到好处地融化在舌尖,甜而不腻的味道从喉咙直接滑进胃里。 燕衔川的眼里瞬间就有了非人一般的明亮光彩。 她吃得高兴,顿时又活力满满地开始扮演一个小贩,尽职尽责地吆喝起来。 “要不要吃冰淇淋!喂,叫你呢!” 一个长着雀斑的、有些落寞的少年左右看了看,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燕衔川撑在柜台上对他招手。 “我没有钱,还是不吃了。”他走过来,脸上有些窘迫地小声说着。 “不要钱。”燕衔川一脸正色,“我在做好人好事,不收费。” “你要什么口味?” “真的假的?”他面露怀疑,但在燕衔川的目光下,还是没忍住妥协,咳了一声说:“巧……巧克力的吧。” “你看起来像有烦心事,为什么不和我说说呢。”燕衔川弯下腰去挖冰淇淋,把做好的甜筒递过去,面带微笑地说。 “我虽然是个陌生人,但陌生人有个最大的好处,我们萍水相逢,以后再也不会遇见,不论是什么,告诉我以后别人也不会知道。” 她的声音放得很缓,又低又柔,像是经书里刻画的引诱人犯下罪恶的恶魔。 “你瞧,我是今天心情好,才来这里赠送冰淇淋,做一点儿好事,帮你开导情绪是顺便的。” 人好像总是这样矛盾,对于家人朋友之间难以启齿的事,在完全不认识的人面前却能轻易吐露。 少年说出了自己的烦恼,说他总是被同班一个更壮实的人欺负,对方每天都会抢走他的零花钱。 未成年人是不允许在脑后插入辅助芯片的,会影响大脑发育。所以他们之前的冲突,往往是单纯的□□较量。 “很简单,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燕衔川说,“准备一根折叠棍,等他下次来的时候,对准膝盖抡过去。记得打之前要录像,把他怎么欺负你的全程拍下来,这就是正当防卫了。” 第51章 “你想想,他一直勒索你,不就是因为你不敢反抗吗?如果你比他厉害,打伤了他,他还敢一直对你下手吗?” 少年若有所思地走了,走之前还说了句谢谢。 【你这是教坏小朋友。】鹿鸣秋说。 【我没有。】燕衔川回复。 【我分明是在做心理开导,他还谢我呢。我觉得自己很有做心理咨询师的潜质,帮别人解决烦恼困扰,多棒啊!我最喜欢做好事了!】 她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这才是让鹿鸣秋觉得荒谬的地方。 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反社会分子,整天标榜自己喜欢做好人好事,关键是她的确在帮别人解决问题,就是过程充斥着暴力与不合法。 鹿鸣秋眼看着好几个人都若有所思跃跃欲试地离开,一丝后悔涌上心头。 不过随她去吧,三言两语教不出一个恐怖分子,虽然做法极端,但不得不说十分有效。 何况这个社会,通过暴力方式解决问题才是最快捷高效的。 琉璃璀璨的吊顶仿若摄来一片繁星嵌入,光洁如新的地面反射灯影,同样如镜般映出宾客们的衣摆配饰,硕大的钻石,流光的翡翠玛瑙,使这流淌于地上的人造的星河比天空中的那条还要光灼闪烁,摇曳波光。 手工定制的衣衫件件不同,各有绝妙设计,既不喧宾夺主,也不夸张夺目,只是恰到好处地拱卫着它的主人,为他增光添彩。 东野正奇走到楼梯上,他的儿子东野和敲了敲杯子,轻音脆响引来众人的注视。 “晚上好,想必我就不用再自我介绍了吧。” 众人十分捧场,给出善意的笑声。 东野正奇今年已经有八十二的高龄,但在科技手段的治疗下,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长着皱纹的中年男人,满头的银发让他瞧着更添儒雅气质。 “我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大家想必对此次宴会的主题都有一份猜测。”他的双目里闪动着野心与权势的光,“塞拉博士是一位优秀的生物医学家,与我们东野家合作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诸位都知道,意识分离药剂始终谈不上是一个完美的成品,它有缺陷。” “就在前段时间,博士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他已经研制出了可以一劳永逸的意识分离药剂。” “只需要一针,它就像是给大脑包上了一个保护膜,从此远离精神紊乱的困扰。” 东野正奇话音一转,“不过,它需要的原料十分稀少珍贵,因此目前还不能量产。我今日召开宴会的主要目的,一是为了公布这样一个好消息,而是为了挑选合适的盟友,共同参与到药剂制作的流程中来。” 他的目光从几位财阀成员身上掠过,一些人露出思索的表情,一些人目光了然。 其他的各个小家族来客明显情绪上涨了几分。 在他们看来,这是东野家单独开发亏损太大,想要找一些人注资,填充前期资金的同时,也会分一些利润出来。 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接下来,塞拉博士会为大家大致介绍一下完美意识药剂的效果。” 宾客们矜持的掌声中,有着机械眼和两只机械臂的赛拉博士从侧面走出来,她有着圆圆的和善面庞,看着就像是邻家会熬汤烤饼干的老奶奶,家里还养着一群猫猫狗狗,最喜欢的事是在阳台晒太阳。 她环视了一圈众人,开始介绍这款药剂,用词十分专业,都是术语,听得人云里雾里,什么也不知道。 只明白一个,药剂需要一种叫做rt3的原料,十分难得。 博士讲完之后就走出宴会厅了,她是个喜欢研究的人,对社交不感兴趣。 一个异能者,三个普通护卫,一共四个人一起护送她离开。 从宴会厅乘坐电梯下楼,几人直达停车场。 没走两步,头顶的灯忽然熄了。几个护卫心中一紧,直接将博士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按下报警器,反馈异常,请求支援。 有东西在地面滚动,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下一刻,滋滋的气体喷发声传来。 “保护博士,先不要呼吸!” 博士的身体素质可没那么好,尽管他们已经在带着她向外移动,但塞拉博士还是不小心吸进了一口气,没走两步就失去了意识。 一个人把她扛起来,大家都端着枪对准外面,可除了刚刚的不明气体,对方再也没有发动袭击。 就在这时,灯光忽然亮了。 停车场顿时亮如白昼,几个陌生人正带着防毒面具站在不远处,对他们虎视眈眈。 “干!灯怎么提前亮了!” 警笛声瞬间划破空气,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整栋大楼。 作者有话说: 1节选自莎士比亚《驯悍记》。 燕衔川(大声吆喝):免费冰淇淋!还附赠一份心理咨询,超级划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路人甲:有人总是偷我的外卖怎么办? 燕衔川:提前蹲守掉包,往外卖里放猫屎。 路人乙:有个男的总跟踪还说送我回家,烦死了! 燕衔川:电击防身棒,对着下半身招呼。 鹿鸣秋:你…… 燕衔川:怎么啦? 路人们:不仅有免费的冰淇淋,还提供咨询服务,她人还怪好的嘞! 感谢在2023-06-04 15:55:26~2023-06-08 15:4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2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后海 9瓶;多喝热水 6瓶;不橘 5瓶;喜欢的歌-无人之岛 4瓶;小百里 3瓶;65668191、6#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爆浆番茄4 敢来闯东野家大楼, 机械净土的人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 他们潜入宴会的第一时间就找到监控室,把里面的黑客用物理手段干掉,确保接下来的行动万无一失。 地下停车场向来没什么安保人员, 外来者的车辆都是交给保安由他们从秘密入口开进来,而宾客们想要离开, 也是保安提前把车子从停车场里开出来。 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在曲海大厦乘坐电梯直达地下。机械净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决定把这里当成埋伏点。 从罐子里扔出去的迷幻剂, 就算屏住呼吸, 异能者也坚持不到一分钟。至于他们按下的警报器, 早就被拦截住信号了。 几个人只需要在黑暗中等一等,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博士抓住。没人能想到自家的地盘会出现危险。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被入侵的电力设备突然又好了,信号屏蔽也突然失效, 警铃大作, 他们的行动暴露了!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正快速往这边赶来, 几个机械净土的人彼此对视,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错愕和惊慌。 分明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会出了差错? “想办法突围!”其中一人咬牙说道, “千万不要被抓住,不要暴露基地。” “六点钟方向有个通风口!”耳麦里传来黑客同伴的声音,“靠!有人在追踪我, 对面的速度好快, 我要撑不住了!” “我把撤离路线给你们标出来了,快走!” 说完这句话,耳麦里的声音就消失了。 几个人闷头奔跑, 知道对方已经凶多吉少了。 “薇儿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离开这里, 才能想办法替她报仇!” 说话的人抹了抹眼角,跟着同伴一起爬进通风口,刚钻出去落了地,一回头,突然发现身后站着密密麻麻抱着枪正等着的守卫们。 ……这下栽了。 “塞拉博士没事吧?” 东野正奇离开宴会,正站在医疗室门口踱步,脸上乌云密布,怒不可遏,“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抓人!” “博士很安全,没有受伤,只是会昏迷一段时间。刚抓住人,他们就自爆了。”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说,“据观察,应该是机械净土的人。” “又是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这帮家伙,屡次三番坏我的事,抢劫药剂,杀伤护卫,想绑架博士也不是一天两天。” 东野正奇冷哼一声,“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被抓到时,身上穿着侍应生的衣服,可能是趁着举办宴会招人的时候混进来的。”秘书回答道。 “负责这件事的是谁?”东野正奇眯了眯眼睛。 “已经被带走审讯了,很快就能问出来。”秘书说。 “想办法打击一下机械净土,他们有点太张狂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东野正奇说完,迈着步子离开,他还得继续主持宴会。 就在机械净土和守卫拉扯的时候,燕衔川已经和鹿鸣秋接到了人,驱车远离了这里。 机械净土的暴露,正是黑格的手笔。 他们去监控室物理扫除障碍,前脚刚走,后脚金环两个人就潜伏过去,把螺丝样式的入侵仪器贴到了主机上,方便黑格从内部直接瓦解防御系统,留下后门。 接着两人再趁所有人都被停车场的袭击吸引时,顺利离开。 行动十分顺利,燕衔川坐在车厢里,十分友好地对两人打招呼,“要不要吃冰淇淋?” “这是新成员,目前跟我一起行动,叫礼貌饼干。”鹿鸣秋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 “你好,欢迎加入我们,我叫金环。”金环说着,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人,“他是银环。” 有新成员怎么没开迎新会?两人心中都有些疑惑,不过一想到最近正值多事之秋,黄雀应该有自己的考量,他们就没再深想。 两个人各要了一支甜筒,燕衔川同样也给自己做了一个拿在手里吃。乍看上去三个人排排坐着还挺和谐的。 同样是反抗军的成员,这两个人瞧着没什么戒心的模样,刚上车的时候还盯着她,有些警惕,等到鹿鸣秋开口后,立刻就放松下来,从她手里接过东西,看也不看就吃了。 就因为她是鹿鸣秋介绍的人? 他们显然相信鹿鸣秋,要高过于自己的判断。 拐过几个路口,两个人下车,自己去安全屋,她们把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后,同样离开这里。 安全屋是个普通的一居室,坐落在西区,这儿是四等公民聚集的地方,充满了酒鬼、瘾君子、粗俗的脏话和各种问题人士。和影后的住所相比,无疑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鹿鸣秋目不斜视地穿过街道,燕衔川跟在她身后左顾右盼,好像第一次去集上采买的小孩儿。 安全屋在二楼,她们从楼梯上去,用钥匙打开门锁,有些破旧但还算整洁的客厅出现在眼前。 略显杂乱的街道倒是小事,只有一间卧室才是大事。 “你睡卧室,我睡沙发。”鹿鸣秋说着,把沙发背放倒,瞧着就像是一张单人床了。 第53章 燕衔川看了一会儿她铺床,完全没有独自霸占大床的罪恶感,“那接下来有什么任务吗?” “有,我们需要找一个本地人,带我们进入塞拉博士所在的小区。” 在安全屋内,两个人就卸下了伪装,恢复自己原本的容貌。 单看鹿鸣秋的脸,任何人都不能说出不美的词句,但她在思考,在分析时,眼眸中跳跃着智慧的火花,这种时候,她的容貌无疑要更上一层楼。 只因这种美才是鲜活的,而不是一个花瓶,一个摆件,也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安放的物品。 让燕衔川真正注意到她的,不是她的这张脸,而是外表下与众不同的灵魂。 相处越久,她越觉得对方很有意思,她的心底藏着很多想法与秘密,她的观念,她的性格,她真正加入星火到底是为了什么? 鹿鸣秋就像是一本书,真实的内容包裹在层层外壳之下,而她想读懂。 “那个珍稀原料,绝对不是他们口中说的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价值太高,这种问题根本谈不上问题,每一个顶层的财阀公司一个月的流水就抵得上小家族几年的资产。” “夜城一大半的产业都是东野家的,食品、医药、地产……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他会缺钱?” 鹿鸣秋双臂环握在胸前,“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因素,我们必须要得到塞拉博士。找出其中的秘密。” 解密游戏,燕衔川兴致缺缺地说:“好的好的。” “你是一直在做指挥工作吗?”她说,“我的意思是,做做接应,不用动手之类的任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觉得稍稍有些无聊了。 “不是。” 鹿鸣秋在心里的评估表上,将嗜杀这个标签向上抬了抬。 “准备一下,我们晚上就出门,去发赏金任务。” “去哪儿?”燕衔川问。 “日出酒吧。”鹿鸣秋回答。 日出酒吧位于黑雁街,招牌上挂着像水母一样的彩灯,名字旁边还贴了一个章鱼的灯饰,足肢搭在礁石上,发出一圈一圈的蓝色闪光。 看来这家店的老板挺喜欢海洋生物。 黑雁街和安全屋在一个街区,非常近,将安全屋选在这里,想必是早有安排。 燕衔川跟着鹿鸣秋进到酒吧里面,从群魔乱舞的人群中穿过,来到靠里侧的一个门外贴着星盘塔罗的包厢。 别的门都是酒红色的,只有这个是蓝黑色,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后者敲了三下门后把门推开,迎头就是一条厚厚的黑纱帷帐,宛若一条黑河,将室内挡得密不透风。 燕衔川撩开纱帐,一个极具神秘色彩的,大约是会客室一样的地方映入眼帘。 之所以用大约,是因为她也不能确定。除了中间黑色地毯上放着的几把椅子,那些角落堆满的书,天花板上垂挂下来的星座吊坠,茶几上的水晶球,墙上挂着的罗盘、十字架等物件,把整个房间填充得满满当当,十分逼仄。 燕衔川怀疑,椅子压着的地毯下面或许还藏着可以召唤恶魔的六芒星阵。 一个散着长卷发的女人从内间走出来,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深黑卷曲,坠着珍珠的银色细链从她发丝间穿过,脸上涂着蓝绿色的彩绘,金色眼线上挑,像是孔雀又宛若祭司。 “我就喜欢像你们这样不爱迟到的客人,请随意坐吧。” 她伸出手指向几张椅子,燕衔川注意到她的指甲也是染好的金绿色,有着猫眼石一样的流光。 “叫我月女士就好。”她坐在唯一一张高背椅上,“你们是郝老板介绍来的客人,有九折优惠,说说看吧,想要什么样儿的赏金猎人?” “能带人进华伦大厦的。”鹿鸣秋说。 “华伦大厦?”自称月女士的人挑了下眉,“这倒是有点儿难,让我想想。” 她思索了几分钟,指尖在光屏上划来划去,看样子是在找人,“这个应该可以。” 她把光屏转过来,打开权限,一个名字跳出来,下面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阿特莫尔。 “欢迎下次再来,我这儿还提供算命服务呢。” 鹿鸣秋付完了钱,拿着一串通讯号,在月女士的告别声中推开门。 “是不是情报贩子都在酒吧里?”燕衔川发出灵魂一问。 “酒吧鱼龙混杂,人流量大,消息自然也多。”鹿鸣秋说,“我先联系这个猎人,等他回复,你可以去吧台买杯酒喝。” “你真……” “快去吧。”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鹿鸣秋直接打断了,“一会儿没有位置坐。” 燕衔川望了一眼,只看到一个空位,她说得有理有据,但她还是怀疑这人就是不想听自己说“你真好”这句话。 燕衔川看了她一会儿,找不到什么理由找茬,只好放弃这一举动,安分地坐到吧台前面,“要一杯酒味儿不要太浓但度数不要太低最好还带甜味儿的。” 这种要求,在调酒师生涯里听过的所有要求中都排不上号。 “你们酒吧的老板……”燕衔川把话说到一半,对面的人心领神会地接上。 “就是郝老板。”调酒师说,“二楼栏杆旁边站着的那个。” 她就说那个月女士不太像老板,神神叨叨的,老板的办公室怎么能那么小。 说话间,调酒师把一杯淡紫色的酒推了过来,圆形的冰块在酒液里沉浮,像是一颗颗饱满晶莹的葡萄果肉。 第54章 燕衔川端起杯子,刚要喝一口,忽然胳膊被人撞了一下,酒登时泼溅出去,洒了她一身。 她放下杯子,将视线对准来人,声音平静,“你撞到我了。” 那人染着一头绿毛,穿着一件印着“滚开”字样的t恤,瞥了她一眼,“哟,撞你怎么了?” 他倚在吧台上,露出半个金属臂,张开的指尖寒光闪烁,“给我来杯地狱来客!” “你家里没有母亲教你,撞了人要说对不起吗?”燕衔川好像很疑惑似的,她口吻里是淡淡的好奇,可这话落在对方的耳朵里是赤.裸裸的骂人。· “妈的臭娘们,你敢骂我?”绿毛跳起来,呲着牙,巴掌对着她的脸就抽了过去。 燕衔川接住这一巴掌,使力一扭,只听一声脆响,绿毛惨叫一声,胳膊软软搭在身旁,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绿毛睁大了眼睛,捂着肩膀往后退去,色厉内荏地说:“你敢在这儿挑事,郝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燕衔川忽然笑了一下,猛地探手过去抓住他的头发撞向吧台,玻璃的质量很好,他的脑袋可没有那么好,“你难道不应该先担心自己吗?” 调酒师往旁边站了站,看着玻璃上流下的血痕,像是担心又像是看戏般说:“把东西打坏了,郝老板要生气的。” “打坏了我会赔。”燕衔川抓着他的头又磕了一下,砰砰作响,好像在砸西瓜。 “道歉。” “停手!”鹿鸣秋一直余光看着她,刚起冲突的时候她就挂掉和苏虹的通讯往这边赶,但是舞池里人太多,挤过来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 等她赶到,绿毛已经惨得不成人样,额头高高肿起,鼻梁断了,牙齿估计也掉了几颗。燕衔川一松开手,他就顺着吧台滑了下去,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原来晕了,燕衔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还以为他这么倔强,死活都不开口呢。 “他先撞了我的,我让他道歉,他还骂人。”燕衔川说,瞧着无辜又委屈。 “你看,我衣服都湿透了,手也弄脏了,酒一口都没喝到,都洒在身上了。” 紫色的酒液在衣服上洇开,上衣裤子上都有明显的水痕,燕衔川就穿着湿哒哒的衣服,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样,向鹿鸣秋控诉小绿毛的恶行。 鹿鸣秋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地上的小绿毛,胸膛起伏,呼吸微弱,还活着。 虽然地上这人是惨了一点,燕衔川出手重了一点,但看到绿毛还在喘气的那一刻,鹿鸣秋竟然松了口气,莫名觉得很欣慰。 挑衅的一方还好好地活在人世,鹿鸣秋实在不能要求更多。 至于和她讲什么“罪不至此”的大道理,这种事鹿鸣秋想都没想过。 她要是真这么干,那才是思想出了问题,该去给自己挂个号了。 “回去给你买套新的。” 周围的人散开成了一圈,音乐倒是没停。大腹便便的郝老板从楼上晃下来,“这是怎么了?还见红了。” 调酒师快速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来几个人,把他拖出去扔外边,别搁这儿躺着,这不是耽误我做生意吗?” 郝老板又看向燕衔川,笑眯眯道:“出手倒是挺狠的,不算你挑事儿,我就不计较了,但一码归一码,这个清洗费你得给我。” “我来付。”鹿鸣秋说着,转了一万的信用点过去,“楼上还有没有空房间,我们要换身衣服。” “房间有,衣服也有。”郝老板招了招手,大金链子在手腕上熠熠生辉,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带她们去六号包房。钱不用再要,她们已经付过了。” “我的酒还没喝。”燕衔川说。 “……再来一杯一样的,一会儿下来取。”鹿鸣秋说。 包房就是很普通的宾馆配置,有床,有淋浴间,有个小柜子,唯一不算太常见的就是这里的灯光,它是粉紫色的。 或许是想营造朦胧的氛围感。 “你会生气吗?”燕衔川从柜里拿出一套均码的半袖加工装裤,摘掉标签,闲聊般问道。 “你好像总是这么平平淡淡的,特别理性,你有过感性占据上风的时候吗?” “我是人,当然也会生气。”鹿鸣秋背对着坐在椅子上,没有回头,她说话也是平铺直叙的语气,“但很多时候,依靠感性来处理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这衣服好丑。”燕衔川嘟囔着换好衣服,对着上面的印花撇嘴,“我不这么觉得,我就很感性啊,难道我处理过的事情更糟了吗?” 鹿鸣秋正思考着如何绕开话里的陷阱回答问题,忽然耳侧传来一声低笑,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靠过来,而她毫无察觉。 “你这样不觉得很没意思吗?” 太近了,也太突然了。 呼吸间温热的气流蹭过耳尖,鹿鸣秋只觉毛骨悚然。如果她不是凑过来说话,而是扭断她的脖子呢,她并没有放下警惕,却根本没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凑近的。 “按部就班的,理智的,总有规划让你依此行动,你在被俗世的法规禁锢,所以你总是慢我一步。你要做英雄,而英雄注定被普通人拖住前进的脚步。” 音节慢条斯理地跳入她的耳膜,鹿鸣秋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和人对视,她的表情平静宛若无风的海面,“不能自我约束是低智的象征,而你永远会败在我的手里,因为你总是太情绪化,只顾着追逐对手,而忽略关键的细节。” 第55章 “这是《萨列尔史诗》的台词。” “哎呀,太太的记性真好。”燕衔川直起腰,眼神比蜂鸟亲吻花蕊还要温柔,语调亲昵地发问,“那你记不记得,上次对我笑是几天前了呢?” “你在区别对待我。” 房间里陷入一阵空旷的寂静,风雨欲来的寂静。 燕衔川不承认自己有精神问题,她对“正常”的坚持已经到达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背后的原因鹿鸣秋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如果不把这件事翻过,现如今刚好维持的平衡将被立刻打破。 一个普通人是不会被其他人区别对待的。 就像是走在通往悬崖的分岔路口上,她必须选择正确的一条。 “我以为你不喜欢虚假的客套。”鹿鸣秋说。 “我是不喜欢,很麻烦。”燕衔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但不喜欢不代表我不需要。” “是我的问题。”鹿鸣秋心领神会,对着她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换好衣服了,我们就下楼吧,你的酒还在等着你。” 她的脸仍是那张毫无特色的、平平无奇的、毫无存在感的大众脸,有着在路上哪怕擦肩而过一百次也不会让人记住的本事。 可她微微笑起来,眼眸弯起,嘴角上扬,这张脸就像是忽然被加了一层柔光。 美是不被定义的,而鹿鸣秋就是美。 燕衔川心满意足,她扯了扯身上丑丑的衣服,“联系上那个阿特莫尔了吗?我想早点儿回去,把它换掉。” “他马上到,再坚持一会儿好吗?”鹿鸣秋有些歉疚又怜惜地说,“你想不想吃薯条,买点儿薯条,我们边吃边等,好不好?” 演员,这就是演员的专业素养。 燕衔川知道她在演,鹿鸣秋知道对方知道她在演,但无所谓,她只要结果。 何况鹿鸣秋的神态语气都毫无破绽,宛若天生如此。 “好呀。”燕衔川就很高兴似的,比三岁的小孩儿还要好哄,“我喜欢吃薯条。” 她快快乐乐地下楼,快快乐乐地坐到吧台前面。 玻璃桌面恢复光洁,地上一丝血迹也没有,人群在舞池里狂欢,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的酒。”调酒师将装满酒液的高脚杯推过来,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一份小食拼盘。”鹿鸣秋说。 “没问题。”调酒师对后厨吆喝了一声。 油炸食品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魔力,能让吃的人感到莫名的快乐与轻松。 “你不吃吗?”燕衔川把沾上番茄酱的薯条放进嘴里。 “你吃吧,我不吃。”鹿鸣秋温柔地说。 燕衔川:为什么有种被当成小孩儿哄的既视感? 她正欲琢磨一番,旁边就站了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经典的欧美长相,皮肤冷白,说话的语气很爽朗,“总算见面了,我就是阿特莫尔。” “去房间说。” 还是六号房。 阿特莫尔单手插兜,“我收费很贵的。”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完成任务,不出差错。”鹿鸣秋说,“带两个人进入华伦大厦。” “你猜怎么,我认识一个朋友,正好住在那儿,不过她不太好说话,我可以问问。不过有一点要提前说明,”阿特莫尔竖起一只手,“她的费用你们得另出。” 燕衔川端着没吃完的小食,坐在一旁乖乖吃东西,看鹿鸣秋眼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 一看就不会讲价。 阿特莫尔的朋友叫哈珀,是个性偶。从事一些出卖身体换取信用点的工作,当然也不止这些。 有的性偶就住在自己的工作间里,背负着高额债务,而有的,就像哈珀,她住在华伦大厦。 通讯的全息投影让她如同真人一般出现在几人面前。 哈珀穿着黑色的皮衣,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高跟鞋尖下陷,正在给自己戴腿环,头也不抬。 “有事儿快说,我还有生意要做。” 她的嗓音比最烈的酒还要醇厚醉人。 两个人看起来很熟络,阿特莫尔摊了摊手,“我就是来给你介绍生意的,带人进华伦,就这么简单。” 涂着红色指甲的手在搭扣上停下,哈珀直起身望过来,燕衔川才看到她的正脸,这是一个如玫瑰般鲜妍带刺的女人。 “大厦最近戒严,保安看得很紧,每次进出都要过遍安检。”哈珀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哼笑一声,“一看就是有特殊情况,这时候你让我带人进去?” “知道我为什么活这么久吗?”哈珀眼神嘲弄,“因为不该碰的事儿我从来不碰。” “挂了。” 场面再度陷入安静,只有燕衔川吃东西的声音。 “放心,放心,保证能成。”阿特莫尔尴尬地笑了几声,又是一个电话过去,“钱你都不要了!这单干完够你三个月收入!” 哈珀的声音透出清清白白地嘲讽:“我要钱,更要命,你不要命别带上我。” “别挂!你问都不问就拒绝,好歹也听听到底是什么理由吧。”阿特莫尔连声说道。 “好啊,那你说说,什么理由?”哈珀嗤笑一声。 “这个嘛……你等一会儿。”阿特莫尔轻咳一声,“她想问问你们要进大厦干嘛。” “找一个人。”鹿鸣秋说。“具体的最好见面再聊,网上说不太安全。” 第56章 “酬劳方面不必担心,我会给出大家都满意的报酬。” “有没有危险?”阿特莫尔问。 “你们只需要带我们进去就好,剩下什么都不用做。” “我考虑一下。”哈珀说,“明早给你答复。” 加了联系号,两个人从酒吧离开,回到安全屋,点了份夜宵。 燕衔川穿着换好的家居服坐到沙发上,慢吞吞地说:“你说见面聊是不是为了方便控制人?” “如果她坚持不同意的话。”鹿鸣秋说着,打开一个小盒,里面装着两个圆滚滚的大福,“给你,草莓馅儿的。”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跑来跑去)(抓住一个人的衣领)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正常人生,不是?(松手)(跑来跑去)(抓住一个人的衣领)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正常人生,不是?(跑来跑去)(抓住一个人的衣领)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正常人生,不是?(抓狂)到底是是谁偷了我的正常人生! 鹿鸣秋(路过):吃薯条吗? 燕衔川(停止大喊大叫)(拿起薯条蘸番茄酱):薯条真好吃,嘿嘿! 第24章 爆浆番茄5 华伦大厦用的是内部网, 想要入侵进去,必须要有人先在大厦内部打开后门,安插节点, 放黑格进来。 而且守卫很严密,每层都有安保人员, 监控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很难物理潜入。 这也是要找人把她们带进去的原因。 鹿鸣秋计划是她进入大厦内部, 迅速解决守卫, 催眠博士读取记忆, 拿到意识分离药剂的配方。 实地潜入有她和燕衔川两个人就足够了,警报会被黑格掐断,不出意外的话,在支援到来之前, 她们有足够的时间把活儿干完。 鹿鸣秋不是死板的、不懂得变通的人, 为了达成目标, 她能狠下心来利用自己, 自然也不介意利用别人。 见面聊也是为了保险,如果哈珀同意, 双方得签订一份协议,这是纸面上的约定,真正的保险是鹿鸣秋的异能, 兹事体大, 她不容许有任何消息泄密的可能性。 如果哈珀不同意,她会直接催眠对方,让她“同意”。 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燕衔川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并且丝毫没有戳穿的打算。 她喜欢并且享受和鹿鸣秋之间默契的平衡, 这让她觉得很有趣。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挤进屋内,泼洒了一地的淡金色,它的触角爬上蓝色的塑料假花,慢悠悠照在燕衔川的眼皮上。 很晒。 夜城比南津市还要偏南,分明是大清早的太阳,带来的热度却和北方的中午不相上下。 燕衔川翻了个身,她醒了,但选择把头蒙上。 昨晚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她很少做梦,据说情感丰富喜爱幻想并且思维活跃的人才经常做梦,她的脑袋则相反,它是冷静的,空洞的。 如果用心电图来比喻,那她的思维就如同正被除颤器急救的病人,大部分时间是一条直线,只有被电击的那一下才猛地跳动起来。 燕衔川其实知道自己不太正常,这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任何拥有简单判断能力的人,都能轻松发现自己和他人的不同。 她只是不想承认。 她从小就这样,是父母先发现的。婴儿时期还不明显,等到三四岁,能对话,能走路的时候,两个新手家长慢慢觉察到了她的特殊。 燕衔川从来不笑,也不经常生气,她就是没什么情感波动。爸爸拿玩具逗她,她总是安静地看着他,妈妈问她为什么不玩儿,是不是不喜欢,她说那很无聊。 家里养了一只小狗,小朋友总是对小动物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可她没有,她绕开狗,就像绕开桌子椅子。 父母带她去做了检查,是先天性的情感缺失,治不了,医生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们,只说尽量给孩子一个友爱的环境试试看。 晚上妈妈悄悄在被窝里抹眼泪,她不是觉得生了一个有缺陷的孩子而后悔,是担心以后燕衔川长大了,总要步入社会,她注定不合群,被人排挤怎么办呢。 燕衔川的记性很好,她记得小时候发生的每一件事,从医院回来,父母给她买了最爱吃的冰淇淋,而且是两支,。 幼儿的肠胃脆弱,她平常两天才能吃一个。 两支冰淇淋甜筒,一个抹茶味儿,一个草莓味儿。 她梦见自己被爸爸抱着,一手拿着一个,冰淇淋很好吃,冰凉的,柔软的。 燕衔川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梦见这一幕,或许是昨天吃得太多,让脑子联想到了这件事。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她不想思考。 咚咚咚,鹿鸣秋在外面敲门。 燕衔川从床上爬起来,应了一声,去卫生间洗漱。 洗浴间没有窗,冷白的灯光从头顶照下,她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 方形的镜子清楚地映出她的脸,淡白的嘴唇,幽深漆黑的双瞳,头发长长了一些,搭在肩膀上,像是一朵散开的蘑菇。 冷白的灯光自上而下,光照的地方太亮,阴影的部分就格外明显。 她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一会儿,互相觉得有些厌烦,“为什么看我?”她说,镜子里的人不说话。 燕衔川伸出手按在冰凉光滑的镜面上,手背青蓝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她盯着对面的人,瞳仁像是画家点上去的墨痕,如同死物般一动不动。 第57章 “来吃早饭了。”鹿鸣秋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清澈的,婉转的,宛若林中涧溪般流淌进燕衔川的耳朵,她眨了下眼睛,放下手,回答道:“马上。” 她擦了擦手,转身走出卫生间,几道裂痕在镜面上绽开,像是冬天玻璃上的霜花。 小笼包,豆浆,油条……好几样中式餐点整整齐齐摆在餐桌上,热气升腾,一旁的凉菜裹满辣椒油和蒜末,让人瞧着就食欲大振。 燕衔川坐到椅子上,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放进碗里,鹿鸣秋则是夹了一口凉菜,她使用筷子的手法同样娴熟。 “说起来,忘记问你,你是混血吗?”燕衔川说。 “是。”鹿鸣秋说,“我的本命叫伊诺拉·波洛夫,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波洛夫家族大多是北欧血统,我母亲是亚洲血统。” 她轻轻笑了笑,蔚蓝色的眼瞳像玻璃一样清透,“我以为自己的长相挺明显的。” “不过比起本名,我更喜欢现在的这个名字,这也是我自己起的,嗯……艺名。” “有什么寓意吗?”燕衔川问。 “非要说的话,秋天是丰收和凋零的季节,我喜欢秋天。”鹿鸣秋说,“没有其他的特殊含义。” “吃过饭我们就出门,哈珀同意见上一面。不用着急,”她说,“我预留了足够的时间。” 这次行动苏虹并没有跟着来,所以开车的任务就落到了鹿鸣秋的身上。 燕衔川是真的不会开车,她进逃生游戏时,刚刚高中毕业,还未成年,没到学车的年纪,家里人打算等她大学比较轻松的时候再安排她学。进了逃生游戏后,也没有学的必要了。 车子很平稳,她坐在后排,侧过头去看旁边的车流,一个小时都没说一句话。 这就很反常了。 如果是她们刚认识的时候,鹿鸣秋不会觉得有什么,对方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开口说话她才会觉得奇怪。 但稍稍了解燕衔川以后,或者说她们两个都揭下伪装后,这人的话就多了起来,有时候甚至让她觉得太多了。 因为她会故意找话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 鹿鸣秋通过镜子瞄了几眼,她都是在看着窗外发呆。 “要不要聊聊天?”她语气轻快地说。 后者转回视线,“聊什么?” 很好,起码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心理医生,正在开导自己的病人,并且为对方不算无药可救的现状松了口气。 留下燕衔川和杀掉燕衔川两者带来的麻烦不相上下,前者,燕衔川本身就是个潜在的变数,她可控又不可控,对于喜欢按计划行事的鹿鸣秋来说,她的存在简直如鲠在喉。 但杀掉燕衔川,她还是要嫁给另一个alpha,对标其他财阀家族的子弟,以此产生的变化极不可控,和前者不相上下。 不过促使鹿鸣秋选择第一条路的原因不止这些。 这位精神病人的身上有一种很奇妙的气场,她实在是过于自我,以至于所有事物在她眼里一律平等。 对于鹿鸣秋而言,其实是很难得的体验。她的身份,她的能力,她所从事的事业,注定别人知晓这些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惊叹。 “你一个omega怎么做到的?” “简直不可思议,一个omega还可以这样。” “作为omega一路走来,一定很难。” “太不容易了,你原本可以不这样做,毕竟你是omega。” omega,omega,omega…… 夸她可以,为什么都要加上这个词,任何人选择加入星火对抗公司,都是值得称赞的勇士,唯独她要被单独拿出来,就因为她是一个omega。 或许是好心,但这种潜藏的对整个omega群体的歧视,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但燕衔川没有,她看她,和看其他人没有不同。 她不觉得这件事有多稀奇,而这种“平等”,正是鹿鸣秋想要的。 这也是她愿意尽量和燕衔川平和相处的根本原因。 “聊聊你,聊聊我,什么都行。”鹿鸣秋说。 “就比如,你想学开车吗?” “我应该学一下。”燕衔川想了想。 “其实很简单,一个辅助芯片就搞定了。”鹿鸣秋说,“你现在只插着一个内部通讯的芯片,正好还有一个空位。” “我不太喜欢芯片。”燕衔川拒绝。 “那我可以教你。”鹿鸣秋说。她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来,你来副驾驶坐。” 燕衔川不太想动,但妈妈教导过她,尽量不要拒绝一个释放善意的人。 她吐出一口气,像是叹气一样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 “开车不难。这是方向盘,油门,离合,表盘,这个是喇叭……”鹿鸣秋边说边指,“而且每辆车都有辅助开车系统,稍微贵一些的还有自动驾驶,很容易就能上手。” 她踩下油门,车子重新启动,“不过开飞艇要比开车刺激多了,你或许会更喜欢那个。” 说到飞艇,好巧不巧,又是一架医疗小组的飞艇从前方上空飞过。 “好像只有医疗小组的飞艇可以飞。”燕衔川望着红白涂装的飞艇打着响笛,在空中横冲直撞呼啸而过。 “有飞行条例,但医疗小组可以不用遵守,因为人权至上,人命关天之类的。”鹿鸣秋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但能买得起保险的,能支付医疗小组救援一次费用的,只有三等公民以上的居民。” 第58章 “也有直升机可以飞,当然,这就是财阀家族的标配了,数量稀少,平时看不到也正常。” 鹿鸣秋淡淡点评道:“飞行条例,不过是财阀们拿来彰显高人一等的东西。” 普通人根本买不起直升机和飞艇。 “你有直升机吗?”燕衔川问。 “以前有,但我不能生育的事传出来后,家族没收了大部分赠予的财产,就没有了。”鹿鸣秋说,“不过组织里还是有几架飞艇的,你想开我可以教你。” 一架飞艇造价两亿,而且从鹿鸣秋轻描淡写的口吻里不难看出,这所谓的“几架”飞艇,应当不算什么贵重物品。 “看来组织还挺有钱的。”燕衔川若有所思。 “应该比你想象中要有钱一点。”鹿鸣秋弯了弯眼睛,“到了,就是这儿。” 车子一个甩尾挺住,燕衔川迈出车门,环视了一圈。 很难想象繁华的夜城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废弃的加工厂,肉眼可见能拿走卖钱的东西通通不见,就连大门也消失了。 破烂的海报半截泡在水洼里,另外半截沾满泥土,依稀能辨认出智能冰箱的字样。 这不仅没人,连鸟都见不着一只。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鹿鸣秋说,“等一会儿吧。” 燕衔川嗯了一声,垂着眼,看见几只蚂蚁从不远处的前面爬过,她走过去蹲下来,默默盯着蚂蚁,像是一个自闭症患者。 这下鹿鸣秋彻底确认,这人的确出了点儿问题。 “你在发呆吗?心情不好?”她问。 “你的提问是错误的,我是个情感缺失的疯子,不会心情不好。”燕衔川声音淡漠。 这就很不好了。 鹿鸣秋斟酌着,轻轻走到她身边,一同蹲下,“你只是个有点儿小毛病的正常人,这是你亲口说出的话,忘了吗?” 燕衔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毫无情绪,有一瞬间,鹿鸣秋动了引爆芯片的念头,但她遏制住了。好在这人并没有突然暴起,而是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来,“你有父母吗?” 真是好问题,谁是没有父母就出生的,人造人技术还没有这么先进。 这显然不是字面意思。 鹿鸣秋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的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符合当下对omega印象的模板o,她漂亮,柔弱,听从家里安排,被送上了波洛夫家主的床,做了他的情人。” “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对爱情的幻想,家主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后,她曾以为自己会成为他的正妻,事实总是不尽人意,他另娶了一个续弦。” “她哭了好几日,然后原谅了他,因为她只是个小家族的女儿,并不能给波洛夫带来助力,不是波洛夫的错,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帮助自己的爱人,又怎么能怪对方选择了更优秀的人呢。” 燕衔川:“她的想法很奇怪。” 鹿鸣秋忽然笑了一下,“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她徐徐说道:“我七岁的时候被带回家族,才知道自己有十个兄弟姐妹。父亲只有每月一次的学业检查上能够看见,他第二任妻子死后,又娶了一个,依旧不是我的母亲,也不是我这些兄弟姐妹中任何一个的母亲。” “所以我有父母,其实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你真惨。”燕衔川轻声说道,她的眼中慢慢浮起一层同情,像是海面上的薄雾,风一吹就会散去,“你真惨。”她重复。 “当你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就会习惯这种氛围,谈不上惨不惨。起码我吃饱穿好,能接受最顶尖的教育资源,在物质生活方面挑不出任何差错。”鹿鸣秋像是自嘲般说,“比起流浪者们,我还是很幸运的。” “你会想他们吗?”燕衔川问。 “谁?” “你的父母。” “会,我经常想起他们,但不是思念的那种想。”鹿鸣秋说,“大多数时候,我想着怎么解决掉自己的父亲,并同情自己的母亲,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 “……我昨天梦见他们了。”燕衔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林间最胆小的松鼠,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它迅速跑掉,“梦见爸爸把我抱在怀里,给我买冰淇淋。”又像是幽暗森林中吸饱水汽的苔藓,湿漉漉地长在嶙峋的黑石上。 “这很奇怪,五年了,我第一次梦见他们。” 鹿鸣秋沉默着,对方并不需要她答话,而她正为这段话里透出的信息而迷茫。 燕家主并不是个温情的好父亲,可以说这些财阀家族的掌权人都是冷漠薄情的代表,像一条流水线上的产品。 把孩子抱在怀里这种事,比最荒诞的笑话还要可笑,起码笑话里的事有可能发生,而前者毫无可能。 五年前,这个被单独拎出来的时间节点明显具有特殊含义。鹿鸣秋回想着,但什么也想不出来。 要论燕衔川被家族放弃的时间,那应该从她的第一次课业检查开始算起。 摩托车的轰鸣由远及近,要等的人来了,鹿鸣秋停下思考,把这份疑惑放在心里。 好消息是话疗有点儿效果,燕衔川站起来,脸上有了表情。 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她这点儿表情完全是装出来的,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她愿意让自己瞧着像个正常人。 第59章 鹿鸣秋心情有些复杂,真没想到她有一天会主动关心起精神病人的心理健康来了。 阿特莫尔坐在前头,他是开摩托的那个人,那后面坐着的一定是哈珀。 后者不像之前视频的时候穿的那么暴露且有特色,她仍旧涂着红唇,蜜色的皮肤像是阳光下的麦子,显出勃勃的生机来。 她猫一样的眼睛扫过两人,“来的挺早,说说吧,最好别有什么隐瞒,我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如果你们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为不明不白的危险买单的。” “我们要见的人是塞拉博士,前两天的新闻你们应该知道。”鹿鸣秋说。 “怪不得最近这么严。”哈珀低声咒骂了一句,是句俚语,“你们找他,多半不是为了谈心,对吧?” 鹿鸣秋笑了下,没说话。 完美版本的意识分离药剂被研发出来,消息一出,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许多像哈珀这样的底层民众并没为此多兴奋。 她早就知道公司的套路,这玩意儿的价格,绝对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他们只有乖乖买之前的版本,给公司当韭菜割的份儿。 哈珀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纠结之色,但只过了一会儿,她就猛地看向两人,眼神像是淬了火,“我答应你们。” “给公司狗找麻烦,我再乐意不过。” 阿特莫尔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哈珀,欲言又止。后者瞪了他一眼,“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他家里细说。” “唉,为什么去我家……”阿特莫尔嘟囔着,眼看着哈珀的巴掌已经举了起来,他连忙举起双手,讨饶般说:“我家太合适了,就适合谈生意!” 燕衔川全程未发表任何意见,她就像是个跟屁虫保镖,鹿鸣秋说干什么,她就去干什么。 摩托车在前面引路,鹿鸣秋开车跟在后面,没走多久,就来到阿特莫尔住的地方。 他身上穿得衣服不算便宜,是个小名牌,瞧着也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他还给自己喷香水,瞧着非常不像是会住在贫民区的人。 两室的房子,屋里还算整洁,沙发上没有乱丢的衣服,茶几上摆了许多啤酒可乐罐。 燕衔川非常有正事地拿起一罐可乐,再拿起一盒曲奇,坐到旁边安静啃饼干。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哈珀问。 “越快越好。”鹿鸣秋说。 “华伦大厦一共七十层,我住在四十二层,不知道这个博士在哪儿,不过肯定比我更高。每个楼梯走廊都装了四个摄像头,前面两个,后面两个,楼梯间也是,公共区域基本上是没有死角的。” 哈珀边说边画出一个长方形,并在上面标点,画得很简单,也很灵魂。 “我能带你们进楼,用客人的身份,毕竟我的登记的是性偶,带客人回来是常有的事儿。” 提到自己工作的时候,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反倒打量了一下两人,“不过你们得准备一个清白的资料用来登记,还得演得像一点儿。” 哈珀扬着下巴,“就是要那种尴尬又不好意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神态。”她夹了下眼睛,不怀好意地揶揄,“谁让我还是耍鞭子的呢。” “你们最好再找一个黑客,帮忙覆盖监控,不然两个可疑人士在楼里乱晃,会被保安通报。” “我们需要知道监控室在哪儿。”鹿鸣秋面不改色地说。 “监控室在五楼。”哈珀说,“黑客的人选有了吗?没有的话,我认识一个。” “我们有认识的黑客。”鹿鸣秋说,“这方面不用担心。” “绑架完博士,还需要一条安全的撤离路线……”哈珀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鹿鸣秋打断。 “我们不绑架她。” “哈?不绑架?就聊天?”哈珀明显不信,但也没说什么,“那也需要一个撤离路线。”她给了阿特莫尔一肘子,“到你了,别磨磨唧唧的。” “公司有自己专门培养的安保部队,而且如果事情暴露,搜查队的人也会赶过来。”阿特莫尔笑眯眯地说,“所以你们要准备足够的武器,免得到时候真打起来了没家伙用。” “如果你们被安保围住,逃不出来的话,丑话说在前面,我是不会冒着必死的风险去救的。” 燕衔川把饼干嚼的咔咔响,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做梦了)(暴躁)(暴躁):决定了,今天毁灭世界! 鹿鸣秋(温温柔柔):要不要聊聊天? 燕衔川(想了想放下武器)(决定过会儿再继续) 鹿鸣秋(叹气):唉其实我好惨,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姐妹都排挤我。 燕衔川(眼泪汪汪):呜,好可怜,决定了,不毁灭世界,先敲碎波洛夫家主的脑壳。感谢在2023-06-04 15:55:26~2023-06-08 15:4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后海 9瓶;多喝热水 6瓶;不橘 5瓶;喜欢的歌-无人之岛 4瓶;小百里 3瓶;6#0、6566819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爆浆番茄6 制定好计划, 几人约定晚上九点在这儿碰头。 中间空余的时间是用来做准备的。 燕衔川全程无所事事,既不用她参与制定计划,也不用她准备武器工具。她只要待着听指挥就行。 第60章 如果她们两个是相熟的普通朋友, 计划一起出去旅游,鹿鸣秋绝对是那个订好机票酒店, 制定旅游路线,还会把所有景点介绍都背下来的全能型大佬, 而燕衔川, 是那个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乖乖掏钱跟着走的笨蛋。 她们没准备太多武器, 毕竟身为一个“嫖客”,是不应该随身携带□□的。 而且如果计划顺利,也并不会起剧烈冲突。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四人会面, 一起驱车前往华伦大厦。 大厦底部门口就站着四个保安, □□就别在腰上, 见有车辆停下, 立刻把视线投过来。 阿特莫尔没下车,剩下三人走出车内, 哈珀走在中间,两人分开走两边,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过了一道安检门, 来到前台, 坐着的一个小哥扬声说道:“请来登记一下。” 哈珀伸出手,让他对着手腕上带着的光脑扫描,随口说道:“这两个是我的客人。” 前台小哥扫了她们一眼, 打趣道:“一次两个?” 哈珀哼笑一声, 充满女王般的得意和游刃有余, 她抬手轻轻搭在小哥的手背上,用指腹缓缓摩挲,“你也可以来试试。” 她的眼神比最热切的玫瑰还要勾人,前台脸红了一下,被烫伤般把手抽了回去,摇摇头说:“还是不了,我受不了那个刺激。” 燕衔川和鹿鸣秋挨个上来扫描,机器显示她们是两个信誉良好的三等公民。她俩都没开口,但用一种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狂热目光追随着哈珀,像是早就被驯服的动物。 前台在心里咂舌,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哈珀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和魅力。 电梯一路直达四十二层,哈珀领着两人来到自己的住所。这是一个充斥着黑红色调的,充满高傲与压迫的空间。 哈珀指了指客厅天花板的左下角,“通风口在那儿。” 鹿鸣秋从衣兜里拿出两个银色的圆形纽扣,敲了两下,忽然从纽扣边缘探出八条细细的足肢,撑着它像蜘蛛一样站起来。 她操控着两个小机器人,沿着通风口爬行飞奔,来到五层的监控室。不算大的房间,里面坐着四个人。 其中一个纽扣蜘蛛喷出无色无味的透明气体,没过两分钟,四个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工位上。 纽扣蜘蛛跳下通风口,八条腿点着地面,爬到机箱上面,抬起两个前肢拧开螺丝,把外壳掰出一个小缝钻了进去,下一刻,黑格的声音在脑海中出现。 “连上了,正在覆盖画面,大约需要五分钟。” “塞拉博士在哪儿?”鹿鸣秋问。 “在六十九层,东野正奇把这一整层都清空了,只住塞拉一个人,其余房间是她的保镖。” “她的房间没有监控,等下,我在入侵电视。”过了一会儿,黑格继续说道,“好了,看到了,她正在客厅和人打电话,是个背影,转过来了,是东野和。” “你们最好听听这个。” 他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的聊天内容便传了过来。 东野和的声音听起来正隐含怒火:“什么叫等一等,他看起来还能再活二十年,难道要我再等二十年吗!”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绝对没问题,你只需要照做就好了,这是你好我也好的双赢局面不是吗?” 另一个能听出上了年纪的女声接道:“用来当挡箭牌的小家族还没选出来,你至于急这一天两天的吗?等这周末合同都签完,我就让东野正奇来实验室给他注射药剂,到时候整个家族还不是你说了算。” “你说得对。”东野和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太激动了,抱歉博士,刚刚语气不太好。” “都是小事,只要实验室安排到位就行,毕竟这是双赢,你说的。” 音频在一阵笑声中结束。 燕衔川:“嗯……听起来像是父慈子孝的剧情。” 鹿鸣秋:“再正常不过的事,细数各个财阀家族的权利更迭史,你会发现,几乎每一代家主都是先杀兄弟姐妹,最后处理自己头顶上的那个。” “东野和已经四十六了,再过几年放在其他地区会被直接归类为中老年人,和他同龄的一代人都已经早早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只有他还当二把手,会产生这种想法不足为奇。” 他和塞拉博士合作这点倒是挺令人惊讶的。 东野家族一直致力于医药行业,和东野正奇本人的经历挂钩。他年轻时也是在同辈的数个竞争对手中杀出重围,被人下过毒,换了个机械肝,而且他年纪越大,各个器官的毛病越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会老,老病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再好的医术也不能让人永生。 东野正奇的梦想正是这个,既然□□会老化,那换成机械的不就好了?金属的使用寿命可比人体长多了。不得不说,这和机械净土的目标简直不谋而合。 而换成义肢又要面临另一个问题,意识紊乱,所以他要比其他人更迫切地得到意识分离药剂的最终版本。意识分离药剂也是在他的大力支持下,塞拉博士才研发成功的。 体验过站在世界顶端说一不二的日子,他就爱上了这一切,不愿意拱手让人,哪怕这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东野和呢,亲眼看着他说一不二,而自己就站在台阶下方,距离那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他等了不知道多少年,而且眼看着还要继续等。 第61章 他从其他继承人手里抢夺财路,不是为了看别人在脑袋顶上发号施令的。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是个机会,鹿鸣秋猛然间抓住了逸散的灵光。 东野正奇倒台,东野和上位,掌权者更替定会导致整个家族经历一番动荡,属于东野正奇的心腹,儿子必然一个不留。 鹿鸣秋轻轻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按捺下浮动的心思,这些过会儿再想,行动在即,她不能让自己受影响。 “塞拉博士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保镖,门外守着六个。”黑格说着,传了一份实时影像过来。 “能看出谁是异能者吗?”鹿鸣秋说。 “看不出来。”黑格说,“监控覆盖完毕。” “好。”鹿鸣秋说,“开始行动。” 在监控室的人都被麻醉昏迷的前提下,仍旧要把监控盖掉,是为了不让追查的人抓到尾巴。 而没用相同的手法弄昏走廊里的保镖,则是因为这里的空间太大,麻醉气体会迅速扩散,失去药效。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六十九楼,电梯门刚一打开的一刹那,还没等里面的人有所反应,属于鹿鸣秋的异能便如同无形的闪电,随着她的视线蔓延跳跃到每个人身上。 只发出一声音节,守在门外的保镖们就一齐倒下去,而燕衔川则趁机快速冲到他们面前,拦住他们向后摔倒的躯体,将人尽量安静地放倒在地上,而不是直挺挺地砸下去,发出响声惊扰到屋内的人。 鹿鸣秋摇了摇头,意思是这里没有异能者。 那就是在屋内的那个。 燕衔川收到眼神示意,一脚踹开房门,鹿鸣秋紧随其后,就要使用异能击晕屋内的两人。 异能者保镖反应也很迅速,他立刻站到塞拉博士身前,张开嘴,无声的尖啸如同水波席卷而来,两个异能相互作用下,在场的除了塞拉博士,剩下三人齐齐吐血。 “是超声波。”鹿鸣秋忍受着大脑的轰鸣,体内器官不合常理的高频震颤,勉强说道。 异能者保镖也是晕头转向七荤八素,扶着沙发背才能强行站稳。 塞拉博士脸色大变,以从来没有过的敏捷跑向卧室,一边向外发送警报。 燕衔川的状态要比鹿鸣秋好多了,她的身体素质要强过对方许多,在她大口吐血,面色涨红的时候,燕衔川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从腰间摸出几把小刀来,对准保镖的脑袋就掷了过去。 保镖看到这一幕连忙弯腰趴在地上,滚到沙发后面,燕衔川松开扶住鹿鸣秋的手,抄起小刀健步如飞就追了过去。 她没有枪,不代表别人没有。保镖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枪袋里掏出枪,还没等扣下扳机,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无法瞄准。 他惨叫一声,低头一看,燕衔川一只脚正踩在上面,鞋尖又是一拧,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再次响起。 保镖疼出一身冷汗,愤怒把他的双眼烧得通红,他张开嘴,又是一段无声尖啸。 燕衔川像是没事人一样,她一个纵身扑向对方,接着体重的压势将手肘直接砸向他的腹部,接着手里握着的小刀狠狠刺中保镖握枪的手腕,向上一挑,鲜血立时喷溅而出。 保镖的手软软垂了下来,血液汩汩流出,顺着手掌滴在地上。挑断手筋后,她去势不停,反手扎向对方的脖颈,逆时针一扭。 离得太近,气管被堵住的咯咯声中,血液从喉咙里喷出,好似被割断的水管,直接盖了她满头满脸,如同来了一场红色的淋浴。 燕衔川抹了把脸,一时间分不出身上的血是对方的还是她吐出来的。 就在她刚要起身去找塞拉博士时,一声枪响,子弹从身边擦过,她猛地回头,就见塞拉博士缓缓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把□□。 鹿鸣秋扶着墙,脸色暗红,“你没事吧。” 燕衔川把沙发布扯下来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无视闷痛的胸腔和刺痛的脑袋,“没事。” 她走过去拎住塞拉博士的一条胳膊,把人拖到鹿鸣秋面前,“你还好吗?” “还能行动,我读一下记忆,三分钟。”鹿鸣秋说着,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搭在塞拉博士的额头上。 属于塞拉博士的记忆飞速闪过。 她的父母是四等公民,她出生后自然也被贴上了四等公民的标签,但塞拉从小就极有野心。她脑袋聪明,家里人也支持她学习,为她支付高昂的学费,塞拉不负众望,经常拿下专业课第一。 意识分离药剂是她的一个设想,一次期末设计,她的理念说得天花乱坠,被东野正奇看到,于是他开始资助她研究。 有了资金补充,许多买不到的器材和材料都能拿到手里,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塞拉偶尔会在心里埋怨自己的父母,埋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因为没有地位,没有钱,还有着绝佳的成绩,被公子哥们视作眼中钉。 她被学校的同学们排挤。 这些蠢人自以为是的手段,塞拉从来不放在眼里,但进实验室的机会一次又一次被别人抢走时,她不得不开始怨怼。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竭尽所能地供养她,她心里也很感谢,高昂的学费几乎拖垮了整个家,父母也没有怨言,他们一心希望自己出人头地。 所以塞拉才更想往上爬,只要有钱,什么都会有,别人的尊重,社会地位,她想要的一切。 第62章 意识分离药剂就是钱。 东野正奇给钱很大方,可他的话太多了,要求也太多了,催促她,对她大发雷霆,给她无尽的压力,让塞拉感到无比厌烦。 他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不允许任何人违逆,对东野和这个继承人,他也向来没有好脸色。 东野和的存在就是他眼中的一根刺,只有他死了,继承人才会上位,这个儿子就是来催他早死的。 所以东野正奇经常斥责他,当着手下的面,丝毫不给他留面子,让东野和下不来台。 这是多么好的合作伙伴,他比自己还想要东野正奇去死。 塞拉需要一个不指手画脚的资助方,东野和需要一个能结金蛋的摇钱树,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制定计划,要东野正奇的老命。 记忆读取完,鹿鸣秋脸色极差,“真是畜生,她在做非法人体试验。” 燕衔川刚抬起脚,想把人踢到一边去,忽然看到她耳后皮肤忽然高高胀起,皮下闪动着不详的红光,“你看这个……” 鹿鸣秋转动视线,瞳孔瞬间紧锁,用力拉了她一把,“趴下!” 话音刚落,嘭地一声,塞拉博士的脑袋就像高空坠落的西瓜,碎得满地都是,有的肉块甚至粘到了天花板上,再稀稀拉拉砸下来。 燕衔川:“……我的衣服。” 她只来得及转过身挡一挡,本来只是前面糟糕,现在后背也一塌糊涂,鹿鸣秋倒是被挡在后面,没沾上什么东西。 鹿鸣秋的脸色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似曾相识的一幕就出现在不久前,那个叛徒毒刺的身上。 这是圣愈教会的手段,她早该抱有这方面的警惕,财阀和教会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东野正奇不可能没在她的身上放点儿保险。 “快走。”她喝道,“快撤离!” 果不其然,随着塞拉博士的身死,警报声忽然大作,黑格在通讯里迅速说道:“有搜查队接到警报,正往这边赶过来,楼里的保安也全都动起来了。” 哈珀的通讯立刻拨了过来,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焦急,“快出来,我们在楼下等着!” 燕衔川把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手里的枪拿了过来,分给鹿鸣秋一个。 黑格还在不停地实时通报保安的动向,燕衔川想了想说:“其实我们可以跳楼。” 这个高度摔不死她。 鹿鸣秋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过去,她们可没带任何防护措施。 “我已经好多了,他们想要快速赶到,就不会切断电路,把从电梯上来的敌人解决,我们直接坐电梯下去就可以。” “我的异能需要看到目标才能使用,你掩护我,解决掉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 燕衔川被瞪了一眼,咽下了嘴里的建议,却依旧在小声嘟囔,什么跳楼真的很快之类的话,被鹿鸣秋又用警告的眼神看过去,才闭上嘴。 她现在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打了个滚儿再被捞上岸一样,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头,被她向后捋了捋,鲜血湿润黏腻地渗透衣衫,背后更是不堪入眼,红的白的夹杂着细碎的肉块挂在衣服上,血腥气比屠宰场还要浓。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血珠沿着睫毛抖落下来。 “哎呀……”她说,“我想洗澡。” 鹿鸣秋决定假装没听到。 三台电梯几乎是同时上楼,因为塞拉博士住在这儿,东野家又增派了不少人手,电梯门一开,十多个人一起冲了出来,手里都捧着枪,向前瞄准。 燕衔川把沙发罩团成一团,对着走廊使劲一扔,密集的枪声响彻楼道,鹿鸣秋趁此机会,以蹲着的姿势,悄悄探出头,精神力沿着空气的波纹蔓延,保安们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地摔在地上。 “解决了,快走。” 燕衔川手速飞快地扒下他们身上的防弹衣,扔给鹿鸣秋一件,还顺手抓了几颗□□。 电梯在二楼停下,她们跑出来,燕衔川把拉掉保险栓的□□顺着楼梯扔下去,爆炸声中,二人冲向走廊的窗户,燕衔川在前面撞窗开路,鹿鸣秋紧随其后。 楼下是花坛带,灌木丛做了缓冲,按照以往的训练,两层楼的高度对鹿鸣秋而言并不会造成伤害,但她受了异能者保镖的一击,内脏受损,下坠的冲击让她又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鹿鸣秋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摔到地上。 燕衔川一把捞住她的胳膊,才止住她向前倒下的趋势。 阿特莫尔在街上按着汽笛,燕衔川甩手把人背在背上,就冲着路边跑去,她甚至还有余力吐槽,“你的腿有点儿太长了,你看,我们差不多高,这时候就很不方便。” “我后背上沾了好多东西,现在全蹭你衣服上了,你有洁癖吗?好像是没有,但好脏啊,我想洗澡,她的脑子是臭的,不想让它在我的身上待,万一传染我怎么办呢?” 鹿鸣秋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把这个归功到谁的头上,她闭了闭眼睛,“……再坚持一下,回去就洗,好吗?” 这一刻她好怀念那个发病时不爱说话的燕衔川,而不是现在这个逐渐兴奋起来的话痨版。 背了个人,燕衔川速度丝毫不减,还比她们两个分开跑的时候要快上几分。车门早已打开,她把鹿鸣秋往后座里一扔,自己也钻进去,屁股还没坐稳,阿特莫尔就踩下油门,轮胎急速转动,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第63章 护卫队的人见状连忙跳上车紧追不舍,一排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完全视交通法于无物。 “根本没甩开,你会不会开车!”哈珀看着后视镜里一直跟着的黑车,在副驾驶骂道。 “我油门都踩到底了,人家的车比我的车好,没办法啊。”阿特莫尔辩解。 “车里有枪吗?”燕衔川问。 “有,后座下面就是。”阿特莫尔说,“你不会是想打回去吧,我没带那么多子弹啊!” 燕衔川弯着腰伸手掏了掏,掏出一支□□,架在椅背上瞄准身后的车流,她目光专注,神态严肃,一副顶尖狙击手的架势,前排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 砰! 一枪,只有一枪,哈珀紧紧盯着后视镜,生怕错过了精彩镜头,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追击的车依旧在开,窗户都没碎。 哈珀:? 燕衔川推了推鹿鸣秋,“还是你来吧。” 自己和对方都在动,中间还有其他车辆阻挡,这种高难度狙击有点儿超出她的实力范畴了。 她瞄是瞄准了,车子一晃,子弹就不知道歪到哪儿去。库存不够的情况下,也不能大面积扫射,这种时候只能让训练有素的鹿鸣秋来。 鹿鸣秋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衣襟上暗红一片,都是她自己的血,正软着身子歪倒在座位里,额头布满冷汗。 自从她割掉自己的腺体,身体状况就一直很差,本该好好休养,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期间出了任务,又高强度使用异能,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就算用了总部送来的特效药,仍是没好全。 那个异能者的超声波攻击,就像是撕掉伤口上刚刚结好的痂,让之前所有的恢复全部化为乌有。 鹿鸣秋深深吸了两口气,打起精神,握住枪柄,低声说:“我没什么力气,你扶着我。” 她的手脚发软,但扣在扳机上的手却绝不颤抖,眼神沉静如渊。 燕衔川从背后揽着她,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的小毛病像是忽然消失了。 这人的睫毛好卷,她忽然发现。 她们有过很多次对视,两个人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但燕衔川之前从不注意对方身上的细节。 她的确是经常凝视鹿鸣秋的脸,在拍摄综艺的时候,可画面只停在眼里,根本没进入大脑。 她觉得鹿鸣秋这个人很有意思,很矛盾,有很多值得挖掘的东西,比起她的外表,燕衔川更在意她的内在。她也知道鹿鸣秋长相很美,不过这一刻,燕衔川才恍然间觉察到她美在哪儿。 两个人都戴着面具,鹿鸣秋明亮的蓝瞳也变成了棕色,只有卷翘的睫毛像是舒张的花瓣,静静躺在脸上。 鹿鸣秋扣动扳机,后坐力将她的身体撞进燕衔川的怀里。 在车辆打滑的骚乱中,她再次调整好姿势,做出瞄准的架势。 再一枪,子弹精准穿透了驾驶员的脑袋。车子打横堵在路上,把后面的部队拦了下来。 “干得漂亮!”哈珀大声笑道。 鹿鸣秋放下枪,把自己塞回座位里,“搜查队的人也在赶过来,我们要躲开道路监控。” “小问题。”阿特莫尔吹了个口哨,“你枪法也太准了吧!” “还好。”鹿鸣秋说着,眉头因痛楚而皱起。 她偏过头,对上燕衔川的视线,只因这个人的目光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嘴唇张开。 糟了……鹿鸣秋想着,下一刻,燕衔川以极其饱满的情感念诵道:“它在静待霜降的日子,一旦北风吹起,便披上鲜艳的泰尔紫。” “造物主!我可以开花吗?”1 鹿鸣秋深深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前排的两个人互相对视,眼神奇异,有点儿想问,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显出一种大写的尴尬。 不应该自暴自弃,放任自流,鹿鸣秋这样想着,她重新睁开双眼,眼见着这人又要说些什么,立刻打断说:“回去要不要吃布丁?” 燕衔川即将出口的诗歌立刻换了词,“要!” 效果显著,燕衔川不再诗朗诵,而是开始报菜名了,一连串的甜点从她嘴里溜出来,布丁蛋挞司康慕斯蛋糕…… 末了用一种等待夸奖且洋洋得意的目光盯着鹿鸣秋,后者心领神会,说道:“多亏有你,此次行动才这么顺利,想吃什么都行,我请你。” 燕衔川就高高兴兴地坐回去,不再用热切到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她了。 反馈,鹿鸣秋又抓到了一个和这人相处的窍门。 对方需要积极的正向反馈,需要夸奖和称赞,这能有效地稳定住她的情绪。就像是一个锚点,将她固定在正常人的范畴内。 从她以往的观察来看,燕衔川是个不会在意别人眼光和看法的人,她要是在意,就不会堂而皇之地不分时间地点去诗朗诵,去胡言乱语,这样的表现也符合她的病情。 这是个极其自我的人。 那她想要得到正向反馈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鹿鸣秋越看她越觉得她身上有着很大的谜团,这点不合理不是一句简单的失忆和精神变态就能解释的。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狄金森《我要开花》,大意就是称赞坚定自我,不在意旁人嘲弄和阻拦,大胆开花做自己的人天然高贵。 鹿鸣秋(制定计划)(制定计划)(制定计划) 第64章 燕衔川(睡着了)(忽然醒过来)(擦擦口水):什么?出发了吗? 鹿鸣秋:你这样这样,然后我这样这样,你再这样这样,明白了吗? 燕衔川(点头):知道,我是个肉盾打手! *曲海大厦* 燕衔川:野兽冲撞!彻底疯狂!! 第26章 爆浆番茄7 撤离路线是阿特莫尔制定的, 作为常年混迹在夜城的赏金猎人,他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就如同一个人熟悉自己的胳膊腿一样。 哪儿有地道,哪儿是检修路线, 哪儿没有监控摄像,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中途还换了两辆车, 确保车牌号不被追踪。 新车后座有好几套衣服,挡板升上, 两人换上干净的外套, 把假发摘掉, 和脏衣服一起扔进袋子里,起码从外表看上去不像是刚在血堆里打完滚儿出来。 “靠,前面设了路障。”阿特莫尔锤了一下方向盘。 再往前开就是西区,被称作下等人的老鼠窝, 赏金猎人、流浪者家族还有一些小□□聚集的地方。东野家在这儿设关卡, 真有种鱼塘撒网的感觉。 燕衔川透过车窗看过去, 路口被横着拦上, 十来个人守在旁边,手里都抱着武器, 每辆车都被拦下来审讯一遍才放过。 “他们有权利拦截市民吗?这应该是违法的吧。”燕衔川仿佛一个遵纪守法的友好市民般发出疑惑的声音。 “在夜城,东野家就是法,政府的人不过是他们的走狗。”阿特莫尔嗤笑一声, “别说设路障, 就是把西区整个炸了,搜查部的人敢放个屁吗?” “我们已经被看到了,现在倒车立刻就会被视为有嫌疑, 监控没拍到, 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 大家稳住,不要露馅。” 阿特莫尔放慢车速,缓缓停住,车窗摇下,他把胳膊肘搭在上面,好奇似的问道:“这不是希尔队长嘛,好久不见,你怎么还干起拦路的活了。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穿着紧身作战服的女人垂眼看过来,干练得如同漫步的猎豹,“例行检查。”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要看行车记录。” “送个货,赚点儿外快。”阿特莫尔伸手在显示屏上点了几下,调出行车记录,大大方方地给人看,一双眼睛深情又挑逗地凝视着对方,低声说,“有没有时间,要不要约一次?就喝点儿小酒,我保证。” 希尔的视线从车上的另外三个人身上略过,警告式地看了他一眼,“不约。” 她直起腰,对后面的人摆了下手,横杆升起,“少干点儿违法的事。”她说着,手从车上移开,向后退了一步,去审查下一辆。 前面后面的车都是车门大开,后备厢也被检查一通,他们就只是简单看两眼,这都不能用放水来形容,简直是泄洪。 几人还没问,阿特莫尔就自己开口解释道:“人脉,这就是人脉!” 哈珀哼笑一声,嗤之以鼻的态度一览无余。 安全屋是阿特莫尔的一个据点,一个两层的小楼。一楼堆满了各种杂物,翻倒的椅子,汽车发动机,各种乱七八糟的修理工具摆了一地,简直像个仓库,哈珀见状翻了个白眼,“男人。” “嘿!我可听到了。”阿特莫尔在前头高声说道。 “现在安全了,来说说怎么搞成这样的,不是说不会闹出大动静吗?”阿特莫尔搬过来几个椅子,唉声叹气地说,“路障都设到西区来,估计全城都在戒严了。” “塞拉博士脑袋里的芯片自爆了。”鹿鸣秋说。 “本来按照计划,哈珀会带你们出去,假装无事发生,现在凭空少了两个人,东野家一定会查到她头上。”阿特莫尔还要继续说,话却忽然被哈珀打断。 “无所谓,反正我也赚够钱了,早就想离开这儿,就是一直没打定主意,现在正好。”哈珀耸了耸肩,像是不在意的模样。 阿特莫尔又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他拍拍衣服站起来,“反正你自己有主意就行,我去买点儿饭回来,风头没过之前,你们就先在这儿待着,尽量别到处乱走。” “我们去洗个澡。”燕衔川说。 鹿鸣秋如同屋檐下摇摇欲坠的风铃,脚步虚浮地走进卧室。 “你需要治疗。”燕衔川提醒道,“有药吗?” “据点有,已经通知金环送过来了。”鹿鸣秋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墙,呼吸是勉强的平稳,“你去洗澡,我待一会儿就好。” 脆弱。 她像是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雏鸟,绒毛沾着露水,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还要保持平静不露怯,不让自己被掠食者发现。 燕衔川望了她一会儿,抬脚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从花洒里流出,浇在她的头顶,干结成块的血痂被热水融化,沿着身体淌向地面。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回想起在车上的一幕,属于鹿鸣秋的身体重重撞进她的怀里,带着血腥气、火药与枪油的味道。 她很瘦,也很轻,演员的身份让她严格控制自己的体型,平时给燕衔川买的甜点,她一口也不动。 就是这样看似娇弱的躯体中,迸发出令人侧目的坚韧信念,她瞄准时那样专注,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杀意,更多的是一击即中的自信。 就像是一株吊兰,有着柔弱无害的外表,实际根须蔓延,将花盆的所有空间都侵占。 第65章 她思考鹿鸣秋的时间有些太久了,燕衔川猛然惊醒过来,皱了皱眉。 她在怀念什么,那连半个拥抱都算不上的触碰?只有高情感需求的人才会喜欢肢体接触,喜欢与同类进行亲密的互动。她不喜欢,也对此不感兴趣。 燕衔川思索了一会儿,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太长时间没有接触其他人的身体,心里觉得异样并且不经意地回想是正常现象。 就像是一个人总是不晒太阳,突然中午出门逛了一圈,觉得不适应一样。 下好结论,她继续清洁身体,对着镜面嘴角上扬,还哼着歌。水声和歌声一起穿过隔音不好的磨砂玻璃门,钻进鹿鸣秋的耳朵里,唱歌的人音准极好,她不用费力就辨认出,这是《卡门》的调子。 看来今天的场面让她很高兴。 精神变态很容易对一成不变的平静生活感到无聊。鹿鸣秋有时候会在心里把燕衔川当成被圈起来的肉食动物,对方野性尚存,饱餐一顿会让她平静顺从,但谁也不知道这份饱足感能持续多久。 如果她失去兴趣呢。 燕衔川洗完自己,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浴室,鹿鸣秋依旧在地上坐着,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她走到这人脚边,蹲下身子,歪着头去看。 “金环到了,你去拿一下药好吗?”鹿鸣秋忽然开口。 “可以。”燕衔川说。 为了不被外面的人发现,她从窗户跳出去,轻巧落在地上。内脏受的伤对她而言无伤大雅,在远超常人的自愈能力下,现在只剩闷闷的异样感。 她走到路口,从戴着帽子的金环手里取回一个小盒。 “黄雀还好吗?”金环说,面上很担忧。 “应该还可以。”燕衔川想了想说,“还活着。” 金环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忽然又想起黄雀之前给他们打过预防针,说这位叫礼貌饼干的新成员,脑回路有些奇特,她说的话一律不用放在心上。他脸色复杂,“你……算了,让她好好休养。” “谢谢关心,你也是。”燕衔川说。 金环转过头,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燕衔川沿着排水管爬上二楼,顺着打开的窗户钻进屋里,鹿鸣秋抬起头来看她,她的脸色无比苍白,像是在雪地里冻了三天三夜。 盒子里是一支针剂,燕衔川去洗了下手,“这要扎在哪儿呢?” 鹿鸣秋把胳膊摊开,轻飘飘的话逸散在唇边,“这儿。” 她的皮肤很白,淡紫色的血管躺在皮肤下面,如同攀爬在墙上的紫藤。 燕衔川用酒精擦了擦那一小块皮肤,左手握上她的胳膊,右手拿着针管,将针尖对准血管缓缓刺了进去。 药液被全部推入体内,燕衔川把空掉的针管重新放回盒子里,看了一会儿重重喘息的人,她说:“我可以帮你洗澡。” 呼吸声停了一瞬。 “你身上的血都干了,”燕衔川说。 “谢谢你,我自己可以。”鹿鸣秋扶着墙站起来,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她的喉咙里,但她最后只吐出来两个字,“谢谢。” 她慢腾腾挪去浴室,燕衔川默默盯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确定这个人的确不需要自己帮忙,她才躺到床上。 亏她今天心情不错,又不怎么介意碰一碰别人,对方还不愿意,明天可没有这种好事了。 燕衔川翻了个身,拉开光屏上网。夜城忽然戒严的事已经闹了起来,众说纷纭,胡乱猜测事情真相。 有人说他看到在环西路上有人当街上演急速追击,或许和这事有关,也有人说是西区的帮派捅了娄子,犯到东野家手里,也有人说是上次宴会袭击的后续。 但没有一个人对官方搜查队也下场帮东野家找人这件事产生任何异议,看来他们土皇帝的地位早就深入人心了。 上次机械净土绑架塞拉博士,进去的几个人全军覆没,他们体内都装了自爆炸弹,见状不妙直接自裁,没给敌人抓住审讯的机会。 这次行动失败,责任归不到燕衔川头上,响尾倒是又发来几句宽慰的话,让她不要放在心上,被燕衔川嗯嗯啊啊糊弄过去。 机械净土的人对她这个下线成员倒是挺上心,就是不知道当他们发现这是个二五仔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她又往下翻了翻,一行字挂在热搜尾巴上——影帝谢初晓身败名裂宣布退圈。 燕衔川:好耳熟的名字。 她点进去一看才想起来,这是那个一起参加综艺的虚伪男,虽然没过几天,但燕衔川早就把这人抛在脑后了。 除了这些没什么特殊的,大多是一些八卦新闻,塞拉博士身死的消息还没传出来,想必是东野家把这事压了下来。 他们正想着要靠意识分离药剂赚大钱,塞拉博士是项目负责人,这时候她死了,对东野父子两人来说都算不上一件好事。 过了一会儿鹿鸣秋洗完澡回来,状态看上去好多了,或许是药剂发挥了效用,又或许是热气熏腾,她的脸上终于带了点血色。 “开个线上会议,我把此次行动得到的情报说一下。”鹿鸣秋说,“别扭头,你也要参加。” 开会的地点在分部基地,她们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过去。 此次会议并不是所有人都来,只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博士,还有一个做了身份模糊处理的人,他看起来就是个人形的柱子,是男是女,高矮胖瘦,一概不知,就连声音也是处理过的假声。 第66章 “我搜了塞拉博士的记忆,得到了意识分离药剂的制作流程和配方,稍后会把具体内容传给博士。需要特殊说明的是,他们此前提到的特殊材料,是由人体内提取的一种激素,被塞拉博士命名为安静因子,十个人体内才能提取出来一份,制作一支药剂。” 鹿鸣秋声音沉肃,“而这种激素需要人受到极大的生理折磨才会分泌,因此所有人在试验过后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这才是东野家想要拉其他小家族入伙的原因,他们原材料供给不足,一个地区失踪太多人说不过去,所以要扩大范围。” “另一件事,就是东野和与塞拉博士合作,想要秘密杀掉东野正奇,不过如今塞拉博士已死,他原定的计划应当会做出调整。” “最后一件,东野正奇与圣愈教会有勾连。” 三件事说完,会议室陷入一阵安静,有的在震惊,有的在思索,而燕衔川在发呆,并决定给对面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起个外号,就叫他模糊人。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只有模糊人开口说道:“监视东野和的动向,如果他动手,我们最好趁机控制住他。黄雀,你去催眠,等局势稳定下来,再扶持一个傀儡上位。” 鹿鸣秋只垂眸思考了一瞬,就点头应道:“好,我会安排。” “其他的事,你处理就好。”模糊人说完这句话就下线了。 “博士,意识分离药剂制作的事就交给你,我需要一份成本报告。至于完美版的药剂,塞拉博士的实验室里必然留有样品,我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拿到它。” “黑格,监视的事由你负责。” “金环银环,你们去查东野家旁系的资料,看有没有合适做傀儡的人选。” “还有其他意见或者建议吗?”鹿鸣秋环视一圈后说。 “有。”金环突然开口,“我们都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鹿鸣秋的神色缓和下来,“休养两天就好,不用担心。白格还好吗?” 黑格的声音从播放器里传出来,“不好,他不肯和任何人交流,也不和我说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哪怕是电子音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和忧虑。 “需不需要我去看看他?”鹿鸣秋说,这就是要动用异能安抚的意思了。 黑格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暂时先不用,他会挺过来的,他一向很坚强。” “有需要随时通知我。”鹿鸣秋语气柔和,“这段时期先静观其变,大家注意隐蔽,保证自己安全,散会吧。” 退出全息投影,鹿鸣秋揉了揉额角,坐上床的另一边。 “我突然发现,你好像地位很高,一直在发号施令。”燕衔川侧过身子,微微仰着头看她,眼神透着惊奇。 “我是负责人。”鹿鸣秋说,她对上人的视线,又补充了一句,“总负责人之一。” “哇。”燕衔川发出惊叹的声音,“好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我只是想得多。”鹿鸣秋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还想着如何处理失控的你。 咚咚咚,门被敲了几下,阿特莫尔的声音从门后透过来,“出来吃饭了。”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和希尔聊了会天,没饿坏吧。”阿特莫尔从保温袋里一个接一个向外掏餐盒。 “她是东野家的人。”鹿鸣秋看了看桌上的四菜一汤,荤素都有,排骨裹满酱汁,西红柿在汤里沉浮,热腾腾的包子摞在一起,瞧着不像速食。 阿特莫尔挨个发了一次性筷子,才坐到椅子上,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希尔是安保小队长。” 几个人都没有要问的意思,他就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说起我和她怎么认识的,那可真是一段超级浪漫的往事。” “对,毛贼被抓住的往事。”哈珀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地说:“这点儿事你恨不得见一个人就说一遍。” “你懂什么,这叫罗曼蒂克!”阿特莫尔一副不和人一般见识的表情,清了清嗓,“有一次我去赚点吃饭钱,也不知道怎么,竟然抢到公司头上了,发任务那小子根本没说和东野家有关系,害得我被十几号人追,差点儿没把脑袋给追掉了!” “我能吃这哑巴亏,转手就把货给卖了,白嫖了一波手续费,你猜手续费赚了多少?” 燕衔川非常捧场地问:“多少?” 阿特莫尔伸出三个手指头,“三万!不过那狗东西可把我坑惨了,我可是被安保队追了整整一个月才消停,除了希尔,其余人都放弃了,她还锲而不舍地抓我。” “我偷偷跟踪过她,发现她周末会去福利院做义工,还给这些小孩儿捐款。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都不惊讶的吗?这可是公司的人,竟然有这种善心,就跟一只猫和一群老鼠生活在一起一样离谱。” “然后我想了个办法,托了点儿关系,让这笔钱最后的显示是流进童心福利院里,所以她抓到我以后,还是把我给放了。” “所以你没捐。”燕衔川说。 “童心福利院是洗钱的地方。”阿特莫尔耸了耸肩,“只是表面看起来像个福利院。” 他卷曲的金色头发像是摘下丰收时的稻穗造就,阿特莫尔堪比电影男主角般帅气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解敬佩和得意混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真没想到这世道上还有好人,她不知道就算捐款,这笔钱也到不了那些小孩身上吗?” 第67章 “她要是知道这么多,还会放你走?”哈珀吐出一口烟圈,“早一枪崩了你了。” “也是。”阿特莫尔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哈珀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了,我自己有地方,不在你这儿呆。” “路上小心。” 阿特莫尔也跟着她一起走,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我们不回据点吗?”燕衔川问。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走。” 她们两个想离开要容易得多,只要给自己换张脸就好了,只是鹿鸣秋光吃饭就已经是勉强打起精神,如果要走,她恐怕没走出几米就会直接睡过去,还不如就在这儿好好呆上一晚。 “好吧,都听你的。正好两间房,我们一人一个。”燕衔川说完这话,就去了左手边的空房间,把之前待过的那个留给了鹿鸣秋。 因为之前的床已经铺好了,省的她再动手。 这时候燕衔川又很体贴了,鹿鸣秋敢打包票地说,这人虽然有精神问题,但绝对要比大部分正常人要讲礼貌得多。 她甚至垃圾只扔进垃圾桶里。 平静的一夜过去,对于许多人来说,今晚是个不眠之夜,而造成这一切的几人却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正准备走,阿特莫尔就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两袋早餐。她是一番好意盛情难却,两个人只好又坐下来吃了顿早饭。 末了鹿鸣秋说:“谢谢你,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你们要走?”阿特莫尔反问道。 “对,我们在西区也有安全屋,继续呆在这,万一出事容易牵连到你。”鹿鸣秋说。 “你们不是普通佣兵吧。”阿特莫尔冷不丁开口,盯着两个人一齐注视的目光,他忍住头皮发麻转身就走的冲动,“一般的佣兵不敢找公司的麻烦,也没有你们这样的情报网。” “别动手,我不是挑衅的意思。”他两只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毫无威胁,“我是想加入你们。” “我知道如果我猜对了,把话挑明,这条小命很有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但我有一定要这样做的理由。”阿特莫尔面露恳求之色,“拜托了,给个机会好吗?” “那说说看吧,你的理由。”鹿鸣秋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是流浪者家族出身,不算大的一个家族,只有十来号人,就在夜城旁边的曲塘镇。有一天我跟着大人们去拾荒,回来的时候聚点已经空了,我的哥哥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整个聚点就剩他一个人。” 阿特莫尔说得很慢,像是边说边回忆,又像是撕开过往伤口般不忍开口,“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一队穿着安保服的人把所有人都抓走了,他打伤了其中一个,就被他们揍了一顿,扔在这儿等死。”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上去说不下去了,“其中一个人说,你把人打死了,还差一个怎么交差。另一个说,再抓一个不就行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财阀的人从来都不把我们这些下等人当人看。”阿特莫尔眼里跳动着惨然的恨意,“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牲口,是物件,是能利用的垃圾!觉得烦了就赶到一边,发现有用了就抓几个走,是死是活他们根本不在意。” “我恨他们,恨他们每一个人。可我一个人有什么用?连公司的大门都进不去,当清洁工都没人要,想要报复东野家,就连做梦都不切实际。” 阿特莫尔扯了扯嘴角苦笑,语气决然,“所以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是给财阀对着干,那就足够了!我要加入,真的,让我做什么都行,除了你们,我再想不到还有什么机会。” 燕衔川一直凝视着鹿鸣秋,后者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她知道,这人心里一定很动容。 反抗军的一大部分成员都有着差不多的过往,她不会拒绝阿特莫尔。 想到这儿,燕衔川的思维逐渐发散起来,她又没有悲惨往事,为什么当时鹿鸣秋会同意呢。 咦……? “理由是挺充分的。”鹿鸣秋说,表情沉静从容,“那么你第一件需要知道的事,就是我们的组织叫什么。” “什么?” 竟然这么容易?阿特莫尔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道。 “反抗军。”鹿鸣秋说。 阿特莫尔顿时睁大了双眼,“真的假的?!不是,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说出口了,不需要再问点儿什么,也不用考验一下我吗?万一我是个间谍呢!” 鹿鸣秋忽然笑了一下,语气柔和,“没关系,你现在要是想动手就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组织招新啦! 鹿鸣秋(盘问)(盘问) 燕衔川(在一旁看戏)(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当时没问我这么多问题,好奇怪啊。(戳一戳鹿鸣秋)太太,你为什么招我进来? 鹿鸣秋(面不改色):因为我们组织需要一次能吃光十二寸蛋糕上所有奶油的人才!既然你发问了,那我就不得不告诉你,奶油星人就要入侵地球了,对付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吃! 燕衔川(惊喜交加):什么?没想到我还可以抵挡外星人入侵,这一件得顶多少件好事啊! 感谢在2023-06-10 10:50:05~2023-06-12 10:4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66 6瓶;阿柒不是阿七 3瓶;duluochi、铅叶、喜欢的歌-无人之岛 2瓶;多喝热水、小百里、单身狗hdj 1瓶; 第68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爆浆番茄8 “哈哈哈!”阿特莫尔大笑几声,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可鹿鸣秋一点儿神色变化都没有,就噙笑着看他, 他笑了一会儿就断断续续停下来了。 阿特莫尔咳嗽了几声,“我真不是间谍。” “我会判断。”鹿鸣秋说。 自从毒刺的事过后, 鹿鸣秋对自己的异能其实产生了一些不信任。长久以来,她依赖异能, 就像人依赖手脚, 她也从未想过异能会有不管用的一天。 但毒刺给她敲了一个警钟, 也给组织上了一课。从他脑子里挖出的装置经过测试得出,这是一个记忆伪造仪。 人的记忆其实很主观,假使一个人被催眠,灌输进不属于他的记忆, 让他潜意识里相信自己有另一段经历, 那他脑海中的画面也会随之改变, 大脑会编织出一段符合想象的记忆。 可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 除了读取记忆这个最简单方便的方法以外,还有许多手段。 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有异能。 测谎仪已经发明了几百年, 而微表情观察几乎是每个刑侦专业的学生都会学习的课程。 鹿鸣秋自然也学过,她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后来仔细回想,毒刺的表现的确有异常之处, 可她当时太过依赖异能, 信任它的判断,忽视了眼睛接收到的内容。 阿特莫尔搓了搓手,“好吧, 那加入你们还需要什么吗?有特长?” 鹿鸣秋注视着他的双眼, 语气依旧温和, “说说你的特长吧。” “市面上流通的枪械我基本上都能用,枪法还可以。对夜城很了解,有一定的人脉,嗯……我想想,还有,还有,”阿特莫尔沉吟着,“我的车技很好,摩托车汽车不管什么型号都能开,一些简单的家具都能修,车也能修,对了,我还会做饭。” “还有!这个,会打牌算吗?扑克麻将我都挺厉害的,朋友说我靠打牌都能赚钱糊口。” “我们可以一起打牌。”燕衔川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诚恳,“如果你一会儿还活着的话。” 阿特莫尔表情复杂,“谢谢你,我努力一下。” “尽管你可能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但我还是要重复说明一下,你要知道,假如你加入我们,就意味着你要与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一波人敌对。”鹿鸣秋说,“反抗军没有退休的成员,只有牺牲,你明白吗?” 阿特莫尔倒是很洒脱地笑了笑,说:“这个我从不担心,人迟早都要死的,那我宁愿这条命死的有价值一点儿。而且干赏金猎人也不是个轻松活,赚得多,仇家也多,因为眼力不好惹错人死的简直数都数不清。” 他半是感慨地叹气,“毕竟这个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这话说的不对,燕衔川在心里反驳,起码上层人的命还是很金贵的。毕竟为了东野正奇长生不死的野望,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一个人身上背负的命,少说也得有几百条。 “还有一个条件。”鹿鸣秋轻声说,“你的脑子里要被放入一个精神烙印,如果你背叛组织,我会知道,你会死。” “你是异能者?”阿特莫尔吃惊地反问,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你们两个人就敢闯华伦大厦。” “你不会也是吧?”他转过头看向燕衔川。 “不是哦。”燕衔川支着下巴,“我和你一样,是个没有任何特殊的普通人。” 鹿鸣秋:…… 她是不是不知道有个词叫欲盖弥彰,还有个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特莫尔露出一种不是很信但姑且信一下的表情。不过对方的确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不论是一个还是两个都没区别,普通人在异能者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可以,我没问题。”他说,“这个要怎么放?我是要睡一觉还是怎么,看个会摆动的表之类的?” “已经放完了。”鹿鸣秋眨了下眼睛。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阿特莫尔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在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鹿鸣秋的眼里流露出笑意,“你现在就是反抗军的外围成员了,有一段考察期,什么时候通过了,我会告诉你的。” 第二次见面……那不就是在之前说见面聊的废弃加工厂吗?他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阿特莫尔张大了嘴巴,脸上是茫然和难以置信的真实写照,“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那哈珀她也?” 鹿鸣秋点头,“只是为了防止你们泄露消息,并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等哈珀离开夜城,我会把烙印收回。” 阿特莫尔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吸气又吐出,像是在平复心情,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声说道:“异能者,真是很厉害,防不胜防。” 鹿鸣秋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见状脸上带着歉意说:“我要向你道歉,未经允许就……” “没关系,可以理解。”阿特莫尔摆了摆手,“毕竟你们,不对,现在应该是我们了,也是为了任务的安全性考虑。” “哎,要是我也是异能者就好了……” “那你们还是要走吗?”阿特莫尔揉了揉脸,刚刚一瞬间的沮丧被他揉开,重新化作振奋的精神状态。 “没错。” 临走前鹿鸣秋提醒说:“最近不会很太平,小心一点儿。” 第69章 两个人离开这间二层小楼,顺着街往里面走去。路上燕衔川问:“就这么直接走,把他放在外面自由活动?” “黑格在监视他,而我也不是简单只放了一个烙印。”鹿鸣秋说,“我说过,如果他泄密,就会死。” “这也是你异能的一个用法?”燕衔川说着,感叹道,“真是很好用。”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觉醒异能的?”她好奇地发问。 路上的行人不算多,西区有一半人只喜欢在晚上活动,薄雾轻飘飘地弥散在空中,雾里带着淡淡的机油味儿,以及巷口早餐铺中传出的食物香气。 她们两个并肩走着,闲适地就像是早起约好一同散步的友人,氛围融洽。 “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法律规定,omega17岁成年,正好是高中毕业的年纪,大多数o在这时候就会定下婚约,到20岁就结婚。” “我在学校有一个朋友,她不想嫁人,或者说,不想太早嫁人,但是家里不同意。” 鹿鸣秋半垂着眼,说话的声音比身边的晨雾还轻,“我去了她的订婚宴,第二天,又参加了她的葬礼。” “她的家人说,她是失足坠楼,但我不信。我动用了家里的关系,把那个订婚对象抓过来,问清了她的死因。” “她死在床上,死于性虐。” “我很抱歉。”燕衔川说,带着关心。 鹿鸣秋忽然笑了下,摇了摇头,“不,你才不会。” 她抿了抿唇,轻飘飘地说,“其实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她是三等公民出身,因为穷,在学校里有些受排挤,我偶尔会帮她几次,仅此而已。” “但就是那一瞬间。那个男人,那个alpha,他一点儿悔恨都没有,叫嚣着她是他的所有物,想干什么都行,她家里人也收了钱,默认了这个说法,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看着他,心里就想,怎么不去死呢?” “我猜他死了。”燕衔川说。 “没错。接着我发了烧,医生看过说是受了惊吓,实际上是觉醒了异能。”鹿鸣秋说,“很突然的过程,也没有预兆。” 或许是她那一瞬间的渴望太过强烈,又或许是她积压着的数不清的质问与不甘燃烧了她的灵魂,那火焰足够旺盛,才凝聚出能满足她野望的利刃。 燕衔川并没有发表什么观点,反而停下了脚步,在卖汉堡薯条的快餐店买了两个草莓甜筒,递给鹿鸣秋一个。 “吃甜食会让心情好一些。”她说。 “我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吗?”鹿鸣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粉色冰淇淋球。 “看起来不像,但提到逝去的人,人总是会感到心情沉重。”燕衔川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仿佛也很忧愁似的,“可怜的人,愿她下辈子可以有自我选择的权利,有一段美满幸福的生活。” 冰淇淋充满着劣质香精味儿,甜的腻人,鹿鸣秋却把它一口口吃光了,她淡淡道:“希望吧。” 虽然她不觉得说这话的人是在真心替逝者感到惋惜。 但她的确很体贴。 “为什么我们这么多据点啊?” 站在一个新两居室里,燕衔川由衷地发问。 “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鹿鸣秋难得发自内心地弯起眼睛,“这是其他成员负责的任务。” 说完这句话,她后知后觉地反应到,最近几次真心想要笑出来,都是和眼前这人有关。 说是为了安抚对方情绪,但自己似乎也有些过于放松了,怎么什么隐私都往外说。这些往事,她连苏虹都没告诉过,组织里的其他人更是没有,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燕衔川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在乎,自己才松了口。就好像人喜欢对陌生人倾吐心事,不正是因为如此吗? 只是,她看着正四处走动,像是在巡视新领地的人,看她拿起空的饼干盒摇晃,看她试沙发的柔软程度,升起来的警惕心,忽然又缓缓消失了。 她心里藏的事太多太多,像是一汪沼泽,拉着她的脚下坠,有一个能倾诉的人,而且她还不会胡乱点评,这种体验实在难得。 “我的事不要告诉别人。”鹿鸣秋还是这样说了一嘴。 “我很有诚信的。”燕衔川做了个拉拉锁的手势,“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作为交换,我是不是应该说个我自己的。”她一脸郑重地说,“互相持有对方秘密的关系才是最稳固的。” “那你有什么秘密?”鹿鸣秋眼神微动,状似随意般问。 “我……”燕衔川张了张嘴,忽然卡壳了,我了半天,最后憋出来几个字,“……我不知道。” “我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没有秘密。”她像是给自己发奖杯一样下出结论。 鹿鸣秋:…… “正常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你怎么会没有呢?”鹿鸣秋徐徐善诱,“你再仔细想一想。” “你说的很有道理。”对方的话深深打动了她,燕衔川思索一番,“我有秘密,但我得想一想。” 她不是原主的这件事不能说,虽然这是实打实的秘密,但燕衔川宁愿说一点儿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事物。 什么被称作秘密,不为人所知的,哪怕最亲密的友人与爱人,哪怕留着相同血液的父母都不曾知晓的东西。 严格意义上来讲,她没有友人。当然,她有一些“朋友”,但那是对方自顾自认为的,她可不承认。 第70章 爱人,那就更没有了。 至于父母…… “我的确有一个秘密。”燕衔川说着,又点了点头,“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邻居家有个男孩,总是执意找我说话,在我明确表示过拒绝的前提下,依旧非要我陪他玩,很幼稚,很讨厌。他的父母也纵容他,说一些小孩子就应该彼此亲近的蠢话。” 她用平淡无波的口吻说,“他就像一只池塘里的青蛙,只知道呱呱大叫,所以我把他推进了池子里。” “放心,他没死。”燕衔川勾起嘴角,心情很愉悦似的,“附近有成年人,我过去叫了人,说他失足掉进水里了。” “真可怜啊,被捞上来的时候他浑身发抖,哭嚎得像是快死的小耗子。”她啧了一声,“爸妈带我去看望他,然后我偷偷和他说,要是再来烦我,下次我可不叫人来救了。” “之后他再也没来找过我。看来这人也不是听不懂话。” 父母明确告诉过她,故意伤害别人或者小动物都是不对的行为,所以这件事她瞒着两人,还因为做了好事得到一顿夸奖,和一顿大餐。 “唉。”燕衔川感叹道,“我真喜欢做好事啊。” 她说的真心实意,也没有编假话的痕迹。 鹿鸣秋同样相信她不会在这件事上造假,那么话里的内容就很值得推敲了。 抛开她经典又单纯的恶意外,邻居?燕家怎么可能有邻居。 燕衔川不是私生女,她从小就生活在燕家大楼里,能被称之为是邻居的恐怕只有窗外的云彩。 而且她不是失忆了吗,一个失忆的人,会如此精准地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吗? 如果她是燕衔川,这些事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臆想的?多重人格患者的不同人格会有各自的经历,可她根本不是。 如果她不是燕衔川,dna对比结果却显示是同一个人。 鹿鸣秋望着这个人,突然有种念头,想大声质问她说,你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这件事吗。 两人视线碰撞,她忍下了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 “现在我们扯平了,一人一件。”对方瞧着很高兴似的。 她绝对不是因为扯平而高兴,而是因为找出了一件正常人都该有的秘密,证明她“普通”而高兴。 鹿鸣秋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她强行让自己忽视掉那些不合理的细节,她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想有一个能肆意倾诉秘密的对象。 “我突然想起来,你有一件答应我的事没做。”燕衔川坐在沙发里仰着头看她,眼巴巴的。 “什……啊,请你吃甜点对吗?”鹿鸣秋说,“但是西区没有高档甜品,这里的原料廉价,做出来的东西并不如外面的好吃。不然等一等?” “可我现在就想吃。” 可以,现在她彻底像是在撒娇讨糖的幼童了。 有种说法是,精神病患者会比普通人更加纯粹,也许是因为少了一些东西,所以剩下的性格更加突出。 因为认识了燕衔川,鹿鸣秋最近一有时间就在阅读这方面有关的书籍,脑子里装了许多理论知识点,而这人就是她的实践教学对象。 燕衔川盯着人,可怜兮兮的,嗷嗷待哺的,她知道自己做出什么表情来更惹人怜爱。当做错事时,或者想要得到什么,她就摆出这幅表情,无往不利,百发百中。 这次也是如此,她没摆上一分钟,对面的人就妥协了。 “走吧,带你出门。”鹿鸣秋说。 两个人都换了一张脸,不是之前入侵华伦大厦的面容。投影装置里面存了三张脸,全是按照她们的五官骨相设计出来,最贴合最完美的长相,而且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平平无奇。 长得漂亮引人注目当然是好事,可对于她们这样的特殊工作者来说,就是大大的坏事了。 两人步行走出西区,主街上的路卡还在,那位有着锋利气质的希尔队长正站在路旁,盯着手下人挨个检查过往的车辆人口。 她俩自然也被检查了一番,两人没带武器,新的身份底子干净,很快就被放走。 走出西区,那种弥漫不散的隐约臭味儿才从鼻尖消失。 燕衔川都闻习惯了,差点儿忘了干净新鲜的空气是什么味道。 她不能指望流浪汉和醉鬼们讲素质,懂礼貌,也拦不住他们每一个人吐在路边,或是转身对着墙排出体内多余的水分。 走在逐渐明亮起来的街道上,燕衔川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能换个据点吗?就回之前的房子。” “可以换出西区。”鹿鸣秋说,“但不回之前的地方,再换一个。我们去见阿特莫尔的时候没有遮掩身份路线,之前的据点已经不安全了。”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随地解决问题,不觉得很没素质吗?”燕衔川忍不住抱怨,“他们自己也在西区住,就不能爱护一下环境?上过小学的人都知道不要随地大小便。” “他们没上过学。” “啊?” “学费很贵,四等公民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会选择供自己的孩子读书,而哪怕只有一个人,学习的费用也足以拖垮一个家庭。学校的教材是要买的,虚梦装置也要指定款,定制的校服,专门的食堂,每一样的价格都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收入还要多。” 鹿鸣秋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语气淡漠,“越学不到知识,就越走不出原有的环境,他们只能重复父辈的生活,一辈子在底层打转,要么拾荒,要么偷窃,要么加入□□做点儿违法乱纪的勾当。” 第71章 “基础教育不是免费的吗?”燕衔川有些不解。 她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额外的兴趣班需要家长花钱,但基础教育是免费普及的,甚至要求适龄儿童都要去读书识字,掌握一定量的知识。 科技更发达的这里,反倒没有了这项规定。 “免费?”鹿鸣秋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她的语气并不激烈,只是很轻的嘲讽,“你知道最好控制的人是什么样的吗?蠢人。” “再无用的知识也能开拓人的眼界,知道的越多,思想就越成熟。掌权者不需要聪明人,他们做聪明人就够了。” 鹿鸣秋目光漠然地说:“他们只需要蠢人,只有蠢人才最听话。” “所以尽管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底层的居民也不会觉得不公平,他们只会抱怨为什么自己运气不好,出生在下层。同样不会觉得财阀们掌控金钱权势有什么不对,上层人拥有这些不是应该的吗?他们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有钱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财阀的钱是用底层人的血换来的。” “这个世界真糟糕啊。”燕衔川说,“好在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鹿鸣秋失笑,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喃喃道:“是啊,真是个操蛋的烂透了的世界,有时候真想一把火直接烧干净。” “你说脏话!”燕衔川惊诧地扭过头,像是瞧见了飞在半空的羊,“你竟然说脏话?” “人都会说脏话。”鹿鸣秋说,“这件事这么让你惊讶吗?” “可你说脏话。”燕衔川用充满新奇的目光看向她,比第一次见对方还要惊奇。 “你再看我不看路,就要撞到路灯上了。”鹿鸣秋无奈地说。 直到两个人坐在温馨明亮的甜品店里,坐在暖黄色的沙发上,面前还摆着一份提拉米苏,燕衔川还时不时看她一眼,用那种盯着会飞的羊的目光。 “你不吃了吗?”鹿鸣秋叹气。 “吃,我吃。”燕衔川说着,还是看个不停。 “不然我们还是走吧,我看你也不是很想吃东西的样子。”鹿鸣秋说。 燕衔川立刻扭过头,盯着桌上的甜品不动了。 作者有话说: 鹿鸣秋:今天我们来交换秘密,我先说,我有瞪谁谁嘎的超能力 燕衔川:好,那我也说一个,我有手动让人嘎的超能力 鹿鸣秋:我能一次做三百个俯卧撑 燕衔川:我能憋气十五分钟 鹿鸣秋:我不信你的 燕衔川:我也不信你的 于是两个人开始做运动,一个把脑袋浸水盆里,一个疯狂做俯卧撑,鹿鸣秋做了四百个,燕衔川憋了二十分钟,最后这场比赛以双方都昏倒在地告终,完美。 第28章 爆浆番茄9 过了一会儿, 燕衔川慢吞吞吃着甜点,又碎碎念般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说脏话。” 鹿鸣秋:“……我会用十五种语言说去死吧傻逼,你要听吗?” “真的吗?”燕衔川噌地扭过头, 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吃了兴奋剂, “你能不能教教我,唉, 我就不会说脏话, 时常因为太有礼貌受人欺负, 别人骂我,我都没办法还嘴。” 通常情况下,恐怕那人也没有骂第二句的可能了吧,虽然不会还嘴, 但会还手是吗? 鹿鸣秋忍不住腹诽了一番, 摇了摇头, “好孩子是不会说脏话的, 有礼貌是一件好事,如果下次有人骂你, 你可以告诉我。” 燕衔川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反倒是思考了一会儿说:“如果骂回去,是不是就不能动手了?” “那要看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儿。”鹿鸣秋回答。 “那还是算了。”燕衔川把最后留下的樱桃放进嘴里, 因着酸甜可口的味道眯起眼睛, “不能拔下他的舌头,我会很难过的。” 真是教科书般的完美回答,鹿鸣秋想着, 没做任何点评。 “你真的不给自己点一份吗?”她咬着叉子说, “你平时的运动量那么大, 吃点儿高热量食物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吃,我是易胖体质。”鹿鸣秋说。 “哎,明明自律的人比疯子更可怕。”燕衔川说。 甜品店的空凋给得很足,在室外温度几乎能烤熟鸡蛋的情况下,室内凉爽的如同初春的清晨。 蜂蜜奶油的香甜气味儿环绕鼻端,连地板也是软软的米色,角落里一丝灰尘也看不到,衣着整洁的侍者端着餐盘,轻声细语地给客人送上餐点。 明亮洁净的玻璃窗外,往来的行人亦是穿着考究,妆容精致,撑着伞将火辣的阳光挡在外面。 东区与西区只隔了一座跨江大桥,却像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 她们昨天还住在西区的破烂出租屋里,今天就坐在高档甜品店内,享受着一份价值数百上千信用点的蛋糕。 鹿鸣秋给服务生划去一份小费,得到了对方更加灿烂的笑容。 ——能享受这些,最根本的决定因素就是钱。 所以她们即便没穿名牌成衣,也会被人误以为是手工定制款。同样的装束,在西区是邋遢,是破烂,是便宜货,在东区是不羁,是自由品味,是体验生活。 鹿鸣秋早就见惯了这一切,也过了因此愤世嫉俗,把一切不满都摆在脸上的年纪,只是,她望着身旁人高高兴兴的脸,又觉得起码有钱也是一件好事。 她面前摆着一杯奶茶,和半杯凉开水,前者是旁边的人点的,后者是她自己要的。 第72章 鹿鸣秋鬼使神差的,拿着吸管喝了一口,半透明的金褐色小料沿着吸管落进嘴里,牙齿咬过,是一种微甜的柔软弹性。 其实,是挺好吃的。 “好不好喝?”燕衔川注意到了这一幕,做贼似的凑过来。 鹿鸣秋点头。 “偶尔吃一点儿有什么关系,这么美味都不尝一尝,岂不是白活了嘛。”燕衔川抬手招来服务生,指着桌上的悬浮屏菜单,在上面又点了四五样小蛋糕,“每个都要两份。” “我吃不了那么多。”鹿鸣秋无奈。 “剩下的我可以吃。”燕衔川说。 对方就不再说话了。 鹿鸣秋是个极其自律的人,燕衔川有限的生涯里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 逃生游戏里什么都有,最不缺的就是疯子,但鹿鸣秋,要怎么形容,她对于自我的控制简直达到了一种非人的地步。 她有一张计划表,每天固定时间锻炼,她不吃高热量,重油重辣的食物,学习、阅读,她把自己从早安排到晚,连放松时间也是固定好的。 重点不是这张表,而是她每天都照着上面的计划执行,没有休息,没有放假。 燕衔川自己绝对做不到,她不是一个有计划的人,更爱随心所欲的行动。在完成某些事时,她也可以做出计划,但要她像鹿鸣秋那样,恐怕第三天她就会直接把提出这个要求的人干掉。 像个机器人,真不明白是什么支撑她几年如一日地坚持。 燕衔川搞不懂她,也搞不懂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就像是她脑子里少了一个处理器,不能理解。 为什么把人推进池子里是错的,为什么指出话里的逻辑错误是错的,为什么拒绝别人要道歉,为什么伤心时要安慰人,什么是伤心,几句话而已,到底有什么魔力,难道说了以后死去的人就能复生,已经发生的事就能倒退? 不明白。 她记住这些规则,就像记住一加一等于二。 看到人流泪要说我很抱歉,你还好吗,拒绝团体活动要说抱歉我有安排,有人遇到困难要提出帮助,做出成绩要夸,失败了要鼓励…… 她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表情,得到父母的认可,再用这些规则融入进人群中去,就像她和其他人并不不同。 哪怕再过一百年她也无法理解,但是,糖霜在舌尖融化的滋味一如既往,她喜欢甜食。 两个人吃光了桌上的所有东西,准确来说,是燕衔川一个人把它们都解决完毕,正准备要出门的时候,一个服务生走过来,递上两把遮阳伞,“外面太阳很晒,请带上它吧。” 多么贴心周到的服务,服务员挂着礼貌可亲的笑容,把遮阳伞放到她们手里。 物理遮阳永远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两人撑着伞在路边站了一会儿,鹿鸣秋抬手招停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点。 新的安全屋和之前的几乎没什么区别,精装修的样板房,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可能是新租的,也有可能是新买的。 两个卧室,一人一间,燕衔川选了小一点的,没有自带卫生间的次卧。 她大可以选择主卧,鹿鸣秋不会不同意,或许是处于习惯,出于她对社会规则的合理运用,燕衔川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现在的房间。 尽管车内有空调,她并没有暴露在太阳底下多久,但高温还是让燕衔川出了一身汗。 她去浴室冲了凉,家居服也是新的,正挂在衣架上,被她拿下套在身上。 燕衔川踩着拖鞋,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偏过头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云彩,翻滚的,雪白的,像是一团团棉花糖。 不同的世界,天空似乎都一样。 她在床上滚了两个来回,又爬起来,溜到客厅打开电视,搜鹿鸣秋的电影看。 平静的,安稳的,一成不变的生活过了两天,成功把燕衔川过成了一个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咸鱼,并以每天十遍以上的频率问房子里的另一个人,还没消息吗,什么时候行动,且讽刺东野和是个不敢下手的怂货加文盲,不知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典故,怪不得一直被东野正奇压在下面出不了头。 鹿鸣秋默默评估着她的精神状态,心里正考虑要不要带她出门溜溜弯,放放风,顺便解决掉几个作恶的违法分子,好让这人打起精神来。 然后她就收到了一条短讯。 鹿鸣秋走到人旁边,唇边露出一抹笑容,“要不要出门逛逛?” 燕衔川回了一个不感兴趣且毫无波动的眼神。 “阿特莫尔说他接了个任务,正好让我们去看看他的身手。”鹿鸣秋声音温柔地说。 “什么任务?”燕衔川抬了下眼皮。 “好像是对付小帮派之类的,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回绝了。”鹿鸣秋说着,抬起手就要在悬浮屏上打字。 “去!”燕衔川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我要去!” “记得带把枪。”鹿鸣秋提醒道。 燕衔川矫健得如同峨眉山的猴子,噌地从沙发上窜起来,拉开抽屉拿了把枪,又给鹿鸣秋递过去一个。 安全屋自带代步工具,有汽车和摩托车两个选择,这次她们选了后者。 鹿鸣秋坐在前面,给车打火,燕衔川坐在后面,搂住她的腰。 很细。 急速行驶带来的风吹散了热度,也将鹿鸣秋身上的味道吹到她的鼻端,是洗发露的香味儿,和她在南津市闻到过的一样。 第73章 一个普通安全屋是不会准备专门牌子的洗发水,这必然是鹿鸣秋特意要求的。 说起来,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燕衔川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只闻到过一次信息素,是谈义远的太太身上的。她接触过的几个omega,都是在拍摄综艺时,他们都注射了抑制剂,不会让自己散发信息素。 而平时生活里碰到的人,应该要么是beta,要么alpha,但这两个她都分不清,久而久之,要不是和鹿鸣秋之前聊到omega的事,她都忘了这是个性别复杂多样的世界。 她从内部通讯里对鹿鸣秋说:“腺体摘掉之后,还能产生信息素吗?” 鹿鸣秋的声音很平静,“不会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突然好奇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燕衔川说,“那你能闻到别人的信息素吗?” “理论上来说可以,但是会很不明显。”鹿鸣秋轻笑了一下,“至于我的信息素,非常普通,怎么形容呢,嗯……刚烤好的面包?” “那很好吃呀!真可惜。”燕衔川砸了咂嘴,又重复道,“真可惜。” “我的信息素抑制剂好像要到期了。”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一片平滑,什么也没摸出来。 “晚上我让人送过来。研发部出品,一次能管半年。”鹿鸣秋说。 这点也很奇怪,这个社会还是推崇自由自主的,按理说信息素是人体自然的一部分,但不论a还是o,都会选择把它隐藏起来。 为了让自己更有人性?所以把更像动物的一面隐藏起来。 燕衔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她永远也别想搞懂这些人。 阿特莫尔给出的地点在西区的最左边,低矮的楼房将这片空间挤得密不透风,最底层的一楼都是商铺,挂着各种各样的招牌。 因着是白天的缘故,灯管没通电,锈迹斑斑的金属框看起来就格外明显。几个穿着破烂的流浪汉横七竖八地睡在硬纸壳上,彼此抱着对方的臭脚,黄白相间的呕吐物就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燕衔川看了一眼,干呕了一下,连忙把头转了过来,“应该戴一个防毒面具过来的。” 鹿鸣秋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递了过去。 燕衔川连忙把它戴在脸上,过了一会儿她说:“虽然我很想谢谢你,但有时候嗅觉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根本没用,她还是闻得一清二楚。 倘若是在副本里,这点儿环境上的困扰根本不算问题,干尸张嘴吼出的口气,腐败的身体,比这要惨烈一千倍,她照样能面不改色地迎面打回去。 但这不是副本,是现实世界,燕衔川也在一点点找回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行为表现。面对脏污感到恶心是正常情况,所以她皱起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 “我看到阿特莫尔了。”鹿鸣秋说。 燕衔川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紧皱的眉头也松开,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阿特莫尔正在一家修理铺外面来回踱步,嘴巴快速张合,脸上浮现出一层怒火。 “他在打电话吗?”燕衔川问,她不会读唇语。 “他在问候对面人的族谱。”鹿鸣秋说,“现在在关心对方的身体健康。” 她们走过去,燕衔川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对,你就让人干烂屁股吧,没种的孬货 !”阿特莫尔呸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转过身,瞪着莫名其妙盯着他的两个人,“看什么看,没见过骂人吗?” “是我。”鹿鸣秋言简意赅地说。 不一样的脸,但是同样的声音,阿特莫尔骤然反应过来,“你们换了个脸?这么快?” “一个小装置。”鹿鸣秋回答,“等你转成正式成员也会有的。” “大组织就是福利好。”阿特莫尔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下一刻他回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眼神立刻飘忽起来,战术性清嗓,“我刚是和一个垃圾打电话来着。” 提到这儿,他的脸色又忿忿起来,“真是一到关键时刻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货色,个个跑得比家里着火了还快,指望他们能讲情义,我都如不指望路边的野狗张嘴说人话。” “是这么一回事,我认识一个朋友,她平时是给血鸽帮运货的,不是什么危险性很高的东西,运的是吃的。”阿特莫尔补充道,“她是开快餐店的。” “血鸽帮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就不介绍了。但他们上个月截了老头的一批货,老头是西区专门管娱乐场的。具体是什么货我也不知道,他们一个强龙一个地头蛇,争抢地盘也就算了,挨不着我们。可老头的人把小林抓走了!” “就因为小林和血鸽帮的一个成员是恋爱关系,他们拿血鸽帮的人没办法,就把小林抓走出气,要把她强制改造成性偶!” “被老头抓走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的。我见过他们那儿的人,没日没夜的接客,赚不到什么钱,没几个月就把身体熬坏了。”阿特莫尔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段话来。 “而她那个混账男朋友,连屁都不放一个,我去找他,他直接就说和小林分手,他俩没关系了。” 阿特莫尔咬牙切齿,一拳头砸在了墙上,“真是畜生!我早瞧他不顺眼了。” “你要去救那个小林是吗?”燕衔川歪了下头。 “对。”阿特莫尔深深呼吸,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其实我都打通好关系了,知道小林被关在哪儿,她就是个普通姑娘,也不会有几个人看守。” 第74章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半个真心的苦笑,“要是太麻烦,十万火急,我发的消息就是求救了。” “有个废服装厂,被老头改造成诊所,他们有自己的义体医生,专门把掠来的人改装成性偶。”阿特莫尔指了指北边,“我们边走边说。” “服装厂平时没什么人,也没有不长眼的小混混过去找麻烦,这儿的人都知道那是老头的地盘,没人嫌自己命太长。”他说。 “小林过段时间就会被送过来,医生要先治好她身上的伤,因为这帮王八蛋肯定会对她动手,然后才开始进行改造,植入芯片。”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燕衔川问,“你很在乎她。” “认识一年多了。”阿特莫尔说,把手揣进兜里,一头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做的炸鸡和别的店卖的就是不一样,我总去她那儿吃饭。” 燕衔川又等了一会儿,才说:“没了?” “没了。”阿特莫尔说,“我们是朋友啊,这个理由就足够了,和认识多久没关系。” “不像某个人渣,他们在一起三年,据说都要领证了,垃圾,比垃圾还垃圾!” 燕衔川:“垃圾之王?” 鹿鸣秋抿了下唇,忍住不合时宜的笑意,给她递了个眼神,叫她不要乱说话。后者闭上了嘴,眼神无辜。 “你确定一会儿不需要帮忙吗?”她说。 “真的不用。”阿特莫尔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侧腰,“我是有备而来的,而且我也不是喜欢逞能死要面子的人,就把这个当考核吧。主要是没有考核,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你自己决定就好。”鹿鸣秋说。 “放心,我很有分寸。黑市医生那儿平时只有一个助手,就算他们运人过来,最多也就只有两个人,这几个我完全能搞定。”阿特莫尔自信地说。 “把小林救走以后,你打算怎么安置她?”鹿鸣秋又问,“惹了老头的人,你又要怎么办,他们听上去就不像是好说话的帮派。” “那要看小林怎么选,如果她想离开夜城,我能找到门路送她走,其实换个地方安家也挺好的,她有吃饭的手艺,在哪儿都能过好日子。夜城……”阿特莫尔语气讽刺,摇头说道,“夜城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如果她不想走,我也认识能帮人整容换脸的医生,这样她就只能顶着新脸生活了。”他说,“不过总比再被报复一次,丢了命要强。” 他想得很周到,而且把选择权留给了小林自己,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去替她做决定。 “就是那个服装厂。”阿特莫尔冲街尽头的灰黑色建筑扬了扬下巴,“我们先在这儿等一会儿。” 他带头走进了一家卖虚梦卡带的店。 店面不大,摆放得也有些杂乱,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带着耳机的年轻男人,双手在光屏上一通乱按,几乎要按出重影来,头也不抬地说:“想买什么自己看,后面有机器,免费体验三分钟,超时必须买。” 阿特莫尔当然不是来买东西的,所以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拉了个矮凳坐着,观察路过的每一辆车。 燕衔川倒是很有兴致,她就看过一次虚梦,体验很差,不过后面又研究了一下,虚梦的内容很广泛,不只包括真人视角录入的视频,还包括虚拟场景,比如火星,月球,中世纪。主神真应该学学,不要总搞一些游乐场、医院、山村、古堡之类的,真是没有新意。 “虚梦有双人的吗?”燕衔川问。 “有,不过这种都是单纯场景,没有真人视角的。”鹿鸣秋说,“目前的技术只能支持一个人浸入式体验。” “我以为市面上流通的和实际的水平差得很远。”燕衔川拿起一个包装盒上写着《圣徒游记》的卡带,看到上面印着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不着寸缕,敞着灰袍的年轻男人正面色潮红地躺在林地里,她立刻就把它原样塞了回去,还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军用和民用的确有区别,但双人模拟还有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没突破。”鹿鸣秋看到了这一幕,但她假装没看到,解释着之前的问题。 “啊……”燕衔川就很失落似的,“我还想和你一起看电影呢。” “不过血鸽帮是什么?”她接着说,“我不知道它。” “血鸽帮是黑市的掌控者,大部分城市里的黑市都是他们的产业,是官方默认的灰色地带话事人。而他们的头领很聪明,深谙明哲保身和装聋作哑的学问,谁来他都交易,从不偏向任何一方。” 鹿鸣秋点评道:“与其说是一视同仁的公平,不如说是墙头草。” “赏金猎人大多数也是挂靠在黑市名下,所以论起帮派人数和规模,血鸽帮无疑是最大的。” “我们也比不过?”燕衔川问。 “我们走的是精英路线。”鹿鸣秋说。 “来了!”阿特莫尔低声呼喊道。 她们停下交谈,顺着窗边看出去,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服装厂前面,从车上下来两个人,打开后备箱,扛了一个人进去。 看不清脸,但她褐色的长发垂了下来,正随着身体摆动。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滚来滚去):想看电影想看电影想看双人电影! 鹿鸣秋(叹气):说了现在没有这个技术 燕衔川(捂住耳朵)(继续滚来滚去):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聋了 第75章 鹿鸣秋(掏出杀手锏):是吗,那这份抹茶巧克力旋风爆炸无敌美味冰淇淋,就是我的了 燕衔川(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把冰淇淋抢走了):嗯嗯,香香! 鹿鸣秋:……你不是说你聋了吗? 燕衔川(理直气壮):宝看到,宝想要,宝得到! 【改了一下名字啦,谢谢评论区的宝贝提供!但是驯化不让用,真可恶啊,想了想那就进化吧!就是说,怎么不算进化呢?还有就是最近真的很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阴暗比不适合生活在夏天,,也有可能我太正常完全揣摩不了燕子在想什么,也有可能没活在赛博世界无法原地飞升阻碍了我放飞思维。但日不了六也会日三的,发誓!坚决不断更,断更就罚我吃猫屎!()要不换一个惩罚吧…】 感谢在2023-06-13 17:15:26~2023-06-18 19:2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尚九熙天白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且 36瓶;歘詡 13瓶;阡杕 12瓶;曦籽、这人很懒没有填写姓名、夏晟、月之狼星、寻觅归空、不橘 10瓶;王里兜 9瓶;云尚九熙天白、寂和 5瓶;dend、单身狗hdj 4瓶;666、51585534、凉暖、深巛海 3瓶;小百里、喜欢的歌-无人之岛、铅叶、多喝热水、44250307、警戒、颜狗 2瓶;墨受诚硅、吃斋、暴打柠檬西柚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爆浆番茄10 等那两个人走进去, 阿特莫尔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头罩戴上,让自己脖子以上的所有部位都被黑色布料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燕衔川眼看着他像个壁虎似的, 沿着排水管爬到了二楼,趴在墙外面朝里面看, 不由的问道:“外面没有监控吗?” 鹿鸣秋扫了一眼,“可能是太过自信, 觉得不会有人敢触他们的霉头。” “所以我们不动手。”燕衔川突然说。 鹿鸣秋自然再一次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听出她对于杀戮的渴望。 如此高频的嗜杀欲望, 她从前是如何满足自己的? 她幽深漆黑的瞳孔,宛如两个小小的黑洞,吸附了所有的光线。忽视掉耳麦里阿特莫尔的实时播报,鹿鸣秋说:“你也听到了, 他说要自己行动。” “是啊是啊, 尊重个人意愿。”燕衔川垮着脸小声抱怨, “我就是太有素质了。” “你的确是我认识的人里, 道德素质最高的人。”鹿鸣秋语气真挚地说。 “真的吗?”燕衔川一下高兴起来。 “真的,我看起来像是会骗你的人吗?”鹿鸣秋说。 “嗯……像。”燕衔川说, “你是个非常会说谎的人,非常会。”说完她还颇为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阿特莫尔在通讯频道里说着:“那个臭不要脸的医生去拿芯片了,我要行动了!” 在窗户破裂和被处理过的枪声中, 鹿鸣秋转过身子, 凝望着对方的双眼,“那么从今天起,希望我们可以达成一个约定, 不再对彼此说谎。” “我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她说, “身份注定了我们两个要被捆绑在一起, 那么友好相处就显得尤为重要,怎么样,要不要答应?” “好啊。”燕衔川眨巴着眼睛,“我最喜欢诚实了。” “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解决了!”阿特莫尔略带喘息的声音继续传来。 他先是从二楼跳窗下来,直接砸到一个人身上,清楚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又就地一滚躲开子弹,反手反击,最后一枪解决掉黑医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堪比电影里的画面。 小林正躺在手术台上,他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关掉仪器,把身上的连接线各种个乱七八糟的管子都拔掉,抱着昏迷的她走出这里。 正高兴与自己行动的完美,既无形中展示了自己的人脉力量,又有形地展示了自己的对敌能力,然后就看到特意叫来的组织前辈正面对面聊天,谁也没看他。 阿特莫尔:…… 阿特莫尔:“哈喽?行动结束了。” 他的视线从一个人身上挪到另一个人身上,就看到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那位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阿特莫尔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往后退了一步。 另一个人这时也转过头来,口吻温和地说:“很顺利,我们该走了,她看起来需要好好休养。” 阿特莫尔松了口气,咦?为什么我要松口气……他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但时间紧迫,义体医生的助理回来后一定会报告给老头,支援的人很快就到,他们此刻最要紧的就是离开这里。 “我的车在前面。”他说着,抱着小林就跑了起来。 燕衔川两人跟在后面,来到之前约好的地点。阿特莫尔拉开路边的一辆黑色面包车门,把小林放在了后座。 车里只有两排车座四个位子,鹿鸣秋去了副驾驶,因为燕衔川几次坐车都爱坐后面。 小林是个面容清秀的女人,汗水将她的头发沁湿,一缕缕贴在鬓边。她的脸上还算干净,可鼻翼边缘还沾着血迹,应该是被人简单擦拭过,身上看不出什么伤,脸色白得宛若透明。 车子启动,她靠在椅背上的身体软软倒下来,在碰到燕衔川的前一秒被她用手抵住,推了回去,正好一个减速带,车子颠簸了一下,小林的脑袋磕到玻璃上,发出砰地一声。 第76章 前座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一个担心小林,一个担心燕衔川不要惹祸。 燕衔川使唤着眉毛,让眉头稍稍扬起,眉尾就垂下来,摆出一副狗狗眼的无辜姿态,还反问了回去:“嗯?怎么了吗?” 阿特莫尔的眼角眉梢流露出些微一言难尽的复杂,他可是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小林和她们毫无关系,指望一个无关的人照顾自己的朋友本就是错误的。“车座可以放平,侧边有个扳手,能不能拜托你帮忙把它放下来,让小林躺着,省得被外面的人看到。” “没问题。”燕衔川伸出手把车座放倒,小林也平躺下来,脸蛋不再和车窗做亲密接触。 鹿鸣秋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笑容。 燕衔川回了她一个坦然的微笑。 车子最终停在了之前她们来过的小二层楼下,小林被阿特莫尔抱上楼,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重影渐渐消退,她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旁边正表情担忧的人。 小林张了张嘴,声音迷茫又虚弱:“阿特莫尔?” “对,是我,你感觉怎么样?”阿特莫尔回道。 “怎么样?”小林露出一个疲惫的苦笑,“没缺什么零件也没多什么,应该还可以。” 她转动眼珠,看到两个陌生的女人站在窗边,“赵聪呢?” 阿特莫尔的嘴唇张合了几下,咽回了更激进的脏话,“他说你们分手了。” 小林怔愣地笑了一声,她的声音太轻,以至于这根本不像笑,反而像是一段叹息,濒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 她闭上眼睛,房间陷入安静。 ——片刻安静,因为燕衔川张开了口。 “而我终究在这里明白了我对你的爱,我全看见了,它就像这黄昏一样完整。” “你是召唤,我便有回应。 你是愿望,我便去实现, 你是夜晚,我便成白昼。 还需要什么呢?只你和我,已经足够完美。”1 末了,她喉咙里滑出一个轻飘飘的,含着讥讽温柔的词,“爱情。” 她还想继续,却被鹿鸣秋拦住了,给了她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燕衔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噢……抱歉。”她扭过头,对鹿鸣秋说悄悄话,“不合适是吗?” 鹿鸣秋点点头。 燕衔川继续咬耳朵,“我看她好像也不难过啊。” 鹿鸣秋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的确不应该难过。”小林睁开眼,一滴泪水从眼角落入发丝间,她眼眶微红,眼神嘲弄,“我的人生不值得为了一个人渣难过,三年,我们认识了三年……” “谢谢你,阿特莫尔,谢谢你来救我。” 阿特莫尔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们不是朋友嘛。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小林轻轻吸气,长长吐出,“我需要想一想。”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就行。”阿特莫尔说,“这期间你就在这儿先把身体养好,剩下的事都不着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过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做。”小林说,眼神发冷,“我要把赵聪阉了。” 燕衔川啪啪啪鼓起掌来,清晰地巴掌声在整个卧室回荡。 鹿鸣秋又无奈又想笑。 阿特莫尔被她这一打岔差点儿咬到舌头,“挺好的,挺好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行。” 他从床边站起来,鹿鸣秋跟着他,燕衔川跟在鹿鸣秋身后,三个人一起走出卧室,来到一楼。 阿特莫尔卸下脸上轻松关怀的笑容,烦恼和为难爬上他的面孔,让他的脸像是橘子皮一样皱起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真难啊,好好活着真难。” 燕衔川盯着他的脸,说:“为什么不报警,他们随便抓人不是犯法的吗?” “啊?” 阿特莫尔露出一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报警?” 燕衔川理直气壮地看回去,“对啊。” 真是难以置信,三个人里竟然只有她是遵守法律的三好市民,想着报警解决问题。 阿特莫尔的神色一言难尽,“搜查队的人不会管的。在他们眼里,我们西区的人都是蛀虫,是社会渣滓,影响治安也影响市容,巴不得全死了干净。就算上报了,他们也只会口头答应,根本不干事。” “自从那天起,我不知道找了多少次搜查队的人,他们只会回复我正在调查,正在调查,后来我就放弃了。”他低声说,“没用的,他们只看人办事。” 他的家族十有八九是东野的人抓走去做实验。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逝去,而流浪者们的死亡是最不起眼的其中之一。 没人在意这些拾荒者到底是死是活,是多是少。而搜查队的人更不可能找东野家的麻烦。 让阿特莫尔来评价搜查队,他能想出几十句骂人话,排在第一的就是财阀走狗,他再也不会相信搜查队。 至于网上的好评?看看那些都是谁说的,是谁在享受联邦的服务,反正不是他们这些四等公民。 “我要去买点药给她。”阿特莫尔说。 “你还有钱吗?”燕衔川问,不管是找人帮忙还是购买武器,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他还要托关系安置小林的后路,要花的钱就更多了。 第77章 “有。”阿特莫尔露出一个笑容来,配合他闪闪发亮的金发,像是墙上贴的明星海报,“混了这么多年,我好歹也有点儿存款。” 室内的监控已经托认识的黑客干扰好,在场的目击者也全部处理完毕,老头的人不会知道是他做的。 小林是个开餐馆的,认识的人很多,挨个推关系也找不到他头上,退一万步说,哪怕怀疑是他,老头也不会动手。 大家都是灰色地带的人,做事要讲规矩,老头想报复血鸽帮,通过赵聪的关系抓走小林,不能算不规矩,只能说不道义,没品。但他们本来也不在乎名声,早就烂透了。 可没有证据,老头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找阿特莫尔的麻烦,他同样不是什么小喽啰。 怎么抓住赵聪倒是后续最麻烦的事,医生死了,他们肯定要招一个新的。老头吃亏,小林被救走的事儿注定瞒不住,赵聪用脚想都知道这事必然是他做的,再加上他们不欢而散的通话。 这个墙头草要是不跟冬天的老鼠一样四处躲藏,他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托关系找赵聪的老鼠洞,又是一笔开销。 阿特莫尔已经看到了自己钱包飞速瘪下来的未来,不过他完全不觉得后悔。钱可以再赚,但朋友却不会像游戏人物一样复活,这笔买卖十分划算,两者完全没有比较的必要。 两人站在门口目送他开车离开。 日头逐渐西移,可热度却分毫不减,空气似乎燃烧起来,荡开热浪上升的波纹,路上的行人都少了不少,没人想冒着鞋底被马路烫化的高热出门。 燕衔川站在门口狭窄的阴凉处,望着汽车远去的背影,“我们没车。” 鹿鸣秋看了看天色,说:“是的,车停在刚来的地方了。” “好热。”燕衔川的脸又重新垮下来,“好无聊。” “你刚之前说有个问题要问我,是什么?”鹿鸣秋问。 “我忘了,好热,太阳把我的大脑晒化了,它已经停止工作了。”燕衔川把头一歪,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似的,直愣愣的。 鹿鸣秋尝试着提出解决办法:“那我去把车取回来,你在这儿等我?” 燕衔川眼也不眨一下,看样子是要将伪装进行到底了。“可你不是说,我们要形影不离,你去哪儿,我跟哪儿吗?” 鹿鸣秋:“……那你和我一起去。” 燕衔川:“可是好热啊。” 鹿鸣秋嘴角上翘,温温柔柔地说:“你说要怎么办呢?” 燕衔川直勾勾地看着她说:“不知道。” 很好,这就是故意找茬了。不过她对表达不满的发泄如果仅仅是通过语言进行,那鹿鸣秋甚至觉得挺简单,也挺好处理的。 “那听我的,走吧。”鹿鸣秋说着,去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两个遮阳帽,上面印着紫色的牵牛花,像极了田园踏青的款式,然后把其中一个扣在了燕衔川的脑袋上,又给她买了一块雪糕。 雪糕外面裹着一层冰块,一口咬下,冰块碎开,和里面包裹着的奶油冰淇淋夹心一同落入口腔,像是给舌头做了一次冰敷。 鹿鸣秋自己没吃,她拎着装了两瓶冰镇纯净水的塑料袋子。 走在被大楼遮挡出的阴影处,避开阳光直射,多少也缓解了一些酷暑的燥热。 而燕衔川,一直保持一副蔫巴巴的状态,像是脱了水的萝卜,一直到她们坐上摩托,回到拥有空调的安全屋室内,仍旧没有恢复原状。 症结根本不在高温,鹿鸣秋在心里暗暗猜想,假使现在告诉她要去杀人,哪怕要在桑拿房里用汗水游泳,恐怕她都不会犹豫一秒。 没有办法,随机挑选幸运儿处决,可以是可以,但难道每次都要这样吗?胡乱行动迟早会被搜查队的人注意到,而无止境的纵容她的欲望,放纵她的病态,只会将阈值调高,让她越来越难以满足。 “要不要玩儿游戏?”鹿鸣秋问,“拼图,来吗?” “什么拼图?”燕衔川看了她一会儿,慢吞吞地回答。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人拿出一个方形的大盒子,将包装安置好的零件倒在茶几上。或如蟹壳青、或如鞠衣黄,镂空的小窗画着金纹,一颗宛若月白的玉石眼珠滚到茶几边缘,将要掉下去时被燕衔川捞在手里。 它虹膜里青鸾飞过,留下道道彩纹。 鹿鸣秋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投影仪,按了一下,一个楼船模样的3d投影出现在上空。 梭子般顺滑流畅的身形,金银织纹的巨大羽翼贴在两侧,船头一颗巨树投下阴影,顶端悬挂这一颗玉眼,照出银辉。 “仙舟。”鹿鸣秋说。 燕衔川有时候觉得,这人像是随身带着什么百宝袋一样,要么就是会读心术,考虑到她有精神异能,后者的可能性瞬间飙升不少,要不然她怎么能总是抓住自己的心思。 简直稀奇,要知道她们认识也才一个月。 “看完了吗?”鹿鸣秋问这个默默坐直了的人。 “什么?”燕衔川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她问的是模型,于是又扫了几眼,“看完了。” 鹿鸣秋伸手关掉投影,指了指桌上的一堆零件,“可以拼了,拼好我们就吃晚饭,定了天海阁的位置,希望不要太晚到。” 燕衔川拿起一个带凹槽的弧形零件,摸了摸上面的银色喷漆,“好简单的激将法。” 第78章 “有用吗?”鹿鸣秋问。 “有用。”燕衔川回答。 她把零件都摊开,粗略一看差不多近千个,大大小小各不相同。这很考验大脑的空间想象能力,也考验记忆力,尤其她完全不知道内部构造,只能靠猜的。只看了几眼最终成品的样子就直接组装,无疑是一件难事。 她不喜欢交朋友,讨厌虚假的人际关系,也讨厌看智商低下的同龄人在她面前发表愚蠢的言论,所以她的童年大多在家里度过。 适合小孩子打发时间的游戏,必然有拼图的一席之地。 但燕衔川的确很喜欢玩儿拼图,她享受自己思考的感觉,也喜欢做一些具有挑战性的事。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太动脑了,毕竟身边有一个聪明人。 解决一个难题,完成一次挑战,带来的成就感和愉悦感是难以被取代的,何况她还能得到来自父母的夸奖和赞叹。 这是双赢。 鹿鸣秋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安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对方组装零部件的模样。她在动手之前,明显是脑子里想过,然后才开始拼装,几乎没有装错的时候。 不过组完底壳,里面的船厢让她陷入长久的思考,照这个速度,怎么也能让她消停几个小时。 这段时间,鹿鸣秋也没闲着,拉出光屏,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犯罪心理学课程。 阳光逐渐黯淡下来时,鹿鸣秋收到一段视频,来自黑格,后面还附带一句话,【东野和要动手了。】 她点开视频,画面明显是通过客厅的电视摄像头拍摄的。 东野和正在沙发上坐着,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西装,一个做了机械义体改造,两只胳膊都被装了许多武器,枪口明晃晃露在外面。 “股东都控制好了吗?”他问,手里夹着雪茄,烟气袅袅上升。 穿西装的人点头回答道:“都解决好了,但朱明一直不同意,不过老板放心,他最近出车祸了,出席不了几日后的股东大会。” “你办事,我一向很放心。”东野和说,又看向义体改造男,“事情成败就靠你了。” “我父亲身边原本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异能者,不过他和塞拉那个老女人一起死了,现在还没招募到第二个。” “就算那天之前他找到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不会信任新人,肯定不带他出入隐私场合,我们谈话的时候,他会让这人回避,这样就只剩下一个保镖,也是改造人。” 东野和身体前倾,手肘拄在膝盖上,“你有信心吗?奥利尔。” 改造人奥利尔的机械眼里亮起蓝色的光,“这双胳膊上的武器都是最先进的军用款,老板,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有信心过。” 他说话也人声夹杂着电子音,十分古怪。 “很好。”东野和扬起一抹笑,伸出手点了点他,“保持这个状态,事成后少不了你的。” 视频到这儿就结束了,黑格的消息又发过来几条。 【那个西装男是东野的助手秘书,叫金在顺,跟了东野和十多年了,他很信任他。】 【改造人奥利尔,五等公民,因连杀十三人入狱,刑期未服满就被东野和以表现良好的理由捞了出来,替他处理一些不见光的事。】 【东野和嘴里说的时间,我还不清楚,他的网络信号是加密过的,和大楼用的不是同一个端口,只能推断出他和东野正奇私下约了时间见面。】 鹿鸣秋思索了一会儿,【持续关注他。东野正奇最近有什么异常吗?他有没有联系圣愈教会的人?】 【没有,但机械净土有人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就完美意识分离药剂展开一些合作。东野正奇答应了,他正愁实验材料不够。】 黑格继续说道:【没了塞拉博士,他发了很大的火,把房间里的东西砸了大半,塞拉组内的实验助手没一个有她的实力,配制药剂的时候笨手笨脚,我听他骂了半天,说材料损耗又要增加。】 看到这种言论,鹿鸣秋只想冷笑,一条条人命,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可消耗的材料,会增添的成本,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作者有话说: 1摘选自d.h.劳伦斯《在亨内夫》 燕衔川(大哭大叫打滚)(耍赖三连击):我好无聊我好无聊我好无聊我好无聊我好无聊我好无聊!!!! 鹿鸣秋(一把捂住她的嘴):不,你不无聊。 燕衔川(试图上下移动躲开脸上的手) 鹿鸣秋(跟着上下移动始终糊在她脸上) 燕衔川(最后因太久不呼吸晕过去了) 鹿鸣秋(露出欣慰的笑容):年轻真好,说睡就睡。 第30章 爆浆番茄11 【除此之外, 他和之前来参加宴会的一些小家族联系,应该是达成了合作。】 鹿鸣秋:【几个大家族呢?】 黑格:【目前没有什么动作,宴会结束后就离开了。】 那就意味着他们要么猜出来里面有猫腻, 要么对此心知肚明,两者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默认。 鹿鸣秋:【时刻监视他们父子, 尝试弄清楚他们见面的时间。那个意识上传模拟器,研究出名堂了吗?】 黑格:【还在破解中。】 鹿鸣秋:【有结果通知我。】 对话结束, 燕衔川毫无察觉, 还在摆弄手里的舷窗。 鹿鸣秋回忆起东野宴会的宾客名单, 波洛夫家族也来了人,吉娜伊达·波洛夫,按辈分算是她的姐姐,一个把野心摆在眼里的人, 一个alpha, 一个干掉所有竞争者的私生女,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继承者。 第79章 在东野正奇发表演讲时, 她是那个微笑注视,目光了然的人之一, 她旁边的人就是燕明景,燕家主的长子。 燕家的竞争要比波洛夫家激烈多了,这一辈的人除了燕衔川, 都很有本事, 掌控军火生意的家族,培养出的子嗣后代也带着硝烟弥漫的味道。 兄弟姐妹们动不动就遭受袭击,如果不是新闻被压着, 恐怕热搜整天都是他们的家务事。 鹿鸣秋收回思绪, 继续看没看完的视频课程, 没过一会儿,金环又发来消息,他之前被鹿鸣秋安排去翻东野家旁系的资料,找出一个合适的傀儡继承人,现在看来是找到了。 他发过来一张照片,一个中年男人,搂着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男孩,坐在跑车里探出半个身子。 他的眉眼和东野和有五分相像,但多了一股意气风发的自信,是那种没有忧虑,每天享受生活的松弛。 不像东野和,在父亲的全方位打压下,神态间是萦绕不散的阴郁戾气,像是欠了一屁股债。 金环发消息说:【这是东野和的弟弟,叫东野航,今年35岁,有个儿子在夜城第一高中念书。他是东野和名下公司的挂名股东,平时什么都不管,就靠分红活着。】 【他们一家不涉及东野家的生意,年纪也正好合适,其他的要么太老要么想法太多。】 【可以。】鹿鸣秋回复,【时刻关注他的行程,很快就要用到他,不要到时候找不到人。】 她对手下人的办事结果还是挺有信心的,金环加入星火之前,是从军事学院毕业的优质人才,对搜寻资料分析线索这件事足够熟悉。 处理完工作,鹿鸣秋抬头看了一眼,燕衔川还在拼仙舟模型。 真的很难,她不是学建筑设计的,燕衔川压根都没上过大学,也没坐过这种传统中式木船,根本不知道船舱里是什么样儿。 人要怎么凭空想象出一个从未见过的事物。她拿着零件,对着仍旧只有一个底板的仙舟发呆。 她小的时候,拼图还没这么花哨,大多是平面拼图,少的十几二十块,多的五百一千块,两千块那种还是后来她大一些才出的。 燕衔川常活动的客厅大部分地区都铺了毯子,只有专门的游戏区域没铺,她经常坐在软软的坐垫上,在矮桌上摆弄这些益智玩具。 和同龄人相比较,她无疑是非常省心的小孩儿,可以自己安安静静地玩儿上好几个小时。 曾经拼图可以让她静心,让她专注,现在却不行了。 燕衔川放下手里的零件,直白地说:“我拼不出来。” 鹿鸣秋关掉视频,坐到她身边,“我来帮你。” 她把垂落下的头发别在耳后,目光快速扫了一遍所有的零部件,两只手快速拼装出一个船厢来,然后把它安在底座上,“是这样的。” 她说完话,对方却没应,鹿鸣秋侧过头去看,就见这人在盯着她,目不转睛。 她歪了下头,眉毛轻轻扬起,眼神疑惑,“怎么啦?” 燕衔川收回视线,伸出手照着她刚刚的动作,也拿起相应的模型零件,“没什么。” 就是,那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 上次有人和她这样坐在一起,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是什么时候呢? 仙舟很好看,船身用青色带着金线勾出云纹,两端的翅膀像是从孔雀身上偷来尾羽拼接而成,每一根羽毛都带着五彩的眼睛,高耸的建木遮天蔽日,通上电后,树冠顶端的玉眼便照射出一片濛濛青光。 燕衔川看了它一会儿,说:“这只眼睛是不是在偷窥?” 鹿鸣秋:“……” “它是在光明正大地看,怎么能叫偷窥呢。仙舟是来自一部文学作品,里面的智慧种群领导者死去后,他们的意识会被送入玉眼当中,成为意识集群中的一部分,统领整个族群。” 燕衔川明悟道:“所以他们所有人都是喜欢偷窥民众的变态。” 鹿鸣秋失笑,“对,你说的也没错。走吧,去吃晚饭,我点了你喜欢的虾。” 又是相安无事的两天过去,一个寻常的午后,燕衔川正趴在窗台边上,看楼下两个人打架,黑格忽然发来消息,东野正奇和东野和见面了。 没在外面的什么地方,就在曲海大厦,他们东野家自己的地盘。 还是东野和的客厅,清洁工和仆人都被命令离开,在场的只有四个人,东野和,东野正奇,他们二人各自的贴身保镖,都是机械义体改造人。 正对沙发的超大液晶电视内里的摄像头无声启动,静静地拍摄着这幅画面。 起初两人的谈话内容还很正常,都是一些商业活动策划和季度盈亏分析,儿子报告,父亲倾听。 东野家除了盘踞夜城外,产业遍布整个联邦所有二级以上城市,富人的钱、穷人的钱他都要。只一个义体技术就让他家赚得盆满钵满,更别提住院看病更是利润巨大的产业。其他的公司和小型医院,只能喝喝汤,根本不是他们家族的对手。 钱越多,赚钱就越容易,从东野和嘴里说出来的都是某某地区又赚了多少多少,和上个季度相比是多还是少了几个百分点,真正意义上的亏损是没有的。 反抗军自然也有这方面的产业,价格更亲民,主要是给三等以下居民一个其他选择,让他们不必因天价医药费倾家荡产,利润自然比不过东野家。 第80章 这个社会,有数量众多的平民死于延迟救治和被医院赶出去后的医疗终止。 教育的费用和治病的费用,说不上哪个更高。何况医疗保险也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东西,医保最多能减免百分之九十的费用,没有医保,看病只能支付高昂的原价,这对于病患家庭来说无疑是一次雪上加霜。 想要买医保,首先要有六个月以上的长期工作证明,而诸多岗位优先要求的是受过教育的人,只有一些完全不需要脑力的工作,才招没上过学的苦工。 没有钱,怎么去学知识,没有知识,怎么赚更多的钱,一代又一代人都困在下层,这就是恶性循环。 而这,只是财阀们操控民众的手段之一罢了。 两个人嘴里说的金钱单位都是上亿的大数目,听久了燕衔川差点儿忘记钱到底多贵。 而且交谈全程,东野和都是站着的,东野正奇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不是面对面,所以东野正奇要斜着眼看他。 斜眼看人通常被放在不尊重的行为里面,在这对父子之间倒像是习以为常的事。 生意报告结束,东野和又说:“实验进度明显慢了下来,原料方面,现在的人数已经不够用了,需要等待那些加盟的家族运货过来,预计最快需要两周时间。” 提到这个,东野正奇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那个异能者保镖跟了他十几年,是心腹中的心腹,要不是塞拉博士最近过于重要,他也不会把人派过去,没想到就那么死了,而且凶手竟然到现在都没找到。 东野正奇对本市搜查部的部长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勒令他赶紧把人找出来。是个人还是组织,总得有个抓捕对象。 但事实就是,无数的人马,平时的精英人物,找了几天,什么都没找出来。 东野正奇的眼睛微微眯起,冷哼了一声,“都是废物。” 他瞥了一眼右前方站着的儿子,对方原装的健康身体落在他眼里,鲜活的,充满活力的躯体,富有弹性的皮肤,因保养得宜而没有丝毫老态的外表,简直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你也是废物,明惠医药公司为什么还没倒闭,这么大的竞争对手和我们抢夺生意,今年比去年的利润降了两个百分点,你都不知道处理的吗!” “收购股份,挖核心员工,派商业间谍,杀了掌事人,这种事还用我教?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扶不上墙的儿子!” 按照以往,此时东野和应该默默垂下头,向自己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再责骂一顿窝囊废然后消气。 但没有,东野和站直了身体,直视着他的父亲,这个辱骂他的人,这个一家之主,用一种说不上愤怒还是冷淡的目光,静静看着他。 如此以下犯上的举动,让东野正奇火气更胜,“你这是什么眼神?想造反吗!” “我有时候挺好奇的,父亲。”东野和语气讥讽地说,“到底什么样的人在你眼里才是有用的人才,我为东野家付出这么多,医院新开了十多家,利润每年都在上涨,这些功劳在你眼里通通一文不值!” “噢,我知道了,塞拉博士才最有用对吧。”他微微倾身,轻飘飘地说,“因为她能让你多活几年,这才是关键。” “你看看你,这些年,全身上下有哪个器官是没换过的吗?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他拿腔捏调地模仿道:“你说东野正奇啊,一个老不死,看看他的脸,真让我觉得可怕,你知道他刚包养了一个情人吗,才18岁,啧啧啧……”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说我!”东野正奇一拍沙发,猛地站了起来,瞪视着自己向来顺从懦弱的儿子。 “我为什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东野和同样不服输地瞪回去,“你这些年有把我当一个人看吗?我是你儿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当着下人的面骂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也是个有尊严的人!”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只暴怒的鬣狗,“他们在背地里怎么笑话我的你知道吗!我四十了,还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像畜生一样训,难道我不要脸面吗!”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怒气从东野正奇的脸上消失,他坐回沙发上,目光如鹰。 “父亲啊父亲,我真喜欢你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东野和忽地大笑几声,一边摇头,一边鼓掌。 东野正奇注视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不自量力且自讨苦吃的人。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低频的嗡嗡声,是什么机器启动了,紧接着砰地一声,东野正奇皱着眉头,愕然发现他请来的保镖正倒在地上。 无独有偶,东野和身后站着的机械改造人同样摔倒,将地板砸得嘭嘭作响。 “你开了电磁脉冲?”东野正奇霎时间反应过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好像他说了什么笑话,东野和笑得直不起腰,仿佛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书房的门被推开,秘书金在顺从里面走出来,捧着一支手.枪。 东野和拿起枪,枪口对准他血缘上的生父,兴高采烈地说:“当然是杀了你了,父亲,你能想象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我被你骂得抬不起头,骂得体无完肤,从来没想过能有反抗的一天。” “后来我发现了你和塞拉博士的事,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就是个怕死的小丑。” 第81章 “你真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唉,我真该把这一幕录下来反复欣赏才对。” 他啧了一声,“不过我没有留把柄的习惯,再见了。” “等等!我可是你亲……”东野正奇目眦欲裂,惊骇地举起手,试图说点儿什么话拦下他,可还没说完,东野和就扣动了扳机。 子弹出膛的声音是如此动听,血花绽开的画面是如此美妙。东野和看着这个压迫他几十年的人如同一块烂肉摔倒在地上,溅出的血染红了身下昂贵的手工编织地毯。 “恭喜老板。”金在顺说。 “也恭喜你升职。”东野和只觉神清气爽,他长呼一口气,把枪递回给自己的秘书,“去把那个保镖也解决了。” 他之前说的什么靠改造人奥利尔的话都是假的,两个保镖对拼,然后接受完全无法预测的后果,要是赢了还好,输了呢?东野和才不是傻子。 他直接打开电磁脉冲,让两个人都失去行动力,东野正奇身上从不带武器,他也不需要带。没了保镖,他就是粘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只能伸头等死。 至于电磁脉冲会扩散整个大区,这有什么的,回头发个公告,就说哪儿哪儿又故障了,相关人员正紧急维修中,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奥利尔,事先没通知你,不会怪我吧?”东野和正了正西装领带,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说,“我也是临时起意才决定的。” “怎么会呢老板!”被沉重的胳膊坠在地上起不来的奥利尔连忙摇了摇头,“这个方法更好,老板还能亲自动手,恭喜老板!” “回头给你发红包。”东野和春风得意,嘴角的笑就没落下去过。 “谢谢老板!”奥利尔也跟着笑起来,极其真诚。 又是一声枪响,被身上的机械改造义体连累,倒在地上动弹不了的东野正奇保镖结束了他的生命。 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掉。 地上躺了两具尸体,血腥臭气逐渐扩散,东野和自然不会在这儿待着,吩咐秘书金在顺把这儿处理好,关掉电磁脉冲后,他走走出了房间,临走时又一次笑出了声。 “怪不得底层那帮人总想着给我们找麻烦,造反的滋味儿,真爽啊。” 电磁脉冲开启的那一刹那,电视的摄像头就停止工作了,后面的画面转播几个人都没看到,不过想也知道,东野和必然得手。 他不会做毫无把握的尝试,因为一旦失败,东野正奇可不会留下他,财阀家族,没有血缘亲情。 燕衔川看了一半的吵架,觉得没有楼下打架的场面刺激,可等她再回到窗口探出头,那两个人已经被别人拉开,嘴里正不干不净地骂着,关心对方的身体健康和亲朋,但的确是不再动手了。 真可惜,没看到结尾。 燕衔川恹恹地坐回来,支着下巴看鹿鸣秋发号施令,她瞧着比东野和还要意气风发。 双眼亮晶晶的,里面闪烁的是阳光还是初心呢? 她真是搞不懂这个人,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是大义还是希望?亦或是理想?反正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几个词不管哪个燕衔川都无法理解,她甚至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更别提搞准别人的脑子了。 真奇怪啊,理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一个人,让数不清的人敢于抛却生命,只为了它有实现的一天。 反抗军想催眠东野和,可没有电磁脉冲帮忙,要是不顺利,引发警报,后果可比捅了马蜂窝严重多了。 他们就好像全然没考虑过似的。 断掉通讯的鹿鸣秋一打眼就看到了对面人正在盯着她发呆,这幅场面最近几天发生过太多次,她已经见怪不怪。 “吃饭吗?”她说。 对方果然点头,“吃。” 想对付东野和,当然不能像他对付自己亲爹一样,在曲海大厦下手。整个曲海驻扎的保安能把整个楼围上三圈,趁他外出时动手才是正解。 东野正奇的死亡原因对外通报为多日劳累导致的猝死,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没来得及救治,人就走了。 新闻采访时,东野和说起他们父子之间的事,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几次泣不成声,缓上好一阵才能继续说话。 说他小时候父亲如何如何养育他,教导他,说他长大了父亲如何信任他,鼓励他,真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他眼眶通红,面上满是哀戚,好像他们父子感情多好似的。 主持人也是很感动很动容的样子,开始介绍东野正奇的贡献,东野家的医院开了多少间,里面的环境设施多么好,服务多么体贴,只字不提价格多么贵, 甚至还搞了几个路人采访来夸东野正奇。不明就里的人一听,还真以为是什么大慈善家呢。 末了他又说,会给东野正奇举办葬礼,就定在三天后。最后看向镜头说:“当今社会许多人不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在心上,就像我父亲,总是熬夜工作,一次两次没什么,时间久了,身体就垮了。” “我深感世事无常,所以想要举办一次慈善募捐,将所获得的善款都用在医疗方面,为饱受病痛折磨的人,提供一些帮助,我率先捐助八千万。同时东野家旗下的医院,也将会推出一些优惠折扣,减少医疗费用,增添的成本全部由东野家买单。” 第82章 这段话结束,他光辉的形象停留了好几秒,背景传来主持人鼓掌的声音。 八千万,乍一听好像很多,对月工资数千信用点的普通阶层来说,可能几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 但别忘了,燕衔川这个燕家的废物,每个月还有几千万的零花。 八千万的价格,估计也就是东野和客厅里的一个花瓶。 新闻还在继续播,燕衔川却不想看了,她从板板正正坐着,到中途歪在沙发里,最后上半身躺下来,把手举过头顶,双手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妈见答姿势。 “我们要在葬礼上抓他吗?”她问。 “葬礼人很多,安保力量也足,不是动手的时机。”鹿鸣秋否定了她的问题,“等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开始庆祝的时候,更方便动手。” “不过倒是可以去葬礼上看看。”鹿鸣秋垂下眼看她,“东野和会请很多人来表演,就像是开演唱会,还挺热闹的。” 燕衔川:“有钱人的思维我真不明白啊。” 鹿鸣秋就笑了,“没关系,我也不明白,所以要去吗?就当放松一下。” 燕衔川:“你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东野和(捂脸呜呜呜哭):我好爱我父亲,我的爸爸,是他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呜呜呜 还是他,(放下手):谁哭了,我没哭,我要开演唱会!我要庆祝我爹死了!哈哈哈哈!!快,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31章 爆浆番茄12 葬礼的确很热闹, 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不像葬礼,倒像是什么迎新晚会。 主打一个热闹和喜庆, 唱的歌也是欢快的,跳的舞也是热辣的。对此东野和解释说:“父亲生前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喜欢热闹,他去世时也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这应该是喜丧, 热闹一点儿也挺好的。” 他说话的时候就差笑出声了。 场地很大, 东野和包了一个露天的广场舞台,从早上一直演到晚上,灯光五彩斑斓,紫的绿的蓝的红的, 突出一个喜气洋洋。 没有凳子, 燕衔川站着听了一会儿, 默默捂上了耳朵。 然后她扭过头, 无声地盯着鹿鸣秋。 鹿鸣秋:“……走吧。” 葬礼过了一周多后,终于迎来了一次机会。东野和从曲海大厦出来, 前去他的私人马场。 马场位于夜城北部的郊区,圈出了一块土地,专门铺上草场, 里面一共养了四匹马。 东野和从车里出来以后, 早在一旁等候的马场看管者快步迎了上来,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老板好!老板要不要看看史蒂芬, 小家伙儿现在跑得可快了。” 东野和点头说:“可以, 走吧, 它出生……?” 看管员连忙接道:“三天了,老板。” 东野和眉目舒展,“真是双喜临门啊。” 马场的安保力量不是很多,甚至没有服务人员的数量多,梳毛的,喂食的,洗澡的,管理草场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号人,保安才八个,还是轮流上班。 毕竟没什么人会来袭击一群马。 东野和出行会带四个保镖,还有一个奥利尔,他心里也在考虑招募一个异能者,双重保险。 不过他倒不觉得会有人袭击自己,小的帮派组织没有实力,找不到他人,大的恐怖组织更不会轻易动手。 如果他死了,整个医疗行业会瞬间乱成一锅粥,引起剧烈的社会动荡。现在哪有什么纯粹的恐怖分子,专门以灭绝人类为己任,都有各自的利益点。 除此之外,娶一个omega的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他这么多年都没有配偶,也没有子嗣,就是因为头顶上压着个太上皇,做什么都不由自主,索性什么都不要。 想到这儿,东野和给秘书金在顺发了消息,让他去物色合适的人选。 东野和出发去马场的第一时间,黑格就把他的行踪发了出去。 马场不在市区,位置比较偏僻,正适合行动。 此次行动的人有金环银环,燕衔川和鹿鸣秋,还有黑格、阿特莫尔。后者在这两周活像个被开水烫到的青蛙,上窜下跳,刷足了存在感。 小林的事,之后燕衔川两人就没参与了,不过阿特莫尔发了个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还扔了一把带血的剪刀,脸没打码,就是普通的亚洲长相,留了两撇小胡子。 后面附上一句“他罪有应得的”。 小林离开了夜城,换了一套新的身份证件。全程都是阿特莫尔忙前忙后,她走之前,特意来见了两人一面,道了谢,送了礼物,也送了一份炸鸡。 亲手报复完渣男,又经过休养,她瞧上去好多了,有种重获新生的坦然,送上炸鸡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最拿手的东西了。 炸鸡很好吃,不怪她走后阿特莫尔整天念叨别家的口味都差点儿意思。 他们一行六个人,除了阿特莫尔都是异能者,原本鹿鸣秋不想让他来,但他自告奋勇,竭力推荐自己。 这次行动要是成功了,以后就没有东野家,亲手报复仇人的滋味是很美妙的,鹿鸣秋考虑到这一点,又觉得人员配置上没有疏漏,此行应该是万无一失,就同意了。 坐车前往马场的路上,阿特莫尔一整个神采飞扬的状态,“这次行动结束,我能晋升成正式成员了吗?” 燕衔川觉得他看起来比东野和还要高兴。 第83章 “可以。”鹿鸣秋说。 阿特莫尔把手交叠在脑后,悠闲地躺在车座里,“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像漫画主角,你们看过吗?就是那种超英漫画。” 金环银环在后座摇头,鹿鸣秋开车,只有燕衔川特别有兴趣地回他说:“我看过电影!” “那些超英是不是身世悲惨,要么死了爸,要么死了妈,要么是叔叔婶婶,朋友爱人,要么通通全死了,然后陷入低谷,获得特殊能力,想要复仇,最后走上维护正义打击犯罪的道路。” “我难道不是特别像吗?”阿特莫尔精神振奋地说,“按照这个套路,我现在应该处于第三阶段,得到机遇,接下来就是亲手复仇了。” 燕衔川若有所思地说:“是挺像的。” 尤其他还长了一张帅气脸蛋,湛蓝的眼眸不笑时充满忧郁气质,看谁都深情。 几乎是东野和前脚下车,他们后脚就到了。 马场的网络不难破解,黑格没用上几分钟就入侵进去,通过监控将东野和的位置和安保人员的分布传输过来。 机械义体改造人奥利尔形影不离地跟在东野和的身边,其他保镖们落后一些,人密密麻麻地围着会惊扰到他的马,所以东野和命令他们不要跟太近。 马场原本的安保就待在原来的位置。 计划很简单,先控制监控室里的人,然后向前推进。 以这里的安保力量,根本用不上这么多人,但鹿鸣秋一向求稳,才把所有人都叫上。 监控室在一个涂着绿漆的小二层里,楼上是他们的卧室,楼下就是工作间。 金环靠着黑格传输来的画面,操控刀片顺着敞开的窗户飞进去,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一路上遇到的保洁人员,都被鹿鸣秋直接弄昏,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他们也不过是辛勤的打工人,没必要见一个杀一个。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马场外围,东野和正在亲自装马鞍,调试高度,奥利尔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时不时左右看看。 然后他的目光一下停在了楼里,盯着众人所在的位置,对马场的看管员招了招手。 “被发现了。”鹿鸣秋目光一凝,读出了他的唇语——去那边看看。 无数种原因从她的脑子里飞速闪过,留下一个最有可能的,奥利尔装了热成像感应仪。 再伪装也无济于事,何况东野和身边只有五个保镖有战斗能力,其余四五个人不值一提。 “上。”鹿鸣秋说。 金环拽下门板,把它顶在前面当做障碍物,众人跟在他后面迅速冲出去。鹿鸣秋却没跟着,她留在走廊里,借着墙壁的遮挡,等追击的子弹随着大部队移动,距离门口有些许距离以后,她再闪身出来,第一个解决掉奥利尔。 只用一眼,一个照面,奥利尔死亡,少了他的火力覆盖,弹幕当即稀薄了许多。鹿鸣秋再看向另外几人,两个人随后倒在地上,只剩下两个,被柱子挡着,她看不到。 这两个不用她动手,奥利尔倒下的那一刻,阿特莫尔率先出枪打死了一个,燕衔川随后打死了另一个。 然后用略带震惊的目光看过去,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紧盯着的,竟然被抢人头了。 事情发展得过□□速,东野和只来得及趴在地上,没过几秒,枪声停了,他探头一看,几个带着头盔的人正朝这个方向跑过来。 东野和心里咯噔一下,没率先把他杀了,想必肯定是留着他还有用处,他从地上站起来,把双手举过头顶。 银环推了他一把,“走,进屋里。” 东野和被推地踉跄了一下,但面上瞧着倒是挺镇定的,“你们想要什么?万事好商量。” 没人搭话。 来之前燕衔川被三令五申,多余的话不许说,多余的事不许做,所以她现在尽管很想和对方聊聊,也只能紧紧把嘴巴闭上。 进走廊随便选了右手边的房间,是个杂物间,架子上摆了好几个鬃毛刷,底层是毛发护理用品。 东野和站在房间中央,背靠杂物架,眼神有些慌乱,再一次说道:“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多少钱都能商量。” 对于这种人,鹿鸣秋没有和他讨论三观的想法,银环扣住他的胳膊,把他绑在架子上,她走上前去,伸出双手点上他的太阳穴。 无形的精神力通过视线进入他的大脑。洗脑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要篡改一个人的认知,覆写他的底层逻辑,有时还要编织新的记忆。 尽管如此,成功后也不是万无一失,鹿鸣秋需要每月至少重新洗脑一次,加强认知,即便如此,也有失效的风险。 她的能力,更多倾向于杀人,而不是控制。不然怎么不把所有的财阀家族通通洗脑了,直接一劳永逸多好? 这需要一段时间,大家一边等待,一边保持警戒,燕衔川晃到杂物架旁边,拿起一瓶可食用美毛营养补充剂,上面写着“柔顺、光滑、飘逸”,“让你的马儿天生丽质”,瓶身还贴了一张鬃毛反光的黑马。 她拧开瓶盖,凑近闻了一下,像是刚修剪过的草坪,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青草气味。 燕衔川用手沾了一点儿,盯着淡褐色的粘稠营养液,越来越靠近嘴边。 她停下手,不是因为她想停下,而是阿特莫尔用一种你脑子坏了的眼神拽住了她的手。 燕衔川看看他,把瓶子往上举了举,“你也尝尝?” 第84章 阿特莫尔:? 所以你是觉得我是来和你抢东西吃的吗! 作者有话说: 东野和:亲爹死了好高兴,昨天办歌舞会,今天去骑马,明天开开游艇,办个泳装派对,芜湖~完美! 燕衔川(偷摸溜进马场)(偷马用美毛营养剂)(大声宣布):从今天起,你的马再也不是全夜城最美的马了!(一甩头发)因为,有最靓丽毛发的人将会是我! 东野和(气到吐血)(脖子一歪) 鹿鸣秋(鼓掌):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愧是你! 感谢在2023-06-24 17:17:33~2023-06-25 18:5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城 12瓶;无忧 10瓶;vani 8瓶;65068170 6瓶;七三i、44250307 2瓶;单身狗hdj、警戒、墨受诚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爆浆番茄13 阿特莫尔:“这是给马吃的。” 燕衔川:“我知道啊。” 阿特莫尔:“那你还吃?” 燕衔川又看了看手里的瓶子, “可是它也没说人不能吃,我觉得最近头发有些干燥。” 阿特莫尔:“……” 他怀着一种无言以对的复杂心情,一把把瓶子夺了下来, 低声说:“我有护发的维生素,给人吃的, 回头给你两瓶,这个还是留给马吧。” 他连忙把瓶盖拧紧, 放了回去。 燕衔川意犹未尽地盯了它一会儿, 才收回视线, 颇为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黑格用马场看管者的口味给其他员工发了消息,让他们回到宿舍,不要出来走动。所有人员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往宿舍楼走。 宿舍楼就在这栋前厅小楼的后面, 人一个接一个进去, 可有几个人却朝着前厅走来, 越走越快。 “有异常!”黑格在耳麦里大声提醒道。 一道尖锐的, 仿佛指甲刮过黑板的噪音由远及近地飞了过来,它撞碎窗户, 在和碎裂的玻璃一同摔在地上,呛人的烟气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从苹果大小的□□里冒出来。 杂物间的人一股脑冲出去,鹿鸣秋也被迫中断, 东野和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燕衔川见状快步上前从她的手里把人接过架起来,跟在她身后出去。 “是敌袭,他们伪装成了这里的工作人员, 比我们到的还早。”黑格说。 “一共几个人?”鹿鸣秋沉声问。 “八个, 正围在外面。”黑格说完, 过一会儿又补充说,“都做过义体改造,用了纳米技术,火力很猛,我怀疑是机械净土的人。” 机械净土的疯子做事一向不留余地,完全不考虑后果,他们想要意识分离药剂太久了,东野正奇一死,就把主意打到了东野和身上。 两方都盯着他,都认为这是个适合下手的好机会,只是他们虽然后来但却率先动手,机械净土的人估计刚刚才察觉到不对。 怎么办? 鹿鸣秋的思维飞速运转起来。 “把他们的分布图给我。”她说。 下一秒,黑格就传了几张图过来,有这栋楼的平面图,几个红点标在上面。 鹿鸣秋扫了一眼,语速飞快地说:“去107,从窗户跳出去。” 室内的地形太狭窄了,不利于作战。他们是顾及东野和的命,才没往房间里直接扔炸弹,可如果一直躲在建筑里,反抗军的人根本无法反击,只能被动挨打。 燕衔川把东野和夹在胳膊底下,像是夹一个麻袋,或者长了腿的手提包。奔跑的过程中他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她一手刀砍在后颈,又晕了过去。 异能虽然好用,但绝对不是万能的。鹿鸣秋可以看一眼就引爆对方的精神,但对方同样能看一眼就扣下扳机,如果她躲闪不过,无疑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所以她总是让自己处于视野盲区或者让敌人被吸引注意力,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她。 时间差,就是她致胜的关键。 金环可以操控金属,但是重量还是时间都有局限,太小太轻的不行,太大太重的也不行,最轻要250g,所以他身上常备的刀片都是特制的,可负重太多也会影响行动,二十个是极限。 银环的身体能够随意拉伸,他能像面条一样挤进排水管,像纸片一样从狭窄的门下空隙钻入,可他不防弹。 他们要面对的是一队全副武装拥有热武器的机械改造人,而他们手里的武器,每人两把枪,防弹衣,备用的两组弹夹,一些匕首之类的冷兵器,没了。 撤离是最优先的方案。 连奥利尔都配制了热成像感应仪,机械净土的人自然也有。 几人刚往107的方向走,他们后脚就追了上来,在地图上跑成一条红线。 “金环,掩护。”鹿鸣秋说着,撞碎玻璃,从窗口跃出去,直奔前面的一个蓄水台。 下一刻金属窗框被金环操控着从墙上扯下,铁门顺着大敞的窗口飞出来,将几人遮在后面,脚步不停地追着她的身影。 没跑多远,机械净土就追了上来,响声连成一片,根本听不出个数,如同炸雷般在铁门上打出一连串的凹陷,按照这个情形,用不了多久门就会烂掉。 还好金环急中生智,让撞在门上的子弹直接贴在上面,形成一层防护壳,不过这也导致门越来越重,让他的消耗逐渐增加。 第85章 这时一颗子弹轨迹刁钻地擦着铁门边缘飞了过来,阿特莫尔眼尖地瞧见了对方黝黑的枪口,伸手拉了银环一把,但他的上臂却被子弹擦过,绽开一蓬血花。 阿特莫尔咬住牙关,骂了一声,“我没事,就是蹭了一下,快走。” 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鹿鸣秋判断着路线,从一个个可以充当掩体的建筑后面绕过,路过门卫亭时她回过头,对着后面开了几枪,精度比起拥有辅助瞄准的追击者不遑多让。 可这几枪也只是稍稍拦一下对方进攻的频率,让其中一人停止射击转而防守罢了。 除了开枪,他们还扔震爆弹,扔臭气弹,燕衔川是视力最好的那个,此刻受的影响也是最大的,哪怕已经闭上眼睛,生理性的泪水还是不断从眼皮下溢出,糊了她一脸。 她睁开眼睛,视野内白茫茫一片,耳朵也是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但她记住了前方的地形,记住了鹿鸣秋的奔跑路线,哪怕短暂地失聪失明,也没对她造成什么阻碍。 受的伤最严重的,恢复速度同样最快,几个眨眼间,她就重新找回了视力。 燕衔川是个不喜欢吃亏的人,她抹了一把脸,把东野和塞给一脸茫然的银环,脱离大部队的速度,加速冲向前面的一个马形石雕,抱起它的后腿直接抡了起来,对准身后开枪的人就砸了过去。 一道带着破空声的灰白影子从众人的头顶掠过,紧接着咚的一声,伴随着惨叫,地面仿佛都震了一下,枪声顿时弱了一分。 燕衔川仍是气不过,抱起圆滚滚的石墩子,就像是扔汽水瓶一样又给砸了过去,这下机械净土的人反应过来,被瞄准的人急忙往旁边躲,但仍旧被蹭了一下,半边身子像是豆腐块一样直接碎掉,他惨叫一声被撞飞出去,石墩子兀自又飞了一段距离,砸进身后的建筑里,给墙撞了一个大窟窿。 除了鹿鸣秋,其余人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她扔了第三个,紧接着是第四个,两个石墩子略有偏差,第一个被躲过去后,另一个直接预判走位把人带着一起落进楼里,随后又是咣当一声巨响。 枪声立即削弱,鹿鸣秋当然不会只是看着,她的异能有距离限制,可枪里的子弹没有。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枪响的声音掺在其中,让人没有任何防备,只有爆头的一瞬间,对方才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攻击。 他们不敢使用大规模爆/炸物,怕伤到东野和,鹿鸣秋一行人可没有相同的顾虑。 燕衔川消了气,又跑回去,在众人复杂的目光里接过东野和,重新夹在胳膊弯里。 “快走啊。”她坦然又不解地说,“都看我干什么。” 阿特莫尔忍着痛说:“你说你没有异能。” 燕衔川神态自若地说:“对啊,我没有。不对,我有。” 她突然又回想起那天测试,鹿鸣秋说她是异能者的事,“我有异能,之前说没有是忘了。” 她句句实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奇怪起来,有没有异能这种事也能忘? 不过众人急着撤离,现在也不是聊天的时候。八个敌人去了四个,还剩下四个,鹿鸣秋不断对着后面点射,干扰他们的攻击频率。 银环抽出空来,也边跑边回头,把手拉长,让枪口伸出濒临破烂的铁门后面,冲着后面一通乱射。 眼看着离大门越来越近,出口就在眼前,变故突生。机械净土剩下的四个人里,有一个人突然大吼大叫起来,他抱住脑袋,疯狂嘶吼,像是中了邪。 他的同伴们立刻停下攻击,大喊着他的名字,问他怎么了。 他却不应声,喘着粗气,抬起胳膊,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伴,高声喊着:“去死吧!你们这些杂种走狗!” 火光喷吐,宛若惊雷。 防弹的机械义体挡住了攻击,三人护住脑袋,拼命躲闪,“糟了,有没有药,谁带药了!” “妈的,我们来不就是来拿药的吗!” “我带了一个!” 三个人各选一个方向围过去,他却发疯一般大吼着:“滚啊,都给我死!” 原本只是两根枪管的双臂不断有新的武器冒出来,如同一串长了瘤子的葡萄,坠在肩膀下面。 数不清的枪口一起倾泻,对在场的所有人发动无差别攻击,一枚小型炮/弹打着旋儿对准燕衔川几人射了过去。 鹿鸣秋的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快躲!” 后半个字,燕衔川还没听见,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上后背,整个人倒飞出去。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乖巧听话)(不乱说不乱动)(跟大部队逃跑)(中了□□忍不住哭了)(好丢脸)(恼羞成怒)(决定不听话了)(脱离大部队)(嗖嗖对着人扔石墩子):好气好气好气!砸死你们! 第33章 爆浆番茄14 燕衔川高高飞起, 重重落下,摔在水泥地上,被惯性带着往前滚了几米才停下, 抛开情绪上受到的伤害,她最大的伤在额头上, 脑袋着地,磕出一个印子。 这个记仇的人从地上爬起来, 第一反应是找周围有没有趁手的“武器”, 她转动眼睛, 没看到武器,却看到了正艰难爬起的同伴。 还有一头栽进花池里的金环,以及他旁边两条腿露在外面的阿特莫尔。 鹿鸣秋正赶过来,燕衔川判断着她的想法, 放弃了当场报复回去的打算, 她捡起东野和, 又拽起银环, 让后者抱着前者,然后去花坛旁边够阿特莫尔。 第86章 得亏有门板挡着, 所有人只受了撞击伤,附带一些头晕眼花的症状,立了大功的, 坚/挺至今的门板已然报废, 金环操控它挡了一击,彻底把异能耗光,整个人都脱力了, 只能挂在阿特莫尔身上。 “怎么样, 还能走吗?”鹿鸣秋快速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皮糙肉厚的燕衔川是她最不担心的那个。 突然发狂的那个人正和自己的同伴纠缠着, 无暇顾忌这边,但一个拼命的人,和一个投鼠忌器不敢下手的人,谁会赢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没用多久就解决了自己的伙伴,将手里破碎的躯体甩倒一旁,那人仅剩的半边身子像是被摔碎的水气球一样向外漏血,手中握紧的针尖反射银光,另外两人几乎一个照面就被密如蜂针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然后他转过身,用通红充血的眼睛看向正欲离开的几人。 燕衔川看到他青筋暴突的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嘀咕着说:“他是不是疯了,我看着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赛博疯子,意识紊乱。”鹿鸣秋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句,“快跑。” 她一边说着,抬手又是一梭子,将弹匣清空。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一行人根本没带什么大杀伤力武器,谁料半路出了意外。他们穿的作战服是防弹,但是子弹打在身上的动能,也足以造成皮下淤青,严重一点儿大口径,同样不耽误肋骨断裂。 何况,这个赛博疯子可不仅仅装了机枪,他还有rpg。 他抬起一边胳膊挡了一下,子弹擦过枪管,发出金石交接的振响,接着他举起另一只胳膊,红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手腕粗的炮口开始预热。 咚的破空声和闪烁着银光的弹头不知道哪个先到眼前,雷光电闪间,燕衔川一把扑倒鹿鸣秋,将她压在身下。 炮弹裂成几十片炸开,和崩碎的地面一齐四射,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在耳边爆炸。 烟气弥漫,尘土飞扬,一滴血从她颧骨处的伤口处滴落,在灰石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燕衔川扭过头,发现对方好像没子弹了,正对着双手破口大骂,她才从地上起来,又伸手拉了鹿鸣秋一把。 后者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划伤上面,眸光复杂难辨,她抿了下唇,什么都没说,确认了赛博疯子的状态后,立刻冲过去拉近距离。 八十米,七十米……三十米,对面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双眼像青蛙一样鼓起,整个脑袋迅速充血,涨成猪肝一样的颜色,随后嘭的一声响。 在鹿鸣秋的注视下,它像一颗被挤压的番茄,爆出一地的红色粘稠汁水。 她回过身,燕衔川正在拍身上的灰,而其余人各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心中一沉,“黑格,把车开过来!” 银环和东野和还算幸运,弹片没有伤到要害,东野和的后背和胳膊有两处创口,但出血量不算严重,银环则是大腿受了伤,但他还有余力按住伤口,防止大出血。 还没等鹿鸣秋松一口气,就听到金环断续虚弱的声音,“……快来人。” 她又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泥土翻飞的花池里,金环半趴着,正按住阿特莫尔的胸口,暗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像是打翻了颜料罐。 燕衔川适时递上从车里拿下的急救箱,又去搬银环和东野和,把他们两个送进车里后,她也来到花池旁边。 鹿鸣秋在给阿特莫尔包扎伤口,止血带缠绕住他的胸口,像是一条蓝色的灯带,里面渗出红光。 “他出血很严重。”燕衔川说。 “我知道。”鹿鸣秋冷静地如同刚从雪地里挖回来的人,她必须冷静,“把他抬上车,去明惠医院。” “他是为了救我才……”金环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另一个人的血。 爆炸降临的一瞬间,金环根本动弹不得,异能耗光就好似被扎了肌肉松弛剂,除了眨眼睛,他什么都干不了,只能躺在原地等死。 是阿特莫尔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拖到花坛的另一边,而他也因此被飞来的弹片击中胸口,大出血让他不省人事。 金环稍稍恢复了一丝力气,就赶紧挪动身体,借助体重压住他的伤口。 面包车载着众人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油门踩到最大,无视所有的交通规则,可距离市区的医院仍是遥遥无期。 车里的人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没人交谈,燕衔川安静地用酒精棉球擦掉身上干涸的血渍。 她的伤口已经停止出血了。 车是黑格在开,宛若陆地飞机,轮胎擦过减速带,让车厢震了一下,鹿鸣秋按住阿特莫尔,或许是止血针的作用,又或是被颠了一下,他的眼皮缓缓睁开,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对焦。 “嘶……还真有点儿疼啊。”他嘴角抽动了几下,五官慢慢皱了起来,原本就白的皮肤此刻像是透明了一样。 “任务……成功了吗?”阿特莫尔一边抽气一边说,声音轻的像是一根羽毛。 “成功了。”鹿鸣秋说,“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 “那就好。”他说着,好像要笑一笑,却因为疼痛,表情变得似乎要哭出来。 “坚持住。”鹿鸣秋感受着他逐渐衰弱的精神波动,尽量语气平稳地说,“等你从医院出来,就会成为正式成员,现在可以想想要什么款式的假脸了。” 第87章 “哎,其实我,我现在的脸挺帅的。”阿特莫尔断断续续地说,“这可是……能当电影主角的脸。” 说完这句话,他再一次昏了过去。 “能再快一点儿吗?”金环忍不住开口催促。 “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黑格说,“预计还需要十分钟。” 明惠医院是为平民开设的平价医院,并不在市中心,他们去的是距离最近的北区分院。 十分钟,似乎一眨眼就过去的时间,此刻显得那么漫长。 五分钟,阿特莫尔的胸膛起伏高度逐渐平缓,很久才喘完一口气。 两分钟,他重新睁开眼,好像要说点儿什么,但只是动了动嘴唇。 一分钟,他的瞳孔散开失焦,呼吸停止。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几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放到担架上,送他进了急诊室。又是一分钟,医生走出来,向他们表示遗憾,病人被送来时已经死亡。 他脸上是浅薄的怜悯同情,一时间没人应声。 穿堂而过的风携着挥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儿蹭过所有人的身体,一个护士跑过来,喊医生去急诊,有病人要截肢。他步伐匆匆地跟着护士走掉,把众人留在原地。 正值夏季,夜城的高温能把鸡蛋烤熟,可或许是医院内冷气开得太足,仿佛有寒意从内而外地透出来。 “……走吧,把你们的伤口处理一下。”鹿鸣秋缓声说。 她领着他们坐电梯下楼,到负五层的停尸间,推开楼梯口旁边的门,通过身份验证,坐电梯到地下基地。 东野和从另一个入口被送下来,和受伤的几人一起进了医疗室。 休息间内,燕衔川注视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鹿鸣秋,低声说道:“我很抱歉。” 后者没有回应。 她坐到对方身边,说话的口吻很平淡,“阿特莫尔是个有趣的人,很可惜。” 这是真心话,鹿鸣秋听得出来,她没用虚假的客套公式,没用故作遗憾的语气。 “我没事。”鹿鸣秋说,声音有些低,“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看见队友死在自己面前。” “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白梨花,“只是……”。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反过一道微光,再一看,又只像是灯光的投影, “太突兀了?还是太平淡了?”燕衔川接上她的话。她眸光沉静,如同一片凝结的冰海。 “都有吧。”鹿鸣秋说,叹息从她的唇边逸散,“他是个真正的好人,值得更好的结局。” “这就是他自己选的。”燕衔川说,“他选择救人。” 鹿鸣秋忍不住转过头同她对视,唇瓣翕动了几下,“……你说得对,我的想法不重要,他自己觉得值得。” ——所以你的选择也是? 这人一向爱护自己的脸,她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那些划伤的部位已经结了血痂,红红的一条,显得那么突兀。 爆炸的势能太强,防护服挡不住这种程度的利器割伤,血痕透过衣服的破口若隐若现,像是蛛网。 而她自己没受任何伤。 她盯得时间有些久了,燕衔川微微向后仰起头,“你看我干什么?” “难道是毁容了!”她一惊一乍地从椅子上窜起来,关掉面部投影,对着窗户上的倒影看自己的脸,左扭右扭,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阵,才小声嘀咕道:“没有啊。” 鹿鸣秋:“……” 作者有话说: 鹿鸣秋(不说话但是难过) 燕衔川(用自己的方法哄一哄)(从耳后变出一朵小花):当当 鹿鸣秋(把花吃了):谢谢你,我好多了 燕衔川(又变出一朵)(再变出一朵)(变出一堆):请敞开肚皮吃! 鹿鸣秋(看着小山一样高的花堆)(沉默)(把花都塞对方嘴里) 第34章 爆浆番茄15 鹿鸣秋心里原本还有的一丝黯淡情绪当即被她的举动冲散了。她深深吸气, 缓慢吐出,咽下了口中的千言万语,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把目光送对方身上移开,“我去催眠东野和。” 马场的事闹得很大, 留在宿舍楼的那些员工虽然在信号拦截的情况下,不能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但黑格总不能一直封锁他们的网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尽快把东野和搞定才是重中之重。 “后面门里有卧室, 你去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一下吧。”鹿鸣秋指了指对面墙上的灰色小门,“衣服在柜子里,是均码的。” 说完她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无疑是个坚强的人, 起码燕衔川是这么觉得的。 对于阿特莫尔的死, 她的表述不曾有夸大或贬低的成分, 她确确实实觉得可惜。这是一个不错的人, 言语风趣,内心里保有正义感和情义。 但每个人都会死去, 比起死在赏金猎人的斗殴中,死在完成理想的道路上,显然要值得很多。 起码阿特莫尔会更喜欢后面的那种。 她看出来鹿鸣秋的内心并不平静, 所以故意换了一种说话方式。 对方不喜欢虚假的安慰, 那她就说最真实的想法。 燕衔川听鹿鸣秋的建议,去内间简陋的浴室冲了个澡,把身上沾的灰土和血渍都洗掉。她的□□防御力要高出其他人许多, 所以只留下了许多划伤, 现在已经结成了薄薄的一层血痂。 第88章 燕衔川瞧着碍眼, 就全都给搓掉了,露出下面还没长成的肉粉色疤痕来。 噫…… 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嫌弃地撇了撇嘴,感觉还没有之前红色的结痂好看,起码有种凌虐破碎的美感,不像现在,活脱脱像是褪了毛的鸡。 柜子里备了几套衣服,上下装,非常简单的白色半袖,阔腿裤子,中性风,谁都能穿。 她把衣服往身上一套,闷闷不乐地走出房门,走廊上没多少人,偶尔几个也是来去匆匆,各有各的活计。 东野和被抓回来,他们有的是工作要忙,未来的东野家如何发展,如何配合反抗军的工作,如何向其他财阀家族伸出自己的触手,侵占他们的资源,如何在东野旗下的产业安插自己的人手…… 反抗军成立这么久,明里暗里和财阀公司们进行了无数周旋,他们的行为可以说是从饿狼的嘴边抢肉,而这次抢的无疑是最大的一块。 每个人都很忙,除了燕衔川。 她站在银白的走廊中间左右望了望,陷入了茫然当中。 ——她不知道鹿鸣秋在哪儿。 对方在忙,贸然发个通讯过去,一定会打扰到她,这很不礼貌。 洁白的顶灯投下明光,整个走廊一片光洁,一尘不染,地板的瓷砖仿佛镜子一般映出她的身影。 燕衔川把尚且潮湿的头发捋了捋,决定挨个房间看一眼,逛一逛。 她还从来没在反抗军的地下基地逛过呢。 上次在南津市去做检查,全程都是鹿鸣秋领着她,去了几个专门的房间,基地多大,具体是什么样儿,她全不知道。 而这次来到夜城,她甚至都不知道这里也有星火的分部基地,她跟着鹿鸣秋一直住在安全屋里。 很多关于组织的具体信息,鹿鸣秋并没有告诉她。 她带着众人来到医院楼下时,有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有人没有,说明并不是所有成员都清楚这里藏着一个分部。 每个人对组织的了解都只是它的冰山一角,这也是为了防止一旦有人被抓,会泄露过多机密。 燕衔川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个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她饶有兴致地在走廊逛了起来,遇到一扇门就趴在上面的窗口往里看。 不过大多数的门都是密封的,根本没有窗,少数两个有窗子的,一个是训练室,里面有几个人在对打,汗水飞溅,像是下了一地的雨。一个是食堂,偌大的房间,里面摆了七八张桌子,考虑到基地的常驻人员并不太多,这些桌子足够用了。 燕衔川晃进食堂里,里面就坐了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她。 陌生的面孔,但穿着基地统一准备的替换服,那就是不认识的同伴了。 其中一个人把手举过头顶,冲她招了招,“过来坐啊!” 她有着红褐色的头发,束成马尾,又把垂下的头发编成一条长辫子,笑容满面的。 这人眉毛和头发一个颜色,眼睛则是绿色,高鼻深目,标准的欧式长相。 燕衔川走过去,看到两个人桌上摆着一份牛肉土豆的盖浇饭,和一大份披萨加薯条,还有两个菜,一碗汤。 那汤白白的,像是用牛奶做的,里面还飘着香菇碎,“这是什么?” 红发女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奶油浓汤啊,你没喝过吗,可好喝了!” “坐坐坐,你叫什么啊?我叫白羊,他叫鼠标。” 燕衔川坐到侧边,还是盯着那碗米色的汤看个不停,“我叫礼貌饼干,这个……奶油浓汤,什么味道?” “甜的。”鼠标说。他是个光头,眉毛瞧着也很稀疏,和对面头发茂密的白羊简直是两个极端。 提到奶油浓汤,他皱了皱鼻子,显然很不感冒。 “甜的?!”燕衔川还没喝过甜的汤,她一般都喝咸口的,什么鸡蛋柿子汤,紫菜蛋花汤。 “你不介意可以尝一口。”红头发的白羊说着,把餐具盒推了过去。 燕衔川从里面拿出一个铁勺子,对着粘稠的乳白汤汁伸了过去,盛出一勺,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还不错? 她砸吧砸吧嘴,把一勺汤直接都喝了,然后放下铁勺,对着桌上立着的电子菜牌上刷刷下了几单。 里面的菜式不算丰富,应该是每天供应的东西不同,她想了想,又下单了一份水果披萨,一份小食拼盘,一份可乐,一份炸鸡。 这些都算速食,上的很快,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 燕衔川是不会社恐的,和陌生人一桌吃饭对她而言连挑战都算不上。另外两个人显然也不是,白羊的性格就像她脸上的雀斑一样奔放地外露。 “哎,你是不是最近来夜城出任务的成员啊?我瞧你面生。”她压低声音,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眉飞色舞的。 “别多心,我不是打探任务内容,就是想跟你打听打听黄雀。” 燕衔川叼着薯条,睨她一眼,“打听她干什么?” “她可是我的偶像!”就算降低音量也能听出白羊话里的激动,“你知道她有多少丰功伟绩吗!而且人又温柔,又细致,又体贴……” 她的脸涨红起来,那点儿血色在白皙的皮肤下面十分明显,“你和她出过任务,她人真和传言中的那样吗?” 嘴里的拉丝芝士突然没那么香了,燕衔川狐疑地瞧着对方,“你喜欢她?” 第89章 “这整个夜城分部,谁不知道啊。”鼠标猛灌了一大口山楂汁,“她提了好几次调任申请,想去黄雀身边做助手,都被没有正当理由驳回了。” 燕衔川咽下嘴里的披萨,又慢吞吞咬了一口,直白地说:“但是你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很重要吗?”白羊脸上有些不高兴了,“我喜欢她和她是什么人有关系吗?而且我怎么不知道了,她的每一次公开任务流程我都看过,她学的课程我也一一学过,我只是没和她一起出过任务而已。” “我对她的了解,不说数一数二,也绝对排的上号!”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燕衔川仿佛很赞同似的点点头,突然冷不丁地说,“她的喜好,她的追求,她最爱吃的东西……都不知道。” “你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她,而她本人什么样,你一无所知。” 她的话轻飘飘的,没有鄙夷,只是平铺直叙,白羊听着却比最直接的骂人话还要刺耳,她握着拳头,“你什么意思!” “谢谢你的推荐,奶油浓汤很好喝。”燕衔川说,表情很是诚恳,然后给询问她去向的鹿鸣秋回了条消息,说她在食堂。 反抗军内部当然是禁止打架斗殴的,鼠标在中间做和事佬,拦着白羊说:“你急什么,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正好黄雀已经来了,你当面再问一问,抓住机会才是正事啊。” 说话间,话题的中心人物推开了食堂的门,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她的五官平平无奇,可通身的气质却独一无二,难以忽视。 白羊激动的脸都红了,连忙站起来,快步迎了上去,“黄雀,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我叫白羊!是夜城分部常驻的成员。” 鹿鸣秋望着她,轻笑着说:“我记得你,怎么了?是找我有事儿吗?” “有!很重要的事。”白羊直勾勾地盯着她说,“我之前向上面提了很多次申请,想要转到南津市,最好是可以做你的直系下属,但是每一次都被驳回了。” “是我驳回的。”鹿鸣秋说,“每个地区的人员配置,都是经过合理组合后达成的最优解,非必要情况下,不会进行人员挪动。” “怎么不充分。”白羊不太服气的样子,有种一往无前的莽撞劲儿,“我喜欢你!这难道不充分吗?而且据我观察,你也没有正在恋爱中的对象吧。” 鹿鸣秋抬了下手,对方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抱歉,这就是非正当理由,恕我不能同意。”她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一点,用一种劝诫的语气说,“而且我已婚了。” 她略一点头,绕过白羊,走到餐桌旁,“还合胃口吗?” “挺好吃的,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儿?”燕衔川仰着头看她,瞳仁又黑又亮。 “我不吃,该走了。”鹿鸣秋说。 燕衔川听话地放下手里的披萨,把薯条揣上了。 “嘴边有奶油。”鹿鸣秋提醒道。 她就抽出餐巾纸来擦了一下。 两个人从白羊身边走过,燕衔川停了一下,非常有礼貌地对她颔首。 “再见。” 走出食堂,重新回到走廊,她才问道:“你的事都忙完了?要去哪儿?” 鹿鸣秋回答:“送东野和回曲海大厦。”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背着手走来走去)(冷哼一声):你们几个人中,有一个人犯的事最大,因此要被我最先处决掉,要不要猜猜看是谁? 被石墩子砸中已经变成鬼的机械之手成员:我不知道啊! 和鹿鸣秋激情告白的白羊:我不知道啊! 被抓过来的无辜路人:我不知道啊! 燕衔川(一拍桌子):还敢狡辩! 燕衔川(指着角落里的瘸腿椅子)(过去一脚踹飞):就是你!害我摔了一跤,诛你九族! 还是她(背着手走来走去):哼哼,现在要处决排在第二位的,要不要猜猜看? 第35章 爆浆番茄16 再次见到东野和时, 这人和之前大不相同。脸上的淤青是之前混乱的时候摔的,伤口被处理过,血已经止住, 但衣服没换。 他恐怕从来没穿过这么脏又这么破的衣服,好似身上爬了蚂蚁, 总是忍不住乱动。 东野和的神色还是那种财阀家特有的高傲和不可一世,但见到鹿鸣秋时, 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前者说可以走了, 他直接同意道:“好的。” 又像他,又不像他。 燕衔川拿眼睛去瞄他,东野和察觉到后,皱起眉头, 十分不悦, 却没说什么。 返回曲海大厦的路上, 燕衔川上网看了一眼, 果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吵得沸沸扬扬, 热搜前十都是“东野和疑似遭受袭击”的词条。 马场的工作人员有不少人都录了视频,但是全都被黑格入侵网络,装病毒删掉了。 当时火光冲天, 爆炸又让尘烟飞扬, 所有人都做了伪装,仅凭肉眼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只能看到一群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和几个机械义体改造人打了起来,事后东野和不知所踪, 留下满地狼藉。 距离东野正奇去世还没过一个月, 东野和又遇险, 各种阴谋论都冒出了头。 但官方账号却在前不久发了声明,说东野和有惊无险,并无大碍,下午就会开一个记者会证明此事。 话是说了,信的人可不多。 第90章 等到了曲海大厦,车子直接驶入地下车库,助理金在顺早早就在里面等候,亲眼见到东野和从车上下来,他才安了心。 另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人跟着他一起下车,这两个人是谁,东野和被袭击后是怎么回来的,整个袭击事件的始末到底是什么? 他纵然心中有着万千疑惑,但一个字也没问。 一个合格的属下要学会什么时候闭嘴。 东野和边走边发号施令,“记者找好了吗?” 金在顺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地说:“已经都安排好了,老板,记者会一个小时后召开。” “你办事,我一向很放心。”东野和说,“这两位是救我的恩人,最近会住在这儿,记得吩咐人把楼下整理出来。” “明白。”金在顺应声。 他一路把东野和送到顶层,才重新坐电梯下楼。 东野和的客厅和之前视频转播里大差不差,就是沙发和地毯换了新的,从原来的繁复手编地毯,换成了虎皮毯子。 燕衔川特意看了一眼,是真皮。 这可是珍稀保护动物,不过想来财阀们也不会遵守所谓的法律条文。 东野和自己进了卧室,没再出来。 燕衔川绕过虎皮地毯,坐进沙发里,“所以我们是来监视他的?” “算是吧。”鹿鸣秋说,“我需要确定一下他的状态,观察几天,而且也需要接收东野家的产业。” “听起来好像很麻烦。”燕衔川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这间巨大的客厅,“还好我不用动脑。” “你也有任务。”鹿鸣秋忽然说,眼睛弯起,“你要进行训练,主要是射击。” 迎着对方不情不愿的脸,她又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上午的行动中,你有轻松解决掉敌人的能力,为什么不提出建议和计划呢?” 燕衔川被展柜上的一只古董机巧鸟吸引了视线,不加思索地回答:“因为你说跑啊。” 我让你跑你就跑? 鹿鸣秋面色古怪,一时间无法反驳。夸她听话,有点儿张不开嘴,批评她不知变通,可她的确不算做错。何况对于燕衔川这个人,她一向是给出大量的宽容。 “你下次可以提一下自己的想法。”她又补充说,“不过是要和任务有关且有利的建议。” 这话一说,燕衔川因为兴奋张开的嘴巴又合了起来,目光哀怨,好像她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眼神幽怨极了,活似受气的小媳妇,等了一会儿,鹿鸣秋还是不说话,她才开口:“要去训练多久?我觉得自己的枪法其实已经够用了。” “看你的进度。”鹿鸣秋眼里含笑,“在处理完这边的事之前,你只有这一个任务。” “那要是处理完以后,我还没学完呢?”燕衔川双眸一亮,试探着问。 “去下一个分部也一样能学。”鹿鸣秋说。 “好吧。”燕衔川说。 “我看东野和好像没什么变化,”她说起另一件感兴趣的事,“还以为他会变得特别呆。”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他的异常了吗?”鹿鸣秋摇摇头说,“我的异能是在他的大脑里植入一个观念,让他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并不会改变他的性格。” “他的言谈举止还和从前一样。” “嗯……假如你让他去跳脱衣舞呢?”燕衔川好奇地问。 鹿鸣秋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会像你学射击一样,不情愿但是照做。” 燕衔川:“……” 她决定继续盯着古董鸟发呆,假装自己刚刚聋了。 一个小时后,记者会准时在曲海大厦的一楼会议厅召开。东野和端坐首位,身边站着金在顺,迎面是排排坐好的记者们。 虽然来的人很多,但谁会发言都是提前说好的,会问什么问题也是同样,早有背书。 燕衔川两人就在二楼的帘子后面坐着。 说了开始以后,一个记者就站起来,问:“关于此次的遇袭事件,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东野和脸上的淤青还没消,一看就是确确实实遭了罪,“的确有人去北郊马场试图绑架我进行勒索,但幸运的是,我的保镖及时赶到,涉事人员已经移交给搜查队的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牢狱生涯。” 他坐下,另一位记者又站起来问:“请问袭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东野和回道:“目前还没有头绪。” 第三位记者问道:“您怎么看待这次的袭击事件?” “我表示深深的遗憾。”东野和说,“他们一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武器精良,目标明确,开口就勒索我意识分离药剂的配方和十亿信用点。” “他们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的?又是谁给他们提供的武器装备?我不相信大街上能随随便便拉出这样一队人马来。”东野和叹了口气,“我们家族致力于医药行业,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不再受到病痛的折磨,让更多的人有活下去的机会。” “我接任家主之前,就做过很多慈善事业,夜城有十家福利院和养老院都是我一力建造,而且我每年都会进行两次大型的募捐和拍卖会,所得到的善款都会用来减轻重病患者的资金负担。”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负多大的责任。这是我的人生信条,我也是这样做的。我坐在这里,可以问心无愧。” 第91章 “意识分离药剂的研究,长达几十年,期间投入的人力物力成本不计其数。袭击者背后的人盯上了它,想要不劳而获,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么多年,家族根本不是靠它盈利,意识分离药剂的售卖仅仅只做到了盈亏平衡,早年间甚至是一直亏损的状态。” 说到这儿,他像是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最后化成一次叹息,“今天的记者会就到这里吧,辛苦你们来一趟。” 说完,他对着众人颔首,转身走出了大厅。 整篇发言下来,除了袭击者是索要意识分离药剂的这件事以外,几乎没有一个是真话。 什么人生格言,什么慈善行动。东野家的确有在做慈善,但绝对不是东野和亲自督管,他只是下命令的人。 而他做慈善的目的,也全然不是为了践行信条,不过是日常形象维护所必要的流程罢了。 虽然聪明一点儿的人都知道财阀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也是要遮羞布的。 还得是光鲜亮丽的一块布。 还有相关人员移交给搜查队,可能现在已经进焚化炉了吧。 要不是大厅里的人太多,燕衔川真想给他鼓鼓掌,那种不被理解的失望和愤怒,谈到理想时的动容,这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迫真演技,真应该给他发一个影帝的奖杯。 “这些是你教他说的吗?”她歪过头去问旁边的人。 “不是,我只是告诉他什么都不要透露,把事情压下来。”鹿鸣秋否认道,“这是他自己发挥的。” “走吧。”她说,“记者会开完,就要干正事了。” 鹿鸣秋对经商倒是没什么研究,不过星火里有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才,她只是做统筹决定的人。 “我给你安排好了训练的导师,后天开始,至于明天……”她轻声说,“明天去送阿特莫尔最后一程。” “我挑好了墓地,给他的好友都发了消息。”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买套黑色的衣服?”燕衔川想了想说。 她记得去吊唁要穿黑色。 “不用。”鹿鸣秋说,“现在没有那么多讲究,不过你要是想买,自己去就可以。” 第二天是个多云天,厚重的白色云彩堆在天上,边缘泛着铅灰,昭示着雨天即将到来。 风打着旋儿吹过草叶,燕衔川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撑着一把黑伞,步伐缓慢地踩在石板路上。 阿特莫尔不信教,所以这里也没有牧师,说一些愿他母神身边安宁的话。 他是赏金猎人,性格又好,交友广泛,几乎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来的人有二三十个,只有燕衔川一个人穿得郑重又肃穆,她还拿了一朵洋牡丹,放在瓷白的骨灰盒上。 不拘于花语,只是觉得它长得张扬,像阿特莫尔的性格。 填土的时候都没有人说话,燕衔川在人群中发现一个闷声掉泪的人。 是希尔。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做人要有仪式感。(举起酒杯)敬朋友感谢在2023-07-01 18:28:52~2023-07-03 19:0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津门虎大王 30瓶;与世 15瓶;商纣、江山不管兴亡事 10瓶;ql~qr 6瓶;千年老鸭 3瓶;mjj、墨受诚硅、44250307 2瓶;喜欢的歌-无人之岛、云尚九熙天白、多喝热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爆浆番茄17 希尔是请假来的, 今天换了新的安保总队长,她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但对方听她失去参加朋友的葬礼, 很痛快地就给了一天假期。 尽管有风,空气却还是很闷, 像是浸透水的宣纸糊住她的口鼻,让她胸腔憋闷, 喘不过气来。 这个昨天还和他说过话的人, 今天就变成了一捧骨灰, 静静地躺在罐子里。 她为东野家做事,也枪击过不止一个胡作非为的人。在夜城,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 可希尔怎么也想不到, 迎接无常命运的, 会是阿特莫尔。 他一向很聪明, 趋利避害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没了? 然而事实摆在这里,希尔自己也清楚, 她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幕,完全是出自内心的抗拒。 阿特莫尔曾用玩笑似的口吻说,以后等他发达了, 一定要给自己买一块最好的墓地, 身边躺着的邻居都是有钱人,到了地底下还能交个朋友,从此也步入上层社会了。 他现在的确是如愿了。 左面是享年九十八岁的大钢琴家, 右面是一位活了一百零三的富豪。 他只是说说, 绝不会真的买这么一块价格虚高的葬身地, 所以是谁带回他的尸身,又把他葬在这里。 希尔静静拭掉面上的水痕,和一个撑着黑伞的人对视。 她表情庄重肃穆,冷白的脸上仿佛连风丝也站不住脚。 最后一捧土被铺上,众人交谈着散去,他们谈论和逝者的过往,说他的好事,也说他的坏事,嘴里发出遗憾的叹息。 阴云压得低了,风也渐渐大起来,一朵碑前的百合被卷跑,燕衔川抬起头,视线追着它柔白的花瓣。 她低声念诵道:“为了让万物生长并知晓,从我们死者的骨灰堆里,我们的殉道者,我们的羔羊,我们的牺牲者,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和心死的人。” “许久,许久以后他们仅仅是些,不过是些神圣的记忆,是堆积如山的灰烬,是我们甜蜜的,所爱的,美丽的死者的灰烬。” 第92章 “今天,我们拥有什么样的美丽,从中汲取力量并继续走下去呢。” “是灰烬中的美丽。”1 希尔的声音放的很缓,眼神却如同一只饿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他是怎么死的?” 燕衔川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转向鹿鸣秋,后者心领神会,主动回答道:“他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我很抱歉。” 希尔沉默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复,不过救人,的确是阿特莫尔能做出来的事。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抿了下唇,半晌后才开口说:“通知也是你们发的吧,谢谢。” 这个形容干练的小队长勉强动了下嘴角,试图释放出一些善意和感谢,她又重复道:“谢谢。” 希尔转身离开,背影在空旷的墓园中显得有些萧瑟。 “她一定很难过。”燕衔川说。 她不是感同身受,只是对方表现得太明显,哪怕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走吧。”鹿鸣秋说,她目光绵长,望着希尔离去的背影,又像是望着无数个有着相同经历的,面目模糊的人。“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连缅怀悲伤的片刻已是奢侈。 “你去分部,还需要我陪同吗?”她说。 燕衔川摇摇头。 “那你自己去吧,找白羊,她是射击最好的人,我已经通知过她了。”鹿鸣秋说。 燕衔川的瞳仁闪了一下,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就是那个和你宣告情意的人?” “就是她。”鹿鸣秋说,“几乎所有枪械她都精通,我看过她的测试成绩,和我不相上下。” “你觉得她很厉害?”燕衔川问。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仍是平淡的,鹿鸣秋却觉得其中有陷阱,神思电转间,她说:“她是经受过训练的人,有这种成绩并不意外,你训练过后也能做到。” 燕衔川声音淡漠地说:“我会比她更好。” “我相信你。”鹿鸣秋点头,展露出一副自己很认同的样子。 出了墓园她们就分散开来。 从前鹿鸣秋要求她形影不离,现在肯放她一个人走,大约是信任的表现。 燕衔川一个人叫了车去明惠医院,还是和上次来一样,医院的人很多,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是上层人士,大厅有些吵闹。 护士们也是来去匆匆,隔三差五就推着一辆便携救护床往急诊室跑,救护车的铃音来了又走,忙得像是搬家的蚂蚁。 她没坐电梯,看着头顶挂着的路线指示牌找到楼梯,慢悠悠地走到地下五层。 按照上次鹿鸣秋的方法打开隐藏的门,通过身份验证,来到地下基地。 鹿鸣秋已经把白羊的通讯号发给了她,燕衔川就给对面人发了句“到了”,不多时,有着浓密红发的白羊就从走廊深处走了过来。 她们两个上次食堂的相识,不能说是很愉快。燕衔川先是针对她的感情做了一通很不客气的点评,接着又看到她被当场拒绝的窘迫场景,更别提鹿鸣秋最后还是特意来找她的。 白羊得知喜欢的对象英年早婚,想必心里不会很好受。 但这次见面,她竟然毫无芥蒂,还是那副很热情爽朗的样子,主动打了招呼。 去往训练室的路上,她喋喋不休地夸起自己,“不瞒你说,整个夜城分部,我的枪法可是排第一的!放眼所有星火成员,我也能排进前十。很多异能者更注重能力的开发,对枪械并不上心,反而让我压过一头。” “你放心,我特别有经验,保证能把你教好。” “对了,你上次被黄雀叫走,是又去出任务了吗?我后来回想了一下,你说的话其实也很有道理,我的确不知道她真实的性格,但是有些人哪怕只了解其中一面,也会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白羊握住拳头,干劲满满地说:“所以我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想办法了解她的另一面!我是不会放弃的。” 燕衔川:“……她说了自己已婚。” 白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不信,肯定是说出来为了让我自动退缩的,她不像是会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情爱身上的人,而且她那么忙,应该也没时间谈恋爱吧。” 燕衔川瞥她一眼,觉得很荒谬,说:“你听听自己的后半句话,再想想自己的目标,难道不觉得矛盾吗?” “不会啊。”白羊理直气壮,底气十足,“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鹿鸣秋的确优秀,会被人喜欢她不意外,但燕衔川听了这人的豪言壮语,却觉得像有什么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好似卡了鱼刺在喉管里。 鹿鸣秋是什么人,她的灵魂耀眼通透,也是你能觊觎的?她要是和你在一起,那才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耳朵里听着白羊一连串的计划和未来畅想,燕衔川真想一走了之,但她是带了任务来的,保证自己要学好。 只好忍耐下来。 就是时间越长,越难以忍受。燕衔川也不是只会忍气吞声的包子,当即不客气地说:“能别再说这方面的事了吗?我不想听,也不感兴趣。” 白羊愣了一下,“行,那不说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就是嘴碎。” 燕衔川:“我发现了。” 正好说了一路,也到了训练室,燕衔川的耳朵解放出来,但她瞧白羊仍是不太顺眼。 好在对方的确很厉害,对各式枪械的性能手感说起来如数家珍,头头是道,教导的过程中也是十分用心,并不藏私。 第93章 燕衔川为了快点儿结束课程,学得也很专心。 ——她怕再多和这人相处几天,会忍不住动手。 到时候不仅场面不好看,和鹿鸣秋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好看。 她本来就会使枪,只是不算顶尖行列的高手。很多技巧白羊说了一遍,她上手练上几次就会了,还有一些预判和狙击方面的知识,她也悉数记下来,进展神速。 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白羊就没东西可教了。 临走时,白羊叫住她,从带过来的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很是期待地问:“帮我一个忙行不?你能帮我把这个给黄雀带过去吗?你是她带过来的,肯定还能和她再见面,我见不到她。” 那盒子用彩纸包着,上面还系了丝带,方方正正,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燕衔川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她,说:“不能。” 白羊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被拒绝,嘴里还说着话:“没什么特殊情况,找她是不被允许的,会耽误她工作……什么?” 她面露惊愕,“我刚刚没听清,你是说不能吗?为什么啊?” 白羊慌忙解释道:“里面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是我做的一个小玩偶,是我们家乡的一个习俗,寓意是保平安的。” “没什么原因。”燕衔川说,“我不想而已。” 她洗了手,从对方身边绕过,就要离开。 白羊不死心地追上来,“就一个小忙而已,我可以给你报酬。” 燕衔川理都不理,直接推门出去,只觉神清气爽。 返回地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璀璨的灯光尽皆亮起,如同斑斓星河。 燕衔川叫了车,坐在车里往窗外看,能看到城中心的巨□□,张开双翼,在夜色中翱翔,喷出的火焰化成一句句广告词,然后炸成烟花,如星子般落下。 这一幕每天晚上都会上演,所有人都见怪不怪,没有人会抬头去看。 路边的人还是一样,有的酗酒,有的斗殴,有的接吻。 她回到曲海大厦,见到鹿鸣秋,对方对她笑起来,她又觉得,一成不变也不能说差。 作者有话说: 1摘选自卡洛琳·玛丽·罗杰斯《灰烬中的美丽》 白羊(摇旗呐喊):黄雀!黄雀!你是我的神! 燕衔川(冲过去把旗子掰断)(把人丢出十万八千里):噪音。 鹿鸣秋(听见一声惨叫)(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你刚刚听见有人喊救命了吗? 燕衔川(无辜且茫然):没有啊,你听错了。 【救命最近真的好卡文,时速五百都没有,坐在电脑前面一整天也憋不出几个字,觉得对不起读者宝贝们,想到这里就很焦躁,存稿也用光了。这种状态写出来的文估计也很不好看,好愧疚,发波红包好吗?请原谅,留评就可以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卡,大纲也是有的,真可恶啊】 第37章 爆浆番茄18 两人在夜城停留了一个多月, 直到夏秋交接的雨季来到尾声,鹿鸣秋才算是勉强结束杂乱的事务处理,打算离开此地。 这段时间, 燕衔川也没有闲着,她去了东野家的安保队, 听着新上任的大队长,也是星火反抗军的内部人员的命令调动, 去维护城市治安。 夜城的混乱, 和东野家以往的放任有直接联系。这里的斗争越多, 越方便当权者掌控,当地的联邦部门对各种乱象视而不见,或许有人想管,但个人的力量怎么比得过大势, 那些心中真正有理想抱负的正义人士, 要么被局势改变, 要么被迫沉寂。 不过反抗军掌控东野家后, 自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鹿鸣秋让东野和去联络搜查队的人,言明纪律, 禁止当街斗殴、嗑药等种种违法乱纪行为。 并且派出东野家自己的安保护卫队,跟着一起整治这座城市的乱象。 此举顿时激起了各种不法分子的不满,他们平时浑水摸鱼, 依靠抢劫杀人不知道搜刮了多少利益, 让他们乖乖放下手里的武器,做个听话的乖宝宝,还不如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更容易。 有些激进的, 就组织起来想要找东野家的麻烦, 他们冲击东野家族的产业, 去医院,去商场里烧杀打闹。 还有的人在各种地方喷上抵制的标语,好像东野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而事实上却是,他难得做件为民的好事。 这些人激烈抵制的背后,大多是一些盘踞西区的帮派做在幕后做推手。 燕衔川这期间跟着安保队的人一起,就是去找他们的麻烦。 水至清则无鱼,西区的混乱,不过是整个夜城底层的缩影,想要把夜城变成一座模范友爱城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混乱与犯罪是它的底色,鹿鸣秋想要的则是规矩。她要划出一道分割线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以有,但必须要有所限制,不能随时随地在大街上就掏枪扫射。 这时候就要比哪一方的态度更强硬,能在这场斗争中占据上风,毫无疑问,这些个闲散帮派,即便扇动群众,也掀不翻头顶的天。 燕衔川几乎每天都在外面跑,大大小小的帮派让她收拾了个遍,过得充实又不亦乐乎,甚至有点儿乐不思蜀了。 她和这里的搜查队成员也有过几次接触,都是一群年轻人,干起活来斗志满满,显然还没被磨平棱角戾气,是一群刚刚毕业踏入社会的人。 第94章 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有满腔热血和冲劲,怀揣着诸多理想想要加以实现,不像那些遇事只会推来推去的老油条。 东野家换了新的家主,也换了新的政策风格,驻扎在此的联邦政权,自然也要改变原有的作态,把冗杂的官僚主义放到一边,听从东野和的命令,从上到下改换新风。 这很难,让一个习惯吃肉的人偶尔吃一顿素,就当换换口味,可要是让他天天吃素,这决计是万万不行的。 以前只要待着不动就有源源不断的孝敬可以拿,现在却要把到嘴边的利益让出去,这和断人活路有什么区别? 他们这样想,也这样说。 官员们的反抗,和西区帮派们的手段比起来,后者就像是过家家般的小打小闹。 鹿鸣秋却不妥协。 倘若把财阀比作趴在民众身上吸血的庞然大物,这些官员们就是这个庞然大物身上的菟丝子,是它肚子里的蛔虫,在财阀搜刮的同时,跟着一起捡漏,吃得满嘴流油。 既然觉得做个好官是断自己生路,那么这条命不要也好。 在夜城,东野家就是说一不二的皇帝,换掉几个政府人员轻而易举。职位上的空缺也好填补,这么多年,总有一些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正直人士,有黑格在,调出档案一查,就知道他们如今的地址。 有才又能的人比比皆是,还怕填不满人员上的缺漏吗? 鹿鸣秋要趁这次的乱象,一举解决掉大方向上的所有阻碍,这样她才能不被这里的事务牵绊住。 这些都是要动脑子的事,燕衔川不太懂也不感兴趣。 不过她在西区走来走去时,听到路边人谈论起东野和这位家主,口吻明显变化了不少。 一部分人认为他这是沽名钓誉,扯大旗,装样子,财阀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人物,根本不可能真心实意为底层的民众们考虑。 也有一小部分人觉得,抛开过往的看法评价,单看东野家如今的做派,的确有了不少改变。 言论风向的变动,除了平复治安以外,当然少不了民生方面的新政策。 首先是东野家旗下的所有医院,不管是药品还是手术费用,只要是收费项目,价格通通下调百分之十五,而且是永久下调。 尽管这样,利润也依旧可观。 东野家的医院不需要彻底改革,面向平民的医院有反抗军组织的明惠医院就足够了,没了来自财阀的打压,他们就能迅速扩张。 价格稍稍下调一些,在保证盈利的同时,减轻中层人士的负担。 一些收费奇高的疑难杂症上面,也有了各种补贴,让拥有重症患者的家庭不至于被医药费拖垮。 教育的费用也进行了下调,同时又建了几所学校,专门面向大众,收费比如今的私立学校还要低上许多。 这是给底层人一个获取知识,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一系列的措施指令被鹿鸣秋借着东野和的口下发出去,尽管中间需要一些插曲,但也算是有条不紊地执行了下来。 东野和的口碑也迅速转变,成了有名的大慈善家,大善人,还有人拿着他父亲去世后,他接受采访时感怀落泪的一面配合如今大刀阔斧的一系列行动大肆宣扬,称他是财阀中的一股清流,重情善良的绝世好人。 燕衔川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简直要给编辑发一个锦旗,专门表彰他丰富的想象力。 这些言论的出现,多少有鹿鸣秋在暗中推泼助澜的功劳。东野家变成了自己人,改掉从前的口碑,也方便她去下达各种政策措施。 备选的家主也要开始培养起来,关于这个,鹿鸣秋有点儿犹疑,哪怕再培养控制,始终都是外人,换上自己人才是最保险的。 想要把东野和变成自己人,只有一个手段最好用,那就是让镜子变幻外貌,变成东野和,李代桃僵。 只是镜子目前正假扮毒刺,做圣愈教会的双面间谍,脱不开身,还需从长计议。 哈珀因为这一系列变故,没离开夜城。 之前带燕衔川两人去入侵华伦大厦,找塞拉博士,最后博士暴毙,这件事闹得很大。她原本打算等风声过了,再去找义体医生给自己换张脸,换个身份,离开夜城。 可没过多久,阿特莫尔就死了,鹿鸣秋向她告知这件事,又和她说,不用离开,不用逃跑,她可以继续在夜城生活,东野家不会有人再来追查她。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让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阿特莫尔是哈珀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们两个经常讨论谁会先死。是阿特莫尔死于一次完不成的任务,被人乱枪打死,还是她死于掌握的把柄和秘密太多,她看过了太多人的丑态,其中不乏高官子弟,保不齐哪天他们中就会有人对她痛下杀手。 调侃的话变成了现实。 哈珀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家,里面已经一团糟,花瓶被砸碎,沙发被挖开,只要是个装着东西的柜子,里面的物件就都破破烂烂地躺在地上。 这是安保队的人过来搜查过,把家里翻烂了。 她坐在半张沙发里,从包中翻出烟点燃。一个曾经的客人发来消息,向她抱怨最近上司的反复无常,让她压力很大,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她想来见哈珀一面,过上一夜。 哈珀把烟叼在嘴里,望着地上的干涸的水渍,反光的玻璃碎片躺在其中,像是一地的玻璃花,回了一句好。 第95章 离开夜城的那天,仍旧是一个雨天。燕衔川坐在飞艇里,透过圆形的窗户向外看,一层又一层的阴云像是天空中晕开的灰色染料,雨丝拍在玻璃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她往窗户上哈气,伸出手指戳在凝结出的一团白霜上,指尖移动,画出一个简易的笑脸。 两个立着的尖角当眯起来的眼睛,一条弯曲的弧线当微笑时的嘴巴。 过一会儿这水汽被飞艇内部的温度蒸发,她就再哈出一口白雾,画上一个哭脸。 返回南津市的路上,鹿鸣秋睡了一会儿,她眼下隐约的青黑被虚假的面孔遮住,但谁都能瞧出来她的疲惫。 不然一向警惕的黄雀是不会在飞艇上睡着的。 好在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所有的章程都步上了正轨,她也能休息一段时间。 飞艇上除了她们二人,就剩下金环,此刻正拉出光屏,不知道看些什么,露出乐不可支的表情,但他控制得极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轻微的气音都没有,生怕打扰到黄雀休息。 银环则被留在夜城,继续辅助这边的工作。 这一个月来,赶往夜城的人手也增加了不少,在各个行业发挥力量,稳定局势。 调派谁来,谁的能力更合适,又不会影响他原先驻扎地的布防配置,也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 鹿鸣秋原本就苗条的身材,如今更是清减,腕骨的关节凸出,在薄薄的外衫下透出来,像是一折就断的竹竿。 她睡得不算安稳,眼珠在眼皮底下乱动,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飞艇离开夜城地界,到南津市的范围内,雨就停了。南津市正值阴天,云彩如同一团又一团的棉花堆在一起,飞艇在云中穿行,像是一头扎进柳絮里,离开时又牵出一条长长的白色云带。 南津市从高处望去,像是一个十字星,这里的地标建筑——灵初高塔,便宛如一颗锥子,一根铁钉,镶嵌在最中央的位置,直入云端。 南津市是联邦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城,和夜城不同,这里的娱乐气息很是浓厚,有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不下十家,又因着圣愈教会的大教堂建在此地,宗教氛围也格外张扬。 但圣愈教会毕竟是财阀们一手编织成的谎言,它的教义也是让人心甘情愿地忍受苦难,接受命运,不懂反抗和奋进,因此除了教堂所在的广场,平日里在其他地方倒是看不到什么宗教活动。 南津市本地没有顶尖财阀在此,他们只是各自伸出手脚来搭上这座城市的大船,操控着本地的各个小家族来相互制衡。 飞艇落地,带来轻微的颠簸,鹿鸣秋睁开眼睛,眼神中透出些许疲惫。 几人鱼贯而出,在这里就分道扬镳,金环去他自己的安全屋,走的时候嘱咐黄雀好好休息几天,不要太过劳累。对于她身边总是形影不离的这位名叫礼貌饼干的成员,也嘱咐了几句,让她盯住黄雀,催她好好休息。 她的劳累所有人都看在心里,并且关心。 燕衔川和鹿鸣秋一起回家,她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房子有苏虹进行打理,一切还和离开时一样,没有变化。 桌上的水果也是新鲜刚换的,燕衔川换了鞋子,走到客厅,捞起一个通红且圆滚滚的苹果,咬上一口,汁水在口中爆开,迸发出清甜香气。 回到家中,总算不用时刻顶着伪装,能用自己的本来面目。 这种高精的全息投影虽然不用化妆,给脸上的皮肤造成一些负担,但总是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脸行走,还是让燕衔川觉得怪怪的。 何况比起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她还是喜欢看鹿鸣秋的本貌。 脱下伪装,后者的疲乏就坦荡地显露出来,挂在脸上,格外明显。 她踩着拖鞋去厨房给自己接了一杯纯净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净,回到客厅,轻声说:“我去楼上睡一觉。” 燕衔川啃着苹果看她,只觉得她立在那儿,像是从纸画上飘下来的人,轻轻薄薄,一吹就要飞了。 “快去吧。”她说。 于是鹿鸣秋就拖着沉重的身躯,沉重的大脑,沉重的精神,躺倒柔软如云的床上,房间里的智能系统操控着窗帘缓缓拉上,遮蔽阳光,让卧室陷入昏沉的黑暗中。 四下静谧,她的呼吸逐渐放缓,宛若潮汐般起伏。棉质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鼻端是熟悉的浅淡香气,在一片昏茫的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内,她终于可以放下心神,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 燕衔川将最后一口果肉吃掉,把果核精准地投进垃圾桶里,接着抽出纸巾,擦掉手指上的汁水。 客厅的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清清淡淡的味道,或者说整间屋子都是,它来自鹿鸣秋惯常使用的香氛,有一点儿凝神静气的效果。 像是被山泉冲刷的苔藓,又或是一截断掉的树枝新芽。 都说闻香识人,一个人惯用的香水,就透露出许多信息,她的性格,她的爱好…… 鹿鸣秋自然认识许多人,每个人对她都能说出几个不重样的评价来,比如温柔,有规划,谨慎,贴心等等。 似乎暖香更适合她。 要燕衔川来评价,她会用有毅力到冷酷无情来形容这个人。只要是可以利用起来的事物,只要是能达成目标,她连自己都不会放过。 她使唤别人,也使唤自己。掌控别人,也掌控自己。 第96章 如此偏爱冷香,也不足为奇。 鹿鸣秋一觉睡到了晚上,圆月高挂,仿若银盘。 她没有做梦,只觉得精神彻底放松了下来,不再时刻紧绷着,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鹿鸣秋走下楼时,便看到她的同居房客瘫在沙发里,双手在悬浮屏上左右飞舞,几乎要快出残影。而她的脖子歪着抵在沙发背上,几乎和弯曲的脊柱形成一个直角,两条腿一曲一伸,扭成了一副稀奇古怪的姿势。 ——这幅画面放到任何一个重度网瘾患者的身上都不足为奇。 正对着沙发的大电视正亮着,里面播放着游戏的实时画面,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法师举起法杖来回走动,边走边施放各种技能,轰向一条会喷冰锥的银色巨龙。 “总算醒了,我好饿。”燕衔川张嘴说着,手下忙个不停,又搓了一个火球术。 “饿了怎么不吃呢?”鹿鸣秋失笑。 “在等你一起。”燕衔川忙里抽闲,看了她一眼,“我们应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夜城的事告一段落,对反抗军星火而言,掌控了一家顶尖财阀公司,可以说是里程碑式的胜利,的确应该庆祝一番。 只是她们此前忙于各种事务,根本显不出手来。 燕衔川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她心里惦记这件事很久了。 生活倘若缺少了仪式感,必然是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鹿鸣秋闻言,应声说:“是我疏忽了,那你有没有想吃的,或者是想去的店?” 燕衔川以一发平a带走冰龙,斩钉截铁地说:“有!火锅!” 火锅吃得是一份热闹,但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们还是做了伪装,换了假脸才出门,找到一家面向大众的中档火锅店。 价格有些偏高,但食材新鲜,服务非常周到,连锁店开得红红火火。 鹿鸣秋开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里,带着燕衔川来到火锅店。 因为不是饭点,店里的人不算多,有一些模糊的交谈声和笑声,每个人瞧着都是喜气洋洋的。 不知是因为高兴才吃火锅,还是因为吃火锅所以高兴,或许两者都有吧。 两人被服务生领着,来到一处空位,这位妆容得体穿着暗蓝色制服的女士,用非常温柔的口吻说:“客人您好,我是本次的服务生安娜。您想要什么口味的锅底,选择什么种类的菜品都可以通过桌上的屏幕自主下单哦,一些食材的最佳口感所需要煮的时长,也给您标注在台面上了,小料区在前方左转,地上有指示线,卫生间在前方右转,墙上也有指示牌。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话,都可以按这个红色按钮叫我,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先不打扰您用餐了。” 她说着,又等了几秒,见两个人没有其他需求,就走到吧台处去拿围裙和免费的饮料。 燕衔川看也没看菜牌一眼,就张口说道:“我要辣锅!”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在西区杀个七进七出)(杀个鸡飞狗跳)(杀个人仰马翻)(杀个天崩地裂)(杀个海枯石烂)(杀个万道一统)(杀个天下太平) 还是燕衔川(拿起传单):你好,新开的学校了解一下 还是燕衔川(拿起吊针):快,打这个药好得快 还是燕衔川(呼呼大睡)(把被子一脚踹飞) 鹿鸣秋(熬夜)(熬夜)(熬夜)(顶着黑眼圈):什么?睡觉是什么东西,我不明白。感谢在2023-07-04 18:40:52~2023-07-09 16: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斯八拉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s、云尚九熙天白、你有本事挖坑有本事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嘲风 62瓶;与世 30瓶;風、zsy呀、海九、ternura、时红痕、商纣 10瓶;free.lee 7瓶;云尚九熙天白 3瓶;44250307 2瓶;木淅、灰~泣、青冥应星、墨受诚硅、吃斋、赤星是十四只狮子、sukina、单身狗hd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爆浆番茄19 在夜城的这段日子, 要么四处拼杀,要么窝在房里,像这种人间烟火气, 乍一看,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燕衔川调了小料, 又端了一盘无籽西瓜,回来时路过隔壁桌, 几个服务生推了一个手推车, 上面放着生日蛋糕, 他们头上戴着小彩灯,举着手牌,一起唱生日快乐歌。 过生日的是一个混血小女孩儿,浅金色的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 头上戴着小皇冠, 正跟着一起边唱歌边鼓掌。 燕衔川手里端着两个盘子, 站在一旁等, 她目光移动,落到从另一边绕过去的鹿鸣秋身上。 她日常出门并不太喜欢特意装扮自己, 衣服也是休闲宽松为主,一件t恤,一条短裤, 脚下踩着运动鞋, 只露出一双腿来,骨肉匀称,肤白细腻, 像是用羊脂玉雕成的, 白的晃眼。 她常年锻炼, 肌肉紧致,走起来便如林间的野鹿,燕衔川总忍不住看上几眼。 她看得久了,反应过来,觉得侵犯别人的隐私,并不合适,就移开视线,发现其他人也在或有意或无意地瞧,手里端着的盘子开始蠢蠢欲动,想扔到他们的脸上。 只觉得这些人真是不懂礼教,也不懂得尊重,一双眼睛就知道看往别人腿上盯。这想法在脑中过了几遍,正要付诸行动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第97章 “客人?客人麻烦能让一下吗?” 唱完生日歌的服务生要推着小车走,被她挡住了路。 燕衔川回过神来,不太高兴地应了一声,把路让开。正好鹿鸣秋坐回位置里,桌椅挡住了她,别人自然也不看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套上防止溅油的黑色围裙,名叫安娜的服务生走过来,端上一桶大麦茶,说是清热解腻的。 燕衔川给自己倒了一杯下肚,是不是清热解腻她不知道,但鹿鸣秋指着屏幕上的冰淇淋,问她要不要吃的时候,她心里的一点儿郁气顿时不翼而飞了。 火锅四个口味,一个清汤,一个麻辣,一个番茄,一个东阴。 她们两个吃过许多顿饭,在血与土里打过滚儿,自然也不会在意抛开美食不谈,吃火锅本质上其实是一次交换口水的行为。 汤底用料丰富,哪怕不沾小料,食材同样有足够的味道。 虾滑在番茄锅里起起伏伏,暗红的鸭血沾上暗红的辣油,咬一口鲜嫩滚烫,几乎鲜掉舌头。 火锅热气蒸腾,人声模糊喧闹。燕衔川望进对方的眼里,仍能从虚假的面容下,窥探出真实的影子。 她漂浮不定的心落地生根,此刻发出芽来。 在舌尖融化的香草冰淇淋便化作最营养充沛的肥料,浇灌在这颗刚刚冒出的芽尖上。 鹿鸣秋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刚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就要接着忙起来,打算拍个电影。 为了维持地位,她每年都至少要有一部新作品,今年的已经拍摄完了,年末就会上映,赶的是春节档。 而她现在正好有一些空闲时间,不如把明年的份先拍完,未来无法预测,免得到时候突发事件太多,扰乱她的规划。 说干就干,丹佑传媒是反抗军星火自家的产业,公司里签约的艺人多如繁星,而且为着自己的声誉,选得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人,要么天赋好,要么科班出身,规规矩矩,挑不出错。 想拍电影,从内部挑人完全够用。 剧本是鹿鸣秋自己定好的,一部小体量片,讲述的是近代变法时期,一个富家小姐和一个歌女的双女主故事。 她既然决定要拍摄,自然要紧着她的需求来。请导演,选角色,租场地……通通都要尽快就位。 主演是早就定下的,也是丹佑传媒旗下的一个新生代演员,叫温桥,她才毕业不久,只有一部作品,但天分极高,演戏很有灵气,已经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只要不出岔子,未来必定会大红大紫,成就斐然。 南津市的北区就有影视基地,专门用来拍摄各种作品,建了许多风格的建筑做背景,人称星楼,是造星的地方。 鹿鸣秋去拍电影,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临行前,她特意问了燕衔川,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换做是之前,她必然不会问这样一句。她对燕衔川并不信任,不会放任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但夜城的任务结束后,她对她又有了新的认知,不然也不会让她独自返回分部基地去训练,肯定是要亲眼看着她的。 但现在,她问出这句话,潜在意思就是表明,假如燕衔川不想去,完全可以拒绝。 她问完,燕衔川回了一个纳闷的表情,“你不是说,我要和你形影不离吗?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她专门买了一个大行李箱,用来装衣服和家居用品,此刻已经装得满满,像个肥肥的萝卜。 鹿鸣秋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坐上苏虹的车。 去拍摄自然不用伪装面容,燕衔川顶着好不容易出来透风的真脸,有些兴奋地说:“我还没见过拍电影什么样儿呢!” 鹿鸣秋跟她一起坐在后座,闻言笑了下,日光擦过她的发丝,像是给她镀了一层光环,熠熠生辉。 “实景拍摄还好,有些需要抠图的,演员们就要在绿布里演,全凭自己想象,其实场面挺好笑的。” “我之前看过一个热搜,说是谁演技很好,把导演什么的都看哭了。”燕衔川扭过头,好奇地问,“这种是真的吗?” 鹿鸣秋沉吟了一下,“有一些比较能共情的导演,的确会被带入故事中,但非常少。” “拍一部电影要多久?”燕衔川说。 “快的话,我的戏份全拍完,差不多要半个月。”鹿鸣秋边说,变戏法似的边从车里放着的小柜子里面拿出一个冷藏好的芒果慕斯,意料之中地见到身旁人骤然亮起的双眼。 她心里暗笑一声,递了过去,又接着说道:“期间我们会住在影视城附近的酒店里,饭会有助理来送,一会儿我把她的通讯号发给你,你要是有想吃的,跟她说一声就行。” “对了。”她看向驾驶座说,“你带工牌了吗?” 苏虹把着方向盘回道:“带了,在包里呢。” “一会儿下车,你把工牌也戴上,平时就不要摘了,如果摘的话,会被工作人员当闯进来的游客赶走。”鹿鸣秋叮嘱说,“还有一件事,影视城不止我们一家剧组,也有其他人拍摄,你要是想看,可以去问问,但是只能看,不能录,录下来是要吃官司的。” 燕衔川嘴巴忙着,眼睛也忙着,耳朵虽然不忙,但是吃东西的时候怎么能一心二用,她胡乱嗯嗯应了一通,一看就是没仔细听。 鹿鸣秋没办法,只好随她去。 第98章 到了星楼,她们走的和游客们走的不是一个通道,过了保安检查后才被放进去。 这个圈子的人对版权和隐私都很看重,而且又暴利,能被带进来的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 何况圈子里omega居多,能掏出这笔钱来培养孩子专门进圈发展,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人脉,很少有人想不开,泄露拍摄时的隐秘。 o和另外两个性别很难分辨,起码燕衔川自己分不清,而他们之间倒是一打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是a是o,很是奇妙。 三人先去了酒店,每人拖着一个行李箱,鹿鸣秋一向不摆大影后的架子,她的东西自己就拿了。 其他的助理会在今天到,没和她们坐一辆车。 临下车前,苏虹把工牌从包里拿了出来,在前台登记的时候,燕衔川百无聊赖,低着头抓起胸前的吊牌看。 方形的小牌子,两面图案一样,画着半只红色的翅膀,线条简约,连出一个半圆形。这是丹佑传媒的商标。 “前辈最近也有拍摄任务吗?真是劳模。” 燕衔川闻声抬眼看过去,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正一脸惊喜地凑过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助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啊,抱歉抱歉,没注意到燕小姐也在这儿。”她移动目光,对上燕衔川的,有些歉意似的,“没想到两位关系这么好,来拍摄时燕小姐也跟着一起呢。” 燕衔川扫她一眼,放下手里的工牌,完全没有要张口的意思。 鹿鸣秋转过身来,面上带笑,“小舒最近应该在拍《未央传》吧,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 名叫小舒的女人语气亲昵地抱怨,“什么都挺好的,就是之前的助理总是不太顺手,让她买什么总是买错,糊里糊涂的,真不会办事。” “前辈呢?不是刚刚才结束综艺的录制,都不休息休息的吗?”她貌似很关心的样子,除了之前那一眼,瞧也不瞧燕衔川一下,“我看前辈都瘦了。” 鹿鸣秋噙笑回道:“是角色需要,所以减重了。我这边还要去放行李,这里人来人往的,有时间再聊吧,” 话音一落,对方就很失落似的,“那好吧,前辈慢走。” 苏虹办好登记,拿着三个磁条一样的东西,啪地和工牌粘住了。二者浑然一体,磁条也像是被工牌吃掉,消失无踪。 她手里还剩下两个,应该是给别的助理用。 “走吧。”鹿鸣秋说,又对着小舒点了点头,才走向电梯。 小舒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才迈步离开酒店,对着经纪人发了个短讯过去。 顶层的财阀之间,自然没什么身份保密一说,但降下一个层次,眼前就会被蒙上一层半透明的纱,降得越多纱就越厚,让人眼瞎目盲,什么都看不清。 小舒的家世算是中等,她是本地人,舒家几个omega里,只有她进了娱乐圈。 舒家在南津市,也能说上几句话,可要是和最上面几个家族比,那就是蚂蚁大象的区别了。 她是个有想法的人,想往上爬,而身为一个o,最方便快捷的方法是什么?当然是嫁人。 鹿鸣秋有丹佑的股份,又一直查不出她的真实身份,必然是那几大财阀的子弟。能和她登记结婚的,也肯定是门当户对。 她姓燕,又正好有一个燕家,不得不让人多想。 两个人同住酒店,却分开要了两间房,这不奇怪吗?小舒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来她们两个根本没睡在一起过,外界所谓恩爱的传闻,都是假的。 之前还爆出过协议结婚的事,很快就被澄清压下去了,可空穴未必来风。她目光闪动,心里慢慢冒出一个计划。 酒店的规格还是很豪华的,毕竟来这里住的都是各大明星和圈内有头有脸的人士。丹佑传媒在这里有专门的一层,不外住给其他人,所以苏虹才会直接给她们两人办了两张房卡。 房间不算小,是挑不出错的简约风,床单被套都是白色,柜子里也有其他风格的床品,可以吩咐服务生更换。 不过很多来这儿的明星会自带,不用酒店准备的东西。 燕衔川没这么多讲究,她换了拖鞋,把屋子逛了一遍,就没事干了。 不过没过一会儿,鹿鸣秋就来敲她的房门,燕衔川拉开门,就见她带了个遮阳帽,仍旧是简单宽松的t恤短裤,很浅的绿色,像一株青荷。 “正好今天有时间,我带你逛逛。” 燕衔川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个人坐电梯下楼,踩着逐渐凉爽的空气,沿着小路慢慢前行。 “这边是古代区。”鹿鸣秋说,领着她走入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园景亦是雅致讲究,朱红的大门正敞开着,她们走在石子路上,绕过几株含苞欲放的金菊,穿过木质的长廊,来到一处锦鲤池旁。 池中的锦鲤又肥又美,金红相接的宽大鱼鳍宛若轻纱一般摆动。 燕衔川盯着它们,突然说:“锦鲤好吃吗?” 鹿鸣秋怔了一下,认真思索了一番,她还真没吃过,“应该不好吃。如果好吃的话,可能早就被搬上菜谱,现在只是养在池子里当观赏鱼,大概是只能看,不能吃。” “有道理。”燕衔川不再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它们。 两人穿过古代区,来到一条略显古旧又有种奇异繁华的街道上。古旧是因为有些建筑仍和刚刚的古代区风格相同,青砖白瓦,古韵十足,而有一些则是几层小楼,挂着璀璨明亮的灯牌,边上还闪着一圈或黄或蓝的小灯。 第99章 黑色的路灯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下面坠着长长的灯泡,有着昏黄的外壁,想必灯光也是迷蒙不清的。 “这是近代区,我们明天就要在这里拍摄。”鹿鸣秋说着,指着那个挂着百乐楼灯牌的四层小楼,“我就是那里的一个歌女。” “歌女,是唱歌的。”燕衔川说,“我没听过你唱歌。” “我唱歌只是一般水平,肯定要后期修音了。”鹿鸣秋倒是很坦诚。 燕衔川的视线轻轻落在她两片柔软的嘴唇上,“不会的,你说话很好听,唱歌也不会差。” 被她莫名夸了一句的人,莫名地笑起来,艳红的唇瓣就微微弯起,像是一轮小小的月亮。 “我也不是十项全能,真的很一般,起码没有你唱得好听。”鹿鸣秋说。 她是听过这人哼歌的,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但调子很抓耳。 燕衔川对音调的把控,就如同她摆弄手中的小刀,精准而无误。 她会唱歌,也会跳舞,她的平衡力可以和从小锻炼走钢丝的杂技演员所媲美,她掌控自己的身体,宛若掌控一台精密的机器。 但燕衔川又习惯于迁就周围的人群,一个严格控制自己的人是很可怕的,所以她又要散漫起来。 她的步子有长有短,她的笑容也是多种多样,但长短是她自己控制的,嘴角的弧度同样如此。 正如她此刻轻轻挑起眉,露出一个有些惊讶中带着调侃的表情,“我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会。” “我只是个人而已啊,哪有这么神奇。”鹿鸣秋噙着笑,蔚蓝的眼眸里荡着无奈的波光。 燕衔川摇摇头,“你就是有。” 影视城里不止她们两个人,也有许多工作人员正走来走去,看到鹿鸣秋的时候大多都发出小小的惊呼,不过都没过来打扰她们散步。 人家小两口有说有笑,贸然过去要签名合影就不太礼貌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过她来影视城这件事立刻被传开了,内部人员还是时常交流各种八卦,就是不会告诉圈外人。 有人拍了照片,这张照片兜兜转转,最后到了苏虹的手里,又被她发给鹿鸣秋。 晚上她回来,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点开这张偷拍的照片,铁黑色的路灯下,她迎着日头轻笑,另一个人就凝视着她,目光专注,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拉得很长。 鹿鸣秋看了一会儿,觉得拍得不错,回消息说:“把这个当物料发出去,说一下新电影拍摄的事,提提热度。” 苏虹应了一句是。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吃过早饭,几个人一同前往剧组的影棚里,其他人包括导演都已经就位了,工作人员在搭道具。 几个主演迎上来,主动跟鹿鸣秋打招呼。他们是昨天下午就到的,本来想跟她先见一面,但是被告知已经出门了,等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这个时间上门显然不合适,所以今天才一股脑的涌过来。 燕衔川不等他们挤,就跟着苏虹退到一边,找了把椅子,坐到导演身后去了。 导演知道她来头大,就没拦。 等演员们寒暄完,化过妆,就要正式开拍。 演员是要通读剧本的,拍戏也不会按照故事流程拍,而是导演把握先拍哪段更好。 最先拍的是歌女去摄像馆取照片的戏。 鹿鸣秋看了一会儿,问苏虹要了剧本。 富家小姐留洋归来,思想前卫,不喜欢家中处处讲究的老古板氛围,嘴里喊着人人平等,但对歌女依旧有偏见。 觉得她们有手有脚,怎么不能做正经活计养过自己,非要卖笑求生,自甘堕落。 她虽然一肚子文墨,满嘴大道理和先进思想,可想法很单纯。 一次喝咖啡回家,在路上遇到了被混混打劫的歌女,她让车夫救了歌女,又问她为什么不找个正经工作。 歌女先是谢过她,又笑话她什么都不懂,晃着腰肢就走了。 小姐憋了一肚子气,回去跟奶娘抱怨,后者说歌女都是下贱人,小姐何必和她们置气,而且她们不干不净的,哪个好人家请她们来做工,别把家里的老爷都勾走了。 小姐一时间觉得她说的不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课本上教的不是人人平等吗? …… 编剧的功底很好,剧本写得也流畅,燕衔川慢慢往下看,看到歌女被客人下了药,想要占了她的身子,被小姐撞到救下,为了解除药性,两个人在房里颠鸾倒凤这一幕时,她的眼神忽地凝固住了。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读剧本)(忽然把剧本撕了)(抓住编剧的脖子):你死不死,你死不死,你死不死! 编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揪起来)(双腿蹬空):救命! 第39章 爆浆番茄20 歌女的角色很复杂, 她从前家道尚可,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产被军阀霸占, 父亲拼死救出她,让她逃到这里。 她一个弱女子, 无处安身,被拐子卖到了百乐楼, 做了歌女。 她长得美丽, 又饱读诗书, 总有一股书卷气,却唱起歌来也是清清冷冷,追捧她的人称她是一枝寒梅,还有诗人给她写诗作文, 风头无两。 所以歌女不用常笑, 她的笑价值千金, 是要花钱买的。 管事妈妈深谙奇货可居的道理, 想把她卖个好价钱,所以从不让她接客。 第100章 她的身世飘零, 虽有眼界,却被迫沦落风尘,和富家小姐是两个极端。 歌女性格复杂内敛, 只有鹿鸣秋才能演。 而她则要把自己的蓝眼睛遮起来, 黑色的眼珠,才更符合角色。 歌女最后死在侵略者的流弹下,富家小姐会成长起来, 投身于变法的洪流中。 这是个悲剧故事, 她们之间或许有爱情, 或许没有,更多的则是两个女子在乱世中不同的境遇,不同的选择,她们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但这些内涵对燕衔川而言一点儿都不重要,她的目光想一根钉子死死钉在那行字上面,恨不得把它烧穿个洞。 这是在拍电影,肯定不会真的做什么,只是拍一拍暧昧的氛围。 但是……燕衔川看了看剧本,又看了看鹿鸣秋,目光从前座的导演和编剧脖子上转了两圈,感觉他们十分碍眼。 鹿鸣秋拍过不少电影,自然少不了一些亲密行为,她之前也看过这种场景。 在那部大清洗时代的影片里,鹿鸣秋饰演的角色爱人死去,她便吻过他的眼眉,吻过他凹陷的脸颊,吻过他干裂的唇瓣。 当时燕衔川瞧着毫无感觉,还有心思评判画面构图。 而现在,她就怎么看怎么碍眼了。 饰演富家小姐的演员,样貌气质都很贴切,像是一株向日葵,有着勃勃生机,她的长相不是绝美,可一旦融入了角色,演技便为她整个人增光添彩,添加了无穷的魅力。 镜头里,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就显得格外般配。 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思,就觉得不太舒服。 当然,燕衔川是发自内心地尊重鹿鸣秋的工作,也完全理解拍戏要做出的牺牲,一个好的作品呈现,必然是需要演员的自我为角色做出妥协。 她就是胸口有点儿发闷,或许影棚太逼仄,又关着门,虽然有空调让室内保持凉爽,可这里人多到扎堆,所以她才觉得不爽利。 想到这儿,燕衔川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 外面是个大晴天,凉风带来秋天到临的讯息,尽管太阳热力不减,但风丝拂过身体,便像是怪声怪叫的人张开双臂,把有着金黄绒毛的小鸡,一股脑地驱散开来。 阳光就像是这些叽喳乱叫的鸡仔一样四处逃窜。 她立在门口,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不觉得舒畅,反而更闷了。 只因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通通飞进身后的影棚内,无法自控地猜想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 她莫名其妙地出来,又莫名其妙地回去,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燕衔川难得有了踌躇的情绪,过了片刻,她又觉得自己的确很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会在意起别人的看法来了? 她面色淡漠地推门而入,重新坐回椅子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台上的演员,半晌后满意地得出结论——论样貌,我要比她优越多了。 她的眼神太过强烈,几乎要化为实质,让对方如芒在背,差点出戏重拍一条。 鹿鸣秋既是敬业,又是想快点结束,因此上午下午都拍了她的戏份,进度飞快。 她忙了一天,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在吃饭的时候过来打扰她休息。 燕衔川没和助理点菜,反倒是她还有多余的心思分出来,让助理带几份甜品过来。 菜式都偏向清淡,没有什么辛辣刺激性的食物,燕衔川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吃过饭,她们就一起回到酒店楼上,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小舒。 对方身后仍旧跟着四五个助理,有的给她撑伞,有的给她拿水,一见到鹿鸣秋,她就快步走过来,“前辈!真巧,又遇到了,这个时间点,前辈吃过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我刚点了荟香阁的菜,还有招牌醉鱼呢。” 她脸上的妆还没卸,发间簪子坠下的珍珠一摇一晃,很是惹眼。 “我刚吃过,正准备上楼休息一下。”鹿鸣秋停下步子回她,柔声说,“谢谢你的好意了。” “好可惜,来晚一步。”小舒摆了摆手,也没多纠缠,“那前辈快去休息吧!” 她说完就带着一号人离开了。 这就是个小插曲,鹿鸣秋一向受欢迎,燕衔川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是电梯里,她时不时就扫过身边人一眼,后者看回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燕衔川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说:“我今天看了剧本。” “怎么样?”鹿鸣秋问。 “有一段床戏。”燕衔川冷静地说。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鹿鸣秋思索了一下,“的确不太合适,我对外宣告已婚,还接这种戏份,会影响口碑,毕竟我还是个omega。” “多亏你提醒。”她笑着说,“回头我让编剧改一下,把这段删掉。” 燕衔川的心底噗地冒出一朵小花来,阴云呼呼地跑,她矜持地说:“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 “明天上午没我的戏,可以睡个懒觉,下午去拍外景,我买了防晒霜给你。”鹿鸣秋说,示意这人跟她回屋。 两个屋子的布局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 鹿鸣秋的行李箱立在衣柜旁边,昏黄的夕阳透过朦胧的白窗帘照入屋内,给家具都染上一层枫叶金。 她走进屋里,从电视柜上拿过一个小盒,“就是我常用的款式,我看你从来没用过。南津市的日头还是很毒的,你又这么在意自己的脸,别晒黑了。” 第101章 燕衔川接过这个扁扁的长方形小盒,“谢谢。”她沉默了一瞬,又像是不解,又像是确确实实的好奇,“你总是这么面面俱到吗?” 在各种复杂的多如牛毛的大事中,还要抽出精力来安排处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的心力好像无穷无尽似的。 “只是顺手,并不麻烦。”鹿鸣秋说。 对方显然并不想要这句答案,两人互相对视,她恍然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鹿鸣秋沉吟片刻,低声说:“我习惯了。” 她拉出一张椅子来,“坐下说吧。” “你知道的,我的异能有很强的亲和力。但一个人哪怕初见时觉得不错,下一刻就看到他难以忍受的粗鄙一面,也会瞬间降低好感。” “所以我要保持周到体贴的行事作风,才能更好地发挥异能的效用。”她的语气并不疲惫,只有淡淡的坚定,“我不能洗脑每一个人,但既然能让更多的人尽可能的对我产生喜爱之情,在我站出来时,能够认同我的看法,去支持我,这就是值得的。” “可以理解。”燕衔川说。 按照正常的社交规则,她回一句宽慰或是赞叹的话,更加妥当。可转念一想,她自己被迫迁就这个难以理解的所谓正常社会,貌似也没比对方容易到哪儿去。 “唉。”她叹气,颇为感同身受似的,“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鹿鸣秋:“……” 谁和你一个精神病人同病相怜。 燕衔川眨了下眼睛,眸光溢满了同情,比洒在被上的夕阳还要晃眼,“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达成自己的梦想的。” 鹿鸣秋差点儿说不出话来,“……谢谢你。” 这是多么大的好事,燕衔川很是满意地返回自己的房间,连带着确立了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目标,真是可喜可贺。 拍电影的场面,初看时觉得新奇,连看几日,就有些枯燥了。 拍摄现场人声嘈杂,乱乱哄哄的,一个镜头往往要拍好几遍才过,燕衔川都要把台词背下来了。 鹿鸣秋地位超然,整个剧组大半的演员又都是丹佑传媒的自己人,根本没有那种剧场倾轧的场面,大家和和气气的,都像是泥捏的人一般,没有任何脾气, 今天你买一堆水果来,明天我请一顿饭,比幼儿园小班还和谐。 看鹿鸣秋演戏,她是看不腻的,但要让她总看别人,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鹿鸣秋或许是发现了这一点,就对她说:“如果觉得无聊,就回酒店,我之前看到你打游戏了,可以接着玩儿,酒店的电视是可以投屏的。” 见这人还有些犹豫,她就轻轻推了她后背一下,“去吧,这儿有苏虹她们就行。” “这样吧,我也给你个任务,你去休息休息,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就去荟香楼买晚饭回来,他家没有外送服务,需要自己取。好不好?” “好吧。”燕衔川说。 她先晃回了酒店,倒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大脑放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她没想太多,以为是来打扫卫生的阿姨,直接拉开了房门,却不曾想外面站着的不是保洁,而是那个见了好几面的小舒。 “咦?是燕小姐。”她也像是很惊讶似的,“我刚刚远远看到,还以为是前辈回来了。” “我是来给前辈送礼物的。”她提了提左手的袋子,“能先进去说吗?在走廊被人看到容易引起误会。” 燕衔川扫了白色袋子一眼,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她错开一步,放这人进门。 “之前我们一起排《画堂春》的时候,前辈总是提点我,让我受益匪浅,进步很大,不然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所以我一直都特别感谢前辈。” 小舒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之前青竹大师开了定制,我特意去找到他,让他做了一条项链,本来是打算等前辈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索性现在就直接送了,毕竟好的珠宝首饰,一定要有合适的人戴,放在一旁只是蒙尘而已。” 她伸过手,把盒子递到燕衔川面前,“燕小姐是前辈的爱人,一定很了解她吧,您能帮我先看看礼物合不合适吗?要是不合适……” 她就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我再去找别的礼物送给前辈。” 她说得有理有据,燕衔川不疑有他,接过盒子。 白金配色的盒身,上面印了两根翠竹,拿在手里有香气钻入鼻腔,应该是喷过香水,是很甜蜜的桃花香。 她打开盒子,一条银色链身,坠着两片碧绿竹叶的项链映入眼帘。 竹叶纹理细腻清晰,链身仿佛是一段段竹节拼接而成,很是雅致。 “挺好看。” 燕衔川扫了一眼,就把盒子重新盖了回去,“她会喜欢的。” ——反正喜不喜欢,鹿鸣秋都会表示很喜欢。 “那就太好了!”小舒的唇边荡开笑容,不像是惊喜,反倒有种自信的得意。 她倾身过来,想要拿走首饰盒,可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更为浓烈的桃香蔓延开,顷刻间就铺满了整个房间。 这香气黏腻,好似桑拿房的蒸汽一般,让人体温升高,呼吸不畅,连思维也放缓变慢,如同无形无色的糖浆,把人黏住。 “燕小姐。”小舒越凑越近,她圆圆的猫眼透出势在必得的目光。 第102章 她穿得清凉,此刻弯下腰来,胸口便如两团白色的奶油,雪白柔软,格外勾人。 她叫着燕衔川的名字,就要伸出手环住她的脖颈,坐到她腿上。 “你凑过来干什么?”燕衔川往后一仰,拿盒子抵在她胸前,眼神清明,半点被迷惑的意思都没有。 小舒僵了一下,脸上的笑也凝住。 不应该啊,不可能啊,她拿的可是最有名的极乐香,专门破坏信息素抑制剂的效用,还能迷惑精神,让人心底欲念萌发。 她特意找了门路,也看过药效,能把最冷淡的人都变成只知道发泄的野兽,才拿过来,涂在首饰盒里,就是为了让燕衔川中药,和她睡到一起。 她们两个人形影不离,压根没有下手的机会。小舒为了显得不刻意,平时只找鹿鸣秋说话,做出一副避嫌的样子,实际她的目标就是燕衔川。 只要搭上燕家的船,她想要的高人一等近在眼前。 她借口找的好,平时的表现也挑不出错,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何况alpha能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个德行,小舒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 就说这些财阀家族,谁没有十个八个情人养在外面,年轻一辈的同样不输老一辈,玩儿的花样更多。 哪怕不用药,一个貌美的o送上门来,白占的便宜,怎么会有人不要? 她用药只是为了保险。 可这人好像没被影响不说,竟然还装傻充愣。 小舒咬着下唇吃吃笑开,“燕小姐何必懂装不懂呢?我来找你,你放我进来,我们两人不是心照不宣嘛?” 她止住身形,没再继续向前,反倒靠坐在桌子上,双腿叠在一起,一手向后撑到桌面上,小腿一晃一晃,很是诱惑。 “你和前辈有名无实,何必忍着憋着,大家各玩儿各的,这不是共识吗?” 燕衔川看了她半天,慢吞吞地说:“你香水喷太多了。” 小舒:? 她又气又笑,“燕小姐,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戏弄我?” “你要是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让我进屋,欲擒故纵是吗?” 她舔了舔唇,“想不到燕小姐还挺有趣的。” 小舒抬起手,勾下细细的肩带,用小指缠着这条细绳慢慢向下滑。 燕衔川脸色大变,噌地站起身,从柜子里抽出一条床单,劈头盖脸地冲她一扔,把人从头裹到脚,揪着被角一卷,在里面人惊呼的时候,直接开门推了出去。 小舒不可置信,手忙脚乱地找出口,过一会儿咚的一声,却是那个小首饰盒也一起被扔了出来。 床单裹了好几圈,把人缠得像个粽子,小舒站也没站稳,脚下踉跄了几步,摔到了地毯上,废了好大劲才钻出来,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样,可比起头发,她的脸色更乱,比打翻了色盘还花哨。 她坐在床单堆里,首饰盒就掉在旁边,里面的项链也被摔出来,散发着浓香。 小舒先是气得肺都要炸了,刚要起身去找燕衔川理论,又想起她才刚被扔出来,对方显然是对她毫不感冒,她想到燕家,脸色愈发难看。 眼神变幻几许,她理了理头发,捡起地上的盒子,就拖着床单走了。 得赶紧找信息素抑制剂,不然被人发现了,那可就糟糕了。 燕衔川最开始真没想那么多,直到香味转浓,她才察觉异常,她用的抑制剂效果极佳,并没有完全失去效用,只是觉得闷热。 影响不到生理,自然也影响不到心理。 她本来还想问问这人到底是谁,怎么看出来她和鹿鸣秋有名无实的,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要脱衣服,吓得燕衔川连忙把人赶了出去。 她丢脸吃亏,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四处宣扬,回头找鹿鸣秋就能把这件事查清楚。 燕衔川打开空气净化器,又开了窗户,让新鲜空气涌进来,吹散屋里的味道。 可被外面的微风一吹,她的脑子忽然嗡地一声,让她恍惚了一下。 体内的热量仿佛草原上的火星,见风就涨,轰地一下变成燎原大火。 这就是极乐香的另一种效果,专门用来阻挠那些想要趁机逃跑的人,见了凉风,效果会瞬间翻倍。 恍惚间,燕衔川脚步颠簸了几下,身体一个不稳坐到了地上。 她闭了闭眼,扛过这一阵迷蒙,找回清明理智,给鹿鸣秋发讯息。 【有个叫小舒的人,给我下了药,春/药。】 作者有话说: (明天恢复晚七点更新啦) 第40章 爆浆番茄21 这是种很新奇的感觉。 燕衔川很少生病, 她的身体从来不会向自己传达奇怪的讯号,大脑接收最多的就是痛楚。 但现在的感受却和疼痛毫不相关。更像是热,有火在她体内燃烧, 将她整个身体当成一锅食材,让她的血肉在焰火里熬煮, 煮她的骨头,煮她的神经, 煮她的大脑, 把她熬软了, 熬化了,熬成一锅浆糊,咕嘟嘟冒泡。 这热度蒸着她,使她四肢百骸既痒且麻, 像有一万个人搔着她的痒处, 又有一万个人冲她耳边嬉笑, 那声音化作翁鸣, 让她的耳朵也聋了,眼睛也瞎了, 如同火堆上的鱼,被人翻来覆去地烤。 但她的思维,却依旧清楚, 或者她以为自己很清楚。 她还能思考, 知道自己中了药,这些奇异的感受是受药物所驱使,是虚假的生理性欢愉。 第103章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从开始思考到得出结论, 再到顺利给鹿鸣秋发出消息, 期间过了多长时间。 燕衔川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她情绪冷静稳定,不通情爱,不知欲望,因此一经沾染,它所化的潮水便来势汹汹,将她整个人瞬间淹没。 她睁着眼,视线里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纱雾,并且如同被塞进离心机里高速旋转。 燕衔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同样如此,再过一会儿,她重复这样的举动,却感受不到烫,只因她的手也热滚滚的。 时间像是被这股热度也烤变形,忽快忽慢,墙上的钟忽而向前,忽而向后。有时她觉得过了很久,一看钟好像没有变化,有时她觉得只有一瞬,时针却拉长了走了一大段。 她晃了晃脑袋,差点儿把自己晃晕过去,再凝神去看,可怎么也看不分明。 地上的瓷砖很凉,此时也被她的体温熨热,像是从火山口拿回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衔川心里猜测应该不会太长时间,房间的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鹿鸣秋的脸出现她的视野里,模模糊糊,像是化开的油画,卡带的视频。 她的嘴巴张张合合,落到燕衔川耳朵里,声音如同隔了一个世界穿过来,变成迷蒙不清的窃窃私语。 “我好热。”她嘟囔着,也不知道自己的舌头有没有在口腔里摆正位置,把这几个字说清楚。 对方又说了什么东西,她听不清。然后眼前的人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她的手,好凉。 像是冰块挨上烙铁,燕衔川第一反应却不是凉,她好似被电了一下,用自以为极快的速度向旁边躲,同时嘴里不满地抱怨:“你怎么电我?” 鹿鸣秋再去捞她,经过刚刚的接触,她稍微适应了一些,感到了凉。 对方的手指很凉,手心很凉,她搂着自己的腰,把她半拖半抱地扶起来。 她的身体也很凉,像是一块滑溜溜的玉,燕衔川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侧脸挨上她的耳垂,呼吸着她身上的冷气,仿佛酷暑难耐的天吃到一口沁甜的冰镇西瓜,舒服地直叹气。 这是一个不老实的人。 她不太清醒,也控制不好自己的力度,像个受惊的野猫似的在鹿鸣秋的怀里扑腾,好在这人晕晕乎乎,只要拿手挨一挨她,她就眯起眼睛,消停一会儿。 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拍戏,演一出歌女卖唱的桥段,灯光朝着舞台上打,几个穿着清凉裙子的群演在身后伴舞,她扶着立式的麦架,唱一首烟雨风情的小调。 消息发过来的当时,戏正拍到一半,鹿鸣秋直接叫停,说突然有要紧事要处理。 她语速极快地说了几句告罪的话,连戏服都没换,跳下舞台就走了,苏虹就留在现场帮她善后。 她平日里口碑好,地位又高,说是急事,肯定就是急事。导演也愣了一下,顺势说:“地方不用换,那就拍另一场。” 鹿鸣秋急匆匆地赶回酒店,路上一个人也没遇到。她刷开燕衔川的屋门,刚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苦茶味道。 先是苦涩,后又回甘,茶香凛冽,侵略性十足,不像是茶,倒像是什么冷松山石,雪原冰霜。 鹿鸣秋早就挖掉了自己的腺体,自己不会散发出信息素,对其他人信息素也不甚敏感,但仍能清楚地嗅到这股味道。 它争先恐后地钻入她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试图昭告自己的存在,有着和主人相同的入侵性。 研发部的抑制剂效果多好,她心里非常清楚,能让抑制剂失效,并且将人激化到这个份上,可见药效猛烈。 倘若她腺体完好,估计也要受到影响,陷入情热当中。 鹿鸣秋脸色微变,几步跑出玄关,就看到燕衔川坐在靠窗的地上,头歪在床沿,像是昏死过去。 她连忙赶到这人身边,先是快速扫视她一遍,确认状态,又叫了叫她的名字。 燕衔川循声抬起头,半睁着眼睛,瞳孔失焦,显得茫然又脆弱。 她的肤色冷白,平时面上没什么血色,唇色也是极淡,现在倒好,血色太多,双颊晕红,像是涂了胭脂,唇瓣也是通红,下唇有着牙印,大概是无意识的时候自己咬的。 鹿鸣秋罕见地犯了难。 从这儿到分部基地,几乎要跨半个南津市,几个小时的路程,等到了基地,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儿。 她现在看着安分,是药劲还没熬到份上,没彻底摧毁她的思维,要是一直放着不管,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中了药,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帮她纾解。 鹿鸣秋本身倒不是很在意这种事,但她知道燕衔川在意。别说这种程度的亲密举动,她们认识这么久,非必要情况下,两个人连手指都不会碰到。 燕衔川明显很厌恶同别人有肢体接触,她几次救下自己,或是背着她,或是扑倒她,鹿鸣秋心里都挺惊讶的。 这也能说明她不是很排斥自己,但也仅限如此。对于燕衔川这个人,在好奇她来历的同时,鹿鸣秋本身还是有一点好感的。 但这点好感全然不属于情爱,是多种印象混杂在一起,觉得她虽然脑子有问题,但人其实出乎意料的不错。 真要做点什么……要是影响了她们现在和谐的关系…… 第104章 鹿鸣秋神色复杂,她来的路上想了一路也没想好怎么办,这对于一向有计划的自己来说,也是件罕见的事。 她正陷入天人交战中,地上这人却拧起眉,闷闷不乐似的,唇瓣张合了几下,哼哼唧唧,也听不清说了什么,话音含在嘴里,模模糊糊,又像抱怨,又像撒娇。 鹿鸣秋想了下,起身把厚窗帘拉严,将明亮的光线尽数挡在外面,整个室内立时暗下来。 她伸出手,拉起这人的胳膊,她躲了一下,鹿鸣秋没有抓住,嘴里又咕哝什么话,仿佛声带第一次和舌头认识,完全不熟,配合不起来。 她用的力气大,上半身也向一边倒去。鹿鸣秋连忙伸出左手搂住她的腰,止住她歪倒的趋势,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使力把人抱了起来。 她俩身量相仿,体重也差不多,不过鹿鸣秋常年训练,抱起燕衔川并不觉得费事,只是这人拱来拱去,嗅来嗅去,像是狗成精了,并不安生。 酒店的床很软,但燕衔川觉得它此刻软得过分,像是背后没挨着什么,一直在半空往下坠,只有如团的白云接住她,托着她轻飘飘地降落。 离开了刚刚的凉意,燥热重新返上来,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燕衔川张着眼睛,吊顶的灯像是开了花儿,一个变成一堆,挤挤挨挨。接着一张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仔细辨认了半天,浆糊一样的脑袋认出了这张面孔的归属。 然后她开始抱怨,叽里咕噜地乱说一通,什么好热,衣服裹着她,很不舒服,一会儿说那个叫小舒的人,胆大包天,她要扭断她的手脚,让她在地上爬出一个惨字,一会儿又说想洗澡,想吃饭,她觉得饿。 奇怪的饥饿感席卷了她,让她狼狈不堪,她的舌尖很痒,牙也很痒,想咬点儿什么,吸点儿什么,把什么含在嘴里,仔仔细细的含弄,或者直接将它的骨肉碾碎,让它顺着食管流进胃里。 但什么都没有,她的嘴巴空空如也,只有不断分泌的唾液,害得她时不时就要将它们咽掉。 她的嘴巴是空的,手里是空的,怀里是空的,心里也是空的。 有冰凉的发丝滑过她的指缝,她反射般想去抓,却慢了一拍。接着是什么,挨上了她的嘴唇,很软,很凉,像流淌的冰糕,轻轻一抿,就化成甜丝丝的水,蹭上她的舌尖。 她的大脑炸开,无数个白点乱作一团,炸出一朵朵烟花。 燕衔川瘫软成泥的手脚忽然又有了力气,如同溺水的人攀住浮木,她紧紧环住身上的人,本能地追逐着对方的嘴唇,不是一朵花亲吻另一朵花,是一只鹰俯冲向野兔。 所有无处宣泄的渴望此刻都有了出口,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手上沾了鲜血以外的事物,仍旧能有的别样快乐。 燕衔川在体力上是个十足充沛的人,但她的精神亢奋了太久,总有疲倦的时候。等到她餍足地睡着,屋内和屋外已经是一个暗度。 起先她不得章法,只知道胡乱摸索,还是鹿鸣秋引导着她,可她得了趣儿,就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新奇玩具,非要一次性玩儿到腻为止。 鹿鸣秋决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她大汗淋漓,像是从黏糊糊的糖浆里捞出来一样,有心想要去清洗一下,连她个指节都动弹不得,只好叹了口气,顶着酸软的身体和沙哑的嗓子,坠入黑甜的梦里。 一早上到了时间,生物钟准时叫燕衔川醒来,她睁开眼睛,还没等昨天的记忆回归脑海,手边就先摸到一个温热的躯体。 燕衔川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发现是鹿鸣秋,薄薄的毯子盖住她的腰腹,露出身上紫一块红一块的淤痕,不像是磕碰所致,也不像是蚊虫叮咬,就像是……像是…… 一个词在唇边呼之欲出,她张了张嘴,随着记忆回笼,大脑也当场宕机。 床上的人还在睡,她起来的时候动作很大,也没有将她惊醒,只是皱了皱眉。 她身上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指痕,这些痕迹像是有毒的刺,刺入燕衔川的双眼,她不敢再看,匆忙下床,钻到卫生间里。 浑浑噩噩。 她按部就班地洗澡,刷牙,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和从前一样,可心思早就魂飞天外了。 怎么会这样? 她发消息给鹿鸣秋,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解决,但对方向来很有主意,反抗军又家大业大,肯定能把药性解掉。 燕衔川迷迷瞪瞪地刷牙,浴室的镜子被水汽糊上一层白雾,模糊地映出她的样子,映出她的手。 她只是不小心扫了一眼,脑子里就开始闪过一些无法细说的画面。 出乎意料的,倒是没什么反感和厌恶。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画面摇掉,洗过脸之后洗手,温热的水流冲刷在指腹上,燕衔川目光放空,又想到一些不该想的。 她连忙甩了甩手,不敢在浴室多待,胡乱把身上的水擦一通,把毛巾裹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几把,就穿上浴室里自带的睡衣走了出去。 床上躺的人,此时已经坐了起来,用被子裹住她的身体,只剩下肩膀和小腿露在外面。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迎上燕衔川的目光,低声说:“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适或者后遗症?” 她的嗓音也有些沙哑,虽然语气平静,但音色又低又柔。 燕衔川对上她的视线,指尖忽地颤了一下。 第105章 “我……”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回答对方的问题,“还好。” 鹿鸣秋清楚地看到,一抹浅淡的晕红,慢慢浮在她的脸上。这颜色很浅,可燕衔川肤色极白,再淡的异色仍旧显得格外鲜艳。 “我本来想送你去基地,但是路程太远,怕出变故,所以只好这样解决,还好没出其他问题。”她说,用一种平平淡淡的口吻,像是在谈论天气,“不用太在意。” 她的锁骨红了一块儿,半遮半掩地露在外面,好似种下这块印记的人很喜欢这里,所以反反复复地含弄了许多回,才形成这样明显的淤红。 “我也去洗个澡。”鹿鸣秋说。 燕衔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下床后不稳地踉跄了一下,用不太自然的姿势挪进浴室。 如果是平常,鹿鸣秋受了伤,行动不便,她肯定要去扶一扶,可是这次,她眼睁睁看着对方从面前走过,却不敢伸手,脚底蹭着地板,向后让出了一条路。 她低着头,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可这样却导致燕衔川的视线只能落到对方的小腿上,清楚地看到了脚腕上的一道齿印。 没人会咬自己的脚腕,这幅杰作出自谁口不言而喻。 燕衔川闭上眼睛,在心中不断谴责自己。 鹿鸣秋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可以理解,如果能够用其它方法,她也不会非要亲自来。 她是出于一片好意,也表示了就此揭过的态度, 只是,这也不是说翻就翻页的事啊……起码在燕衔川的认知里,在她虽然不曾体会但朴素的爱情观里,这是只能和爱人进行的举动。 放到当下社会,她的想法,就像是纯情到堪比几百年前的老古董才能有的观念,早过时了,是应该被钉进棺材里的腐朽思想。 当代思想开放,主张及时行乐,享受人生,甚至年纪到了一定岁数,还没有过适当运动,说出去会被人惊讶笑话。 在她神思不清的时候,是鹿鸣秋纠结,现在她清醒了,陷入纠结的反倒是自己。 燕衔川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烦恼什么,她的心里一团乱麻,简直是出生到现在少有的局面。 过了没多久,鹿鸣秋出来了,看到这人还像是她刚进去时一样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脸。 “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先坐吧,不要站着,我们可以慢慢说。” 燕衔川没应声,倒是挪着步子,慢吞吞坐到椅子上了,只是她仍旧低着眉,好似不敢看她一样。 鹿鸣秋心里觉得好笑,她嘴角翘了翘,又被迅速压下,在这种时候摆出笑脸来,不太妥当。 “那我先说我的。” “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所以你不用想太多。这件事也是一个意外。”她说,“小舒叫舒明玉,南津市本地家族的人,我们两个的身份虽然并不分明,但也不难猜是大姓,她应该是早有预谋,所以才能在你刚有了独处时间,就去刻意接近你。” “我昨天已经让黑格监视她的动向,目前她还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拍戏。” 鹿鸣秋观察着她的神色,只是受限于对方垂着头的姿势,没瞧出太多东西,只好说:“她的事先放到一边,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燕衔川就像是还没上油的发条机器,一点点儿抬起了头。 她俩目光一交汇,这人的脸又慢腾腾地红了。 这么纯情吗?这倒是自己没想到的。她还以为,像燕衔川这种标准的精神病患,是根本不会有羞耻这种概念的,否则她也做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唱歌,又是诗朗诵的事儿来。 鹿鸣秋控制着面上的表情,放缓了声音问:“你会觉得,昨晚的事对你造成不利影响吗?我们两个也算得上是朋友,我不希望这件事让我们两个的关系产生负担。” 燕衔川头次觉得,自己的嘴成了不会说话的破嘴,她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鹿鸣秋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来。 燕衔川急忙又避开视线,好像她是个大放光明的神像,自己又是个该被打杀的幽魂,根本不能和她同处一室。 可她这一避不要紧,又看到床另一边的地上,一条被撕碎的白色旗袍正躺在地上,上面的兰花破破烂烂,显然是不能穿了。 鹿鸣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着说:“这是戏服来着,没关系,让剧组再做一条就行。” 她脸上笑意轻松,燕衔川眼角余光瞥到,却觉得格外可恶。 她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这么从容不迫,好像昨天她们两个不是在床上睡觉,而是下了半晚上的棋,又讨论了半晚上的数学理论似的。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魂不守舍,方寸大乱。 “我先回自己房间换个衣服,要一起吃早饭吗?”鹿鸣秋起身说。 她身上穿着的也是酒店自带的睡衣,领口松垮着,把吻痕都露在外面。 燕衔川没吃晚饭,又折腾了一夜,胃里早就空空如也。 对方一问,她本来想拒绝,话到嘴边,又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一声好。 “那我们十分钟后见。”鹿鸣秋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燕衔川点头,没吱声,目光又轻轻地落到她脚腕的咬痕上,没再避开。 作者有话说: 假如鹿鸣秋带燕子出门。 鹿鸣秋(开车)(十万火急地开车) 第106章 燕衔川(在后座滚来滚去)(看什么都不顺眼)(一个猛子撞破车顶)(跳出去)(掀翻汽车)(掀翻路灯)(掀翻大树)(掀翻看到的每一个东西) 鹿鸣秋(脸色大变)(紧追不舍) 燕衔川(一头撞墙上把自己撞昏了) (我们悄咪咪的香香,不要大张旗鼓的香香,怕被x)感谢在2023-07-11 17:27:50~2023-07-13 17:5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斯八拉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一次 10瓶;时红痕 5瓶;云尚九熙天白 3瓶;多喝热水 2瓶;墨受诚硅、51831173、sukina、奥帆、木淅、赤星是十四只狮子、茫然的隐者、你有本事挖坑有本事填、中二病的九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爆浆番茄22 燕衔川从前觉着, 满脑子只装着下半身那档子事的人,不是弱智就是蠢货。 这种人她见过不少,逃生游戏里没有法律礼教, 每个人心底的恶念都被释放出来,毕竟说不上哪天就会一命呜呼, 当然是过一天算一天。 有露水情缘的不在少数,通过□□来依附强者的也比比皆是。 她每每看到这种, 心里都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对此不屑一顾。 情爱是腐蚀思想的毒药, 是蠢人才会掉入的陷阱,她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受到引诱。 而现在,她弯腰捡起破碎的白旗袍, 棉质的布料在手中软做一团, 微凉柔滑。燕衔川清楚地记得它是怎么在她指下碎裂, 像是被撕坏的包装袋, 被迫袒露出里面包裹的礼物——如同一尊冰凉却柔软的玉像。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血液里劈啪作响,敲门声响起, 燕衔川骤然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站着发呆了近乎十几分钟的时间,走廊的鹿鸣秋等了一会儿, 见她还不出来, 才敲门询问。 “马上。”她扬声回了一句。 匆匆忙忙找了个袋子把碎裂的戏服装好,放到衣柜下层,接着燕衔川看也不看地就拿出一套衣服换了上去。 还好她的衣服都能互相搭配, 随便穿也不会出糗。 她推开门, 鹿鸣秋正在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 那黑发穿过她的指缝,像是一条黑色的河。 她的发丝和她的人一样,冰凉柔软,被汗水沾湿后,就一缕一缕地贴在身上,好似花纹随意的纹身。 燕衔川深深记得它的触感。 “我请了两天的假。”鹿鸣秋说。 她的声音再次惊醒陷入回想的燕衔川,后者近乎茫然地在心底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移到对方说的话上面。请假,请假……鹿鸣秋穿着一条带黑纱的裙子,领口的剪裁恰到好处地遮掉脖颈上的痕迹,小臂露在外面,上面倒是没什么,双腿被裙摆盖住,也是严严实实,不露缝隙。 请假,所以她请假,是为了等这些咬痕褪去。 燕衔川的声带卡壳,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抱歉,我……” “没关系。”鹿鸣秋打断了她——谢谢她的打断,燕衔川自己也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我涂了药,很快就能好。” “这是抑制剂。”她伸出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根针管,“刚好苏虹那里还有一支。” 燕衔川没说什么,默默拿起针管,对着胳膊扎了下去。 “早餐想吃什么?要不要出去吃,最近在剧组几天,恐怕你也憋坏了,正好出去走走。”鹿鸣秋说。 用一如既往的关怀口吻。 燕衔川的舌头变成木头做的,她的身体,她的骨骼,通通变成木头,以致于她走路僵硬,眼神木楞,口舌稚拙,说不出话,只是嗯了一声。 嗯一声算什么回答? 冷静,吃亏的人反复强调没关系,无所谓的态度,占了便宜的却要羞愧忐忑,她什么时候成了这种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人了? 燕衔川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拳,修剪圆润整齐的指甲陷进肉里,由掌心传来的些许刺痛仿若一道灵光,冲开她混沌不堪的大脑。 “听你的。”她说,抿了下唇,发挥出十二分的专注力,让自己展露出和之前一样的神情。 “那走吧,宽福街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圈子里的几个朋友去过,都说味道不错,一会儿可以一起去一趟。”鹿鸣秋说。 她在前面走,燕衔川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像有透明的链子,套出了她的手。 车还是鹿鸣秋在开,她瞧着行动要自如了很多,又或许是靠着意志力去忍受躯体上的酸痛。 她很少戴饰品,但是手上的电击戒指一直没摘,燕衔川也有一个,两枚戒指款式相仿,瞧着就像一套的对戒。 她们的确是法律意义上的一对。 她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这些手指细细长长,每一根都被自己反复含过。 关节被轻轻咬到,就会听到甜腻的叫声。 我怎么又在想?燕衔川几乎惊惶地回神,求助般低声说:“好像之前的药效还没过。” “我……”她支支吾吾起来,声音放得更低,“我总是想昨天的事。” 鹿鸣秋先是严肃,后是诧异,最后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眼睛也笑弯了,好似一双蓝色的月牙,“你是第一次吗?” 燕衔川就点点头。 第107章 鹿鸣秋了然地说:“这是 ,嗯,正常现象,过两天就好了,我不会骗你的。” 燕衔川还是有些狐疑,“你也会这样吗?” “会。”鹿鸣秋回答。 怎么不会?她心里虽然不以为意,并不觉得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在她的观念里,两个人睡上一觉,和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区别。 但心上的不在意放到一边,身体上的反馈却十分明显。 这人像是属狗的,不得章法,吻痕咬痕哪儿哪儿都是,搞得她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 腿根又红又肿,几乎要渗出血来,让她走路也别扭,只觉得骨头酸软,动一下都难受。 这些异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昨晚到底多荒唐。 只是,瞧着这人的表情,鹿鸣秋感到十分的可乐。 看看她之前那种意气风发,又唯我独尊的样子,她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在瞧她现在,畏畏缩缩,茫然失措,甚至还会脸红。 鹿鸣秋心底生出了一点儿怜爱之情,好像她是什么被雨淋到蔫头蔫脑的小狗崽儿似的。 燕衔川勉强相信了她的说法,毕竟鹿鸣秋说过不会骗自己。 坦诚是良好的美德,能让石头开出花来,可她担忧的另有其事——她好像没办法当做无事发生。 她没办法像另一个当事人一样若无其事,自如地说话交谈,没办法像她一样毫不在意,心态平和。 燕衔川食不知味地用勺子搅拌碗里的虾仁粥,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做不到。 她现在有了烦恼。 吃过饭要离开,燕衔川却不小心碰掉了勺子,弯腰去捡,突然发现早上太过匆忙,自己的袜子穿反了,针线的接口处应该都朝里面,现在都朝向外面,和她打招呼。 她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甜品店的门口挂了一个小小的蓝色风铃,一旦有人进来,开门时的气流就会吹动它的下摆,让那些星星形状的水晶彼此撞击,发出清声脆响。 她们两个都戴了墨镜,意意思思遮一下自己的脸。这的收费也称得上是奢侈品店的标准,往来的没几个人会发疯似的追捧明星,何况南津市遍布娱乐公司,最不缺的就是明星,大家早就见怪不怪。 有个别人认出鹿鸣秋,想要合影,她都同意了。 燕衔川就自己在柜台中间穿梭,看玻璃柜里精致可口的小点心们,毫不意外地发觉自己对它们提不起兴致来。 但她还是挑了一个,总不能白来一趟。 殷红圆润的樱桃,点缀在白色的奶油间,它尝起来一定很甜蜜,宛若情人的唇。 她们两个属实应该分开一段时间,让这件事情冷下来,让心里的情绪也淡下来,可燕衔川想都没想过这条路。 她跟着鹿鸣秋返回影视基地,跟着她一起出门用餐,在有人来时,假装一对亲亲密密的爱侣。 鹿鸣秋会挽着她的胳膊,信口编造一些“我家阿川”的趣事,用一种又是无奈又是甜蜜的口吻,将编出来的故事娓娓说出。 她身上只有浅浅的香水味道,一种燕衔川不认识的花香,很好闻,也很平和。 但她心中暗自觉得,信息素的味道或许会更好,她还记得对方的形容,烤面包的香气。 因为要挽着手,她们两个势必会贴近一些,肩膀摩擦,紧紧挨着。 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燕衔川已经不甚在意地接受了,可今天就变了味儿。 有一瞬间,她想躲开,她以为自己会躲,事实上她站在原地,甚至配合地将胳膊打开了一些。 她也以为自己会笨嘴拙舌磕磕绊绊,实际上却天衣无缝地接起鹿鸣秋的话,好像确有其事似的。 鹿鸣秋请假这几天,舒明玉没什么特殊动作,她的戏没拍完,舒家也不是抬腿就能跑的家族,他们扎根在南津市,根本动不了。 舒明玉自然不能轻松放过,她用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肯定是要好好收拾一番。 整治舒明玉,对鹿鸣秋而言再简单不过,但怎么处理她,则被她交给了燕衔川,这个中药的受害人来想。 她一说这个,燕衔川立刻就不烦恼也不纠结了,杀气腾腾地说:“我要扭断她的脖子,再用她的脑袋当笔,写出一个死字。” 鹿鸣秋沉吟了一下。 燕衔川见她没有立刻同意,料想这件事应该有些不好操作,她不想让对方为难,就退了一步说:“她喜欢攀高枝,不择手段,那就让她身败名裂也好。” “可以。”鹿鸣秋说。 死一个人和废一个人还是有区别的。舒明玉喜欢拿自己的身体当筹码,未必没有家里人推波助澜的缘故。 她长得漂亮,又小有名气,在舒家应当是年轻一辈的重要人物,可以卖个好价钱,要是一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难保不会引起舒家的反扑。 要是她只是废了,就说明她惹到了不该惹的硬茬,被报复的同时,也留了一线,没有要她的命。 定好目标,第二天影视基地里就来了几个人,被安排进舒明玉的酒店房间,事后又拍了照片,被曝光出去。 没露什么隐私部位,却依旧能看出她做了什么。 整个网络又炸了起来,铺天盖地都是小花舒明玉的风流事。像是不检点这种话是没人说的,评论里都在津津乐道地讨论,说她花样儿多。 这种花边新闻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真正受影响的是,她的婚事,她一步登天的捷径。 第108章 虽然思想开放,可上层这些财阀家族们娶妻,都要求o要身体纯净,有过床事的,自然就被剔除在外。 她仍然可以嫁人,毕竟现在思想开放,不在乎这些,谁都可以嫁,但就是嫁不进她心心念念的顶层。 她喜欢出卖□□,就让□□关系毁了她的“梦想”。 舒明玉如何崩溃如何气恼,燕衔川已经不在乎了。这个插曲过后,整个拍摄进度都非常顺利,没再出其他乱子。 鹿鸣秋杀青的最后一场戏,不是电影剧情里,她死去的那一场,而是一幕歌女独自走在小巷里,几个小孩儿拿着风车乱跑,不小心撞到了她。 她的白旗袍被蹭上几道灰印。 幼童们怯怯不安地道歉,歌女反倒一笑,从包里拿出两块水果糖给他们。 这一幕被追在后面的大人看到,几个妇女走过来,抢走孩子手里的糖,把它们还给了歌女,又照着自家小孩儿的屁股上来了几巴掌,他们吃痛,哭叫起来。 歌女只好转身离开,听见这几个大人在背后嚼舌头,一个说她给的糖上面印着的都是洋文,贵的很。另一个就说,那都是卖笑赚的钱,脏,谁晓得糖上面有什么东西,脏钱买的糖也埋汰的很,可不能吃。 歌女拍了拍裙子,拍掉裙子上的灰,可拍不掉心上的。 镜头画面最后停在她怔然的双眸上,导演喊了声卡。 工作人员们都鼓起掌来,庆祝鹿鸣秋今天杀青,她眨了几下眼睛,从戏里出来,挨个和众人说谢谢,辛苦了之类的话。 等她寒暄完,走到燕衔川面前,已经过了好一阵。 “等很久了吧。”她说,“总算结束了。” “不久。”燕衔川摇头,注视着挽起头发的,她名义上的爱人。 拍摄结束,她们离开影视基地,回到南津市的家里,如此又过了两天,镜子发来消息,圣愈教会要有大动作。 她是从酒吧的人员动向看出来的。 镜子把自己伪装成毒刺这个卧底,期间和圣愈教会的接头面具人联络了一次,对方只说等待指示,不要私自联系他,就把他放养到现在。 但镜子也一直没闲着,她偶尔裝装毒刺的身份,在外面遛一遛,偶尔变一个样貌,去圣愈教会的酒吧据点监视踩点。 她可以随意改变外形,没有人会发觉,至于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那只是在基地的时候才会用,方便队友们辨认身份。 出任务的时候,她才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教会的人拿毒刺当棋子,自然不会告诉他组织有什么内部行动。但镜子可是最擅长观察模仿的高手,她从这些人的表情细节,聊天内容中,推算出他们潜藏的秘密。 何况最近往来酒吧的人比之前要多,一些人来了以后就去后台,去工作间,然后再也没出来。 酒吧人来人往,不会有人注意,镜子却不会放过这些异常。 圣愈教会的疯子,有一种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气质,接触多了就能轻松分辨。 来酒吧的人,大多是为了放松,有的喝酒,有的跳舞,有的天南海北地吹牛,当然也有赏金猎人在这儿谈任务。 他们大多是底层人,底层人有自己的特点风貌,教会的人则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经质,单看没什么,放到人堆里,那点异样特质格外明显。 好像他们和正常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最近往来的教会成员,有些太多了。 镜子冒充毒刺,又冒险找上黑市的那个叫黑心肝的义体医生,问他最近到底还有没有活儿,他想尽快脱离反抗军。 他显得烦躁不堪,一副快要被自己逼疯的样子,教会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枚棋子到了该报废的时候,自然不会吝啬去用。 不出所料,到了晚上,接头人果然联络上了他。 他依旧戴着一副白色的笑脸面具,桃心形状,眼睛弯弯,嘴巴弯弯,两颊还有粉色腮红。 “你最近有些太跳了。”他说,声音低柔丝滑,宛若巧克力酱般甜腻。 “要不是你们一直不兑现当初说好的条件,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毒刺面色不善地说。 “正好最近的确有一个新的任务要给你。”白面具说,“你去向反抗军传消息,就说发现了有教会的成员在平安码头出没,可能是要做点什么,把人都引到那边。” 毒刺瞳孔微缩,“你们要对反抗军一网打尽?” “怎么会呢。”白面具轻轻笑了几声,“这些人就像野狗身上带的虱子,怎么也抓不完,只是想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到那边,好顾及不到教会真正的行动。” “如果把人引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我会被当场处理掉。”毒刺讨价还价地说,“而且仅凭我几句话,上面根本不会派那么多人去,顶多去两个踩点的。” “不用担心,我会提前安排几个替死鬼过去。”白面具背着手,“你只需要把人带到,从此以后,就恢复自由了。” 毒刺眼神一亮,又犹豫起来,“我的精神坐标……” “之前给你的设备,可以屏蔽坐标。”白面具抚了抚身上的教士袍,“教会可不会言而无信,你走了,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好!”毒刺难掩兴奋地说,“具体什么时候干?” “这周三。”白面具笑眯眯地说,“提前恭喜你恢复自由。” 第109章 说完他就断了联络,下线了。 毒刺,也就是镜子冷哼一声,那个小玩意儿研发部的人早就弄明白了,根本就没有屏蔽精神坐标的功效,如果毒刺现在还活着,信了他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这个白面具话里唯一重要的信息,就是周三。 镜子立刻就联系上鹿鸣秋,和她报告自己的发现。 第42章 所谓因果1 这是一个陷阱,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鹿鸣秋决定将计就计。 今天是周一,距离周三的行动时间, 还有两天三夜,足够调派其他基地的成员过来。 鹿鸣秋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 她喜欢一切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圣愈教会是老对头, 死对头, 他们是财阀走狗, 当然视反抗军为眼中钉肉中刺,两个组织大大小小加起来的摩擦数也数不清。 只要是教会的行动,破坏就对了,肯定不会出错。 数十个人被从环城调过来, 他们将在周三晚上, 前去平安码头, 主动踩上教会的陷阱, 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这十来个人里, 有五个是异能者,相互配合,其他人也是样样精通的好手。 教会的人不会在码头布置精英, 更大的可能是这些全部都是类似毒刺这样的弃子, 借反抗军的手将他们除掉的同时,也让他们发挥出了最后的价值。 一举两得。 平安码头是个中型码头,主要用来运输货物, 往来的都是一些货船, 客船则在南津市的另一个港口停泊。 到了周三晚上, 镜子和接头人白面具约定好了时间,在半夜的时候,带着四个反抗军成员,一起来到码头附近。 她仍旧假装毒刺的样貌,用他的语气习惯说:“就是这儿,我之前看到好几个教会的人,从船上往下搬箱子,神神秘秘的,看起来很重,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几个人不疑有他,跟着他逐渐深入,在集装箱中间留下的路上穿行。 到了预定袭击的地点,三个架着机枪的人突然跳出来开始扫射。 其中一个反抗军成员双手一抬,地上瞬间隆起一面高墙,将子弹通通挡住。与此同时,又有几个人冒出来,其中还有两个异能者,手上不断冒出火团,另一个时不时就会消失一会儿,接着再次出现,像是隐身。 他们没人穿教袍,也没人带教会的圣标,其中一个人镜子还认识,是本地有名的赏金猎人。 果然是教会推出来的炮灰,他们开枪扫射的时候,可没避着毒刺,明显是根本不在乎他的小命。 他们的人跳出来,反抗军剩下的成员才突然出现,把敌人团团围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边的人刚出发的时候,鹿鸣秋已经率领另一队人,到了酒吧里。 既然知道了这里不对劲,黑格也入侵到附近的公共摄像头里,去逐个分析排查出入酒吧的人员构成,终于让他发现了异常。 这个小小的,能容纳百十号人的双层酒吧,需要每天进两卡车的货吗? 镜子换样貌假装吸烟透风的时候,和搬货的人聊了聊,他们说自己只负责送,上头说箱子里都是各种食材。 教会方面很谨慎,运货工人两天换一次新的,来往的客人根本没人会注意酒吧后门来了几趟运货车。 黑格发现这一点后,立刻又去翻以前的监控记录,赫然发觉这一行为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 大量不明货物被运到酒吧里,却不见运出,那这些东西到底去哪儿了,又是做什么的,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鹿鸣秋带上基地里所有的异能者,潜入到了酒吧里。 这是个小酒吧,一楼有一个舞池,台子上竖着三根钢管,有五个舞者在上面跳舞,男女都有,动作极尽诱惑。 舞台下面围了一圈人,每当台子上的人做出一些诱惑的动作时,他们就纷纷发出喝彩和尖叫,还有的伸出手去摸他们汗津津的身体,场面很是火热。 每隔半小时,就有一次互动环节,随机挑两个客人上来和他们贴身热舞,还可以接吻。 这儿的舞者身材火辣,样貌也是各具特色,非常受人追捧。 燕衔川几个人进来时,正好到了互动环节,舞台正对入口,她一打眼就看到一个只穿着内衣的裸女将腿勾到客人的腰间上下滑动,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同这人热吻。 她光速拨开自己的视线,像是被酒吧蓝蓝紫紫的灯光晃到眼睛一般。这个民风开放的社会,她很难入乡随俗。 他们一行人是两两分开进来的,鹿鸣秋走在前面,面对这一幕,她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只是随意一扫,就开始观察起周围环境。 镜子已经录下来这里的内部构造,她用了几天时间,假装不同的人,把酒吧能去和不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包厢和卫生间等等能去的地方,她都标注了起来,有三个地方是不能去的,一个是后厨,没有牌子,但是她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听到锅铲碰撞的声音,所以猜测这儿是后厨。 另外两个一个是二楼的楼梯间向上,有保镖看守,另一个是沿着后厨往里走,里面的走廊有拐弯,但是在外面就她被服务生拦住,无法探查。 这几个地方,楼上被首先排除掉。 这栋楼上面几层是一家火锅店,就算中间有一层不让客人进入,是教会基地的可能性也很小,一个是面积小,一个是不够隐蔽。 第110章 地下是最有可能的。 似乎每一个秘密组织,都有擅长打洞的能力。 怎么绕过侍应生不被发现,潜入地下基地,是摆在面前的首要问题。 不过鹿鸣秋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是通风口。 反抗军内部除了镜子一个变形类的异能者以外,还有一个,他叫格尔。 他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构造,变成其他物种,小到飞蝇,大到鲸鱼,只要是他见过的动物,都可以变,反抗军内部基本很少叫他名字,都叫他大德鲁伊。 格尔的异能等级很低,除了变幻外形以外,没有其他的能力,持续时间也并不太久。 但没有不好用的异能,只有不会发掘的使用者。 鹿鸣秋让格尔变成蚂蚁,举着专门定制的微缩芯片,顺着通风口向下爬,潜入到酒吧地下。 没有监控的地方,他就变大身形,让自己移动得更快,有监控的地方,他就绕着摄像头的死角,或是沿着地砖和墙缝走,尽量隐藏自己。 他有几个小时的营业时间用来潜入。这期间无法和同伴们联络,好在他走过的地方,会自动上传给黑格生成地图,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具体动向和状态。 格尔在通风口里跑得飞快,一路向下,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一个明显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异能等级很低,但用好了却是个大杀器,反抗军基地的所有通风口都加上了滤网和电网,就是防止有类似的异能者侵入。 教会的人显然不清楚他们还有这一个杀手锏,格尔没费什么力气,就顺着网格爬过去,看到下面房间里印着的圣愈教会标志,知道自己没来错地方。 他沿着管道线一直走,却发现基地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按照镜子的观察,这里应该会有很多人员聚集才对。 格尔心中疑惑,脚下却不停,一直找到监控室,顺着通风口的狭窄缝隙钻出,悄悄爬向电脑主机。 监控室坐着一个人,正捧着一本教典读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屏幕。 他从机箱的扇叶处钻入,变成一只蝎子,用钳子夹着芯片,把它塞进插口里。 芯片里装着黑格的一部分数据,这样他就能入侵这里的网络了。 做好这个,他又重新变回蚂蚁,原路返回,绕到这个人的背后,恢复人身。 他的身形不断拉高拉长,全程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这个人毫无察觉,依旧在看手里的教典,浑然不知自己身后的异样。 格尔变成动物时,只能带一些十分贴身的武器装备,像枪械这种,他一变身,就会自动从身上掉下来。 因此他身上带的最多的是电击片,练得最好的是投掷。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连体服,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剃成了光头,静悄悄地站在原地,抬手从腰间摸出一个圆圆的纽扣大小的电击片。 手腕一抖,黑色的圆片旋转着钉到这人的脑袋上,力度之大,直接嵌入他的脑壳,蓝色电光跳跃间,他瞬间僵直,手里的书向下掉落,被格尔伸手一捞,稳稳接住。 【潜入成功。】 他这边一成功,鹿鸣秋就开始动起来。 后厨看门的人很好解决,不用洗脑这么麻烦,假装问路,直接催眠他去上个厕所,人就走开了。 圣愈教会有智能ai负责监控全场,一旦发现异常,ai会直接发送警告,所以不论什么时候,率先入侵监控设备,永远是优先级别最高的行动。 黑格接手基地网络,还有一大好处,就是可以帮他们开后门,不用身份验证,直接下楼。 黑格:【基地的人很少,只有七个。等等,有一队人回来了,他们正在搬货箱。】 他一边说,一边将地下基地的地图传了过来,把敌人都在上面标上红色记号,五个红点正堆在一起。 七加五也才十二个,怎么会这么点儿人? 鹿鸣秋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分头把人都解决掉。” 众人四散开,剩下燕衔川跟在她身边,一起朝那个五人队冲过去。只是一个照面,这几个人就毫无反抗能力,全被鹿鸣秋用异能震晕了过去。 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是异能者。 燕衔川走上前,掰开地上密封好的塑料箱,里面的压缩食物一股脑涌出来,淌了一地。 她再打开一个,还是如此,里面竟然装的全是压缩食物。 除了这几个人,基地空空如也,显然早就撤离了。 鹿鸣秋看向前方黝黑的地道,“这条路通向哪儿?” 黑格回道:“不清楚,这里的资料也全被清空了。” 她眼神一沉,“通知金环把这几个人带走,回去审讯。” “我们去看看。” 燕衔川点头,走在前面探路。 作者有话说: 姨妈痛得我魂飞魄散,本来想请假一天,后来一想,不可以这样堕落,小剧场先停一停,想不出骚话了() 第43章 所谓因果2 通道幽深, 并不算宽阔,只能供三四个人并排行走。 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壁灯亮起, 发出昏黄的光芒,像是一个个眼睛, 默默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鹿鸣秋没有说什么安抚的话,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安静氛围, 任务期间, 她一向不说无关紧要的内容。 她在思考。 从基地内部的表现不难看出, 这里的人早就撤离了,而且是有序的,按部就班的。他们删除了所有的资料,留下几个成员做收尾, 其余人全部离开。 第111章 在走进通道之前, 她让格尔去酒吧三路看一看。离开时不用这么小心, 格尔变成一只蜻蜓, 快速沿着正常通路飞出去。 现在她得到了消息,三楼也是空无一人。 这儿的基地已经转移了。 给毒刺的消息, 不过是一个幌子,一次借刀杀人顺便给反抗军找点儿小麻烦的指示行动。 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南津市的据点? 依照两个组织相互对立,不死不休的过往, 教会在明确知道这里有反抗军驻扎以后, 不可能轻易退走。 召集人手来对付他们才是正常现象,所以鹿鸣秋才没有过多考虑,她是抱着将基地里的人手尽皆清除的打算, 组织了这次的行动。 而现在却扑了个空, 有什么事会比和反抗军作对能加紧要? 燕衔川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不会比一片雪花下落更轻。 她走在前面,自动担任了探路的职责。 但的确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块又一块的光斑照在水泥墙上,整个甬道再没有其他事物。 又一次经过方形的壁灯,她停了下来,“前面没路了。” 这话有一些不准确。 鹿鸣秋走上来,望着昏暗的下水道网,面色阴沉。 不是没有路,是路太多,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 “走吧。”她说。 事到如今,把那几个抓到的俘虏审讯一番,才是最要紧的事。 这次行动无功而返,好在鹿鸣秋并不会觉得失落颓唐,并不是做的每件事都能得到应有的正向反馈,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好在去码头的那一队没有折损,只是有两个倒霉蛋,不小心被流弹擦伤了胳膊,要休养几天。 俘虏们被送进医疗室里,先挨个摘除掉他们脑子里的监控芯片,过了麻醉期,他们悉数醒了过来。 这五个人没穿教袍,只是脖子上戴着无瞳之眼的项链,和燕衔川之前在教堂上见过的,那个教士佩戴的吊坠相比,少了穿过眼瞳的麦穗,仅剩下一只眼睛。 他们的表情倒像是一个加工厂出来的假人模特,皆是一副时刻准备英勇就义,要为母神献出生命的感觉,就算被抓到敌营里,也是不假辞色,神态傲慢,一种不屑和无知平民浪费口舌的态度。 鹿鸣秋完全不把他们的抵抗放在眼里。 每一个被抓来审讯的人,都是这幅模样,坚决不肯透露一个字。但无所谓,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这儿又不是幼儿园,还要哄着他们,劝他们开口。 鹿鸣秋把他们几个挨个催眠了,交给旁边的其他人分开审讯。 这些人都是小喽啰,根本提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讯息,其他的分部在哪儿,他们不知道,这些物资箱运到哪儿,他们也不知道,是干嘛的,还不知道,一问三不知。 上面下命令让他们把箱子运出去,他们就运走,至于这些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几个人也不清楚,没问过,他们只需要乖乖按命令行事就行。 不过,有一个人还是说了一点儿有用的,他记住了前来接货的一辆车厢上挂着的车牌号。 其他人虽然没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泄气,折腾一趟,就得到一个车牌号,和什么都没得到有区别吗? 黑格再厉害,也不可能检索所有城市的交通网络,去查这辆车究竟走到哪儿了,再说,依照教会的谨慎程度,中途难保不会换车。 鹿鸣秋还是很沉稳,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带着燕衔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像没事人一样。 燕衔川偷瞄了几眼她的脸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有话就说,这么犹犹豫豫的,不像你的风格。”鹿鸣秋边开车边看她一眼。 “你瞧着好像不太失望。”燕衔川说,“我在外面看到好几个人正唉声叹气的。” “反抗军和教会之间有这么大的矛盾吗?没抓到人,他们瞧着比少吃一顿饭还难受。” 鹿鸣秋失笑,“你也知道,教会是财阀一手扶持的地下组织,帮助他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是一方面,对付我们就是另一方面。” “财阀只手遮天,掌控权势,他们想做点儿什么,其实不用太费心遮掩,没谁能推翻他们,所有人都对这一现状习以为常了。” “组织和教会的第一次冲突,是在七年前。”鹿鸣秋目光逐渐放远,像是回忆,“那时候我还没加入,但看过行动录像,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教会经常做人体试验,他们以各种方式抓走流浪者们,反正没人在乎这些游荡家族的生死,组织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前去营救,和教会的人撞倒了一起。” “反抗军赢了,但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至于那些可怜人,被当做实验对象,有许多人甚至不能称作是人……”她说到这儿,眸光不由得闪烁了一下,“他们最后都死了,没活多久 。” “从那以后,我们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直到现在,仍然有捣毁教会实验室的行动,一直进行着,只是我负责的辖区最近没有发现而已。” “组织里不少成员,都是从实验台上被救下来的。”鹿鸣秋叹了口气,“他们对教会有十二分的敌视,这次行动一无所获,会失望是正常的。” 燕衔川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明白了然的表情。 但她其实对组织里的其他成员并不关心,只是单纯为了说话。 第112章 交流。 她从前主动开口,大多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显摆自己,试探她的反应,现在她开口,没有目的。 可找话题突然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当她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反倒不知道要谈什么。 最终她们还是一路保持安静地回到了家里。 一夜过去,天已经蒙蒙亮,铁灰色的云彩丝丝缕缕地由下至上被日光染成红紫色。鹿鸣秋噙着笑,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快去睡觉吧,辛苦一晚上了。” 燕衔川鬼使神差地扫了一眼她的锁骨,“不辛苦,你也早点儿休息。” 她推开相对的门,回到自己房间,冲了个澡,躺回床上。 薄毯触感柔滑,仿若丝绸,自带凉意,燕衔川的胳膊搭在上面,心思不由得神飞天外。 另一边,鹿鸣秋回到房间,却没休息。 她在椅子上坐了没多久,就收到一个视频请求,接通后,一道模糊的人形被投影出来。 “这辆车,必须要追踪。”她说,语气严肃,“教会的行动让我很不安。” “的确很反常。”投影说,声音被模糊处理过,“我让人去办,明天之前给你答复。”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形闪了一下,消失在原地。 鹿鸣秋这才不那么紧绷,但眉头仍旧隐隐皱起,思索着教会的异常。 就算想要供给地下分部,也不可能购买如此大量的压缩食材,教会完全有正规手段进行采买。 拿反抗军举例,造分部基地,提供武器弹药,各种后勤供给,想要维持人员运转,无疑需要大量的资金流动,而他们地上的每一家产业都能做幌子,根本无需大费周章。 反抗军有这样的手段,让账目正常,教会可能没有吗? 除非这些食物必须完全隐蔽,因为不敢保证这些产业不会被渗透,所以索性不走明面上的账目,全程在暗地进行。 那么问题来了,教会的人要这些压缩食物干什么用?总不能是用来喂猪的。 鹿鸣秋揉了揉眉心,感到精神上的疲乏不堪。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强迫自己停止思考,进入睡眠。 她需要自己时刻保持精力充沛。 **** 早上七点,郭承被闹钟叫醒,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地去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停止后,他再出来,就是睁大双眼精神奕奕的板正模样。 郭承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三明治放进微波炉叮了一下,又拿出一盒牛奶,坐到餐桌前,几大口把三明治吃光,再一口气喝光盒里的牛奶,将包装袋都扔进垃圾桶里。 他一边吃,眼睛一边看着悬浮屏,刷各种视频,时不时笑几声。 等到早餐吃完,郭承抹了抹嘴,去衣柜里拿出一套有着黄色胸章的制服套在身上,那圆形的胸章上面印着三个字——交通部。 郭承住在宿舍,坐电梯下楼走几步就是行政大楼。 像他一样住在宿舍的人有很多,每个人都穿着制服,只是胸前佩章不同,有的蓝色,有的绿色。 “哎!”一个同样有着黄胸章的人从背后撞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郭承的脸拉下来,显得郁郁寡欢。 “不应该啊。”来人纳闷地挠了挠头,“我可是打听过,人家单身,长得也好看。” “是我不怎么样。”郭承重重叹了口气,“他看不上我,我一说自己只是个小职员,他就把我删了。” “啊这……这这这,没事儿!是他有眼不识嵩山,真是没有品味!”这人尴尬地讪笑几声。 “是泰山。”郭承一脸无奈,“明子,你文化考核到底怎么过的。” “就、就那么过的呗。”万明岔开话题,“对了,你看消息没有?来活了。郑队让我们查一个车牌号。”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按向二十二层,有其他穿着不同制服的人一起进来,电梯很安静,他们两个也闭上了嘴。 电梯门开开合合,终于到了二十二楼,两人走出来。 “我没看呢。”郭承开口,“又是肇事逃逸?” “好像不是。”万明说,“他没提,估计又是什么私活儿。” 最后一个词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让它变得含混不清。 郭承有点厌烦,但也无可奈何。在体制内工作,就是得学会逢迎,上级加派的活,不管是公是私,都得干,不干就要被穿小鞋。 他家里没人脉,是纯靠成绩考进来的,在最底层干了四年,眼看着同期都往上爬了不知一个台阶,他还在下面。 时间一久,郭承也看开了,就是心里还有点儿反感。 他和万明推开办公间,已经有一个同事坐在里面了,这一间办公室,一共四个人,还有一个没来。 万明往椅子上一坐,打开电脑,拉长了音说:“唉,干活儿吧。” 他在检索框里输入“jds96681”,系统开始自动搜索全市的所有车辆,过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了。 “让我看看……昨天晚上的。”万明的手在触摸屏上滑动,点开昨晚的道路监控,“文明街,蓝山路,白桦路……出城了。” 郭承坐着椅子探头过来看,“找到了吗?” 万明指了指屏幕,“一辆货车,不知道找它干嘛。正在298省道上。” “上面的心思还是别猜了,报上去就行。”郭承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仿佛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早上吃饭刷视频的时候。 第113章 “说的也是。”万明耸了耸肩,和上级报告。 他们的上司,叫郑队的人,得到消息,也在往上报,跟他的上级,同时又说了一堆久等了的告罪话。 这样层层向上,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手里,她敲了敲门,在得到准许时进入,“您早上要查的车牌已经找到了。” “继续盯着,我要知道它的最终目的地。”一道冰冷严肃的女声从椅背后传来,“你亲自负责。” “是,部长。”穿西装的女人毕恭毕敬地应声,退出房间。 下一刻,睡梦中的鹿鸣秋被特殊消息的提示音叫醒,她刚一睁眼就清醒过来,“298省道……是朝北去的。” 能找到就行,她重新倒回床上,心里的重担轻了几分。 从别处临时调过来的成员,在南津市待了一天,就这一天空闲时间,十几号人组团去看圣愈教堂,好像那是什么打卡点一样。 不仅看,还要嘀嘀咕咕说话,惹来好多教徒的瞪视,这帮人脸皮一个比一个厚,根本不在乎视线伤害。 母神伊塔露仍旧很美,她慈悲而丰润,倘若真有这样的神,祂必然是博爱众生的神。 可惜,只是纯粹的谎言而已。 为了编造历史,他们仿造壁画,仿造古籍,大清洗之前的历史很多都遗失了,何况历史本身就是可以伪造的。 只要改掉教科书里的内容,控制住所有的媒体,统一口径,篡改历史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年轻一辈的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被灌输虚假的文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也没有真实给他们看。 圣愈教会将自己伪装成传承数千年的教派,是早已灭绝的古埃拉文明留下的宗教体系,有大量考古的壁画佐证。 在这个苦难与压迫盛行的时代,在这个反抗无用的时代,人们迫切需要精神上的寄托,需要一个让自己活着的希望。 教会给了他们希望,这点不能说是坏的。 但他们借此向民众传达认命,传达顺服现状的毒瘤思想,就是大错特错。 教会是一头巨大的拦路虎,反抗军不仅是在和财阀做对抗,还在和千千万万被愚弄的民众做斗争。 这很难,但每个人心底都有期望,每个反抗军成员,都是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这十几号人吵吵闹闹了一天,第二天就各自返回自己的常驻分部了。 周末的时候,燕衔川正缩在沙发里打游戏,被鹿鸣秋叫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要出一趟远门,下午出发。” “去哪儿?”燕衔川一怔。 “核桃镇。”鹿鸣秋说。 燕衔川眨巴几下眼睛,对这个地点一无所知。 “这就是那些物资运送过去的最终地点。”鹿鸣秋抿了下唇,“带件外套,那儿的温度比这里低很多。” 沙发上的人点了下头,表现简直可以用乖巧来形容。 不是说燕衔川之前对于她的指示会有疑问,而是她最近实在很安分。 这么久没出去“运动”,她竟然也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吵着闹着要做点儿见红的事,和之前两三天不外出就要发癫的状态相比较,简直判若两人。 不可思议。 不过既然这是一点儿好的变化,也就没必要去过分追溯原因。 两个人收拾好行李,想要去核桃镇,得先坐飞艇到利佩阿市,再倒车。 核桃镇是个小镇,虽然有镇级的划分,实际上由于人口流失,居住在此的人加起来也就几千人,少得离奇。 这个村镇很封闭,鹿鸣秋也是查了好久的资料,才找到关于镇子的一言半语,它从前是靠贩卖核桃维生,那还是大清洗之前的事。 大清洗结束后,就找不到任何记载了。 从南津市到利佩阿,飞艇要开六个小时,商务舱有信号,倒不至于太过无聊,只是飞艇上的餐食不尽人意,就算是给商务舱的供给,也称不上美味,只能说是不算难吃而已。 燕衔川原本不挑嘴,但自从跟着鹿鸣秋住在一起后,天天好吃好喝,口味隐隐有要变刁钻的趋势。 送的一个桃子,味道还算清甜,被鹿鸣秋递了过来。 可能是她吃饭的时候太过不情愿,被看出来了。 刚一下飞艇,燕衔川就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这个季节,虽说是到了秋天,但南津市还是热烘烘的,像是烤炉一样,下雨的时候能稍微凉爽一些,不下雨的天,那些水汽就变成蒸汽,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大蒸炉,把人困在里面烤。 利佩阿则不同,它的凉爽简直是扑面而来。 燕衔川看了一眼天气,体感温度只有十八度,这还是室内。 她们两个身上还穿着短袖,鹿鸣秋指了指休息室说:“先去把外套拿出来穿上,不然出去会冷。” 果不其然,她们穿上外套,一出门,燕衔川就被迎面而来的大风差点儿吹了个倒仰。 再一看其他人,都是弯着腰,捂着衣服,一个个像是苦行僧似的顶着风挪。 鹿鸣秋早有先见之明地把头发盘了起来,大声说:“我就说会冷吧。” 作者有话说: 聊一些题外话。 我是早上五点起床,做饭,七点坐在电脑桌面前,抠抠搜搜写到晚上七点,能憋出五六千字,有时候看到一些轻松时速三千的人,说一些日万就好了呀之类的话,真的很难保持心理上的平衡,尤其觉得自己费了半天的劲,好像也没写出什么绝世巨作。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比人和狗都大,我才是那个狗。 第114章 晚上九点睡觉,但实际上是,常年失眠入睡困难,每天都在犯困和内耗。人最怕的就是比较,生活越比越糟糕,我已经很能调节情绪,有些时候,这点儿压力不是说好就好的。 之前说一些日六日万的话,现在没有完成,觉得自己像是满嘴跑火车的大骗子,每次想到都要痛骂自己一万遍。昨天没更新是因为姥姥生病住院了,比较突然,忙了一天,忘记请假。 说了一堆,就是想说,多多写可能做不到,但是少少写一定可以,能日五日六的时候,我就多写,写不了憋也要憋出三千来,坑是绝对不会的,不仅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书里的这些人。 很不喜欢把负面情绪传达出去,最后一次!啵啵你们。 感谢在2023-07-15 18:20:38~2023-07-17 17: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阿澄、警戒、墨受诚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所谓因果3 利佩阿的天也黑得很早, 此时户外已经漆黑一片,但每隔几米就有一盏路灯,将广场照亮, 仿若白昼。 广场风声呼啸,尽情地向来此的旅客展现这座城市凛冽暴躁的自然风貌。这里的人更多偏向高鼻深目的长相, 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雀斑,来接人的等到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 他们彼此拥抱, 嘴里说的是很饶舌的一种语言。 燕衔川听见了他们的话, 却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好在鹿鸣秋早有先见之明,给她准备了语言辅助芯片。 过了一两秒的延迟,芯片便如实地翻译出他们说的是很普通的问候语, 等候的人问归来的人路上顺利吗?后者答了, 又抱怨起飞艇上的餐食, 前者就说家里早就准备好了大餐, 有他最爱的伏特加。 两个人哈哈大笑着走入寒风中,他们的笑声里带着暖融融的情感, 是北风也吹不冷的东西。 也有人没注意天气,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是轻薄,燕衔川路过时听见他在打喷嚏, 一个接一个, 嘴里还不忘骂上几句。 噢,这也是句骂人的俚语,被翻译器尽职尽责地转换出来。古往今来, 骂人的词汇总是逃不过生殖器官和族谱, 这句话更是优秀, 连家里养的狗也没有放过。 燕衔川听了一耳朵,只觉得新世界的大门正朝自己打开。 穿过广场,来到路旁,鹿鸣秋转过头来问:“要去吃个夜宵吗?我订好酒店了,咱们在这儿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要是想吃夜宵,现在就可以去,利佩阿的火锅很出名,酒也不错。” 她用的是一张新脸,延续之前的大众特色,唯一有些不同的是,眼睛没做太大修改,或许是为了融入当地环境,她的瞳仁仍是自己的本色,像是一汪蓝色的海。 燕衔川则是大变样,她原本是非常中式的长相,如今头发染成了浅金色,眼睛同样改成蓝色,眼窝加深,瞧着更像是混血。 混血和西式长相在利佩阿都很常见,纯中式的样貌要少见许多。 因为利佩阿是个不发达的城市,年轻人都跑了出去,也少有其他地区的人过来,这座城市就像它的年纪一样,充满了迟暮的味道。 燕衔川有些意动。 鹿鸣秋瞧着她,有些纳闷地笑起来,“你怎么了,想去就说呀。” 她抬起手招了一辆车,等车子在路边挺稳的间歇,她说:“你最近怎么怪怪的?” 我怪怪的……?燕衔川心底不由得重复起这句话,像是反问,又像是在问自己。她用余光偷瞥了一眼正在和司机说目的地的身边人,不禁懊恼气闷地想:还不是因为你。 她是怕耽误行程,才犹豫不言,怎么落到对方眼里,反倒成了自己的错了。 她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事,有所亏欠,按照合理的社交逻辑,就应该对鹿鸣秋作出补偿才是。 但这人不需要她的补偿。她无法按照既定程序走完应有的正常人际交往,又时常陷入无法言明的臆想当中,这两者不知道哪个更让燕衔川感到无所适从。 “客人是来这儿旅游的吗?”司机用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通用语好奇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鹿鸣秋和他攀谈起来。 听到这话,司机就大笑出声,很是自得,“我一看就看出来啦,我做了三十年出租司机,眼力可不是吹得。” “这年头,来利佩阿旅游的人已经很少了,唉,没办法,谁叫这儿是个老古董城呢。” “我倒是觉得这里很有历史感,那些大城市,看着是很发达,可都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没有特色。”鹿鸣秋透过车窗望向灯光明灭下的楼层,“像这种大清洗之前的建筑,已经很少见了。” “历史感……”那司机摇了摇头,自嘲般笑了下,却没再说些什么。 “不过你们要是来旅游,有几个地方一定要去,旅游攻略上的多半都是用来骗外地游客的,一个就是老约翰酒馆,他家卖酒,也卖烤肉,味道是真的一绝,还要去德图撒乌宫逛一逛,那儿曾经是以前的王宫,我带着儿子去过几回,那小混蛋淘得没边儿了,也说好看,还说长大了要住这样的房子里,这不是做梦吗?” 司机笑骂了几句,话里却全是宠溺。 燕衔川看到驾驶座上的小抽屉半开着,里面露出一个小机器人玩具的脚,多半是他儿子留下的。 第115章 司机很健谈,也很热情,和南津市的司机是两个风格。 临下车,他又说了句祝她们两个玩儿的开心,才把车子开走。 这儿的楼栋高了不少,正巧把北风挡住。路灯都是红色灯笼的样式,白天看估计很漂亮,到了晚上,照出一地红光,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往来的路人司空见惯,不觉得有什么,燕衔川倒是一个激灵。 鹿鸣秋望着她,轻声说:“你怎么了?心里有话,有想法,为什么不说呢?” 燕衔川张了张嘴,本能地把心底纠结的事咽回肚子里,避重就轻地说:“我担心吃夜宵会推迟你的计划。” “你想太多了。”鹿鸣秋认认真真地说,“我既然提出来,就说明做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不利影响,如果没有时间去做,我是不会说的。” “而且这次的目的只是为了看一看,在外围探查一番,毕竟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我不会冒险行动。” “我们两个的能力刚好适配,就算发生意外也能退走,如果是想要做什么,我不会只叫你一个人来。” “所以不用想太多。”她轻轻笑了一下。 燕衔川只好点了点头,又补上一句:“知道了。” “走吧。”鹿鸣秋带头走在前面,“我看你飞艇上也没吃几口,一定饿了。” 她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走上两步,又往前一赶,和人平齐了并肩走。 这的火锅和燕衔川在南津市吃的那顿味道也很不一样,后者的更麻,而这儿的虽然辣油看上去红彤彤的,吃着却不算太辣,反倒有股油炸辣椒的香味儿。 店里的肉分量很实,牛肉,羊肉,马肉,鹿肉……各种各样的肉类在菜单上摆了好几页,和它数量一样多的就是酒。 酒也以白酒和麦酒居多,葡萄酒要少一些,口味不一。来这儿吃饭的人很少有不喝酒的,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摆上几个空酒瓶,人们高声说话,喧哗热闹 。 或许是天气寒冷,人才更加热情,嗓门也更大。 燕衔川没喝过烈酒,只是她看着鹿鸣秋喝,心里好奇,也倒了一杯给自己。 按道理来说,她的酒量应该很好,因为她的体质好,十几二十度的鸡尾酒,她也没少喝,都是当饮料来尝的。 酒还没进肚,味道先扑鼻,酒香但刺鼻,一闻度数就极高。燕衔川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想喝水一样一杯下肚,面不改色,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喝了一口,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两分,嘴里的透明液体不像是酒,倒像是什么刀子或者针刺,在疯狂扎她的舌头。 燕衔川连忙把它咽下去,它就一路扎过食道,再扎向胃壁,从喉咙到胃全程都是火烧火燎的,说不上是辣还是烫,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胃囊向外迅速扩散,最后直达天灵盖,连鼻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她眼神发直,鹿鸣秋一下笑出声来,揶揄打趣道:“怎么样,好喝吗?” 燕衔川吐出一口热气,倒是没做出斯哈斯哈的动作来,“有点儿辣。” 鹿鸣秋乐不可支,倒了一杯清水推过去,“喝点儿水润一润吧,这个酒的度数很高,要不要再尝尝麦酒?” 燕衔川看了一眼桌角上立着的易拉罐。 “就是啤酒,但麦香味儿很浓,味道挺不错的。”鹿鸣秋说。 “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好。”燕衔川把印着麦子图案的易拉罐拿过来,拽掉拉环,这次没敢直接灌一大口,而是稍稍抿了一点儿。 清澈的棕色酒液从舌尖淌过,先是微苦,随后口腔里泛起麦子的味道,让人想到日光下金黄色的麦浪,仿佛走在麦田中,能清楚地嗅到植物茎叶的清淡香气。 她眼神一亮,又喝了一口。 “还不坏吧?”鹿鸣秋笑吟吟地说,“我的酒量一直都很好,只是平时不经常喝而已。” 像是看出了这人嘴里未尽的疑问,她又举起酒杯,将透明的辛辣白酒一饮而尽,说道:“入乡随俗嘛。” “而且微醺的状态能让人放松心情。”她支着下巴,“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比刚才好一些了?” 燕衔川凝视着她蔚蓝如星子的眼眸,鬼使神差地连连点头,“好多了,火锅也很好吃。” “那就好。”鹿鸣秋夹起一块肉片,沾了料汁,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毕竟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有烦心事,可以告诉我,虽然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解决问题,但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把心里的烦恼说出来,也会松快很多。” 这就恐怕不会了……燕衔川面上点头,心里却不由得要反驳。 吃了热乎乎的一餐,两个人又去到定好的酒店,仍旧是一人一间。过了安静的一夜,在酒店吃了普通的一顿早饭,鹿鸣秋伸了个懒腰,拿上两瓶矿泉水,“我租了车,一会儿咱们直接开车走。” “那儿离这里很远吗?”燕衔川把两瓶水都拿过来问。 “开车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路程。”鹿鸣秋边走边说,“很偏,而且我们不能直接就这样大咧咧过去。” 她拍了拍行李箱,“要靠这里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忽然发现自己好喜欢用儿化音啊,这就是东北人的倔强吗,笑死了) 拔个智齿姐妹们,折磨好几天了。我在乡下 ,要去市里,有点麻烦,我两边脸已经不一样大了。为什么人要长智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就是人类进化不完全的铁证,所以地球今天为什么还不爆炸!!!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116章 感谢在2023-07-17 17:45:25~2023-07-18 19:0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斯八拉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回天几时有 33瓶;天上的草是芸 11瓶;努力挣钱 10瓶;to.嗯、haley 5瓶;sukina、墨受诚硅、赤星是十四只狮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所谓因果4 鹿鸣秋心中其实有一些猜测, 排在最前面的就是教会必然建造了一个秘密基地,基地用途排第一的是人体实验。 不怪她这样想,属实是教会前科累累, 新鲜食材放不了太久,何况给实验品的伙食本来就不用太好, 许多实验对象活不了多久,压缩食物是最好的选择——活的人多就多做, 活的人少就少做。 来探查虚实的任务, 其实交给手下的人去做就可以。 虽然反抗军内部在平时没什么地位高低之分, 但鹿鸣秋身份重要,这种四处奔波的行动,不应该由她来做。 她的时间更应该用在统筹大事上面。 只是她总瞧着燕衔川闷闷不乐,最近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事, 所以才决定亲自前来, 正好带她一起走走。 人长期困在相同的环境中, 很容易感到精神上的疲乏。 从利佩阿到核桃镇的这段路程, 大多要穿过山区,公路穿林而过, 林中的树木大多是松树桦树,树干笔直,树冠葱郁, 像是一张张绿色的伞。 不过秋天已至, 许多树叶隐隐有变黄的趋势。 这里的天色更蓝,是一种很浅的蓝色,也没有云彩, 偶尔几只候鸟排成人字, 从头顶静静飞过。 摇摇晃晃的车里, 伴随有着森林味道的清风,仿佛连时间也慢了下来。 鹿鸣秋租了一辆吉普,马力很足,但她开得并不快。又越过一个桥洞,减速带让车子无可避免地颠簸了一下,连带着车里的人也晃了几晃。 这样似乎无忧无虑的氛围,在燕衔川的记忆里是很少见的。她又悄咪咪地瞄了驾驶座里的人一眼。 “我脸上长花了?”鹿鸣秋突然说。 “没有!”燕衔川急急忙忙地反驳,绞尽脑汁地想出一点儿岔开的话题,“你之前说的箱子,里面带了什么吗?” “无人机。”鹿鸣秋说,“不过做成了鸟雀的外形,摄像头是它的眼睛,这样会更加隐蔽。” “等到了核桃镇的外围,我们得找个地方把车藏好,然后走过去。” 燕衔川表示理解,开车的话,动静太大,很容易被发现。 她们驱车赶路,最开始还有几辆车擦肩而过,可离目的地越近,路上就越清静,没有村落,没有人烟。 二人像是前往未知之地的孤独探索者,天地之间,除了花鸟鱼虫,便只有她们两人。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来了一辆车,直直地开向核桃镇,必然十分瞩目,弃车潜行才是最佳选择。 鹿鸣秋看着地图,转动方向盘,驱车驶离主道,拐进一条岔路里,又朝里面开了一段距离,保证从大路上看不到车子,才熄了火。 鹿鸣秋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扫过指纹后,盒盖打开,一只麻雀躺在里面。 燕衔川探头过去看,这只小小的无人机就像是真的麻雀一样,有着棕黑色的绒羽,黑黢黢的小圆眼睛。 开关启动,它就眨眨眼睛,从盒子里跳出来,扑扇了几下翅膀,飞到盒盖上站住,先是歪歪头看看身前的几个人类,又偏过头去梳理自己的羽毛,最后啾啾叫了几声,声音清脆,和真的活的麻雀一模一样。 神奇。 “它具有一定的智能,能模仿麻雀的习性。”鹿鸣秋从盒子里拿出一张芯片,接着她伸手在耳后一划,仿真皮肤移开,露出下面的两个插口。 她取出一张绿色的芯片,将这枚黑色的插入进去,先前的那张就被她放进小盒中。 插口被重新隐藏起来,鹿鸣秋拉出悬浮屏,双手在上面按来按去,过了一会儿,这只鸟型无人机就扇扇翅膀,飞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面飞走。 “它能飞这么远吗?”燕衔川仰起头,看着小鸟化作一个黑点。 “当然不能了。”鹿鸣秋翘了翘嘴角,“只是先试一下。” 过了两分钟,麻雀又飞回来,燕衔川伸出手,它就落到她手心里,用尖尖的喙啄了啄她的指头。 鹿鸣秋面目含笑望着这一幕,指令能准确执行,可以,她又看了看传回来的视频,画面清晰不晃动,可以。 这是研发部又鼓捣出来的新款,说是升级了智能系统,让它更具鸟类的特征,甚至还能假装觅食,混入鸟群。 能交给她,自然是经过测试后没什么大问题,但鹿鸣秋还是谨慎地先试用了一下。 “这儿离核桃镇差不多有六公里,我们得走一半路。”鹿鸣秋看了一眼麻雀,在悬浮屏上点了一下,它就从燕衔川的手心飞起来,落到她的肩膀上,“从树林里走。” 细细的鸟爪扣住衣服,燕衔川原本歪歪扭扭地靠着车,当即就挺直了背,肩膀放平,站得比天平还板正。 “好的。”她说,端正体态,目不斜视地就要往林子里钻。 “反了。”鹿鸣秋忍俊不禁。 燕衔川脸不红气不喘地掉过头,刚走没两步,就捡了一根长长直直的木棍握在手里,用它挑开身前的树枝。 第117章 “你很喜欢小动物吗?”鹿鸣秋问。 燕衔川认真想了一下,“比起人类,我的确对动物的耐心更多一些,如果一只猫和一个人同时落水,我肯定会救猫。” 她转了转眼珠,“你呢?” 鹿鸣秋对待这个问题也很认真,她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回答:“如果可以,我会两个都救,如果只来得及救一个,我会救离自己更近的那个。” “还以为你会救人。”燕衔川说。 “生命没有贵贱之分,”鹿鸣秋声音轻柔,仿若山风,“我也没有那么,那么地喜爱人类。” “起码没有你想象中这样喜欢。” “可你加入了反抗军……”燕衔川难得产生疑惑。 反抗军可是真真切切为了民众服务的组织,为了实现社会平等,毅然向统治者亮出利刃,这个组织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消灭财阀,让所有人都有发展成长的机会,让他们都能获得自由选择的权利。 坚持这种理念的鹿鸣秋,怎么会不更偏爱人类多一些呢? “我是个追求理想的人。”鹿鸣秋只说了这一句,没再解释什么。 林中没有小路,只有灌木与杂草,深处能没过腰际,矮时只到脚边,走起来很是艰难。 不过由于人迹罕至,这里的野生动物倒是很多。燕衔川一路走着,看到了好几只松鼠,不认识的鸟,甚至还有棕黑色的蛇慢悠悠爬过。 或黄或白的蘑菇长在树根旁边,有的将枯叶顶出一个小包,露出半截白色的蘑菇梗,还有的油亮如鸡蛋黄,也有的红色如伞盖。 它们或一丛丛,或一个个,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一些。 “这个蘑菇能吃吗?”燕衔川指了指,“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采一点带走。” 鹿鸣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个像是油漆一样黄的纯粹的小蘑菇长在一起,不禁失笑,“这个有毒,吃不了。” “想采也行,但我们最好换一个地方,在这里停留太久不安全,” 燕衔川点了点头。 三公里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无中生有蹚出一条路来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 翻过一座山头,燕衔川朝下望,隐隐看到一座小镇,一半被另一座山遮住,几栋高楼,面积并不大,“是那儿吗?” 鹿鸣秋也爬上来,“对。这个距离差不多了。” 一直安稳待在燕衔川肩头的小鸟张开翅膀,奔着小镇就飞了过去。 鹿鸣秋拉出悬浮屏,开放权限给身旁的人,让她一起看上面的画面。 机械鸟的飞行速度很快,仿造的是真实麻雀的速度,林木在它的身下一晃而过,传来的视频很清晰,两人目光专注,只见成块的田地尽皆荒废,长出杂草,不论远近,是河边还是田地,到处都见不到人。 临近镇子,麻雀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电线杆上,和其他几只鸟站在一起,它的眼珠乌黑,摄像头无声放大,拉近画面。 小镇还保留着大清洗前的装修样式,楼房都很矮,四五层高,上面的白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露出斑驳灰色的水泥墙面。 古怪的是,镇上一个人也没有,见不到有人走动。 麻雀振动翅膀,朝镇里飞去。 街上没有人,手推车孤零零地立在路边,车顶生锈,轿车也挨个停在路旁的车位里,上面都落满了灰和泥水。 麻雀望向居民楼,家家户户竟然都拉着窗帘,把室内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这座小镇的确荒废了,不可能所有窗帘都被拉起,定然是混乱无序的。 小镇里还有人,并且一定不少。 那为什么他们不出门,不种地,什么也不干,就在家里呆着? 鹿鸣秋操控麻雀,绕着小镇飞了一圈,发现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窗帘拉得死死的,一丝缝也不露,街上的各种店铺,饭店也好,超市也好,通通都闲置了很久,招牌锈迹斑斑,落满灰尘,长久无人擦拭使用。 “有点奇怪。”燕衔川嘀咕。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推着车,进了一栋居民楼里,过了一会儿,他们再出来,车上已经空了。 这两个人回去,拐过路口,忽然消失,又是两个人冒出来,推着小车,进了另一栋楼。鹿鸣秋目光一凝,拉近画面,想看清车上装的是什么。 盒子是长方形的,上面扣着半透明的盖子,画面被不断放大,终于,两个人清楚地看到,那里面装着的都是饭菜,这是餐盒。 这两个人进去,过一会出来,推车空空如也——他们在给楼里的人送饭。 趁他们推着车离开,麻雀飞起,装作路过,如实地录下眼前的一幕。 这两个人,推着车,直直朝着墙撞过去,像是融化一样消失在里面。 墙后别有洞天。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看见花花绿绿的蘑菇)(飞扑过去)(拿起一个就塞进嘴里) 过了一会儿 燕衔川(眼冒金星):什么?怎么有三个太太!(伸出手去抓)(都抓空了)(被树根绊倒)(呼呼大睡) 鹿鸣秋:…… ———— 我真的要说一下这个拔牙的艰难过程。第一天是上午的时候去坐席了,下午去一个近一点的镇上,因为有个奶奶说a镇也有拔牙的,平时我们没听过有,我爹说,先吃席,吃完再去,不然拔完牙就不能吃了,很有道理,于是下午一去,楼里空空如也,旁边的店里人说,这个大夫中午就走了,去市里了,白跑一趟。 第118章 第二天就去了一个远一点的镇,到的时候很凑巧,不用排队,直接打上麻药就拔,刚走出诊所麻药劲就过了,疼得我想原地飞天,咬棉球还咬得腮帮子好酸。我爹说这个棉球是不是上辈子和我有仇,笑死。 回家吃了饭,我的牙还是好疼,头也疼,对镜子一看,我想拔的那个外凸的牙,根本没拔掉,拔得是更里面的牙,我以为大夫拔错了,当时整个人就崩溃。 爹爹就骑摩托车带我,说要找人家算账,然他再补一颗牙给我,要跟人家打官司,然后我万念俱灰,吧嗒吧嗒掉了一路的眼泪。因为一点历史因素,我的牙一直很不好,小时候还不小心喝过农药,牙都烂掉了。所以年纪轻轻的我,已经拔掉了两颗大牙,现在又没了一颗,这颗没了,就觉得自己以后再也吃不了饭了,超级难过。 走到一半,妈妈打电话过来说,是不是没拔错,然后我们停车,研究了一下,的确没拔错。大夫拔的是里面新长出来的智齿,它把老牙挤歪了,所以一直很痛,我以为歪的是新的,里面的是旧的。 后来又回家了,哭笑不得那种。 不过到家还是有噩耗传来,姐姐一家来了,姐是亲姐,我很喜欢,但她儿子我就不喜欢了,我超级讨厌小孩子,救命,整天吵吵闹闹,还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在家里玩儿,好不容易牙不疼了,头依旧很疼,救命救命救命,杀了我。 第46章 所谓因果5 显而易见, 教会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圈养了全镇的人。 在镜子机缘巧合发现他们在运送货物之前,不知道圈养行为究竟持续了多久。 鹿鸣秋相信, 转移据点这种事,教会早已做了成百上千遍。 如果早知道他们做的是这么大的图谋, 鹿鸣秋一定不会杀掉酒吧分部的任何一个成员,她不想打草惊蛇。 好在按照她之前的准备, 假装自己是从码头的外围那里得到了相关信息, 决定当天奇袭。 被俘虏的五个人, 则在洗脑后被放走,脑机植入的新记忆会覆盖掉原来的,让他们忘却曾经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以防万一, 反抗军会派人将他们逐个杀死。 只希望这样, 能让教会放松警惕。 伪装成麻雀的无人机展翅飞起, 绕过小镇, 见到了四组送饭的人,东南西北各一组, 将整个镇子分成四个区域。 教会的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整个镇子的人都控制住,而且看样子他们貌似并没有把所有居民楼都改装成监狱,那教会是用什么手段让小镇居民乖乖就范的呢? 这里面一定藏着一个大秘密。 她不该以身犯险, 应该立刻退走。想到这儿, 鹿鸣秋就要把无人机召唤回来,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人从墙里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黄色的防护服, 像宇航服一般, 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和之前送饭的那些人穿得防护服明显不是一个等级。 这次的更加厚重,也更加紧实。 鹿鸣秋知道这种款式,密封性极佳,大多用在一些使用放射性材料的实验中。 她输入指令的手顿在空中,就是这一瞬间的短暂犹豫,发生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变故。 两个黄色防护服蹲下身,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地上,接着他们返回墙里。 无人机正要放大画面,就见一股股浓绿色的气体从那个装置中喷发出来,见风就长,霎时间就扩散了数米范围,绿雾越来越快,不断向外蚕食,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覆盖了整个小镇,还在逐渐向外蔓延当中。 燕衔川:“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她说完这句话,浓雾已经漫过农田,朝河边进发。 鹿鸣秋:“走!” 两个人拔腿就跑,下山要比上山容易,借着山势,她们风一样向下掠去。 眼看着停车的小路就在眼前,燕衔川的耳朵却听到嗡的一声,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正要继续跑,身后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头,发现鹿鸣秋竟然摔在枯叶里,碎裂的叶片和黑色的泥土沾到她的身上。她双眼大睁,眼底充血,弓着身子,脊背弯曲,如同煮熟的虾子,而她的双手正紧紧抱住脑袋,仿佛里面有什么怪物要钻出来,在她的大脑里发动无形的攻击。 燕衔川赶紧跑过去,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怎么了?” 鹿鸣秋牙关紧咬,齿列摩擦着,挤出几个字,“是声波驱逐。” 燕衔川不太明白,但听她话里的意思大概是什么把人赶走的装置。 不同于鹿鸣秋的剧烈反应,她只是觉得有些不适。 她放下怀里的人,又朝前走了几步,越向前,心里越烦躁,脑内好像产生了幻听,嗡嗡作响,身体也觉得很不舒服,仿佛胸腔里的东西都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要挨个从喉咙跳出来似的。 她尚且感受如此强烈,鹿鸣秋体会到的只能加倍严重。 燕衔川快步走回去,抱起鹿鸣秋,“如果我们快速穿过这片区域,你能坚持住吗?” 鹿鸣秋深深喘了几口气,低声说道:“越靠近,它的威力越大,会直接震碎我的内脏。”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绿雾已经爬上她们之前待过的山头,正朝下滚来。 而她们正在一片林地里,放眼望去只有树,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密封空间。 面对未知的雾气,燕衔川并不慌张,真正让她担忧的是怀里的人。 第119章 犹豫间,绿气已经吞噬了一半的路程,它近在咫尺。 她抱住人,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把无人机的权限给我吧。”她说。 鹿鸣秋没说话,刚刚的一段话,已经耗费了她近乎所有的精力。 权限被转移,下一刻,燕衔川抱紧她,迎着浓雾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们无法离开,迎接绿雾是迟早会到来的事,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继续停留,让鹿鸣秋遭受折磨。 飞扬翻滚的绿潮无声地将她们淹没。 这雾气丝丝缕缕,没有任何味道,就像有人单纯做了个实验,将空气染上了颜色,燕衔川大口呼吸了几下,仔细感受,没发觉身体有什么异样的变化。 她低头去看鹿鸣秋,远离声波驱逐的范围,对方的状态稍微好了一些,这浓雾对她貌似也没发生什么效用。 “你感觉怎么样?”燕衔川还是问道。 “目前还算正常。”鹿鸣秋动了动腿,从她怀里下来,双脚踩在地上的时候,不稳地颠簸了一下,好在燕衔川一直握着她的胳膊,没让她扑倒在地上。 教会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地施放这种东西,它肯定有着什么作用才对。 麻雀无人机还在运行,燕衔川操控它,让它高飞起来,观察着最先被绿雾笼罩的小镇。 这雾气肯定不是毒药,教会想杀人,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手段,何况声波驱逐器还开着,这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走出来才会使用的手段。 安静。 小镇安静得仿佛死了一样,这安静极为不详,不是死寂,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们得去镇子里。”燕衔川说。 “我们需要隐蔽,还需要食物,不能一直在树林里待着。”鹿鸣秋受了伤,她长久不用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教会在进行一场实验,暴露在野外会很危险。” 而对方也需要休养的地方。 教会的人肯定在密切关注小镇,要怎么混进去呢? 她甚至不知道监控在哪儿,如果黑格在的话……想到这儿,燕衔川打开联络列表,却发觉信号消失了。 伴随声波武器开启的,还有信号屏蔽仪。 “先在外围等一等,看看情况。”她又看了一眼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扶着鹿鸣秋,往镇上的方向挪过去。 而就在鹿鸣秋的信号被屏蔽的那一刻,黑格的子系统失去联络,他就收到了反馈,立刻敲响警钟,打算派人去接应她。 在这个网络盛行的时代,怎么可能有接收不到网的地方,除非是人为造成的,涉及到黄雀的事,再谨慎也不为过,哪怕最后是一场乌龙,宁愿浪费一次资源调动,也要保证不出差错。 鹿鸣秋不在,他就是最高的话事人。 黑格找人手并不大张旗鼓,他只是发消息给被选中的成员,让他们回南津市基地。白格也在他的通知范围内。 自□□格意识上传后,他的同胞弟弟白格就消沉下来,整日待在房间里,也不出门。最近的几次任务,鹿鸣秋考虑到他的状态,都没有叫他。 黑格每天都会和他说话,就像是他们之前那样,只是白格总是爱答不理。面对这个弟弟,他也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黄雀可能会出事,事关紧要,他也不会叫白格。 他的消息发过去时,白格正在沙发里躺着,手里拿着一个黄绿色的网球,不断向上抛起再接住。 月余的时间,让这个有着婴儿肥的少年迅速削瘦下来,双颊的肉消失,下巴也变尖,整个人瞧着格外冷漠。一头银灰的短发长长了,却也没剪,正胡乱地洒在靠枕上。 黑格的投影静静出现在客厅,瞧着他,第一时间没说话。 白格看也不看他,兀自在那儿玩抛接球。 “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半晌后黑格还是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和还活着时一样,那么冷静,沉稳,像一个哥哥,像一个主心骨。 “什么任务?”白格终于瞥了他一眼。 “黄雀失联,事关重大,需要你带领小队去探查情况。”黑格抬手一抹,一张地图出现,他指向核桃镇的方位,“她原本是去这里探查教会行动,就在刚刚,我和她的联络突然断了,也接收不到子系统的反馈。” 白格的眼珠动了动,从沙发上一下坐起来,“教会……” 像是有什么在他的眼底涌动,白格缓声问:“什么时候出发?” “胡椒和金环会和你一起,等他们返回基地,你们坐飞艇直接过去。”黑格说, “好。”白格说着,立刻站起来,就朝着门口走去。 “你……”黑格张了张嘴,他能看出弟弟的反常,但白格是等级a的异能者,战力不俗,由他来领导小队是必然的。 可他心中仍旧有些担忧,不为别的,只为他对教会实在太过关注了。 黑格有心想说一些让他保持冷静谨慎的话,可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记得去武器库带点儿装备。” “……我会的。”白格握住门把的手紧了一分。 他打开门出去,在关上门的一刹那,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黑格的投影依旧站在客厅里,基地的所有摄像头都是他的眼睛,他能看到白格在走廊里行走,看到他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哪怕宽慰的话说一千遍,他现在也不算完整地活着。 第120章 意识上传后,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就断了。他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根本没有考虑过有一天会和对方分开,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黑格再次叹了口气,默默收回投影,习惯性地去叮嘱白格,和他介绍武器库的新设备,帮他挑选合适携带的装备。 只不过以前是通过精神链接的方式,而现在,则要隔着屏幕,给他一条条发消息。 第47章 所谓因果6 以燕衔川的眼力, 完全没有发现摄像头的踪迹,她不敢贸然出现在空地里,只好带着鹿鸣秋来到林地边缘, 透过树木间的缝隙,遥遥望着山下的小镇。 她们两人轻装简行, 身上是什么热武器都没带的,不过鹿鸣秋随身背着一个小包, 里面装了许多应急物品, 像是打火机, 绳子之类的,自然也有止疼药。 没有水,她直接干咽了一片。 虽然离开声波驱逐的范畴,但它对□□造成的伤害确是不可逆的。 药效起了作用, 身体里的阵痛消失, 鹿鸣秋神色清明, 说:“不用担心, 组织会派人来找我们,只需要躲过这几天就行。” 燕衔川只是望了望她, 没有说话。 当她不关心别人的死活时,能从嘴里吐出一万句由谎言织成的甜言蜜语,可如今她真的开始担忧起来, 便成了笨嘴拙舌的人, 怎么也憋不出一句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高悬,将干燥的空气烤成薯片, 蒸干每一丝水分。 突然, 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 它是如此尖利,简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分贝,无人机捕捉到了它,如实通过耳麦传出来,可燕衔川的耳朵除了听到麦里的声音外,甚至真切听到了这道锐利的喊声,就从小镇里远远传过来。 正常人的声音绝对不能传这么远。 这声尖叫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仿佛有什么发生变化,原本死寂无声的小镇瞬间嘈杂起来,在房里待着的人一股脑地冲到外面,像是被烟雾熏着的蜂群,慌不择路地四散,有的过于急切,直接从窗户就往下跳,有倒霉的脑袋先着地,扑腾两下就不动了。 他们的身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红色,皮肤下面一鼓一鼓,好像有什么在里面游动。每个人皆是双目赤红,眼瞳中只有扭曲的疯狂,见到另一个人,就抡圆了拳头直直冲上去。 所有有人的街全部乱作一团,人们两个、三个、五个地聚成一堆互相厮打,好似他们是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用手,用脚,用牙……用每一个能用作武器的东西,打得头破血流,骨头断掉也不肯退后一步。 有些人打着打着,不满足于赤手空拳的搏斗,竟然从嘴里喷出火,这显然是异能者,但他理智全无,只凭借着本能四处喷火,连自己身上也燃起了火苗,却不懂如何扑灭,就这样活活把自己烧死了。 燕衔川看着无人机传输回来的画面,不仅咂咂嘴,“他们瞧着可比我疯多了。” “教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让这群人打架吗?” “不。”鹿鸣秋摇头,“我怀疑这是一个人为异能觉醒的试验场。” 鹿鸣秋的目光愈发凝重,她沉声说:“异能的觉醒完全随机,但人类最喜欢的就是消灭未知,让一切有迹可循。教会一直在研究如何人为创造出异能者,组织里捣毁的人体实验室有一大部分都是用来进行这项研究的。” “有的实验基地,觉得精神上的刺激才是异能觉醒的关键,因此他们想出了无数折磨人的手段,让人在无尽的恐惧与憎恨之间徘徊,而有的实验室,觉得只要人也拥有某些动物的能力,也能成为异能者。他们会改造被抓去的人,将他们和其他动物的器官进行拼接。” “之前你问我的时候,我没有细说。实在是因为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蛇的尾,蜘蛛的半身,章鱼的腕足……我还见过一个人,她全身都布满透明的黏液,像是蛞蝓一样,在观察室里蠕动。” 她闭了闭眼,“她已经没有任何神志了,在反复的改造实验中,或主动或被迫地放弃了自主思维。” “我从来都不会将教会想象成一个和平有爱的组织,但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残忍,竟然会灭绝人性到圈养一整个小镇的人来做实验。” 她的表情有种震惊痛恨和厌恶混在一起的复杂,燕衔川见状收起脸上的那点儿看戏一样的神色,同样义愤填膺地说:“真是太恶毒了!” “教会,真是垃圾!” 鹿鸣秋深深吸气,长长吐气。算了,她实在不能和一个精神病人计较太多。 骚乱渐渐扩大,过了第一波的疯狂混战,还活着的人渐渐找回了神志,他们逐个退出扭打的人群,一些想躲回家里,一些则溜向镇外,钻到荒草丛生的农田中,奔着林子跑。 他们想逃离核桃镇,却不知道教会早有手段,不会让任何一个实验品离开这里。 被驱逐武器圈住来的一大块地,就是教会的斗兽场。 有四五个人都在朝这个方向来,“我们得把他们的衣服扒了。”燕衔川说。 她们两个人的穿着,放在外界没什么特殊的,可在这个不知道与世隔绝了多久的镇上,就如同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明显。 这里的人大多穿着应该是教会统一派发的服装,不少人都穿得一模一样——浅蓝色半袖,浅蓝色裤子,活像是刚从医院病床上跑下来的。 鹿鸣秋点了点头。 第121章 燕衔川又说:“你在这里藏好,我很快就结束。” 她从藏身的石头后面站起来,不放心地补充道:“不要用异能。” 从来都是她在发号施令,现在却被人反复叮嘱,还是被这个一向不靠谱的人关心。鹿鸣秋心中微动,低声说:“好,我不用。” “如果有危险,就叫我,我很快就能赶回来。”燕衔川临走前,再次嘱咐了一遍,才跳下用来遮蔽身形的岩石,双脚陷入柔软的枯叶中,没停留上半秒,就迎着那几个惊慌的镇民冲了过去。 这位让她看不懂的婚约者,有着堪比改造人一样的狂暴力量,鹿鸣秋对此一清二楚,但她在生活中,从来没有失手弄坏过任何东西,哪怕在她受到药物控制,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没有过控制不住力道的时候。 坦白说,鹿鸣秋那时候其实都做好了断几根骨头的心理准备,只因一个和清醒无关的人,最先放纵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形几乎可以说是削瘦的,鹿鸣秋捏过她的手臂,攀过她的脊背,单看外形,完全想象不到这样一幅躯体里,能潜藏着如此庞大的能量。 她在林中穿梭,速度亦是极快,甚至能够看到残影,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到了森林边缘,借着一棵粗木,掩藏起自己。 这种速度,同样是鹿鸣秋头一次见到。 燕衔川靠在树干上,不需要探出头去观察目标的动向,她只靠耳朵,听声辩位,就能听出他们到了哪个位置。 一共进来了三个人,他们三个应该是互相认识,彼此之间每隔不远,但也没人说话,只有可以放轻的喘息声。 燕衔川耐心地隐在树后,等到他们靠近到只有两米内,她猛地跃了出去,像一只豹子,控制着力道,用手刀精准无误地敲在最近一个人的后颈上,接着她脚下一扭,同样敲晕了中间那人。 最远处的人仿佛受惊的兔子,被吓破胆的老鼠,他的脸上汗水和血渍还没干,脑门冒出的冷汗就将它们尽数冲刷一遍。 她袭击的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这人反应过来时,两个同伴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他当场转身就跑,连尖叫也被咽回喉咙里。 他跑得够快,却慌不择路,被树根绊倒,四肢立刻像是翻倒的鹅一样毫无章法地扑腾,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头都不回一下,逃命的速度比后面有狼追还快。 燕衔川只要两个人的衣服,本来也没打算对他下手。 她看了一会儿这人的背影,就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蹲下身,开始扒脚边两人的衣服。 这两人一男一女,都是本地长相,肤色是种常年不见光的惨白。他们的状态都不算好,身上或多或少有一些血迹,鼻青脸肿,那个男人的手腕不自然地扭着,显然是断了。 他们还活着,燕衔川留了手,她知道鹿鸣秋不会想看到她杀掉这些无辜可怜的普通人。 衣服尺码都很宽松,大概是均码,她拎着两套身份证明,用和来时一样的急速赶回到鹿鸣秋的身边。 对方还在石头后面待着,她快速扫了一眼,没出任何问题。 燕衔川把女式的那套递过去,它要稍微干净一些,没有那么多血迹,也没有什么破损。 “就在这儿换吧。”鹿鸣秋接过衣服说,她没什么尴尬芥蒂,就脱掉了上衣和裤子,换上了这套还沾着血的蓝色套装。 她是背过身的,燕衔川也背过去,却在转身之前,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慢了半拍,看到对方白皙的背,以及……她视线下落,尾椎上的一颗褐色的痣。 偷看的人近乎慌乱地把头转过去,低头解开领口的扣子,可眼前就像是贴了一个新的图层,刚刚看到的画面久久不散。 她神思恍惚地套上这身脏衣服,完全忘了嫌弃,还是鹿鸣秋的声音唤回她的理智。 “我换好了。” 燕衔川偷偷咬了自己的腮帮一口,再面向对方时已经神色如常,“那我们就走吧。” “这两套衣服的主人被我打晕了,过一会儿就会醒。”她简单说着刚刚的事,像是转移话题,又像是为自己邀功。 “好。”鹿鸣秋声音温柔。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燕衔川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表现欲,她握了握拳,很想破坏点儿什么,去展现自己的能力。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她认真地说。 “嗯,我相信你。”鹿鸣秋回答,用一如既往的柔和声线。 返回镇上的途中,倒是没出什么岔子。总有人逃离混战,也有人加入进去。 选择逃向林间的人,不会主动和别人发起冲突,他们被吓破了胆,见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两个人模仿着他们的状态,用鬼鬼祟祟的姿态,溜进镇子里。 挑了最外围的一栋居民楼,燕衔川先走进大开的楼道,一个人也没有,楼里十分安静。 电梯停用了,她们只能从楼梯上去,台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有很多脚印堆叠在一起。 走到二楼,鹿鸣秋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拐进去。 这一层一共三户,两间房门紧闭,一间屋门大敞着。两人进了开着门的屋里,意外发现里面的摆设竟然还算齐全,沙发,电视应有尽有,地上还铺着地毯,都没什么灰,瞧着还算干净,说明这里之前有人一直居住。 燕衔川把门关上,挨个房间看了一遍,“没有人。” 第122章 这时她才注意起屋子的细节,仿佛被利器划破的黄色墙纸,地摊上留下的暗褐色痕迹,被打翻在地的各种零零碎碎,都在表明,这间屋子发生了一些变故。 “这有一本日记。”鹿鸣秋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津津有味地看人打架):上勾拳!踢腿!怎么就打掉一颗牙,哇,这人还会咬人的! 鹿鸣秋(别过眼睛):惨绝人寰,都是教会的错。(深呼吸)我要消灭教会。 燕衔川(捂住嘴)(假装自己没看热闹)(同仇敌忾):消灭教会! 鹿鸣秋(沉默):你下次可以装的像一点。 燕衔川(捂住脸)(眼泪像发洪一样):呜呜呜我不是装得,我是真心的,你误会我,我好难过啊! 鹿鸣秋(深呼吸):你还假哭。 燕衔川(哭得更大声了)(倒地上打滚):我的眼泪是真的!我的悲伤也是真的!呜哇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感谢在2023-07-23 17:35:27~2023-07-24 19:1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骨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2010402 10瓶;m-sola 5瓶;快乐小饼干 2瓶;骨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所谓因果7 燕衔川循声走过去, 就见鹿鸣秋手里拿着一本褐色硬纸壳的笔记本,正聚精会神地看。 纸质的笔记本,实在太稀有了, 这是在外界想找都找不到的东西。它的外皮看起来很干净,没什么破损, 主人应该很爱护它。 燕衔川没去打扰对方阅读,转而观察起这间卧室。 它很小, 一张靠墙的单人床, 上面铺着洗掉色的蓝色床单, 被子凌乱地堆在上面,同样有因为浆洗过度而起的毛边。 床对面有一张书桌,上面没有书,但有一盒拼图, 生产日期模糊不可见, 从盒子的使用痕迹上来看, 它也在这里待了很久。 墙上贴着泛黄褪色的海报, 是一张动漫人物,下面一角翘起, 隐约露出几道划痕。燕衔川走过去,揭开它,一行黑色的小字显露出来——妈妈疯了, 我没疯。 墙角立着一个衣柜, 燕衔川拉开柜门,里面只有零星几件衣服,她蹲下身, 从最里面摸出一把剪子, 边缘有几个豁口, 但还算锋利,不影响使用,只是上面沾染了不详的黑褐色。 她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干掉的血迹。 鹿鸣秋走过来,把日记本递给她,“我去其它房间看看。” 它大概有手指那么厚,纸页的外层发黄发灰,扉页上写着——不许偷看。 笔迹和墙上的同属一人。 前面一些内容都很正常,这是一个小女孩儿写的,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她的日记也甜甜蜜蜜,偶尔几句抱怨母亲让她记得多吃水果的话,也像是不自主的炫耀。 她喜欢放风筝,镇里会做风筝的手艺人去世了,父亲就帮忙给他亲手做了一个,她在日记里写风筝很丑,但为了不打击爸爸的信心,还是夸他做得好,最后高高兴兴地玩了一个下午。 日记里前三分之一都是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今天抓到一只蛐蛐,明天被小狗舔到了嘴,这个小镇姑娘的生活里仿佛全是数不完的高兴事。 燕衔川一页也没跳过,她坐到书桌旁,仔仔细细地读完了。 直到六年前的一天,她说镇上建了一座教堂,许多人都去那里听人传教,因为教堂会发免费的食物,什么鸡蛋,面粉,牛奶之类的。 人们渐渐开始信教,开始在家祈祷,她的父母也成了教徒,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除了加了一次餐前祈祷,饭菜都是教堂发的食物,谢谢人家貌似也是应该的。 再后来,新闻上全在说病毒泄露的事,临市的一所实验室里面的病毒因操作不当而泄露,它们会感染人群,感染家畜,让人像是得了狂躁症一样胡乱攻击,最后突然猝死。 家家户户人人自危,官方也在鼓励人们在家中隔离,不要外出,减少感染的可能性,等待联邦研发解毒药剂。 父母去抢购了许多食物,可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所有的超市全都空了,他们尽量买了一些回来,但也挺不过两周。 从这里开始,她的日记不再是挨天记录,有时候隔几天,有时候隔上一两周。 她在日记中写道:“家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了,我们每天只吃两餐,一道菜,尽管如此,爸爸妈妈依旧忧心忡忡,他们不再笑,爸爸整天关注新闻,想看最新的政策,很多人都在反映没有食物的问题,可是一直得不到回应。” “今天他们吵架了,我说可以每天只吃一顿饭,把我的分量省出来,他们抱着我哭,晚上睡觉前,妈妈给了我一个果冻,我还以为这些零食早就吃光了,她说让我不要害怕。” “我简直不敢相信,教会的人竟然会来送食物给我们,太棒了,他们是真的好人!大家都有东西吃了。他们还通过广播说,以后都会给我们送物资,让我们不要放弃希望。” “病毒一直得不到控制,我们已经在家待了半年没有出去过,还好教会的人会一直送吃的过来。爸爸也不怎么看新闻了,许多城市都被病毒感染了,反倒是镇里因为人少,又早早就开始隔离的原因逃过一劫,真庆幸大家都还活着。” “以前还有人待不住跑出去,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感染病毒死了,真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第123章 “今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距离隔离已经过了一年了,妈妈烤了一块蛋糕,爸爸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盒拼图,我还以为家里早就没有新奇东西了,真高兴,就是妈妈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她说自己不会拼。” “送饭的人,这次带来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药,说是治疗心脏病的。他们说这次的药是新产品,和之前的不一样,吃了以后会缓解很多,感谢教会,要不是没有他们,妈妈一定难受死了。” “新的药果然很有用,妈妈不再心口疼,但是她会经常做梦,都是一些噩梦,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我趁送饭的时间问了教会的人,他们说是正常的一些副作用。副作用就副作用吧,做梦总比心疼要好多了。” “妈妈最近有些奇怪,我每次起夜都看到她在客厅里坐着,但第二天问她,她却说自己一直在卧室里睡觉,爸爸也说她没走过。难道是我看错了?可是连着好几天我都见到了啊。” “教会给我了一盒药,说是长期呆在屋里,有些压抑,所以产生了幻觉,吃过药以后果然看不到妈妈了。” “妈妈在偷偷吃好吃的,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根手指头,吓得我直叫,再一看,只是卤的鸡爪而已,吓死了,鸡爪真好吃。” “和妈妈玩儿拼图,妈妈真笨,拼得好慢,明明我们两个之前一起合作的很好。” “她竟然要拿刀砍我,妈妈疯了,真的疯了,她在干什么?我只好把妈妈绑在床上,教会的人给了一盒镇定药,妈妈吃过以后安静多了。” “妈妈又不吃饭,她从前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吗?我喂给她,她吐了我一身,真是的。不过妈妈生病了,可能是因为没有胃口吧。她最近越来越糊涂了,总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真希望病毒早点儿被消灭,我可以带着妈妈出去吹吹风。” “妈妈今天哭了,说什么爸爸的事,真奇怪,我们家什么时候有爸爸了?” 燕衔川再翻过一页,后面一片空白,日记到这儿就断了。 她放下日记,从卧室出来,找到鹿鸣秋,疑惑地问:“有病毒泄露这回事吗?你知道的,我失忆还没好,不太清楚。” “没有。”鹿鸣秋否认道,“从来没有过,这些应该都是教会杜撰出来的谎言,让他们乖乖待在家里。控制网络,伪造新闻,对教会和它背后的势力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所以这户人应该是……母女把父亲吃了?后来女儿又把妈妈吃了?”燕衔川说,“他们吃的药有问题。” “大概是。”鹿鸣秋说,“我在床底看到了一具女性骸骨,或许属于这个家的女主人。” “不知道她现在是活的还是死了。”燕衔川说。 房门是被撞开的,女孩一直活到了骚乱降临的这一刻,她冲了出去,不见踪影。 燕衔川从地上捡起一个相框,抖掉上面的碎玻璃,里面是一家三口,正站在草地上,笑容明媚,照片背后画着一个爱心。 “这是属于精神刺激方面的实验手段吗?”她问,外面的打斗声一直没有停歇,“那教会为什么又让所有人打架,这会死很多人,实验材料难道不是很珍贵吗?” “不清楚。”鹿鸣秋轻轻叹气,“我也不是所有事情都知道的。” “总之,先在这儿休整一段时间吧。” “你休息。”燕衔川凝视着她的双眼,“我来放风。” “注意安全。”鹿鸣秋说。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休养,而不是逞能,“如果有特殊情况,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放心吧。”燕衔川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让人坐到床上。从她嘴里说出过千万句假话,但在鹿鸣秋的面前,却始终保有着诚实的美德,并且毫不吝啬吐出承诺。 “相信我。” 她不能出去这栋房子,要守着鹿鸣秋,保证她的安全,这时候多亏有无人机的存在,才能让她顺利观察到外界的景象。 还好无人机不用联网,不然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路上依旧混乱,不过比起最初,厮打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或许和地上躺着一个个生死不知的人有关系。 并不是所有获得异能的人都控制不住自己,也有人恢复清醒,躲开这人间炼狱一般的血肉场。 只是燕衔川瞧着他们的异能,觉得等级好像并不高。 这些人神志不清,拼了命地想要置眼前人于死地,是绝对不可能留手的,他们使用异能,自然也是竭尽全力,尽可能使出最大的威力。 不过燕衔川瞧着,有的吐水就只能把人浇湿,有的飞到两三米高就上不去了,过一会儿还会自己摔下来,看起来威力都不是很大。 她没接触过几个异能者,只挑已经见识过的来看。 鹿鸣秋是a级异能者,她的实力毋庸置疑,极为强悍,不论是杀伤力还是功能性,都十分出挑。 金环是b级,有一些限制,但他能任意弯曲改造金属的形状,操控它的速度,甚至能靠着操控金属悬浮让自己浮空低飞。 和他们比起来,这几个刚觉醒异能的人,简直就像在摆弄小孩子过家家用的魔法道具一样滑稽。 它的威力,远不如一颗枪子。 倘若教会费尽心思,想要人工制造的异能者是这样的水平,那他们无疑是失败了。 第124章 这座小镇不算太小,只看占地面积和规模,能容纳三四万人,镇上还有一家小电影院,还有邮局,银行,医院等等,基础设施很完善,曾经应该是一座比较繁华的大镇。 但这些招牌全都模糊了,上面布满锈迹,还有一些是新招牌掉下来,才露出后面原本的建筑名字。 之前查到的资料显示,核桃镇只有几千的常驻人口,大清洗过后,小镇迅速凋敝,就剩下这点儿人,不过燕衔川粗略一看,在街上游荡的绝对没有这么多,应该还有一些没有出门,一直待在屋子里。 大清洗到底是什么? 燕衔川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并不感兴趣,所以从来没查过,只是隐约知道这应该是一场世界大战。 战争过后,还存在的各个国家联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政权,承认一个最高话语,就是现在的联邦政权。 但是,如果是正常的世界战争,完全可以用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这样的名词来形容,为什么要叫大清洗,听起来像是什么种族主义至高无上又或是劣等人类清除计划之类的东西。 这可算不上什么好词。 不过她现在有心想查一查也不行了,等出了这里再说吧。 教会的人还没有露面,一直隐在暗处。 之前的绿烟,应该只针对普通人,所以鹿鸣秋闻了没有反应,那些停在电线杆上的鸟们也没有,伪装成麻雀的无人机藏在鸟群当中,跟着它们移动。 燕衔川拿出十二分的专注,去观察外面的局势变化。 突然,她的耳中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摩擦声,有什么东西,正从台阶一步步蹭上来。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举起胳膊):是这样的,我们没有食物,要不你把我吃了吧。(捏捏手臂)你看,我的肉都是瘦肉,口感肯定好! 鹿鸣秋(一言不发)(从包里掏出几条巧克力和压缩饼干) 燕衔川(溃败了)(不死心地跑回来):你真的不尝尝吗?很好吃的! 鹿鸣秋(无语):你醒醒,这不是末世文,不用吃人。 燕衔川(惊讶):咦? 第49章 所谓因果8 细碎的, 鞋底摩擦台阶的响动,像是有老鼠偷偷在柜缝中跑过。 这声音一层层拾阶而上,最后停在了门口。 安静, 燕衔川不出声,门外的人同样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阵,那人转过身, 她听到左边房门被打开的声响。 邻居回来了。 燕衔川没有贸然去看, 如果是她自己, 现在早就加入到楼下的狂欢中,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应该主动涉险,她的一切行动, 都要对卧室的人负责。 所以她只是坐着, 听到外面的人把房门关上, 整个楼栋又恢复安静。 只是这份寂静却没有持续多久, 新的一波骚动又开始了。 有谁点燃了房子,黑滚滚的浓烟顺着风呼向四面八方, 它是报丧的时钟,烟气吹到哪儿,就将混乱与杀戮带到哪儿。 这一次的骚动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剧烈, 神志不清的普通人大多死在了路上, 这次斗争的主体,是异能者,如果燕衔川没看错的话, 这些人的异能好像比之前厉害了一些。 杀伤力更高, 就意味着冲突也在升级。 车顶被掀起, 树木被折断,这些异能五花八门,造成的破坏也是多种多样。 燕衔川甚至看到有人变成一个巨大的红辣椒,将周围人都辣出眼泪,止不住地呛咳,一直咳出血,咳到断气。 还有人变出一个飞轮,呜呜旋转,边缘长着锋利的倒钩,挨着的人都被划出一道道伤痕,皮肉撕裂,血液喷涌。 这个人哈哈大笑,却被其他人冻住了脑袋,他拿轮子去割,反倒把头割了下来。 这一幕让她又是惊异,又是想笑。眼前的不像异能者厮杀,倒像是什么搞笑离奇死法大全。 燕衔川正看得专注,余光却发现那栋着火的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熄灭了。 火势原本极大,从上到下都在燃烧,火苗正朝着其他楼栋逐渐蔓延,不过离休息点有一定距离,她就没太在意。 这些忙着打架的异能者是绝对不会去专门灭火的,就算有清醒的人,恐怕也没有此等实力。假使把镇上所有和水有关的异能者集合在一起,估计才能把火扑灭。 不是这些小镇居民,自然就是教会出手。 她惊诧的原因就在于此,火是怎么灭的,无声无息,她根本没有察觉,再注意到的时候,就只剩下焦黑发黄的大楼外墙,上面攀爬的火苗全部消失了。 如果是出自异能者之手,那么这人的等级最低也是b级。 他是一个威胁,而燕衔川深刻地明白,如此大型的试验场,绝对不会只有一个高等级异能者坐镇。 夕阳落下的时候,第二次混乱结束了。 街上留下了更多的尸体,并且大多残破不堪,找不出几具完完整整的,死状要凄惨多了。 淡淡的血腥气透过窗户钻进屋子里,不浓,像是从冰柜里刚拿出的鱼,表皮微微软化,顺便散发出不轻不重的腥味。 燕衔川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她不关心这个,只关心晚饭。 饿上一顿对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来讲,无伤大雅,可鹿鸣秋受着伤,受伤的人,需要得到照料。 客厅里有饮水器,里面还有半桶水,不担心没有喝的。 第125章 她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厨房,拉开掉漆的冰箱门,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东西。 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饮料,没有包装,也没有日期,但瓶盖是封死的,大约是教会特意弄掉了外包装,假装是他们自己生产的物资,为了不让这里的居民起疑。 不过没有生产日期,也没有保质期,光看里面的液体,完全看不出来放了多久。 燕衔川想了想还是没拿,保鲜层里还有两根巧克力坚果糖,生产日期是一年前,正好过期一个月。 里面还有几个缩水的土豆,干巴巴的葱,已经长毛的半颗柿子,黑色的霉菌从内部挖空了它,只剩下暗红色的外壳,和玻璃板粘在一起。 她蹲下身,拉开冷冻层的门,里面装得满满堂堂。冰块一直长到外面,让她拉不开抽屉。 燕衔川只好用手把冰都敲碎,扫到地上,再把抽屉拉出来,毫不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几块肉。 一根小臂,几条肋骨,还有成块的肉,大概出自大腿。 她把抽屉推回去,拉开下一个,一截脖子,又是几条肋骨,被剁开的小腿……摆放得还挺整齐,有效利用了抽屉里的每一处空间,几乎找不到有缝隙的地方。 好极了。 听说人肉的蛋白质是牛肉的七倍,嚼起来鸡肉味,嘎嘣脆,不过鹿鸣秋肯定不会下口。 何况这些肉都是坏的,被下了药的,就算能吃,也不应该吃这种。 燕衔川把抽屉推回去,拿走两根巧克力棒,关上冰箱门,又不死心地开始翻箱倒柜,试图找找有没有别的东西。 厨房瞧着很久没开火了,灶台旁边都积了一层浮灰,柜子里的东西也不多,半袋盐,半瓶酱油,醋,长毛的果酱…… 盘子和碗挨个摞着,歪歪扭扭,尽管在柜子里,也落了一层灰。 除了这些,再没有其他的东西,燕衔川翻遍了整个厨房,连一块冰糖也没找出来。 或许她应该去卧室里翻翻。 她这样想,立刻就迈开步子,来到日记主人的房间。衣柜是没东西的,她已经看过了,书桌上有两个小抽屉,上着锁,燕衔川徒手把锁拽掉,把它拉开,仔仔细细地翻找,但只找出了一叠纸,上面都是一堆线条凌乱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画。 另一个抽屉里,有一袋小饼干,奶香味。燕衔川把它放在桌子上,和巧克力棒挨在一起,接着走向床边,半跪在地上,撩开床幔,看向床底。 然后,她直直地对上了一双大睁的眼睛。 很熟悉的一张脸,和合照里的女孩儿长得一样,只是她眼睛充血,嘴唇青紫,显然早就死了。 是在她们进屋之前就死掉了,不然她不会听不到呼吸声。 死去的女孩儿把床底挡得严严实实,燕衔川不太高兴地伸出手,拉住对方的胳膊,把她从床底拉了出来,又接着探头去看。 床底散着几个鞋盒,就没别的东西了。 一无所获。 她去浴室洗了手,把找出来的三样东西拿走,带到主卧,闷闷不乐地说:“我就翻出这点儿吃的。这个巧克力过期一个月了,不过还能吃。” “这些不够的话,隔壁有人住,”燕衔川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去他家里拿。” “不用,暂时先不用。”鹿鸣秋连忙制止,她拿走一根巧克力棒,“我吃这个就够了,剩下的你吃。” 燕衔川摇摇头,把东西都堆在床头,“你都吃了吧,我不饿。” 她说着,又走出卧室,去厨房里拿了两个碗洗干净,去客厅接了两碗水端回去,说:“喝点儿水。” 生病的人就应该多喝水,这可是她牢牢记住的大道理。 “谢谢。”鹿鸣秋接过水碗,低头喝了两口,“不过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一人一半,好不好?” 燕衔川刚要说什么,被她打断,“你不吃点儿东西,怎么保护我呢?” 她这么说,燕衔川只好捏了两块圆饼干放进嘴里。 饼干很硬,只有淡淡的奶味,可不知怎么,舌尖尝过却觉得甜滋滋的。 休息一下午,止痛药的药劲过了,但鹿鸣秋也稍微恢复了一些,只是有一些隐痛。 “外面怎么样了?”她问。 “死了很多人。”燕衔川言简意赅地把之前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又说,“对了,写日记的那个女生,我看到她了。” “在次卧的床底下。” 鹿鸣秋猛地坐直了身子,刚要戒备,就听面前人又说:“已经死了。” 她皱了下眉,“我去看看。” 燕衔川只好跟在她身后来到次卧,那女孩正躺倒在地上,身体佝偻着,显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皮肤有着死者特有的惨白。 鹿鸣秋蹲下身,细致地观察她。她双眼充血,眼眶中亦有血珠渗出,脸上没什么伤,胳膊倒是有许多疤痕,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伤,伤口早就愈合。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毛巾,摸过去触感潮湿。 “绿烟扩散时,她应该是拿着毛巾躲进床底……”鹿鸣秋低声说,“教会的人释放绿烟,它或许是一种催化剂,副作用就是神志不清,格外狂躁。成功的人觉醒异能,不成功的人就死掉。这是一次筛选。冲突一次,异能就变强一点,强者杀掉弱者,同样是一次筛选。” “教会不仅在尝试人为干扰异能觉醒,还把这些人当蛊,当材料。” 第126章 鹿鸣秋伸出手,合上女孩的眼睛,又扯下被子,盖在她身上。 “从我们失联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小时,支援很快就要到了。” 支援正在路上。 黑格能接替鹿鸣秋的班,受到她的承认,自然两者有共同之处,都喜欢未雨绸缪。 这一次行动,光靠南津市的三个人远远不够,利佩阿没有组织据点,但几人在路上会经过月城,可以从那里抽调人手。 月城坐落在北方,城市建在一片弯月形状的湖中间,湖水包裹着它,就像月亮搂着一颗星星。这也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几个人乘坐飞艇过去,和机场沟通好后,直接就降落在了月城。 月城是一座古韵十足的城市,它保留了许多古代建筑,飞檐灰瓦,雕梁画栋。这座城市没有经过大清洗的摧残,最根本的原因是——燕家。 这是燕家盘踞的大城。 以贩卖军火为生的燕氏集团,在大清洗时代攫取了不知道多少利益,它向外输出的武器,又额外挑起了难以数清的战火。 毫不夸张地说,大清洗时代近五分之一的军火,都是燕氏供应,也正因如此,月城这座历史瑰宝,才得以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 刚出机场,就能看到好多穿着改良古服的人,这也是这座城市特有的人文风貌。当地人都以自己居住在此为荣,积极地向外宣传古文化。 改良过的古服,既保留了传统的基本版型,又结合现代风潮,增添了许多符合当下潮流的细节设计,并不影响行动。 白格对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漂亮男女不感兴趣,他带着两个人,径直坐上出租车,中途换了几程,才来到月城的分部基地,一个食品加工厂。 是加工辣条的。 半自动化的工厂人并不算多,几个人从停车场进去,七扭八扭,扫了三遍身份验证,才进入地下基地。 黑格早就给这里的基地负责人发了通知,又给出几个备选的异能者,把他们的大概能力告诉了白格,让他从中挑选合适的成员。 这些信息,金环和胡椒是不知道的,他们的权限不够。 白格挑人的过程很简单,打一场,他要从实战中去观察谁最优秀。 应变能力慢一拍的,异能控制差的,体术薄弱的,通通都被刷了下去。最后,他选出四个人,菖蒲,蝴蝶,扇子,豌豆。 其中扇子会透视,蝴蝶会飞,而且狙击很好,菖蒲能变出飞刀,并且像使用暗器一样操控它,和金环很搭配,而豌豆的能力最奇妙,简单来说,她像个吟游诗人,能通过唱歌给周围人附加辅助增益,所以尽管她的体术差一些,依旧入选了。 挑好四个人,白格没有停下来休整,马不停蹄地返回机场,坐上飞艇,直接冲向核桃镇。 飞艇起飞时,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刚好落下,深沉的夜幕升起,云层遮挡了所有星子,而这片夜色,却不会有白格眼底的暗潮更黑。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鹿鸣秋:什么事? 燕衔川:我们已经有二十八天三百五十七分钟零一千九百九十八秒没有贴贴了,我其实是一个外星机器人,需要靠贴贴才能获得能量,现在我的能量要用光了,马上就要报废,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段在地球的日子,我一直铭记到死亡的那一刻。 鹿鸣秋:……(递过去一根手指) 燕衔川:哇!谢谢你,我好了!灵丹妙药,真是灵丹妙药! 偷偷推一个预收好不,《为保清白我成了天下第一》,无脑爽文,挺轻松的,文案就不放啦,不然太长了,喜欢的宝子可以点一点,这一本和魔尊那一本,到时候看哪个预收多就开哪个,哎嘿 第50章 所谓因果9 到了晚上, 燕衔川自觉地承担了起了守夜的工作。 她嘱咐鹿鸣秋好好睡觉,不要担心,像是一个新手家长第一次送孩子上学一样, 反反复复地念叨了许多遍,又拒绝对方守下半夜的请求, 乐颠颠地抱着被子去客厅了。 人是会变的,鹿鸣秋对这句话不能再赞同。她自己的思想, 就在成长当中转变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她敏锐地发觉到, 眼前人的变化,太剧烈了。 她叮嘱的口吻,眼眸中蕴藏的情感,她的一举一动, 都叫鹿鸣秋的心底升起一股近乎惶恐的不安。 在燕衔川自己还没察觉到什么是喜欢的时候, 对人心了如指掌的鹿鸣秋已然率先发现了这件事。 有很多人对她表达过爱意, 在她是影后时, 同行的艺人,各种相关行业的从业人员, 都对她倾诉过爱意,只是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 在她当反抗军的时候, 没有令阳光都黯然失色的美貌, 同样有人大胆地对她表白。可以说,鹿鸣秋的生活中,是从来都不缺少追求者的。 但她自己对爱情的态度却可有可无, 甚至有些厌烦。文学作品里时常歌颂爱情, 把它比作世上绝无仅有的珍贵情感, 能让铁树开花,让石头结果,让最冷酷无情的人也变成了满脑子粉红泡泡的一汪甜水。 人一旦有了爱情,就能跨越各式各样的困难,不论是内在性格的拘囿,还是外部阶级的天堑,只要有了爱赋予的勇气,这些困境不过是成年人面前的小水洼,轻轻一跨就越过去了。 太夸张,也太虚幻。 这些作品里的爱情尽皆美好,是不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根本找不到? 第127章 鹿鸣秋在家庭生活中,从没感受过它的存在。 她的母亲把整个人,整颗心都吊在父亲身上,她是家族培养的完美情妇,温柔小意,体贴怡人。 不像个人,倒像是一个商品,一个物件,一个符号。她没有自我,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所有者,这是爱吗? 母亲自认为是爱,可这种扭曲的情感,又有多少是源自她被塑造的扭曲的内心人格,她根本不懂自由、自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爱。 而鹿鸣秋的生活中,也从未见到过任何一对甜甜蜜蜜的爱侣,omega是没有选择权的畸形人生,可相对自由的beta们,貌似也没尝到爱情的蜜水,有的只是无止境的争吵。 她专属的化妆师,在那段时日经常喃喃自语,双眼满是苦恼不解。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我很好的,也许我也有错,我不明白。 为了曾经短暂的快乐时光,就要忍受未来无休止的痛苦折磨,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鹿鸣秋宁愿一辈子也不要和它有任何关系。 她的人生充实完整,行走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为了这个,她可以奉献出自己的一生,完全不需要爱情作为补充。 可是,如果换做别人,她有一万种或委婉或直白地拒绝他们,没谁会死缠烂打。 问题就出在这里,燕衔川不是别人,这倒不是说她的地位有多么特殊,而是她这个人很特殊。 她的性格,她的身份,她的病历单,都明明白白地显示出这个人具有超级坚持的优良品质,过于超出的自我让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比起在乎别人的感受,她更在乎自己,而这就说明,只要是燕衔川想要得到的,她必须要得到。 现在她尽管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但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到那时候,鹿鸣秋要如何自处。 她们每天都在一起待着,也算是同居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把上次的事情翻篇过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鹿鸣秋简直不愿去想,她说出拒绝话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对爱情不感兴趣,但也知道,率先喜欢上的那一方,就算是张口表白的简单举动,也是捧着自己的真心,冒着被伤害的风险,去迎接可能会到来的任何结局。这其中所耗费的勇气,无疑是十分巨大的。 她尽管不会接受,也不会藕断丝连地耗费他人的情感,沾沾自喜地享受被追捧的感觉,每次都拒绝地干脆利落,不留余地,不给希望。 所以虽然收到坏消息的那一刻,伤心在所难免,但总比持续性地钝痛要好得多。 如果可以,她是不太想伤害对方的。 鹿鸣秋无声地叹了口气,把被子向上提了提。燕衔川掖被角时留下的体温,仿佛仍残留在上面,透过她的指尖传到心口。 她翻了个身,冷静地认识到这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错觉。 核桃镇没有光污染,能清楚地见到星星挂在夜空,一条星河横穿其中,像是画师下笔时忘了匀色,导致亮片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蜿蜒出一条银色的河。 时钟的指针跳到十二点,麻雀无人机依照拟造的习性,藏起来睡觉,没了眼睛,燕衔川就偷偷拿刀划开窗帘,透过布料间的缝隙向外看。 倒不是她非要多此一举,是这屋里的所有窗帘都被钉死在墙上,根本拉不动,除非把这些钉子都拔下来。 临近十五,月亮越发圆润,像个椭圆的鹅蛋白,高高挂在夜空上,洒下一地银辉。 借着这点微弱的亮度,燕衔川偷窥起外面的世界。稀薄的光亮并不会对造成阻碍,她的瞳孔扩张着,几乎要和虹膜融为一体,贪婪地抓取每一道光线,让夜幕里的建筑也如同白天一样清晰可辨。 被子被她坐在身底下,当成软绵绵的坐垫。这个晚上,燕衔川不打算睡觉。 她观察一会儿,就忍不住发起呆来,一发呆,就不免想起鹿鸣秋。 想她是不是在睡觉,又做了什么梦。想她盖被子的模样,眼睛闭着,睫毛便格外分明。想她红润的脸颊,柔软的唇瓣,吻和咬的口感并不相同,燕衔川的舌尖在嘴里不安分地动了动,随后被牙齿夹了一下,才老实地呆住。 寂静的夜晚最适合发散思维,这不是她第一次回想,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起初她还会脸红,会愧疚,会唾弃自己的食髓知味,后来她开始回味,开始反复咀嚼回忆里的细节,把每一次皱眉,每一声闷哼都拿出来品尝。 她记得布满汗水的皮肤摸上去湿热柔滑的触感,也记得手掌下心跳起伏的频率,记得对方或从鼻子里,或从喉咙里发出的每一个不成句的字词,记得她被生理性泪水浸泡的双眼,海藻般的长发。 停下,停止这样的胡思乱想……燕衔川拨开自己不知何时投向卧室的视线,重新贴向窗帘的裂隙,试图用寒凉死寂的夜色去浇灭心底燃烧的无形之火。 下一刻,她就庆幸起自己回神的及时,一个四肢拉长的人,正在楼顶上跳跃,像是一个灵巧的猴子在树藤间腾挪。 黑沉的夜色是他最好的遮掩,他从一栋楼,跳到另一栋楼,最后停在燕衔川正前方的五层小楼上,悄无声息地拉开天台的门,下到楼里去了。 燕衔川屏息凝神去听,隔着楼房与街道,她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却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仿佛多足的爬虫在纸面上行走,留下一串沙沙声,细碎的响动从楼底向上蔓延,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第128章 燕衔川快步跑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啪地一声,四趾的灰黑足爪正正好好踩在了镜头上面,一道棕黑的影子甩着尾巴爬过,紧接着是另一道。 她骤然反应过来这生物的名字——老鼠,大量的老鼠涌入楼道,像是潮水一样往上蔓延,它们并不发出声音,只是安静地奔跑。 燕衔川的脸色逐渐凝重,如此有序的鼠群,必然是人为操控的。她并不担心自己,就算鼠群来攻击她,它们的牙齿也咬不破她的外皮,只要有足够的武器,解决掉鼠群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鹿鸣秋却不像她这样皮糙肉厚,她用异能同样可以轻松消灭鼠群,可是,上次这人也是受到音波类的攻击,失去行动能力的样子,燕衔川还记得清清楚楚。 等鼠潮尽皆跑走,燕衔川立刻赶到卧室,把床上睡着的人推醒,“有一大群老鼠在楼道里,它们会嗑穿门板,我们应该转移。” 她说着就要把鹿鸣秋拉起来,打算抱着她跑,却被人按住手腕,“等一下,先不要急,就是一群老鼠吗?普通的还是变异的?” “普通灰鼠。”燕衔川回答。 “那你慌什么。”鹿鸣秋不解地说,“我可以解决掉它们,不用费多少力气。核桃镇的异能者等级不高,伤害不到我们,真正的威胁是隐藏起来的教会。” “可是你不是受伤了。”燕衔川只好松开她的胳膊,呆呆地站在床边,像是个受训的小学生,小声嘀咕道:“上次在那个什么大厦,你一用异能,伤就更严重。” “不是的。”鹿鸣秋眼底滑出一丝笑意,“那次是因为我的信息素紊乱,是摘除腺体的伤还没好。”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次受伤并不影响我用异能。” “好吧。”燕衔川把手背过去,重复道:“好吧。” “我接着去守夜。” “我也来一起。”不等对方阻止,鹿鸣秋就从床上下来,“睡了很久,我也要活动一下,放心,我真的好多了。” “你去看窗户,我去守门口。”她说,“如果有人试图闯进来,就叫我。” “尽量留下他们的命,但如果不能,也不要刻意勉强。”鹿鸣秋语气认真,“你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发呆)(开始幻想)(突然醒神)(给了自己一巴掌):呜呜呜,我不是人,我有罪。(偷摸推开房门)还好没醒。 鹿鸣秋(在人走后睁开眼睛):这是今晚的第五十八次。 燕衔川(过了一会儿)(发呆)(胡思乱想)(突然醒神)(给了自己一巴掌):呜呜呜,我不是人,我有罪。感谢在2023-07-26 18:21:34~2023-07-27 18:5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象牙白的塔 40瓶;evagreen 10瓶;陈大乐 8瓶;嗯嗯嗯嗯嗯 5瓶;快乐小饼干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所谓因果10 她在关心我。迎着这人温柔且有力的词句, 燕衔川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分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难道她更应该关注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吗?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不会真正死去的。 如果她想, 甚至可以把一面墙轮起来扇人,与其考虑她的安危, 不如担心被她盯上的敌人。 但鹿鸣秋还是这样提醒叮咛,是不是说明, 在她的心里, 我的地位要远超出其他人? 燕衔川自我分析了一通, 目光又躲闪起来,“我会,会注意的。” 说完她就大步走出卧室,重新蹲回窗口。而鹿鸣秋的夜视能力没有对方那么强, 只能看见一些轮廓, 至于人眼里的羞涩躲闪得意洋洋, 她一个也没看出来, 能勉强分清鼻子眼睛就不错了。 这人一走,她就拉出悬浮屏, 借着它的光芒照亮地板,把鞋子穿好,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 透过猫眼, 楼道一片昏暗, 没有灯光,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句话这样说: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最古老而强烈的恐惧, 则源自未知。 鹿鸣秋对于这句话有自己的注解, 对于未知的恐惧, 是基于对自身的能力的不确定。假使一个人,他有开天辟地的伟力,吹一口气能让海水飞到沙漠,随手一挥就能打碎一颗星球,永生不死,这样的人会恐惧未知吗? 不会,因为他有能力应付一切局面。 与其说是恐惧未知,不如说是恐惧难以确定将要到来的结局是否是人能够承受的。 鹿鸣秋从来不怕,她尽管没有这种能力,但她却有最坚定坦然的心态。未知也不过是她人生路上一颗能够轻松迈过的石子,和非议,眼光,失败等石子在一条水平线上,无所谓恐惧,她毫不在乎。 人类只有一种既定的结局,那就是死亡。 在死去之前,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面对,然后做出选择。 仅此而已。 所以当一大群灰鼠如同黑潮般漫过来时,它们的足趾轻松勾住墙面,如履平地,并且发出吱吱的叫声,完全不遮掩自己的存在,灰鼠们一拥而上,盖住门板,用长长的门牙嗑出一地碎屑。 鹿鸣秋并不慌乱,她的精神力向外蔓延,如同无形的毒药,趴在门边的灰鼠就仿佛被熏杀的蚊子,一层层掉落,速度极快。 一人撕开卫生纸有多么容易,她杀掉这些老鼠就有多轻松。 第129章 操控它们的异能者见势不妙,想指挥鼠群撤走,但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走廊里就躺了一地的鼠尸,堆了半个门那么高。 没有后续的攻击,对方走了,或者逃了,意识到自己挑到一个硬茬,于是他跑了。 这是最好的选择,本质上这些镇民也是受害者,鹿鸣秋希望他们都能知难而退,让她们安静地等到支援到来。 如果他们不要命,非要攻击自己,就像鹿鸣秋嘱咐燕衔川的那样,她不会手下留情,也不会因为手上沾了无辜之人的血而有片刻愧疚。 为了践行理想意志,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们的死亡,自然归类为必要的牺牲。 理想主义至上。 鹿鸣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后半夜一点。 这也是一次骚乱,但镇民们明显聪明多了,知道隐藏,知道偷袭,不是下午那种神志不清只知道凭借本能乱打的模样。 这是不是表明,他们会越来越清醒,直到最后变成一个正常的异能者,而死掉的人,都是被淘汰的残次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个夜晚也不再死寂,时不时有冲突爆发,但黑暗的环境是最好的隐身衣,每个人都是他心目中最优秀的刺客。 “有人过来了。”燕衔川低声说,“从前面那栋楼出来的。” “是之前你说的那个吗?”鹿鸣秋转过头问道。 “不是。”燕衔川说,“我记得他的身形,和这个比要更高一些。” 鹿鸣秋:“按兵不动,保持警惕。” 燕衔川凝神望去,并不担心这人会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只因他实在太过明目张胆,竟然正大光明地走在路上,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 要么是愚蠢,要么是自信,但既然他是这栋楼里第一个走出而不是逃出的人,后者的可能性无疑要更大一些。 他走得不慌不忙,一步接着一步,迈过地上的尸体,直接推开一楼大门。 同样没有特意放轻脚步声,他挨个敲门,但楼下是空的,并没有人。 于是他开始朝楼上走去,走到一半,脚步声停了,来人顿住,看着从楼梯滚下来的鼠尸。 “无意冒犯。” 这是个女人,而且声音竟然非常甜美,像是蜂蜜奶糖,甜滋滋的。 燕衔川之前没看出来她是男还是女,因为她穿得很严实,瞧不出身材,又带着一个鸭舌帽,只看高矮胖瘦可分辨不出一个人的性别。 “不过我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她说,“如果你也能正常沟通,或许我们可以联合起来。” 鹿鸣秋没说话,燕衔川自然也不吭声。 “你是个有实力的人。”她说,“我知道你们还在,二楼,有三个人。我能看到你们的生命之火,茁壮,恣意。” “说说联合,是什么意思?”鹿鸣秋并没有推门出去,隔着门板扬声说。 不过老式的居民楼,隔音并不好,所以她的声音顺顺当当地透过门板,穿到来人的耳朵里。 “我叫梅尼。”她说,“不过在聊天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信教吗?” 梅尼甜蜜蜜地说:“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我先说自己的,不信。” “我也不信。”鹿鸣秋回答的同时,感受到了一阵不自然的引诱。 对方通过声音,对她进行精神干扰,这可真是卖假画的遇上考古的,选错对象了。 “太好了。”梅尼兴高采烈地说,“我问了几个,脑子已经傻了,谁好谁坏都分不清,和他们真是没有话说。” “你既然不信教会,相信对于现在的情况,也有一定的猜想吧。”她仰起头,望着黑洞洞的楼梯,“我想联合一些人,大家一起,想办法从这里离开,怎么样?” “只靠自己,是跑不出去的。” “我去过林子里,已经被封锁住了,这就是教会的养猪场,我们,就是待宰的猪。”梅尼的声音充满蛊惑,像是一勺软糯的奶油,让人没有防备,“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你已经有计划了?”鹿鸣秋问。 “当然!我当然有计划了。”梅尼笑起来,“不过,这部分内容,应该面对面谈,你觉得呢?” 鹿鸣秋在思考,燕衔川却从窗边擅离职守,悄悄来到她身边,小声说:“她杀人了,我能闻到她身上有血腥味儿。” 她就差把这个叫梅尼的是个坏蛋明说出来,鹿鸣秋却关注到另一件事,“你鼻子这么灵吗?” 燕衔川:“……我不是属狗的。” 鹿鸣秋想笑,被她强行忍住,她是出于这人能力的关心才问,谁知道对方回了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经过白天两次混战,手上没沾人命的才奇怪。 “可以。”她想了想回道,“你可以上来。” 如果她是真的想寻求合作,那也算多一个战力,如果她不怀好意,鹿鸣秋也有自信把她解决掉。 “这堆老鼠,可真够恶心人的。”梅尼嘟嘟囔囔地抱怨,用手一挥,满地的鼠尸竟然自己动了起来,窸窸窣窣地爬下楼。 她没问两人在哪儿,就直接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燕衔川站到门口,把鹿鸣秋往后推了推,由她来打开屋门。 “晚上好呀。”梅尼甜甜地说,一步踏进屋子里。 第130章 刚一个照面,燕衔川就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她穿着黑色的夹克衫,看起来尺码有些大,不像是她自己的衣服,头发短短的,四处乱翘,好像有羊毛卷,红发粽瞳,个子不高,长相不能说是漂亮,但很耐看,有种生机感。 主要是她的眼神,让燕衔川十分熟悉。一种兴奋的、狂热的,隐隐有些神经质的目光,简直和她自己一模一样。 燕衔川收起面对鹿鸣秋时安分无害的表情,冷漠地盯着她。 她们对视,梅尼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说:“哎呀,没想到是两个女孩子呢。” “你可以说计划了。”燕衔川说。 “计划。”梅尼舔了舔嘴唇,“是的,没错,我有一个计划,很简单。” “镇子上的人太多了,处处都是异能者,总有一些废物,虽然是异能者,但什么用都没有。”她裂开嘴角,“这样的人,正好可以利用起来,当成探路的。” “教会的人一定会露面,用他们来吸引注意,然后我们趁机离开,多简单。”梅尼抬起双手,“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她放声尖笑:“让我把你们吃了!吃了你们,我就能更强了!” 巴掌大小的火球从她的手心里突突飞出,分别冲向两人,与此同时,她大张着嘴,嘴巴里吐出一连串的词:“眩晕!冻结!”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两边一闪,躲过火球,眩晕这种精神攻击对她无效,鹿鸣秋刚要反击,却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冰块冻住了腿,她正好向外躲闪,脚下一滑,倒地上滚了一下,这一下刚好扭到一边,视线从梅尼的身上挪开。 燕衔川速度更快,眩晕这种精神冲击,不属于脑内屏障的保护范围,但她尽管脑子晕了,去势却不减,直直冲向梅尼,就算不动手,凭她的速度,也能把她直接撞飞。 梅尼慌了,“石化!厄运!失声!失明!失聪!” 她语速飞快,但落到燕衔川身上就像咒语打了个滑,飞到天上去了。 “变羊术!” 燕衔川突然一矮,从两条腿变成四条腿,她一惊,四个长腿直接劈叉,在地上打了个滑,噗叽一声,头上的角直接捅进梅尼的肚子里。 鹿鸣秋也在地上翻过身,精神力如同一根长针,猛地刺入她的脑袋,梅尼刚张了张嘴,瞳孔瞬间涣散,直挺挺摔在地上。 她一死,那些言灵一样的咒术直接消失,燕衔川重新恢复感官,在地上走了两步,四只蹄子把地板踩得咚咚响。 燕衔川低了低头,看了看蹄子,惊地大叫:“咩!” 作者有话说: 哇突然发现作收竟然有500个了!好棒,发一百个小红包沾沾喜气!留评即可,爱你们爱你们啵啵啵!感谢在2023-07-27 18:55:56~2023-07-28 19: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朵小浪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kira、幵所长、あめ 10瓶;sq 5瓶;1、警戒、q阿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所谓因果11 鹿鸣秋第一次从一张羊脸上看出表情来, 那种惊愕,慌张,不知所措, 从没多少表情肌肉的羊脸上活灵活现地一一闪过。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好好笑啊。 “她都死了, 按道理来说,你应该恢复原样才对。” 鹿鸣秋站起来, 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背, 蓬松顺滑的白色短绒从她的掌心滑过, 手感好到不可思议。 这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变成了一只羊。 燕衔川几乎要从地上直接跳起来,她原地跺了跺脚, 瞪着布满白色绒毛的双腿, 浅棕色的两半蹄子, 大脑几乎要宕机。 可当鹿鸣秋走过来时, 她又“惊喜”地发现,自己明明是低着头看地上, 怎么会能看到后背发生的事。 燕衔川晃了晃脑袋,茫然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猛然意识到, 自己的视野, 变得好宽阔,除了正背后看不到,其他角度的画面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的眼里。 仿佛随身带了一个全景相机。 她活的年岁, 不能说很长, 见过的世面可比七八十岁的老人还要多, 但这种情况,还是她第一次见。 燕衔川不可置信地冲向卫生间,打算去照照镜子,怎奈刚跑两步,四条腿就不协调地打起架来,两条前腿一绊,让她直接脑袋朝地飞了出去,两个短短的小角把门板顶了个窟窿。 “别动,别动。”鹿鸣秋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急忙绕过来,搂住她胡乱扑腾的脑袋,“我帮你,你是要去照镜子是吗?” 她把燕衔川的脑袋从门缝里拔出来,又伸出手环住她的整个身子,一手托着前胸,一手托着肥肥的毛屁股,把小羊燕衔川整个抱了起来。 她一上手,怀里的小羊顿时安分下来。 鹿鸣秋用脚踢开房门,走入卫生间,用胳膊肘按下灯的开关,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将燕衔川如今的模样明明白白地照出来——一只有着顺滑白皮毛的小山羊。 整只羊干干净净,除了脑袋,头上沾着血,把原本白色的绒毛染湿,她还有两只小角,大约小拇指那么长,倒是挺直的,上面的螺纹也沾着血,棕黄色的眼睛里,有着一字型的黑色瞳孔,此刻正愣愣看着镜子,短短的小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鹿鸣秋:可爱。 第131章 不过她只是在心里说说,“我把你放下来以后,你先别着急,适应一下,不要再摔倒了。” 白山羊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咩了一声,无精打采的,耳朵也软趴趴地垂下来。 “我找个毛巾给你擦擦脸。”鹿鸣秋说着,把衣钩上的浅米色毛巾拿下来,用水沾湿,再拧到半干,蹲到燕衔川面前,动作温柔地擦拭着她头上的血。 “不要担心,你肯定会变回来的。”她一边擦一边说,“一个人会觉醒的异能,和他的自身经历离不开,没有毫无关联的异能。” “她的异能也很奇怪,不太像是言灵类的,之前在走廊里,她还说,看到了我们的心灵之火,猜出这层楼的人数。” “你这样没办法交流,我用精神链接和你说话,看看能不能行得通。”鹿鸣秋一只手拖着山羊的下巴,把对方头上的血迹都擦干净后,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耳朵。 “咳,你试试在心里说句话。” 燕衔川盯着她,眨了两下眼睛,一人一羊对视半晌。 鹿鸣秋:“我什么都没听到。” 燕衔川跺了两下地板,怨气重重地咩了一声。 但不管怎么咩,也是小羊叫,落到人的耳朵里,就是甜甜的。 鹿鸣秋:真的有点可爱。 她忍住笑意,尽量严肃地说:“你试着走一走。” 变成羊是什么感觉,燕衔川说不出来,反正和做人不一样,不是那种手脚并用在地上爬感觉,就是,多了一种器官,尤其是她还有条尾巴,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控制,要么甩要么停,完全不听燕衔川使唤。 她其实能走两步,但一着急就容易乱。 燕衔川冷静下来,甩了甩耳朵,先左腿,右腿,左后腿,右后腿……一步接着一步,慢慢摸清了规律,也习惯了如今的视角。 甚至还觉得挺新奇的。 期间鹿鸣秋一直用一种超级柔情的目光凝视着她,看她在卫生间蹦来蹦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好多人都喜欢养宠物,还总是忍不住去啃自家猫的猫头,原来被可爱攻击的时候,心底真的会产生浓浓的破坏欲,她现在就很想把这只活蹦乱跳的山羊死死抱住,再一口咬住它的耳朵。 燕衔川仰着头:“咩。” 接着率先走出卫生间,来到梅尼的尸体旁,蹄子毫不客气地从她的手掌上踩过。 鹿鸣秋跟在她后面,没开客厅的灯,用悬浮屏的光照亮视野,蹲下身去翻找她的衣服里有什么东西。 卫生间的灯,开了也不会有光透出窗帘,如果打开客厅的灯,就太引人注目了。 燕衔川没手,只能在一旁看着。 鹿鸣秋摸了一会儿,从内层的衬衫兜里,翻出一张塑料卡片,紫色为底,有着金色的花纹,上面写着——高级女巫证。 这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玩具,但仔细回想一下梅尼的异能,她又能放小火球,又能言灵,还能精神引诱,说是女巫好像也挺合理。 所以她的异能,就是变成一个女巫? 对于异能的千奇百怪,鹿鸣秋早就不会惊讶了,组织内部就有一个差不多的,能召唤独角兽。 有着会发光的白色皮毛,七彩的角,还长着翅膀,只有女性可以接近,男性靠近只能得到无情的铁蹄。 它甚至还会说话。 “她不会是突然喜欢女巫文化的,我们可以去她家里看看,找找线索,说不定能找出原因,知道你为什么没变回来。”鹿鸣秋伸出手,揉了一把小羊的脑壳。 她没忍住动手,被揉的燕衔川也不躲不闪,反倒挺享受地把眼睛闭上了,鹿鸣秋见状,由不自主地挠了挠她的下巴。 怎么会有这么舒服的事! 燕衔川一边惊为天人,一边仰起头,还向前走了两步,把脑袋抵到对方怀里。 过于顺滑柔软的手感,简直让鹿鸣秋停不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松开手。 不是羊不好摸,而是这个羊本质上还是个人啊! “走吧。”鹿鸣秋尽量坦然地说。 燕衔川当然不知道尴尬为何物,正相反,她还挺高兴的,貌似变成羊,也不全是坏处,虽然不能说话了,但却得到很多亲密接触。 她高兴地跳了两下,完全是受这幅躯体的本能控制。 等鹿鸣秋拉开门,她就乐颠颠地走在前头,一蹦一蹦下了楼。 出了这么大动静,叮叮咣咣的,二层的另一个住户也没出来看上一眼,像是他不存在一样。 一楼的门是敞开的,燕衔川刚走出去,就看到了路边堆成小山的老鼠尸体。 她现在的状态也很奇怪,虽然变成了羊,可身体素质却没有什么变化。山羊在夜间几乎是瞎子,可她看东西依旧很清楚,从她轻而易举撞破门板这件事来看,力量也还在。 异能真是难以捉摸的东西。 燕衔川刚超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看向街道右边,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同样停下脚步。 她跺了下蹄子,将水泥的地面踩出一个小坑,用脚踢出一块碎石,接着再一踢,石头瞬间飞了出去。 嗖地一道破空声。 石子从那人的手边划过去,直直打入路边年久失修的车头里,将后备箱打出一个洞。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对方倒也识趣,面对着她们向后退走,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傻子,不会觉得这里真有一只单纯的活羊在大街上散步,想抓来给自己打打牙祭。 第132章 直到他从路口转走,燕衔川才收回视线。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就算她不转头,也能看见这个人,把头扭过去,是为了给对方看的,传达出一种——我注意到你,这样的信息。 这种近乎360度的视角,看久了真的很方便,比人眼的180度要爽多了。 她咬了下鹿鸣秋的衣角,示意她跟自己走。 梅尼是从正对街的这栋楼出来的,一楼的楼道门也是大敞着,这层同样是三户,其中一间房门打开。 燕衔川进去看了一眼,一个干尸一样的人倒在客厅里。 她退出来,刚上二楼,一个人就趴在楼梯口,尸体同样干巴巴的,皮肤皱着贴在骨头上,嘴大张着,好像水分都消失了。 二楼没有人住。 三楼有两间屋门打开,里面的住户是同样的结局。 四楼死了一个。 最后两人来到五楼,两扇门敞开,一间不是干尸,而是碎成了几百块,整个客厅都是血肉的碎末,腥气比海鲜市场还要浓重。 燕衔川走进另一间房,没有尸体,房间的布局和她们之前待的房间差不多,一张超大的黑猫海报就贴在客厅正中间,这多半是梅尼的家。 茶几上正摆着一本书,黑色的封皮上印着金色的法阵,上面几个大字《女巫守则》。 鹿鸣秋把它拿起来,轻轻地翻开,低声道:“本书专门教导一位女巫应该遵守的社会规则和基本知识。玛丽·约格尔著。” “这是一个作家。”她说,“我看过她写的小说,只看过一本,是幻想类的。” 她又翻开一页,“这应该也是本小说。” 但不是第三人称那种有头有尾的故事,而是像一本使用说明,全书用第二人称叙述,为一个女巫讲述现代社会的种种事物。 比如“飞在天上的是飞艇,既不是恶龙,也不是天马,无需惊慌。” “禁止对人类使用遗忘咒,除非你能保证不被别人发现。” “千万不要用煮魔药的坩埚做菜。” 鹿鸣秋翻了几页,又回到前面去查目录,找到一条:禁忌法咒的注意事项——153页。 书里写的禁咒五花八门,什么黑暗降临、恶魔召唤、吸魂术…… 吸魂术可以把对方的灵魂吃掉,并延长自己的寿命,增强自己的灵魂,女巫的灵魂越强大,巫术越强,被吸掉灵魂的人会变成干尸。尽管灵魂十分美味,但要注意的是,吃掉一个灵魂,一定要彻底消化后再吃第二个,否则过量的灵魂会使女巫失去智慧的大脑。 梅尼吃光了这栋楼的人,才有恃无恐地过来,想把她们也一起吃掉。 鹿鸣秋接着向下看,蝴蝶寄生术、飞蚊咒……变羊咒! 她凝眸读道:“变羊咒是女巫最爱的法咒,能把人变成咩咩叫的山羊,吃掉它们的肉,能让女巫容光焕发。但要注意的是,变羊咒有一个副作用,它是有时效性的,如果十二个小时内,女巫没有解决掉这只羊,它会再变回人。所以,女巫们一定要记住了,吃就要吃新鲜的。” “十二小时。”她唇角上翘,“你就变回来了。” 腿边的小羊咩咩两声,她一句也没听懂。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咩!咩咩咩!!咩咩! 鹿鸣秋(一把抱住):哇这是谁家的小羊啊,这么可爱。(揉揉脑袋)(挠挠下巴)(拍拍屁股) 燕衔川(化成一团)(舒服到抖腿)(突然发现一个不速之客)(冲过去):咩!(猛兽冲撞)(把人撞飞十万八千里)(得意洋洋) 红包等两天评论够了一起发,耶 第53章 所谓因果12 十二小时, 燕衔川长舒一口气,如果要一辈子变成这样,那她真想销号重来。 心里的担忧被放下, 她倒是闻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有种腥膻气, 又带着香味儿。燕衔川循着气味来到厨房,抬起前腿扒在流理台上, 伸长了脖子去看, 一个大铁盆里面装着好几块肉, 羊肉。 是烹饪好的,不过鹿鸣秋一定不会吃,可惜。 她小跑着回去,用头蹭了下这人的大腿, 又来到门边, 叫了一声:“咩。” 鹿鸣秋会意, 说道:“好, 这就走。” 她把手里的书放下,跟着对方走出房间。五层楼的台阶, 全程都能看到小羊抖着肥屁股一顿一顿地下楼,尾巴也在悠闲地左右摆动,让人无比想伸出罪恶的魔手, 狠狠抓上一把。 燕衔川对于自己的可爱一无所知, 她跳出一楼的门槛,照例先看了一圈周围,没人, 才回头叫了身后的人一声。 银月如流水, 照在她白到近乎能反光的皮毛上, 像是一捧流动的水银。 两个人穿过街道,正要进楼,燕衔川忽然停住脚步。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被她敏锐地察觉到,但是却找不到视线来源在哪儿。 她原地转了一圈,依旧什么也没看到,不禁焦躁地跺了跺蹄子。 她的反常引起鹿鸣秋的警惕,没有言语沟通,她直接扩大警戒范围,精神力向外波动,搜寻潜藏的敌人。 “别藏了。”鹿鸣秋说,看着三楼的空调外机,“我知道你在那。” 她看不到人,但是能接收到一个大活人的精神信号。 燕衔川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头抬起好高,还往后退了两步。 “我并不想挑起无谓的杀戮,但如果你一直躲在那儿,假装自己不存在,那只能将你视作威胁。”鹿鸣秋有条不紊地说,“你离开,我可以当无事发生,” 第133章 燕衔川也颇有气势地咩了一声,或者她自以为有气势。 “别动手。”一道陌生的男声说道。 紧接着空调外机像是花了一下,一道人影从上面慢慢爬下来,一边爬,身上的颜色一边变化,最后变成了灰色。 他头朝下且四肢并用地爬到一层,从墙上跳下,把双手举过头顶,“我没有恶意,你应该已经见过女巫了,她曾是我们组织的一员,但是变故突发以后,她就逃出去了,还杀了我们好几个人。” “我本来是追踪她的,没想到却发现她已经死了。” “你神志清醒,要不要加入我们的组织,一起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怎么又来。 燕衔川有些不耐烦地吹了吹嘴皮,思考用哪个姿势才能不把人撞死,但又能把他直接顶飞出这片街区。 “一个组织?”鹿鸣秋反问,并且抬手搭在正刨地的小羊头上,熟稔地揉了下她的耳朵,让她冷静。 “对,我们的组织成立很久了,并且早就开始怀疑教会。”这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的异能是融入环境,像是变色龙一样,这也让他对外界的信息更加敏感。 而此刻,他就感受到了巨量的恶意,从面前这只人畜无害的白羊身上传来。它应该就是这个女人的异能召唤出来的。 他亲眼看到梅尼走进这栋楼,最后出来的却不是她,而是这个女人。他偷偷进楼看了一眼,梅尼的时候,眼睛还瞪着,肚子上大片血迹弥漫,凶手不是这只羊还能是谁? “病毒肆虐了这么多年,联邦竟然一次都没有派人过来,只有教会,显然说不通。”他谨慎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胡乱杀人的人,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那组织就多一份力量,成功率也会高一些。” “如果你不愿意加入,我们也不会强求,同时还要谢谢你杀了梅尼,你有什么紧缺的东西,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找到,当做答谢。” “你们的组织都是异能者吗?”鹿鸣秋问。 “有异能者,也有普通人。”他回答道。 “好,我加入。”鹿鸣秋说着,拍了拍手心下的脑袋。 这人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能力,她能轻易地刺探到对方的真实想法,他的确没有说谎。 能帮助普通人,这个组织倒不算坏。 有很多异能者已经不把自己当普通人了,他们称自己为新人类,更高级的人类,和普通人划清界限,杀人就像杀鸡鸭一样。 搜查部每年都要抓捕或者击毙这样的犯罪分子。 “太好了。”他松了口气,脸上五颜六色的纹路也尽数褪去,露出一张有些虚白的脸,瞧着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叫我变色龙就行,我这就带你去基地。” 鹿鸣秋既然这样说,燕衔川只好放弃顶人的念头,她都找好角度了。 而且这人真的有点天真,被关太久,没什么社会经验,哪有新成员刚一入伙就直接带着去基地的,就不怕这是个骗子? 自称变色龙的少年走在前面带路,这时候倒是挺小心,一直贴在墙边走。“这是你的异能吧,能暂时先把它收回去吗?不然我们走在路上太显眼了。” “对了,你叫什么啊?” “叫我……蘑菇就行,她收不回去。”鹿鸣秋脱掉外套,盖住燕衔川的后背,深色的牛仔服把柔白的羊毛遮个七七八八,她又把帽子扣到角上,调整了一下,没让帽檐挡住眼睛。“这样怎么样?” “你真聪明。”变色龙说着,招了招手,用气音说。“这边走。” 在这个时间段,会在外游荡的,都有点儿本事,胆小的人不会出门。 敢把自己当成猎手的人不多,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全程都没有遇到其他人。 变色龙来时还撞到好几个杀人现场,他不是杀伤力很强的异能者,全靠隐蔽的能力绕开他们。 他不知道的是,一路上遇到的几个人,都是先被燕衔川发现,挨个送上威慑的石子。石头飞行的破空声,被羊蹄踩在地上的哒哒声盖过,他又忍不住分出一半心神给燕衔川,在前面有点提心吊胆,所以没有察觉。 两人跟着他,来到了一家快递站,变色龙少年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冲二人招手,“快进来。” 没有什么别有洞天的场面,快递站的角落里堆着几个破箱子,地上也全是灰尘,货架空空如也。 回到这里,他明显放松不少,率先走到最里面的小门前面,抬起手敲了几下,三短一长,应当是某种暗号。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灯光倾泻而出,一个棕色头发的人探出头来,“你回来了!怎么样?……你是谁!” 变色龙少年赶紧解释道:“波波,她是我新带回来的成员,也是她解决了梅尼。” 话音刚落,棕发女人脸色大变,“你,你……唉,你进来,你们都进来吧。” 她打开门,但眼神一直很戒备,死死盯着鹿鸣秋,并没有关注小羊燕衔川,也先入为主地把她当成了异能的具现。 鹿鸣秋进了门,才发现为什么。因为这里竟然还有一只老虎,棕色皮毛,黑色花纹,正趴在一个女孩儿的脚边,懒洋洋的打盹,看有人进来,只是一掀眼皮,就不感兴趣地继续睡觉。 怪不得他们先入为主。 进了室内,她就把外套从燕衔川身上拿下来,怕她戴帽子会不舒服。 第134章 衣服一摘,燕衔川就甩了甩头,用自己宽阔的视野,连转头都不需要,就把整个仓库扫视了一遍。 二三十个人,有男有女,都盯着她们,他们大多都是正常人的模样,有几个脸上带着花纹,还有的双手慢慢变成利爪。 开门的棕发女人高声说:“这是变色龙带回来的新成员,她杀了梅尼。” “真的吗?” “总算死了!那个恶魔!” “太好了,谢谢你。”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紧张的氛围倒是缓和了不少。 “好了好了,你们先去忙自己的,我和新成员还有话要聊。”棕发女人扬了扬手,又看了鹿鸣秋一眼,让她跟自己走,离开这个大仓库,去到旁边的一个小隔间里。 “我叫j,你呢,怎么称呼。”她挑了下眉。 “我叫蘑菇。”鹿鸣秋说,拍了拍燕衔川的背,“这是牛奶。” “我就开门见山了。”j坐到桌子上,翘起腿说,“你能杀掉梅尼,很厉害。这样的人不会是无名之辈,我没在白天看到过你。” 什么意思,难道她有监视小镇的手段?燕衔川艰难地自己从被抚摸的温柔乡里逃出来,把警戒心也顺便捞出来。 她把身子一横,杵在两个人中间。 “很简单,我白天没有出过门。”鹿鸣秋说。 “你从一开始就保持清醒?”j面色变幻,半晌后沉声道,“真的很厉害。我已经找到了一部分规律,清醒越早的人,异能越强。” “我已经醒过来很早了,但手上还是沾了两条人命。” j表情沉重,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她说:“你对教会怎么看?” “我觉得,教会是策划这一切的主谋。”鹿鸣秋说。她看出来对方有所猜测,所以故意把真相说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j长长吸了一口,“他们又是修路,又是送礼品,一开始我也很信任教会,谁能想到后面会发生这种事。” “你真的很不错。”她话里透出夸赞的意味。“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人不多,筛选合适的人是一件困难事,尤其经历了梅尼的背叛,大家都很紧张。” “不过,我相信你肯定不是那种人。去和大家打招呼吧。”j从桌子上跳下来,“它真的很可爱,能摸吗?” 你也挺不错的。鹿鸣秋动了想把她吸收进反抗军的心思,摇了摇头说:“她不喜欢被别人碰。” “好吧。但小心一点儿老虎。”j的表情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毕竟,羊在老虎的食谱上。” 她说完这句话,那只小白羊像是听懂了似的,竟然不屑地翻了翻眼睛。 下一刻,它就拱了拱身边人的手心,强迫她抚摸自己的脑袋,还享受地闭上了眼睛,让j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能在这个混乱的场景下,拉起这样一批人手,还有余力保护普通人,j必然不会是那种轻易交付信任的人。燕衔川可以很明确地肯定,她必然受到了鹿鸣秋的异能影响,才会如此迅速地放下警惕心。 “不要欺负老虎。”鹿鸣秋弯下腰低声说。 燕衔川哼哼两声,她才不是那么幼稚的人呢。 两个人也走出小隔间,刚一出来就有人围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谢谢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给你。” 鹿鸣秋刚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客气,还把苹果接了下来,掰了一半放在燕衔川的嘴边。 燕衔川闻了两下,不甜,但还是咔嚓咔嚓嚼着吃了。 这些人没有特别热情地举行什么欢迎仪式,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办热闹的聚会,只是三三两两地过来,同鹿鸣秋交谈,询问她的名字,感谢她杀了梅尼,最后总要不约而同地问上一句,能不能摸小羊。 燕衔川边得意洋洋地扬起头,觉得自己魅力无穷,边挨个躲过了所有胆大妄为的手,顺便把他们的袖子通通咬下来一块。 要不是鹿鸣秋还在这儿,被咬下来的就不只是袖子了。 “她脾气很大,不喜欢别人摸。”鹿鸣秋解释道。 没有哪个羊有这么锋利的牙,切割布料比激光刀还干脆,他们也不敢再伸手了。 交谈声慢慢停下来,众人坐在地上,缓慢陷入睡眠当中,j没有睡,一直在放风。 时间向前行走,不知不觉又过了几个小时,天亮了。 鹿鸣秋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白格已支援。】 新的一天,带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报丧的警钟。 大地震颤,泥土翻涌,一栋楼轰隆隆地倒塌,年久失修的墙体摔得支离破碎,它砸向旁边的一栋,让后者像是被咬了一口的西瓜,只剩下大半个楼体坚强地矗立在地上。 砂石和灰土一起从头顶洒下,众人急忙涌出去,发现一个有着银灰色短发人正站在倒塌的楼宇前面,他身前还有一个圆形的黑色旋涡,像是深渊一样,来者不拒地吞吃掉所有的东西。 “白格。”鹿鸣秋将精神链接蔓延过去,在脑子里和他对话,“我在这里,目前安全,这是教会用来批量制造异能者的实验场,现存异能者的等级大概在c级左右,还有一些普通人。” “明白。”白格说,“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地下基地。” 他一边说着自己带来的队员都有谁,一边抬起手,深渊一样的黑洞又扩大了几分,在他的操控下,飞到倒塌的宅基地上面。 第135章 只见碎石与水泥通通开裂,像是找到了最后的归宿,欢天喜地钻进洞里消失不见,砂石被清除得一干二净,露出下面的金属棚顶。 没挺上半秒,螺丝旋转着飞起,铁片也紧随其后,金属被撕开的牙酸声响彻耳畔,但只看它飞起的姿态,就和一片薄纸被风吹起一样轻巧。 这份破坏几乎可以说是摧枯拉朽的。 论起破坏力,白格才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人。 金环和其他人都藏在暗处,吟游诗人豌豆一直在给白格加辅助buff。眼看着地下基地在不断暴露,并且被全部吸走,教会终于坐不住了。 嗡! 一波声浪从核桃镇中心的广播喇叭里响起,燕衔川猛然间发现身边的人都捂起脑袋,表情很痛苦,五官都扭曲起来。 它竖起耳朵,叼起鹿鸣秋的衣袖,让她离开这群人的包围。 后者同样升起了不祥的预感,朝着白格的位置跑去,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几片树叶唰唰飞过,边缘锋利如刀片,瞬间划破了她的衣服。 燕衔川回头看去,昨晚还友好交谈的人们,此刻表情空洞地望着她们,如同没有感情的傀儡,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冲着她们就冲了过来。 她见势不妙,连忙踢动地上的碎石子,这次可没有留手,每个石子都正正好好地打中一个人的脑袋,力量之大,直接打碎了半个脑壳,身体却去势不减,兀自往前跑了几米才倒下。 如果她还有手,两个手一起扔,或者直接论起一面墙砸过去,肯定要快多了,但现在只剩下四个蹄子,根本估计不到那么多。 这些人也不傻,各自动用起自己的异能,有的飞天,有的遁地,让燕衔川手忙脚乱,在地上一通乱踩,像是在跳踢踏舞。 鹿鸣秋当然不会干看着,她放开异能,只要有人进入攻击范围内,就会瞬间不省人事。 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燕衔川刚要把他们解决掉,这几个人却从半空中自己摔了下来。 她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身上都插着小刀,刀身没入后颈,这是来支援的队员菖蒲的手段。 “我本来一直在怀疑,教会怎么会没有控制他们的手段。”鹿鸣秋面色凝重,建立起精神链接,“大家注意小心,不要留手,保证自己的安全优先,教会的人还没露面,保持体力。” “这只羊是礼貌饼干,不要攻击。” 她刚说完,突然感到身体一阵轻松,仿佛力气更大了,体力也恢复了,大脑一片清明,感觉思考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是豌豆的能力。 找到了队友,鹿鸣秋收缩异能,不再大范围攻击,也是为了留存体力。 “白格,你继续自己的。金环负责北面,菖蒲负责西面,我负责南面,饼干负责东面,带武器了吗?” “带了。”金环说着,好几支冲锋枪飞了过来,落到她的脚底下。 鹿鸣秋抄起枪,拉开保险,借着一面碎墙当掩体,对燕衔川说:“我会多看着你一些,如果挡不住,就叫。” 说着,她把枪架在碎石上,立刻扣动扳机。 燕衔川还在一个接一个地踢石头,地上的碎石子用不完的用,但它一次踢两个,速度实在太慢,蹄子都要踢平了,也没见围上来的人变少。 给她气得不行,一口牙磨的吱嘎响。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原地转圈):我好可爱,值得一百个亲亲!这还不得被我迷死? 鹿鸣秋(被可爱击倒):被迷死了。 燕衔川(兴奋地跑来跑去):好耶!终于能杀人了,我杀杀杀杀杀!(踢石头)(还是踢石头)(依旧在踢石头) 燕衔川(累到腿抽筋):不杀了,放过我……感谢在2023-07-29 18:18:29~2023-07-30 18:5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row 86瓶;商纣 5瓶;q阿澄、1、sukina、警戒、万事顺意、515855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所谓因果13 明明杀戮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飞溅的血液,破碎的残肢,临死前惊恐的表情, 扩张的瞳孔,那些垂死挣扎, 为了活命抛弃尊严跪地求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什么人都可以出卖, 所谓的道德、情义统统抛在脑后, 只要自己能活,这些全都可以放弃。 这幅丑恶的嘴脸,把人类劣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燕衔川每每看到, 都觉得有趣, 并且乐此不疲。 她以前还喜欢做一些小游戏, 母子或是情侣, 对他们说,谁先动手杀掉另一个, 谁活下来。 每每下手的都是孩子和男人,当然,燕衔川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她会在最后关头杀掉动手的那个。 背叛的人是畜生, 是野兽,是垃圾,总之不是人, 没有活下来的资格。 人都有劣根性, 正因如此, 为数不多的保有伦理道德感的人,才更加可贵。 不过后来她就厌倦了这种行为,觉得这是自己的中二黑历史,提都不想提。燕衔川还是喜欢杀人,她享受生命流逝的感觉,但从没有哪一次杀戮比得上现在这次。 太讨厌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不断涌上来的人,只恨怎么没变成蜘蛛或者螳螂一类的动物,起码有很多只手。 明明是高兴的场面,却变成了机械性的重复行为,一点儿乐趣也没有。 一条带刺的藤蔓忽然从地底钻出,缠住了她的腿脚,燕衔川刚要抬腿,被这么一拉,差点儿摔了个前滚翻。 第136章 她气得要命,低下头张嘴就咬,那些倒刺像一根根钢针,但遇上她的牙,就像是脆筒一样,轻轻一磕就碎了。 藤蔓被她咬成好几段,掉在地上后依旧扭来扭去,燕衔川见状直接上去踩了几脚,如同踩死几条青虫。 倒刺不能伤害她的皮肤,却把腿上的羊毛给刮下来不少,白色的绒毛纷纷落落,在脚边铺了一层。 她凝神一看,腿上有了一条条的缺口,还很不整齐,这一块那一块,比三岁小孩啃的西瓜还丑。 燕衔川出离愤怒了。 用着不方便的蹄子,也只是让她觉得厌烦,可现在她的毛乱了,坏了,又丑又秃。她再也不好看了。 怒火从心底蔓延滋生,随着每一次的心脏鼓动沿着血液敲打神经。她的眼里蕴藏着闪电和毁灭的风暴。 我真的很生气,她转动眼睛,聚焦在一个手上缠着藤蔓的人身上,冷漠地想,我要踏碎她的脑袋,踩断她身上每一根骨头,让她的血全部流干,每一块肢体都碎到不能再碎为止。 没有腿高的白色小羊冲了出去,速度比离弦的箭还要快,四蹄踏过地面所产生的响动比雷声轰鸣还要震耳欲聋。她低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撞到了那人身上,接着用力一甩,尖利的羊角如同两把剁骨刀,瞬间割断了她的双腿。 那人尖叫着,没了腿的支撑,上半身直接摔在地上,血液从断口出喷涌而出。燕衔川不管不顾,任由它们撒到自己身上,她抬起腿一脚踩在她的脸上,将她的面目踩得凹陷下去,人也抽搐两下,不再动了。 燕衔川仍旧不解气,就如同她说得那样,来来回回在她身上走了好几遍,直把这人踩得像浆糊为止。 这期间不断有异能者攻击她,对她发射风刃,对她吐火,用硫酸一样的滤液喷她。她能躲就躲,不能躲就硬抗过去。 反正她的毛已经秃了,整个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被撞的人要么被切成两半,要么高高飞起,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不算长的羊角比离子切割器还厉害,她的速度又快,攻击往往还没落到实处,她就窜走了。 其他地方的尸体大多完整,只有这里,血浆和肠子铺了一地,胳膊腿四处乱飞,根本找不出一具全尸,假如地狱的血肉磨盘真有其事,也不会比现在的场面更残酷血腥。 在地上的一个也没留下,只剩下天上飞的逃过一劫。久而久之,那些人竟然都不往东面来了。 她站在地上,站在血泊里,蹄子淌过血凝成的湖泊,踢开脚边的碎肉,抖落身上的血块,用森然的目光盯着天上的几个人,来回踱步。 她的皮毛凌乱,有的地方焦黑,有的地方光秃,甚至已经找不出什么白色。一滴血从她的睫毛上落下,在脚边的血洼里溅出涟漪。 就像恼人的苍蝇,烦人的蚊子,这几个会飞的异能者,一直在骚扰她, 燕衔川冷漠地看着他们,杀意犹如实质。 她环顾着四周,试图找到一个能把他们拽下来的方法。忽然,她看到了一个斜坡,倒塌的碎楼板达成了一个小坡。 悬停在天上的异能者们,难以掩饰惊惧地看着这头未成年的山羊借着斜坡冲刺,后蹄一蹬,竟然直接跳到半空中,他吓得赶紧往旁边一躲,差点儿就被对方咬到。 那一口雪白森然的牙几乎是擦着他的腿划过,他耳中甚至听到了牙齿合拢时的脆响。 燕衔川一击不成,几个异能者飞得更高了,也不敢再攻击,只是高高挂着。 她落到地上,不耐地刨了几下地,继续环顾四周,办法没找到,却迎来了一个人,一双手,“你怎么了?” 这双手擦过她的面颊,拭掉睫毛上的血珠,动作和声音一样温柔。 燕衔川眨了眨眼睛,向后缩了缩,只是在这一览无余的空地上,又上哪儿找能让她躲藏的地方呢。她闷闷不乐地咩了一声,把头低了下来。 “受伤严重吗?”鹿鸣秋快速摸了一遍她的全身,发现只有一些毛掉了,没有破口,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我叫了你好几声,白格找到基地的重要位置,攻击停了。” 说话间,她也将这一地的惨状尽收眼底,完全可以用一边倒的虐杀来形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变色龙就躺在不远处的石堆上。 鹿鸣秋眸光闪动,虽然她早清楚燕衔川的病症,但搞出这么大的场面,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在对方冲出去的时候,她就叫了她一声,怒火上头的燕衔川明显没有听到,后来她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并不是指责燕衔川杀了这么多人,她自己也没有留手,j就死在她的子弹下,精准命中心脏。 可以杀,但完全没必要弄成现在这样。不过事后再说些没有用的话,显然没什么必要,而且现在也不是做思想教育课的时候。 “走吧。”鹿鸣秋叹了口气,有心想拍拍她的背,却无从下手,只好什么都没做,径直站了起来。 燕衔川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本来要落到自己身上,却停在了半空,没忍住磨了磨牙,更垂头丧气了。 白格的破坏力是显而易见的,地上出现了一条几十米长的壕沟,倒塌的墙体被泥土掩埋,隐约可以看到被埋住的各种设备。 他能精准地找到最关键的位置,正是由于黑格的通报。 第137章 而他掀开这些钢板,不比切一块豆腐麻烦,实际上,白格完全可以用更快的速度,直接摧毁教会最核心的区域,但他没有。 他故意从边缘开始,一点点蚕食,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秘密基地以无法抵挡的姿态缓慢破碎,让来不及逃跑的人都化作一捧齑粉,在黑洞中坍缩碎裂。 死在他手里的教会成员,绝对不比其他人杀得少。 那些人临死前的尖叫哀嚎,他们的求救声,落在白格耳朵里,无异于全天下最美好的乐曲。 复仇是令人上瘾的罂粟,让人浑身发抖。自从黑格出事后,再也没笑过的白格,掀起唇角,露出一个短暂的、毫无感情的微笑。 他率先跳进地下,落在银白色的走廊里。教会的人就在某个地方埋伏,异能者没有一个露面,但白格并不紧张。 他右手抛接着一个小型黑球,分明是无物不吃的黑洞,在他手里却像是随处可见的网球一样温顺。 黑格在耳麦里对他进行提醒,告诉他前进路线,他就不紧不慢地跟着指示路线走,时不时把手里的黑洞球向前抛去,再勾勾手指收回来。 地上的另外几个人却没跟着下来,而是分头去堵教会在地上的几个大门。 “蝴蝶,你来和饼干一组。”鹿鸣秋指挥道。 蝴蝶有飞行能力,而且她狙击很好,就算在地上也能解决掉半空中的敌人,和燕衔川正好搭配。 他是个瞧着有些阴郁的青年,半长的头发束起,耳朵上有好几个耳洞,都是空的,没戴什么饰品。 蝴蝶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小跑到燕衔川身边,低头看了看她,低声说:“你好。” 燕衔川动了动耳朵。 能透视的扇子和金环一起,一个辅助,一个进攻。 吟游诗人豌豆和菖蒲一起,弥补菖蒲战斗力并不算高的缺陷。 最后剩她自己一组。 分配好各自负责的方向,鹿鸣秋刚要离开,却被燕衔川叼住了衣角,对方来来回回地摇头,又把蝴蝶往前顶了顶。 燕衔川:“咩!” 一人一羊对视了一会儿,蝴蝶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她们眼神里到底传达了什么意思,只听见鹿鸣秋说:“好,蝴蝶跟我走,你注意小心,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燕衔川又大幅度地点了点头,就差把脑袋晃下来了,“咩!” 说完她就跳着跑向镇东,轻轻一跃就跳过三四米长的距离,是最先到达目标点的那个。 几个人堵得不是什么秘密出口,就是之前通过无人机麻雀看到的送饭口。 教会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异能等级竟然这么高,a级异能者可不是大白菜,他们发展了这么久,也不过只有四个而已,今年还被反抗军偷袭死了一个,就剩下仨,核桃镇基地比较重要,有一个坐镇。 他的异能是操控昆虫,叫虫师。为了发挥最大的效果,教会专门培育了许多毒虫供他驱使。 而他最大的依仗不是这些毒虫,是大自然。 昆虫,整个自然界生存力最强的物种,不管多么恶劣的环境,都有它们的一席之地。 自然界的昆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死在虫师手下的人,往往是被这些家伙活活咬死,边咬边吃掉身上的每一块肉。 他一向高高在上,眼高于顶,在教会也是说一不二,只拿鼻孔看人。而现在就不一样了,虫师向来高傲的脸上隐隐可见惊慌,他大声呵斥道:“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他们到底怎么进来的!总部的支援什么时候到!” 穿着白色教士袍的手下不得不上前回答让人不悦的消息:“距离最近的基地有五小时的车程,他们一时半刻赶不过来。” 他说完这句话,不禁心惊胆战地低下了头,只因上一个通报坏消息的同僚的尸骨,还干干净净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那些实验品,为什么不让他们继续攻击了!”虫师难掩怒气地发问。 “太长时间的音波控制,会对他们的大脑造成损伤,如果再继续的话,他们会直接脑死亡。”白袍手下边说边看着同僚的骨架上最后一道血丝被一只蚂蚁切下带走,脑袋差点儿要垂到地底。 “从计划确立到现在,整整九年,就研究出了这么没用的东西。”虫师充满恶意地说,“教会每年花费在这上面的经费,足够供给十家大型企业,这就是你们的回报。” 他冷哼一声,各种毒蝎,蜘蛛,火蚁从房间的夹缝中钻出来,几个呼吸就爬满了这人的全身,顺着他的耳道,鼻腔,喉管等身上任何能钻入的地方,钻进他的身体里,撕咬他的器官内脏。 白袍的手下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获得了和同僚一样的结局。 “我早说这种研究根本不应该做。”虫师深吸一口气,又叫来几个人:“带着资料撤!” 虫师无不冷漠地想:假如异能者能批量制造了,他还能有今天呼风唤雨的地位了吗? 反抗军和教会是老对头了,大放风头的那位他认识,有名的杀器,那个操控金属他也知道,非常棘手,剩下几个不太认识,尤其是有一个女的,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异能,只能看到人在一个个猝死。 反正他是a级异能者,实在不行就把这些人都卖了,去投靠反抗军,同样也能过得舒坦。 虫师惨绿的眼珠转了转,不过卖之前,得把资料都销毁。 第138章 他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响,却不知道教会没有鹿鸣秋资料的真正原因。 ——自然是见过她的人,都死了。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被偷袭)(毛秃了)(一边大哭一边飞奔):呜呜呜我不漂亮了,我丑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好宝贝了 鹿鸣秋(想摸摸)(被对方身上的血吓到)(收回手) 燕衔川(嚎啕大哭):我就知道!!感谢在2023-07-30 18:56:57~2023-07-31 18:2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这这这这这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cdefg 10瓶;啊这这这这这这 5瓶;q阿澄、墨受诚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所谓因果14 虫师加入教会也有好几年了, 和那些满脑子经文教条的教众相比,他还是更在乎自己多一些。 加入教会之前,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身上背了几十上百条人命,走私违禁武器, 贩/毒,抢劫都是他干过的坏事里最排不上号的。 他都不认为抢劫是违法的, 这不是日常找乐子吗?看到什么觉得不错, 直接拿过来就是。 识趣的他就留个活口, 不识趣的他就把人干掉再搜刮。 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虫师还是被抓了,他被抓完全是个意外, 倒了大霉。 一对兄妹找俱乐部报仇, 不惜给饮用水下毒, 在场的所有客人都遭了秧, 还是搜查队到得非常及时,出警速度飞快, 逮捕了这对兄妹,又把中毒的人都送进医院急救。 他们找到虫师时,他正倒在两个漂亮少年身上口吐白沫。搜查队的人把一屋子的人都带走, 还不忘给他们穿上衣服。 这些人不少都是社会名流, 可不能出什么丑闻。 虫师换过好几次脸,最开始队员们没发现他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罪犯,是去医院治疗才发现不对劲。 倒霉的虫师就这么被关押了起来, 刚从医院拉出来, 就被送到了无光监狱, 还附赠一个特制项圈。 他在监狱里待了半年,没了异能,虫师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既不强壮也不能打,甚至因为他身上过于华美的纹身,有点儿傲气的性格,被几个老大轮番争抢起来。 风水轮流转,被人按在身下时,虫师恨不得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半年后的一天,平平无奇的一个晴天,他被狱警提走,说有人要见他。 虫师问是谁,狱警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你看了就知道,好好表现。” 无光监狱专门用来关押异能者,据说是在一个海上的小岛上,也有人说是在北极地下,没人知道具体位置。 犯人在这儿永远见不到真正的天空,只有头顶万年不变的顶灯。在这儿关了半年,虫师都快患上神经衰弱了,体重也掉了不少。 他沉默地跟着狱警走进电梯,绞尽脑汁地思考究竟会是谁能到这儿来找人。 狱警送他到一间没有门牌的房间,站到门口不动了,扬扬下巴,示意他自己推门进去。 虫师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推门进去,房间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只有一个男人,穿着暗红色的法衣,端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坐。” 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圣愈教会的三大主教之一。 他把虫师从无光监狱带走,巡逻的狱警明明看到他跟在这人后面,却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询问,那时候虫师就知道,不管是这个人,还是他背后的组织,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家伙。 所以尽管他是a级的异能者,在教会里拥有一定的特权地位,面对上面的命令,他也根本不敢有自己的小心思。 哪怕他心里一万个抵触异能者实验,也要乖乖过来守门。 现在反抗军的进攻,让他看到了一个机会,能和教会叫板,他们也必定很不简单。 虫师的眼神闪过诡谲的光,这就是后路,这就是生机所在。 倘若能帮教会抵挡住他们的进攻,虽然他觉得很不可能,但假如真的成功了,这也是大功一件,至于资料,当然要全部销毁掉,回头说是反抗军的人摧毁的,谁也怪不到他头上。 倘若不能,挡不住,他就立刻投降,没有哪个组织会拒绝一个a级异能者,何况他还能把自己知道的很多关于教会东西都透露出去,当投名状。 不管怎么算,他都不亏。 “把拷贝下来的资料给我。”虫师叫住他从来没记住名字的博士,“东西放在我身上更安全。” 博士不疑有他,把芯片交了出去。 他们走的不是任何一个地上出口,而是隐藏起来的安全通道。 “把那些实验品重新调动起来,估计他们也留不下来了。”虫师冷漠地说,“不如给我们拖延一下时间,反正材料有的是。” 博士虽然有些舍不得自己的研究成果,却也没过多犹豫,毕竟他自己的安全和研究资料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可惜,没能完整走完所有的流程,不知道这些实验品最后会不会成功,离开这以后,又要从头再来,不过倒不用这么多人了,毕竟已经试错过很多次。 博士有点惋惜,分心思考着下一个基地要建在哪儿,又要多少个实验品,边在操作屏上按了几下。 音浪扩散中,那些撤退的镇民们又陆续冲了出来,在地面上寻找着目标。 第139章 燕衔川一瞧见他们就心头冒火,她是正常情况下看不到自己身后,但她脖子又不是断的,一回头什么都看光了。 绿一块秃一块,黄一块糊一块,比褪了毛的鸡还难以直视。只有12小时,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到了中午,变羊术的时效就会过,她就再也享受不到和鹿鸣秋没有隔阂的贴近,感受不到对方下意识的温柔触碰。 这要归功于谁呢? 生气的人不讲道理,生气的羊同样不讲道理。 一口用来吃草的牙被她磨得吱嘎作响,几乎要磨出火星子来。 燕衔川阴恻恻地盯着涌上来的人,短短的尾巴在身后来回甩动。 她杀过的人加起来能堆满好几个泳池,还在乎多来几个吗? 正当时,几个粉色的仿佛面团一样的圆形不明物体冲着她的脑袋就飞了过来,燕衔川往侧边一闪,一只棕皮黑纹的老虎悄无声息地从身后嗖地扑上来,两只蒲扇大的利爪张开,对着她猛地拍下。 燕衔川当即原地起跳,虎爪勾过她的大腿,又划下一道绒毛,她顾不上生更多的气,在空中调整方位,四只蹄子直直踩在老虎的背上,接着用力一蹬,借力跳了出去,再次冲进人堆里。 不管是恶鬼一样的幻象,还是长着电锯胳膊的人,通通被她直接踩碎,尤其那个电锯胳膊,她正对着放风刃的家伙冲锋,这人就从背后偷偷摸上来,给她为数不多的羊毛又造成了一次巨额伤害,好好的脑袋,直接成了地中海。 虽然它最后被羊角磕断了,但掉了的毛可不会重新长出来。 燕衔川气急败坏,一口叼下他半个电锯胳膊,对着其他人就甩了过去。 急火攻心下,她完全放弃了规划,见谁冲谁,不管不顾,没想到一个不察,被一张透明的巨大蛛网裹住。 蛛网上面的黏液一下就粘住了她半边身子,带着她悬空,让她整个羊四脚朝天,无处借力,然后又是一张蛛网糊了上来。两张大网将她夹在中间,不断分泌麻痹的毒素,还施放晕眩的气体。 她瞪着眼睛,就见一个人身蛛腹的异能者迈着六条腿在半空中的蛛网上走来走去,人形的上半身还长着一对人手和一对蛛足,桌子大小的蛛腹尾部不断对着她吐丝。 毒素对燕衔川没什么影响,但这个网却把她给捆住了,不管她怎么晃,怎么甩,总是挣不脱,哪怕拽坏了一块,也会有新的丝网迅速补上来。 还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只剩下十几个,此刻都围了上来,开始各显身手。 有的发出高分贝尖叫,试图震聋她的耳朵,有的用冰锥刺她,一些没什么攻击手段的,就拿出各种工具,凑到她的身边来攻击她。 燕衔川虽然倒仰着,却也不是一点儿反抗能力没有,她不断地扭动,蹬腿,见准时机使劲一拱,就踢掉了几个人的下巴,用力之猛,被踢到的人直接半张嘴带着牙一起飞了出去。 倒霉蛋一死,围着她的人立刻向外退了几步,燕衔川连忙抓紧时机,用力左右甩头,这时候能依靠的只有天然锋利的羊角,只有它就算被黏住,依旧能划开蛛网。 与此同时,她也在努力转动身体,只要能扭到正面来,不再四脚朝天,她就能使力划开挣开蛛网,掉在地上,而不是就算蹬开了蹄子上的网,也依旧只能仰躺着。 不能远程攻击的异能者离开了,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他们仅剩下基础思考能力的脑子分析了一通,决定去支援其方位。只剩下几个能隔空攻击的,依旧在和燕衔川耗。 与此同时,鹿鸣秋那边却很顺畅,蝴蝶只负责清理几个天上的漏网之鱼,那些没有被她目光看到的敌人,剩下的绝大部分,只要是能被她视线滑过的,通通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被声波操控的异能者一批批涌上来,一批批死亡,人们成排倒下,场面并不血腥,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大规模,长时间地使用异能,却看不到她有累了的迹象。 论起杀人的速度,哪怕是白格也略有不及。 没用上多久,她就清理掉了来袭的人。 教会的人跑路,信号屏障也消失,鹿鸣秋询问了其他方向的目前情况,得知都在控制范围内后,就让蝴蝶去找菖蒲二人,自己则奔向东方,去支援燕衔川。 对方没有任何联系的手段,她不得不多担心一些。 曾经还算干净的核桃镇,现在满目疮痍。 鹿鸣秋穿过躺满尸体的街道,跨过倒塌的楼房废墟,却不料在半路上看到几个镇民。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燕衔川出意外了? 不然为什么会有人从东面离开,而且他们身上的血迹都还没干。 鹿鸣秋心中一急,不由分说地解决掉几人,脚下奔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核桃镇的规模不算小,就算是常年训练有素的她,全速奔跑了这么久,也不免气喘吁吁。 不过好在,她远远看到还有几个人围着一个鼓来鼓去的白茧,一直提着的气顿时松了下来。 汗珠顺着她的面颊滴落,鹿鸣秋没有分心要擦的意思,直直冲向那几个镇民,精神力一扫而过,所有人原地僵住,一齐倒了下去。 被他们围着的大茧也掉在地上。 她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喘着粗气说:“别乱动,我把它割开。” 里面传来咩的一声,果然不动了。 第140章 鹿鸣秋一只手摸着网,一只手抄起匕首从上面用力一划,四条羊腿率先露面,她再接着割开缠在燕衔川身上的其他蛛网,不方便用刀的就上手拽。 费了好一阵功夫,网里的小羊终于被扒了出来,身上布满了一条条的血痕,还有一些向外渗血的小洞。 整个羊竟然找不出一块好肉,虽然凄惨,不过大多都是皮外伤,鹿鸣秋知道这人的恢复力,这些伤一两天就能好全。 但对方低低叫了一声,朝她这边走过来时,她的眼神顿时凝固了——燕衔川的两只眼睛都紧紧闭着,从眼皮下面流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第56章 所谓因果15 仿佛有一团带刺的棉花噎在鹿鸣秋的喉咙里, 使她又胀又痛,说不出话。 她探出手,虚虚地搭在对方的眼眶上, 低声问:“你……你的眼睛。” 模样凄惨的小羊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 像是一个徒劳合拢的蚌被掀开,露出自己早就被铁棍戳烂的内里。 要怎么形容这幅场景, 它不像是一对眼珠, 倒像是什么踩烂的浆果, 爆汁的紫葡萄,蛛网里烂熟融化的肉汁,青蛙被捣碎的内脏。 红的黄的乱做一团,晶体碎裂, 只是囫囵的一块肉, 还待在眼眶里, 都要赞一句顽强。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 对方就迅速重新阖上双眸,靠着其他感官, 判断着方位,又朝前走了两步,蹭了一下她的手掌。 其实没什么事, 燕衔川完全不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活着,还喘气,就不算重伤。 她只有一种情绪——懊恼, 还是丢人的那种懊恼。 她分明应该大杀四方, 顺顺利利、漂漂亮亮地把任务完成, 展现自己是多么靠谱的一个人。 却没想到中了陷阱不说,最后还要被人救才成功脱险,自己最丢脸的情形都被看了个遍,那她的形象岂不是都毁光了? 想到这儿,燕衔川心里甚至还有点儿不合时宜的庆幸,还好现在看不见了,要是能瞅见对方脸上的失望表情,还不如让她刚刚直接死了算了。 通讯里队友的消息响了两遍,鹿鸣秋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低声问:“你还能走吗?” 燕衔川点点头,咩了一声。 她的腿都好好的,又没断,当然能走。 一个骤然失去视线的人要怎么自如行动,更别说还要跟上她的速度。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又遇到什么危险,要怎么办。 燕衔川瞧着体型不大,但也有几十斤,自己抱着它跑过全程显然更不现实。 鹿鸣秋的眉头狠狠皱起来。 忽然,她看到废墟底下埋着一条褪色的蓝布,连忙跑过去,把它从玻璃下面拽出来,抖落沾上的玻璃渣、沙土,将它撕成长条,系成一条绳子。 “一会儿你跟着我走,只管往前,好吗?” 鹿鸣秋蹲下身,小心地绕过伤处,用蓝布绳在对方的脖子上打了个圈,轻声说:“不要害怕。” 其实她靠耳朵听声音就可以判断这人的位置,不过鹿鸣秋拿绳子绑过来的时候,燕衔川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定了。 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这么像一只羊。 带子系的很松,但也能让她感受到拉力。 燕衔川晃了晃脑袋,还是有主的羊。 “走吧。”鹿鸣秋轻轻抖了下布绳,先是慢慢走,见对方跟得上,才开始小跑,起步的速度仍旧不是很快。 她尽量挑尸体少的地方走,但总避免不了要遇到两个。每到这时候,她就忍不住回头去看,嘴上也要提醒:“在你的左前方。” 好在燕衔川从没有绊倒过,她用一种非常不管不顾的姿态,高抬腿,使劲踩,用的力度连石头都能踩碎,何况肉软的人体。 再不然就通通踢飞,一脚一个。 她看着身强体壮活蹦乱跳的,鹿鸣秋却不忍多瞧,那些湿润的鲜血,像是流淌的火焰,从燕衔川的身上,跳入她的眼中,去燃烧她的五脏六腑。 冷静。 鹿鸣秋长长吸气,缓缓吐出,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强行平复杂乱的心绪。战斗还没结束,现在不是放纵感性的时候。 还在运作的监控拍到了教会一行人最后的行踪,再向前的通路没有摄像头,黑格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 可等了这么久,杀光了袭击的人,却久不见他们的行踪。依照对方的撤离速度判断,过了这么久,他们早该出现。 现在各个出口空无一人,那只能说明,这个基地还有其他出口。 “不能放他们走。”鹿鸣秋冷声道,“启动飞艇,用雷达探测。” 黑格接收到指令,立刻操控飞艇飞天。能手持的小型生命雷达探测仪,最大也只有八百米的范围,要是遇上山石,水泥等地形,还要成倍缩减,装在飞艇上的大家伙则不同,军用设备,能轻松扫描地底数千米的范畴,就算要加上飞艇的浮空距离,也能一次性就把整个核桃镇罩全。 人两条腿跑得再快,能有飞艇快? 几乎是飞艇刚一起飞,黑格就收到了信号反馈,“在西北10点钟方向,已经在地图上标好了。” 飞艇震耳的发动机轰鸣声在头顶呼啸,一条软梯从上空垂落,鹿鸣秋一只手抱起身边不明所以的小羊,一手抓住软梯,被直接带上了天。 梯子逐渐被收回,鹿鸣秋先把燕衔川托了上去,等她被先一步接回的金环等人接住,她才自己向上爬,进入舱内,第一件事就是抄起一把狙击枪,在舱门架好。 第141章 教会不可能一路把地道修到利佩阿去,总有冒头的时候。他们出来的那一刻,就像游戏里从箱子中钻出的地鼠,会被锤子一样的子弹命中脑袋。 飞艇如法炮制地接回菖蒲小组,最后带上白格,朝着雷达标出的地点前进。 地底的空洞被清楚明白地探测出来,飞艇直接载着几人到出口等待。 白格上来以后,来到武器架上,拿起一个单兵火箭筒,走到鹿鸣秋的身边,一字一句说:“用这个。” “不要添乱。”黑格立刻发声阻止道,“教会的人需要留下活口审讯。” 白格听了他的话,冷哼一声,神态语气像极了叛逆的问题青少年,但手上的动作倒是听话地放下了。 鹿鸣秋听了他的话,心虚地眯了下眼睛,坦白说,她刚才真没想到这个,拿狙击枪纯粹是因为它在最外面架着。 她呼出一口气,放下枪,交给同样擅长狙击的蝴蝶,说:“盯好,尽量先别杀人,把他们圈起来。” 说完她站起身,重新牵起一旁站着的小羊,来到飞艇的另一端,从置物架上拿下医疗箱,低声说:“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燕衔川抖抖耳朵:“咩。” 她刚从被困的蛛网中脱离时,身上几乎有上百道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些是长长的平滑的口子,一些是带有锯齿的血痕,像是被锯链勾过,伤口边缘的皮肉都翻卷起来,像是收缩的玫瑰花瓣,还有烫伤,冻伤……最严重的是一个个血洞,小拇指粗细,向外渗出黑血。 至于她的眼睛,燕衔川没有看清,只见到一个红色的物体穿过白网,直直刺入,翻搅,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迫使她激烈地挣扎起来,让对方想直接借此刺穿大脑的举动被迫中断。 那些蛛网绝对不只有麻痹的毒素,它们必然缓慢地腐蚀了她的皮肤,不然她不会如此轻易地受到这么多伤害。 不过鹿鸣秋此刻再看对方身上的伤口,却发觉那些不深的划伤都已经有开始愈合的迹象了,瞧着最深的血洞,也不再滴血。 她拧开碘伏的盖子,用棉签沾了,挨个伤口消毒。越是涂抹,越是心惊。 “你的眼睛……”鹿鸣秋轻声说,“可以先用义眼代替,要用你的dna培养新的肉眼最快也要两周时间。” “义眼的功能和肉眼没什么区别,甚至要更多样化一些,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负担。” 她哑声说:“别担心,手术等回去就能做。” 我本来就没有担心啊……燕衔川大为不解,只是眼睛瞎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左右她现在也说不了人话,心里的不明白也解释不了,看对方好像并没有嫌弃她,还是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亲密时光更重要。 燕衔川也不做别的,就往鹿鸣秋怀里一拱。 她也不用做别的,不开口,只需要站在那儿,就足够牵引鹿鸣秋的视线了。 “他们出来了。”黑格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 他的话刚发出一个音节,枪响就盖过了后面的词。 蝴蝶的射击精度和鹿鸣秋不相上下,甚至他有自己不可替代的优势,他最擅长空中狙击。 蝴蝶拥有飞行的能力,往往会在天上端着特制的狙击枪,居高临下地发动攻击,让敌人防不胜防。 只用一枪,刚掀开开地上土层走出来的白大褂实验员就吓得愣在原地,他一抬头,一艘飞艇张牙舞爪,遮天蔽日地悬在头顶,简直杜绝了所有逃跑的可能性。 实验员不禁心头绝望。 其他人接二连三地从地底爬出来,也都和他一样,只能待在一旁。他们基本都是实验员,根本没有战斗能力,那些能打的,早就被毒师命令拖住敌人,通通死在了白格的手里。 这个变得沉默寡言的少年,不声不响地不知道杀掉了多少的地人,死在他手里的人,连尸体都看不到,只有一地浮灰。 虫师是最后一个上来的,他甫一注视到头顶的庞然大物,眼神变幻几转,立刻下定了主意。 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大声喊道:“我投降!我愿意叛出教会,加入反抗军!”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实验员都怒目而视,白袍的博士脸上惊怒交加,不可置信地说:“你竟然敢背叛教会!背叛母神!你这个疯子!叛徒!” 虫师冷笑,“我就背叛怎么了?难不成还要自己找死吗?也就你们这些蠢货还在信这个所谓的母神,所谓的圣愈教会,想死就自己去死,别带上我。” “你!你还亵渎母神!”博士气得脸皮直抖,但他的高素养让他根本说不出几句骂人话,只能反反复复地重复叛徒、罪人几个词。 他狠狠倒了几口气,用极其仇视的眼光怒视着虫师,“主教早就怀疑你不忠诚,虫师,你等死吧!” 虫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糟老头子,我肯定比你活得久。” 他转过头,对着飞艇喊道:“我手里有他们的实验数据,是真心投诚的!”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精神抖擞)(活蹦乱跳):好耶!我是有主的羊,让我看看,是谁还没主?什么,我看不到,告辞了。 鹿鸣秋(留下心疼的泪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离开,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也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燕衔川(茫然)(想起今天还没喝水)(于是把眼泪都舔光了) 第142章 ——其实本来原本的结尾,我是想写鹿姐扛着火箭筒,非常冷酷地说:“我从来不接受讨价还价”,然后一炮轰死所有人,好帅,但是可恶啊,不行 感谢在2023-08-01 19:00:43~2023-08-02 19:0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警戒、多喝热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所谓因果16 “投降?”白格冷眼看着地上这个难掩得意且泰然自若的小白脸, 他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害怕,对性命的担忧。 完全有恃无恐, 他非常相信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凭什么? 就因为他也是个异能者?他有用? 还有这些实验员,难道他们不是在为教会工作?不是在真心实意地支持教会行动?他们没有为哥哥的死而欢呼?为除掉一个劲敌而高兴? 白格讥讽地笑了一下, 一把抓住舱门堆着的软梯,直接跳出飞艇。 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 他的目光, 死死盯着这群或镇定或愤怒的人。 教会的走狗, 一个也别想活。 “蝴蝶!”鹿鸣秋大喊一声,后者会意,急忙跟着白格一起跳出去。 鹿鸣秋快步冲向舱门口,精神力径直向外扩张, 不是针对教会的人, 而是攻向了白格。 她的速度已经很快, 但白格更快, 无光的黑洞蓦然出现在人群当中,起先只是一个点, 呼吸间膨胀起来,扩张了数倍,几个研究员立刻不受控制地飞向中央, 在惨叫中失去了性命。 虫师见状顿时趴在了地上, 双手使劲扒着地上的蔓草,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向后飞去, 而他引以为傲的异能此刻没有任何作用, 甚至还不如地上的一块石头。 他脸上的镇定不翼而飞, 那种慌张,对死亡的恐惧,发自内心的害怕爬满了他的脸。 眼看着双腿离黑洞口越来越近,虫师终于大声嚎叫起来:“啊啊啊!!!!” 下一秒,黑洞消失,虫师却没能松口气,因为他的小腿已经从膝盖下面消失了。 剧烈的、撕裂的、让人灵魂飞天的强烈疼痛让虫师疼得满地打滚,汗如泥浆,表情狰狞地像是来回死了一百次。 实验员们更是凄惨,几乎一下就死了三分之一的人,还有一些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倒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向外冒血。 另一边,蝴蝶接住失去意识的白格,抱着他回到飞艇舱内,背后闪着磷光的翅膀唰地收起。 变故太突然,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白格竟然是下去杀人的。 他软踏踏地被放在椅子上,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率先开口。 私自行动,还差点杀了重要的俘虏,白格真是闯祸了。 “带上止血凝胶。”鹿鸣秋冷静地说,“能救几个算几个,救不了的就杀掉。” 几个人连忙抱着医疗箱跳下飞艇,快快地逃离了这里。 他们走后,黑格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样。” “等回去后我会和他谈谈的。”鹿鸣秋说,“你的死亡对他影响很大,有没有考虑过启用机械仿生人?” “你指赛博人计划?”黑格有些惊愕地说,“这个项目不是早就被政府叫停了吗?” “你真信了?”鹿鸣秋哼笑一声,“唯一一个确确实实叫停的,就是意识上传技术,还是因为机器和图纸都被销毁,确实造不出来。” “就算联邦不研究,财阀也会继续,道德伦理?什么都不是。” “……组织里也有?”黑格迟疑着确认。 “你确定的话,我可以申请。”鹿鸣秋转动视线,看着下面几个人忙忙碌碌,“不过这是个秘密,你不能露面。” “只能在白格的房间待着。”她诚恳地说,“而且还有一些附加条件。” “提供使用感受是吗?”黑格接道。 “没错。”她点头说,“他们为了找合适的研究对象找了很久,从医院偷植物人也行不通,这个人不能被吸收进组织,也不能放走,总不能救了再杀,你也知道,组织规定,原则上不允许滥杀无辜,。” 燕衔川竖起耳朵,在角落里偷偷摸摸地听。 过了半晌,黑格的回复从头顶的喇叭飘下来,“我答应。” “好。”鹿鸣秋说。 又过了一会儿,下去的几个人带着仅剩的伤员回来,身娇体弱的研究员们都昏了过去,虫师也不例外。止血凝胶里有镇定成分,他不昏也要昏。 “把他们固定好,该回程了。”鹿鸣秋吩咐着,走到燕衔川身边,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升空带来的失重感中,她刚伸出手拉过安全带,想给燕衔川系上,手底下的触感却一下变了,一团的小羊嘭地变成了个大活人,整个上半身都压到了她身上。 不知道是什么后遗症,燕衔川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脑涨,仿佛自己被丢进了离心机转了上千圈,再一头栽进史莱姆黏液里。 她条件反射地扑腾了几下,没压住胃里不断上涌的反胃感,这简直像有人抓住她的胃囊当乒乓球打,她吸气,呼气,还是没忍住,干呕了几下。 随后她的脸就被捧住,有瓶口抵在她的嘴唇上,微凉的水液如同甘霖一般,燕衔川忙不迭地猛喝了几口,然后就呛了个一塌糊涂。 第143章 她咳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几乎要把肚子里的心肝脾肺通通咳出去。 有人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又拿纸巾擦掉她脸上的水。 她看不到,但知道这人是鹿鸣秋。 咳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气来,瘫到对方腿上不动了。 咦?燕衔川闭着眼睛想到,这不就是膝枕吗? 她美滋滋地又往这人怀里蹭了两下,鼻腔里都是对方带着血腥气和硝烟的味道,一颗心简直要浮到月亮上去了。 她在享受,鹿鸣秋却是心疼。 破烂焦糊的衣服掩不住她身上的伤口,新生的粉色疤痕在冷白的肌肤上是那么显眼刺目, 而且她的四肢关节处皆有不同程度的红肿,像是被什么勒过,留下一圈圈的粉紫色淤痕。 袭击者扭不断燕衔川的骨头,她自己也没把这些伤当回事,反正不耽误她活蹦乱跳地跑。 她满不在乎。鹿鸣秋却捞起她的手腕,仔仔细细摸过,还好,没骨折。 她从座位旁边拿出一条毯子,把怀里的人一裹,低声说:“睡一觉吧。” 燕衔川仰起头,眼睛刚张开一个缝就立刻合上了,她记得对方看到它们时的表现,估计不是很好看。 “咩……唔!”好好的话一张嘴却变成了羊叫,她一个着急,当场给了舌头一口,连忙咳嗽了几声,“你不休息吗?” 本来是有些尴尬的发笑场面,鹿鸣秋却笑不出来,她拉好毯子,轻轻拍了两下对方的背,“你睡。” 飞艇里面,坐在后面的几个人没见到大变活人的全程,但耳朵却是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金环开始冲其他人挤眉弄眼,手下在小队频道里嗖嗖打字,“你们说,黄雀和饼干她俩到底什么关系?” 要知道出任务受伤可是常事,他上次还断了个手,黄雀也不过是关心几句而已。 蝴蝶对八卦不感兴趣,自己拿出耳机听歌。 这几个人除了他以外,都是月城基地的,知道上面的负责人是黄雀,但只有扇子跟她一起行动过。 “怎么了?不是挺正常的吗?”扇子发出了超级标准的钢铁直人发言。 上次行动有人受伤,黄雀也关心了啊。 这一句话,比吃了八百个馒头还噎。还是银环靠谱,懂我,金环不禁腹诽道。 “你什么时候见黄雀抱过别人了?她还哄她睡觉。”金环本着八卦的心态,又接着说,“而且她俩平时就是形影不离,礼貌饼干只跟着黄雀,从来不参与基地的日常驻守。” 扇子:“怎么了,那不就是助理吗。” 金环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她,给她看得一脸不解。 豌豆插入谈话,这个有吟游诗人一样异能的少女,有着同样浪漫的性格。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无声地哇了一下,在聊天频道里回复道:“这一定是爱情!” 而菖蒲正拿出小刀磨指甲,磨着磨着突然一拍大腿,满脸悔恨,小声嘀咕道:“刚刚应该从上下面刺的!” 金环侧目,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飞艇载着几人回到月城,主要是为了疗伤。 鹿鸣秋没受伤,白格也没有,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但通通不严重,皮外伤,一向皮糙肉厚的燕衔川是最惨的那个。 有手脚的时候,没觉得它们哪儿有用,没了才知道为什么人类要进化成这样,两只手,十根手指头,不多不少,每一个都自己的用处。 这次没用公共机场,飞艇是在一个郊外的私人停机坪降落的。 一处平地,地方不大,但什么设施都很齐全。 没有地标,看不出它归属谁。 燕衔川被鹿鸣秋轻轻推了几下,不能再装睡赖着,只好慢吞吞坐起来。 一双手伸过来,牵着她站起来,又帮她披好毛毯,把自己裹住,最后拉住她的手,轻声说:“走吧。” 很软的一双手,肤质细腻,指节纤瘦,掌心却很暖。 燕衔川本来只是虚虚握着,走了两步却忽然收紧手掌,和对方牢牢地贴在了一起。 “有台阶。”鹿鸣秋低声提醒。 燕衔川慢慢踩着阶梯,外面日头正好,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她闭着眼睛,其他感官被迅速放大,风声,人声,不远处汽车的发动机声,还有身边人的呼吸声,一齐落进她的耳朵里。 水泥地平坦,她走的也顺利,来到早早等待的汽车旁,鹿鸣秋一边伸手挡住车顶,一边引导她抬腿,等她坐进去,坐稳当了,才关上车门走到另一边上车。 其他人也一起上车,几辆轿车一个接一个地开走,驶向基地。 “一会儿到了就直接去做手术。”鹿鸣秋说,“很快你就能重新看见了。” 燕衔川嗯了一声,心里却格外遗憾不舍,要是眼睛好了,岂不是这种待遇都没有了吗? 作者有话说: *手术室里* 医生(打麻药)(准备下刀) 燕衔川(从病床上跳起来)(一头把墙撞破)(捂着脑袋跑了):不行!我不要治!就让我瞎着吧! 鹿鸣秋(对她招手):来,我这儿有好东西给你看(把人弄晕)(交给医生)快治! 燕衔川(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发现自己能看见了)(鬼鬼祟祟想把眼睛挖了) 第58章 所谓因果17 月城的基地和南津市没什么不同, 冷白的金属墙面,嵌在天花板的顶灯,一扇又一扇没有标识的门。 第144章 但这里的成员相比较于南津市的人种多样, 基本都是黄皮肤的中式长相。 一回到基地,几个伤员们就被带到医疗部, 该上药的上药,该打针的打针, 燕衔川则坐上轮椅, 被推进手术室。 鹿鸣秋松开她的手, “很快就好了。”随后给医生递了个眼神,后者关上大门,带伤员躺到手术台上。 “先给你注射麻药。”带着口罩的女医生说,“是局部麻醉, 整个手术过程只需要一个小时, 你就能拥有一双更好用的眼睛了。” “多好用?”燕衔川问。 “是研究部的新款, 我用的就是。”医生笑着说, “至于它的效果嘛,装上你就知道了。” 药效逐渐起效, 无处不在的刺痛终于消失,燕衔川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被掀开,有东西挖掉破碎的眼球, 但是却一点痛楚也没有。 “嚯, 你这眼睛够惨的,没事儿,别担心啊, 包好。”医生一边清除掉腐肉, 一边非常话痨地絮叨, “之前蓝鲸就是,他可比你严重多了,那半张脸都毁了,还不是被我修的漂漂亮亮的,我还帮他把鼻子垫了垫,那小脸,比之前还帅!” “不过你的底子就挺好,也不用修。”她沉吟了一会儿说,“要不我给你修个眉吧?” “哦对了,这个眼睛,你想要什么颜色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黑的棕的灰的,什么都有。” 燕衔川:…… 这人不像个医生,像个天桥底下卖货的。 “你能看到我的脸。”她说,陈述语气。 “啊?嗐!我不会说的。”医生换了个小镊子,口吻随意却认真,“看人不能只看他是谁,还要看他做了什么。我之前看书上面说,拥有志同道合理想的人,叫同志。我们都是同志,是战友。” “不过,那个……”她压低了声音说,“你能不能帮个忙,搞来一个签名照啊。” 燕衔川:“……行。我要黑色的眼睛。” “好嘞!没有问题!”女医生喜笑颜开,“保准给你安得妥妥当当的。” “过会儿我去拿海报给你,这可是珍藏限定款!我存了好久的。你要是不知道医疗室在哪儿,随便拉个人问,就说找珍妮。” 连接神经的感觉,像是有蚂蚁在爬。 这部分是精细活,珍妮医生也终于闭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燕衔川的耳边也清静了下来,她真的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能说的。 都不用别人搭话,自己就能唠起来,短短时间内,几乎把整个基地内看过病的人的八卦都说了一遍,什么蓝鲸变帅后被人追着要联系号,给他一个社恐吓得原地逃跑,铃铛特意换了一双机械手,原因不是为了出任务,而是打游戏被人从排行榜第一挤下来,觉得人手不灵活…… 燕衔川也没说让她闭上嘴,就因为她说的还挺有意思的。 何况她看起来大嘴巴,但的的确确很能保密,一些涉及到成员真正隐私的东西,半个字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安静的珍妮医生拍了拍手,“好!完美!” 她把固定眼皮的支架拿掉,又拿棉球擦干净燕衔川脸上的血,搓了搓手说:“要不,我再给你画个妆?有点手痒。” 燕衔川正适应着新的眼球,适应着全新的、奇异的视野画面,闻言停止下床的动作,“什么妆?” “不过我刚刚想到,就算化了也好像用不上……”珍妮医生有点惋惜地说,“你要用投影的假脸,不能露真容。” 本想趁机放大容貌优势的燕衔川沉默了一瞬,默默说道:“那把海报给我吧。” “不急不急,先照照镜子!”珍妮医生直接拉开白大褂,从衣服里面拿出一面手持圆镜来,“看!” 镜子里映出她的面容,惨白的脸,没什么血色的唇,以及一双幽黑无光的眼睛,很真,就像是真的人眼一样。 只是燕衔川自己在看这幅画面时,镜子旁浮现出一行小字:紫黛公司2133年出品,型号yyn60375,宽10cm,长15cm。 她的眼球旁边同样有一行小字:惊蛰机械义眼第五代。 看病床,有病床的生产型号和厂家,看手术刀,看无影灯,放眼望去,什么都有。 “这个眼睛……”燕衔川说,她的视线落到旁边人身上,立刻就知道了她用了义眼,换了义肢,甚至还装了一片机械肺。 “连接的是智库。”珍妮医生得意洋洋地说,“厉害吧?” 智库?哪儿的智库有权访问私人信息,别连的是联邦后门,未免也太夸张了。 但是,有一说一,的确挺好用。 燕衔川点了点头。 “我去拿海报,你先适应适应,在这儿走几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排异反应,马上回来!”对方说完就推开门离开了。 燕衔川的视线跟着她,凝神去看时,甚至能看到对方衣摆翻飞摆动的场景,像是放了慢动作一样清晰。 动态视力。 她低下头,掌心纹路也是清晰可辨,像是随身自带了一个放大镜。 那些结痂的疤痕,淤青,胀紫的勒痕,也同样一清二楚地映在眼里。 她把毯子裹好,给鹿鸣秋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做完手术了。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好,注意休息,可以在基地里逛逛,我现在有事要忙。】 真冷漠啊。燕衔川支着下巴想,果然脱离伤者身份就没有优待了。 第145章 她坐在手术台上,晃着腿,又给黑格发消息问:【同志,你知道食堂在哪儿吗?】 黑格回消息的速度和智能ai一样,直接秒速发来一张路线图,一条箭头直接从手术室连到食堂。 燕衔川:【谢谢。】 一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伤口愈合同样耗费了大量的身体能量,她只觉得肚子扁扁,再不吃点儿什么,胃就要考虑先把旁边的肝给消化了。 “我回来了!”珍妮医生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推开手术室大门,“给你给你。” 燕衔川摊开海报,上面是一张模特图,鹿鸣秋穿着黑夜一样的长裙,裙摆如海浪层层铺开,繁星便如同浪花一样一朵朵簇拥着她。 她伸出手,掌心托着一轮圆月,光裸的背上空无一物,交错的纱巾半遮住腰窝,一条白色头纱遮住她的面容,只留下模糊的五官轮廓。 很美,美到燕衔川有点想昧下来。 “好看不?”珍妮医生发出渴望附和的声音。 “好看。”燕衔川实话实说。 “那你瞧瞧。”她无不自得地说。随后又话音一转,像做贼似的,“问个八卦点儿的问题,你们两个,是真的,还是……?” “假的。”燕衔川把海报卷起来,眼中不见情绪,“是商业联姻。” 珍妮医生痛心地说:“我还真心实意地嗑过!害。” “你这么裹着毯子也不是个事儿,走。”她一拍大腿,“我领你上休息室换个衣服。” 燕衔川怏怏不乐地说了声谢谢,跟着她走到休息间。 珍妮医生把门刷开,“我就不进去了,快给自己好好搓搓,粉色瓶是洗发露,蓝色瓶是沐浴露,别用错了。” 燕衔川再次有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 休息室的布局大同小异,她先放下海报,去浴室冲了个澡,把身上沾的沙子和灰尘都冲洗干净。 洗第一遍的时候,水都是黑红色的。 稍浅的伤口结痂,都被她挨个搓掉,那些深的,她稍稍掀开一点,伴随着微痛的是伤口处沁出的血珠。 装作无事发生地把它按回去,燕衔川洗了三遍才出来,若无其事地翻出一个创可贴把它贴上了。 谁让它长在锁骨附近,藏不太住。 月城基地的衣服,也是偏传统风格的改良服,有着盘扣的棉麻衬衫,颇具垂感的淡青色阔腿裤。 燕衔川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也没刻意吹干,就这样半湿着出去了,依旧顶着那张金发蓝瞳的脸,很有种混搭的感觉。 这儿的食堂,简直是她见过最大,菜品最多的食堂。 甜口辣口咸口什么都有,她刚坐下,旁边就有人凑过来,“姐妹!你什么口味?我帮你介绍啊,我跟你说,麻辣兔头!一个字,绝!” “谢谢,那就一份麻辣兔头,再来一份水果披萨。”燕衔川刚说完,那人就瞪大了眼睛,仿佛触电一样,哆嗦着手。 “你!你竟然就披萨吃麻辣兔头!”他捂住胸口,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 燕衔川:? 她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对着聊天框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又发了一条:【我去食堂吃饭了。】 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不是鹿鸣秋不想回,是她的确没有时间。 回到月城基地,伤员们都去疗伤,她却有正事,那就是审讯那几个教会的俘虏,用了止血凝胶,人是死不了的,不如先抓紧时间把情报套出来。 她最先审的,是装束较为不同的博士。 后者被弄醒后,脸色冷得像石头,毫无恐惧之色,“你们死心吧,我只忠于母神,你们什么都别想问出来,再怎么折磨我也不会屈服的!” “你们这些异教徒,异端!不敬母神,迟早会受到惩罚!” 站在鹿鸣秋身边的是月城基地的负责人,叫灰兔,脸上带着一张滑稽的兔子面具,吐槽道:“他们这些人怎么每次都是这套说辞,上了培训班了是吗?” 有黄雀在,谁管他同不同意,自不自愿。 注视着博士的双眼,异能激发,鹿鸣秋操控着精神触须,探入他的大脑。 博士的前半生没什么波澜,三等公民家庭出身,按部就班地上学,毕业,工作,娶妻,直到一次意外,电路起火,烧死了他一家老小,只有在外地出差的他自己幸免于难。 博士从此意志消沉,工作也辞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直到他偶然间走入教堂,一个教士拦住了他,问他有什么烦恼。 他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自己的伤痛,说自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教士开导了他。慢慢地,他来教堂的次数越来越多,最终成为了一名信徒。 后来,主教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为教会献身,他同意了,跟着对方来到教堂的后院,穿过满是壁画经文的走廊,在彩绘的穹顶下,在缤纷梦幻的阳光下。 一个带着兜帽的人走了过来,他踏着母神像的光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有一双光洁的手,正交握在身前。 他走过来,抬手搭在博士的额头上,声音如提琴般舒缓,他说:“信徒博尔纳,你是否愿意发自内心地,彻底地信奉母神,遵循教义。” 博士回答,声音恍惚:“我愿意。” 那人又说,“你抬头,直视我。” 博士抬起头,鹿鸣秋跟随着他记忆里的目光,一直向上,看到了一片白光。 第146章 这白光像一记火辣的鞭子,一道雷光,瞬间击中了她。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生气)(瞪着桌上的水) 水杯(瑟瑟发抖)(跳起来逃跑)(从桌子上掉下来,摔碎了) 燕衔川(瞪着披萨) 披萨(瑟瑟发抖)(想打滚)(因为是三角形没滚起来)(学海豹一拱一拱)(摔倒地上) 燕衔川(瞪着兔头) 兔头(痛哭流涕):要不你还是把我吃了吧!! 第59章 所谓因果18 鹿鸣秋猛地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体, 她的脑中一阵刺痛,如同被毒蝎蛰到。 她的情况还算好的,博士则摔倒了地上, 身体抽搐着,仿佛被电击一般, 喉咙里嗬嗬作响,脑花都要煮开了。 灰兔刚扑过去扶住他, 博士就不动了, 脖子一歪, 死的非常干脆。 她双眼充血,额头也沁出冷汗,耳边是无尽的蜂鸣。鹿鸣秋缓了好一阵,才找回舌头, 沉声说:“是精神系异能。” “那剩下的人?”灰兔问道。 “把脑机调过来试试看。”鹿鸣秋深吸一口气说, “从他们身体里取出的芯片送给研究部了吗?” “已经送过去了。”灰兔说。 鹿鸣秋揉了揉额角, “虫师的身份查到了吗?” “他有案底, 查的很快。我发给你。”灰兔说着,摘下面具, 露出一张不知道多少岁的面容。 他瞧着又年轻,又苍老,年轻的是他的脸庞, 苍老的是他的目光。如同度过了千百年的岁月, 经历了无数的悲欢离合,爱恨悲喜,过往的一切皆不可查, 只有他幽深的灰色眼眸, 静静地诉说着主人的故事。 “你先去休息吧, 虫师我自己可以审。”灰兔笑了下,“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把身体熬垮了。” 鹿鸣秋踌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然后她推开审讯室的门,站在走廊又缓了会儿神,回复燕衔川的消息,转头去了白格在的休息室。 “他怎么样?” “已经醒了,正在床上躺着。”黑格回答。 鹿鸣秋进屋的时候,白格也没有动一下,半长的头发稀里糊涂地糊在脸上,他就这么背对着门,弓着身子躺在软床上,像个自闭阴郁的叛逆青少年。 正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我知道你醒着。”鹿鸣秋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声音温和,“让我们谈谈。” “谈什么?”白格语气刻薄,“我临时抗命,难道不应该去关禁闭吗?” “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为什么还要做呢。”鹿鸣秋平和地问。 “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这句话不知道哪儿戳中了白格的心,让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任凭怒火烧红了他的双眼,从口中吐出的话也含着刀锋。 “你们都说他还活着,可这算吗?他能呼吸吗?能走路吗?他现在这样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 “死过一次的感觉你懂吗?你体会过吗,就知道惺惺作态,假仁假义的说什么安慰的话,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少来管我!” 他梗着脖子,像一头怒气冲冲的小牛犊,但不知怎么,对上鹿鸣秋包容平静的目光,白格的眼眶却渐渐红了。 “我哥哥死了。”他嘴唇一抿,两颗眼泪吧嗒吧嗒滴了下来。 “我知道。”鹿鸣秋说,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她张开手,白格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撞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鹿鸣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我记得,过两周是不是就是你十五岁生日了。”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到时候给你一个生日礼物。”鹿鸣秋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白格哭了一会儿,悲伤愤怒的情绪平静下来,尴尬和羞耻立刻接班。 他连忙从鹿鸣秋的怀里退出来,闷声闷气地说:“我会去关禁闭的。” “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鹿鸣秋拿起纸巾地给他,轻描淡写地说:“等审完这几个人,就把他们交给你处理。” “谢谢。”白格垂下头。 “人都会犯错,也都要成长。”鹿鸣秋轻声说,“长大就是这样,不是一件高兴的好事。” “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她从兜里掏出一块奶糖放在桌上,“好好休息,吃点儿甜的。” 等她走后,黑格的投影一声不响地出现,慢吞吞地说:“……我觉得我还没死透。” 白格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黑格一下笑出来,明明是和他别无二致的面庞,却感觉很不一样,“你啊你,以后别再任性了。” “我没有。”白格硬声说。 他走到床边,拍了拍床沿,“过来坐。” “你还记得刚觉醒异能的时候吗?” 白格脸上不情不愿,但是双腿很诚实地走了过去,“记得,我想偷橱窗里的蛋糕。” “我当时已经屏蔽掉监控了,你只要走进去就能把吃的拿出来就行。能告诉我,你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白格注视着这个带着些微蓝光的,半透明的投影躯体,看着自己的同胞兄长,“我也想有点用处,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 霍伦喀尔的冬天,每年都有流浪的人被冻死在大街上。那是白格的十岁生日,也是黑格的。 第147章 当哥哥的说,过生日应该吃蛋糕。他当时已经觉醒异能了,但黑格没上过学,只是凭本能感觉去使用它。 他穿过蛋糕店的防火墙,关掉监控,打开门锁,催促自己的弟弟:“快去呀!拿个大的!” 白格兴奋地跑过去,雪花被寒风带着扑在他脸上,只是他的脸早就冻僵了,也感觉不到什么冷意。 他早就看好了,有一个双层的蛋糕,上面都是巧克力碎,一看就很好吃。 只是跑着跑着,白格的心里却忍不住有点不高兴,有些失落。 当哥哥的只比他早出生几分钟,为什么他什么都会,无所不能,明明他们一样大。 要是他也有一个异能,把想要的东西都吸过来就好了。不管是蛋糕,还是衣服,鞋子…… 白格看了看自己冻得通红却干干净净的手,又想到黑格长满冻疮疤痕的手,突然痛恨起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拖油瓶。 “你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什么都会,很厉害似的。”黑格说,“其实我也不会,不知道,很多时候都是瞎说的。我不想让你害怕,担心,不想让你受伤。” “我想保护你。”他说,顿了顿,“黄雀说帮我申请赛博人计划,我答应了。以后你再回基地,我就会在屋子里等你。” “我明白这和之前也有很大的不同。”毕竟人造的身体不会有心灵感应,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的状态,“但是,我希望这能让你好受一些。” “这就是生日礼物。”白格恍然。 “……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他又沮丧又自责,脑袋几乎要垂到地底。 “当哥哥的为弟弟操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黑格抬手,虚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多想。” **** 燕衔川在周围人时不时看过来的奇异眼神中,泰然自若地吃完了这顿天理难容的混搭饭。 然后她就没事做了。 在食堂的椅子上呆呆坐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能去干嘛。鹿鸣秋有工作忙,她也不能跟上去。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做人要有目标,有理想,你的人生才不会空虚,才有动力。 她现在大概理解了。 没有目标,就会像她现在这样。 燕衔川把餐盘往前面一推,径自趴到了桌子上,用手去敲可乐杯,只觉得自己好像留守儿童。 “你怎么不走哇?”隔壁桌那个麻辣兔头爱好者又探过头,“还想吃?” “我不知道干什么。”燕衔川面无表情地说。 “会打麻将不?”他又问。 “会。”燕衔川有点猜到他要干嘛了。 “这不正好!”他一拍桌子,“三缺一啊!来不来?” “我要等人。”燕衔川瞥了兀自兴奋的兔头爱好者一眼。 “边打边等嘛!”他手舞足蹈地邀请,就差连人带椅子一起搬走了,“反正你也没事儿干,对不对?等人来了,你再下桌不就行了,又不耽误。” 反正也没人管我。燕衔川在心里碎碎念,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 等摸上牌,讲解规则的时候,她看了看手里不认识的花色图案,对兴高采烈的爱吃兔说:“我好像不会你这儿的牌。” 她的麻将还是初中的时候学的,小区里有个麻将馆,专门开给老头老太太们,每天从早到晚都有清脆的麻将牌碰撞声。 她好奇,放学后就进去看一会儿。 那时候燕衔川年纪小,偶尔脾气上来了,不想装出一副爱社交的样子,也因为脸嫩,被一群老人追着夸,说女孩子文静点儿也挺好的。 去的次数多了,他们还从家里带吃的过来投喂她。 后来燕衔川看会了麻将,上桌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这事儿被父母知道以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拉着她去给人家道歉,有点儿小题大做,对孩子的心理健康也不太好,虽然她本来就不怎么健康。 两个家长只好告诉她,什么叫做事留一线,什么是尊老爱幼,什么是谦虚,什么是适可而止。 然后又给她准备了果盘,给麻将馆的老人送过去。 后来她再打麻将,都是去帮父母出气的。家家总有几个极品亲戚,有人酸他家现在有钱了,挤兑他们和自家人都不来往了,但过年的时候聚在一起,这些话不能当面说,只好暗地里阴阳。 他们喜欢打麻将,父母不喜欢,但拗不过一群人围着劝,又不想闹起来伤了老太太的心,只好硬着头皮打,每年过年都输出去一大笔钱。 直到燕衔川替了父母的班,他们以为小孩子更好糊弄,不把她放在眼里,最后输到脸都绿了。 连打了两年,以后再也没人叫她打麻将。 不仅没有批评,回家的时候,还得到了两个甜筒做奖励呢。 父母说,这叫伸张正义。 她当然还记得麻将怎么打,燕衔川的记性很好,她记得所有的事。 只是……手里这个石头一样的图样,到底是什么牌,的确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爱吃兔的脸顿时僵在原地,像是蜡做的假人似的,那种呆滞,茫然,不可置信,透过他圆瞪的眼睛,像是一道道有形的射线,非要把人的愧疚心给刺穿不可。 “你可以现教给我。”没有愧疚心的燕衔川说,“我学得很快。” 第148章 爱吃兔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里絮絮叨叨地嘀咕一些什么“新手”、“不会玩”之类的词。 不过能凑个局出来,哪怕是新手他也认了。爱吃兔打起精神,重振旗鼓,先教她认牌,又教了她基础规则。 和她记忆里的玩法大差不差,就是牌的样式变了,又加了一些新的。 “我会了,来吧。”燕衔川说,手法熟练地码牌。 爱吃兔这三个人都是麻将发烧友,平时不愿意用麻将机,觉得亲手码的牌才有灵魂,才能和自己心意相通。 第四个人出差去了,这几天他们都没打上麻将,茶饭不思,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简直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 然后,然后就输了第一局。 燕衔川:“自摸。” 紧接着是第二局。 燕衔川:“杠上开花。” 再来第三局。 燕衔川:“三家门清,要翻三番。” 爱吃兔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定是新手运气,一定是!” 不过燕衔川已经是会适可而止的成年人了,这三个人也有功底在,有输有赢,总体还是赢多输少。 打着打着,突然来了一条消息,一个备注曾助理的人,【二小姐,月底27号是祭祖日,请务必提前两天返回大宅。】 祭祖日? 燕衔川:【能不去吗】 曾助理:【燕先生会生气的,二小姐还是回来比较好,您的太太也请一并前来。】 有点烦人。 燕衔川把消息转发给鹿鸣秋,后者秒速回复:【知道了,回去再说。】 接着她又发了一个地址,【这是安全屋,你要是不知道去哪儿可以先回去等我。】 燕衔川:【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我不能去找你吗?】 又过了一阵,鹿鸣秋发了个地点。 b区03号……燕衔川立刻抽出一张八条,给上家点了胡,心花怒放地说:“不玩了,我的人等到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跑,连钱都没给。 另一边,鹿鸣秋从白格那里出来,马不停蹄地就去了虫师的审讯室,因为出了一个重大事故。 他交上来的所谓资料,根本就是假的,里面全是垃圾病毒,刚一读取就瞬间入侵了基地网,攻陷防火墙。 要不是黑格正好在这儿,及时消灭了病毒,不知道要损失多严重,差点儿连坐标都泄露了出去。 鹿鸣秋赶到时,灰兔正在双手抱胸,听虫师解释,他脸上又戴上了那个滑稽的兔子笑脸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是主动投诚的,怎么会这么蠢,故意拿病毒来攻击你们呢!”虫师胆颤心惊地辩解道:“我这么做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定是博士那个死老头子故意陷害我的!芯片也是他给我的,我根本不懂这些啊。” “异能者,说的好听,在教会里那就是个高级打手,这些实验我都不参与的!我管他要芯片,他就给我了,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作者有话说: 没有小剧场了今天,救命,我在写什么啊,感觉自己写的好差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头撞死自己 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在内耗自己,是因为今天没吃到可乐鸡翅吗??????啊啊啊啊!!变成野猪,撞飞大树! 第60章 所谓因果19 在场的两个人都没说话。虫师见状更是心慌, 他不想死,贪生怕死是他的人生格言,是他的真实写照。 “我调到核桃镇就待了两年, 对那儿也不清楚。地上不让去,外面也不让去, 整天就在地底待着,我连实验室都没看过!” 他举起手, 三指并拢朝天, 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 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死无全尸!” “想让我们相信你,只靠嘴皮子一碰可不行。”灰兔不紧不慢地说。 虫师眼珠一转,“当然, 当然, 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投诚的, 教会的一些情况, 我也会说。” “你们想知道哪些方面?” “你说就行。”鹿鸣秋说。 这种问什么答什么,不问就不答的小把戏, 还是别耍了。 虫师脸皮极厚地笑了下,开口说道:“教会有三个主教,分别负责不同的辖区, 北面一个, 东面一个,南面一个。上面还有一个教皇,这些我只是知道, 从来没见过。” “我只见过一个主教, 圣言, 说是母神伊塔露在人间的口舌,替祂传播神谕。他负责北面的辖区。” “教会原本有四个a级异能者,守门者亚尔曼已经死了。”他抬眼看了一下坐着的两人,“死在反抗军的手里,还有一个我,剩下的我认识的,只有一位,叫红蛛,但她是什么能力,我并不清楚。” “是真的,我没说谎。”虫师苦笑着说,“出了芯片的事儿,我现在怎么敢耍小聪明。异能者看似风光,实际接触不到教会事务,我们只是一群被供着的打手,平时好吃好喝,一旦需要我们送命,我们就得一个接一个去死。” “还有呢?”灰兔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我加入教会差不多快四年,平时只在地下基地活动。”虫师舔了舔嘴唇,有些犹疑地说,“我是……有案底的,不能见光。” “教会的基地分布位置,你知道吗?”灰兔问。 虫师闭口不答,眼神慌乱。 “你不知道。”灰兔肯定地说。 第149章 “他们的近期计划?最近的实验项目?”灰兔又问。 虫师依旧张不开嘴,鼻尖沁出薄汗。 “你这样投诚,很没有诚意啊。”灰兔不咸不淡地说。 过了一阵,见他还是不说话,灰兔一摆手。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啊!”虫师惊惶地大喊,一滴冷汗顺着他额头滴下,“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干咽了一口唾沫,瞳仁不安地闪烁着,“我知道他们在月城有基地,在库尔茨里也有,北部的基地我就知道这两个。” “还有……还有……”他支支吾吾了半晌,见灰兔又要抬手,急忙高声说道:“我还知道一件事,有一次,两年前的事,库尔茨里来了一个大人物视察,我听他们说什么培育计划快成熟了。” “没了,真没了。”他实在憋不出来其他情报,“不过我可以为你们效命!我也是a级异能者,能力是操控昆虫,有我加入,绝对不亏的!”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灰兔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过两天给你答复。” 虫师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在他看来,这就是同意的讯号。 a级异能者,凤毛麟角的存在,怎么会有组织拒绝?不过是他从前在教会待过,内部还有些顾虑,不过他们会想通的。 虫师抹掉脸上的汗,胸有成竹地扬起嘴角,跟着守卫走到关押室里。 鹿鸣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声说:“我不相信他说的话,不是因为他说的是假的,而是因为,他的视野狭隘,什么都看不到。” 灰兔耸了耸肩,“满脑子都是私欲享乐的蠢货一个,等脑机运到,我们自己看。你不要用异能试探了,别轻易受伤。” “这次去核桃镇的行动就太冒险了。”他语气里的不赞同很淡,但鹿鸣秋刚好能听出来,“你一向谨慎,不应该让自己置于险地,这不像你。” “是因为她吗?”灰兔远远看着一个高挑的女人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顾着直勾勾地看着黄雀,活像是几辈子没见了。 “我知道自己这次的行动有些不妥。”鹿鸣秋对跑来的人笑了下,“以后不会了。” 灰兔就长长叹了口气,超级大叹气。 燕衔川看了看他,记忆中这种叹气大多出现在她的爸爸支持的队伍打输比赛的时候,往往还要加上一句,“我的青春!” 这句话从她记事起就听过,一直听到高中毕业。 这个人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他的声音却是皱巴巴的,像是吃了一盘子苦瓜,而且这瓜还被苦胆汁泡过。 “唉……”他重重地叹气,“我不是要批评你,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背着手,只有这时候才像个老年干部。 燕衔川:“他是谁?” “我曾经的教官。”鹿鸣秋说着,脸上绽开笑容,“跟我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她伸出手,拉着这人走回审讯室,把门关上。走近一步,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而后抬手在燕衔川的耳朵上摸了一下。 投影出的假脸一闪,露出她原本的双眼。深黑的瞳仁藏在同样幽深的虹膜内,长而顺直的睫毛并不眨下,只是这样直直注视过来。 “这个眼睛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鹿鸣秋关心道。 “没有。”燕衔川怔怔地看着她,“眼睛很好用。” “那就好。”鹿鸣秋就很高兴似的,再度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向后拉开距离, “你的伤怎么样?” 燕衔川的面颊上沁出一丝微红,默默挽起袖子,把胳膊伸出来。 “好的差不多了。”鹿鸣秋观察了一番,点点头,“我没什么事要忙了,走吗?还是你想在基地里再逛逛?” 燕衔川立刻摇摇头,“我不想逛。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那就走吧。”鹿鸣秋心情很好似的,脸上的笑一直没下来过,“我们回家,先睡上一觉,晚上出来吃夜宵,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她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一颗奶糖,“之前看到别人办公桌上有一袋,我就偷了两颗。” 她动作自然地抓起这人的手,把糖放到她手心里,“是草莓味儿的。” 燕衔川简直要被这一系列互动烧干了脑子。 好奇怪,这是什么,这是朋友之间的互动吗?可是仔细一想,的确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大街上经常有两个女孩子手牵手走路,互相拥抱,也都只是朋友。 她的脸像发烧一样红,耳垂也是。 变成羊的时候,被摸摸头,揉揉耳朵,拍拍后背,她也不觉得害羞。这一双手抚过她的皮毛,就像是温泉按摩一样,让人舒服得直打呼噜。 但是她靠得那么近,呼吸也融在一起,她的眼睛,像是倒映了天幕的海,关心就化作海面上璀璨的日光,晃的她头脑发昏,骨头发软。 燕衔川手忙脚乱地剥开糖纸,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把粉色的包装皮撕开,取出里面粉白色的糖球,放进嘴里,含混地应和:“嗯嗯……” “月城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了。” 两人走出基地,在小巷里绕了一下,再出来,正好是一条小吃街。 整条街上都挂着红红的圆灯笼,下面坠着流苏和福结,街上人声鼎沸,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鼻,瞧着喜庆又热闹。 第150章 鹿鸣秋介绍说:“它的历史,要追溯到上千年前,这几天没有事忙,我们可以一起逛一逛,月城的动物园还有孔雀和熊猫呢。” 好的,动物园。燕衔川完全不过脑子地胡乱点头。不要说是动物园,哪怕现在邀请她去盐酸池子里游泳,她也会想都不想就同意的。 “这里人太多了。”鹿鸣秋想了想说,“要牵着手吗?我怕你走丢了。” 今天难不成是我生日吗?燕衔川恍惚地想着,却也不忘了大声应道:“要!” 下一秒,一只手就牵起她的手,那手的主人又冲她一笑,神色坦然,拉着她走入人潮中。 “这条街的小吃味道都挺不错的,只是你刚吃过饭,要不然喝杯奶茶?要尝尝吗?” 两个人并肩行走,或许是因为太过喧闹,怕燕衔川听不清,鹿鸣秋就侧过头,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要尝。”燕衔川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变成了一个只会点头的机器人。 奶茶店的冷气一吹,让她短暂找回了自己的脑子,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你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有。”鹿鸣秋如实说道。 “先去吃饭。”燕衔川郑重地说。 于是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杯奶茶,手牵手走进了一家店里。 “一份鸭血粉丝,正常辣。”鹿鸣秋对服务生说。 “不要点儿别的了?咱们店的卤鸭头鸭脖都可好吃了。”服务生半倾着身子问。 “要吃吗?”鹿鸣秋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燕衔川。 而燕衔川当然是点头,“要吃。”说着,她吸了一口手里的奶茶,慢吞吞嚼着珍珠,腮帮一鼓一鼓。 好甜,奶茶好甜,珍珠也好甜。应该也掺了酒,不然她怎么醉醺醺的。 作者有话说: 鹿鸣秋(跳出来)(牵手手):嗨!想不想我? 燕衔川(吓得三魂出窍):想! 鹿鸣秋:要不要抱抱? 燕衔川(后退一步)(警惕):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妖怪变得,把我的太太还给我!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难过了!都是《活着》的错!忙忙碌碌一整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可能忙着给我死掉的碌碌无为的脑细胞挨个打造棺材再上坟吧 第61章 所谓因果20 她们出来的时间不是饭点, 但店里的人依旧不少。每张桌子上面都摆上几晚粉丝,红油上面飘着腾腾热气,一盘子鸭货, 还有冰镇的玻璃瓶汽水。 和她们只有一道围栏隔着的邻座坐了一对情侣,一个女孩子夹起碗中的鸭血, 非要让另一人尝尝,说加了醋的才好吃。 另一个女生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抗拒着张开了嘴, 咬下她筷子上的食物。 “怎么样, 是不是很好吃?”前者兴奋地问。 “不好吃。”后者皱着脸回答。 “不好吃你怎么还吃,肯定是口是心非!” 被迫吃醋的女生就看着自己胡搅蛮缠的恋人,露出无奈的笑。 燕衔川偷偷收回耳朵,视线落到对面人身前的鸭血粉丝上, 忽然觉得舌头有点寂寞, 牙齿也想嚼点儿什么。 她仓促地捧起饮料杯, 悄悄啃了啃吸管。 服务生端上主食没过多久, 就送来了切好的鸭货,分开的鸭头, 两个鸭掌,还有一团鸭肠,数根鸭舌, 它们分门别类地整齐码在白色瓷盘里, 无声地展示人类是怎么对待一只死去的鸭子的。 倘若鸭子也能发展出文明,势必讨伐人类这个残暴可怕的杀鸭狂魔。 而燕衔川戴上手套,喜滋滋地咬掉鸭舌上的软肉, 被辣得直喝水, 心不在焉地想:这么好吃, 如果真有鸭子部落,她就把一整个部落都抓起来都腌了吃掉。 吃过饭,路过快餐店,鹿鸣秋又进去买了两根甜筒,两人一人一个,手牵着手走出小吃街,来到道路宽阔的主街上,她招了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碧竹苑。” “好嘞,请系好安全带。”司机是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方向盘一转,油门一踩,就汇入了车流里。 “两位是本地的还是游客啊?”他很热情地问。 “是游客,来月城旅游的,咱们这儿有什么景点推荐吗?”鹿鸣秋笑吟吟地和司机搭上了话。 “那可太有了!”司机很高兴地说,“旅游来月城才是来对地方了。最要去的就是咱们月城博物馆了,这可是全联邦最大的博物馆,里面摆放的都是文物都是上千年的,还有各种化石。再一个就是瑶池了,你们年轻人喜欢,是个游乐场,什么玩儿的都有。” “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就是皇城。虽然其中一部分是私人住宅不对外开放,可是还有很大的区域是让游客参观的。我去过两回,那叫一个气派!” “别看我是个出租司机,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后来还是觉得月城最好,咱们月城是最漂亮的,人也是最热情的。” “对了,那个牡丹亭的连锁店,别去吃,骗人的,里面东西又贵又不好吃,都是骗外地游客的。东西做那么难吃,真给我们月城丢脸。”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自己居住的城市,也很有认同感。 两个人聊得热热闹闹的,燕衔川却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 上了车以后,她们的手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燕衔川把手放在腿上,交握着,右手拇指抵住左手手心,却也阻止不了掌心的热度逐渐流逝。 第151章 想重新牵手……这念头在她脑子里一晃而过,却如同一道惊雷炸开,燕衔川近乎惊惶地反问自己,我在想什么? 她攥紧手心,那些不寻常的渴求,对亲昵的贪婪,不堪的臆想,此刻如同一道道晴天霹雳,挨个劈在她的头上。 这是她吗?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在以往都是她嗤之以鼻的东西不是吗?她不屑于获得一段亲密关系,不需要来自情感方面的牵绊,这些都是累赘,是低智的蠢人才会渴望拥有的东西。 等等……燕衔川的目光忽然呆滞,瞳孔像是一道扩散的圆环,彰显出主人公迷茫的状态。 我是不是,刚刚是不是,说了爱情……? 她咯吱咯吱地转过头,望向笑意盈盈的鹿鸣秋,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扬了扬眉,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燕衔川猛地转过脑袋,虚焦地将目光投向车窗外面。 我疯了,我确确实实是疯了。一个疯子的想法怎么可信呢?精神病患者是根本不具备正常的思维逻辑的! 像是大冬天被从暖和的被窝直接丢进冰湖里,燕衔川几乎要从外到里地打起哆嗦来。她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的诊断病单,医生是怎么说的,情感缺失,缺失……缺失的是哪部分情感来着? 同理心? 她随便想象了一下什么小孩摔倒,残疾人乞讨之类的画面,心满意足地得出结论,可以,没有感觉。 然后呢?爱情呢,她没测过爱情吗?燕衔川神经质地啃起自己的手指头。 她每年都会去做一次心理评估,父母带着她,对她说,这是家庭体检,为了不让她有疑心,觉得自己是特殊群体,两个家长也会一起做评估测试,然后得出一切正常的结论。 父母是正常的普通人,她是正常的心理变态。 但燕衔川的确很聪明,她早早就发觉了自己和同龄人的不同,并选择隐瞒了这一发现。 根据等价交换的原则,父母对她倾注了数不尽的关爱和心血,她理应有所回报,不让自己有所亏欠。 所以她扮演好一个普通人,学习掌握社会的基本规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 这和亲情绝对没有关系,绝对没有。 那么爱情呢?医生是怎么说的? 燕衔川去卫生间回来,在门口听到只言片语。 “她的心理状态非常稳定,是我见过情绪最稳定的人。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心理病态患者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他们并不想控制。他可能觉得一个人说话很烦,就给他一巴掌,更严重的直接将其杀害,有人管这个叫激情犯罪。” “但我并不这样认为,这类人没有常人的那种激情,他觉得对方很烦,打一巴掌,让他闭嘴,和杀掉他是一个效果,也是让他闭嘴,两种行动的结果是一样的。所以一个巴掌和一次行凶在他这里也是一样的,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进行的一种手段,两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至于这两种办法,有没有违反公序良俗,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但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克制,她会理性地、有意地选择社会伤害最小的一种方式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一切都是二位的功劳。” “这类人群感受不到爱吗?我不这么认为。家庭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极大的,一个人会长成什么性格,和他的家庭脱不了干系。” “倘若家庭能让一个人患上偏执暴躁或者抑郁悲观的病症,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病患,那为什么不能让一个病患,变成一个好好的人呢?” 燕衔川就听到这儿,她敲门进去,里面的人纷纷闭上嘴巴,换了个话题。 母亲说她又考了全班第一,脸上是难掩的自豪,三个人又聊起家长里短,像是长久不见的亲朋。 临走时,穿着暖色调衣服的医生有着温和的笑容,对他们说:“今年也是,一切正常,要继续加油啊。” 燕衔川礼貌地跟医生道了别,随着父母走出房间,来到地下停车场。 父亲拉开车门,等她和母亲都坐进车里,才坐上驾驶座,兴高采烈地说:“咱们去吃大餐,怎么样?川川宝贝有没有想吃的?” …… “阿川?” 有人拍了拍她的胳膊,燕衔川一下惊醒,转过头去,鹿鸣秋笑着说:“该下车了,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她对司机笑了下,“谢谢师傅,师傅慢走。” 司机摆了摆手,“客气啥,玩儿的高兴啊!” 燕衔川安静地下车,原本慌乱的心情却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鹿鸣秋目光一凝。 燕衔川低头,看到自己手指上有一圈齿痕,正在向外渗血,疼痛姗姗来迟。她把手指放进嘴里,舌尖卷掉上面的血珠,留下一口甜腥味儿。 “好了。”她抽回手指,上面只剩下亮闪闪的水痕,血迹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鹿鸣秋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有千言万语涌在喉头,但她什么也没说,从兜里掏出一片酒精湿巾,和一卷纱布。 燕衔川默默伸出手,最后得到了一个白色蝴蝶结指套。 碧竹苑也是一栋高档小区,仿古式的建筑风格,刚进门,走上石子路,两旁就是人工栽种的竹林,风吹过时沙沙作响。 沿着石子路向里走,要先路过一个人工湖,里面栽种了许多荷花,不过这个季节,荷花早就谢了,只剩下片片荷叶,有锦鲤在其中穿行,各个都肥肥胖胖,显然伙食极好。 第152章 “燕家每年都会祭祖,这是一件大事。”鹿鸣秋打破寂静的空气,轻声说道,“你需要一件合适的礼服。” 燕衔川抗拒地说:“我不想穿高跟鞋。” 鹿鸣秋笑出声,“不用穿,礼服也有很多种,不是只有裙子和高跟鞋。一会儿回去看看当季的新品,你在里面挑几件差不多的。” “衣服寄回来还需要先试一试,有不适合的的地方再改,这方面不用操心,你只需要挑自己喜欢的衣服就好,剩下的都交给造型师。” “不过。”她有些迟疑兼忧心地说,“有一些事你不太清楚,你在燕家的风评口碑都不是很好,很受排挤,所以去祭祖,难免要受到一些冷言冷语。” “我不会惹事的。”燕衔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语气认真地说,“到时候我一句话都不说。” “也不动手。”她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好。”鹿鸣秋笑得温柔,“我相信你。就是要委屈你了,不如你想个礼物?” “那我要认真想一想。”燕衔川说着,视线轻轻落到对方身上。 想一想本不应该出现的情感,到底是我的偏激臆测,还是确有实事。是因短暂□□激发的占有,还是……我确确实实,喜欢上了一个人。 什么是喜欢。 是长久的想念,无形的牵绊,还是身体的渴望,片刻的温存? 假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这叫喜欢吗? 回到房间后,燕衔川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在困惑中输入这个问题,去问万能的搜索引擎,问广大的网友们。 然后她得到回答——这不是喜欢,是舔狗啊兄弟! 舔狗是什么东西,她不解地查了一下,低声念道:“舔狗,意思是指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还一再地放下尊严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 “胡说八道!”她怒气冲冲地锤了一下床,差点儿给床板造成不可逆的巨大伤害,“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什么舔狗!” “让我看看,注册地址……玉卢市山冈区是吗?”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生气)(一拳把床打折)(从天台上跳起)(随机挑选一只老鹰揪掉翅膀插自己身上)(决定飞去线下约架) 床(哀嚎):所以没有人为我发声是吗? 无辜老鹰:哈喽?你好?礼貌你吗? 哈哈哈哈!是这样的,已经成年好几年的我,在长久吃不到可乐鸡翅后,流下了委屈的眼泪,现在,我要去吃可乐鸡翅了,家人们,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62章 所谓因果21 玉卢市就在月城旁边, 动车只要两个小时。 燕衔川搜了搜车票,刚要买上一张,忽然想起明天要去看礼服, 才勉勉强强退出了购票页面。 再回到原来的论坛里,底下已经讨论开了, 说得也都是大差不差,诸如一些“你陷进去了”“没救了”“搞到纯爱了”之类的话。 有人让她具体说说, 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认识的, 帮她分析分析。 三个臭皮匠还能抵一个诸葛亮呢,况且这些素未谋面的陌生网友,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又拥有她不曾有过的情感, 或许真的能帮她答疑解惑。 燕衔川整理了一下过往经历, 抹掉具体人事, 简单说道:“我们是父母介绍认识的, 她是个很聪明,很有毅力的人, 做事体贴周到,谈吐很温柔。有自己的事业,有理想, 有目标, 有追求。” 写着写着,她逐渐陷入回忆中,“不管遇到什么大事, 她总是很冷静, 第一时间想出合适的办法, 是很多人的精神支柱。” “她又很宽容,很包容,很会聊天。她的脸,是我见过最美的,灵魂也是。” “好极了。”一个人回复道,“这不是什么喜欢什么是喜欢啊。” “我不明白。”燕衔川困惑地说,“喜欢是什么样的?” “哎呦,这真的是。”另一个人又回她,“那我问你,她在你这里是特殊的吗?和别人都不一样的。” “是的。”燕衔川回答。 “来,我再问你,你为什么总听她的话?”那人说道。 “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她如实地说。 “怎么可能有人说的都是对啊,又不是神仙,你这滤镜都要超标了姐姐!”那人啼笑皆非,“你再看看自己刚刚说的,从头到尾全是夸的话,一点儿缺点没有,一个人会没有缺点吗?不会,但是你却看不到,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你的眼睛被爱情蒙蔽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搞纯爱,离了大谱了。” 燕衔川看了他的话,再回过头看自己写的评论,赫然发现,的确如此。 人都是有缺点的,人无完人,鹿鸣秋会没有吗? 她认真思索,努力回想,想得冷汗津津,方寸大乱,只因她确确实实找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 鹿鸣秋整个人在她心里都是闪闪发光,完美无缺的。 她怔愣着,艰难的转动视线,落到最新一条回复上——第一次喜欢人是这样的,我当初也是,喜欢上了认识很久的朋友,看到他和别人出去玩,吃饭,就会生气,当时以为是占有欲,觉得他有新朋友,不带我,后来三个人一起出去,我也没有很开心。 然后我才知道,我不是因为出去玩没带我不开心,而是想要他只和我在一起。 再后来我把他强吻了,才知道他早就暗恋我了。嗯,我们现在很幸福。 第153章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一定要勇敢追求,不要错过,错过了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喜欢。 所以这就是喜欢。 起初,她总是发呆,经常漫无目的地放空大脑,现在她发呆时,十次有十次都想到鹿鸣秋。 想她的眉毛,想她的蓝眼睛,想她柔软的唇,温柔的笑,想她专注的眼神,冷酷的杀意。 想她甜蜜温暖的呼吸。 然后她的心口也热热的,胀胀的,像是有什么鼓动着,呼之欲出,她却说不出来。 原来这是喜欢。 燕衔川手足无措地从床上爬起来,在空地上无意识地绕了两圈。这是好事啊,这是天大的好事! 她知道了喜欢,明白了爱,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吗? 她风一样地冲出门,冲到走廊上,脚步却慢慢停住,站在原地对着天蓝色的走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慢吞吞地转身下楼,去冰箱里翻了翻,什么都没有。 她就推开门,下了楼,去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超市,给自己买了一份甜筒。 夜风很凉,带着秋天的气息。 燕衔川就坐到荷花池旁边的长椅上,盯着一盏暖黄色的莲花宫灯。 每年的元宵节都有灯会,晚上要比白天还热闹,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比夜空的繁星还要多。冬天是很冷的,天上还飘着碎雪,不过人的热情却能冲散冷气,燕衔川被裹得严严实实,带着红色的绒帽,像是一只火狐狸盘在头上,人被爸爸抱着,手被妈妈牵着,在各个小摊中穿梭。 没过一会儿,她身上就多了很多小物件,编织的手串,趴着小老虎的发夹,手里还拿着一根草莓糖葫芦。 她刚换了两颗牙,还有一个摇摇欲坠,只能用另一边艰难地啃。不过糖葫芦又甜又脆,困难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过了一会儿,当爸爸的把她放下,看中了摊子上的几个宫灯,说是可以放的,做妈妈的就跟着他一起挑,又在上面写字许愿。 燕衔川乖乖站在原地,啃自己的糖葫芦,这时候忽然来了一个小男孩,瞧着和她差不多大,上去就抢走了她手里的糖葫芦,冲身后一个中年妇女大喊:“我就要这个!” 燕衔川有些不高兴了,用缓慢却清晰的声音说:“还给我。” “不给,我就要这个!”小男孩神气极了,拿着糖葫芦在她眼前显摆,还直接上去咬了一口。 那妇女就说:“我家小腾是喜欢你,才要你的糖葫芦,要不然他才不要,这都别人吃过的东西,脏得很。” 燕衔川转动视线,看了看母子两人如出一辙的满是横肉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有些松动的地砖,最后,她回过身,拉了拉母亲的衣角,说:“妈妈,他抢我东西。” 妈妈低下头,看到她空空如也的手,再瞧见得意洋洋的小男孩,秀丽温婉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大声说:“这谁家孩子,没有父母管着吗?怎么随便抢别人吃的啊,他父母呢?这么小的小孩儿出来玩父母怎么不跟着啊,是不是走丢了,赶紧报警啊!” 她这一喊,周围的人瞬间就都看了过来。 中年妇女垮起一张脸,“你什么意思啊!我就是他妈,就在旁边站着呢!眼睛不好使就配副眼镜,没见过女的嗓门这么大的。” 妈妈笑吟吟地说:“原来有亲妈呀,我以为没有呢,你眼神好,没看见自己家小孩儿抢我女儿糖葫芦吗?选择性失明?” 中年妇女抖着脸上的肥肉,剜了她一眼,“我们小腾是喜欢她,才拿她的吃的,别人家的还不要呢!” 爸爸一拍大腿,大呼小叫地说:“原来国家推出了新律条,只要有喜欢的名头,就能实施抢劫!我真是太久不关注时政新闻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几个大人唇枪舌剑地吵了起来,燕衔川盯着那个胖墩,见他注意到自己后,冲他翻了个白眼,又比了一个垃圾的手势。 两个小孩子,身高矮,没人注意她干了什么,但胖墩大叫着冲过去要撞人的举动,却不会被任何人忽略。 “还想打人是吧!报警!” 最后是街口维持秩序的巡警赶了过来,批评了那对母子,又罚了钱,让他们做赔偿和道歉。 燕衔川故意笑了一下,让胖墩看见,他立刻不干,又大吵大闹起来,巡警见到,又批评了两句,让她好好管教孩子。妇女一边赔罪赔笑,一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爸爸就故作神秘地说:“今天有个大功臣,猜猜是谁?” 妈妈很是捧场,“哇!是谁呢?究竟是谁呢?” “就是我们的川川宝贝!”爸爸把她举起来,让她像个小英雄似的,接受父母的欢呼。 妈妈把一支甜筒放进她的手里,摸了摸她的脑袋:“今天川川很棒,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奖励你一个甜筒。” 燕衔川很快把它吃完了,没吃够,还想要一个。 “不行哦。”妈妈温柔地说,“不可以吃太多甜食,会蛀牙的。不过呢,你要是想吃,也有一个办法。” 她话音一转,说道:“之前是不是教了川川宝贝很多东西嘛,为了验证你都记不记得,有没有实践过,从今天开始,就定下一个规矩。” “如果你控制住了脾气,按照爸爸妈妈教你的方法做了一件事,就会得到一次奖励。” 第154章 “甜筒?”燕衔川眨了几下眼睛。 “可以!”妈妈斩钉截铁地说。 “蛋糕?”燕衔川又说。 “都可以!”妈妈认真地说,“但是不能说谎,说谎是不对的。” …… 夜风将宫灯下面的流苏吹起,一个夜跑的人牵着金棕色长毛的大狗从燕衔川面前跑过,大狗摇着尾巴,高高兴兴的,视线一直放到自己的主人身上。 她慢腾腾吃掉最后一块蛋卷皮,低声自言自语:“做得不错,继续加油。” 在木椅上又坐了好一阵,她才起身回到房间,躺回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她才下楼去吃早饭。 鹿鸣秋正在客厅做拉伸,见她下楼,就笑着说:“早上好。等一下,我叫早餐送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燕衔川摇摇头,“没有,你随意点就好。” “那就吃馄饨吧。”鹿鸣秋说着,将掰过头顶的腿放下来,给餐厅发了信息。 她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和紧身裤,应该是做了很久的晨间锻炼,鬓角有些湿润,几缕碎发黏在脸旁。 “我去冲个凉。”她说。 燕衔川目送她上楼,视线从头顶一路看过,最后停在细瘦的脚腕上。 早餐送得很快,感觉鹿鸣秋没走多久,门铃就响了,让燕衔川忍不住怀疑送餐的人是不是一直在门口等着,什么时候叫他,什么时候敲门。 两碗馄饨,四个虾饺,一盘葱花蛋饼,一屉包子,两杯豆浆,五样小菜,将方形的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鹿鸣秋顶着微潮的头发下楼,就看到这人坐在餐桌旁等她。 “瞧着卖相还不错,我也没吃过这一家,看评价说还可以。”她拉开椅子坐下,拿了双筷子,“快尝尝,要是好吃,明天还点他家。” 她开始动筷,燕衔川才拿起勺子,盛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肉馅咸香,饱含汁水,玉米清甜解腻,一口一个,简直停不下来。 “我有一件事想说。”她咬了一下筷子,目光沉静。 鹿鸣秋忽然心底升起一点不妙的预感。 “我喜欢你。”她说,用一种讨论天气的语气。“我知道自己有精神病史,你也知道。但我说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确认过的结果。” “这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经受刺激。” 沉默。 鹿鸣秋沉默了好一阵,这场面比她预想中要提前很多。 “抱歉,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她反复斟酌了半晌,最终放弃了长篇大论的委婉推辞,选择最简单,最平铺直叙的拒绝。 她也承认,这人在自己心里是特殊的,不一样的。 她甚至会做出让自己无故涉险的决定,就为了带对方去放放风。但这切切实实只属于友情的范畴,她只把她当朋友,她也只有这一个朋友。 就算未来她会日久生情,但此刻没有爱情就是没有。约定好彼此要互相坦诚,她不想骗她。 “没关系。”燕衔川反倒是很坦然,“我只是一定要说,不是强迫你非要接受。” 她垂眸,转了转豆浆杯里的吸管,表情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不管对方拒绝还是接受,这都应该是一件好事,她却高兴不起来。 鹿鸣秋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以为她是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失落,有心想说点安慰话,可是一想到,她刚拒绝过对方的表白,又转过头去安慰人,未免太荒诞了。 能说什么,要怎么说? 纵然鹿鸣秋自认自己情商尚可,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 餐厅又陷入细碎的安静。 鹿鸣秋抿了抿唇,生硬地转移话题说:“一会儿你想去商场逛一逛吗?还是我们就在试衣间用全息投影试礼服,效果没什么区别。” “出去吧。”燕衔川轻声说,“我想出去走走。” “好。”鹿鸣秋说。 两个人吃过饭,把垃圾收好,刚走到门口,鹿鸣秋忽然说:“这次就不用做伪装了。” 燕衔川就把手从耳钉上放下来,用自己原本的面貌,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她望向对方,低声说:“那可以牵手吗?” 昨天牵手,鹿鸣秋是觉得,这样能让这人开心一点,她受了罪,又换了眼睛,既然没捅破窗户纸,稍微拉拉手也没什么。 路上很多人都牵手走路,也都是朋友,这本来就没什么特殊含义,是燕衔川有别样的心思,才将原本正常的举动变得不妥。 但是,既然挑明了,于情于理,她们都应该保持一点距离,鹿鸣秋不想做骗人感情的人。 只是她瞧着对方肉眼可见的低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这张没表情的脸上看出可怜巴巴的意味。 鹿鸣秋在心里大声叹气,心软地拉上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小羊返场版)(眨巴眼睛):我想在床上睡,不想睡垫子。 鹿鸣秋:不行。 燕衔川(眼泪汪汪):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鹿鸣秋:好好好!快来睡吧! 燕衔川(得寸进尺):我要把毛染成粉的。 鹿鸣秋:不行。 燕衔川(吧嗒落泪):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鹿鸣秋(双手环胸) 燕衔川(继续落泪):都是你收养了我,我只是听说,粉色的小羊能带来好运,我想让你运气变得更好…… 第155章 鹿鸣秋(自责)(大写的自责):我真不是人啊!染!这就染! 第63章 所谓因果22 月城崇尚传统文化, 也注重礼节,这座城市连流浪汉和醉鬼都少很多,为了整体市容, 燕家每年都会投入一笔钱做基础建设,在外城搭建楼房, 专门给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居住。 当然,需要很多人挤一间房, 也需要住在这里的人去工地干活, 而燕家则会为他们提供食物以及少得可怜的薪酬。 很多人流浪, 都是因为没有固定住所,找不到工作,而没有工作赚不到钱,就永远也租不起房子, 这是恶性循环。 燕家的薪水给的很少, 也就够一日三餐的量, 但这就足够了, 有可以抵御寒风的房子,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干的活虽然不轻松,但起码能活着。 燕家的口碑在月城是非常好,评价也是非常高的。 随便挑几个本地的路人问一问对燕家的看法, 得到的大多数回答都是正面评价:“虽然是财阀, 但和其他家族不一样。” “有良心的企业家,多赚钱也是应该的。” “月城多亏了燕家才能发展得这么好。” 这座城市的市长,正是燕家主燕闻。 市中心广场的大屏幕上, 正播放着他的新闻采访。 这位燕家主人到中年, 瞧着却很年轻, 留着八字胡,带着金边眼镜,穿着一身白色的中山装,很是儒雅,眼角有一些细纹,笑起来要明显多了。 他的皮肤光滑紧致,鼻梁高挺,有一双桃花眼,整个人是一种岁月沉淀过后的稳重优雅。 他说话的语调也很温和,不紧不慢,不像是市长,也不像是商人,倒像是一个寄情山水的诗人。 主持人说到他这些年的政绩,他就笑起来,嗓音醇和,哪怕被广场的喇叭放大也不刺耳失真,许多年轻人都忍不住抬头驻足,还有一些人发表了略显私人且不适合放在大庭广众下说出的内心想法。 在月城最受欢迎的人排行榜上,燕闻市长一直是断层的第一名。 燕衔川也抬头看了一眼这具身体的便宜父亲。凭心而论,他的样貌绝对挑不出毛病,不然也生不出自己这种颜值的女儿。 顶层家族的人几乎没有长得丑的,挑选的都是最优质的基因,哪怕只捡着父母的缺点长,也不会长得很难看,最多就是不特别好看而已。 但这么一副样貌,落到燕衔川眼里,就是面目可憎的代言人。她对这个便宜父亲一点好感都没有,也绝对不承认他的身份。 她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站在旁边安静地等鹿鸣秋签名。 大众知名度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有人会为了一点名声,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夸下许多海口,用莫须有的谎言去营造一种高高在上、与众不同的人设。 他们喜欢受人追捧,听人称赞,享受他人眼里的憧憬,把虚假当做真实,骗了别人的同时,连自己也骗。 燕衔川对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看法,想要高情商一点的回复,她会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过怎样一种生活的权利,其他人没有评价的资格,只要自己开心,问心无愧就好。 倘若要她说心里话,那就只有四个字:关我屁事。 但当点评的人从路人变成手边人,那她的说辞就大大不一样了。 她会说,鹿鸣秋受人追捧,那是非常正常,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但凡这个人长了一双眼睛,就必然、必须、一定会喜欢上她,因为鹿鸣秋就是这么好。 鹿鸣秋拟造人设,那也是事出有因,而且这个原因还非常高尚,全无私心。她使用异能,也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加速进程,就算不用异能,她身上的闪光点也足以达成同样的效果。 她就是如此完美的一个人,得到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话是这么说,燕衔川有些闷闷不乐地想:如果这些人为了合照别挨太近就更好了。 正当时,又有一个表情兴奋的女生走了过来,燕衔川又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位置,不料来人却高喊一声:“不要走!” “不要走,我能不能和你们两个一起合照啊。”她激动地说,“我是cp粉!” 此话一出,鹿鸣秋目露了然,伸手把燕衔川拉了回来,笑着说:“好啦。” 那女生拖着相机,来回找了好几个方位,总是不满意。她小心翼翼地瞅了几眼燕衔川,欲言又止。 燕衔川:“你要干什么?” 女粉丝如蒙大赦,语速飞快地说:“那个,你能不能笑一下?” 燕衔川盯了她一会儿,后者冷汗都下来了,但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瞪着眼睛看回去。 这就是cp粉的倔强! 鹿鸣秋这下确确实实笑出了声,她难得看这人吃瘪。 燕衔川见她笑了,转念一想,这人眼光也挺好的,我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 于是她勾起唇角,目光又不自觉地停在对方的侧脸上。 女粉丝眼疾手快,咔嚓咔嚓连拍了十几张,然后自己才站到两个人身边,又拍了两张。 她眉开眼笑地看着手里的照片:“你们一定要长长久久啊!”说完就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试问有什么比嗑的cp领证了还要更让人高兴的事儿吗?没有! 她挤出人群,美滋滋地看着手里的传家宝,越看越激动,差点儿原地来一段街舞。 第156章 画面里燕衔川眼神深情,里面的爱意浓厚,狗看了都要脸红。 磕到真的就是这么爽!她忙不迭地去群里显摆自己新得到的照片,立刻引来一群土拨鼠,只会啊啊啊刷屏。 送走了这个粉丝,鹿鸣秋就笑着说:“先不拍了,大家,不好意思。” 围起来的人也没吵吵嚷嚷,很有秩序地自己就散开了。 月城的人文素质,的确是所有城镇里最高的,这座城也被称作礼仪之都,文化之城,由此可见一斑。 她俩本来都戴上了墨镜,是一个粉丝把鹿鸣秋认了出来,想要个合影,才被人给围住。 等人散开,鹿鸣秋也没松开手,依旧牵着她的,说:“你喜欢简约的风格还是繁复的?” “我都听你的。”燕衔川说。 “燕家重视传统,最好也穿改良古服,不会出错。”鹿鸣秋想了想,“那就先去秋实看看。” 秋实不是什么大品牌,是一家小工作室,设计师也很年轻,是个新锐设计师,但是才华横溢,很会搭配,总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新点子。 鹿鸣秋对时尚的敏感度很高,而且她也不必拘泥于品牌的高低贵贱,以她的演艺圈地位和知名度,已经完全不需要用大品牌的衣服来为自己增光添彩了。 所以她的眼界也放得更宽。 而她自己也喜欢用新人设计师的作品,给这些有才华有能力的人一个向上发展的机会。 这也是鹿鸣秋的愿景,她想要一个人人都有机会向上爬的世界,而不是被水泥天花板困住的牢房。 中心广场有一个片区,是专门给各大服装品牌和工作室准备的。一走入这里,街道两旁的橱窗内都是各种夺人眼球的成衣穿在塑料模特身上。 有些极具设计感,大廓型,像是穿了一颗颗星球在身上,是完全不能上街穿的款式,有些像是把花园铺在裙摆,花朵层叠繁复,美不胜收。有些则线条极为简约,两吊带,一条素裙,但是布料颜色却让人惊叹,仿佛一捧流动的光。 能把工作室开在这里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秋实工作室的店面不算大,只有一百多平,但是位置不错,在主街的一楼。外面一块是售卖成衣的地方,顾客也不少,内间是工作间,那些奇思妙想都是从这小小的十几平空间诞生的。 她们进店的时候,店里还有好几个顾客正在看衣服。鹿鸣秋没有叫人,也没有声张,直接走向了通往工作间的小门,抬起手敲了两下。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穿着几个破布条的女人从里面探出头来,无声地哇了一下。等她们二人进去,她才高呼一声:“秋秋姐!你怎么来了?” “燕小姐你好,快请坐,快请坐!” 她原地转了两圈,从一团堆成小山的乱布下面拽出一张椅子,又绕到缝纫机后面拉出另一张,把椅子推回来时,还用脚踢开路上的布条堆。 “秋秋姐,我们得一年多没见了吧!” “一年半了。”鹿鸣秋噙着笑说,“上次见是在金蜂鸟电影节的时候,我找你设计礼服。” “阿川,这是念钟,也是秋实工作室的创始人。” 名叫念钟的设计师,头发乱糟糟的盘起来,用的不是簪子,而是一支笔。近距离看到全貌,燕衔川才发现她穿得不是破布条,而是很随便的一个白t恤,上面粘了好些小块样布,各种各样的绿,由深到浅的蓝,或浓或淡的明黄浅粉。 把她整个人装扮得像个花孔雀。 “你好。”燕衔川打了招呼。 鹿鸣秋又说:“我这次来也是找你设计礼服的,给我们两个人,参加宴会,不要太隆重,简单一点,清雅一点就好。” 她们两个不是一种风格的长相,但颜值和身材比例都挑不出毛病,简直是天生行走的衣架子。 设计师念钟围着二人绕了几圈,眼睛里像是淬了火,亮得吓人,口中念念有词。 她嘟囔了一阵,突然一跳,风风火火地撞开门跑了出去。 “二傻子去找大傻子了!” 燕衔川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两下,才在一个人台模特的后面找到声音来源——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鹦鹉,正在横梁上踱步,弯弯的喙磕了几下,说道:“看什么看,说话!” “是鹦鹉。”她有些惊讶。 燕衔川小时候曾经一度想养过鹦鹉,因为这种鸟类可以学人说话。在她的设想里,有些碍于社交礼仪的话,自己不能说,可以让鹦鹉替她说。 就算是骂人话,从一只鸟嘴里说出来,也不会怎么样,如果有人和鸟较真,她就可以说:一个畜生说的话,它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既不能放纵自己动手,不管不顾,也不能做违背规矩的事,长久下来,想出的一个绝佳方法。 后来没养成,是父母知道了她想养鹦鹉的真实原因,告诉她不用过于委屈自己。 他们教导她那些社交规范,表面是为了让她不伤害别人,实际是怕她伤害别人后,反倒被人排挤伤害。 本质是为了保护她,而不是让她委屈自己,这就本末倒置了。 “它叫面包。”鹿鸣秋走过来说,“挺聪明的。” “老子改名了!”有着白头冠的鹦鹉扇扇翅膀,一仰头,“我叫大王!” 燕衔川哇哦一声,目光灵动不少:“你好神气啊。” 第157章 那鹦鹉低头点了点自己的食槽,“还不快给大王上供?” “你要吃什么?”燕衔川看了一眼空空的食槽问。 “我要吃麻辣烫!”鹦鹉歪了歪头,大声说道。 “这个鹦鹉智商有问题,它竟然要吃麻辣烫。”燕衔川一本正经地说,“我走了,妈妈告诉我不要和笨蛋说话。” “停下!停下!”鹦鹉在笼子里扑腾着乱飞,“我要吃花生米!” 燕衔川的嘴角翘起一个隐秘的弧度,拉长了声音说:“哦,花生米。可是我没有。” “叫二傻子过来!二傻子!”鹦鹉叫道,“你真没用!” 燕衔川转过头,好不要脸地告状:“它说我没用。” 鹿鸣秋笑得停不下来,假做思考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那就不给它吃花生米了。” 鹦鹉目瞪口呆。 燕衔川洋洋得意。 作者有话说: *假如燕衔川养了鹦鹉* 燕衔川:哈哈傻x!哈哈傻x!哈哈傻x! 鹦鹉:…… 燕衔川:笨蛋!笨蛋!笨蛋! 鹦鹉:…… 燕衔川:妈妈!我的鹦鹉是个哑巴。 鹦鹉:哈哈傻x! 燕衔川:好,今天有烤小鸟加餐了。 感谢在2023-08-08 17:13:25~2023-08-11 18:5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厕妹远离我 30瓶;双色球 20瓶;久柒jq 10瓶;小华子 6瓶;coco、时红痕、卿卿本薄命 5瓶;万事顺意、sukina、田野上的飞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逐日之蛾1 念钟推门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戴着一副圆框眼睛,白白净净, 脸蛋很圆,还没说上话, 眼神先躲开了。 “二傻子!花生米!”鹦鹉在笼子里大叫。 念钟小碎步跑过去,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它有点吵, 哈哈……吃吃吃, 就知道吃,你一只鸟比别人三个吃的都多!” 鹦鹉甩了甩头,不搭她的话。 她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从笼子下面的柜里盛了一碗鸟食倒进去, “吃吧!等你哪天胖得都飞不动, 就知道减肥了。” “它就跟个人精似的。”念钟摇摇头, 无奈地看着鹦鹉大吃特吃, 接着抬手招圆脸女生过来,“这是我的小徒弟, 天赋非常高,就是有点儿害羞,不爱说话。” “衣服着急要吗?”她问。 “26号之前就要。”鹿鸣秋说。 “有点赶啊……”念钟砸了咂嘴, “不过能行。” 她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速写本, 把头发上的笔抽出来,在上面嗖嗖画了几下,只是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一个人体, 接着往上面加衣服。 “我刚有两个构思, 一个是在旗袍的基础上改良, 在这里……”她点了点下摆开叉的位置,“做一个水波纹向外扩展,再把裙摆改一下,这边收回,像一条鱼尾一样铺开。” “再一个就是这种里面是吊带素裙,加个腰封。”她边说边画了一个新手稿,“搭个外搭,要把头发盘起来。” “小离,你觉得呢?” 圆脸女生不说话,她偷偷看了看两人,接过速写本,给裙子加了一条开叉,又画了一个竹叶样式的玉簪。 燕衔川瞧了一下,两套都是给鹿鸣秋设计的。 “燕小姐的话……”念钟又绕着她走了两圈,嘴里小声嘀咕着一堆数字。 燕衔川目光平静地看过去,发现这个设计师两只眼睛用的都是义眼。 她把小离叫过去,两个人埋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其实她对燕衔川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了,做这行的,势必要接触财阀世家,了解相应的背景。 姓燕,和最有名的影后有婚约,礼服26号之前就要,而27日,就是祭祖大典。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还不能猜出对方来历的,那是彻头彻尾的笨蛋。更别提她的下半张脸,和新闻上经常看见的某位市长简直像得出奇。 念钟和鹿鸣秋有过合作,知道她的偏好,也了解什么风格更适合她,所以能很快想出两套设计来。 实不相瞒,她曾经好多手稿的人模都是照鹿鸣秋的条件画的。 燕衔川的外形条件固然很好,但一想到这是给燕家人设计衣服,还是穿去祭祖这样的大事,念钟的心底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慎重。 她是土生土长的月城人,家境不算好,为了学费,家里每年都要苦恼发愁,可她的天分实在优秀,专业课前三的成绩让两个家长咬牙也要供她念书。 而她能出头,在一堆有人脉有家境的同学中脱颖而出,正是一次由市长亲自审批的人才助学计划,一场真正空开透明的专业比赛,让有才能的人有发挥展示的机会,而她虽然没能拿下冠军,却也被一家大公司看中,没毕业就拿到了工作邀约。 念钟心里对于燕家,对于市长,都是很有好感的。 “我今天拿不出稿子,但明天一定能给你,两个成稿一起给。”她信誓旦旦地说。 “我相信你。”鹿鸣秋说,“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那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有什么想法直接联系我就行。” “好,秋秋姐慢走。”念钟把人送到门口,才转身一头扎进工作室里。 “来都来了,买几套衣服再走吧。”鹿鸣秋说着,又领着燕衔川进了另一家大店面,“这边还没准备你的衣服。” 第158章 燕衔川自己是没买过衣服的,自从她和鹿鸣秋搬到一起后,所有的衣物,居家用的各种东西,就会自己跑到该去的柜子里。 当然她心里明白,不是闹鬼了,而是鹿鸣秋在当田螺姑娘,把这些都准备妥当。 这让她时常怀疑这人的一天是不是有四十八小时,不然她是怎么做到多线程忙各种各样的事,还能井井有条,分毫不乱的。 燕衔川自己对衣服没什么讲究,舒适是最主要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她穿上去都好看。 结伴逛街,没什么好说的,通常是一个人当主力,兴致勃勃地挑各种衣服,另一个人做陪伴,偶尔提几句建议,充当衣架,拿着背包和换下来的衣物们。 燕衔川当然是后者,不过她这次还有额外的身份,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服装模特,和试衣间建立起难以割舍的牵绊。 给她挑衣服,是件很简单的事,只要不是太夸张的设计,到她身上效果都很不错。是以鹿鸣秋更多看得是面料,配色,版型……然后她拿起一个圆圆的、长着两个尖角的小黄帽,扣在了这人头上。 燕衔川抱着几件衬衫,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看她,无光的深色眼瞳中,显出无尽的安静迷茫。 “可爱的。”鹿鸣秋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翘起嘴角。 燕衔川眨了眨眼睛,也翘起嘴角。 “不闹你了。”鹿鸣秋笑着说,伸出手就要把帽子拿起来。 坐着的人却往旁边一侧,躲过了她的手。 “我想要这个。”燕衔川说,抬手捂住了脑袋,“我想要它。” “好吧。”鹿鸣秋望着她,目光夹杂着好笑和无奈,“那就戴着吧。” 此后一整天的时间里,她再没摘过这顶帽子。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在外面逛了一天,又饱餐一顿,最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本来是可以让店家送到住处去的,是燕衔川一定要亲手拿着,她觉得这样才有逛街的感觉。 逛街的确能让人心情变好,或许也有全程牵手的功劳。燕衔川出门时闷闷不乐,脸色比暴雨天的阴云还沉,归来时兴高采烈,笑容比朝霞还要耀眼璀璨。 鹿鸣秋上次看她这么笑,还是她犯病发癫的时候。 买回来的衣服被两个人挂进衣柜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 等东西都收拾整齐,燕衔川就换上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捧着一个芒果千层啃。 电视上放着一档综艺节目,各种喜剧演员轮番上阵,逗得台上台下的人都笑得打滚。 鹿鸣秋就坐在她手边,于是燕衔川也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天一早,鹿鸣秋就收到了来自念钟的消息,看时间是清晨五点钟,不得不让人产生对方是否一夜未睡的怀疑。 两套衣物,皆以简单素雅为主,用了竹子作为点缀的图案,在衣摆袖口皆做了镂空,用内衬的阴影来仿作竹影斑驳的景象。 一套人模的头上戴着竹叶的玉簪,另一个衬衫的胸口就有相同的竹叶胸针,交相呼应。 早饭的时候,鹿鸣秋把设计图拿给燕衔川看,后者给出了可以的评价。 再后面的一些讨论,关于用料的配比,就不是燕衔川感兴趣的了。 她第二次再见这套衣服,已经是做成成衣被送进家里的时候。 念钟和她的徒弟兼助手一起带着衣服过来,让她们试穿一下,还带着工具包,方便直接现场改动不合适的地方。 衣服很漂亮,也很合身,又贴两个人的气质,没什么可挑剔的。 等到了26号,那个提醒她回大宅的曾助理又发来消息,问她现在人在哪儿。 燕衔川发了自己的地址过去,下一刻他就回道:【我这就派人去接您,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到。】 一个半小时后,时间一丝不差,一辆飞艇悬停在翠竹苑上空,从里面伸出一条带护栏的通道,直接搭到阳台上。 一个穿着大褂的人从飞艇里走出来,毕恭毕敬地说:“燕小姐,波洛夫小姐,请随我来。” 这种阵仗算不得什么,只来一个人接,都能称之为寒酸。鹿鸣秋是见怪不怪的,她神态自若地说:“行礼在客厅,记得带上。” 那人应了声是。 “走吧。”她伸出手,低声说了句,“别怕。” 燕衔川眨巴着眼睛,心里要高兴得开花了。她根本不知道怕是什么东西,但假如怕就能得到额外的照顾,那她此刻就是全天下最胆小的人。 她美滋滋地回握住对方的手,得寸进尺地往人身上靠了靠。 等到来人拎着行李箱回来,飞艇就关上舱门,掉头离开,最后停到了皇宫上空,降落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广场上。 历史悠久的皇宫,曾经是历代王朝统治者住的地方,如今则是燕家大宅的私人住所,只有一小部分对外开放成旅游景点。 这个家她是完全陌生且不了解的,家族成员的构成还是这两天鹿鸣秋给她特意补了资料,把每个人都介绍了一遍。 不过除了广为人知的过节,这些人和她原来还有过什么具体的恩怨,资料中没有,这些涉及到太过私人的隐秘,就算反抗军再手眼通天也查不到。 拿行李的那人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为两人带路。 皇宫大气巍峨,从这些石柱石雕、飞檐朱瓦中,便能窥见过往历史鼎盛的一角。 第159章 燕家把这里当做私人宅邸,自然也做了大量的修缮改造工作,尽量保留了建筑的原汁原味,在内里则做了现代科技的填充。 尽管秋天已经到了,花园里的花依旧开的正盛,暖气供应着,让整个归属后宫范畴内的地界都温暖如春。 这里的花不分季节,随意开放,只看园艺师怎么放置。 燕衔川眼尖地看到池子里养了几个乌龟,正趴在石头上面晒太阳,其中一个花纹奇怪,像是毛茸茸的虎皮,她就招呼着鹿鸣秋去看,用手指着。 一声嗤笑明晃晃传了过来。 燕衔川转过头去,就见一个面容姣好,但表情冷漠的人,冲她翻了个白眼走了。 噢,原来是按年纪排的,她的四姐。 作者有话说: 路过的四姐(鄙夷):没见过世面的赔钱样。 燕衔川(恶向胆边生)(冲过去一把揪住人头发塞进乌龟池里):你见的世面多,那你见过乌龟肚子里什么样儿吗? 四姐(呛水)(尖叫):啊啊啊你反了天了! 燕衔川(手指一痛)(回过神)(发现自己在做梦)(决定把咬她手的乌龟抓出来吃掉)感谢在2023-08-11 18:53:48~2023-08-12 18:2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这这这这这这 20瓶;晏安 18瓶;奥帆、coco、骆寻、sukina、田野上的飞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逐日之蛾2 燕衔川按身份论, 是嫡生,但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最认同传统的燕家, 也不兴嫡庶之分的那一套。 除了传统以外,他们还有一个最显著的身份标签——商人。商人看中的是利, 是钱,谁能把家族产业发扬光大, 谁能带领燕家走得更好更远, 谁才能接班, 做下一任燕家主。 燕衔川年纪小,排行第七,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底下也有几个弟弟妹妹。 之前去曲海大厦参加过东野家宴会的, 燕明景, 虽然是私生子, 但排行第一, 他也很有能力手段,自己有负责的商业片区。 这位四姐, 燕知棠,更是了不得,她不常在主宅居住, 只有大事的时候才会回月城, 而她负责的生意,正是燕家的核心产业,军火贩卖, 不少大单子都是她牵头谈成的, 是燕闻燕家主最喜欢的儿女之一。 她信奉强者为尊, 自然瞧不起燕衔川这个废物,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迈步就走。 “七姐不要生气,四姐就是这个性格。”一道笑意盈盈的声音传来,“这位就是嫂嫂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果然漂亮极了。” “八妹。”燕衔川说。 来人正是燕扶风,她穿着一身水色的汉服,发间簪着玉钗,面若桃花,瞧着亭亭玉立,很是优雅。 “七姐是才回来吗?母亲许久不见你,肯定想坏了。”她温温柔柔地说,“妹妹就不拉着七姐说话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呢,七姐还是先去安置了吧。” 被这两个不速之客一搅和,乌龟也没什么好看的,燕衔川应了一声,拉着鹿鸣秋继续往前走。 这个八妹看着温柔小意,实际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能好端端地活这么大,光鲜亮丽的在燕家有一席之地,怎么可能是什么善茬。 她负责法务的,想也知道不会是温柔体贴的性格。之所以表现成这样,其实是另一种高傲罢了。 燕衔川自己的住所虽然也是一座主殿,设施摆置都瞧不出错,和其他兄弟姐妹的配置一样,但地理位置很偏,快要出了御花园。 旁边也没挨着谁,倒是有一座戏园子。 倘若换做以前,这个位置势必要充作冷宫,发配给受厌弃的妃子,是皇帝永远也不会踏足的地方。 燕家的钱能堆百八十座金山,没有偏心克扣东西的必要,太小家子气。但不想见她这个丢脸的女儿也是真的。 把她置办到这个位置上,燕衔川也乐得清静,她才没有特殊癖好,喜欢贴别人的冷脸,还必须得忍着不满。 带路的把她们送到地方就走了。 院内种了一棵桂花,暗香阵阵,很是清甜。也有假山,花池,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像是浓缩的御花园。 侧殿则直接挖了一座人工温泉,池子中心是白玉雕的龙头向外吐水,这规制,说是给贵妃用的都没人不信。 财阀世家,不愧是整个世界财富汇聚的地方。 她们甫一进门,两个打扮简朴的人立刻迎了上来,一个人接过行李箱,另一个恭敬地说:“见过七小姐,见过七太太。七小姐舟车劳顿一路辛苦,需要先休息一下吗?家宴的时间是下午七点。” “好。”燕衔川说,“到时间了来叫我们一声就行。” 先前说话的那人领着她们去了主殿,指了指几案上的铃铛,说:“小姐有事唤我们只需要摇一摇铃即可。” 说完她就退下,和另一个人整理行李去了。 主殿装修得富丽堂皇,双面绣的屏风,鎏金的香炉,粉色的珍珠帘颗颗饱满,大小均匀,粗略一数得有上千颗。 穿过珠帘,绕过屏风,就是卧室,同样也是奢华至极。 这样的房间好看是好看,韵味十足,但脱离了现代科技,会不会太不方便。 燕衔川摸了摸窗边的木桌,突然上面跳出一面泛着蓝光的悬浮屏来,定睛一看,上面赫然标着几行字:开灯/关灯、温度高/温度低、投影、音响。 第160章 发现了这么个东西,她再往其他地方看,就很容易找到异样之处。 墙上赫然有一道隐藏门,推开一看,十分现代化的卫生间就在后面。 就说嘛。 燕家住在皇城里,其实是很奢华的。尽管时代变更,这片建筑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政治意义,但论起手笔之大,燕家的确是最阔绰也最顶尖的豪门。 东野家,后起之秀,住得是自建的大厦,瞧着的确新颖,但其他财阀心里总瞧不起他家,没有底蕴,暴发户罢了。 波洛夫家族,住的是捷日利亚王朝留下的古堡,也是历史悠久,但比起皇城,仍旧要短上几个朝代。 燕家的历史,也要比其他财阀悠久许多,可以一直往上追溯到古朝时代,出过不知道多少位宰相皇后,几经沉浮,血脉地位始终不曾断绝。 时至今日,他们不是皇帝,却比皇帝的地位更高一筹。 家宴也更是气派。 宴会设在御花园,按宗族远近排了座位。燕衔川虽然是本支,但坐的地方却偏远,被安在了末尾最列。 和她坐在一起的,是二叔家同样不学无术的私生子,就知道这地方不是什么好人呆的。 “哟,嫂子真漂亮。”挑染了一缕白毛的公子哥调侃道,眼里滑过邪念。 以鹿鸣秋的名气样貌,可是顶顶抢手的人,可惜,不能生。但即便如此,动心思的也是不少,不能生怎么了,长得漂亮,放到身边解个闷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他们都没来得及付诸行动,鹿鸣秋就被许给了燕衔川,有主的人,自然就不好明抢了。 宴会还没开席,也有不少人交谈,旁边还坐着一个乐团,在那里演奏音乐。所有人都忙着打机锋,当然没人会注意这个不受待见的小角落。 燕衔川冷冷盯着他的眼睛,忍住了把它们一齐剜下来的冲动。 “别说话。”她说,“你很烦。” 白毛的眉毛几乎要挑到天上,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哇哦,哇哦,一段时间没见,你现在很有胆气了嘛,怎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燕衔川,你搁我这儿装什么呢?” 他说着,就要抬手搭上燕衔川的肩膀,做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下一刻,他自大的手就和他自大的表情一样僵在了原地。 燕衔川捏住他的腕骨,像是铁钳一样分毫不动,并且正逐渐用力。 白毛本来想硬气地恐吓她几句,反正之前他也是这么干的,却架不住手腕越来越疼,还没坚持两秒,就开口服了软:“欸欸欸欸!疼!快放开我!” 燕衔川不想闹出大动静来,就顺势把他松开了。 白毛揉着手腕,龇牙咧嘴地说:“燕衔川,你脾气见长啊?敢这么对我?” 说话间,他瞥了一眼主位,那边的人都没注意到这里。他才拉下脸,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了?我你也敢惹?” “你以为我是你吗?我爸可宠着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敢和我动手动脚的。我夸她几句,是给她面子,你可别不知好歹。” 他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要不是我不知道这事儿,她能轮得到你这个废物?早就是我的人了!” “就算是现在,我说一句,让她来伺候我,你也得乖乖受着!” 燕衔川眼底阴沉如水,手上却微微一重。是鹿鸣秋在身后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冷静。 她恹恹地瞥了白毛一眼,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坐回椅子上,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瞎子,是截木头,是块石头,什么都是,就不是人。 听不懂对方嘴里说的话。 要么就是他不是人,说的不是人话。 见燕衔川不搭话应声,唯唯诺诺地把头转开,白毛的气势更提了一筹,他手腕都青了一圈,从小到大,他连块皮都没破过,是燕二叔的心肝。只是因为家宴的缘故,燕闻家主向来看不惯纨绔,所以才给他安排到了末位,不惹眼,这并不代表他的地位就低了。 同样都是不入燕闻的眼,但白毛身后有他父亲,燕衔川身后可什么都没有。 “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不知道谁是大小王,我也你敢动。”他恶狠狠地说,“你等着家宴结束的!” “结束了又怎么样?燕亭歌,我看你的胆子也挺大的,祭祖期间,也敢闹事。”燕明景不咸不淡地说。 白毛像是被捏住后颈的猫,耀武扬威的架势一下就缩了起来,讪讪地说:“大哥,大哥怎么过来了?” 燕明景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燕衔川说:“父亲要见你。” 后者抬起头,心中不解。鹿鸣秋又捏了捏她的手指,她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跟着这位大哥走了。 至于鹿鸣秋,从头到尾,对方都没分给她半分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从回廊中走过,燕明景忽然开了口:“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燕衔川闷声闷气地说:“我不明白大哥说什么。” 燕明景目视前方,淡淡道:“燕家只需要聪明人,有能力的人,不需要耍小聪明的,也不需要废物。” 燕衔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嗯了一声。 二人无话,直到来到主位附近的台下,燕明景终于正眼看她一下,“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去吧,父亲在等你。” 燕衔川心里有些不耐烦,但一想到她答应过鹿鸣秋的事,想到她的事业,还是再次忍耐下来。 第161章 主位坐的几个人,都是燕家如今的核心人物。 她一过去,大家都看向她,有人扫了一眼就移开,有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燕闻家主对她招了招手,“来。” 燕衔川走过去。 他今天穿了长衫,像个文士,两撇胡子修得整整齐齐,桃花眼搭上眼角的笑纹,让他不笑时也像是在笑。 “婚后生活怎么样?” 燕衔川如实答道:“非常好。” 燕闻神态温和,倒像是真关心子女生活似的,但下一秒,他对身后的侍从摆摆手,后者直接递了一把□□过来。 他拿过□□,对燕衔川递了递,“看到树上挂着的灯了没有?把上面的红珠射下来。” 那是一盏顶漂亮的宫灯,正挂在树顶上,内里镂空,雕着一副飞天图,仙女的头顶戴着彩冠,上面坠着一颗红珠。 燕衔川看了看宫灯,又看了看枪。 燕闻仍旧举着手。 她只好把枪接过来,瞄准宫灯,故意射歪了一枪,子弹划破夜空,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再来一次。”燕闻温和平静地说,“你的枪法,总不能比箭法还差吧。” 作者有话说: 白毛(上蹿下跳)(宛如峨眉山猴子):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燕衔川(做梦ing):我要扭断白毛的胳膊,把他的手扯下来,用他自己的手指头挖出他的眼睛,然后把两样东西一起塞进他嘴里! 还是燕衔川(睁开眼睛)(为了老婆的事业)(碎碎念):小不忍则乱大谋!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子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我忍! 话说,姓燕的都好好起名啊,而且感觉都还可以,怪好听的()什么,我在自己夸自己(阳光的飞行)感谢在2023-08-12 18:28:31~2023-08-13 18: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口血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摇钱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间一只富贵猫? 12瓶;速速更新! 10瓶;sy羽 2瓶;sukina、coco、田野上的飞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逐日之蛾3 手里的枪柄微凉, 硌着燕衔川的手心,她转眸看向燕家主,后者神态和缓, 眼眸似乎带笑,可仔细一瞧, 抛开光影的投射,那眼神中哪有半分父女温情。 “看我做什么?”他含笑说, “难不成我还能帮你把灯摘下来?” 燕衔川自己不是个擅长耍弄计谋权势的人, 却也知道今天是必然不能再假意糊弄藏拙了。 她初来乍到时, 丝毫不收敛,本来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和鹿鸣秋录制综艺的时候,也没有太过遮掩。 谁曾想看似对她不闻不问的燕家, 实际一直有眼目盯着她呢。 但燕家年轻一辈人才出众, 就算她此前窝囊废的形象是装出来的, 却也不是非得多她一个料理家产的儿女, 所以燕家主尽管觉得她有意隐瞒自身,也没调她回去为家族分忧。 既然从前不在意, 为什么赶在祭祖之前偏偏又把她提出来? 燕衔川转动视线,举起胳膊,扣动扳机。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 精致的宫灯碎裂, 神女的头冠被子弹打得稀烂。 燕家主跟身边人笑道:“老七也是有真本事的人呢。” 旁边人就附和他, “我瞧着也是,衔川自小就品貌不俗,又是跟着大哥一直教养在身边的, 当然不是池中之物。” “只怪我从前眼拙, 该罚三杯才对。” 又有人说:“是啊, 七妹只是生性内敛,若论起才干能力,在我们兄妹几个之间也是排的上号的。” 一桌人都纷纷夸起来,将燕衔川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活像是紫薇星转世。至于从前那些欺辱,在他们口中则成了“打磨心境”、“潜龙入渊”、“宠辱不惊”,是燕家上上下下有意栽培,为她设置的磨刀石,豋阶梯,总之都是好事。 论来论去,她还得反过来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的磨砺,燕衔川怎么能长成如今这样呢。 燕家主听了一阵吹捧,又笑着说:“定阳市的生意,不如就交给老七,年轻人总该历练一番,为家族出出力,她的兄弟姐妹们都出了工,只她一个在后面躲清闲享福,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我偏心了?” 他和颜悦色道:“你们觉得呢?” 其余人都是应和,没有人说个不字。 这一桌上坐的人,有燕衔川的二叔,五叔,小姑,还有她的大哥,二哥,四姐,五哥,八妹。 这些哪个不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可在燕闻燕家主面前,一个个都像是只会附和的鹌鹑,连半点反对意见都没有。 定阳市也是不弱于南津市的大市,这么一个大摊子,怎么会无人管理,原来负责这的是谁?自己的蛋糕被人硬生生分走一块,他就没有反应? 还是说,这人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当然没法抗议。 燕衔川既没有记忆,又不清楚燕家的个中内幕,贸然淌进这趟浑水里,那是明摆着嫌自己命长。 她是很能打不错,又不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想让她死还是能有很多法子的。 “我从来没接触过家族生意,恐怕做不了这些。”燕衔川说,“骤然插手肯定会出乱子,虽然父亲厚爱,但还是另找人选吧。” 第162章 “我说你能做你就能做。”燕家主眉毛一抬,“不过你忽然之间,去得匆忙,的确也需要几个手下人帮衬着。” “我再指派两个人过去,这就万无一失了。”他视线一转,状似柔和地问,“老四,你觉得呢?” 四姐燕知棠全然不复在她面前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虽然也是面上不带笑,神色却恭顺,仿佛礼貌两字又重新回到她的字典里了。 “有父亲相帮,七妹又有才干,想必一定能做好这番事业。” 他又重新转过头看回来,“老七,你是怎么想的?” 燕衔川对上他温和却无温情的双目,低头应了声是,“父亲想的周到。” 这话一出,主桌上的人又是一阵恭喜道贺。一个说从此以后要好好干啊,不要辜负家主的栽培鼓励,另一个就说早知道你能担当大任,这下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溢美夸耀之词跟不要钱大甩卖一样往她身上招呼。 当中的燕家主则是含笑听着,非常满意地享受这种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场面。 正说话间,一个人领着鹿鸣秋过来了。 燕衔川回过头去看,就听燕家主说:“既然是有正事干的人了,就不要坐在角落里,和不务正业不学无术的人混在一处,丢我的脸。” 他语气温和,话却直白,就差没指名道姓说二叔家的儿子是个纨绔。但二叔是何许人也,在燕家混迹这么久,混上了主桌的位置,脸皮厚得仿若城墙,这一番话好像说得是过路人一样,他一点儿反应没有,甚至还接道:“兄长说得都是一片爱护之心,你可得记在心里。” 鹿鸣秋被人直接带着去次桌入坐,并没有带过来和这些人见面。 “哪个为人父母的,不是为自家儿女着想呢。”燕闻就摇头叹息,感慨道,“你们要是让我少操点心也就算了。” “好了,家宴也快开始了。”他扬了扬手,“快去入坐吧。” 燕衔川默默答了声是,迈步走到鹿鸣秋身边坐下了。 后者悄悄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 她眨了两下眼睛,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别管他们这些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燕闻这个便宜父亲有心要利用她是真的。这么大的顶级财阀家主,会仅凭一个人枪法好,就把偌大的家族生意交给她?哪怕是一个小分部都不可能。 这些在主桌坐着的,哪个不是从小到大一直接受精英教育,在一群人里搅动风云,经历各种陷害阴谋,最后脱颖而出。 她一来就空降,还是个声名狼藉、根本不会料理生意的废物,连做梦都没有这么荒谬。 真正办事的恐怕就是那两个指派过来的帮手,而燕衔川自己,无非是一个立起来的靶子罢了。 至于这个靶子、这个警告是给谁看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样也好,家主拿她当筏子,觉得她还有点儿用处,就不会让其他子女对她下手。 倒不是他觉得燕衔川有多么天纵奇才,纯粹了是为了自己的威望。 他作为一家之主,说一不二,让谁去接手定阳市的大摊子,谁就得去,并且得漂漂亮亮地把事情都办好,其他的子女什么心思,通通都得憋着。 哪怕他今天指使一条狗,让这个带毛的畜生去接手生意,说它是旷古绝今的商业奇才,其他人就必须说它是。 而且燕衔川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怎么说也是实打实的燕家人。燕家很会经营,口碑好,行事滴水不漏,找不出什么突破口,可假如内部出了一个叛徒,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鹿鸣秋想要推翻压在民众身上的大山,想要断绝财阀的统治,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甚至失败的可能性要远远高过成功。 但她执意去做,不顾生死。 心上人有拼了性命也想要实现的愿望,她能做什么?当然是想尽办法帮她达成所愿了! 再说了,她不会做生意,不了解那些阴谋,鹿鸣秋还不会吗?反抗军这个组织还找不出来几个精通此道的人吗? 不过,不得不说,家宴的菜是真的好吃。 燕衔川只是伸筷子夹了一口,不认识是什么食材,但入口后那种鲜香味美,说里面掺了致幻剂她都信。 人看中权利是为了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恣意妄为的底气,颐指气使的权利?为了绝顶奢靡的衣食住行?为了能把所有人捏扁搓圆,为了高高在上? 这些说白了,不都是享受吗。 她又夹了一筷子晶莹剔透的龙虾肉,扫了一圈周围人全部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表情。 不知道这一快肉,又值一个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呢? 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果然好吃得紧。 既然是家宴,主打的就是一个和谐。你逢迎我,我恭维你,说的都是好话。 明天就是祭祖的大日子,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闹事,触家主的霉头,哪怕背地里有龃龉的对手,现下也得像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弟一样亲密要好。 次席位坐的是稍微低一等的重要人物,他们也是尽皆和善,慈眉善目的,仿佛都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大好人。 对燕衔川和鹿鸣秋两个人,也是嘘寒问暖,关照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燕家是什么世外桃源一样的好地方。 家宴结束,各家都回了各自的住处。燕扶风也回了自己所居的殿内,几个侍人迎上来替她解衣,被她摆摆手赶走。 第163章 “小姐心情不好吗?”一个可以用朗月清风,芝兰玉树形容的青年从内间走出来,接过这些仆从的班,替她宽衣。 燕扶风噙着笑瞧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青年就微微一笑,“您高兴时眼睛会笑,现在没有。”他面上浮出几分犹疑,“是……家宴出了什么变故吗?” 燕扶风做出忧愁的样子,“是啊,父亲突然叫七姐来插手生意,让我很不安呢。” 青年小心翼翼地问:“那么她负责的范围,和您有冲突吗?” “这倒是没有。”燕扶风摇头。 “既然这样的话,您又为什么要担心呢?”青年替她脱掉外衣,松开盘发,又伺候着她脱了鞋,温润地说,“您得家主器重,工作勤恳,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谁也不能夺走了您的功劳。” “七小姐不过是后来人,怎么能盖过您的风头?” 燕扶风低着头,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青年半跪在地上,柔顺地依着她的动作抬头,她饶有兴致地说:“你还挺有点儿小聪明的。” 青年用一种充满爱意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我有的所有聪明,都用来想办法让小姐开心一些了。” 燕扶风用脚点了点他的肩膀,轻笑着说:“去把温泉水放好,再整理好自己。” 青年就微红着脸,羞涩且听话地去准备了。 燕扶风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 燕衔川,一个蠢人,有聪明但不是大聪明,耍小聪明的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让她真正忧虑的,是燕家主的态度。 “不过,稍稍用她来牵制一下大哥,也算物尽其用了。”燕扶风慢悠悠地自语,“就是不知道四姐是个什么想法。” 她幸灾乐祸地说:“反正抢的不是我嘴边的肉。” 作者有话说: 去当伴娘,忘记请假啦。今天本来也想断,但是又觉得,不可以!这样怎么对得起江东父老呢!紧赶慢赶写完了一章,我好棒。抽四十个小红包,好吗?感谢在2023-08-13 18:50:51~2023-08-15 18:1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蝜蝂负石、墨弦、熙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痴 63瓶;尽量靠谱、懒伯爵 20瓶;あめ 15瓶;蝜蝂负石、希洛、延komoribe 10瓶;幵所长 7瓶;萄西 6瓶;coco 2瓶;田野上的飞鸟、墨受诚硅、万事顺意、suki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逐日之蛾4 燕知棠的寝殿和她整个人一样, 冷冽,严酷。不同于燕扶风设想的气急败坏,她反倒老神在在, 并不气愤。 燕家主先是燕氏这个大家族的族长,才是他们的父亲, 更甚至于,这些子女们不过是他巩固燕家辉煌的棋子。 他心里要是有一丝一毫的父爱, 就不会在子女们相互倾轧的时候, 不发一言, 乐见其成。 自己的儿女被其他儿女害死,他会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 在燕闻心里,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有资格接替家主之位。他不仅不阻拦, 甚至还要推波助澜, 煽风点火。 燕知棠靠在榻上, 冷笑一声。 要是谁在这个时候冒尖找事, 纯粹是嫌命太长。 燕衔川翻不起多大风浪,只是父亲竖立起来的一个靶子, 意在告诉他们这帮人,他想赋予谁权利,谁就有, 他想把谁踢出局, 谁就乖乖受着。 这个向来冷漠果决的人,想起那晚的事,还是忍不住瞳孔一缩。 原本负责定阳市生意的, 是三叔家的儿子。 家主有意下放权利, 却也不会让一个人就掌控所有的生意。 她主要负责月城方面。 月城是本家所在的地方, 往来的大生意都是在这里谈,但各个地区也有诸多小生意,和当地□□的交往,这些就不必要让燕知棠一人掌握,把它们分给叔伯家里,也是为了家族和睦。 总不能有肉只让主家吃,旁支一口沾不到吧。 定阳市不大不小,很有油水可以捞。对于这些,燕家主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堂哥却犯了忌讳。 自己家的生意,就是把肉烂在锅里,也不能分给外人。 父亲不经常生气,他也不需要生气,没谁能让他生气。那天她收到通知,让她回主宅,还以为是自己手底下出了什么问题,可仔细想想,没有疏漏。 问了来通知的曾助理,他什么都没说,只说去了就知道。 等人都到齐,燕知棠扫了一眼,手底下有家族生意的,不管隶属哪个部门,有一个算一个,都赶来了。所有人都站成一圈,连座位都没有。 燕家主姗姗来迟,坐在最上头的椅子上,抬了抬手,“把那个畜生带进来。” 他瞧着还是不温不火的模样,燕知棠暗自觉得自己的这个父亲,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变脸。 堂哥被两个人架着胳膊拖上来,在地上划出两道血印。 他的脸瞧着倒还干净,只是面色苍白,嘴唇干裂,额头上沁着冷汗,眼神也涣散着,头发还滴着水。 身上的衣服是新换过的,但却慢慢往外渗出血来。想必是简单冲洗过,但伤口迸裂,血浸透了衣服,也流了一地。 两个手下把人拖到厅中央,就松开双手,退了下去。 堂哥没有支撑,实打实地摔到了地上,咣的一声,听着就疼。 第164章 他这一摔,又是一股血涌了出来,在地上溢出一滩。 “老三家的,起来回话。”燕家主端坐在台上,捻着一串佛珠,面上带笑,语气和缓地说:“来跟诸位叔伯兄弟们问好。” 只听他的话,不知道还以为是逢年过节走亲戚呢。 堂哥浑身打颤,仿佛连骨头都要抖出来,一瞧就知道是疼痛难忍。但他还是强撑着爬起来,跪坐着说:“晚之见过诸位叔伯,见过各位兄弟姐妹。” “做我们燕家的后人,得知礼,守礼。”燕闻笑容和煦道,“你自己来说,犯了什么错。” “我……”他打了个冷颤,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家主,他血缘上的大伯,正笑眯眯地瞧着他。 他心中一惊,只觉得身上的伤痛成倍袭来,战战兢兢地说:“我把定阳市的生意,分给了林家一部分。” “把话说全。”家主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燕晚之咬咬牙,一字一句道:“我看上了林家的小女儿,为了向她示好,把大半订单都交给了林家。”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上精彩纷呈,难掩异色。其中三叔的脸色是最难看的,燕晚之是他的儿子,自然也是有点儿才能,不然不会给他分到定阳市去主管那儿的军火生意。 他又难堪,又觉得荒唐,不可置信。怎么从前没瞧出我儿子是个贪图美色的蠢货啊? 我儿子在家的时候,胸有沟壑,掌管公司也是井井有条,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踏出一步,“大哥,晚之向来是个好孩子,能力手段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去定阳市还是你分配的呢,绝对不是这种人!” 家主长叹了一口气,身后的曾助理就站出来,把燕晚之和那个林家小女儿亲亲我我的照片拿出来给众人看。 放眼一瞧,的确是好看,漂亮。有种野蛮生长的气质,和现在大为推崇的温柔乖巧型omega并不一样。 但再不一样,不也就是omega,是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说谈婚论嫁,就是处个朋友,找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除非是自己在颜值上旗鼓相当,有突出的才能本事,又或者家底丰厚,再不然有别样的个人魅力,是很难找到一个格外漂亮的对象的。 但他们不一样啊。 这是哪儿,是燕家大宅,是皇宫,燕晚之是谁?是委以重任的燕家子嗣,别说一个有个性的omega,就是不重样的来上十个八个,也不会有谁觉得不对。 美人对于普通人来讲很难得,对于他们而言,无非就是逗乐解闷的消遣。什么情啊爱啊的,能吃吗?能让人长生不老还是能天上掉钱? 分分钟几千万的生意,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送给别人了?这钱是他自己的吗? 这是燕家所有人的钱! 他说送就送了,问过其他人了吗? 众人神色各异,燕家主又问:“晚之,我可有冤枉你吗?” 燕晚之满眼苦涩,摇了摇头,低声说:“是我真心想给林家的。但我也是有原因的!” “小云平时在家里很不受待见,她的母亲又不得势,总是被其他情妇欺负,她向我哭诉,我怎么能不管。所以我去告诉林家主,单子是看在小云的面子上给林家,让他好好对待小云和小云的母亲。” 他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梆梆磕了两个头,哀求道:“这件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应该拿家族生意做人情,但小云对此一无所知,她是完全清白无辜的!” “儿啊!你不是被下药了吧!”三叔难以置信地大喊。 燕晚之对上父亲的眼神,心像是被刺了一下,“我是真心喜欢小云的。她和别的人都不一样,是真的懂我爱我,而不是爱燕家的权势地位。” “我知道家里有意让我联姻,但是我不想娶别人。”他痛苦又饱含冀希地说,“假如林家和我们旗鼓相当,我想着,伯父就能让我和小云联姻了。” 话音一落,他的亲生父亲目瞪口呆,已然震惊到失去了语言能力。 “你……我……你你……” “你这个畜生!”三叔一个暴喝,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你脑子被狗吃了吧!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燕晚之被他打翻在地,心中悔恨,委屈交织在一块,索性伏地痛哭,“……我和小云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把这个问题拿去问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回答肯定都一样——什么?你怎么今天有心思和我开玩笑了。 要这么个所谓真心,所谓相爱,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你要说,有个真心爱人,下一任燕家主就是他,这就简单了,所有人立刻马上当场就会冒出一个爱得要死要活的人。 燕闻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说:“起初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很欣慰,以为你要拉拢其他势力,为自己博取家主之位。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是为了一个女人。” “晚之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鼓励大家争斗的前提是为了家族发展,为了选出一个最优秀的继承人。你们彼此斗争,虽说各有手段,但都堂堂正正,不伤和气,彼此的初衷都是一样的,是为了家族!” 他虽然还是坐着,脸上的笑却消失了,目光一扫,不怒自威,“身为燕家子孙,背叛祖训,损害家族利益,只为自己一腔私欲,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悌的子孙,怎么配做我燕家人。” 第165章 “念在我们尚且还有叔侄情分,这样吧。”燕闻微微一笑,温声说,“让你和那个林家的女儿一起上路,也算是看在你从前为家族付出过心力的份上,只是祖坟就不能让你进了。” 燕晚之猛地抬头,目眦欲裂,惊声叫道:“大伯!” 燕闻摆了摆手,先前拖他上来的两个人又从角落冒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了下去。 三叔张了张嘴,看着自己儿子满地乱蹬的血痕,看着他求救惊恐的双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回去。 我有几个子女来着?他想着,转眼看到另一个女儿正望着他,很担忧似的。 无所谓了,反正是个小畜生,没了他有的是儿女替他分忧。 眼看着燕晚之被拖走,注定要死,站着的这些同辈之人,也没一个冒出来替他求情的。 燕知棠偷偷觑了大哥燕明景一眼,见他一副天塌不惊的表情,心底嗤笑。 装,真能装。 谁不知道燕晚之和他走得最近,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犯蠢,被父亲直接下令杀了,他心里指不定多吐血呢。 燕知棠无声哼笑,垂下眼睫。 “燕家经过大小数不清多少次的局势更迭,仍旧屹立不倒的原因是什么?是团结。”燕闻环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燕晚之若是真非要娶一个女人,最多也就说他一句糊涂,但既碍不着家族,娶就娶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怪只怪他吃里扒外,荒唐透顶。” 他捻了两下佛珠,视线移动,停在自家二儿子身上,笑道:“寻归,你去把林家也清掉。” 燕寻归气质温和,和他如出一辙,同样有一双桃花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父亲。” “若是再有这种两情相悦的好事,要同我说,我是家主,但也是你们的长辈,是一家人,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呢?” 燕闻拂了拂身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叹息着说:“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先在家中歇下,明天再走吧。” 这就是此间事了,要赶人的意思了。 众人齐齐离去,燕知棠也跟在其中,只有燕寻归留在后面,慢了众人一步。 她不知道的是,等所有人都走了,这位二哥微笑着说:“父亲真的准许……两情相悦?” 燕家主靠在太师椅上,不咸不淡地说:“当然不会,燕家不留蠢人。” 满脑子情爱之事,为了爱人不顾家族大计,不是蠢人是什么? 此时此刻,这个他们心里规定的蠢人燕衔川,正在一板一眼地跟自家心上人重复之前席上的事。 把每一句话,每个人的反应,都事无巨细地复述了出来。 鹿鸣秋听完她的话,立刻说道:“这是个机会。” 她眸光闪动,“燕家水泼不进,渗透的人根本坐不上高位,触摸不到核心。” 燕衔川立刻表态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来做内奸。” 鹿鸣秋虽然心中思考着计划,但听到她的发言,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要太上道了。 这人还在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一定会做得滴水不露,谁都发现不了。” “这倒不急。”鹿鸣秋笑着说,“你就算是燕家人,一时半会也接触不到真正的核心,最先要做的是,怎么让燕家主不把你用过就扔,怎么让他看到你的价值和能力。” 考虑到她从前的名声,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能有突破口已经非常棒了,千万不能急躁,一定要徐徐图之。 燕家主这个人,委实可怕。 鹿鸣秋看过他的资料,虽然不多,但只是只言片语,也能从中窥探出当年的血雨腥风来。 他也是私生子,早早被接到上任家主身边,和其他子嗣一起教养,像是养蛊一般。 和他同辈的人,只剩下三个。 而前任家主,则在他继任以后的半年后就急病去世了。 上面语焉不详,但燕家是军火生意起家,哪个人不是从小就摆弄枪炮,身体素质差的,早就退出竞争了。 能坐上家主位置的人,体质会差吗? 燕闻的年纪和前代家主退任的时候差不多,怎么他还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说出去是三十来岁也有人信呢。 燕家,非常棘手。 “我一定好好表现!”燕衔川认真地说。 鹿鸣秋一看她这样,脸上的笑就止不住地溢出来。 “我相信你。”她说,“好啦,时候不早,也该收拾一下睡觉了。” 两个人是分开洗漱的,但洗漱可以分开,睡觉却分不开,这里只有一张床。 好在也不是没睡过,一人一张被子,各躺各的。 关了灯以后,房间就暗下来,帷帐放下,这张床就成了一个小天地。 心上人就躺在手边,呼吸平稳,难以忽视。 燕衔川翻了个身,用气音小声说:“要牵手吗?” 鹿鸣秋:?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回了句:“什么?” 燕衔川重复一遍,“要牵手吗?” 鹿鸣秋顿了顿,同样小声回道:“不要得寸进尺。” “我知道了。”燕衔川说,“所以牵手吗?” 鹿鸣秋闭了闭眼,转过头一看,这人的眼睛即便在暗中也闪闪发亮,里面眼巴巴的全是祈求。 鹿鸣秋:“……牵。” 第166章 作者有话说: 燕家主:家族不留恋爱脑! 燕衔川:好的。 燕家主:家族不留吃里扒外的叛徒! 燕衔川:好的。 燕家主:家族不留不懂做生意的蠢货! 燕衔川:好的。 燕家主:?(发疯)怎么会有人听不懂人话啊! 燕衔川:虽然我不是学医方面的专家,但我还是想要发表一下我的观点,在我仔细看过你的问题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如我一开始说的,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第68章 逐日之蛾5 第二天是祭祖大典, 两人早早被仆从叫了起来,简单吃了几口早饭后,就开始整理自己。 换上礼服, 化妆,做造型。燕衔川被按在椅子上坐了一个来小时才结束, 但不得不说,好看。 妆容很自然, 也看不到什么痕迹, 五官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就是不一样了,具体要说还说不出来,就像是升级版的她。 而鹿鸣秋的外貌向来出众,经过他们的手, 整个人更是拔高一层, 甚至有种真实暴击的感觉。 ——至少对她来说是。 从前的燕衔川:容貌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现在的燕衔川:真香! 她小步蹭到鹿鸣秋身边, 专注地凝视着她, 大声说:“你今天好好看。” 鹿鸣秋……要怎么说呢,她心中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这是一个求爱的人, 也是一个示爱的人。她大胆,直白,坦荡地把自己的想法和欲求通通摆在台面上。 以常理来说, 一个率先坦言爱意的人, 在两者的关系中无疑是落了下风的。一旦言明,就等于给自己拴上了锁链,再把另一端放到对方手里, 任凭她支配, 纵容她借着爱的东风, 踩着自己的身躯,去做任何对方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而自己只有无条件的遵从。 而鹿鸣秋,可能坏就坏在她太容易心软,道德底线也太高上面。 要她对燕衔川说两句狠话,还没出口就先考虑上后者的心情。 万一我的话严重了,伤了她的心怎么办?她也没做错什么,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表达自己的喜欢难道有错吗? 何况燕衔川非常有分寸,她总是卡在最恰到好处的点上,所有的言行都不逾矩,也不激进。 她提的要求过分吗?不过分。 那答应她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会受到什么侵害吗?不会。 那要是不答应呢?她可能会难过到死。 所以在对方进攻的步伐上,鹿鸣秋屡屡退让。但她也不能总是妥协,须知道还有个词叫引狼入室。 而她的本性,也不允许自己逃避。遇到问题,当然要解决它,遇到困难,当然要迈过去。 怎么解决……她对上这人坦诚喜爱的双眸,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 难不成她还能直接把这人杀了?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别开玩笑了,她又不是燕衔川翻版。 “你可不可以……”别缠着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收敛一点?” ——让我喘口气。 有时候她真恨自己对情绪的感知太敏锐了。 果不其然,燕衔川就像霜打的茄子,枯水的玫瑰,失魂落魄,伤心欲绝地说:“我连夸夸你都不行吗?” 倘若能把她拎起来挤一挤,忧郁悲伤的眼泪定会像吸满水的海绵一样急不可待地涌出来,让北海的水平面都上涨三公分。 鹿鸣秋怎么办,她只能干巴巴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衔川不说话,垂着头,像是委屈到了极致,连说两句话也变成了一件困难重重的事。 鹿鸣秋:“……” 鹿鸣秋:“你夸你夸。” 燕衔川这才“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又凑到她面前去,“好看!” 她是引颈受戮任人宰割的弱势方吗?鹿鸣秋纳闷地想,怎么瞧着我才是被动的那个呢?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的时间,因为已经有人来催促提醒她们,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 祭祖是一件大事,尤其在燕家这个崇尚传统的家族。 能来的,叫得上号的家庭成员,只要是有行动能力的,就一定要过来,此刻通通汇聚在一处,几乎填满了整座广场。 哪怕每一辈的权力争夺上,流血事件时有发生,但在时间的推延下,燕家的人丁不可谓不兴旺。 很多,太多了。 燕衔川按照排行的顺序,和鹿鸣秋一道站在队伍里。身前是四姐燕知棠,后面是八妹燕扶风,十妹燕知水。 十妹是omega,家宴的时候不和他们坐在一起,和其他未婚的omega坐在一处。 至于她前面的小九,当然是已经嫁人了。嫁出去的omega,就不算是燕家人,家宴和祭祖是不用来的。 至于燕衔川往前的老五,已经死好几年,恐怕骨灰都要发霉了。 他计输一筹,办事出了差错,被家主下令剥离职位,赶出竞争场。后来么,没过多久就死于车祸,至于这个车祸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没人在意。 一群人就这么排成排,浩浩荡荡地走,燕闻家主领头。 燕衔川在心里点评:像是旅游团。 区别在于,这个团实在太过于安静了。除了丝竹声外,没有任何人声,所有人都表情肃穆恭敬,一路跟着走了快一个小时,来到一处木楼前。 第167章 燕闻:“敬香。” 说着,就有一小队人,手里拿着香,给每个人手里挨个发上一支。 燕衔川手里的一束香和家主手里的相比,一个是孙子辈,一个是爷爷辈。 不过香气幽微,并不刺鼻,也不烟雾缭绕,随着燕闻的话音,所有人齐齐鞠躬,倒是很有一种庄严氛围。 敬过香后,另有侍从每人抱着一鼎香炉,让人挨个插了以后,就把香炉按顺序在台上摆好,一共摆了三排。 燕衔川抬眸扫了一眼大敞开的楼门,里面的灵位密密麻麻,层层向上,几乎形成一座通天塔。 燕家历史悠久,不可能所有人都有进宗祠供奉的礼遇,只有历代家主,和对家族有巨大贡献的人可以进,即便如此,也仍旧有这么多人。 她收回视线,听燕闻家主念诵祖训,然后有开始介绍家族历史,历代功勋。 秋日的太阳没有夏天毒辣,热力却不可小觑。大家都在太阳底下站着,没有遮阴,却也不见谁动一动,晃一晃,吵吵一句我太热了。 如此又晒了一个多小时,燕闻才发言完毕,又领着众人步行返回。 回到广场时已经是中午,大家都散开,回住所内换衣服,收拾一下自己,去参加午宴 燕衔川敬完香以后就神游天外了,被日头晒了一整个上午,又逢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她只觉自己像是个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淇淋,大脑化成了一滩水,走路的时候来回直晃悠。 她尚且如此,回头再看鹿鸣秋。 鹿鸣秋神采奕奕。 燕衔川:? “怎么了,中暑了吗?还是哪儿不舒服?”鹿鸣秋探头过来,关切地看着她,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晕不晕?” 燕衔川脸红了,不是晒得,是羞耻的。 “不晕。”她想躲开,又舍不得同对方的手心相贴,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保持着一种很想狂奔但是鞋被地板粘住的表情。 奇了怪了?我不是两个人中体质更好的那个吗? 难道我是水生植物,她是沙漠植物,所以太阳一晒,我蔫头蔫脑,她喜笑颜开? 多笑话啊。 可事实摆在眼前,燕衔川不得不承认,自己更加娇气。 她确确实实,没晒过大太阳。 上辈子活着的时候,她是被宠着长大的,生活方面没吃过苦,更甚至于,因为她的心理疾病,父母给的关爱和关注可以用无微不至、无孔不入来形容。 等她去了逃生游戏,更见不到太阳了。 谁家的鬼大中午出没,不都是半夜出来吓人的吗? 燕衔川活这么多年,基本没暴晒过,也没参加过军训,头一回受到这种折磨。 它和单纯的□□疼痛还不一样,更绵长,更难忍。 鹿鸣秋试了试她的体温,让她去吹吹风,又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喝光。” 燕衔川乖乖接过,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水。一杯水下肚,别说,真的好受多了。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干渴,自己又去接了一杯。 冲了澡,换了衣服,补了妆,一个活蹦乱跳的燕衔川新鲜出炉。 午宴没什么好说的,一家人吃吃喝喝,区别于,这家人人数有点多,聊的话题也有点大。 燕衔川仍旧被安排在第二桌,身边坐着的人比之前要丰富了一些,基本是一a一o的搭配。 燕家,包办婚姻爱好者。族中子弟到了适龄的时候,基本上都直接安排联姻。自己不成器,扶不上墙,无所谓啊,没关系,那就剩最后一个任务,替家族开枝散叶,生孩子。 生十个八个,总有一个出挑的。 燕衔川是因为太不争气,加上鹿鸣秋的动作,才把他俩配在了一块儿,被发配出去,连作生育机器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也好,反正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她可不想要。 不过凭心而论,燕家的确没有丑人。 祭祖不宜夸张夺目,因此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都是简单雅致,各有风姿。燕衔川放眼望去,还看到几个眼熟的,是她在鹿鸣秋的电影里见过的演员。 想来也是其他家族的omega,嫁进了燕家。 等到午宴结束,整个祭祖大典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现在不像从前,还有什么斋戒三日的要求,一切从简。宴会刚结束,就有一个人过来传话,说家主在书房等她。 鹿鸣秋肯定是去不了的,燕衔川只好和她分别,自己一个人去。 书房,上书房,皇帝办公的地方,现在燕家主坐在里面,曾助理跟在他身后。 房间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两个人。 燕衔川进门,低眉顺眼地说道:“父亲。” “这两位是你去定阳市要带的人。”燕闻并不拖沓,看门见山地说,“谢五,谢七。” 那两人应了声是。 燕闻又说:“有什么问题,都交给他们处理。” 他笑了笑,声音宛若一壶清茶,醇和轻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衔川:“明白。” 不就是做傀儡吗? “好好做,不要折损了燕家的颜面。”他转过身去,“五点钟就出发,下去吧。” 现在就三点多了,真的是一点时间不留。 燕衔川心中腹诽,面上不显,又对他行了一礼,才走出书房。 第168章 那两个人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自我介绍。 稍微高一些,黒一些的叫谢七,矮一些白一些的叫谢五,一个擅长处理生意,一个擅长人际往来。 “你们是兄弟?”燕衔川问。 “我们只是碰巧都姓谢,他是七月份生,我是五月份生,所以家主就这么叫了。”谢五回道。 这两个人,看起来恭敬,但他们却也是燕闻派过来的监控。 燕衔川本来想和他们聊一聊,套套近乎,展现一下自己的人格魅力,转念一想,他们肯定忠于家主,她说什么也没有用,无非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不如让鹿鸣秋来。 索性闭上嘴,不再试图聊天。 回到刚住了一天的殿内,燕衔川把事情说了,两个仆人就开始帮忙收拾衣物行李。 “我们还没在皇宫逛过呢。”她有点遗憾地说。 本想着祭典结束了,和鹿鸣秋在花园走走看看,谁曾想连歇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要走了。 “以后还有机会的。”鹿鸣秋安慰她说。 什么机会,燕家倒台的机会吗?这样一想好像也不错。 去定阳市坐的是燕家的私人飞艇。 定阳市距离月城并不太远,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更偏北一些,天黑得早。飞艇六点降落的时候,太阳已经见不到影了,万事万物都蒙上一层暗色。 飞艇一路开到燕家在这儿的大楼上,直接把她们送到了家门口。 谢五谢七下了飞艇坐电梯下楼,说他们住楼下两层,而顶楼这层则是留给燕衔川二人居住的。 两个女仆就在门口等着,勤快地接过行礼,把东西送到衣帽间,又说:“小姐和夫人请注意休息,有事吩咐的话,只要说一声就好,会有智能管家告知我们。” “在饮食偏好上面,您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我喜欢吃甜食,甜点。”燕衔川立刻说道,“她喜欢清淡一点的菜式,不喜欢重油重盐的,我的话不挑,什么都吃。” “明白了。”女仆说道,“您可以在内网上记下明天想吃的菜肴,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厨师会根据您的喜好酌情发挥。” “明天的早餐时间在八点钟,上午九点,林家家主将来拜访,下午两点,纽曼家的家主会来拜访。” “您需要叫醒服务吗?” 燕衔川:“……” 不是,燕家的人是不是得了不工作就会死的病。 燕衔川:“不用,我自己能起来。”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必然会说到做到,不就是打机锋吗,她不会,让鹿鸣秋来不就好了? 燕衔川又心虚,又理直气壮。 到了第二天,林家家主果然准时来到,谢五领着他来到会客厅。 林家主打的名头是拜访新主事人,不是谈生意,自然也就没什么额外讲究。 鹿鸣秋作为她的太太,就暂代了一个在她身边端茶倒水的服务工作。如果是正经谈生意的场合,omega是不准出面的。 林家主年岁看起来不小,保养的也还可以,就是大腹便便,肚子突出。 他也机敏,第一次来,手里带着礼物,是怎么也挑不出错的一条腕表,中性款,绝版设计,很有诚意。 坐下以后,也不着急步入正题,反倒先扯上家常了。 “燕小姐来过定阳市吗?” “没来过。” “那感情好,您现在过来,这不说明有缘分吗?”林家主哈哈笑道,“咱们定阳市虽说不大,但有句老话不是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咱这儿也是应有尽有。” “别的不提,您知道定阳市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燕衔川顺着他的话说:“是什么呢?” “是美人啊。”林家主揶揄地挤了挤眼睛。“南方姑娘婉柔,咱们北方的姑娘,当然是爽朗了。” “尤其我们这儿混血很多,眼睛大的能说话,个顶个的漂亮。” “不瞒您说,我小女儿的长相就很出挑。”他说着,又拿出自家闺女的照片来给她瞧。 那是一个穿着吊带的少女,正在沙滩上打排球,大笑着,蜜色的皮肤像是涂了一层蜡,光闪闪的,有种肆意的美。 “我家小云,年纪比燕小姐小一点儿,让我宠坏了,今天知道我过来,非要缠着我问一问她男朋友。”林家主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哪个当父母的,不是为儿女考虑的呢。她有了心上人,我也免不了要操心一下。” “这人您应该也认识,就是之前这儿的主事人,燕晚之少爷。您瞧,说是祭祖大典快到了,人走了,却一点儿消息没有。她这丫头,整天吵着闹着要见他,非要问清楚她是不是被甩了,我被磨坏了,不得不厚着脸皮上来问一问,讨一下嫌。” 林家主笑呵呵地说:“您和燕晚之少爷熟悉吗?” 燕衔川对这个人丝毫没有印象,但是她看过资料,知道他是三叔家的一个儿子,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不等她想好回答,谢五先开了口:“林家主放宽心,您很快就能见到燕少爷了,他此前被家主叫走,是有要事交给他办,一时半刻脱不开身,不然也不会让小姐过来暂代。” “叫林小姐也不用着急,少爷之前和家主说了他们两个的事,家主已经同意了,可喜可贺,我在这儿先恭喜林家主了。” “那太好了!”林家主眯起来的眼睛里射出精光,大笑道,“真是谢谢您吉言了。” 第169章 “不客气。”谢五笑眯眯说,“以后燕林两家,不就是亲家了吗?” “可惜我最近戒酒了,不然真得喝上几杯!”林家主端起面前的茶,“不喝点儿东西总觉得差味儿,这样,我以茶代酒,谢谢这位兄弟,谢谢家主!” 林家主心中大定,脸上的笑也真心实意多了,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没用的话,没留下来吃午饭,走了。 燕晚之……鹿鸣秋在得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让黑格去查了查他的资料,得到了一堆他和林小云约会的照片。 他的行程没有遮掩,很容易找到。 午饭的时候,燕衔川瞥了几眼,“人模狗样的。” 但他能查到的行程只到前几天返回月城,再之后就没有了。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要让他去做呢? 作者有话说: 谢五: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林家主:哈哈哈,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几天后*变成鬼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谢五:你就说见没见吧!感谢在2023-08-16 19:08:21~2023-08-17 18:5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困 32瓶;vani 17瓶;万事顺意 10瓶;墨受诚硅、云尚九熙天白、多喝热水、coco、sukina、奥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逐日之蛾6 到了下午, 纽曼家的族长准时登门。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士,脸上皱纹明显,但人却精神抖擞。一头白发板板正正地盘在脑后, 唇上涂着深红的口红,走路带风, 像是t台上的模特。 她有着一张说一不二的脸,见到燕衔川却笑开了花, 好像她们两个是许久未见的忘年交。 “冒昧上门, 深感打扰, 燕小姐别怪罪才好啊。” 燕衔川端着非常得体的社交笑容,“怎么会呢,快请坐。太太,给纽曼家主倒茶。” 鹿鸣秋就温柔小意地拿起茶壶, 替她斟了一杯。茶汤清亮, 清香悠远。 燕衔川说着客套话, “瞧我, 忘记问了,不知道家主喝不喝得惯茶, 咖啡也是有的,千万别拘束。” “喝的惯,多劳燕小姐费心了。”纽曼家主端起茶杯, 徐徐啜饮,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开门见山,不怎么客套的,就直说了。” “过两天就是我的七十大寿, 这次来, 是诚邀燕小姐屈身做客的。” “什么?家主竟然七十了吗?”燕衔川夸张地惊讶道, “真是看不出来,瞧您这精神头,可比我还硬实呢!” “哈哈哈哈,燕小姐真会说笑。”纽曼家主喜笑颜开地说,“我哪比得上年轻人,老了,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儿女也不争气,真是让人愁得慌。” 燕衔川恭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有您为他们保驾护航,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两人对视而笑,作陪的谢五和鹿鸣秋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宾主尽欢,很是融洽。 说过正事,话题就发散开来,天南海北地聊。涉及到敏感的话题,诸如政治走向,生意往来这些,纽曼家族长都有意避过,只聊一些宽泛的,什么历史文化,时事新闻,偶尔夹杂一些当地上流社会的八卦,也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是用它说给新来的燕衔川听,也算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当然,就算是在她眼里浅显易懂的,大家族子弟都应该了解的东西,燕衔川也是一窍不通。 新锐才子?传统习俗?各大家族的关系往来? 别说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就连名字她都不知道。没关系,她不用知道,鹿鸣秋知道就够了。 两个人坐得近,通过精神链接,鹿鸣秋作好回答告诉她,她照着重复就完了。 唯一需要她费心的,就是表情控制,考验演技。 好在这方面对她而言也不是很难,燕衔川是很会装的,为了心爱的太太,还很主动地装,即便纽曼家主和监控器谢五眼光老辣,也瞧不出半点异样。 作为燕闻的眼睛,这里的一切事物,谢五都会原模原样地告诉他。 对于这位七小姐的名声,谢五不仅早有耳闻,甚至还是当事人。 他是燕家从小培养出来的人。燕家乐善好施,每年都会从福利院里挑选一定数量的幼儿培养教育,打造忠心的人才。 谢五很感谢自己有能言善道的本事,这才能让他从一堆幼童里脱颖而出,成功进入燕家。 从此再也不用勉强温饱,不用争抢,到了燕家,他只需要学习就够了。是燕闻族长给了他第二条生命,他当然要有所回报。 所以当年轻一辈的子弟渐渐长成,需要独挑大梁的时候,他们这些被挑选收养的孩子们,也到了该报答的时候。 谢五还记得那天,那是一个冬天,殿外寒风呼号,殿内温暖如春。他和十数个人在厅内站好,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等着被人选走,去做这些少爷小姐们的左膀右臂。 没过多久,他要等的人就走了进来。 高傲的,骄矜的,胸有成竹的,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勃勃的野心,胸膛里困着一只饥饿的猛兽,跃跃欲试地要闯出自己的名堂与天地来。 只有一个人,她走在队列中,却像是走在刑场上,没有半分欢喜的意思,脸色苍白,目光神经质地闪烁着。 第170章 他们这些人,每人擅长的东西都各不相同,前面的人被分开选走,轮到谢五的时候。 燕衔川站了出来,她说:“我想选他。” 她的声音好听,像雨后林间的风,但也染上了微风底气不足的瑕疵,轻飘飘的浮着。 另一个人却说:“我也想要他,怎么办?要不你就让给我吧。” 挑人讲究先来后到,哪有让的道理,这是把对方的面子踩在脚底下。 燕衔川却怔了一下,迈出去的脚缩了回去,低声说:“那就让给你吧。” 其他人没有说话,同是受过精英教育的大家族子弟,不会做出当面嘲讽不屑的粗俗举动。但讥讽从他们的眼角眉梢,从他们不着痕迹绕开的举动,从他们默契的排挤中显露无疑。 她神情瑟缩着,显然也看出来了,却没有争辩,也没为自己出头的意思,反倒更加躲闪。 最后谢五被燕晚之挑走,跟着他来到定阳市,看着他逐渐坠入爱的情网,再把他的事迹上报给家主,抓着他回到皇宫,把他拖进殿内审判,看着他在眼前吐出最后一口气。 燕晚之往前伸手,想抓住他的裤脚,想质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 谢五向后退开一步,他的手无处借力,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指尖在石板上划出道道血痕。 他返回书房,对家主说:“已经解决了。” 燕闻批改文件的动作不停,随口说道:“过两天祭祖结束后,你和谢七一起跟着燕衔川回定阳市。” 他应了声是,恭恭敬敬地退下,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那个忍气吞声的人。 在和现在侃侃而谈的人相互对照,时光荏苒,人的变化也可以这么大。 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呢。 谢五边想着,边把录像传回主家,再附上自己的看法——圆滑周到,滴水不露,胜过燕晚之许多。 纽曼家主的寿宴,是一定要去的,况且她亲自前来,不是给燕衔川面子,给的是燕家面子和尊重。 她既然来了,燕衔川就得去,没有想不想一说,是必须的,应该的。 她去了,也是表个态,让别人知道燕家换了主事人,而且这个主事人还很好说话。 燕衔川并不是社恐,也不讨厌说话和社交,但她不喜欢客套的、无意义的、浪费时间的社交。 等人都走了,她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一壶的茶水,把上好的茶叶牛饮,也不管浪不浪费。 喝完了,下巴往桌子上一搭,一副被掏空的样儿,巴巴地望着鹿鸣秋。 后者心领神会,夸赞道:“阿川做得真好,我们配合得也好,天衣无缝,真棒!” “只是还要辛苦你一段时间,坚持一下,好不好?” 燕衔川忧愁地叹了口气,眼睛半闭着,睫翼扫下一块阴影,显得她像个人偶一样脆弱。 “我不知道……和他们说话好累。” 她大声叹气,用喃喃自语的姿态说:“唉,可能,我或许需要一个拥抱吧。书上说,拥抱可以让人放松心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就是图穷匕见了。 鹿鸣秋哑口无言,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这人是装的吗?绝对是,她的表演里有夸大的成分,而且比起刚刚浑然天成的演技,现在的表现太拙劣,也太漏洞百出了。 那她不累吗?肯定累啊。精神病人最大的特征是什么——不受控制,是冲动,是无自制力。 这些计划,理想,说白了和燕衔川没有丝毫关系,她也不怕死,能这么积极主动的配合,去控制她的情绪,压抑她的天性,还不是为了自己。 如果我不有所表示,那才是真的白眼狼。 燕衔川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忧愁万分地说:“可是,我又能上哪儿,去找谁给我一个拥抱呢。” 她忧郁地看过来,“我是不会让你为难的,唉,不用管我,过一会儿我自己就好了。” 鹿鸣秋:“……” 她无不恼怒地想:这套话术,又是从哪儿学的?吃定了她会心软是吗? 心软,确确实实是一种性格缺陷。 怎么我像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命的时候,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了不得的缺点呢? 鹿鸣秋和自己作对赌气般,没有说话。不能太纵容对方了,她想,再这样放纵下去,她们的关系成什么了? 她又成什么了? 她不回应,燕衔川脸上那点流于表面的忧愁,逐渐转为实质。 她默默从桌上爬起来,轻声说:“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想找借口离开,大脑又罢工了。 燕衔川抿了下唇,“我回卧室。” 她就要走,刚走了没两步,却停了下来。 ——因为她的手腕被人拉住了。 鹿鸣秋阴沉着脸,手上一使劲,把人拉过来抱住了。 燕衔川:欸欸欸? 她小心翼翼地瞧着对方的脸色,比墨还黑,像是生气,感觉能随时暴起杀人。 这是怎么?生谁的气,不会是生我的气吧? 燕衔川张开双手回抱过去,搂住对方的腰背,又把下巴放到她的肩膀上 心花怒放地想:肯定不是我! 我什么也没做错呀! 最开始有点失落是正常的,失落过后,她就想去睡个迟到的午觉。 她最近可没闲着,看了好多的追人攻略,被拒绝有什么的,这招行不通,换一个不就好了。 第171章 上面都说了,主打的就是不要脸。 这还能难得倒我?燕衔川得意极了,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要脸! 如此抱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动了动,“好了,松开我。” 燕衔川深思熟虑地想了一会儿:“不好。” 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鹿鸣秋身上,小声嘟囔:“我觉得,我的能量还没有恢复。” 鹿鸣秋深吸一口气,好想给这个顺杆爬的人咣咣两拳。 “快松开。” “不行。”燕衔川一副为你好的口吻,“你看起来心情不好,需要拥抱来安慰一下。” 鹿鸣秋气极反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心情不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瞪了一会儿空气,又被自己逗笑了。这是在干什么,和一个精神病人较什么真呢? 她不懂人性的,哪怕把自己心底的纠结忧虑掰碎了,细细说给她听,她也不会明白。 何苦为难自己。 或许是上辈子欠了人的,现在来讨债了。 鹿鸣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说:“那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事不过三,对方再次发话,燕衔川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胳膊,但神情是雀跃的,一瞧就知道刚刚发生了好事。 “我去睡午觉!”她美滋滋地说。 鹿鸣秋面色古怪,“所以你刚刚……就是要去卧室睡觉?” 不是心如槁木,万念俱灰,亦不是失魂落魄,一蹶不振,就是单纯的,想去睡觉? “对呀。”燕衔川不明所以地点头。 鹿鸣秋:“……” 鹿鸣秋挤出一个笑:“你去吧,做个好梦。” 错就错在,我是正常人。 …… 纽曼家族,是主做房地产生意的,现在的市场,很有钱可以赚。 房子建得高,一栋楼八九十层,都可以租出去。 想找工作,有硬性固定住所要求,租还是买无所谓,总之必须要有一个落脚地,要提供购房或者租房证明,才能入职。 定阳市是大清洗后重建的城市,纽曼家族是趁此机会,借上东风,一跃成为当地大家。 定阳市规模不算大,但它有一点是其他省市比不了的——挨着首都。 联邦的政治中心,钻石城,和它相隔不远,是以本地十分繁华,不输南津市。 纽曼家族能崛起,当然也借了势,她家和波洛夫家族是姻亲,后者出了一份力,过了政府的明路,大开绿灯,这才让他们风风火火地发展起来。 现在燕家和波洛夫家也有往来,是合作关系,前来主事的燕衔川,娶了波洛夫家族的omega,所以纽曼族长才更要展现出自己的重视。 等到了她寿宴的那天,她早早就吩咐助理,派车子去接人。 寿宴是喜庆的好事,在穿着上就不必特意表现得简洁低调,何况她们就是来在社交场上露面的。 鹿鸣秋穿了一条银紫渐变的吊带裙,全身都很贴身,只有裙摆像海浪一样舒展,后背裸露着,金链层叠交织,最后垂下一颗润白的珍珠,如同她的皮肤一般。 燕衔川爱上了月城流行的半传统元素,是以此次便穿着宽袖的衬衫,下身是颇具垂感的丝棉长裤,外面还罩了一件外衫,只在颜色和元素上同女伴的衣着相互呼应。 两人甫一下车,便有侍者领着她们前往宴会厅。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悠扬的乐声。 她们是贵客,纽曼族长是主人,贵客上门,主人自然要亲自迎接才算庄重。 门一推开,这位精神抖擞的老族长就笑着说:“蓬荜生辉,真是蓬荜生辉!” 燕衔川也笑着回了几句客套话,跟着她一起朝里走。 其他家的人也都是人精,见到纽曼家主去迎一个陌生人进门,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于是一个接一个地凑上来,打声招呼,混个脸熟。 林家主也在其中,他更是春风得意。谁曾想家族不过是二三流的小世家,多亏养了个好女儿,地位水涨船高,别人和他交谈时,那隐隐恭维夸赞的态度,让林家主恨不得翘起尾巴来。 换了主事人,她的态度和上一任可不一定一样。 这里面的生意往来,又有多少变化,是各大家族都需要掂量思考的。不过燕衔川初来乍到,又是别人家的寿宴,不是聊这些的场合,别还没摸准她的脾气,贸贸然一句话,踩了雷,不仅不能维持原样,还把馅饼给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些人都捧着她,顺着她,斟酌观察着她。 燕衔川说一句音乐还不错,就有人接上这个乐团的履历资料,说了自己的见解,说和哪个音乐剧的制作人熟,和这个风格差不多,想看的话,他去准备个包厢。 燕衔川提一嘴螃蟹好吃,又有人说他家里有珍稀海鲜的捕捞点,想吃的话,管够吃,另一个人就说,我家有多么多么厉害的额大厨,手艺多么绝顶,可以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燕衔川在心里和鹿鸣秋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们死而复生的老祖宗。 鹿鸣秋脸上得体的笑差点儿没端住。 宴会其乐融融,又有纽曼家的小辈给家主送礼,说给奶奶准备了一个惊喜。 纽曼族长笑得慈爱,拍着她的手说:“特蕾莎,我的乖孙女儿,你给奶奶准备什么好东西,还藏着掖着的?” 特蕾莎眨着绿眼睛撒娇,“奶奶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嘛。” 第172章 她这样说,旁边就有宾客也搭腔,“到底是什么,这么神秘?” 特蕾莎狡黠一笑,“好奇的话,就一起过来看呀!” 这么一说,一群人就跟着她上了二楼。纽曼家主应当是很宠着这个孙女儿,全程笑眯眯的,纵容她调皮。 “哈哈,我保证让您大吃一惊!”特蕾莎扭开房门,“当当当当!” 出现在众宾客眼前的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新奇古玩,而是两个翻滚在一起的男人。 伴随着忘我的呻/吟声一起涌出房门的,还有刺鼻的信息素味道,一个如同烈酒,一个宛若梨花,两者混在一起,像是一道龙卷风,毫不留情地卷走所有人身前的空气。 燕衔川:哇哦。 再一看,上面的长相邪魅,霸气外露,肌肉线条流畅,下面的肤白貌美,身娇体软,一条腿直接抬到头顶,双眼含泪,惹人怜惜。 两个人身上尚且还有几块遮羞布,但也和没有差不多了。 燕衔川:好大的生日礼物! 她一边在心里说,一边给鹿鸣秋使眼色,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鹿鸣秋捏了捏她的手,提醒道:收一收,别太明显了。 好歹也是客人,看到主人家出糗,就算惊诧八卦,也别表现得这么坦然。 偷偷吃瓜。 过来的宾客,都是和纽曼家相熟的其他世家,要么就是纯粹亲戚,见到这一幕,脸色五彩纷呈,煞是好看。 特蕾莎也石化了,惊呼一声:“赵逸!齐子扬,这怎么会!” “我的生日礼物!”她惨叫一声,脸上的茫然痛惜不似作伪。 “大橘!我花了好大劲养的啊!”特蕾莎冲进屋里,根本不管地上缠绵的两个人,抱起角落一个躺着的半大金虎,它口鼻流血,腹部凹陷下去,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老虎本就是保护动物,大清洗后更是少有,何况这一只还是皮毛淡金的金虎,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专门养的。 说来也是诡异,这么多人,这么大动静,他俩愣是不管不顾,十分忘我,一看就反常。 赵家和齐家的人也在其中,见到自家小辈当着这么多人面苟且恩爱,搅合了寿宴,脸都要丢尽了! 纽曼族长脸色一沉,“还不快把他们两个分开!” 她猛地转身,不想再看这种场面,直接到了会客厅。 燕衔川两人也跟着宾客们的脚步一起,来到会客厅坐下,空气是难捱的沉默,只有眼神不断碰撞。 新来的燕家主事人不知道,他们本地人可一清二楚,赵逸和齐子扬,他俩可是各自有婚约的啊。 而且人就在宴会上,只是没和他们一起上楼罢了。 过了一会儿,特蕾莎愤恨地走了进来。她也不是笨蛋,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下套的人知道她会搞“惊喜”,所以才在这个房间陷害人。 她眼神里满是戾气,陷害谁我不管,但是敢杀了她的大橘,她非要罪魁祸首偿命不可! 半成年的老虎,体型已经不小了,大橘被她养得很好,不会扑人,但身体素质摆着。 两拳,杀它的人打了两拳,一拳脑袋,一拳肚子,活生生把它打死了。 赵逸,a级的alpha,完全有这个力道不是吗? 他中了药,神志不清,被激素操控着,热血沸腾,杀了她的大橘,手上还有咬痕为证。 陷害他的人,故意设这样的局,让他和自己对立。 这人好算盘,知道自己脾气大,锱铢必较,一定会报复赵逸。 特蕾莎在心里冷笑,赵逸死定了,这人也别想逃,他也必须要死,才能一解她心头之气。 那两个动作片主人公,跟在她的身后,脚步虚浮,被人搀着走进了屋。但衣服好歹穿得好好的,看着神智也清醒多了。 没过多久,主人公各自的配偶也走了进来,脸上是大差不差的不可置信和犹疑。 一个瞧着不算高的男人看到他们两个,怒气噌地上涨,上去就给了齐子扬一巴掌,扇得他的脸高高肿起,厉声道:“你这个贱货!” 他犹不满足,又抬起了脚,作势要踹,被两边站着的仆人拦住了。 这么多人,大庭广众的,打人也太不像话。 齐子扬受了一巴掌,转头看他,神情讥讽,淡淡道:“我是贱货,你是什么?绿头王八?打人的早泄男?”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双眼放光):哇哦!有瓜!!!老婆,快来吃瓜! 鹿鸣秋(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声,给人留点面子。 其他宾客(眼神飞舞)(疯狂吃瓜) 纽曼族长(脸色黑如锅底):有没有王法,有没有人在意我这个七十岁老人了! 第70章 逐日之蛾7 岳永健气得面目扭曲, 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你放屁!贱人!” 齐子扬嗤笑一声, 冲着另一边站着的赵逸原配妻子说:“怎么,以为你们两个人暗通曲款的事儿没人知道吗?” 王瑶眸光一闪, 强作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子扬哈哈大笑几声,瞥了身旁不明所以犹自慌乱的赵逸一眼, 嘲讽道:“你丈夫是个蠢货, 不代表我也是。” “今天在场这么多人, 反正我的脸也丢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好叫大家都知道,我的亲老公和王瑶有一腿!他俩私下往来,干柴烈火, 早就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了!” 第173章 燕衔川的目光在这四个人身上来回乱转, 看看这个, 看看那个, 一时间就像瓜田里的猹,不知道忙什么好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岳永健嘴唇乱抖, 色厉内荏地大叫,“你自己不检点,跑到别的男人的床上, 还想攀扯我, 岳家和齐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是吗?”齐子扬不慌不忙,“五月十五号那天,你说和朋友们去跑马, 查一查行程就知道你到底去没去!六月的七号, 十八号, 二十三号,七月的九号,十五号,二十号,八月的一号,八号,十七号,二十四号,还有九月……呵,岳永健,你不会以为自己的行动天衣无缝吧。” “你嘴上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殊不知□□的嘴脸已经把你自己彻底出卖了!” 被他指责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王瑶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他们两个人私下幽会,借口都是粗制滥造,根本经不起查验。 其他人一看他们的表情,呐呐不言的情状,就知道齐子扬所言非虚。 这两个,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竟然勾搭在一起,有了首尾! 虽然现代社会思想开放,上层社会的人基本都有情妇,但也没谁跑去睡别人家的老婆的啊。 赵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配偶,看着她姣好的粉面逐渐变白,看着她慌乱地躲避自己的视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个暴怒就跳了起来,连情热时强行注射抑制剂带来的排异反应也通通抛在身后,“我对你这么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别人养情妇,我从来不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孕,家里一直催,这些压力我都扛下来,没和你说,我拿真心对你,你把我当什么,冤大头吗!”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是要吐出几句难听的骂人话,但不知怎么还是没说,心灰意冷地瘫坐在地上。 这还不如骂她几句,王瑶的脸上浮出几分羞愧之意,“我……老公……” “别叫我老公。”赵逸冷冷地说,“我们离婚。” 王瑶的双眼登时惊愕地睁大了,刚要张嘴,却被齐子扬给打断了话头。 “怎么,你不会还想着和他重修于好,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吧。王瑶小姐,我看你和别人丈夫偷情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 齐子扬冷笑一声,用鞋尖踢了踢赵逸,“别在这儿装缩头王八,好好的宴会,你是怎么在客房出现的,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赵逸哪敢看他,他是纯爱战士,和别人连手都没牵过,一心一意对自己太太,谁曾想阴差阳错,竟然和他有了关系。 见人发话,他心中有愧,连忙开口道:“我喝了一杯酒,不知道怎么,觉得有点儿晕,就有一个仆人过来,说带我去客房休息一下,他去找醒酒药。” 王瑶抢白道:“那你呢,齐子扬,我记得你酒精过敏,滴酒不沾的,你不会是自己爬上他的床,故意报复吧。” “我么。”齐子扬勾起唇角,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旁不吭声的岳永健,他的伴侣,“当然是被我亲亲老公给下药送过去的了。” “别人都是防着自己被戴绿帽子,他倒好,就喜欢往头上戴。”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岳永健急了。 “当然有好处了。”齐子扬嗤笑,“你是个精虫上脑的贱人,睡了别人老婆还觉得不够,还想睡别人老公,我说的对不对?” 赵逸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他又接着说道:“而且偷偷摸摸的最开始是刺激,久而久之,你就觉得烦了,想正大光明地来,但赵逸和你不一样,他勉强算个正人君子,肯定不同意。所以你就想了个办法,让我和他搞在一起。” “你睡他老婆,他又睡了我,这不就算是扯平了?这是家丑,赵逸肯定不会声张,你就拿捏住了他,先是□□,后是乱炖,想怎么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齐子扬此话一出,本来安静吃瓜的群众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私底下玩的花吗?花。 但那也是你情我愿的,都是清白人,没谁说特意和别人的太太有勾连的,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对两家的关系也不好啊。 而且看不出来,岳永健不显山不露水的,睡了太太不够,连太太的老公也要。 这真是…… 众人啧啧称奇。 燕衔川:哇哦!哇哦! 她捏了捏鹿鸣秋的手,在心里偷偷说道:这就是豪门生活吗?好复杂!好刺激! 鹿鸣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就是这样。 表面光鲜亮丽,内里藏污纳垢,这就是豪门。 鹿鸣秋回道:但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岳永健虽然贪婪大胆,但他不会想把这件事捅出来,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你胡言乱语!血口喷人!”岳永健跳脚,“说话得讲证据,可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行的!” “你要证据,有啊。”齐子扬掀起嘴唇,露出一个全然讥讽的,得意的,像是宣判死刑的笑。 “我有一阵,时常觉得眼睛不舒服,向你倾诉,你很不耐烦,让我自己去看医生。” “于是我去了,检查后发现,患了角膜肿瘤,要做手术,我嫌麻烦,索性将一对眼睛都换成了人造义眼。” 在昔日的配偶逐渐青灰的脸色里,他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有录像和录音的功能,视频导出来一看就知道了。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是你呢。” 第174章 他一字一句地,语气甜蜜地说:“我的亲亲老公呀。” 岳永健面色灰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场闹剧落幕,这在混乱的上层社会,也是骇人听闻的。 简直是不堪入目,太丢人了。 纽曼族长重重咳了一声,吸引众人的视线,沉声说道:“这是你们的私事,本来我不该过问,但在我的寿宴上闹出这样一场,我也不得不管。” 她眼神一瞥,“岳永健,你故意挑我的寿宴行事,是不是不把我纽曼家放在眼里。” 不等他说话,她一扬手,“把他给我丢出去。” 她站起身来,睨了剩下的三个人一眼,“你们也给我走。” 作为寿宴的主人公,不能长时间不露面,不然别人会以为出事了。 她晦气地走出会客厅,宾客们各自交换眼神,也跟着走了出去。 特蕾莎目光阴狠,盯着赵逸说:“我不管你是不是中了药,你杀了我的大橘,等着偿命吧!” 她又看向另外两人,眼神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恨不得把他们身上的血肉都刮干净,冷哼一声,走了。 燕衔川两人落在后面,主要是因为她还没吃够瓜,舍不得走,磨磨蹭蹭。 齐子扬神色泰然,甚至还有心思整理衣服头发。 “你不生气吗?”燕衔川忍不住问道。 “为了背叛自己的人生气,是不值当的事。”齐子扬浑不在意地说,“我要是为了这个傻逼生气,才是浪费时间。”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她停下脚步,斟酌着词句说,“而且你刚刚……嗯,坦诚相待,所有人都看见了。” 齐子扬哈哈大笑,他不认识燕衔川是谁,但也在众人的态度中猜出了她的地位——这必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祝寿者。 在所有人都在乎这件事,在乎上流社会的脸面之时,只有她来询问自己的感受态度,这就很稀奇了。 所以他也没不耐烦,多说了几句,“嗯,先是和傻逼离婚,再然后,我也不知道,二嫁应该是不可能了,家里也不差我一口饭。可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儿吧。” “至于被看光了。”齐子扬瞧着是真的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谁不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再说,我身材这么好,谁看到是谁走了大运了。” 真洒脱啊。 换做燕衔川自己,要是遇到了这种事,她必然要把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通通挖掉,像捏葡萄一样捏碎它们,再拧断所有人的脖子,最后把这整栋楼都弄塌不可。 心情不好就再找这些人的家族一起上路,主打一个鸡犬不留。 这个畸形的社会,对于情爱之事是很开放的,只看性偶产业是联邦允许的正当产业就知道了。 但越开放,对omega的压迫就越严重,当权者洗脑他们,跟他们讲述贞洁的重要性。 世家财阀要娶的都是身体纯洁的人,你要嫁人,要嫁给豪门,当然不能乱来。 而且身为子女,怎么能不为家族做贡献,用联姻来为家族发展出一份自己的力呢?家族供养你,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环境,不就是为了让你回报的吗? 这些洗脑的言论从小说到大,身边的环境也在向他们灌输“正确”的道理。久而久之,他们也觉得,为家族奉献自己,是荣幸,是应该的,必做的事。 选中的丈夫,在外面包养情妇怎么办? 这有什么的,谁不养?所有人都这么做,就说明这件事是正常的,天经地义的。而且他们是正妻,是正经的太太,这些情妇都是玩物,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没必要因为这件事生气,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至于底层人放荡的举动,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那些omega是不知廉耻,上赶着做别人的情人。 beta们又怎么说?那叫天生下贱,不自爱。 一代又一代的omega被这样教育,又反过来教育自己所生的儿女,做了掌权者的傀儡棋子还不自知,以为是自己的自由意志,把自身和其他被压迫的人划分成两个阶级,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殊不知,他们都是被真正顶层权贵摆布的人偶罢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才显出反抗者的尤为可贵。 而齐子扬的言论,甚至要被打上大逆不道的标签。 经此一役,这两对爱侣是必然要各自分开的了。 这四家的关系,估计也要变得非常复杂。 好好的寿宴被这么一搅和,立时就变味儿了,后半程明显所有人聊天的频率都增加了,隐秘地讨论着新鲜出炉的八卦事件。 燕衔川原本生活的世界,两性地位是很平等的,就连到处死人的逃生游戏,也没有性别压迫,更甚至于,后者是完全只看实力的弱肉强食世界。 乍然听了这么一番话,她觉得很新奇,于是回去的路上和鹿鸣秋说悄悄话:“我们要不要帮帮他啊?” “他也挺可怜的。” 鹿鸣秋和她有着相同的想法,说:“我想想办法。” 要怎么帮,从哪儿下手呢? ………… 另一边,四个人被统统赶出寿宴,不可谓不狼狈。 齐子扬不屑和他们说一句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坐上车就扬长而去。 王瑶想和自家涨幅赵逸说两句好话,赔罪道歉,手刚拉上他的袖子,就被后者狠狠甩开,力道之大,她差点儿摔到地上。 第175章 从前他看她的目光饱含爱意温情,而现在,像是看一只臭虫。 王瑶恼羞成怒,忿然作色,“你什么意思!是,我是有错,你就一点错没有吗?你只知道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给我那些只能感动你的礼物,什么时候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了!” “或许你爱我,但是你根本就不尊重我,不懂我!”她冷笑一声,“岳永健是个人渣没错,但是他会哄我,会体贴,又温柔,你呢?你什么都不是!” 赵逸一句话不说,瞧着就像是完全不想再看她一眼,再和她说半个字。 王瑶一瞧他这样,心里更是冒火,刚要说点儿激烈的骂人话,却冷不丁从角落冒出几个人,直接捂住赵逸的嘴,把他拖走了。 她吓得脸色苍白,回想起特蕾莎的话,心中顿时慌乱不已,看着左右没人,连忙拔腿就跑。 就算同是豪门,也有阶层之分,赵家在别人看来花团锦簇,在纽曼家看来,却什么都不是,何况赵逸根本不是继承人,杀了就杀了。 纽曼族长向来宠她,知道她的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却也没说拦她一拦。 暗室里,特蕾莎的眼中尽显蔑视,不紧不慢地说:“要怪就怪你倒霉。” 赵逸神情惶恐,呜呜叫着,却因为嘴被捂住说不出话。 特蕾莎本想走过去拍怕他的脸,看到他满头的汗,嫌恶地噫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对左右说:“勒死他,尸体处理掉。” 说完,她走出暗室,轻飘飘地说了句:“让你占了大便宜了。” 特蕾莎哼着歌,心情颇佳地上楼,从宠物房内又牵出来一只金虎,揉了揉它的耳朵,“大橘呀大橘,你真可爱。” 金虎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声。它的花色,和之前房间里死去的那只一模一样。 …… 燕衔川和鹿鸣秋刚返回家中,正脱着鞋呢,后者忽然说:“林家出事了。” 燕衔川:? 她还记得林家主大腹便便又精明的样儿,刚刚宴会才见到,能出什么事,又是一桩八卦? 只听鹿鸣秋接着说:“林家所在的楼层突然发生电路短路着火,引起爆炸,没有一个人生还。” 燕衔川:?? 啊? 这么突然的吗? 嗯……不过死就死呗,和她也没关系。燕衔川例行公事地哇了一声,“好惨。” 鹿鸣秋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只是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就这么巧合,正好赶在林家主参加完寿宴回家,一家人全在家的时候,整整齐齐,连个重伤都没有。 这合适吗? 就算爆炸也分中心点和外围,所有的人,包括仆人,全都死了。 她觉得有点蹊跷,但又找不到什么突破口,只好把这份异样压在心底。 林家的人死光了,那他们家的财产生意怎么办?谢七站了出来,走流程向燕衔川报告,说要申请收拢林家的生意。 燕衔川当然是同意,然后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谢七点头:“有一部分和黑虎帮的订单,需要您出面谈一下。时间就定在后天晚上十点,锦绣不夜城。” 这部分生意,原本就是燕家的,被燕晚之给了林家,现在林家炸了,自然要拿回来。不仅如此,林家原本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武器贩卖,燕家也要通通接手。 这些都是小事,谢五自己就去做了,他也在定阳市待了很久,本身就代表燕家,有他从中游走,几乎不费什么吹灰之力。 锦绣不夜城是夜总会,而且这种场合,鹿鸣秋是去不了的。 有一条默认规则,当家主事人之间的重要会面,带上毫无用处的omega,是一种不尊重的表现。 燕家主是什么德行,从他教养子女的行径就可窥见一斑,他是不把omega放在眼里的,只拿他们当逗趣的生育机器。 为了入他的眼,燕衔川也要装出一副不在意鹿鸣秋的样子,去办正事的时候,不带她“碍事”。 她满口答应下来,等谢七出门,燕衔川立刻瘫成一团,“怎么办?” 鹿鸣秋一瞧她这幅天塌了的样子就不住失笑,“到时候谢五肯定会跟着一起去,他才是会谈的主力,你适当点个头就可以了。” 燕衔川皱着一张脸,“我怕我做不好。” “要是我说错话怎么办,我好笨,什么都不会。” 鹿鸣秋微微笑着看她,“过了。” 燕衔川表情无辜又不解,“什么过了?” 鹿鸣秋:“演过了。” 燕衔川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奇地反问:“有吗?我明明照着镜子练过,挺好的呀!” 鹿鸣秋:“你不是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的人,这种茶言茶语,真的很不适合你。” “怎么会!”她大惊失色,“真的很不合适吗?你看了没有想要怜惜的冲动吗?” 鹿鸣秋面无表情,“只有想笑的冲动。” 燕衔川迟疑不定,偷偷觑着对方神色,重复问道:“真的没有?” 鹿鸣秋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那怎么上次成功了?”燕衔川茫然不解,喃喃道,“我明明看着很好使啊。” 鹿鸣秋:“……” 鹿鸣秋,一个没有黑历史的,完美如教科书般的人,成功有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这都是拜眼前人所赐。 第176章 燕衔川从上衣兜里摸出一面折叠小镜子,对着它又做了几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这不是很好吗?” 分明她从前假装的时候,都很有效果,怎么到鹿鸣秋面前试了一次就行不通了呢? 燕衔川百思不得其解,一头雾水地上楼了。 她不知道的是,从前屡屡成功,那是因为别人不知道她是装的,不知道她脑子有病,还是字面意思的那种,知道她真实情况的父母,见到她这样只会更高兴,百依百顺,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眼看着装可怜不管用,她又开始翻别的攻略。 装可怜适用于对方掌控欲比较足,喜欢做支配的那一方,行不通的话,说明不适配,应该换成展现自己霸道的一面,反过来支配对方。 展现自己的强大,霸气,要装得高冷,高深莫测。 高冷……燕衔川搜索了一下,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面无表情。 咦? 她再往下读了读,惊喜地发现,这和自己从前不是差不多吗? 简单。 第二天一早,燕衔川起床,摩拳擦掌地在衣帽间一杵,嘴角向下一耷,眼皮半睁不睁,脸一垮。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多么完美的一张生人勿进的厌世脸! 然后斗志满满地出门了。 鹿鸣秋看她的第一眼,“怎么了?昨天没睡好?” 燕衔川简短地回答:“没有。” 接着保持一副不要打扰我的姿态,坐到了餐桌前,直勾勾地盯着鹿鸣秋看。 在她的想象里,自己高傲,冷淡,如同冰霜一般寒冷,又如同松林一样孤傲,像一块石头,一片冰海。 而在鹿鸣秋眼里的燕衔川:好饿!我要吃饭! 第71章 逐日之蛾8 因着怀疑这人心情不好, 所以鹿鸣秋特意嘱咐女仆做上一杯杨枝甘露,在早餐结束的时候,端上了餐桌。 “快吃吧。”她说。 燕衔川敬业地维持着冷漠的姿态, 面对突然得到的甜点,她的心中不由得雀跃起来。 ——果然, 高冷才是正确的方案!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一丝不苟地、严肃认真地把这碗杨枝甘露吃得干干净净。 嘴角隐秘地上翘了一毫米。 吃过早饭,就要做正事了。 她是代表燕家去洽谈生意, 不能对于交谈的对象一无所知, 不管她从前如何, 现在的燕衔川,代表的是燕家的脸面,不容有失。 所以谢五把有关于黑虎帮的所有资料都发给了她,让她有所了解。 黑虎帮的帮主叫钱虎, 很普通的名字, 但他的经历可不普通。 钱虎原本只是一个流浪汉, 小混混, 有一个酒鬼父亲和做廉价皮肉生意的母亲。父亲常年酗酒,吸食药品, 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他药劲上头的时候,就会打人。 但他说是毫无神志却也不然, 知道家里的钱都是靠自己女人出卖身体换来的, 所以从来不打她的脸,对她常常是轻拿轻放,但这份躁动要怎么抒发呢, 最后酒鬼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钱虎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年纪小的时候, 他仗着自己身体灵活,跑来跑去,让亲爹抓不到他,年纪大的时候,有了反抗能力,他就开始打回去。 他胆大心细,交了几个道上的朋友,求着对方教给他几招防身术。 一个被酒精和药物掏空的虚弱身体,怎么比得上少年人正值发育的健康体魄呢。 钱虎轻松打死了他的父亲,把他拖进臭水沟里,假装他是喝醉溺死的。 所有人都当这是一场意外。 他加入了盘蛇帮,做了最底层的一个打手,因为打架时悍不畏死,总是冲在前头,又有一股狠劲,很快就出了头,做了一个小队长,慢慢变成分堂的副堂主。 盘蛇帮的老大赏识他,见他不识字,还特意叮嘱他要读书,要掌握知识。他看中了这个年轻人的野心,和他不服输的性格。 一个只会逞凶斗勇的人,和一个掌握了知识,头脑灵活的人,后者无疑会走的更远。 一次老大外出遇袭,是钱虎舍命相救,差点儿死了,换了好几根人造肋骨,还有一只手。 于是老大提拔他,把这个年轻人放到自己身边来,做亲近心腹。 而老大的女儿,看上了这个样貌帅气,天然爽朗,打架时却格外狠辣的男人,爱上了他不一样的气质。 钱虎最终娶了老大的女儿,成了自家人。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忠心,如果没有设计干掉自家岳父自己上位的话。 掌控了盘蛇帮,他就给帮派改了名字,各大堂口的管事都被他换成了自己的心腹,而原老大的女儿,他的第一任妻子,和他的岳父埋在了一起,是他亲自挑选的墓地。 每年忌日,他都会去送上两束花。 帮派里的手下纷纷感概:老大真是重情的人呢! 钱虎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从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底层小人,到今天的一帮之主,其中所付出的心力手段,他手中沾的鲜血,足以让任何人侧目。 这是一个生来无情的人。 一个天生的权欲机器。 做了黑虎帮的老大以后,他并不满足,还要向外扩张,壮大帮派,最终将黑虎帮发展成定阳市最大的帮派,却还不止,他又把手伸向了周边地区。 他的野心,就和他膨胀的欲望一样永无止境。 如果把他的经历拍成电影,绝对是跌宕起伏,精彩绝伦的一部巨作。 第177章 锦绣不夜城,也是黑虎帮的产业。原本只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夜总会,钱虎接手以后才慢慢开始繁华起来,现在已经成了定阳市最大的娱乐场所,是快活乡,销金窟。 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这儿没有的。 多少人在这里一夜暴富、倾家荡产,它吞吐的血泪融化在金钱里,也变成了罪有应得与贪得无厌的最好注解。 燕衔川刚下车,就被闪烁的霓虹灯晃了个眼晕。 这里的光污染绝对要比其他地方严重上十个台阶,那些蓝色、紫色、暧昧的红粉,明亮的黄,争前恐后地大放光彩,抱着一股非要把人眼睛闪瞎的气势,非得逼人暂避锋芒不可。 坏消息,她的眼睛是人造的,接收光线的能力比肉眼要强多了, 好消息,她的眼睛是人造的,再怎么闪也闪不成瞎子。 泊车小弟接过车钥匙,把车开走停好。 燕衔川和谢五谢七两兄弟一起,穿过富丽堂皇的前厅,走入不夜城内部。 一楼和二楼是赌场,大大小小的赌桌有各种不同的玩法。 燕衔川边走边看,一个不会玩,什么转盘,什么骰子,什么纸牌,她只知道这个叫扑克牌,会一些民间家常玩法,至于赌桌上的规则,一点也不了解。 黄赌毒烟酒,这都不是好东西,父母耳提面命,不让她沾的。 况且她自己对于这种腐蚀心智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她能喝点酒,但没有喝醉过,是离开父母以后,才偶尔喝上几杯,也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一流。 三楼就是酒场了,有很多陪酒陪玩的性偶,他们的手腕上带着相同款式的银色手环,上面印着一个虎头,用来辨别身份。 没有客人时,他们或者三三两两地在吧台前面待着,或者端着酒杯,漫无目的地闲逛,寻找目标肥羊。 要么下到一楼,去接待那些一看就是新手的客人,领着他们熟悉环境,赚取小费。 在这里工作的性偶,背靠黑虎帮,生活滋润,没人来找麻烦,甚至还有基础工资可以拿。 赚的钱比等闲三等公民都要多。 毕竟能来这里消费的人,都是手有余钱,非富即贵,从指缝间流出一些小费就是令人瞠目的数额。 过了纸醉情迷的三楼,上到四楼,是美容服务场所。上层社会对于美、对于天生完人的追求是病态的。 顶层门阀传输下来的价值观引导着他们,无形地塑造他们的人格。 人的样貌是天生的,改变不了,评判美的标准却不仅仅于此。一个人的皮肤状态,他的眼睛,嘴唇,体态,都是可以后天改变的。 就算是相同样貌的人,一个神采飞扬,一个萎靡不振,前者也要比后者更美。 所以美容行业格外暴利,所有性别的人都要踏入以完美为名的陷阱。它赚的不是穷人的钱,唯独只吸取富人的血。 在第五层的包厢里,燕衔川见到了钱虎。 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但她九点半就过来了,也是有想看一看声名在外的不夜城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心思。 她到的早,也没通知钱虎,被手下人领路过去的时候,后者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忙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她。 “燕小姐是什么时候到的,我竟然不知道,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语气诚恳,似模似样,真的不知道她来?恐怕不见得。 这可是黑虎帮的产业,谢五又是定阳市的老熟人了,就算这些手下不认识燕衔川,也不认识他吗? 燕衔川敢保证,他们三人到刚这里,就有人通知钱虎了,但是他却没来,不是他想要拿乔,是他看出来燕衔川有心想要逛一逛这里,又没有主动告知他,显然是想自己看。 他要是就这么下楼去打扰她,这不是扰了对方的兴致吗? 所以等燕衔川到五楼,要来会面的时候,他才前去迎接,态度热切,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重视。 一次重要的会面,提前到还是迟到,都有不同的讲究。 倘若是弱势的一方,必须要提前到,这才足够礼貌和重视。 倘若是强势的一方,不论提前到还是晚到,都无所谓。提前到叫做宽容,而不是畏惧,晚到叫彰显地位,而不是挑衅。总有说法。 燕衔川本身并不重要,但她代表燕家,自然而然就成了强势的一方。 钱虎迎着她回到包厢内,满面笑容。 他穿着银灰色的西服,身材匀称,衬衫下隐隐露出肌肉的线条。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双眼大而明亮,下巴干干净净,没有胡须,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笑容爽朗,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瞧着竟有几分少年人的天真和直白。 但谁要是看他的脸,相信他是个毫无城府的人,那这个人就是大写的蠢货。 燕衔川同样笑着回道:“是我自己没说,不怪钱老板。” 对,钱虎还有个特殊喜好,一定要让人称呼他为老板,而不是□□老大。 而燕衔川来又不是为了找麻烦的,没必要故意在称呼上面做文章。 坐回柔软的沙发里,两个人闲扯了几句,胡乱寒暄。 钱虎观察着这位新主事人,她的态度瞧着还算平和,很好说话的样子。 于是他话音一转,开始进入正题, “林家的事儿,真是突然啊。”他唏嘘道,“好端端的人,一场意外,真是世事无常。” 第178章 燕衔川淡淡道:“谁说不是呢。” “不瞒您说,之前和贵家族的生意,本来一直都是从这边拿货的,但前不久燕晚之先生说,把订单转给了林家。”钱虎状似苦恼地说,“林家这一去,别的倒是好说,但之前说好给的货,又延期了好几天。” “这其中的损失倒是不大,但后续要怎么说呢?您看,是不是该给个章程?” 燕衔川不慌不忙:“原先划给林家的生意,自然是要重新归拢,这两天的损失也会有一定的赔偿,至于其他的……” 她向后一靠,给身边人一个眼色:“谢五,你来说。” 谢五就站出来,开始商谈具体细节。 燕家是做军火起家的,品控方面自然没得说,而且和黑虎帮本来就是老交情了。在它还是盘蛇帮的时候,武器就是从燕家购入的。 至于林家,有心想涉猎这份暴利的产业,但无奈上头这个大山压着,一直出不了头,只能卖点儿便宜货,给一些小混混提供武器。 本以为借着女儿的手,搭上了燕家的大船,却没想到行将踏错,全家集体丧命。 要怪只能怪他们把燕晚之想的太重要,也把燕家想得太温情了。 钱虎扩张之心强烈,对于武器的需求也是日渐增加,他有意想要加大订量,再趁着这次机会,要点儿折扣。 毕竟燕衔川瞧着还挺好说话的。 没想到他偶尔递过去几次眼色,说说自己的不容易,又拿常年的交易当做人情,这人却半点不接茬。 碰巧对视上了,她就是微微一笑,全让谢五自己输出。 谢五,老油条,他瞧着年轻,但话术和情商都十分老练,又有谢七在一旁给眼色,半点利润不让。 但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最后又说,免费搭上十几条□□,就是看在老顾客的面子上赠送的。 有总比没有要强,钱虎就算想找别人买货,也找不到比燕家更好的。 双方谈妥以后,谢五就退到身后去,深藏功与名。 聊完生意,为了拉近关系,那就得聊点儿别的,这可是锦绣不夜城,还有比这更好玩的去处吗? 钱虎对于自己亲手打造的快活乡还是很自信的,于是说:“燕小姐要不要下去玩儿两把,我这儿什么都有。” 燕衔川敬谢不敏,委婉地拒绝道:“不想碰那些,不会。” 钱虎就笑道:“这有什么的,叫几个人陪着您,在身边介绍不就是了。” 他说完,对身后招了招手,一个黑西装的小弟收到暗示,就要推门出去叫人。 燕衔川皱了下眉,正要开口,忽然门却打开了,一个体格健壮的小弟走进来,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烦躁,弯下腰对着钱虎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钱虎挑了下眉,“你们把他赶走就行。” 他看着燕衔川的目光里流露出好奇的意思,主动解释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楼下来了一个闹事的人,要找我的麻烦。他也算是个仗义人物,我钱虎生平最佩服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叫人不要打伤他,只给他赶出去。他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了。” “这人叫谈义远,有点儿小名气的一个赏金猎人。他呢,和黑爪帮有些过节,竟然把黑爪帮给灭了。”钱虎的话里带上几分夸赞的意思,“不过黑爪帮是我手下的小帮派,被一个人灭了,我总要找回场子,不然让道上的兄弟看了,还以为我黑虎帮是泥捏的,谁都能踩上一脚。” 钱虎用一种谈论天气的口吻说:“所以我派人杀了他的妻小。omega,绊脚石而已,他本能干出一番事业,就是被家庭拖了后腿,我也算帮他除掉弱点。” “有来有往,这件事就算了了。他却不肯罢休,动不动就来我这里闹事,我有心想邀请他来帮里,他还不领情。” 燕衔川眉头微动,“是长青市的谈义远?” 钱虎目露惊奇之色,“正是他,燕小姐认识?” 燕衔川点头,“还算熟悉。” 钱虎惊喜地说:“这就是缘分,那正好。”他冲手下扬了扬下巴,“去吧谈义远带上来。” “既然是您的熟人,我今天有个不情之请,麻烦燕小姐帮我从中说和一下,我杀他家里人,也是为了维护黑虎帮的面子,和他本身是没有仇怨的。正相反,我还极为欣赏此人。” “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每次过来打扰我做生意,却总是被全须全尾地放走,手底下的人怨声不小,再这样下去,我也很难做。” 燕衔川睨他一眼。她总说自己脸皮厚,实际上对比起来这些人,她的脸皮算是薄得了。 这话说的,怎么你杀了别人的妻小,他还得对你感恩戴德是吗? 谈义远被两个人按着上来时,仍旧在不住地挣扎。他瞧着几乎是大变样,根本找不出从前的影子,让燕衔川吓了一跳。 从前谈义远虽然神情疲惫,但也能看出是个好端端的人,和妻子女儿在一起时,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大仇得报后,他一扫阴霾,仿佛重获新生,那种喜悦是藏不住的。 而现在,他简直削瘦的像个骷髅一样,双颊狠狠地凹陷下去,如同一层皮裹着骨头,眼珠嵌在眼窝里,其中跳动着仇恨的火焰和孤注一掷的怨恨。 穿着也很随便,衣服上有很多剐蹭和脏污,头发胡子都是乱糟糟的,比街上随地乱睡的流浪汉还邋遢。 第179章 他转动眼珠,本想骂上钱虎几句,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惊愕失声道:“你,你们?” 恩人一如往昔,他却不复从前。 “我是来和钱老板谈生意的。”燕衔川说,“你们松开他。” 钱虎给了个眼色,两个打手放开了他的胳膊,谈义远踉跄了两步。 “的确是旧相识。”燕衔川说,“钱老板,人我就带走了,我会和他说的。” 她既然开口要了,钱虎就顺势应下来,“那就给燕小姐一个面子。”他又看向站着,神情复杂的人说,“谈义远,你讲讲道理,我要是真的想对付你,你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死透了。我是爱惜你这个人才,才总是宽容你。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也该有个限度。” “我这儿是□□,不是教堂,能一直纵容你,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我。” 钱虎冷冷道:“希望没有下次。” “钱老板消消火气。”燕衔川说,“生气对肝不好。” “故人叙旧,就不在这儿多呆了,钱老板不用送,我自己下楼就行。” 钱虎只好把人送到包厢门口,笑着说:“燕小姐慢走,什么时候想来就知会我一声,我再陪着您好好玩个尽兴。” 燕衔川向后摆了摆手。 停车的门童适时把车开出来,又殷勤地拉开车门。燕衔川扬了扬下巴,让谈义远去后座,然后说:“谢五,谢七,你们自己回去好吗?” 虽说是个问句,但实际上是个陈述句。 谢五莫得选择,只能说一路顺风。 燕衔川坐到了驾驶座,开始搜索导航路线图,“我第一次上路开车,你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离锦绣不夜城,她才又开口道:“要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谈义远坐在后座,只觉得又荒唐,又迷茫。 他先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见昔日的恩人和如今的仇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谈义远简直要崩溃了,那一瞬间,满脑子极端情绪的他甚至想出了无数种猜测。 每一种都是坏的。 燕衔川没有隐瞒:“我是财阀燕家的人,和你认识的时候,倒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因为我认为,这层身份无关紧要。” 她后来离开长青市,也没有道别,也是觉得无关紧要。帮助谈义远,是兴之所起,并不为了索取什么,只是在对方联系到她的时候,说了句已经走了。 后来两个人就没有了交流。 因为综艺播出了,谈义远看到节目,知道燕衔川的身份必然非同一般,和他天差地别,于是只把这份感激藏在心底,并不去打扰她。 不过认识鹿鸣秋以后,燕衔川确确实实改变了许多,再看到谈义远,很有种奇妙的感觉,也不吝于多帮他一下。 何况如果帮了他,鹿鸣秋看到应该也会高兴的吧。 她又继续说道:“燕家售卖军火,钱虎是客户。我前两天才来定阳市,负责这边的生意。” 不是和黑虎帮一伙的……谈义远紧绷的心落到实处,人也放松下来,却瞧着更颓废了。 他声音沙哑地说:“双双和小小,都死了。我只是出门去买个午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们倒在地上,血流得满地都是,染红了小小最爱的裙子……” 谈义远目光放空,像是要落下泪来,可他眼睛干涩,一滴泪也没流出来,或许是早就流干了。 “都是枪伤,她们能惹上什么人呢,那一定是冲我来的啊。” 他的声音比一片晨雾更轻,“我找了很久,问了很多人,他们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了但不告诉我,后来是来生的老板娘看不下去,偷偷告诉我,是黑虎帮的人干的。” “她是好意,想让我知难而退。毕竟那可是黑虎帮,呵……”谈义远苦笑,冷笑,低声喃喃,“我会怕死吗?没了她们两个,我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钱虎,道貌岸然的畜生,竟然还想招我进这个令人作呕的帮派。让我进到仇人堆里,为他卖命。太好笑了。” 他说着说着,又颠三倒四地笑出声,像是半疯了。 燕衔川没说什么节哀顺变的安慰话。她不是谈义远,不能体会他万分之一的痛苦,任何安慰的语言,都像是轻飘飘的自我感动,例行公事。 好像别人说了什么悲伤的事,听众就一定要宽慰几句,而伤心的人听了这话,就得立刻看开。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道德绑架。 “你这样杀不了钱虎。”燕衔川直截了当地戳穿他,“你只是在寻死。” 他身上甚至连一把枪都没有。 第72章 逐日之蛾9 车厢内陷入长久的安静。 燕衔川说的没错, 他是抱着自杀的打算。以前,他的人生没有目标,没有意义, 得过且过地活着,自己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自从遇到了顾双, 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谈义远昏暗且杂草丛生的内心,挤开那些毒蕈, 一束光芒不闪耀却始终长存的烛火, 慢慢让他体会到了生活中的种种美好。 有了顾双, 为了照顾好她,谈义远开始奋发向上,开始努力,他接更多的活, 积极主动地打响自己的名声, 赚大把的钱。 他们换了新房子, 不再挤在破旧的出租屋里。 顾双从前是被娇养着的, 没做过什么家务,她却不待着享受, 而是从头开始学。 第180章 第一次煎蛋,糊的很彻底,谈义远还是把它吃光了, 嘴上说着好吃, 好香。慢慢地,她的手艺越来越好,切菜时再也没不小心划伤自己的手。 她开始整理屋子, 甚至还学了编织的手艺, 给沙发编了一张垫子。这个垫子她足足编了半年, 等做好的时候,到了冬天,她怀孕了。 两个人没有去登记,改换身份需要很多钱,顾双身份敏感,她说不介意,法律上的名分不重要,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是靠简单的一个“已婚”就能改变的。 这笔钱还是省下来,给腹中的孩子留着。 第二年秋天,他们的孩子出世了,瘦瘦小小的一只,像个红彤彤的小猴子,好丑,做出这种评价的新任爸爸被打了一下。 谈小小很可爱,也很乖,可能是知道自己家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她从小就不闹人,特别懂事。 有了孩子,花销就更大了,谈义远不舍得让母女两人吃苦,生活用品上尽量都卖最贵的,顾双埋怨他乱花钱,给他买了一件新夹克衫,让他换掉那个破皮掉漆的。谈义远乐呵呵地把新衣服放进柜子里,舍不得穿,转头就给两个人买了新裙子。 后来他退出黑爪帮,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三个人离开那个温馨的,他们一手打造的小家,开始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再后来,恩人帮他覆灭了黑爪帮,本以为可以重新过上一帆风顺的日子,谁曾想。 谈义远闭上眼,不想再去回想后面发生的事。 尽管如此,妻女冰冷失血的身体,散乱沾血的发丝,依旧不断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他不懂,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想要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他做错了什么,又碍着谁了,这就是命运吗?反复无常,戏弄愚人。 他这一生,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就是他得到的回报,一段野狗般的人生。 一滴浑浊的泪水渗进他脏污的鬓发里。 车子一路开到云梦台,这一整栋楼都是燕家的房产。 燕衔川带谈义远来到一楼,随便推开一扇房门,“你先在这里休息。” 谈义远不发一言地走进去。 “希望你好好冷静地想一想,如果你确确实实想要复仇,就拿出复仇该有的样子,而不是自欺欺人。”燕衔川说。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听到背后传来微不可察地一声谢谢。 她脚步不停,坐电梯来到顶楼。 鹿鸣秋正在客厅等她。 “我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燕衔川对她说,把谈义远的事对她讲述了一遍。 “是个可怜人。”鹿鸣秋说。 “要帮帮他吗?”燕衔川问,“就,把他也吸收进组织里。” “可以帮。”对方摇了摇头,“但他不是组织想要的人。我们的目标是这个社会真正的掌控者,是财阀,他不是。” “他没有反抗的心,只有复仇的心,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她话音一转,又说:“不过你能主动带他回来,提出想要帮忙的话,我很高兴。” “这有什么的。”燕衔川佯装不在意地说,“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负起帮扶弱小的责任。” 鹿鸣秋端上一块草莓千层,拉着她到沙发上坐好,“给,和钱虎的沟通顺利吗?” “我不喜欢他。”燕衔川叉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他很自我,很自私,也很虚伪。” “他的字典里没有尊重两个字。” 这位正经的精神病患真心实意地吐槽,“我真觉得,很多时候,我比他们有感情多了。” 一句可爱的话,鹿鸣秋听了后眼睛和嘴唇同时弯起,“你确实很有感情。” “他们也不能说没有,但他们的心里都是欲望,眼中只有权势。野心能把人变成恶鬼,丢掉人性。” “他们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她淡淡地说,“不需要拿你自己做对比,他们不配。” 原来我在你心里评价这么高吗? 燕衔川有点想问一问,但话到嘴边,她胆怯了。好稀奇,她竟然也有胆怯的一天。 但确确实实的,她有点期待,也有点害怕,怕自己的期望太高,而收到的答案却不尽人意。 就这样也好。 看一个人,不应该看她说了什么,而是看她做了什么。 这是母亲教给她的道理。 所以不问也好。 但是临睡前,她还在不断回味那一句话,反反复复,停不下来。 第二天一早,燕衔川叫谈义远上楼来一起用早餐。 这段时日,他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吃过一顿完整的饭。 饥饿太久,形成了一种常态,他甚至开始习惯胃部的抽痛。 毕竟身体上的痛,能有多强烈,远比不上万分之一的心痛。 早餐很清淡,是鹿鸣秋特意嘱咐的。 谈义远瞧着要干净多了,他洗了个澡,头发也剃了,均码的衣服在他身上空空荡荡,尽管身体状态依旧很差,精神面貌却好上不少。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他不再心存死志。 用过早饭后,他说:“我想清楚了,你说得很对。就算是死,我也不应该这么颓废地去。” “我可以帮你。”燕衔川说。 谈义远却拒绝了,“你是燕家的人,我不能让你为难。” 第181章 一边和黑虎帮谈生意,一边又去捣乱结仇,这不是把恩人架在火上烤吗? 他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如果非要帮我的话,”谈义远说,“那就给我几把武器吧。” 他身上的家伙已经都被钱虎收走了,手里又没有钱去买新的,而且就算有钱,钱虎一声令下,也不会有人卖给他。 不论是燕家还是反抗军,最不缺的就是武器。 燕衔川领着他来到衣帽间,这里挂着一整面墙的各式枪支、匕首、激光武器、小型炸/弹。 谈义远只拿了一把□□,几个手榴弹。 “多拿点。”燕衔川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大皮袋子,开始往里面装。 谈义远几乎要看呆了,连忙按住袋口,“不用,不用,我用不了那么多。” 鹿鸣秋无奈地走过来,把燕衔川拉到一旁去,“你给他装这么多,这么沉,他能拿住吗?” 而且他就一个人,财不露白的 她帮着捡了两把□□和子弹,捞了几个电击口红,微型电磁炸弹等等,都是方便携带的。 燕衔川又往他的账户里打了一笔钱。 谈义远想拒绝,如果他想要钱的话,就直接说了,但是他没有。他想自己去赚钱,赚路费。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燕衔川说,但对方执意不要,她只好换个说法,“这笔钱不是给你的,是给顾双和小小的。” 谈义远便不吭声了,沉默着把它收下。 “我走了。”他说。 一个心意已决的人是没法挽留的,燕衔川尊重他的想法。 他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转过身说:“她们被我葬在松鹤墓园,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 “我会去替你送花。”燕衔川说。 “谢谢。”他说,“谢谢你。” 寒凉的晨雾还没彻底散去,它们萦绕在这个家破人亡的中年人身边,而清晨的太阳却已经跃出高楼,将淡金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 “我感到……”燕衔川犹豫着,缓缓说道,“可惜?” “这是可惜吗?”她不确定心底涌现出的陌生惆怅是什么,询问般望向身旁。 “是。”鹿鸣秋同样站在窗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个真正的好人,不应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这难道不是社会的错吗?”她反问道。 “一个普通家庭,却被另一伙暴徒无故杀害,事后竟然没有任何的司法机关前来为他们主持公道,需要受害者自己去拼命。” “难道不荒谬,不可笑吗?”鹿鸣秋漠然地说,“我们的法律只是一本废纸,是掌权者满足私欲,巩固地位的玩具。” “一个谈义远是这样,这个社会,何止千千万万个他。我们能帮一个,一百个,一千个,却帮不了所有的人。” “……所以你要推翻它。”燕衔川恍然,轻声说,“这是错误的。” “很高兴你理解了。” 阳光落进她的眼里,将蔚蓝染成无机质的金,她的口吻便也如同一个无情的审判机器,宣告自己的最终判决。 ——“这正是我要做的。” ………… 齐子扬从宴会里离开,回到家里的时候,齐家主,他的父亲大发雷霆,把他叫进书房,大声呵斥:“你这个不肖子,简直丢尽了我们齐家的脸!” “哪个omega像你这样,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和人颠鸾倒凤,还被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我要是你,简直活不下去,你还怎么有脸回来的?” 齐子扬被喷了一脸的口水,面不改色,“父亲,这件事难道是我的错吗?是岳永健设计害我,我嫁给他这两年,没做过半点对不起他的事。” “那你被人看光了也是事实!”齐家主怒不可遏地说。 齐子扬像是早有预料,面对自己亲生父亲的责骂,既不伤心,也不难过,只平铺直叙道:“我要和岳永健离婚。” “你胡说什么?哪有嫁出去的omega离婚的,你离了岳家,还怎么再嫁人?”齐家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齐子扬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反倒做出一副为家里着想的表情,“岳家愚蠢,包庇岳永健,现在也没登门道歉,分明是不把齐家放在眼里。我一个人的脸面不算什么,但他们这样做,无疑是在折损齐家的脸面啊。” “何况岳永健在纽曼家主七十大寿的宴会上做出这种事来,把纽曼家的面子踩在脚底下,现在不和他们断绝关系,还什么时候更合适呢,别等到纽曼家报复岳家,我们还和他们有姻亲关系,一起被纽曼家报复,那时候想后悔都晚了。” 他言辞恳切地说:“父亲,现在以受害者的身份断绝和岳家的往来,才是最正确合适的做法。” 齐家主原本怒气冲冲,听了他的话,火气渐渐降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道:“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想不到你还有几分小聪明,不愧是齐家的儿子。” 齐子扬恭恭敬敬地说:“都是父亲教导有方。” “只是经此一役,我的确没有脸面再在家中待着,要不是为了和父亲见一面,也不会回来。”他挤出几滴眼泪,很不舍地说。 “父亲给了我很多嫁妆,这些就足够我生活了,等办完离婚,我就离开定阳市。”齐子扬忧郁地说,“我这个主人公不在,这件事就会慢慢淡去,不会影响齐家。” 第182章 齐家主老怀大慰,“你想得很周到。那就去吧。” 齐子扬恭恭敬敬地退下。 齐家主欣慰的表情一收,思索着,要不要向纽曼家卖个好,踩一脚岳家呢? 两家的生意有重叠的部分,如果岳家倒了,岂不是能顺理成章地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 他想着想着,开始给心腹股东打电话。 而另一边,齐子扬走出家里的大门,坐上轿车,恭顺的神情渐渐换成嘲讽。 他没说目的地,司机却像是早就知道,把车一直开走,开向云梦台,停到一栋挨着假山的楼房前。 他下了车,迈步走进其中,进入自己家里,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坐进沙发里。 接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搞笑综艺。 等到时间来到后半夜一点多钟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一个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特蕾莎。 齐子扬见到她,脸上才带了点儿笑模样,他拍了拍手,“大橘,快过来,让我摸摸。” 一头金虎从特蕾莎的身后走出,兴高采烈地小跑过去,把头撞进他怀里。 “哎呦!好宝贝。”齐子扬对着老虎的大脑门就亲了好几口,又伸出手,动作颇为娴熟地挠起它的下巴。 金虎舒服地眯起眼睛,把大脑袋搭到他的腿上。 “先叫它,不叫我是吧。”特蕾莎语气哀怨,“果然啊,一代新人换旧人,我已经没用了,不受待见了。” 齐子扬翻了个白眼,“少来这套。”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出马,当然是手到擒来了。”特蕾莎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扔,捞起桌上的梨子啃,满不在乎地说:“赵逸估计已经被扔的到处都是了吧。” “你没瞧见他那副样子,哈哈哈。”这个性格骄纵的大小姐笑得前仰后合,“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儿吧。” “这个伪君子,垃圾货色,就他之前把自己摘开,对王瑶那个蠢货装出被负心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药效还没发作,他自己就上手了,装什么深情呢。”特蕾莎嗤笑,“养的情妇能装满一辆货车。” “别这么说。”齐子扬轻轻揉着金虎的耳朵,“赵大公子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真是便宜这个死人头了。”特蕾莎恨恨地说。 “好啦,别生气了,我都不在乎。”他用胳膊肘杵了身旁的人一下。 “齐老头同意你离婚了吗?”特蕾莎问起另一个她关心的问题。 “本来不同意,后来我给他分析了一下,他就同意了。”齐子扬哼笑,“估计现在在想怎么落井下石呢。” “那你……” “我当然是找机会,把岳家的人一个一个宰了。”他的话语间逸散出淡淡的杀气,“再把我家的人也一个个宰了。” “奶奶一定会对付岳家的,他们迟早要倒。”特蕾莎微微皱起眉,“你这样很危险。” “我一定要亲自动手。”齐子扬说,“你知道我的性格。” “是啊是啊。”特蕾莎作着鬼脸,重复他刚刚的话,“我一定要亲自动手。” “我真是上辈子倒霉,才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胡说,你明明走了大运了。”齐子扬笑眯眯地说。 特蕾莎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岳永健住的中心医院。他被打断了腿,好像还打掉了几颗牙吧,反正伤势挺重的,就算躺医疗舱一个晚上也好不全。” “收尾我已经全做好了,不用担心。就算奶奶派人来查,也只会认为是我故意想找他麻烦,不过这倒也没错,我的确想要了他这条狗命。” “岳永健这个傻逼,我真是搞不明白了。”她越想越糊涂,“啊,怎么,是岳家的人也都脑子坏了,竟然纵容他这么乱搞,还想把家主之位传给他,是疯了吗?” “他脑子里除了装着自己身下那根针,还有别的东西吗?这玩意儿也能带领家族?干什么,一起开银趴是吗?” “所以他们要完蛋了啊。”齐子扬耸了耸肩,“你和他们较什么真,我们是正常人,和脑子有问题的人不能共通的。” “睡觉睡觉,都快两点了。” 两个人洗漱完,爬上同一张床,金虎大橘就睡在中间,和谐得像一家三口。 时间缓缓流逝,齐子扬躺在床上,却忽然不老实地动起来,他的双眼紧闭着,眼珠在眼皮底下乱窜,双脚胡乱蹬着,像是被提起来的兔子。 这动静把特蕾莎吵醒,中间的金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地上趴着去了,她没分心给它,立刻抓住齐子扬乱动的手,又把被子盖到他身上,用一条腿压住他的下半身。 “醒醒,喂!” 又过了一阵,他才逃离梦魇的魔爪,宛若溺水的人,浑身大汗淋漓,止不住地张口喘息。 这不是第一次,或许也不是最后一次梦魇,两个人都习以为常,没说什么话。 齐子扬缓了好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胳膊,嗓音沙哑地说:“你要压死我了。” 特蕾莎松开他,“开玩笑,我身材很标准的好吗?” 她下床绕到另一边,把被踢掉的被子捡起来抖了抖,重新盖回齐子扬身上,又拽回自己的被,“好了,接着睡吧。” 第二天中午,齐子扬慢悠悠吃过早饭,就坐车前去市中心医院,岳永健正躺在病床上,经过一夜的治疗,他已经好了大半了,能下地走路。 第183章 嫌弃医疗舱逼仄,待着不舒服,既然能走了,他就非要出来。医生当然是听病人的话,把人送回vip病房。 见到齐子扬,他的表情很不自然,“你来干什么?” 齐子扬:“离婚。” 岳永健眼睛等的堪比铜铃,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你说离婚,你是不是癔症了?” 齐子扬把离婚申请发过去,“我父亲已经同意了,这个婚是一定要离的,你最好是赶紧同意。” “我不同意!”岳永健气急败坏地叫道。 被一个omega提出离婚,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他满脑子只有这一句话,浑然没想过自己昨晚的行径在上流社会传遍以后,还能留下什么好名声。 只要他一同意,自己就是自由人了。 眼看着最想要的自由近在眼前,齐子扬不想和他多废话,直接走过去一把扭住他的胳膊,“不想它断就赶紧确认。” “你好大胆子!”岳永健脸色蜡黄,就要挣开他,肩膀猛地使劲,没、没挣开。 他难以置信,再次用力,把自己拽脱臼了。 “你!” 再看向自己娶了几年的人,竟然觉得他好陌生,他有这么大力气的吗? “快确认。”齐子扬冷声道,“我不想重复第四遍。” “或者,也可以等你这条胳膊断了,换另一条,我再重新计数。” 肩膀越来越痛,岳永健本来就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人,迭声大叫道:“同意同意!我这就同意!” 叮的一声,新消息通知,民政局的消息,说什么对两人的分开深表遗憾这种轱辘话。 齐子扬露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笑容,他松开钳住对方肩膀的手,拍了拍他的脸,意味深长地说:“好好享受你的单身生活吧,对了,你还可以把王瑶接过来,她一定爱死你了。” 他大笑着扬长而去。 ………… 送别谈义远,两个人回到客厅,鹿鸣秋收到一条消息,让她脸色大变。 燕衔川从未看过她情绪波动如此剧烈,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我父亲死了。”鹿鸣秋抬起眼,目光凝重。 作者有话说: 小齐是重要配角啦,不是水文(阴暗地爬走) 第73章 七夕!魔法学徒和恶魔 今天是魔法学院放假的日子, 鹿鸣秋是主修召唤术的,任课的副校长在临下课前挥了挥魔杖,杖尖飞出一个小小的铃铛, 响了两声。 “同学们,经过一个学年的学习, 相信你们已经充分熟练地掌握了如何进行召唤,以及和召唤出来的生物怎样友好沟通的诸多事项, 那么, 这学年的作业就是——召唤一个伴生生物, 不拘物种,不拘属性,你需要和它相处一个假期,在明年开学的时候, 带着它一起返回学校参加默契测试。” “或许有人要问, 召唤兽中途出了意外, 死了, 失踪了,和你不合要怎么办, 你也可以解除召唤,换另一个,但记住, 只有一个假期的时间, 如果下学期没能通过默契测试……” 带着金边眼镜的副校长双眸微眯:“那我只能给你们不及格了。” 放学后,副校长走出教室,霎时间如同凉水滴入油锅, 教室顿时喧闹起来,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想要的召唤兽类型, 兴奋畅想。 鹿鸣秋把课本装进书包里,脸上却不像其他人那样高兴,她的同桌见状,也收敛起笑容,凑过来低声说:“要不,你假期来我家住吧。” “谢谢啦。”鹿鸣秋目光感激,但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不回家,父亲母亲都是要生气的。” “没事的,下个学期见。” 同桌只好摆摆手,看着她挎上书包走出教室。 各个专业不同年级的学生都从学校里跑出来,欢天喜地奔向校门外,有的坐上了马车,有的坐上公共汽车,也有的骑自行车,骑马,骑魔兽,简直是各显神通。 鹿鸣秋的家很远,但是她既没有魔兽代步,也没有钱坐汽车,不过她有自己的办法。 她摘掉眼镜,拿出自己的魔杖,对着它念了一段咒语。 这根手臂长短的棕色魔杖嘭地一声,变成了一根宽宽的大扫帚,鹿鸣秋坐到扫把头上,呼地一下,就飞上了高高的天空。 迎面吹来的风吹落少女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头茂密卷曲的红发,那么红,像是杜鹃,像是山茶,像是日落时第一缕晚霞。 连副校长这样严苛的老师,都忍不住赞叹——红发,是魔法师天赋极佳的象征。 而她的确如此,专业课第一的成绩遥遥领先,甩掉了不知道多少家境优渥的同学,也因此受到了一点排挤。 头顶是碧蓝澄澈的天穹,脚底是翠绿盎然的连绵树林,黑背白肚的鸟有着长长的翎羽,大着胆子落在扫帚的前头,坐了一会儿顺风车。 鹿鸣秋向后躺倒,双手枕在头下面,看天上的云分分合合。 直到过了半天,她肚子饿了,大扫帚俯冲向下,停到一片碧绿的湖边。 少女跳下扫帚,它又重新变成了一只短短魔杖,被她握在手里,下一瞬,魔杖变成渔网,她用力一抛,再一拉,好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被困在网中一起带了上来。 鹿鸣秋只留下一条,其余的重新扔回湖里。 美美吃了一顿烤鱼,她又接着上路。 饿了就随便抓点野味,困了就拿出帐篷睡觉,等她回到家,已经是两天后了。 第184章 她的家在一片山坳坳里,有一条小河,河旁边是一个小村庄。 鹿鸣秋从天上一飞而过,落到一个有着三层小楼的院子里,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子正在扫地上的落叶,“大小姐,欢迎回家。” “管家爷爷,父亲在家吗?”她收起魔杖,整理散乱的头发,抚平裙子上的皱褶,又变成了一个干干净净,举止得体的少女。 “老爷正在书房呢。”管家说。 鹿鸣秋点了点头,先把行李放进卧室,再去二楼书房。 她的父亲不苟言笑,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脚下踩着褪色的暗红地毯,“给我看看你的成绩单。” 鹿鸣秋把一整页a的成绩表递上去,父亲来回看了好一阵,才嗯了一声,“好好学,家族的复兴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不要辜负我这么多年的期望。” 她应了一声,走出书房。 母亲并不在家里,可能是去采买生活用品了。 她沿着走廊下楼,看到楼梯上掉了好几块漆,就掏出魔杖补上一补,看到墙皮脱落了,也补上一补,让这栋破败的老房子瞧着好看一点。 忙完这些,该做作业了。鹿鸣秋来到地下室,这里被改造成她专门练习魔法的小房间,一家之主的父亲很看重她的学业,下令不许有人打扰她练习。 有时候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她也会来这里。 召唤什么呢?论杀伤力,当然是恶魔最佳,但她只是个学徒,恶魔天性狡诈,就算有契约束缚,也很容易反噬。 要么精灵?水泽精灵性情温和,是最容易的,草食性魔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看起来有选择,实际根本没有。 课业第一,是一定要拿的,父亲的压力,母亲的期盼,家族的重担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必须要拿到第一名,要不然她就是家族的罪人,是不肖子孙。 所以,她必须要召唤一只恶魔,最好品级也要高,这样才能压过其他人。 恶魔…… 鹿鸣秋神色凝重,一丝不苟地画上法阵。六芒星,山羊头,再点上蜡烛。 做好准备工作,她深吸一口气,划破手指,让鲜血滴落到阵中心。忽然狂风四起,魔法灯也忽明忽暗,仿佛幻视到燥热的硫磺气味和冷硬的岩石焦土,血色天顶与辽远的哀嚎。 漆黑的火焰轰地直冲头顶,在天花板上迅速扩散,令人牙酸的呓语如同钻头一样钻入鹿鸣秋的耳中,贪欲、杀欲、食欲等种种渴望一一闪现,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时,那火焰猛地一收,化作一道人形阴影。 魔法灯不再闪烁,在墙上映出一道长着羊角的身影。 “人类。”恶魔张口,幽深橙黄的双瞳倏忽亮起。 人形恶魔,横瞳羊角,大恶魔,毫无疑问,这最低也是大恶魔。 她怎么可能召唤出大恶魔来! 鹿鸣秋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不管是什么,只要通过法阵,她们就签订了契约,受规则制约,她是绝对不能主动伤害自己的。 冷静,冷静。 第一件事,是要供奉上恶魔喜欢的血食。鹿鸣秋的表情忽然僵硬,目光落到旁边桌上一块纯生肉小牛腿上面。 人形恶魔,吃生肉吗? 恶魔也看过去,“哦,这是给我的吗?” 她兀自走出法阵的范畴,看得鹿鸣秋瞳孔一缩,脑海里大声尖叫——怎么可以自己就走出来的啊啊啊啊!! 褪去阴影,恶魔显露出真容,弯曲的黑色羊角从头顶盘至脑后,她的头发同样漆黑如墨,甚至还燃烧着不灭的黑炎,冷白的脸,澄黄的双眸,仿佛鸦羽一样的长袍,以及……一双羊蹄。 她走过的地方,皆留下了漆黑烧灼的蹄印,也烧穿了地上的法阵。 恶魔径自拿起新鲜小牛腿,放在鼻下嗅了嗅,然后张开嘴,咬了一口,认真地点评道:“半岁的小牛,很鲜嫩。” 鹿鸣秋就看到了她口中如同鲨鱼般的利齿,尖锐锋利,切割牛骨如同咀嚼饼干,很快就把一整个小牛腿吃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 ——你好,我叫鹿鸣秋,十六岁,是一位魔法学徒,今天就要死于一场暑期作业,请在我的坟前放上向日葵,如果我还有尸体留下来的话。 恶魔吃过了小牛腿,把目光转向她,语气平淡地说:“怎么不说话,你是个哑巴?” 鹿鸣秋沉默了一瞬,“您好。我只是惊讶,以我的魔力水准,应当不能召唤出您。” “的确,你的魔力像是一杯水,弱小,贫瘠,没什么味道。”恶魔淡淡道,“只是我想上人间逛逛,正好顺路。” “你召唤恶魔,所求何事?”她问。 鹿鸣秋再次沉默,听出她未尽的意思,是想赶紧帮她达成契约条件,然后天高任鸟飞,尽情在人间遨游。 好极了。 穿着法袍的学徒握住魔杖,尽量声音平稳地说:“为了完成暑期作业,和召唤物进行开学的默契测试。” 恶魔:“开学测试?” 鹿鸣秋硬着头皮解释道:“九月份开学,会有老师评估学生和召唤物之间的关系。” 恶魔:“现在几月?” 鹿鸣秋:“……七月。”令人不安的安静中,她默默补上了一句,“三号。” 恶魔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睛,“七月。” 九减七等于二,很简单的算术。 恶魔神情淡漠,羊蹄踩在地上有清脆的嗒哒声,她逐渐走近,收拢了身上的黑焰,垂下头颅,凑近鹿鸣秋的脖颈。 第185章 人紧张过头或许会骤然镇定下来,少女的思维甚至开始发散,思考自己的血液是喷溅式洒了一地还是被直接吸干,猜想自己的血肉是不是也算鲜嫩。 刚刚她不敢多盯着对方瞧,现在有些惊奇地发现,恶魔的睫毛是非常纯正的白色。而她的呼吸,如同卷了一整个岩浆湖上面的空气,灼烫无比。 “可以。”恶魔说。 鹿鸣秋没回过神,“什么?” “我陪你过开学测试。”长着羊角的大恶魔这样回答道。 **** 真奇怪啊。 鹿鸣秋一边坐在河边背诵下学期要学的咒语,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向同样坐在石头上边,盯着河看的恶魔。 她带着恶魔上楼时,很是经历了一阵兵荒马乱,母亲尖叫着打翻了果篮,父亲抄起凳子,她废了好大劲解释,才让这两个人相信恶魔是她召唤出来的。 坦白说,尽管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她心里也依旧不敢相信,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答应。 通常情况下,在召唤者正式确认结缔契约之前,为了防止有些召唤物暴起,法阵应当是一道束缚,没有召唤者本人同意,召唤物是不应该、也不能走出法阵范围内的,这样是为了方便召唤者遣返未能达成共识,或者不合心意的召唤物。 但是她却能自由行动。 鹿鸣秋真的怀疑,契约对这个恶魔到底有没有约束力。 她答应自己,留在这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恶魔知道她的疑惑,但没有解释的打算。 她盯着河里游动的鱼,想了想,抬手抓住乱飞的蝴蝶,对它吹了口气。 深渊的魔力将有着白色双翼的蝴蝶变成一只巨大的长满利齿与尖锐足肢的怪物。 那怪物扑动着带有骨刺的翅膀,冲入水中,抓上来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将它完完整整地送到自己的制造者身前。 恶魔捏住鱼尾巴,面无表情地张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将它懒腰咬断,在口中缓慢咀嚼。 血水腥气四溅,她皱起眉头,显然觉得不太好吃,又把剩下的半条鱼扔回河里。 鹿鸣秋目瞪口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问这个蝴蝶怪物,还是该说这条惨死的生鱼。 “它……”她定了定神,“这个,你的仆役……” “它不是我的仆役。”恶魔否定她的话,“只是最低等的小妖,不配做我的仆役。你可以拿去练手。” “好吧。”鹿鸣秋说。 变异蝴蝶安静地落在地上,对自己即将缓慢去世的结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我想不通。”鹿鸣秋一边挨个实验自己自学的新魔法,还是没忍住发问,“为什么您会答应。” 就算没有召唤媒介,恶魔想要上到人间来,也是有办法的吧。心中的疑虑困扰她太久,不清楚真相,她总是无法安定下来。 “因为我此行上来人间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你。”恶魔说。 她站起来,朝鹿鸣秋走过去,路过变异蝶时,它的身上忽然燃起黑焰,无声燃烧,将它烧得干干净净,连灵魂都没剩下。 恶魔居高临下,注视着她,“无罪之人,预言中会杀死我的人。” 风声渐起,吹动鹿鸣秋的衣服,卷走她身上沁出的冷汗。 “您要杀了我吗?”她声音滞涩。 恶魔神色淡漠,“预言里还说,你我二人将会结合。” 鹿鸣秋:? 上一秒仇敌,下一秒爱人,转折是不是太大了? “人类都有一条灵巧的舌头,善于吐出各种狡诈的谎言,我很想知道……”恶魔抬起手指,按到她的唇瓣上,她的指尖漆黑如墨,藏有最热烈的情毒,只要轻轻一划,叫伤口挨着,便能让最纯洁的天使也堕落成只知爱欲的野兽。 ——“你是否用这条舌头,编织谎言欺骗了我,才让我走上预言的道路。” 鹿鸣秋不敢躲闪,亦不敢乱动,只能僵在这儿,为自己辩解道:“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您应该能看出来,我对您并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谎话。” 只有疯子才会在擅长操控人心的恶魔面前说谎。 “那你就是用诚实来诱惑我。”恶魔不讲道理地说,“你拿地狱里没有的东西在我的面前肆意卖弄,无疑是明目张胆的引诱。” 这段时日,鹿鸣秋和恶魔有过一些交谈,出乎意料的是,对方虽然沉默寡言,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好说话。 她本来还在心中暗暗猜测,可能这就是大恶魔的修养,比起被放纵欲望的低阶恶魔,大恶魔们更会伪装,也更像人类。 今天听了这段发言,才知道,脑补真是罪该万死的一件事。 她只能艰难地说:“您知道我没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没有。”恶魔逼近她,袍角的漆黑羽毛蹭过人的手背,竟然是温热的,“为什么不引诱我?” “万人之上的地位,唾手可及的权利,堆积如山的金币,数不尽的珍宝。人类都想要这些东西,难道你不想吗?” 恶魔语气平淡,却自然带着诱惑人心的能力,鹿鸣秋的眼前立刻浮现出各种画面,都是人世间的极乐。 “我不想要。”鹿鸣秋从幻象中脱离,眼神里没有半分迷恋,“我的成绩很好,很有天赋,一定会成为一流的大魔法师,这些东西,我靠自己就能得到,我的人生自有规划,不需要借助其他手段。” 第186章 恶魔若有所思,“预言说的没错,你的确很特别。” 她垂下眼,“我应该吃掉你。” 鹿鸣秋脸色唰地一白,立刻就要逃走,但她的双腿却被固定住,怎么也迈不了一步,她想挥舞魔杖,手臂却如同泥塑,想张口大喊,脑袋也僵住,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定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魔低下头,越靠越近。 然后,她的唇上一烫。 如同蛇芯一般的分叉长舌敲开齿列,径直探入,滑腻,滚烫,进到一个常人难以到达的深度,再由内而外地舔过。 鹿鸣秋惊慌又恐惧地承受着,顺着肩膀上的力度向后倒去,却迟迟没有感受到落地的痛楚,只有无止境的下落。 恶魔在失重的环境里咬破了她的唇角,流连忘返地卷走每一滴血珠,“你很好吃。” 鹿鸣秋非常确定,她嘴里的吃一定是最正经也最血腥的那种。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落到实处,落到一张柔软的圆床上。 深渊的魔力充斥着空气,而永不消散的硫磺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 这是地狱。 恶魔的卧室极尽奢华,大的可怕,但她依旧动弹不得,只能通过飞扬的帷帐稍微窥探到一点床外的景象。 战利品。 恶魔这样叫她。把她囚禁在寝宫里。 每一天,没有固定时间,她只要突发其想,就会对鹿鸣秋做一些不好启齿的事。 但每一次,她都很克制,也很荒唐。 恶魔只随机爱抚一个部位,有时候是手掌,有时候是小腿,用一种缓慢的,持续不断的频率,在她的身上点燃情火。 或者,她会带着鹿鸣秋出去,去见地狱的戏剧,充斥着血腥与背叛的杀戮;带她去金币珠宝堆成海的藏宝室,随便捡起一颗宝石,都有举世罕见的价值。 又或者,她什么都不做,带人类少女去看紫月升起时的第一束光,看天边逸散的青色光带,看一片粉色的湖水,看一朵夹缝中生长的刺藤开出白色小花。 少女吃不惯地狱的食物,她就上去人间为她带来诸多珍馐,都是人类从前未曾尝过的美味。 这无疑是引诱了。 恶魔克制又放肆,她好像很在乎少女,又好像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玩物。 鹿鸣秋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要比同龄人早熟一些,但心智仍旧不算成熟。 面对恶魔的强硬的攻势,很快就败下阵来,但尽管如此,她心中也保留了一份警惕,不是那种轻易就神魂颠倒的人。 终于有一天,恶魔来到她的面前,既没有吻她,也没有带她出门,而是问:“你爱上我了吗?” 鹿鸣秋没有说谎,点了点头。 恶魔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高兴的意思,“预言还说,是我先爱上你,最后心甘情愿赴死。现在可以证明,它是完全错误的。”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鹿鸣秋冷静地反问,“只要你杀了我,预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恶魔生气了,她的魔力暴动着,将屋子里的家具通通燃烧成灰,却唯一绕过了房间中央的少女。 “你在挑衅我?” 她怒气冲冲地说着,眼瞳也变成了漆黑的墨色。 人类抱住她的腰,升腾的火焰渐渐平息了。 “你很不像一个恶魔。”她笑着说。 “你才不像人类。”恶魔反驳道。 完。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姐妹们,去约会了吗? 我是不是正文写多了,番外竟然也在想剧情,小甜饼不应该甜就好了吗?写着写着发现写偏了,,怒删一千字()别太荒谬了! 被删的剧情是这样的,鹿鸣秋练手结束,回家路上遇见管家,管家说邻居中邪了,她过去看,没看明白是什么,恶魔说是中了迷魂咒,迷魂咒有时限,等到半夜,施法的人就会出现再补上一次,她们守株待兔,抓到了坏人,惊喜地发现,竟然和鹿鸣秋长得非常相似。 这时候坏人说了,我才是秋秋的亲生母亲,她是被偷走的。秋秋的父亲就跳出来说你胡说,坏人说她可以证明,秋秋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人类和森林妖精的混血,是她生下来的孩子。然后一验证,果然是。秋秋恍然,怪不得她的魔法天赋这么好,明明父母都不是会魔法的人。 生母开始说自己和恋人的过往,她的恋人是个骑士,死在战乱里,她沉浸于悲痛当中,一时不察,孩子被偷走了,找了十多年才找到。她说着很生气,就要把这个小偷给杀了。 但是却被秋秋拦住,秋秋说,他虽然让我们母子分离,但毕竟也有养恩在,还是留他性命。 然后就乱七八糟的混乱结束以后,秋秋离开这里的家,和生母一起走,路上问恶魔说,你是因为我是混血,才答应签订契约不杀我的吗? 恶魔说不是,是因为你有一个纯白的灵魂,是无罪之人。 没了,结束。这是小甜饼吗?这分明是能扩写成二十来万字的一本新文() 第74章 逐日之蛾10 啊? 这么突然吗? 燕衔川记得波洛夫家主还没到老年吧, 前不久还有他训马的视频传出来,体格健硕,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早死的人。 鹿鸣秋面色难看, “说是突发性心脏病,猝死, 由阿兹贝托继任家主之位。这真的很不合理。” 第187章 她对家庭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能让她脸色大变的定然另有原因。燕衔川问道:“这个阿兹贝托, 很不一般?” “有一件事, 我一直没告诉你。”鹿鸣秋轻声说, “波洛夫家族,有遗传性精神病史。不过你放心,我还是比较正常的。” “波洛克家族发迹于海上,先祖做过海盗, 喜欢追寻秘宝, 传言说, 在一次探索遗迹的过程中, 祖上受到了诅咒,一行人从遗迹离开后不久, 都相继染急病去世了。” “先祖预感到自己的死亡,将儿子叫到床前,说从此以后不要再做海盗。第二天他就死了。但是每一任家主, 每一代成员, 总有一些精神失常,或是猝死,或是在洗手池里将自己淹死, 或是在被子里窒息而死。都是很荒诞的死法。” “阿兹贝托, 我确信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距离疯魔恐怕只有一步之遥。” 鹿鸣秋沉声说:“我需要回去看看。家主死亡,我身为波洛夫家族的一份子,理应回去悼念。” “我陪你……”燕衔川脱口而出,话却未尽。 “你还要留在这里。”鹿鸣秋打断她的话。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她说,闷闷不乐的样子,“而且我也不会谈生意。” “遇到困难可以联系我,联系黑格。不论什么时间,我都会秒回你。” 如果不是突然发生了这种事,她也不放心让这人一个人留在定阳市。 鹿鸣秋轻轻叹了口气,但情况紧急,她也毫无办法,无可奈何。 “来,看着我的眼睛。”她捧起面前人垂头丧气的脸,“我相信你可以做好这些事。你相信自己吗?” “你会做到吗?为了我,你可以做到吗?” “可以!”燕衔川望进那片幽蓝的海里,如同发誓一般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做到。”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鹿鸣秋就笑了一下,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收拾行李。” 她步伐匆匆地离开,燕衔川就像被石化了一样呆在原地。 她抬起手,像是想要触碰额角,却忽然停在半空,怕自己的体温盖掉原有的触感。 一抹难以忽视的红晕慢慢爬上她的双颊,又逐渐蔓延到耳尖。 这人站了一会儿,蹭进卧室,吭哧吭哧地说:“你亲我。” 鹿鸣秋一抬头,瞧见了一个熟透的红色水蜜桃。 “是表达鼓励的意思。”她这样解释道。 燕衔川理直气壮地大声要求:“我觉得这个行为非常不错,应该每天都做上几次,用来鼓励我好好做人。” 如果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要四处躲闪,恐怕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鹿鸣秋不说话,像是哑口无言。 燕衔川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娓娓说道:“你看,我每天假装做个正常人,多么辛苦,要和数不清的人谈话,社交,多么艰难。所以我应该得到大量的鼓励,这是理所应当的!” 鹿鸣秋放下手中的衣物,目光平静,内心困扰,“你知道我是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的是吗?” “互相打招呼的时候,贴面礼也是一种礼节而已。”燕衔川狡辩道,“我当然明白你没有特殊想法,我也没有,我只是在索取正当权益。” 这位以冷静果决著称的反抗军话事人露出束手无策的神情,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 冲动是魔鬼,是罪恶的开端,是祸事的导火索,而她当时的确没想那么多,就是看这人的表情太过可爱,脑子一热。 就像人看到自家的猫开口说话,信誓旦旦地说会养家,然后每天捡回来一些没什么用的垃圾。 那种抑制不住的怜爱之情,从她的心窝里涌现,进而迷惑了她的思维。 现在回想,未免有种利用燕衔川的感情,趁人之危的嫌疑了。 燕衔川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脸蛋红红的,耳朵红红的,过于纯情,也过于大胆了。 她真的很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这幅表情可怜又可爱,连石头看了都要心软,何况鹿鸣秋这个大活人呢。 “每天一次。”鹿鸣秋退让道。 燕衔川还要抗议。 “不然一次也没有。”她又补充说。 这人立刻把张开的嘴闭上了,过来帮她收拾东西。 过了起初的兴奋劲,她又颓丧下来,闷声闷气地问:“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三五天左右。”鹿鸣秋说。 “我舍不得你。”燕衔川说。 “我知道。”鹿鸣秋叹气,“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好吗?” “你保证?” “我保证。” 不舍的话说得再多,也总有要停的时候。燕衔川送着她上了飞艇,怏怏不乐地挥手告别。 再大的房子,两个人住也不会觉得空,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显得格外寂寞。 燕衔川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实在呆不下去,觉得很是焦躁,于是夺门而出,飞奔下楼。 小区里是有专门的宠物乐园区的,她之前见过,现在没事儿可做,就晃到了那里。 一大块草坪,有一些滑梯,橄榄球,网球,还有好多狗狗。 狗这种宠物,只有有闲有钱的人才能养,尤其现在社会,很少有人养这种金贵娇贵且需要陪伴的物种,当一个人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不会死去,他是没有养宠物的想法的。 第188章 养宠物也是地位的象征,它们的血统,品相,都是值得拿来对比炫耀的东西,和珠宝豪车归属同等地位。 一部分人并不亲自养宠物,而是把它们交给请来的助理,想玩的时候屈尊摸上一摸,不想碰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次。 所以在这里领着狗出来的,一个主人都没有,全是助理。他们为有钱人工作,在云梦台行走,必然要熟悉各种尊贵人士,了解相当程度的八卦。 这几个人时常见面,甚至还有一个群聊,今天也是一起约着出来遛狗,狗在一起玩闹,既有助于放松心情,也有助于人类摸鱼。 燕衔川走过来的时候,就有人眼尖,看到了她,偷摸在群聊里说话:【看!北边那个,是不是最近新来的那个。】 另一个人回复:【是她是她!我见过她!】 【我还看过综艺呢,近看比视频里还好看啊。】 【笑死,谁没看过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颜值的确没得挑,连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话都说不出口。】 【可惜了我的老婆呜呜呜……】 【胡说八道,明明是我的!】 【你们在正主面前吵这个,真是一点脸不要啊。】 【脸是什么东西,不懂就问】 群聊里刷刷一会儿功夫就刷了几十条上去,但表面上一个个还跟正人君子似的。 【来了来了,她过来了!】 【她来干什么?奇了怪了。】 燕衔川对热闹的群聊一无所知,“我能进去吗?”她很有礼貌地问,“我想去摸狗。” 几个助理眼神乱飞,加密通话了一番,说:“当然可以,但是这些狗见人很热情,容易扑到身上,把衣服弄脏,还喜欢舔人。” 燕家什么地位,本地豪门又是什么地位,别说摸两下,就是她开口要狗,这些狗主人也会立刻双手奉上吧,摸两下又算得了什么。 “没关系。”她说,“我不介意。” 一个助理过来帮她把围栏的小门打开,燕衔川低声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助理忙回了一句。 【还怪有礼貌的嘞!】 【我头回知道这种人还会说谢谢。】 【我见得最多的是雇主的皮鞋和鼻孔。】 【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了,别说,我也是。】 【燕家和他们怎么一样,月城的环境也好,我真想搬过去,可惜居住证好难拿。】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好想去。】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眼前就有一个,能把人带到月城的燕家人。】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看向燕衔川,露出了看大肥羊的眼神。 一个人脚步飞快,率先凑到目标身边,温声说道:“燕小姐有想要摸的狗狗吗?我可以把它叫过来。” 【这个叛徒!动作好快,谴责他!】 她这张脸也算大众出名了,燕衔川并不惊讶对方会知道自己。围栏内的草坪上,有七只狗在一起撒欢,追着一个半智能的蝴蝶玩具乱跑。 “那只,腿最短的。” 助理了然,扬声道:“凯撒,快过来,凯撒!” 有着黄棕色短毛的短腿柯基扭着肥肥的屁股一颤一颤地跑过来,耳朵上下乱甩,很是可爱。 它的大眼睛圆溜溜的,被助理抱起来,仍旧在四处乱看。 燕衔川伸出手摸了一下,柔软但有点粗糙的短毛,胖嘟嘟的身体,感觉,有点奇怪……她又摸了一下,然后再来一下。 神情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谜题。 “我能抱吗?” “您可以试一试,凯撒性格很温顺。”助理说着,把狗递过去,“一个手托住它的屁股,一个手托住前胸,对,就是这样。” 圆滚滚的身体比看着要沉多了,燕衔川抱着狗,狗看着她,舔了舔嘴巴。 她回想起从前看过的视频,直接坐到了草坪上,狗就放在她盘起来的腿上,像是一条刚出炉的吐司,热腾腾,有一股狗的味道。 “有零食吗?”她问。 另一个助理见缝插针,从兜里掏出一根未拆封的磨牙棒,打开包装递了过去。 凯撒见到磨牙棒就开始兴奋,它应该是想要摇尾巴的,但是没有尾巴,就变成了整个屁股在摇。 燕衔川伸出罪恶的手,摸了上去。 好肥!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惊诧于这个手感。 其他狗狗闻到零食的味道,也不追着玩具跑了,全都一窝蜂地涌过来,各个都是自来熟,兴高采烈地把燕衔川埋住。 等助理们惊慌地拉开狗子,燕衔川的身上已然被踩出好几个梅花印。 她神色复杂地抹掉脸上的口水,坐直身体,喃喃道:“狗,真是热情。” 她和狗子们玩了一天,中午一起去专门的宠物食堂和助理们吃饭,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 到了晚上,狗要回去睡觉,她就认认真真地和它们挨个道别。 她也应该回家了,但是燕衔川心里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抗拒。 绕来绕去,她又回到了宠物乐园,随便找了块草坪坐下,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发呆。 灯光太亮,雾霾严重,星星是城市内永远也见不到的风景。 杀虫的手段太好,连虫鸣也没有,世界一片死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边忽然听到脚步声,不只是人的,还有动物的。 第189章 是谁晚上来遛狗吗? 她没有要动的意思,却不曾这个狗好奇地跑过来闻她。 一个硕大的金色脑袋出现在她头顶,圆圆的脸,黑色花纹,尖尖耳朵。 这哪是狗,分明是一只老虎。 燕衔川坐起来,越看它越眼熟。 “大橘?”一个人走过来,和她对视,后面的话咽进喉咙里。 “我记得你。”燕衔川说,又补充道,“还有大橘。” 特蕾莎的脸上一丝一毫被戳穿的慌乱都没有,反而反问道:“燕小姐兴致真好,竟然大半夜不休息,跑到宠物草坪上来露营。” “它不是死了吗?”燕衔川挑了下眉,“你还杀了赵逸偿命。” 特蕾莎:“我后来发现大橘还有一口气,又抢救活了。” 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谎话里,拙劣程度名列前茅的一个。 一个东西活着还是死了,别人不知道,她会不知道? 特蕾莎当时在屋子里大喊,把众人的注意力从两个交缠的人身上引走,燕衔川自然也移开目光。 那个老虎,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说是活的,和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 生日宴的事件,是一场纯粹的阴谋,在场的众人都清楚,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受害者其实才是真正的加害者。 燕衔川见到了金虎,霎时间明白特蕾莎必然是幕后主使。 “你是为了杀赵逸才设的局吗?”她问。 这人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燕家人就有恃无恐啊?特蕾莎都惊呆了,怎么会有人说话这么直白,毫不含蓄,咱们很熟吗? 这种事是能大庭广众下像讨论晚餐一样自然而然就说出口的吗? “和你恐怕没关系吧。”特蕾莎呛了一句。 “我觉得你把无辜人牵扯进来,很不好。” 燕衔川找回了一点精神,找到了一点做事的动力。 她之前觉得齐子扬有点可怜,鹿鸣秋也同意帮他一下,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要是把特蕾莎抓住,□□,不也算助人为乐了吗? 鹿鸣秋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肯定会得到奖励的。 好久没动手,人压抑久了,容易精神出问题,这不是现成的发泄对象吗? 燕衔川越想,双眸之间的神采越亮,她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难掩兴奋地说:“我让你先跑四十米。” “你什么意思?”特蕾莎感觉有些不妙,“你要干什么?” 燕衔川咧开嘴笑了,“我要杀你呀!” 她催促道:“快跑呀,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等你跑远了我再动手。” “你疯了吗!”特蕾莎大惊失色,一头雾水地说,“杀我?我没有惹过你吧!燕家和纽曼家也有合作的,说杀就杀,未免有点太嚣张了!” 她迟迟不走,燕衔川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只好解答她的疑惑:“我要为齐子扬出气,解决掉你这个幕后黑手。” 边说着,她边掰断木质围栏,断口处接茬参差不齐,木刺尖锐,燕衔川颠了颠,觉得重量也还可以,一会儿用它做投掷刚好。 “你最好还是快点跑,不要想着呆在这儿就可以躲过一劫。”她彬彬有礼地说,“因为我也会出尔反尔的。” 特蕾莎:? 特蕾莎:???? 她目瞪口呆,她满头问号。 这人瞧着不像是看玩笑,见她不说话也不动,又说道:“你真的不跑吗?好吧,在这儿会把草坪弄脏的,对了!”她喜笑颜开,“我记得附近有水池。” “等等!”眼看着她走过来,特蕾莎惊得大叫一声。 “你有什么事呢?”燕衔川问,但脚步却没停。 “我和齐子扬是一伙的!”特蕾莎用尽生平最快的语速说出这句话,感受到脖子上冰凉的手指逐渐退去,她才重新找回呼吸。 后怕和冷汗一起涌上来,夜风一吹,全身都冷。 她竟然真的敢动手! 脖颈上的胀痛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要不是她说得快,恐怕这时候已经断气了!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燕衔川狐疑地问。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特蕾莎干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微哑。 “当然是为了活命。”燕衔川煞有介事地说,“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说几句假话算得了什么。” “我可以证明。”特蕾莎说道,因为喉咙的难受,吞咽了一次口水,然后她拨通了齐子扬的号码。 对面接得很快,“怎么了,突然打电话给我。” “有人要杀我。”特蕾莎言简意赅地说。 “什么?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特蕾莎打开投影功能,“没受伤,但是快要吓死了。”她转动摄像头,拍到后面的燕衔川。 “你快解释一下,寿宴上的事,是我们两个一起策划的,不然我很快就要受伤了。” 燕衔川挥了挥手,阳光开朗得不可思议,“嗨!晚上好呀!” 齐子扬:“什么?啊……嗨?” 燕衔川笑容满面地自我介绍道:“我就是那个要杀她的人。” 齐子扬:? 齐子扬:!!!! 特蕾莎只觉得兵荒马乱,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要不燕小姐跟我回去说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子扬也在,我们两个住在一起。” 第190章 “嗯,好吧。”燕衔川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只是可怜了刚出来放风的大橘,还没玩上一下,就要回家了。 它低低叫了一声,显然不愿意走。 特蕾莎拽不动它,只好掏出兜里的牛肉干,“来,大橘,过来宝贝。” “我可以抱着它走,它咬人吗?”燕衔川歪着头问。 “那倒是不咬人。”特蕾莎有些迟疑地说。 其实咬人也咬不死她,但一个乖乖让抱的老虎和一个胡乱扑腾的,当然是前者更方便轻松一些。 燕衔川弯下腰,像抱狗那样,拖着金虎沉甸甸的屁股,让她的前爪搭到自己肩上,就这样信步跟着人走,“它的毛好滑,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大橘虽然未成年,但吃得好,体重也有近两百斤了,这人抱着却一脸轻松,仿佛怀里空无一物似的。 怪不得她出手这么快,自己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扼住了喉咙。 “是香喷喷沐浴露。”她脸色复杂地说。 “噢!怪不得闻着也很香。”燕衔川恍然大悟,“我本来还想着,杀了你以后,就把它带走呢。” 特蕾莎:我还得谢谢你有爱心是不是啊?? 两人一虎一起上了楼,齐子扬打开屋门,把她们迎了进来。 特蕾莎为了补偿它今天丢失的遛弯,给它拿了两只最喜欢吃的鸽子冻干。 在金虎大嚼特嚼的时候,齐子扬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岳家的人让我像免费保姆一样伺候他们,做饭,家务什么都让我做,我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父亲对此不闻不问,只让我做好自己的本分。”他冷笑,“什么本分?给别人当牛做马,这就是我的本分吗?我生下来就是为了给别人当狗的?” “我知道岳永健花心,喜欢在外面乱搞,还和王瑶睡到了一起,所以故意将计就计。” 最后,他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正义使者,“燕小姐一片好心,真的很谢谢你愿意为我出头。” 燕衔川看了看容貌娇美的齐子扬,又看了看虽然脸色苍白但难掩锋锐傲气的特蕾莎,“所以,你们两个互相喜欢是吗?” 两个人齐齐变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异口同声地说:“不是!我和她/他才不是一对!” “她/他做朋友还好,做恋人还是算了吧。” 特蕾莎:? 齐子扬:? “你嫌弃我是吧?” “你不是也嫌弃我吗?怎么倒打一耙!”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起来昨天忘记发红包了,那就今天补发吧,嘿嘿,留评即可。 后面的进程要加快了,开启大逃杀模式。感谢在2023-08-22 17:40:36~2023-08-23 17:2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警戒 2瓶;coco、墨受诚硅、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逐日之蛾11 波洛夫家族本部在库尔茨里市, 和定阳市所在的大陆,要跨过一道海峡,飞艇背对着升起的太阳前进, 仿佛将时间抛在身后。 她的父亲,死去的波洛夫家主, 是个多疑偏执的野心家,他扩张的心和他的精神状态一样, 如同被扯到极致的弹簧, 随时处在即将破碎的边缘。 反复无常是这位统治者的真实写照, 历史上的暴君,以人命作为玩乐的对象,用斗兽场的厮杀与喊叫让自己心情舒畅,他也不遑多让。 比一个疯子更可怕的是, 这个疯子手掌大权, 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他想要谁死, 谁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城堡里的仆人几乎每个月都要换上几个新的, 甚至没有理由,只要他有一丁点的不顺心, 就要杀上几个人来泄愤。 至于被杀的人是谁,那就要看谁最倒霉,当时正处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当然, 也有一种情况, 被选中的人没有迎接死神的降临,而是得到了一场痛痛快快的□□。毕竟怒火和□□时常相伴而生,死亡与极乐同样形影不离。 何况仆人的工资丰厚, 是以尽管知道了家主喜怒无常, 前来应聘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死亡, 而是没有钱财没有尊严的活着。死亡是一瞬间的事,谁都会死,但怎么活,能不能活,才是生命里最艰难的课题。 而且,也不一定就运气这么差,死掉的人就是我啊。万一我更幸运,做了家主的情人,难道不是一步登天的最好捷径吗? 想窥探捷径的人总是有不必要的妄想,而不幸的人,最不肯放弃关于幸运的最后一点冀希。 当选择这一条道路时,他们的结局已然注定。 所有人都在家主的高压下战战兢兢地活着,同时放任自己的脑海肆意幻想。 而阿兹贝托,却是一个很活跃的人,他仿佛感受不到脖颈上的枷锁,头上的利剑,甚至说出“我的父亲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这种话来。 他说话时真心实意,由内而外地诚恳,竟然是说的真话。 别人以为他是装的,是为了讨家主的欢心,鹿鸣秋却知道他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一个疯子当然能认同另一个疯子。 他们互相理解,也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 鹿鸣秋在路程上花费了一天的时间,落地时仍是白天,不过燕衔川那里恐怕已经是晚上了吧。 第191章 坐上家里来接的车,从繁华的机场离开,一路来到郊外,路上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 这里的树叶已经纷纷染上了金色,风一吹,就飘飞着落下,昭告自己的终末。 捷日利亚王朝的建筑带有明显的哥特风格,高耸入云的尖顶,深色的外墙,铁质的大门缓缓打开,像是张开的深渊巨口。 几只乌鸦在天空盘旋,发出粗粝的叫声。 分明是正午时分,可阳光却像是唯独避开了这里,花园灌木葱郁,花团锦簇,但仍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萧瑟阴郁,更甚至于,这点鲜艳的亮色,反而将古堡上方萦绕不散的灰暗瞑寂显得更加突兀分明。 鹿鸣秋下车,一个仆人拿走了她的行李,放到她原本的房间内。 从前倘若她回到家中,必然有十数个人迎接,围着她嘘寒问暖,殷勤伺候,现在不过是一个。 或许是因为旧主的逝去,氛围悲怆,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不配得到这种程度的关注。 她走入古堡,管家班奈特正在指挥家仆们整理内饰,将亮色的东西通通去掉,好在托原本装修风格的福,本来也没多少颜色明亮的东西。 他见到鹿鸣秋,挥了挥手让仆人们自己干活,从楼梯上走下来去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小姐,您回来了。” 这是一个不适合说心里话的场合,班奈特管家做出引路的姿态,带着她往卧室那边去。 这片古堡加上山头,占地有两千多平,面积之大,走廊里甚至可以跑马。 但由于波洛夫家族人丁并不兴旺的缘故,在这里居住的子嗣并不多。仆人与侍卫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许多地方就成了隐秘的谈话之所。 “老爷是昨天晚上去世的。”班奈特低声说道:“他睡前吩咐我,让我在晚餐前将他叫醒,等我按时敲响房门时,他却已经去了。” “医生来检查过,说是急性猝死,地上还有他最近惯常服用的‘蒲公英’,老爷的体内也有药物过量的残留。”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长叹了一口气,不欲评价自己的主人,况且前代家主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只是感慨了一句:“希望老爷能获得安眠。” “蒲公英”是一种d品,吸食后能让人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蒲公英在天上随风摇曳,那种无忧忧虑,无边无际的自由感,正是它名字的由来。 这种药物在库尔茨里市并不是违禁品,前代家主本身就有服药史,而且随着年龄增长,精神状态的恶化,用量也在逐渐加大,他会死于药物过量,并不算意料之外的事。 因着前任家主的控制欲,古堡里监控众多,所以班奈特管家并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 等到了鹿鸣秋的卧室,他才不顾身份的制约,充满关切地问道:“伊诺拉小姐,您,您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鹿鸣秋说,“阿川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您放心。” 面对这位老管家,她不由得也露出感动的神色,只因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比起喜怒无常的前代家主,管家班奈特才像是那个扮演父亲角色的人。 他的照顾呵护无微不至,关怀也是真心实意。 噩耗传来的那天,也只有他一个人来关心她的情绪状态,安慰她的心情。 她生理上的父亲,只在乎她的生育能力,而不是她这个人。在乎的是她的子宫,至于她么,子宫的载体,婴儿的抚育机器,这就是她作为一个omega的所有价值。 omega不能生育,就像冰箱不能制冷,空调不能吹风,电视不能播放画面,是完完全全的故障废品。 “阿兹贝托他……”鹿鸣秋语气迟疑,话没有说尽。 管家班奈特自然而然地接上后半句,“老爷的遗嘱里说,让阿兹贝托少爷继承家业,至于其他的财产分配,他并没有说,不过少爷说,就和之前一样。” 提起这个新任家主,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难辨的复杂神色,有些忧愁,有些惆怅,甚至还有隐隐的恐惧,不过他什么都没和鹿鸣秋说。 就算把这些忧虑告诉她有什么用呢,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生活上的苦难与变故,已经让这位曾经的大小姐应接不暇了,他又何必徒增烦扰。 告诉她,也只是多了一个人的恐惧罢了。 “老爷的遗体还停在卧室,明天将举办葬仪。”管家用缓慢的语调说道,“路程辛苦,您先休息一下,晚饭的时候我会派人来叫您。” 他说完这些,就微一颔首,离开了这里。这个向来硬朗的老人,不知何时,脊背竟然有些佝偻了。 卧室的布置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鹿鸣秋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少女时期,在这里塑成自己的性格,也在这里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她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回家了。 鹿鸣秋的手指滑过黑白琴键,留下一连串的滑音,滑过画板,滑过梳妆台,练舞室的镜子,穿着束胸的人台。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空气中灰尘漂浮,面对这个留有诸多回忆的房间,她的心里并没有怀念。 有人说怀念一个地方,其实不是怀念某个地点,而是在这里经历过的事情,怀念曾经与过往,如果没有这些回忆,再美的景色也只是冷冰冰的一块地而已。 这间卧室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呢? 她被强行扭转的观念?被禁锢的思想,被人为塑造的性格,还是毫无自我的学习,抹掉个性的慢性谋杀? 第192章 在这个富丽堂皇,鲜花着锦的古堡里,他们杀死一个又一个灵魂,再将omega变成一模一样的人偶。 会有犯人喜欢关押自己的牢狱吗? 鹿鸣秋离开卧室,沿着楼梯上楼,去看一看她的父亲。 卧室的门大敞着,她走进去,父亲就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薄薄的两片嘴唇紧紧抿着,高高的颧骨配上高高的鼻梁,中间的凹陷处几乎可以当一片小人工湖使用。 尸体应当被装点过了,脸色瞧着竟然还有几分红润,比他生前的时候气色还好,简直讽刺。 几个女仆对她行了一礼,退出这里。 一只乌鸦落在窗沿上,接着飞到书桌旁的鸟笼里喝水。 古堡里的乌鸦,都是父亲养的爱宠,他给乌鸦喂食喂水,带鸟去遛弯。对待它们可比对待自己的子女还要用心。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鹿鸣秋回头,一个有着金色卷曲短发的青年倚靠在门框上,唇边挂着上翘的弧度,他浓绿色的眼里是明目张胆的兴味。 “伊诺拉,你好久都没回家了,工作还顺利吗?”他眨眨眼睛,像是说悄悄话,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哈维尔。”鹿鸣秋淡淡地说,“好久不见。” “唉,我们的父亲死去了,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不是吗?”青年叹息,语气惋惜,但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这个意思。 “去花园走走,来吗?” 鹿鸣秋没回答他,直接走出房间,下楼出门。 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忽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团阴云,铅灰色的云彩将湛蓝的天空蒙上一层纱雾,它遮蔽阳光,让风中带上潮湿的雨气。 “你的婚后生活怎么样呢?”哈维尔率先开启了话题,“噢,伊诺拉,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作为兄长,关心关心自己的妹妹,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做出思考的样子来,“唔,我猜猜看,那个可怜的家伙,一定被你牵着鼻子走吧。” “你不是为了和我讨论这些才来的吧。”鹿鸣秋不搭他的话茬。 “你还是这么冷漠。”哈维尔像是被伤透了心似的捂住胸口,下一刻,他就把手放下来,折断一支鸢尾,“阿兹贝托,你一定有关注他。” “我们的这位兄长,一个天才般的魔鬼,一个地狱升上来的代言人。”他说起话来像是在咏叹,“在他病态的大脑里,藏着诸多骇人听闻又精妙绝伦的想法,连我也忍不住为之赞叹。” 哈维尔低低笑着,浓绿的眼瞳里蕴藏着一整片森林的阴影。 “你知道?”鹿鸣秋问。 “我怎么会知道呢?”青年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拒绝,汁水将他的嘴唇染成紫色,“我只是个诗人,又不是侦探。” “这不应该是你去探究的东西吗?我的妹妹,大冒险家。” 哈维尔,她的兄长,显而易见,精神也不是很好。 他自称是个诗人,但从未写过任何一段诗篇,总是走在追寻灵感的道路上。 他曾经什么东西也不带就夜宿林中,说要感受大自然的气息,他喜欢溺水的感觉,不止一次跳入湖中,濒临死亡的时候再被仆人解救上来,他不喜欢进食,声称食物只是维持身体运行的必要手段,若不是他还要活着,还要追寻缪斯的裙摆,是绝对不会浪费宝贵的光阴在这种事情上的。 他敏感且神经质,像个幽灵一样神出鬼没。 他发现了鹿鸣秋的秘密。 这样说也不尽然,哈维尔知道她有一点不同寻常,知道自己的妹妹和那些泥塑人偶一样的omega并不相同,她的身体里蕴藏着炙热的岩浆,一旦迸发出来,足以烧毁任何人。 伊诺拉,是个非同一般的人。 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任何人。 诗人,喜欢戏剧性的激烈冲突,喜欢混乱,喜欢人性绽放的一刻。这种好玩的事情,他怎么会说出去呢? 她纤细的身体下,是冷漠的冰墙,是高傲的飞鸟,是残忍的蛇,剧毒的蛛。怎么会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叫我出来。”他的妹妹这样说道,“别卖关子。” 哈维尔凝视着那张完美的脸蛋,凝视着她比天空更加澄澈的蓝眼睛,就连她的声音,清脆如泉水,柔美如月光。 完美!多么完美的一个人!是大自然的奇迹! 这样的人,却要嫁做人妇,要被污浊的世间玷污……哈维尔的脸色由喜转怒,他的怒火突如其来,如同疾风骤雨里狂躁的雷霆一样不可预知。 “该死的!你这该死的人!”他咒骂着,像是疯魔了,一脚踢向花坛里长得好好的鸢尾,让枝叶与花瓣一起飞向半空。 “你这个低贱的畜生,狡猾的贼,丑陋的,肮脏的混账,令人作呕的,下贱的……” 鹿鸣秋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发疯,脸上毫无异色,见怪不怪,“如果你没有要说的,那我就走了。” “不要走!”哈维尔忽然开口,恳求道:“不要走,伊诺拉。” 他原地喘息了几下,削瘦的面庞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殷红,望着满地狼藉,忽然又恢复了冷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接着之前的话题回答。 “哦是的,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知道一点什么。” 青年微微笑着,轻声说道:“我知道,他有一个计划,一个了不得的,宏大的计划。” 第193章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伊诺拉。” “我的妹妹,大冒险家,大魔法师,你要怎么做呢?你会做什么呢?”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忽然收敛,神情严肃,像诗朗诵一样咏叹道:“我的丰功伟绩,值得浇铸于青铜器上,铭刻于大理石上,镌于木板上,永世长存。” “当我的这些事迹还在世上流传之时,幸福之年代和幸福之时机亦即到来!” 鹿鸣秋有着丰富的和精神病患交流的经验,见状直接转身离开。 一个计划。 她并不怀疑哈维尔话语的准确性,因为这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他必然是觉得,把这件事透露给她,会有更加激烈的冲突爆发出来,因此乐见其成。 什么计划? 鹿鸣秋深深吸气,皱眉,陷入茫然的思考中。 这很难。 谁能猜中疯子的脑子里想了什么,那他必定也是一个疯子。 鹿鸣秋觉得自己的心理还算健康,但是如果要时常被这些神经病包围,恐怕再健康的人也要跟着一起发疯。 晚餐的餐桌上,她终于见到了新任家主——阿兹贝托。 他卷曲的黑发过肩,像是弯曲的毒蛇一样趴伏在肩膀上,眼窝深陷,鼻如鹰勾,两片嘴唇薄得几乎要看不见了,浅灰色的眼瞳里折射出大理石一般的漠然。 他的样貌,和前代家主有七八分相似,除了外表,也同样继承了父辈的多疑。 这一代的子嗣,还活到成年的,只有他们三人。但古堡里居住的情人的数量,是三的十倍。 餐桌上没人开口说话,只有餐具互相碰撞的细碎声响。 “葬礼定在明早五点钟,不要迟到。” 阿兹贝托用完晚餐后这样说道,接着直接起身离去。 在他走之后,鹿鸣秋也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离开。 长长的方桌上,只剩下哈维尔还在慢悠悠喝汤,看样子没有短时间内要停下的迹象。 鹿鸣秋回到自己的房间,陷入久久的思索中,然后,她给一个号码发送了消息,询问联邦官员的变动情况。 因为死去的波洛夫家主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司法部的部长。 他死了,职位空缺,必然要有人接任的。 阿兹贝托并不在司法部,他在军部,原本是一名少将,现在继任家主之位后,想必又会往上升一升。 不需要什么从政经验,波洛夫家族本身就是最大的后盾。 消息很快被回复了。 ——【司法部长的死很突然,多方势力对这个职位都有想法,不过目前那位少将没有插手的意思。我们在全力运作,不出意外的话,会插上自己的人手。】 鹿鸣秋:【我得到消息说,阿兹贝托在策划一件大事,非常大。但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他身边有不下四个异能者护卫,我近不了身。】 ——【不要贸然行动,我们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是一个过程,要有耐心。你本身比这个消息要重要得多,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当然知道自身性命的重要性,但是,也许是这里阴晦的、凝滞的氛围,让鹿鸣秋内心里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安。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第六感。她的精神无比敏锐,一定是潜意识察觉到了什么。 ——【黄雀,不要行动,听到了吗?我们不能承受一丝一毫的风险。】 鹿鸣秋闭了闭眼,【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鹿鸣秋就被敲门声叫醒,洗漱,穿衣,收拾自己,一切准备完毕的时候,太阳依旧没冒出头。 天是雾蒙蒙的蓝灰色,一行人抬着棺椁,走在满是露水的路上,穿过一片松林,到了一处草坪。 一片长满墓碑的草坪。 这里埋葬着波洛夫家族的世代成员,一排接着一排,灰白的墓碑上刻着他们的名字和死法,像是一本荒诞死亡笑话合集。 前代家主被放入一个新挖好的墓坑中,有仆人递上铁锹,鹿鸣秋和自己的两位兄长分别接过它们,一锹一锹地铲土,再洒到棺材盖上面。 这个过程重复枯燥而且累人,但全程必须由波洛夫家族的子嗣亲自来做,不能让仆人代劳。 据说这样可以让死去的长辈感受到来自家庭的爱,让爱驱散永世不散的诅咒。 鹿鸣秋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从来不信神神叨叨的这一套,尤其在知道圣愈教会是纯粹人造出来的产物以后,就更加不信了。 所谓的诅咒,不过是遗传的精神病史,它影响着每一任家主,而这种由上至下的高压,一代又一代地传下来,哪怕是正常人也会被过分极端的环境压迫成疾,何况是本就不太正常的波洛夫家族。 从前的人,不懂科学,遇到解释不了的东西,就推到鬼神之说上。不过家族就是这样一种东西,用封建落后的传统来维护的产物。 鹿鸣秋面无表情地铲土,扬土。 她死后才不要埋在这里,她要离开,让自己的骨灰顺着山崖洒落,每一粒埃尘都去迎接无尽的自由。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开始学板绘了,我手里还囤着四五张封面,等它们都用完,过了两三年,我就可以自己画封面了,好耶好耶!!到时候第一个就把川川和秋秋画出来,斯哈斯哈,这cp我带头先嗑 第194章 ps:哈维尔的话出自堂吉诃德。 第76章 逐日之蛾12 燕衔川在一旁发出了哇的一声, “你们好有默契哦。” 特蕾莎:“可能这就是臭味相投。” 齐子扬白了她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臭味相投, 明明是近墨者黑,你把我带坏了!” 特蕾莎:“哈!这个叫恼羞成怒, 倒打一耙。” 齐子扬揉了一把过来蹭腿的金虎大橘,小声说:“去, 咬她!” 大橘伸了个懒腰, 咣当趴到了地上。 “你想报复岳家吗?”燕衔川兴致勃勃地说, “只是离了婚,根本对他们没有影响,这怎么能行呢!” 她并起右手,做了个一刀切下的动作, 难掩兴奋道:“要不要把他们都杀了?” 这话一出, 把在场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虽然说, 他们对杀人这件事并没有抵触,但眼前这位燕家人, 未免也太积极了。 齐子扬:她是受害者,还是我是受害者啊? 不过这人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模样,一个人肯为素不相识, 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伸张正义, 想必肯定是个大好人吧! 尤其被伸张正义的人还是自己,感动,太感动了。 齐子扬没有犹豫多久, 说道:“不瞒你说, 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从小到大的教育都告诉我要忍着, 说是为了子嗣后代,嫁到别人家去,就是别家的人,听从他们家的规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呢?” “同样作为能生育的一方,为什么beta不用考虑这么多,他们敢爱敢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到了omega这里,情况就大变样。” “就因为omega生出的孩子基因更好?肩负着社会发展的重任,好像不乖乖听话生孩子,就是毁灭人类的元凶。” 齐子扬目露嘲讽,“把全人类发展进步这么大的事拴在omega的肚皮上,真可笑。” “说我离经叛道也好,罪大恶极也好,反正就活一辈子,干嘛不痛快点来。” 他嘴角上翘,“我都想好了,解决完这帮人,以后就打算四处旅游,行侠仗义,看到有人欺压omega,就把这人干掉。” 燕衔川海豹鼓掌:“好!我支持你!” 她撸起袖子,“走啊,这就先把姓岳的都宰了。” “等等等等!”齐子扬和特蕾莎两人相顾失色,“你就这么去?” “那不然呢?”燕衔川不解地问,“走到岳家,把人杀光,还用做别的吗?” 行,这是个行动派。 特蕾莎揉了揉自己胀痛的脖子,对此深有体会。 “不行,林家前不久才突遭横祸,现在还没引起大动荡,极有可能是被人压下去了,但如果岳家又接着出事的话,社会影响就太恶劣了。” 齐子扬摇头道:“到那时候,舆论控制不住,搜查部的人一定会出手,为这两家人的死亡找一个黑锅背,绝不会把这件事推到意外上面。” “短期内连死两家,说是意外,就太巧合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认真听分析的燕衔川,心中忍不住浮起这样一个疑问:林家的事,会和她有关系吗? 这事摆明了是人为,而有这么大手笔将林家人全灭,又封住搜查部的口,把整件事归类为意外的人或者组织,不会是默默无闻的那种。 而林家损害了谁的利益,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燕家。 原来的主事人被换走,林家立刻团灭,这两件事怎么可能让人不联想到一起去。 想到这儿,齐子扬不由得阴谋论了一下:她如此积极地想要找岳家的麻烦,是不是,也有可能出自燕家的授意? 但岳家主营食品,好像和燕家也没什么生意上的冲突。 是燕家想把定阳市也变成自己的后花园? 由于定阳市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各大家族其实都有伸手进来,彼此暗中较劲,燕家想要扩大版图的行为,是完全说得通的。 他神思电转,脑海里闪过各种家族势力,却不知道燕衔川和燕家毫无关联,她就是单纯心里烦躁,想杀人发泄一下,还得给自己扯上一块为民除害的遮羞布。 谁让她答应鹿鸣秋,要努力做个正常人,应对好这边的事务呢。 ——虽然我杀人了,但杀得都是坏人,这当然也算做好事的范畴。 做好事,怎么不算正常呢? “那你想怎么办呢?”燕衔川有点子失落,但既然打着帮助别人的名义,就不能自己擅自行动。 如果被帮助的人并不觉得感激,那这不就是纯纯在自我感动吗? “可以逐个击破。”齐子扬叫停发散的思维,把心思重新放回眼前,“我心里已经定好了一个目标,就是岳灵秀。她是岳永健的妹妹,大脑发育不完全,很容易被激将。” “那就这么说定了。”燕衔川认真地说,“明天你去找她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叫我。” 齐子扬:“啊?啊……嗯,行。” 齐子扬:“那先加个好友。” 燕衔川收获了一个好友,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去了,第二天,齐子扬果然如约叫上她,说要去岳家一趟。 她要走,被例行来报告事务的谢五堵了个正着,后者当然要问一问,“您要去哪儿呢?用不用叫车。” 她就回答:“是出去玩。” 谢五脸上露出一丝理解的神色,说了句:“希望您玩得尽兴。” 第195章 燕衔川觉得他有点怪,却也没想太多,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这人该不是以为她去偷腥吧! 那种了然的,你懂我懂的神情,隐晦暧昧的语气,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正好鹿鸣秋最近走了,她一个alpha,出去找找乐子,那不是人之常情? 何况鹿鸣秋虽然长得漂亮,但同一种口味的菜吃多了也是会腻的嘛。 谢五当时都有点想推荐几家会所,但转念一想,对方刚上任,还是被架空的吉祥物,倒也不用这样大献殷勤。 拍马屁也要讲究时机,他们还没熟到这个份上,不适合谈论这些熟人之间的话题。 他是完全按照alpha的常规行为去推断燕衔川的想法,却把她给恶心到了。 怎么alhpa就是这种满脑子床事的人? 虽然,咳……她刚开荤的时候的确想得多了一些,但那不是新手的普遍反应吗! 现在已经很少想了。 看到喜欢的人,想和她有亲密行为,可以理解,因为喜欢就是这样。但只想和她有亲密行为,那不是纯纯变态吗? 恐怕这样的人也没有多喜欢,只是想找个合理泄欲的渠道罢了。 燕衔川真心觉得现在时不时可以牵牵手的状态就很好。 她能感受到鹿鸣秋对她的态度和其他人并不同,这就足够了。这种特殊,难道不算喜欢吗? 她想着,就拍了一张照片给鹿鸣秋发过去。 【你看这朵云彩,好像海星啊。】 【我要去找齐子扬了。】 鹿鸣秋果然像她承诺的那样,秒回了一张图片,是一行人抬着棺材走在树林里的样子。 【我在送葬。你安分一点,不要惹事,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怎么叫惹事呢,燕衔川的眼珠左右转动,就是不看屏幕,她明明是去做好人好事的。 燕衔川和齐子扬一起回到岳家,管家把两人迎了进去。岳母并不在家,去医院看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岳父去公司了。 家里只有岳灵秀一个人,当然不是巧合,而是齐子扬买通了一个女仆,对方通风报信的。 他来到岳家还带了两个阿姨来帮他收拾东西,动静闹得很大,把在卧室里睡懒觉的岳灵秀直接吵醒。 这位大小姐作威作福惯了,等闲受不了气,直接踹开卧室门,奔着楼上去,气冲冲地说:“能不能小点声,不知道我在睡觉吗!谁让你们在这儿弄出这么大动静的,管家呢!给我把这两个没眼色的下等人开除!” “这不是小姑子吗?怎么,大中午的,还没睡醒呢。”齐子扬从卧室走出来,“是,我忘了,你不睡到下午一点多是不会醒的,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你就忍一忍喽。” “齐子扬!”岳灵秀磨了磨牙,“你这个贱人还敢回来!你把我哥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踏进我们家门的!” “你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练的是真好,明明是你哥自作自受,被打了也是活该,我才是那个受害者,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我的问题了。”齐子扬乐不可支,“怎么,是我逼着你哥在寿宴上乱来的?我按着他手了?” “你一个omega,拴不住自己丈夫的心,让他觉得无聊,跑出去找别的女人,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问题。”岳灵秀指着他的鼻子说,“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燕衔川在里面听门口吵起来,怎么能错过,她就是为了吃瓜来的,当即就走出来,被岳灵秀看个正着。 “燕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岳大小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连,脑子里都是龌龊思想,“好哇,我说你怎么今天底气十足,还敢和我顶嘴了,原来是找到新姘头了!” 怎么吃瓜还带误伤的。燕衔川不虞地睨了她一眼,“我和他没有关系。” 岳灵秀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没关系,没关系会这么殷勤地过来陪他耀武扬威? 这位燕小姐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眼光这么垃圾,看上齐子扬这个二手货。 她愚蠢的脑子和眼界只能供她得出这种结论。 岳灵秀讥笑道:“您家大业大,你说了算,但这是我家,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们两个不请自来,难道还有理了?” 第77章 逐日之蛾13 齐子扬:“我是来收拾东西的, 你不会以为我想在这儿待吧。” 他用一种看垃圾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岳灵秀,“也就是你,把这儿当个宝, 倒贴我钱我都不想待,什么暴发户一样的装修, 又土又丑,一点品味没有, 在你家待了两年, 我眼睛都要看瞎了。” 岳灵秀出离愤怒了, 只因他说的确实没错,岳家的确是后起来的暴发户,和齐家的底蕴没有可比之处。 这年头,实话才最伤人, 最能戳到痛脚。 “你这个贱货!” 她扬起巴掌就要删过去, 却被燕衔川抬手拦住, 悄悄使了坏, 手指稍微用了一点点点力气,就听嘎嘣一声。 “你打人竟然用这么大力气, 把自己手腕都打折了。”燕衔川故作惊讶地说。 岳灵秀也是娇娇女,痛得惨叫一声,虚汗唰就下来了, 嘴唇哆哆嗦嗦地泛白, 左手捂着胳膊,“你们,你们!” “还说你们没有一腿!” 齐子扬差点儿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 才忍住笑。 好在岳灵秀疼的神志不清, 也没发现他差点儿破功。 第196章 “说了不是,你这种核桃仁大小的脑子,是不是看人只从下半身考虑啊?”他翻了个白眼,凉凉道,“我呢,经过和你傻逼哥哥的婚姻,也想明白了,做人,当然要放肆一点。” “怎么他能玩,我不能玩,燕小姐是有家室的人,我不像岳永健那么贱,看上有主的。繁星会所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他啧啧两声,很怜惜似的,“我只好勉为其难,给他们一个家的温暖咯。” 岳灵秀气得灵魂出窍,“你怎么能出去鬼混!!你应该求着我哥让他和你复婚,我哥还在住院,你就想着找别人,他怎么娶了你这种臭婊子!” 齐子扬的脸上挂着没有温度的笑,“恕我直言,你刚刚还让我滚出你家,说我不是岳家的人,现在又让我去求他复婚,怎么?我是赔给你家了吗?活的死的都得任你们搓扁揉圆不成?” “你既然嫁到我们家来,就是我们家的东西。”岳灵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只有我们不要的份,哪有你自己做主的份。” 齐子扬挑眉,“我今天晚上就去繁星会所,怎么样,你打我啊?” 岳灵秀挥舞着另一个健全的胳膊就要冲上去,眼角余光却瞄到燕衔川,当场就停住了,“你等着!” 齐子扬已经懒得说话了,再和她辩解几句,简直是折磨自己。 这种人思维已经僵化了,完全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不管多荒谬,在她心里就是合理的,全天下人都得认同她,和她想法一样。 要是不一样,那就是你错。 岳灵秀噔噔噔踩着楼梯下楼,还不忘放狠话,“你等着的!齐子扬,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明她的胳膊是燕衔川捏断的,却没和后者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多欺软怕硬啊。 齐子扬揉了揉太阳穴,“本来挺高兴的,怎么和她越说越生气。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人!” “不过一想到,他们一家子都是这德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而燕衔川听了一耳朵的弱智发言,已经在脑海中思考给这个尖叫鸡安排哪种死法更好了。 吃瓜,原来也会让人感到痛苦。 她以为的吃瓜,跌宕起伏的情节发展,惊掉下巴的参与人物,涉及到人性和伦理的双重颠覆。 实际上的吃瓜——看奇形怪状的人发表奇形怪状的言论,见证物种多样性。 被震惊到三观的燕衔川偷偷给鹿鸣秋录了一段,【好可怕啊,你们这的人真可怕。】 鹿鸣秋面不改色地听完了这段录音,反倒不觉得有什么。 这种想法,本身就是社会大环境的观念,她作为一个omega,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比起这种无关痛痒的话,她更在乎另一点。 【你没杀人吧?】 燕衔川委屈巴巴地说:【哪有,我是那种胡乱动手的人吗?】 说这句话时,她完全忽略了昨晚发生的事,比刚才的岳灵秀还理直气壮。 鹿鸣秋:你是。 但她不能这么说,说了不就打击人家积极性了吗? 【我相信你做事一定很有分寸,会乖乖等我回来的,对不对?】 【对!】燕衔川激动地回道。 然后她就跟着收拾好东西的齐子扬一起出门,“晚上的时候,叫……嗯……我就不去了。” “我不能去。”这句话远比她想象中更容易说出口,主要是说的时候,脑中想的都是过段时间会得到的夸赞和奖励,想想也没有那么艰难。 齐子扬才真的松了口气,有这尊大佛跟着,他总忍不住要想些杂七杂八的事,而且燕衔川有点引人注目,他担心会出什么变故。 他把岳灵秀约出去,也不是为了直接杀她,而是给她下毒。慢性毒,让她不会当场死去,等到她暴毙的那天,只会检查出器官衰竭,到那时候,就算想找原因也找不到。 岳家会被纽曼家的报复牵扯着,只会将她草草安葬。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才是他报复行动正式开始的时间。 现在嘛,不过是来点开胃小菜,让自己高兴高兴。 他有大把的时间,光明的未来,没必要为了复仇把自己搭进去,这些烂人根本不配。 燕衔川和他分道扬镳,回到自己家里,只是刚开门进去,心上的那些期待在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时,也纷纷化作阳光下的泡沫,尽皆破碎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把自己摔在沙发里,对着茶几发了好一阵的呆。 那些明媚的阳光,暖黄的杯子,米色的靠枕,此时此刻都褪去了它们的本色,蒙上了一层黑灰。 这偌大的客厅,就像是一个空荡的牢房,充满了钝重的阴郁,将她囚困于此。 既然独自一人的生活这么难熬,她之前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燕衔川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自己根本没有熬过嘛。 那是一个很好的晴天,适合出去踏青,露营,实际上家里的确是这样计划的,前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但父母亲都有工作要做,于是就决定周末的时候一起出去玩。 天气真的很好,她从楼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吹在脸上的风也是温暖的。天空像云彩的海,她的手上还残留着冷掉的血。 她在上升,城市在下坠。 孤独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会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杀人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会让人觉得有事可做。 第197章 所以,燕衔川从沙发上弹起来,决定做点正事! 她不掺和进这些大家族的爱恨情仇里,避免用身份搅乱局势,那还不能换一张脸去钓鱼执法吗? “燕衔川”什么都没干,我“燕小川”出去发癫,怎么不叫安分守己了。 她先自己对着镜子,随机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又去鹿鸣秋的衣帽间里偷偷顺走一条钻石项链。 当肥羊就要有当肥羊的资本。 刚要走出门,脚底却一转,拎起一个斜跨包,那种容量很大的实用款,再配上没什么设计感的短袖长裤,又顺手抄起一个宽沿的帽子。 如此装扮一番,再配上口罩,多像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啊。 觉得自己隐藏身份,做了伪装,可惜经验不足,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肥羊上门。 等到晚上,她就可以出门挥舞正义的铁拳了。 燕衔川已经定好了地点,就是锦绣不夜城所在的西区,那一整片都鱼龙混杂,最适合做一些浑水摸鱼,偷鸡摸狗的事,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她不知道的是,谈义远也在这里。 那天他从云梦台离开以后,认真思考了日后的规划。黑虎帮是个大帮派,只靠他一个人无疑是蚍蜉撼树,想成功还是做梦比较快。 一个人不行,那就去找帮手,黑虎帮行事狠绝,他们手底下有的生意,就不允许别人做。他们做性偶的产业,那其他相关的会所,就必须也打上他们的标签。 什么?你说老板不同意,那把老板杀了不就好了吗。 识相的就自己投诚,乖乖分红出去,要不然只能是死路一条。 黑虎帮这么大胆妄为,靠的是手底下的势力,但这么多被平白分薄走利润的小帮派们,难道个个心服口服,恐怕不会吧。 自己小日子过的好好的,突然来了一个土匪说:把你们家赚的钱,以后每年都分两成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全家。 为了活命,钱是给了,心里怎么咒恨这个土匪谁知道呢。 尤其他们涉猎很广,除去性偶,还有赌场,禁药,黑虚梦等等,都是暴利的产业。就像是蚂蟥一样趴在其他商户的身上吸血。 谈义远就打算找几个对黑虎帮怀恨在心的同伴,把这些人汇聚起来,也是不小的力量。 若论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当然还是地下酒吧。 他靠着自己多年赏金猎人的经验,没用本地人带路,就摸到了地方。 酒吧都一个样子,闪烁的灯光,躁动的音乐,舞池里永远不缺扭动的人 他来到吧台的角落坐下,特意给自己装了助听器,带智能系统的那种,周围人说的话,机器会自动抓取,转化成字幕贴在眼前,这是给残障人士专用的辅助用品,用来窃听消息也是一把好手。 起初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八卦。 他在酒吧坐了两个多小时,忽然听到了一点别的。有两个人在讨论一个叫冯涛的人,其中一个人说他又来喝酒了,另一个就说他每周都会来两次。 先前的人就说,明明以前是做副堂主的人物,现在却做个跑运输的,想也要气死了吧。 他的同伴接道:能活命就不错了,谁让他是老帮主的心腹,至于现在那位,啧啧啧。 这说的必然是黑虎帮!因为根本就没有别的帮派了。 冯涛,那是谁,他会是自己能拉拢的人吗? 第78章 逐日之蛾14 谈义远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舞池, 用眼角余光去看向四周。 一个手上沾血的亡命徒,哪怕退隐从良了,他身上也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气质。 他在□□待过, 知道这样的人什么样儿。 谈义远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身上。 对方留着寸头,穿了一件有些污渍的白色背心, 外面套了件宽松的黑夹克,工装裤的裤兜里鼓鼓囊囊, 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侧腰鼓起来一块, 应该是枪套。 他先是往角落的地方看了一圈, 发现没有位置了,才来到吧台,正好坐到谈义远身旁,撞了他的胳膊一下。 “哈哈哈, 不下心蹭了你一下, 没事儿吧。”这人粗犷的脸上挂起笑容道。 “没事儿, 都是小事, 客气什么。”谈义远也笑着说。 “小珍,来杯爆炸球果, 加冰。”他对着吧台扬声道。 有着紫色挑染的酒保走过来,“说了八百遍,杰菲尔!我叫杰菲尔, 不是什么小珍。冯涛,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舌头转不过弯,你就多担待担待。”冯涛摸了摸脑袋,哈哈笑道。 “最近怎么样, 生意还好吗?看你好一阵没来了。”酒保一边调酒一边问道, 语气很熟稔。 “还行吧, 就凑合过日子呗。前段时间接了个单子,东西运的特别远,都出海了。”冯涛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口,“运货不让喝酒,怕误事,可憋死我了。” “行啊你,都运出海了,大生意啊。”酒保用眼睛夹了他一下,“就点被爆炸球果,不来点儿别的?火光眼镜蛇、雷霆响尾龙之类的?”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我们老板起的死名字,自己游戏玩多了中二也就算了,每次给新人介绍菜单,我恨不得钻地底下去。” 周围人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揶揄地笑起来。 有人接话道:“对啊,这不请我们都喝一杯?” 第198章 “去你们的!”冯涛笑骂道,“想喝自己买去。” 他们也不恼,看样子都很熟络。 有着红紫色酒液的爆炸球果被端上来,冯涛拿起就猛喝了一口,斯哈着说:“还得是这个味儿,够劲!” “哎兄弟,看你脸生,新来的?”他抖了抖烟灰,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旁边的谈义远。 酒保就哼笑一声,“他啊,最近可出名了,整天去不夜城闹事,居然次次都被放过,连打都没挨过一次。” 地下酒吧小道消息流通得极快,能知道这件事不足为奇。 谈义远苦笑两下,“倒也没这么夸张。” 冯涛目露惊讶地说:“啊怎么?在赌场被人出老千了?” “没有,是……”敷衍的话到嘴边,谈义远忽然停住了,他要拉拢冯涛,就一定要说自己的真实情况,主要更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和决心。 而且他最近闹出的动静不小,有心人一查就查得出来,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就算燕衔川的身份被他们看到了也没关系。 她可是燕家人,天生就带着一块免死金牌,做什么都不稀奇,也不容其他人多嘴议论。 不过谈义远不知道的是,相关的监控录像,早就被黑格篡改过了,在鹿鸣秋和她结婚以后,她让黑格去查一查燕衔川,后者就扫了尾巴。 所有和燕衔川有关的监控,都做了模糊处理,没人能看出来是谁。 后来燕家也去做了一次扫尾,这下真是神仙也查不出来。识趣的人一看到这样的录像,也不会刨根问底。 就算燕衔川之前说是故人,也没人知道他们是因为这个认识的。 他叹了口气,说:“我和恩人一起灭了黑虎帮,黑爪帮为了找回场子,杀了我的妻女,钱老板是想收了我做手下,才对我屡屡放过,不过他也说是最后一次了。” 想到惨死的妻女,谈义远的眼眶又红了几分,末了说,“多亏遇到一个好心人,觉得我可怜,给了我一顿热乎饭,不然可能现在我还在天桥底下找纸箱吧。” 冯涛听完,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低声说:“道上规矩,不祸及家人,钱虎真是越来越畜生了。” 说句不好听的,□□也是要口碑的好吗?盘蛇帮还在的时候,从来没干过这种欺凌妇女的事儿,到了钱虎手里,整个帮派扩大是扩大了,但里面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道义也不讲。 做□□的,法律管不着,靠的不就是道义吗,他现在随心所欲,破坏规矩,把盘蛇帮的好名声都糟蹋光了。 谈义远又叹气道:“只凭我一个人,恐怕这辈子也无法给她们报仇,但要是让我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活下去……”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话里未尽的意思, 这个人必然是不肯独活,要坚决拼命的。 冯涛也叹了口气,跟他碰了碰杯,“来,兄弟,喝酒吧。” 两个人一个有心套近乎,另一个性格爽朗,很快就打成一片,勾肩搭背,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冯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晚上没地方住,总睡外头怎么行,要不你就来我家,我家也没人,就我一个,有个客房,正好是空出来的。” 谈义远感动得无以复加,“你,冯老哥,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冯涛摆了摆手,“嗐,咱们兄弟客气什么,干杯!” 两个人又来回喝了几轮,都喝得头晕眼花,相互扶着出门了。 冯涛大着舌头说:“我家、家、就在这、旁边。走!跟我、走!” 谈义远的酒量要好一些,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走。 这人膀大腰圆,一身腱子肉,壮得像头牛,而谈义远呢,颠簸流浪了这么久,早就瘦成麻杆了,搀起对方时很是辛苦。 出了一身汗,冷风再这么一吹,透心凉,酒也醒了大半。 就开始思忖起拉拢冯涛的可能性。 听他话里的意思,对钱虎应该是很不满的,他更支持老帮主的行事作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黑虎帮全身而退,应该也是很有本事的人。 而且这个人行事还算仗义,性格也爽快,人脉广。就算他这幅样子是装出来的,但能装得如此浑然天成,怎么就不算是真的。 应该可以尝试一下。 酒醉的冯涛领着他磕磕绊绊地拐过几条街,来到自己住的地方,打开房门,就往沙发里一摔。 谈义远帮他挪了挪,免得人掉到地上去,想了想,又去厨房倒了杯冰水,刚走过来,手腕却被这人突然抓住。 他一怔,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那其中哪还有半分醉意。 “你没醉。” 冯涛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将冰水一饮而尽。 “我当然没醉,就这几杯酒,想让我喝醉实在有点困难。” 他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我知道你想报复钱虎。” 谈义远容色收敛,反问道:“难道你不想?” 冯涛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玻璃底相互触碰,发出清脆的一声。“我当然想,这也是我带你回来的原因。” “钱虎,背信弃义的小人,一天不杀他,我一天难消心头之气。” “他这个无耻的叛徒,怎么配活在这个世上。” 说着他露出一个和爽朗完全不搭边的阴狠笑容,“黑虎帮势大,想要把它除掉,靠一个两个人,比白日做梦还难,想除掉钱虎,只能靠比他势力还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第199章 “我有一个机会。”冯涛紧紧盯着对方的双眼,“一个千载难逢的借势机会。” 谈义远眉头一跳,“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心中,可能不太信任。”冯涛说,“对我这个人也不太了解,我呢,从小就没了爸爸,我妈是做皮肉生意的,但她仍旧费尽心思供我读书。” “哈哈,看不出来我还上过学吧。” “是我十一岁那年,遇见了帮主。”他的眼神逐渐悠长,陷入回忆当中,“不知道哪个同学知道了我妈的身份,就整天骂我,排挤我,往我身上丢石头,后来约我到小巷里,说要打我,反被我挨个打见了红,脑袋也打破了。” “帮主看到了,他就把我带到身边,收我做了干儿子,觉得我有一股狠劲,也有情义。” “这件事帮里的人知道得很少,因为我当时年轻气盛,觉得不闯出自己的门路来,就是给干爹丢脸,后来我白天读书,晚上去打架,这个副堂主的位置,是我自己一点点打上来的。” 冯涛揉了揉自己的寸头,嘿嘿一笑,“你别看我长得着急,其实我今年也才二十五岁。” “我妈身体不好,去的早,干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对钱虎,我的恨不比你少。” “这样空口说,好像也没什么说服性,你等等。” 他说着站起来,走去卧室,不一会拿出一本相册,脸上是怅然和怀念的神色。 “干爹只有小书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他拿我是当亲儿子看的。” 冯涛把相册递了过去,“每年生日,我们都会一起拍照,你看了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谈义远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没有照片,只有一段用笔写的一段话:希望好儿子天天开心——路风 他向后翻去,里面是温馨的一家三口,也是一个少年的成长史,后来三口变四口,多了一个婴儿,婴儿渐渐长大,变成一个女孩,再后来女人不见了,又变成三个人。 这本相册还没有填满,时间停在三年前,后面就再也没有东西了。 谈义远看了这个,对他说的话就信了八分。 因为他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吗?而这个年头,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为了骗他,特意弄出这个相册,又说这么多话,实在有些大手笔了。 不过还有一个重要问题,“你的身份并不一般,钱虎为什么会留下你的命?” 冯涛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连续笑了好一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钱虎,小人啊。他以为我喜欢干爹的女儿,喜欢小书,又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故意留下我一条命,让我亲眼看着小书怎么爱上他,怎么嫁给他,又怎么被他害死的。” “他以为我一定会是下一任接班人,其实我根本不想做帮主,等干爹寿终,我就打算退出帮派,去给干爹守墓。” 他笑得断断续续,乐不可支,“他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个样,是权利的走狗。即便我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也从来没信过,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 “而一个人的胜利,如果没有地方炫耀,没有失败者作为对比,那该多没意思啊。” “所以我不仅会活,而且还活的好好的,不然他怎么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呢。” 谈义远沉默着,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随便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也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浓浓的恨意和讥讽。 “你刚刚说的什么机会?” 冯涛沉声道:“我现在是做运输的,送的货五花八门,因此也认识到了各行各业的人。” “上一单出海的生意,我是去送蓝冰的。从接货人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波洛夫家在招人手。”他的双眸跃出火焰般的亮光,“招那种能杀人的手下,这本来是一件秘密的事,但接头人和我关系不错,又知道我想干一番大事,所以故意透露给我。” “都说小人物眼界狭隘,我看未必不见得。” “波洛夫家是什么人物,不知道你最近看没看新闻,老家主死了,新家主上任,那可是军部的人。” “他忽然招人,还要招会杀人的,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 谈义远的面上露出明显的犹疑思索之色。 冯涛也并不气恼,又接着说:“我是考虑过的,并不是单纯诓你,我自己也会去,不止我,还有认识的几个兄弟,也是对钱虎恨之入骨,我们都要去,大家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不管是是做什么,杀谁,只要活着,都算是借到了波洛夫的势,等获取信任以后,我们就给黑虎帮泼脏水,引他们来灭了钱虎这个畜生。这事要是能成,自然大仇得报,要是不行,反正也是烂命一条,早晚要死。” “你的事儿,是他们告诉我,今天晚上,也是我特意来接近你的。” 他神态诚恳,“我知道你是个好汉子,所以打算邀请你一起入伙。” 谈义远还没说话,显然很犹豫。 冯涛不急,他说的话句句属实,就报了一串数字加字母,“这是我的联系号,你要是今天真的没地方去,就在我这睡,要是不放心,我也不拦着你走。” “出发时间定在后天下午,你想好了,就联系我,我是真心实意的。” 谈义远张了张嘴,“我,确实需要考虑一下。” “可以理解。”冯涛说。 第200章 “今晚我也有地方睡。”谈义远说。 “希望你别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对方又道。 “不会的。”谈义远摇了摇头,“我不是那种人。” 他离开,来到晚间的街道上,夜风阵阵,吹来各种复杂难闻的臭味。 坦白说,他不是不心动的,但是不清楚波洛夫家族具体要做什么,不清楚自己去了以后怎么样,未来的一切完全是未知的,就赌一个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希望,真的会成功吗? 可谈义远心里又清楚,只靠他,只靠几个人,想除掉黑虎帮,无异于痴人说梦。和黑虎帮有仇的的确很多,又有几个人敢于不顾生死地报复他们呢? 他走在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上,陷入了长久的迷茫中。 **** 葬礼结束,鹿鸣秋假装体弱,回到大宅内好好休息了一阵,等到午餐的时间,才从卧室出来。 下午的时候,她去了后宅区,去见自己的母亲。 前家主自从多疑病症越来越严重后,那些情人们也被他全部安置到主宅,放到自己的眼皮底下。 但这些情人是没有资格到主楼来的,最后一任夫人死去后,家主也没再续弦,所以主楼只住着这些子嗣们。 前家主一死,后宅一片愁云惨淡。新家主阿兹贝托是绝对不会接收他们的,他没有喜欢上小妈的兴趣,等待他们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搬走通知。 而且没了波洛夫的钱财供养,这些过惯了奢靡生活,完全不知道如何养活自己的人,能靠遣散费就过完剩下的人生吗? 鹿鸣秋叫了一个仆人带路,她走进房间时,母亲正在以泪洗面。 她的难过是那么明显,哭得眼睛红肿,嗓子喑哑,见到门口来了人,揉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是谁。 “伊诺拉,你,你父亲他……”她说着,又捂住脸嘤嘤哭泣起来。 仆人退下,鹿鸣秋关上房门。母亲的样貌没什么变化,保养得好,说出去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也有人信,她就像一株时光被停住的百合花。 “我回来就是来参加葬礼的。”她说。 “他没了,我要怎么办呢?”母亲泪眼朦胧地说,“我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活呢?” 她嘴里说的话,绝对不是担心生计,而是完完全全从感情出发。 鹿鸣秋没有开口,果不其然,就听她继续哽咽道:“他是我的天,我的一切,他去了,我的心和魂都散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明明前两天,我还见过他一面,他还是那么硬朗,帅气,我真的不能接受。” 她又扑在茶几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鹿鸣秋的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悲哀。明明面前就站着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又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她结婚以来这么久,母亲都没有问过一次她的状况。 甚至于她回家,就站到她面前,她也没说一句“过得好不好”,心里只有那个根本不爱她的丈夫。 尽管她早就知道,了解母亲的本性,但此时此刻,难免想起管家关切的面孔,再看这个呜呜哭泣的女人,感到十分荒诞。 “过两天离开这里后,你就回之前的地方住,我每个月都会打钱给你,不用担心生活。”鹿鸣秋说。 母亲泪眼婆娑,“我不能在这儿继续住吗?我想离他更近一点。” 鹿鸣秋摇头,“阿兹贝托成为家主,没理由继续养着你们,这里也要换上新人。” “那我去求求他,好吗?”她一副不愿接受的样子,“我不是为了别的,也不是贪图这里的钱,只是,我真的舍不得他。” “不要痴心妄想,也不要去。”鹿鸣秋皱了下眉,“阿兹贝托不喜欢有人打扰,你要是自己胡乱做主,别说能留在这里,连命也保不住,他一定会杀了你。” 母亲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他真的会这么做吗,我可是,我可是你父亲的人!” “他一定会。” 母亲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但在女儿的目光下,还是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我不去。” 被吓了一跳,她不再哭,但嘴上却没停,开始说她和前任家主的爱情往事,说着说着,或许是太累了,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鹿鸣秋又静静坐了一会儿,神色平静,不知道心里都想了些什么。 然后她轻轻起身,离开房间,叫来一个仆人,“嘱咐保镖,不要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去主楼,听到了吗?” 仆人连忙点头。 她这才离开。 第79章 逐日之蛾15 有那么一瞬间, 鹿鸣秋心里是想要责怪自己的母亲的。但又能怪她什么呢,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所有想法, 不都是这个世界教给她的吗? 这个社会,无数的人, 将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她不分对错, 不明是非, 也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自我, 是自尊,是自爱。 她从听懂话时就被教育要顺从自己的丈夫,她的一生,学习的所有东西, 都是为了丈夫能更爱她, 她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 有了丈夫, 有了家,她才是完整的她。这难道还不够悲哀吗? 自己若是还要去怪她, 埋怨她,这和一个健全人仗着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就去欺负残疾人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她的错。 母亲的年纪大了, 她的观念早已定型, 改变不了。这样也不能说坏,毕竟父亲已经死了,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在怀念中, 总比每天都在期盼和失落中来回交织要强。 第201章 旧的家主逝去, 新的家主到来, 整座古堡里面的人和事,都要重新布置。 这座破败又华美的宫殿,要葬送多少人的血与泪呢。 她返回主楼时,要经过长长的一条石道,路上遇到了自己未成年的妹妹。那个小女孩儿,穿着得体合身的蓬蓬裙,精致的脸像匠人精心雕刻出的木偶,她用无光的眼眸看了过来,下一刻就不感兴趣地移开,徒步走向花丛深处。 葬礼只允许成年的后代参加,这也是一项不成文的,莫名其妙的,或许又是和诅咒有关的胡乱规定,但用餐的时候,鹿鸣秋并不记得有这个限制。 或许是阿兹贝托,并不喜欢看到这些弟弟妹妹们,所以她才一直没见到过。 这位新上任的家主,看起来的确很忙。他在军队待得久了,身上总有一股雷厉风行的气质,加上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那冷白的,毫无表情的脸只会给他本人增添上十二分的压迫感。 他走路时每一个步子的间隔都分毫不差,像是设定好的机器。 鹿鸣秋除了用餐时见过他以外,其余时间偶尔看到过两回,这位兄长家主皆是步履匆匆,用规律的,死板的步伐,目不斜视地走过她的身边。 波洛夫家族,一个连虚假的温情都不存在的地方。 鹿鸣秋毫不在意这种漠视,在她还是那个漂亮精美的牺牲品时,这位兄长也从未有正眼看过她的时候。 一个omega,是不配得到他的目光的。 这话也并不太准确,阿兹贝托的高傲要远超出他们共同的父亲,他的傲慢使他总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除了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对于他的上位者,他总是要恭敬一些,但也仅仅只有一些而已。 他厌恶低智的人,这种厌恶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低智的,弱势的人群,都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 这个范围包含所有性别,所有群体。他的漠视也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种,一视同仁的平等。 所以鹿鸣秋才会严词禁止母亲走到他面前去求情,她敢保证,不等这个哭泣的女人发出一个音节,她就会被阿兹贝托身边的保镖扭断脖子。 虽然她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天真的愚蠢,但她毕竟是生育自己的人,总有一份恩情在,她这一辈子,已经足够可怜了。 鹿鸣秋真心希望她能有一个顺遂的后半生,就当是对她前半辈子的不幸,能获得的一点稀薄的补偿吧。 而阿兹贝托此刻,的确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忙得脚不沾地,统筹军队。 他升职以后,能调动的军团又多了两个,怎么统筹,换上自己的人手,都是一件要紧的事。 这也关系到他的计划,想到这儿,他浅灰色的冷漠眼瞳里,折射出令人心悸的狂热。 “贝利卡,人手招的怎么样了?” 他的副官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经过筛选,只招到一百多人。” 阿兹贝托不虞地眯了眯眼,“太少了。” “倘若可以适当放宽标准,将一些略有不合格的人稍作培训,也能编入其中。”副官恭敬地说,“我们对外用的名义是招收亲卫,前来报名的人还是很多的。” “你看着办。冬天来临之前,我要看到训练好的一千人。”阿兹贝托说。 “是。”副官回答。 葬礼结束,鹿鸣秋也没有再继续待着的理由,上面不允许她涉险探听,她就只好离开。 她收拾好行李,离开的时候,哈维尔正在花园中拉小提琴,“为你送行,我的妹妹。” 他在不犯病的时候,也是顶漂亮的一个青年,有着诗人的忧郁气质,浓绿的眼睛半阖着,淡金色的头发闪闪发亮,如同圣子。 但他拉的曲子却不是什么舒缓悠扬的送别曲,而是《地狱奏鸣曲》,那尖锐的转音,高昂的声调,震颤的琴弦,狂乱的音符,足以让意志不坚定的人紧皱眉头,被音乐带着,陷入癫狂的情绪当中。 鹿鸣秋听着这样的曲调,神色平静地上了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巍峨的城堡。 而另一边,那个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好好做人的燕衔川,正在鬼鬼祟祟地钓鱼执法。 她换上全副武装,把自己装得人畜无害,打车到了西区,随便走入一条小巷内,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乱走。 甚至还和路人问路,问附近哪里可以租房子,活脱脱一个从来没亲自出过门,见过世面的大小姐模样。 连租房子也不会。 再加上她拙劣的伪装,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项链,没过多久,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一个人模狗样的人凑过来,“嘿,你是要租房吗?我正好有个房子要租出去,是个一室一厅,要去看看吗?就在前面。” 燕衔川假装被他突然说话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捏着嗓子说:“是、是吗?太好了,我就需要这个。” 然后她就跟着这个人走了,一副涉世未深且毫无戒心的样子。 那青年领着她,左拐右拐,期间燕衔川还非常符合人设地问了一嘴,“怎么还没到啊?” 青年敷衍地说:“快了快了。” 燕衔川就信了,乖乖跟着他走,一直走到一条没什么光的小巷里。 “就是这了。”那青年说。 “这儿什么都没有啊。”燕衔川不解地问,“我没看到有门。” “哈哈哈哈,你也太好骗了吧,不是吧,竟然真的信。”青年笑得弯下腰,表情一变,露出一张丑陋的脸。 第202章 从巷口又冒出两个人来,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狞笑着慢慢走过来,期望看到这个女人吓得哆嗦的模样。 燕衔川目光惊恐,颤颤巍巍地说:“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青年哼笑一声,“乖乖把你身上的值钱玩意都交出来,别让兄弟们动粗。” “哎,你这话就说错了,东西我们要,这个粗嘛,也是要动的。”后堵上来的一个人□□着说,不由分说地推了燕衔川一下,摘掉她脸上的口罩。 “虽然长得一般了点,但也是细皮嫩肉,怎么都是卖,不如让兄弟们先快活快活。” 燕衔川眨巴两下眼睛,收敛害怕的神色,“你们是要劫财又要劫色吗?” “哈哈哈,这小妞还挺聪明的。”三人大笑起来,将她团团围住,“你老实配合,就少吃点苦头,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到时候你这小脸挨上两巴掌,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他们三个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打劫,当然也是有所依仗。因为其中一个人,装了一个机械义肢。 就是品质再次的机械义肢,不论力量还是速度,也远远强过原装的胳膊。 完全称得上是一个武器。 燕衔川看着这三个人,忽然就笑了,无比真诚地说:“谢谢,谢谢你们。” 三个劫匪:? “吓傻了?” “魔怔了?” “可能脑子有问题,管她呢。” 最后一个人耸耸肩,就要伸手过来抓住燕衔川,却被后者一下钳住了手腕,轻轻一扭,清脆的骨裂声如同被压碎的饼干。 “啊啊啊啊!!艹!” 其余两人脸色骤变,那个装着机械义肢的,直接轮起自己的胳膊,又张开五指,指尖上探出细小的刀刃,对着燕衔川就刮了过去。 急速的风声从耳侧传来,燕衔川一脚踹开手里擒着的人,弯腰躲过刀刃,反手攥住义肢和肩膀的连接处,另一只手勾过他的脖子,把人向后一拉,接着曲起膝盖,直接把义肢顶了下来,就像掰断一根碎冰冰。 令人牙酸的骨肉分离声黏连着耳朵,鲜血和尖叫一起喷涌而出,断了胳膊的人摔在地上,像是被扔进沙漠里的鱼,弹跳着,翻滚着。 从他身体里涌出的血很快就淌了满地。 唯一剩下的健全人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尖叫声堵在喉咙里,连挥舞拳头拯救的念头都没有,转身就跑。 燕衔川抬脚踩住被踢了一脚,正不断扭动,想要爬起来的人的肚子,手掌颠了颠被拽下来的义肢,朝着逃跑的人就掷了出去。 “bingo!” 可怜那人还没跑两步,就被飞来的义肢正中脑袋,咣当一声,他直接脸着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明明没用多大力气。”燕衔川把手偷偷背到身后去,有点心虚地嘟囔了一句,“不会直接就死了吧,真没意思。” 她低头,看着脚底下惊惧交加的人,“你们是不是经常拐卖良家少女?” 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几乎要被踩爆了,那人被踢了一脚,内脏本来就受了伤,嘴边溢血,此刻听到问话,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生怕自己怎么答都是错,小命不保。 “说话啊。”燕衔川不满地说,“你刚刚不是挺能说吗,又不是哑巴。” “你要是说实话,我就放了你。”她表情诚恳地说。 “真、真的?”那人不敢相信地反问。 “当然是真的了。”燕衔川好似被质疑一般,不高兴地皱起眉,“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你刚刚钓鱼执法难道不是说谎吗!这人不敢有异议,遇到个杀神,命被捏在对方手里,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咳嗽了几声,求饶道:“我是后加入的,今天才第一次干,他们是惯犯,经常干这个,我看着赚钱多,才同意入伙的。”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杀了他们两个,也消气了吧。我是畜生,我不是人,以后再也不敢犯了,求求您把我放了吧!” 燕衔川做出思考的样子来,疑惑地问道:“可是我刚刚看你说想快活快活的时候,挺积极的呀。” 被拽掉义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对着她的背后就刺了过去。 燕衔川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还没等他近前,就着踩人的姿势,将重心转移到这只脚上来,一个回旋踢,把他的另外半边胳膊当场踢飞,直接糊到墙上,摔成一滩烂肉。 这人双眼暴突,猛地摔倒地上,喉咙咯咯作响,还因为惯性往前冲了一段距离,正好停在被踩的人身边,就这么断了气。 而被踩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腹部骤然受力,皮肤虽然尚有弹性,肚皮没没踩破,但里面的器官却碎得碎,断得断,猛地呕出一口血来,抽搐几下,也不动了。 燕衔川咦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撇了撇嘴,“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她耸了耸肩,走出昏暗无人的巷子,找了家小店,给自己换了套干净衣服,接着又换了条街,如法炮制,又开始钓鱼。 直到夜晚过了大半,晨光微熹,她才高高兴兴地打上车,决定回家。 一晚上过得极其充实,整个人可以说是找到了人生的价值,舒坦极了。 她哼着小曲儿回到云梦台,身上沾了一点儿血,也懒得收拾,打算回去直接扔了,刚一打开门,忽然发现客厅灯亮着,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就坐在沙发上。 第203章 燕衔川的双眼一下亮了,跑过去直接把人抱在怀里,惊喜地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告诉我呢!” “我好想你哦。”她黏糊糊地把头蹭向鹿鸣秋的颈侧,却被这人推了推肩膀。 燕衔川依依不舍地松开胳膊,却对上这人陡然间严肃下来的脸,不解地问:“怎么了?” 鹿鸣秋:? 怎么了,你脸上还沾着两滴血,自己没发现吗?衣服上也有,身上的血腥味更是浓得可怕。 鹿鸣秋拧着眉头,“你去哪儿了?” 燕衔川吓了一跳,“我,我出去逛街了。” 鹿鸣秋:“去屠宰场逛的街吗?” 她的眼珠左瞄右瞄,就是不看发问的人,一瞧就心虚,“我,嗯……我去做好人好事了。” 鹿鸣秋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坐回沙发上,淡淡道:“说说看,你都做什么好事了。” 燕衔川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一时间不敢说话。 此情此景,多像那个被踩住的人,同样满心踌躇,害怕开口,害怕自己说错哪怕一个字。 但燕衔川没有说谎的余地,面对鹿鸣秋平静的、严厉的目光,她就像被盐水浸泡的蛤蜊,老老实实地把肚子里装得东西都吐了出来。 从怎么伪装,怎么钓鱼,杀了多少个人,一股脑全说了个干干净净。 说完就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把手背在伸手,低着头,好像认错了似的。 鹿鸣秋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你之前答应过我……” “我错了!”燕衔川打断道,“但我也没有乱来呀。” 她偷摸瞧着,对方似乎没生气,就为自己辩解道:“我换了脸,也没人发现,而且杀的都是坏人,是他们先要对我动手,我才会反击的。” “这应该算,正当防卫,没错。” 鹿鸣秋张开嘴巴,还没等说话,她立刻垂下脑袋,闷声说道:“我错了。” 鹿鸣秋又无奈,又想笑,心里那点气瞬间就消散了。 她其实,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燕衔川离了她,就像没了缰绳的凶兽,没了束缚,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事实上,她没直接去跟着齐子扬把岳家收拾掉,就已经让她很惊讶了。 她再三叮嘱这人,只是心里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克制一下自己。 想不到她真的做得挺好的,还记得给自己换一张脸。 虽然也的确没忍住,动了手。 但约定好的内容被违背是事实,鹿鸣秋必须要做出严厉的样子来,让她知道对错。 “做错事,就应该受罚,你说对吗?” 燕衔川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要罚你什么呢?”鹿鸣秋缓缓说道。 燕衔川一听这话,立刻就微微抬起头,眼巴巴地望过去,做出一副可怜又可爱的表情来。 “撒娇对我是没有用的。”鹿鸣秋说。 燕衔川又眨巴了几下眼睛。 鹿鸣秋:“……” 鹿鸣秋:“罚你三天没有甜点吃。” 晴天霹雳! 燕衔川一个呆若木鸡,目眩头晕,心神恍惚,茫然若迷。 “啊?” 鹿鸣秋:……忽然有点良心不安。 她硬了心肠,面不改色地说:“三天,没得商量。” 这人还是一副蔫头蔫脑,遭受了大打击的模样,鹿鸣秋心里的愧疚蹭蹭上涨,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不过,你要是表现好的话,也可以提前解除惩罚。” 燕衔川听了这话,眼仁里才有了几分灵光,“我会好好表现的!” “那可以有个抱抱吗?”她低低问道,“我们都好几天没见了,我真的好想你。” 第八百遍唾弃自己心软的鹿鸣秋张开了双臂。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扭断人的脖子)芜湖,起飞,(哼歌)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都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耶 (开门回家)(手里的冰淇淋掉地上) 鹿鸣秋(抄起戒尺):说!夜不归宿,干嘛去了! 燕衔川(狡辩):我去参加老年歌舞团跳广场舞去了! 第80章 逐日之蛾16 两人抱了一会儿, 鹿鸣秋就拍了拍她的背,“赶紧去洗澡,洗完了去睡觉。” 燕衔川不情不愿地应了, 松开胳膊,老老实实回到自己房间。 热水澡冲掉浑身的血气, 再回到床上时,燕衔川觉得很安心, 可能是被热气熏得, 也可能是心里惦念的人回来了。 她终于睡了这几天唯一的一个整觉, 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 美滋滋地洗漱穿衣,出卧室就看到鹿鸣秋正在沙发上,双手在屏幕上乱飞, 估计又在处理事务。 “早呀!”她元气满满地说。 “早, 厨房给你留了吃的。”鹿鸣秋百忙中抽空对她笑了一下。 嘿嘿! 燕衔川就颠颠地去到厨房, 都是她喜欢吃的, 一通胡吃海塞,肚子饱饱, 她又晃回客厅,从茶几上拿了一个圆滚滚的橘子,坐到鹿鸣秋身边, 开始剥橘子皮。 剥好的橘子, 她先尝了一瓣,甜而不酸,好吃。才捏起两瓣递到人嘴边, “要吃吗?” 鹿鸣秋眼睛盯着光屏, 张开嘴非常自然地就吃掉了嘴边的东西。 主要这种行为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很严肃地拒绝的,后来就……总之,都是心软的错。 第204章 两人分食完了一个橘子,燕衔川忽然又接到一条消息,是齐子扬发过来的。 他说要给岳家人套麻袋,问她要来吗? 燕衔川双眼一亮,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件事要说。” 鹿鸣秋停下飞舞的手,转过头去看她,“嗯?” 她本来是挺理直气壮的,话到嘴边,却忽然萎了,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就是,齐子扬叫我出去打人。” 燕衔川瞄着鹿鸣秋的眼色,立刻开始甩锅,“是他主动来叫我的,不是我让他叫我的。” 鹿鸣秋:“……” “想去就去吧。”鹿鸣秋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记得把脸遮住。” 燕衔川激动地热血沸腾,差点儿从沙发上蹦起来。 “等下,”她刚要欢呼,忽然犹豫了一下,“我这样算好好表现吗?” 鹿鸣秋:“……算。” 燕衔川:“那我能吃甜筒吗?” 鹿鸣秋抬手指了指冰箱。 她仿佛意会到了什么,跑去厨房拉开冰箱门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盒抹茶千层。 **** 特蕾莎和齐子扬两个人是一场意外认识的,一场绑架。 特蕾莎很自我,很有主见,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有一次飙车,把保镖们都甩开,自己一口气开到鸟不拉屎的郊外。 她喝了酒,有点想吐,就打算去林子里扶着大树。 然后就被流浪者绑走了,准备卖钱。 在破的漏风的仓库里,遇到了同样被抓到的齐子扬。两个人乍一见面,脱口而出同样的话:“你怎么在这儿!” 特蕾莎觉得好丢脸,好糗,把自己被抓过来的原因说了,又问齐子扬,他不是早嫁给岳家人了吗,一个omega,怎么会被绑架呢。 齐子扬冷笑一声,开始破口大骂,以上下数代的亲缘关系为开头,以混乱无序的人畜交往为结尾,亲切地问候了岳家人。 末了说:“我是被岳灵秀这个傻逼推下车,然后被这帮人带走的。” 岳灵秀的本质是想让他出丑,让他徒步回家,但这个脑子只有核桃仁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一个柔弱的o孤身走在大街上,压根没有自保能力。 不过估计就算想到了,她也不会当回事。 特蕾莎这才注意到,在暗淡的月光下,他身上各种各样的擦伤。 齐子扬恨恨道:“我非要扭断她的胳膊再用她的手给她几个大嘴巴不可!” 特蕾莎:哇哦。 特蕾莎:好与众不同的omega。 齐子扬啐了一口,把头凑过来低声说:“我偷听到他们说话,明天天不亮我们就会被运走。这附近只有两个看守,就在门口,其余人去偷汽油了。我能把绳子解开,你能把人解决掉吗?” “你能解开怎么不跑?”特蕾莎反问。 “你看我像是能跑过两个壮汉的人吗?”齐子扬翻了个白眼。 特蕾莎当然学过格斗,但是捆在他们身上的绳子绑得特别紧,她都挣不开,齐子扬怎么弄开? 她这么想,也这样问了。 齐子扬冷笑一声,用力一拽,只听嘎嘣一声,他的手腕瞬间脱臼,被绳子勒得红肿发紫。 少了一个胳膊,绳结自然松了,他快速用剩下的手解开绳子,又去帮特蕾莎脱困。 月光照到他那一只手上,整个手不自然地垂着,扭曲胀紫,格外骇人。 特蕾莎简直惊呆了。 这是人吗?这是omega吗?谁能这么面不改色地把自己手拉断啊! “你……”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赶紧的!”齐子扬唇色发白,眼神却发狠,“动手啊,磨蹭什么,一会儿人都回来了。” 特蕾莎木愣愣地答应了,木愣愣地找出半截棍子把看守抡晕,然后带着齐子扬开始逃跑。 逃跑的时候,他倒像一个omega了,没两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像肺里装了一个破风箱。 特蕾莎没做多想,把人一下背到身上,带着他走到大路,一起上车开回自己的家。 做了检查以后,齐子扬的手的确是断了。他却不伤心也不难过,直接装了一个义肢,外表看上去同从前一样,皮肉细腻,可内里却换了。 这在追求天生完人的上层社会里,也是闻所未闻的一件事。 飙车喝醉被绑架这件事太丢人,她一直没往出说,连最亲近的奶奶也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他们从那件事以后,开始熟悉起来。 有时候宴会遇到,特蕾莎看到齐子扬装得温柔体贴,就忍不住想到那天他文采斐然的发言。 这么说也不对,他现在依旧文采斐然,正在通讯号里和她疯狂私聊骂人。 特蕾莎:别说,骂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本身就是那种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性格,和齐子扬一拍即合,两个人相见恨晚,恨不得直接拜了把子。 有一天,齐子扬问她:“你不觉得我很不像omega吗?” 特蕾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谁也不像,也不用像谁啊。你就是你嘛。” 齐子扬笑骂道:“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几句人话。” 特蕾莎:“去去去。不过说真的,你干嘛非要和岳永健那个脑残绑在一起,他配吗?我整天看着都要烦死了。” 齐子扬面无表情:“你不要说得好像我是自愿的一样。不过……”他话音一转,“要是想办法把岳家搞垮了,我自然就能解脱了。” 第205章 特蕾莎立刻板上钉钉道:“那就搞!” 两人由此开始策划寿宴的事。 在整个寿宴事件里,特蕾莎之所以一直有恃无恐,原因就在于她和纽曼家主,也就是她的奶奶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 她父母去世得早,是以特蕾莎从小就是在奶奶膝下长大的,她身上有种骄纵的,无法无天的大胆,一种积极昂扬的气质,本身的头脑也足够聪明,同样具有上位者的冷酷,和这位年迈的家主年轻时如出一辙。 在老家主心里,她有意想让特蕾莎接任自己的位置。 所以即便知道了特蕾莎这个孙女故意设套,她也没生气,反倒心中很欣慰。 她利用寿宴,利用纽曼家族的地位,就连自己本身也成了孙女的利用对象,这正是老家主想要看到的继承人。要足够无情,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利益。 只不过纽曼家主还是把特蕾莎叫到了书房,用和蔼的语气问道:“你喜欢齐子扬?” 特蕾莎也没有被戳穿的慌乱,相反,要是奶奶什么都不知道,那才见了鬼了。“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感情都没有,纯友情,真的。” 纽曼家主眯着一双眼睛,“你年纪也到岁数了,该考虑联姻的事了,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特蕾莎满不在乎地说:“奶奶安排就好。” 老家主笑了笑,“倒也不急,我再挑挑。不过,既然你对岳家这么上心,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他们的家族产业,能撕下来多少,都充进你的小金库里,怎么样?” “那我能不能……”特蕾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注意点分寸。”纽曼家主不咸不淡地点了她一下。 “奶奶真好!”特蕾莎扑倒老太太怀里,好一顿撒娇,接着马不停蹄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齐子扬。 后者砸了咂嘴,“你奶奶对你是真的好。” 不介意自己被孙女利用,甚至知道她不喜欢岳家人,干脆直接把一应事务都交给她,让她随意对付岳家,简直宠的没边了。 特蕾莎兴奋地搓了搓手,“奶奶说,杀几个人也没事,不过我一想,怎么可以给他们这么痛快的死法。” “咱们隔三差五就麻袋套上一个人出来,打一顿出气,起码也要打个十几二十次。” 齐子扬:噗。 接着转头就叫上了燕衔川。 然后岳家人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股份狂跌,生意做不下去,高管纷纷跑路,岳父愁的头发都白了,却也无计可施。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还动不动就遭到绑架,绑匪既不要钱,也不要命,捂住他们的嘴,劈头盖脸一顿揍,揍完了甚至还给送到家门口。 报警,搜查部的人根本不管。 请保镖,保镖也无济于事,根本拦不住劫匪。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这家子人身上的伤就没有好全的时候。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下,岳家主没用上多久就病倒了。 他一倒,小女儿岳灵秀大概是急火攻心,也倒了,当天晚上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没过多久,心电图就变成了一条直线,比岳家主走得还早。 谁也不知道,她是被活活气死的。 死前的那个晚上,齐子扬优哉游哉进了病房,把睡梦中的岳灵秀推醒,开始说自己的计划。 岳灵秀越听越气,她本来就头昏脑涨,中了毒,一只脚已经在鬼门关上踩着了,这下气血上涌,直接原地去世。 岳永健被迫挑起这份烂摊子,面对着千疮百孔的家,他也知道症结出在哪儿,三番五次上门去求特蕾莎,说自己知道错了,不应该这么干,不顾及纽曼家的脸面,好话说了一箩筐,奈何对面人连个反应都没有。 岳永健心里就有点窝火了,我都这么低三下四的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真要把岳家赶尽杀绝吗? 然后他就看到了齐子扬过来,和特蕾莎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说话。他当场出离愤怒了。 “好哇你这个贱人,原来是你在这里面挑拨。先头灵秀和我说你和燕家那位有一腿,我还不信,没想到转头就看到你和特蕾莎也有一腿,你这个婊子,一天不勾搭人就难受是不是!” 齐子扬:“他真的好蠢啊。” 特蕾莎:“是啊。” 齐子扬:“你这边收拾得怎么样了?” 特蕾莎:“差不多快结束了。” 岳永健在一旁跳脚:“我在说话!” 齐子扬转过头,冲他笑了笑,“那他没用了吧,看笑话也看腻了,怪没意思的,翻来覆去总是那套词。” 他长相娇美精致,就像一个瓷器娃娃一样,加上最近吃好喝好,整个人气色也提了上来,比往常更加貌美。 岳永健本就是色中饿鬼,见到他对自己笑,一下被晃了神,声音也放低了一些,“你要是现在回来,之前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齐子扬对他勾了勾手,岳永健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脸被人轻轻拍了两下,“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哼笑着,手滑到对方的脖子上,嘎嘣一拧,这人的脸上还带着惊愕的表情,就这么死了。 “噢!你说自己是屎!”特蕾莎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地上的人,揪着好朋友话里的字眼调侃他。 齐子扬:“?” 齐子扬气笑了:“我是屎你是什么,咱俩沆瀣一气,那你也是!” 第206章 两个人对视,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地上的岳永健被保镖拖走,像是垃圾一样被丢进袋子里装好扔掉了。 特蕾莎掏出一盒烟,“来一个?” 齐子扬摇了摇头,“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他说着,伸出食指放到特蕾莎嘴边的烟尾处,指尖的皮肤忽然移动,露出一个类似喷枪的小口,向外喷出一道蓝火,把烟点了。 特蕾莎见怪不怪,转了转眼珠,又说:“不行,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庆祝庆祝,去把繁星会所包下来,让我们齐少爷乐呵乐呵!” 然后就得到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肘击,附带一句:“别捣乱。” “正事还没干完呢。” 特蕾哈恍然,“对,还有你父亲,老东西活得好好的,你想怎么办?” 齐子扬掀起一个冷笑,“我仔细考虑过了,让他死,的确是太便宜他了。老东西年纪挺大,色心不改。” 他做了一个一刀切的手势,“不如直接切了。” 特蕾莎:为齐家主幸灾乐祸三秒钟。 从纽曼家寿宴事发,到岳家被除名,总共耗时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这个昔日里作威作福的小世家,如今支离破碎,就剩下旁系的小猫两三只,也都夹起尾巴做人。 他们手里余钱还是有的,像从前那样挥霍不行,但比起底层人,也是土财主一样的人物。 这两个月期间,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燕衔川每天按部就班地、像傀儡皇帝批改奏章似的,给谢五递上来的文件挨个签字。 偶尔提出两句自己的见解,慢慢地,也能插手一些生意上的事务了。 这当然主要还是得依靠鹿鸣秋这个外置大脑。 定阳市地处偏北,秋天很短,某一天她早上起床一看,窗外白茫茫一片,竟然下雪了。 室内温暖如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啃早餐,电视里正放着晨间新闻,都是一堆没什么大用的东西。 什么某某镇发现多腿母牛,某某镇大雪压垮危楼,濒危保护动物xx已成功配对,明年有望看到新生幼崽。 在这一堆胡乱拼凑不分民生经济的新闻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 ——新上任的波洛夫将军宣称要剿灭机械净土,他已经抓到了这个恐怖组织里的关键人物,将彻底扫清危害社会的蛀虫。 现机械净土·兼反抗军成员燕衔川:? 现反抗军话事人鹿鸣秋:? 鹿鸣秋:“我没听到消息。” 如果这件事属实,这么大的动作,联邦不会不知道,而且调动军团都是要批令的,总统没有同意,阿兹贝托没有这个权利。 她立刻给人发了消息过去,很快得到回复:【上面已经批准了,确有此事。】 机械净土要凉了? 他们的确好久不给燕衔川发消息,也没给她发派任务。 燕衔川想了想,给自己的接头人递了句话,【我看到新闻说组织有危险,是怎么回事?】 她的接头人响尾仿佛二十四小时在线,对于她这个财阀成员,非常上心,回复道:【不用担心,组织没事。】 这就很微妙了。 联邦那边说这件事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总统不会给批准,但机械净土又说没事,他们为什么这么泰然自若,丝毫不慌? 电光火石间,鹿鸣秋忽然抓住了脑海中闪过的一丝明悟。 那个计划! 阿兹贝托的大计划。 和这件事一定有关系。 她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去,末了说道:【建议加大对阿兹贝托的监控力度,他绝对在策划什么。】 对面的人收到了消息,但怀疑不是能端出来的证据。 只能先静观其变。 何况阿兹贝托的确提交了一份审讯档案,是有关于机械净土的内部讯息的,他手里关着一个人,后来被提到相关部里也审了一遍,确确实实是机械净土的核心成员,透露了许多组织的动向,内部信息。 这是做不了假的。 阿兹贝托领了这个差事,很快就动作起来。 他最先做的,就是把库尔茨里市的□□和地下场所清了一遍。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彻彻底底,清扫了一遍。 那些□□成员,做灰色产业的人,全都杀光了。 一时间整个城市上空,都弥散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火葬场的烟囱没有歇着的时候,全天候地向外冒着浓烟。 尸体几乎要堆成小山,整座城市都噤若寒蝉,人人自危,见到有卫队的身影,个个安静如鸡。 事件一经发酵,引起轩然大波,舆论哗然。 阿兹贝托对外用的理由是,这些人和机械净土有勾结,包藏祸心,危害联邦安全。而且他杀的又都是违法乱纪之徒,虽然行事狠辣无情,但又过了两天,库尔茨里市的治安明显好了不少。 连小偷小摸都没有了。 阿兹贝托的名声一下反转过来,觉得他做了一件大好事。 哪个生活在底层的人每天不是担惊受怕,小到打劫,大到械斗,几乎是每日每夜都在身边上演的事。 这下好了,坏人都夹起尾巴做人,波洛夫将军是大好人啊。 不过他仍旧被批评了一顿,如此行事,太过酷烈,何况你这样大张旗鼓,也不怕打草惊蛇吗? 联邦也是有法律的,你说杀就杀,把律条又放在哪里。 第207章 阿兹贝托面上低眉顺目地应了,挂掉通讯,转头就和副官说:“实验效果不错,可以开始了。” 他薄薄的嘴唇掀起一抹冰冷的缱绻的笑,按下了手边的红色按钮。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情况,就是我感冒鼻塞的时候,鼻子一堵住眼睛就会不停的流泪。今天在写的时候就一边写一边流泪,昏头脑胀的那种。 我爹在旁边:写什么这么感人?都给自己写哭了 然后叫我妈过来看:你瞅你闺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我好恨! 第81章 逐日之蛾17 谈义远跟着冯涛远渡重洋的时候, 尽管心里对于未来的情况充满了各种好坏参半的想象,但也确实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两层的床架上只铺了一层比衣服还薄的床垫, 他和其他几个同伴一起住在这座只能装下四个人的,男女不分的宿舍里。 每一天, 都有严苛到令人恨不得直接原地去世的训练等着他们。 那些负重长跑,人梯攀爬, 跳远, 撑高, 射击瞄准,格斗专精,简直像是培养士兵一样在训练他们。 尤其考虑到波洛夫现任家主的职位,很难不让人联想到, 他是不是直接把军队的那套流程搬了过来。 前来应招的人五花八门, 有退役的士兵, 也有佣兵, 以及像他们这样之前从事过灰色产业的人。 其中不乏有个性的刺头,但没坚持上几天, 就全部被搓扁揉圆,老实听话了。 来这里的路上,谈义远认识了自己的几个同伴, 除了冯涛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季涵,一个许真。 季涵是个顶瘦小的人,很难想象, 这个年代, 还会有身高如此矮小的人, 他只有一米六,小小的个子,身上也没有多少肉,干干巴巴的,就像是一个缩水的老头子。但他动作却无比灵活,像一个猴子一样,教官竟然也追不上他。 所以季涵也有个外号,就叫瘦猴。 而许真,她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深蜜色的皮肤,身形高挑匀称,不知道是哪个地区的人,但五官极为优越,长手长脚,她的腰线几乎有瘦猴那么高。 就像是一个祭司,一个跳舞的女郎,一只伸展腰肢的猎豹。 她的睫毛是罕见的白色,据她所说,是得了一种基因病,头发也是。 而她的双眼,是如同野兽一般的金色,这是两只义眼。许真原装的眼睛,因为觉得不太好用,早被她自己摘掉换了。 和她的容貌相比,第二个令众人侧目的,就是她的冷漠狠绝。 这个训练营男女混住,又挨个发了抑制剂,分不清具体性别的时候,当然就是看脸。 前来应招的人有百分之八十都不是什么好人,许真的美貌当天就被传开了。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能通过筛选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都不轻易上手,就只用言语骚扰。 反正调戏人,口花花几句,也不犯法,过不了手瘾,还不能过过嘴瘾吗? 许真却不会忍气吞声,在听完第一句话以后,她就一拳挥了过去,打断了这个人的鼻梁骨,也打断了他肚子里的其他污言秽语。 午休的食堂很快变成了大乱斗。 但教官竟然没拦着,等到站着的人不剩几个后,她才姗姗来迟,点了许真的名,让她做小队长。 这个依旧站着的女人,神情淡漠地抹掉手背骨节上的血,居高临下地踢了一脚躺着的人,“废物。” 许真也不遮掩,就报上了他们四个人的名字。教官不在意他们拉帮结派,她要的就是竞争。 如果这是游戏,那么许真就是输出,冯涛就是肉盾,瘦猴是斥候,而谈义远自己,则是后勤。 他太全能了,长时间的流浪和独自生存,让他的生活技能已经点满了,什么都会上一点,坏掉的机器也能上手修一修。 他们四个很快通过测验,正式加入波洛夫的亲卫队里。 换了一处地方,还是要训练,但是待遇明显上了好几个档次,吃住方面都很精细,比原来牢房一样的条件好多了。 负责操练他们的长官,还拿来了一个新东西,一个能短暂提升战力的装置。 这个芯片每个人都被装到了脑袋里,说是能释放一种电信号,刺激人脑,激发潜能,但对体力的消耗会增加,所以,他们要更加刻苦地训练,增强体力,才不会在激发潜能后,被后遗症变成软脚虾。 谈义远感受过一次,那种声波传出来时,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公牛看到了红布一样,令人躁动不安。 他的大脑沸腾,思维沸腾,骨头、血液,全身上下都在沸腾,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摧毁前方的柱子。 测试结束后,他的破坏力比原来翻了两倍。 谈义远软踏踏地趴在地上,有种透支的虚弱,浑身大汗淋漓,教官又让他注射了一管药剂,说是能补充体力的,药液被推进体内后,他果然觉得好多了,手脚也有了力气。 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队伍人数也越来越多。下了几次雪后,教官喊他们集合,说要开始第一次实战——扫清库尔茨里市的地下□□。 他们的据点,人员配置都摆在了明面上,教官把人分成不同的队伍,每队负责一个区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光所有人。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第208章 它不是什么有来有回的战斗。 他们这些亲卫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这些□□对他们一无所知,而他们呢,连这帮人们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 至于如何分辨敌我,也很简单。 □□成员的信息已经被录入至系统里,他们的身上会标红,遇到标红的人,不用分男女老少,通通子弹伺候。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哭天喊地,谈义远的枪口却颤抖了。 毫无节制地杀人不是一件快意的事,尤其这个堪比绞肉机的场面,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扪心自问,他们真的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恐怕不见得吧。 在底层生存,就是需要靠山,需要借势,这里面又有多少为了活命和生计,迫不得已加入的成员呢。 他停下手,下一刻,求饶的人脑袋上就绽开一朵血花。 许真面无表情地换弹,接着抬抢,又扫死了一片人。 “你心里的善良太多了。”机枪的突突声中,她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利的冰刃,破开灼热的硝烟。 “我们都是复仇的机器,是苟且偷生的罪人。他们或许有苦衷,或许无辜,但这些和我没关系。” “我只知道一件事,”她漠然道,“挡在我前路上的人,都要死。” 一面倒的屠杀进行了三天,期间有个帮派拼死反扑,大家都开了潜能激发,这才逃出生天,没被这个疯子一起炸死。 谈义远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在坐上卡车离开腥臭的巷弄时,他的脸色仍旧白得吓人。 他双手指缝间沾的血洗都洗不掉,形成一片红褐色的污渍。 许真坐在椅子上,给胳膊上的伤口缠纱布,她的神态平静,低垂着眼睫的时候,又有一种悲悯的美。 但车厢里的人谁也没出言调笑几句,只因为每个人杀了多少个人都是有计数的,而这个独处时美丽如猎豹的女人,她名字后面的计数遥遥领先。 出言不逊的调笑,是强势者对弱者的专属行为,本质是居高临下的不尊重,但此刻,没人敢不尊重她,尽管她美得出奇。 联邦的和平,已经持续两百多年了,纵观人类的整个历史,无止境的战乱,斗争,倾轧在各个时间点四处开花。 仿佛人生来就是为了在□□中死去。 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是如此短暂,仿若昙花一现。 事变忽然发生的时候,没人能想到,它毫无预兆。 阿兹贝托叛乱了。 阿兹贝托公开宣称道:“民众们无需恐慌,这并不是毒气,而是一道门槛,一道通往新世界的门槛。” 这位叛军首领穿着黑色的军装,帽檐遮住天空的阴云,那云层中积蓄的雷暴仿佛正酝酿在他同样铅灰的眼瞳里,“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并且绝大部分都是低智的,浑浑噩噩的,像罐子里的金鱼一样麻木地过完自己的一生,不论是对于生命本身,还是对整个社会,对人类这个种群,都没有丝毫贡献,甚至于他们劣等的基因,还在拖我们的后腿。”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正是进化的美啊。” “只不过,靠自然的筛选,实在是太慢了。”阿兹贝托两片既薄又白的嘴唇轻轻弯起,“所以我们要走一个捷径。” “无需害怕,也没必要恐慌,这只是通往新世界的必要流程。” 同样的毒气弹,在同一时间于五个不同的城市上空炸开。 他的军队在绝冬城投下一颗毒气弹,长青市和绝冬城,这对双子星如今一个依旧翠绿,另一个也是翠绿,但那是毒气凝结的翠绿。 其他城市也是如此。 那绿色仿佛盛开的烟花,沉沉落地。 阿兹贝托的宣讲发到网上去的时候,这些城市里已经没有人有闲暇去看了。 那种窒息的,灼热的,仿佛每一个细胞,每一条dna都被打碎重组的痛苦,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心智。 无人操控的车辆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其中又有多少人死于车祸,根本是难以估量的数字。 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彼时燕衔川正在楼下玩雪,刚下的新雪像棉絮一样,只要轻轻一揉就黏在了一起,她打算捏个小猫出来,好拿给鹿鸣秋看。 但雪猫没捏出来,却先得到了对方的电话。 所有的新闻都在直播报道那几个城市的情况,那些嘶吼的人,扭曲的绿气,以及阿兹贝托冷漠癫狂的宣言。 鹿鸣秋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异样之处,沉声说道:“这些人中了毒气之后的表现,让我想起核桃镇。” 阿兹贝托的确对于低智的人厌恶到了难以描述的境地,他竟然联系到了教会,不管不顾,近乎偏执地随机投放变异药剂。 就是为了大范围去筛选出所谓的优质基因,筛选出谁有资格拿到去“新世界”的门票吗? 作者有话说: 下午没有更新啦,我去打针,再忍受不了半点每天涕泗横流的日子! 第82章 逐日之蛾18 圣愈教会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引导人们歌颂苦难,顺从命运,对于现在的场面, 想必也是乐见其成的。 还有什么是比战争,能给人们带来更多痛苦的东西呢? 而且受苦的人越多, 就越有宗教繁衍的土壤,倘若人人都安乐幸福, 谁还会去信神, 去寻求精神上虚无缥缈的寄托。 第209章 阿兹贝托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要进行基因优化,将那些他自认为无用的人都处决掉,而教会也自然不介意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座大型实验场。 至于什么是无用的人,从这位偏执成性的人过往的言行中, 就可以推出。 他厌恶过分情绪化的人, 认为这种行为是大脑没发育完全的缘故, 推崇理性至上。他厌恶过分放纵的人, 觉得他们尚且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掌控自己的身体, 又怎么能掌控生活。他同样厌恶短视的,愚蠢的,不思进取的, 自甘堕落的人们, 把阻碍社会发展进步的罪过放到他们的头上。 在阿兹贝托的认知里,只有有才干的,懂得上进的, 真正有能力的人, 才能存留下来, 带领人类这个种群,走向更远的未来。 至于那些坏的部分,则需要剔除,就像发脓的伤口需要清除掉腐肉才能长好。 不拘于当前的公民等级,他借用教会,给了所有人一个完全公平的起点。进行了第一次筛选——意志力。 经过改造后的绿雾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没有即死性的风险,但对于人体的损伤和精神的折磨摧残却没降低。 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可能不一定精神坚韧,他的长处在其他方面,但是一个废物,绝对不可能挺过绿雾的侵蚀。 在这方面,他倒是真的像个遵纪守法的守序之人了,并且还是信奉绝对平等的那种。 只是他的筛选完全不讲人性,不讲道理,只凭自己的个人意愿,并且,并没有给人悔过的机会。 一个好的人或许会犯错,一个坏的人,也可能会改过自新。人类最大的美德是宽容,是原谅。 但在阿兹贝托这里,绝对没有这两个词。 所以他下令扫清库尔茨里市的地下场所,因为他认为能混迹在其中的,必然都是蛀虫,渣滓,没有他想留下的火种。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军团清剿和药剂投放同时进行,但考虑到军团里的人也不一定能全员通过筛选,这才被迫放弃了这一想法,改为分头行动。 不过在阿兹贝托的心里,也并不认为这些社会的害虫里会有能通过筛选的漏网之鱼。 大清洗时代后,整个世界已经是千疮百孔,战火留下了很多不能居住的辐射区,人口也远没有当时那么多,几乎折损了四分之一。 联邦根据现有的人口居住地,划分了十个辖区,每个辖区布设一个军团。 因为现在政权一统的缘故,军队的数量并不庞大,毕竟,已经没有外敌了。 阿兹贝托晋升将军以后,名下便有了三个军团的掌控权。其余军团则由其他将领领导。 一个大军团,上百万人,不是每个人都是阿兹贝托的死忠粉,支持他的理念,更多的也是普通人。 但他能如此放心,这些士兵不会哗变,一直听从他的号令,靠得也不是人格魅力,而是一张小小的芯片。 教会在控制人心上面,的确是很有心得。核桃镇,也并不是他们唯一一个实验区。 虫师的确是说了实话,但是一个人的眼界,注定了他所能看到的东西是有局限性的。 井底的青蛙怎么能想象海洋的广阔,朝生暮死的蜉蝣又怎会知道四季变幻之美呢。 教会的真实情况,不是虫师这个半路来的打手能窥探的到的。它下有民众托底,上有财阀扶持,内涵底蕴远不是虫师这个小人物能想象的。 曾经在核桃镇抓到的那队俘虏,刚连上脑机就尽数暴毙而亡,连记忆都没看上就死了。 死前还齐齐喊着“永不叛教”这样的话,把前来审讯的人吓了一跳。 对着尸体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外伤,也没中毒,就是脑死亡了。这么琢磨不透的蹊跷死法,大概率和异能脱不开干系。 教会也有精神系异能者。 反抗军一直把教会视为最大的敌人,正是因为这个的缘故。能被抓捕的教会成员,从他们身上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而那些类似虫师一般打算背叛教会的人所说的话,又太过片面。 用宗教和信仰来控制人,利用信徒狂热的精神作为保险,比单纯的以利诱之要牢靠得多。 毕竟利诱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送死,信仰却可以。 反抗军队教会的了解,一直都不够多,虽然对方也同样如此。 此次阿兹贝托反叛,教会牵扯其中,那机械净土呢? 要知道最开始阿兹贝托出兵打的旗号可是清剿机械净土啊。他呈报上去的审讯信息也是真的,这个组织定然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如果说,教会和阿兹贝托都各有各的想法和利益作为驱动,那机械净土掺和进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一直想要意识上传技术,一个混乱的社会,就能让他们得偿所愿了? 除非,他们是浑水摸鱼,另有目的。 鹿鸣秋神思电转,忽然想起一个传闻,传闻意识上传的机器虽然销毁了,但图纸却保留下来,由现任联邦总统保管。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项技术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要是全面损毁,岂不是浪费了? 机器的确是毁了。 然而有了图纸,再造一个也不是很难。 难道这帮疯子还想要趁乱袭击总统府吗?鹿鸣秋本来觉得荒谬,可是转念一想,也未必不能,赛博疯子们做事还讲逻辑,讲道理吗? 第210章 总统遇难,联邦分崩离析这种大事在他们心里恐怕根本排不上号吧。 她想通关窍,立刻联系对方,对面人也是浸淫政坛数十年,她刚一开口,就想通了这里面的联系,立刻匆忙挂了电话,叫来秘书,沉声道:“我要面见总统。” 彼时阿兹贝托的逆天之举刚被通报,总统自然不会闲着看直播,他先是拨动军队,镇压反叛。再命人去转移平民,赈灾,控制民生用品的价格,让社会经济不至于乱套。 然后内线通讯响了,财政部部长要面见她。 必然是不方便在通讯里说的话。 联邦总统的年纪瞧着已经很大了,她的面相有些富态,但绝没有那种和蔼的气质,反倒不怒自威,很有气势。 财政部部长进了门后,便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这些猜测。 总统听后表情波澜不惊,下令增调三队守卫。 既然言明了个中利害,他就要退下,毕竟不论是调控经济,还是为军队提供后勤,都是他这个财政部长该操心的事。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不由得咒骂起阿兹贝托。 大家暗地里搞得好好的,你怎么就掀桌了。 有遗传的精神病史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发疯了吗? 他每天想着法子从财阀那里赚钱已经很痛苦了,这钱也不是他自己用,还不都花到民生上面去了。 打仗更是烧钱。 还有随之而来的各种问题,让他恨不得直接戳死阿兹贝托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鹿鸣秋断了通讯,依旧没闲着,她先是上了大号,用影后的官方身份去发布通讯,呼吁大家保证自己的安全。 接着又下令让反抗军的成员们开始收缩。 军团的调动需要时间,阿兹贝托却占了先机,由北向南开始推进。 他第一个占领了马里山城,堂而皇之地搬进联邦的办公楼,随后便下令,把城里所有有过犯罪记录的人通通杀光。 小到偷窃,大到抢劫,无一幸免。 城中的血水把雪都染成了红色,焚烧尸体的焦臭味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经久不散。 那些士兵们,就如同铁塑的机器,任凭这些人哭嚎哀求,也不眨一下眼睛。 不论他们是破口大骂,激愤不已地怒叱,还是悲痛地哀求,用眼泪和嚎啕当做墙壁,都不能阻挡死神收割的利刃。 昔日繁华的城市,刹那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样的惨状,用言语根本描绘不出其中万一。 惨无人道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一天,火炮声的轰鸣成片炸响,盖过了他们的哀嚎。 是前来镇压的军队到了。 **** 战乱四起,底层民众的苦难,上层人是看不到的。 定阳市甚至还在举办宴会,是特蕾莎的订婚宴。omega选的是另一个财阀家族的女儿,温柔如水,很是漂亮。 有请帖送到了燕衔川这里,她去了,鹿鸣秋没去。 在家中时,鹿鸣秋处理各种事务并不避讳他,关于战局的僵持,民众的游行示威,以及被投放药剂的五座城镇的处理方案,她都能听到一耳朵。 尽管定阳市依旧和平,但空气中那种风雨欲来的味道却愈发浓重了。 可当她到了宴会厅一看,往来的宾客们皆是言笑晏晏,拿着酒杯,轻声细语地说着小话,偶尔有几句谈论到战事的,也被人用别的话题带了过去。 ——聊这些干什么,没什么意思,我昨天托关系得到一对极品仙鹤,养在花园里了。 于是众人就着仙鹤开始聊起各家养的宠物,又是挑食,又是脾气大,名为抱怨,实则炫耀。 燕衔川往常对于这种小话还是很感兴趣的,解闷嘛,在宴会上不听听各种八卦,不听他们阴阳怪气,还怎么打发时间。 但最近耳边听多了鹿鸣秋的局势分析,各种忧思,再看他们,不免生出一点索然无味的意思来。 外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底下又有多少暗潮汹涌,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只会盯着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像个开屏孔雀一样整日炫耀自己的财富,美名其曰上层社会的底蕴。 太无知,也太狭隘了。 燕衔川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她回去的时候,鹿鸣秋正对着窗外发呆。 “我要做一点事。”她低声说道,“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阿兹贝托的军队在利佩阿和马里山之间拉开了战线。他们的军备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库尔茨里运过去,双方都没有疲势,或需要打上很久。” “这种战争,一人之力不过是往大海里滴入一滴水,根本翻不起风浪。但我们也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以绝冬城为首的五个城市内的毒气虽然已经被吸走,但教会又向玉卢市投放了一次,目的必然是想让我们内外生乱,焦头烂额。” 鹿鸣秋的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却明亮无比,“干涉战争是以卵击石,但给教会找找麻烦,不正是我们最擅长的吗?” 教会是财阀的走狗,他们想要干成什么事,不用多考虑,拦着就对了。 燕衔川没有说什么危不危险,有没有把握之类的话,只说:“我和你一起。” 不等对方说话,她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一个异能者,可以变成很多人的样子,让她过来代替我。” 因着打仗的缘故,燕家的生意反而更好了,人人自危,谁不想多买点武器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第211章 哪怕燕家此刻将价格涨了一倍,他们也捏着鼻子认,花了这份钱出去。 定阳市的生意依旧照做,本家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燕衔川要是直接不干,那此前苦心营造出的形象,不全白费了吗? 那个能变幻外貌的异能者,就是镜子,她在核桃镇一事中立了大功,后面就一直没什么任务,正处于空闲当中。 而且如果换她过来,一些事件随机应变的处理方式,肯定是比燕衔川这个原装正主还要高明的。 燕衔川,不能违心地说她不聪明,就是太随心了。 鹿鸣秋思忖一番,同意了这个想法。 能不用每天装得人模狗样,不和这些人虚与委蛇,燕衔川高兴得晚上直接多吃两碗饭。 等镜子一来,见到她如同见到再生父母一样亲近,就差没敲锣打鼓了。 是燕衔川把人带回来的,没有理由,也没有名义,她一个alpha往回带人,还需要什么别的吗?不需要。 镜子顶着一张不安于室的脸,大大方方地走进云梦台,被直接带上了顶楼。 她现在用的这张脸,妖妖娆娆的,不知道是谁的长相。 用的身份则是流浪者家族出身。 具体情况她都知道,因此一进门后,就变成了燕衔川的样子。 燕衔川:! 燕衔川:“好像啊!” 镜子瞧着她,又稍稍改动了一些细节,这下两个人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部都是雷同,没有巧合。 她又心细如尘,只跟着燕衔川身边转悠了一个下午,就学得有模有样,包括她自己本人都没注意到的小动作和习惯,镜子也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 第二天,鹿鸣秋就借口娱乐公司有事务,坐飞艇离开了定阳市,到了南津市她再脱身。 等镜子观察的差不多了,燕衔川就开车再把她送走。 离开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伪装成燕衔川的镜子。 燕衔川则趁机离开,坐上了去往上源市的车。 教会投放变异药剂采用的是高空投掷的方式,药剂更沉,自然会直接下降,不会和空气过多相融,至于稍稍扩散掉的那些,是正常的损耗。 想要高空投掷,就必须要有相应的飞行设备,不论是飞艇,直升机,无人机,还是战斗机,想要在城市上空飞行,必须要进行申报,由相关部门提前批准,不允许私自乱飞。 于是交通部的人就接到了一条上面的指令,提交过去一周内所有申报的飞行物名单。 玉卢市受害,没有人手,没关系,从总系统调资料也是一样的。 每一个都要对比着监控挨个对照,找出其中的可疑飞行物。 翻了一通后,得到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全都在申报的使用范围内。 鹿鸣秋并不失落,又说:【申请查询卫星监控画面。】 说道调查卫星监控,就不得不提到大清洗时代的战乱了,原本天上的卫星也是很多的,每个有实力的国家,都要往太空发上一架卫星,以此彰显自己的国际地位。 有的大国还不止一个。 但是在战乱开始后,卫星是每个敌对的国家第一个要搞掉的东西。你有卫星,对着地上随便拍,我的军事动向不都让人看光了? 现在太空里还有三颗卫星,是联邦政权成立后,重新送上天的。 类如气象部门,交通部门这些需要卫星地图的部门,会得到系统的自动实时信息反馈,而三颗卫星的使用权,是全部捏在总统手里的。 就算搜查部的想申请调查监控画面,也需要层层申报,极其麻烦。 财政部长得到消息,屁股又从椅子上挪开,去找联邦总统说小话去了。 鹿鸣秋很快得到了监控画面,那是一架无人机,明显是改装过的型号,不论是飞行高度还是载重都有显著提升。 它在完成自己的既定使命后,落到了一辆很不起眼的卡车里,而这辆卡车,最终驶入了上源市的一家肉食加工厂里。 所以上源市,才是她们二人此行的目标。 除了她们自己外,鹿鸣秋又叫上了三个异能者一起,组成了一个五人小队。 大家在路上汇合后,燕衔川发现这几个队友都是熟人,能操控金属的金环,吟游诗人豌豆,以及德鲁伊格尔。 前者是老熟人了,后两个都是在核桃镇任务里,燕衔川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前去上源镇的路上,鹿鸣秋就说了此行的目的:“以探查为主,想办法揪住教会的辫子。” “尝试找到变异药剂的储存地,如果这里真的有的话。” 前来的几个人表情都很严肃,金环也没了和同伴讨论上司八卦的心情。 大家一路上话都不多,燕衔川察颜观色,偷偷和鹿鸣秋说悄悄话。【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不要担心。】 鹿鸣秋摇了摇头,回复她:【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死太多人了。】 死人,不是很正常吗?就算没有阿兹贝托反叛这件事,每天也有人在死,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些。 但每个人都是要死的,这下少走了几十年弯路,多好。 燕衔川心里这样想,却不会这样说,她是疯了又不是傻了,这么说鹿鸣秋肯定要不高兴的。 鹿鸣秋目光沉重,轻轻叹了口气。 凭心而论,以反抗军现有的异能者数量,直接不管不顾袭击各大财阀的老家,把相关人等统统杀掉,能不能做到? 第212章 死伤很大,但能。 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因为没有用啊。这个财阀倒下去,别的财阀站起来,只是换了一批人当天,本质上没有任何改变。 该有的剥削还是会有,现存的压迫也没有消失,说不定反而更严重了。 毕竟这帮人会想到,我的上一任就是因为这些刁民的袭击全家升天的,不行,我要把他们的钱全收走,让他们根本没钱□□,也没钱想别的,每天就只想着怎么赚钱怎么活着就够了。 而阿兹贝托的所作所为,和这些财阀们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上位者凭借自己的喜好意愿,来随意塑造比他地位低的人罢了。 假使阿兹贝托是个流浪汉,他有现在的破坏力吗? 最多也就是踹踹垃圾桶,对着墙壁四处乱尿而已。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对民生的危害简直是难以估量的。 反抗军想要消灭财阀,要一个公平的社会环境,要一个有上升渠道的生存方式,而不是现在这样乱糟糟的现状。 阿兹贝托觉得底层人生来有罪,觉得他们走不出当下的环境是自己的过错,是他们能力不够。 但罪魁祸首难道不是这些把前路堵死的财阀们吗? 假如人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获得体面的生活,谁会不愿意好好过日子呢。 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根本不能。 他们连认字的资格都没有,活着已经是一件难事,哪有心思考虑道德伦理。 在这种情形下,还要求这些人连任何违法乱纪的事都没做过,那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鹿鸣秋心里装的是社会民生,这话落到燕衔川耳朵里,顿时大变样。 燕衔川:肯定是看死了好多人,善良的秋秋看不下去了! 她拽过身上背着的双肩包,拉开拉链,从里面窸窸窣窣地翻了半天,翻出一颗紫色包装的奶糖,塞到鹿鸣秋的手里。 然后贴到这人耳边低声说:“我的珍藏款,葡萄味奶糖,里面还有夹心。” “给你吃。”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掏出奶糖):你好,吃个奶糖吗?哦不吃啊,不吃就算了,行吧。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让你吃,笑死,我想给谁都行,根本看不上你,你挺一般的,哈哈哈哈,笑死,你真的很装。(墨镜)(流泪) 鹿鸣秋(摘下耳机):你说什么?我刚戴耳机没有听到。 燕衔川(满血复活):吃个奶糖吗?! (写着写着,觉得自己在输出电子垃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球怎么还不爆炸!外星人怎么还不入侵!世界怎么还不毁灭!!!) 感谢在2023-08-31 14:03:33~2023-09-01 16:5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年老鸭 20瓶;阿柒不是阿七、sy羽 6瓶;coco 2瓶;主攻爱好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逐日之蛾19 马里山城是座依山而建的城市, 适应当地气候的缘故,这里最常见的树木是松树,榆树等等耐寒的植物。 自然生长的松针, 四五年才掉一次,是以尽管大雪漫天, 松树却依旧苍翠。 这座城市靠山吃山,有相当完整的松树加工产业链, 让一颗松树从发芽到结果再到成熟, 都有可以利用的经济价值。 而现在, 由于炮火的缘故,遍地的松林被摧毁,滚滚热力将落下的雪花直接融化成水。 双方都很克制,虽然战线很长, 也很焦灼, 但都没用一些大规模的高烈度武器, 不给这片土地再增添一分伤痕。 而造成这一切的领头人阿兹贝托, 也并不是像怨恨他的人心里所想的那样,正掐着腰猖狂大笑, 又或是得意地在金子珠宝堆成的海里遨游,享受搜刮与掠夺的快感。 阿兹贝托非常冷静,也非常从容, 并没有想过此次战役是否会成功还是失败, 要是失败了,他的下场又会是什么样。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下达各种命令,不分昼夜地伏案工作, 以及处理许多前来示好的通讯。 抛开阿兹贝托的目的不谈, 他的行为, 必然是要和如今的社会以及政体做分割的。 他话里的意识,是要打造一个新世界。许多上层豪门们,就动了小心思。 现在的社会,看似繁华,实际不过是一潭死水。向上升的渠道已经彻底断绝了,几大财阀家族掌控着顶端的所有蛋糕,并且手指缝里也没漏出来什么。 一个家族,最多成为上层的小世家豪门,想更进一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假如,阿兹贝托成功了,新的世界百废待兴,各方各面都是松动的时候,此时不往上挤,还等什么? 所以便有好些个自诩聪明的家主,辗转多方要来阿兹贝托的联系号,开始套近乎。 “将军志向远大,实不相瞒,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们的社会看似繁华,但却掩盖不了逐年上涨的犯罪率,将军此举,堪称釜底抽薪,效果极为显著。” “有些人的基因的确是天生的,不瞒你说,我领养过一个孩子,明明是从小就在身边长大,但怎么教都教不好,总有许多陋习,上不得台面,后来我一查,这孩子的亲生父母都是犯过罪的,果然啊,不好的基因是会遗传的。” “坦白说,我非常支持将军的做法,有些人批判您,说您太过残忍,在我看来他们都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面,对人指点罢了。他们没有被这些犯罪分子伤害过,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家开的店每个月窗户都要被砸烂一次,这其中的损失,他们能踢我承担吗?不能,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做得对,就应该把这些社会的害虫都清理干净。” 第213章 …… 这些前来投诚的家主除了言语上的支持以外,也有行动上的。他们送来了许多物资,试图帮阿兹贝托打赢这场仗。 阿兹贝托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但他挂了通讯就对副官说:“派人去把崔家、孙家、雷尔夫家的人都杀了。” 副官没有任何疑问,直接给亲卫队下达命令。 他心中无不嘲讽地想,这些人究竟是怎么舔着一张脸,认为自己也有资格获得门票的。 他们的家族日益败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决策人太过愚蠢,又主动跳到长官面前,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目光短浅。 这几家的风评口碑做事原则都差到荒谬,资料还是他亲自摆到案头上的。蠢而不自知,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和那些被杀死的低等人不一样,只要随随便便给点好处,就可以入伙。 他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能下金蛋的母鸡? 又把长官当成什么了,只知道滥杀的蠢货? 本来在军队打过去之前,这些人还有几天活头,或许是嫌弃自己命太长,直接选择走捷径。 亲卫队只有一千人,损耗一个,就会补上一个。 他们是训练好的精兵,不应该放到前线那样的绞肉磨盘里,应该去做更重要也更合适的事。 最近几天,谈义远的日子还可以。不是说那种轻轻松松,什么都不用干的可以,而是不需要再去杀人了。 上面给他们派发了一个新的任务,护送一个车队,要把他们送到大漠里,中途不能有任何差错。 虽然整天在车上晃晃悠悠的日子非常无聊,但他却感到十二分的轻松。 杀人太多,真的会让人透不过气。 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软弱了。依照上头的行事准则,黑虎帮这种作恶多端的帮派定然难逃一死,他也算是报了仇了。 但这就是他肆意屠杀别的、无辜的人的理由吗? 双双为什么爱他,不正是因为他重情,有原则,从不去做那些污糟勾当,现在他为了报仇而背叛自己的原则,会是双双母女两个想看到的吗。 谈义远心里的念头宛若下雨的湖面一样波澜起伏。一方面觉得自己为了报仇就应该冷酷无情,像许真那样,反正他什么都失去了,还担心这些干什么。另一方面又不想变成自己痛恨,爱人也痛恨的模样。 谈义远恍惚地想着:如果他真的变了,那他也不再是他了,双双看到,一定会难过的吧。 正好被安排到了一个护送的任务,他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绪。 许真则不像他,她无所谓。 那些被杀的人会诅咒她,说她下地狱什么的,许真毫不在意。 没关系啊,下就下吧,只要能报仇,能把钱虎这个小人杀了,哪怕她被挫骨扬灰都行。 夜里同伴几个在一起待着守夜的时候,闲来无事的时候也聊天,聊过去,说他们各自痛恨钱虎的原因,也算拉近彼此感情。 瘦猴说是他的父母被钱虎派人杀了,他们年纪大,但钱虎看中了他家的铺子,觉得那儿地段好,非要他们搬走,把房子低价卖了。 瘦猴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听不出多少悲愤,就像是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他人也佝偻着,像一个石头一样杵在那儿。 他伸出细长干瘪的手指,比了个三。 “三百万的房,钱虎让我们三十万就卖掉。” 父母不同意,被打死,他跑了出来,苟延残喘,还听黑虎帮的人议论,“三十万不要,现在毛都没有!哈哈哈哈!” 大家都是可怜人,谁也不用安慰谁。 轮到许真,她的嘴唇动了几下,噌地站起来,“我去拿点水。” 冯涛就摇摇头,“她说不出来,我替她说吧。” 许真有个妹妹,不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她身手好,会打架,就做了保镖,在玉朦胧会所里工作。 而她的这个妹妹,则是会所里的一个工作的性偶,新来的,听说是被舅舅卖进来的。 在这儿工作的性偶,哪有几个自愿的呢。 她被装上特制的芯片,去接待客人。许真冷眼瞧着,感觉她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又矮又小,脸上好像还有婴儿肥,是个小圆脸。 有的客人喜欢成熟的,当然也有喜欢稚嫩的。 她接了几天的客,很听话,主管就把限制松开了,给她和其他性偶一样的待遇。 偶尔休息的时候,许真会在楼道中间的一个小清洁储物间门口听见她哭。 她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把一张娱乐芯片藏在了储物间的通风口里,要不上班只盯着大厅瞪眼,也太没意思了。 许真每次到岗不久,就借口去卫生间把芯片装上,等下班要检查的时候,再把芯片放回去。 新来的哭得太久,她等不及,就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被吓到了,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许真:“我拿个东西就走,你可以继续。” 她不应声,许真直接把门拉开,只看到一个头顶。 真的好矮啊,有一米六吗? 许真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什么别的话,直接抬起胳膊把芯片摸到手给自己装上就走了。 她走了以后,新来的擦了擦脸,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呆呆站了一会儿,垂着头也离开了。 第214章 许真隔三差五就遇见她偷偷哭,“你总哭什么,是觉得这儿不顺心?” 她咬着下唇,圆圆的腮帮上还挂着泪痕,“我不喜欢做这个。” 她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来,“我讨厌这个,好不想活。” 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起码做性偶还能吃饱穿暖,还有工资拿,虽然不多。 许真这个时候性格还没有那么刻薄,她也没有说教的习惯,就拍了拍她的头,“习惯就好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哪有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活着就是在不断地为难自己,这个社会,像他们这些低等人想随心所欲还是做梦比较快。 “你叫什么啊?” “……小梅。”她小声说。 “什么小梅,就是妹妹啦。”许真揉乱她的头发,“你看你还没我胸口高。” 妹妹很可爱,许真看着她,想到了茫然期的自己,不免要多说上几句话,安慰一下这个初尝社会险恶的小姑娘。 然后她就被黏上了。 小姑娘没什么主见,许真说什么都听,像个软包子一样,一点脾气都没有,难不成她是面团做的吗? 妹妹的嘴唇,的确和面团一样软。 许真这时候才知道,她叫小梅,是因为腰上有一块梅花形状的胎记。那点颜色很惹眼,许真忍不住亲了又亲。 后来钱虎要合并这家会所,他来找老板商量,看上了许真。 许真的脸上总是带着口罩,只漏出一双眼睛来。没人知道她长得漂亮,但钱虎的眼睛多毒,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美人。 他要许真做他的人。 许真说:“去你爹的!” 然后她就被钱虎的手下给抓住了,身上挂了彩。 胆小的妹妹冲出来,说可以替她,她本来就是性偶,肯定比许真得趣儿。 钱虎以为这是个想抱大腿的,脸蛋的确不错,娇娇柔柔的,于是他让人打断许真的腿,把她丢出去。 钱虎喜欢自愿的呀,他喜欢这种让人被迫低头的感觉,他要这个刺猬美人自己求他。 他下了令,不让人给她看病,又断了她的工作,连房东也把许真赶了出去,不让她继续在这儿住。 许真顿时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冯涛暗地里给她送了药,许真忍耐着,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想把妹妹偷走。但没过多久,许真就听到了一个噩耗,妹妹死了。 他们说这个新来的性偶好大的胆子,竟然藏了刀想杀钱虎。 怎么会呢? 许真茫然地望着被扔到焚化堆里的妹妹,她不是胆子最小了吗? 杀她的人捅了她好多刀,身上到处都是洞,血都流干了。 妹妹的嘴唇很软,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房间很暗,许真的手压在她的唇瓣上,听她用气音说:“姐姐,我会为了你坚持下去的。” 坚持什么? 坚持去活,也坚持去死吗? 第84章 逐日之蛾20 沙漠是无人区, 环境恶劣,尽管现在已经有储水的技术,以当前社会的科技水平, 在沙漠地区居住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谁会去呢。 这个世界这么大,就算辐射让很多地方成了死地, 那也剩下许多宜居环境,谁闲的没事去沙漠建城, 放着好好有山有水的地方不住, 就为了整天吃满嘴满脸的沙子。 护送车队的亲卫一共五十人, 许真是队长。 这个车队其实很奇怪,都是卡车,自己也有护卫,而且穿得严严实实, 头上围着纱巾把脸也遮挡起来, 只露出一双眼睛。 平时是不会和他们说一句话的, 就算休整也是自己准备自己的吃食。 车队领头人会说上几句行程, 但也是沉默寡言,非必要不开口。 这些大卡车上装满了箱子, 有大有小,有长有短,长的有两米, 短的只有半米。用黑色铁皮封着, 用白漆画了叉,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越靠近沙漠,温度越高。 大家都脱了外套, 穿上短袖, 但仍旧酷暑难耐, 好在车里有空调可以开。 等到进了沙漠,就改成白天休息,晚上前行。 最开始队伍里还有人说话,聊天,但沙漠景色实在太过单调,看久了很容易让人心情烦躁,久而久之,彼此也没了开口的心情。 直到有一天晚上,在启程之前,车队的领头人找到许真,说:“前面的路程需要穿防护服。” 许真眯了下眼。 防护服?上面没说需要这个,也没给他们准备。 车队领头人简短地说:“叫几个人跟我来。” 许真随便点了几个,跟在他的身后往车队的其中一辆卡车上靠。 领头人指了指最外面的两排箱子说:“这两排是防护服,你们搬走穿上。” 许真摆了下手,几个队员一人抱着两个箱子回去了。 拆开一看,里面正好五十套雪白的防护服,从头到脚都裹得密不透风,面上还有换气装置,胸口还印着一个绿色的弧线图标。 众人没太在意,谈义远却脸色一变,低声说:“这是辐射的标志。” 他们要进入辐射区了? 就算没上过学的人,也知道辐射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让人基因突变,变得畸形,生病,是治不好的。 有的人心里开始打鼓,但回头活着退出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穿好了衣服,彼此互相看着没有问题以后,才重新上了车。 第215章 卡车队的人同样穿了防护服以后,一行人再次出发。又走了半天的路程,车队停了。 领头人下车跟许真说:“你们可以原路返回了,护送就到这里。” 他的声音因为有防护服的阻挡,变得发闷,很不清晰。 让许真想起那些恐怖游戏里的npc。 “你确定前面不用送了吗?”她问。 领头人:“确定。” 上面的命令就是让她听对方的话,既然如此,许真用无线电给队员发了消息,后队改前队,直接原地掉头。 在这个辐射区,她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 卡车队则继续往前行驶,在天快亮时,停到了一片黄沙中。周围空无一物,但没过多久,前面的沙子竟然开始下陷,露出一个通往地底的通道来。 车子逐个驶入其中后,挡板又向上升起,两边的黄沙向中间凹陷,把它盖住。 车子在地下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停在一个空旷的广场内,这些人下了车,走到广场一边的入口处,进了门,做了全面消毒后,把身上的防护服脱掉,换了一件灰色的袍子。 然后走出房间,开始搬运卡车上的箱子。 这时,另一个入口处也来了一队人,他们遇到后,同时并起手指点向眉心,不约而同地说:“赞美母神。” 两队人一起把箱子带走,分别送往不同的区域。 有的箱子打开是奇形怪状的矿石,有的箱子打开是各种食物,有的装着实验用具,医疗器械,有的装着生活用品,还有的一打开冒着冷气,里面躺着完整的人,身上挂着白霜,还有的人泡在绿色的液体里,双眼紧闭,胸膛正微微起伏。 **** 上源市是个小城市,经济文化方面都没什么出众的,很不起眼。 或许这就是教会选择它作为据点的原因。 因为经济不发达,地理位置也一般,这里的居住人口不多,而且年龄偏大,有斗志的年轻人大多喜欢出去闯荡,是一座很适合养老的城市,节奏很慢。 没什么有钱的世家财阀,相对来说,治安也要好一些,毕竟□□在这儿也没什么油水赚。 反抗军在这儿也没有据点,所以燕衔川一行人来到这里,最先做的是租几间房子,彼此之间不能挨着,但也不能离得太远,要可以互相支援。 五个人有人住酒店,有人租小区,燕衔川自然还是和鹿鸣秋待在一起。 老小区了,小区的楼房外面的墙皮都斑驳了一些,她在跟着房东去实地看房的时候,竟然还看到好些个坐在长椅上聊天唱曲的老年人,好悠闲。 这是她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这种场景,上次见到还是她上辈子的时候。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好像总有事要忙,就像身后有什么追着他们,一旦停止前进的脚步,就会被赶上。 而她看过称得上是悠闲的人,基本上是路边躺着的流浪汉。 整天大醉如泥,好似一条死狗,不能用悠闲来形容,准确来说,应该是原地等死。 房间的布置也很简陋,客厅一张金属桌,上面盖着茶色的布,两边放着椅子,是餐桌。 一个老旧的皮沙发,没有沙发套,也没有茶几,没有电视。 卧室是一张大床,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相对来说,租金也很便宜,鹿鸣秋租了一个月的。 路上开了好几天的车,到上源市已经是半夜了,鹿鸣秋虽然心里有些着急,但也知道人在疲惫的时候,是没精力去做事的。 所以让大家都先去休息,明天再去想办法踩点。 两个人轮番洗漱完,就一起上床了。 这间房里只有一个被子,枕头倒是有两个。 鹿鸣秋没什么芥蒂,先进了被窝,“睡吧。” 燕衔川有点不好意思,蹑手蹑脚地爬上另一边,伸手把床头的灯关了。 “晚安。”她小声说。 两个人在一个被窝,感觉就很不一样。 被子在两具身体中间的部分是悬空的,有凉气悄悄跑进来,但不远处的热源同样明显,难以忽视。 鹿鸣秋的睡相很好,面朝上躺着,也不会乱动。 燕衔川本来也是面朝上躺着,但注意力却总忍不住往旁边放,过了一会儿,很有自制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旁边的人。 她知道鹿鸣秋对这次的行动很上心,不想打扰她安心睡觉,也想让自己快点睡着,养足精神,这样明天才能事半功倍。 睡觉,睡觉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着了。 再一睁眼,忽然天光大亮,眼前的景色很熟悉,是她的卧室,她在家里,是有爸爸妈妈在的那个家。 这是怎么回事? 燕衔川找到穿衣镜,看见自己穿着校服,面容还很年轻。 这是在做梦吗? 她推开门下楼,父母正坐在餐桌旁边,妈妈喊她的名字,“川川宝贝,快来吃早饭,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来到餐桌边坐下,先喝了一口粥。 “怎么这么呆呢。”爸爸笑着说,“想好明天去哪儿玩了吗?” 燕衔川怔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开口说道:“去水族馆吧,突然想去。” 她的心底发冷。 不要去,不要去水族馆。 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216章 爸爸说:“好呀,那就去水族馆,然后再吃个火锅,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吃过早餐后,就拿上书包去上学了。 在学校的时间过得很快,只是一晃眼,就到了放学的时候,燕衔川又背上书包打算回家。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忽然有电话打进来,是陌生号码,她不想接,身体却自顾自的接起来。 “喂?你好。”她说。 燕衔川忽然飘起来,变成了上帝视角,看着自己淡漠的表情忽然僵住,慢慢转变成一种迷茫不解。 “我不明白的你的意思,能再说一遍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么大,几乎把她的耳膜震破。 “这是你的父母吗?他们出车祸了,现在在第三人民医院。” 燕衔川看着自己放下手机,打了车,一路赶去医院,手术室外还守着一个女警。 她的脸上有怜惜的神色,低声说:“事故发生在春熙路,凶手肇事逃逸,看监控像是酒架,闯了红灯。” “路人报警,又叫了救护车,我们还在查车牌号。” 女警是了解情况后主动来到医院的,为了安慰她,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自己的表情仍旧很迷茫,“车祸很严重吗?” 女警神色不忍,“很严重。” 燕衔川就飘在半空,看着自己坐到长椅上,一言不发,盯着有着手术中字样的红灯。 过了并不算久的时间,一个医生走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摘下口罩说:“抱歉。” “为什么道歉。”她忽然听不懂话了,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呢。 “抢救失败了。”医生这样说着。 她的父母被推出来,暂时送往太平间,两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凑上来,问她要不要把家属送到殡仪馆,他们有全套丧葬服务。 燕衔川静静看着他们。 女警不忍心地走过来说:“先把名片给我一张吧,我安排。” 两个人一看是警察,也不好继续问,给了名片就走了。 “有车牌号,查凶手是不是很快?”燕衔川忽然问道。 女警郑重地点了头:“你放心,警方一定会把凶手捉拿归案的。” “找到人以后,能告诉我吗?”她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2 17:30:26~2023-09-03 20:3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饺子 20瓶;墨弦 10瓶;coco 6瓶;sy羽 2瓶;田野上的飞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逐日之蛾21 因为有车牌号的缘故, 肇事者很快就被查出来了。女警告诉她凶手是黎家的一个司机,是他开着跑车闯了红灯,将她的父母撞倒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一个司机。 明摆着是替罪羊。 女警用委婉的语气说:“他们给了很多赔偿款, 黎家在本市还是很有地位的。” 而她只是个失去父母的孤女,家中有点余钱, 小康家庭而已,说穿了也是普通人, 和黎家是斗不过的。 警察局局长, 也姓黎。 燕衔川妥协了, 请来和她谈话的律师很满意她的态度,临走的时候说,会把补偿款再加二十万。 这也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额度了。 燕衔川会接受这种结果吗?当然不会。 她是个没有底线且不知生死的精神病态患者。一个人活着的确需要牵绊,也需要意义。 假使每个人都是彻底独立的个体, 在人世间没有丝毫留恋, 那么他也不会觉得死亡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因为没什么可在乎的, 既然这样, 活着还是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她离开警局, 开始去黎家蹲点,跟踪。绕过监控,把窃听器安到车库里。 一个冷静并且极其有行动力的人, 能做出来的事是难以估量的。 她得到了那个纨绔的行程, 他要去会所放松心情,还在车里骂骂咧咧,说老头子真是小题大做, 对面都乖乖收钱了, 凭什么还让他在家待着。 跑车发出轰鸣, 像一辆狂躁的钢铁巨兽。 燕衔川是从正门进入会所的,会员要很多钱,没关系,她现在有钱。 然后她想办法摸清了这的地图,打晕侍应生,换上对方的衣服,去给凶手送酒。 她是生面孔,很快就被揭穿,这也无所谓,她并不需要在这里呆多久。 一个毫无防备的人,一个不曾经受训练的人,要怎么躲过完全针对他的行刺呢。 他甚至都没有看向过来送酒的服务生,而是专注地和手边的女人调情。 燕衔川直接用刀刺进他的脖子,为了保险还转动了一圈。动脉被划开,血液向外喷溅,沾了她一身,也把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吓得尖叫,连滚带爬地远离她。 为了更好的服务效果,包厢的隔音是很好的。 她推开门,也没有人试图拦着她,太可怕了,这可是个杀人犯啊,谁敢靠近呢。 她离开包厢,从楼梯来到头顶,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却不能阻止手上的血液逐渐变冷。 几只麻雀在天空中飞过,只有几条丝丝缕缕的云带飘在天上。 一个极好的晴天。 上帝视角的燕衔川看着自己走到天台边缘,把双腿放到外面,坐在楼顶吹风。 后面的梦境没有了,消失了,她的世界天旋地转。 第217章 燕衔川睁开眼睛,发现鹿鸣秋正压在她身上,紧贴着她的身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解释道:“你的呼吸突然很急促。” 鹿鸣秋本来睡得好好的,身边的人却传来频率急促的喘息,眼睛闭得很紧,胸膛剧烈起伏,她一下醒过来,试图把对方推醒。 梦魇的人容易手脚痉挛,担心这人会挣扎,所以她才把对方压住。 “我不知道算不算噩梦。”燕衔川大睁着眼睛,呓语一样回答,“梦到了过去的事。” 尽管她们彼此贴近,她的心里也没有半点旖旎的意思。 “不好的事,就是噩梦。”鹿鸣秋判断了一下她现在的状态,确定她彻底醒了过来,才从她身上下来,点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昏黄的光将黑暗驱散,鹿鸣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燕衔川默默坐起来,没阻止她,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喝点什么。 她的嘴巴有点干,可能是在做梦的时候大口喘气的缘故。 鹿鸣秋倒了杯温水回来,很贴心地没问她做了什么噩梦,等她喝了水,就把杯子拿走。 “别怕。”临关灯前,她低声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她把被子掖好,燕衔川嗯了一声,说了一句谢谢。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楼吃了顿简单的早饭,就出发去教会的据点踩点了。 那是一家肉食品加工厂,算是半个郊区,旁边是几栋老旧的居民楼,还有一些平房,街道上人不算多。 保险起见,几个人将车远远停下,背上钓鱼竿,做出一副要去河边钓鱼的姿态。 加工厂没什么员工出入,德鲁伊格尔变成了一只小黑蜘蛛,从大门底下的缝隙爬入。 里面都是各种冻肉,肉腥气很浓,不进去也能闻到。 机器运转的声音很明显,看样子是机械化加工。冷冻的鲜肉顺着管道被投入一个炉子当中,被挤压成肉泥,再沿着另一条管道被运走。 格尔沿着墙壁朝内走去,还没等它走上几步,忽然觉得身体一僵,仿佛有什么丝线拴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动弹不得,不受控制向前走了两步。 他一个激灵,见势不妙,猛地发力向后跳去。那种挣脱束缚的感觉尤为明显。 “咦?” 充满疑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格尔心中大惊,八条腿甩飞了一样狂奔。他身上带着定位器和微缩摄像头,守在外面的人看到画面忽然翻转过来,朝着门口快去贴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 鹿鸣秋沉声说道:“准备接应。” 这时候已经不用在乎暴露的问题了。 吟游诗人豌豆由于作战能力稍弱,被安排了守车的工作。 三个人呈扇形向加工厂门口靠拢,没过两秒,格尔就从门缝底下嗖地钻出,立刻变成一只身形修长的狗,就要撒足狂奔。 却不曾想,一道大约手指粗细的雪白丝线突然从门缝飞出,直直卷住了他的后腿,格尔瞬间被拽倒,就被向后拖去。 金环见状,抬手一掷,一个圆形金属片打着转飞出,边缘极为锋利,闪着银光,直接把缠住格尔后腿的丝线划破。 格尔原地扑腾了两下,立刻又站起来继续跑。 见他脱困,鹿鸣秋直接下令:“撤退!” “别走啊。”一道妩媚柔滑的女声响起,“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玩玩。” 那女声低低笑着,说话间,工厂大门直接朝两边打开,一群蜘蛛如潮水般涌出,背上花纹各异,色彩斑斓,一看就是有剧毒。 那些蜘蛛边跑边吐丝,只是眨眼间就织成了一张大网,要对着几人迎头盖下。 燕衔川才不会坐以待毙,她身上没什么武器,这不重要,因为她身边的任何东西,都能被当成武器使用。 有着斑驳锈迹的路灯被她原地拔起,水泥碎裂,金属柱的底端还沾着沙土,燕衔川就抱着这根长柱子对着蛛网一抡,再向下一砸,有的蜘蛛躲开了,没躲开的那些被砸了个稀巴烂,喷出白白绿绿的浓浆。 鹿鸣秋也不会只是看着,她在看到蛛潮的时候,就用异能扫了过去,但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蜘蛛,根本就没有意识。 它们就像是一具具尸体,只听从操控者的命令。 这和虫师的异能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虫师操控昆虫,操控的是周边活着的昆虫,既有形体,也有精神,所以能被鹿鸣秋杀死。 而这些蜘蛛,是纯粹的异能产物,虽然有形体,却没有精神,它们只是异能的具现化。 当然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 鹿鸣秋的心微微一沉。 假如格尔换成其他物种,或许不会被发现,但正好是蜘蛛,才立刻被察觉。 “我的异能不管用。” 金环冷静地从包里掏出两块金砖,开始用异能拉伸延展,金砖不断变薄变宽,像一块板子一样,把蜘蛛挡住。 燕衔川只看见一个紫色的裙角,就被不断蔓延的金墙挡住了视线。 由于表面过于光滑,也阻挡了它们直接爬上来的可能。 这是他新琢磨出来的用法,除了对体力的要求更高以外,简直没什么缺点。 在金环的预想里,他以后甚至只带金砖出任务就行,需要扔飞镖的场合,就拿一点金子出来,压成薄薄的片状当飞镖使。 第218章 蜘蛛被挡住去路,就开始朝着两边涌去。 三人一狗也不闲着,转头就跑。 眼看着就要跑出去,突然耳边听到一道男声,声音不大,但却精准地传到耳边,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停止。” 话音一落,几个人的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完全没有想继续逃跑的意愿。 就觉得,为什么要跑呢,待在这里不也挺好的吗? 鹿鸣秋是第一个突破束缚的人,她自己就是精神系异能者,就算被控制也只是一个恍神就醒过来了。 “快走啊!”她低声喊道。 队友没有反应,呆呆愣愣地,德鲁伊格尔变成的狗还伸出后腿蹬了蹬耳朵。 燕衔川点了下头,“走。” 话是这么说,脚下却一动不动。 后面的蜘蛛正不断跑过来,鹿鸣秋见状,心中一狠,直接用精神力化作针刺,挨个刺向众人的脑袋。 难以抵抗的疼痛中,所有人面色一白,打了个冷颤,但也清醒过来。 鹿鸣秋表情难看地说:“是精神系异能者,和我不相上下,快走。” 几个人面色凝重,重新开始逃跑,豌豆也在开车赶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只需要再坚持一分钟。 车上有rpg,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一个□□打过去。 不论是蜘蛛群还是金墙,动静都太大了,附近的居民就算不报警,搜查队的人也会很快赶过来。 两边都是地下组织,都不想和官方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还没跑出去多远,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禁锢。” 鹿鸣秋如法炮制地叫醒几人。 精神穿刺效果是很好,但伤害力也颇为不俗,金环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 他操控金墙阻挡蛛群,本来就耗费了很多体力,此刻明显有些虚脱。 燕衔川皮糙肉厚的,倒是没什么反应。 只是这么一来一回,蜘蛛又追了上来。 鹿鸣秋的精神力向后延伸,试图找到对面的精神系异能者,但是却一无所获。 她的异能杀伤力很高,但相比较下,距离并不算远,超远距离的精神坐标,则是毫无伤害,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平衡。 不知道这个异能者,是不是之前审讯核桃镇俘虏的时候,设下精神屏障的那个。 精神系异能者很少,不是随地都有的大白菜,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燕衔川被搞烦了,一把拉过金环,语气不善地说:“把那个金墙撤了。” 她一眼看中停在路边的电动车,快跑两步,拎着车头把它提起来,回身一看,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男人正远远地站在蛛潮后面。 燕衔川冷笑一下,把电动车举过头顶,狠狠一扔,百十斤重的电动车就像一个轻飘飘的飞盘一样,嗖地飞了出去,直直砸向红袍人。 想来对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暗器,再也没有刚刚站在那里的矜贵傲气,脚底抹油一样往旁边跑,表情都崩了。 紫裙女人见势不妙,立刻操控蜘蛛垒成高墙,试图挡上一挡。 电动车直接撞上蜘蛛墙,却去势不减,撞了一身的浓浆,依旧奔着红袍人去。 后者跑得快,电动车的体积也不算太大,勉勉强强只擦了个边,没砸中他。 他刚松一口气,又是一辆自行车飞来。 红袍人脸色发青,手忙脚乱地往工厂里面跑。 他是一点体力活没做过的,跑的速度并不快,当场被砸中了脚后跟。 尽管只是蹭了一下皮,对他而言也是从未体验过的剧痛,红袍人面目扭曲,强忍着没叫出声,一瘸一拐地回头,就见到燕衔川竟然举起来一辆汽车。 吓得他立马张口大喊:“停止!” 却没见到她停下动作,红袍人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出了异能生效的距离了。 他顾不得风度,连滚带爬地往工厂里跑,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听见重重的一声。汽车轰地坠地,警报乱响,车门也掉下来一个,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 紫裙女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主教丢脸的一幕。 来捣乱的人已经跑了,追不上了,她抬手一招,蜘蛛们又汇集起来,重重叠叠,跳上她的手心,最后变成一只红色蜘蛛,大约有巴掌大。 她把这只红蛛放到自己肩膀上,绕过破车,走回工厂里,询问道:“主教大人,是不是该转移了,搜查部的人很可能会过来。” 红衣主教面色一冷,站直身体,“走。” 他刚要转身,脚跟传来一阵剧痛。克制住龇牙咧嘴的反应,主教眉毛乱跳地往工厂内部走去。 早见过燕衔川扔石墩子的壮举,金环对她直接举车的一幕适应良好,毕竟是力量系异能者,做出这种事挺正常的。 倒是把前来接应的豌豆吓了一跳,德鲁伊格尔也是。 虽然异能者各有奇妙之处,但这种身形高高瘦瘦的女人一脸轻松地把车当投掷物使用的场面,视觉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何况燕衔川都不觉得累,丢一辆车和丢个网球一样轻松。 几个人上了车,做贼似的跑了,格尔也变回人形,心有余悸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他四条腿的时候,跑得可比两条腿的队友快多了。 不过出乎鹿鸣秋意料的是,搜查队的人并没有来,他们不知道这里有异能者斗争肯定是假的,那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的通——教会的手已经伸进搜查队了。 第219章 鹿鸣秋倒不会惊讶,他们在政府部门有人再正常不过了,反抗军难道不是更荒谬吗。 它的负责人之一可是财政部的部长。 不止于此,鹿鸣秋对反抗军的真正发起人有所猜测,只是一直没有确定而已。 谁建立这个组织并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们拥有相同的理念,那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偷偷问一下,大家对水仙文怎么看呀。 忽然发现,好像别的攻都很帅,打架也很帅,怎么川川像……那个灵长类近亲似的,见什么丢什么啊,救命 第86章 逐日之蛾22 五个人逃回据点, 由黑格进行扫尾,把监控删掉,一行总算是有惊无险。 原本只是想先探查一下, 现在打草惊蛇,后续的计划就必须取消了。 不过好在经此一役, 教会的人也会放弃这个据点,进行转移, 他们不可能在据点暴露以后, 依旧赖着不走。 但往坏处想, 丢失教会行踪,他们还怎么阻止对方的后续行动。 鹿鸣秋在返程的路上,决定下达一个指令。 全面突袭教会,不一定非要端掉对方的据点, 重点在于骚扰, 要让他们疲于应对, 时刻提防着反抗军袭击。必要情况下, 可以炸毁教堂,再把锅推到阿兹贝托的身上。 以他现在的名声, 想必不会介意身上多背几口黑锅。 “你们返回各自的分部,听上面调遣。”鹿鸣秋说,“告诉大家, 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不要冒进。” 几个人应声,没做休整,直接驱车离开上源市。 “那我们呢。”燕衔川问着, 又去卫生间洗了下手。她总觉得扔过的车上粘粘的, 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实在不愿意往深处想。 回来的时候,已经用湿巾擦了好几遍手,还是觉得不舒服,又去卫生间洗了两遍。 鹿鸣秋坐到破旧的沙发上,打开悬浮屏,看最新的新闻报道。 画面里硝烟弥漫,分割成无数个小屏,每一个都是当前正遭受袭击的城市,充满了炮火与牺牲。 阿兹贝托调了一个军团,让他们分开作战,对几乎近半的城市发动攻击。城市里的居民疯狂逃难,有钱人乘坐飞艇,剩下的开车,高速公路上没有停歇的时候。 反抗军名下的医院都在全力运作,病床早就不够用了,为了救治那些受伤的人,医院的工作人员天天加班,都没有多少休息时间。 而变异药剂投放过的城市,同样需要大量的人员救助,物资补给。 药剂毒害太大,加上药效发生作用以后,民众们相互攻击,死伤无数,甚至可以说十不存一。 太惨烈了。 燕衔川问完这句话,鹿鸣秋并没有立刻回答她。 能做什么?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阿兹贝托杀死,早点结束这一切,但这是不可能的。 大军守着他,她根本接近不了。 鹿鸣秋眼神微暗,沉声说:“我们去炸教堂。” 在燕衔川骤然亮起的双眼中,她继续说道:“先炸南津市的。” 南津市的教堂里有最美的伊塔露母神像,可以说是圣愈教会的标志性建筑,把它炸了,必然能让教会焦头烂额,还能让自己出一口气。 一石二鸟。 “好耶!”燕衔川边说边拍手。 南津市这个地方,燕衔川的回忆还是挺多的,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但这期间经历的事情却很多。 她到达这个世界,第二个来到的城市就是南津市,现在回想起从前的场景,很有种玄妙的感觉。 如果在之前,有人告诉她,她之后会喜欢上一个人,燕衔川绝对会认为这个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今天忘记吃药了。 她也想不出来会有这样的一天。 难以置信。 不过这不算是一件坏事。 鹿鸣秋没用自己的脸,但这张陌生的容貌下,每一次眨眼,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有着她自己的影子。 夜幕暗沉,车窗外的光明明灭灭,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 燕衔川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己最开始对她的评价,就笑出了声。 鹿鸣秋略略分过去一点目光,“怎么了?” “我以前给你起过外号。”燕衔川的眼中闪动着看热闹的意味,“叫玻璃公主。” 鹿鸣秋:“……” 鹿鸣秋:“也挺贴切的。” 她一点生气或者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反倒点了点头,“毕竟我是柔弱的omega。” 燕衔川哇了一声,“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鹿鸣秋轻轻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啊,我说的哪里不对吗?我是omega没错。” “但是你一点也不柔弱啊。”燕衔川拧着身子,手肘拄在座位中间的储物盒上,两个手支着下巴。 “我们要回家住吗?” “不回去。”鹿鸣秋摇了摇头,转动方向盘,驶向教堂所在的长乐区。 “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下,等明天去踩个点,基地会送炸药过来。” “好吧。”燕衔川向来没有反对意见。 这显然又是一个反抗军准备好的安全屋,大隐隐于市,这里人很多,挨着商业区,人员流动量大,每天都有新面孔出入,没人会在意她们两个陌生人。 陌生的小区,熟悉的流浪汉,不过由于战争的缘故,街上的气氛明显没有那么宽松,几乎都能看到路人身上带着枪,就别在腰间。 第220章 南津市在南方,距离交战区很远,但也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尤其那些游手好闲的人,赏金猎人、□□小弟一流,明显要更加紧张。 毕竟阿兹贝托的行迹人人都能看到,他最先杀的就是这帮人。 **** 马里山城。 阿兹贝托占领了联邦的办公楼后,就一直在这里休憩,没有去别的地方。 电视里24小时播放着新闻,长相周正的播报员先是介绍灾区城市的目前情况,说联邦政府派过去救灾的人第二天就到达了对应城市,建立好了援助点。 画面里播放着一块广场样式的空地,规格款式一样的帐篷正成排摆放,还有大锅里正烧着菜,热气腾腾的,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此刻却代表着生的希望。 在这里的人是吸入药剂却没有特殊反应的普通人,至于那些发狂的,则通通送进了医院观察。 介绍完灾区情况后,主持人又说道:“近日来,有三家小型财阀遭受袭击,全员死亡,无一生还。” “根据搜查队的判断,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并且是团伙作案。凶手惨无人道,将其家中所有生者通通杀害,目前尚且不确定作案动机。” 播报员表情严肃沉重,“犯罪率正在持续飙升中,希望广大市民注意人身安全,平时尽量不要外出,多关注新闻,注意最新消息。” 再接下来就是一些官话了,诸如联邦不会放弃每一个人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安全之类的。 阿兹贝托没有要换台的意思,他好像是把新闻播报当成背景音,也并不会去看一眼电视,就只是放着听。 他在关注战事。 除了马里山以外,入侵的军团又成功占领了两座城市。没被占领的也不意味着就是安全的。 前去发动战争的军团被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正面进攻,一个潜入,先去清剿那些□□。 更准确来说,正面进攻的是幌子,真正的主力是暗地里杀人的那部分。 阿兹贝托刚看完一份报告,忽然通讯器响了。 能直接联系到他的人太少,他转动视线,看到了对面的名字,是教会的人。 他接通通讯,光芒一闪,一道淡色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身前。 那是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短发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黑色眼睛,古井无波。 “下午好,波洛夫将军。”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静淡定。 “有事?”阿兹贝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反问。 “是的。”这位主教说道,“很抱歉,我们恐怕无法进行变异药剂上的援助了。” “反抗军对我们进行了大量的骚扰式袭击,严重干扰了组织行动。” “基于对合作的补偿,我方愿意再提供十万份控制芯片,将军觉得如何?” 阿兹贝托过了一会儿才说:“可以,还按照原来的方式交接。” “愿母神保佑你一切顺利。”主教点了点眉心,颔首说道。 他挂断通讯,脱下法袍,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推开暗红的木门,从书房走出,穿过亭台长廊。 期间路上有仆人遇见,都停下脚步,口称少爷,向他问安。 他来到另一间房门口,抬手敲了三下,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一声进。 他走入其中,恭顺地说:“父亲,阿兹贝托同意我们的要求。” 对面人坐在椅子上,面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不急不缓地说:“好。”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徐徐啜饮,末了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同意继续合作吗?” “适当的苦难会保持人的奴性,过分的苦难则会激发人的反抗之心。” “你很聪明。”被称为父亲的人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地说,“阿兹贝托口中的新世界,不过是过家家一样的构想,恰如无根之木,根本无法生存。水至清则无鱼,他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况且新世界一旦真的成功,则是他的一言堂,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功夫,为他人做嫁衣了吗。” “我们要的是顺服,是依赖。战争一起,信众的数量立刻翻了一倍,庇护和救助的工作,你要仔细做好,不要不舍得花钱。” “儿子明白。”站着的人垂首答道。 “去找个机会通知反抗军的人,把阿兹贝托的具体坐标告诉他们。”父亲推了下金边眼镜,不疾不徐地说,“他的价值已经到头了。” “是。”他垂首,见对方没有其他话要吩咐,就离开这里,返回自己的书房,把刚刚的命令吩咐下去。 比起教会,反抗军最想处理的当然是阿兹贝托,把他交出去,转移注意力,吸引火力,让两个对手互相斗争,最好两败俱伤,虽然可能性不大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卡文了,太卡了,大纲也没了。感冒也反反复复的,很难受。发波红包补偿一下大家,好吗? 第87章 逐日之蛾23 两个人来到了教堂所在的广场, 这也算是故地重游。 丰腴曼妙的石雕侍女依旧捧着长嘴细瓶,往池中倾倒水液,白鸽就在它的身前盘旋, 时而飞起,时而落下, 偶尔用池水洗涮羽毛,让自己洁白如云。 广场上的人更多了, 差不多分成了两个队伍, 一个是增加了许多的信徒, 一个是领救济粮的流民。 第221章 后者的身边除了发放食物的教徒以外,还有两个人抱着经书,正在宣扬教义,说着一些母神博爱世人的话。 从领粮食的人大多露出感动之色的脸上可以看出, 他们离变成信徒的日子不远了。 燕衔川两人跟着信徒的队伍走进教堂。内部庄严肃穆, 只有细微的走路声音, 尽管人很多, 却没人说话,大家都自发地保持安静。 阳光透过五彩的琉璃天窗, 将斑斓的光晕照在地面,头顶的壁画讲述着母神降世的故事。 走廊两侧的浮雕则讲述母神对人类的帮助。 面目模糊且慈悲的神为人类带来食物,教授他们生存战斗的技巧, 传下知识, 使人开智,祂什么也不索取,是一位真正的善神。 假如伊塔露母神真的存在, 要是看到自己被利用, 当成欺骗信众的幌子, 怕不是要气得从壁画里蹦出来。 可惜。 这确确实实是一个人造神。 来到大厅,第一眼注意到的必然是祂的雕像。 这里面或许运用了一些视觉设计上的技巧,让人不知不觉地把注意力先放到它上面。 伊塔露的雕像仍旧华美异常,不染尘埃,彩绘描金的躯体妙丽非凡,充满神性。它纵然是□□的,但绝不会有半点性感卖弄的氛围,也不会让观看者想到其他方面。 只有美。 一种包容的,悲悯的,怜爱的,超脱的美。 燕衔川驻足欣赏了一会儿,把自己当做游客,甚至还双手交握,闭上眼睛,无声祈祷。 不过不同于身旁其他信徒祈祷的内容,她并不祈求平安。 燕衔川:“母神保佑我炸教堂成功!” 过了一会儿,去探查地形的鹿鸣秋回来,看到她在那里像模像样地认真祈祷,嘴巴开开合合,无声念着什么东西。 她读了一下唇语,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奇怪。 鹿鸣秋:“……” 不知道怎么评价,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燕衔川又念了几遍,睁开眼睛,见到她的身形,就放下手走过来,“已经看完了吗?” “嗯,走吧。”鹿鸣秋点头。 主要是找一些摄像头拍摄不到的死角,比如卫生间,把无线遥控的小机器人藏起来,它才是接下来行动的主力。 午餐吃的烤鸭。 鸭肉被片成大小均等的块状,和葱丝装在一个盘子里,旁边是薄到透明的圆饼。 这样的卷饼,燕衔川恨不得一口一个。 南津市的生活,还是很平静,不过这样的平静只持续到今晚。 等到夜幕降临,教堂关上大门,里面的教徒也返回各自的居所,在厕所里藏着的纽扣样式的机器人伸出六条腿,吧嗒吧嗒地从棚顶爬过,来到摄像头的下面,伸出一条接线缠住线路,开始拦截信号。 早早带着炸药潜伏过来的两人收到黑格的消息后,立刻从藏身地冲出,像两只灵巧的黑猫。 “只有五分钟。” 燕衔川掏出一个激光切割器,将玻璃割破成一个能供人通过的拱形通道,再把切下来的玻璃轻柔地放到地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各自冲向相反的方向,将准备好的炸/弹固定好,一楼装好后,再来到三楼。 鹿鸣秋只负责北面,燕衔川的速度更快,她装好南面的炸药以后,又来到中心区域,在一块圆形石坛处把炸药放好。 两人几乎同时回到入口,悄无声息地跑出教堂,不去原来的潜伏点,另换了一个位置。 在她们藏好的半分钟后,轰得一声巨响,仿佛雷霆炸裂,是上天倾泻怒火。 偌大的教堂倒塌下来,墙体碎裂,烟尘四散,轰隆轰隆,一下惊扰了附近的人。 有路人跑过来一看,嘴巴大张,似乎能塞下一个灯泡。 “教堂……教堂塌了!不好了!” 他大呼小叫地跑远,脸上尽是惊慌之色。 燕衔川换下行动服,嘀咕道:“他干嘛这么惊讶,这可是母神自己答应的。” 鹿鸣秋失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教堂一炸毁,网上就开始有人控制舆论,说这是阿兹贝托在报复。 他摆明了要杀这些人,但教会非要和他对着干,给他们提供吃食,这就是和他作对的下场。 这猜测有理有据,说的头头是道,不少人信了。 阿兹贝托也不可能亲自下场澄清。 自从开战最初,他发了一个视频后,就再也没在网上发表任何言论。 而让这个猜想更具有说服力的不是别的,是临市的教堂,同样被炸了。 依旧是她们两个干的。 炸了第二个教堂,鹿鸣秋在地图上标着路线,准备去炸第三个。 另一边,其他反抗军成员正在有组织有计划地对教会的已知据点进行袭击。 两个组织作对了这么多年,要说彼此手里没有几个对方的把柄,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他们同样擅长狡兔三窟,是以找到的据点有一半都已经废弃了,但还剩下三个。 白格就领着一队人进攻其中一个,他这一队只有三个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极速者,名叫闪电,一个冰系异能者,树莓。 有他在,伤亡是必定会发生的。 白格出手动静极大,一上来就是杀招,黑洞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摧毁肉眼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第222章 论起对教会的恨意,他可以说是最深的。 尽管黑格加入了人造人计划,有了仿生的躯体,但那又怎么样,他们两个之间的精神同感再也没有了,有这样一幅躯体,不过是在反复提醒他,哥哥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 杀教会的人不会让他复活,但是能让白格出气。 杀的人越多,这个灰发少年唇边的笑容越明显。 “够了,撤退。”黑格在耳麦里说。 白格充耳不闻,黑洞反而扩大了几分。 “白格,撤退!”他的语气立刻加重,“闪电,带他走。” 闪电闻言直接给白格戴上眼罩,不顾他的意愿,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腰,瞬间就把人搬到了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接着他又跑回原地,如法炮制地搬走树莓。 他的速度快若闪电,周围人的动作都慢下来,一片树叶飘扬着,近乎停在空中,被他的动作带飞,缓慢地向上飞动。 等两个人都被送进车里,白格反对的话才刚刚出口,“我不同意!” 说完这句话,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到车座上,甚至安全带都系好了。 白格瞪向闪电,后者一缩头,咳得惊天动地,然后一脚踩向油门。 至于树莓,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把头转向窗外,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作者有话说: 呜呜我怎么会这么幸运,拥有你们这样的宝贝读者呢,好感动。本来想憋出三千,姨妈来了,这是何等的雪上加霜。 第88章 逐日之蛾24 “你在违抗命令。”黑格略有失真的声音透过耳麦传出, 直白地落入白格的耳朵里。 白格的眼角眉梢流出一点满不在乎的神色,“是吗?我只是没有及时执行命令而已。” 窗外车流如星,他漠然地望着, “而且我现在不是已经在车上了吗。” 黑格娇纵着自己的同胞弟弟,对他说不出一句重话。 况且他特意安排闪电跟着他一起行动, 就是为了预防这种事。 这一点白格也心知肚明。 所以他仍旧不听指令,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如果我不在了, 你要怎么办。 这样的话存在黑格的心里, 却始终说不出口。鉴于他如今半死不活,非死非活的状态,以他对弟弟的了解,这话一旦说了, 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黑格长叹一声, 无奈又无力地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车子一路开会临时安全屋, 白格打开车门, 跳下车,像个叛逆少年似的臭着脸。 考虑到他的年纪, 或许青春期也能很好地解释如今的情况。 树莓和闪电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互相对视,耸了耸肩, 后者打了个手势, 指了指前头的人。 树莓连忙摇头,她才不敢掺和进这里面。 正在休整的时候,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由月城基地的负责人灰兔带领的一帮人和教会打起来的同时, 后者竟然主动提供了一份情报。 是阿兹贝托的动向。 这种出卖盟友的事, 教会没少做。 联邦的土壤注定了在这里罪恶之花会绚烂绽放,恐怖组织多如春笋,教会能存留下来,除了背后有财阀支持以外,自身的不要脸也是一大原因。 和教会有过合作关系的人,就没有没被出卖过的,把合伙人推出去顶锅,用他们吸引反抗军的注意,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一手祸水东引研究得炉火纯青。 反抗军还就得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当刀子使,因为这些恐怖组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是一定要消灭的。 双方都皆大欢喜,除了倒霉的合作伙伴,没谁受到伤害。 阿兹贝托必须解决,不能让他的霸权统治得逞。 不过这个坐标是真是假,反抗军还需要探查一番,虽然根据过往经验,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真,陷阱的可能是假。 但现实不是游戏,不能考虑百分比,这没有意义,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不过既然拿到坐标,就意味着教会和阿兹贝托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没有变异药剂的支援,只剩下摆在明面上的战争,这就要看联邦的军队自己够不够努力。 不过和教会针对这么多年,反抗军也有自己的准备。 和灰兔说这个消息的是一位红衣主教,他的声音被装置扭曲,听不出男女,脸上也戴着面具,袍子宽大,瞧不出身形。 但为了表示诚意,这位红衣主教是和灰兔面对面交流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灰兔可以做一点小手脚,往他的身上撒点东西。 一点香粉,人类的鼻子闻不到,但反抗军的一位新成员却可以。 这是灰兔救下的一个可怜人,一个小女孩,骨瘦如柴,就倒在路边,浑身脏兮兮的,灰兔看到她时,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快要饿死了。 他把小女孩救下,给了她点食物,又把她送到福利院去,却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看到她竟然在自己家门口蹲着。 灰兔差点一枪把她崩了。 以为她是什么敌对组织的特工,跟踪他找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但女孩看到他却毫不设防,肉眼可见地高兴。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一会儿,灰兔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觉醒了异能,有一个无比灵敏的鼻子,是闻着味找过来的。 第223章 福利院距离这里差不多大半个城市,能找过来,异能等级肯定不低,她瞧着只有五六岁,徒步走了这么远,可谓毅力坚韧。 灰兔左思右想,把人留下了。 小女孩叫多多。 经过测试以后,异能等级是a级,没有其它任何花里胡哨的能力,只有一种,就是能追踪气味,只要是她记住的味道,就一定能闻到,而且不受其它气味干扰。 用多多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非常明显,像肉包子一样。 这个距离的极限是200公里,月城南北点才相距190公里。 研究部都惊呆了,从未见过生效距离如此之远的异能,难道这就是单一能力的妙处? 没人说得明白,异能毫不科学,没有规律。 多多认灰兔当了干爹,特别听他的话,也是有了她的存在,组织上才想出这样一个计划。 能把香粉撒到红衣主教身上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本来是想随便抓一个成员的。 红衣主教暂时没动,只是换了一个据点,还在月城待着,反抗军就在一个街区外租了个房子,让灰兔带着多多蹲点。 另一边打算派人去他们给的阿兹贝托所在地探探虚实。 高山城距离月城有几天车程,需要耐心等待,而这个人选,自然是德鲁伊格尔,他是最合适的,也是最隐蔽的。 反抗军曾经还有一位异能者,能把自己藏进影子里,这些活通常都交给他,只是他已经牺牲了。 死在一场爆炸里。 不过既然教会主动示好,近期的骚扰就可以停下了。 再继续的话,教会就要开始反扑了。 这种敌对了太久自然而然产生的默契,真是令人反胃。 对于教会而言,底层人员是消耗品,他们靠洗脑招募人手,从来不怕少人。 以信仰为吊杆上的胡萝卜,有的是驴子跟在后面跑。 而反抗军则不同,每个成员都极为重要,是不能割舍的同伴,能不牺牲就不牺牲。 燕衔川本来已经兴致冲冲地抱着炸/弹准备去炸教堂了,却临时得到通知,停止行动,她嘴巴一瘪,当场开始闷闷不乐。 鹿鸣秋:“请你吃香蕉船。” 燕衔川举起一根手指:“再加一顿烤羊肋排。” 鹿鸣秋大手一挥,“没问题。” 第89章 逐日之蛾25 “真的不去了吗?”燕衔川看了看怀里圆苹果样式的炸/弹, 忽然有些不死心地问。 此刻万籁俱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 教堂门前的立灯散发着柔柔的光辉,不远处的巷弄内, 几个醉鬼抱着酒瓶摇摇晃晃,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一个多么适合干点坏事的夜晚! 燕衔川蠢蠢欲动, 鹿鸣秋却摇了摇头, 轻声制止道:“不去。” “我们和教会之间需要保持平衡, 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再等等。”她目光深远悠长,“会有你尽情出手的时候。” 等到月城那边有消息,她有预感, 一定会是有史以来收到过最有价值的情报。 “走吧。”鹿鸣秋点了下燕衔川的手, 示意她把武器收起来, 把东西放进背包里。 后者长长叹气, 走出了两步一回头的不舍架势。鹿鸣秋很怀疑她这是装出来的,因为在她表示, 可以再补偿她一盒马卡龙以后,这人立刻就安分了。 反抗军和教会达成共识,阿兹贝托却不知道这件事, 他还在按照计划指派军队去各大城市进行袭击。 联邦的各大军团各自有自己驻扎的领土范围, 并不是所有部队都可以被调走,去清剿反叛军,虽然在人数和补给支援上, 联邦仍旧占据优势, 可反叛军数目众多, 就算是一个军团的人,每秒钟杀死一个,也得杀上个把月。 反叛军能拖,联邦能拖,那些□□小混混可拖不了。 阿兹贝托分出人手潜入各大城市去暗杀他们,原本驻扎在这里的警卫队和联邦增派过来的军队,在保护民众的时候,却显得不是那么积极。 他们更多地把精力放在那些普通人和世家身上,而不是混混身上。 眼看着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明明有军队支援,却根本得不到保护,这些人在死亡逼近时很快就崩溃了。 他们暴怒,上网谩骂,发泄恐慌,甚至说联邦的军队和反叛军是一伙的,就是为了把他们除掉,说四等公民没有人权,他们做和罪犯有什么区别!都是在杀人! 而另一边,那些受到卫队保护的人却不这么想。战争未起时,他们好好生活,人身安全却总是得不到保障,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些□□,这些无法无天的亡命徒。他们本来就是犯罪分子,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沾了人命,现在死了不过是以命偿命罢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军队去保护他们。 他们不配! 两拨人在网上掀起一波波的骂战,沸沸扬扬,根本平息不下来。死亡逼近,本来就会放大人的情绪,让理智暂且后退。 分出队伍去保护这帮垃圾,岂不是对自己的关注就少了,凭什么? 这些垃圾对社会毫无贡献,都是蛀虫、害虫,死了才好。 要是往常,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发表辱骂帮派的言论,早就被找上门收拾一顿了,可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去找别人麻烦。 但也有疯子,根本不在乎这些。雪莱是一位在通讯公司上班的小职员,战火没有烧到这座城市,她就要继续工作。这天她刚下班往家里走,突然感到几个人在尾随她。 第224章 雪莱心中一紧,默默摸向手提包里的枪,她专注提防着身后的人,却没注意前面,一个人路过她身旁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捂住她的嘴,把人直接拽进小巷子里。 她赚的钱不多,租的房子偏一点,没在热闹的主干道上。 被拖进巷子里的那一瞬间,雪莱的眼角微湿,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花点钱,为什么偏偏租了这里,想到那些看过的新闻,可能会被肢解贩卖器官的命运,她努力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叫喊声,期望能惹出一点动静。 有路人经过巷口,看到这一幕,反而跑得更快了。 她心中越发寒凉。 这人把她拖到巷子里面,几个人围上来,面目狰狞,他松开手,啐了一口,“臭婊子,怎么不叫了,你不是挺能叫的吗?啊?” “你们想干什么?”雪莱的包被夺走,扔到地上,淡黄色的外皮顿时蹭上了肮脏的污泥,她心脏狂跳,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打头那人冷笑一声,“干什么?我来看看大名鼎鼎的‘爱吃菠萝包’长什么样,你这么能蹦跶,四处喊着要让我们这些小混混去死,怎么现在人站在你面前了,你倒是动手啊?” 他一个巴掌抡过去,雪莱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像是有车撞到自己身上,她不受控制地撞到墙上,剧痛姗姗来迟。 雪白的面颊瞬间红肿,布满血丝,连牙齿也隐隐松动。 听到这人的话,她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吃菠萝包,是她的网名。 这些人是为了她在网上说出的那些话来的。 想到这,她原本打算服软求饶,说自己愿意给钱的话立刻散去,雪莱扶着墙站直,目光里迸发出一道锋锐的恨意。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们这些渣滓,败类,活着有什么用?你们做过一件好事吗?除了传播违禁品,杀人,把别人的人命当空气,你们还能做什么?” “这个社会需要你们吗?人活着是为了创造价值,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 “有骨气的人,自己能干大事,你们?”她嗤笑一声,话里满是讥讽,“只会给财阀当狗,现在他们自己顾着保命,根本不管你们,当狗都没人要,不是垃圾废物是什么?死了也是活该!” “臭娘们!”他像是被戳到痛脚,当场暴怒,伸出手一把薅住雪莱的头发。她被拽得直往后仰,头皮发紧吃痛,表情却还是嘲讽的。 “我让你说!”这人仿佛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只要一点火就能炸开,他恶狠狠地揪住雪莱的头发,直接往墙上撞。 只消两下,雪莱的额头就磕破了,血流了满脸,她不仅不求饶,甚至还断断续续地笑出声,“你也就只会使用武力,仰仗自己拳头大,欺软怕硬的废物一个。” 另外两个人也不甘落后,同样暴怒异常,提脚就要踹过去,却听到几声枪响,伴随着剧痛,三个人一齐扑到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雪莱惊魂未定地看向巷口,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卫队人员正举着枪,见犯人已经击毙,就把武器收起,小跑着过来,扶住雪莱,简单判断了一下她的伤势,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雪莱被撞了几下,头昏脑涨,肯定是脑震荡了,绝处逢生让她更是激动,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连声道谢:“谢谢你,谢谢!” “是有人报案,我正好在附近巡逻。”那个警卫队员说。 雪莱走到巷口,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之前那个快速跑开的路人,她眼眶一热,泪珠滚滚而出。 雪莱的遭遇不是个例,□□人员都是亡命徒,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多的是人不怕死,他们作威作福惯了,根本眼里揉不得沙子,享受过人人都怕着捧着的日子,怎么可能接受现在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的现状。 雪莱运气好,被全须全尾地救下了,更多的人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失去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事一经发酵,矛盾更是激化,许多人大喊着让联邦的军队不要管他们,就让他们去死,反正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这种连空气里都是火药味的时刻,谈义远一行人主动向指挥官领取任务,要去定阳市,要找黑虎帮复仇。 他们结束了运送任务以后,就回到了高山城,回归队伍里。 运送任务本来就是教会和阿兹贝托示好的一种手段,主动暴露自己的一个据点,算是互相掌握对方的把柄,这样才有助于合作,方便交付信任。 现在合作结束,自然就不用再继续运东西了。 阿兹贝托本就下令让军团分散开,潜伏进各大城市中,因此他们的举动不算突兀。 能被选进亲卫队的人,背景资料都被严查过,指挥官对他们主动要求的原因心知肚明,但还是同意了。 无他,有这一层因果在,他们肯定会拼尽全力,不用强制命令就能好好干。 黑虎帮是定阳市的地头蛇,把它解决掉,剩下的小猫两三只,不用费心就能一网打尽。 还是由许真带队,他们四个人以及五千个士兵一起去到定阳市,这队士兵里有一个总指挥长,和一个副指挥长。 两个人对于这四个空降的关系户本来感官很不好,怕他们捣乱,不听调令,没想到许真却说:“有什么命令都可以说,我们会听命令,但只有一个要求。” 第225章 她目光冰冷,一字一句道:“剿灭黑虎帮的行动,我们一定要去,钱虎的命,必须留给我们。” 不算过分的要求,指挥长同意了。 定阳市也是个大城市,每天的人口流动量很大,尤其最近,就更大了,进进出出的人停不下来,他们五千个人,就如同落入海里的一朵水花,只要分批次正常进入,完全不会引起关注。 许真几个人对这里太熟悉了,就像熟悉自己家一样。 关于黑虎帮的一切资料,他们也基本全都知道,为指挥长省略了许多收集情报的时间。 这四个人的后半生几乎可以说是只为了杀死钱虎而活,关于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们都太了解了。 定阳市也下了雪,呼啸的风声中,许真微微笑了一下,她眺望锦绣不夜城所在的方向,眼神势在必得。 钱虎,他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我九天十地唯我独尊飞天公主美丽饺原地复活了!从今天起,我要重新夺回属于我的荣耀! (去亲戚家串门了,没有网,用手机码的,要是有格式错误就,就,就假装没看到吧,等回家以后我再改,啵啵宝贝们!) 第90章 逐日之蛾26 比起其他城市的慌乱, 定阳市则要从容许多。毕竟这里距离首都不远,在这里居住的人,天然就带着一种自信, 觉得阿兹贝托率领的反叛军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首都周边放肆。 去首都的人有身份审查, 这些灰色地带的人不愿意过去,于是它的周边几个城市, 都成了避难所, 定阳市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涌进来, 自然要先拜会地头蛇,找靠山,黑虎帮也借此机会,规模又扩大了不少。 不过钱虎并不是一个莽夫, 相反, 他极其谨慎, 拥有一个成功的小人必备的专业素质, 虽然帮派的成员变多了,但黑虎帮不仅没有洋洋得意, 反倒偃旗息鼓,行事都比之前低调了很多。 钱虎勒令手底下的人,最近都收起嘴脸, 给他老实一点, 别还像之前似的,拽的像大爷一样。 有个别不听话的,我行我素的人, 被他直接当众处决, 杀鸡儆猴。 一条人命横在中间, 这帮人才真的乖乖听话,老实起来,虽然背地里有些怨言,但明面上是不敢再表现出反对和异样了。 锦绣不夜城,这座销金窟不仅没有生意惨淡,反而更加生意兴隆了。 或许是战乱让人意识到了生命短暂,要及时享受,钱财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然是趁活着的时候花了才好。 许真走入这座快活乡的时候,只觉得和外面是两个世界,里面人声鼎沸,奢靡繁华,外面战火纷飞,人人自危。 她是来踩点的,身上带着针孔摄像头,发疯的赌徒,充满人性堕落的酒池,简直没眼看。当然她也不关注这些,许真的重点观察对象是那些打手保镖。 人员配置是比以往要多上不少,看来也是为了维持秩序。 不过锦绣不夜城的建筑结构倒是没什么变化。 许真戴着面具,不少人不愿意暴露身份,脸上都会有些遮挡,她在其中并不突兀。 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的心跳不由得快上几分,迫不及待的情绪在心中激荡。许真用力攥进拳头,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不能急,越是到紧要关头越要冷静。 这是最好的,绝无仅有的机会,她一定不能浪费。 深吸一口气,她让自己平复下来,用眼角余光瞥向五楼,目光从楼梯口上的两个保镖身上划过,并不做停留,只是假装出一种随便看看的姿态,接着就从四楼离开。 等到出了不夜城以后,她通过内部通讯说:“我确定那两个是钱虎的亲信保镖,他现在一定在不夜城。” 钱虎有十个亲信保镖,平时只跟在他身边,他去哪儿,保镖就在哪儿,全天候随时随地保护他的安全。 就连做床上运动的时候,保镖也在场。 钱虎用不光彩的手段暗算了老东家岳父,他人品不好,树敌颇多,自然也担心别人暗算自己。他无疑是个极为惜命的人,跟保命比起来,隐私算不得什么,被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 这事不算什么秘密,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有所耳闻,就是没人当面指出来罢了。 而和钱虎有关系的女人,要么是被他掳过来的,要么是自愿来抱大腿的,当然只能听从他的意愿行事。 许真从前工作的时候,见过钱虎身边的这些人,对他们的脸并不陌生。 而锦绣不夜城是钱虎一手扶持起来的产业,平日里他也是在这里待着的时间居多。 他有时候会在这里休息,有时候也去别的地方,至于他真正的住所在哪儿,许真他们是不知道的。 黑虎帮的人数比预料中的要多,指挥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请求支援。 他们不要险胜,要的是碾压式的、速战速决地把这些人解决掉,人数上必须要有优势。 很快又有八千人被调过来,最先来的五千人在这期间化整为零,潜入进地下,凭借训练过的侦查手段,摸清楚了这里各大街区的人员配置,只等支援一到,就立刻开始行动。 确认行动的前一天晚上,谈义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的脑海中时而闪过从前爱人女儿还在时的温馨生活,时而闪过她们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最后定格在钱虎自诩宽容慈善的嘴脸上。 第226章 他假模假样地邀请自己加入黑虎帮,还美名其曰是看中自己的能力,帮他清除弱点,让他毫无牵挂,成就大事。 这种自以为是,回想起来是那么丑恶,那么令人作呕。 他一定要杀掉钱虎,为她们母女两个报仇。 不仅是他,另外三个人同样彻夜难眠,眼看大仇得报,谁能安心入睡。许真将手里的枪擦了又擦,冯涛偷偷潜入墓园看望死去的义父和妹妹,他怕引起钱虎的注意,没有带花,瘦猴坐在窗边喃喃自语,泪水糊了满脸。 他们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只等动手的那一刻。 终于,指挥长下了命令,行动开始。所有人都一夜未眠,却不见疲态,甚至精神抖擞,双眼迸射出火一样的气势。 那是复仇的烈焰在熊熊燃烧。 许真把枪别进后腰,抬头望向锦绣不夜城炫彩的灯牌,冷冷一笑,听着耳麦里的指挥声,低声道:“走。” 百十号人分批次进入,假装是前来玩牌的客人,许真四人直接向上来到四楼,先等了十几分钟,听到楼下隐隐传来的骚乱声,以及耳麦里指挥长根本没停下来过的指令。 几人眸光微闪,清楚是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在不夜城消费的人魂都要吓出来了,这种时刻当然是赶紧逃跑,桌上的筹码都不要了,不管什么都没有小命重要。 所有人都像是被捅了马蜂窝一样,一股脑地往外涌,挤挤挨挨,也不讲究风度谦让,你推我搡的,生怕自己落后一步。 这些乱象当然瞒不过钱虎,黑虎帮的人太多了,就算不用挨个调查背景,只要逮着这些混混和做地下生意的人杀,十有八九都是黑虎帮的人手。 要怪只能怪钱虎太过贪婪,不给其他小帮派活路,有一个算一个,非要把他们都吸收进自己的地盘。 骚乱一起,所有人都知道是阿兹贝托的反叛军团来了。 他们这段时日没少干这种事,就算到最后大部分人都会被赶来的军队留下,可死了的人终究不会复活,没有第二条命,杀了反叛军也是无济于事。 钱虎心中发紧,他可是黑虎帮的老大,肯定早就被盯上了。但他习惯未雨绸缪,同样早有对策。 “直升机还有多久到!” “十五分钟。”心腹沉声回答道。 十五分钟,太久了,连五分钟他都等不了。 钱虎一向带笑的脸阴沉下来,此时此刻才透露出□□老大才有的血腥狠辣。 “不能在这儿待了,掩护我走。” 不夜城太明显了,简直是个靶子,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他经常呆在这里,必须要走。反叛军开始屠杀向来无所不用其极,要是一个导弹炸过来,就是神仙也难活。 钱虎打定主意,立刻就要出发,他的十个保镖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每个人手里都抱着枪,眼神警惕,不住扫向四周。 谈义远几个人躲在门里,见到一行人从楼梯上下来,皆是目光一闪。 许真从腰带上拽下一颗炸弹,拿掉拉环,在心中默数了两个数以后,如同野兔一般跃出房门,胳膊用力一掷。 如同苹果一般圆润漆黑的炸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处在后面的保镖眼疾手快,大喊一声“快躲!” 然后用力往前扑,试图将钱虎推出爆炸范围,电光火石间,几个人见势不妙,索性把钱虎扑倒在身下,用身体挡住爆炸的伤害,轰隆的爆炸声浪裹挟着碎裂飞溅的血肉擦过钱虎的耳边。 爆炸离得太近,他的耳中一阵翁鸣,短暂地失聪了一会。 十个保镖当场阵亡三个,剩下的却不是善茬,他们迅速爬起来,端着枪开始反击,没有任何交流,就分配好了各自负责的方位。 另外有人扶起钱虎,架着他继续往前跑。 子弹如同雨水一样密集,许真躲在柱子后面,感受着石料被击碎时的震动,根本不敢探头出去。 这样下去,人就要跑了! 许真心中焦急,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她不知道这几个保镖竟然这么忠心,不惜用自己的□□去帮钱虎挡伤。 许真牙关咬紧,尝试着向后盲射,刚开了两枪,探出去的枪头就被打碎了。 “我冲出去吸引火力,你们掩护我!”眼看着枪声不断,冯涛大声喊道。 他绝对不能容忍仇敌在眼前逃走。 冯涛快速扫了一圈房间,三步并两步抄起一张圆桌,把它当成挡板往身前一架,就像个莽夫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瘦猴伸出手想拦住他,口中急切地说道:“这个桌子根本挡不住子弹!” “钱虎必须要死。”冯涛的话里充满了决然和义无反顾。 瘦猴握紧手里的枪,牙关紧咬,“好!” 谈义远目光悲痛,沉声道:“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抓住这次同伴拼命创造出来的机会。 冯涛端着桌面,冲出房门,只是一瞬,密集的子弹就倾泻在桌子上,巨大的冲力让他几乎不能前进,只能把桌子放到地上,用力抵住。 子弹雨太密了,只是呼吸间,桌面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凹痕,不过两秒,一捧血花突然在他身上炸开。 谈义远趁着火力被引走的间歇,用力抛投出另一枚炸弹。紧接着直接一个翻滚,端起枪就开始扫射。 那抹血迹太过刺眼,许真低呼一声,狠狠磨了磨牙,不顾自己安危,当即从柱子后面探出身子,枪口瞄准被护在人群里的钱虎,用力扣下扳机。 第227章 第91章 逐日之蛾27 砰! 后坐力让许真的手腕抖了一下,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钱虎,子弹打中了,但却没有命中他, 而是一个保镖替他挡了这一枪。 “草!”她咒骂出声。 为什么钱虎这样的小人,竟然也会有人这么忠心, 以命换命,凭什么! 不夜城有禁枪的规定, 他们几个人进来的时候, 身上只藏了一把枪, 炸弹还是靠手法和配合,在守卫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才带进来的。 要是手里有一支火箭筒该多好,直接把这混账炸得妈都不认识。 许真几乎要被怒火烧红了眼,但转机忽然出现, 谈义远的手榴弹扔过他们的头顶, 在前方炸开了花, 冲击波和弹片四处乱飞。 一队向前狂奔的人, 想要急刹车可没这么容易,这群人顿时乱了阵脚, 要刹住向前的惯力去势,要扭过身体,要转头重新蓄力迈开双腿, 这一系列动作耗费的时间可不止一个眨眼, 但爆炸却不等人。 轰地一声,连续不断的枪声停歇了。 谈义远急忙先赶到冯涛身边,双手穿过他的腋下, 把人拖回房间里, 瘦猴和许真则趁这个间歇, 冲着钱虎所在的方向,开始他们的扫射反击。 □□的子弹不多,这不重要,剩下的人也不多,每人一颗,瞄准脑袋够用了。 这帮人是真的忠心耿耿,和上次爆炸一样,选择了相同的应对方案,把钱虎扑倒在身底下,自己抗住爆炸。 只是事发突然,钱虎还是受了伤,一块弹片穿透了他的腹部。 许真连连点射,趁这几人头昏失聪之时,迅速把还活着的保镖都杀了,每一枪打中的都是脑袋。 只剩下钱虎还活着。 他艰难地从人堆底下爬出来,地上的瓷砖溢满了血,又湿又滑,钱虎本就使不上力气,手上还总是打滑,磕了几下,涌出的血更多了。 他深深喘了几口气,满眼都是不甘。 难不成他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吗?他从一无所有打拼到现在,从一个臭虫一样的人变成人人都怕的钱老板,所付出的心力,根本是别人想不到的。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钱虎仰起头,看向走过来的两人。 “……是你!” 许真的脸极具辨识度,像这样容貌的人,很难让人忘记,尤其她还是钱虎没得到手的人。 至于瘦猴,他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只当他是一伙的同伴。 许真走过去,拽住钱虎的衣领,把人直接拖出来,像扔一条死鱼一样摔倒一旁,“看看你,大名鼎鼎的钱老板,怎么也有今天这么狼狈的时候?” “你的手下呢?你说一不二的气势呢,嗯?”她语气讥讽,踩住钱虎的肩膀,厚厚的鞋底碾过他的皮肤,毫不留情,几乎要把胳膊踩断。 钱虎养尊处优久了,早就没有当年在底层摸爬滚打,天不怕地不怕的狠绝,他以前被捅几刀都面不改色,现在这点伤,直接让他脸色大变,五官扭曲。 “放了我,我可以把黑虎帮分你一半!”钱虎咬紧牙关道。 “整个地下商区,一大半都是黑虎帮的产业,都可以给你。” 许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所以你觉得这些能打动我,你觉得我是为了钱。” “钱老板,你把这些东西当成宝,不代表别人都和你一样。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就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 瘦猴踢了他一脚,故意踢到他的肚子上,“谁稀罕你的臭钱,我们要你死!” 钱虎的脸色又青又白,尖锐的刺痛干扰着他的神经,他脱口而出地大喊道:“那可是上亿的财产!” 什么叫臭钱,什么叫不稀罕。这些钱换成纸币,能把人活活埋死,能填满整栋别墅。有了钱就有了地位,高高在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再也不用卑躬屈膝地讨好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权利,那是自由! 他一辈子就为了这些东西活着,落到这两个人嘴里,就好像那是什么路边的野草一样招人嫌弃。 钱啊!那是钱!! “像你这种人,眼里只看得到钱,根本没有别的东西,比钱珍贵的事物比比皆是,不过你恐怕根本无法理解。”谈义远走了过来,目光却带着怜悯。 钱虎看懂了他的眼神,他瞬间就被激怒了。 可怜我,凭什么?我从无到有走到今天,我是人上人,可怜我,他配吗? 钱虎死死盯着他,“比钱珍贵,就是你们口中的爱?为了一个女人,前途不要了,命也不要了,区区一个女人,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们才是蠢货!” 许真转过头去看他,谈义远低声说:“运气好,贯穿伤,包扎了一下,不过我们要快点了,警卫队正在赶过来。” “还想多折磨他一会呢。”许真无不遗憾地说。 瘦猴抽出一把□□,望向钱虎的眼神里充满恶意,“我们可以每人捅上几刀,记得别捅要害,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 他冷笑一声,对准钱虎的另一边肩膀用力刺了进去,刀尖锋利,直接刺入关节相接处。钱虎吃痛,惨叫一声,双腿拼命扑腾,想要躲开,但他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 利刃在骨缝里割肉,几乎让他痛死过去。 瘦猴踩住他的胳膊,把刀抽出来,血珠溅了他一脸,他却只有快意,然后把它递给谈义远。 第228章 后者接过这把寸长的□□,对上钱虎恍惚中带着恐惧的双眼,他拼命地摇头,求饶道:“杀了我吧,你是个好人啊!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我不是。”谈义远一刀顺着肋骨刺入肺里,语气漠然,“当好人只有被人践踏的命。” 他握住刀柄的手十分平稳,逆时针转了一圈。 钱虎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口中溢出血沫,喉咙里嗬嗬作响,一呼一吸时也是痛,鼻腔口腔里全是血腥气。 剩下许真,她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凄惨狼狈的仇人,脚下向上挪了挪,踩住他的脖子,轻轻向下压。 没用上多久,钱虎就因为窒息,面部充血胀紫,眼珠暴突,她又收回力道,看他像个死狗一样拼命喘气。 “被自己看不上的人当畜生一样折磨,这种滋味怎么样,钱老板?你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我们手里吧。” 她半蹲下身子,刀尖划破钱虎的脸,从下巴缓缓向上,来到眼眶处,轻轻一剜,一颗眼球如同剥了皮的葡萄被她挑出眼眶,在地上滚了几圈。 “我曾经发誓,要把你千刀万剐。可惜了。” 刀柄浸满了血,很是滑腻,她用衣摆随意蹭了蹭,又动作轻巧地挖出他另一只眼睛。 钱虎像被扔进沙地的鱼一样翻滚。许真低笑一声,按住他的脑袋,手起刀落,割下他两个耳朵。 “还有冯哥的份。” 不长的□□整根没入钱虎的大腿,他只是痉挛一下,甚至都没叫出声来。 痛,太痛了! 钱虎已经分不清到底在遭受什么,他已经要崩溃了。 “该撤退了。”谈义远听着耳麦里的指挥声,“我去背冯哥。” 他说着立刻跑回房内。 “真可惜。”许真再次重复道。 她高举起手,快速在钱虎的腹部猛刺了数十道,后者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从身上每一个破洞向外渗血。 眼看着他已经出气比进气多,瘦猴仍旧觉得不过瘾,他一脚把钱虎踢飞,让他从楼上直直坠下,摔到一楼的赌桌上。 钱虎一动不动,从身体里流出的血洇红了桌面上的筹码。 他死了。 死在最爱的钱堆里。 谈义远背着冯涛出来,后者身上除了那一道贯穿伤以外,还有许多擦伤,索性没有性命危险,都没有伤到要害。 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松快,“我们成功了。” 几人脚下不停,迅速往外面跑去。 “你们有什么打算,还想回去吗?”冯涛低声说。 许真快速侦查着撤退路线,见没有警卫队的人,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随后说道:“我不知道。” 杀了钱虎,初时只觉得爽快,现在只剩下空落落的,还能干什么,她也不清楚。 瘦猴:“我不想回去,说句实话,阿兹贝托也不是什么好人,回去干嘛。” “他就是个疯子,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迟早要完。说实在话,过来潜伏杀人的这些兵,活着回去的根本没有几个,上头根本没把他们当回收品,而是一次性消耗品。” “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听他的命令来送死。” 他一边断后一边警戒道:“我妈之前说,想找个安静地方养老,我要把他们俩迁到一个好地方,后半辈子守着他们过。” “他们要我好好活,我就好好活。我才不跟着他们一起送命。” 谈义远低声说:“本来按照预想,我会带着她们母女俩离开黑街,开一家修理店,好好过日子,送女儿上学读书。” 许真默默接上他的话,“我以前想开饭店,妹妹说我做的菜很好吃。”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冯涛说:“好,我们就不回去,咱们得先找个地方,把脑袋里的芯片取出来,不然有它在,我们想走也走不了。” “你认识靠谱的黑市医生吗?”谈义远问道,随即有些忧虑地说,“他还能活着吗?” 他们一路走来,地上的尸体可是不少,都是被反叛军杀掉的人。 军队装备精良,战斗素养极佳,对上未经训练的半吊子混混们,一个能杀十个,整条街区就像是煮了一锅人肉汤,血多得几乎要汇聚成小溪往排水渠淌。 “肯定活着。”冯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家伙最喜欢享受,根本不住在这儿,他在清苑区有房。” 许真:“靠……真有钱。” “我突然后悔没要钱虎的钱了,不要白不要啊。” 本来是有一天算一天的活,觉得要钱根本没用,现在打算继续过日子,钱可就是必需品了。 瘦猴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反正咱们几个在一起,想赚钱还不容易吗?” 谈义远就哈哈笑起来,话里满溢着希望,“没错,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逝去的人。 定阳市的警卫队来得很快,联邦本来就在时刻提防着,好在这里四个人有三个都是定阳市的户口,遇到警卫队,就假装自己是侥幸活下来逃命的人,还真让他们给糊弄过去了。 四个人偷了一辆路边的车,直接开到清苑区,许真一枪崩了摄像头,人为创造出一块监控死角,一个接一个翻墙过去,找到那个黑市医生的家门口。 敲了几下门,过会门打开,一个中年胖子探出头来,不耐烦地说:“谁啊!” 第229章 外面兵荒马乱,他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简直悠闲得令人发指。 他不认识别人,但对于冯涛这张脸可熟悉得很,当场就要把门关上。 许真一把抵住门边,像个土匪一样说:“不请我们进来坐坐?” 门里的人面皮抖了三抖,“进,进!” …… 这场骚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共前来一万三千人,最后活着回去的只剩下不到两千,这其中许多人如果能及时撤退,肯定是能够全身而退的,但是他们没有,选择继续清理那些“下等人”,最后被赶过来的警卫队击毙。 剩下存活的两千人,还是听了指挥长的命令,让他们撤退,才选择离开。 这些人,表面上看还有自己的神智,性格也没什么变化,实际上早已失去自我,是一群只知道听从指令的傀儡。 定阳市发生了这么大事,燕家本家也传来了消息,家主让燕衔川组织慈善事业,救济那些因战乱而受伤和流离失所的人们。 这就是展现口碑了。 燕家惯常做慈善事业,在月城几乎看不到多少流浪汉,那也是居民幸福指数最高的城市。 各大财阀家族中,燕家也是名声最好的那个。其他家族几乎差不多,没什么特殊。 至于现在么,最差的必然是波洛夫家。 好消息是阿兹贝托也不在乎这些虚名,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终极理想。 不过燕衔川现在并没有在定阳市,而是和鹿鸣秋在南边,搞慈善那些不用她亲自到场,镜子可以自行发挥,何况还有谢五帮忙,出不了岔子。 她和鹿鸣秋则是偷偷回到了月城,在反抗军的基地待着,见到了那个新来的小异能者多多。 她看身量只有八九岁,实际年龄已经十一了,只是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的身体非常瘦弱,四肢像麻杆一样,几乎是皮包骨,瞧着可怜极了。 她的话也不多,胆子不大,见到她的时候,正躲在灰兔后面,像个小跟屁虫,拽着他的衣摆。灰兔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亦步亦趋。 别人和她说话,她基本不回答,或许和鹿鸣秋的异能有关系,面对她的时候,多多明显要放松一些。 晚上趁她睡觉的时候,灰兔才有空闲时间,说了多多的事。 她是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儿童,一根筋,大概只有普通幼儿三四岁的智商,说话也不是很流利,单线程思维。 据她说,自己已经流浪很久了,过了好多个圆圆月亮的晚上,具体是多久,她不知道,多多的脑子里没有月份年份的概念。 平时就是捡捡垃圾吃,晚上随便找地方睡。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不习惯睡床,也接受不了没有遮挡的地方,灰兔只好把被铺在地上,又弄了一套床帘,把睡觉的地方遮的严严实实,多多才进去安静入睡。 是个可怜人。 “你还是这么习惯捡人。”鹿鸣秋说。 月城基地有好几个人都是灰兔捡回来的,这个有着娃娃脸的中年人,拥有比其他人还要充沛的善心,尤其是对小孩子。 他的过去,别人知道的不多,鹿鸣秋了解一点。 灰兔曾经有个女儿,死在一场医疗事故里。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医疗事故,而是有预谋的谋杀,为了把他女儿的器官拿走,换给一个有钱人。 他的仇已经报了,但逝者不会回来。复仇不过是生者对自己的交代。 “研发部不是有开发智力的药剂吗?”鹿鸣秋说,“你可以给她用。” 灰兔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世道聪明一点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的。” “唉,我考虑考虑吧。” 作者有话说: 其实按照原来的构想,这四个人都是要死的,谈义远最惨,他为了报仇出卖自己,背弃原则,投靠财阀,最后被主角杀了,而且还没复仇,钱虎是炮灰一样死于轰炸,是完全荒诞且莫名其妙的死法,和主角、谈义远这些复仇者都没有任何关系,充分表现出这个无序的社会中,每个人都有着像笑话一样的人生。剩下三个死在复仇的路上,也都没有成功。 后来一想,我写的是甜文,可恶,不要太惨了。 第92章 逐日之蛾28 如果能变聪明, 恐怕最先感受到的就是痛苦吧。 自己的流浪,被抛弃的过往,身不由己的被压迫和欺辱, 那些曾经看不懂的事,终于揭开了真面目, 向她展示出绝望和惨痛的人生。 如果明事理是为了看清这些苦难,灰兔宁可让多多一直保持现在这样, 高高兴兴, 无忧无虑的, 不知道什么叫难过。 她以后住在基地里,生活质量也有保障,不会有人欺负她,难道不是很好吗? 只是这件事, 他却不能做主。 他们两个非亲非故, 又有什么资格去替对方做决定, 任何自己觉得是为别人好而枉顾他人意愿的举动, 都是自以为是且高高在上罢了。 但凡把对方当做可以平等交流的人,都不会不尊重她的想法。 但还是再等等, 最起码等多多把身体养一养,长胖一点,他再去慢慢和她讲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问一问她自己的意愿和选择。 燕衔川两人在月城分部基地待了两天, 期间出门逛了一圈, 主要是看一看这里民众的生活状态。 第230章 意料之中的,和之前并没有变化。 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像其他城市那样, 时时刻刻抱有一种危机感。他们该上班的上班, 该聚会的聚会, 好像外界的战乱和他们毫无关系。 所有的娱乐游玩场所都照常开放,甚至还有人举办街舞比赛,就在广场上,引来一群人围观叫好,热闹非凡。 “这些人怎么都不害怕?”燕衔川捧着一杯奶茶,看得津津有味。 “连世界大战都没打到月城来,和大清洗相比,阿兹贝托闹出的这点动静算得了什么。”鹿鸣秋淡淡道。 更何况,反叛军里那么多军火储备,难道都是当初联邦下发的军备物资吗?恐怕不见得吧。 燕家会不发这种战争财才是见了鬼了。 靠三个军团就和联邦打的有来有回,只是稍稍落入下风,看样子还有的是时间坚持,要说背后没有支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贩卖军火是燕家的老本行,依靠战争快速攫取利益,更是老生常谈,做过无数次。如果不是趁着大清洗时代浑水摸鱼,恐怕燕家还不能崛起得这么快。 背地里两面下注,表面保持一定的中立,都是已经不知道玩过多少次的手段了。 联邦知道燕家在发战争财,就是拿它毫无办法。只是可怜这些平民,什么都不知道,以为燕家主真的是绝顶的大善人,还在为他歌功颂德,感谢他庇护月城,保护他们。 那些被救助的人同样如此,坚信燕家是真正具有仁善之心的世家。 花费上百年来塑造口碑,燕家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深入人心,等闲改变不了。 论起如何驯服民心,他们才是专业的。 “有严格的审查制度,那些□□成员,也进不来月城。”鹿鸣秋继续补充道。 但逃难的普通公民,却可以进来,燕家在北区划了一块地,专门用来接收这些人,替他们提供住所,也有相关人员来帮他们在月城安家落户,迎接新的人生。 手里有余钱的人,不用担心生计,至于没有钱的那些,也不用困扰,月城的流浪者救助计划十分完善,他们可以像城中的那些流浪者们一样,用劳动力换取吃住的所花费的一切,换算下来,日子还比从前更好了。 因为月城没有那些无法无天的□□混混。 两个人去北区时,这里也是井井有条,过来的流民挨个排队登记,又按照存款和生活计划,给他们安排不同的区域居住,同时还附上一份月城的城规。 有维护秩序的人看到她们两个,走上前来问她们的来意,鹿鸣秋就说:“我们是来捐款的。” 那人回道:“在官网上就能捐款,不用亲自过来走一趟的。就在首页上,有一个捐款通道。” 鹿鸣秋作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是我妹妹,非要来亲眼看一看这些人。” 燕衔川非常配合,表情有些怀疑和警惕,说:“对,我在网上看,其他市的人好多都可不讲礼貌了,我要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样,值不值得被救。” 好一个任性的人。 鹿鸣秋无可奈何地叹气,工作人员就露出理解的神态来,低声说:“其实我之前心里也不太情愿来着,月城这么好,可不是让他们过来捣乱的。不过在这呆了两天,感觉大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夸张,人还是不错的。” “是吗?”燕衔川狐疑地说,“那我也要亲眼看过才行。” “哈哈哈,我懂我懂。”工作人员说,“他们都住在北边的居民楼里,你一看就看到了,不过记得看好自己的包,万一被抢了呢,这都不保准的。” “还是燕家主心善,可能这就是格局吧,反正换成我是肯定不同意接收这些难民的。”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来到救助区,指着前面的一片楼房说:“里面就是了,你们自己去吧,我得回去继续工作了。” 鹿鸣秋说了句谢谢,随后朝里面望过去。 没什么特殊的制式楼房,和其他街区并无不同,只是里面的人没有活力和朝气,瞧着暮气沉沉的,面上有茫然,有哀痛,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两个人走进去时,这些人纷纷投来目光,疑惑,警惕,不解,还有麻木。 到没有那个工作人员猜测的那样,故意上来抢劫的,每个人都很老实。 喜欢犯罪的那些人,在进城的时候已经被刷下去了,剩下的大多是没有坏毛病的普通人。 他们人手一张月城规范,上面写满了这座城市的注意事项,什么不许在公共场所吸烟,乱丢垃圾,打架斗殴,吸食药品等等影响市容的所有行为,违者都是要接受处罚的,轻则罚款,重则关押。 抢劫和偷窃都是需要被关上几天的大罪,这些人能侥幸得到援助,心中已经很感激了,不会想着触犯规则,他们担心自己再被丢出去。 燕衔川走着走着觉得口渴,就去超市里买了瓶水,出来的时候,发现鹿鸣秋正在和门口台阶上坐着的一个人闲聊。 “月城的居住证这么难拿,说起来其实还赚了。”那人甚至有些高兴地说。 燕衔川眨巴几下眼睛。 两个人走出这里,鹿鸣秋低声说:“燕家主说,在月城工作五年以上的人,可以拥有月城的终生居住证,十年以上,就能有月城户口了。” “真会收买人心。” 燕衔川耸了下肩:“其实也不能算坏,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 第231章 “是啊,对着幕后黑手感恩戴德的日子。”鹿鸣秋眸光复杂,轻声说道,“过得再好也是假的,只不过是被当做好一点的韭菜,让他们心甘情愿被割而已。” “肯定有人喜欢这种生活。”燕衔川的话里透出细微的、看乐子一样的嘲弄,“有吃有喝,瞧着还很公平,多好啊。” “你知道吗,很多人给月城起外号,叫伊甸园呢。” 她转了转眼珠,觑着身边人的脸色,拉长了音说:“冥顽不灵的,这些人,你不觉得自己在做白工吗?就算未来成功了,他们也不会感谢你,没准还要骂你们多管闲事。” “我要做什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鹿鸣秋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我想这样做,仅此而已。” 她轻轻一笑,“革命成功需要民众见证,他们只是见证者,至于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是不是真的需要,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我坚信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其他人的看法,影响不了我的决断。” 她是一个绝对坚持自我的人,燕衔川早就明白这一点,只是看到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话语里那种掌控与自信,美丽外表下潜藏的截然相反的果决,每每都让燕衔川感到一阵愉悦的心悸。 人类喜欢窥探未知,探索秘密,享受与众不同,她也不能免俗。 知道鹿鸣秋真实一面的人很少,她是其中之一,并且是最亲密的那个。 她喜欢特殊。 两人从救助区离开,回到基地分部,空闲的时间,燕衔川也并没有闲着,而是由鹿鸣秋主导,对她进行指导训练。 主要是一些格斗技巧,甚至还上了一会儿心理教育课。 燕衔川的精神状态最近都很稳定,事实上,只要不经受外界刺激,她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毫无区别。 有鹿鸣秋作为新的锚点,她就进入到了自己擅长且习惯的领域,老老实实地做个正常人。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精神症状,甚至擅长拿它当挡箭牌、免罪券,鹿鸣秋拉着她一起上心理课,也有让她正确认识自己的打算。 每天都有事情可做,时间过得非常快,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灰兔传来消息,被标记的红衣主教有动向了,与此同时,还有第二份情报,德鲁伊格尔成功潜入高山城的联邦工作楼,确认阿兹贝托就在那里。 两份情报,两个不同的选择,鹿鸣秋斟酌思考了一阵,决定去找阿兹贝托。 追踪红衣主教,能得到的情报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就算对方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也并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教会的老巢。 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重要分部,也很有可能他是代表教会去见什么人,而阿兹贝托的威胁迫在眉睫。 高山城的低等公民已经死绝了,高等公民中也有一些受到了死亡的召唤,只剩下一些真真正正没有违法犯罪的人,正战战兢兢地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不敢跑出去。 阿兹贝托把他们集中起来,每天给这些人上课,传播新世界的概念,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 他们也同样成了阿兹贝托的护身符,有普通人在,就算联邦知道了他的位置,也不能直接用导弹轰炸,这会引起民众的信任危机。 久而久之,还真的有人觉得这很不错。 他们的生活环境很好,也没受到特别严格的监管,不像是坐牢,有一定的自由空间。 而且这些人没有犯罪,反叛军对别人来说是可怕的刽子手,对他们而言并不具备危险性。 再者说,新世界有什么缺点吗?粗略一想好像没有,一个平等的,没有压迫的世界,难道不是很好吗? 生命安全得到保证,再也不会有恶人,这里只有好人,大家都是积极的,向上的,多么美好! 有些人觉得这样的世界不错,这些人大多是没做过坏事,喜欢循规蹈矩,随大流的人,也有些人觉得很没有意思,无聊,这种生活简直是一潭死水。 按照公民履历上有没有犯罪记录来进行筛选,还是有些太过简单草率了。 有一部分人擅于伪装,擅于规避律法,做一些小打小闹的恶事,但不能说他没被惩戒就是个无垢的好人。 而且哪有绝对平等的环境,强行让所有人都平等,那也是一种不平等。 阿兹贝托的理想国在鹿鸣秋眼里,是纯粹的镜花水月,不堪一击。 人是社会性动物,既然群居,那就一定会有阶级。有的人天才,比其他人更能做出一番事业,对这样的人来说,让他与平凡的普通人强行获得一样的反馈,于他而言,难道不是一种不公吗? 何况人是会变的,阿兹贝托将人粗略地分成两种,即不考虑好人会变坏的可能性,也不考虑坏人会变好的可能,只是一刀切,未免太过荒谬了。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鹿鸣秋想要做的,是构造出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人人都有上升渠道,不受阶级地位影响,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人生。 能达到这种程度,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鹿鸣秋又不得不承认,同样身为波洛夫家族的一员,他们二者之间,有许多难以磨灭的相似性。 比如性格上的偏执。 或许波洛夫家的家族特产就是这个。 依靠热武器轰杀阿兹贝托是不可能的事,那就只能靠人力暗杀。 人选方面需要仔细斟酌。 第232章 鹿鸣秋的能力太过好用,尽管她在反抗军中的地位和作用都非常重要,但这次行动如果有了她的存在,必然会事半功倍。 战争多持续一天,伤亡就多增加无数,她必须要去。 燕衔川自然跟着她一起,主要保障她的生命安全。虽然异能等级更高,但她的身体素质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和皮糙肉厚的燕衔川对比起来,就像是豆腐和石头的区别。 剩下的人中,灰兔要跟着多多,另有任务,吟游诗人豌豆可以带上,她的能力增幅非常有用。 白格也要一起。 鹿鸣秋深思熟虑后,决定从别处把圣骑士也调过来,加入这次的行动。 他本名以诺,原本是一名教徒,后来知道了教会的真面目,信仰崩塌,觉醒了异能。 教会所宣扬的教义是虚假的,只是为了愚弄信徒,但他心中想要的救赎却是真的。他的异能非常奇妙,或许是因为他想要守护的信念和自封骑士的想法。 虽然代号叫圣骑士,但具体描述的话,倒像是游戏里的近战法师,他的异能是一根近乎两米高的法杖,抡起来虎虎生威,能把钢管打断。 他也会用几个“魔法”,给人添加一层护盾,提高闪避,降低伤害,都是一些保护性技能,只有一个,勉强算是输出的技能——圣光术。 比起它能平心静气的真正功效来说,它的外在表现形式,一颗闪亮的大光球,十分晃眼,在战斗中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被其他人戏称□□节能版。 鹿鸣秋挑中他还有另外一层因素,以诺的名字文文弱弱,实际上却是一个体型格外健壮的大汉,正如同他的代号一般,像是一位骑士,他的身高接近两米,肩膀宽阔,肌肉丰满,并且有用很高的防御力,冷兵器在他身上只能留下一些划痕。 豌豆可以不亲自参战,只在外围接应,但白格是必然要深入内部,他的体魄还不如鹿鸣秋,射击格斗都是一塌糊涂,需要一个人贴身保护。圣骑士以诺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四个作为核心,另外还需要两队人进行牵制。 不是牵制外围军队,而是牵制阿兹贝托身边的异能者。 他身边到底有几个异能者,又分别是什么能力,没人清楚,他没有经历过任何危机,自然也就不会暴露底牌。 面对未知,不确定的可能性太多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付出性命的代价,但每个反抗军的成员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并不害怕危险。 一行人在高山城外集合后,挑了一个没有军队驻扎的边缘角落,由黑格骇入道路监控,抹除掉众人的行踪。 他们并没有走地上,而是选择下水道这个地下交通网络,依靠黑格给出的地图,朝着行政中心前进。 行政中心的构造图,已经被德鲁伊格尔摸清了,为了保持情报的准确性,他并没有撤离这里,而是一直藏在行政大楼中,为后续行动提供坐标。 此时此刻,阿兹贝托正坐在办公室中,听着副官前来汇报战况,“对面突然发动攻击,动用了电磁炮,我们的通讯网络已经瘫痪了,像是要发起总攻。” 阿兹贝托浅灰色的眼瞳微微眯起,面容冷漠地说:“麦卡锡不是冒进的指挥官,没有特殊原因,他不会突然进攻。” 他的食指在桌面上轻点,笃笃声有节奏地响起。 战略图上,已经有十三座城市被军团侵入屠杀过,难道是联邦下了命令,让他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阿兹贝托陷入思索当中。 作者有话说: 燕家主:操控舆论,玩弄人心,是我们燕家人的天赋! 燕衔川:懂了。(来到鹿鸣秋面前)(碎碎念)你好爱我,你好爱我,你好爱我…… 鹿鸣秋:? 燕衔川:什么!怎么不好使?(决定换一个)(继续碎碎念)你想亲我,你想亲我,你想亲我…… 鹿鸣秋(伸手摸人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燕衔川:便宜爹是个大骗子!(决定使出杀手锏)(就地一躺)呜呜呜,我要抱抱才起来 鹿鸣秋(低头)(看人蹭了一身灰):你是三岁吗?(伸出手)好了,来抱 第93章 逐日之蛾29 麦卡锡是联邦有名的将领,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七八十岁,经历过大清洗时代, 作战风格稳扎稳打,从不冒进。 这样的指挥官是不会出错的, 他指挥过的战役场次,比阿兹贝托的年龄还多, 这是一个老油条, 他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阿兹贝托的耳中隐隐听到了火炮的声音,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之前的僵持中,对面并没有动用杀伤力过高的热武器,双方都是简单的枪战。有一种奇妙的平衡。 他原本是猜想,联邦政府也有差不多的想法, 想借他的手, 清掉那些社会毒瘤, 所以前来镇压的指挥官才是麦卡锡, 而不是作风激进的秦瑞。 官方有意在拉扯,他在联邦内的熟人也是这样说的, 当然用词要更委婉好听一些,说是为了不伤害城内民众,保障人质的安全。 联邦在乎平民吗? 他可不这么认为。 平民的生存环境有目共睹, 极其恶劣, 阿兹贝托认为联邦已经腐朽了,所以他才要孤注一掷,掀起叛乱。 只要他的理念得以发扬, 那就是真正的成功, 这场战役的输赢, 从来不是他在乎的。 第233章 只要两军还是对峙状态,他手下的人就能入侵更多的城市,清理掉那些害虫。 虽然他心里也期望可以成功,但阿兹贝托心中清楚,那些堕落的财阀世家们,惯于依靠腐败的社会秩序攫取财富,不会看着他建立新世界。 理想国没有他们的位置。 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他们一定会全力阻挠自己。 麦卡锡突然一改作战计划,和他真刀真枪地打起来,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没时间多想个中缘由,阿兹贝托对副官说:“去把最后一罐变异药剂拿来。” 原本这个是留给首都的,现在只好用在这里,他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时间。 派去其他城市的军队还没有完成使命,可如今已经没有稳步推进的机会了。 变异药剂储藏在地下冷库,副官亲自带人把它取出,运往前线。 飞艇缓缓升高加速,他听到了来自长官的第二条军令。 主战场只留下一个军团,其余人立刻撤退,分批打散,去以下城市进行扫除行动。 后面附带了一张现存省市的列表,有大有小,但最低也是二级市。 再往下的小城,没有清扫的必要,时间不等人,必须要有所取舍。 将变异药剂投放到敌军中,会给军团争取到很多时间。 高山城也不能继续待了。 阿兹贝托下达军令后,给机械净土的负责人发送了一条消息,询问他们对总统的袭击目前什么进展。 这是他能想到的,影响战局的最大成因,那就是总统出了什么问题。 机械净土的负责人语气很狼狈,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失败了,我的人几乎全死了,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堆异能者,靠!” “总统府的守卫也比以往更多,我差点儿留在里面。我真怀疑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你在怀疑我?”阿兹贝托反问。 “这谁说得准呢,或许我应该相信你,但事实表明,我们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只是拥有短暂的共同目标罢了。”机械净土的负责人说。 “我的组织要进行收缩,你自求多福吧。” “对了,给你一个忠告。”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完他的头像就变成了灰色,下线了。 机械净土,这个数次发动恐怖袭击,在大多数人眼里无法无天的恐怖组织,在阿兹贝托的眼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目光短浅,智慧不足,干不了什么大事。 组织成员也不受约束,多是一些张狂的,违法乱纪之徒,要不是之前和他们进行合作,他绝对要把这些人全部清除。 阿兹贝托目光淡漠,下令让人快速整理好所有资料,变异药剂一旦投放,前线的士兵异变,不再可控,高山城将不再安全。 而另一边,燕衔川一行人已经潜伏来到了行政大楼的楼下。 一共来了二十二名异能者,有很多她熟悉的面孔,金环、银环等,也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他们的任务就是佯攻,尽量把异能者从阿兹贝托的身边引开,吸引火力。 可以说是炮灰一样的角色,只为了创造机会,让五人小队能够顺利杀掉阿兹贝托。 这个配置,几乎是反抗军里所有能出动的高等级异能者了,就算是联邦的军部大楼也能闯上一闯。 鹿鸣秋不担忧此行是否会失败,除非阿兹贝托能原地传送走,不然他必然会死。 德鲁伊格尔还在持续为一行人提供坐标,目标此刻正在书房内,并没有离开。 行政大楼的后门处就有一个井盖,一队人等了一会儿,燕衔川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枪声和炮声响起,她才说道:“两军开始交火了。” 此话一结束,燕衔川立刻顶飞井盖,从下水道里跳出来,然后回身把鹿鸣秋拉出来,朝着大楼后门处奔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这里驻扎了三百人,虽然数据瘫痪,不能得到监控反馈,但他们也不是瞎子,看到这些不速之客,瞬间举起枪,手已经扣到了扳机上。 鹿鸣秋面不改色,精神力以她为起点,呈扇形向外扩散,霎时间最外层的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燕衔川带着她,让她的前进速度极快,几个纵跳就凌空翻过院墙,甚至没碰到上面的电网。 有她在,鹿鸣秋异能生效范围偏小的缺点也被大大弥补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远处的人举枪激射。能躲过的子弹,她都尽量躲过去,但顾及到身后的人,有些实在刁钻的,她躲闪不及,索性直接硬抗。 两个人身上都有圣骑士加持的护盾,子弹撞过来时,空气仿佛产生一圈圈涟漪,弹头停到距离皮肤五毫米的位置上,就不能前进了。 鹿鸣秋的异能适合大范围杀敌,而且也只有她的速度最快,换成其他人,必然要耗费一定时间,何况流弹太多,护盾也是有强度上限的。 她必须要率先出击,尽量清场, 只是几个呼吸,在两个人配合下,除掉了近乎一半的士兵守卫。 其余人趁机找好掩体,清理掉剩下的人对他们而言并不麻烦。 阿兹贝托遇袭,肯定会有军队回援,他们必须要快,争取在五分钟内解决战斗。 “上!” 第234章 这些人迅速分成三队,两队人从不同的方向进入行政大楼,一个正门,一个侧门,燕衔川五人走安全通道,爬楼梯上楼。 数据瘫痪,没有黑格的指引,他们只能自行警戒。 楼内同样有许多士兵,通通都被鹿鸣秋迅速杀掉。不远处传来零星的几声枪响,应当是其他队伍遇上了敌人。 阿兹贝托所在的书房位于四层,燕衔川听着其他方位传来的声音,辨认他们所处的楼层和位置,他们要保持稍微落后一些的速度,但不能差太多,最好是脚前脚后的差距,让里面的来不及反应。 五个人爬到三楼时,突然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天花板在响声中碎裂,一道人影从破洞中跌落。 那几乎不能称作一个完整的人,而是像被处理过的干尸,失去了体内的所有水分,皮肤紧紧箍在骨头上,头发干枯似秋草,一条腿以诡异的姿态向外翻扭,显然已经断了。 他直直摔到几个人面前,一滴血也没有流出,像是风干的腊肉,直挺挺的,嘴巴大张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是金环。” 一块形状规整的金子从他的衣兜里滚落,在地板上咕噜噜滚了两圈。 鹿鸣秋的眼皮轻轻跳了几下。 “我先去探路。”燕衔川低声说着,直接跳起抓住天花板上的破口,胳膊一用力就撑了上去。 楼上简直像发生了一场龙卷风,墙体上全是道道刮痕,门板玻璃尽皆碎裂,灰尘四扬,两队人马分别占据走廊的两边,中间是一块静止不动的空间。 所有的子弹,飞镖,毒针,各种稀奇古怪的异能攻击,一片片雪花,一团团光晕,通通凝固在空中,甚至还有一滴滴毒液,异能从无形变为有形,像是琥珀里的标本。 她亲眼看到一张高速旋转的扑克牌飞入其中,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一般浮在空中,以一种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缓慢转动,恐怕一天才能转上一圈。 这片空间内站着四个人,阿兹贝托就在其中,另外三个分别是两女一男,一个身高长相都像是未成年的小姑娘,有着漆黑顺直的头发,面容精致如同人偶,眼神却冰冷如雪。另外两个都是身材高大健美的成年人,穿着军服。 他们貌似在里面并不会受到束缚,那女孩抬起手,对准一个捂住胳膊的人,五指向内收拢。 那人的身体瞬间干瘪下来,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不过寸长的伤口向外涌出,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柔光一闪,一道护盾罩在了他的身上,血液停止溢出,但人也昏死过去,干瘦得如同逃荒三年的人。 他的心跳微弱,显然已经濒死了。 “不能受伤!她能控水!” 作者有话说: 惊天噩耗,明天全市停电,早四点到晚九点,我没充电宝,崩溃 第94章 逐日之蛾30 圣骑士紧跟着燕衔川上楼, 才正巧救下来这个同伴,但凡要是再晚一秒,他必然会落入和金环同样的结局。 眼看着女孩儿再次将手对准其他受伤的人,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给每个人都套上一个护盾, 同时高升喊到:“受伤的人向后撤,不要在这里停留!” 此话一出, 场上的人立刻少了三分之一。 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 只能白白送命, 不如下去阻击增援过来的士兵。 玻璃罩里的军装男人同样张开双手,看不见的风刃从他的指尖迸发,众人看不到攻击,只能听到破空声, 凭借本能快速反应。 风刃四处撞击, 甚至还能弹射, 刮到墙上, 石屑飞散,撞到窗框, 将金属割开一道道凹痕。 它没有子弹伤害高,但用来划破人体表皮,已经是绰绰有余。 燕衔川之前回到月城时, 把用自己细胞培养出的肉眼装了回去, 别人或许看不到风刃,她却能清楚地观察到它们,看到空气里那些不自然地流动。 一道道风刃如同旋转的弯刀, 又或是一枚枚月牙, 它虽然是透明的, 却有形。她伸出手,抓住一道,能明显摸到它的形状。 它不是被异能束缚住的空气,就是异能。 甚至是脆的,燕衔川轻轻一捏,风刃直接碎掉了。 有圣骑士在,在场人的安危暂时不用考虑,阿兹贝托已经被包围,一时半刻跑不了,这个空间静止的领域应该不能移动,像一个乌龟壳,不然他们几个人早就走了。 她跳回楼下,对底下的两个人快速说道:“阿兹贝托就在上面,身边有三个异能者,一个未成年少女,应该是能操控水或者血,她能抽干人体里的血,一个成年女性,异能是空间静止,所有攻击进入范围内都会停住,但他们也移动不了。一个成年男性,能释放风刃,可以弹射,如果身上有伤口,就会受到那个少女的攻击。” 三个异能者,以波洛夫家的背景而言,并不算多,但他们明显是特意挑选过的,三者互相配合,发挥出的实力要格外强悍。 “圣骑士的护盾能暂时抵挡他们的攻击。” 她重新从破洞处上楼,对圣骑士喊道:“再来两个盾!” 对方闻言立刻赶过来,两团滢滢白光落下,裹住了四楼的两人。 这两个都没有能轻松够到三米多高天花板的跳跃能力,他们从楼梯间赶过来。鹿鸣秋在见到阿兹贝托的第一时间,就释放出精神异能,但刚一触碰到那块静止的空间,异能就如同陷进了橡皮泥里,空气粘稠,死死拽住了它,和平时那种如鱼得水的顺畅感完全不同。 第235章 与此同时,空间内多出一道状似琴弦般的细丝,又像是跳动的音浪,以超高的频率颤动着,缓慢地向前移动。 鹿鸣秋的异能等级高,因此还能向前进,但这个速度也太慢了,等它走到两个人身边,黄花菜都要凉了。 此刻已经过了两分多钟,再拖下去,他们就会被军队包围,蚁多咬死象,异能不是无限制消耗的,一旦陷入敌军中,他们必然是死路一条。 白格同样目光一凝,他尝试着在空间外制造黑洞,但这块地界仿佛被锚定住了,尽管外面的各种杂物都胡乱朝着黑洞飞去,但他们仍旧一动不动,并未收到任何影响。 白格见状,手指拨弄,操控黑洞向空间内移动,却没想到的是,他的异能也被凝固住了,像是被罩在玻璃罐里。 和鹿鸣秋的“琴弦”一样,它也有一定的活性,并没有被完全束缚住,引力牵引着周围的那些攻击,让它们朝着中心偏移。 他皱起眉,再次释放异能,直接将黑洞开在地面上,天花板迅速破碎,零碎的建材被吸走,那四个人却仍旧站在原地,直接悬空,根本不往下掉。 “我的攻击也失效了。”白格面色凝重地说。 军装男人又释放了一波风刃,大家纷纷躲避起来,护盾能承受的伤害是有限度的,没想出办法前,一味硬抗,只是在增大圣骑士的体力消耗。 燕衔川并没有躲,风刃不能破她的防。 非但不躲,她还往前走了走,站到玻璃罩的边缘处,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几个人。 阿兹贝托容貌冷厉,尽管身处险境,目光却是波澜不惊,丝毫不惧。他看了燕衔川一眼,又将视线移走,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有一种目空一切的傲慢。 另外三个人同样面无表情,简直像是同一家公司出厂的人模,天生就不会有情绪似的。 燕衔川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不管刮在身上的风刃,走到一间房门大开的办公室外,伸手把破破烂烂的门板拽下来,举着直接丢进那片静止的空间内。 门板刚一进去就悬停在空中,她也不意外,又抬起一张实心的红木桌,同样扔了过去。 紧接着是各种零碎,什么椅子,水杯,玻璃瓶…后进去的东西推着先进去的,几乎要把里面填满了。 这片空间就这么大面积,有限的,怎么可能装得下一整个办公室的杂物。 眼看着静止空间内越来越满,最开始进入其中的一些子弹,飞镖等物品离他们越来越近,军装女人的脸色转阴,双手向外用力一推,里面飘着的各种东西开始朝外面挤。 有形之物直接掉在地上,无形的异能在离开那里之后直接消散于空中。 做完这一切,她的呼吸逐渐加重了。 军装女人在掩饰,她的表情不变,胸口起伏的频率也没有加快,但那些细微的变化,逃不脱燕衔川的眼睛。 “我有一个想法。”燕衔川的声音不高,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她的空间面积是有限的,操控异能阻挡你们的攻击,对于她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妙的话,原本四处弹射的风刃忽然统一起来,对准她的脖子直接割去。 燕衔川不闪不避,抬起手轻轻一握,没有任何声音,但她的脑海里却能想象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唇角上扬,她对着里面的四个人摊了摊手,无声地说:“哎呀,对不起啦。” 其实阿兹贝托的想法,她还挺理解的,有些人的确没什么活着的必要,就算以找乐子的心态去看,也会觉得那些堪称人类负面缺点集合体的存在,实在是影响观感。 他们甚至都没有她这个精神病懂礼貌。 如果没有鹿鸣秋,她或许会兴致勃勃地加入他的队伍,到处大杀特杀,但现在,只能说句抱歉。 谁让他挡路了呢。 “所以我们可以尽量快速多次地朝里面攻击,等级高的人用异能,等级低的人就像我刚刚做的,用东西填,把里面填满,那时候她必须把空间里的杂物都清出去,这个过程非常消耗体能,她坚持不了多久,异能就会被耗尽。” 维持这么多人的护盾,对于圣骑士来说,也是不小的体能消耗。鹿鸣秋从躲避处现身,对上燕衔川遥遥望过来的视线,后者冲她眨了下眼睛。 “按她说的做,注意躲避,受伤立刻撤退,是攻击性异能的人,使用异能攻击,其他人用物理攻击,尽量拿体积大的东西。” 鹿鸣秋说完,精神异能凝成数根长针,直直刺入其中,感受到明显的阻力后也依旧没有停手,反而加大力度,这个过程,对异能和体力的消耗都在成倍增加,她是如此,防守的人同样不轻松,因为她不仅只防她一个,还要控制其他人的攻击。 做体力活,燕衔川最擅长了,其他人要么搬桌子椅子,要么拿挂画,花盆,燕衔川先把之前被扔出来的红木桌子和门塞回去,然后走到被她卸了大门的办公间面前,摸了摸窗边的墙,接着抬起右腿,用力一踹。 轰隆一声,烟尘飞扬,她抬起倒塌的半面墙,像是举着一张轻飘飘的海报,正好拍到那四个人的头顶上。 军装女人的脸色瞬间一白。 “长官……”她开口说道。 “一分钟。”阿兹贝托声音淡漠。 “是!”她咬紧牙关,试图将源源不断被扔进这里的东西都排出去,这个过程显然极其耗费体能,她的面部开始涨红充血,没过一会儿,就有鼻血流出。 第236章 未成年的少女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血痕上。 她虽然在把东西向外挤,但其他人也不是干看着,这期间仍旧不断往里扔东西,一来一回,空间内的杂物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其中燕衔川出力最大,她又踹倒一面墙,高高兴兴地抱着它往人堆里扔。 而白格的异能因为会把其他人的攻击吸走,现在只能像其他辅助型异能者一样,搬点儿杂物,做些锦上添花的工作。 虽然空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但里面的几个人都没有主动把它们向外推的意思,看样子应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空中突然浮现出道道裂纹,像是有什么濒临破碎,一条凳子腿踹到了阿兹贝托的头,他的眼神终于开始变化。 他的目光如同最阴毒的利刃,冷冷地刮在每个人身上,“你们不是联邦的人,恐怕只有反抗军,才能组织起这么多异能者。既然是反抗军,我们的目标难道不是一致的吗?” “这个社会底层混乱,上层腐朽,已经没有改变和挽救的必要,破而后立,才是最正确的事。” “你为了一己私欲,强行要把世界塑造成你想要的模样,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鹿鸣秋说。 “我是为了人类进步!”阿兹贝托厉声回道,“纵观人类的发展史,哪一个时代的进步不是由极少数的天才推动的?庸众都是只会依附的无智之人,要是顾及他们,人类早就灭绝了!” 燕衔川啪啪啪开始鼓掌,高声道:“说得好!” 鹿鸣秋听到声音瞥她一眼,后者立刻转过头,假装很忙似的往四周左看右看。 “你的观点我并不认同,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你今天必须要死。”鹿鸣秋语气冷漠地说。 哎呀…燕衔川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瞅鹿鸣秋,觉得她此时此刻真是魅力十足。 就在这时,穿着洋装的少女忽然抬了抬手。 众人只听到半声惨叫,变故突然发生,军装女人原本断断续续在流的鼻血,忽然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样,鲜血不受控制地向外喷出,她只来得及回头看向身后的同伴,整个身体就瞬间干瘪下来,如同一具干尸。 没了她的异能,各种浮在空中的东西,那些墙面、门板…通通砸了下来,把下面的人盖得严严实实。 第95章 逐日之蛾31 太突然了, 没有谁能反应过来,谁又能想到,临门一脚的时候, 他们自己人竟然会率先内讧。 “把东西搬走!”鹿鸣秋说。 没有时间震惊,底下的人是死是活, 必须要亲眼确认一遍。 众人听到指令,立刻围上来, 想把这堆抬走, 却被燕衔川赶到一边, “走开走开,我自己来,你们太碍事了。” 她两手抓住最上面的墙体,朝着空旷的房间内一扔, 接着弯下腰, 两只手各忙各的, 头也不抬, 剩下的杂物一个接一个步入后尘。 好像扔扑克牌的魔术师,双手要快出残影。 她一个人的确要快多了。 没过一会儿, 底下的几个人就被挖了出来,军装女人的尸体比较倒霉,一条凳子腿正中穿过她的胸腔, 嵌入其中, 不过由于体内已经没有水分,并没有血迹流出,像是一个写实标本, 那种被大头钉钉在墙上的虫子。 另一位穿军装的男性异能者, 脸上头上全都是血, 人事不省,鹿鸣秋扫了他一眼,后者本就微弱的呼吸立刻停了。 阿兹贝托运气不错,只是断了条腿,一张桌子帮他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他深知自己难逃此劫,也不想再和众人多费口舌,反倒撑起身子,看向旁边的少女。 “伊文婕琳,我需要一个原因。”他说。 “哥哥,难道快死的人,求知欲总是这么高吗?”少女咯咯笑起来,只是还没笑几声,她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鼻腔口中都溢出血沫。 她的肺被一块玻璃扎穿了,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洋装。 “我也快死了,真是遗憾啊。” 阿兹贝托冷漠地看着她。 伊文婕琳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波洛夫的家族成员,没有一个人精神正常,她也不例外。在她的年龄还是个位数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虐杀小动物的爱好。 手下的人向他报告,他不以为然。 这点小毛病,在波洛夫家族根本不算病。 直到有一天,她丢弃的尸体不再是支离破碎的烂肉,而是一块块干瘪的尸块。没有专业仪器可做不到这样的效果,伊文婕琳接触不到这些器械,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她觉醒了异能。 阿兹贝托找到她,没多费力就把她吸纳进自己手下,给的好处也很简单,让她有更多可以杀戮的机会。 “我从来没有什么忠心,跟在你身边只是为了杀人,反正也要死了,临死前不再多杀两个,以后就没机会了。” 少女转过头,收敛了面上的所有笑容,眼中浮出令人悚然的恨意,轻声说道:“哥哥,你也要死,不如死在我手里,好不好?” 阿兹贝托的面上带着些微倦怠,直到这时,他的眼中也依旧盈满傲慢,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却被蠢人拖了后腿的疲惫。 他不说话,显然已经失去了开口的意愿。 阿兹贝托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倒去,摔在地上时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 “真希望这个世界赶紧毁灭。”少女喃喃说着,用异能抽干了自己的血,静静躺在地上,投入死亡的怀抱。 第237章 ……真是一对神经病。 在场的正常人这样想着。 “撤退。”鹿鸣秋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空气,也惊醒了无语凝噎的众人。 燕衔川落在后面,趁别人没注意,悄悄来到阿兹贝托的尸体旁边,伸手抽走了他衣兜里的一条手帕,揣进自己衣兜里。 到了三楼,圣骑士把金环的尸身背在背上,这点重量不影响他活动。 “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电磁炸弹有半个小时的生效时间,得不到黑格的远程支援,预警的工作就变得艰难许多。 他们快速跑到楼下时,发现早先下来的人已经和人交上火了,幸运的是,还没有出现伤亡。 这下终于有白格的用武之地,他头一个出手,五指向外张开,一个圆形黑点迅速扩大,顺着他指尖移动的方向,如同犁地一般从左至右横扫了一通,然后再向前方推去。 “快走。” 一行人纷纷跳回下水道,沿着原来的路线撤退。 与此同时,飞去前线的副官,在战场上空投下了变异药剂。 绿色的雾气滚滚而出,站在天上,能清楚地看到它扩散的动向,像是起伏的山峦,攀爬的藤蔓,它几乎像是出现在游戏里的场面。 嘶吼声和骚乱尖叫隐隐传来。 它的确是一个能让人迅速往上爬的渠道,前提是要挺过变异的折磨,成功拥有异能,并且活下来。 成为异能者,自然就高高在上,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副官只看了几眼,确保药剂生效以后,就命令飞艇立刻返航。 回去的路刚走到一半,他突然摔倒了地上,一种莫名的虚弱感和眩晕感笼罩了他。 同行的手下忙不迭地把他扶起来,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副官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胳膊像是一个火柴杆,饱满充盈的肌肉瞬间缩水了一半,好似全身瘫痪卧病在床十多年的病患,躯体萎缩得不成人形。 他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变化。 副官同样是异能者,他的异能是转移伤害。 阿兹贝托和他绑定,前者如果收到致命伤,会转移给他一半,如果他就在现场,甚至可以将伤口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替人去死。 但阿兹贝托还是死了。 副官的异能只能生效一次,但伊文婕琳却不会留手,换伤的异能生效后,她依旧在抽血,阿兹贝托还是会死。 他的异能,在关键时刻的确很有用处,但是遇上必死的局面,就没有办法了。 副官是阿兹贝托的心腹,见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必然是伊文婕琳动的手。 他已经感受不到相互绑定的另一个人了,长官死了。 副官用力抓住身边人的手,虚弱但恶狠狠地说:“用kx27导弹,给我把高山城炸了!” “什么?”手下人怔住,不可置信地反问,“将军还在,难道你要背叛他吗?” “不在了,长官已经死了。”一向以冷酷和硬汉为代名词的副官此刻满脸都是泪水,“伊文婕琳杀了他,我早觉得,她根本不值得信任。” 他深吸一口气,“不能让她走,她必须偿命!” 见手底下人还愣着不动,副官怒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下令!用导弹把高山城犁一遍,明白吗?!” 手下连滚带爬地来到驾驶室,虽然电子设备失灵,但同样能进行传讯,不然古代那些仗要怎么打,只是要稍微麻烦一点罢了。 长官一死,新世界计划彻底失败了。副官用胳膊撑着身体爬到椅子上,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但眼神里却只剩决然。 他的命是长官给的,现在到了该回报的时候。 副官默默估算着手下还剩多少兵力和武器储备,“让还活着的人回库尔茨里集合。” 哪怕只剩一万人也足够了。 支撑阿兹贝托底气的,不是联邦政府之前小打小闹的镇压,也不是教会那种中途跳车的盟友,而是藏在波洛夫庄园下面的东西。 一行人在下水道中奔跑,每个人的喘息声都逐渐加重,有汗水沁出皮肤。跑着跑着,燕衔川突然停下,抬起头望向上方,表情有些奇怪,“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速度很快。” 众人有些不解,更多的是茫然。 又过了一秒,燕衔川突然变了脸色,“是导弹!” 她瞬间抓住鹿鸣秋的手,后者瞳孔微缩,耳边已经听到了导弹飞行时的音爆声。 留给众人的行动时间还剩多少,三秒?五秒?电光火石间,数团白光分散飞到每个人身上。 不用鹿鸣秋下令,所有人迅速散开,各自寻找掩护。 燕衔川完全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只能跟着鹿鸣秋跑。 鹿鸣秋更是毫无头绪,她完全不知道导弹的落点在哪儿,如果就在头顶,哪怕再往地下走也是无济于事。 没有人能在爆炸的中心点生还。 她能做的只有尽量躲避,然后赌,赌命运的选择。 突然轰的一声,地面震动,头顶的管道碎裂,发出尖锐刺耳的滋啦声,但它的声音被掩盖在了更响的爆炸声下。 燕衔川只来得及把鹿鸣秋扑在身下,更大的音爆声隆隆作响。 副官坐在飞艇中,遥遥望向高山城方向,数个黑红色的蘑菇云在城中开花,圆形的音爆云迅速向外扩张,甚至直接冲开了天上的云层,又过了十几秒,爆炸产生的雷音才传入他的耳中,冲击波让飞艇产生了些许震荡。 第238章 地面上的建筑物几乎全部被摧毁,只剩下一堆堆碎石,以及破烂不堪的半截楼房底座。烟尘弥漫。副官亲眼看到这一幕后,才下令让飞艇继续前进,开向库尔茨里。 头顶的响动接连不断,鹿鸣秋弓着身子趴在地上,背部覆盖着一副纤瘦柔软,但却能把她严严实实遮住的躯体。 又是这样。 她眼皮紧闭,看不到发生了什么,耳朵翁鸣,只能听到阵阵雷声,但背后突然向下一沉,又立刻停住的压力,却感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难道她以为自己是什么铁人,无所不能,连爆炸都能挡住吗? 就算是真的金属挡板,在这样的高温冲击下,也会被瞬间融化。 燕衔川不过是一个,有些特殊能力的人类,子弹都能给她造成伤害,根本称不上是无所不能。 在这样嘈杂又安静的环境里,有些什么洇湿了她背后的衣服,也润湿了她的眼眶。 第96章 逐日之蛾32 不知道过了多久, 鹿鸣秋只觉得度秒如年,头顶的震动终于平静下来。她睁开眼,身前还有许多漂浮的灰尘, 但多亏了依旧□□的节能灯,并不影响视物。 面前撑着的一条胳膊上, 有血顺着皮肤淌下,在地上和泥灰混成一团黑红色的脏污。 一些莫名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鹿鸣秋轻轻吸气, 呼气, 尽量冷静道:“你先不要动,前面有一块空地,我爬出去。” 身上的人不说话。 如果不是她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不至于往最坏的发展考虑……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 她忽然反应过来, 不说话是因为这人根本没听到。 爆炸来临时, 声音震耳欲聋, 这时候要么捂住耳朵,闭上嘴巴, 要么张开嘴巴,不捂耳朵。 她知道这么做,所以耳膜没有受到剧烈的损伤, 休息一会儿, 就能听到声音。 燕衔川知道吗? 她伸手盖住对方的手背,后者动了动指尖。 太好了,还清醒着。 庆幸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 鹿鸣秋用食指在对方的手背上写字, 把刚刚的话写了一遍。 “好, 我没事。”燕衔川这样写道。 怎么会没事。 鹿鸣秋咬了下牙,用手肘撑着布满砂石的地面,往前挪去。 她们的运气比较好,坍塌的地下管道恰好留出一小段空地,大约两米多长,再往前就被巨大的碎石和扭曲倾泻的铁皮堵住。 高度不算高,只能供成年人勉强坐起。 鹿鸣秋爬出去后,回头去看,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条石板死死压在燕衔川的后腰上,一端嵌入地下,一端斜着杵在石壁上,另有许多碎石埋住她的下半身,看不到后面是什么场景。 所以那时候她才会向下一沉,因为有东西砸中了她。 她的脸色很白,是失血过多的那种苍白。 “你能挪动吗?我能把你拖出来吗?”鹿鸣秋在地上写,“你可以说话,我听得到。” “应该可以。”燕衔川露出思量的神色,“这块石头被卡住了,压得不是很严实,不过我的腿被埋起来了。” “……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们搬走。”鹿鸣秋垂眸,掩盖住所有纷乱复杂的思绪,“再坚持一下,好吗?” 燕衔川专注地凝视她,纯黑的眼眸里是很浓的、很安静的温柔。 “我真的没事。”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似无波的海面。 鹿鸣秋没再写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喉咙像被棉絮堵住了,还好不用开口,不然她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保持声音平稳。 她重新挪回去,好在因为职业要求的缘故,她的身量纤细,能挤进对方和墙体之间的夹缝中,探着身子,伸出胳膊把压在燕衔川腿上的石块向旁边推。 这期间,她无可避免地看到了燕衔川的惨状。 她的整个下半身都紧挨着地面,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裤,也流了一地。 鹿鸣秋第一次认识到,红色果然是最鲜艳刺目的颜色。 她努力伸直胳膊,指尖用力,终于挪动了一块碎石。一个松动,另外的就好撬了,很快,她就把左腿上面压着的石块清理得差不多。 有了空间,她更向里挤去,但这次却没有那么顺利,那块石头不知道被什么卡着,怎么也推不动,她现在的姿势本来就不好发力。 鹿鸣秋只好退出来,在地上写道:“你试试看能不能往左边挪一下腿,左面的石头被我推开了。” “我动不了。”燕衔川顿了一下说,“我的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可能是脊椎断了。” “不然你直接试一试把我拽出来吧。” 燕衔川说完这句话,地下又恢复了沉默。 对方迟迟不答话,只是怔怔地坐在那儿,她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难不成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经要分家了? 连拖都不能拖了吗? 不对,不对,如果是那样,她现在已经重新面见主神了,应该只是比较惨而已。 要不是怕自己用力,有可能让情况变得无法控制,她早就爬出去了。失血太多,燕衔川晕晕乎乎地想:我还不能死。 我还想活。 心痛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情绪。以鹿鸣秋的能力,她能轻松表现出数种不同样式的心痛,这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 但当事故真真正正发生在自己身边,她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大脑一片空白。 第239章 鹿鸣秋控制着自己,她现在还有要紧的事要做,保持理性,保持思考。 怪不得……怪不得刚刚问她的时候,她说“应该可以”,根本是因为自己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冷静,保持冷静。 “……我能推开。”鹿鸣秋写下这句话,重新爬回去。 她伸出手,先抓住这人左腿的裤子,将它往旁边拖,透过缝隙,终于勉强看到了另一边的状况。 一块铁片斜插着下来,划过小腿,被石头砸扁,压在下面,但它上端还连着头顶的水管,因此往右推不动。 想要把燕衔川的右腿拽出来,得把这块石头向左推。 鹿鸣秋思考了一会儿,向后退出来,抬着这人的肩膀,把她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向右挪。 好在正如这人说过的,身上的石板被卡住了,这样移开并没有受到阻碍。 鹿鸣秋强迫自己不去看从她背上涌出来的血,不让自己分心。然后从左边再度挤回去,抬手够着石块边缘。 她的肌肉很薄,为了保持美感,论力量只是比成年人的平均水平高上一些,同其他训练有素的反抗军成员相比,她的力量是很弱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局限,所以更着重于技巧上的锻炼,也因此,她的狙击是最好的。 以一种不好发力的趴着的姿势,想要搬动这块巨石,对她而言,难如登天。 鹿鸣秋不是一个喜欢放弃的人,更何况她有必须成功的理由。 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她调整呼吸,寻找更合适的发力点。指腹被石块尖锐粗糙的边缘划破,她就像没受伤一样,指甲也断裂翘起,在上面画出血痕,她却露出了欣喜的神态,因为她终于撼动了这块碎石,将它从燕衔川的右腿上移开。 没了石头压着,鹿鸣秋伸手抓住铁板,不顾它卷起的边缘,用力向上抬。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她艰难地举起铁片,另一只撑在地上的胳膊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震颤。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这块铁终于离开了燕衔川的右腿,露出下面外翻的皮肉,见骨的伤口。 血液如同小溪一样源源不断地向外流,一个人的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鹿鸣秋紧紧抿着唇,快速退出去,调整好姿势,重新环住燕衔川的胸口,把人向后拖。 一直来到那块还算干燥空旷的狭间,她才停下,让燕衔川趴在自己腿上,动作小心地帮她脱掉身上的外套和防弹衣,剩下沾满血迹的里衣。 然后她同样脱下自己满是灰尘和脏污的外套,再脱掉防弹衣,露出里面尚且干净的衬衣,接着把衬衣也褪掉,只剩下一件内衣。 鹿鸣秋抽出腰间的匕首,先把领口处的布料割下,擦掉手上粘的沙石和灰尘,然后将衬衫仔细割成布条,拿着它,轻柔地掀开燕衔川背上的衣服,尽量擦掉上面的血渍,又从腰包里摸出一小瓶止血喷雾,轻轻喷在上面,最后将她的伤口快速包扎好。 还好,上一次核桃镇意外后,她就把止血喷剂也放进惯常带着的腰包里了,不然现在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 燕衔川已经失血过多了,再不止血就晚了。 背上的伤口和腿上的伤口,她不知道哪个更加严重。 腿上的伤深可见骨,掉了一大块肉,鹿鸣秋拿着喷剂的手默默攥紧,动作轻柔地擦掉伤口旁的灰尘和血水,将衬衫布条一圈圈绕紧,仔细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把外套穿上,才开始处理自己划伤的右手。 最后拿起一块干净的布,认认真真地捧起燕衔川的脸,擦掉她耳洞里溢出来的血。 和遍体鳞伤的燕衔川相比,她几乎是完好无损的,根本没受什么伤。 所有的压力,伤害,都由燕衔川一个人挡掉了。 怀里的人眼皮半阖,昏昏沉沉,鹿鸣秋立刻拍了拍她的脸,哑声说:“不要睡。” 她握住她的手——好凉,捏她的指尖,手腕,摸她的脉搏。 “不要睡,好不好?” 燕衔川像是不堪其扰,终于被吵醒,缓慢张开眼睛,“怎么了?” 鹿鸣秋顿时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松了口气,在她的手心写道:“和我说说话,好吗?” 节能灯的白光静静照亮这块狭小的空间,燕衔川趴在心上人怀里,呼吸间是浓浓的血腥气和尘沙味道。 “你受伤了吗?”她问。 “没有。” “我的腿还在长身上吗?”燕衔川又问,紧张兮兮的。 鹿鸣秋一点也笑不出来,一字一句写道:“它们还好好的。” “那就好。”燕衔川嘀嘀咕咕地说,“我可不想换一双假腿,还是原装的好。” “为什么你能听到我说话,我听不到你的。”她茫然地问,“我被震聋了吗?” 她的听力敏锐,本来就更容易受伤,又完全不懂得防护,鹿鸣秋简单解释了一下,末了又说:“等出去以后,就可以治好,不用担心,这是小伤。” 脊椎的伤才是大伤,根本不知道具体伤到了哪儿,又伤到什么程度,现代医学已经很发达了,几乎没有治不好的病症,但术后恢复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变成和从前一样的健康体魄。 许多人更多是采用义体的方式来恢复行动力,这其实是一种取巧。 倘若她不能恢复呢? 第240章 等到电磁干扰过去,再等救援到来,需要多少时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导致伤势恶化…… 鹿鸣秋猛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 燕衔川是趴着的姿势,看不到她面上的神色,也猜不到她现在在想什么。 高山城地处北方,冬天天气寒冷,已经有零下二十多度,爆炸释放了大量热量,但热空气上升后,地表反而更冷了。 她们位于地下,没有寒风侵袭,其实环境还算不错,但燕衔川失血太多了,她根本守不住体内的热量,在缓慢失温。 鹿鸣秋只能尽可能地将她抱紧一点。 怀里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如果我能看懂唇语就好了,这样聊天好奇怪啊。” “听说失聪的人,说话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我说的话会不会特别大声,还是特别小声,你能听清吗?” “和你平时说话一样。”鹿鸣秋这样写着。 写完这句话,她的指尖却没离开对方的手心,顿了一下,又继续写道:“以后不要在这样做了,很危险。” “不行。”燕衔川说,“那样危险的不就是你了吗?” 作者有话说: 川川好惨啊,对不起!(磕头认错)但我写的真的是个甜文啊,可恶,这不甜吗?明明很甜啊(精神恍惚) 第97章 逐日之蛾33 “而且我不会怎么样的。”燕衔川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吻说道, “我不会死,就算受一点伤,很快就会好全。” “而且运气很好哎。”她的话里带着非常明显的笑意, “一点都不痛,没有感觉的, 不过也有一点奇怪,好像我的下半身消失了。” 但是, 也有超级多的好处。 她把脸埋进鹿鸣秋的怀里, 面颊贴着她柔软温热的小腹, 毫无阻碍的,坦诚的,紧密相贴的…… 或许应该把下半身的知觉还给她,不然她要用多大的自制力, 才能让自己不要恣意地舔吻上去, 用唇瓣贴近摩挲过每一寸皮肤。 她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那是什么, 是信息素吗?但鹿鸣秋说她摘掉了腺体,已经闻不到了, 这不是那种软乎乎的,烤面包的香气。 但是很香,很好闻, 好奇怪, 真奇怪啊,她们用的明明是同一个牌子的沐浴露,这又是什么…… 燕衔川轻轻侧过脸, 不让自己的鼻尖正对着枕着的小腹, 这样太超过了, 也太冒犯了。 她不应该这么做,这很没有礼貌。 不是不想,是不可以。 我不会这么做的,虽然我很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这样吻一千次,一万次,咬住腰间的软肉,这很可爱,但那要在得到允许之后。燕衔川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别太放肆了。 只是偏过来一点,但还能闻到,没关系,是因为离得太近了。 我也没有办法,燕衔川想着,谁让我动不了呢。 她放缓呼吸,深深吸气,缓缓放出,如此反复。 舌尖在齿缝间打转,嘟囔着一些颠三倒四的胡话,宛若喝醉了酒,“不用担心我,不过,你在担心我,对不对?我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真的,我从不说谎,你应该相信我。” “我很好,现在,非常好。”她的话音像含在喉咙里,含混不清,“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或许,或许不应该好,这样也许鹿鸣秋会一直照顾她,不,她一定会,亲力亲为的,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负责的人。 多亲密呀,这种关系,她依赖着对方,离不开她,而她也心甘情愿被自己依赖。光是这样想一想,燕衔川都要兴奋到发疯。 不过,行动不便还是有很多缺点,很麻烦。 燕衔川有些不舍地否决了这个想法,况且如果她一直瘫着,就不能时时刻刻跟在鹿鸣秋身边了。 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鹿鸣秋只有心痛。她不知道那些吸引,当她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神志不清。 虽然的确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救援很快就会赶到。”鹿鸣秋低声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你当然会没事。” “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燕衔川一惊一乍地说,“在上衣口袋里,有一个手帕,你看到吗?” 鹿鸣秋闻言把手伸进她上衣口袋里,捞出一张白底绣着金线的帕子。上面的图样是一朵花,花瓣如同放射的阳光,枝叶舒展着,有种肆无忌惮的美。 “这是什么花?”燕衔川视线受阻,只能通过她的动作猜测,“我当时看到,觉得好好看,想要一个这样的枕套!” 鹿鸣秋的眼神有些古怪,在她手心慢慢写道:“这是波洛夫家族的家徽,叫太阳花,有象征不屈和勇敢的意思。你是从哪儿拿到它的?” “在阿兹贝托的衣兜里拿到的。”燕衔川说。 鹿鸣秋一时无言,只好说:“等出去以后,找人给你定制。” “说起来,你认识那个伊文婕琳吗?”燕衔川好奇地问,“她之前叫阿兹贝托哥哥,不过,我没发现你们三个长得很像,好像都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唔,但是话说回来,燕家的人,貌似也都不是很像,各长各的。” “我长得最好看。” “是,你最好看。”鹿鸣秋先夸了一句,才继续写下上一个问题的回答。 “我见过她一次,在上次回家族参加葬礼的时候。” 第241章 她从后殿的居室内寻找母亲出来,见到了她,伊文婕琳,站在花丛中,穿着精致的蓬蓬裙,有一张如同人偶般精致的脸,和同样无机质的目光。 她不知道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一个异能者,并且还和阿兹贝托有所联系,在看到她出现在阿兹贝托身边时,鹿鸣秋心里不是不震惊的。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也不觉得她特殊。 革命是要流血的,流自己人的血,流敌人的血,他们的理念同她背道而驰,无关仇恨,无关私人恩怨,无关亲情,更何况波洛夫家族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他们必须要死。 只是伊文婕琳的精神状态,比她估量的还要严重,真该说,不愧是波洛夫家族的人。 不过,她也没什么立场去点评对方。 经此一役,波洛夫家族势必要迅速没落了。家主死亡,还是以叛国罪论处,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联邦定然会兴高采烈地抓住这次机会,将波洛夫彻底铲除,不留余地。 而家族里所剩不多的子孙,几乎都巴不得这艘巨船沉没。她不会挽救家族,自称诗人的哈维尔同样不会,他这时候恐怕不知道在哪儿静静看着这出好戏。其余未成年的兄弟姐妹们,对家族同样没有好感,也没有足够的能力。 波洛夫,这个象征着征服与傲慢的姓氏,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走向终末。 她是导致这一幕发生的幕后推手之一。 而鹿鸣秋心里只有一种感觉——距离她的目标实现,又更近了一步。 燕衔川没问一些诸如“这两个亲人死去,你会不会难过”之类的话,她尚且混沌的脑子里,本能要占据一半的上风,容不得她去考虑一些有关伦理道德这些后天培养出来的情感问题。 不过就算她现在恢复神智,恐怕深思熟虑后,也不会这样问,单看鹿鸣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家人没有丝毫感情。 “我有一个好重要的问题。”燕衔川迷迷糊糊地抓住身下人的衣摆,冰凉的指尖蹭过她的皮肤,后者呼吸一滞,不躲不闪,反倒将她的双手拉过,让它贴在自己的腰上。 温暖的体温熨烫着她的掌心,燕衔川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又昏沉了几分。 “嗯……就是,就是……”她偷偷咬了一口腮帮的肉,“啊,对,我们被困在这里,氧气会不会不够用呢。要是不够的话,你就闷死我吧。” 鹿鸣秋:“……” 她有点想笑,又觉得心头发酸,因为这不是什么夸张的玩笑话,说出这句话的人,心里确确实实就这样想。 “你会不会下不去手?”燕衔川还在自言自语似的絮叨,“肯定会,嗯,没关系,我可以先扭断自己的脖子,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真是傻瓜。”鹿鸣秋低声呢喃。 爱一个人难道不需要理由吗?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值得付出情感的对象,诚然,她有许多或真或假的优点,可以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人。但在内里,她们两个人都清楚,她的身心已经全然奉献给了自己的理念。 她这一生,势必要为理想而斗争,不惜牺牲性命,可以说,她就是为之而活的。 爱一个人要全心全意,但在她这里,就算有了爱人,对方也只能退居二线,排不到第一位。 她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更别提是这样,毫无保留的喜欢。 鹿鸣秋闭了闭眼,呼吸微颤。 但她不得不承认,对于自己这种封闭身心的人而言,如果有谁能够破冰,那必然是如燕衔川这样,义无反顾且炽热冒进的人。 面对咄咄逼人的攻势,她不得不退让,也不得不动心。 她伸出手在对方的胳膊上写道:“这里有空气流通,别胡思乱想了。再过几分钟通讯就会恢复。” “好吧,好吧。”燕衔川的话听起来好像还挺遗憾的样子,低声咕哝着,“几分钟。” 怎么就剩几分钟了,时间过得好快。那她只能抓紧时间,多和心上人贴得更近一点。 离开这里以后,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亲密接触。 拉一拉手,并不逾距的拥抱,不过是在饮鸩止渴,让她勉强按耐住自己的渴求,起不到根本的解决作用。 能彻底安抚下她的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她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得到眼前这个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嗅闻对方皮肤里逸散出的香气,再餍足地缓缓吐出,无意识地喃喃道:“我好爱你……” 说完这句话,她几乎是毛骨悚然般地清醒了一下,“不是,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好吧,我说了,一些,嗯……不太合适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对,我是这个意思,我是很喜欢你,但不是表白什么的,我已经表白过一次了,也不是要挟或者……或者,那叫什么词来着?” 燕衔川绞尽脑汁地翻阅着自己不甚清明的脑子,“……挟恩图报?是这个吗?” “我只是,情不自禁,就这样说了。” 她懊恼地抿了一下唇瓣,慌里慌张地解释道:“嗯,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我知道,没关系。我也不是为了想要得到什么,去逼迫你……面对或者什么。我应该做的还可以吧?” 不等鹿鸣秋回答,她就立刻接道:“可以,应该可以的,我做得很好,没有出错。只是……嗯,可能是太晕了,话没过脑子,自己就跑出来。” 第242章 “你会为难吗?” “……对不起,你忘掉刚刚的话,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好吗?” “我好蠢啊……”她含混不清地碎碎念,“我好笨,怎么办,是不是要前功尽弃了,啊……我好蠢啊。” “你能忘掉吗?忘掉好不好?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好吗好吗?” 她喋喋不休,像是被按下了话痨的开关。 这人的话很多,鹿鸣秋是知道的,在她们还不算特别熟的时候,她的话就很多很密,时不时还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大庭广众下诗朗诵。 不能说像,她本就有精神问题。 不过,自从燕衔川说出自己的心意以后,或许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正常一点,稳重一点,已经很少像这样多话了。 现在大概是因为头脑不清醒,自制力消失,才重新暴露出真面目来。 怀里的人还在不断重复这些话,试图假装无事发生,鹿鸣秋只好伸出食指按在她的唇瓣上,堵住她的嘴。 另外几根手指,轻轻抚在她的面颊上。 燕衔川茫然地睁着眼睛,努力仰起头,试图看向她的脸。 “没关系的。”她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写道。 “我不介意。” 鹿鸣秋轻轻笑了一下,说:“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燕衔川迷茫地看着她,“什么?我听不到你说的话。” “出去告诉你。”鹿鸣秋写道。 作者有话说: 甜不甜,甜死了!甜不甜,甜死了!甜不甜,甜死了! 我发誓并且坚信自己在写甜文,她们两个多幸福啊(蠕动)没有波折的,水到渠成的爱情,多甜啊!怎么会不甜呢(滚来滚去) 第98章 逐日之蛾34 到底是什么话, 为什么非要出去才能说。 燕衔川茫然地望着她,像望着一个无解的难题。 但她知道,鹿鸣秋一旦决定了的事, 是很难更改的,她既然说了要出去才能说, 就绝对不会提前透露。 也许,也许是想给她一个念想……燕衔川猜测。 止血喷雾正在发挥效用, 虽然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血是不是还在流, 但药剂已经开始生效了, 她的身体也在进行自我修复,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 她已经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好吧。”燕衔川说。她也没什么别的能说。 接着心上人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将她重新揽在怀里, 通讯很快恢复了, 鹿鸣秋一只手环住燕衔川, 另一只手点开悬浮屏, 看到队友的头像, 差不多黑了一半下去,她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看到这一幕,还是让她心头发紧。 爆炸的威力太大了。 她们不在中心点,也不在地面上, 已经是很幸运的事, 倘若要是没在地下,直面第一波冲击,恐怕所有人都会被瞬间汽化。 只是, 伤害还是太高了。 鹿鸣秋没数清一共落下了多少枚导弹, 爆炸的雷声连绵不绝, 她已经听不清了。预想中,阿兹贝托死亡后,他们一定会得到追击和报复,所以接应的人正在飞艇中等待,通讯瘫痪就是动手的标志。 以他们这一行人的能力,就算是面对回援军队的冲击,也能硬抗一段时间,等飞艇到来,他们就能迅速撤退。 鹿鸣秋怎么也想不到,反叛军的报复如此激烈,丝毫不顾城里的其他军人和平民,竟然直接选择轰炸高山城。 要知道,这里还有许多阿兹贝托的心腹手下,都还没有转移,不知道下命令的人是谁,竟然会连自己人的性命都不顾。 实在太疯狂了。 如果没有燕衔川,恐怕她也活不下来。 活与死之间,靠的只有运气。 鹿鸣秋的目光从牺牲的队友名字上一一滑过,胡椒、力士、枫叶、白鸽……太多了,这些有的曾经和她一起出过任务,有的是她一起训练过的同伴,她清楚地记得每个人的过去。 胡椒最常抱怨自己找不到对象,浑身是毒,没人能碰,但其实她之所以觉醒这样的异能,正是为了从别人的手下逃脱。 她是在地下诊所里被救出来的,黑医正要将她改造成性偶。 而她出现在那儿的原因也很简单,一个小少爷看上了她,要把她改造成自己的专属奴隶。 力士是在流浪者营地被找到的,更多人大多是在教会的实验基地里救出来,或者从财阀的卫队手里抢人。 太多了……牺牲的人太多了,损失惨重。 每一个异能者都是组织珍贵的财富,就这样死去,对组织的打击不可谓不重。 在通讯恢复的第一时间,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迅速说明了自己如今的状况,所处位置,受伤情况。 活下来的人都是幸运儿,有一些擦伤,骨折,划伤等等……和死亡比起来,这些都算是小伤了。 不幸的人根本挺不到现在。 只有白格比较惨,他的左手断掉了。 一块铁皮猛地撞下来,上面还带着无数石块,直接割断了他的手掌。 不过圣骑士就在他身边,用异能给他止了血,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白格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已经疼昏过去了。 人还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他的手等回到基地,就能培养新的义体接上去,保证和原装的一样。 鹿鸣秋看了一眼他们的方位,和自己离得并不算特别远,她简单安抚了几句幸存的人,就立刻联系上了城外的接应人。 第243章 “我们都被埋在了地下,还剩下八个人。” 谁料那边却说:“我现在不能立即过去。” 然后鹿鸣秋就收到了一个视频。画面中绿雾飞扬弥漫,借着风势迅速扩散,已经盖过了半个高山城,雾气中隐隐约约看得到许多人影。 视角逐渐拔高升空,地上只有绵延不断的绿色,几乎看不到边界。 副官连高山城都炸了,自然不会在乎别的,剩下的几发导弹,让他都送给了联邦的军团。 没人控制,变异药剂顺着强风和爆炸的冲击波吹拂,已经蔓延了几十里地,还在不断向外延伸。 雾气里还剩下的人,死生难料,是正常人还是疯子也很难说。 接应者只有一个人,他根本过不去。 面对这种情况,鹿鸣秋也毫无办法,只能等,等联邦的人来将药剂收走,他们才能被解救出来。 “你先撤退,回利佩阿市等待指令。” 然后,她再次联系上了远在首都的财政部长,反抗军的另一位负责人,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后者立刻表示:“救援很快就到,预计需要一天的时间,还能坚持吗?” 要运输设备过来清理如此大面积的毒气,还需要调动足量的军队将病患镇压,一天时间已经是快到不可思议了。 “可以。”鹿鸣秋说。 她把众人的坐标发了过去,然后和其他人说:“一天后救援就到了,挺过这段时间,为了减少体力消耗,可以睡一会。” “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活下来的。” 他们的伤势不重,一天时间,并不难度过,让鹿鸣秋忧心的是燕衔川。 但她不能说,把担忧和恐慌传递出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她只能把好消息说出来,把坏消息咽进肚子里。 “我已经联系上外面的人了,再坚持一天就能出去。” 这是好事啊。 “你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燕衔川问道。 因为你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后果难测。 “……很多同伴牺牲了。”鹿鸣秋这样写道。 原来是这样! 燕衔川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她根本没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她的心上人非常善良,此时此刻,心里一定特别难过吧。 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燕衔川搜肠刮肚,努力回想以前学习过的社交知识,试图找出几个合适的方法。 想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她悲哀地想,我现在好像老年痴呆。 不过好在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让她抓住了一点记忆的碎片。 通常来说,一个人难过的时候,要看情况,看对方是想要独处,还是想要心理安慰。 如果是前者,那就要给她一个足够的私人空间,如果是后者,则要复杂一点,要言语安慰,行动安慰。 她们两个现在的情况,独处是不可能了。 语言上的安慰……燕衔川皱着脸,想了又想,才说:“他们是……是,嗯……” “早登极乐?不对不对,”她嘀嘀咕咕地说,“喜丧?不是不是,是、是……死得其所!” “对,他们一定也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不要难过。” 这应该就算结束了吧。 好难,人情社交,真是太难了。 燕衔川悲从中来,什么时候能把我的聪明脑袋还给我,造血的器官是哪一个,为什么不快一点工作! 她头昏脑涨,生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但是不说也不行。鹿鸣秋正在伤心,她怎么能假装视而不见呢。 至于行动上的安慰,燕衔川灵光一闪,登时精神起来。 这个她知道,当然是吃一点甜甜的东西,吃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情绪稳定,她记得。 她喜欢吃甜食。 “你要吃糖吗?” 鹿鸣秋正悲喜交加,哭笑不得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人问。 “糖?你带糖了?” 燕衔川仰着头,用一只胳膊把自己稍稍撑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握上再张开,一颗干干净净,包装鲜亮的奶糖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里。 “看!” “给你吃。” 鹿鸣秋把这块粉白包装的奶糖拿到自己的手里,放在眼前仔细观察,这确确实实就是一颗货真价实的奶糖。 包装精致小巧,像是刚从糖果店里拿出来,还带着香甜的奶香气,不用放进嘴里,就似乎隐约尝到了它的味道。 这必然是一块非常美味的奶糖。 它是凭空出现在对方手里的。 鹿鸣秋不知道,这人还有这种能力,这也是异能的一种吗? 如果算的话,加上她的力量,身体的防御机能,远超常人的五感……这算是几个异能了? 一个人可以有数个不同种类的异能吗? 还有她从前话里的各种奇怪之处,和资料里的割裂状态,每一个都让鹿鸣秋不得不产生怀疑。 燕衔川究竟是谁,她是她,还是另有其人,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彩色的糖纸硌着她的手心,而这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暴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反倒一直催促她,“怎么不吃呢,很好吃的,很甜的。” “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好了,真的,快吃呀。” 鹿鸣秋静静撕掉糖纸,把这颗圆圆的白色奶糖放嘴口中。糖块刚刚沾到舌面,一股清爽的甜香味儿就沿着接触点瞬间扩散到整个口腔。 第244章 奶香十足,但一点也不腻人。 就像她说的,非常好吃。 “好香啊。”燕衔川吸了吸鼻子,“好甜……” 鹿鸣秋凝视着她的面庞,思考着:这是一个谈话的时机吗? 她们两个被困在这儿,一个安静的、狭小的、无人打扰的小角落,她想要询问的对象尚且神志不清,想必会问什么就说什么。 除了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好像没有其他坏处。 她缓慢写下这句话,“这是你的异能吗?” “不是异能。”燕衔川晕乎乎地说,“是我的……” 她刚要说技能,神经忽然像是被什么电了一下,如同昏昏欲睡的时候,直接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冰凉刺激,燕衔川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就连因为失血导致的晕眩,她茫然的罪魁祸首,此刻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种清醒,好似直接换了一个新脑子一样。 是主神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燕衔川眨了几下眼睛,“嗯,也算是异能。” 鹿鸣秋深深望着她,“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是的,我说谎了,对不起。”她愧疚地垂下脑袋,“我不想说谎的,但我不能说真话。” “我们约定过要彼此诚实,可是我不能说。”她的声音放得又低又弱,“你能原谅我吗?” “你有很多秘密。”鹿鸣秋容色平静,继续写到。 燕衔川偷偷瞄了她一眼,但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她为难地蹙眉,坦诚说道:“是这样。” “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对吗?”鹿鸣秋徐徐写到。 这句话写完,对方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是一种又心虚,又慌张,又担忧,又困扰的难看。 “那这样吧,我问你答,可以吗?” 燕衔川点了点头。 “你是……”刚写了两个字,鹿鸣秋忽然停了下来。 她真的要问吗?假如问出来这句话,捅破这层窗户纸,会让她们的关系分崩离析,又要怎么办。 可是,既然她已经决定要接受这人的爱,那她就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不稳定,不确定。 她是坦诚的,燕衔川也必须要是。 如果得出的答案,她不能接受,或者直接让她们从此分道扬镳,那她也认了。 只是一旦变成这样的结果,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理想事业,恐怕对方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燕衔川还在提心吊胆地等着她。 鹿鸣秋顿了顿,继续写下去,“你是她本人吗?如果不能回答,我可以换一个。” 看到这句话一点一点被写出来,燕衔川真有一种心脏停拍的感觉。但转念一想,其实她早先的时候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并没有做过多的遮掩,去认真伪装她和原主之间的不同。 即使是现在,她也没刻意藏过。 会被发现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鹿鸣秋这么聪明,恐怕她早就露馅了。 从前不问,装聋作哑,现在突然问了,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燕衔川本能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很重要,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回答。 谢谢主神,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她的聪明脑子还给了她。 不涉及到主神的问题,是可以说的。 燕衔川认真想了想,回道:“我不是,但是我是平行世界的她,我们的名字和长相是一样的。” “和你认识的我,一直都是我。” 平行世界这个概念,老传统了,包括现在仍有层出不穷的猜想,科技越发达,人类就越好奇。 或许好奇心才是人类不断进步并且不断死亡的真正原因。 “我把能说的说出来,然后你再问我,怎么样?” “可以。”鹿鸣秋没有异议。 她瞧着好像不是特别震惊,也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燕衔川松了口气,斟酌着词句,说:“我是在这具身体死亡后才过来的,几个月前有一个新闻,机械净土袭击飞艇,掳走莫里安博士,导致飞艇爆炸。” “她在飞艇上,被飞艇碎片穿透了肚子,还在落下的时候就死透了。不过就算这个时候不死,她的单人降落伞也不见了,过一会儿还是会摔死。” “我应该算是借尸还魂?” “我并没有她的记忆,所以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机械净土的人。” “我也是死后才来到这里的,这些能力就是我自己的能力。” 她语气诚恳,目光真挚,“这些事情很离奇,我没有说,你能理解吗?” “之前说过的话,关于我自己的一些事,都是确实发生过的,没有一句假话。” 说完这些,她惴惴不安地看着鹿鸣秋,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 真的很荒谬,如果回到上辈子,有人和她说,“我不是我,是平行世界的我,我是穿越过来的”,自己只会觉得这个人应该去精神病院待着。 不过她自己就是精神病患者啊……燕衔川突然面色一僵。 这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神智失常的人会说的疯话,不过鉴于她的身份,貌似说疯话才正常。 ……做人好难啊。 对方沉默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心如死灰。 “我说的都是真话。”燕衔川小声重复道,“真的没有骗你,真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只觉得度秒如年,对方终于动了动。 第245章 “我知道。”鹿鸣秋抬手写到。 ——知道什么,我说的是真话,还是知道我早就不是本人? 燕衔川露出一点不安地哀求,紧紧盯着她的手,生怕看错一个字。 “你说你去世了?”她写着。 “嗯。”燕衔川怔了一下,不是很想谈关于这个的事,只是简单回道:“是跳楼,我不想活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后会被主神选中,或许是看上她的天性,当然事实证明,她的确如鱼得水。 她十七岁死亡,在逃生游戏待了五年,现在二十二岁。 五年的时间很久,但处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不好说她是变好了,还是退化了。 鹿鸣秋缄默片刻,想问的东西很多,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 她的沉默可能让燕衔川误会了什么,后者一下抓住她的手,慌张失措地说:“我说的没有假话,全是真话,真的,我没有骗你。” “我也不是一定要瞒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只有这一件事我一直没说,只有这一个,你原谅我,好吗?你会原谅我吗?” “你会的,对吗?你会原谅我,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原谅,”她语速飞快,声音也拔高了很多,“我已经道歉了,我说了对不起,你应该原谅我!这是、这是规则,社交规则,正常人都会这样做的!” “快说啊,快说我原谅你。你说啊!” 她神色严厉,眉目间却隐隐带着慌乱,理智摇摇欲坠,眼神透着癫狂。 直到这时候,她才真正的、彻底像一个疯子。 鹿鸣秋目光放软,表情上带着隐约的了然和无可奈何。 然后她垂下头,吻在这个人喋喋不休的唇上,堵住她剩下的话。 第99章 逐日之蛾35 要去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 燕衔川自认为不是一个脑袋空空的人,她学习成绩不错,阅读很多课外读物, 一些诗集,名著, 专业性较强的心理学书籍。 但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宕机了一般, 说不出一句话, 也找不出一个形容词。 像是所有的感官都褪去,眼前一片漆黑,只留下触感,那么清晰。如同沙漠跋涉的旅人得到一颗红苹果, 汁水丰润, 清甜甘美。 他将这颗苹果奉为神迹, 是神的赏赐, 神听见了他的祈祷,看到并认可他的虔诚, 于是降下一点神迹。 这对于神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东西,但对于信徒, 却是毕生追求的终极。 鹿鸣秋的唇瓣是温热的, 柔软的,轻轻贴在她的嘴唇上,她呼吸时的热气, 便也缓慢洒在她的脸上。 ——难道我是要死了吗?还是我尚未清醒, 这些都是想象出来的幻觉。 强烈的心悸让她浑身发软。 自己的听觉尚未恢复, 四周一片寂静,但燕衔川却仿佛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在她的脑海里激烈响动。 她的瞳孔空茫地散开,失焦,整个人像是被封印住了,表情定格,身体定格,一动不动。 然后,一个湿润柔软的物什轻轻越过她微张的唇瓣,顺着缝隙挤入口腔,在里面温柔地拨弄。 它的动作是很舒缓的,但对于燕衔川而言,却不亚于搅风搅雨,她的大脑,她的灵魂,也跟着一起拧成一团,如同浮在太空中,无上无下,无左无右,像是一片被疾风垂落的树叶,只能任凭风尖将它随意卷走,无法自控。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这个姿势不方便,鹿鸣秋停下了这场由她开启的吻,她探出去的舌尖缓缓收回,这一动,像是碰到了什么开关,燕衔川的瞳仁微缩,本能地闭上了嘴,将刚刚胡作为非的入侵者咬住,不让它轻易离开。 她伸手拉住鹿鸣秋的胳膊,将她拽得一歪,侧躺下来。燕衔川当即欺身而上,反客为主,含住对方的唇舌,将这个吻贪婪地延长。 身下人也没有推拒的意思,反而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揽住她的肩背,大方又宽容地任由她动作。 纵容。 燕衔川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在纵容自己。 为什么? 她的口中还含着香甜柔软的软肉,试图汲取每一滴水液,脸上刚因为激动浮出来的一点血色却逐渐褪去,变得更加苍白。强烈的酸胀与痛苦死死揪住她的心脏,燕衔川恶狠狠地吮住对方的舌尖,把这当做是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吻。 一滴眼泪突然从她的眼眶溢出,滴在鹿鸣秋的面颊上。 燕衔川慢慢停下了所有的攻势,她放开身下的人,深深凝望着她,眼神悲伤无比,带着坦然和浓烈的不舍。 “我要死了,对不对?” “这是临终关怀,是吗。”她轻声说,“谢谢你。对不起,把你的唇瓣咬破了。” 原来难过的时候,人真的会流泪,这是很新奇的体验,但她却没有了高兴的心思。 她都没有考虑过,鹿鸣秋会接受自己的可能性。 当然,当然她的确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去追求,去试着改变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可靠又听话。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做个正常人,起码是表现出一个正常人的样子,不发疯,说话得体,控制着心里的各种欲望,不去破坏,也不去肆意杀戮。 虽然她习惯了,但这些真的很难。 第246章 要一个普通的人去违背本性,每天都强迫自己伪装成另一个样子,用不上多长时间,恐怕就要心理崩溃。 难不成到了她的身上,这件事就会变得很容易吗? 她在整个过程里得不到任何心理上的补偿,没有一点愉悦感,除了来自身边人的赞许和肯定。这让燕衔川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应该去做的事,因为她想要鹿鸣秋,她喜欢的、在乎的人,可以高兴一点。 从前,她做这些,是为了让父母高兴。父母去世后,她仍旧保持着吃甜食的习惯,一方面是因为她喜欢,但更多是维持奖赏的机制。 没有父母用甜食来奖励她,夸赞她做得好,她就自己来,自己鼓励自己。仿佛他们还在身边陪伴着她。 现在,她将所有的身心放到了鹿鸣秋的身上,后者便代替前者,成了她新的锚点。 她表现得越来越好,因为她知道鹿鸣秋喜欢看到这样的自己。 或许……大概是因为,她不是擅长自我催眠的偏执狂,无法欺骗自己,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会被谁坚定地选择,会真正得到一份感情。 怎么会呢,谁会喜欢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一个精神变态,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以杀人为乐的疯子。 她突然爱上了鹿鸣秋,自从那天起,就开始等待自己的结局。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糖衣炮弹会腐蚀心智,是她太得意忘形,也太得寸进尺了。 燕衔川静静看着身下的人,低声说:“你动手吧。” ——我是不会反抗的,死在心爱的人手里,难道不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吗? 鹿鸣秋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真是搞不懂你。” 一个人表白了,另一个人亲了她一口,这难道不是接受的意思吗? 那个正常人会想到死啊活啊。 也是,燕衔川根本不是正常人。 她捏住这人的耳朵,在后者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抬起头重重吮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写到,露出一点“拿你真没有办法”的神态。 “我是喜欢你啊。” 燕衔川空茫地睁大了眼睛,二次宕机。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她咕哝着,“这是假的,真奇怪啊,这是清醒梦吗?” 鹿鸣秋的手还捏在她的耳朵上,闻言使了一点劲,把她的头向下拉,直到两个人彼此相贴,呼吸相闻。 “这是梦吗?”她含住这人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 她吻了吻她的眼睛,轻轻咬了一口这人的鼻尖,捏着她的耳垂,指尖向下滑动,贴放在后颈上缓慢摩挲,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燕衔川的脸慢腾腾地红了起来,以她体内现存的血量来讲,能做到这件事,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你亲我……” 她像个树懒成精,反应永远慢上一拍,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你说喜欢我……你亲……你,你亲我!” 鹿鸣秋的眼里荡漾着笑意,慢悠悠在她背后写到:“你不喜欢吗?我不能这样做吗?” “喜欢!非常喜欢。”燕衔川神色认真,“你想什么时候亲我都可以。” “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鹿鸣秋就笑了一下。 燕衔川晕乎乎地闭上眼睛,任由人啄吻她面上的每一处,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等一下!等一下,”她拉开一点距离,震惊地说,“你喜欢我!” “你刚刚已经重复过一遍了。”鹿鸣秋写到。 是啊,我是重复了,但是完全没反应过来,没理解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才彻底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燕衔川充满迟疑且不确定地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两个现在应该算是,嗯……恋爱关系?” “不对。”鹿鸣秋否认了她,“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你忘了吗?” 燕衔川:! 啊!!! 我真的忘了! 这算什么,这是一步到位吗? 燕衔川犹自震惊中,肩膀又被鹿鸣秋按下来,让她趴到对方身上。 “你这样撑着容易挤到伤口,趴着会舒服一点。” 燕衔川已经完全不知道她在写什么了,她的脸正蹭着对方的,脑袋枕在她的颈窝里,只要稍稍一动,就能亲到上面去。 这就叫交颈相缠吗? 鹿鸣秋继续写到:“你也可以亲我,礼尚往来。” 她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好一阵,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打发时间的活动。 什么?随便亲吗? 燕衔川的心砰砰跳,一点也没有刚刚那种视死如归,一往无前的气势。 她还沉浸在新鲜出炉的恋爱关系中,心思徜徉在甜蜜的海洋里。 骤悲骤喜,还好她没有心脏方面的问题,不然可能早就昏过去了。 但是这样也不好吧……没了气势加成,纯情的一面偷偷冒出头来,燕衔川脸色红红,像是喝了几十瓶酒。 反正,反正她都说可以,那我就稍微亲一下……她一边想着,一边慢腾腾向前抬起下巴,刚要印到对方脸上,却不料鹿鸣秋忽然转过头来,四片嘴唇就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一起。 后者眼中笑意明显,像是洒了一片细碎的银河。 第247章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接吻吗,算上刚刚那次,她已经亲过两回了! 这是一项熟能生巧的运动,燕衔川没有经验,不过好在她有一个练习对象,并不嫌弃她技术不好,像个没吃饱的小狗一样乱啃乱吸。 而且非常有耐心地引导着她,教她怎样正确地取悦爱人。 她学得很好,也学得很快。 良久唇分,燕衔川气喘吁吁地倒在鹿鸣秋的胸口,小声嘟囔道:“我好晕,喘不过气……氧气真的够用吗?” 鹿鸣秋失笑,轻轻扶住她的后脑,抚摸她的头发,如同山风抚过池水。 “躺一会儿吧。” “我好爱你。”燕衔川轻声说。 “我知道。”这句回复终于接上了后半段,“我也爱你。” “关于我的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燕衔川抵抗着困意,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忽然就想到了刚才被中断的谈话。 “说说你的新能力?”鹿鸣秋问出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它叫甜食爱好者,和我很搭,对不对?”燕衔川小声笑起来,听着身下人的心跳,语气轻快地说,“每隔半小时,我就可以变出一份甜食,就是常规意义上的那些,蛋糕啦,冰淇淋,糖,饼干之类的。我可以大概规定种类,但不能决定最终出现的是什么味道,这是随机的。” “比如我想要糖,可能会有奶糖,水果糖,花生糖,软糖,橡皮糖……口味也不能挑选,只能看运气。” “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哇,我们亲了好久。”燕衔川忍不住感叹了一番,“你要吃甜点吗?” “变出来的东西,都非常好吃!” “要一块蛋糕。”鹿鸣秋想了想,不是为自己要的,而是打算给燕衔川吃一点东西,补充一下热量。 她写完这句话,就坐起来,扶住对方的身体,让她趴到自己腿上。 燕衔川的手握了一下,再度伸开,上面就突然出现一块三角形的巧克力黑森林,像是刚刚从完整蛋糕上切下来的一样,散发着巧克力特有的微苦气味。 鹿鸣秋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心的,却也没注意到蛋糕怎么冒出来。 只有这样一块蛋糕,没有叉子,但是下面垫了一张烘焙纸,边缘翘起,有波浪形的花纹。 “你自己吃吧。”鹿鸣秋写到,“为什么之前没见你用过这项能力?” “因为没有必要啊。”燕衔川高高兴兴地咬掉蛋糕上面的巧克力装饰,“变出来的甜点只是非常好吃,又不是独一无二、无法赶超的美味,优秀的甜品店都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准,而且我还可以自己选想要的。” 鹿鸣秋每天变着法给她投喂,她买的高档甜品,个别味道甚至比技能变出来的还要美味,既然有更好吃的可以品尝,干嘛非委屈自己。 一块蛋糕下肚,有了糖分补充,燕衔川感觉自己好了一点,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作祟,毕竟她现在心情舒畅,好得不得了,简直像是飘在云上。 鹿鸣秋判断了一下她的状态,确定她不会直接睡死过去后,用指腹擦掉她嘴边的奶油,写道:“你可以睡一觉,睡吧。” 睡眠也是人体恢复机制的一种,现在网络恢复,她可以随时监测燕衔川的身体健康信息,不用强行让她挺着不休息。 凭空耗费自身精力。 燕衔川超级困了,看她写字的时候,就没忍住连打了两个哈欠。 “那你呢。”她咕哝着问。 鹿鸣秋轻轻拍着她的背,手指插进她的发丝间,像是按摩一样按着她的头皮,燕衔川舒服地眯起眼睛,没过一会儿就屈从于睡意的召唤。 等她睡着了,鹿鸣秋面上的温柔逐渐收回,她拉出悬浮屏,看到黑格发的消息,目光逐渐沉重下来。 想要成功进入现在的高山城,把他们救出来,只能异能者前来,才不受绿雾的影响。 以反抗军现有的人员配置,想要拉出这样一队人马,让他们从联邦各地赶过来,到这里还要承受地面游荡者的袭击,风险未免太大。 相比较下,不如直接等待联邦的官方救援。他们可以混在那些被救出来的人里,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这也是鹿鸣秋当初直接选择联络其他负责人的原因。 但看到黑格给她发来的消息,知道联邦军队也遭受导弹轰炸后,她不得不为联邦和平民们,都捏一把汗,这次的危机,真的太严重了。 阿兹贝托是个疯子,他手下的人也是如此,做事完全不计后果,根本不考虑人命。 因为药剂和导弹死亡的人,保守估计也有十几万,造成的影响太恶劣了,这还只是这一场战役中死亡的人数,从阿兹贝托宣布反叛开始,已经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 他死了,他的手下却还活着,以他为主聚集起来的那些人,还没有被彻底清楚干净。 一个不怕死的人的报复,是很可怕的,从对方毫不顾忌地炸毁高山城就可以看出来,他的手段到底有多疯狂。 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他都不在乎。 灰兔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鹿鸣秋叮嘱各大分部在这期间一定要保持警惕,这正是反抗军战力不足的虚弱期。 她又翻了翻时政新闻,刚看两条,屏幕右上角就跳出来一条消息。 来自财政部长。 ——“救援队已经出发了,接头小队为医疗部当归小组,队长代号水星。” 第248章 后面附带了一张小队全员的照片信息,都是反抗军成员。 第100章 逐日之蛾36 许琳是跟随军团来到高山城前线清剿反抗军的一位普通士兵。 没什么特殊的, 一个普通人,参军也不是拥有保家卫国的远大志向,只是因为一旦拥有军籍, 除了公民等级会直接升为三级以外,还拥有一些生活上的特权和补贴, 工资也很高。 她家境一般,参军三年里攒的钱, 已经够买一套房了。有房有车, 存款还有剩余, 生活就有底气。 今年年末就到了退役的时间,她是打算直接离开军队,自己做点小生意,也和女朋友求了婚, 婚期就定在明年。 可以说是一眼就望到头的简单人生。 如果不是出了阿兹贝托这样的意外。 许琳所在的军团被调走, 她也只能跟着去, 一方面祈祷自己不要这么倒霉死在战场上, 一方面又忍不住幻想,如果挣到了军工, 又可以换多少奖赏回来。 现在的钱太不值钱,有多少都不够花。 一个班的队友揶揄她,说结婚前要请他们喝酒, 她笑骂了一句:“请你们这群牲口喝一顿, 不得把我家底掏空了啊,滚滚滚。” 她的钱是要留给老婆买首饰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集合的哨声响起, 所有人立刻跑出去列队。 他们的所在的团, 被编入第二冲锋序列。许琳装备整齐, 抱着枪,又开始一边紧张,一边幻想。 但是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变异药剂从上空被投放下来,掉落在她前方大约两千米的地方。 只是一瞬间,浓绿的雾气扩散开来,许琳脸色煞白,瞳仁颤抖。她知道那是什么,没有人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大军顿时失控,所有人都惊惶失措地向后逃命,但药剂弥漫的速度太快了。 许琳拼命地跑,还是被追上来,她屏住呼吸,双腿使劲向前狂奔,把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没憋住,吸了一口气。 完了。 许琳绝望地想,她要死了。 她站在原地,谁料过了好一会儿,都无事发生,在她身边,数不清的人倒在地上,要么昏迷,要么就是死了。可见度不高,她也分不清这些人是不是还活着。 要么满地乱滚,像是正在被火烧,被雷劈,表情扭曲痛苦,发出不似人的哀嚎。 只有个别人和她一样,迷茫地站在原地,成了不受影响的幸运儿。 不过换成阿兹贝托的角度,他会认为这些“幸运儿”是最无用可悲的人,不能接受改造,失去了得到进化的钥匙,永永远远只能平凡地过一辈子,做个普通人。 做普通人难道不好吗? 许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联邦并没有向外公布变异药剂的药效,只说这是恐怖分子用来袭击的生物毒素。 之前所有被救下来的幸存者,都被控制住,他们中不乏有觉醒异能的人,如果让他们就这样重新返回社会,对秩序的冲击是极大的。 一旦有人知道,异能是可以人为制造的这件事,社会的稳定会立刻被破坏,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亡命徒们,必然会想着让自己拥有异能,而他们不受律法监管,到时候整个联邦恐怕会摇摇欲坠。 它现在已经受到很大的冲击了。 所以许琳不知道这不是毒素,从本质上来讲,它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好东西。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中毒,或者说毒素潜伏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她现在好好的。 许琳赶紧重新跑起来,这太危险了,她的心跳如鼓擂,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逃,离开这里。 她是经受训练的士兵,参加马拉松也能跑完全程。许琳丢掉沉重的□□,只留下两支□□,减轻负重。 但是不管她跑出去多远,雾气始终包围着她,不过好消息是,她已经来到了军团后方,这里人不多。 许琳打算躲进地下的训练场,那里有很多单间,每间房门外都是厚厚的大铁门,适合藏身。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训练场的大门就在眼前,她的耳中突然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破空声,像是有什么在天上飞行,发出音爆。 她是士兵,她知道这是什么。 许琳脸色大变,拼命向前跑去,但人的双腿,怎么比得上导弹的飞行速度。 它落到身后,一个对于她而言并不近,对爆炸来说,并不算远的距离。 死亡来得飞快,临死前没有任何弥留的意识,也没有走马灯,没有回忆,她的大脑是空白的,根本来不及想些什么,身体就像是画布上的错笔,被一点点擦掉了。 她死了。 她不止一个人。 舆论又一次炸开了锅,比上次还要激烈。 太夸张了,太狂妄了。无数的民众愤怒,恐慌,对联邦也产生了不信任,民心动摇。 阿兹贝托就这么厉害吗,他只是一个将军,联邦又不是没有其他将军,为什么他能如此嚣张,从宣布反叛开始,就一直搞出各种各样的大事件,大新闻,联邦甚至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一些有心人早就在反叛军刚冒出头的时候就开始搅浑水,四处鼓吹对政府,对总统不利的言论。 数枚导弹爆炸的声势太大,很难掩盖,在有心人的爆料下,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总统在位多久了,她的确做过很多事业,有很多功绩,但讲实话,她年纪也挺大了吧,人老了,判断力就会下降,看看这次的反叛军事件,我根本感受不到联邦有所作为!” 第249章 “总统就是温和派,派去的指挥官也是,要我说,阿兹贝托这样的恶人,就应该直接拿核弹去轰炸,把所有人都炸死!我们不去炸他们,他们现在开始炸我们,看看究竟死了多少人吧,他们本不应该牺牲的!” “我的孩子去跟着军团参战,他才20岁啊!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他是死在战场上吗,是死在和敌人的厮杀上吗?不是!是死在将领的愚蠢里!”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对现在的联邦彻底死心了。” “反叛军处理不掉,他们派人来各大城市里大杀特杀,我也没有感受到军队在保护我们,真奇怪啊,难道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税,都不值得得到生命安全的保障吗?” “反叛军的人在各大城市流窜杀人,就像是去羊圈里抓羊一样简单,这到底是联邦的城镇,还是反叛军的?” “每时每刻都处在危险当中,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真的活够了。” “我们甚至在和反叛军的对峙过程中,根本没有取得过一场胜利!” “那些中了生物毒素的人怎么样了,也没有一个说法,就说在研制解药,到底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知道,我朋友被带走,我都不知道他是活的还是死的!” “联邦到底在干什么!” 民众的情绪本就处在暴怒崩溃的边缘,人人自危,提心吊胆,无时无刻不在倾泻怨气和怒火,有心人只是顺势引导,将他们的火气对准总统,让她丢失民心。 总统连任太久了,虽然她头发已经白了,但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好,她的身体也依旧硬朗,下次竞选,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是她继续连任。 这怎么行? 她在位,上面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其他人很难出头。 人活着就要追权逐利,要往上爬,何况现在就只差一步,用鱼线吊着的萝卜近在眼前,从未这么近过,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咬到,不抓住机会的人才是蠢货。 全联邦上下人心浮躁,民怨丛生,让人焦头烂额。 财政部长去见总统的时候,却没在她的脸上看到多少愁绪。她一向滴水不漏,胸有成竹。 办公室的人员被屏退,财政部长低声说道:“阿兹贝托已死,但高山城和军团都受到了导弹轰炸,需要派人迅速救援,伤亡很大。” “你去安排。”总统说道,“对波洛夫的后续控制,你也一并处理,泽瑞会和你一起。” “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稳定民心。” “明白。”财政部长说完,略一颔首,便走出了办公间。 不是联邦不想公布好消息,实在是,在变异药剂方向,确实没有什么有效进展。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获得异能的人,短期内会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暴躁易怒,有记忆缺失的现象,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放归社会,必须要等他稳定下来,接受束缚,之后联邦会将他们吸收进各个部门。 而更多的人还在受到精神上的煎熬,成功挺过去的,会成为异能者,没挺过去的,大多数人都会直接死亡,救不回来。 所有的医生对此毫无办法。 药剂已经被收回,压缩,但想要短时间内研究出它的成分,并找到解药,是根本做不到的事。 教会从建立之初就开始研究异能,经过这么多年才得到的成果,如果被联邦随随便便就能解析,岂不是在开玩笑吗? 但就这样把结论公布出去,会显得联邦太过无能,所以必须要拖,拖一段时间,把坏消息放到好消息后面说。 城市的重建反倒是所有要做的事情中,最简单的一个。 至于流窜的反叛军,这个确实是总统有意放任。 但她倒不全是想阿兹贝托认为的那样,单纯只为了借刀杀人,用他的手去清理那些亡命徒,而是想借此机会,加强对于各大城市的监管力度,并趁机重新修订律法。 现在的律条,在财阀的有意为之下,对犯罪者实在太宽容了。 各大城市高度自治,也非常不利于政策推行。 舆论是一个好东西,民众是愚蠢的,人云亦云,眼界狭小,目光短浅,很容易被人带着走。 总统知道有人在浑水摸鱼,她不仅不下压,甚至还在后面推波助澜。 物极必反。 总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总统,她四十岁的时候继任,之后就一直连任,一直到今年,她七十九岁,十年一个任期,马上就要到下一次选举了。 一些牛鬼蛇神忙着跳出来,想要拉她下马。 她太强势了,联邦总统这个位置刚确立的时候,连实权也没有,纯粹就是一个空架子,掌握权力的是各大城市的城主,议员,财阀家主。 他们决定每一条政策,总统只需要盖章签字。 直到她继任,开始回收权力,这个过程很艰难,死了很多的人,原本的顶级财阀不只三家,到现在只剩下燕家、东野家、波洛夫家。 他们三个都掌控着重要的命脉,轻易动不了。 现在财阀子弟的处境比起早年,已经恶劣很多了。他们想要凌驾在律法之上,想要杀人,搞些小动作,都是要背着人的,不能光明正大地做,行为也比之前收敛了许多。 诚然,平民在他们的眼里根本不算人,背后有关系的大家族,也不把小家族当盘菜,他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第250章 但这已经是改变后的状态。 以前根本没有遮掩这种说法,家里有点权势的人,都可以随便杀人,在大庭广众下□□别人,安保队的人甚至还会帮忙望风。 那时候的联邦机构,是真正的财阀走狗。 从前的社会,简直不能称作文明社会,就是换个壳子的丛林而已。 直到这任总统上任,情况才慢慢改变,财阀开始收敛,因为他们逐渐发现,这个总统不像是前几任,她是真的给自己收拢了实权,得到几个议员的死忠,并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 网络上的谩骂持续了太久,风向却慢慢变了。 “我寻思有些人别太荒谬了,把上面那位说的一无是处,别忘了当初黎城地震,是谁过去救灾,还免费重建了所有的房子,等那些有钱人,这辈子都别想。” “对啊,还有助民政策,奖学金政策,要不是没有这些,你们这些人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连上网识字的机会都没有。”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吧。” “现在的生活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起码努努力还能有工作可以做,换其他人,换谁啊,那个bls吗?我看他只有讲笑话比较厉害。” 爆炸事件发酵,两拨人吵得愈发热火朝天,突然,首页上跳出一条新的贴图——反叛军首领阿兹贝托已确认死亡,反叛军已不成气候。 所有人都傻眼了。 刚刚还在口吐芬芳,互相喷来喷去,说联邦军队不作为,怎么突然阿兹贝托就死了,战争要结束了? 那我们还骂什么?回家洗洗睡吧。 随后不久,总统的个人账号,发布了一则视频,这位时常活跃在时政新闻里的面孔,头发花白的老人,面上有着明显的悲痛之色。 “这次战争,带给我们的伤痛,实在是太多了,无数的家庭分崩离析,妻离子散,家园遭受破坏,尽管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但损失无法逆转,逝去的人也不能再回。” “我很抱歉,没有发现他的狼子野心。每一个牺牲的人,都是联邦独一无二的存在。因战争死去的亲人家属,都会得到一定的补偿,我知道,这无法弥补你们失去的万一,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关于正在流窜的反叛军残余,我很想将他们快速捉拿击毙,他们在各大城市中潜伏,如无无人之境,肆意伤害联邦平民,我对此也感到非常痛心。” “在发现他们的时候,我就发出命令,每个城市都调动了五万人的军队保护,但是各个城镇有他们自己的律法,为了尊重当地惯例,军队失去了一定的机动性,往往事后赶到,为此我感到非常自责,这是我的疏忽,没有和各位市长们提前沟通交接,才酿成这样的大错。” “大家所关心的,中了生物毒素的那些人,很遗憾,毒性非常猛烈,被救出来的人里只有不到二十分之一存活下来。” “而他们也需要进行后续的治疗,才有望康复,研究所也不能保证他们都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可能有相当一部分,以后只能在病床上度过一生。” “阿兹贝托的行径是完完全全反人类的,他所做的一切罄竹难书。但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怎样走出来重新生活,才是我们更应该考虑的事。被毁坏的城镇正在重建,苦难正在过去,人类是永远打不倒的种族,所有经历的磨难,都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好。” “希望大家可以共同努力,众志成城,度过这道难关。” 这段视频不长,没有严肃的政治辞令,更像是说一说心里话,以总统的私人身份,去做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她话里话外,偷偷给各大城市的市长甩了一口黑锅,上了许多眼药,把之前没有及时剿灭反叛军的黑锅,丢到了他们身上。 最关键的是,她说的还确确实实都是真话。 联邦没派军队吗?派了,没去保护平民吗?保护了呀,许多人被救下来,把自己的事迹发到网上,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 那怎么反叛军还活着呢? 就是市长打压的。 调过来的军队,都是总统的亲信部队,现在他们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入驻自己的地盘,还在这驻扎下来,让这些议员们怎么想。 别人的手都伸到自己家院子里来了,这不得赶紧控制住吗? 不让军队接通内部网,不让当地的搜查部和他们一起行动,不给他们通行权,就把人圈在一个地方,等反叛军真的来了,他们见势不妙,不想动用自己的卫队,才把人放出来,让联邦的人和他们对打。 民众是智商不高,但也没到低龄儿的这一步。 一次巧合,两次巧合,三次四次……又怎么说? 舆论试一把双刃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用不好的话,可是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这些发生在网上的事,燕衔川是不知道的。 她正在反抗军的地下分部里躺着,被医疗部的人围在一起研究她的伤。 救援行动很顺利,面对国家机器,这些中了变异药剂的人,根本没办法抵抗。 水星率领的小队直接来到他们所在的地点,把人挖了出来。 一行人先是被抬上车,接着直接上了飞艇,同伴的尸体也一起被带走。 救援的人太多太杂了,具体人数只能靠每个小队自行登记,他们几个并没有被记在上面,来往的车辆很多,没人发觉。 第251章 其他人的伤都很好处理,外伤就包扎一下,内伤就送进医疗舱。 医生围着燕衔川,不是因为她的伤严重,而是因为太轻了! 过了一天,患处自我修复,神经和骨头都长了大半,眼看最麻烦的地方就要好全,就算不用他们操刀,给燕衔川一定的时间,她也能自己长好。 这种恢复能力,显然是不正常的。 几个医生制定了一下手术计划,帮她加速这一过程,把断了的神经连接在一起,缝合伤口。至于腿上缺失的那块肉,用早早培育好的组织肌肉填充,再缝上人造皮肤,进医疗舱躺上一个晚上,就能修复如初,像没受过伤一样。 她被打了全麻,整个人不省人事,虽然也输了血,但麻药过后,还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燕衔川从医疗舱里爬出来,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她。 普通人并不能像她这样,一觉就满血复活,还是得益于自身的体质能力,才能如此轻松。 医疗舱的修复液是一种淡白色的粘稠液体,并不会沾到身上,但她还是先去冲了个澡,换上休息室自带的衣服。 仍旧是那个棉麻的衬衫加长裤的套装。 照镜子的时候,她发觉自己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现在已经到锁骨下方,燕衔川捏着发尾,心里想着,应该剪一剪了。 她喜欢短发的状态,不麻烦。 已经到了冬天,她的头发好像是不知不觉中长得飞快,实际却是时间悄悄前行了。 擦干脸上的水,她从浴室推门出去,就看到鹿鸣秋坐在椅子上,闻声正看过来,面上露出笑容。 “早上好!”燕衔川大声说。 “现在是下午了。”鹿鸣秋失笑,视线落到她滴水的发丝上,“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去拿条毛巾来。” “虽然是下午,但是是我们今天第一次见,说早上好有什么不对。”燕衔川理直气壮地说完,回去浴室拿出一条干毛巾。 鹿鸣秋接过,又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给她擦头发,语气无奈地说:“你说得对,早上好。” “你能没事,我真的很高兴。” 她说着,凑过去吻了一下燕衔川的耳后。 燕衔川顿时偃旗息鼓,耳垂慢腾腾地红了。 作者有话说: 鹿鸣秋(高深莫测):我有一个对川宝具,你知道是什么吗? 燕衔川(张牙舞爪):我超厉害,什么都不怕! 鹿鸣秋:啵啵 燕衔川(蔫了) 第101章 逐日之蛾37 “你怎么……总是亲我。”燕衔川小声咕哝着, 像是不满,又像是觉得不够。眼神乱飞,一副占了便宜还不好意思说的表情。 “是你自己说, 我可以随时随地,想亲就亲的。”鹿鸣秋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来, 故意反问道,“怎么, 我不能吗?” 她伸手捏了捏这人通红滚烫的耳垂, “要是不行的话, 我也可以收敛一点。” “能能能!”燕衔川忙不迭地说,“不用改!” 鹿鸣秋骤然失笑,捧过她的脸,抿住这人的唇瓣, 含糊地说:“你真的很可爱。” “为什么这么容易害羞呢?” “在喜欢的人面前不好意思, 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 倒是没有半分羞涩的意思, 反倒振振有词。 “我没有和人在一起过,不知道该怎么做。”燕衔川顿了顿, 有些不确定地问,“害羞是不对的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改。” “没有。”鹿鸣秋抵着她的额头, 心里柔软极了, “很对。” 她再次贴了贴对方的嘴唇,才说:“走吧,去吃饭, 一定饿坏了吧, 我让食堂的人煮了汤。” 燕衔川的视线在她的唇瓣上流连不舍, 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被人拉着手走出房门。 刚出去没多远,正巧遇见了豌豆,这位吟游诗人一样的少女神色恹恹,见到她们两个,勉强扯出一点笑来。 鹿鸣秋轻声说:“好好休息。” 豌豆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她们两个远去的背影,再落到相交的手上。 她突然想起金环,当初从核桃镇离开的时候,金环八卦了好一阵黄雀同饼干之间的关系,非说她们两个有一腿,其他人不接他的话,只有她和他聊了半天。 他的猜测成真了,可惜,他却永远看不到了。 豌豆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走廊尽头最里面的一间房。房间空空荡荡,最里面的黑色木架被分割成了许多格子,每个隔间都摆放着一个或圆形或方形的盒子,它们一个挨着一个,组成了一面墙。 她来到最右边,那里添了几个新的木盒。 金环和其他人的名字,赫然贴在下面。 “按照家乡的习俗,应该给你们带一束花,这次没拿,下次补上。” 她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每次到这里来,都会默默哭上一会儿。 另一边,鹿鸣秋正在和手边人说最近的情况。 “这次的事件快结束了,总的来说,我认为是好大于坏的。反叛军的残党已经逃了,已经确认是阿兹贝托的副官下令使用导弹袭击,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阿兹贝托的身边,嫌疑最大。” “想要找到他的行踪有些困难,不过目前库尔茨里已经被联邦派人过去驻扎,收复波洛夫的势力,并密切监视各大还未遭受袭击的城镇。” 第252章 “上面动用卫星进行人脸识别,不过我觉得成功率不高。”鹿鸣秋语气冷静地说,“他应该会整容,给自己换一张脸,不管是虹膜还是指纹,都是能替换的东西,虽然dna不会,但官方不可能把所有人排查一遍。” “好在后续的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联邦会自己干。” 燕衔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不要憋在心里。”鹿鸣秋说。 燕衔川看了看周围,凑到她近前耳语,用气音说:“我总感觉……反抗军和联邦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别的不说,哪家恐怖组织要蹭着官方的救援人手撤离。虽说其他人也会往一些部门安插人手,但试问哪位间谍卧底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露馅。 没见过像他们这么胆大的,诚然,现场人员混乱,每个人都很忙,但周围全是联邦的人,露馅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而且以鹿鸣秋一向求稳的性格,是不可能做出这种脚踩钢丝的惊险举动的。 她不像是险中求胜,更像是胸有成竹。 鹿鸣秋忽地笑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说悄悄话,“那你要不要猜一猜?” “猜对有什么奖励吗?”燕衔川双眼一亮。 “没有。”鹿鸣秋摇头。 “那我们还是赶紧去吃饭吧,我好饿哦。”燕衔川放弃得相当干脆,一点都没有想要刨根问底的意思。 “你不好奇吗?”鹿鸣秋问。 “还可以。”燕衔川拉着她往食堂走,“不过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需要跟着你就够了。” 她们两个人手拉着手,引来很多注视的目光。 “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鹿鸣秋捏了下她的指节,“自己的一些爱好,理想之类的。” “没有。”燕衔川摇头,像是她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我要和你在一起的啊!” 一个人肯定有自己的喜好才叫正常,不过鹿鸣秋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突然这样一问,只是想多了解一点燕衔川。毕竟从她给出的时间来看,这人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和她牵扯在了一起,从此丧失了自由意志,像个挂件一样待在她身边。 她有没有一直想做的事,却顾忌着她,没有做成呢? 除了喜欢发疯和杀人以外,鹿鸣秋也没见过对方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燕衔川闲着的时候,也会看看电影,打打游戏,就像一个普通年轻人会做的那样,但她并没有沉迷,说停就停。 鹿鸣秋实在不能确定,她是确实喜欢,或者是随便玩玩,打发时间,还是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尤其后两者完全不冲突,可以一起进行。 如果非要把杀人当成爱好,那就没什么特意说的必要了。 燕衔川是一个不说谎的人,她说了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真是好简单清爽的一个人。 月城的食堂还是那样,一排排小桌,下午的时间,食堂是空的。 燕衔川先被带着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鹿鸣秋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就离开前去窗口,同里面的阿姨说了几句话,端回一个砂锅,清亮的汤上面飘着山药,枸杞和红枣,红红白白的,很是好看。 汤闻起来也不错,带着清甜,旁边是一碗米饭,细长的米粒柔软,有一股扑鼻的饭香。 “来,吃吧。”鹿鸣秋把餐盘放到她面前说,“我特意嘱咐食堂的阿姨做的,说是益气补血,你尝尝。” 好像自从确立关系以后,鹿鸣秋对她的态度就飞速变化了。 燕衔川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汤咽下。 她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一个人的态度转变,是很明显的事。从前鹿鸣秋对她也不错,但这份关怀之中,是有着距离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远。 虽然自己的确是被关心,但鹿鸣秋从未对她放开过警惕和心防,那些关心,更多是出自要稳定她的情绪的想法,是在利用她多一些。 现在就不一样了,对方好热情,像是换了个人。 燕衔川的观念非常保守,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也不算保守,她对别人的开放性关系没有任何意见,但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她有一对实在恩爱完美的父母,耳濡目染下,就觉得,两个互相有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 她并不想和别人有什么接触,没死之前是有一点心理上的洁癖,虽然也能做一些握手之类的简单触碰,但心中其实非常傲慢,觉得这些普通的凡人真是不配碰她,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话,但还不得不忍受这帮人的愚蠢。 死之后就有了另外一层原因,被副本恶心到,连握手都不愿意。 不过,想来爱情的确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在她还没有意识到喜欢的时候,身体已经自行放下了戒备。 她允许鹿鸣秋牵着她的手,挽着她的胳膊,假装一对爱侣,又毫无芥蒂地背着她。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放下了心防,只是自己并未察觉。 现在她们成了一对真的爱侣。 燕衔川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让她大庭广众下把人片成两千份,她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做好,但要让她做点什么亲密的事,她就有点怂了。 这倒不是说,她真的是单纯因为一个吻而惊慌羞涩,其实更多是因为自己的想法。 第253章 鹿鸣秋哪怕不亲她,只是在她身边站着,身上自带的香气就会进入她的鼻腔,燕衔川闻着就开始想入非非,得用大毅力去转移注意力。 这时候要是在被吻一下,对方柔软的唇瓣,温热的吐息,都让她感受个痛痛快快。燕衔川整个人都要烧着了,脑子里冒出一堆不好细说的遐想。 然后她就开始脸红,因为这样想未免也太不礼貌、不尊重人了。 她是个不通□□的人,又很年轻,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对她动手动脚,哪个人能抵抗得住。 刚刚鹿鸣秋亲她的后颈,捏她的耳垂,她整个人简直像是被丢进岩浆里,被热气煮的骨头都化了。 话虽这么说,燕衔川却也忍不住唾弃自己,怎么像个色/情狂一样,胡乱发/情。只是她不知道,发生这种事也不能全怪她,有一部分原因是身体作祟。 她不把自己当alpha,甚至隔三差五就忘了这是一个拥有六种性别的社会。但alpha的信息素却在影响着她,催促她去掠夺自己的爱人,这是天性。 燕衔川心不在焉地喝着汤,猛然回过神来,发现鹿鸣秋只是看着她。 “你已经吃过午饭了吗?” 后者点点头。 “要不要也喝一点?真的挺好喝的。”她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鹿鸣秋温柔地看着她,“是吗?那我尝尝味道。” “我去拿个勺子给你。”燕衔川说着,就要站起来,对面人却说了句不用。 接着她眼睁睁看着鹿鸣秋伸手过来,拿走了她的勺子,舀起一勺汤放进了自己嘴里。 燕衔川:!!! 陶瓷的小勺子白白净净,从她的嘴里进去,再干干净净地出来,里面的汤汁都被喝掉。 她甚至看到这人的舌尖从上面舔过。 对方把勺子还给她,露出肯定的表情,“嗯,的确味道不错。” 燕衔川:!!! “你、你用我的勺。”她结结巴巴地说。 “怎么了?”鹿鸣秋反问,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殊的事。 “没有,没什么。”燕衔川立刻低下头,猛刨了两口饭进嘴,往下咽的时候,差点儿把自己噎到,又急忙盛汤来喝。 刚把饭顺下去,她看着手里的勺子,眼前忽然出现鹿鸣秋拿它喝汤的画面,顿时呛住,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鹿鸣秋见状赶紧过来 ,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你急什么,我又不抢你的,我不喝,都留给你。” “怎么还护食呢?”她语气温柔,带着调笑的意味。 燕衔川好想解释,话到嘴边却一下停住了。 解释什么,怎么解释? 说我不是护食,是想着和你这样那样,所以才呛住了? 说出来也太让人难堪了,还不如护食呢! 燕衔川:做人好难。 鹿鸣秋对此一无所知。 受社会环境影响,鹿鸣秋不像是其他omega,思想受到束缚,她是很开放,也很大胆的一个人。 从那次不小心睡到一起以后,她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是一个不介意进行亲密接触,也不在乎路人想法和眼色的人。实际上,大庭广众下接吻,也不会有谁多看一眼,大家都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 基地里的人看她们,是因为鹿鸣秋的身份特殊,不是因为她们的举动惹眼。 那可是黄雀,最受关注的,最接地气的负责人,有不少人都对她有好感,去表白的也有很多。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互相看对方顺眼,就可以发展一下感情,或者单纯去追寻□□快乐,后者的关系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日常身份。 向她释放好感的人太多了,就算她常年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却也挡不住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 这些都被她给拒绝了。 倒不是她有什么从一而终的那种老观念,将全身心献给未来的伴侣,只是单纯为了身份保密。 她对□□的看法是很开放的。 就算燕衔川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 向喜欢的人发出睡觉的邀请,多普通啊。 可惜燕衔川心里的枷锁太多,根本没有适应这个时代,不然她问出来,得到的回答必然会是同意。 库尔茨里市。 这座波洛夫家族盘踞的大城,终于迎来改天换地的时刻。 从阿兹贝托宣布反叛开始,城中的居民就人心惶惶,只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离死不远,但怎么也没想到,阿兹贝托并没有对库尔茨里做什么出格的举动,除了清掉所有他认为的下等人以外。 有人想离开这里,也没有人拦着。但更多的人反而不敢走,外面正在打仗,乌烟瘴气,出去了反而容易丢掉性命,还不如就在这待着。 波洛夫家的古堡,这座捷日利亚王朝的遗留,在今天,终于变成了一座空宅。 哈维尔是没有什么善心的,他并不想管自己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们,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所以当他们选择离开这里时,他也没有阻拦。 他们没有家族股份,但每个月的零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够普通家庭过几百辈子,只要改换身份,以后怎么活都行。 哈维尔早上兴起,在庄园里拉了半天的小提琴,思绪却逐渐飘到自己的妹妹身上。 第254章 伊诺拉,他发现的宝藏。 “我能去投奔你吗?亲爱的妹妹。” “不能。” “真是冷漠啊。”哈维尔毫不在意地说,“我去南津市找你。” 他背上琴盒,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这座古堡,离开了库尔茨里。 乘坐飞艇离开的时候,天上还在下着薄雪,他从窗户向外看,一架飞艇从远处驶过,逆着他离开的方向,驶向库尔茨里。 第102章 智血灰烬1 副官在库尔茨里待的时间, 比他在任何地方停留的时间都要长。 可以说,他对库尔茨里,对捷日利亚城堡的熟悉, 要远超一切。 联邦的动作再快也要有一个时间差,飞艇降落在城堡后方的停机坪上。副官从里面出来, 坐上车,一直开到城堡的后门处。 他下了车, 大步流星地进入其中, 让手下守在外面, 自己来到一座尖顶的塔楼内,沿阶而下,进入地下室中。 蜡烛样式的电灯亮着黄光,将黑暗笼罩的地下室照亮, 副官面无表情地踩在地面上, 一直走到房间尽头, 在严丝合缝的墙上以某种规律敲了几下, 将鹿头雕饰上的鹿角拧成向下的姿态。 做完这一切后,墙壁向后退去, 露出一个小门。 副官伸出食指贴在上面,针刺的疼痛从指腹传来,一滴血流出, 却被门直接吸收。过了一会儿, 门向上滑去,露出一个充满科技感的电梯。 白炽灯的光洒在副官的脸上,将他原本就冷白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像是一具尸体, 一个行尸走肉, 一个没有灵魂的假人。 电梯的速度减慢,最终停下,副官走出门,对里面的各种实验器材视而不见,径直走向最深处。 一道金属大门静静伫立在尽头,它厚实,坚固,如同一面墙壁,拦住了他的脚步。 副官再次做了身份验证,两声滴滴的电子音响过,门后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他戴上一双手套,伸手将门用力推开,冷气化作白雾,从门缝中涌出。 门后是不大的一个密封房间,这里的温度太低,副官的头发眉毛瞬间挂上了白霜。 他拿起柜子里的一个盒子,接着拿起一个夹子将房间中央台子上放置的一个密封玻璃瓶小心地拿下,瓶身正好同盒子里预留出的空隙一样大小,严丝合缝地躺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副官动作迅速地扣上盒盖,他的脸色被冻得发青,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提出来的盒子,被他再度放进早就准备好的制冷密封箱中。 副官拎着把手,没有再带这里的任何东西,也没有做信息销毁的意思,直接离开地下室。 长官已经去世,波洛夫家族势必没落,他们这些人终生都会得到联邦的悬赏追杀,没有再起之日。 这些资料,销毁也是浪费时间,暴露给联邦也不会发生什么,他们已经是被悬赏的人了。 已经达到了最坏的结果,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副官拎着箱子走出塔楼,对这座堂皇的城堡没有丝毫留念,也不在乎里面的人。没了长官,这里什么都不是。 冬风扬起碎雪落到他的军帽上,副官眼神冷冽,其中的寒光比天气还要冷上三分。 他来去匆匆,拿了东西就走,没在这里做任何停留,直接坐上飞艇离开。同时发布一条指令——所有人去月城附近的兰福镇汇合。 箱子里的东西,他要一半送进首都,一半送给月城。 同样是顶级财阀,燕家未免太会钻营,名声也太好了。 只有傻子才会信,一个做军火生意起家的家族,会是大善人。他们发的可是战争财,每一笔钱上都带着人命。 东野家最近转了性,开始做好人,阿兹贝托冷眼瞧着,觉得里面有蹊跷,老家主是个一心扑在长生和权利的人,他的后代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人能发善心,比天上挂着三个太阳还要荒谬。 副官受他的命令去调查过,但什么也没查出来,这就更离奇了。 财阀间彼此知根知底,谁不知道谁,现在就剩下一个燕家。 他们想要置身事外,一家独大,想都不要想。靠着发战争财,赚两边的钱,想必这次进账不少吧。 副官将手搭在箱脊上,指腹在上面的纹路上滑动。 想踩着长官让家族更近一步,那我就一定要让它从天上跌下来。 另一边,月城反抗军基地。 所有的成员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追悼会,银环从其他基地赶过来,为自己最好的兄弟送行。 他的脸上有悲伤,有不舍,但也有释然。 “真的不用安慰我。”他说,“是星火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们两兄弟才能多活这么久,还做出了许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们做的是对的,是吗?” 鹿鸣秋郑重地说:“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银环笑了下,“已经够本了,值了。” “他很久之前和我说,想葬在海里,说想躺在珊瑚底下,每天看鱼游泳。”他乐不可支地说,“就先让他在这儿摆着吧,等什么时候我们成功了,再把他挪进海里头,免得遗憾。” 小小的追悼会,气氛并不十分严肃,也不沉闷,有人小声说笑,说着死去同伴从前的趣事,把他们那些糗事都翻出来讲一遍,让听众纷纷开怀大笑,纷纷直呼真的假的。 他们真的不把这件事当成一件非常难过的事。 第255章 小小的追悼会结束,燕衔川跟着鹿鸣秋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者在悬浮屏上按了几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燕衔川:“怎么了?” “我有一个哥哥。”鹿鸣秋说,“叫哈维尔,他跑去南津市找我,到我家好几次,都被苏虹挡回去了。” “他对我的身份有一点猜测。” 燕衔川若有所思,半晌后问道:“那能直接把他……抓起来吗?” 她是想直接说杀了的,话到嘴边改了口。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鹿鸣秋淡淡说道,“他这样上蹿下跳,实在有点讨厌。” “我回去一趟,把他抓起来问一问,看看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我也去,我陪你一起去。”燕衔川立刻表态。 “那现在就走吧。”鹿鸣秋对她的回答丝毫不觉得意外,当场表示道。 这件事不算十万火急,但拖得太久显然并不太好。哈维尔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几次来找自己的妹妹,吃了闭门羹,见不到人,他的心情已经十分糟糕了。 一个疯子的破坏力还是很大的。 鹿鸣秋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之前在其他地方有拍摄任务,晚上才回南津市,姑且先稳定一下他的情绪。 哈维尔收到这条信息,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到了晚上,他准时来到妹妹住的地方,按下门铃。 没过多久,门被打开,露出一张他非常讨厌的脸。 哈维尔的脸色当场垮掉,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嘴角的笑容立刻收起,冷漠道:“我不是来找你的,伊诺拉呢?” 他给燕衔川摆脸色,实在是用错了对象。 他对燕衔川是讨厌,燕衔川却根本没把他当个活人。 她让开位置,让他进来后,把门关上。 “我亲爱的妹妹,伊诺拉!”哈维尔绕过她,见到鹿鸣秋,顿时喜笑颜开,一张臭脸如同春花绽放出无比的热情,“噢,好久不见,看看你,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他大张着双臂走过去,想要给她一个拥抱,最好再来一个贴面礼。 刚走两步,脖子突然一紧,衣服勒住他,让他顿时卡了一下。 哈维尔大怒,回头瞪去,就见那个他讨厌的人拉住他的衣领,一本正经地说:“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作者有话说: 中午停电了,停的非常突然的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电。 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电脑平板都gg了,手机还剩17……充电宝上次用完了,没充,刚刚也停了,鲨了我吧,救命,一点活路没有。 第103章 智血灰烬2 “你给我松手!”哈维尔愤怒地说。 燕衔川发出真诚提问:“你脾气好大啊, 松开了不会咬我吧?” “松开!”哈维尔气急败坏。 “好吧,那你答应我不要乱动了哦。”燕衔川像叮嘱没有自主行动能力的个位数年龄小孩一样重复。 这在哈维尔看来,无疑是在给他下马威了, 在给他脸色看,因为他刚才无视了对方。 真是、真是满脑子武力的下等人! 哈维尔用力挣开她的手, 整理了一番衣服,满腔的怒气在视线落伊诺拉身上时, 顿时如同疾风吹过的泡泡一样消散了。 “亲爱的, 我亲爱的妹妹, 想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极其喜悦又暗含抱怨的笑,话音一转道:“不过,美的宝藏值得长久的等待,不是吗?” 鹿鸣秋看了他一会儿, 这的确还是她那个发癫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没被别人掉包。 精神异能仿若水波般拂过, 哈维尔的目光顿时僵直涣散。 “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想来近距离和你多接触一点, 我想找点儿有趣的事做。”哈维尔如实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关于我,你都知道些什么?”鹿鸣秋又问。 “我猜测你另有身份, 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应该是某个地下组织的人。”哈维尔倒豆子一样说,“你很奇怪, 和其他的omega很不一样, 很特殊,而我发现了这种特殊,你是独一无二的。你的内在和你的外在截然不同, 这是艺术家的直觉!” “就是说, 你并不知道我到底在背后做什么, 只是猜测。”鹿鸣秋说。 “对于未知,何必要刨根问底呢!”哈维尔神色癫狂地说,“所追寻的事物,蒙上了神秘的面纱,这才是永恒终极的美啊!如果对什么都知根知底,生活要缺少多少乐趣!” “你加入过什么组织吗?此次前来是你的个人想法,还是出自他人授意。”鹿鸣秋说。 “当然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是个自由的诗人,怎么会受到钳制和束缚!”哈维尔一脸正色。 “他好像没什么用。”燕衔川说。 “你不过是个空有武力的莽夫,没有脑子的蠢货,有什么资格说我?”哈维尔回头瞪着他,话里满是不屑。 燕衔川:“……” 她当场表演了一个表情垮掉,做出一个哭脸,恬不知耻地冲人告状:“他说我!” 鹿鸣秋原本是很严肃的,现在却压不住嘴边的弧度,哄了一句:“你是大人了,不喝他一般见识。” 燕衔川消停了,哈维尔却面目扭曲,用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虽然独一无二,但看人的眼光实在很差!” 第256章 鹿鸣秋也不和他多说,直接走过去,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后者瞬间恍惚,直愣愣地走出房门。 她看着燕衔川迷茫的眼神,解释道:“我催眠了他,他会忘了我,忘了波洛夫家族还有我这个人,也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他会以为自己是来散心的。” “他会自己回家,在床上直接睡过去,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燕衔川:“哇哦。” “好神奇。” “但是这样不会有风险吗?比如他什么时候突然想起来之类的……” “他只是个普通人。”鹿鸣秋缓缓说道,“而且我给的催眠本质上还是异能的运用,并不是心理医生会用到的那种催眠手段,除非施加异能的主体——我不存在了,或者其他精神系异能者解除掉了我的异能,否则他是不会想起来的。” “这和洗脑不同,洗脑的操作要精细得多。催眠是粗暴的改造,而洗脑不会影响对象的本性,只是多加了一层底色。” 所以需要时常维护。 不过东野家的现任家主东野和已经被替换成他们自己人,鹿鸣秋很早就不用去做维护工作了。 这次反叛军事件,东野家旗下的医院在运作下,也提供了很多的帮助,减免了一半的治疗费用,暗地里还动用资金发起募捐,并没有盈利,可以说是在亏本提供医疗援助。 做这些用不上反抗军自己本来的资产,随便从东野家的账户里划一点零头出去,都是花不完地花。 太有钱了,衣柜里随便挑个手表袖口之类的,都也几十上百万。 但换上反抗军的人,就没再像原主那样肆无忌惮地花钱,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何况这些家当可比蚊子腿多多了。 东野家已经是顶级的财阀,不需要靠外物撑排场,出门聚会穿过季的衣服,别人也只会认为,是他低调,或者就喜欢这个,他愿意,而不是觉得他买不起新的。 不过自己人最近并不怎么交际,用的借口也是现成的,父亲死了,心中哀伤,没有兴趣。 有人猜测他是做做样子,无所谓,随他们猜,反正也不会有人面对面地问出来。 底层的人更不会关心这些,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每天怎么活。 哈维尔的事就算是解决了。 他的后续动向交给黑格暂时盯一段时间就行。 南津市没有受到袭击,阿兹贝托宣布被解决了以后,这里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 毕竟是娱乐文化盛行的城市,而且经此一役,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们隐隐有一种报复性消费的心态。 毕竟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还不如抓紧时间多享受享受。 鹿鸣秋既然回来了,就决定去抽空拍一套杂志,以电子版发售的形式贩卖。 她和燕衔川说了这件事,后者果不其然,开口就是一句:“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晚上应该要通宵工作,你留在家里好好睡觉吧。”鹿鸣秋这次却没有直接同意,反倒拒绝了她。 “你刚恢复完,需要多休息。” 虽然说,对于燕衔川的体质而言,熬夜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损伤,但关心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一件事。 “可是我想陪你一起去。”燕衔川也没有乖乖听话,直接答应,而是据理力争(试图撒娇)。 “我知道,我知道。”鹿鸣秋很是温柔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抱住了她,后者面上瞧着不太高兴,身体倒是十分诚实,反手就搂了回来。 这样抱了一会儿,鹿鸣秋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松开,接着用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贴了贴唇瓣。 “你在家休息,好不好?” 说着又完完全全地交换了一个深入的吻,“我想你在家待着,可以吗?” “嗯?”接着换成细密的啄吻,几乎是每说一个词,中间都要亲一下。 “在家等我,阿川很乖的,对不对?” 燕衔川哪里经受过这种程度的攻击,当场溃不成军,魂不守舍,神魂颠倒,脸色红得像醉酒上了头,搂住身前人的双臂一紧再紧。 也分不清鹿鸣秋到底说了什么,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那松开我吧。”鹿鸣秋捏了捏她的胳膊。 燕衔川早已丧失了自我意志,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她松手她就松手。 “好乖。”心上人又亲了她一下,“晚上想吃夜宵的话,冰箱里有吃的。” 燕衔川胡乱点头。 “那我走了哦。” 鹿鸣秋好像一个神话故事里的女妖精,随便勾勾手,说几句话,散播一下魅力,就把燕衔川迷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她推着燕衔川往沙发上一坐,后者就老老实实坐下,仰着头直愣愣地看她,好像被勾了魂儿似的。 鹿鸣秋瞧着她这幅样子,觉得实在是可爱,没忍住又亲了几下,才起身离开。 等她走了,门被关上,屋里再也见不到她的影子,燕衔川才怔怔地抬起手,指腹按到自己的嘴唇上,蹭了一点湿漉漉的水液,一想到它的成因,这人原本就红的脸,立刻又烧了几度。 心里又是渴求,又是扭捏,又是蠢蠢欲动。 这就是纠结的滋味,是爱情带来的各种情绪之一。 燕衔川仔仔细细地品味着这份感觉,心里觉得也挺甜蜜的。 但是要怎么才能和喜欢的人更近一步呢? 第257章 她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万能网络,虽然说有好有坏,但上次的感情问题,就是通过这个解决的,这次应该也能得到办法吧。 燕衔川说做就做,立刻上网,问出这样的问题——“和喜欢的人确定了关系,想和她更近一步,要怎么办?” 主要是她心里还有一个坎在。 两个人之间是有过一次深入交流的,但那实在是算不上好,本质上甚至是一次强迫行为。 鹿鸣秋的心里会有芥蒂吗?尽管她说着不在意,但这种事怎么说也是一种伤害吧。 至少在她接受过的教育里,明确把这样的行为放到了坏事的行列。 所以燕衔川哪怕心里很想,却一直不敢特别主动,一是因为性格和观念使然,再一个,就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了。 她怕引起鹿鸣秋的反感。 怕让对方想起不好的回忆。 怕她因此讨厌她。 她的贴子发出去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回复。在众多创天创地的抱怨里,冒出一个感情贴还是挺稀有的。 不少人骂得烦了,很乐意过来放松一下。 再一看,真的笑死了,这叫什么问题啊。 【这还不简单吗?】 【你是真不懂还是在钓鱼啊,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这也值得一问啊。】 【你们都不懂,楼主肯定是想要点儿仪式感,要浪漫一点的,就堆花,要实用又浪漫的,就再放个卡嘛。】 燕衔川:这都什么和什么…… 燕衔川:“不是,是因为我们之前,有一点不太好的……嗯,一个晚上。” 【懂了,你技术不行。】 燕衔川:!!! 第104章 智血灰烬3 燕衔川被这句话刺激到, 当场就把帖子删了,很难说里面恼羞成怒的成分占多少百分比。 她在沙发上磨蹭了一会儿,决定把刚刚看到的东西都忘掉, 去冰箱里寻觅一点好吃的,让自己开心开心。 鹿鸣秋常不在家, 这里的东西都是苏虹置办的,知道她要回来, 提前把冰箱填满。 燕衔川去下层拿了一盒冰淇淋, 回到客厅, 接着打开电视,挑了一个喜剧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冰淇淋甜丝丝、冰冰凉,很好地把她刚刚的不愉快压住了。 电影看了一半, 鹿鸣秋给她发消息, 嘱咐她早点睡觉, 燕衔川自然是回了句好, 把电影看完,冰淇淋吃完, 就回自己原来的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鹿鸣秋才回来。 熬了一整个通宵,她瞧着倒没有什么黑眼圈和困倦的样子, 还给刚起床的燕衔川带了早饭。 两个人没在南津市停留, 用过餐以后,就启程返回了。不是回月城,而是回到定远市, 把镜子替换下来。 哈维尔留给黑格观察个几天,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 就不用再管他了。 财阀对自身身份信息是保密的,除了其他同等级的人,不会有人知道哈维尔的身份。 他以后就自生自灭。 替换的行动非常简单,镜子随便假装出门吃个饭,两个人在卫生间就能悄无声息地调换身份,镜子变成燕衔川伪装的样子,燕衔川恢复本貌,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察觉。 至于鹿鸣秋,她则要自己回来。 她的身份虽然是波洛夫家的人,但家族毁灭影响不到她,加入燕家后,她本身已经没有了家族股份,也不会有人拿她一个omega说事。 她之前离开,用的借口是公司有事,要去处理一些娱乐圈方面的事,现在补拍了一套杂志,也算是给自己的行动打了个补丁。 鹿鸣秋是直接到餐厅去找燕衔川的,她先在在机场待了一段时间,卡在飞艇降落的时间,从机场叫车返回原来的住所。 燕衔川回到家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才回来。两个人见面,表现出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她下楼去接,欢天喜地地把人带进屋里。 这倒不全是装的。 定阳市最近的大事只有黑虎帮被灭这一件,这些世家们在那之后也没有聚会了,个个都消停下来,怕死。 镜子这些天基本只做一些救灾的工作,偶尔去被救助的人面前走个过场,嘘寒问暖一下,这也是谢五的意思,去展现一番燕家的好人形象。 燕衔川现在回来,也要按照计划的内容来,每隔一段时间就去不同的地方慰问一下。 这段时间,定阳市的所有世家里,纽曼家和齐家是最不好过的。 前者原本是接着波洛夫的势才慢慢壮大,现在波洛夫倒台了,它的地位就开始遭受冲击,其他家族蠢蠢欲动,稍微有点能力的,就想把龙头的位置抢过来。 不过纽曼家做老大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白经营,趁着黑虎帮覆灭,狠狠收拢了一波黑市的生意,顶着其他家族的压力,虽然不太好过,但规模反倒比之前更扩大了。 至于齐家,那就是纯粹的惨。 齐子扬恢复自由身,报复了岳家,他的脚步却不会停下,当然是要转过头来报复齐家。 齐家主把他当货物一样随意送到岳家,不顾他的意愿和死活,他对自己的本家没有任何感情,只想要他们死。 他对齐家主说的是自己离开定阳市,实际根本没走,而是找黑市的医生,给自己还了张脸。 反叛军在黑市闹了一通,也给了他新的机遇。他从好友特蕾莎的家里搬出来,在黑街找了个地方住,开始自己的事业。 第258章 灰色地带是不可能不存在的,反叛军杀了很多人,地盘空虚,反倒引起了更多人涌进来想要争夺利益。 齐子扬有着特蕾莎助力,不缺武器,他自己也有胆量,心也狠,很快就夺下来一小块地盘,有了几个被他打服甘愿归顺的手下。 他占据了一个酒吧做据点,每天的生意很热闹,闹事的人也不少,但这些人都是横着出去的。 死了两拨人,就没人再去试图抢他的地方,暂时认可了他的实力。 齐子扬新换的脸比不上原来的漂亮,他原来的脸十分娇美,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现在的脸,有种随时随地嘲讽人的气质。 为了贴合骨相,让新脸更服帖,基本上整容师都是不建议做大改动的,尤其是人种方面的改动,不过小方向的调整也会让一个人大换样。 新的脸在颜值上还是很出挑。 尤其是他坐在吧台后面,偶尔充当调酒师的工作,总是能引来许多肆无忌惮的目光。 底层人对omega没有特别追捧,主要也是知道这种人不是自己能接触得到的。用了抑制剂,别人不知道他是omega,纯粹就是被这张脸吸引。 不过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他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下手也挺狠,没人愿意惹事生非。 但,总有一些人非常自信,觉得自己魅力十足。刘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也是趁机崛起的一个小帮派的老大,手下十几号人,占着对面街的修理店和车行,这两个都算暴利的店面,他的行事也逐渐张扬起来。 隔壁酒吧换了新老板,他起初并不在意,后来过去见到本人的时候,惊为天人,立刻就动了心思。 刘奇心里想着,我自己也算是一表人才,手底下又有这么大势力,他是新人,自己守地盘多麻烦,要是有了他加入,岂不是强强联合,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第一次去的时候,侧面提了一嘴,被拒绝了。今天他又来,觉得是上次没说清楚,对方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意思。 要不然怎么会拒绝呢! 刘奇胸有成竹,来到酒吧,伴随着悠闲的爵士乐,坐到吧椅上,对齐子扬笑眯眯的,“卫老板,今天生意好吗?来杯黑星。” 齐子扬看了他一眼,心里就开始烦,但另一个调酒师去卫生间了,这人也是个小帮派的老大,总不好一直晾着他。 他过去,调了一杯放在吧台上,爱答不理地说:“还行。” 刘奇喝了口酒,自信一笑,“上次是我没把话说清楚,你是有本事的人,我也是,何况我长相也不错吧,守着一条街,配你是绰绰有余。” “这个酒吧位置不错,你手下就这么点人,能守多久,不如就答应我,我罩着你,咱们强强联合,我也很欣赏你,我们两个结合,绝对不亏,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回复我。” 他语气中是满满的势在必得,“我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聪明人都知道要做什么选择。” “你答应我,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对我们两个都好。” 齐子扬沉默了。 这一堆话,他想反驳的地方太多,以至于都不知道该先骂哪句了! 别的不说,这人是怎么对着自己的脸说出长得不错这句话的。 刘奇身高不高,一米七左右,上半身长,下半身短,穿得还是低腰裤,可能想让自己潮一点,但这么一打扮更是显得腿短像大猩猩。 五官也不好看,眯缝眼,塌鼻子,眼距又宽,常年吸烟,张口就是大黄牙,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份自信。 难道是因为可视范围狭窄,所以看不清镜子吗? 齐子扬一字一句地说:“你这幅鮟鱇鱼一样的尊荣,也好意思说自己帅?还配我绰绰有余,喝几瓶马尿啊,说话都开始不省人事满口放屁了?” “再说你的地盘,哈!”他笑了一下,很讥讽,“摆弄几块破铜烂铁,手底下几个矬子废物,还假装人多势众呢?你什么档次,我什么档次?不过论起脸皮,我的确是得和你好好学学,等闲激光炮都打不穿吧。” “你说了我就得答应,你是什么人啊?是国家总统吗?好大的排面,好厉害啊!” 吧台旁边几个客人都憋不住笑出声,他们大都是赏金猎人,不在乎刘奇。 这些笑声传到耳朵里,刘奇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我主动来找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 刘奇怒气冲冲道:“我的兄弟可都来了,告诉你,你要是不答应,我直接把酒吧抢过来,你到时候想哭都没地方,后悔也晚了!” “不过呢,你这张小脸的确是好看。”他忽然怒气全消,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滑过一丝□□,“到时候你好好求我,我也能给你一条活路。” 齐子扬原本只是透露出嘲讽的眸光霎时转冷,缓缓说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他新换的脸也很漂亮,攻击性十足,但貌美,像是一把开刃的匕首,上面镶嵌着宝石,既美,又有杀伤力。 他不想换一张没有特色的脸,长得漂亮难道就有错?就要被人整天意/淫? 有一幅好看的皮囊,就是活该的?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像是天大的坏事一样。 他做omega时,别人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把他当成一个物品,可以肆意打量评估,幻想他的床上姿态。 姓岳的前夫和狐朋狗友随意谈论床上的事,点评着他,点评着别人,把他们睡过的人放在一起对比,说谁表现好。 第259章 他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美貌的符号,不是人,不用得到任何尊重。 现在没人知道他是omega,他有了自己的小势力,但也没摆脱这种凝视。 好像有一张好看的脸,就要承受这种恣意的侮辱和不尊重,承受别人眼神上的侵犯。 齐子扬短促地笑了一声,低声说了句:“傻逼。” 接着抬起手,指尖露出一个枪口,砰地一声,子弹射入刘奇的脑袋,在里面炸开一朵花。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中秋国庆假期快乐,评论掉落小红包啦~ 快完结了,真的快完结了,越到完结越卡文,但我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讲个笑话,完结感言一个月前我就想好了! 第105章 智血灰烬4 刘奇的脑袋向后一仰, 脸上还带着猥琐和得意,表情就这样凝固着向后倒去,扑通一声, 旁边的人都让开,任由他倒在地上。 他一死, 时刻关注他的手下却没有当场发作,竟然全都灰溜溜地跑了, 没一个人替他复仇, 也没人想着收尸。 还是齐子扬找来的打手把人背走, 不让他躺在这儿耽误生意。 地上和吧台上都溅上了点血,拿东西擦擦干净就算了事,也没人在乎这刚才是不是死了人,很快就有其他人把空出来的位置补上。 这点血腥, 不过是小场面。 刘奇死了, 他的地盘当然不能闲着, 手下人各怀鬼胎, 都是打算争一争的。 齐子扬却没掺和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去卫生间的调酒师回来, 他就推开吧台的小门,施施然从后门离开。 酒吧的后门开在一条小巷子里,没什么人, 一辆摩托停在路边, 两个醉鬼正搭着肩膀,晃晃悠悠地从这里走过。 机车银白的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光晕,齐子扬解开车锁, 带上头盔, 发动机声音低沉, 像是一只低吼的狮子。 他跨坐上去,身体前倾,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声,机车疾驰而去,车轮发出蓝光,十分酷炫。 又到了每天例行给齐家找麻烦的时间。 他干的事非常简单粗暴,齐家是做餐饮生意的,他就隔三差五去后厨投放泻药,客人吃了他家的东西,天天闹肚子,自然要怀疑是他们家食材品质不行。 吃食这方面,没有情义可讲,闹肚子不是什么大事,但确确实实影响身体健康,再熟的老客也不能容忍。 一次一家餐厅。 眼看着营业额越来越低,开始亏损,齐家主每天愁眉不展,想了无数个办法试图挽回顾客,发放折扣券,新老客户优惠,推出新产品之类的。 能用的手段都被他用了一遍,后厨的监控查了又查,就是没发现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同样在一家供应商采购,别人的店就吃不出问题,怎么他的店次次有。 齐家经营的是中高档餐厅,选的食材也不便宜,都是严格把控,供应商也是老熟人了,一直都是这条运输链。 齐家主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原因,但他知道,短期内稍有亏损,不会影响什么。 一旦这事遏制不住,不能给客人们一个交代,到时候口碑再也没办法拉起来,齐家就彻底完了。 齐家愁云惨淡,始作俑者齐子扬只有高兴的份。 他这个父亲不是最在乎利益吗?那就让他先尝尝亏本的滋味。 岳家只是开胃小菜,齐家,他要钝刀子割肉,慢慢地、好好地折磨他们。 他“投毒”回来,就收到一条消息,来自好几天没联系的燕衔川,问他最近复仇什么进度了。 齐子扬就把自己这几天做的说了一遍,对面又过了一会儿,才跳出一条消息:【缺不缺人,打地盘带我一个!】 这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他已经发现了。 之前自己在收买人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叫上燕小姐,她是个不错的人,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帮了他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 齐子扬完全没有想要赖上对方的想法,之前去岳家看戏,也是燕衔川主动提出来的。 他没有刘奇那么大的脸面,觉得燕小姐是对他有意思或者怎么样,但不论出于什么理由,对方帮了他是不争的事实,他欠了人的,就要想办法还上。 受过往环境的影响,齐子扬对一些维生的各种专业技能并不擅长,没什么一技之长,但他有自己的优势。 他很会察颜观色,也很会读懂人心。 燕小姐给他发这句消息的意思绝对不是:你惨不惨,我来帮帮你! 而是:我手痒了,快让我来搞事! 反叛军事件,让她消停了一段时间,去处理燕家的各种事,现在战争结束,她立刻就开始活跃起来。 燕衔川都没问过他用不用帮忙之类的话,她并不是真的关心他,就是单纯地想找事。 既然这样,齐子扬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这应该勉强也算是报恩的一种吧。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他不知道的是,反叛军事件,消停待着的并不是燕衔川本人,而是镜子,镜子没有这么个癖好,她安安分分的。 现在正主回来,立刻就不老实起来。 鹿鸣秋能拦住她,但没拦。 在燕衔川问她可不可以的时候,她没怎么思索就同意了。 主打一个纵容。 燕衔川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跳高三百六十度旋转落地,嘴角咧到耳根后头去。 第260章 简直不要太容易满足。 用过晚餐,到了要睡觉的时间,燕衔川老老实实往自己的房间走,但是刚要推门,却被鹿鸣秋从背后叫住。 “你去哪儿?” 燕衔川摸不着头脑,“我……回房间啊?” 鹿鸣秋:“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燕衔川:! 这话宛若平地惊雷,她艰难地转过脑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副惊呆了的表情,“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鹿鸣秋露出一点好笑的神情来,碧蓝的眼眸里荡漾着春天花瓣一样柔软的笑意,“那不然呢。” 她握住这人的手,拉着她走进屋里。 “我先洗还是你先洗?要么我们一起洗也行,浴缸挺大的。”她语气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燕衔川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呆若木鸡,茫然失措,磕磕巴巴地说:“一、一起洗?” 鹿鸣秋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用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心,调笑意味极浓,邀请道:“对啊,来吗?” “不不不不!”燕衔川急忙摇头,频率之快好像拨浪鼓,“你先洗!你……你自己先去吧!” “好吧。”鹿鸣秋也没什么遗憾的意思,松开她的手就走向浴室。 燕衔川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脑袋发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了什么。 她刚刚说要一起睡觉,还邀请我一起洗澡!!! 所以我之前到底在困扰什么? 所以她一点困扰都没有的吗? 燕衔川喃喃自语:“太难了,做人好难,完全猜不透。” 震惊的情绪过去,刚刚的邀请又浮上心头。 鹿鸣秋说这句话的神态,她柔软的发,柔软的眼眸,柔软的语调,柔软的唇舌。仿佛化作一条丝线,缠住她的心与脑,勾着她的神经,让她只能将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 她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指腹勾过的痒意,像一片羽毛落在平静的池塘,水面泛起漪涟,它不会静止,只会一圈圈向外扩散。 这份痒意从手心蔓延,填满她的骨头缝,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坐立难安。 燕衔川看了看浴室的方向,良好的隔音让她什么也听不到,但想象力却在脑海里自动配音。 是她邀请我的。燕衔川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声音。 她主动邀请我,叫我一起,虽然我刚刚拒绝了,但是人是可以反悔的。正常人都会反悔,我也有这个权利。 对,没错。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脚走过去,推开外间的门,踩着带着暖意的米色地砖,望向前方,磨砂的玻璃后面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咚、咚、咚。 她敲了三下门,非常有礼貌地问:“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水声没停,但门却打开了一条缝,潮湿的蒸汽随着一条滴着水珠的胳膊一起从门口出来。 蒸汽很白,胳膊也很白。 蒸汽糊了她一脸,湿漉漉的手则抓住了她的手腕,门更敞开了一点,这只手略一使劲,把她直接拽了进去。 里面的水汽很浓,但却足以看清眼前的所有事物。 鹿鸣秋很坦诚,并不扭捏,反而笑着说:“你的衣服湿了。” 燕衔川直直地看着她:“它应得的。” 鹿鸣秋低笑一声,拉过她的衣领,将湿润的唇瓣印在她的嘴唇上。 秋天是橘子成熟的季节,橘子有很多种类,有的比较紧张,果皮想要扒下来,需要耗费一些心力。 有的外皮松垮,轻轻一剥就果皮就下来了,露出里面包裹着的果肉。 这两种橘子在果肉上没有什么特殊,但在果皮上还有一些不同。 松垮一些的,果皮和果肉一样充满了丰沛的汁水,只要轻轻一捏,橘子汁就会溅出去,清香味儿浓郁,溢满整个房间。 一块果皮可以反复挤压,每次都能喷出大量的果汁,不过使用过度还是会让它变得蔫巴巴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把它放到一边,不能再玩了。 这种橘子的果肉也非常好吃,闻着就有一股清甜,吃进嘴里,稍稍一抿,橘子汁就迸射出来,流满口腔。 果肉水份十足,要是不小心甚至会来不及吞咽,这种好喝的果汁要是流出去,可就是大大的损失了。 所以在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把嘴巴紧紧抿住,不能放过任何一滴,杜绝浪费。 而且这种橘子还有一个优点,最开始抿过以后,它不再出水了,这时候可能会造成误会,让人以为它已经不能在榨汁了,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它的内部的果肉依旧富含着大量水份,这时候不能再抿,而需要用牙齿咬一咬,橘子就会不堪重负,再挤出藏着的果液来。 一个好的橘子,就会有这样的表现,从果皮到果肉,每一处都是完美无瑕的,让人极其满意,挑不出任何差错。 带给食用者绝佳的享受,满足人的味蕾,色香味俱全,吃了还想吃,让人果腹。 这就是美味橘子的妙用。 作者有话说: 过节吃点甜的!哎嘿哎嘿,家人们,不用谢,应得的! 第106章 智血灰烬5 月城的兰福镇。 副官选择这座城镇, 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研究。 兰福镇的规模并不小,距离月城不远不近, 是一座旅游城镇,外来人口多, 没人会发现日常吞吐的人流中多了他们。 第261章 飞艇起起落落,他在半路就换了一辆新的飞艇, 防止被追踪。到兰福镇以后, 副官进入早就租好的楼层, 就开始了家里蹲的日子。 他不出门,次要原因是为了躲避追查,而主要原因,则是为了激活从城堡地下室取出的东西。 那是一份异能者的血,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这个人是阿兹贝托秘密抓到的。 起初是网上开始有小范围流传起一个言论, 说有好几个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这还引起了一波命定伴侣、心灵感应测试的热潮。 没人把它成重要的事去看。 但负责收集信息的情报员觉得有些不一般, 因为说这种话的,不是三个两个, 而是很多,但由于没有热度,在网上掀不起什么浪花。 还是这个情报员顺着心灵感应的事查下去, 才发现异常。 这起事件的关键点就在于, 声称做了同一个梦的人,他们都在一个区域。 情报员把这一现象报上去,阿兹贝托便派人去实地察看, 最后找到了一个少女。 她是做梦事件的源头, 觉醒了异能。 这是一种名为心灵潜流的能力, 能同步周围人的意识,她在睡梦中激发了这种能力,才导致一圈人和她做了同样的梦。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觉得害怕,已经两天没有睡觉,被抓到时,困得意识模糊,眼皮都睁不开。 她那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还以为是让人做梦,被带回实验室,经过不断地测试,才明白了具体的能力。 这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异能,有点类似格式塔意识的感觉,全即是我,我即是全。异能激发时,范围内的人类都会变成她意识的延伸,和她有着相同的想法。 如果她觉得困,所有人都会觉得困,她要喝水,所有人都会喝水,她要自杀,所有人都会自杀。 但她拒绝为阿兹贝托效力。 研究员经过各种实验,发现她的身体组织如果被人服用,哪怕没有使用异能,那个人也会变成她意识的俘虏,类似寄生和同化。 这样就好办了。 她受异能影响,精神力强悍,不能被控制和催眠,但是当她失去意识时,被切除下来的组织细胞拥有一定的自主意识,像是子体,经过实验,发现它们可以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 副官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管血洗脑。 听起来有点荒诞,但异能就是这么离奇的东西。 那并不是单纯的血,更像是一种活物,被解冻后,它在试管里缓慢游动,像是粘稠的果浆。 它不能接收非常复杂的指令,所以副官只给它灌输一个概念——杀死燕家人。 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这段期间,他不会出门。 军团里还剩下的人只有十几万了,从前线里逃出来的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之前分派出去,领了清剿任务的士兵。 他们因为分散在各大城镇中,有的尚未动手,因此还活着。 人数比副官预想的要多,他收到统计数目后,又收回之前发布的指令,让这些人先原地待命,等他分批次联系。 兰福镇现在没有太多外地游客,一次性涌进来太多人,会引起嫌疑。 正好激活杀手锏差不多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让这些流落在外的士兵每天回归一些,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副官忽然收到手下兵士的消息,说在南津市见到了波洛夫将军的弟弟,哈维尔。 负责收集情报的人,对他的长相并不陌生,因为他是波洛夫家族的人,所以上报了这条情报。 南津市? 为什么他会去南津市,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对这座城市有一些印象,是一个娱乐气息浓厚的大城,并且因圣愈教堂而出名,在前不久,教堂被炸了,也上了一波新闻,只是有战争的缘故,热度并不太高。 难不成哈维尔是教会的人? 副官眯了下眼,下令让负责南津市的队长查一查他。 哈维尔并没有隐藏行踪,他的资料很好收集,很快,这几天所有的行程就被发到了副官的手里。 刚到南津市的几天,前去找一个叫鹿鸣秋的明星,连续几天后,突然再也不去了。 副官从来不关注娱乐新闻,也不进行什么放松的活动,他知道有这个人,也知道长官的妹妹伊诺拉也在娱乐圈小有名气,但看到脸才把伊诺拉和鹿鸣秋对上。 哈维尔找她干什么?这也是教会的细作? 副官是典型的alpha思想,对omega毫不在意,对哈维尔这个没有建树的弱者,也不太瞧得上。 他只尊敬长官,尊敬阿兹贝托这个人,对波洛夫家族并没有什么感觉。 于是直接下令让人把哈维尔抓起来,审他一审,看看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哈维尔对此毫不知情,他失去了和鹿鸣秋有关的所有记忆,以为自己是来南津市散心,这里的城市氛围,也非常符合他的口味。 战争结束,城市开始狂欢。 哈维尔自诩是个艺术家,喜欢这种热切的、激情的环境,喜欢大胆浪漫的男男女女,并且不介意和他们来上一场邂逅。 时常喝的醉醺醺的,送别今天遇见的姑娘,他正往家里走时,突然后颈一痛,不省人事。 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被绑在凳子上,他挣了挣,绳子绑得太近,勒得手腕生疼,动都不动一下。 第262章 绑架他的人没让他久等,很快就出现了。 两个带着口罩的人,他看不到脸,这两人什么都不说,上来先给了他两拳。 哈维尔养尊处优,哪里挨过打,直接呕出两口酸水,五官扭曲,痛得说不出话。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两个人是审讯的老手,对付哈维尔简直是手到擒来,没用上多久,他就全招了。 问到教会的时候,他说宗教是非常有意思的东西,他不信神,但觉得宗教必须要有,心里有信仰的人,他们的人性和无信仰的人不一样,很值得观察。 但他不信教。 到了问鹿鸣秋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荒谬,这人竟然完全不承认自己去过鹿鸣秋家,说他不认识她。两个人肯定不信,但哈维尔已经凄惨得不成样子,他不是那种经受训练的人,应该早就受不住才对。 再折磨,这人可就活不成了。 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份荒谬的情报上报。 副官收到录像,倒不觉得他会说假话,那就只有一个事实——他忘了,他的记忆和认知被篡改了。 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必定是伊诺拉。 哈维尔是个没用的人,活着死了都无所谓,反正现在也离死不远,不如送他一程。 至于伊诺拉。 她或许是个异能者,或许是个催眠大师,这个自己一向不在意的omega,竟然有点本事。 副官去搜了一下,她最新的消息是新拍了一套杂志,不日即将线上售卖,并放出几张预告图和花絮视频。 她嫁给了燕家的人,那位叫燕衔川的最近忽然得到家族重用,也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 不过副官仔细看过鹿鸣秋的行程,觉得她和教会应该没有关系,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能只是自己有点能力,影响不到他后面的行动,也不在他的报复范围内。 既然这样就不用管她。 教会神龙见首不见尾,副官也有想法,想对他们下手,因为他怀疑长官的信息就是教会泄露出去的,谁让他们有前科。 无奈找不到而已。 哈维尔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他刚在南津市出现几天,自己也不会顶着波洛夫的头衔,没什么人知道他,也没人在乎他是死是活。 处理完这个插曲,副官继续专心做自己的大事业。 而另一头,燕衔川也在干自己的大事业,抢地盘抢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精神振奋,跃马扬鞭。 比齐子扬还要迫切。 她还没做过□□,对此超级兴奋。就学着电影里看过的样子,像个混混土匪,给自己置办上一套黑衣服,马丁靴,朋克项链,戴着露指手套,本来头发也想弄得个性一点,兴冲冲地走到理发店坐下,都要动剪刀了,突然想到这个会不会影响颜值,又跑了。 但是,打手必备的棒球棒是一定要的!这可是重要道具。 燕衔川还买了喷漆手动改装,给客厅茶几都喷得黑一块白一块。 鹿鸣秋瞧她简直像是头次拿到心仪玩具的小学生,爱不释手,乐不思蜀,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了。 球棒底色是黑色,用红色喷了火焰纹,加上白色的描边,又酷又中二,做好以后,燕衔川忙不迭拿到鹿鸣秋跟前显摆,得意洋洋地说:“好不好看!” 鹿鸣秋十分无奈地点了点头,“很帅,你手艺真不错。” 晚上她出门的时候,穿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一个印着骷髅的口罩,耳朵上别了好几个耳钉耳夹,叮叮当当的,还特意缠着自己给她画了妆,要那种“非常有气势、非常酷”的反派烟熏妆。 说实话,不像□□的,像是在角色扮演。 鹿鸣秋都有冲动想问问她到底看的是哪部影片,真的有点太夸张了。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呀,话说大家都放几天假,让我羡慕羡慕(阴暗蠕动) 哈维尔,还有用!他还有用,我没有水章!是这样的,有人活着不如死了价值大。(阴暗爬走) 第107章 智血灰烬6 燕衔川兴冲冲地去搞事, 并没有遮遮掩掩。 齐子扬的变化,一般人查不到,但管着定阳市的谢五谢七, 是肯定知道的。燕家不是本地的地头蛇,可是论起手段, 十个地头蛇也比不上他们。 只是他们虽然知道,却并没有想要插手其中的打算, 其他这些小世家是起是落, 和燕家没有关系, 甚至于他们败落了,谢五还能替上头多收拢几份产业。 不用遮掩身份是鹿鸣秋说的,燕衔川对她的决定向来都是无脑执行,晚上到了该出去玩的时候, 就兴高采烈地装扮好行头, 脸上的口罩就是唯一的遮挡工具。 她在西区闹得欢, 谢五某次来汇报工作, 结束之后就提了一嘴,“燕小姐晚上的兴余活动好热闹。” 燕衔川看了他一眼, 反问道:“我不能去吗?” “当然不是,我并没有约束您的意思。”谢五笑了下,“属下是想问, 您手头的武器装备需不需要补充呢?最近消耗不少, 如果有什么缺的,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我立刻给您送过去。” “那边流通的都是一些不趁手的玩意, 用起来恐怕并不方便。” 果然是这样。 “不用。”燕衔川说, “这样才有沉浸感。” “是我冒昧了。”谢五恭敬地颔首。 第263章 她看着这个燕家主的忠仆走出房间, 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这人过来说这么一句,主要是为了表达两个意思。 第一,燕家对于整个定阳市的掌控,对于情报的收纳是无微不至的。他知道齐子扬的事,也知道她每天乱跑,但无所谓。燕家的子弟,有点兴趣爱好无伤大雅,他说提供武器,就是表明支持的态度。 第二,就是暗地里向她传达一个含义:可以玩闹,但要保持限度,别太过火了。记住她的身份和立场,记住燕家的体面,同时也要明白自己的定位,他们两个才是燕家在这里的实际掌控人。 燕衔川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才会觉得有些无聊。这些大家族才有的沟通时需要仔细揣摩的潜在话语,在她看来是非常无趣的事。 人际交往真是一件讨厌的事。 鹿鸣秋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她本来就擅于揣摩人心,这人在她面前又是一副毫不掩饰的透明状态,心里想什么,一猜就猜到了。 她心下失笑,直接过去啵了一下。 燕衔川:人际交往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伴随着齐家越来越没落,齐子扬的地盘越来越大,隐隐和另外两家老势力有三足鼎立之势,燕衔川也每天乐不思蜀的时候,副官终于完成了催化,要开始自己的复仇大业了。 所有的军队也完成了整合,在兰福镇潜伏下来,副官则和一队亲卫孤身来到月城。 拟造十几号人的假身份不难,但想给那么多士兵每个人都换一个就很麻烦了,也没有这个必要,等月城混乱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这些人则另有任务。 他们要以自杀式袭击的方式,去进攻首都。 月城的审查很严,但副官一行人用的是难民的身份,履历也算清白,很快就被送入援助区。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援助区已经变成了月城的另一个人口聚集的大区。 燕家主将月城的贫民和他们融合在一块,出台新的帮扶政策,让前者带着后者尽快适应新生活,习惯每天充实忙碌工作的日子,并给予双方额外的补贴。 这样一来,前来投奔的难民很快就融入进来,爱上了月城平静的日子。 有的人手里还有一些积蓄,就盘下店面做点小生意,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俨然一副步入新生活的状态。 拉雅一家就是开快餐店的,每天开店,油炸食品的香味儿简直要飘出十里,勾着每个人胃里的馋虫。 快餐吃起来味道好,又很方便,所以她们家的生意也很不错。 拉雅的父亲在之前的混乱中失去了生命,只剩下她和母亲。一家人从前也是做这个生意的,现在也并不生疏。 拉雅母亲最开始下定决心要重操旧业的时候,心里不是不忐忑,毕竟援助区可是难民营,她见过混混们烧杀抢夺的行径,但为了挣女儿的学费,还是咬咬牙租下了一个门市。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月城的守卫真的很尽责,全天候都有人巡逻,一旦发生了冲突事件,理清前因后果以后,做错事的那一方立刻就会被赶出月城。 也有人学从前的行事手段,给官兵们送礼,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曾想这种人直接被通报批评,还把送的礼转头就给了受害者。 拉雅母亲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在这里开了几周的店,也没人来抢劫,她是真的爱上了月城。 拉雅也越来越开朗,她的学习成绩不错,普通一点的公立学校是完全能去的,现在正好是寒假的时间。她已经报名要去参加开学考试,通过了就能正式成为学校的一份子了。 整个寒假有三次考试,三次机会,只要通过一次就行。 这也是英明的燕市长颁布的政策,说是为了给想上学的年轻人更多试错的机会。 三次考试,如果全都没过,那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 拉雅每天抱着教材啃书,时不时帮忙去送送餐,和邻里邻外都混了个脸熟。 这天她从家里出来,小跑进店里,咕嘟嘟先灌了几口水下去,才凑到母亲身边说:“妈妈,我们好像有邻居了!” 两人是最先来到月城的一批居民,原本是有邻居的,不过后来他们搬走了,找了市里的工作,离援助区有一点远,索性出去住,节省下来的路费正好可以用在房租上面,这样一换,并不算亏。 “他们好几个人呢,长得高高大大的。” 拉雅母亲瞧着她的神色,“怎么,看到帅哥了?”她一边翻动着油锅里的薯条,一边说,“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哎呀!是有一个长得我挺喜欢的。”拉雅叉着腰,“我就是觉得他还不错,怎么叫没出息。” 她今年十七,正是喜欢谈恋爱的年纪,拉雅母亲也不会拘着她,甚至还挺乐见其成的。 “那你晚上给人家送点吃的过去,用邻居互相熟悉熟悉的名义,顺便聊几句,好歹也先问问人家有没有喜欢的人。” “知道啦妈妈!”拉雅说。 到了晚上,这是点餐的高峰期,拉雅正好看到一个家附近的,她是个行动力十足的人,直接接过这单,又带上两份披萨和炸鸡桶,先给客人送过去以后,就回到自己住的那栋楼,抱着一堆吃的,敲了敲隔壁的门。 里面的人过了一会儿才开门,好巧不巧,正是她看上的那个。拉雅眼睛一亮,大方不羞涩地说:“嗨!晚上好呀,我是隔壁门的,叫拉雅,你叫什么呀?” 第264章 对面人不说话,用一双棕色的眸子盯着她,很严肃,很有气势。 “别误会,我是来给你们送夜宵的,哈哈哈,你们是新来的,还不熟悉月城的氛围,这里很友好很热情的!” “邻里之间当然要互相认识一下啦,我家正好是开快餐店的,这是见面礼,尝一尝吧,我妈妈手艺超级棒的!” “也不知道你们屋子住几个人,够不够吃,我……” 她话还没说完,这人看了看炸鸡,冷冷丢下一句,“不吃。” 随后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咚的一声。 还好拉雅站得远,不然这力度估计能拍断她的鼻子。 这也太冷漠了吧! 拉雅借着消防栓看了看自己,挺好的啊,蜜色的皮肤,脸上有点小雀斑,眼睛又大,元气满满,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自信的,虽然不是超级漂亮那一挂的,但是活力十足,也很吸引人。 对着这样的小姑娘,竟然连句好话都不说的吗? 何况她还是邻居,好心来送吃的,说话委婉一点,说句谢谢,心领了但是不想吃,这种话很难说出口吗? 真是讨厌,没有礼貌。 拉雅皱了下鼻子,很是不高兴地回到店里,对着妈妈大吐苦水,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看脸心动了。 后者只好往她嘴巴里塞了一个鸡翅,才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她不知道的是,看上的小哥关上门以后,直接和房间里的人一板一眼地报告:“是来送礼的邻居,没有异常。” 后者点了点头,“准备好,时间一到立刻行动。” 宜早不宜晚,在月城拖得越久,越容易出问题。 等到了后半夜,一行人从房间出来,各自四散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小瓶血,他们的行动目标是,把里面的血倒进蓄水罐里。 直接污染月城的用水,所有人都跑不掉。 要不是燕家有单独的用水,不和城里居民使用一个水罐,副官早就给这份秘密武器灌注自毁的概念,而不是让捣毁燕家。 蓄水池这里只有一些基础维护的人在上夜班,隔两个小时巡逻一次。月城太安逸了,有燕家顶在上面,这里的人们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在他们心里,燕家无所不能,根本不会考虑有外敌的可能性。 巡逻的人也十分懒散,兵士们根本没有受到阻碍,没引起任何注意,就把随身带着的一管血,和水罐里的水融为一体,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几个人返回援助区,第二天什么都没有做,副官耐心地等了一天。 人可以一天不出门,但不能一天不吃东西。 副官特意叫来那个手下,让他去拉雅家买炸鸡。之前的敲门事件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有人就有消息流通,万一是一些新邻居举止奇怪不合群之类的言论,很容易得到怀疑,只差临门一脚,他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手下明白,透过猫眼看到拉雅出门,便特意跟在后面出了屋子,主动和她攀谈起来,声称自己刚不久亲人才去世,好久没休息,心情不太好,语气太差了,希望她不要介意。 他道歉道得非常有诚意,拉雅也很理解。父亲刚刚离开的时候,她也很消沉,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对方又说:“正好我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去你家店里?” 他这么一说,拉雅昨天的不高兴也就烟消云散了,当然表示同意,很是热络地和他聊起天。 等到了店里,两个人之间明显熟络多了。 手下带着几个人份的食物回去,临走前还和拉雅道了别。 拉雅趴在柜台上嘿嘿笑,又被母亲打趣了几句,“收一收你的傻笑,别怕客人吓跑了。” 拉雅哼了一声,“我们明天约了出去看音乐节的!” “记得早点回家啊。”拉雅母亲说。 “我肯定回家睡觉啦!”拉雅说。 一天很快过去,拉雅抱着幻想陷入睡眠,而隔壁,她有点心动的对象,正守着自己的长官,目不转睛地盯着试管里仅剩的一份血液。 副官将它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粘稠的血液受到热量,十分不适地沿着管壁向上攀爬。 “该起来干活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偷偷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感谢在2023-10-01 17:57:14~2023-10-03 16:3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弦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515698 10瓶;68790892 3瓶;多喝热水、coco、卄廾、主攻爱好者、小百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智血灰烬7 这个夜晚和从前的每个夜晚都一样, 要睡觉的人,已经早早进入梦乡,喜欢熬夜和在外面玩的人, 还在享受自己的夜生活。 但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异样感扫过每个人的心头。还在吃夜宵的停下了咀嚼, 睡觉的人睁开了双眼,走路的人不知不觉地慢下脚步, 马路上的车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正在做的事, 愣愣地转过头, 看向皇宫的方向。 一股奇怪的烦躁和痛苦流淌在他们身体里,刺激着大脑,餐馆里的宾客噌地站起来,碰掉了碗筷, 没有服务生来收拾, 却也不见老板斥责他们, 只因为老板也跟着他们一起, 迈着缓慢地步伐,一个接一个从店内走出, 涌向皇城。 第265章 摧毁燕家……摧毁燕家……摧毁燕家…… 燕家就在皇城里。 拉雅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踩着拖鞋, 她的母亲也是如此, 两个人打开房门,顺着楼梯下楼。 楼道里还有其他邻居们,也和她们做着同样的事。 没有交谈, 没有言语, 只是向前走着。 外面天气很冷, 天上飘着雪花,拉雅尽管穿着带绒的睡衣,但还是扛不住低温,很快就冻得她手脚僵硬,眼睫凝霜。 不乏有人如她一般,身体自顾自地打着哆嗦,可前行的脚步却始终未停。 城中居民的奇怪举动很快就被报了上去,燕闻家主看着助理送上来的消息,又察看了监控,披上大麾来到书房,“先关上城门。” 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暴动。 燕家主自认为自己的名声经营地还是很不错的,完全没残暴到需要居民游行示威的地步。何况真的游行也不会像他们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整座城的人几乎都动了起来,如此大的手笔,月城是燕家的老巢,燕闻素来掌控欲十足,把整座城市修理得整整齐齐,并未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这么多人,他只能往异能的方向考虑。 “去,让寻归处理这件事,抓几个人查一查。” 燕寻归是他的二子,听了父亲的命令后,立刻令两个人出城。 皇城的附近也是有商场和广场的,此刻人已经聚集了起来,正堆在城门下边,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椅子,酒瓶,告示牌,盘子等等,往城墙上面砸。 手下的人直接抓住两个人,把他们带回皇宫。 这两人原本还在挣扎,想要挣开他们的束缚,但进了皇宫以后,瞬间安静了一下,扭过头看向他们。 “你住在皇宫,你是燕家人。” 他们嘴里喃喃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紧接着就举起手里的东西,朝两个手下打过去。 “停手。”燕寻归说。 两个人一怔,保持着高举武器的姿势,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脸上浮起挣扎的神色,口中低声念道:“燕家人……燕家人……” 燕寻归眼神微动,看了他们一会儿,又站到城墙上方,望向下面汇聚的人群,“我知道了。” “他们先打晕绑起来,我去向父亲汇报。” 燕家主是个注重养生的人,动乱刚起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现在受到打扰,在书房里就泡了一杯茶,让自己提提神。 这个晚上恐怕是不能再睡了。 燕寻归很有效率,很快返回书房,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大概率也是精神系的异能,我能感受到,那些人被同一种意志操控,互相影响,他们的目标是燕家。” “不过,或许是因为信息不对的缘故,这些人并不知道谁是燕家人,攻击的对象是皇城里的所有人,但在皇城以外,并不会受到袭击。” “我让两个被抓来的人停下不动,但没过多久,他们就隐隐有要挣脱的现象,因为其他人的精神在影响着他们,像是会感染的瘟疫。” “所有人行动迟缓,智商下降,像是只依靠简单的本能行动,不会使用热武器,造成的伤害有限。” “皇城的城墙完全可以将人阻挡在外,但恐有踩踏事件发生,必须要尽快处理。” 书房内茶香清幽,燕家主端着一个釉质细腻的青瓷茶杯,杯中热气缭绕。他的神态依旧那么从容,不疾不徐地说:“让小四去,用麻醉针,尽量不要伤人,再组织一批人手,把人放进室内,外面冬天雪地的,别再冻死了。” “你带着人去找一找源头,先排查近期入城的生人。” “是。”燕寻归颔首。 “尽快解决,我不希望事情拖到明天早上。”燕家主淡淡道。 “儿子明白。” 燕寻归恭恭敬敬地退出书房,先联系上四妹燕知棠,她是管军火贸易的,手下能人很多,大多是训练有素的普通人。 这是一项费时的工作,但不需要什么技术,交给燕知棠去处理暴动的民众恰到好处。 后者也早就准备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没谁能安心睡觉,这样的人也不配在燕家待着。 交代好任务,燕知棠即刻点齐人手出发,去各大医院收集麻醉剂。 为了减少踩踏伤亡,麻醉必须从外向内进行,只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内城区的人能尽量坚持住。 燕寻归则命人开始检索最近半个月内进入月城的所有人员,去查他们的定位。 这对其他组织来说,可能会是一件困难的事,燕家则不然。 他们是月城的掌权人,是官方,调用居民信息就像从自家冰箱里拿饮料一样方便,也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 调取信息,确认定位,排查监控,发现了几百个没有在街上游荡,参与进这次“行动”中的人。 再对这几百号人进行精密查找,看他们过去的行动路线。现在的社会对于网络太过依赖,这也导致居民其实没有任何隐私。 交叉比对下,很快找到了一些可疑人。 一个只在家里和边缘街区活动的人,那里是一些可控的灰色街区,没有特别混乱,没有人命冲突,但也有大量的赏金猎人。 两队援助区的人,其中一个去了皇城参观,两次,他才到月城不到一周,除了皇城哪儿都没去过。 第266章 还有一队人,也是刚到援助区,履历虽然清白,但行动路线很奇怪,像天女散花一样分开又汇合,而且都去了蓄水池,非常奇怪。 这三队人都有不同的疑点,燕寻归令手下分头进行抓捕,前两个都是单人,队伍里都配上一个异能者,后一个人数较多,他亲自出马的同时,额外又挑了一个异能者一起。 街上全是人,车辆都停在路上,交通瘫痪,他们便直接坐上飞艇,分别驶向各自的目标点。 他们在天上飞,能清楚地看到地上的状况,人挤人,人挨人,像是生化危机一样。 突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这些人瞬间打破了平静的状态,肉眼可见地狂躁起来,又打又砸,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不满足于慢腾腾地走路前行,变成推推搡搡地往皇城处跑,有人脚下打滑,摔了,后面的人径直踩上去,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 他倒下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天上的飞艇没有停,尽快解决掉始作俑者,才能让伤亡减少。 飞艇一路开到援助区上空,这里属于外围,人走得都差不多了,城区空空荡荡,只有灯光还亮着。 手下人先从飞艇跳下去开路,燕寻归则在后面坠着,保持一定的距离。 另一位异能者走在前面,手心里垂下一条亮银色的电鞭,时不时劈啪作响。 没有什么先礼后兵,不打草惊蛇的说法,大门被直接踹开,里面围着的人脸色骤变,端起枪开始反击。 使鞭子的异能者叫明日,用她的话说,她自己就是敌人看到的最后的明天了。 无数子弹激射,她冷笑一下,右手一甩,电光瞬间分叉飞舞,把所有的子弹都扫了下来,像蛇一样卷起扔掉。 左手向下一甩,又是一条同样的亮白电鞭,朝着开枪的人缠过去,只要蹭到一点边边角角,高压电流便沿着相触的地方蔓延过去,滋啦的声音中,空气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道。 其他人也不会干看着,端起枪瞄准四肢扣下扳机。 普通人面对异能者,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一合之力,像是幼儿举着一根细树枝对成年人发起攻击。 燕寻归走在后面,看到敌人只是一照面就失去了行动力,他却没有低估或者放松警惕。 “搜。” 这里的人数不对,还差一些。 明日抡着两条鞭子,遇到关上的门直接就是一鞭打坏门锁闯入。 援助区的房子不大,两居室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看个遍,破坏次卧的门以后,里面藏着的人就显露出来。 一个奇怪的装置,四个人。 他们没有率先出手,燕寻归也没让自己人动手,他的视线扫过那几个人中间围着的一个试管,看向其中剧烈翻滚波动的液体。 明显的精神波动从其中溢出,看来它就是月城居民暴动的源头了。 “不愧是燕家人,来的真快。”副官说,语气还算平淡,但眼神却流出深厚的不甘。 动作太快了,根本就没给燕家人造成什么损失。 心灵潜流用来改造底层思想是一个利器,但想用它来袭击,就缺少许多攻击手段。 如果能让燕家人中招倒也还好,哪怕再多拖上一段时间,也能造成点破坏。 但是他们来的太快了,燕家人对于月城的把控,实在严密。 不过想抓住他们是不可能的,副官的眼里滑过一丝决然,开口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那就是……” 他一直放在试管上的手,忽然抬起了一下。 围着的几个人看到,立即伸手就要按向腰部,他们的动作飞快又统一,完全没有眼神或者言语上的暗示。 明日觉察到不对,扬起双手,还没等动作,电光火石间,只听见一句“停止”。 在场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僵在原地。 副官目露惊骇。 “收起鞭子。”燕寻归说,“要活口。” 他话音落下,自己的手下就恢复了行动力,把这几个人都抓了起来,一搜他们身上,果然都绑上了炸药,只要一按就能把这里炸飞。 不仅他们自己会被炸死,燕寻归等人也逃不出去。 炸药被拆下,这帮人被全身搜了一遍,所有的自杀手段也都被拆解,燕寻归拿着试管,简单探查了一番,发现这东西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有简单的精神波动,他将自己的精神覆盖上去,非常容易就篡改了它的想法。 保持安静。 燕寻归传输了这样的指令,翻滚躁动的血液逐渐平息,躺在试管里,一动不动。 下一秒,燕知棠就给他发了消息。 【街上的人都站着不动了,你那边解决了?】 燕寻归:【姑且是吧,你先把人搬进室内,救治伤患,我和父亲商量一下后续处理。】 燕知棠没什么意见,听命继续行动了。 飞艇带着一群俘虏返回皇城,城墙外比起出来的时候已经多出了近乎十倍的人,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 燕寻归在路上就向家主汇报完了行动过程,着重描写了一番拿到的古怪血液。 伤亡不是一个小数目,遮是遮不过去的,但要实话实说,对燕家的威信也是一种打击。 如果被操控的人,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那这里面就有很大的操控空间了。 正好皇城里还有两个之前抓到的人,可以用他们来做一下实验。 第267章 他是不会洗脑这种操作的,况且就算会,也不可能对全城的人洗脑,没有哪个异能者有这么大的能力。 这两个人被带到了书房,燕寻归尝试着操控这团血液的意识,让它解除掉对他们的影响。 它的主人,或者说生前,应该也是a级异能者,但如今只剩这么一点,在强度上明显不如燕寻归,很容易就受到他的操控。 被绑起来的两个人一个恍神,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我,我怎么在这儿?” “市长!这是,这是哪儿?” 两人惊慌地左顾右盼,一看自己被五花大绑,下意识地就开始辩解,“我没犯什么法啊!” “我也没有!我是清白的!” 燕闻:“安静。” 他的声音不大,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你们两人涉嫌勾结反叛军流窜人员,现在需要暂时关押,进行调查,如果情报有误,会放了你们,并给予一定补偿。”他说。 “把他们带下去。” 两个保镖走过来把人拖走。 燕闻市长没说情报正确会是什么结果,但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活不下去。他们虽然有些慌乱,但的确是问心无愧,倒没有心如死灰,大喊大叫。 燕闻长久以来经营出的形象,让他们对市长还是抱有一定的信任的,相信自己能够得到清白。 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清白的,燕家主刚刚是随口胡诌,给个理由把人带走而已。 看他们的表现就能看出,解除操控的人不会有这段时间的记忆。 现在要等的就是伤亡统计。 “能让所有人都回到暴动开始前的位置吗?”燕家主问。 “可以。”燕寻归说。 “伤员都救助完以后去做这件事,现在该审一审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了。”燕家主轻轻点了点桌面,眼眸微眯。 副官一行人根本不怕拷问,被抓了也是毫无畏惧,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要面对的审问毫无技巧。 燕寻归只是来到他面前,说了一句:“说出你的来历。” 副官就不受控制地张嘴,把自己姓甚名谁什么身份像倒豆子一样说了个一干二净。 他表情痛苦震惊,充满了不情愿,但嘴巴非常诚实,想拦都拦不住。 说得他满头大汗,眼神愤恨。 燕寻归对这种憎恨的目光毫无感觉,继续又问:“那管血是什么?” 副官痛不欲生,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波洛夫,真是阴魂不散,已经死了的人还能闹出这么多事来。 燕寻归:“详细说说阿兹贝托死亡以后的事,你的计划。” 副官心如死灰,嘴巴依旧很利索。 他的心路历程,他的想法,计划,完完整整吐了出来,其中最值得注意的不是这一行人的投放手段,而是伊诺拉,也就是鹿鸣秋。 她竟然也是个异能者。 波洛夫家族人口不兴,能人反倒挺多的。 燕寻归收集完情报,就离开了侧间,守卫无需吩咐,就把几个人拖下去处理掉了。 他把所有得到的讯息都报告给父亲,后者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露出一点厌烦的神色来。 “寻个由头,把燕衔川叫回来。至于波洛夫家的其他人,杀了。” 第109章 智血灰烬8 先统计伤亡人数, 把伤患送进医院,是为了避免二次踩踏。 毕竟这些被操控的人没什么善心,而意识共鸣时, 也进行不了太复杂的命令。 纵然燕家人手众多,但想要把全城走一遍, 也不是件轻松的、能快速干完的活。 燕寻归汇报完情报消息后,就带着纳管血出了皇城, 跟着燕知棠的进度, 一波一波地让居民回到原位。 出事前还在睡觉的, 就直接让他们重新睡回去。在做别的的,就做出一副昏倒的样子来。 事故太大了,没办法遮掩,就算抹掉这段时间的记忆, 但时间流逝, 不可能凭空没了几个小时没人发觉。 所以要以强硬且大张旗鼓的方式, 夸大后续的处理效果, 把伤亡一笔带过,着重表现燕家的能力, 竟然可以在短短数小时间就化解一场巨大的全市危机,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最后再加以补偿,稍稍引导一下舆论走向, 很容易就能平息掉这次的风波。 忙了大半夜, 才把所有人都归置好。主要是要额外先挑出医护人员,让他们跟着伤患一起返回医院,不然把人救出来没人治, 岂不是白做工? 控制舆论这种事, 另有人做。燕寻归回到皇城, 将这管血封闭冷存,收入实验室内。剩下的事不归他管,清理波洛夫家族的其他人,会交给燕知棠去做。 危机来得快,去的更快,完全没达到副官心中的效果。 在他的预想里,燕家会焦头烂额,他们既然要名声,就不能对自己的民众光明正大地下手,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倘若燕家敢肆意屠杀平民,必定会引起舆论哗然,形象大为受损,失了人心。 但是,太快了,抓住他根本没用上多久,处理后续更是迅速,基础设施也没有什么损害,根本没达到预想中那种,月城爆发巨大动乱,引起联邦注意,分散兵力的效果。 事情变成这样,自杀式袭击还能达到效果吗? 那必然不能。 首都戒备森严,这些人扔进去连个浪花都起不来,还没进城就被拦下,自爆倒是造成了些许伤亡,但连城墙皮都没炸下来,除了把自己炸死以外,就没别的了。 第268章 整个反叛军集团,轰轰烈烈,声势浩大,却没能坚持上几个月,很快就被消灭掉了,仅剩的这些人马,现如今也被彻底清除。 虽然耗时不久,但造成的危害却是巨大的,变异药剂产生的各种负面遗留还在,被摧毁的城市依旧在重建,因此受伤,导致肢体残缺的人,一辈子都要依赖义肢生存。 反叛军的遗毒不可谓不大。 月城遭受袭击这种事是瞒不住的,燕家主声称抓到了阿兹贝托的副官,并决定将他直接公开处刑,直播击毙。 燕家的声明是在晚上就发出的,不过被操控回去继续睡觉的人,则是第二天醒过来才看到的消息。 拉雅是难受醒的,头昏昏沉沉,四肢也重的要命,像是灌了铅,鼻子塞得严重,她迷迷糊糊地摸了一下额头,果然滚烫。 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呢?她的体质一向不错,每天运动量贼大,从来都不生病的。 她醒过来先勉强站起来给自己灌了两片药下去,再习惯性地去冰箱里拿早饭。 母亲要开店,每天起得很早,她吃过早饭以后,都会把拉雅那份放进冰箱,等她醒了以后吃。 但这次她拉开冰箱门,却什么都没看到。不过里面还有别的食物,拉雅拿出一袋吐司,又拿了一根肠,一袋奶,打算把对付一下。 她拿着吃的走到餐桌上,拉出悬浮屏,看看母亲有没有给她留消息,是早上走的太急了吗? 谁曾想母亲消息没看到,却看到了市长的。 拉雅目瞪口呆,本来还不相信,但她低头一看,地板上全是踩的脚印,再一看拖鞋底,脏死了。 怪不得我会感冒……拉雅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谁冬天穿着睡衣在寒风里走了半天能不生病啊。 那母亲肯定也不是去上班了! 拉雅急忙起身去另一间卧室,一开门就看到母亲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嘴唇发白发干,她也发烧了。 发烧就发烧吧,总比丢了命要强。 她给母亲喂了药,才接着回到餐桌前看没看完的新闻。 市长还在发言,说自己有失察之过,还好抓住了贼首,画面一转,给到几个人,旁边是市长的介绍。 “这位就是阿兹贝托的副官,此次行动的策划人,他身边的就是同谋伙伴。” 拉雅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她张大了嘴巴,赫然认出了画面里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她的新心动对象,约好今天一起去音乐节的。 大骗子!要不是市长把人抓住,还看什么音乐节,直接过鬼节还差不多! 反叛军是什么,是大恶人,是恐怖组织,联邦的悬赏还挂在每个公民的首页上,想关都关不掉,现在逃跑的坏人被抓到了,联邦都没抓到,却栽在了燕家手里。 燕家主的声望瞬间水涨船高,得到了全国上下的一致好评。 这场危机公关做得太好,伤亡数目也不多,背地里又有人开始传扬燕家在执政月城期间做过的所有好事,把那些政策拿出来一条条说,很是赚了一波口碑。 倒是基地里的人,虽然也中了招,却因为出入的工序太过复杂,根本就没能出去,清醒过来时,好几个人的指甲倒是崩掉了,挠门挠的。 这种手段真是防不胜防,还好没出大乱子,不然被燕家人发现,才是遭了秧。 所有人清醒过来时都在后怕。 谁也没想到副官还有这么一招杀手锏,他在行动的时候,燕衔川还在定阳市呆的好好的,做她角色扮演的游戏,每隔几天晚 上都要出去一趟,玩得不亦乐乎。 白天就按照安排去做慈善。 定阳市的救助灾民行动,倒不像月城本家那里那么兴师动众,还划分了一个街区专门做这种事。 燕衔川跟着谢五出去充门面的时候,大多都是去教堂前面的广场处,当一个吉祥物,站着不用干什么活,时不时说上几句鼓励人心的话。 话术都是提前给她,让她照着背的。 都是套词,什么“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加油,坚持住。”、“向前开,未来的生活还很长远。”诸如此类。 教会也在救助难民,这很正常,他们本来也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帮助流浪汉的活动。 有个广场,进行物资上的援助也很方便,既然都是要做慈善,谢五就提议一起进行。 燕衔川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的,毕竟谢五才是真正是话事人。 今天天气不太好,下了雪,是那种很细碎的雪花,像是盐粒一样,随着风直往人脸上刮,吹得人睁不开眼。 即便如此,来排队领取物资的人还是很多。燕家派送的物资主要是一些药品和生活必需品,重点是药。 他们这些逃难的人,许多人的家产已经被破坏了,手里就算有一些余钱,想要在定阳市重新安置下来,也需要一定量的存款,工作可不好找。手里的钱用一点少一点,看病的花销太大,能不去医院还是不要去的好。 这点小风小雪,对燕衔川没什么影响,她戴了一副眼镜,挡一挡吹到眼睛上的雪花,行动十分自如,表情也十分灵动,并不像排队的那些人,面皮冻得僵硬。 她本来是套个外套就打算出门的,是鹿鸣秋非要给她戴上帽子,围上围巾。 她嫌围巾勒着脖子,不愿意戴,但鹿鸣秋看她一眼,拿过围巾往她脖子上一套,她竟也鬼使神差地站住不动,让她乖乖围上了。 第269章 明明现在的温度根本冻不到她。 燕衔川一边说着乱七八糟的套话,一边没忍住拽了拽围巾,但却没想着把它摘下来。 在寒风里吹了四五个点,今天的援助任务就完成了,衣服上的雪花化了又冻,把布料弄得湿哒哒的,全是冰冷的潮意。 她刚回到家,就被鹿鸣秋拉进浴室,一边推着她,一边去扒她身上的衣服。 “快去泡个热水澡,把寒气逼出来,不然容易感冒。” 燕衔川:她关心我,好高兴哦! 什么?我不感冒?谁说的!站出来让我瞧瞧! 我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造我的谣? 燕衔川美滋滋地泡澡,美滋滋地享受了一番鸳鸯浴,又美滋滋地快乐了一个晚上,过得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 然后她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燕家让她回月城一趟,和鹿鸣秋一起,说是要对昨晚的袭击事件开一个家庭大会。 至于这个会为什么不线上开,可能是燕家的传统,毕竟他们规矩多,想要所有成员亲自到场也无可厚非。 家主发话了,燕衔川没法拒绝,她还在假装靠谱。 鹿鸣秋也是同意,这种大会,从前是根本不通知燕衔川的,现在叫了她,那不就说明她们最近的表现还不错,有所成效了吗? 两个人坐上飞艇直接飞回月城皇宫,刚落地不久,就有人来通知,让她们去书房,先找家主汇报在定阳市期间的工作。 这种工作场合,一般是不让omega参与的,鹿鸣秋就说:“那我回去的等你。” 她刚说完,来人又说:“请八夫人也去,家主有事交代。” 能有什么事? 鹿鸣秋起初有点不明所以,后来眼神微变。能和omega谈的还能是什么事——子嗣。 她没了腺体,不能有孕,燕衔川又开始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从前她们两个都被家族嫌弃,凑在一起刚刚好。 现在她明显配不上燕衔川了。 鹿鸣秋心中思绪万千,跟着来人一起来到书房。 书房里就几个人,燕家主,燕寻归,还有三两个保镖,站在不同的方位,像是一尊尊雕塑。 “父亲。”燕衔川似模似样地说。 燕家主看了她一眼,右手抬起摆了一下。 燕衔川正疑惑的时候,身旁的鹿鸣秋忽然面色大变,脸色霎时间白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燕寻归。 “是你!?” 精神力的交锋瞬息而过,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声,在一瞬间便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燕寻归竟然就是之前遇到过的红衣主教圣言! “抓住她!”他高声道,“她是反抗军的人!” 作者有话说: 我好心软啊()还是让拉雅活了下来,希望她以后越来越好! 第110章 智血灰烬9 这句话可谓油锅溅水, 顿时震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鹿鸣秋怎么也想不到,燕家竟然这次把她们叫回来,是为了对她下手。在动手之前, 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燕寻归对她发起攻击, 她本能地反击回去,两股精神力相撞, 她立刻就觉察到对面是谁。 为什么燕家要杀她, 太突然了, 就算是真如她之前的猜想,是要给燕衔川另娶一位omega,也不用把她杀掉啊? 这里面想必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深层原因。 比起这个,燕寻归的身份才更让人震惊。 教会的人, 他竟然就是教会的人, 如此大张旗鼓地嚷出来自己的身份, 恐怕燕家和教会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更可能的推测是, 燕家就是教会的扶持人,掌控者, 也只有这样的顶级财阀,才有底气和财富建立起如此庞大的组织。 燕寻归一嗓子,保镖们都动了起来, 两个精神系异能者相互消耗, 反倒都腾不出手去收拾其他人。 眼看着保镖们掏出枪,燕衔川见势不妙,反应从没有这么快过。 她回身直接拽住门框, 将书房的木门直接扯下来, 朝着自己的便宜父亲一丢, 反手搂住鹿鸣秋,瞬间就冲了出去。 这可是燕家的老巢,大本营,她们两个身上连把枪都没有,傻了才在这儿等着被围攻,当然是先跑再说。 警报响起,整个皇城都活动起来,巡逻的守卫,潜藏的保镖,此刻都涌出来,形成一股股人潮,对着两人围追堵截。 燕寻归紧随其后,对着两个人说道:“停止!” 他知道有鹿鸣秋在,异能的效果必然会大打折扣,但只要稍稍拖住她们的步伐,等守卫们包夹上来,抓住她们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话虽然说出了口,却没有像之前遭遇时那样,稍稍留一留燕衔川狂奔的脚步。 他想法是好,可鹿鸣秋也不是毫无进步的人。 自从那次回去以后,她就深觉这位红衣主教的棘手,近乎言灵一样的异能,对己方实在是太不利了。 交手之时,哪怕一秒钟的恍惚都有可能伤及性命,他们上次是运气好,同圣言在一起的异能者并不是具有远程攻击里的那种,要是换成白格或者金环一样的异能者,估计早就被留下了。 因此鹿鸣秋一直在想如何破解,或者说保护队友不受敌方的异能干扰。 同为精神系异能者,圣言的操控对她无效,是因为她的异能保护了自己,那么,她能不能扩大异能笼罩的范围,将队友也纳入保护的范围呢? 第270章 她一直在尝试。 在定阳市的时候,每一天都在练习。 鹿鸣秋是个自律的人,她怎么可能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在家里呆着。 终于让她琢磨出了将精神力覆盖到别人身上,形成一个防护罩,为此她数次透支了异能,只是燕衔川时常不在家,她藏得又好,导致这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燕寻归惊愕万分,却没有丝毫办法。 他只有异能一个攻击手段,无往不利,现在异能失效,他就没了用处,都不如那些拿枪的普通人。 情况紧急,燕衔川原本是直接搂起鹿鸣秋就跑,也顾不上什么姿势。刚走两步,后者主动提出,说换成背着的姿势,这样不会影响她的行动。 却被燕衔川直接否决了。 她向外跑,后面是追着的人,这帮人可不打算抓活的,子弹像不要钱一样射,她自己能挡一挡,最多受点皮外伤,换成鹿鸣秋在背后,她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看不到子弹的飞行轨道,万一要是让鹿鸣秋被打中了,燕衔川想死的心都有。 燕衔川的速度很快,非常快,迄今为止,她基本没有尽全力去做过什么,几次出任务的时候,偶尔惹急了反击也没做太出格的举动,都是跟着指挥行动,突出一个随性。 现在身陷敌巢,鹿鸣秋可能有性命危险,她才立刻认真起来,展现出惊人的身体素质。 像是有超级弹跳力一样,脚下的石砖因受力而开裂,她则带着鹿鸣秋轻松跃出十几米的距离,几个纵跳,就离开了燕寻归异能的攻击范围。 他够不到两人,鹿鸣秋也无法够到他,她的异能范围比燕寻归还要短上一些。 但杀不了圣言,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守卫还是可以的。 不需要全神贯注地维持屏障,鹿鸣秋瞬间展现出她强大的杀伤力来,只要是跑进她攻击范畴的人,根本抵抗不了,立刻就会暴毙。 燕衔川将一批批追兵甩掉,却又有新的守卫在前方拦截。 这些守卫,她并不太在意,枪械能对她造成的伤害有限,但异能就不一样了。 燕衔川一脚踢爆长着血腥大口,喷吐酸液的巨蛇脑袋,猛地一个前滚翻,躲过巴掌大小的锋利刀片,顺势向后一躺,将咬住屁股的一个泛着黑气的骷髅头压碎。 再一次埋怨起自己为什么非要带“甜食爱好者”这个能力,那么多技能不带!偏偏带这个。 导致她现在一点儿远程攻击手段都没有。 燕衔川心中懊恼,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她尽管能随手捡点什么当投掷物,勉强也算是远程手段,但此刻忙着逃跑,任何停步反击的举动都是在给自己拖后腿。 在皇城多待半秒,危机都会多加一分。 不过被动挨打实在不是她的风格。燕衔川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扯下鹿鸣秋外套上的扣子,瞅准前方没什么障碍物,可以分心回头的机会,手里抓住一把纽扣,直接都扔向远处一个披着黑袍子的人。 就是他,操控那个黑气骷髅,只有要咬人的时候才会显形,燕衔川为了不让鹿鸣秋挨咬,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扭过身体让自己顶上。 那骷髅咬不破她的皮肤,却像个牛皮糖一样粘在身上,让人烦不胜烦,燕衔川早瞧他不顺眼了。 有了机会,第一个就要干掉他。 小小的玉石纽扣在她手里比子弹的速度还快,黑袍人只看到她扭头扬了下手,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突然一蒙,人直接倒在地上。 兜帽掉下,露出底下破了好几个洞的脑袋。 他一死,燕衔川可算心里松快了不少。皇城门近在眼前,但是被死死关上,要怎么出去成了一个摆在眼前的大问题。 大门厚重,是全金属的,外面喷了一层仿真木漆,又喷了金红的涂料,显得格外巍峨。 城墙上的守卫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她们,立刻扣下扳机。燕衔川左右躲闪,凭借极快的速度,让他们全然抓不到影子。 她看了看高耸的城墙,又看了看厚实的城门。 如果从墙上爬出去,就算她再厉害,带着人爬十几二十米的城墙,也只有当靶子的份,在墙上可不比在空地,能灵活闪躲。 这路不通,那就只能撞门了。 燕衔川伸手捂住鹿鸣秋的后脑,将她的脸埋进自己怀里,目光紧紧盯着朱红的大门,眼眸中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花。 她还没撞过皇宫的大门呢! 想想就让人激动。 燕衔川脚下再次加速,用尽全力冲向城门,用后背猛地撞了上去。 嘭地一声巨响。 差不多有拳头厚的大门竟然被撞出一个大窟窿,铁皮向外翻花,向所有人昭告刚刚的事不是做梦。 燕衔川用力过猛,撞破大门后仍旧去势不减,两个人在地上滚出去好远。因为天冷的缘故,穿得都是长袖长裤,避免了擦伤,但磕磕碰碰是少不了的,好在鹿鸣秋被她牢牢护在怀里,并没有撞到脑袋。 她不在意这些磕碰,并不代表鹿鸣秋能承受得住。 没滚出去多远,燕衔川一下撞到了马路边上的垃圾桶,银皮的垃圾桶被她直接撞飞,砸破了一家倒霉店铺的玻璃,但她好歹是止住了翻滚的趋势。 燕衔川连忙站起来,继续拉着鹿鸣秋跑。 这里人多,想躲就比较容易了。 往人群里一钻,借着店铺来回在街道中穿梭,用地形遮挡追兵视线,再换张普通的脸,起码不能用现在这幅人人都认识的面貌在城中逃跑。 第271章 燕家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立刻调取监控,画面刚显露出来,却忽然一阵波动,卡屏了。 这怎么可能,现在这个时代可没有网络不好的说法。 那只有一种解释,是反抗军的人在阻挠他们。 监控被屏蔽,紧接着两个人的定位也跟着消失。没了定位,她们就如同游鱼入海,再想找可就难了。 难不成就这么放弃吗? 燕寻归硬着头皮向父亲报告,书房的气压极低,不知道有没有大门少了一扇,冷风灌入的缘故,他只觉得周身寒冷,父亲的目光犹如实质。 他的手扣在桌上,发出笃的一声。 燕寻归的头又低了两分。 “真是人不可貌相。”父亲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平静,但燕寻归去却能听出其中掩藏着浓浓的怒火。 “想不到小七会是反抗军的人。”燕闻的话里带着些许的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惊奇高兴的事,“你看到她的表现了吗?真是会藏拙。” “我就说,燕家没有不中用的子弟。” “当初提议让她们两个联姻的是谁?”燕闻忽然问。 “是五叔。”燕寻归思考了一番,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答案。 “你知道该怎么做。”燕闻不咸不淡地说。 燕寻归垂首,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父亲,我立刻就去。” 敌人在自家老巢里,都没抓住,把人放跑了,燕寻归心里怄火,父亲也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就是把五叔家一脉彻底拔除。 第111章 智血灰烬10 燕寻归领命以后, 没做什么休整,带上两个心腹就坐上飞艇,飞到了临市。 他的心里其实清楚, 五叔很大概率不是反抗军的人。这位五叔,手段心计都很一般, 有一点小聪明,都用在了审时度势上, 他很会站队, 这才在上一代的家主争夺当中活下来。 五叔抱住了父亲的大腿, 跟在他后面捡两口汤喝,日子过的也非常滋润。 给燕衔川挑选结婚对象时,五叔得到波洛夫家的消息,当场就觉得, 把鹿鸣秋许给她正正好好。 燕衔川再不济, 也是燕家人, 选择的配偶绝对不能失了身份, 不能是小门小户家的人,不然配不上燕家的地位。 鹿鸣秋外形条件优秀, 波洛夫又同为顶级财阀之一,要不是没有生育能力,燕衔川是得不到这样的美人的。 现在美人落难, 成了次等货, 拿来配她就刚刚好。 五叔惯会经营,知道家主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心,他就巴巴地过去, 把事情办好。 在燕闻的身边做事, 比聪明更重要的, 是有眼色。 他的提议不错,燕闻同意了,和波洛夫的老家主一说,对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这样,鹿鸣秋便打包送给了燕衔川。 五叔这一辈子所有的地位、财富,都是依靠燕闻得来的,他不会加入反抗军,反抗自己的阶级。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被反抗军的人利用。 尤其在知道他们也有精神系异能者以后。 一个精神系异能者,想要操控其他人做一些事情,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五叔的提议,现在看来,或许受到鹿鸣秋暗示的可能性很大,不管他自己是不是无辜,是不是被迫。 结果就是,他引狼入室,给燕家造成了损失,让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在家族里待了这么久。 如果鹿鸣秋要杀人呢,有多少次机会可以让她动手,一个a级异能者如果不想着自保,只想杀人,恐怕燕家的高层要全死光了。 所以五叔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他自己的命。 燕寻归是家主信任的心腹,他要是找谁,必然是有要事。 五叔得到了消息,立刻就出门去迎。飞艇停在天台上,他大腹便便地被几个保镖围着,见到自己的侄子,连忙扯出亲近的笑,“寻归怎么来……” 他的话刚只说了一半,后面的却忽然梗在喉咙里。 燕寻归才从飞艇上下来,不想多费什么口舌,直接说道:“扭断自己的脖子。” 五叔和身旁几个手下一起抬起双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面皮瞬间就胀紫起来,眼睛暴突充血,显然是窒息了。 几个保镖力气大,一下就扭断了自己的脖子,就剩下燕五,养尊处优,没有这个力气,把自己掐得昏死过去,也没成功。 燕寻归带来的手下见状,非常贴心地走过去,干脆利落地帮他结束了这个痛苦折磨的过程。 “把所有人都清掉,一个不留。” 手下应了一声,从天台下楼,不用他挨个吩咐,自己就开始了熟练地清理工作。 他们做这种事已经很熟练了,不会因为杀的人同样有燕家血脉就产生疑惑,心思动摇。 这帮人被训练得很好,只听从燕寻归的命令。上一个被根除的家族,还是定阳市的林家,那个愚蠢的,妄图借着小女儿攀上燕家,从虎口里夺食的家族。 五叔一脉,他的配偶,情人,子嗣,他的心腹手下,通通都要被杀。 燕寻归在后面慢慢下楼,来到他的家里。 倒不是奢华地一整栋楼都是他们家,五叔只占了最上面的几层。 父亲不喜欢太张扬的人,不喜欢将贪婪外露的人,所以他一直做得不错,谨小慎微。 屋内的摆设还是很豪华的,只是落到燕寻归的眼里,并不会觉得震惊,这种好东西他见多了。 第272章 燕寻归坐到沙发上,等着手下把事情处理干净。 月城方面也没有闲着,虽然人找不到了,但燕闻可不是大度的人,吃了亏还要忍着。 全城的恐怖袭击事件还没过去多久,燕闻以加强守卫的名义,开始加大巡逻人手,暗地派出了不少人,去搜寻反抗军的痕迹。 这里一定有他们的基地,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同伙把人接应走,要知道从发难到两人逃出,全程也不超过十分钟,这是纯粹的突发事件。 一想到月城里藏着反抗军,就像是家里进了老鼠一样让人难受。 更何况寻常的老鼠只偷粮食,这个老鼠却是要害命的。 明面上的搜寻只是个幌子,暗地里的人手才是真正的主力。 各种暗桩和棋子都动了起来,开始逐个排查周边的人和势力。这像是大海捞针一样麻烦,但架不住网实在是太多了,但凡有一点可疑的都要报上去,哪怕一千个都是假的,但总能找到一个真的。 “基地的存在暴露了,必须撤离。”鹿鸣秋回到基地后,给自己打了一管针剂,补充一下体力,随后就召集了所有成员。 “这种搜查下,我们躲不了多久。” 反抗军的人也不全是隐形人,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明面工作,但他们的行踪,总有一些对不上的地方。 一个有秘密的人,不管再怎么小心也会露出马脚。 “资料都带走,设备全都不要,就地销毁,在外面行动的自己找时机撤离,要尽快,不管用什么方法。” 鹿鸣秋是负责人,她说的话就是最高指令,现在情况紧急,她暴露了,身份不再安全,月城的据点也受到威胁,必须离开。 燕家的势力在这里太大了,他们手下的这几个人,根本不够对方抓的。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销毁数据,做清除工作。 反抗军有一种喷剂,是专门用来溶解指纹等基因信息的,等人撤走了,基地就会开启清除和自毁模式。 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信息。 两个人逃跑的时候轰轰烈烈,但都没受什么伤,鹿鸣秋是体力不支,对异能的消耗太大,打了营养针以后也好多了,身上的擦伤都是小伤。 她被燕衔川保护得很好。 而燕衔川,皮糙肉厚的,身上连皮都没怎么破,倒是撞皇城门,给胳膊和后背撞青了一大片。 那门跟巴掌一样厚,撞破了就只有淤青,连小伤都不算,比人形暴龙还要夸张。 此刻,这位人形暴龙正跟在心上人后面,亦步亦趋地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她在研究室走来走去,看着她销毁资料。 她自己没点任何和电脑有关的技能,打游戏不算。 打砸的工作也不用她做,基地自毁以后,里面的东西都会坏掉、碎掉,不用她提前做工。 所以她竟然没有事干。 鹿鸣秋的脸色不算红润,鬓角有一些汗湿,望着操作屏的目光很专注,双手如飞,在上面点来点去,快到要有重影了。 资料的转移和备份有黑格帮忙,能节省不少时间,她只负责清除掉本地数据。 纵然如此,这也是个大工程。 其实比起销毁数据,还有更大的危机需要她处理,那就是身份暴露的事。 鹿鸣秋这个身份已经被燕家知道了,她是反抗军的人,那么她控股的娱乐公司,多半也不会很清白,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 这个身份她经营了太久,甚至可以说是全部的心血,被发现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在继续。 她这么多年的伪装,几乎是功亏一篑。 随之而来的,就是危险。 好在她和燕衔川在基地时,也从来不用自己真正的面孔,没人会把她和那位影后放到一起。 在鹿鸣秋的思考中,燕闻会把这件事捅出来的概率,只占百分之五十。 谁都知道,她和燕衔川是一对,而后者是燕家人。 燕家自己出了一个反抗军成员,对家族的名声恐怕不是很好,燕闻爱惜羽毛,不一定会这么做。 他想除掉燕衔川两个人,也不需要依靠大众舆论。 这才是鹿鸣秋优先选择先帮基地快速撤离的原因。至于公司方面,她已经发过讯息,让相关成员自行隐藏。 南津市有教堂,虽然还在重建当中,但教会的成员不会少,不过基地还没暴露,燕家在南津市动不了太多手段,不能像在月城一样,大开大合地找人,他们能躲过去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在南津市留守的分部成员,也能帮他们一把。 要说反抗军最有用的装置不是别的,是改换容貌的耳钉。 因为这个,每个成员都有许多不同的身份可以更换,甚至可以临时顶替别人。 资料终于被销毁完毕,教会的人还没排查到这里。他们想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速度上肯定不会太快。 所有在基地的人集合到一起,跟着鹿鸣秋来到食堂的厨房,打开一扇铁门,接着一直朝前走,路越走越狭窄,通道最多只能并排通过两个人。 他们是小跑着前进的,没人说话,表情都很严肃,现在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 就这样在地下跑了得有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通道的尽头,有个小小的梯子。 鹿鸣秋想先上去,被燕衔川拉了一下,这种探路的事,当然要她来做。 第273章 其他人先往后退了退,她直接推开顶上的盖子,探出头去。这是个仓库,停着几辆面包车,地上有一些土和灰尘,还有个人正在上面守着,脸色暗含焦急。 见到燕衔川,他立刻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你们快上来。” 这也是一个反抗军的成员,而他们一行人用的备用撤离身份,则是一队流浪者家族成员。 流浪者家族大多依靠拾荒维生,也有去接赏金任务的,所以经常开车在各个城市间流动,当然也有的会选择一个地方驻扎下来。 他们用流浪者的身份坐车离开,没有什么疑点。流浪者家族太多了,也没有官方统计登记,随时随地都会有一个旧家族消失,新家族出现。 这是世界上的隐形人。 面包车里还有许多符合拾荒身份的东西,破旧零件什么的。 大家把衣服换上,脸也换掉,坐上面包车,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月城。 作者有话说: 昨天生理期来了,痛苦,实在爬不起来。抱歉抱歉。 明天去打第二针,但是能正常更新,今天努力多写了一点,哎嘿,这个月肯定完结了,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吗,可以点一下,什么样的都行,我发现自己很喜欢搞异世界同人(还是人外的),没办法,在所有博爱的xp里,谁让人外排在第一位呢:)最过分的是,规定就算人外,谈恋爱也得是人形,这有什么意思!!人外人外,要的就是非人啊,可恶。 都可以许愿,按点赞数量最多的写,要是都差不多我就随机抽一个,应该不会太长,两三章那种。来点刺激的!什么什么被抓住的窃贼川在押送路上为了逃跑勾引看守秋秋,病娇川抓住逃跑的爱人秋秋重新把人锁回地下室xxxxx…… 我是土狗 ,我好爱强制爱和囚禁play 我好话痨啊,救命,我的话好多啊,对不起,我好多废话 第112章 智血灰烬11 一行人离开月城, 南津市也回不得,车子行走在高速路上,鹿鸣秋告诉充当司机的反抗军成员, “去首都。” 首都,联邦政治中心, 钻石城。 车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名字,但去过那里的寥寥无几。首都有很严格的审批程序, 进出都有审查, 有过犯罪史的人是根本没办法进入的, 会直接被拦下来。 这车里的人,那个手里没点人命,他们大多和财阀有冲突,被安上些许罪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更何况, 他们现在是反抗军, 是地下组织, 去首都总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知道目的地以后, 不少人在心中胡思乱想:真没想到自家组织上这么厉害,竟然在首都还有分部。 燕家的人在猖狂, 也不能在首都掀起风浪。 总统对这里的把控,比燕闻对月城的还要严格。 鹿鸣秋靠在后座上,眉头稍稍蹙起一点细小的弧度。这点隐藏的变化逃不过燕衔川的眼睛, 她偷偷勾起对方的手指, 放在手心里握住。 她的心上人或许想叹气,但出于某种考虑,大概是不愿意给同伴带来情绪上的负担, 她猜测, 所以她只是深深吸气, 以极缓的速度吐出,把控着呼吸的声音。 显而易见,她在犯愁。 身份暴露,基地被迫转移,肯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燕衔川很想帮她分担一下,但她毫无办法。 如果能把那些鹿鸣秋不喜欢的人都杀光就好了,这对以前的她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小事,但现在显然不是。 她有了很多弱点,实力下降太多,别的不说,只燕寻归一个人就能控制住她。 燕衔川:我真是没用。 好像只会吃饭。 爱情真是容易让人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里,或许是因为她的难过太明显了,鹿鸣秋反手回握住她的手,用精神链接在她的心里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回月城分部的时候,时间很紧急,并没有给燕衔川做什么治疗,难道是有内伤?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道实打实的大铁门,会受伤才正常。 鹿鸣秋知道,这个人其实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人,甚至由于她不太通人情世故,行为上面要比普通人还要体贴。 如果她受了伤,在刚刚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鹿鸣秋关切地看过去,目光有些担忧。 燕衔川欲言又止。 这要怎么说,直说自己没有用吗?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故意贬低自己的。 但是又说好了不能彼此说谎。 燕衔川陷入短暂地纠结当中。 但很快,她就停下了这一行为,因为鹿鸣秋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答案。 她又坐直了一些,调整好姿势,让燕衔川把头靠过来,靠在她的肩膀上。 车里都坐满了,没有位置让她躺下来休息,只希望这样能稍微舒服一点。 “要睡一觉吗?”她问。 燕衔川……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白来的贴贴福利谁能说不呢! “你的身份,要怎么办呢?”她心里忧虑着这个问题,没有睡觉的想法。 “没事。”鹿鸣秋在心里回复她,“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一个利用现有身份能有的最好的办法。 鹿鸣秋是反抗军成员,这个消息不用捏在燕家手里让她提心吊胆,她先把它捅出去。 第274章 鹿鸣秋是什么工作,是影后啊。接了一部戏,在里面饰演反抗军,很正常不是吗? 这个影视题材,甚至可以说都不新鲜了,她自己出演过的超英电影里,还有一个叫反抗军的反派呢。 这个消息放出去,所有人只会在乎,她要演的是什么电影,什么剧情,什么时候上映。 就算有人说她是反抗军,也只会得到路人肯定的回答。没错,她就是,确确实实,如假包换。下一句话就是,你也是秋秋的粉丝吗? 燕家自然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真的地下反抗军成员,他们拿不出来。 直接釜底抽薪,断了所有的后路。正巧她是影后,能如此巧妙地应付过去,先发制人。 至于影片怎么办,这还不简单吗?找人现写剧本,到时候直接拍出来就好。 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并不麻烦。 鹿鸣秋的提议发出去,很快得到了回复:就这样办。 然后她即刻登上自己的账号,发了一条博文。 【下一部拍摄的电影已经有眉目了,是非常优秀的剧本,我将饰演一位反抗军的角色,带领族人们一起,打倒“魔王”,多的就不剧透了,可以说非常精彩,跌宕起伏,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她的热度很高,消息一发出去很快就有了上千条评论,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当中。 这对粉丝来说,必然是一个狂欢了。喜欢鹿鸣秋的,大多都是事业粉,当然也有颜值粉,但这两个完全不冲突,谁不喜欢粉的明星一直有好作品产出呢? 尤其鹿鸣秋不接综艺,平时很少能在网上看到,之前那档真人秀已经被无数粉丝翻来覆去看了八百遍了。 现在又有新电影的消息,总算能吃点新鲜东西了,不用捡剩饭吃了! 鹿鸣秋自己的账号比任何宣传都要管用,基本上她说了新电影的事以后,就会陆陆续续发一些物料出来。 不少人在评论下面猜测,会是个什么背景的故事,既然是反抗军,肯定会又帅又美吧,只要想想就开始激动了。 哪怕什么东西都没透露,已经有画手开始产出同人,靠着自己的想象力开始画画,有星际背景,有魔法背景,甚至还有兽人背景,鹿鸣秋头上顶着有斑点的棕色耳朵,尾巴细长,穿着豹皮的抹胸,手里还拿着一把弓。 竟然是豹女,太酷了! “反抗军鹿鸣秋”这个词组很快上了热搜,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反抗军了。 不管燕家想不想把这件事捅出去,都无所谓了。 鹿鸣秋不会把这种事的决定权交到别人手里,她要自己掌握主动权。 不过身份暴露的危机解决,首都还是要去的。 教会的成员太多了,防不胜防,燕家有多久没被别人冒犯过,盛怒之下,反扑是非常激烈的。 只有首都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别的组织去首都是自投罗网,他们可不是。用新的身份证明,想要通过首都的检查,还是很容易的。 灰兔等人也在往首都赶来,他们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起码要躲过第一波袭击。 本来教会和燕家,都是摆在面前,要解决的目标,现在两家合成了一家,却并不会让难度降低。 诸如教会这样的庞然大物,反抗军想要把它扳倒,是很难的。想要彻底清除教会,更是想都不要想。 虽然圣愈教会成立的时间并不久,但他们的教义和宣言,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哪怕是不信教的人,也知道他们的教义是什么,能说上两句经书里教士经常说的祝福语。 教会的路人缘和燕家一样,都很不错。 信仰伊塔露母神的人太多,尤其是底层民众们,差不多每二十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是教徒,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扩大当中。 人们将希望都寄托到信仰上,祈求来世的幸福,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现在当下的生活找不到出路,一眼就看得到头。 一个人无知的时候,让他一辈子受苦,他或许会接受,会觉得受苦是天生的,无法改变的,只在地里刨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假如他看到了别人的生活,看到别人享受奢侈,高高在上,他自然而然就感受到了落差。 有了落差,就有了动力,想要改变现状,没人不喜欢过好日子。 可现在社会却不让底层人向上爬,压住了人们挺直的脊背,让他们卑躬屈膝,抬不起头。 所以他们只能期盼来世。 所以圣愈教会才会有这么多人相信。 归根结底,这是阶层的苦难,并不是某个人,某一家的悲哀。 想要清除教会,只能改天换地,把腐烂的根子清掉。 燕家正是把握住的民众的心理,在这基础上,潜移默化地扭曲他们的思想,让底层的人更加心甘情愿地受苦受罪。 然后这些人还要感谢他,感谢这个让自己遭难的罪魁祸首,乖乖把余钱都奉上去,用自己的血肉去供养仇人。 所有的财阀家族,不论大小,燕家的口碑是最好的,光鲜亮丽的,但内里却是最恶臭,最令人作呕的。 起码别的家族坏,它坏的光明正大,明明白白昭告天下,对,我就是不拿下层人当人,当狗。 而燕家呢,表面把他们当人,给他们一些小恩小惠,让人感恩戴德,实际这些人在他们心里,连畜生都算不上,只是一些肥料,好让家族扎根吸血。 第275章 他们太会操控人心,各行各业的教徒汇聚起来,能造成的破坏比阿兹贝托的反叛军还要大。 想要拔除教会,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像东野家那样,换掉上层人,从上至下,慢慢地改变。 不用彻底把教会清除干净,这是清不掉的。 民众们信教,还让他们信,没关系,人的确需要精神上的寄托,只需要把教义稍稍改一改,把里面的隐患拔除,让圣愈教会变成真正的,助人上进的教会。 让信教的人潜移默化地转变自身,发奋上进,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当其冲地就是改革现有的阶级制度,给人们一个喘息的空间,给予底层人相对公平的机会,给他们一个向上攀登的阶梯。 而这,不是反抗军能做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 (我又开始想完结感言了) 第113章 智血灰烬12 反抗军的想法是很好的, 但仅凭几百号人,想要妄图撼动社会阶层,改变民众的思想底色, 无异于痴人说梦。 有些事,不是靠区区理想和希望, 就能做成的。 人力终有尽时。 但幸运的是,他们也并不是孤身于暗夜中传递火把的人。 首都钻石城是和其余城市完全不同的景致。 这是一座新城, 并不像现在的大多数城市, 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造, 多少保留了许多从前的风貌,譬如月城,更是古韵十足。 钻石城是联邦政体确定后,重新选址定下的一个现代化都市。最初的原因是各个掌权的财阀彼此互不相让, 都不想让新的权力机构落到别人的地盘上, 想让联邦政府落到自家里。 互相争抢了许多, 最后只好都各退一步, 挑了一块地又盖了一座城。 请的是著名的建筑大师,李约教授, 这是个有一点强迫症的人,他喜欢对称,喜欢规整, 绝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特异之处。 但偏偏审美绝佳, 由他经手的许多建筑设计,都充满了工整之美,不论是繁华还是极简, 诸多风格他都信手拈来。 设计首都这件事于他而言, 也是为人生履历增光添彩的一件大事。新城的设计稿打磨了好几个月, 才被他敲定。 钻石城,真的城如其名,如同一颗璀璨的钻石一般。有许多通透返光的玻璃,但由于角度设计的巧,只让那些光往天上汇聚,使整座城市远远望去,便如同发光一般,耀眼夺目。 城市街道的规划也极其规整,呈网格状,各式的建筑都被圈在这些条条框框里,因为过于对称,反而显现出难以言明的威严。 钻石城没有流浪汉,能在这座城市生活的人,都是有工作,有身份的人。 鹿鸣秋将住处的定位发给前头开车的人,后者也没来过首都,好在有导航,倒也不怕走错地方。 到了目的地,众人下车,来到这个大概算是偏远城郊的居所——只看道路的整洁程度,和往来行人的状态,差不多类似其他城市的中等区了。 所有人分开居住,零散分布在这个小区当中。 临下车前,鹿鸣秋嘱咐他们:“最近尽量不要外出。” 他们都懂,反抗军里没有看不清形势的蠢人,不会这个时候到处乱跑挑事。 燕衔川还是跟着她,两人一起进了一间屋子里。 屋里的陈设没什么特殊的,是那种很常见的家居样板房的感觉,没什么人气。 刚一进门,她就被鹿鸣秋按着去了卧室,让她躺到床上好好休息,养养身体。 鹿鸣秋脱她衣服的手已经是相当熟练了,一边推着她走,一边动手。在燕衔川自己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外衣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 被推倒在床上时,就剩下里面穿的打底贴身的短袖。 燕衔川简直要惊呆了,她自己脱能有这么快吗? 柔软的被子盖到身上,拉到胸口的位置,燕衔川眨巴着眼睛,“我真的没事。” 她坐起来,把身子转过去,将后背对着人,“不然你看。” 鹿鸣秋便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掀开她的衣服,数小时前还有的大片青紫,现在已经消失无踪了。 整个背部光洁一片,没有任何疤痕伤处。 将手贴在上面,掌心能清楚地感受到下面紧致温热的皮肤。 燕衔川只靠触感,都能想象那只手的形状,更何况它曾被自己放入口中细细含过。 自己的爱人是个在□□上非常大胆主动的人,久而久之,她也放开了顾忌。刚刚不主动掀开衣服,不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而是觉得对方的主动让她非常享受。 就好像,她是在被对方掌控,同时,她又在掌控着对方。这种彼此相互支配的关系,想必是非常紧密的了。 燕衔川的脑海里泛起了几分旖旎的心思,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纵情的时候。鹿鸣秋把她的衣服放下来,她就老老实实地坐好,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先等上一段时间吧。”鹿鸣秋说。 燕家现在变得尤为棘手,如果只是一个财阀,慢慢蚕食,总有成功的一天。换成别人可能不行,但现任的总统并不是个能被随意糊弄拿捏的人,有她在,财阀世家要被挨个拔除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或许正因为如此,燕家才会建立起教会这种庞然大物,为自己增添底气和筹码,让联邦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变异药剂也好,多如繁星的教徒也罢,都是燕家可以利用起来的武器,比起联邦,他们甚至要更有恃无恐一些。 第276章 毕竟这些人的死活,燕家是不会在乎的。 怎么处理燕家,是一个需要仔细斟酌的事,他们只能先等。 许多城市被破坏,对于民众而言,是一件坏事,但抛开人命,只看结果,也不能说全是如此。 阿兹贝托挑的都是大城,市长有很大的权利,现在权力体系被直接破坏掉,正好可以让总统接手,派心腹过去,重建一套行政班底。 虽然如果让总统自己来选,她是绝对不会采用这么激进的手段达成目的,现在只能尽量让事情朝着有利的方向去发展。 现在科技发达,重建还是很快的,虽然很多人在这场事故中死去,不过人类一向能够吃苦,越到绝境,越是能迸发出绝无仅有的潜力来。 总统下发了新的政令,流离失所且愿意参与到重建工作来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工人,也可以分配到一间房子,免除三年房租。 不是所有的流浪汉,真的就喜欢饥寒交迫、混吃等死的日子。 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谁心中不渴望这个呢? 就算不想要房子,工人们的工资也是很高的。 联邦趁此机会打劫了许多小财阀的家产,毕竟这么混乱,人命又那么脆弱,不小心死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而且小的不谈,光是波洛夫家的家产,就足够国库余额上涨许多。 做出这点补贴并不会拖垮财政。 总统要把这些城市都蚕食掉,变成她自己的地盘,就绝对不会让从前的那些习气恢复。财阀消亡,百废待兴,还有什么是比现在更好的、用来立新规矩的时机呢? 由联邦亲自下发的工资,中间没有层层盘剥,也不用人情往来,这份收益很是可观。 许多流浪者家族很是愿意为自己找一份活干,正好给他们登记上户籍,直接变成本地人。 有一份可靠的工作,不用随时随地担惊受怕,被□□的小混混们欺压,靠捡点垃圾卖钱度日,只要认真干活,每天三餐都能吃饱,还提供住宿,对他们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天堂般的日子了。 野蜂流浪者家族就是这样一个主动站出来,走到招募处报名,说愿意来工作的一个家族。 这个小部落一样的家族,并没有多少人,大人孩子加在一起,一共也就十几个。不过他们的精神面貌倒是还不错,比一些流浪者要好一些。 身上穿得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并没有多少脏污。站出来说话的是大家长,他说起话来还有点条理,挨个介绍了自己家族的人,又说他们都能干活,会吃苦,哪怕是十几岁出头的小孩子,干不来体力活,也能做些跑腿的工作,在食堂打打下手。 负责招聘的人抬眼看过去,就见他们一群人站着,表情有些紧张,眼神中透着忐忑。但其实心里是不太相信的。 招聘的要求上说,十三岁到六十五岁的都可以来面试,根据不同的工作发不同的工资,并不会因为年龄就有所变化。 但实际上,年纪小和年纪老的人,会得到的工资就是要少一些,问老板为什么,对方回答的也是滴水不露:年纪太大/小,干不了多少活,没人家干得多,还想要一样的钱,做梦呢? 这话看起来有道理,不过是借口罢了,就算干的活一样,甚至还要超出,钱也依旧会少拿,甚至老板还要用各种办法来克扣工资,随时随地都能想出一些理由来。 野蜂的家族长,也是做过打工人的,他深知这里面的门道,但这次还是带着孩子们一起过来,就只是想着,万一呢? 万一说的是真的,错过了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吗? 他的心中紧张,但负责人只是扫了他们几眼,确定年纪上没有问题,就每人发了一个表格过来,让他们挨个填了。 是一些基础信息,名字年龄性别等,然后又盖了章,说:“先去那边的屋子里等半个小时,一会儿有人带你们去体检。” 这人伸手一指,右边的房子外面贴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等待区。 野蜂家族长先是怔忪了一下,随后欣喜若狂,点了好几下头,又鞠躬,才带着一大家子人往右边走。 边走心里边盘算,做完体检,那就应该是过了,这么多人,哪怕每人都只拿最少的那份工资,加起来也是一笔及其可观的金额。 太多了,这笔钱拿到手,今年的年肯定能过得更好。 几个孩子走在后面,因为常年流浪吃苦,虽然年纪小,性格却早熟,此刻心里高兴,就忍不住问道:“老爹,我们要在这里住吗?” 一个人问出口,剩下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我看到公告上说,免三年的房租呢!” “这里的房子,应该都有暖气吧。” 家族长听着他们话里的向往,长着胡茬的脸上露出笑来,“如果是真的的话。” “太好了!” 几个孩子都笑起来,大人们脸上也带着笑意。 笑着笑着,有个人突然说:“要是许桥哥能看到就好了。” 这话一出,热闹的氛围忽然有点消沉。 家族长摸了摸小孩的头,并没有说什么。 许桥成了东野家的护卫以后,大家都真心实意地替他高兴。 原本他每个月都会打钱回来,也会寄送许多衣服,学习资料,靠着他的救济,家族才会越来越好。 第277章 但有一天,他忽然消失了,再也没有消息。 许桥不是会抛弃家族的人,他一向很重感情,没有消息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死了。 又经历了反叛军事件,家族现在只剩这些人。 世事无常,所以更应该珍稀活着的日子啊。 家族长看了看残破的城区,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以后在这居住的其中一员,过上更好的日子,不再是居无定所地漂泊。 作者有话说: ps:许桥是最开始被秋秋抓住的一个东野老家主的贴身保镖,对老家主很忠诚来着。他对家族也帮助了很多,但却不能改变什么,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不好说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希望他们可以越过越好。 不对,我明明是作者,那他们一定可以越过越好! 怎么大家只是嗷嗷叫要人外,但只有一个姐妹说了自己想看的内容,大狼狗川川叼落魄秋秋回巢,那就这个吧。正好最近喜欢强取豪夺的戏码,嘿嘿,就当给下一本提前练手了。(兴奋搓手) 背景是兽人为主的国度,人类嘛,自然就是当宠物养的了。巡林员灰狼川川,某日在林子里巡视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新鲜的,软和的,人类味道。然后把从运输车上偷跑下来的秋秋捡回家,锁起来吃干抹净? 这里的川川,当然是病情明显,一惊一乍的那种 第114章 智血灰烬13 城区的建设是很快的, 尤其除了有工资拿以外,头顶还挂着一个房产证的萝卜。替别人干活和给自己干活完全不同。 何况干得又不是那种没日没夜的苦力活,有机器辅助, 这些体力活并不十分难做。 到了过年的时候,也就大致修整的差不多了。 本身这些城市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 最严重的是高山城,导弹炸毁, 片瓦不留, 而且这座城也可以说完全没有重建的必要。 高山城极其周边都受到了战火波及, 这些流民没有地方安置,不如就到重建后的城市里去,就近分配,正好现在是少人的时候。 新到任的市长巴不得多来点人。 临近年关, 年味儿倒是没太有。 虽然街上都挂了各种喜庆的饰品彩灯, 但是却没有过年的氛围, 假倒是都放了。 不过燕衔川本来也不用上班, 每一天都是假期。 过年,应该是要和家人在一起的, 只是反抗军的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家人,基本就剩自己一个, 同伴就算彼此亲密的家人了。 燕衔川洗好了手, 来到厨房,和鹿鸣秋一起包饺子。 后者对于过年吃什么是无所谓的,按照他们家族的传统, 过年要感谢先祖, 不要忘了波洛夫家的发迹史, 通常都是吃鱼,各种各样的海鱼,生熟都有。 而且必然有一道生吃鱿鱼,鹿鸣秋很不喜欢,但每人都要吃上一个,因为这是老先祖最喜欢的一道菜。 年年她都是捏着鼻子逼自己吃。 燕衔川也好久没过年了,她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第一个年,当然要好好过一下。 所以提前好几天,这人就开始自告奋勇,要包饺子。 和面就是她自己来的,实话说,就算照着菜谱,也弄废了好几个面团,才得到现在这个像模像样的成品。 擀饺子皮是鹿鸣秋来做的,她的手更巧,只是稍稍一试,手腕用上巧劲,面皮在擀面杖底下就自动转上圈,这么一前一后来回几次,一张圆圆的饺子皮就擀好了。 燕衔川用不上这种巧劲,不是压得太扁,就是形状奇怪,所以她就去和馅。 牛肉馅。 还有香菇玉米鸡肉馅。 还没熟,鼻端就能闻到香气,等煮熟了不知道有多好吃。 燕衔川会包饺子,鹿鸣秋不会,她就拖着一张饺子皮,仔细放慢了动作,一步步教她。 房间很安静,只有暖色的灯光照下来。燕衔川却恍惚中回想起小时候,她第一次包饺子的情景。 父亲是那个擀饺子皮的人,他擀出来一张,母亲就包一个,她的速度很快,并不算光滑的手极其灵巧,四下一捏就是一个小元宝落到桌面上。 因为她的病情,家里人并不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看,平时说话也是有商有量,看她在一旁坐着,母亲就问:“川川宝贝要不要来包一个试试呢?” 父亲立刻抬起头看过来,眼神里是十足的期待,燕衔川就去洗了手,坐到桌子旁边,学着母亲的样子拿起一块饺子皮放到左手手心。 每个人包的饺子形状都有不同,她是学母亲的手法,和她包的很像,父亲的就不一样,长长的,还包了几个麦穗。 到了煮熟要吃的时候,他特意挑了女儿包的,因为正巧吃到了硬币,直笑得合不拢嘴。 燕衔川恍神回来,鹿鸣秋已经包好了自己的一个饺子。她虽然是头一次做,但心灵手巧,一教就会,和燕衔川包的别无二致。 两个小小的白色元宝并排放着,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情感的流动与维系呢。从母亲,到自己,再到鹿鸣秋。 燕衔川忽然一下就懂了“牵绊”到底是什么含义,什么感觉。 “我好爱你啊。” 她忽然语出惊人。 或许放到上辈子,这种随时随地肆意表达感情和想法的人,大概不算太多,但这个社会崇尚自我表达,她这点突如其来的爱语,根本不算惊奇。 第278章 反倒是鹿鸣秋,时常有“惊人之语”,燕衔川也是从她口中……和身体力行的操作下,认识了许多不曾了解的新鲜事物。 所以她这句话一说,对方就极其自然地接上一句“我也爱你”,然后又附带着亲了她一口。 如今的燕衔川已经今非昔比,再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而脸红了! 不仅如此,她还将另一边脸转过去,大大方方地要求道:“这边也要。” 当然,肯定是如愿以偿的了。 两个人亲亲密密地包了饺子,菜倒是没自己炒,好好的年,实在不用委屈自己的胃。 还在工作的餐厅有很多,而且只要钱到位的话,就算放假了,加个班又有什么的。 菜是叫的现成的,都是两个人喜欢的菜式,燕衔川还额外要了一条鱼,红烧的一整条。 “这是年年有余的意思。”她说,“希望每一年都有富余。” 不过好像她们已经脱离了为钱财发愁的日子,别说富余了,存款简直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两个人亲亲密密地吃完饭,一起洗了碗,就决定出门去看烟花。 现在禁止燃放烟花,不过有规定,各大城市可以由官方选定地点,去放烟花,民众可以去看,自己私下是不能放的。 不仅她们两个去,灰兔也要带着多多一起,小姑娘没有看过烟花,正好带她见一见。 燃放烟花的广场在东门,他们几个人到那儿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新年新气象,过去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很需要热闹一番。 几个人都换了清白的面孔,燕衔川眼神好,找到一个还算人少的地方,带着大家挤过去。 多多个子矮,就被灰兔抱在怀里,这下她直接高出所有人半头,占据了最高的视野。 人声嘈杂,但有一道破空之声,那么响亮,盖过了所有的人声。 大家都抬头去看,一道亮光划破天空,嘭地炸开,绚烂的金光像是一轮太阳从头顶炸开。 紧接着一朵朵,一片片,或红或紫,组成各种图案,如同火树银花,耀眼夺目。 燕衔川的脸上流露出恍惚之感。 上次看到烟花,的确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庆贺新年的欢呼声里,多多的声音却仍旧清晰。 “我闻到了那个味道,叔叔说让我记住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关于“惊人之语” 燕衔川:我想亲你,我好爱你啊…… 鹿鸣秋:今天晚上用xxx,试一试吗? 前世的这个场景,我真的还想过这样的番外,不过被自己否掉了。以小川上辈子精神稳定且“无所事事”的状态,应该和秋秋没什么能激发的感情线。因为秋秋如果在那个世界,必然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学习优秀,履历丰富,长大了要么是当科学家,要么就去从政,还有可能去做外交官之类的,然后做出一番丰功伟绩,和川川凑合随便过过的人生没太多交集,川川应该会做个心理医生,没准还高高兴兴地和警方有一点关系,非常愿意接触和“治疗”那些精神变态杀人犯(回家以后露出羡慕的表情)。 川川对秋秋这样社交上非常完美无缺的人是毫无兴趣的。她们也没什么绑在一起能互相发现的机会,秋秋不会杀人的,川川在她身边感受不到刺激,不会喜欢。 (为什么我写个甜文要考虑这么现实的事,可恶,甜文难道不应该毫无逻辑吗) 第115章 智血灰烬14 多多的话, 在嘈杂的烟花炸响中,却和平地惊雷没什么区别。 她的异能精准,是不会出错的, 之前原本是想着记住了这位红衣主教,看看能不能借此找到教会的一些机密情报。 但还没用上, 教会的最大情报,他们的老底就已经被掀了。 不过这位红衣主教为什么要到首都来, 确实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烟花就不用再看了。四个人从人群里挤出去, 开始突如其来的加班。 跟着多多指引的方向,先看看这位主教现在正在哪儿。 过年期间,首都的警卫把控只会更严格,不会松懈, 各个街道口除了交警都配备了持枪的警卫, 两人一组, 负责维护治安。 这种情况下, 教会的人过来,是绝对不会主动闹事的。 那他来的目的就很值得推敲。 这位红衣主教, 叫圣心。 圣言、圣心、圣约,是教会的三大主教,名义上是平等的, 实际当然是作为燕家人的圣言要高过其他两人一头, 许多命令也是由他下发,两人执行。 圣心的异能,和预测未来有关。 他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凡心中有些良知和远见的好人, 都不会在教会里给自己谋取一席之地, 甚至还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来。 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精致利己的小人。 别人活得好与不好,他是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愧疚不安的。 他是自己找上门来,要加入教会的。说的话也是十分玄妙——看到了教会繁荣势大的未来,然后又开始自荐。 圣心的异能非常有用,这也是他自信的原因,那个掌权者不喜欢这样的异能,虽然预测的未来都有一些局限性,但总归是有。 燕家突然跑来这样的一个人,肯定是要查一查的。但发现这个人的人生经历,的确也很玄学,像是能未卜先知一样,精准避过各种大灾小害,从不工作,只靠炒股投资,却一路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赔过钱,总是能在下跌的时候精准把股份抛售出去。 第279章 所以他手里的钱其实很多,但一个人有了钱,就开始想要权,想要更多。尤其是圣心这样精致利己的人,他觉得自己拥有的还不够多。 比如某些会所,就是只供给有权势的家族子弟,他们才能成为会员,圣心虽然有钱,但钱到了这里没有用,还得要名和权。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对待。 于是这人左挑右选,最后选了燕家来当自己的上司,他则背靠大树,一路扶摇直上。 他个人的家资,要比一些小财阀的资产还多,圣心不缺钱,他要的是永固的地位。 所以他这次来到首都,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来为自己找下家的。 有心人只要一看,就能看出来总统对于这些财阀世家们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当年的大小财阀何其之多,第一个财阀遭殃的时候,没人想着伸一把手,反而高高兴兴跟着一起瓜分家产,后来遭重的财阀越来越多,但仍旧没人帮忙。 为什么呢,因为谁都不觉得自己是那个倒霉蛋,拉一批打一批永远都好用,后来世家们反应过来,也晚了,联邦已然势大,有了实权,对付剩下这些开始跑团的顽固分子,不需要多费心力,直接碾压过去就是了。 现在只剩下燕家最为势大,迟早要和联邦对上,就算没有预言能力,圣心也早早就猜到了这件事。 或许是他日有所思,晚上就做了一个预知梦,梦见皇城着火,圣言不知道被哪儿的冷枪直接狙死。 他半夜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就决定要走。 不论是燕家还是教会,都不能再待了。 他自从投靠燕家,又做了教会的主教以后,生活质量当然是肉眼可见的上涨,但是再好的东西也得有命才能享受。 为了自己,出卖掉老东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教会也时常出卖合作伙伴,他不过是有学有样罢了。 圣心这次来到首都,当然不是随便冲动,他是有备而来。 反抗军在联邦里有人,教会当然在联邦里也有人。圣心就辗转联系到了一个职位不高不低,但很能说得上话的人——财政部的副部长。 这个副部长粗略一算,也做了十几年的副手,但顶头上司是总统的心腹,基本他是升迁无望的。 除非,换了总统,当然也要换一茬班底,现任的心腹退下,他自然而然就有了升迁的机会。 现在下一任是谁还不确定,但有了政绩,当然就不一样了,政绩就是筹码,带着这份大礼过去,不论投给哪个候选人,都能迅速在他心里得到一席之地。 圣心自己去是肯定不行的,他不从政,最好要个中间人,财政部的副部长就是他选定的人。 为此他又做了一个预知梦,结果非常不错,他没死,还搬到首都去住了。 梦里自己在落地窗前向外眺望,还能看到联邦的总统府。 这就意味着他的选择没错! 圣心摩拳擦掌,趁着过年休假的时候,直接就找上了副部长的门。 彼时这位副部长正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假期时光。 各大城市重建,除了施工队,还不是他们财政部最忙,桩桩件件,哪个不要钱,要重建的地方太多,各项支出文书,都要他经手,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放了半天假都是他忙里偷闲,又被妻女抱怨,必须放下工作,这才吃了顿消停的年夜饭。 不然这时候他肯定还在书房内卷。 门铃响的时候,这位副部长的心里非常诧异:谁能这个时候上门?还连个消息都不给。 他是个一心为国为民,非常喜欢工作内卷的人,住的地方也很简朴,就是个普通的小二层。 家里只请了一个保姆,但是过年已经让人回家了。 副部长心里奇怪,透过监控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他没想太多,第一反应就是不放人进来。 不管这人是谁,为了什么,肯定都是麻烦。 门外的人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手里举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有一些关于教会的事要商议。 副部长眼神一凝,让妻女回房,他走到客厅把门打开,没说什么话,外面的人就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去了书房。 这就是要好好说话的意思了。 副部长心里却没有放松,坐到书桌后面,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来意?” 圣心缓缓道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圣愈教会的红衣主教,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副部长商讨一件于你于我都有利的大事。” 据他所知,对下一任总统有想法的且最有竞争力的有两位,信息部的部长以及驻守南边的成大将军。 当然圣心更看好后者,军权有时候比人脉要管用得多。 他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副部长简直要惊呆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过年还能有这么一份大礼砸到自己头上。 对面的人还在侃侃而谈,自以为掐住了他的软肋,“副部长多年以来一直无法晋升,想必心里应该不会太爽利,以你的本事和资历,转正是完全绰绰有余的,现在头上却压着一个人,一直被叫‘副部长’,不能把前头这个字去掉,在我看来,真是非常可可惜的一件事。” 副部长:啊对对对。 圣心又继续开始展望未来,语气非常之诚恳,像是特别为他着想,没有半点私心似的。 说他要是联合了苏大将军,直接把教会剿灭,公布他们的恶行,这是多么为国为民的一件好事,民众的支持率肯定会瞬间上涨。 第280章 到时候,副部长你就是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一个正部长的职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展望完未来,就轮到说自己,换了一幅表情,又是叹气,又是苦涩地说:“这么多年,我迫于燕家的权势,战战兢兢不敢离开,现在终于看到了机会可以改邪归正。” “教会的一应事务,他们的据点分部,我都一清二楚,只希望将这份隐秘的资料交给副部长,换自己一条命活。” “从今往后,我只想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希望这些纷扰,再和我无关。” “如果我说的都是假的,又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前来找你寻求帮助合作呢。” 副部长目光奇异,做了一会儿思考的样子,面上挣扎不已,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这位主教,是真会挑人啊。 他低下头,把眼里的怜悯、狂喜、幸灾乐祸都藏起来,“你说的每句话,都说道我的心坎里了。” “说是副部长,其实也不过是上司手底下打杂的,哪有什么自由。” 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为权势引诱的决绝模样,“既然如此,我也不得不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圣心这才笑了笑,“我正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份情报,我只能先给你一半,希望副部长也能体谅我的难处。” 副部长点头,“我懂,等我和大将军敲定好,再来联系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两个人交换了私人的联系号,圣心走出房门,只觉得不虚此行。 而副部长待在房间里,脸上忽然就笑开了花。只因为他除了自己现在的工作以外,还有另一份不为人知的身份——反抗军成员。 是的,副部长是一个致力要消灭财阀的人,他没什么家世背景,能走到现在的高度,纯靠自己的才能。 当然也有总统选贤任人的缘故,不然就算他才能再出众,也不能出头,这些要职只会被世家的人把控住。 副部长觉得总统就是自己的伯乐,他在这个职位上,更是能体会到财阀的危害。这些家族窃取的何止是民众的利益,更是国家的血。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个主教主动送上门来当情报员,组织上正拿教会没有办法,现在突破口一下就找到了。 他一向是沉稳的性格,现在却乐得合不拢嘴,立刻联系上了自己的负责人——斑竹,向他报告这件事。 虽然时间已经来到了半夜,但他的上司还是回了消息,说他做的非常不错,一定要稳住这个主教,从他的身上榨取更多情报出来。 副部长得了这句话,心头舒爽,只觉的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高高兴兴地去找妻女,要把没吃完的年夜饭接着吃,还要再开上一瓶酒庆祝庆祝。 而另一边,他的上司负责人,斑竹,一边把刚刚的事告诉其他负责人,一边联系上了总统。 斑竹不是别人,正是财政部的部长。 部长知道自己的副手是反抗军的人,直接归属于自己,但副手却根本不知道上司也是,他平时说出去的情报,很多都是部长特意透露过去的。 可怜副部长还以为自己这个卧底做的非常专业,暗地里帮反抗军做了不少事,心中很有那种临渊架朽、如履薄冰的危机感,又有为国为民的豪情壮志。 真不知道他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会是什么心情。 作者有话说: 论家族特色 波洛夫家盛产疯子,东野家盛产孝顺儿子,燕家(教会)盛产二五仔,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逃生游戏一个副本太长啦!不过大家都很想看的话,会写几个小剧场。 顺便要说的是,灰狼川的这个强取豪夺,是真的,疯癫变态版,涉及到一些嗯……强迫行为,见色起意等小众情节,或许会引起不适,请酌情观看。 我的确有几个无限流的脑洞,但是什么时候开不一定,毕竟我真的,好害怕鬼啊救命,而且以我现在的智商,也想不出来什么逻辑通顺完整的副本剧情() 我是真的,天黑就不出门,窗帘也要拉的严严实实的,不然就会想一些嗯…什么人脸贴在窗户上,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一只眼睛啊,洗头发闭眼睛的时候莲蓬头里流出来的是血水,脚底有东西摸上来,马桶伸出胳膊,天黑出门背后有人xx尾随,一回头什么都没有,再回过头就是贴脸杀,脚步声变成两个,电梯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却超重了……等诸如此类的,一些幻想 因为脑子的联想能力太过丰富,时常自己闪现出画面来,所以,是的,我是一个非常擅于自我催眠的人。感谢在2023-10-12 19:11:46~2023-10-13 17:3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这么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不语 2瓶;多喝热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智血灰烬15 燕衔川四人, 非常写实地说,闻着味儿找到了圣心现在暂且住下的地方——一家七星级的酒店。 这个人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衣食住行必须得是自己能享受到的最高规格。 酒店视野开阔, 风景绝佳,装修也是富丽堂皇, 十分有格调。圣心回去以后,自认为是找好了后路, 心中极其舒坦, 还泡了个澡。 完全不知道酒店楼下就有一辆跟踪过来的车。 第281章 他的二五仔行径, 无疑是这个年收到的最好的消息,在来的路上,鹿鸣秋就开了一场线上会议,知道了这件事。 圣心不是笨蛋, 不会副部长说什么就信什么, 一定要成大将军有所表示, 他才肯提供剩下的情报。 “我们可以找人冒充他。”鹿鸣秋说。 财政部长却摆了摆手, 道:“不需要这么麻烦,成将军也是我们的人。” 不需要假冒, 真品直接上。 鹿鸣秋完全不觉得惊讶,自从知道反抗军是在为谁工作以后,不论组织成员有谁, 都不会让她感到诧异, 只有理所当然。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对付燕家,要快准狠, 最好一口气同时拔除掉所有据点, 让他们猝不及防。” “我也是这样想。”财政部长说, “年后有大议会,所有的二级市及以上议员都要来首都参会,这是个好机会,你觉得呢?” “届时带队的行动,就要交给你指挥了。” 鹿鸣秋点头。 因为还在路上,并不是很方便线上开会,确定好这些事后,她就断开了通讯。 “黄雀是个奇人。”另一位负责人说。 “世上只有背叛阶级利益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利益的阶级。”财政部长淡淡道,“接下来有的忙了。” 最初说话的人忽地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便止住了话头,附和了两句,随后挂断通讯。 怎么忘了,这位财政部长,从前也是财阀家族出身呢。 他自己的家族,就是他的投名状。 大议会是每年都会有的惯例,主要是对过去一年进行一番总结,再对新的一年要达成的诸多小目标制定更加详细的计划,商讨如何具体落实各项政策。 燕闻作为月城市长,是一定要去的。 通常意义上,在首都的官,自然是要比地区上的官大了两级,不过这对月城并不作数。 燕闻身上只担着一个市长的名,但却没谁真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市长来看。月城像是联邦的国中之国,而燕闻,则是那里的土皇帝。 议会开始没多久,总统就颁发了一连串的新政策和条例,主要是对灾后重建的各大城市施行。 像是圈地盘一样,把它们统统归到自己手里,大刀阔斧地改。将原有的许多“习俗”和“自治律法”统统清掉,对税务、教育等等方面进行了全方位且究极彻底的改革。 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都是附议。 从前总统想整治这些财阀的地盘,还是有一些反对声音的,现在已经全部消失了。 明明任期到了末尾,正常情况下,现在的掌权者不应该再推行如此兴师动众的政策,毕竟继任者很有可能不按照她的想法来,能平稳过度是最好的。 但她却毫不顾忌,可见对连任极有信心。 燕闻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如果她连任成功,家族必将是被开刀的那个。 他可不是会引颈受戮的人。 跟圣心不一样,燕闻看中的是信息部的部长。 掌控信息网络,自然就掌控了民众的大脑,也掌握住了各大议员的小辫子。拉拢别人的最好方法,当然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 信息部没有武力上的支持,燕家提供给他,既是合作,也是掣肘。对方对燕家越是依赖,就越要倚重,放权给他。 如果支持大将军,燕家能提供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些小事,并不能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安全和地位。 总统正在首位侃侃而谈。 燕闻神情平淡,眼角余光掠过对面坐着的人,正好和信息部部长短暂地对视了一下。 大选在即,现任总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且让她再蹦跶一段时间。 他胸有成竹,此刻并不紧张。 但燕闻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自己的老家马上要被人给掀了,带头的正是他血缘上的亲女儿。 有苏大将军亲自作保,圣心很快就把教会的家底都抖了出去。他也算是教会最初建立的一批元老,正因为他的预言,燕家才彻底正式敲定了这个计划,并且一步步实施推进,靠着预言,躲过了不少大小危机。 他的脑子里没有圣言设下的精神炸弹,面对这样的合伙人,还是需要给一些尊重的。 这也是圣心能溜到首都去,并且胆子这么大,敢于直接当叛徒的真正原因。 大议会要开半个月。 所有的队伍都调动完毕,除了反抗军自己原本有的这些成员外,还有一些额外的支援,不然只靠他们小几百号人,想要一口气把教会的据点都吃掉,伤亡和失败率都很高。 这些支援,自然是总统给的心腹手下。 此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必须要一击即中,把燕家最粗的这条腿直接断掉。 鹿鸣秋自从得到这份情报后,就开始指定计划,安排人手,灰兔和她一起,两个人经常从早上讨论到晚上。 燕衔川:明明是我的老婆(眼巴巴) 她只好接过照看多多这个小姑娘的重任,倒没有特别不愿意,甚至还兴冲冲地翻出来两个手柄,和多多在客厅打一整天的游戏。 别看多多年纪小,大约是经历的太多,反而很早熟,很聪明,手上操作也很灵活,两人组队大杀特杀,燕衔川都乐不思蜀了。 鹿鸣秋公事繁忙,很少陪她一起不务正业——打一天游戏。两个人组队大杀特杀,到了该吃饭的时候,燕衔川还有点意犹未尽。 第282章 晚上临睡觉,燕衔川才想起来白天想干什么,她明明是要跟鹿鸣秋据理力争来着。 大概是自己最近太安分,太贴心,太善解人意。鹿鸣秋都没有多哄她几句,这怎么行!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没等说话,唇上就是一软。 “快睡觉吧。” 燕衔川:立刻睡觉! 终于到了行动的这一天晚上,所有队伍都提前来到了准备埋伏的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发动袭击。 鹿鸣秋还是那张惯用的普通面容,只是眼里射出无尽的寒光。这一小队负责的是最重要的基地——储藏变异药剂的研究所。 有数十个顶尖的黑客帮着其他队伍一起黑入网络,而黑格最主要看顾的就是这里。 首先,他们要做的是切断电路。 攻击是同时进行的,并不会有其他的人过来支援,每个基地都是应接不暇,不怕消息泄露。切断电路是为了让设备瘫痪。 这一队人里并没有普通人,都是异能者,有些人等级并不高,异能也和杀人无关,但没关系,重点是,只要是异能者,就不会受药剂影响。 端起枪,一样可以杀人。 黑格的潜入并不是悄无声息的,燕家在这里设置的防火墙太过严密,每三秒就要自检报错一次。 警报倏忽响起,但黑格还是拿到了最要紧的东西——地图。 配电室在左下角的地下。 论蛮力破坏,当然是燕衔川该出手的时候了。 她的头发已经剪短了,贴在耳边,随着跑动时的风轻轻扬起。在地上找准方位,另有异能者将土层掀开,露出下面的金属板。 燕衔川勾起唇角,脚下用力一踩,直接踩出一个大窟窿来,她对着鹿鸣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双腿一并,跳了进去。 鹿鸣秋心里有些紧张和担忧,但面上却只有冷静和果决。这次行动已经排演过许多遍了,此刻只需要按计划进行。 燕衔川做了最危险的工作,那他们则需要吸引火力,让基地的守卫分兵。 他们没有燕衔川的力量,但□□和火箭炮同样能做到这种效果。 这个基地建在荒无人烟的山里,此刻成了反抗军们最好的遮掩,让他们能够肆无忌惮地使用重武器,不在乎会不会引人耳目。 燕衔川刚一跳进去,就看到里面的人呆了一下。 那个正常的好人从别人家天花板上下来啊! “敌袭!”立刻有人反应过来,扯着脖子大喊。 这是研究所,里面最多的是研究员,守卫自然也有,却也不是到处都是。 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简直要慌死了,手忙脚乱,手脚并用地向外跑。 燕衔川看得好笑,却也没出手料理他们,而是低头看向地板,如法炮制,又下了一层。 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胡乱杀人,起码要把正事先做完。 往楼下跳的时候,燕衔川心里忍不住想:我是不是太听话了? 怎么鹿鸣秋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好像特别没有主见似的。 燕衔川一边伸手从腰间摸出几把小刀把守卫挨个镖死,一边开始神游天外。明明两个人才认识不久的时候,对方是很顺着她的(怕她发癫),现在自己也太没有主动权了。 唉……她把带着的药水瓶扔到电箱上,看到火花炸开,头顶的灯一下熄灭,又接着去处理备用电源,脚下不停,心里的想法也不停:爱情果然让人变得软弱,书上说的一点没错。 备用电箱和主配电室在两个方向,燕衔川沿着走廊奔跑,一路上有黑格给她报方位。 赶来处理她的守卫很多,都被燕衔川用飞刀戳中脑壳,前赴后继地死在了路上。 每个人偷窥下的表情都是震惊茫然的,这可是防弹的头盔,怎么可能连一把飞刀都挡不下来。 可惜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人的死法,不然他们就会知道,不是头盔挡不住飞刀,而是整个刀连同头盔一起凹陷下去,撞破了他们的脑壳。 不是防护服有问题,只是大力出奇迹而已。 燕衔川一边跑步前进,心里还在乱七八糟地抱怨,突然脑海里收到了一句话:“还在出任务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 燕衔川悚然一惊:“什么!你什么时候和我精神链接了?” 鹿鸣秋:“……一开始的时候。” 她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人自己一个人就下去,必然要时刻掌握住具体情况才行。 燕衔川大惊失色:“那我刚刚心里想的岂不是都露馅了吗!” 鹿鸣秋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精神力化作无形的镰刀,将挡路的守卫通通杀掉。 分明是严肃的袭击战,却被这人搞得像郊游一样,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燕衔川立时什么都不敢想了,迅速放空大脑,但人就是这样,心里越想着不要胡思乱想,越容易想一些有的没的。 然后鹿鸣秋就听到对面人开始嘀咕:“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咦,这个人是个左撇子,七个人,八个人……” 作者有话说: [1]“世上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利益的阶级。”出自近代史学家吕思勉。 第117章 智血灰烬16 鹿鸣秋:我要严肃, 我不能笑。 这人真的有点太话痨了,嘴太碎了一点。她下手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对自己的任务看起来也很专注, 守卫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她尽皆放倒,但尽管如此, 也没抵过她眼尖。 第283章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鹿鸣秋已经知道了十好几个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 眼睛什么颜色。 鹿鸣秋: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燕衔川就像一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 在她的脑子里乱叫,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觉得很烦。 她是个冷静自持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这样打扰自己。 但现在竟然不觉得烦不说,甚至心里还品出几丝甜意来。 研究所是有异能者驻守的, 如此紧要的基地, 配备异能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很不巧, 这位异能者大概是和冰有关的能力, 对上燕衔川这种一力破万法的人,甚至没比其他的普通守卫多坚持几秒钟, 就如同被从空中俯冲而下的猎鹰按住脊椎的灰兔,当场失去了性命,脖颈软塌塌地垂落到一边。 知道这个基地地址的人, 在整个教会里也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基地里的研究员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他们进出都会失去意识。 本该是极其安全的地方,配备的守卫也并没有多到离谱。 燕衔川解决掉这位异能者, 前行之路再无阻碍, 很顺利地就把备用电源也关掉了。 整个地下瞬间陷入黑暗, 是完全没有光的那种。 燕衔川的五感很好,也不能凭空造出光来让自己看见东西,不过这并不妨事,她记得自己走过的路,原样走回去就是了。 她的任务只有这个,接下来的事,都不需要她插手。 燕衔川就慢悠悠往回走,顺手把几个打着手电跑过来想要重启电源的人处理掉。 整个进攻行动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主要是圣心提供的情报实在是很完善,他作为元老,深知教会的各种人员配置,保密措施,相当于有人大开后门,想输都难。 存放变异药剂的实验室是密封的,就算研究员自己也很少进去,基本就是封存的状态,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取出来。 电路断掉,里面的研究资料也没来得及销毁,都好好地存在电脑里。 有了这份资料,想必“解药”应该能很快研制出来吧。 不止这里的行动很顺利,其他基地同样如此,有些伤亡,但并不多。 燕衔川从身上摸出一个手电,白色的光柱扫过前方,照亮一地趴着的人。没灯之前,她其实是踢着腿走路的,沿途踢中了不少倒霉蛋。 没办法,总不能让她踩过去吧,主要是脚感也不好,万一踩滑了怎么办。 有了亮光,她才避过地上的各种障碍物,但没有电,电梯无法运行,燕衔川最好的方法还是原路返回,怎么下来就怎么上去。 天花板于她而言并不高,轻松一跳就能够到,洞口的边缘并不规则也不光滑,铁皮锋锐,却划不破她的手. 燕衔川刚把自己撑上去,就看到一张眼熟的脸。其实也不算眼熟,就是被分配到这里一起行动的队友,从前并没有见过。 她在互相介绍通报姓名的时候成功溜号,完全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嘿,早上好!” “你们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吗?” 虽然地下看不到天空,但他们发动袭击的时候明显已经天黑了。这人像有千言万语,但凡是反抗军的人,很少有不知道这对情侣的八卦的,纵然心里想吐槽,但看在黄雀的份上还是拼命忍住了。 “黄雀在整理资料,正在收尾。”她让开一点地方,指着走廊深处,“她就在里面。” “谢谢!”燕衔川说。 黄雀喜欢这人什么啊?输了,却连输在哪儿都不知道。 燕衔川既不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也不在乎她的目光,高高兴兴往她指的方向走,最终和鹿鸣秋在实验室里会和。 “其它地方的行动顺利吗?”她问。 虽然并不关心这个,但心上人很在乎这次的袭击,她当然也要做出一副在意的样子来。 “非常成功。”鹿鸣秋说。脸上是很明显的轻松,眼中荡漾着奇异的神采,缓声道:“我等这一天,真是等了太久。” 电脑上的进度条已经过了大半,“没了教会,以世家如今的状况,燕家独木难支,已经不足为惧了。” “这是好事啊。”燕衔川说。 鹿鸣秋笑了一下,把装满资料的芯片收起来,语气轻松地说:“走吧,虽然不会有人来,但战利品还是要尽快送回去。” 在反抗军看来,这是把敌人一网打尽的大喜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真该好好庆祝一下。 但对半夜被紧急消息叫醒的燕闻燕家主来说,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燕家人讲究礼仪、仪态,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平淡不惊,不能失了底蕴涵养。但几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付诸东流,哪怕是脾气再好的圣人,也没办法做到波澜不惊。 燕闻气急攻心,差点儿呕出一口血来。 教会可不仅仅只是家族普通的一个暗地组织,是数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彻底清除,其中所代表的含义,远不止看上去这么简单。 能如此精准地拔除掉所有的基地,甚至有一些只有他们自家人才知道。 情报消息是怎么泄露的,燕家到底谁才是叛徒,又或者说,家族已经被渗透了吗? 燕闻心中惊疑不定,看谁都想怀疑,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失去教会,就如同失去两条手臂,对燕家的打击实在太大,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第284章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袭击的人不知道教会和燕家的关系,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能有这么大能力的人,除了上面那位,他想不到别人。教会和反抗军交锋了这么久,知道后者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能把他们吃掉。 燕闻灌下一杯凉茶,眼眸深沉,“既然如此,又怎么能不还上一份大礼呢?” 他既然说要和信息部的部长合作,自然也不是出白工的,手里很是准备了一些现任总统的黑料。 这些东西,站在政治立场上来讲,其实并不算黑料,为了铲除政敌,除掉财阀,手段激烈一些无非厚非。 只是总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要是拿出来讲,会引起舆论上的轩然大波而已。 这一夜对燕闻而言,是个不眠夜。 对高高兴兴返程的燕衔川一行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不眠夜,只是前者是心有郁结,恨怒非常,后者完全是兴高采烈,无心睡眠。 打劫果然是来财最快的方式,教会基地能拿的好东西,被他们搜刮了个遍,此刻已经通通运往首都,押送它们的正是总统送过来的心腹们。 后续的整理工作不用这些出力的人做,于是大家就想着,要热闹一下,开个狂欢派对。 不在一个城市也没关系,各自回最近的基地也是一样的。 如此好消息,正适合叫所有人一起高兴高兴。 一鼓作气干掉教会,今天晚上应该不醉不归才对! 基地里面积最大的自然是食堂了,大家的动手能力很强,把桌子椅子都推到一边摞好,将中间的地方空出来,广播被用来放音乐,节奏感极强的舞曲震耳欲聋,连灯光都换了颜色,活脱脱一个酒吧的简约版。 已经有人开始展现自己的舞姿了。 这样的聚会,鹿鸣秋当然得露一下面,和同伴们喝上几杯,庆祝一下。 燕衔川对社交不感冒,但是看热闹她倒是很喜欢,于是便拎着一瓶酒,拖过一把椅子来坐着,看“舞池”里群魔乱舞。 这些人平时都会训练格斗,别的不说,体能素质都是一等一的,柔韧性自然也不错,跳起舞来像模像样,力度都很到位,完全没有肢体不协调的人。 把它当文艺汇演来看,还挺津津有味的。 只是没看多久,旁边就走过来了一个人,不同于之前见到的那个,这个要熟悉得多。 是银环。 “你以后有什么计划吗?”他的口吻有一种很奇妙的平和。 什么计划? 燕衔川想了想,认真回道:“听黄雀的话。” 这也不能说不算计划吧。 银环扯了扯嘴角,“也挺好的,希望你们两个的感情一直好下去。” “那是当然。”燕衔川说,又坦然又直白。 完全一副话题终结者的样子。 银环也不生气,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废话,等到了鹿鸣秋回来。 “我想退出组织了。” 鹿鸣秋刚走了一圈,喝了不少酒,但眼神依旧很清明,听到他的话只是沉默了一下,问:“想好了吗?为什么呢。” “当初加入星火,是为了完成心中的理想,现在其实已经实现了。”银环说,“剩下的工作,不管有没有我,都能顺利进行下去。” “我想带着金环,去他想去的地方。” 银环笑容释然,“剩下的日子,把金环安葬好,我应该会在那里住下吧。” “其实我还挺喜欢摄影拍照的。” “好。”鹿鸣秋说,“但是庆祝完以后再走吧。” “我会的。”银环望向食堂中央热闹的人群,面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燕衔川看看他,又看看鹿鸣秋,庆祝结束后,没忍住和她说起了悄悄话,“难道反抗军要解散了吗?” 鹿鸣秋先是失笑,随后又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道:“也说不定啊,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不过应该不会的,毕竟,财阀哪打得完呢,他们就像蟑螂,打死一个,总会再冒出来一个。” 作者有话说: 说了这么久,这次是真的要完结了!!激动,准备了两千字的完结感言xxx终于能见天日了(其实没有这么多) ps:如果这章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字母数字,那就是猫踩的,我已经尽力找了,怕有漏网之鱼。猫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屁股有多大!!! 第118章 智血灰烬17 劲风卷着碎雪扑打着玻璃窗, 藏蓝色的厚重窗帘被拉开,疾风骤雪下宛若罩了一层雾气的城市映入圣心的眼中。 他的手里是一杯热茶,在燕家工作了这么多年, 难以避免地染上了些许习惯。 茶香袅袅,圣心端着茶杯, 眺望向远处的总统府,忽然福至心灵——此情此景, 难道不是他梦中预知所见到的那一幕吗? 圣心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心下大定。 他之前在财政部的副部长面前说, 想要“远离纷争”,做出一副隐居的样子,莫说在场的副部长不信,他自己也不信。 两人都清楚, 这句话不过是一个推辞, 一个态度, 表明他想和燕家彻底断开关系。 他的异能, 就注定了自己要走进权力的旋涡中。 这可是预知,不是什么打打杀杀的, 可以替代的东西。试问哪个掌权者不想要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能随时趋吉避凶、预言未来呢? 第285章 所以圣心胸有成竹,极其自信。 他的目的只是想把自己摘出来, 至于接下来要效忠谁, 他并不在意。 苏大将军赢了固然很好,输了也无所谓啊,反正他这样的人, 靠的是自己的用处, 顶上的人换来换去, 也不会耽误他享受。 圣心饮了一口杯中的茶,心里正盘算着,首都的这些俱乐部和会所,他先进哪一家好呢? 还没等理出个一二三来,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队穿着制服全副武装的人走进来,二话不说就冲他开了一枪。 圣心脸上的惊诧凝固住,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是实弹,只是麻醉弹而已。 另外有几个人把他拖走,装进封死的车厢后排,一路送进监狱的审讯室。 这种人怎么可能活,还享受奢侈的生活。他为了一己私利犯下的罪实在太重,送上情报跳反,可远远不够将功补过的程度。 迎接他的结局,自然是被榨干所有情报,如果配合的话,就给一个简单利落一点的死法,要是不识相,审讯处可有的是手段。 他以为自己很重要,未免有些自作多情,或许别人的确要把他当成个宝贝好吃好喝地供起来,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现任总统。 她从接任走到今天,所做出的一切成就,可没靠过任何预言,所有的决定和选择,都只是相信自己而已。 既然如此,有没有预言,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必要? 圣心死于自己的狂妄和自大,而燕闻经过了一个晚上,也猜出来叛徒是谁了。 三大红衣主教,他自己的儿子燕寻归因为留在月城,反而逃过一劫,另一位已然牺牲,剩下的那位,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 燕闻是不相信巧合的。 圣心是自愿也好,被迫也罢,他的消失只有一种解读:他必然是那个突破口。 倘若燕闻知道了圣心的结局,一定会高兴地骂上几句自作自受,但他现在一时半刻找不到人去探查对方的下落,却也没得到预想之中的好消息。 怎么总统的黑料还没放出来? 眼看大选在即,没有多久的时间了,想要舆论造势,当然是越早越好。 接二连三的不顺让他心里很是不快,燕闻也不怕打扰自己的合作者,直接一个电话拨打了过去。 没人接听。 这太奇怪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无人接听,除非这人死了,但死人又怎么能接收到讯号呢。 他很久没听到忙音。 嘀——的一声,信号中断了。 燕家主心中倏忽升起不详的预感。 他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信息部部长的死讯传得铺天盖地,死法极其不雅。 他是死在情人的肚皮上的。 当今社会,并不会有人对这些上等人有情人产生质疑的想法,就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但死于床事,实在太过恶俗,简直一点名声没有,丢尽了脸面。 财政部部长虽然年纪不小,但到了他这个地位,是绝对不会缺各种医疗上的养护的,根本没有突发疾病的可能。 他不是自然死亡,必然是人为。 能出手杀掉他的人,简直不做他想。 燕闻几乎要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大家同是竞争对手,又是这么敏感的时期,使用这样的手段,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直接杀人,简直难以置信。 她就不怕别人怀疑到她头上吗。 信息部的部长刚死没多久,他的黑料就被爆了出来,什么脏的臭的都有,受贿漏税这种都是里面最小的罪情。 燕闻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个他原本想要给总统泼的脏水。 没过多久,有秘书过来联系他,说总统请他去一趟。 燕闻无法拒绝,坐车到了总统府。 秘书引着他朝会客厅去。 对于总统,他心里是有几分敬佩在身上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对方不顺眼,想要把人除掉。 他们两个撕扯着同一块蛋糕,有人多吃,就要有人少吃。 燕闻自然不会想自己成为吃亏的那个。 但今天,此时此刻,他坐到沙发里,视线同书桌后面的人交汇 ,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燕市长还是这么泰然自若。”总统将手边的文件放到一旁,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 “比不上您。”燕闻回道。 “我这里有一份计划书,是关于月城发展的,希望你可以看一看。”总统说完,她身边的秘书长就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走到燕闻身边,双手呈上。 燕闻接过文件,垂眸看去。 上面的内容并不算很多,概括起来就是燕家的各个产业,联邦都要插上一脚,以合作的名义。 还有一些是裁减守备卫队,邀请联邦军队驻扎,替换现有的各个官员,把他们调到别的地方,另选一批新的过来。 在各方各面,都要换上总统自己的人。 就连燕家自己的军火生意,也要以合作的名义,分出一半交给别人来掌控。 说是合作,实际是要他一半的家财不说,还把他的胳膊腿通通砍掉。 这哪是什么发展合作计划书,就是一份土匪抢劫表! “有些太过了。”燕闻把文件放下。 “有吗?”总统目光清明,“燕家主的名声向来不错,在月城口碑甚好。我之前心血来潮看过燕家的家史,传承千年,累世大家,走到今天这一步,想必十分不容易。” 第286章 “你是家主,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成功的秘诀吗?” 燕闻眼神一暗。 哪有什么秘诀,就算有,那也只有一个——顺势。 顺势可保命,逆势则死。就这么简单。 燕家能传承这么久,靠得当然不是什么名声,而是实力,是权势,名声是最不顶用的东西。 面对一个要他命的敌人,难不成他还能站出来说:“我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大善人,你不能杀我!”,以此指望对方听到名声就退避三舍,觉得他凌然不可侵犯,直呼“我打劫错人”了吗? 要是对方有这么高的道德觉悟,到底他们谁做善人更恰当。 这份合作计划书,不过是一份保命书而已,用一半甚至还要更多的家财来买命。 总统的意思很简单:同意,就活。 一个家族都能活。 不同意,信息部部长就是前车之鉴。 图穷匕见,莫过于此。 燕闻的心里只有拒绝,但他知道总统来势汹汹,燕家已经挡不住了,就算能拖,靠他自己,又能拖得了多久呢? 剩下的财阀不过小猫两三只,根本成不了大事。 他拿起这份计划书,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伸出手。 秘书长便将一支笔放到他的手心里。 燕闻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需要一个月来安排身后事。”他说,声音平静。 “可以。”总统说,“后面的议会你可以不用参加了。” “多谢您体恤。”燕闻颔首,走出书房,走出总统府,碎雪落到他的肩头发梢,像是染白了头。 燕家可以存留下去,但他必然不能活命。 能接任家主的,只有更稳重一些的长子合适,希望他能挺过这段艰难的时期,为家族留下根苗。 坐飞艇回去的路上,燕闻心痛如绞,终于还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的牌位,就不要放入祠堂了。”他淡淡道,“我是家族的罪人,不配享有供奉。你接下来要谨小慎微,多思后再行事。” “儿子明白。”燕明景眼眶微湿,涩声应道。 “小四的脾气火爆,你要多约束一下,不要让她惹出乱子。” “让寻归避世一段时间,先不要露面了,不然他一定保不住命。” …… 燕闻一条一句地安排着家族的大小事务,事无巨细,几个子女都回到皇宫见了他一面。 对他们来说,燕闻是严父,却也是一家之主,是所有人的依靠,每个人都哭得很是伤心。 “皇城不要再住了,太过招摇。”燕闻最后嘱咐道,“去随意挑几座宫殿烧掉,放出一些维修之类的话,都搬出去住。” “是。”众人应道。 总统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并没有说他的死法,自然是他自行了断最好。 燕闻对着祠堂的方向深深叹息,选择了还算体面的死法,他服了药,像是睡着了一样。 燕家很快发了讣告,对外宣称是急病过世。 新的月城市长,则由联邦中央派过来的官员接任。 燕家上下哭声震天,月城的氛围也很低迷,城中的民众很舍不得市长,又担忧新市长的品行,许多人自发为燕闻吊唁。 皇城下的花堆起一座小山。 当然,燕衔川是完全没有去哀悼的打算的,她甚至拉着鹿鸣秋出门大吃了一顿。 第119章 智血灰烬18 1 “我猜你还没到退休的时候, 是吗?” 餐厅内,不知道是哪位食客点了一首钢琴曲,柔和舒缓, 琴音如同流水月光般倾泻。 燕衔川非常没有用餐礼仪地咬了一下叉子,这样问道。 “没错, 你说对了。”鹿鸣秋轻轻笑起来,“我的路只走了一半, 但最艰难的地方的已经过去了。” “是为了omega。”燕衔川说出近乎肯定一样的话。 “你知道吗?有需求, 才有市场。omega的本质, 其实是被摆放在货架上供人挑选的货物。” 装着白兰地酒液的玻璃杯被鹿鸣秋安稳放到桌面上,她的声音也和杯中的液体一样,不起波澜,很是平缓。 “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需求?和omega本身的特质息息相关。一直有一种说法, omega生育出来的后代, 在先天上就要比其他婴儿强一些, 更聪明, 体质更好。是真的。” “很奇怪,也很奇妙, 但的确是真的,这有数据统计。在从前,信息素的效用比现在还要大的时候, omega只会诞下alpha和omega两种性别的人, 前者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后者的地位也比现在要高很多。” “不过随着科技发展,时代进步, alpha在体能上的优势被无限弱化, 一个人再强, 也挡不住子弹。” “当然,你除外。”鹿鸣秋调侃地说了一句。 “信息素的作用慢慢变淡,这两种性别的能力,也随之下降。有人说这是一种退化,我的看法恰恰相反。” “一个人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只受激素本能的操控,和低等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餐厅的装修很巧妙,桌与桌之间都有绿植格挡,彼此间隔了一小段距离,形成还算隐蔽的私人空间。 没人听到鹿鸣秋在这里进行一些“令人侧目”的发言。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omega的生育能力也显得愈发重要和特殊,毕竟说不上哪天,这个群体就泯然众人,自然要牢牢抓住。” 第287章 “其实在我心里,最一劳永逸的方法,是人为干涉进化的过程。”鹿鸣秋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像谈论一片流动的云,“让omega丧失这份特殊。” 哇哦,这可真是一次相当激进的发言。 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燕衔川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但要是拿给其他人看,想来不难得到一份“什么反社会分子”的评价。 “恐怕有些人不这么想。”燕衔川耸了耸肩,“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统一战线,觉得自己与生俱来的‘特殊’不是宝藏,而是累赘。” “我知道。”鹿鸣秋噙着笑,“所以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不是最合适的,也不是最完美的。” “如果能让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她可以用自己的天赋当成踏板的阶梯,也可以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所不同,想生就生,不想结婚生子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摇了摇头,“这样很完美,但几乎不可能实现。一个本身就具有特殊性的群体,凭什么要别人不用特殊的眼光和手段去对待呢。它的存在,就代表着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有需求,就有市场,就算明面上是好的,平等的,暗地里的事又有谁能保证。所以我才说,一劳永逸。” “不过我心里并不太喜欢这种手段。”鹿鸣秋拨了拨餐盘里的装饰花,“有种被迫妥协的感觉。” 燕衔川:“不过结果比过程重要。” 她很懂对面人心里的想法。 鹿鸣秋眨了下眼睛,“你说得对,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燕衔川定定瞧了她一会儿,语气染上一点复杂,“嗯……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好人,就是心地善良,特别好的那种。” “现在呢?”对方做出饶有兴致的倾听状。 “现在也很好。”燕衔川说,话音一转,“就是感觉我们还是挺像的。” 哪个正常的好人,能独断专行到这个地步。她一言决定别人的未来命运,连问都不问一句,完全不在乎这些人心里是什么想法,是认同还是反对。 诚然,应该有一些人厌恶如今的处境,想要改变自己,就像齐子扬,恣意报复让他痛苦的亲人,做一个自我自在的人。像离家出走的顾双,在所谓的上等生活中,选择了爱情,选择了谈义远。 他们绝对不是个例。 但也有人就喜欢现在的生活,并不想要改变。 鹿鸣秋并不区分他们,也没想过要这样做,她只是一刀切,不管他们的意见,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她做这些,只有一个动机,为了自己的理想,贯彻自己的观念。 燕衔川现在已经看透了她,深刻认识到了她的本质——鹿鸣秋根本不在乎其他人。 不在乎这些人的命,也不在乎他们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她只管自己。 真是可怕啊,这样的人,经年累月地伪装自己,只为了达成目标,当同伴死亡时,她表现出来的伤感,又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呢? “怎么办呢?”燕衔川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我发现自己每天都比前一天要更喜欢你。” 鹿鸣秋听到这话,一下子笑开,“那我发现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油嘴滑舌。” 她没对这人前一句说两个人相似的话进行回应。 “吃好了就走吧。”她说,“还有个重要人物要见。” 于是燕衔川跟着她一起,被专车接送,来到了总统府。 她在客厅里等,百无聊赖,有侍从给她上了一杯热红茶,然后就没人管她了。 燕衔川只能捧着茶杯,坐在沙发里左顾右盼,像个留守儿童,等心上人谈话回来。 在书房里,鹿鸣秋见到了一切的幕后主使,背后的操盘手,这个国家如今真正的掌控者。 “坐。”总统的态度一如既往。 鹿鸣秋也没有紧张或者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很自在地坐下,双目平静,直视书桌后面的人。 “有做议员的打算吗?”总统开门见山。 这下鹿鸣秋的确有点惊讶起来。 “你是一个有追求的人。”总统苍老的面容遮掩不住她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别告诉我你没有这个想法。” “我的确有这方面的打算。”鹿鸣秋并不隐瞒,顿了顿,她又说,“想必您也能看出来我想做的事了。” 迎着对方的目光,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非常坦诚,毫无遮掩。 总统听完也没有露出反感或者拒绝的表情,反而沉吟片刻,“我心里早有整治这一现象的想法。” 这种特殊,特权,非常影响社会稳定,是她极其不愿意见到的。 所有的特权,都应该被清除,如果这个社会必须要有特权,那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有。 而且omega所生的孩子,真的有那么优秀吗?只怕也不见得吧,就算一个人脑子聪明,但不用,和天生蠢笨又有什么区别? 财阀们占住omega,不过是习惯性地把好东西都揽进自己的筐里。 总统就是beta,她不觉得自己天生弱于其他人,尤其是alpha。 “你的提议很有尝试的必要。”她说,“我喜欢有野心的人,希望明年的大议会,可以见到你的身影。” “借您吉言。”鹿鸣秋说。 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鹿鸣秋颔首,走出了书房。 第288章 没谁说一些“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是谁谁谁”这样的话,和聪明人的交谈不需要说太多废话,总统日理万机,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过了不算很久的时间。燕衔川正在偷偷摸摸地扣沙发上绣着的花样,她忽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就看到自己的爱人面上带着笑,声音温柔,“等的无聊了吗?我们走吧。” 燕衔川放下躲过一劫的沙发套,跟着她走出总统府,“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是啊。”鹿鸣秋说,“最近都是好消息,怎么能让人不高兴呢?” 外面晴空万里,天光破云。 …… 影后又开始接综艺了。 真是难以置信,所有粉丝都开始奔走相告,和朋友分享这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上的综艺和之前有些像,但是一件专门邀请已婚夫妻一起旅游的综艺,请的都是圈内人。 有作曲家,有模特,有歌手,都是名人。 这是轻松的旅游节目,宗旨只是为了放松身心,大概也有想让人们从年前的灾难中转移视线的意思,有一些剧本,但整体氛围是非常和谐友善的。 摄像机从还没出门的时候就开始拍,导演组带着人去家里找她们。 过去一年的时间,没谁去质疑燕衔川的身份如何。 他们人来的时候,她还在楼上赖床,鹿鸣秋已经早早起来了,正在做晨练,门铃响了,她去开门,还有些惊讶,“这么早就来了吗?” 之前说的时间是九点,现在八点,差了一个小时。 导演嘿嘿笑了两声,没办法,粉丝是这样的,他自己也是鹿鸣秋的粉丝啊。 偶像素面朝天,仍旧美得清丽脱俗,还对他笑了一下,“先进来吧,阿川还在睡觉呢,我去叫她起床。” 导演连忙问:“这个方便拍吗?” 鹿鸣秋想了想,“可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精神链接连上燕衔川,让她把衣服穿好。 这群人一进来,燕衔川就被吵醒了,不太高兴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等鹿鸣秋进卧室,她也不在乎后面跟着的摄像机,只是露出闷闷不乐的样子,冲她伸出胳膊。 鹿鸣秋无奈又纵容地抱了上去,亲了亲她的脸,“好了,快起床了,早上吃你喜欢的蛋饼。” 看直播的观众们: 【霸道奶狗,在线撒娇!】 【原来她们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吗啊啊啊啊啊!!!】 【秋秋!别太宠了我可和你说!】 得了两个吻,燕衔川才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分薄给导演组一个眼神,就去卫生间洗漱。 【别说,你还真别说,如果我对象长这样,宠一点也是应该的。】 【两人同框,颜狗的天堂。】 【已脑补三百万字年下攻夜间文学】 【细说,是那种“红着眼掐住人腰,恶狠狠说:姐姐,把命都给你”这种吗?】 【笑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在一众嬉笑打闹的弹幕中,几组嘉宾终于汇合,开启了旅游之路。 这次的综艺直播,对嗑cp的人来说,无疑是极其友好的,单推人也不会看这种明显是cp向的节目。 更重要的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燕衔川和鹿鸣秋两个人,不是在演,是真的在爱。 她们之间的氛围真的有点太腻了。 燕衔川对别人的话依旧不多,对心上人就开启了小嘴叭叭不停且动不动就索吻的模式。 走路要牵手,搂搂抱抱的,鹿鸣秋说去哪儿,做什么项目,她就像个应声虫,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见。 她不在乎摄像机,就是我行我素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爱惨了。 cp粉:我何德何能吃到这么多糖! 对比下,倒是显得其他组就好像有点不够甜蜜。这怎么行! 这档综艺不用想就知道会大火,要是表现不好被比下去,一定会影响事业的。 于是其他组也开始卷,爱不爱另说,但演一定要演好! 到了采访环节,主持人在背后人的明示下,问燕衔川:“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这么支持omega妻子的工作呢?” 燕衔川十分直白:“法律又没有规定不让omega出来工作,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有意见。” “她是个独立的人,不需要我的支持或者不支持,完全可以做自己的决定。” 主持人:你这样显得我像个憨批。 不过燕衔川知道爱人要做的事,关键时刻当然不会给她拖后腿,影响名声,又接着说道:“我觉得一个人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就应该,或者说可以去做自己心里想做的事。比如路易你,对主持的工作一向很在行,真的很优秀,像你们这样优秀的人,如果只是因为成立家庭,就埋没了自己的才华,这难道不是社会的损失吗?” “我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阻拦她呢。” “况且我爱她,自然是希望她能开心。” 主持人感慨道:“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燕衔川:“那是当然。” 这段话又一次上了热搜,一方面是cp粉在嗑糖,有一堆人在下面打tag,说这是爱情真正的模样,与此同时,另一方面,也引发了一点思想上的讨论。 关于自我、自由以及选择。 第289章 是啊,律法并不禁止omega的选择,但困扰他们的不是律条,而是权势和亲情。 哪有那么多幸运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 但是等等,等等等等…… 怎么父亲突然愁眉苦脸地回家,说定好的婚事告吹了? 是总统的新动态。 她非常不介意给鹿鸣秋造势,本质上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 专门点赞了这条视频,并在下面说自己的一些感想,说许多优秀的omega大多选择嫁人生子,不再回归社会,损失了许多人才,让她非常痛惜。 每个人都是被泥沙掩盖的珍珠,应该走到阳光下,去散发自己的光彩。 这是总统的私人账号,但上面的发言本身就代表了她的倾向。 稍微有点脑子的家族,已经开始做出正确的选择,依附追捧她的主张,现在可没人去撩拨虎须。 同年五月,总统下令废除所有omega学校,让他们必须且只能去和其他人接受一样的教育。 这是个很开放的社会,环境影响性格,希望新一代的人能放开自己的思想。 “我的身份还是挺有用处的。”鹿鸣秋笑眯眯地说。 她利用着自己的关注度,开始向外踏足,以omega的身份,去做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去做极限运动,开直升机,参加马拉松,贴出自己的各种证书,投资学校,甚至还考了教师资格证,去给人上了几节课。 活得肆意又多彩,就像是别人羡慕的样子。 但谁规定,他们自己不能这样呢?她就是一个omega,一个榜样,一个先驱,她可以做到的事,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这就是星火啊。”鹿鸣秋说。 在她成为议员的两年后,看到了另一个性别为omega的议员,同样坐在大礼堂里。 “不对。”燕衔川一本正经地说,“你明明应该是太阳。” “嘴好甜,又偷吃蛋糕了吗?” 燕衔川凑过去亲了她一下,“嗯,吃到了。” ………… 鹿鸣秋是寿终正寝的,她这一生应该说是没有波折,想要的都得到了,临死前,她的爱人握住她的手,面容老去,但眼神依旧明亮如昔。 “一会儿见。”她说。 鹿鸣秋想笑,也有点想哭,但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陷入了黑暗。 短暂的、长久的、不分时间的黑暗如同潮水包围了她。 然后,是一点亮光。 原来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她沉默着向前,那光亮扩大,像是扭曲的殿堂,喷薄的日光,坍缩的黑洞,破碎的死星。 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笼罩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等一下我呀!”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鹿鸣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了更熟悉的身影,还是很年轻,小跑着过来,牵住她的手,语气亲昵地抱怨:“说了等一会儿见,你怎么自己先走了。” “干什么这么看我?” “啊!对,对了,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欢迎回归,礼貌饼干。”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就是番外了,这姑且也算把评论区姐妹要的嗑糖圆满完成了吧(爬走)这个结局在我想好人设的时候就想到了!可恶,评论要逃生游戏番外的时候,我真的想钻进老鼠洞里,怎么办,这算结局被猜到了吗?果然我的脑子还是不够奇特啊。关于番外的预警说了很多遍了,还是再说一遍,人外福瑞,强制情节,囚///禁///爱。 顺便讨论一点别的,咳,众所周知,我的xp十分广泛!下下本(不是下本)应该会在火葬场和小猫咪之间选一个(大概?)。关于小猫咪,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因为猫它是个猫嘛,是个宠物,能接受管受(主人),叫妈妈这种情节嘛。我个人是一直觉得,mommy要比妈妈说起来甜的,甚至还写了一个助眠的那种剧本(半成品),可恨自己英语不好,翻译不过来,不过等写到那里的时候,我的英语应该能进步一点,嘿嘿嘿(摩拳擦掌)。说到这儿,还要想新文案真是头秃。火葬场的文案让我加了一点东西,能接受这种的吗?不行我再想想改掉。对不起,我是土狗,我是辫太土狗:) ——好了,不用纠结了,不让叫,违规。 我的心比现在午夜零下的温度还要冷,这人生真是索然无味。 第120章 番外1 燕衔川从她的小木屋里醒来。 叫醒她的有生物钟, 也有向来早起就喋喋不休叽叽喳喳的鸟。在树林里生活就这点不好,不论早晚,总是很吵。 几个认识的前同事曾经来看过她, 待了一个晚上就纷纷受不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辞了原来的工作, 偏要跑这个偏僻地方受罪。 离市里那么远,出行上也很不方便, 除了工资高一点简直一无是处。 燕衔川打哈哈说自己想静静心, 他们就露出恍然和理解的表情, 原来的上司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从那以后,这些人就再也没来过了。 这样更好,她也不是很欢迎他们过来打扰自己平静舒适的生活。 住了几年,她已经彻底习惯了这些嘈杂的自然音。 燕衔川从床上下来, 拎起被角一抖, 就这样把薄被铺好, 然后踩着拖鞋下楼。 她住在向阳的地方, 热水器还算好用,不过燕衔川只放了凉水, 用手捧起来扑在脸上,弄得整个面部的绒毛都湿漉漉的,耳朵上也在滴水。 第290章 她拿起毛巾随意擦了下。 大早上被冷水一激, 真是神清气爽。 早饭是昨晚剩下的炖肉, 要说住在这里有什么地方让她感到不太喜欢,那就只剩下吃食了。 她对做饭一向不太擅长,过了这么多年, 也只是达到普通家常水平, 和好吃一点也沾不上边, 真是虐待自己的胃。 不过比起精神上的放纵,这点不便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对付过早饭,她就要开始自己的工作——林间巡逻。 在背心外面套了一件夹克,穿上工装裤和靴子,腰间别上一圈绳子,燕衔川锁好门,把钥匙放进上衣口袋,便迈步走入密林当中。 她做巡林员的工作,这片森林,自然就是她的领地。 草木的青涩味道,苔藓的湿润,山风带来灰兔的气息,耳边是风声、树声、鞋底踩过满是落叶的柔软泥土的噼啪声。 浅灰色的耳尖轻轻转动,捕捉着一切微小的声音。 她能嗅到自己走过的气味,那是她的标记。 通常情况下,巡林员的工作是很枯燥的,这些未进化的野生动物不会亲近她这样一个捕食者,也没有同类可以交流,只是孤身一个住在山林当中,像隐居一样。 兽人是群居动物,不喜欢远离社会的氛围,这会让许多兽人感到一种“退化”,而燕衔川恰恰喜欢这种自然野生感。 她畅游在领地当中,如鱼得水,很是自在。 当然,这份自在有很多个含义。例如现在,她的鼻端嗅到一点淡淡的血腥气。 很淡,但却仿佛有一道加亮加粗的箭头,明确告诉她来源方位是哪儿。 希望是偷猎的,她已经好几周没活动筋骨了,心里有点烦躁。 燕衔川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借助树木掩藏起自己的身形,但她没闻到什么特殊的、偷猎者身上惯有的臭气,反而嗅到一点细小的、柔软的、甜蜜的香味。 她心中疑惑着,随着气味逐渐浓郁,她最终来到了源头处。 啊,一个人类,一个人类女孩儿。 她正躺倒在灌木丛里,身上只穿着一条棉布白裙,露在外面的肌肤有许多小划痕,血腥气正是从这些细密的伤口里逸散出来。 头发湿漉漉的糊在脸上,衣服也是潮湿的,上面沾满了泥土。 燕衔川走过去,发现她已经昏迷了过去,额头上有一块淤痕,大约是撞到什么了。 一个人类女孩儿。 她记得人类的价格在各种宠物里一直遥遥领先,他们灵巧的手指能做许多侍奉的工作,柔软,无害,多汁,体量也恰到好处,正适合充当抱枕和用来暖床。 还有他们的味道,肆意释放的信息素,燕衔川只是站在这儿,没有靠近,就嗅到了她身上发出的邀请的荷尔蒙。 人类没有发热期,又或者说,每一天都是,也因此被许多兽人买来,既当宠物,又做床伴,一举两得。 燕衔川的发热期很快就到了,就在这几天,所以她每天都觉得很不爽利,早上特意用了凉水。 这无疑是一个无主的,逃跑的人类,她没有嗅到其他兽人的味道。 真是不错。 燕衔川弯下腰将她捞起来,像扛一只鹿一样放到肩头,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太合适,把人揽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半身高的玩偶一样,把人抱走了。 人类的身体柔软,好像一个面团,她的胳膊垂落下来,燕衔川就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捞起来,顺手捏了捏她那些细小的小指头。 她身上没有什么毛发,肌肤裸露在外面,柔软细腻。燕衔川捏过她的指尖,又开始向上转移,去捏她细瘦的手腕,小臂。 真的是很软。 她的呼吸很热,像是一捧小火花。 人类澎湃的荷尔蒙仿若一团漂浮的云,那味道清晰地被她的嗅觉神经捕捉。 怪不得这么受欢迎。 燕衔川很愉快地翘了今天的工作,这段时间是合理的假期,她本来也不需要去日常巡逻,只是在屋子里待不住而已。 人类还昏着,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即便她抱着她走了不算近的路,一路回到现在住的木屋里,她也没睁开眼睛。 她的身上有很多划伤,也沾了泥土和枯叶,燕衔川是绝对不会把她放到自己床上去的。 她搂着人类在屋里转了一圈,从楼上卧室拿下来一张小毯子铺到一楼的浴室地上,把人类放到上面,脱掉她的衣服,开始处理她的伤口。 这点小伤,换做她自己是肯定不会管的,不过人类体质很弱,她还是翻出药箱,把伤口都清理消毒过一遍。 酒精涂过的滋味恐怕不是很好,人类不适地皱起眉。但直到燕衔川把她全身都用毛巾擦过一遍,用毯子把她卷成一个蚕蛹,人类也没醒。 这样也好,不然她应该不会这么顺利地研究成功对方的生理构造。 燕衔川用手机搜了下饲养人类需要的东西,感到大写的麻烦。人是杂食动物,食谱和兽人差不多,是不能一直喂合成粮的,会抑郁和厌食。还要准备合适的衣物,要每天花费定量时间陪伴,散步,玩耍。 上面还标注了,许多人类极容易换上心理疾病,是需要好好呵护的宠物。 她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看来只能下山去采购一番了。 是的,燕衔川决定把这只人类养起来,她有需求,白捡到一只,起码这几个月得让这个小东西好好活着。 第291章 她去杂物间找出一条链子,将末端的皮质项圈套在人类的脖子上,它通常被用来拴住一些还活着的食物,调整一下大小,也正好合适。 链子的另一端则锁到排水管上。 窗户都是封死的,将屋门一锁,她就放心地开车下山了。 除了衣物、食物,主要是一些蔬菜,她还去了一趟药房,买了些消炎药和麻醉药。 只要掏出巡林员的工作证,这些药品都是可以轻松买到的。 本身巡林员的工作,就包含了救助野生动物这一项,她的二层小木屋里,还有专门的医疗间,护士和她很熟,没有问原因,就把药品配好了给她。 等燕衔川驱车从山下回去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天黑得彻底,她拎着买好的东西,还带了一份从饭店打包的晚餐,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安静的环境里,金属摩擦相触的声音那么明显,落到少女的耳中,便如同惊雷一般,让她难以制止地涌上惊惶的紧张感。 她是一个宠物人类,从出生就生活在宠物店里,被店主教导着如何做一个乖巧的、可供未来主人取悦的宠物。 秋秋学得不错,店里的宠物品种很多,但除了人类以外,都是智慧不高的动物,并不会开口说话。 她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快长大,到了可以被售出的年纪。 人类一向是市场上的抢手货,她也早就被预定下来,要卖给一个橘猫兽人。 秋秋听到电话里的只言片语,说是买给家里长辈,做个陪伴。 人类心思细腻,还能聊天解闷,比不会说话的其他宠物要好得多。 原本应该是这样,但却有不速之客横插一脚,把她劫走了。 一对鬣狗夫妇用高价从预订的橘猫兽人里买走了她的所有权。 少女对他们并不陌生,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他们来到这家宠物店,购买新的宠物回去给自己的女儿。 “没办法。”那位妇人漫不经心地说,“小孩子顽皮了一点。” 宠物保护法的界限很模糊,如果是其他兽人伤害了自己的宠物,这道法律倒是还有一些用处,但倘若是主人自己动手,那就没什么好说,宠物嘛,总是调皮的,不懂事,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又和主人有什么关系呢。 她被注射好疫苗,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最后装进车厢里,要运送给未来的主人。 秋秋心里曾经幻想过的,夕阳下散步的日子立刻远去了,甚至她的生命也在滚动的车轮中,走向了倒计时。 她决定逃跑。 像人类这样贵重的宠物,需要主人带着植入芯片,她身上还没有能够定位追踪的东西。 司机是一个年迈的浣熊兽人,喜欢打瞌睡,车子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去公共厕所解决一下排放的需求。 这是机会。 没有宠物会逃跑,通常情况下,是这样的。秋秋提着一口气,悄悄打开锁,推开车门,溜了出去。 司机回来了,没有检查,把车子开走。 兽人的嗅觉很灵敏。 趁车子开走,她急忙流进卫生间,用里面的洗手液给自己搓了一遍,试图改掉身上的味道,然后往密林里跑。 害怕自己的气味还有残留,她又壮着胆子跳进小河里。野外的一切对她来说完全是未知的,她这样跑出去,可能都活不过三天。 尽管如此,也比落到天性残暴的鬣狗手里要好。就算是死了,起码这种死亡,是她自己的选择。 少女高估了自己的体质,风一吹,她立刻开始发热。 高烧让她头晕目眩,不小心被树根扳倒,一头撞在树干上面,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秋秋费了很大的力气,将自己发软的胳膊从里面抽出来。 她在一个浴室里,和宠物店洁白干净的洗浴间相比,装修有些简陋,但东西倒是很齐全,还有一个浴缸。 少女努力从毯子里爬出来,发觉自己是光着的,她吓了一跳,尚且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她在哪儿? 早春的温度还很低,她把毛毯裹紧,听到了锁链碰撞的声音,伸手一摸,脖子上戴了一个项圈。 伤口也被处理过,上面还有药水干掉的痕迹。 她是被谁带走了吗?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她却不敢动,心里仿佛想了很多,又像是单纯地盯着地板发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并不由自己掌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中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秋秋紧张地抓住毯子,灯光忽然亮起,她不适地眯起眼睛,过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个灰狼兽人,正在门口望着她,金色的眼眸尤为明亮,眼尾有些上挑,五官的轮廓较为柔和。 是一个雌性兽人。 她的视线很平稳,但又藏着什么在里面,少女慌乱地避开目光。 “你醒啦?”燕衔川说着,就径直走过去,对她蹲下身。 她伸出手,面前的人类果不其然有些害怕,但没有躲闪,看样子被教的很好。 她把项圈摘掉,将这个链子随意卷起来挂到墙上。既然她已经回家了,这个东西就没有必要戴着了。 燕衔川把人类抱起来,放到一楼的旧沙发上,“先在这儿坐着。” 第292章 少女点头,非常乖巧。 很好,她喜欢乖巧听话的。 燕衔川把桌上的东西先归置好,买回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再去热一下晚餐。 肉排在锅里噼啪作响,香气扑鼻,燕衔川一手拿着铲子给它翻面,一面语气闲适地问:“你有名字吗?” 人类原本就在盯着她看,听到问话后立刻回答道:“秋秋,我叫秋秋,是秋天的秋。” 啊,声音也很可爱呢,很甜美,有些紧张,因发声器官的问题,自带一种柔软的口音,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燕衔川把热好的饭菜装进盘子里,端到桌上,又十分自然地把人抱起来,问:“会用餐具吗?” 秋秋看起来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她帮自己处理了伤口,又准备晚饭,大概多半不是什么可怕的兽人。 “我会的。” “那你自己吃吧。”燕衔川把她放到椅子上,转身拉开了另一张,现在比平时的晚餐时间已经晚了许多,她早就饿了。 “等吃完饭,你的衣服应该也洗好能穿了。” 毕竟晚上还要一些体力活要做,不填饱肚子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逃生番外我是真的写不出来救救救救救,我写不出来!!!能写出来高低给姐妹们整一个,写不出来,那我就磕一个吧,好吗?(五体投地状) 要不大家自己脑补一下,肯定比我想象的精彩。 逃生小剧场 鹿鸣秋来到逃生游戏,当然要从新手做起,燕衔川跟不过去,这怎么行,于是她搞来一个道具,让自己灵魂出窍,附在一个泰迪熊上,像个小书包一样挂在心上人背后。 有鬼冒出来,燕衔川噌就窜出来,把鬼吓跑。 有人冒出来,燕衔川噌就窜出来,把人吓跑。 久而久之,鹿鸣秋有了一个传言,说她能驱使鬼王级别的鬼,超级厉害,生前一定是玄学大佬。 燕衔川(心满意足地收起死状)(强夺副本boss的法宝拿去献宝):给你给你都给你! 鹿鸣秋:川川宝贝真厉害。 燕衔川(洋洋得意)(干劲十足)(把其他大鬼小鬼通通搜刮一遍) 主神(凉飕飕):怎么有种被薅羊毛的感觉? 第121章 番外2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兽人, 浓密光滑的灰色背毛被布料遮住,她的毛色不算纯正的灰,而是底层白, 外端黑,混在一起, 形成一种半灰半白的颜色。 胸口处的软毛蓬松浓密,像是要冲破衣领的束缚一样, 大约她自己也觉得不太舒服, 所以领口半敞着。 兽人进食的速度很快, 和优雅搭不上边,也不能说是粗鲁,只是自然。她尖锐的犬齿撕扯起熟肉,要比人类钝钝的牙齿快多了。 吃完自己盘子里的饭, 她没有动, 就坐在椅子上, 盯着人类瞧。 那目光犹如实质, 秋秋拿不准她的想法,握着叉子的手指不由得紧了两分。 “谢谢您救了我。”她轻声说。 “我当然不是白救。”燕衔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的视力很好, 能清晰看到人类不安的各种小动作,紧张地呼吸,听到这句话后眼睫忐忑地眨动。 “根据规定, 在野外捡到无主的人类, 我有绝对处置权。”燕衔川开门见山地说,“所以,你现在是我的了。” “这意味着, 不论我如何安排你, 使用你, 都是我的自由。”她微笑起来,不同于近亲的犬类,那笑容里没有多少和善,温暖的意思,反倒是进攻性十足。 “……您会,杀了我或是,吃掉我吗?”秋秋竭力掩藏自己话中的恐惧,但略显颤抖的音调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卫生间一直在嗡嗡作响的洗衣机发出最后一声嘟,停止了它的工作。 餐桌对面的兽人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只手骨节分明,上面同样覆盖着一层短短的绒毛,指甲尖端锐利。 秋秋毫不怀疑它们能轻而易举地刺破自己的皮肉,就像是戳一块豆腐那样简单。 兽人略有湿润的黑色鼻吻贴近她的耳畔,低笑起来,“吃你?你身上这些肉,能够我吃几顿呢?” “不过听说人类的味道的确不错。”燕衔川的语气里露出几分思索,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度,连呼吸也停了。 她心情愉悦地眯了下眼,猩红的舌尖舐过人类的耳侧,“放心吧,我不会吃你。不过需要你发挥一下宠物该有的职责。” 燕衔川宽容地收起恶劣的心思,不再吓唬她,“快吃吧。” 她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肩膀,就起身走去卫生间收拾洗好烘干的衣服了。 其实按她心里的想法,这衣服穿不穿也没什么必要,不过考虑到早春气温很低,就算屋子里有暖气,也难保人类不会受凉生病。 真是娇贵。 不过为了自己方便,她也没买什么复杂的衣物,都是一些宽松的裙子。 燕衔川把这些裙子都带上楼,挂到自己的衣柜里,然后从中间随便拿了一条浅蓝色的。 等她带着这条蓝裙子下楼时,人类瞧着要镇定多了,一看就是信了自己的话。 履行宠物的职责,很简单啊,她本来就是宠物店出来的,生来就是为了做兽人的宠物。 并没有想过会被欺骗的可能,天真的要命。 不过燕衔川倒也没骗她就是了。 第293章 人类已经吃完饭了,也迅速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找准了定位。 她露出全然信任的目光,“这是给我的吗?主人。” 啊,真是可爱。 在店里被教好的就是不一样,怪不得许多兽人宁愿多花一些钱,去正规的店里买受过训练的,也不愿意图便宜,去买那些混居散养的。 “没错。”燕衔川笑眯眯地说。 她走过去,剥开蚕蛹一样的毯子,把裙子亲手套了上去,人类全程都乖乖站在椅子上,乖乖伸手,像个会动的玩偶一样。 燕衔川有一点想亲她一下,或者咬住她软软的脸蛋,但是忍住了。她有的是时间去拆开把玩自己的礼物,并不急于一时。 她把餐具收拾好放进洗碗机里,再转回身来用一只胳膊搂住少女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带去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又上了楼。 兽人的体温是比人类要高的,像是自发热的毛毯。秋秋搂住自己新主人的脖子,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观察着这栋房子。 她心里很多疑问,这个主人是什么身份,这是哪儿,但是这些疑惑都被她放进了心里。 一个合格的宠物是不应该随意发言的,主人想说的话自然会说,宠物只需要听话就够了。 “你是刚成年吗?” 她听到自己的主人这样问。 “是的主人。” “那你是怎么跑到野外来的?” 秋秋如实地回答了她的来历。 运气这么好?燕衔川有些诧异,一个崭新的,刚偷跑出来的无主人类。 她身上有很明显的,宠物店出身的特征——带着吊牌,但燕衔川原本还以为她是别人弃养的,流浪到林子里。 那这个吊牌上印的也不是原主人的名字,而是宠物店的店名了。 燕衔川把人放到床上,手指勾起那条金属链子,随意扯断丢进垃圾桶里。 二楼的空间很大,而且没做任何分区,显得格外宽敞。有一张手工桌,还有一面标本墙,几个小型乐器堆放在另一个角落,床就放在临窗的那边,外面是深黑的密林。 燕衔川拉上窗帘,她的人类正伸手去摸身下的超大号被子,“要睡觉了吗?” 狼是一种非常注意领地主权的动物。 现在她的私人空间里闯入了一位柔软甜美的猎物。 人类专有的那种馥郁的馨香正缓慢地在这片空间内扩散,勾动着燕衔川隐隐躁动的身体。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升温,体内的激素控制着她,让她的眼神也逐渐幽深起来。 但燕衔川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生理欲望,让她像个野兽一样,像个牲畜,和外面林子里那些动物没什么两样。 她的心里开始烦躁,却不知道这也是由于得不到满足和纾解,大脑在传达不满,驱使身体去寻找目标。 人类对即将到来的事一无所知,反而很乖顺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做好了当一个抱枕的准备。 燕衔川盯着她精致柔美的面容,沉默着伸手拉开衣服的拉链。 作者有话说: 有点可惜,本来设想是,秋秋要反抗一点,然后川川强制爱,还特意买了药回来!但是今天突然想到,给了秋秋被教导的宠物身份,对这样的事情反倒不会难以接受,毕竟生下来就是接受这种教育,就像宠物猫就要被主人随便亲一样。哎,早知道改成离家出走的好了。失策啊!!一失足成千古恨!!! 下一章直接事后,中间的放在vb,我会重新注册一个号,下一章说,之前的卡坏啦,改不了绑定。 (本来想今天直接搞定的,但是好忙啊,抽出空写了一点,卡到这儿我比你们还要难受,可恶,拖慢完结的进度!是的,为了补偿大家,同时为了犒劳自己,后面部分直接拉灯,放到小博,不搞强制爱浑身难受,大约在二十五六号左右能够完成,到时候发云盘吧。) (我偏要写我偏要写!!) 第122章 番外3 燕衔川是自然醒的。 这段时期, 她对于睡眠的要求不大,对进食同样。她可以不吃东西,不代表人类能熬的住。 但她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 还是没起床。只是闭着眼睛,将旁边的人再往怀里搂紧一点, 把头搁在她的头顶,鼻吻埋入发间, 深深嗅闻她身上甘美的荷尔蒙以及咸湿的汗液。 现在她的气息和自己的味道彻底交融在一起, 被打上了标记。 兽人探出舌尖舔过她的脸, 像是在吃一个热腾腾香喷喷的冰淇淋。 人类没醒,但她的肚子已经叫了起来,发出抗议。 “噢……真可怜啊。”燕衔川伸手下去摸了摸她柔软的小肚子,人类在睡梦中发出不安稳的哼声, 她低笑了几声, 反复啄吻对方的面颊, “好宝贝……乖宝贝, 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渴求暂且得到了些许满足,她现在尤为有耐心。 兽人将自己的尾巴从被子底下抽出来, 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的皮毛都被弄得湿哒哒的,灰白的长毛贴在尾骨上,勾勒出它的形状。 几滴水液从上面滴落, 落到被忽然涌出的液体而沾湿的被单上面。 一会儿应该把床单都换一遍。 燕衔川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条使用过的毛巾, 将湿润粘稠的尾巴擦了擦,上面的毛胡乱翘起,一缕缕粘着, 还带着一股腥咸甜美的味道。 她没去管这个, 也没想着捡几件衣服来穿, 反正过一会儿去洗澡也要脱掉。 第294章 昨天她未雨绸缪地买了一些速食回来,简单煮一下就能吃,虽然看起来貌似不太用心,不过这些速食的味道总比她自己做的要好多了。 燕衔川煮了一碗肉沫粥,又热了杯牛奶,她自己不吃这个,煎了份肉排,往上面洒了几下胡椒,随后三两口吃掉。 楼上没有餐桌,但是工作台也可以用。 她端着早餐上楼,把桌面上的各种小刀具收起来,将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到上面,然后转回身走到床边,弯下腰,给床上的人类一个过于侵犯的、绵密的、深入的吻。 人类醒了。 不好说她是因为这样的冒犯的举动醒来,还是因为空气被剥夺所以被迫从梦中脱身。 总之,她睁开还茫然的双眼,虚焦着向外看。 燕衔川拍了拍她的脸,“醒一醒,宝贝,嘿,看着我,好吗?看我。” 她的人类逐渐清醒过来,目光转向清明的同时,神情上也渐渐染上几分慌乱。 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但前面是燕衔川,后面是床,想躲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燕衔川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托着人的大腿根,让她坐得更稳当一点。 “我要向你道歉。”她彬彬有礼地说,“对不起,我昨晚有点太粗鲁了,不是吗?” 她偏过头去,用耳朵蹭了蹭对方的侧脸,语气温柔,“原谅我吧,好不好?因为你看,我还是很克制的,你也并没有受什么伤,对不对?” 她的人类不说话,只是把头埋下来。 她抱着人走到工作台前坐下,让人类坐到她的腿上,将装着热牛奶的杯子端过来,抵到对方的嘴边。 人类小口喝了半杯,就露出拒绝的意思。 “你要自己吃饭,还是要我喂你呢?”燕衔川问。 但不等人类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接上后半句话,“还是我来吧。” 她的做法也没错,因为秋秋的确没什么吃东西的力气。 她有点晕晕的,不知道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体力透支,双腿发软,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只能靠坐到兽人的怀里,柔软浓密的短毛垫在她的身下,挨着她的背部。 那么热,又那么顺滑。 人类顺从地张开口,喝掉勺子里的肉粥,胃里有东西逐渐填满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但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忽然僵硬起来,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流出,打湿了下面的“垫子”。 “怎么不吃了?”燕衔川看着碗里还剩下一半的量,“吃饱了吗?你的饭量真是小。” “我……我想洗澡。”秋秋的脸红了起来。 “吃完就去。”兽人恍然,她笑起来,倒不是取笑对方,只是单纯觉得可爱,“不然你该晕倒了。” 她伸手出去,有着粗糙肉垫的手在下面摸了摸,想到自己的手现在也不算很干净,遗憾放弃了进去的打算,只在外面敲了敲门。 过了一晚上,人类已然十分顺从,没有躲闪,没有拒绝,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条件反射地哼了几声。 燕衔川无意去闹她,安抚了几下后就将手抽回来,用湿着的手端起碗,将剩下半份粥也喂了进去。 还剩一个碗底的时候,秋秋摇着头,说自己吃不下了。 燕衔川就端起碗,把里面的东西一口喝光,连带着剩下的半杯牛奶也被她一并解决。 “先带你消消食。”她说着,却也没有要让人类下地自己走路的打算,更何况,她连鞋子都没给秋秋准备,已然打定主意,要让她全程都被自己抱着走了。 刚端起餐盘走了两步下楼,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会不会冷呀?” 燕衔川自己当然是不冷,甚至于她的身体像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炉一样,向外散发着灼人的滚烫热意。 “冷的话,就抱紧我一点。”这样说着,完全没有给人套件衣服的意思。 “或者,觉得没事做的话,你可以摸一摸我的耳朵。”她说,“我记得很喜欢的。” 被兽人的体温熨帖着,秋秋倒是也不觉得冷,但摸耳朵还是大可不必了!她昨晚哭得累了,这位新主人看起来大发善心,把头送进她的怀里,说可以随便摸。 兽人的耳朵是很……亲密的部位,没有受到允许的时候,不可以乱碰,这是她学到过的东西。 她其实也没有接触过很多兽人,因为没到售卖的年纪,秋秋和许多幼年体宠物是被养在内间,有玻璃隔着。 新主人是除了店里的工作人员外,第一个近距离接触到的兽人,对于耳朵,她是很好奇的。 于是她伸出了手,后面的内容,秋秋不想回忆。 这是明晃晃的陷阱。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兽人又笑起来,胸膛轻轻震动着,“我不会做什么的。”她说,“你需要休息一下,宝贝。” 她的话像是被舌头在口腔里搅过,带着黏糊糊的潮意,直直贴在她的耳朵里。人类心里一万个不信,却没胆子张口说出来,只好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燕衔川把手里的餐具放好,用空闲的这只手抓起人类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耳朵上,很是大方的地说:“摸吧,也可以捏,或者咬一口?” 她动了动自己的耳朵,让耳尖像扫帚一样扫过人类的手心,“真的,我什么都不做。起码现在不会。” “我没有什么骗你的必要,不是吗?” 第295章 秋秋试探着捏了一下,身下的兽人除了尾巴轻微晃动了两下,并没有其它的动作,她就放下心来,专注地去感受手心的触感反馈。 要知道昨晚,她被迫将手和这对浅灰毛绒兽耳做亲密接触的时候,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琢磨体会它们摸上去到底什么感觉。 暖烘烘的,秋秋张开五指,将这对兽耳握在手心,外层的绒毛更厚,内层只有一层薄绒,能看到血管分部在嫩红色的皮肤上。她将指腹轻轻探过去,耳朵忽然不安分地晃了几下。 “有点痒。”兽人说,但没制止她。 秋秋的胆子大了一点,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把它们捏扁,像是一对兔耳朵。她的新主人也没有生气,看起来非常纵容。 她们回到楼上,燕衔川把湿着的被子抓起来扔进洗衣机,接着终于放下人类,开始调节水温。 “伸手过来。”她说,“这个温度合适吗?热一点还是凉一点?” “有点儿凉了。”人类小声说着,像个刚破壳的雏鸟。 燕衔川于是把温度再调高一些,往浴缸里放满了水。 给人类洗澡的感觉很不错,她滑溜溜的,像是一尾银鱼,但要老实得多,乖乖抬起胳膊,转身,分开双腿。 她习惯于在主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一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有哪些值得害羞的地方。 燕衔川仔仔细细地帮她冲洗了一遍,托药物的福,那些划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然今天的澡恐怕要洗得很难。 至于更需要呵护的位置,她认真看过,没有什么伤,只是有些泛红。 那是被使用过的痕迹。 给她洗完,燕衔川开始洗自己。 人类兴致勃勃地坐起来,自告奋勇,“我可以帮你!” 她非常积极主动,将沐浴液在手心里搓出泡沫,然后往燕衔川的身上涂。 这应该也是被教过的内容。 人类洗起来很认真,五指分开又合拢,在她的皮毛上打圈,让它们倒向不同的方向。 虽然吃过饭有了一些力气,但人类本身的体能就很差劲,兽人的体格差不多是她的一个半,她洗得细致,每一处毛发都要揉上泡沫。 没过一会儿,喘气声就开始粗重起来。 燕衔川将尾巴翘起,放到她的手心里,“这里要洗干净一点。” 秋秋托着这条湿哒哒的尾巴,尾骨清晰分明,或许是热气升腾,她的脸有点红。 狼的尾巴毛发格外浓密,就算被水打湿了,也是极有分量的一条。顶端是纯黑色的,越朝根部颜色越浅。 她有一会儿没动,这条尾巴就在她的手心里抬起又落下,似乎在提醒她。 秋秋定了定神,给这条大坏蛋涂满沐浴液,反复洗了三遍。 燕衔川身上的泡沫太多,是用淋浴冲的,冲干净以后,她给浴缸换了水,又抱着人类在里面泡了一会儿。 期间免不了一些动手动脚,不过都避开了那里,只是亲亲揉揉。 “我是不是还没说自己叫什么?”燕衔川一面揉着人类的手指头,忽然想到了这件事。 “燕衔川,我的名字。”她眯着眼睛,“不过,你只需要叫我主人就好了。” “主人。”秋秋说道。 “好乖,亲爱的,好宝贝。”她的另一只手放在人类的腰上,“我喜欢乖巧一点的宠物,听话的。当然你也可以调皮一些,大胆一些,有想法和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至于我会不会接受,是另一回事。不过别担心,”她低笑着轻轻贴了贴对方的唇瓣,“通常情况下,我是很好说话的。” “只是有一点,我的任何要求,你都不能拒绝,知道吗?” 兽人漫不经心地说着,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胸口,“我不想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强迫你听话。这样虽然也不错,但让我兴奋起来的话,下手可能没轻没重的。” “这双腿这么漂亮,手也灵巧,你不会想看到它们动不了的。” 她一边说,一边在人类的四肢关节上捏了捏,像是警告。 人类有些惊惶地望着她。 “噢……别这么看我,小可怜。”燕衔川轻轻吻上她的眼睛,“所以你要听话,知道吗?做错事的宝贝会得到惩罚,如果你什么都没错,我怎么会那样对你呢,是不是?” “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秋秋若有所思地点头。 “好乖。”兽人曲起指节,蹭了蹭她的脸,“那么现在,你应该过来吻我。” 闻言,人类顺从地撑起身子,仰头吻了上去。 ——从此被kpc的秋秋和燕衔川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大眼仔小博:饺子发癫实录。之前的号不用了,如果有关注记得取关。下面有很长的无病呻吟式完结感言,不想看的话直接退出就好啦,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完结啦,下本见! 忘记了,发个抽奖。 ——下本原名《魔尊》,现更名《冒犯》,预计会在11月30日开文,不见不散哦(救命我像那个什么节目主持人)(本来想叫《主人》的,简单明了,但是不让,时常觉得人生索然无味) ————这是一个分割线———— 好了,我要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了。 这本文最开始构思的时候,的确是信心满满,摩拳擦掌,和闺蜜也讨论了很久,说我要写一个长篇巨制!就像第一章 的作话那里说过,要写一个革命的故事,实际结果,实在是很惨烈。 第296章 其实内涵也很简单,就是压迫与反抗。 之前看到一个说法,说作者在写文的时候,其实就是进行观点上的输出,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句话的确有正确的地方。写的时候,我个人的一些想法,难免要融入其中,我是一个三观不算歪的人(大概)。但是,我的想法很不成熟。 文里说到阶级压迫的问题,这个压迫它是方方面面的,有地位上的,也有性别上的。这是自上而下的,像是金字塔一样的阶层。最顶端的财阀是一等人,其余再向下细分,那些小财阀可能是二等人,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二等人,在一等人面前,也是任人宰割,就像他们对其他底层人做的那样。如果这样看的话,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层级,什么一到九这样细细的划分,只有一和九。 对于最底层的人来说,哪怕是普通的□□小头领,也是一等人一样的存在,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对于最顶层的人来说,二等人也是九等人。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些光鲜亮丽的小财阀,和他们能随意支配的omega群体也没有什么区别。提到omega,这里其实有一些映射,具体的不说了,应该可以理解。 我写秋秋是女o,也有一个男o齐子扬,也内涵了一些当前xx社会下,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本质上都是受约束和改造压迫的意思。但是这种压迫,也不是平等地均分,给女性的束缚却是要更多一些。 我个人的家庭环境十分平等,所以有时候能跳出去性别的框架,去理性看待这些,但反归于自身,我是女性,天性就要站到自己的立场上来,有时候了解到一些朋友们的遭遇,心里是极其不能接受的。因为从我的成长环境来看,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尊重的事情发生,这里既指社会上的,也指家庭上的,另一方面,我又很清楚,大环境如此,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一时半刻就能忽然改变的事情。 有些时候,我自己也很矛盾,一方面觉得做人应该独立一些,大胆一些,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被不好的亲情和爱情束缚,看到许多“恋爱脑”,难免有怒其不争的感觉,至于吗。另一方面,我又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受家庭和社会环境的影响,在她的思维固化的时候,很难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甚至不觉得这种“委屈”有什么,在她看来是理所应该的事,这种思想观念上的觉醒,也很是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 所以我一面骂,一面觉得离谱,一面觉得悲哀,又觉得关我什么事,又觉得多帮一个是一个。(我是不是说跑题了) 总之,在构思这本文的时候,我的心里想了很多,想把自己不成熟的想法,通通放进这篇不成熟的文里,这怎么可能成功呢,两个尚且不圆满的事物强行融合,只会导致失败的结局,尤其它还不是市场喜欢的类型。 有时候我也在想,你写这么多说教一样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吗?没谁喜欢上课,喜欢听大道理,尤其我个人笔力不足,很难将这些东西润物细无声地呈现出来,就形成了非常死板尴尬的场面,像是没感情的朗读课文。 很多时候,回想起自己在作话夸下的海口,时常感到一种难得的尴尬(以我的厚脸皮已经很少觉得尴尬了),很多次都想去偷偷把作话删掉,但忍住了。就让它放在那里,当成一个教训——人不要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的时候,就口出狂言,大放厥词,这就是下场! 我真应该脸皮薄一点,对自己不要那么心狠,也不至于每次都被自己背刺。 文里有许多角色,类似谈义远这种,我是想让他代表小人物的反抗,在原定结局中,他屈从于财阀,最后和主角反目被杀掉,也是一种对社会的妥协,当然现在他复仇成功了,这样看也是一件好事。 钱虎,自然就是清醒的小人,他知道自己上面有个天盖着,没关系,不耽误他欺负底下的人。 而许桥,这个昙花一现就匆匆死掉的角色,代表普通人,他愚昧吗?算是,因为导致他和家族们痛苦的根源,正是他心中认为的大恩人东野家族,但他不清楚这一点,看不出来,所以对家主死心塌地,但另一方面,他又很重感情,自己的生活好起来了,就开始帮助家族里的人,提供钱财,也提供教育。他是一个很可悲的人,但不能说是个坏人,他是一个没有选择的人。 秋秋,是一个坚定信念的人,她想要自由的不被束缚的活着,喜欢上燕衔川,很难说这里面没有羡慕的因素在。燕衔川无疑太过自由,她有点疯,也无所顾忌。和鹿鸣秋不一样,从前她是被家庭和身份束缚,后来,她是被自己的理想目标束缚,这是一个从来没有放纵过的人,她的心里充满了规划、计划,约束自己的言行。不过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很快乐,得到真正的自由。 这篇文,我在写的过程中,充满了痛苦,以及对自己的怨恨。以我的笔力完全表达不出内心想要描述的东西,就这样开文,还定下太过复杂的内核,但责任感又让我不能坑,写的时候无数次痛骂自己,大纲完全消失,甚至在胡言乱语,埋下的伏笔总是忘记,想到的时候已经过了那段情节,补不回来,好在完结还算顺畅,不算太坑。 但我也太放纵,已经完全不知道形容词和描写是什么,用小学作文的水平来写,格外丑陋,想想真是对不起大家的眼睛,很愧疚。 只是以我当时大脑空空的状态,能经常日更,已经觉得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基友都觉得神了,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真是牛逼x。 第297章 总之,非常抱歉。 痛定思痛,下本一定不搞这么复杂的东西,轻松一点,但是要我写什么都没有的爱情文,我又写不出来,必然要在里面加一点解放思想追求自我的思想内核。 简单来说,就是像川川一样发癫() 其实做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一些束缚完全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别人的规劝,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听他们的话会怎么样吗?地球不会爆炸,陨石不会撞下来,自己也不会死,完全不会发生任何灾难,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有些时候,平地摔跤,感觉好丢脸,好尴尬。其实仔细想想,根本没人认识你,这些情绪都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路人最多惊讶一下,或者笑一下,这件事都不会记住超过一小时,就算和朋友说起,也只是一句,今天看到有人平地摔,仅此而已,对你的生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别把别人的看法和眼光,看的太重了。 在此说一下我的人生格言,两句话,非常精辟: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通读并贯彻以后,天也蓝了,草也青了,做什么都神清气爽。 在此,祝愿你也有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