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学霸灵魂互换后他死了》 第1章 《和学霸灵魂互换后他死了》作者：肆亿伍【完结】 【双男主】【双学霸】【双向救赎】 【温柔攻x炸毛受】【现实+幻想】 【灵魂互换】 整个年级都知道，科一班有两大帅哥。 成绩好不一定出名，但成绩好又长得帅就不一样了，更何况两大帅哥属性正好相反。 笑得最温柔的是年级第一路恒之，而传言里那个暴戾不近人情的是年级第十沈实安。 温柔受vs暴力攻or温柔攻vs暴力受？ “醒醒吧，两大帅哥同班一年多了还没说过几句话呢。” 几天后 “楼上的话撤回吧，两大帅哥都同桌了，离下一步还会远？” 两大帅哥同桌了？没错。 只是同桌到底是福是祸？ 无意间，他们灵魂互换了…… ** “你想哭就哭吧，你靠着我的肩，我看不见。” “下雪了路恒之……” “骗子，说好陪我看的。” *排雷：be 第1章 路恒之 镜面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生正直视着镜外的自已，苍白的脸颊有种病态的感觉。 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侧脸，眼睛里死死看着镜中自已的每一个动作，在周遭明艳的装饰衬托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灰白，如同死寂一般令人心惊。 “路恒之！路恒之！你在里面吗？” 外面的敲门声响起，敲门的人声音急切而又小心，“罗姨已经来了，你赶紧出来！” 房内的人仿佛没有听到，眼神依旧眷恋地看着镜中的自已。直到门外的人停止了叫喊，响起了门锁撬动发出的清脆声响。 “不许开门！”房内的男子突然开口，一句话坚决冷硬，有种不允许别人违背的感觉。 门外的三人都愣在原地，似乎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生怕惹怒了房间内的人。 锁已经被罗岚请来的开锁师傅打开了，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开门。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柔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外加一身简洁干练的职业装，表情严肃淡漠，妥妥地女强人形象。 只是此刻，她已经掩盖不住的岁月的痕迹，眼中的精明算计被当下的情况磨灭。 她声音终于像是一个母亲对着自已儿子说话，“好，好，我们不开门，你先从里面出来，好吗？” 这句话里满含着恳求的意味，要不是黎思远在旁边，他永远不相信，罗岚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不过他听后只是摇摇头感到悲哀。 “外面还有谁！”房内男子再次说道。 此时他已经站在门前，神情冷漠，语气中尽是戾气。 罗岚立刻抬眼示意黎思远，眼神强撑以往的凌厉。 黎思远一眼就明白她的意思，领着开锁师傅往外走。 直到两人从房子里出去，罗岚才再次看向房间，“恒之，现在只有妈妈一个人，他们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你没骗我？”屋内的人并不相信她，语气中的怀疑甚至带着厌恶。 “妈妈怎么可能骗你呢。”罗岚听出他语气中不带掩饰的情绪，只觉得心脏在撕裂滴血。 不过因为不是第一次了，她很快调整好自已的情绪，尽量提高音调让语气欢快一点。 “你骗过。”这话一出口，气氛又到冰点。 几分钟后，房内的人终于打开了门。 一张苍白的面容落入罗岚的眼眸。 “怎么成这副样子了！”罗岚也不顾形象了，猛的把房门全推开，一个踉跄扑在了眼前面容惨白的男生身上。 男生只是伸手，细廋的胳膊扶住了她，她的手指立刻抓紧了他的手臂。 她抬眸的一瞬间，眼眶中布满了泪水，像是在哀求，她伸手想抚摸路恒之清瘦的脸颊，被他躲开了。 她眼神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狠决道：“一定是黎思远没照顾好你！我帮你狠狠惩罚他！” “和他没关系！”路恒之熟悉极了她的这副面孔，也恨极了这副面孔。 他反手撇开罗岚后退了一步，身体也站直了，垂眸冷淡得看着她。 罗岚被撇开的一瞬间，她感觉有些不敢想象，一时愣在了原地。 十几年来，在她的记忆里，自已的儿子一直是一个温柔体贴人，就算是对待不认识的人也礼貌谦逊，且不说先前的冷言冷语，就是刚才的动作他也不可能会做。 罗岚就算是对自已的亲生儿子也再拉不下脸面，双方都沉默着。 场面气氛一时间更加僵硬了。 “哥，罗姨，”黎思远已经把刚才那个开锁师傅送出去了，正扬着笑脸走进来，他好像没感觉到气氛的怪异道，“刚刚不是说已经让阿姨开始准备饭菜了吗？我们先回去吧。” 一路上一家三人的气氛都很诡异，前头开车的陈叔习以为常。 他为人老实，跟在罗岚身边很多年了，对一家的情况算得上很了解。 罗岚的丈夫路冶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偏他就出轨了，爱上了一个小学老师黎小琴，后来在车祸中两人直接死亡，当时路恒之才几岁大，也留下了他俩的小孩——黎思远。 当时路冶害怕被妻子发现，让孩子跟了黎小琴姓，小孩也一辈子姓了黎。 罗岚到底智，权衡再三，收养了这个丈夫和小三生的孩子。 第2章 小别墅里。 餐桌上的三人相顾无言，吃饭像完成一个任务，一时气氛也冷到了极点。 “来，喝点汤。”罗岚起身。 “不用。”路恒之头也没抬。 “不能挑食……” “我说了我不吃！”路恒之突然站了起来，瓷碗和桌面发生碎裂般的碰撞。 他的眼尾已经泛红，看着罗岚的目光里情绪汹涌翻滚，只短短对视不到一秒他就撇开了头，走上了楼梯。 紧接着“嘭”的一声，房间门被关上了。 偌大的空间里又恢复沉寂，还在餐桌上的人都没再动筷子。 空位置上，碗里还剩了半碗米饭，桌上的菜都是些家常菜，却半点没有家常的氛围。 餐桌上的饭菜渐凉，就如空荡的客厅，一点烟火气也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黎思远早已经识趣地回了自已房间。 罗岚孤零零坐在餐桌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对面。 路恒之在餐桌上的位置从来没变过，一帧一幕像电影画面般在她眼前流动，即将迎接高潮，影片却像断节的火车，陡然在爆炸中撕裂。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变化的？ 明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他会以最好的成绩考上华大，得到一份完美的工作，会在她的安排下娶妻生子，结果…… 都是因为那个混小子！死了都纠缠不休！ 第2章 沈实安 “那天晚上。 天空上方平日里银白如洗的圆月，竟然在转瞬之间染上了猩红的血色，四周弥漫起一股异香，这股异香即甜美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诡谲古怪。 学校里，所有学生都被这种怪异现象吸引，一班学生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挤在狭窄的走廊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脸上都写满了惊愕和好奇。 众人议论之际，教室内的灯骤然熄灭，几道银蛇般的闪电陡然划破夜幕，将原本平静的夜空撕裂，空间好像瞬间被扭转为白天，没有惊天动地的雷声，好像所有声音都被吞噬殆尽。 那刺眼的白光长久没有消散，甚至还在向他们慢慢靠近。 教室里唯二剩着两个人，一个刚趴下睡觉，另一个已经睡了一节课了。 就在所有人心跳加速，对面前景象产生打心底的恐惧时，所有的白光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高二一班教室光线愈发刺眼。 ‘我艹！’ ‘这tm怎么回事！’ 此时也顾不上说脏话扣不扣分，所有人都在震惊眼前的一幕。 ‘教室里是不是还有人啊？’ ‘班长和沈实安好像没出来。’ ‘他俩……没事吧？’ 白光维持的时间不长，一切恢复如常不过是在十分钟之内。 只是…… 自那天起，唯二剩在教室里的两人性情大变，就好像……两个人互换了灵魂。” “停，闭嘴，我不想听了。”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插入了一句。 “啊！！！！万灵——” “我还没讲完呢就打断我！我跟你没完！”张倩的故事停在了最中间，这一停顿，卡得她心里呕血。 她双手攥紧面前女生的肩使劲摇晃。 一场友好的同学交流赛就开始了。 打闹了一会儿，张倩就没兴致了。她是真的伤心，这个故事可是她最近想出来的。 “不跟你说了，我找刘天雲听故事去，他比你更适合当一个读者。”张倩赌气转身。 “他还没来呢。” “……” “让你少看点小说，怎么就那么执着于磕他们俩的cp呢？连灵魂互换都给整出来了，脑子里一天天想些什么呢？还不如多背首古诗。” 张倩小声争辩了一下：“他们同桌之后本来就有些不太一样，我就夸张了那么一点……” “对，确实是一点。”万灵比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看着对方的表情有些无奈。 …… 以上，只是丰州一中清晨的一个小插曲，至于故事中提到的两个人物，就是丰州一中两位最出名的人物了。 俗话说得好，成绩好不一定出名，但成绩好长得还帅就不一样了。 两大buff叠加，况且出现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这不就是小说里才出现的狗血剧情嘛？ 入学之初，两大帅哥就以逆天的颜值和成绩名震一中，甚至一度出现过校草选拔，而参赛选手就是这两个连自已被迫参赛都不知道的风云人物，而最后的结果，出现了更狗血的平票局面。 于是双方支持者相互协商，各退一步，形成温柔校草路恒之vs冷漠校草沈实安这一局面。 当然，这些中二行为也就发生在两大人物入学没多久，之后就回归了正常状态。 不过听说当时有不少学生只顾着看他们，路都不看。有个女生因此意外撞到一个男生，结果两人成就了一段佳话。 其中夸大的成分有多少大概只有他们经历过的人清楚，只是谁又在乎呢？ 只是两个人还是经常被拿来比较。 沈实安天天都是冷着一张脸，谁叫他一声都是半眯着眼抬头，眼角的戾气太重。听说刚开学那段时间有女生给他表白，愣是一眼就把对方弄哭了，后来有关他的谣言在学校越传越多，大家对他基本都是退避三舍。 路恒之刚好相反，眼角上挑，见人自带三分笑意，待人处事都是温柔客气，别说好学生，连班上那些挑事儿的在他面前都老实了几分。 第3章 文分班之际，两大校草同时出现在一张分班名单上，甚至还是上下挨着的位置，再次引来众议。其他班的学生只恨两位大佬太优秀，无缘与他们同班。 至于灵魂互换的说法，那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 一中要求早上七点半前到校，开始自由朗读。 当下时间刚好七点一十。 一个敞亮的声音响起，“诶！张倩，你在呢？” 张倩转头，门口的人往那一站把整个门都给挡了，瘦瘦高高的，夏季校服穿在他身上正合适，放了两天假还给自已整了个锡纸烫，反正她瞧着是一言难尽，只等着一会儿看老师怎么怎么整他。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不在这在哪？” 刘天雲早就习惯了张倩的脾气，走到位置放下东西冲她们嬉笑道：“我刚看到沈实安又被叫办公室喝茶去了，身上还挂着伤呢。” 挂了伤不假，脖子显眼的位置贴了一块纱布，其他地方倒没什么。 “你给我滚啊！”张倩直接一记冷眼投了过去，感觉这人一天不犯贱就不舒服，“上次你就是这么骗我的，词都不带改一下的？” “天地可鉴，这次我可没骗你。” 办公室内，饮水机接上了电源，烧着热水的声音“嗡嗡”的。 一个声音絮絮叨叨没完，对学生来说听着就犯困。一听就知道，又是某个班主任在说哪个违反纪律的学生了。 高二科实验班班主任老杨：“这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严不严重？放两天假又跟人打架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能忍的我们就忍着，别动不动就跟人动手。虽然老师知道你家的情况，但是校外斗殴是不应该的，处问题有更合适的方式，保护好自已才是最重要……” 一旁有个男生低垂着头，是被絮叨的那个学生。 里面穿着丰州一中的夏季校服，外面套了件秋季校服，他个子不算高，看着最多一米八，校服在他身上显得异常宽大。 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那双眼眸，只看到露出的那点鼻尖，高挺着，皮肤白皙，特别是那截露出的脖子，像从来没有见过太阳。一眼看去，就像邻家小弟弟的感觉，乖巧，安静，惹人疼。 只是这个看似乖巧的小同学前两天才和一群人打架。此刻他基本没把那老师的话往耳中进，表情淡淡地看着办公桌挡板，上面有只小蜘蛛，目光像是无所谓，眼角多年习惯养成锋芒看得人心头一怵。 他心里想，要是有更合适的方式谁会愿意动拳头？ 过了五六分钟，他突然开口打断，声线平直生硬，显得有些冷淡，“我下次会注意的老师，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背书了。” “诶等等！还有一件事。”老杨见他直接就走，连忙叫住了他，“贫困补助的事情，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还是要跟你提一嘴。” 他听到“贫困补助”四个字，神色终于有了很细微的变化，只有很熟悉他的人才能察觉出来，他眸色微暗，“不用了，谢谢老师。” 他说完这句话再没有一刻停留，立刻离开了办公室，脚步显得有些急促，像是在逃离什么。 老杨看着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气……又有些可怜。 沈实安这个学生，他不想管，也不知道该怎么管，只是他的成绩让他有资格到这个班级。 他的家庭、生活环境…… 沈实安从办公室里出来，看着外面一片蓝色的天空长长地松了口气，转身往班上走。 本来就没睡好，刚才的事情又烦，他也没注意到转角来人了。 “嘭——” 一个篮球被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一段。 “我艹！” 一句暴戾的骂声。 沈实安愣了一瞬抬眸，眉头立刻微皱起——是隔壁班体育生。 对方先是一怔，很快又转为一副恼火的模样，语气很冲。 “看什么看！不会把球给我捡回来？”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问题，听见对方毫不客气的话，他只是抬头，神色不变地瞥了对方一眼，往旁边错开一步要去捡那颗球。 突然间，他脚步顿住了。 “同学，接稳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那体育生没听出这声音是谁，一个转身，那球猛得冲他飞过来。 我艹！ 球砸过来差点没接稳，那体育生骂骂咧咧地抬头，却对上了路恒之的视线。 “路……路恒之！” 一见是他，体育生立刻就怂了 ，抱着球腆着脸打招呼，“早啊。” 不知道是不是隔得太远没听到，路恒之连看都没有看那人一眼。 空气凝固了几秒，那人尴尬在原地，半天才灰溜溜地往自已教室走了。 路恒之的视线重新回到沈实安身上。 那双眼睛笑起来很温柔，沈实安一直觉得很像他房间里那一盏台灯，周身都有一层淡淡的光，他一碰就熄灭了，很烦人。 沈实安转头，错开了对上的视线，只说了声“谢了”，立刻就转身进了教室。 路恒之看着他的背影挑眉笑了一下。 同班将近一年半，虽然成绩都校前十，但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路恒之会不经意间看沈实安两眼，就算对上了视线，也是刚才那种情况，一张笑脸一张冷脸。 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文分班那天，不是在学校。 第4章 是在开学前元宵节那一天。 第3章 日记 2月15（正月十五） 小雨 今天是元宵节，补习班提前下了课，陈叔不知道，还是按平常的时间来。这里不好打车，我在一个老旧的公交站牌那等了一会儿。 雨很细很密，像起了雾，看不清很远的地方。 街道的尽头走过来两个人，穿着很简单，撑着伞走得很慢，伞上还印了一个商标，是银行送的赠品。 看着像是一对母子，两人一直在说话，女人笑着看男生，她的眼睛很漂亮。 可能我看了他们很久，打着伞的男生朝我看了一眼，女人也朝我看过来，笑了一下。 两个人的眼睛很像，眼型很好看，弯弯的，眼尾有些上挑，男生的五官更立体。 一直看着别人很不礼貌，我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女人好像跟男生说了什么，男生又看了我一眼，眉头皱了起来。我这时候移开目光，那个男生突然就拿出了另一把伞，手里的给了旁边的女人，他朝我跑过来。 他的个子比我矮，很瘦，衣服在他身上很宽大，跑过来的时候衣服摆动幅度，很大。 他站在我面前，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跟我对视，只是把伞推给我，“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拿我这把用。” 他的声音……很清脆（我觉得这个词形容最准确），又不会像女生，很特别。 女人也一直温柔地笑着看这边，我想说“不用了”，男生又拎起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些调味品，还有一袋汤圆，他从里面翻出了一袋东西又递给我。 是零食。 他说：“今天元宵节，再不回家赶不上吃汤圆了，这里等不到车，再往前面走有个新站牌，那里才有公交。” “糯米糍送你的，我觉得挺不错。” 男生把东西给我，立刻就冒着雨跑到女人的伞下。 女人摸了两下男生的后脑勺，发现我还看着他们，又对我笑了一下，摇了摇手，两个人消失在雨幕里。 男生走之前回头做了个口型：“元宵节快乐。” 罗岚昨天还在忙工作，昨晚没回来。 阿姨煮了汤圆，香芋味的，不太喜欢。 那袋糯米糍有四个，我吃了一个，很好吃。 现在我还清楚记得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很乖的样子，他现在应该和他家人吃完了汤圆，可能……在看电视节目。 2.15补：男生叫沈实安。 这学期重新分了班，没想到他跟我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他的名字在我下面。 看分班表的时候他站在我旁边，不过他没认出我，可能是我昨天戴了口罩。 去班上听到有些人讨论他，我想起来，我也听过他的名字，他在年级前十里。 不过听到更多的是他的一些不好的传闻。 没想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已记忆错乱了，昨天的那个人是他吗？ 2.26补：糯米糍被保洁阿姨扔了，它的保质期很短，过期了，超市里找不到那种味道的。 路恒之不知道，当时他看向沈实安和步问梅的眼睛里，有多黯淡。口罩挡了半张脸，只剩下那双眼睛，步问梅看一眼就有些心疼了。 …… 科一班教室比旁边几个重点班普通班教室还吵，几个人聊一起话题都不带重复的，还有拿着题目在争论谁是正确答案。 沈实安走回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教室顿时安静了很多，说话的都停下来，有目光时不时看向这边。 沈实安习以为常，也不在意，半点没有影响到手下翻作业的动作。 同班一年的时间，他跟路恒之之间，除了一些竞赛会打声招呼，其他时间根本没有交集，所以在看到他出手时有些意外。 路恒之从外面走进来，他瞥了眼，桌上照例被放了一堆零食，其他同学都已经习惯了，只等他一来，打了声招呼就主动帮他解决掉了。 沈实安往那边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桌上是昨天的习题。 昨天晚上回家晚，沈实安拿出作业写了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路恒之看了他一眼，慢慢收回视线，在一个本子上打了一把叉，旁边写着昨天的日期。 第4章 林念真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熊尚你干嘛呢？教室里还抱着篮球，语文课也不用听了，你自已回家打球去吧。” “卢浩你也一样！搁那跟熊尚眉目传情啊？” “老师下课了！” “听到了你们这群臭小子！先安静下，说几件事。”数学老师老杨浑厚的声音响起，“写了一节课其他科目作业的同学也停停笔，抬抬头啊。” 沈实安被拐着弯点名，只得放下笔，听老杨说话的同时，一边摁着酸痛的指关节活动放松。 “下午三四节课有个心健康讲座，在多功能报告厅开展，到时候记得去，班长维持好秩序。” “我还约了人打球啊！” “又有讲座，无聊死了。” “能不能不去啊？” “你觉得呢？” “还没说完呢，”老杨敲了敲讲桌，等其他同学都安静下来才继续，“另外填了贫困补助申请表的学生，在这星期之内把相关资料复印过来，到时候一起交来。还有期中考的事，大家要注意复习，别又像上次那样差点考得连重点班的都不如，让他们笑话了。行了，下课吧。” 第5章 老杨完成任务似的，说完就眉开眼笑的，转身就溜了。 沈实安手里转着笔，脑子里想着下午的讲座，在权衡要不要去，身边一个声音响起。 “沈实安，你脖子上的胶布不粘了，”张倩坐他前面，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着道，“我这刚好有创口贴，可以勉强替代一下。” 沈实安一听，用手覆在了那块地方，果然已经卷起了边。 他抬眸，对上她笑吟吟的眼睛，一时哑然，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创可贴，“谢谢。” “我帮你吧你看不见。”说着，张倩要起身。 “不用，借个镜子就行。” 沈实安说得干脆，张倩泄气，只好作罢，转身在抽屉里拿出了一面镜子。 “哝，给你。” “谢了。” 刘天雲贱兮兮地凑到她旁边，“热脸贴了冷屁股了吧～” “你给我滚啊！”张倩不耐烦地推开了那张脸。 沈实安的目光落在镜中的自已身上，小心撕下了旧的胶布。纱布被他从伤口上撕下来，口子很小，却不浅，伤口周围涂了一圈不知是什么的药水，现在还是糜烂状态。 “流血了，给你两张纸。”张倩的同桌林念真一开始就注意着这边，现下正递了卫生纸过来。 “谢了。”沈实安接过直接捂在了伤口处，摁下去，一丝丝地痛。 前天晚上，他照例去了酒吧。那天正好有人喝醉酒闹事，一片混乱。吵着吵着一声巨响，旁边摆设的玻璃桌被一把椅子直接砸碎。口头上的纷争立刻变成了拳脚打斗，沈实安原本就在旁边，立刻上手拉住了一边的人。 这时，另一边的人直接抡着拳头就捶过来。沈实安来不及躲开，脑袋被这一拳打中，顿时眼冒金星，手也松开了。 两边立刻又打了起来，他在旁边睁不开眼，恍惚间又被殃及，被压在了玻璃渣里，一个玻璃碎片就这么扎进了皮肤里。 事后，经给了他工伤费，另外，打架的双方也都是有点小钱的人，又给了他赔偿。 加上工资和其他的小费，那天他挣了平常半个月的工资。 还挺划算的。 伤口隐隐作痛。 沈实安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换上了新的创可贴，小心压了压边缘，确保它牢固粘在了皮肤上。 “你下午去听讲座吗？还是又请假？”林念真又问，打破了他的思绪。 沈实安没有立刻回答。心健康讲座枯燥无味，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就是浪费时间，只是…… 他想着，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的同样被人围着的路恒之。 “班长，给我讲讲这题吧。” “先这样做条辅助线，连接两条对边的中点……” 路恒之是班长，刚才老杨又让他负责，无故缺席，又会被他报到老杨那边，还是得去请假了。 沈实安盘算着。 “又想什么？去不去啊？”林念真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一些。 沈实安后侧了身体，翘着一边的椅子晃动，语气很直接，“不去。” “杨老师会让你请假吗？你都请假多少次了？” “老师来了。”沈实安已经有些不耐了。 他隐约感受得到林念真的心思，可能她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在这个地方，他们是异类，林念真找不到其他的同类，只能选择他。 只是他不想成为同类，他跟烂尾楼里的人不一样，他不想一直烂在里面。 沈实安说完，林念真瞧着他的表情，立刻听出了他的不耐烦，脸色一变，果真没再说话，径直转回了自已位置。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教室，午休过后还没缓过神，正是容易犯困的时间，这节正好是自习课。 距离打上课铃已经超过十五分钟，尖子班也照样睡倒了三分之一的学生。 沈实安正在写课后留下的作业，旁边还放着一本下节课要用到的书，方便等会先过一遍，晚上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还得把另外的习题给刷了。 忽然间，外面一阵暴力的敲门声响起，声音大得很。 沈实安笔下一顿，微微蹙眉，侧头瞥了眼，见是张主任，他又把视线移回了自已的作业上。 紧接着张主任暴躁的声音就响起了。 “还在睡觉！上课了没听到吗？” “你们还是尖子班，看看像什么样子！” “班长，把睡觉的名字都登起了，一个扣五分！” “我去！吓我一跳。”其他在写作业的同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在私底下小声骂人。 另一边，那三分之一在睡觉的学生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猛地都抬起了头，着急忙慌想找本书掩饰。 路恒之的声音响起：“上课了，不要睡觉，还没起来的同桌叫一下。” 沈实安的同桌卢浩猛得一惊，凳子一歪，只听“咚”的一声，他身下的凳子直接往后倒了。 像翻不了身的王八，他的手甚至在空中抓了两下。 这边的动作吸引了大部分学生的注意，瞧见卢浩的动作，他们神情一变，“噗呲”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哈哈哈……” “哈哈哈好像只大王八啊！哈哈哈……” “不行，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好了，都安静下来吧。”纪律委员也躲在一旁笑了半天，控制住表情后才出声。 第6章 卢浩出了这一大丑，偏小麦色的皮肤都羞得通红，他起来后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后背，转身往外面走去。 沈实安离得近，看了场热闹，听见他小声骂了句“艹”。 等一节课结束了卢浩才回了教室。 “喂，你tm刚才怎么不叫我！”卢浩两脚踹在沈实安的凳子上，态度嚣张至极。 “你有种再踹一下试试。”沈实安冷下神色，目光恹恹地落在卢浩身上。 卢浩对上他的视线，冷不丁心跳一顿，后撤了半步，一愣神的时间，他感觉班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忽然，他像是被羞辱了一般，猛得拽住了沈实安的衣领口，“你以为我tm不敢打你是不是？” “好啊。”沈实安挥开了他的手，凳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 他比卢浩矮了半个头，身体也瘦了几分，看人的眼神却格外凶狠，像一匹凶恶的狼，看准了猎物，不带半点害怕。 旁边注意到的几人都不敢上前去劝架。 见沈实安撸起了袖子，要开始动手摘手表，卢浩才知道对方是动真格，瞬间就怂了。 他见识过沈实安打架，是种不要命的打法，就在学校里面跟高三的。 听说是对方在食堂打闹，撞到了端着盘子的沈实安，还没动一口的饭菜全泼在了高三的身上，对方胡搅蛮缠，沈实安也不是安分的人，食堂还没出就抱着打起来，结果高三的那个被打得爬不起来，找学校闹事。 但因为学校偏袒成绩好的，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说到底这件事是那个高三的先动起手，要闹大了谁吃亏还不一定。 卢浩心里已经在发抖，他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想退一步却不想丢了面子。 “你们在干嘛？”班长到了。 第5章 陈总 “班……班长……” 卢浩瞬间僵在团地，沈实安微微转头睨了他一眼，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路恒之听到卢浩的声音，分了个眼神给他，只看了眼就转移了视线，望向沈实安。他微笑着说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都是一个班的，有事好好商量，班里打架会扣平时分。” 沈实安垂下眸，视线落在被卢浩揪乱的衣领上，心情不太好，语气有些冲地应了一句：“又没什么屁用。” 说完，他一拉椅子直接坐了下来，全然无视了其他人的视线。 路恒之见沈实安的脾气下去了，视线扫过卢浩。 卢浩连忙赔笑着道：“班长放心，只要他不惹我，我肯定不会犯他。” 这话他说出口不带半点心虚。 边上的学生已经散了，路恒之笑了一下当做回应，又瞥了沈实安一眼，回了自已位置。 卢浩在原地站了会儿，斜眼瞪了沈实安一眼，冷哼一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嘴里嘟囔着：“拽什么呢。” “铃铃铃——” “这节啥课来着？” “等会儿我看看课表。” “别看了，老师都来了。” 老杨眯着眼走上讲台。 “不是，咋又数学课？”学生一片鬼哭狼嚎。 “我还不乐意给你们上课呢。”老杨眉头一皱，“来，喊得最大声的那个，给我去办公室拿一下保温杯。” “哈哈哈……” “刘天雲赶紧去吧！”旁边同学幸灾乐祸。 “是！听从指挥！” 刘天雲吼完，不待其他人反应立刻往外跑，动作又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班里留下一阵笑声。 “行了，不管这混小子，我们先开始上课。” 等刘天雲回来。 “报告！” “进来吧。” 他回位置坐下，他同桌告诉他：“那节是活动课，被老杨霸占了。” …… 多功能报告厅内。 “这三排是我们班的位置，大家挨着点坐。” “中间空着的位置补上，旁边同学坐不下了。” 班长路恒之和学委乔维桑在维持场面秩序，在一众学生中格外显眼。 旁边的班级都是他们班主任在负责。 “那边怎么还空了一个位置？不是刚好合适吗？”乔维桑指了一下中间那排的空位。 路恒之闻言看过去，温声道：“沈实安请假了。” “又请假？老杨太偏心他了吧，这个月都多少次了。”乔维桑随口抱怨了一嘴，走到旁边预留的位置坐下。 路恒之只当过过耳，没有回应，跟着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另一边，一处装潢低奢的街角酒吧内。 “实哥？你今天咋这么早就来了？还没到换班时间吧？”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体型偏瘦弱的男子从阴暗处走来，声音相对平常男生也更显阴柔。 光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周遭被擦得锃亮、反着光的玻璃都暗淡了。他一笑，柔和的眼角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漂亮得不像话。 沈实安总觉得他投错了胎，以这种样貌，怎么着也应该是个有钱人家富养的小千金，而不是从小父母双亡，跟着眼盲爷爷长大的男生。 他收回视线，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自已的工作服，也是同款衬衫马甲，他一边一边回答：“后面两节没课，直接来了。” “对了，今天怎么样？有来什么客人吗？” 这话当然不是字面上意思，沈实安会在这干这么久，主要原因就是这里客人给的小费多，当然是相对同层次的酒吧，更往上走的他也进不去。 第7章 “跟之前差不多，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男生往前走了两步，他和沈实安差不多高，微侧了点头想看伤口。 沈实安下意识伸手捂着伤口，语气罕见的带着点温柔，“没事，你赶紧去吧，等会儿经又要找你了。” “知道了。”男生走前还帮他把后面翻折的衣领给了一遍。 沈实安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男生叫张缘，跟沈实安一样在烂尾楼里生活，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关系好。只是张缘家里的情况比沈实安更困难，爷爷已经年老，身体一直不好，他没机会上学，只能靠这份酒吧里的工作挣钱。 这里的人见一个男生长这么漂亮，直接给了他一大笔钱，哄着他签下了一些合同。 张缘没上过学，不懂这些，但对方给了他钱，帮助了他，他就愿意在这里继续干下去。 沈实安就是托了张缘说情，才进了这里工作，工作时间也相对宽松。 酒吧的夜色喧嚣、繁华、奢靡。 夜色逐渐深了，酒吧迎来了最繁忙的阶段。 音乐声震耳欲聋，人们在其中尽情地喝酒、跳舞，享受着这个夜晚。 沈实安走到吧台，跟调酒师打了声招呼。“哥。” “小沈，你来了，要哥先给你调一杯吗？。” “您自个喝吧。” “哈哈哈……去忙吧。” 转身他便忙碌起来。 沈实安的工作简单，就是给客人送酒水，收拾桌子，顺带着收点小费听顾客差遣。 “小沈，来来来。”总管突然叫住他，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人，接过了他端着的盘子，几个高脚酒杯没有一丝晃动。 沈实安一阵疑惑，对那人点了下头，转眼看向总管。 “那边的客人叫你。”总管指了一下一边角落的桌子。 沈实安点点头，绕过舞台走了过去。那桌的男人看着很有钱，其中有个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他捏着酒杯的手腕处是一串瞧着就昂贵的手链，暗红色的串珠落在昏暗的灯光里，好看极了。 偏指头上又戴满了戒指，除了中间的钻石戒指，另外几个都是金戒指，浑身上下都透着财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沈实安走近，听见同桌的另外几人都在恭维这男子，叫他陈总，心下有了大概的猜测。 见沈实安到了，几人的视线转而都落在了他身上，脸上露出带着恶性意味的笑。 “小弟弟，还不到你哥哥身边坐下？”一个男人示意了一下陈总身旁的位置。 沈实安一听，脸上瞬间阴沉，幸亏有口罩挡着。 他刚想开口，被人抢先了。 “别别别！”这句话是陈总对沈实安说的，后又转向说话的人，“你小子滚蛋，我可不玩这套。” 沈实安站在原地，半垂着眼眸，视线瞥见陈总总无意识地抚摸着腕处的手串。 一阵沉默，沈实安适时开口，“抱歉，我在工作，不能坐下。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这个陈总开口。 那人也喜欢这种恭维，心里满足了才说话，“你在旁边给我们倒酒就行了。” 沈实安点点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酒吧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少不了他真要坐下陪着喝两杯的，刚开始他不戴口罩，有些客人见他年纪小，故意让他喝酒，还多亏了张缘帮他解围。 “沈实安？”陈总看着他胸前挂着的牌子，抬眼笑眯眯的，“你看着年纪不大啊，干这行多久了？” “半年左右。” “这么小就不读书了？” “没有，这是兼职。” “挺不错啊小伙子！”陈总转头看向其他人，“这小伙子不错，你们不许为难他。” 其他人闻言，都点头附和，转移到其他话题。 沈实安又给几人续了几次杯，陈总突然起身，“你们先喝着，我去趟洗手间。” “我带您过去。” “不用，你就负责给他们几个倒酒就行了。”陈总拍了拍沈实安的肩，越过他往洗手间方向走。 桌上几人又继续了先前的话题，无非都是钱、权、美女，沈实安只对钱感兴趣，在一旁站得略显无聊，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四周。 视线落到门口，刚巧有客人进来。沈实安的目光又跟在了他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上挂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气质儒雅，瞧着绝对有钱。 第6章 放假 那人径直穿过人群，眼神没有一丝停留，像是……已经有目标了。 过了一个转角，沈实安看不到对方的身影，这才收回了视线。 陈总这时也刚好回来了。 他手里攥着手机，脚步匆忙，走近直接对桌中的其中一人道：“胖子，走了，有点事。” 他又转眼看向其他几人，另外几人识趣得很，立刻笑着脸道：“陈总大忙人，我们就不耽误你了哈。” 陈总也爽快，手指点了点酒桌，“你们接着喝，我买单，下次再聚聚。” 他离开前还没忘了沈实安，从鳄鱼皮钱包里拿了几张红钞给了他。 直到两人离开，沈实安也退了下去，只是后来又转身回去问到了陈总的电话。 趁着间隙，他看了眼手机，总管忽然就又来了。 “小沈，刚才那几个客人没为难你吧？” 第8章 沈实安看惯了他这副腔调，收了手机站直身体，神色淡淡道：“没有，有事您直说。” “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刚老板突然说今晚给你们放假，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放假？”沈实安面色有些犹豫，没想到手这个消息。 所以他被解雇了？ “对了，你今晚的工资照常发，带薪休假。” 沈实安听到这里，立刻松了口气。 难怪刚才开始人就减少了，他扫视了眼周围，又问：“是都放假？” “对。” “那张缘呢？” “这我就不清楚，你自已问问他。” 总管交代完就走了，沈实安翻到了张缘的聊天界面，张缘没有给他发消息。 沈实安圆润的指腹在屏面上点击了几下，又摁了发送。 「你在哪？一块儿回去？」 对面很快回了：「不用，今晚我还有点事，要晚点。」 「那你小心点。」 对方没再回消息，沈实安也没有多想，换了衣服背上包走出酒吧。 街边的晚风抚着他的额前的碎发，四月中旬的天气，温度不冷不热的，带走酒吧内的闷热和喧嚣。 沈实安拢了拢衣服，沿着晃荡的树影只走了一段，迈开的步子突然停了。 他倏然转头，望向旁边的小巷，一片漆黑幽深。 他看到视野最远处站着的人，手机光影打在那人脸上，投出一副有些熟悉的侧脸。 沈实安微微蹙眉，习惯性用冷冽的目光看人，他还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一道不大的声音响起，搁得有点远，“你大爷！说了别多管闲事！赶紧走！不然我不客气！”除了这说话声，还隐约传出了点女生的哭声。 在前面有个转角，是沈实安看不到的地方，那还有人。 沈实安没有犹豫，直接抬脚转身往巷子里走去，面色如常。 “沈实安？”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实安动作一顿。 “路恒之？” 沈实安：“……” 路恒之：“……” “你怎么会在这？”路恒之立刻占了主导权。 沈实安：“……你又怎么会在这？” 四目相对，他终于完全看清那拿手机人的脸，路恒之没错了。 两人就这么两两相望，昏暗的路灯下，气氛一时之间竟然诡异起来。 如果不是眼前有别的事情更紧急，两人可能能这么对视一晚上。 沈实安转眼，目光落在不远处。虽然周围环境暗沉，却也看得出对面有不少于五个人。其中一人还逮着个小女生，现在站的近，沈实安真切地听到了那女孩的哭声，立刻看出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叫来了个更弱鸡的？”对面站最前面的那人开口了，腔调怪里怪气，一句话说完不知道哼笑了多少次。 “哈哈哈……” 说话这人长得小眼长脸，看阵仗估计是这伙人的老大，他一说完，后面几人都跟着笑。 沈实安抓住了其中的字眼：弱鸡？他又看了路恒之一眼。 他勾起了嘴角，眉眼却依旧透着冷厉凶狠，“那就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跟他，到底谁是弱鸡！” 电光火石之间，沈实安已经抡起了拳头冲进对方之中，群架一触即发。 路恒之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沈实那么冲动。 对方老大显然没想到遇到的是个硬茬，见人已经冲过来，慌乱间就挥开了那女生，伸手挡脸已经来不及，那一拳头实打实落在了那老大的右脸上。 “忒！”那老大往旁边吐了口血沫子，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艹你大爷的！敢打老子！” “打的就是你！” 又是一拳，不待他反应，右腿一脚飞踹。 场面瞬间镇住了，其余几个小弟两两相望，目光中都有些退缩。 “他娘的！”他们老大再次站了起来，“我让你们几个废物来看戏的？还tm怕他一个不成！” 沈实安挑衅般扬了扬眉，几个小混混畏畏缩缩，又相互推搡了一番才鼓起勇气。 “跟你拼了！” 应付这些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的人，沈实安还是得心应手，嘴里还能一边跟人对骂。 “大爷的！小女孩也欺负！” “你tm！算什么男的！” 沈实安在好几个人面前游刃有余，反应敏捷动作迅速，下手又狠又重。 路恒之松了口气，趁着周围光线暗，先到一边把小女孩带了出来，不让她看到打架的场景，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道：“小妹妹你家在附近吗？” 女孩手揉着眼睛一抽一抽地点头。 “你先离开这里好不好？回家告诉家长。” 女孩没有动。 路恒之只得先帮沈实安，只是场面混乱，他有些无从下手。 忽然，一片光影闪过。 路恒之一愣，突然大喊：“小心身后！” 那个混混头子趁着光线暗，不知道从哪摸来了一个玻璃瓶子，一步一步上前想偷袭，却不料忘了旁边还有人。 耍阴招被识破，沈实安反应很快，先是反手给了旁边一人一拳，转身的瞬间堪堪躲过砸来的玻璃瓶。 “嘭”的一声，随即是玻璃碎裂落地的声音，瓶子砸在了墙上，濡湿了一片白墙。 沈实安顺势长腿一踹，那人脚下不稳，狠狠摔在了地上。 第9章 路恒之站在旁边都感觉脊椎骨一阵疼，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沈实安身后又来了两人，路恒之一个箭步上前，伸腿抵开了踢来的脚，一个弓腰拳头捶在其中一人的肚子上。 那人本来就被沈实安踹了一脚，现下又是一拳，瞬间脸色煞白，直接倒地打滚，嘴里一阵嚎叫。 路恒之转眼看向另一个人，眉眼一弯，笑得很柔和，像是会出现在学校优秀学生榜上的三好学生。 另一人愣神看着地上打滚的人，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瞳孔瞬间一阵收缩，拳头已经朝着他打来。 刮过的风吹起了几根染着红色、显得格外不着调的的头发。 沈实安解决完那个头子和另外两个，转头，听到路恒之说的话：“还要打吗？” 唯一站着的那小混混颤颤巍巍地扫了眼周围，一不小心对上沈实安凶狠的视线，吓得连忙收回视线，“不……不不不打了！” 路恒之转头看向沈实安，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周围的哀声一片，两人却不知道怎么的，都陷入了对方的眼眸之中，好像其中有什么一直吸引着他们，不知所起，让他们情不自禁。 沈实安突然移开视线，骂了一声：“混蛋！躲开！” 随即他冲上前，猛得推开了路恒之。路恒之只感觉到有东西从耳侧飞过，之后就听到“嘭”的一声，半个玻璃瓶在地上爆开，玻璃渣子飞溅在四周。 边缘还闪出锋利的光。 路恒之侧头，一串血珠子争先恐后冒出来，沈实安额头处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珠子落在他的校服上，黑色料子上一片湿濡黏腻。部分沿着伤口边下流，配上他爆发的浑身戾气，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的恶鬼。 几个小混混眼见着打不过，非得使个阴招，现下得逞了，慌忙手脚并用分头跑。 路恒之一愣，表情有些难以言说，像是不解，少了些笑，眼神直白地看着沈实安。 沈实安被看得收了几分戾气。 “看什么！没见过血？不知道拿两张纸来？”他没好气地说着，瞥眼瞧见跑了的人影，还不忘过句嘴瘾，“真是废物。” “给。”路恒之从口袋里拿出了纸，手指白皙修长，只拿了卫生纸的三分之一。 “不会说句谢谢？”沈实安接了他手里的纸，抬眸冷眼看向他，像是有些嘲讽他刚开始不敢动手。 “……谢谢。” 沈实安没有回话，兀自在一旁，用完整包纸才堪堪止住血。 “你为什么要帮我？”路恒之看着他的后脑勺问。 “没帮你，我是帮……那小孩。” 小女孩还在一旁一动不动站着，眼神巴巴地望。 “我是问为什么要推开我，弄伤你自已？” “……你后脑勺开瓢更废钱。”沈实安说着，把纸扔进垃圾桶里，头一抬，“现在后悔了，应该让你尝尝滋味。” 第7章 路路？ 等两人站在那小女孩面前。 沈实安：“她怎么办？” 路恒之：“送她回家？” 沈实安怀疑路恒之是不是在开玩笑，转头问小女孩，“喂，你先别哭，你记不记得自已家在哪啊？” “我……我……555555……” 沈实安：“……” 他转头看向路恒之，想说和自已没关系。 路恒之收到沈实安投来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心里一阵想笑，不是习惯性的应付，是发自内心。 他偏头轻轻咳了一声，半蹲在了小女孩面前，声线干净温柔：“小朋友，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妈……妈妈说不要随跟陌生人回家。” 沈实安：“……” 路恒之：“……” “那你用我的手机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好不好？” …… “真是谢谢你们啊，我家就在附近，就这一次，让她自已回家，真没想到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谢。”一位年轻女人对着两人不停弯腰。 “您不用这样。”路恒之扶住了女人。 女人转头对小女孩说：“璐璐乖，两个哥哥帮助了我们，我们要对哥哥说什么啊？” 路路？ 沈实安偷偷瞥了眼路恒之，见他没什么反应，有些无趣，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 “谢……谢谢哥哥。” “璐璐，下次要小心点知道吗？”路恒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我们先走了。”路恒之对璐璐的妈妈道。 “好，璐璐 跟两个哥哥说再见。” “哥哥再见。” 沈实安跟着路恒之走了几步，回头正对上璐璐的眼睛，突然兴致一来，冲她扮了个鬼脸，见到璐璐扯了扯她妈妈手指这边，立刻转回了头，心情不知不觉就变好了。 “你……” 路恒之一个字让沈实安的心情重新回了谷底，他转头，“干嘛？有事？” “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沈实安：“？？？” 路恒之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解错自已的意思了，指了指他的额头，“你的伤口还是要处一下，可能会留疤。” “不需要。” “诊费我会负责的。” 听到“诊费”，沈实安停了脚步，声音显得异常冷淡，“我比不上你那么娇贵，身上没有半点疤。” 第10章 路恒之明显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沉默了半晌，转移了话题。 “老杨说过不准班上学生去酒吧。” “什么酒吧？”沈实安听到这一愣，没反应过来。 “你刚来的时候是从酒吧出来的。”路恒之道。 “你……框我呢？” “这条路我走了很多遍，记得旁边都开了些什么店，你身上的酒气很重，还夹杂了些其他气味，挺……特别。”路恒之委婉地说。 沈实安心里一慌，眼神瞥开，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又怎样，老杨的话是对你们这些好学生说的。” “你这班长管天管地，难不成老子出了校门你还要管？” 沈实安的态度很不好，路恒之原本也只是尽义务提醒两句，没真想管，听到他这样说，脸上的表情也淡了，只浅浅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转角一过，两人就不欢而散了。 只是分开前沈实安还是提醒了路恒之一句：“以后走这条路小心点，别被他们逮着了，那种人最记仇。” 时间不到九点，沈实安想了一下，又点开手机通讯录找人。 手机外壳很新，瞧着像刚买来的，只是稍微仔细点就会发现，这已经是六七年前的型号。当初他上初中，学校很多方面都要用到智能机，他妈妈步问梅咬牙买下了它。不过一千出头的手机，沈实安犹豫了很久，甚至因此跟步问梅吵了一架。 他从小知道家里穷，周围同龄的小孩都没有读书，他也想学他们去外面打工挣钱。说出这句话是他十岁那年，他当做生日愿望说了出来，不到四寸的蛋糕满足了他所有的期待。只是愿望说出口后，妈妈第一次打了他。 再一次发生吵架就是因为这手机的事情，他本来就不想上学。这个需要长期投资，时间花费太长，投入的资本看不到掀起的浪花，甚至连涟漪都没有。 指尖停在了电话本上，沈实安想起先前酒吧问到的号码，反手伸进书包，摸到了里面的那手串，冰凉的感觉穿透皮肤。 这串手串绝对价值不菲，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最终沈实安点开了拨号键。 “喂？”对面很快接通了。 “您好，请问是陈总吗？” “你是？” “我是沈实安。” 陈总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实安听出他的猜忌，直接道：“您是不是落了串手串在我们店里？” 对面沉寂了近一分钟，陈总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也变急切了：“你在哪里找到的？怎么就知道是我的？” “之前酒桌上在您手上看到过，后来在洗手间里看到了，觉得眼熟。” 事情也确实是这样，沈实安没有改半点。 只是去洗手间不是偶然，陈总离开时他就发现手串不见了。 “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酒吧附近。” 电话那边还有一个声音，离得远，听得不真切，“陈总，等会儿还有一个会议。” 陈总又停了几秒，才道：“小伙子，你能在那等会儿吗？我让人过去。” “可以。”沈实安说。 电话挂断后，他又看了眼时间，转身往先前的路回去。 经过先前的小巷子，沈实安走得快，没注意到里面有人打着手机灯光。 酒吧附近，绚烂的灯光已经，只留了个人在里面守着。沈实安没有进去，靠着路灯杆子等了不过二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面前。 一个长相偏瘦的男子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视线先看了眼从他身上扫过，最后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推了一下黑框眼镜，面带笑容走向沈实安。 他莫名觉得这人像极了路恒之，笑得虚伪。这人是因为工作，路恒之为了什么？讨别人喜欢？ “你好，请问是沈实安先生吗？” “是，你是陈总派来的？”l “对，你好，我姓李，是陈总的助。” 沈实安不打算再继续废话，直接把手串交到了对方手中。 对方倒是解释起来：“这手串是陈总的夫人前些天刚得到的，听说夫人还带到寺庙里开过光，陈总心里喜欢得很，今天事情紧急，这才会落下，真的很感谢，这是陈总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收下。” 李助递来了一个红包，沈实安垂眸看了眼，有些厚度，里面的钱肯定不少。 他停了几秒才接过，李助眼里闪过轻蔑的神色，又要开口，却瞧见沈实安打开了红包，从里面抽了一张红钞出来，又把红包还给了他。 李助一时愣神。 沈实安神色冷淡，“我只是物归原主，这一百块钱可以当陈总买个教训，其他的还请收回吧。” 李助看着沈实安的眼睛，哑然一笑，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再次感谢，这是陈总让我给你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随时联系。” 沈实安点点头，目送着着李助离开，这才转身往回走。 突然，他愣住了脚步。 第8章 卢浩 视野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人。 路恒之在远处看着他，太远了，沈实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得他心里一乱。 四目相对不过几秒，路恒之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沈实安眼底的慌张，先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了那个巷子口。 第11章 刚才跟那群人打架的时候，路恒之书包上的一个木坠子给弄丢了，他走了一半才发现，又转身回来找，等他找到东西出来，就看到沈实安过去的身影。 鬼使神差的，他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沈实安，陪着他等了二十多分钟。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也看了七七八八。 沈实安从包里把什么东西交给了男子，男子给了他钱。 看到这种片段，他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违法犯罪的事情，只是他很快又觉得太荒谬。 “喂！你站住！” “路恒之！” 路恒之停下了脚步，缓慢转身，对上沈实安的视线直视他眼睛。 “有什么事？” “……” 沈实安刚才心里慌张，脑子一热，抬腿就追了上去，现在对方气定神闲看着自已，他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路恒之瞧着他的表情，语气有些讽刺道：“放心，你跟刚才那人做什么交易和我没半点关系，我不会到处乱说的，前提是你不是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路恒之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转身走人，身后也没再传来什么动静。 沈实安还站在原地，他听出路恒之话里的意味，原本还想威胁一下的心思立刻消失了，反而被他的语气气笑了。 同班一年多，他还头一次听到路恒之阴阳怪气地说话，结果居然是对他说。 从他的话应该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沈实安想到这里，心里一空，像是松了口气。 只是回想起来觉得自已是个傻子，刚才距离少说五十米以上，路恒之怎么可能听得见。 想到这，他直接扇自已一个耳光，追过来不就直接告诉对方自已有鬼吗。 他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突然想起还有另一个事情。 沈实安眸色暗了暗，看着路恒之离开的方向。 他在酒吧兼职的事情到底有没有被路恒之发现……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已经到其他学校下晚自习的时间。 沈实安把外套帽子扣在头上，一下子挡了半张脸，他走了小道弯回家。 一片与市区格格不入的地方。 烂尾楼的一处小屋，大门红漆已经掉得七七八八，露出了木门原本的色，只有些残余的漆，一条条挂在上面，看着有些凄凉，只是过年贴的福字添了几分喜庆。 推开门，其中的陈设简单质朴，只有墙角的一抹绿色，光束打在上面，有了点点生气。 一个妇女正在不够展开手脚的小院里洗衣服，手指浸透在冷水中，已经冻得通红，手背上还有之前冻伤留下的疤，此时显得异常狰狞。 “妈！” 沈实安语气有些冲动，他扔下包在旁边的矮木桩上，抢过步问梅手里的刷子，“都说了你别接这个洗衣服的活了，水这么冷，你身体还没好。” 步问梅在旁边的干布上擦了擦手，温柔地拍了拍沈实安肩上沾到的灰，又拿回了刷子，“好了，这是之前接的，答应好了怎么能反悔呢？以后不接就是了。” 她想替沈实安一下凌乱的头发，刚扒开额发就看到一道干了的血迹，连忙凑近看，手指轻轻抚过伤口边缘，“额头上怎么又弄伤了？又跟谁打架了吗？” “没事妈，学校去吃饭的路上不是有片小树林嘛，过去的时候不注意就被树枝划到了。” 沈实安临时编了个谎糊弄了过去，在旁边站着帮忙拎干衣服，一边又陪步问梅聊天，步问梅的声音不大，沈实安陪着说话时总会放低声音。 “也不知道小心一点，看看这哪像树枝能刮出来的。” 步问梅突然问道：“今天下课时间是不是早了点？现在刚十点吧？” “啊……”沈实安忘了这茬，“学校快期中考了，所以放学早了点。” “这样啊，那你快去洗漱一下，早点去睡觉吧。”步问梅推开了他的手，从旁边拎起他的书包把他往屋里赶，“考试最费神了，得好好休息。” 她又想起其他的，“哪天开始考试？之后又要开家长会了吧？” “后天，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沈实安拗不过步问梅，被她推进了他的房间里。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你爸爸的那些债务和你没关系，最起码现在不用吧你管 “……您说什么呢妈？” “我知道你在外面兼职。” 沈实安手撑着门一愣。 “现在有妈在，还用不到你一个小孩来想钱的问题。 妈知道，你是想给我分担一些，只是我更希望你能看远一点，你还小，你聪明，你不应该永远被困在这个小地方，等你考上外面的大学，你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去那些妈以前给你讲过的那些地方。” “……妈，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沈实安肩靠在门框上，眸子透过那条细小的门缝看着外面，心里的酸涩包裹着神经，穿透四肢百骸。 ……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路恒之刚打开门，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罗岚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语气严肃。 他微微用力，收紧的手指在门把手上有些发白，轻声关上门后，他没有转身，“回来的时候忘记拿钥匙，又返回去，耽误了点时间。” “你的时间是花在学习上的，钥匙通知黎思远一声，他会给你开门，这点事也想不到吗？当初让你回家上晚自习不愿意，学校能好多少？”罗岚眉头紧皱，眉目间尽是不满。 第12章 路恒之默默听着罗岚的话，直到她说完才道：“妈，我先回房间写习题。” 罗岚又上下看了一眼，神色缓和了几分，手指抚上了他的脸，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情，“嗯，别忘了到时拍照给我看，厨房里煲了汤，等会儿记得喝。” “好，妈，你也早点休息。” 路恒之进了房间，罗岚重新坐回了软皮沙发上，电视屏幕上正放着教育频道，罗岚的注意力却已经在手机传来的工作文件上。 空旷的客厅回荡着电视的声音，这也被调到了最低的音量。 另一间卧室的门“吧嗒”一声开了。 一名长相和路恒之有三分像的男生从里面走出来。 “阿姨，哥回来了？”黎思远问道。 “回来了，你出来干嘛？”罗岚语气和刚才完全不同，眼都没抬一下。 黎思远声调有些低了一点，像是有些苦恼，“我出来喝水，刚有道题半天写不出来，好难。” 罗岚听到这里，态度果然好了一点点，“小声点，喝完赶紧回去睡觉，等你哥有时间给你讲讲。” 黎思远立刻换上一副高兴的表情，“好，谢谢阿姨！” 四月下旬，难得晴了一段时间，又开始阴雨连绵。 沈实安听着窗外的雨声入眠，睡前他想起了路恒之。 光怪陆离的世界，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雾，所有人都像行尸走肉一般。 一面巨大的、略显破旧的镜子突然出现在面前，沈实安注视着镜中的自已，不知不觉间，这张脸慢慢变得陌生，越仔细看越不像自已，他的指尖停在了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 突然，镜子里的人对他笑了。 “嘭——” 镜子碎了，梦也碎了。 沈实安睁眼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玻璃破碎落地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中，一片“哗啦”的杂音充斥着他的脑袋。 缓了足足两分钟，沈实安才从那个梦里挣脱出来。 镜子里的人是路恒之。 沈实安揉着太阳穴觉得莫名其妙，想到昨晚跟路恒之不愉快两次的见面，他顺利把原因推到了这上面。 只是怪异的事情通常不会单纯发生一次，后面连续几天晚上沈实安都没有睡好。 梦里，他总是看到路恒之，或者说，他梦到自已变成了路恒之。 如果只是一次就罢了，天天晚上梦到这样的事情，路恒之在他心里本来就没什么好的形象，现在更是。 两人相遇，路恒之总会看沈实安一眼，只是沈实安心里不痛快，故意直接无视了。 广播里响着音乐。 “等会儿期中表彰大会，大家带上椅子赶紧下去，到操场排好队。”学委在班上通知。 “下楼梯小心一点！” “表彰大会？不是只有期末才有吗？”有同学问。 “这次期中考不是全市统考嘛，听说咱学校排名不错，估计是因为这个。”刘天雲转着椅子看向旁边的人。 沈实安抬头，瞥见卢浩往抽屉里塞东西，动作有些仓促，没怎么在意。 倒是卢浩，感觉到沈实安的动作，猛得抬头看他，瞪大了眼睛。 “看什么看！” “……” 沈实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听到学委又在催促，直接无视了他。 椅子在地上“哗啦”一声移开，沈实安带了本书，另一只手拎起椅子直接走人。 …… “现在让我们掌声有请获得高二科全校前十的优秀学生上台领奖！” 台下学生基本上在聊天，三两个脑袋凑一块儿说话。 “隔太远了，你看得清吗？第一名谁啊？” “这还用问？当然是路恒之啊。” “最边上那个感觉长得也挺不错的呀！” “他呀？你应该听过他名字，科实验班经常逃课的那个，听说认识混黑社会的。” 沈实安：我咋不知道我还有这人脉？ “沈实安？” “对对对，就这名字。” “学校要说帅的，他俩绝对第一第二。” “那谁第一？谁第二？” “聊什么呢？都安静点！别说话！” 流程一个个走完，领导最后一声令下，“今天的表彰大会到此结束，大家有序离场。” 有序离场是不可能的。 学生拎着椅子，一窝蜂往两个出口蹿。 “别踩我鞋啊！” “前面怎么这么慢啊！” “别急别急！同学们慢点！” 老杨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身上还挂着一个小蜜蜂，走在人群后面慢悠悠的。 体委熊尚跟刘天雲比谁先到教室，刘天雲先一步踏入教室，回头鄙视熊尚，“垃圾。” “能让让吗？挡住水桶了。” “……” 刘天雲没想到教室还有人，一愣，脖子有些僵硬地回头。 沈实安站在他身后一米处，眼皮半垂，表情看着很不耐烦。 刘天雲视线下移，看到他手里拿了个杯子，连忙尴尬地笑了两声：“抱歉抱歉。”他一边说一边让开了位置。 沈实安倒完水就回了自已座位，熊尚在后边忍着笑走进来，刘天雲听到他说了一句，“傻b。” 等人陆续回了教室老师才进来。 课上了一半，沈实安已经听不下去了，身旁的人莫名其妙躁动起来，之后就一直左动右动的。 第13章 “你有病……”沈实安一句话没说完，被对方打断了。 “你tm偷我东西！” 第9章 眼睛有点瞎 沈实安一愣，微微蹙起眉心，“你说什么？” 卢浩咬着后槽牙，双眼直瞪沈实安，碍于老师在上面，不得不放低声音，“你别给我装傻！刚才就你看到我把手机放包里，现在不见了！” 沈实安的脸色这才阴沉下来，“就凭这个你tm就怀疑老子偷你东西？更何况我压根没看到你放什么东西。” “你别在那狡辩，有本事让我搜一下你桌子。”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周围学生的注意，不时有人回头看，只是瞥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立刻收回了视线。 沈实安不想继续纠缠，“你大爷的我没拿你东西，等会儿没听到知识点我跟你没完。”说完把视线移回了黑板上。 谁知卢浩跟要了他命似的，直接不管不顾了，一伸手要拽沈实安挂在一旁的包。 “你大爷！”沈实安直接用手腕抵开了对方，抬头直视对方，眼睛微眯，“都特么说了没拿你别找事！” “刚才就你先回教室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眼红我的新手机吗，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那破手机都tm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老款了。” 听到这里，沈实安不怒反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刻薄得厉害，“破手机又怎么样？你那买手机的钱不会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从家里偷出来的吧？” 卢浩顿时脸色僵住了，眼神似乎不可置信的样子。 沈实安继续：“班上谁不知道你的这点毛病，现在搁我这碰瓷来了？” “你……” “我怎么了？我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沈实安嘲讽似的说着，压低了语音，调子拖长了。 卢浩本来就好面子，因为脾气不好，没人愿意当他同桌，那天沈实安逃课，老杨一怒之下直接安排了这两人坐一块儿，之后就是大小摩擦不断。 “呲——” 沈实安直接拉开书包链子。 里面除了两本本子、一件薄外套，剩下的就是两根火腿，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卢浩不死心，红着脸抢了过来，自已又翻了一遍，不相信翻不出什么。 “不可能！”他目光又移向堆满书的抽屉，“你肯定藏抽屉里了！” “后面那个！”英语老师终于忍不住了，“认真听课，或者出去。” 沈实安把包往桌上一挂，直接无视了这人。 陪他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沈实安看着英语试卷下的数学几何题，思路断了。 黑笔一扔，在成堆书的桌面没滚两圈就停了，没发出一点声响。 不过十多分钟就下课了。 沈实安直接无视了身旁像没了魂的人，起身要往外走，对方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不许走！想把我手机藏起来是不是！” “你大爷的别tm像疯狗一样！”沈实安手臂被握得生疼，直接反手甩开了他。 “你们两个又吵什么？”学委都已经管烦了。 “我手机被他偷了。”卢浩先一步告状。 按道学校是不让带手机，不过学校对这方面查得也不严，所以一个班上十之七八的人都有个手机在身上，也就不怎么避讳。 学委：？？？ 周围同学：？？？ “你说你手机被沈实安偷了？”学委不确定是不是自已听错了，重复一遍时表情都有些诧异。 不过听到这里，不论真假，周围学生已经开始讨论起来，看向沈实安的眼神带了些许的怀疑。 “对！” “什么时候手机没的？” “就刚才表彰大会的时候，那段时间就沈实安一个人在教室。” “这个也算不了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他还不让我搜他抽屉，不就是心里有鬼？” “你是不是记错了？可能你手机不是放在那块地方？”另一个声音在人群后头响起。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场面安静下来，同学下意识往后头看，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路恒之缓步走近。 卢浩像是看到救星，连忙解释，“不会，我已经找了很多遍了。” 路恒之视线扫过站在对面的另一人，最后看向沈实安，“你不反驳两句吗？” 沈实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必要。” 此时另一个人突然走近，“哐嘡”一声，直接移动卢浩的桌子，桌肚面向了其他学生，“那么肯定，就当着大伙儿面再找一遍呗。” “刘天雲你！”卢浩下意识阻止，又停了下来。 只是后面发生的却出乎他的预料。 “哎？兄弟，你口味挺重啊——” 刘天雲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挡了整个抽屉，手里掀开的书重新盖了回去。 一个黑色东西从书页里掉出来，“哐嘡”一声。 刘天雲一愣，立刻回头，笑着看卢浩，“兄弟，你眼睛有点瞎啊——” 卢浩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刘天雲扬了扬掉出来的手机，嬉皮笑脸地看向卢浩。 卢浩顿时脸上一阵火辣，视线乱瞟，忽然就逮着人乱咬，“一定是你拿了，刚才拿在手里假装从书里掉出来！” “what？”刘天雲被这顶乱戴的帽子砸蒙了，眼神无辜地看向其他人。 “卢浩，没有人偷你手机，这件事你冤枉沈实安了，刘天雲突然翻你东西不对，但你也不能随便抓着人就说是贼。”路恒之的声音冷静而又镇定，眼神在沈实安和卢浩之间游移，观察着几人的反应。 第14章 卢浩脸色明显变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路恒之，忽得瞥见沈实安不带任何情绪的表情，表情瞬间有些痴狂，“好好好，你们这些人合伙来整我是不是？” “你咋这么自恋呢？”刘天雲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还头一朝见有比他欠揍的人。 “卢浩，这件事到底是你误会了沈实安，给他道个歉，当这件事过了吧。”学委好言相劝。 谁知卢浩压根不领情，一把夺过了书包转身要走，从把椅子上挂着的衣服一掖。 一串钥匙忽然从口袋里飞了出来，险些砸在了沈实安脸上，被路恒之伸手接住了。 卢浩回头，场面突然间就僵持住了。 “嘿你们这群小王八蛋，胆子还挺大啊！”老杨的声音刚响起。 卢浩心里又是一惊，刚想伸手桌上的手机已经落到老杨手里了。 他先是左右看了眼缴获的手机，然后扫视周围，“这哪位隐藏土豪的手机啊？我都还没摸过这么贵的手机，先让你们用上了啊？” 老杨的语调缓慢，说话像唱戏似的，周围顿时一片笑声。 “没人要？那到时候期末我就不还了？” 卢浩咬咬牙，垂着头出来，闷声说：“老师，我的。” “你的？好，下一件事，刚刚谁打架？” 学委走出来解释：“老师，没人打架。” “啊行行行，刚才谁吵架？这种行了吧，哪些人？” 沈实安身为主角之一，在旁边当了半天的隐形人，现下走出来，大家重新把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听说上节课开始就不安分了，都传到我耳里，你们两个挺有本事啊，嗯？” “你们两个都把语文的《阿房宫赋》抄十遍，另外卢浩写一篇八百字以上的检讨过来。” 等人都散了，沈实安抬眸看向路恒之地背影，刘天雲正勾搭着他笑咪咪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经此一事，沈实安跟卢浩两人算是完全闹掰了，之后的几节课，两人的桌子中间被隔了一条大道，直接可以过人了。 第二天早上，到教室的同学第一眼都看到一个场面——路恒之坐在了卢浩的位置上，卢浩的桌子则是出现在了讲台的一侧。 第10章 也不吃人 “我的哥呀，你怎么就来这边了，以后上课我可怎么办啊？”刘天雲正坐在沈实安的位置哭丧似的。 “你给我闭嘴，一边去。”路恒之手里还在写题，耳中只听到这人的哀嚎，吵得头疼。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视线瞥见了从门口进来的人，低声道：“回你自已位置去，别占着人家的地方。” 沈实安第一反应：他走错教室了？ 第二反应：那个鬼哭狼嚎的好像是自已班上的。 第三反应：是自已班。 “喂。”沈实安在刘天雲头顶出声。 “啊？”等刘天雲看清了身后的人，表情立刻收了，尴尬地开始大眼瞪小眼。 “我说，这位置应该是我的吧？”沈实安看不下去了。 “抱……抱不起，不是！抱歉！”刘天雲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没站稳还踉跄了两步，“哎呦我去！不是，抱歉抱歉抱歉。” 他嘴里慌手里忙，抽了路恒之桌上两张草稿纸在椅子上一通擦。 路恒之：…… 沈实安：“……我倒没有洁癖。” 沉默片刻又补充，“也不吃人。” 路恒之在旁边听着这话，笑出了声。声线清冽，沈实安分神冷冷瞥了他一眼。 “没事没事，你坐你坐。”刘天雲干笑了两声，把纸扔进垃圾桶里，给路恒之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已位置了。 椅子“哗啦”一声在地面移动，磨出刺耳的声音。 沈实安还没坐下就听到路恒之说话，“椅子搬起来好点，声音有点吵。” “就你觉得，别人也没说过。”沈实安只当他故意找事。 前两排坐着女生突然转头，笑得有些尴尬，“那个，我也觉得有点吵。” 沈实安：……故意来拆台是不是？以前坐我前面的合着不是你呗？ 他不得已，沉声应了一句：“之后会注意。” 那女生转回去的时候还不忘瞄两眼路恒之，路恒之对女生礼貌地笑了一下。 沈实安了半天桌子，又拿出了一本习题册，半天想出一个题。 路恒之在旁边背单词都感觉到对方的躁动，知道对方心里肯定疑惑，转头面向他，解释了一遍自已出现在这的原因。 “我和卢浩换了位置，老杨安排的，你们性格都一样，容易起矛盾，老杨说之前安排位置是他没考虑好。” “……跟我又没关系。”沈实安嘴硬地回了一句。 只是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班长就在旁边，那他以后不都没办法逃课了？ 想到这里，沈实安脸色就不好看了。 平常下午第四节课都是自习，沈实安基本上都会偷偷溜走，老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被捅到他面前去。 现在，要不跟班长也打好关系，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课了，沈实安很快调整状态，注意力放在了来上课的老师身上。 已经是春末，窗外飞过的鸟雀多了，停在窗沿，一蹦一蹦叽叽喳喳的，小脑袋一愣一愣地转，呆呆的，但是很讨人喜欢。 路恒之听课的间隙分出几分神，余光里是沈实安有些冷硬的侧脸，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老师身上。 第15章 这点让路恒之有点意外，他文分班之前就听过不少沈实安的传闻，传播广的基本是最夸张的。 说他喜欢抽烟喝酒，经常逃课窜网吧，一个学期基本上有三分之一时间不在学校。这就算了，以前在初中还是小说中校霸一样的人物，脾气不好，打哭了不少女生，差点打死了自已初中班主任，老爸是黑社会的，杀过不少人云云。 路恒之没有八卦的心，只是因为其中的主角是沈实安，所以听了几句。在他原本的认知里，这种学生不会、也不可能和他出现交集。 后来考试，路恒之写完试卷，发呆时观察过沈实安。 如果说蒙住那双眼睛，可能一半的人都认不出来那是沈实安。他的长相看着很乖巧，皮肤白净，不经意间会露出一颗小虎牙，五官精致。只是大家还来不及打量这份俊逸的面容，已经被那双微眯的眸子投来的目光逼得移开了眼。 沈实安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冷漠，他给自已画了一个圈，避开了所有人的接触。 路恒之想，虽然不了解，但还是羡慕他的、某些方面。 “你看我干嘛？”沈实安听完重点，想写一下其他作业，感觉到了传来目光。 路恒之完全没有被抓包该有的反应，一本正经地说：“想看看你受伤的地方留疤了没，毕竟你是为了帮我的。” “你……” 如果不是路恒之的表情太过平淡，沈实安绝对会觉得这人在嘲讽自已。 沈实安在对方有些认真的表情注视下甘拜下风，本能地撩起了挡着的头发说：“没有，好了。” 突然，额头传来一阵冰凉，一片柔软的触感刺激着神经。 沈实安来不及感受，猛得后侧了身子，眉头紧皱，看着路恒之地眼神满是错愕。 “你干嘛！” 他不认为自已跟路恒之已经熟到可以直接肢体接触的程度。 路恒之的手已经收回了，他像是也没明白自已怎么会突然动手，微皱着眉头看着刚才触碰的指腹，一丝温热还还残留在上面。 丰州一中的午休时间很长，从十二点三十到两点钟，一点半一过，坐边上的学生准时拉上了窗帘，学校在这方面倒是没省，窗帘一拉，教室内完全暗了。学生都停了笔准备午睡，非要继续学习的学生自已去了外面。 沈实安随着众人的步伐，也拉上了窗帘，把桌上的试卷好就趴下了，留在外面的只有一小截额头，以及修剪圆润的指尖。 路恒之到教室外写完了手中的导数题，这才趴下来休息。 他平常没有午睡的习惯，只是这几天晚上总是没睡好，他反复梦见了同一个场景。 他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肢仿佛不是自已的，无法动弹。眼睛像是被什么液体浸盖，只能勉强转动眼珠子。入眼的是一片脏乱破旧的环境，他躺在那里，感受着时间的流逝，甚至是生命的流逝，心里升起一股不属于自已的悲凉以及心痛。 早上醒来，那种情绪还遗留在他脑子里，淡淡的，就是让人难受。 “路神！路神！上课了！” “沈实安，巡课主任来了！” 上课了？ 沈实安动了动手指，感觉已经睡了几天几夜，胳膊都僵了。 忽然，手下移动，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从他的指尖抽离。 沈实安：！！！ 他猛得坐起身，和巡课主任差点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被这吓得差点往后倒，椅子一歪，千钧一发之际，椅子被人扶住了。 “路恒之同学，别紧张，学习就要劳逸结合嘛，休息一下没关系。” 沈实安跟巡课主任四目相对，眉头都要皱一起了，“老师我……” 声音不对！位置不对！ 他蓦然转头，瞬间瞳孔一阵放大。 棕黑色的瞳仁里，映着属于他自已的那张脸。 第11章 癖好 “你们两个……” “不好意思老师，我们想去趟卫生间。” “啊？行，洗把脸清醒一下。”巡课主任话还没说完，刚才还一同睡觉的两人都已经跑没影了。 巡课主任：？？？ 其他看过来的同学也是一阵疑惑。 张倩还看着后面没反应过来，僵硬地伸手拍了拍万灵，“刚刚，是沈实安说的话？” “好像……是。” 怎么有点……像路神的语调？ 卫生间的一个隔间内。 “这tm怎么回事？我还在做梦？”沈实安瞪大眼睛，看到眼前的人跟他一模一样，他表情都绷不住了，。 而他，好像变成了路恒之？这tm不就是在那个梦里吗？ “别说脏话。”“沈实安”的声音响起，只是说话的调子莫名的像一个人。 沈实安上下打量着对方，突然伸手摸向对方。 对面的“沈实安”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我去！这么痛！”沈实安看了眼手背，突然一愣，垂眸对上了面前矮了一截的“沈实安”的眼睛。 对方缓缓开口，“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那他…… “你是……路恒之？” “嗯。”面前的“沈实安”点点头。 沈实安还是有点不相信，对面前的人说：“你摸摸右边裤子的口袋，把里面东西拿出来。” 路恒之往口袋一摸，是个手机。他拿出的瞬间视线从屏幕上瞟过，看到沈实安的面容。 第16章 “拿去。” 沈实安接了手机，正要靠墙上，就又听到了自已的声音，“别靠墙上，不干净。” 沈实安白眼一翻，感情原来大学霸还是个洁癖狂，不过现在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他心里吐槽：行行行，不靠了。 沈实安摁了半天，一直震动显示指纹不对。 怎么回事？ 路恒之在旁边慢悠悠提醒，“你现在用的是我的指纹。” 沈实安：……不早说，绝对故意的。 开锁就废了一番时间，他点开相机，反转镜头，入眼的果然是路恒之那张面容，只是…… 他看着怎么有点欠揍的样子？之前看路恒之也不会啊。 “所以……我们两个现在是灵魂互换了？”沈实安语调上扬，还是不相信自已的梦变成了现实，“要不你再打我一下？刚刚好像也……不怎么痛。” 路恒之眼神冷淡地看着沈实安，有种看白痴的感觉。 “你什么眼神？”沈实安实在受不了路恒之用自已的脸以及这副表情看着自已。 “还不清楚什么时候会换回去，不得学学你？不然两人性格突然之间完全变了，旁边人会怎么想？” “放屁！我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说实话，你一般都是这种表情看人，还有，别说脏话。” 沈实安：…… “你这么轻易就相信我们俩是灵魂互换了？” “多用眼睛观察一下，而且，你可以自已掐一下自已试试，虽然是我的身体，但现在的感受在你身上。” 沈实安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温柔校草，全tm是狗屁，人前谦谦君子，合着怼起人来一点不会口下留情。 “行了，你等会儿出去也注意一点吧，我们两个现在是对方的身份。”路恒之抬眸看向沈实安。 “那我们两个就这样出去？”沈实安按住路恒之要开门的手。 路恒之回头，“难不成你想在这里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去？” 沈实安嘴角一抽，看着路恒之镇定自若的样子，终于泄了口气，突然有些疲惫了，语调也低沉下来，“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你也说了，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去……” 路恒之认真听沈实安说话，对方突然一顿，语气再次变了，摆摆手有些无所谓，“算了，就这样吧！” 沈实安直接开了隔间的门，“走，回去。” 沈实安迈了一步就不动了，路恒之在他后面出来，看到外面进来的人，也愣住了。 刘天雲：“……嗨，老路，沈实安，好巧……哈哈……” 刘天雲的表情就差把字写脸上了，纯纯一副发现惊天大新闻的表情。 他眼见着这两个应该不太熟的人从同一个隔间出来。 “巧什么？不就一个厕所？” “不巧不巧，”刘天雲很快从惊讶里走出来，嘴角上扬，笑得有点诡异，“抱歉，我真不知道你俩有这种癖好。” 沈实安：什么癖好？ 路恒之：“……你别多想。” 路恒之说完，发现自已的话有多么无力。 “没事沈实安，我不会说出去的。既然你是老路的朋友，那也就是我刘天雲的兄弟了！”他有些兴奋过度了。 刘天雲挺厉害，是少数几个能让路恒之绷不住表情包的人。 沈实安听半天才听懂刘天雲什么意思，顿时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路恒之余光一瞟，直接拉住沈实安，转头问刘天雲：“你来干什么的？” “啊？来上厕所啊。” “那你先上吧，我们先回去了。”路恒之半推着沈实安出了厕所。 刘天雲耸了耸肩，慢慢回味刚才的事情。 他虽然挺能接受的，只是老路什么时候跟沈实安有交情的？现在直接从一个厕所出来了？ 还有，刚才两个人也有点怪怪的。 刚才他是开玩笑，现在有些怀疑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如果说刚才是发生灵魂互换后的心情高涨期，那么现在就是低谷期，这种事情发生在两个接受了十几年社会主义现代化教育的高中生身上，一时难以让人接受。 “哎——班长，你可算是回来了。”两人一坐下，坐旁边不远处的万灵就歪着椅子凑过来。 “咳咳。” “有事？” “咳咳。” “有什么事吗？” 万灵感觉到这沈实安和路恒之之间有什么怪异，目光扫视两人，向猫头鹰观察食物一样细细打量。 半天看不出什么，她放弃了，回到原来的主题。 “这道题你帮我看看。” 那本是老杨推荐买的刷题书，沈实安没买。 “我先看看。” “你不是写过吗？”万灵之前就看到路恒之在写这本，而且快写完了。 “我……很久之前写的，没太大印象。”沈实安编了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由。 “这样啊，看来这题对你来说不难，都没印象了。” 沈实安内心：…… 不过这是个数列题，确实不难，想到点上还很简单。要用到老师补充的公式，写不出来完全是思路错了。 沈实安想回位置坐下，被路恒之摁着肩膀坐在了旁边的位置。 路恒之在他另一侧坐下，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别忘了你现在是路恒之，该坐哪，该怎么做。” 第17章 沈实安脸色一沉，就着万灵的草稿纸简单写了一遍过程，“你看看，不懂再问我。” 万灵接过草稿纸看了眼，愣愣地点点头，回了自已位置。 沈实安还没松口气，路恒之又说话了，“你刚才的字太……豪放了，收着点。” 路恒之没有听到回答，转头看向沈实安，两人再次相互对视。 沈实安视线幽幽的，他忽然开口：“是不是因为刚才睡觉我们身体有接触？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换回来。” 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这原因？路恒之不太相信，但也没有反驳，“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再睡一觉？” “对。” 第12章 黎思远 路恒之：“现在是上课时间。” 沈实安：“……” “你读书把脑子读坏了？什么事情更紧急你分辩不出来？” 路恒之：“……” 大腿侧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路恒之低头，看见沈实安用手背碰了碰他的大腿。 “快点，拿你手过来。” 路恒之看了眼沈实安有些别扭的表情，觉得有点新奇。 第二天他想起沈实安这个表情，在那本打满叉的本子上划了一个勾。 路恒之最后还是伸了手过去。 沈实安看起来满不在意，牵手的那一瞬间，触碰到对方柔软的掌心，心里还是格外的不自在。 沈实安的掌心起的茧子更多，手也粗糙了很多，路恒之握在手里，有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他几乎没有跟人牵过手，只当这是正常个感觉。 两人在桌上趴了十几分钟，直到下课铃响起。他蓦然起身，抽回握在一起的手。 路恒之也起身，在沈实安眼前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沈实安看得眼皮直跳，“你擦手是什么意思？” 路恒之没有抬头，“没什么意思，不针对你。” 乔维桑这时候走过来，“路神，沈实安，老杨找你们两个。” “有说什么事吗？”路恒之下意识问了一嘴，语调温和。 “啊？哦，我不太清楚，老杨没说。”学委愣了一下才回答。 路恒之反应过来自已现在是沈实安，咽下了要道谢的话。 在路恒之身体里的沈实安不动声色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眼神像是在嘲讽对方。 “走吧，同桌。”沈实安实在叫不出自已的名字，觉得“同桌”这个称呼当下最适合了，扯着一个怪异的笑容对路恒之说。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刘天雲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从两人牵手开始，刘天雲就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借着扔垃圾的由走过去一看，顿时就僵在原地了。 他们牵着手？！ 不怪刘天雲乱想，毕竟就在刚才他就看到两人一起从厕所出来，现在…… 路恒之都在上课睡觉了！还跟他同桌牵着手！ 刘天雲内心像是有几十颗原子弹一起爆炸。 旁边人看他面部扭曲，身体阴暗蠕动，只当他偶尔发癫的症状又犯了，自动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走廊上没几个人，可能是还在睡觉的缘故。 丰州一中说是一中，到底是个私立，成绩好的可以排市前十，不好的连个大专都上不了。学校风气在各个班也体现得天差地别，重点班都没多少好好学习的，更何况是普通班，能说得过去的也就文科的两个实验班。 走在走廊上，沈实安还不太适应这身体，浑身不自在，目光瞥向外面，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哥。” 沈实安看着眼前不认识的人，对上他的视线，大脑飞速运转，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对面的人视线移到了沈实安的后方，路恒之主动开口，“你好，我叫沈实安，路恒之的朋友。” “嗯？”黎思远不是不知道这人。 路恒之和沈实安两人兼具颜值和智商，别说是高二的，丰州一中的基本上都知道这两个人物，当然也包括了黎思远。 他只是挺意外，没想到路恒之和沈实安会是朋友，他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你好，我叫黎思远，路恒之的表弟。” 沈实安这才明白对方的身份，只是现在多说多错，他匆忙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等会儿。” 沈实安拉着路恒之进了办公室，留下黎思远。他的脸部线条柔和，眸色偏浅淡，眼尾上扬，眼型很漂亮，只是目光太复杂，看着离开的两人若有所思。 办公室内。 其他老师要不就刚下课，要不就已经去上课了，现在只剩老杨一人在里面。他桌面办公桌面教学资料不多，各种泡茶喝水的杯子倒是不少。现场就摆了一个木质小茶杯，正冒着缕缕热气。 沈实安庆幸自已跑得快，又在心里吐槽路恒之亲戚怎么那么多。 路恒之道：“老师，你找我们？” “啊？对！”老杨 嗦了一口热茶，抬眼瞄向两人，他一愣，“你们两个……” “怎么了？”沈实安扯出的假笑不太熟练。 “没……事，你们两个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 “你们两个现在不是同桌吗？相处得怎么样？”老杨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虽然是带着笑，沈实安莫名觉得不怀好意。 他思绪飘远了，直到身后的路恒之碰了一下才回了神，他抬眼对上老杨询问的眼神道：“相处得挺好的。” 第18章 “你们俩的性格相处起来确实互补一点，学习方面也可以相互帮助。”老杨转头望向路恒之，“沈实安，你的英语方面可以多向班长学习一下。” 路恒之点了点头没说话。 “行啦，既然没问题的话下星期的校知识竞赛双人组就你们俩去吧。” “什么？”沈实安一个震惊，表情都没控制好。 “怎么？”老杨看到“路恒之”的反应这么大有些意外，再看向旁边的“沈实安”，倒是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路恒之参加的竞赛活动最多，听到这安排，他先在心里权衡起来。 “没……事。” “那就这么定了，这次知识竞赛和以往的一样，还是综合了各方面的知识，路恒之参加过，到时候你和沈实安解释一下，流程以及其他事项我会打印出来给你们，不用太紧张哈。” 沈实安：…… 老杨交代完就赶紧赶人：“行了，你们先回去上课吧，等会我会把资料给你们。” 走廊已经没了黎思远的踪影。 沈实安想问问路恒之，结果对方不怎么在意，撇撇嘴只当自已多管闲事。 隔壁教室已经开始上课，是化学课，和他们班同一个化学老师。 “报告。” “进来吧。” 沈实安在最后一步停在两人座位外面这边的位置，回头得意地看了眼，只是看到自已那张脸瞬间就兴味阑珊了，神色暗沉地坐了下来。 路恒之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在上课的是生物老师，新课已经上完，现在在进行一轮复习，讲的都是些基本知识点，沈实安一般会提前复习完简单的，上课只听另外补充的内容。 他看了眼黑板，弯腰想从抽屉拿东西，见路恒之正看着他。 “看我干嘛？”沈实安皱眉。 “教材能拿一下过来吗？”路恒之指了一下抽屉。 沈实安沉默了几秒，直接后移了椅子，“你自已找。” 张倩听见他们的对话，有些疑惑，他们的书都放对方抽屉里？ 两节课的时间意外频发，路恒之是各科老师的宠儿，沈实安完全没办法走神，时不时就被老师点到，路恒之倒是乐得清闲。 想起在走廊遇到黎思远，他停下了指尖转动的笔，拿了张草稿纸上写了什么。 后面几分钟，那张纸递给了沈实安。 「黎思远是我表弟，高一一班的，住在我家，刚才可能是我妈让他转达什么事情。」 「关系平常。」 沈实安看到平常前面划掉了“一般”两个字，也有了大概了解，不过又有新的疑惑了。 沈实安直接凑了过去，“你妈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 他说完就对上了路恒之的眼睛，两人足足对视了半分钟，路恒之移开了视线，淡淡道：“她不允许也不知道我带了手机。” “没想到‘路学霸’也会违反校规，还以为只是个书呆子。” “没想到沈校霸也会听课写作业，还以为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混混。” 张倩一直听到后面嘀咕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但肯定是两个人在说话。 她先是一阵怪异，转念一想，又柳暗花明一般，贼兮兮地笑了，嘴角压都压不住，靠着后背的椅子想继续偷听两人说话。 又有素材了。她暗戳戳想。 林念真听课之余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点不屑。 第三节下课，沈实安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酒吧的兼职怎么办？他顶着这个身体去吗？ 沈实安只得发消息请一天假，只是他看到总管也给他发了消息。 「没事，今天也是休息。」 又休息？ 既然不用请假，沈实安也暂时也就少了件要考虑的事，那下节课…… 第13章 东府苑 “哎？沈实安你这节课不逃了？”熊尚训练完回教室，看他还没溜，有些新奇。 他跟沈实安关系不错。 之前在外面打球他对面那队有人耍阴招，沈实安刚好就把全过程都录了下来，视频直接怼对方脸上。 熊尚当即就认了沈实安这个朋友。 正写题的“沈实安”略带疑惑的眼神看过去，又把视线移到了旁边正偷摸着看手机的人身上。 沈实安刚放下手机转头，班主任就走进来了。他视线跳过熊尚，看到老杨，连忙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三个围一块儿聊什么呢？”老杨说着，把手里的一沓复印资料给了两人，“这里还有一些之前的题，虽然不会有一样的，但都是换汤不换药，你们好好看看，时间在下星期五，你们不用太紧张，这只是个小竞赛。” 熊尚不清楚知识竞赛的事情，一脸疑惑站在旁边。 刘天雲站得远远地投了个纸团，瞧见这边情况，也来凑热闹了。 “老师，下周不还放假吗？” “放什么假？你给你自已放假？”老杨瞪了他一眼。 “不是劳动节嘛～” “竞赛在下周五，你放个劳动节想放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我给你批个假这学期都不用来了？” “我开玩笑呢老师，”刘天雲赶忙退了两步，“我们路班长还等着放假通知安排复习不是？” 莫名被点到的人：“……” 老杨也没打算瞒着，毕竟后天就是五一了，“寄宿生后天早上放假，走读生明天下午放假。” 第19章 “哇哦！” “别急着高兴，明天还有一天课。” “老师，放几天假啊？”张倩也转过头满脸期待。 “你们想要几天？” “五天！” “想得挺好，有三天还不够？周六早上七点半之前到校。” “啊～” “怎么这样！” “你们小声点，你们潘主任不让说出来，就你们提前知道了。” “好——” 有假放大家就满足了，导致最后一节课反而情绪高涨了，叽叽喳喳话不停。 路恒之敲了两下桌子示意沈实安，他只能认命出来维持纪律。 沈实安吸了口气，沉声一句：“安静！” “……” ok，严肃过头了。 班里顿时安静，沉默半晌，只听到一支笔滚落地上的声音，连翻书声都被没有了。 其他人在用眼神交流。 「刚刚是班长说的？」 「好像……是。」 「他……生气了？」 「不会是和沈实安坐的原因吧？」 「搞不好是。」 「比沈实安还恐怖！」 「我艹！吓我一大跳！」 沈实安当然不知道其他学生在想什么，只是脑袋低得要贴桌面了。 旁边的路恒之看了全过程，冷眼吓跑了所有要回头看看沈实安的学生，他当然不希望自已的形象被沈实安毁了。 等真正安静下来，他瞥了眼旁边还垂着头的人，意外发现，面前的人整个耳朵都红了。 路恒之一愣，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那是他自已的身体，他清楚得很，自已从来不会脸红。 所以……沈实安原来那么害羞？ 直到最后一节快下课，沈实安才起了身。 “喂，”沈实安胳膊肘推了推路恒之，“等会儿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好好叫人。” “路——恒——之——”沈实安咬着牙压声，“你等会直接顶着这身体回去？” “等会儿去个地方。” …… 耳边是风吹过的声音。 沈实安看着眼前的小宅院，有些目瞪口呆。他尽量控制住表情和声音，转头看向路恒之，“你说这是你租的房子？” “嗯，这原本是两个老人家住，后面搬去和儿子，就挂了出租，老人家好说话，价格也不高，我就租了一楼下来。” 路恒之说完，也没再在院子里站着，去开了锁进门。 这里是东府苑，距离学校不远，范围之内有四栋并排的高楼，旁边还有有几栋是自建楼，只有三层的高度，这便是其中的一栋。 沈实安不用想也知道，不贵，但绝对不便宜。他一直知道路恒之家里有钱，只是这次是直观地感觉到。 不过他心里有另一个问题，路恒之为什么会自已在外面租一个房子，他家里人知道吗？ 思绪只飘了一段就停了，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而且，他对路恒之的隐私也不感兴趣。 “直接进来吧，屋里很久没打扫了。” 路恒之并不经常来这，他也不知道租这个房子来干什么，或许只是想在经济允许的范围内，有一个只属于自已的空间。 沈实安本来还在门口犹豫，脚步停顿，空旷的房间显得过于素净，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胆怯。 他不愿意露出那份心思，手指滑动着书包肩带转移自已的注意，“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我们以后没换回去就住这？” 路恒之一愣，真考虑起来，“这样也确实可以。” 沈实安：…… “所以我们到底来这干嘛的？” “睡觉。”路恒之走到了另一个房间，打开了没锁的门。 那是个卧室，床上罩了防尘布，看着就不像是住过的样子。 沈实安不确定自已是不是听错了，重复了一遍，“睡觉？” 路恒之瞧着沈实安用他的脸做出的表情，怀疑他是故意的。他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无奈，只是语调恢复了之前的缓慢温和，“你不是说可能因为我们睡觉的时候有直接的肢体接触吗？等会我们在这床上睡一觉试试。” 两人都急着尝试，掀开防尘罩直接躺了上去。 “话说，当你的半天真累啊，你是不是挺享受我这个身份的？” “别说话。” 不知道是时间太早了，是窗帘的遮光效果不够好，是太过安静，还是两人的心里平静不下来，不到十分钟双方都受不了了。 碰触的手第一时间分开，只剩下对方残留的热度。 “不行，根本睡不着，有没有安眠药之类的？”沈实安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两个大男人握着手躺一起算什么事。 “药就算了，我放个助眠的音乐吧。”路恒之拿起了放一旁的手机。 沈实安又躺了下来，他看着三米高的天花板，心思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实安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路恒之说的音乐还没放出来。 他有些疑惑，放个歌要这么久？ 心里想着，沈实安坐起来，刚想问问，路恒之突然把手机熄灭了，躲闪的意味很明显。 沈实安：我也没兴趣看你的手机。 他重新躺了下来，“怎么？你有急事？” 他没听到路恒之回答，不过轻音乐响起了。 第20章 身旁塌陷了一块，路恒之也躺下了。 音乐舒缓，沈实安迷迷糊糊间想，等会儿回去他就给步问梅女土放这个音乐，太催眠了。 …… 又是新的一天。 “路学霸，早啊。”万灵在饮水机旁装水，正好看见路恒之进来。 “早。” 声音清润干净，调子温柔，鉴定完毕，是之前那个路恒之没错。 万灵身姿灵巧地飘回了自已位置，旁边正坐着张倩。 两人咬耳朵说悄悄话。 “我就说不可能，哪有变化？” 两人昨晚一起回家，一路上张倩都是在做梦一样，万灵就听着她在自已耳边絮叨。 “他们两个绝对有问题！” “你不知道，路神今天有多反常。” “我还看到他们拿对方的书。” “路神今天异常暴躁，沈实安倒是安静了。” “简直就是相互魂穿了！” “……” 万灵当然不相信，这不，一大早就来验证了，事实是没有问题。 “你绝对小说看多了，说了少看点，现在都魔怔了。” “我没有……”张倩的语气在压迫下逐渐弱了，噘着嘴委屈巴巴。 她的肤色透着不健康的白，万灵看着她叹了口气，“还是背单词吧，我都给你验证一遍了，他们两个相差这么大我还能弄错？” 张倩回头，正巧看到沈实安进教室，眼眸半垂着，双肩包背成了单肩，各种姿态神情都和往常没有区别。 错觉啊—— 第14章 潘诗怜 两人昨晚是被路恒之定的闹钟吵醒的。 当两人睁眼，沈实安还在自已的位置躺着，胸口却被压了一条手臂，压得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胸闷气短。 路恒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方向，正侧躺着，双目紧闭，他睁眼的瞬间，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明明看不清，却好像还是能对上对方灼热的视线。 两人的睫毛都很长，又不像女生的那样翘，扑扇扑扇的。 暧昧的气氛刚有起来的苗头，立刻被另一个问题压下去了。 两人就因为是谁的睡姿不好的问题，争论到了两人各回各家的时候。 第二天一大早。 “咳……咳咳咳……咳……”老杨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被呛了好大一口，“什么？你们两个要换位置！” “老杨，一大早又有什么高兴事？激动成这样？”其他老师刚进办公室就听到这剧烈的咳嗽，又看到路恒之，自然而然以为又是什么竞赛得奖了。 老杨只挥了挥手，又缓了好一会儿。 “你们昨天不还说相处得挺好？现在就变卦了？” 两人相互对视了，又神色怪异地撇开了视线。 他们俩心里还是有点对不起老杨的感觉。 昨晚为了当天发生的事情，两人终于加上了微信。通过他们自已的猜测和实验证明，两人灵魂互换需要有肢体接触的媒介，另外还必须是睡眠的状态。 虽然这件事情有违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但两人都不愿意冒险，万一又交换灵魂了，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无法控制的事情，于是两人意见统一。 这位置非换不可。 老杨看他们都沉默着，像是打定了主意，只得退一步。他叹了口气，“这样吧，你们先这么坐着，等校知识竞赛完了，你们再决定要不要换位置，如果还是坚持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 沈实安还想说什么，被路恒之拦住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实安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了。 路恒之：“谢谢老师。”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先回去上课吧。” “没有了，谢谢老师。” 两人出了办公室，沈实安视线到处乱瞄，浑身不自在。 明明已经换回自已的身体了。 如果不是因为灵魂交换，他们两个还是同桌了不到一天，绿泡泡都不一定加上了的同班同学，现在换回去了，两人的关系倒是变了。 说同学有余，说朋友不足。 路恒之瞥了沈实安一眼又移开了视线，轻声道：“先听老杨的，把知识竞赛比完，这段时间，我们相互都注意点。” “还用你说。”沈实安下意识犟了一嘴，后又反应过来，低声道，“知道了。” 正巧遇上刚从食堂回来的刘天雲和熊尚。 刘天雲朝两人挥手：“路恒之！沈实安！” 他可还记得昨天那幕。两人从厕所同一个隔间出来时，他第一反应是两人打起来了，只是看他们之间的氛围又不像，看人的眼神都透着诡异。 他接受了不少张倩的“荼毒”，自然而然就往另一方面想了。 沈实安听到叫自已名字，再看看喊他的人，有些疑惑，眼神像是在问：我们很熟吗？ 只是路恒之停了脚步，沈实安也就不自觉地跟着不动了。 “你俩又去办公室干嘛？”刘天雲搂上了路恒之。 “校竞赛的事情。”路恒之说着，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肩膀上的那条胳膊。 刘天雲也没在意路恒之的动作，他早知道路恒之有洁癖，只是还是喜欢手贱碰他。这边被嫌弃了，他又想搂另一边的人。 沈实安默默地往旁边移了一步，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脸上冰冷冷的，直接用表情告诉对方，咱不熟，莫挨老子。 第21章 熊尚在旁边都乐了，龇牙笑起来。 刘天雲已经伸出的手有些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脸上嬉笑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哈哈。”他摸了摸鼻子，低头是瞥见了旁边被他忘记的熊尚，立刻搂了上去转移话题，“走，语文早读呢！等会儿潘潘就来了，我可不想被罚抄。” “潘潘”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本名叫潘诗怜，很年轻，不到三十岁，长得也漂亮，听说是哪个名校的老师，被一中给挖来了。学生都喜欢叫她“潘潘”，听着亲切一点。 “刘天雲！你们四个还聊什么呢？没看到快上早读了？”正说着，身后就响起了略显严肃的声音，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 几人一溜烟钻进了教室。 教室门一开，里面弥漫着一股包子粉条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还吃呢？潘潘来了！”刘天雲通风报信。 “什么？” “窗户边的开开窗！” “都干嘛呢？窜来窜去，街溜子一样。”潘诗怜挽着一个小包走了进来，摘口罩的动作刚做出就停了，皱着眉头重新戴上，“你们教室什么味儿？小心让小老头给抓了。” 语文老师口中的“小老头”就是高二的年级主任，也是她的爸爸。 想当初就是被刘天雲给发现的，当时震惊了全校，还闹出了点乌龙，于是刘天雲就被语文老师给重点关注了。 “等会儿打了上课铃就开始默写《赤壁赋》。” “什么！” 张倩望着老师眨眨眼，夹着嗓子说话：“老师，还没复习呢~” “现在不还有七八分钟？别给我废话啊，没写来到时候抄几遍就行，正好不是说语文作业少吗？”潘诗怜冷酷无情，大概这是和年级主任唯一相像的地方。 “完蛋了！”刘天雲最头痛的就是文言文背诵默写了。 随着铃声响起，所有同学都已经准备好了纸笔，语文老师一声令下，烦人的铃声还没结束，教室里只剩本子翻动的声音，伴随着铃声的结束，教室像瞬间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屏蔽了任何声音，只剩在纸张上写字的“沙沙”声。 潘诗怜把手里的书放在了讲台上，转了下来。 “底下的书都藏好啊，让我发现了翻倍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实安已经默写完《赤壁赋》，现下正在写另一份额外的作业——老杨让他罚抄的《阿房宫赋》。 只是写字的手被旁边的人撞得频频出错。 沈实安刚想转头骂人，冷不丁对上了一道视线。 沈实安：“……” “我们某同学还真是厉害啊，还有时间写《阿房宫赋》，你要《赤壁赋》有错的也给我翻倍抄，其他人！还不好好写！”潘诗怜眼神扫过，沈实安瞬间感觉头顶发凉，立刻把默写本盖了上去，头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路恒之瞥眼，果然瞧见变得通红的耳朵。 “时间到，”潘诗怜敲了敲讲桌，“停笔，同桌之间交换改，别给我互相包庇。改完直接把对方的交上来，全对的放一边，有错的放另一边。” 周围立刻喧闹起来，同桌两两交换，时不时瞥一眼在对方手里的默写，生怕一个没注意就写错了。 沈实安先等路恒之给自已改完，视线也跟着路恒之手中的笔在潦草的字迹上扫过，就在他松了口气的瞬间，路恒之红笔虚点了一个字——“际”。 第15章 智障题 “怎么？有问题？”沈实安抬眼，有些疑惑，视线从默写本上移到了路恒之身上。 “你说呢？” “我会连这个字都写错？你告诉我哪错了！”沈实安怀疑他在没事找事，“我不就写得快了点？” “不是这个字。” “那哪个字？”沈实安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半垂眸看着路恒之。 “这。”路恒之手拿着笔点了一下自已的本子。 沈实安皱眉凑了过去，眼睛一看，顿时僵住了，“既？” “不相信可以翻开你自已的书看看。” 路恒之感觉自已有点多事了，对方好像不在乎要不要多抄点东西。 他刚提笔要圈出这个字，笔头被人摁住了，细瘦的手指从他手里抽了红笔，“等等！” “快点啊，一会儿下课之前没交的就不用交了，直接罚抄吧。”潘诗怜的声音又响起了。 顿时就有一大半学生起身赶着上前。 “还有两分钟下课！” “快点！” 沈实安抢了笔就停下了动作，像是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他睁大了眼睛，瞳孔里映着路恒之帅气的侧脸。 沈实安动了动嘴，不过没有发出声音。 路恒之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怎么了？”这话尾音勾着笑意，听得沈实安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要不要改？” “……改。” 默写本交上去的瞬间就被潘诗怜给扣下了，她当着面翻开了沈实安的。 沈实安安静站在了旁边等着批判，他偷偷瞄了眼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冷淡平静。 旁边一群人探头探脑，凑热闹不嫌事大。 “老师，全对了没？” “不会真要翻倍罚抄吧？” 全对的那一叠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潘诗怜关了默写本，瞥了沈实安一眼，“还站这干嘛？当人形标本？”说着，把本子扔在了全对的那一叠中。 第22章 沈实安：…… …… “这次五一假期，大家要注意安全，另外别忘了作业，劳逸结合。” 最后那节自习课，老杨在讲台上一坐就是半节课，沈实安只得在下面偷偷发信息，跟总管说一声晚点去。 路恒之想起老杨交代的事，转头看沈实安，“晚上有时间吗？我给你讲一下知识竞赛的规则赛程以及大概的内容，另外你有不清楚的也可以问我。” “晚上？晚自习？”沈实安收了手机对上他的视线。 “我都行，看你的。” “今晚可能没时间。” 节假日，酒吧人一般更多，只会更忙。 “那就安排在后面假期，到时候再说。” “这两天可以先看一下老杨发的资料，题目对你来说不难，智障题和基础题占各占百分之三十，中等题百分之二十五，还有百分之十五的竞赛题，到比赛前一天集中看看那些难题就行。” 智障题？ 沈实安微微颔首，转移了视线开始写作业。无意识下压的眼角透着锐利的锋芒，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跟人打起来。 他只是在心里盘算，接下来三天的假期该怎么安排。 日头西斜，透过被擦干净又蒙了一层灰的窗子，阳光扑散，落在教室后面的那堵墙上。 桌椅一角的影子逐渐拉长，爬上了白墙。金黄的光束在教室里跳跃，映出了桌面的木纹，落在平摊的试卷上，笔墨留下的痕迹显得更加清晰。 “听说高三只有一天假呢！” “真的假的？” “当然，我表哥就高三的。” “同情他们。” “还是同情你自已吧……下次就是你啦。” “杀人诛心啊！” 市中心广场，河流沿岸，桥头石柱，假山叠石，各处的霓虹彩灯骤然亮起，夜色落幕了。 “妈妈，很漂亮！” “拍照！拍我拍我！” 晚风从人群里路过，不舍小孩精心打梳妆过的头发，挑着它扬起，惹得小孩一阵“咯咯咯”地笑。 又是在那个巷子里，一阵呜咽声被掩盖在肉体搏击声中，又被途经的晚风吹散了。 铁棍滚落，“哐嘡”一声，不知是谁“啐”了一口痰。 感觉一摊粘液落下，黏腻恶心的气味瞬间飘散。 墙角的灯光一如既往的昏暗，几缕散在周围，又被不知道多少人围着，挡住了。 “你大爷的……” “呦~还有力气骂人呢？”又是几天前那个混混头子，狭长的眉眼上挑，情况不同，他仗着现在人多，一副得意的模样，“让你tm多管闲事，还敢管到老子头上？”他又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你们继续打！再给你们加钱！” “……不是钱的问题，当时说好只是教训一下，再打下去人就死了，我可不想讨上官司。” 原来不是一伙的。 原本的一群人瞬间分了两队，一边基本是些混子，另一边明显体格更高大健壮。 带头的那个模样痞痞的，接了个电话，示意性地朝混混头子点头，之后就带头转身。 那群人走了？ 沈实安刚才撞到了脑袋，身上挨了几处重拳，后背像被铁棍之类的打了，疼得已经没有知觉，眼前阵阵发黑。 直到现在他才稍微缓了过来，勉强撑起了身体。 脸部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猩红的一片。那些粘液顺着脸部缓慢流下，混在了伤口处，和血液交杂。嘴角鼻孔处都有血液流出，活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留下的几个小混混还在骂骂咧咧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沈实安身上。 沈实安猝然站了起来，“你tm的！给我去死！” 或许是这个声音太过突然，又或者是沈实安的样子太过骇人，几个小混混都愣在了原地，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沈实安握紧了拳头，不顾全身的疼痛。 只感觉一阵风袭来，可能是周围太过安静，骨头“咔吱”一声，钝痛瞬间刺激大脑。 沈实安又抬脚踹了上去，只是动作太大，扯到了先前被打的骨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后槽牙一咬，猛着劲用了最大力气。 那混混头子痛得弯了腰还捂着鼻子，猛然间又被踹了这一下，又是一屁股后摔，尾椎骨上次受的伤还没痊愈，这次再遭这么一击，只感觉受了一阵电击，痛感从后腰处传至整个全身。 “嘶——我艹你他娘的！” “你们这些废物还怕他什么！” “啊！！血！我流血了！！” “打他！” 沈实安已经没有力气，脊背像压弯了一般，只是眼神还是瞪得浑圆，脸部肌肉僵硬，凶狠地看着所有试图走过来的人。 一根铁棍不知道被谁从后方踹了过来，一个红毛先是抬头小心翼翼地望了眼沈实安，突然弯下腰，不到半秒的时间就把它捡了起来。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红毛一咬牙，举起铁棍抡了下去。 “哐！” 第16章 沈老头儿 铁棍没有落到沈实安身上。 红毛被不知是什么东西从侧面砸了过来，脚下一个不稳，直接往另一边倒去，铁棍打在旁边的黄毛身上。 “艹你大爷的！傻x，打我身上了！你想死是不是！” “tm的！谁！”红毛把砸在自已身上的东西一扯，正要扔出去才发现是个书包，他目光一转，眼神瞬间变了，“他奶奶的！又是你！老子和你没完！” 第23章 路恒之走进光照的地方，阴暗的灯光变得柔和，一点点穿透他的发丝。 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沈实安撑着膝盖，侧头瞧这人，愣了一瞬，顿时感觉这人有病，喘了两口气，半吼道：“你tm现在装什么b赶紧跑啊！” 路恒之一眼瞥见那抹猩红，只觉得心脏莫名一阵收缩，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处伤口上。 灵魂互换只是开始，躲不开的羁绊牵动着对方，每一次发自心底的悸动都在把他们往深渊指引。 粘稠的液体像剧毒，挂在那副白净的面孔上，只让人更加厌恶。 路恒之的视线灼热，沈实安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自已现在的模样，他忽然就慌张了，立刻扭过头转移视线。 “哈哈哈……”后面那个混混头子已经止住了鼻子里的血，靠着旁边人搀扶走到前头来，他笑得阴狠，“好好好！都到齐了！上次也有你是不是？正愁没逮到你。” 他眼神示意旁边的人，让他们上，结果不料剩下几个都是些没用的。 说大话一个比一个厉害，到关键时刻踌躇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敢上前。 路恒之在沈实安的视线里一步步走近，沈实安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眼里的凶狠下意识收了几分，直到路恒之伸手扶住了他，耳边是他轻吐的两个字，“擦擦。”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他不想接，耐不住路恒之不罢休的模样，才伸了手。那伤口好像不是伤在他身上，动作粗暴，路恒之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沈实安对上他略弯的眼角，手头的触觉让他瞬间回神，他突然移开了头，神色闪过一丝怪异，手里的动作用了几分力，想挥开路恒之，只听到那人在耳边轻声：“你要是想当着那几个人的面倒地上，我立刻松开。” 沈实安听到路恒之的话，身体一僵，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咬牙道：“你现在逞什么英雄？你打的过他们吗？” 路恒之足足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沈实安听后低下了头。 几个小混混又相互看了两眼，见眼前情况，一个人已经完全没法打，又涨了些胆慢慢围上来。 路恒之瞥了眼旁边的人，“靠着墙能站稳吗？” “可以。”沈实安靠在了旁边发黑的矮墙上，侧目看向不远处的人，眼里溢着戾气。 几个小混混像是为了涨涨土气，还发出几句叫嚣，挥着拳头就往这边冲过来，像是要吃人一般。 只是一拳一腿下去，最后都落了空。路恒之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身形敏捷，迅速躲开了攻击，同时快速反击，拳头挥出不带一点犹豫，直击对方要害。 他打人时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感觉到骨头返还的疼痛，他心里产生了一种窃喜，一丝破出枷锁的欣喜像野草一般，在铁锈中疯狂滋长。 只是对方到底人多，路恒之没法同时顾及身前身后，沈实安暗骂了一声，无视了身上的伤痛上前帮忙。 “看清楚！你爷爷我就算一只手照样能打得你跪着求饶！” 等两个警察到时，双方都挂了彩。 路恒之捡起了自已的背包，他检查了一下，手触碰到已经断成两半的挂饰。他垂眸看了会儿，慢慢放进了侧边的口袋里。 沈实安和路恒之只是被教育了几句，很快就被允许离开了。 出了警局，沈实安和路恒之走在夜晚的街头，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的步伐都有些沉重，虽然伤口在警局有处过，但走路时难免还是会有些疼痛。 沈实安像是神经迟缓，各处的疼痛再次席卷，路恒之走在他旁边，明显听到他变得沉重的呼吸声。 路恒之犹豫了几秒，转头刚想说话，沈实安先开了口：“你……你怎么会进那个小巷子？”他模糊记得，他好像提醒过，让路恒之绕着这地方走。 “看到一群人从里边出去，后面，”路恒之说着，停顿了几秒，“听到你的声音。” “哦……”沈实安好像并不在意回答，压低了喘息，又问，“你上次，不是不敢跟他们打？这次怎么就？” “我不是不敢打，而且两次的情况不一样。”路恒之说着，顺手扶住了沈实安。 “你！”沈实安反应很大，下意识远离了一步，他不想露出软弱，特别是对路恒之。 路恒之只是眼神凝视他，很快又转移了视线，礼貌得体。 接回了之前的话题，“上次对方情绪还挺平缓的，我本来要拖一会报警，但是你直接跟他们打起来了。” 听到这里，沈实安顿时满脸黑线，身上的疼痛好像也转移了几分，这意思是嫌他多管闲事？ 路恒之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继续，“这次是情况紧急，而且我也报警了。”他想起当时的情况，那铁棍像是要落在他自已身上，心脏骤然猛烈地跳动。那阵恐惧感真实得过了头，以至于他的表情都有那么一瞬的失控，于是就有了甩书包的那一幕。 沈实安也确实没想到，他是真的以为，上次是路恒之不敢还手，是路恒之懦弱。 原来他也不是只会学习，上次的打架也不是逞强，更不是为了掩饰自已的害怕。 他想得更多。 “你又去酒吧了？” “你回家都这么晚？” 两人同时问出了问题，一瞬间又安静了。 第24章 几家店铺招牌的灯光相继熄灭，快十点半了。 在最后一个岔路口，沈实安终于还是道：“今晚，谢了。” 路恒之回头看了眼沈实安，语气很平和，“你自已能回去吗？要不你打个电话，让家里人来接？”好像灵魂换回去之后，路恒之又变成路恒之了。平和冷静，腔调温柔。 不过沈实安不太领情，“不用了。” 路恒之只是提个意见，他们也没有多熟，沈实安不愿意他也不会再管。 两人在转角分开，身后的灯红酒绿渲染天际，夜还很漫长，吹过的凉风带了浑浊的气味。 “为什么又回来这么晚？” “有竞赛活动，跟老师讨论了一下。” “什么竞赛活动？不就是你们学校弄着玩玩？对你的学业有什么用？全是浪费时间。” “……” …… “哎？小石头，看到老舅我也不打声招呼了？” 是烂尾楼街角摆摊的一个小老头儿，沈实安听别人都叫他“沈老头儿”，算命是他的主业，给人剃头发是他的副业，或许他在沈实安出生很久以前就在这了，沈实安的头发都是他给剃的。 估计前几天又惹了什么事犯到人了，一直没见到他，现在坐在那个一条腿不全的矮凳上，右腿姿势怪异地放在一边。 “小石头”是他给沈实安起的“爱称”，他觉得沈实安这小孩儿性子又倔又急，认准的事情打死不变，身后的石墙估计都没有他的脾气硬。 “老头儿早。” “什么老头！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老舅爷！” 沈实安当然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这个关系，赶着上学，身体上也无力得很，嘴上让了步：“老舅爷早。” “又去打架了？”老头这眼睛不好，这才看到沈实安脸上已经有些化脓的伤口，“早告诉你牛脾气改一改，少受点苦。上次给你的药用完了？” 沈实安手指一动，把滑下的书包又提溜了上去，“没有，您还是好好看着你的摊子吧。”他说完，再没有停留，时间不早了，他可不想迟到。 第17章 张爷爷 “现在这学校都不放五一假了吗？”老头冲他问了一句。 什么？五一？ 沈实安立马停住脚步。 傻b。 他暗骂了自已一声，转身往回走，好脾气跟沈老头儿打招呼，“早啊老头儿。” 不用赶学校，他心情一瞬间好了不少。顶着这副伤残的面貌去学校，不用想，校门还没进主任就得先把他“请”进办公室聊两句。 这一大麻烦没了，他对老头说话的语气的调子也高了一点。身后那老头骂骂咧咧的也不在意，还给他挥了挥手，看着懒散又惬意。 早晨，是烂尾楼里一天下来唯一有点生气的时段。 初阳透过破旧的窗子，暗沉阴冷的屋内染上了一抹金黄色。 沈实安刚抬腿迈进屋，步问梅正在系围裙，褶皱花边洗得发白。 步问梅看到沈实安，有些意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不是放假吗？” 沈实安手指在肩带上一挑，把包放在旁边，手里接过步问梅手里的带子，帮她系上。他半垂眸，细长的手指三两下绕过，在步问梅后腰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拍了拍手，“完美。”又回起她刚才的问题，带着自已都发觉的撒娇，“早上起得猛，忘记了。” “那赶紧去吃早餐吧，锅里还温着粥，本来以为你还在屋里睡觉，想着让你多睡会。”步问梅摸着他圆润的后脑勺笑道，只是看到他脸上的伤，又有几分愁容了。 “等会儿还是再涂点药吧，看这……”步问梅手指抚在伤口周围泛红的地方，眼里满是心疼。 沈实安感觉痒痒的，轻轻握住步问梅的手腕，“知道了，你别担心了，这就擦破了点皮。” “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吃早餐。”步问梅白天在不远处一家小服装厂打工，负责折叠包装，只要手脚麻利，一个月有六千多的工资，她已经在那干了一年多。 只是那个工厂环境不好，而且经常加班到近十点，步问梅的工作又没办法坐着，长期以往，身体各处经常出现酸痛肿胀。 沈实安点点头，又听到步问梅说：“你张爷爷前几天来找你，说是想找你问问缘缘的事情，你自已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看。” 她说完，确定都交代完了，这才拿上一个布袋出门。 前几天？张缘有什么事情？ 沈实安一边喝粥，心里想着张缘的事情。他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个人——那个穿着大衣的儒雅男子。后面几天他又看到了那人几次，还看到总管对那人点头哈腰，引着那人进里面的豪华包间。 三两口解决完早餐，沈实安坐到了自已房间的书桌前。 说是书桌，其实只是老式的双人课桌，木质桌面坑坑洼洼的，还有不知道谁刻下的字，又被划掉了。 沈实安先写了布置的作业，现在进入了一轮复习阶段，老师布置的作业基本都是试卷。 他在学校就完成的差不多，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写完了。又写了一张自已复印的复习卷他才停笔，视线从窗户望向外面。 突然，“嘭——” 刺耳的巨响，玻璃破碎，肩膀一阵刺痛。 “咕咚”一声，沈实安低头，一块石头从桌面滚落到地上，玻璃碎片散落在桌面以及旁边的地面，阳光直射到玻璃转了路线，他感觉眼睛被晃得生疼，像被人直接插了两刀。 第25章 “呸！” “哈哈哈哈……” “好玩！” “我们再扔一块！” “快走快走！等会儿他出来我们就完了。” “我们人多，他打不过我们。” “他有秘密武器，上次撅了我的脸，痛了好几天呢。” “小虎哥说了，那人是没爹要的野孩子，就是因为他太坏了。” “那我们赶紧走吧。” “好。” 沈实安往外看，又是几个小孩子，闲的没事到处搞破坏，干完就笑嘻嘻地跑了，沈实安也没精力去追，咬咬后槽牙。 他跟那小孩说的“小虎哥”是死对头，从小打到大，抢瓶子、争纸壳子、占地盘，见面都要互啐两口，后来那个小虎就教唆些什么都不懂的小破孩来捣乱，这窗子也已经被砸过好几次了。 看着满目疮痍，刚才完成作业的放松消失得无影无踪。沈实安看着碎裂的窗户足足有几分钟，伸手揉了揉被石头砸到的肩膀。 窗外是条坑坑洼洼的破马路，沈实安弯腰，眼神随意从石头上扫过，从那洞里扔了出去。 把一切都收拾好已经近十点半了，破了的玻璃进了垃圾桶，重新安上的是一块纸壳，他懒得找人换玻璃了。 小孩还躲在四周，见沈实安关了门出来，立刻尖叫着四处逃窜。 “哇！！野孩子出来了！快跑！” “快跑快跑……” 沈实安听着这些，声音忽远忽近，只感觉身上各处的疼痛更严重了。 昨晚上后背的伤他自已够不着，没法用药酒搓开，他也不想让步问梅知道，现在估计又不像人样了。 他戴着帽子口罩去了张缘家。 烂尾楼这片儿，其实是以两栋楼为中心包括周围的一大片地方。抬眼望去是一片沉寂的灰黑色，因为土壤原因，基本上没有植被，只遥遥立着几棵已经不长叶子的树干。有一角曾经发生过火灾，现在只留下斑驳黑印。 听说当初那片地儿是要搞房地产，后来出了事老板卷钱跑了，政府也一直拖着没处，也就成了现在这片无法无天的区域了。 以前还在里面抓到了一个制毒据点，有功劳的人都升官走人了，烂摊子却还留在那里。 烂尾楼也分了东南西北四条街，沈实安的家属北街，张缘家则在西街北街边缘，那里更不安定，两条街的人经常以因为一点小事打起来，沈实安和张缘认识就是因为一次的街架。 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张缘不知道怎么也被拉了进去，沈实安当时也被叫来凑人数，他打人凶，动作迅敏，顺手把张缘从里面拉了出来，张缘反过来关心起沈实安胳膊上的伤，多聊了两句，后面又遇了几次，就玩在一起了。 慢慢两人也相互了解了对方家里的情况，可能是年纪相仿，家境相似，两人成了对方一生里为数不多的、很重要的人。 沈实安敲响两下张缘家半开的门，迈过门槛走进去，顺手扶了一下叠放得不太稳的竹篓子，他看了眼，那边还有一个没完工。 家里只有张爷爷一个，他来之前给张缘发过信息，对方还在酒吧。 “小实，好孩子，你来了。”张爷爷腿脚不便，正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过来。 沈实安收了眼里的戒备，赶忙上去扶着老人家，“爷爷您坐。”他注意到，老人家比上次见面苍老了不少，瘦了，脸上的褶皱也深了。 “那边有那个梨子，自已拿着吃。” 沈实安应着拿了一个，坐下来跟老人家聊天。 话题扯到张缘身上。 “小实，爷爷知道你和阿缘关系好，你也知道他不容易。”张爷爷说着，话里带了几分哽咽，“他是被父母抛弃的，跟着我反倒是受了不少苦，我这个样子，拖累了小缘。” “爷爷，您别这样，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吧。”沈实安瞧出了不对劲。 张爷爷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好像是在组织语言。 “小缘说他在酒吧上班，能挣很多钱，他说你也在那上班，是不是啊？” “是啊，这个您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吧。” “就是这两个月，他经常到晚上就都不回家，刚开始只是回来得晚点，他轻手轻脚的啊，以为我不晓得，我就以为是他太忙了，我也装不晓得，现在他就是直接不回了，第二天早上回来装作从房间里出来。” “一开始他说酒吧忙，现在问起，他只是说让我别担心，我一个半入土的老头子，怎么会不担心啊！” “他给我的钱也越来越多，你们真的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吧？” 沈实安没想到是这样，好像这段时间，张缘确实忙了很多，他在酒吧里也经常看不到张缘的影子。 “爷爷，您放心吧，我们老板看阿缘能干，所以给的工资多，您别担心，有我陪着他呢，不会让他出事的。” 沈实安又陪张爷爷吃了午饭，这才离开。 张缘的事情确实有古怪，但他得自已问清楚。 第18章 知识竞赛 太阳划上了最高空，影子缩成一团踩在脚底。 沈实安去了一趟书店，又接了个电话到刘姐那拍了一组服装照，然后直接去了酒吧。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dj 的音乐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嘈杂而喧闹。 沈实安进更衣室，给张缘发了个消息，把手机放在一旁，准备换衣服。他双手翻起校服下摆往上翻，露出瘦削紧致的腰线，等他换好工作服再次拿起手机，目光扫过手机界面。 第26章 他微微皱眉，又瞥了眼时间，心想这时间应该在忙，侧边手指轻轻一按，熄了屏幕放进了兜里，把自已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就出了更衣室。 过了走廊，灯光汇聚在舞台，周围略显昏暗。 现下客人并不多，调酒师正撑着胳膊俯在吧台上，细长的手指把玩着量酒器，看着闲散得很。 “哥。” “小沈啊，”调酒师撑起了身体，“下午不用上课了？” 他问完又自顾自地回答：“瞧我这记性，今天五一放假吧？” “嗯。”沈实安停顿了几秒，问他，“哥，你知道阿缘在哪吗？” 调酒师眉眼细长，一听他问起张缘，瞬间上挑，笑得意味不明，调戏的意味十足，“一来就找阿缘？这么怕自已小媳妇被抢走了？” “哥……” “行了行了，不笑话你了。”调酒师坐正了身体，看向沈实安，“这我也不太清楚，中午吃饭那会儿总管把他叫走，后面就没看到他。” 沈实安沉默了几秒，“好，谢谢哥，我忙去了。” “去吧。” 沈实安和张缘关系好全酒吧的人员都知道。 首先两人跟其他工作人员相比年纪小，其次是两人的长相惹眼，有些老顾客会专门点他们两人，总会有人眼红有人喜欢。另外说张缘是沈实安小媳妇是开玩笑，只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也总会好些。 像沈实安冷淡的性子，只有对着张缘会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其他人就喜欢开他俩玩笑。 “哎——小沈？来来来！”总管原本还在瞅着手机，见沈实安来了，转头就眉开眼笑。 “总管？” “陆总来了，你先去应付一下。”总管说完就瞥见沈实安脸上的伤口，“呦~这怎么又伤了？” 随即他又自顾自道：“没事，不碍事。” “陆总？之前不都是阿缘去？” “小缘啊……他有事出去了，除了他也就你了。” 沈实安垂眸，眼底波光涌动，沉默几秒后，“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找他有什么急事？” 沈实安瞧着总管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心里的怀疑更加重了，他表面不动声色，“没事，他爷爷让我转告他一声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等会儿我要看到他就转告他，你先进去。” 房间的一角，白榆木书柜一尘不染，里面放满了各类散文名著，其中一格是小说书刊，从前一年六月到今年四月。一本散文集从里面抽了出来，摊开放在书架边上，那一页是朱自清的《匆匆》。路恒之端正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收拾得整齐，一本本垒在一起。 厚重的窗帘把光遮得严实，不泄一丝光出去。 几张完成的卷子上压着他的手机。微信聊天界面上备注是“沈实安”，发信息的时间是在八点半，距离现在过了近一个小时，对方还没回消息。 他本来打算今晚找沈实安说一下竞赛的详细流程和注意的地方。 只听书页翻动的声音，路恒之又写完了一张复习卷，他对着答案，把其中不一样的解题思路也看了一遍。 他揉了揉眉心，视线扫过手机，难得没有按照习惯错题集，拿起了手机。 沈实安的微信名是两个*，头像是一张贞子图，只不过是q版的，画风可爱。路恒之看到这头像还不确定是不是沈实安，毕竟像他这种人，不太像是会用这种头像。 两人的聊天记录很短，除了成为同桌的那天。 点进朋友圈，里面只有一条内容，文案是“星期六”，一张早上阳光升起的照片以及一张野猫的照片，野猫应该刚掉进水里，浑身毛湿哒哒的，水珠定格在了要掉不掉的那一刻，眼睛“咕噜”睁大，露出了尖牙，正看着镜头，一副戒备的模样，和他妈办公室的那只缅因猫不同。 他感觉看到沈实安举着手机，蹲在那只小猫面前，扯出顽劣的笑容拍下这张照片。 路恒之看第一张照片挺有感觉，鬼使神差给保存了下来，刚想退出去，手指又在返回键犹豫了几秒，最终那张野猫照片也进了他的相册。 又过了不到半小时，沈实安回了消息。 「你直接语音条发过来，我晚会儿听。」 「不懂的我会再问你。」 「好。」 …… 沈实安坐了最后一班公交，终点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他正好边走边听路恒之的语音。 他突然发现一点。 「你之前没参加过双人组？」 「之前没有双人组。」 「……噢。」 针对赛程，沈实安又提了几个两人配合的问题，就配合练习两人又有分歧，于是聊着聊着又没有下文了。 他到家才收到张缘回的信息。 「阿实你下午找我有什么事？」 「之前在忙没看手机。」 沈实安想了一下，回复他：「你现在回家了吗？」 对面很久没回消息，沈实安又发了一条过去：「你最近接了其他兼职？」 「没有。」 这条消息是回答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又或者是回答两个问题。 沈实安没有再揪着这个问下去。 「你爷爷很担心你，照顾好自已，别让爷爷担心了。」 「知道了，你放心吧。」 沈实安猜不到，对面的人此时在一个华丽的包厢里，身上的衬衫扣子已经掉了几颗，露出的锁骨处有个红色印子，拿着手机的手指虎口处还有一排整齐的牙印没消。 第27章 旁边还坐着另一个男人，正对着电脑开临时会议，眼神不时落在张缘的身上，目光深邃难以看透。 沈实安如果在这，一定能认出来，这个男子就是他见过几面的儒雅男人。 除了总管，只有张缘知道，他是这个酒吧背后的老板——池盛（cheng）月。 那晚沈实安熬到了两点多，他对着路恒之的讲解看老杨给的资料。 举办这个知识竞赛只是学校的一种宣传方式，学生基本不愿参加，都是选班上成绩好的，这也是罗岚觉得浪费时间的原因。 这比赛没有年级之分，上有高三，下有高一，他们不知道的是，黎思远也参加了这个竞赛，代表的是高一尖子班。 第19章 刷卡机出问题了 “什么？你要转班！” 五一结束的第一天，教室里就爆发了第一声吼叫。 “你有病啊！我耳朵要聋了！”张倩皱眉揉了揉耳朵，瞪了刘天雲一眼，又觉得不解气，伸手要捶他。 “哎~”他身体一扭，身姿“妖娆”地躲开了，嘴里还讨骂，“没打着~” 万灵翻着白眼，在旁边补了一手，“别犯贱。” 一声嚎叫在班上响起，“嗷~” “我……艹……” 路恒之在后面默默补刀，“说脏话，扣平时分一分。” “别！路哥~” 刘天雲作死完又绕回了正题，“你真要转班？” “乱说什么，我是说期末考考不好我在这班就待不下去了。”张倩翻了个白眼。 “噢噢，吓我一跳。” “滚回你自已位置，别来嚯嚯我们这边的人。”万灵赶起人来。 “啧，两个女人一台戏，冷酷无情。”刘天雲撇撇嘴，走之前还不忘自已扣分的事，声泪俱下，“哥~看在兄弟多年的份上……” 沈实安被吵得忍不下去了，放下盖在脑门上的的手，转头坐起来，压着眼角恹恹地瞥了刘天雲一眼。 这人顿时就安静了，那片结痂的伤口又给整张脸添了几分戾气，刘天雲还是有些发怵。 “再不回去就扣了。”路恒之翻了一页手里的书，淡淡道。 “是。”一秒回到正经。 耳边终于清净了。 沈实安换了一个姿势想继续补觉，张倩突然转身看向他，脸上浅浅地笑着。 “沈实安，我要真转班了，还能来问你问题吗？” 其实你也没找我问过几次问题吧？ 这句话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他撑起了脑袋，声音有些沙哑，却也认真，“待在这个班上问不是更方便吗？” “啊？”张倩显然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回答，愣了一瞬。 “好！” 路恒之听着他们的对话，余光瞥了沈实安一眼，又默默移回了视线。 张倩转了回去，沈实安立刻就趴下了，似乎现在什么事情都抵不过睡觉。 可能是那边不舒服，他又换了一个姿势，脑袋半张脸露了出来。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像熬了一整宿。 一场雨猝不及防冲刷了蓝色的天空，天气开始热了。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零几天。 “路恒之！别写了，去吃饭。”刘天雲在后门喊了一嘴，又没骨头似的挂在熊尚身上。 午饭时间，班上只剩少数几人，一个个排队在接热水。 “来了。”他把写好步骤的纸放在同桌桌上，他同桌已经先他一步走了。 “下雨了，你带伞啊。”刘天雲看向外面，又瞄见熊尚手里的拿了把伞，冲路恒之叮嘱了一句。 路恒之也瞥了眼窗外，拿了课桌旁边挂着的伞。 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等三人下了楼，雨势又变大了。 “还好拿了伞。” 刘天雲躲在了熊尚的伞下吐槽，眼神一瞟，发现路恒之视线看着别处，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沈实安？ 他突然间脑子就抽搐了，“嘿！沈实安！” 沈实安一下来就看到了他们三人，听到刘天雲喊他才把正目看过去，几人大眼瞪小眼。 路恒之和熊尚对视了眼，默契地往旁边退了一步，移到刘天雲身上的视线有种看傻子的感觉。 刘天雲仗着路恒之在旁边，对上沈实安胆子也大了，完全忘了两人压根不熟，一副关系熟络的模样搭话。 “你去吃饭？” “嗯。” “你没带伞吗？” “不用。” “这么大的雨，路恒之带了，你们一起吧。”刘天雲说着，又朝两人挑了挑眉，笑得诡异，“反正你们关系好……” 熊尚也有些诧异，皱眉看着两人。他跟沈实安关系不错，但和刘天雲关系更好，自然而然也经常和路恒之一起，他有些怀疑，不是质疑路恒之，而是沈实安，“你们……” “别你们我们了，快吃饭去吧，等会儿真没饭了。”刘天雲等不及了，搂上熊尚的肩就往雨里走，回头冲还在原地的两人挑衅。 沈实安转眼看身旁的人，路恒之轻笑了一下，“走吧，一起。”声音在纷杂的雨声里异常清晰。 沈实安犹豫了一下，感觉要是拒绝倒显得自已矫情，最终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向向食堂，雨点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怪尴尬的。 说到底两人才同桌几天，要不是灵魂互换估计微信还没加上呢。现在除了知识竞赛的事情，两人好像确实没有可以聊的。 第28章 “你们俩快点儿吧！”刘天雲又回头喊了一句。 路恒之像是看出沈实安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他一直是这种性格。” 停顿了几秒，他又道：“之前他误会我们两个的关系，如果你介意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说完这话，刚好已经到了食堂，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了。 沈实安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本来就不是真的，解释了估计他反而觉得我们在掩饰吧？” “你还挺了解他的。”路恒之收了伞，走在沈实安旁边。 他当时没有跟刘天雲解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还得找由解释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个隔间，干脆就让他自已忘记。 “毕竟同班一年多。”沈实安撇了撇嘴。 食堂已经过了高峰期，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地上全是水渍，空气也潮得很。 “这边！”刘天雲和熊尚已经打好了饭，在找了一处干净的位置坐下了。 沈实安一直感觉自已忘了什么事，直到打完菜，他才想起来—— 他没准备来吃饭，他是要去北门的小卖部！所以他没带饭卡！ 好好好，他被自已蠢笑了。 打饭的阿姨看他站了半天没刷卡，以为有什么问题，出声道：“小同学，是不是菜不够？我给你再来点？” “不是阿姨，”沈实安连忙摆手，“我没带饭卡，现金行不行……” “怎么了？”路恒之已经打好了饭，见沈实安还没好，端着自已的盘子过来。 打饭的阿姨直接替沈实安开口了，“哎？你是他朋友吧？正好他没带饭卡，你帮他刷一下吧。” 路恒之看了沈实安一眼，沈实安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 太tm丢脸了！ 路恒之在刷卡机上“滴”了一下，打饭的阿姨可能太闲了，还不忘叮嘱沈实安一句：“小同学，食堂不收现金，下次可别忘带饭卡了，也别忘了请你朋友吃一顿。” 沈实安：“……知道了，谢谢阿姨。” 熊尚已经吃了大半，见两人才来，“你们刚刚干嘛呢？没菜了？”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没说话。 “没什么，刷卡机出问题了。” 沈实安说完就听到路恒之笑了一声，然后顺着他的话道：“对，刷卡机出问题了。” “你别说，”刘天雲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我前几天刚下课就跑来了，结果那队机子刚好出问题，害我白跑了一趟儿，想想我就来气，真tm倒霉。” 话题逐渐被带偏了，刘天雲“人脉广”，听到的八卦多，聊起来就没完，熊尚时不时顺着刘天雲的话问两句，另外两人就负责听。 “记得请我吃顿饭啊。”路恒之偏了一下头，视线触及沈实安，眉眼弯了，嘴角勾起。 第20章 “哥——” 两人同班了一年多，两次的打架、同桌第一天的灵魂交换，沈实安看到路恒之不一样的那面，路恒之也早就对沈实安有好奇。 那顿饭好像是一个开关，两人的关系突然就转变了。 路恒之会在吃饭的时候故意等一会，沈实安也不再那么抗拒跟人接触，会主动加入路恒之的话题；课间休息，俩人会一起讨论难题；路恒之会瞒下沈实安逃课的事情，沈实安为了“报答”路恒之，往往会在去校园超市时“顺便”帮他带点东西。 两人的关系转好，最高兴的当然是老杨。 校知识竞赛虽然对学生作用不大，校方给带队老师的“好处”却不少，有关评优评资评教师等级，更影响年终奖。 两个人关系好，总会更方便后面比赛的配合效果，到时候以两人的能力，第一肯定没问题。 之前都是单人组，班上有四个人参加，赛程更长，花费的精力也更多，最后效果也不怎么明显，倒是影响了高三参赛学生的复习。 路恒之前几次名次都是第一，老杨在其中没出多少力，好处倒是捡了不少，其他班主任羡慕死了。 一张张卷子雪花般杂乱，散落在抽屉里。未完成的卷子在减少，两人的默契却在时间堆砌上加深。 转眼到了周五，知识竞赛在演艺中心活动正式开始。 演艺中心内被特意装饰过。 墙壁上悬挂着色彩斑斓的画作，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舞台的背景设计简洁而现代，巨大的led屏幕闪过比赛的介绍，随即是一大段有关学校各处的视频讲解宣传，吸引着观众们的目光。 “尊敬的领导、评委、各位老师、记者朋友，亲爱的丰州一中学子们： 大家好！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见证这场知识的盛宴——丰州一中第六届校知识竞赛……” 一大篇废话后终于到了正题。 “现在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高三、高二以及高一年级的十五组参赛学生登场！” 掌声如惊雷一般响起，都想看看这一届的参赛学生有哪些。 观看人数有限，从每个班抽了十名同学。高二的知道路恒之和沈实安两人会同时登台时，名额直接出现了转卖的情况，最高价直达五十大洋。 三十个学生从观众席走出，从两边依次登上大舞台。 灯光聚焦舞台，一张张带着些许稚嫩、朝气蓬勃的脸庞印入观众席众人眼眸。 统一的一中校服，白衣蓝领。大部分脸上都架了一副眼镜，一眼望去高矮胖瘦不齐，像参差错落的飞檐。 第29章 当三方的帷幕落下，十五组对手正式见面，眼里是自信，是志在必得的胜利。 沈实安抬眼的一瞬间就被其中一组吸引了视线。 那个是……路恒之的表弟？ 台下各种声音混杂，喧喧嚷嚷。有些学生兴奋地交头接耳，他们期待的是什么？ 沈实安视线从人群里扫过，看向身旁的路恒之，问道：“那个是黎思远？” “……是。” 他有些意外，兄弟俩智商都那么高？ 又想起来，既然是同一家人，智商高说不定是基因遗传，毕竟连容貌都有几分相似。 他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路恒之的不对劲，“看来你不知道啊。” 路恒之没有接话。 沈实安无趣地撇撇嘴。 路恒之余光在他身上停留，想的确是另一个人。 从他记事起，黎思远就一直在他家里，可能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有点像，所以一直玩不到一块儿。对方活泼些，说话更讨喜，连罗岚也更喜欢他。 主持人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台上的参赛者两两坐好，等待着淘汰赛初赛的开始。 沈实安看着眼前的白纸听主持人念规则，突然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视线。他没抬头就猜到了视线的主人是谁，抬头的一瞬间，路恒之也刚好抬了眼眸。 黎思远正看着他们，隔着大半个舞台，他歪了一下头，嘴角勾起，偏浅淡的眼珠子像蒙了一层雾，朦朦胧，很好看。 沈实安神色冷淡下来，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只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看到这对眼睛脑子里就想起路恒之的眼睛。 两人眼睛像，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可能因为他认识的是路恒之，心偏向他更多些，就觉得他更帅点。 明明路恒之没说过不喜欢黎思远，沈实安却莫名不喜欢这个人，可能就看不对眼。 路恒之分神注意着沈实安，把投向黎思远的目光收回时，与他旁边那人的视线一擦而过，带着审视、探究。 黎思远和他的搭档都是第一次参加这个竞赛，两个帅小伙也吸引了一波眼球。 “知识竞赛第一轮——淘汰赛初赛，现在正式开始！” 淘汰赛初赛是笔试，由两人共同完成一份试卷，限时二十五分钟，待复赛限时答题赛完出成绩。 台上奋笔疾书，大屏幕突然画面一转，一张试题卷呈现在观众眼中。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让我们随着各位学子的视线，共同完成这份答卷吧！” 台上学生都抬头，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在听到还剩十五分钟，又匆忙把视线移回了自已的答卷上。 路恒之按住沈实安的手，“别管。” “这算什么竞赛？” “比赛完再说。” 每一分似乎都是煎熬。 “第一轮淘汰赛复赛正式开始！” “第一组请听题，下列哪一种大米最有粘性？a大米b糯米c小米。” “b糯米！” “第二组请听题，‘蛇打七寸’的七寸是指哪？a头b胆c心脏。” “c心脏！” “第三组……” “经过第一轮的淘汰赛，暂时领先的是我们高三杨润顾子颜组、高三张先易陈清遇组、高二沈实安路恒之组以及高一关临黎思远组！” “场上还剩十二组，下面来到我们的第二轮循环赛！” 三个年级分成三组，每组四个队伍，进行分组循环赛，得分最高的三组再进行一次限时抢答赛。 “恭喜高三杨润顾子颜组高二沈实安路恒之组获得第二轮淘汰赛第一！” “经过上午长达四小时的比拼，我们已经淘汰了一半的队伍，大屏幕上是剩下六支队伍的排名。可以看出比分追逐激烈啊！让我们中场休息，下午进行最后争锋！” 从舞台退场，路恒之带着沈实安从侧门出去，躲开了拥挤的人群。 沈实安的脸色一直不好。 “这个活动的目的只是为了宣传学校，你……” “我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年中考他是他们学校第一，在犹豫要不要来这个学校，副校长笑着脸给出了一堆好处，免除了很多费用，又暗许了一些特权。 后来他看到学校的宣传片，里面大肆吹捧这个学校，什么“优秀学子”“全市前十占比高达”…… “哥——” 第21章 那是装的 路恒之听到声音，表情出现不可察觉的变化。 他停下脚步回头。 沈实安也转了身。 黎思远走在他们身后，旁边还有另一个人。 黎思远眨了眨眼睛，微抿着嘴，说话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感觉：“哥，你不会怪我没告诉你我参加了这个竞赛吧？” 沈实安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转头看向路恒之。 他似乎也不太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看黎思远像问他在说什么。 黎思远露出的这种表情，一般只会出现在罗岚面前。 “为什么这么说话？”路恒之终于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黎思远的表情变得僵硬，笑得像个傀儡娃娃。 沈实安在一边冷眼观看，见到后面那人突然上前。 关临手放在了黎思远肩上，高大的身躯似乎把整个人包裹起来，他是个混血，不论哪方面都和东方青年不同，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同，带着很大的敌意。 第30章 “你好，我是关临，黎思远的……好朋友。” 路恒之身姿挺拔，比沈实安高了半个头多，和这人相比还是显得弱了几分。 “很高兴认识你，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路恒之，这个是我朋友沈实安。” “沈实安？我听过你。” 沈实安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觉，语气也不客气，“不好意思，我没听过你。” 关临愣了片刻，眉头微挑，语气自信道：“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记住我了。” “那真遗憾，我一般只记得住美女。”沈实安说完，兀自转身走了。 路恒之看了眼身旁的两人，笑了笑：“他脾气不太好，别介意。另外，思远，你参加任何比赛都是你的自由，既然能成为对手，那就好好比一次。你叫我一声哥不代表我有权利限制你的自由，下午加油。” 黎思远直接转移了话题，“那一起去吃饭吗？” “不了，不打扰你们。”路恒之转身寻找沈实安的身影，又回头笑道，“你这个好朋友脾气挺大啊。” 说完他就转身入了人流，脚步有些快。 原地的两人—— “不是，你哥什么意思？”关临有些气急败坏，“他那个朋友才是脾气大吧，我刚刚说什么了？他敢给我甩脸色？” “他那个朋友本来就这种性格，先吃饭去吧。”黎思远无所谓道。 “看下午我拿个第一，让他们好好看看！” 黎思远达到了目的，拍了拍关临的肩膀，“那你得努努力啊，我哥很厉害。” “你不相信？你下午就好好看着吧！” …… “哎——路恒之！沈实安！这里这里！” 刘天雲站得老高，一眼就看到了走来的沈实安，以及他身后的路恒之，立刻朝他们招手。 在下边的另外几人纷纷退了两步，表示不认识这人。 沈实安回头，见路恒之已经走来了。 他随口说道：“怎么？不和你弟好好聊聊？” “现在还是竞争对手，避避嫌，更何况，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 沈实安撇撇嘴。 “等你们半天了，一起吃饭去吧！”张倩从旁边走过来。 万灵：“他们还没下课呢，我们赶紧走吧。” 今天一天都是自习，除了去看比赛的学生，其他人都只能在教室里乖乖坐着，眼巴巴望着窗外等下课。 刘天雲是从另外两个女生那哄来的两张票，自已享福还不忘了好兄弟，于是熊尚就这么来了。张倩的票是一个男生给的，而万灵就是十个幸运儿当中的一个，靠自已的成绩拿下的。 四个刚才坐一排，看着出现的题一边吐槽sb题目，一边小声抢答得起劲，后面出了竞赛题，就只剩好学生万灵在研究。 “诶？对了，你们看到那个高一第一的那组了吗？” “两个帅哥，有个是混血的那组？” “对！超帅！” “我也看到了，不过我看矮一点那个有点眼熟啊。” “万灵~你这个搭讪的方式我爷爷都不用了。”张倩吐槽，“不过那个两个是不是‘新晋校草’啊？” “张倩！” “哎呀~是不是啊？” “应该是吧，我还没看到过更好看的了。” “什么好看的？美女吗？哪儿？”刘天雲打了饭坐下来。 “美女你个头啊，我们说帅哥！”张倩翻了个白眼，把盘往自已那边移了一点。 “哪个帅哥比得上咱班的那两位啊。”刘天雲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一般人他可能会撩着自已的头发耍帅一把，遇上这两位直接放弃了。 “就刚才比赛跟你说的那两个高一的。” “那个两个啊。” 路恒之刚好打完饭在一边坐下，熊尚嚼着东西，口齿不清道：“那个矮个子的跟路神你还挺像。” 你别说，都喊哥住一个房子了能不像吗？ 沈实安在夹了块莲藕嘴里嚼，心里默默吐槽。 “你们说的如果是黎思远的话，他确实是我弟。”路恒之淡定地说出让周围人都不淡定的话。 “什么？” “什么！” “不过是表弟。” “我和你认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表弟！” “这也不是多大事吧。” “那你怎么不说！” “你们也没问过我，哪里知道你们对他这么感兴趣。” 沈实安淡定地坐路恒之旁边听他说话，转眼看向他。 “怎么了？” “没什么。” 他一开始以为大家都知道，后来以为这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结果……原来只是没必要说。 张倩突然注意到旁边一脸平淡的人，“沈实安，你怎么不惊讶？” 万灵凑近，眯起眼，“你不会早知道了吧？” 沈实安又看了眼路恒之，见他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 他确实比他们早那么一点。 “我认识你这么久你都没告诉我，你才跟他同桌几天，是不是把老底都告诉他了？太伤我心了吧路恒之！你这个负心汉~” 几人虽然是坐在人少的地方，但不代表旁边没人，另一桌的几个女生频频往这边看来。 路恒之：…… 沈实安：…… “你个sb闭嘴吧！”张倩都看不下去了，一巴掌呼他手臂上。 第31章 刘天雲委屈地揉了揉手臂，小声道：“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什么样？” “挺温柔的。” “那是装的。” 刘天雲：…… 众人：“哈哈哈哈……” 万灵在旁边补了一嘴：“我看他对你挺温柔的。” 沈实安对上一脸坏笑的女生，嘴角一抽，默默扒了两口饭。 “赶紧吃吧，等会儿下课人又挤了。”路恒之适时出来救场。 上午的比赛称不上多么精彩，幸好有帅哥美女，观众席的学生才勉强愿意配合。 其中要数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实验班的沈实安路恒之、黎思远关临。 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不少同学谈论。 “高一组那两个什么来头啊？那么牛逼？” “毕竟也是实验班的嘛。” “而且长得还挺帅。” “你们说这次竞赛赢的会是谁啊？” “不清楚，之前也没了解过。” “我觉得是路恒之他那组的，之前路恒之几次参加都是第一。” “我去！这么牛？不是还有高三的吗？” “毕竟人家实力摆在那嘛。” “这次可不一定，高一那两个看着可是挺厉害的。” “随便啦，跟我们又没关系，还是想想过两天的考试吧。” 下午的比赛在紧张兴奋中拉开，却又显得平淡…… 第22章 可能同性相吸 “老杨啊，承让承让，哈哈哈……”高一尖子班的班主任笑着拍了拍老杨的肩，从前排的位置起身。 老杨应和着笑了两声，起身让位时道了两声“恭喜恭喜”。 他的目光看向舞台，红色帷幕已经落下，比赛结束了。 高二年级组办公室内。 “对不起老师，没拿到第一。” “没事，第三也是名次，是你们共同取得的成就。更何况，也不全是你们的问题，沈实安不是说抢答器出问题了吗？” “回去吧，沈实安第一次参加，好好安慰他，别被打击到了。你们的目标不是这个小竞赛，是以后的自主招生，是高考。” “谢谢老师。” 路恒之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沈实安在门口。他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偏着头看向外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个糖纸，窸窸窣窣的，光从糖纸反射到他脸上，晃了一下，没了踪迹。 看到路恒之从里头出来，他收了视线站直，手揣进了衣兜，拿了一颗跟刚才包装一样的糖果给他。 “你……” “给你就拿着，心情不好吃颗糖。” “谁说我心情不好？”路恒之挑着眉眼笑着，有些无奈。 “输给高三就算了，居然真让那个大高个给拿了第一，那不就输给你弟了吗？你还能开心？” 沈实安一想到后面那个就难受，他可忘不了比赛结束时那人看自已那个嘲讽的笑，心里又骂那台破机器，连带着把这学校也骂了一遍。 路恒之接过糖果，轻轻撕开糖纸，糖块落入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 草莓味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看起来你也不需要安慰啊。”两人往教室走，路恒之侧头看着沈实安。 “安慰？这点算什么？”沈实安眉梢轻挑，随口应道，嘴里的糖被他用舌头抵着打转，说话声含糊不清，“倒是你成绩榜蝉联第一的人，输了这比赛会不会被打击到啊？” “啧……” “怎么？”沈实安转头。 路恒之微微张了张嘴，“借个镜子。” “你要镜子干嘛？我哪儿来的镜子？” “镜子？我有我有。” 两人已经进了教室，旁边张倩一听要镜子，立刻把头伸进抽屉里。 路恒之转身就对上沈实安探究的眼神，“你……” “你糖是刀子做的？”路恒之说着，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纸按在舌头前端，一丝丝冒出的血液染透了两折的纸巾。 “割到舌头了？”沈实安有些意外，立刻又换上了嘲讽的语气，“大少爷真是‘娇弱’啊~”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的眉眼还是弯着，沈实安却闻出一股不妙的气息，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尴尬了一瞬，说话不知道怎么也结巴了，“我……我去趟厕所。”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的背影，无声笑了一下。只是转回头的瞬间，他就对上了一道审视的目光。 张倩身体微微前倾，抿着嘴半眯眼打量着路恒之。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路恒之立刻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接过递来的镜子还不忘道谢。 张倩还不愿意放弃，目光一直停留在路恒之脸上，不过对方没有再会她，舌头尖被割了一道小口，一丝丝地疼，有点麻。 “你和沈实安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路恒之放下了镜子，表情颇为无奈，“……你这什么意思？” “字面上意思啊，你们两个关系进展也太快了吧。”张倩都坐沈实安附近一年多了，经常跟他搭话才熟点。 “可能同性相吸。”路恒之总不能告诉她，他确实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和沈实安灵魂互换过吧。 “屁嘞～” “能让一下吗？我要进去。”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张倩的进一步探究。 林念真站在张倩桌子旁，手里抱了本测试卷，看着张倩的表情带着些偏见。 第32章 两人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两人不是沈实安和卢浩，不会把关系弄得那么僵，于是就过起了“相敬如宾”的日子。 张倩侧头抬眸看了眼，撇嘴了撇嘴，往边上移了移凳子。 “你们那个知识竞赛怎么样？不会又是第一吧？”学委到办公室搬了他们班的作业过来，那么高一沓没有放下，急着过来打听。 “没有，第三。” “第三！” “第三？” “路神，你没开玩笑吧？”旁边学生听到，也一脸震惊。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就是第三。”路恒之坦然笑道。 “这……第一第二是谁啊？” “第一是高一组的。”另一个到现场观看的同学回答。 “高一的！谁啊？这么牛？” “一个叫黎思远一个叫……叫关临，好像是。” “关临？是混血的吗？”有女生问。 “对，你认识？” “你没听过？上学期他和那个黎思远刚来就有人传是‘新一届校草’了。”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真当小说了了？还校草呢？” “对啊，再帅比得上我们班长和沈实安？”刘天雲这时候就显得异常双标了。 张倩难得没有反驳他说的话。 另一个同学又问：“那第二是谁？” “高三的杨润和顾子颜。” “这两个我知道，听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个杨润家里的人还是这学校的高层呢。” “你这怎么知道的？” “自有本大爷的人脉。” “你还来劲了？” “不敢不敢！” “班长，那个顾子颜是不是上学期末来找你的那个女生？”林念真突然插了一句。 路恒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嗯。” “哎？路神，你认识顾子颜啊？她好像很漂亮吧？”张倩问。 “之前的比赛上遇到过。”路恒之解释了一下。 林念真只是随口一说，她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当时沈实安发呆看的方向正好对着那个女生，看了很久。 张倩又问：“那你觉得顾子颜漂亮吗？” 路恒之略一思忖，点点头，“确实漂亮。” 张倩像得了什么惊天大消息，直接蹿到了万灵的位置，四处宣扬：路神说顾子颜漂亮！” 林念真有些无语，看着张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多说什么。路恒之对于这个问题这类言辞并没有什么避讳，他向来对人对事都很公正客观。 “那你觉得沈实安漂亮吗？”林念真转头问路恒之，表情很正经。 “……”路恒之和她对视了几秒，“你用这个词形容他不怕他暴起？” “他说他不打女生。”林念真看了眼门口，又问，“到底漂不漂亮？” “挺帅的。” “你们在说什么？谁挺帅的？”沈实安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又听见前边的动静，指了指张倩的座位，“她怎么了？” “班长说你挺帅的。”林念真说完就转回了前面，不再会身后的两人。 沈实安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这几个字什么意思，又转头问路恒之：“你真说了？” “嗯。” “……还用你说。”沈实安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路恒之了，移开了视线。 校知识竞赛告一段落，沈实安和路恒之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对于灵魂互换的事情，他们逐渐产生怀疑了。 那段记忆是真的吗？ 第23章 还请班长多担待 “你等会儿自习课上不上？” “不上，拜托好班长给我打打掩护。” “你天天逃课都是去酒吧浪？” “……注意用词，什么叫浪？你可是路恒之，怎么能说这么不文雅的词？”沈实安翘着椅子，头枕着手臂靠在旁边白墙上，语气散漫得很。 “沈实安，你带我去酒吧玩玩呗~”刘天雲从旁边一桌凑过来。 知识竞赛完，老杨突然决定把班上的位置来一场大调整，让学生自已选择。结果要换位置的两人没有换，其他倒是拆散得七七八八。 路恒之和沈实安都在原位没动，倒让刘天雲捡了空，如愿坐到了路恒之附近。 沈实安半眯了眼，视线躲开了刘天雲的目光，“你一个好学生乖乖仔还是在教室好好上课吧，带坏你我可赔不起。” 路恒之看了眼染着一头黄毛的刘天雲，又瞥向沈实安。黑色头发遮了耳尖，偏细的脖子也被头发挡了一半。给他发的师傅看着应该手艺不怎么好，得亏有这张脸，不然照他这脾气应该会拽着对方衣领一拳打下去吧。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哪看着像乖乖仔了？”刘天雲哑然失笑。 “学习、听课、交朋友都很认真，感觉你挺喜欢在学校的生活吧。”沈实安说着，看出刘天雲眼里情绪的变化，“毕竟没几个人有多喜欢上这破学。” 刘天雲摸了一把脸苦笑，“哎～看你这说的，身处其中咱们再不开心点，不得逼着去跳楼啊哈哈哈……” “语文老师来了。” 路恒之被夹在中间，温馨提醒了一句，两边的人立刻闭嘴了。 潘诗怜一进教室，整个气场就开了，“先把前几天写的那张阅读解专项训练（二）拿出来，等会儿别告诉我找不到。” 第33章 还没打上课铃，教室里的声音已经小一半，聊天的学生都闭嘴了。 铃铃铃—— “好，试卷都拿出来了吧，先看到第一篇的三个题目……” 沈实安对了答案，三个选项都对了，底下偷偷摸出了另一项作业。 潘诗怜扩充了些课外知识，路恒之时不时提笔记下。 继那次灵魂互换以后，两人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怪异现象，他们可能忘了，也可能是……对这个意外产生的情谊，带着点不舍。 所以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没有换位置。 “朱自清的那篇《刹那》里有这样一句话——‘现在’虽不是最好，却是最可努力的地方，就是我们最能管的地方。因为是最能管的，所以是最可爱的。” “这句话最适合现在的你们，我说的有没有道啊后面开小差的同学？” 潘诗怜说的瞬间，眼神倏然从试卷上移开，瞥向后排的人。 前排的同学下意识往后看。 开小差的人：“有道。” 潘诗怜：…… “老师讲哪里去了？还出现朱自清？”沈实安挡了一下底下的作业，看了眼还在第一面的试卷，转头问路恒之。 “到第三篇了。”路恒之瞥了眼，把沈实安的试卷翻了一面，指尖点了点标题，“这里。” “最可爱的啊——” …… “那我走了，后面的事还请班长多担待。”沈实安带上包，低调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路恒之看着他的身影，想起之前无意间瞥见他地上掉的纸条——“丰州区临时家教魏187xxxxxxxx”。 他在……兼职吗？ 好热啊这破天气！ 张倩的父母刚来学校，在办公室里跟老杨商量高三的事情，张倩听不下去，从里头出来，抹了一把额头出的汗。 突然！ 她眼神一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不耐烦也转变成了兴奋，连自已在学校都忘记了，直接从校裤口袋里掏了手机出来，点进了相机调整倍数亮度，手指在屏幕上一顿操作，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还不甘心，又跑下楼，转到教学楼后面，穿过两扇玻璃，沈实安清晰出现在她的镜头里，他的笑容、他的动作，以及伏在花坛瓷砖上的那只橘猫。 它看着惬意舒适极了，伸着两个爪子打了个哈欠，没有聚焦的眼珠子一闭一张，享受沈实安对它的‘爱抚’。 那只猫突然转头，张倩对上那道视线，动作一怔。 一张厌世脸居然出现在一只猫身上？刚才它是这副表情吗？ 随即她就听见沈实安的声音，连忙躲在一旁，正好她手机收到她妈发的信息，探头看了眼沈实安，回了楼上。 “怎么？小王八，又饿了？”沈实安手指在橘猫毛下挠了挠，话音里带着笑，像是在挑逗。 他放下肩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根火腿，“今天只有火腿了。” 它似乎不饿，凑近闻了一下就撇开了头。 沈实安没有剥开，见它的反应就收了起来，“你还学会挑食了？嗯？” 一片沉寂后传出两声细软的猫叫。 “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有时间再来找你。” 另一边，张倩的爸妈给她请了假，到饭店吃了一顿就回家躺床上了。她心情有些烦躁，点开相册翻看下午拍的照片，突发奇想点进了丰州一中校园墙。 【匿名投稿】大家在学校很无聊吧~给大家来点福利—— [图片].jpj 发完图片她就迷迷糊糊睡了。 手机界面，那是一张侧脸照，甚至没有露出一点脸，唯一露出的皮肤是摸着那只橘猫的细瘦的手。 照片被调了色调清晰度，看起来质感十足，手指的骨骼线条清晰，手背上青筋略微凸起，光阴交错，好像能透过照片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 下面评论区已经热火朝天讨论起来。 「（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扭动）（阴暗地蠕动）（翻滚）（激烈的爬动）（扭曲）（痉挛）（阴森的嘶吼）（爬行）（分裂（走上岸）（拿出一朵玫瑰）我……要你！」 「请无视楼上的人，绝对不是咱一中的。」 「好帅！」 「网图？」 「什么网图，背景不是咱学校吗？」 「这是路神？」 「路神是谁？」 「高二的路恒之，姐妹你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咱是兄弟？」 「啊……不好意思啊！」 「楼上那个说路神的，这明明是沈实安！」 「这也看不出是谁啊半点脸没露。」 「放p，路神的头发哪儿有这么长？假粉！」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 「可能是‘照骗’呢？」 「管他照不照骗呢，投稿的姐妹不说是给咱的福利嘛。」 …… 路恒之回到家已经九点多，罗岚一如往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路恒之回来，她把电视的音量调低了。 茶几的正中间，果盘的旁边，躺了一个摔碎的木质挂件，一旁还有一套刻刀。 “这些是什么？” 第24章 这……感觉像吧 路恒之僵在原地，表情发生了细微变化，和在学校时不同，他半天才找回自已的声音。 “妈。” “别喊我，你还知道我是你妈？”罗岚脸色阴沉，指着茶几上的东西问，“这些是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 第34章 “……刻刀。” “你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昂！还藏在书架后面！”她的语气里满满的失望和愤怒。 “我没耽误学习时间。”路恒之撇开视线，有些不自在。 “没耽误学习？所以你就想为所欲为？你才多大？你就敢瞒着你妈了？” “而且，”罗岚眼里冷光一闪，“没耽误学习？那你上次的知识竞赛是怎么回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妈！我没想瞒着你，这木雕就我一个兴趣，上次的竞赛也是因为机器的问题。” “机器的问题？你还学会找借口了？” “妈……” “我不管你什么兴趣，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说，你把这些东西扔了，现在，立刻！然后回房间学习。” 略显空荡的客厅一片沉寂，母子两人僵持着。 罗岚没想到自已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现在连自已的一句话都不听了，顿时一阵恼怒。 “现在翅膀硬了？连这都管不了你了！” “妈——”路恒之露出眼底的疲惫，眉眼染上了倦意，“这只是我在空闲时间的放松方式，我也需要一点空间……” 罗岚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到了，语气突然变得尖锐，“高考没考完你哪来的空闲时间！” 她气糊涂了，也不看手里抓着什么东西，直接砸了过去。 等知道自已扔出的是什么东西，她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刻刀装好绑在布袋里，只露出了木质手柄那端。 路恒之看着那东西朝自已飞来，也忘记了躲。 这是他的妈妈。 可是……刘天雲妈妈不会阻拦他染黄头发，因为他喜欢。沈实安妈妈也很爱沈实安，对他很温柔……对陌生人也很温柔。 “嘭”的一声。 刻刀没有砸在路恒之身上，从他耳边擦过，落在了一米远的后方。 绑带松开了，几把刻刀滚落散开，利刃折射着头顶的灯光。 罗岚扔完就后悔了，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个被自已扔出的东西，直到它落在地上，攥紧心脏的手才轰然碎裂。 像是被一盆冰水猛然浇透，她的怒气在顷刻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情绪的波动，还是不愿意向前一步。 “哥，阿姨。”终于出现另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 黎思远从房间里出来，他像是没听到刚才的争吵，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愣了片刻，抬手摘下了耳机，走到路恒之旁边。 罗岚撇开了视线，在软皮沙发上坐下，路恒之也低下了头。 黎思远视线在两人间扫了一遍，沉默着蹲下，伸手想把东西捡起来。 “我来吧。”路恒之先一步捡起了那把刻刀，最小的一把。 罗岚没有再出声阻止，却也没有给好脸色，“你还在这干什么？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路恒之？还是黎思远？又或者，只是她想找个台阶让双方下。 …… 第二天，昨晚的争吵掩饰在平淡的表情下，潜伏在底层的暗流在涌动。 路恒之照常上学。 “哎路学霸，这张照片是不是你啊？”张倩还没来，万灵暂时霸占了她的位置，穿着一中校服，还在实验班里，手机堂而皇之地出现。 她所说的照片就是张倩发校园墙的那张。 “小心老师来了。”路恒之眼皮都没抬，嗓音有些沙哑。 昨晚的事情到底闹得不愉快，他又梦到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整晚都没睡好，现下正困得厉害。 “你看一眼吧，旁边正吵得厉害呢，都在争照片里的人是谁。” 旁边？路恒之转头，没看到沈实安的位置上有人。 万灵看到他的动作，解释：“是那条朋友圈下面。” “朋友圈？”路恒之这才睁开眼，把视线放在万灵遮遮掩掩的手机上。 沈实安。 他一眼就认出这张侧面照是沈实安，至于为什么他会这么确定，可能是他近距离看得比较多，毕竟同桌半个多月了。 万灵还一脸期待地等着回答。 其实她也觉得不是，但翻到一年前，刚同班那会儿，他的头发好像确实是这么长，只是没到一星期就剪短了，后来都保持着适当的长度，要说是谁，还是沈实安更符合一点。 只是当回忆起沈实安的容貌，他们好像想不出来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很帅，看人的眼神很凶。 就好像任何一张帅照都可以认成是他。 或许这张照片，大家都不认为是沈实安，只是因为，这张照片里，没有拍摄到他的眼睛。 摸橘猫的动作，看着太温柔了，不应该出现在沈实安身上。 “路学霸，是不是你以前的照片啊？看着挺像的。” “像吗？哪里像？”路恒之手指放大了照片。 “这……感觉像吧。”万灵也说不上来。 “这不是我，这张照片应该是最近拍的。” “啊？你怎么知道？” “后边露出的那点红色，应该是前阵子学校宣传‘防范新型毒品’新挂的横幅，挂对面楼，之前那里一直是块白色隔板。” 万灵看着路恒之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佩服佩服，观察这么仔细。” “你少听点张倩和刘天雲讲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出的时间看看外面就能知道。” 第35章 “……” 怎么感觉路恒之变了…… “那你看得出这是谁吗？” “你这照片哪来的？”路恒之反问。 “你不知道？哦，你应该也不看校园墙。” “这是谁偷拍的吧。” 在家里的张倩突然打了个喷嚏。 万灵说：“那你是知道这是谁了？谁啊？” “不知道。” “真不知道吗？” 路恒之点点头。 万灵收起了手机，带着怀疑的态度回了自已位置。 刚清静下来，路恒之打算补个觉，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语气里充满精力。 “老路，早啊！”刘天雲甩下斜挎包就搂了上来，嘴里一股韭菜味。 路恒之拍开了对方的手，视线移到对方的嘴上，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干嘛？” 路恒之抽了两张纸塞给觉得莫名其妙的刘天雲，又把他放桌上的水递了过去。 “味儿太大了，先别说话。” “艹！” 最后刘天雲还是喝了半瓶水，随口一问：“你同桌呢？” 路恒之才勉强愿意跟他说话，“他还没来。” “还没来？我还想问问他昨天那个是不是他呢。”刘天雲兴致都少了大半。 “你在哪看到他了？” “是去……中心医院的方向好像是，看着好像挺急的，叫他也没应，不知道是不是他。” 医院？ 铃声响起了，英语老师准时进了教室。 “都干嘛呢？隔壁班都开始读书背单词了，你们声音呢？” 这才陆续响起了声音，有了点早读的样子。 “什么嘛，隔壁班人还没到齐呢。”有个学生小声抱怨了一嘴。 英语老师：“那两个空位的人呢？” “报告，张倩和沈实安都请假了。”老杨一早跟学委说了情况。 “知道了，继续早读吧。” 第25章 谢谢亲爱的同桌啦 “你们也快高三了，看到高三那两栋楼挂的横幅没？还有不到一个月。” “明年就是你们提笔上阵了……” 数学老师感慨着摇头，一手夹着自已的公文包，另一只手拿着保温杯，步履缓慢地出了教室。 部分同学面面相觑几秒，又继续干着手头的事情。 “路神刚才那题第三步什么意思？”一个同学走来问题目。 “路神？” “嗯？”路恒之浅浅抬眸，刚才有一瞬间的走神。他晃了晃脑袋，拿起桌上的笔耐心给对方讲解了两遍。 “谢了路神。” “路恒之，走，吃饭去。”刘天雲从外面进来，“沈实安呢？” 说完这句话他就接收到路恒之有些冷淡的视线，他才反应过来，“噢噢噢，忘了他请假了，只剩咱俩孤男寡男了。”说完一双眼睛眨巴了两下。 路恒之懒得对方的表演，直接起身往外走。 “熊尚呢？” “他部门有事。”熊尚是学生会的，平常没事就喜欢开开会，听说他还当了个部长级职位，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 刘天雲瞥了路恒之一眼，又移开视线，半开玩笑道：“看你心情不好啊？沈实安一天不在，想他了？” 路恒之轻轻吐了口气，回头看向他，“是啊，心情不好。”坐这个第一的位置太累了。 ？！ 不等刘天雲震惊完，路恒之一句话打断了他的臆想。 “那天只是误会，你别天天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俩。” “嗯哼？”刘天雲有些意外他会解释，结果下一句他就听到—— “沈实安会以为你脑子有病。” 刘天雲一愣，路恒之轻笑了一声，已经往前走了。 “喂——” 立夏刚过，温度已经达到二十五三十多度。 树荫里，一些不知名的虫子早已开始嘶声长鸣，像是不闹完整个夏天不罢休。 请假的两人第二天同时到达了学校——都是踩点到。 年级主任拎着一排的学生站在校门口，板着脸来回走动训斥了将近五分钟。 “你们这些同学啊，别以为老师不会抓，天天踩点，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还有那个同学，高二几班的？校服都不穿！” “下次再迟到就不只是拍下你们的照片发班主任群，把你们家长也一起叫过来拍照，听到没有？” “听——到——了——” “大声点没吃饭吗！” “听到了！” 超过一半的学生：确实没吃饭。 “你们先站这晒几分钟的太阳。”年级主任哼了一声，自已往保卫室的阴凉处躲。 沈实抬头，被阳光刺得眼睛泛酸，抬手挡了一下。一转头，他看到张倩有些苍白的脸。 “你没事吧？” “啊？”张倩刚才有些难受，没听清沈实说什么。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帮你跟主任说一下。” 沈实没得到张倩的回答，看着她愈发难看的脸色，额头已经冒出滴滴汗水，他往前走了一步，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年级主任突然出来了，手里还通着电话。 沈实话还没说出口，主任已经快步走到张倩面前。 可能看出她的不对劲，他语气有些急促，“你是科实验班的张倩吗？” “嗯……” 第36章 “你班主任找，先回去吧，能自已走回去吗？” “不太行。”张倩有气无力道，“他是我同学。” 沈实安被扯了一下，看向主任点头回应。 潘主任表情有些怪异，沉默了很久，他当然认识沈实安，成绩好的那几个天天挂在光荣榜，他路过总要看两眼。 照片里的学生都是带着点腼腆，直视着镜头，只有他，视线没有对焦镜头，偏偏那种从眼里透着的孤僻就拍进了照片。 前十的照片一头一尾，完全不像是在同一板块上。一个是学校光荣榜，一个是少管所的不良少年。 一个学期总要被抓几次逃课。 顶着两道目光，主任退让了一步，扭头挥挥手，“赶紧回教室吧。” “谢谢老师！” 张倩穿着春季校服，隔着一层衣袖，沈实安轻轻抚着她。 沈实安还想要不要去一趟医务室，无意间转头，对上张倩带着狡黠的笑容，一愣。 她眼睛一眨一眨 ，嘴唇还泛着白，笑得却很灿烂，“不用太感谢我哦。” 沈实：“……那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走吧。”张倩抽回手，脚步轻快了些，走在前头，“我就有点低血糖，早餐还没吃呢。” …… “都打起精神来，一走声音就没了？” “过两天就省联考……” “报告。” 教室一片静寂，潘诗怜目光轻轻一扫，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进来吧，早读站着。” 潘诗怜打算接上前面的话，又被打断了。 “报告！”张倩这声清脆，和沈实安低沉的调子不同。 众人看着潘诗怜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气场愈发大。 “进来，沈实安，你上课也站着。” 沈实安：…… 有些学生在同情沈实安，有些在底下憋笑。 “让你们背书不是书背你们，坐好了。” 沈实安有苦无处诉，闷着脑袋往自已位置坐下。 突然，他瞥见桌上一叠整齐的试卷。 一眼看过去，至少有六套试卷。 “这……”他指着试卷看向路恒之。 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种纯真、清澈，以及震惊，配上那张有些清秀的脸。这样一副表情出现在沈实安脸上，路恒之看到的瞬间下意识就笑了，眉眼舒展，“这些是昨天的作业。” 刘天雲也来凑热闹，用书挡着脑袋，“这只是试卷，还有复习资料上的呢。不过你得好好感谢你同桌啊，本来少了一份试卷，老师说你就算了，结果他去办公室正好给你捎了一份，顺便帮你了一遍，生怕你少了哪张呢。” “刘天雲，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早上的任务太轻松了？”潘诗怜眼神一扫过来，刘天雲立刻就怂了，老实缩回了自已位置。 沈实安冷冷地看了路恒之一眼，怨气颇深，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在潘诗怜的注视下拿了笔记本站起来。 他挡着脸看向路恒之，面无表情学着刘天雲阴阳怪气的腔调说违心话，“真是谢谢亲爱的同桌啦。” 路恒之欣然接受，“不用谢。” 铃声响起，听熊尚说是高三举办的解压活动。 食堂人变多了，高三的时间变宽松了，不用五点多爬起来去教室早读，也可以慢悠悠地吃饭。 “这节课上到这里，自已一下这节课的内容。” “好。” 伴随着下课铃声，一串不同的铃声混在其中响起。 “你手机是不是没开静音？”路恒之在给沈实安讲自已的方法，第一时间察觉了。 沈实安瞬间听出了，连忙把撑在路恒之桌上的胳膊收了回来，手伸进挂在椅子上的包里连摁了两下电源键，这点声音才消失。 路恒之见他拿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啧了一声，躲在抽屉里在屏幕上一阵操作，像是在发信息。 第26章 我又不是他妈 一声闷雷，上午的艳阳躲进了厚重的乌云里，不透一丝光线，紧接着大风刮过，教学楼前树被撵得晃动，枝叶“哗啦啦”响。 “咚！” “咚！” …… 好几个教室的门被大风带过，一声声巨响惹得教导主任拿着喇叭在楼下喊：“各个班把自已班里前后门关好了！” 回应他的又是门“咚”的一声关上的声音。 惹得主任又喊了一句：“你们这些小崽子听到没有！” “不好意思啊主任，”一个三楼的老师探出头，“您的声音有点吵，还有就是，快下雨了，您躲着点吧。”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下一秒，身后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场阵雨来得迅猛强烈。 教导主任手忙脚乱，挡了这边淋那边，捂着头发往架空层跑。 雨点争先恐后打在玻璃上，窗户的卡槽里很快集满了雨水，不断溅起水花。 讲台上，物老师被好几个学生围着问题目。 路恒之揉了揉眉心，视线一瞟，旁边座位又没了人影，旁边挂着的包也不在。 又逃了？带了伞没有？ 他拿起水杯，下面压了一张纸条： 我先走了，好班长拜托你了。 路恒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后面的垃圾桶里。沈实安倒是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一到这时候就“好班长”，平常就是“路恒之”、“喂”地叫。 第37章 刘天雲转头，随口问了一嘴：“沈实安呢？” 路恒之缓缓道：“我又不是他妈，哪里知道他去哪了。” “你跟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刘天雲瘪嘴缩了回去，心里嘀咕：不知道就不知道，那么凶干什么？ 室外昏暗，教室里开着灯，把所有人都印在了窗户的玻璃上。 沈实安看着窗外出神。 “沈实安，我写完一半了。”一个小孩奶声奶气地说话。 “你先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沈实安毫不客气。 这是他找的一个兼职，短期的，也就几天，下午两个小时，主要负责监督辅导功课。 小孩叫魏游，现在三年级，以前在乡下，被爷爷奶奶娇养着，说话总是下意识撒娇。前几天又闹脾气不肯去学校，这不就直接申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在家里复习。 “我不~我要奖励。” “我说写完一半才能休息五分钟。” “写完一半了。” “你这是四分之一，继续写，不懂的问我。” 小孩听到不懂的词就眼巴巴地看着他，“沈实安，四分之一是什么意思啊~” “一半的一半，别说话了，赶紧写，你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哼！” 窗外的雨声很催眠，沈实安撑着脑袋，手里的笔滚落在了试卷上，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感觉好累、好闷，身体坐不起来。 “路恒之，路恒之……” 沈实安头埋在手臂里转了个方向，嘴里带着浓厚的沙哑，“路恒之，有人喊你。” 手里抓了空，有往前伸了一点。 他一愣，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不是在兼职吗？ 他瞬间脑子清醒了，睁开眼的那一秒像是经历了一生，他还幻想着是自已听错了，直到对上四十几对目光。 有好奇，有疑惑，有单纯的看。 又tm见鬼了！！ “路恒之，你同桌又上厕所去了？”年级主任和蔼的笑容逐渐靠近。 路恒之还处在“没有身体接触，怎么和会灵魂互换”中没法出来，瞳孔的震惊毫无掩饰。 刘天雲不知道旁边的路恒之怎么了，只是确定他不对劲，连忙帮忙解释：“没有主任，这里有请假条。” 桌角的草稿纸下确实压着一张请假条，上面的名字也确实是沈实安，后面有班主任的签字，时间也是今天。 刘天雲看到路恒之拿着这张假条从办公室里出来。 主任又看了两眼请假条，确定没有造假的可能才放过了他们，板着脸走出教室。 “你怎么了？”刘天雲探头看他。 沈实安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他：“我睡多久了？” “啊？” “三十多分钟吧，还没打上课铃就看到你趴在桌上了。”张倩抢先回答。 他现在在这，那路恒之现在不就在——那个小屁孩家！ “你带手机了没？”他转头问刘天雲，拽着他的胳膊劲大得吓人。 “你……带了等会儿。”刘天雲见他这么着急也被吓了一跳，“小声点主任刚走。” 厕所隔间里，沈实安拨通了自已的手机电话，他只希望路恒之能看手机。 “哈哈哈……大王八哈哈哈……” 路恒之看着面前的镜子，旁边小孩的笑声像魔音贯耳。 干净帅气的脸庞被用毛笔画了一个大王八，额头上歪七扭八写着“王八”两个大字。 他用水搓了半天才洗干净，擦干水重新坐回醒来时的那个位置。 小孩的感觉敏锐，像是发觉了眼前人的什么地方不一样，立刻知道害怕了，这会儿蔫儿吧唧地站在旁边，脸都要贴着自已大肚子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醒，安安哥哥，你别生气嘛。”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路恒之不确定现在的情况，只能先装作严肃试着问话。 “什么关系？你是我妈妈请来的老师啊，你别告诉我妈妈！”小孩嘟起嘴，手机捏着他的衣服一脚撒娇。x 路恒之想到了什么，松了口气。 不相关的陌生人总方便些。 他微倾身体，抬手摸了摸这小孩的脑袋，“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突然有事，今天……” 一串手机震动突然响起。 “沈实安你手机响！”魏游没忍住又回了原样，之前他骗过沈实安一次，之后几天就再也不吃这一套了，今天又被骗到了。 路恒之看了那小孩一眼，伸手去拿包里的手机。 “陌生电话？”他犹豫了两秒才接通。 “喂？” “路恒之，我是沈实安。” “现在……” “我先来找你。” 路恒之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 “我去你那边差不多十五分钟，你先等会儿吧，那是我家教的地方，那小孩名字叫魏游，你不用管他，别让他出去就行。” “好。” 路恒之再看一眼手机，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总共才说了几个字。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他是想跟沈实安验证一下还会不会灵魂互换，只是被刘天雲打岔，后面就忘了。 视线在时间上停留了几秒，他转头看向旁边眼睛睁得老大的小孩。 “你刚才叫我干什么？” “我试卷写完了，你说我要是上了九十分就和妈妈说让我去上学的。” 第38章 路恒之不清楚小孩和他妈妈的关系，听到这话挺疑惑的，也没有做声，拿起了那张卷子。 沈实安赶来，就看到之前还一口一个名字的小破孩，现在跟在路恒之后面一口一个安安哥哥，叫得要多亲切有多亲切，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27章 安安哥哥 开门的瞬间，两人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自已”，一时相对无言，嘴角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抽了两下。 “你找谁？我爸爸妈妈不在家。”魏游拽着“沈实安”的裤腿躲在他身后，眼珠子咕噜转，一半好奇一半警惕。 沈实抹了把脸，指了指路恒之，“我找他的。” 魏游顺着这个陌生大哥哥的手，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安安哥哥？”x 安安哥哥？ 真正的沈实安又是一阵恶寒。 路恒之似笑非笑地瞥了沈实安一眼，缓缓蹲下，修长的手轻轻放在魏游头上，“这是我的朋友路恒之，有事来找我。” “哦，那安安哥哥你……”小孩以为“沈实安”现在就要走了，眼巴巴望着他。 路恒之侧头看着沈实安，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转而又对魏游道：“你能先让他进来等一会儿吗？” “可以！”小孩立马就答应了，眼里藏不住得兴奋，变脸速度之快，可能是待在家里久，无聊了。 沈实安走在路恒之旁边，忍不住压低声音道：“你别看他长得乖巧，指不定现在心里偷乐，觉得自已伪装得很好呢，这小屁孩前几天还在撒泼打滚。” “你们在说什么啊？”小朋友突然突然转头，抓了个正着，身后的两人头挨得很近。 沈实安没有说别人坏话的习惯，现在突然有种被发现的尴尬，连忙撇开了头。 “这个哥哥夸你长得帅。”路恒之帮他应付，笑着回应，被沈实安戳了两下侧腰提醒。 “你骗人真是张口就来，还有注意点，我可不会那么笑着跟他说话。”路恒之一听果然收了几分眼里的柔光。 到书房，魏游乖乖坐回椅子上，订正先前的错题。 沈实安转头看过去好几眼，步入正题前忍不住问：“他不会也跟谁交换灵魂了吧？还是你干了什么事情？他什么时候真这么听话了？” “别皮了，说说另一件事。你到这的时间和挂电话的时间不到十五分钟，所以，你还没下课就出来了？” “呃……现在这种时候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吧？”沈实安难得有种心虚，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路恒之他直接翻围墙出来的。 路恒之淡淡瞥了一眼沈实安的表情，收回了视线，“那现在这家教什么时候结束？”他们回头看了眼在另一边的魏游。 “到五点半，他妈妈等会儿就回来了。”沈实安说着，眼睛突然看到什么，倾身靠近路恒之，一手捏住了校服外套的衣领，“这是什么？” 路恒之垂眸，一块豆子大小的黑点子落在上面。他看着沈实安指腹在上面蹭了一下，再看指腹已经粘上了一块儿黑印。 小孩订正完试卷，一回头刚想说话，又看到身后两人又挨在一起了，眼里藏不住的羡慕，“安安哥哥，路路哥哥，你们俩关系很好吗？” 两人同时回头。 沈实安：？ 路恒之：？ 好吗？好吧，他们也说不清楚。 “我也有好朋友，但是他在很远的地方，他说以后会来找我。” 沈实安暗戳戳给路恒之解释：“应该是他乡下爷爷奶奶那边的朋友，之前他在乡下生活，三年级才被爸爸妈妈接过来。” 路恒之转头对魏游说：“那你不能让你的好朋友失望啊，好好学习才行。” 小孩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又说：“那哥哥，我九十分，你答应我的不会忘了吧？” 一边的沈实安一愣，他差点忘了这件事，转头看向路恒之，对方明显在等着他解释一下。 沈实默默收回了视线，“他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有点被孤立，不愿意去学校，他妈妈就给他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让他自已反省反省。” “估计在家待了十多天，看其他朋友都在学校一个人无聊了吧。” …… “姐。” “实安？今天还没回去呢？” “姐，我想和你聊聊魏游的事情。” “怎么了？那小混蛋又干什么了是吗？” “不是，是学校的事情，魏游今天的测试卷得分九十七分，他说想要个奖励。” “奖励？他要什么？” “他想去学校了。” 姐转头看向客厅看动画的魏游，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让他在家呆两天吧，磨磨他的性子，三天两头在学校闹事，这臭脾气，学校里谁还惯着他？。” 这是别人的家事，路恒之也不好多说什么，没有再劝。 魏游妈妈也转了话题：“要不就留下吃饭吧，正好我买了很多菜。” “不用了姐，我先回去了，我和我朋友还有点事。” “那行吧。”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姐！” 沈实安和路恒之视线都向门口扫去，声音莫名有点耳熟。 魏游妈妈笑着说：“估计是我弟弟来了，他好像跟你们还是一个学校的。” 魏游妈妈走去开门，身后站在原地的两人相互看了眼对方身上的校服。 第39章 沈实安脸色倏然变了，“我们先走，从后门！” “安安哥哥路路哥哥？”魏游看着突然离开的两人，一脸呆滞。 进来的乔维桑只看到了个不真切的背影，他转头，“姐，刚才那谁啊？” “嗯？”魏游妈妈关了门转身，往旁边看了眼，问魏游：“游游，你的老师呢？” “他和路路哥哥从后门走了。”魏游说完指了一下两人离开的方向。 “姐，他们谁啊？请的家教老师？” “嗯，好像还跟你一个学校的，是一中吧？” “谁啊？他认识我还差不多。”乔维桑倒了杯水喝下。 笑话，他可是稳居高二科年级前三，只有对方认识他的份。 “他叫沈实安。” “沈实安？” …… 逃出来的两人此时正坐在103路公交上最后一排。 沈实安瞥着窗外道：“你觉不觉得刚才的声音有点耳熟？” “乔维桑。”路恒之身为班长，因为班干部开会以及老师交代些事务，两人的接触比较多。 “乔维桑？”沈实安没太想起是哪个人。 路恒之瞥了他一眼，“学委。” 沈实安心里了然，难怪他记不起来，他和学委基本没说过话。 路恒之看着窗户上隐隐约约印出的人影，揉了两下眉心，瞧出他心情不好，不是因为灵魂互换，是其他的。 “我们聊一下吧，你自已的事情，我……” 沈实安垂了眸，掩饰着眼底的波光流动，声音很轻，不像以往那种感觉，“我在那里兼职。” 路恒之：“我知道。” “你应该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吧，我居然在外面兼职。”沈实安一直看着窗外，倒映在玻璃上的表情模糊不真实。 路恒之没有说话。 “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大概都觉得我天天逃课，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在混日子，能在这个班上被太阳从西边起来还稀奇。” “我没有觉得你在混日子，刘天雲、张倩、万灵，他们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 “至少我确定我没有。” 沈实安一愣，抬头，两人的目光相对，路恒之沉默了，直到沈实安转开视线才道：“你抽屉里一叠叠刷题卷，记下来的那些错题，听到你吃饭排队时默背知识点漏出的一点声音。”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很大声，我站你前面听到过一次。” “你……”沈实安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路恒之。 只是看了一瞬他就抿嘴撇开了目光，落到摩擦在一起的两个拇指指甲盖上。 路恒之没有把话题引到“为什么兼职”这个问题上，他看得出，沈实安很在意这个。 第28章 走吧，朋友—— “你兼职是你生活的方式，而我在东府苑租房子，也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你没有追问这件事，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也不会追问你的事情，更不会把它传出去。” “你不做可能是因为你世界干净，我不做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 路恒之的世界里，以前是上不完的补习班，后来是各种竞赛考试。他认识很多人，很多朋友，是罗岚希望他交的朋友。 所以罗岚不喜欢刘天雲。 在普通人里，他们或许就像是天才一样的存在，太过优异导致平常人无法想象，而他只是勉强能够到那些人的边。 他们和他一样站在竞赛台上，朋友之余，更是对手，他的目标是在题海中战胜他们。 但沈实安不一样。 “我们两个一起打过架，一起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同桌学习，竞赛配合，甚至还……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至少，在你那边，我还不算个朋友吗？” 路恒之的语速缓慢，声音低沉平和，一个字一个字轻飘飘的，落入沈实安耳中，却像是震天锣鼓般轰烈。 他的目光在周围扫过，却落不到实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 “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沈实安一时间整个脸都晕染了红色。 有前排的人往后看了眼，又俯身在朋友耳边说起了什么。 沈实安触及他们的视线，非得强撑着瞪一眼回去，转头又和路恒光对视上，慌忙移开了视线。脖子处有些勒，他又拽了两下领口，解了领口的两个扣子。 整个人动作一下没停，充分展现了“虽然不知道忙什么但他很忙”。 路恒之没有再说话，安静坐在一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慢滑动，刘天雲给他发了消息。 「你就这么走了？」 「你怎么了？」 「你干什么去啊？」 「回个消息啊大哥！」 「老杨刚才来了，结果看你俩都不在，出去的时候脸都黑了。」 「不过你小爷我帮你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了。」 「不用太感谢我。」 「艹！手机差点没了！」 窗外的枝叶一闪而过，夏初昆虫的鸣叫被落在了身后。 路恒之的眸色浅淡，漫不经心地看着条条框框的文字，在脑中却组不成一句话。 沈实安偷偷觑了路恒之一眼，见他再没有看着自已也没有说话，心里挣扎了几秒，垂眸低声道：“我也没说不把你当朋友。” 第40章 路恒之的手指在屏幕上微微一顿，他的目光从屏幕上抬起，落在沈实安的脸上，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知道了。” 两人四目相对，路恒之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腔调，搅乱了沈实安心里的那潭碧波。 沈实安抗拒靠近别人，只是想掩饰满身的狼狈，只是眼前的这个人都已经看过了不是吗？那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呢？ 他喜欢的到底是锣鼓喧天的热闹，不是像隐形人一样，隔绝周身的一切，似有若无。 多一个朋友不好吗？好啊。 那这个人是路恒之呢？那更好。 “下一站，东府苑，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携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沈实安随着路恒之下车，进小区前回了一下头，高低错落的楼房后露出了青黄相间的一角，那是他们学校位置。 “走吧，朋友——”路恒之回头笑道，故意把“朋友”两个字咬重。 沈实安一听，不自在地撇开头，食指关节在鼻尖摩挲了两下，这才抬腿朝他走去。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抑制不住的笑。 就算路恒之知道他当家教也说明不了什么，现在这样不是也还可以吗？ 他不会更近一步，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太阳西落，把两人的影子拉得狭长，一前一后，影子挨在了一起。 “先说说这次灵魂互换吧。”路恒之倒了杯水放在沈实安面前，随即在在他旁边坐下。 沈实安拿起杯子，手指在杯壁上摩挲，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情，“这次，我们两个不仅没有肢体接触，还离了很远，按上次的说法，不应该会灵魂互换啊。” “其实我们上次有个漏洞。” “嗯？” “我们一开始就觉得，是因为睡觉的时候有肢体接触，因为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手指刚好碰在一起，但如果其实没有这个条件，只是单纯因为同时睡觉了呢？” 路恒之的话让沈实安一愣，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我们等会儿可以验证一下这个猜想。” “不过这种事情……真的会存在吗？” 有一瞬间沈实安产生了茫然，是不是这一切本来就都是假的？他只是跌进了一个又一个和路恒光有关的梦里，现实里，他还在教室的课桌上或者家里的床上躺着。 还是没有真的，也没有假的？沈实安突然陷入了自已的死循环，心跳陡然加快加重。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脑袋一阵沉闷晕眩。 “你怎么了？”路恒之看他不太对劲。 想起他前一秒说的话，路恒之突然脸色一变。 他立刻掰着沈实安的肩膀，逼迫他和自已对视，“沈实安！这就是真实的世界！你听得到我的声音是不是？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真的！ 沈实安猛然偏头剧烈咳嗽起来，不过刚才的那些不良反应都消散。 “别钻进死胡同里了，太远的地方我们想不到，那我们先解决好现在发生的。至少现在，你可以觉得是真实的，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沈实安的眼神终于聚焦了。 路恒之扶着他手里的杯子让他喝了口水，聊了些其他的话题，之后才说：“我们先尝试一下，把身体回来，行吗？” 沈实安对上路恒之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在这沙发上，你去房间里。”沈实安说完直接往后倒，头靠在软扶手上，一双怵人的眼睛闭上。 路恒之没有下一步动作，看着他的脸，一时弄不清自已在想什么。 “你看我干什么？怎么了？”沈实又睁开了眼，他的胸膛还呈现不太正常的起伏。 他闭上眼就感觉到，路恒之一直看着他，对上了又看不懂其中是意味。 路恒之立刻移开了视线，“没什么，那我先进去。” 路恒之进了上次那个房间，没有关门，直接就躺下了，睡前还不忘定闹钟。 接着就响起了上次放的那个音乐，在客厅沙发上的沈实安也听见了。 整个屋子都没有开灯，沈实安看着对面墙上的树影逐渐模糊，和环境融成一片昏黄。 他看了眼手机，总管的电话打不通，他让张缘帮他请了假，最近半个月请假有些频繁了。 缓慢轻柔的音乐在连通的两个空间回荡。 沈实安又想，这个声音和路恒之还挺搭的。 他睡着了吗？ 过去这么久，应该睡着了吧？ 他睡不着，怎么办？ 好烦！ 又过了两分钟，沈实安终于憋不住了，猛得坐了起来，柔顺的头发被他折腾得不像样。 他往房间方向看了眼，突然起身往房间里走。脚步声被他压得几乎没有了，蹑手蹑脚的，沈实安自已想到了都忍不住想笑。 房间里还是上次的模样，沈实安只看了眼，很快就把视线放在路恒之身上，画面看着……怪诡异的。 他突然想起刚才路恒之看他的眼神，忽然就懂了。 他在看他自已。 第29章 你梦游进来的 沈实安又走了几步，在床前停下。 “路恒之？你睡着了？” “……” 没他？那应该是睡着了。 沈实安又走到另一侧，停顿几秒后他弯下腰，近距离打量起这张脸。 手指摩挲着脖下巴，嘴里念念有词。 第41章 “我长这个样子？不太像，是因为这人在我身体里？” 光线太暗，他又往前凑了点，眯着眼，视线扫到脖子那处之前受过伤的地方。 沈实安停顿了几秒，曲着长腿在床沿蹲下，他伸手撩开了额头的碎发，眉梢那条不到一厘米的疤痕微微凸起。 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条疤痕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手底下路恒之睫毛的颤动。 路恒之本来快睡着了，只是现在这一上手，脑子“嗡”得清醒了。 心跳在手指触摸中一步步加重。 他感受着对方手指的温热，从额头移到眼角，停留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就在要习惯这种感触，对方的手指又移开了，随即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气。 就像……小朋友在闹脾气，转头又自已安慰自已。 床的另一旁陷下去了，应该是沈实安在那边坐下了 ，对方呢喃了一句：“不会以后还会这样吧？” 这话的语气里似乎带了点小脾气，不像他平常说话，听了想笑。 路恒之闭着眼，旁边的动静感受得一清二楚，窸窸窣窣的。又过了几分钟，他感觉不到旁边的动静了。 冷静下来，想起刚才沈实安的动作，路恒之突然不明白，沈实安碰自已的时候他为什么没睁眼。 他慢慢睁开眼，转头看向另一边，沈实安已经坐在那睡着了。床头的灯光线柔和，在沈实安的眼睫下投出一片阴影。 路恒之有些出神，坐在那的是他的身体，里面却住着另一个灵魂，他和他应该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眼前逐渐模糊，一片亮光逐渐靠近，视野之内一片纯白，就好像是……世界的异端。 手机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挂在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响成一片，窗外的星光暗示着已经入夜了。 到底是什么？ 两人都是被闹钟铃声惊醒的。 路恒之突然失去平衡，身体一歪，猛得一下撞在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上， 顿时脑子里“嗡嗡”响。 “嘶——”旁边的沈实安痛得眉头眼睛都挤在一起了，骂人的话刚出口，眼神已经瞄到路恒之身上。 “我——草？” 路恒之已经从床上坐起身，起自已的校服，两颗扣子捏在他之间细细扣好，又了两下才，把视线移到沈实安身上。 “啪——” 头顶的灯骤然亮起，沈实安下意识用手遮了一下，适应了才移开。 蓝色衣领衬得那截脖子异常白皙。 沈实安突然想起什么，直视着路恒之，就听到他说：“我怎么在这？你刚才不是在沙发上？” 沈实安：“你梦游进来的。”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要不是当时路恒之还醒着，可能就相信他的话了。 “这个问题不重要，”沈实安不想继续聊这个了，“现在我们俩换回来了，这说明确实是只有同时睡觉这一个条件。” 路恒之本来就只是想掩饰知道沈实安进来这件事，也就没抓着不放，挑了挑眉笑着就让这件事翻篇了。 “那这样的话不确定性就更大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 沈实安想了一下，说：“不过这两次也都是在白天，晚上没有出现过。” 说到晚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看向路恒之地眼神有些严肃，“我之前好像梦到过变成你的样子！” 路恒之看向沈实安微皱眉头：“梦？是受这个影响还是一个预兆？”这句话更像是在问他自已。 他也不受控制地想起，两人一起打过架后那几天晚上梦到的离奇的东西，只是那些好像和这个没有关系。 “什么时候梦到的？”路恒之又问。 “好像就是……这两次发生这种事情前几天。” 所以，交换灵魂真的和那个梦有关联？ 沈实安摇了摇头，这个太玄乎了。只是转念一想，现在发生的事情难道就不玄乎了吗？这种超自然的现象……真的会在他们的世界存在吗？ “这种现象只发生了两次，我们没办法验证。”路恒之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实安一眼，“或许，我们可以自已再尝试几次，找一找其中的规律，可能我们还漏掉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虽然除了灵魂互换好像没有其他影响，没有发生蝴蝶效应。只是发生这种事情，他们没办法找别人验证，对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两人都没办法预测。 没由来的恐惧再次从心底升起，逐渐膨胀，几乎要冲破十几年的认知。 “嗡——” 突然猛得响起的手机震动抽回了两人的思绪。 手机在沈实安的旁边，他下意识拿起才发现是路恒之的手机，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打过来的电话，界面上的备注是“妈”。沈实安坐在一边，眼看着路恒之地的表情瞬间转变，眉眼透着些疲倦和无奈，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在妥协。 路恒之没有刻意避开沈实安，只是沈实安只顾着看盯着路恒之看，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着其他，只听到了“晚自习”、“同学”的字眼。 他和他妈妈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电话挂断后，路恒之才转头，沈实安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上，心跳有一瞬的加速，偷窥了别人私事的心虚感涌上心头，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第42章 他挠了一下脑皮，自顾自小声道：“我的手机呢？”然后就出了卧室，从客厅茶几上拿起手机才松了口气。 “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去吧。”路恒之也从房间里出来，声音已经恢复如常。 沈实安眼神控制不住偷瞄他，虽然对方的表情控制得很好，沈实安还是感觉得到他心情的转变，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在第一个岔路口分开了，沈实安这才点开手机，看到有张缘在八点零几分打来的两个电话。 微信里除了他让张缘帮忙请假后的一个“ok”，还有几句询问的话，再之后就是他没看到的消息。 「阿实，总管说让我跟你说一声休息几天，这几天先不要去酒吧了。」 「差不多一个星期，什么时候去我到时候跟你说。」 沈实安皱了下眉，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阿实？”对面很快传来张缘的声音。 “酒吧出什么事了吗？”沈实安担心是不是最近请假的问题。 张缘叹了口气，语气也有些低沉，“今晚来了一伙闹事的人，总管被人捅了一刀，进医院了。” “砸场子？”沈实安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的那群小混混。 “嗯，听说是池……”张缘突然一顿。 “什么？我没听清。” “好像是酒吧老板的对头干的。” 沈实安松了口气，又想起张缘，“你没事吧？” “没事。” “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别！”可能是拒绝得太过干脆，他又慌忙找了一个借口，“我现在很安全，你呢？你们学校最近很忙吗？” “……有点，最近考试有点多。”这也没说错，省联考、会考、周考 再接下来就是期末考。 “你还是学生，学习更重要，你也别光想着挣钱的事情了，还有梅姨在不是吗？我也可以帮忙。” “还没到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以后需要你肯定不会客气。”沈实安干笑了一声 …… “哥。” “思远？”路恒之被叫住，回头就看到黎思远，有些意外，“你这个时间怎么在这？” 对方笑了一下，“我到同学家，就之前知识竞赛跟我一队的那个男生，他家在这边。” “不过——哥你怎么会也会到这边来？我以为你还在学校上晚自习呢。” 第30章 我请你吃冰棍儿 “去了趟书店。”路恒之平淡道，背着包走在前面。 “书店？”黎思远跟上路恒之的脚步，他歪头笑着，“什么书店？我能去看看吗？哥。” “一个小书社，十一路车在市图书馆下，图书馆右边十字路口左拐进去那条街，里面有个文具店。”路恒之详细说了一下地址，对方果然没有再追问了。 “对了，阿姨说她要出差，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可能要半个月。” 出差？ 路恒之微皱了一下眉，又点头表示自已知道了。 罗岚清闲的时候很清闲，忙的时候也是脚不点地，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回到小区别墅，透过自家的窗户，里面果然一片漆黑。 两人像平常兄弟一样闲谈。 “哥，听说你们过两天有个徒步活动啊？” “嗯，应该是每届高二都有。” “听起来挺好玩的，不知道我能不能申请参加。” 路恒之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浅浅看了眼黎思远，见他半开玩笑的模样，收了视线，“你要真想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用了，我开玩笑的，哥，你别当真啊。”黎思远耸耸肩，“要是阿姨知道我麻烦你了又会生气吧。” 路恒之一顿，笑了笑道：“你也别想着玩，到时候高二有得受，徒步爬山听着好玩而已。” 两人的聊天戛然而止，罗岚的一通电话打过来了，黎思远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已卧室。 “妈。” “嗯，你现在回家了吗？” “在家。” “之前那两套竞赛题库不是写完了吗，我重新给你选了两套，到时候你看看合不合适。” “嗯。” “另外今天下午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我同意你在学校上晚自习，不是同意你把时间浪费在玩上。” “知道了。” “手机的问题希望你能自觉一点，不要让妈妈失望，读书是你自已的事情。” “……嗯。” 这句话后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电话两头的人都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罗岚应该是把手机拿开了，另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传过来，“姐，你的药。” 罗岚对着旁边人说了什么，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咳嗽。 好一会儿咳嗽才停下来，罗岚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声音里少了些气势，“就这样吧，你照顾好自已。” “嗯。” 就在罗岚要挂电话之际，她听到路恒之又补充了一句：“妈，你也照顾好自已。” 路恒之心里控制不住地挣扎，很快又归于平静。 房间的小黑板上是罗岚给他布置的任务，书桌上方曾经装了监控，现在还有留下的痕迹，房间的每一处摆设似乎都经过她的精心计算，整个家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小的时候他想过离家出走，只是还没行动就被发现了，他自已也明白这种想法的可笑性。他更清楚，罗岚一个人养两个小孩的辛苦。 第43章 那次没成功的离家出走，他不知道罗岚怎么会提前知道，但他清楚地记得罗岚是怎么大发雷霆，甚至提起了路冶——他爸爸，一个他没有半点印象的人。 他第一次看到她流眼泪，后知后觉自已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 慢慢的他不再想反抗了，他乖乖听罗岚的话，按照她的安排。他有自已的想法，有自已的叛逆，但绝对不会让罗岚知道。 夜里的星星很亮，好像每晚上在看着渺小的人类，懵懂好奇各不相同的情感。 …… “明天记得把东西带好，别忘了你们不只是是去玩的，下午第四节课我再来说一下。”老杨交代完就捡着自已教材走了。 留下一群人激动得好像不是去爬旁边那座光秃秃的山，是要出国旅行似的一样。对了，他们还得去捡垃圾，美其名曰“保护环境，以身作则”。 沈实安撑着脑袋听完老杨说的鬼话，踢了两下路恒之的椅子腿，“下节什么课？” 对方头也不抬，“体育课。” “路恒之沈实安别写了，走！上体育课去！”刘天雲和熊尚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两人。 沈实安拉了一下路恒之的衣服，心怀不轨。 路恒之的视线已经从刘天雲身上移回来，不等他开口就说：“不行，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沈实安：…… “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知道了？” 路恒之瞥了他一眼，“不是请假的事情？” 被猜中要说什么的沈实安心里一阵不爽。 之前两人关系渐熟，又逐渐转好，沈实安主动找路恒之商量逃课的事情。 在沈实安百般“祈求”下，路恒之不得已答应了，不过只限于最后一节课，也就是下午第四节课，其他时间他概不负责。 沈实安走在三个人后面，不太甘心地撇撇嘴，脚下踢着一个红色矿泉水瓶盖子。 旁边有个班在打篮球，旁边围了一群人，看样子都是下节上体育课的。 几人也停了脚步，熊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路恒之倒是兴致缺缺。 他听到脚下传来的声音，那被沈实安踢了一路的红盖子滚到了他的脚边。 沈实安一见他看过来，立刻撇开视线装作跟自已没关。等他再次转回视线，看到路恒之已经把瓶盖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了。 “走啦，这有什么好看的，等会儿我们自已打。”刘天雲催着看得最入迷的熊尚。 “一个太菜，一个压根不会，另一个估计不愿意，打个屁。”熊尚嘴下毫不留情。 “哎！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刘天雲追了上去。 打了上课铃后就集合了，又绕着操场跑了两圈，体育老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沈实安在操场上坐了下来，在袖子上蹭了两下汗，然后他就看到刘天雲喊了好几个人来打球，熊尚在其中身高过于出众。 “沈实安！来不？” “叫他来干嘛？” “你们玩吧。” “哎刘天雲，你就和熊尚一队吧，不然我们哪还有机会赢啊？” “老赖你什么意思！” “行了，就这样定了，开始吧。” …… 等篮球赛正式开始，沈实安也在旁边的观众席坐下。 他一眼扫去，发现那群人里居然没有路恒之，下意识往观众席里找。没多费眼睛就看到路恒之了，他正坐在后面点的位置，低头看着什么，好像是书。 沈实安又往球场看了两眼，起身走到后面。 “有够卷啊路学霸——”他在旁边坐下。 路恒之摘下了一边的耳机，扬眉道：“怎么不跟他们玩玩？” “不好玩，太规矩了。”沈实安耸了耸肩，又问，“你不也没去？” “我不会。” “你真不会？”沈实安挺意外的，他还以为熊尚随口乱说的，毕竟他还见过他打架，下意识就觉得对方全能了。 “不会，对这个不太感兴趣。”路恒之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感兴趣的事物上。 沈实安看了会比赛，突然转头问路恒之：“那你对冰棍儿感兴趣吗？” 他见路恒之只是看着他没给回应，拿了他的试卷兀自起身，“走，我请你吃冰棍儿。” 第31章 你欠揍是不是？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的背影，嘴角一弯，笑得有些无奈，把另一边的蓝牙也摘了，起身跟上去。 “现在估计有门卫巡查。” “那肯定抓不上咱俩，我知道个好地方。”沈实安扭头拍了拍路恒之，整个自信满满的模样。 两人的声音逐渐飘远。 刚才坐他们前面看球赛的张倩露出诡异的笑容，万灵好好看着球赛，冷不丁一转头，看到这副表情，感觉鸡皮疙瘩瞬间爬了起来。 阳光穿透树叶，落下斑驳光圈，吹起的热风晃动着光影。 “你要吃什么冰棍？”沈实安点开喜乐多超市老板的微信，手指在上面敲了几个字，转头看向路恒之。 “都行，随便吧。”路恒之不怎么喜欢吃这类东西。 “随便？那我也……随便吧。”他说着，敲了一下发送，随即在墙角找了块干净地坐下，托着腮翻了两下手机。x 他看了一会儿，抬头见路恒之还没有坐下的打算，以为他是嫌坐的地儿脏，“啧”了一声，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第44章 “这块儿我坐过，没多脏，坐下吧。” 路恒之愣了一下，在那个位置坐下。 其实他是在观察这个地方。 这是块在矮树丛后边的空地，再往旁边就是围墙了，要说多隐蔽算不上，但这片的植物种类算最多的，颜色深深浅浅，还有些高大的树遮挡。树上介绍的牌子已经掉了，只是枝叶花朵长得好，路过的学生基本上都会抬头看两眼，嘴里夸两句“花开得挺好看的”，但没有人知道这树是什么品种。 花吸引看绝大多数的目光，因此再往边上就被人忽视了。 沈实安见路恒之还在四处张望，撇撇嘴没说话，日头正晒，他手里还抓着路恒之的试卷，打开盖在了头上。 不到两分钟，对面喜乐多的老板就拎了个白色半透明袋子出来，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都挤出来了，跟沈实安互相挥了个手对上暗号，立马一摆一摆走过来，笑得眼睛都没了。 沈实安先给路恒之递了一根。 路恒之看了眼冰棍儿，还真是“随便牌”的。 付完钱拿了货两人就转身了，沈实安心里总觉得这老板肯定是个奸商，其他地方一块钱的水他得卖两块钱，五毛钱的好心情他这要两块五，虽然老板解释他这儿的冰棍大一点。 路恒之弹了两下挂在他头上的试卷，“走吧，等会儿还要集合。” “现在不还有时间？”沈实安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路恒之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你以为这里有多安全”，话还没出口，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声音给他不太好的预感。 潘主任刚抓到一对小情侣，趁体育课跑这边买零食教育了一通，又把两人的名字记下了说要告诉他们班主任。 “说你你们两个呢，一直往旁边看什么？”潘主任气得冒烟，喉咙发干，结果这两人压根没把他眼里，气愤之余也顺着他们视线看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又抓俩。 “哎——那边两个学生！大白天的在那干什么！” 沈实安：什么狗屎运气？ 他手一伸，拽着路恒之手腕就跑，哪还管潘主任说了什么。 “那个女生跑什么！” “太不像话！还牵手！” “站住！” 在观众席看球赛的张倩看得有些无聊了，余光突然瞟到了球场外跑过去的两个人，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她擦了两下眼睛再看过去，又看到一个矮矮胖胖、脑袋有点秃得反光的人跑了过去。 她僵硬地扯了两下万灵的衣袖，“不是，刚才跑过去的人你看到没？” “什么？”万灵在写题，刚才压根没抬头。 张倩扫了眼旁边，见没有一个人有异样，顿时就没了兴致，瘫软地靠在万灵身上：“算了，没什么。” 万灵又低头继续看题了。 另一边。 “你们两个再……再跑啊……哈……” “主任，要不……你坐着缓缓？”路恒之看了眼旁边树荫下的长椅体贴道。 “坐什么坐！”潘主任又喘了两口气，瞪了两人一眼，还是不太服气地坐下了。 两分钟前。 沈实安看身后没了追他们的人，以为已经摆脱了，直接找了处椅子坐下。 他看着有些化了的冰棍儿，三两口解决了一半，问路恒之：“刚才是在追我俩吧？” “不然你以为追谁？” “那我怎么听到他喊那个女生？” 路恒之看了眼他手里的试卷，他没记错的话，刚才跑的时候他一直用手捂着头护着。 他轻笑了两下，眉眼都上扬了，话音里带了笑意，“我怎么知道？可能叫你吧？” “你欠揍是不是？” “要化了，赶紧吃了吧。” 沈实安冷哼了一声，转向另一边，一边吃一边挤兑：“潘主任什么眼睛啊……” 在还剩最后一口了，潘主任忽然像鬼一样出现在他面前了。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啊……” 沈实安一怔，惊得手一抖，眼看着冰棍“啪”地掉在地上。 然后他和路恒之两人就顶着那道要吃人的目光，一点点把地上的污渍擦干净了。 随后两个人站得笔直。 “路恒之你来说，你们两个刚才是谁跟一个女生在那围墙边？” “主任，刚才就我和他，没有女生。”沈实安想争辩一下。 “我让他说话，你这么护着那个女生，刚才那个男生应该就是你吧？”潘主任眯着眼。 “主任……” “主任，他就是那个女生。”路恒之温声插了一句。 沈实安又是一愣，随即转头，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了，一副要骂人的架势。 路恒之像是预料到沈实安会转头瞪他，嘴角微微勾起和他对视，表面温温柔柔的，底下一把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把卷子盖在了他头上。 潘主任看着眼前风驰电掣完成的一幕，小眼睛都大了一圈，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 “主任您看。” 潘主任几次欲言又止，面上有些尴尬自已搞了个乌龙。 沈实安终于挣脱了路恒之的手，一把拿下盖在头上的试卷，直接拍在路恒之怀里，脸贴脸靠得极近。 路恒之感觉对方身上的热气全包裹在他身上了，之后就听到沈实安开口。 第45章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别以为我不会揍你！”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对方。 路恒之礼貌性地后退了一步，拉开到安全距离，笑着像是想糊弄过去。 “哎哎哎！你们两个……沈实安，站好，把你的拳头放下！像什么样子！”潘瞧着两人过分“亲密”的样子，下意识往路恒之那边偏了点身体。 等双方都冷静下来，潘主任突然反应过来，“就算是你们俩个也不是上课去买这些垃圾食品的借口，学校强调过多少遍？还知法违法？不像半点事。” 之后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啊，两个男生之间也要保持点距离。” 沈实安：？ 路恒之：…… “咳咳……念在你们初犯，我也不惩罚你们，不过下次就没这么容易逃过了。” “谢谢主任。”路恒之顺着台阶下，又眼神示意了一下沈实安，对方才不冷不硬的道了声谢。 “沈实安你自已不着调不要带坏了路恒之。”潘主任瞥了眼他，沈实安一噎，目光一暗，撤开视线没说话。 没藏住的目光暴露了他的情绪。 “主任，是我提议说要来买冰棍的，不是他的原因。” 沈实安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路恒之。 潘主任没想到路恒之会帮沈实安说话，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没出来，半晌才找到声音，“这……这样啊……没事，行了，你们是上体育课吧？” “嗯。” 潘主任又看了眼那张试卷，手指点了点，违和地说：“体育课还是要好好放松一下，作业晚这么点也没关系，先去上体育课吧。” 两个人目送着潘主任离开，猝不及防又对上他回头瞟过来的视线，“不要想着装扮成女生我就看不出来啊，还是要注意点形象。”说完这句他才双手背在后面，心满意足地离开。 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沈实安内心别扭之余还是吐槽了一句：老子tm没装女生！ 第32章 谁生气了！ “报告。” “报告。” 两人刚到操场就看到一众人已经集合完毕。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视线一齐投向这边，人群里不少窃窃私语。 “啧……” “他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同桌通常是一个契机。” “赏心悦目。” “还赏心悦目，要不是他俩我们都解散了。” “本来就没到下课时间。” “你……” “行了，都安静！”体育老师威严还在，一句话下面就安静了，他朝两人点了点头，“入队吧，下次别忘了时间。” “谢谢老师。” 两人自觉绕到后排，站到最角落空出的两个位置。 “行了，下课。” 一声令下，大家队伍瞬间分崩离析了。 刘天雲慢下脚步，转头看落了两步的人。 “你们俩刚才干嘛去了？我可没看到你俩给我加油。” “你那么多朋友还缺我们两个？”路恒之浅笑着反问。 “瞧你这话说的。”刘天雲嘿笑了一声，还是挺好奇的，“你们到底干嘛去了？” “吃冰棍儿去了。”沈实安说。 “什么？吃冰棍不叫上我们！”刘天雲眉毛眼睛鼻子都挤一块儿去了。 “你俩不在打篮球？” “额……”刘天雲眼看不对转移话题，“路恒之你不是不吃冰棍儿吗？” “为什么不吃？过敏？”沈实安也看向旁边的路恒之。 “这哪有什么过敏的？他单纯不喜欢吃。” 沈实安莫名听出一丝他对路恒之地嫌弃，感觉有点想笑。 “偶尔尝试一下。”路恒之说的时候目光看向沈实安。 “哎！” “我艹！” 路过球场，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沈实安率先回头，瞳孔倏地一阵收缩。 等其余几人发现不对劲回头，只见沈实安双手截住飞来的球，沈实安是背对着他们，身体僵直不动。 路恒之感觉对方已经炸毛了。 对面跑来一个男生，后面还跟了几个，为首的那个触及沈实安的目光，瞬间就躲开了，连声说了好几句抱歉，又对路恒之说：“不好意思啊路神，刚才那一球有点偏了，真是抱歉。”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路恒之身上，他愣了愣，视线瞥向沈实安，见他还是阴沉着脸，丝毫没有要把球还给对方的意思，只得出声。 “没砸到人没事，下次小心点。”他又碰了两下沈实安拿着球的手，“给我吧。” 有些固执的手松开了，球落入路恒之手里，又被他转手给了刚才道歉的那人。 张倩和万灵从球场另一边过来。 刚才一解散，张倩就拉着万灵跑这看，表面是说看打篮球，实则是看那些个高一的小帅哥。 “路神你没事吧？”万灵问了一嘴。 “没事……” “刚才看那球马上砸你身上，还好沈实安接住了。” “砸我身上？”路恒之挑了下眉，显然有些意外，又转头看旁边的人，表情已经恢复平常的冷淡。 他想了一下，还是道：“谢谢。” 沈实安抬腿往教室走去，摆了摆手。 路恒之跟了上去，听到他问自已：“你就这么笑着跟那人说没事？” 第46章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你生气是因为这个？” “谁生气了！”沈实安被拆穿，表情一下就绷不住了，只能提高音量掩饰自已的情绪。 “行，我说错话了。”路恒之知趣地退了一步，解释，“刚才那男生已经道歉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跟那些故意找麻烦的不一样，你不是看得出来吗？” 沈实安当然看得出来，只是……只是什么呢？他好像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这么放过了，下次其他人还敢。 “行了，下节课你还上吗？要我帮你请个假吗？” “这几天估计都不用了。”沈实安垂着眼道。 “那个小孩的事情搞定了？” “嗯。” “……行。” 两人刚好走到办公室门口，路恒之就被化学老师叫走了，好像有是什么竞赛的事情。 最后一节课，老杨来交代事情了，说到一半突然看到后边有一个空位，顺口道：“沈实安又去逃课了？” 沈实安：“……老师，我还在，好歹等我去上厕所了再说这句话吧。” “哈哈哈……” “噢噢……那……” “路恒之被化学老师叫走了，你刚才在办公室应该看到了。” “……” “你正好跟路恒之坐，等会儿跟他说一声我刚才说的。” “……好。”其实沈实安也没有听。 刘天雲在一边偷乐，他刚才就看到沈实安搁下面鼓弄手机，瞧他刚才的反应就不知道老杨说了些什么。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路恒之总算是回来了。 刘天雲捡了些有用的叮嘱两人。 “首先要做好防晒，听说明天太阳挺大的，你们也知道我们是去爬山，顺带当半天环卫工人，另外是带好水，不过老杨说最好不要带伞挡太阳，可以戴个帽子涂防晒霜什么的。” “还有不要单独行动，最好几个人一组，毕竟我们班级一起徒步就只有走过去走回来那段路。” “不过……”刘天雲贼笑了两声才继续，“老杨说明天徒步可以带手机。” 熊尚在旁边补充了一点：“别忘了要穿校服，不穿会扣分写检讨什么的。” 刘天雲在旁边孔雀开屏似的，“穿校服也一样可以展现你雲哥的雄姿英发！” “晕哥吧。”沈实安接了一句，单肩挎着包起身走了。 下一秒下课铃声就响了。 刘天雲看着沈实安的背影委屈地画圈圈。 路恒之也背着包起身，拍了拍刘天的肩走出教室。 “哎！你也不上晚自习啦？”刘天雲转头喊了一句，对方已经从转角消失了。 “这两人……”刘天雲看着眼前成堆的作业心里一阵排遣两人。 沈实安走到楼梯口，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一起走吗？”路恒之眉眼自带三分笑意，语气也温温柔柔的。 沈实安愣愣地点点，反应过来又“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漫无目的地聊着，路恒之心里想着其他。 刚才在走廊，他发现有两个女生盯着沈实安的背影看，嘴里在开玩笑。 “帅吧？” “帅！太帅了！你眼光不错啊。” “那当然，就是有点凶，我都不敢跟他说一句话。” “你也太怂了吧。” “怂就怂吧，偷偷看两眼就知足了。” 那两个女生转头就看到路恒之，然后想因为心虚跑了。 路恒之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胀胀的，他好像才发现，其实他同桌挺受欢迎。 “想什么呢？”沈实安问了一句旁边人半天没回应，原来已经走神了。 路恒之回了神，侧头，“嗯？” “我说，你怎么不上晚自习了？” 路恒之把问题抛给了沈实安：“你能不上我就不能了？” 沈实安：…… 第33章 阿尔兹海默症 沈实安果断转身，下楼梯的脚步也快了。 路恒之就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对方耐不住脾气。 果然不到两分钟，对方就回头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你tm有病啊。” “沈实安！又说脏话！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潘主任刚从转角过来就听到沈实安的话，顿时暴脾气上来了。 沈实安和路恒之都是一愣。 不是，他以前逃课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们主任这么闲！ 他暗骂自已倒霉，但嘴上却没有丝毫不敬，转身半垂着眸一副温顺的模样，“对不起主任。” 潘主任瞪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路恒之突然打断：“不好意思啊主任，我们刚约了车，已经到了，我们先走了。”他说完，不等两人反应，拽着沈实安就走了，沈实安就这么被拽着，走到校门口才反应过来。 留下的潘主任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皮一跳：“好你们两个！敢带手机来学校！下次就盯着你们班检查！” 门口的两人在太阳底下站了足足两分钟，又转战到围墙外边的树荫底下。 沈实安突然“噗呲”一声大笑起来，放肆极了，“不是哈哈哈……你刚才找的是什么哈哈哈……什么破借口啊？哈哈哈……” 路恒之扬眉笑了笑，看着沈实安没有说话。 突然刮起的一阵风吹散了笑声，沈实安耳朵颤了颤，逐渐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上路恒之的眼睛，“你看我干什么？” 第47章 “看你笑起来挺帅的。”路恒之眼角弯了弯，一本正经地实话实说。 “你……”沈实安差点被自已口水呛到，偏头咳了两声，这才深深打量起眼前的人，一脸狐疑，“你是不是又跟其他人互换灵魂了，怎么不太像你呢？” “你……看来被那两次的经验影响挺深的啊。”路恒之有点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不过，顺着他的话一想，这好像……确实不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沈实安揣在校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分神拿出来瞄了眼，是张缘打了的，有些意外。 张缘知道学校的规矩不让带手机，所以一般情况不会随便给他打电话，平常都是发语音，至少到现在，还没发生过什么让张缘主动打电话过来的事情，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刚接通电话，张缘的语气就很急促，话音里带了哭腔：“阿实，我爷爷不见了！” “什么？你爷爷不见了？”沈实安怀疑自已是不是听错了。 路恒之听到他说的话，视线也投了过来。 沈实安看了路恒之一眼，欲言又止。 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顺着肩带提了一下背上的包，低声道：“那我先走了。” 看到沈实安点了点头他才转身离开，上了刚巧来的一辆公交。 沈实安又详细问了一下情况。 “你到处都找了吗？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打了他的电话吗？” “到处都找了，打他电话也没人接，中午我本来想着回来一趟，结果家里灶上还烧着火，门也没关，就是找不到他人，”张缘现在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现在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我们再去找一遍，可能你刚才是漏了什么地方，或者是刚好错过了，没事，等我。” “我在西街那一块儿。” “行，我知道了，你等我。” 学校没有直接去烂尾楼那片儿的公交，沈实安在附近下了车，直接一路跑了过去。 西斜的太阳直直地挂在那些高高低低的大楼后边，过分红艳，反倒衬得那片天格外白净，曲线分割明晰。 沈实安跑得满头是汗，甚至顾不上擦，心里只想着快点找到张缘。 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也很清楚，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更何况张缘还给他打了很多电话。 到达西街，他一眼就看到被一个小店老板赶出来的张缘，连忙迎了上去。x “阿实，你来了！”对方情绪很激动，显然是担心过度了。 “怎么样？有没有爷爷的消息？” 张缘连连摇头，“没有，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些控制不住眼泪了，连忙撇开了头硬撑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沈实安沉默了几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又道：“那我们先分头行动，再把找过没找过的地方都去一遍，老人腿脚不好，不会去多远的地方，你放心吧。” “你打爷爷的电话不要停，等会儿我们短信联系。” 沈实安说完，脚步刚迈出去，张缘打的电话突然就接通了。x “爷爷！” 沈实安一愣，回头和张缘对视了一眼，确定是他爷爷。 “哎，缘缘，爷爷给你买了好吃的鲜肉馅饺子，等会儿爷爷就给你做……”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我现在去找你！”xl “我在……我在……”对面声音突然小了，另一个声音通过话筒隐隐约约传过来。 “张老头，这在北街小地摊旁边那块儿，你真老糊涂了吧。” 北街？张缘没反应过来。 沈实安转身就跑，回头冲张缘道：“我知道在哪，跟我来。” 张缘只来得及叮嘱电话那头一句：“爷爷你在那等我过去！” 沈实安一路飞奔，遇上路口飞窜的摩托车三轮车也不要命一样往前跑，吓得对方连声叫骂，冲着他们背影吐口水，“撞死你俩个小王八羔子活该！” 几分钟的时间，两人从西街跑到北街，视线在略显空荡破败的小街道扫过，终于在一处树荫下看到俩老人。 “爷爷——”张缘刚想冲过去，被沈实安拉着了，堪堪躲过一辆飞驰而过的两轮车，这才带着他过去。 “缘缘，你看，鲜肉馅饺子，你最喜欢吃的。”张爷爷脸上笑得很和蔼，看得张缘鼻子一酸，直接扑他怀里蹭着流出来的眼泪，撒娇似的。 沈实安目光扫视另一边站着的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刚才电话里另一个声音耳熟了，那人不就是他家外面那条巷子口算命、顺带帮他发的那个老头嘛。 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一副神气的模样，仰着头用鼻孔看他。 沈实安满脸黑线，“喂老头，你怎么在这？” “你这小破孩，太没礼貌了，大爷我心情不好，不想说。” 沈实安静静看了他几秒，转身不打算他，“爱说不说。” “嘿！你这……不是我说，小石头，要不是我那小孩还找不到他爷爷呢。” “什么意思？” “我今天不是没事嘛，就到这街上晃悠晃悠，看到这老头好几次了，我好心提醒他手机响了，他都不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后来我又看到他好几次，在这里打转晃悠，我就想着跟上去看看，结果他绕进里头巷子又给绕回来了，我就估摸着这人是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第48章 沈实安听完没说话，那老头瞥了旁边两眼，压低声音挑眉道：“这老头我估摸着是脑袋有问题了吧。” “你才脑子有问题！”张缘听到这话脸都红了，顿时回骂了一句。 “小孩，你别不信，这不就是那什么阿尔兹，什么来着……阿尔兹海默症，对！就这名，张老头不就是这症状的前期反应嘛。” 第34章 你好，我是缘缘的男朋友 沈实安知道什么意思，张缘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求助，“阿实，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老年痴呆呗。”算命老头随口道。 “别听他胡说。”沈实安下意识反驳。 “爱信不信，不过你们最好带他去检查一下。”他说完摆了摆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张缘看到爷爷安然无恙的喜悦几乎被老头说的话完全冲淡了，现在有些束手无策。 两人视线重新放回张爷爷身上。 沈实安伸手拍了两下张缘的肩，“没事。” 他又抬手扶着张爷爷的肩，半弯腰放慢语速道：“爷爷，您怎么走到这来了？” “我……我从那条巷子进去，没看到我们家，缘缘也不在。”张爷爷的声音沙哑，好像明白自已给孙子惹麻烦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爷爷，这是北街，咱们家在另一边，我带你回去吧。”张缘强扯了一个笑脸出来，声音却有些颤抖。 沈实安看着张爷爷苍老的面容，心里不是滋味。他和张缘认识以后经常去互相家里，两人都受了对方长辈不少照顾，如今。 他清楚，人老了，记忆力有所衰退很正常，但如果真像那个老头说的，是老年痴呆的征兆，那就需要尽快去医院检查治疗了，到时候张缘…… 他偏头看了眼张缘。 张缘双手接过爷爷手里的塑料袋子，里面的鲜肉馅饺子有些黏在一起了，不过两人还是有说有笑的。 沈实安收回了视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沿着边撕开包装袋，他他把糖含进嘴里，用舌头抵着，在两边打转，一丝疼痛湮没口齿的甜腻间，一同掩埋的还有那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三人一起慢慢往家的方向走，沈实安和张缘都在找话题和张爷爷聊天，好像只有听到他“呵呵”的笑声心里才有一点安心。 等安顿好爷爷，张缘就让沈实安先回去，说明天会带爷爷去医院检查，沈实安看着他点点头。 他和张缘不像，却又一样。 所以他们不会是对方的救赎，只能勉强靠在一起，隐藏的伤口没有喘息的空间，他们只能展露在对方面前。 沈实安又在门口交代了几句，抬腿正要离开，眼神一瞟，定格在旁边。 一辆黑色轿车闯进了与它格格不入的环境，停在了两人面前。 沈实安动作一顿，立刻警惕起来，视线仔细打量面前的车，它几乎把整条道都占了。 沈实安不知道这车是什么档次，在他眼里，只要有车都算得上有钱人，所以这车停在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注意到，在他身后，张缘的面色已经变得难看了。 直到驾驶座的人走出来，一身正服西装革履，模样瞧着板正老实。那人径直走到后面打开车门，动作语言都是毕恭毕敬：“少爷请。” 一条修长的腿先从车里迈出来，随后是微微低下的脑袋，当整个人出现在沈实安面前时，他突然觉得对方有点眼熟，目光直视不讳。 对方似乎也在打量他，不过率先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张缘，突然抬手。 “你干什么？”沈实安先一步挡在张缘面前。 “阿实——” “你就是沈实安吧。”男子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池盛月。” 池盛月？沈实安在脑子搜寻了一遍，确定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之后对方就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街角酒吧的老板，我知道你是缘缘的朋友。” 他是酒吧的老板！？ 沈实安脑子有一瞬间的呆滞。 池盛月似乎觉得沈实安的表情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又道：“看你的样子……你应该也还不知道我和缘缘的关系吧？” 他移步到张缘身边，趁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微微弯腰，手指勾起张缘的下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沈实安在旁边当观众，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的脑子瞬间爆炸了，白皙的肤色立刻涨得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瞪了半天，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缘被他们老板亲了？什么意思？ 张缘想解释什么，被池盛月拦住了，他搂过张缘，声音温温柔柔的，一字一字却砸得沈实安晕头转向。 “第一次见面，你好，我是缘缘的男朋友。” 男朋友？他说他是张缘的男朋友？ 他认识多年的兄弟其实一直是女生？ 沈实安的灼热的视线不停在两人身上流转，张缘眼神有些躲闪。 “看你的样子是要回家，我让司机送你一趟吧。”池盛月眼神一示意，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司机立刻打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实安脸色一变，“不……不用了，我自已就可以。”他说完再没有停留，转身就离开，像是在逃离什么龙潭虎穴。 黑色荧幕落下，繁星稀疏点缀其间，直到圆月过枝头，繁星也失了色彩。 第49章 他的影子被人家屋檐下挂着的灯光拉得斜长，昏昏暗暗的。 “男朋友”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搅得他五味杂陈，心里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男朋友？ 他不是不知道同性恋，只是他没想到，张缘会是同性恋，他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等慢慢平静下来，他才感觉自已走得太仓促了，想回去，转念一想，又掏出手机发了信息。 「你现在没事吧？」 「爷爷怎么样了？」 「没事，爷爷已经睡下了池盛月也走了。」 这条消息一出，沈实安又沉默了一会。 手指在键盘上删删减减，半天也没有把消息发送过去，倒是对面先来了新消息。 「就像他说的，他是我男朋友，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他不会骗你吧？而且他比你大了多少？」 沈实安对这些有钱人的印象不是很好，更何况对方是个开酒吧的，虽然表面穿着西装革履。 「他也就不到三十岁……」 沈实安听到这眼皮突突直跳，一条语音直接发了过去：「三十岁？你多少岁？你多少岁！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越来越觉得池盛月这人老牛吃嫩草，不安好心，或者是个心变态，不然怎么会喜欢一个比自已小了这么多的男生。 「哥，他不会害我，你别担心了。」 「我别担心？你tm喊我一声哥，然后告诉我你谈了个可以当你叔的男朋友叫我tm别担心？」 沈实安压不下心里的火，他不知道张缘什么时候开始和对方谈的，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身姿儒雅的身影从他脑海里闪过，被他捕捉到了。 这个人不会就是……前段时间他经常看到的那个男子吧？ 气质发型好像，都对得上，再加上他看到总管对这人的态度…… 这段聊天不了了之，沈实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张缘。 是因为张缘喜欢男的？ 还是因为张缘没告诉自已他早就有了一个男朋友？ 又或者是因为……因为什么？ 后面好一段时间，除了张爷爷的事情，两人再没有聊过其他。 …… “呦~怎么了？不用上课还不高兴？” 徒步的路上都是两两一排的，刘天雲拽着熊尚插到这两人前面，时不时往后瞄两眼。 沈实安头也没抬，顺手截了一段狗尾巴草捏在手里。 刘天雲感觉在薅他头发似的，顿时闭了嘴老老实实走在前面。 路恒之瞥了他一眼，瞧他眼角都透着恹恹的神色，淡淡收了视线。 “昨天的事没有解决吗？”他小声问，声音轻得只有对方能听到。 第35章 主角还是旁观者？ 沈实安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之后才妥协似的说：“不是。” “至少现在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跟我说说？” 他又在内心挣扎了一番才有些丧气道：“你听过同性恋吗？” 路恒之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自然，他看着沈实安笑着说：“当然听过。”上次班级大检查还搜到不少这类型的小说呢。 “那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怎么看？你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你……”路恒之上下打量着他。 沈实安霎时就有些慌了，“不是！我不是！” 他刚说完就听到对方轻轻笑了两声，立刻就明白对方刚才的话是故意的，有些懊恼地扭开了头。 “行了，不逗你了，”路恒之拿捏准了沈实安的脾气，又好言好语把对方哄回来，“喜欢这件事，谁也说不准。就好像，下一刻，你不知道会有一片花瓣落到你头上。” 他伸手接住了那片花瓣，沈实安一时间愣愣地看着对方，耳中又听到他的声音，“花瓣也不知道，我会接住它，最后它又到你的手里。” 下一秒，手心里传来柔软温热的传感，沈实安低头，看到路恒之把花瓣贴在他手心位置，隔着薄薄的、脆弱的花瓣。 “变数太多了，如果自已喜欢的那人真的是男生，又或者喜欢的是同性，抓紧才是真的。就算是没有结局的结局，也好过没有开始的开始。” “旁观人说的话不应该，也不会是两人分开的由，如果是，那他们到底还是不适合，不是吗？” 沈实安一时间思绪万千，可能有同意他说法的，也有其他的。 比如，他没想到，路恒之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他以为路恒之这样的人，是接受不了有违传统观念的事情的。 又比如，路恒之想得这么明白，是因为他就是同性恋吗？又或者是他有喜欢的人了？ 手里的花瓣触感清晰，染上了他的温度。 想法挺危险的，沈实安及时逼迫自已停下来。 “你呢？”路恒之突然问他。 “什么？”沈实安一时间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总得有个契机吧，不然怎么会问别人这个。” “你是其中的主角还是旁观者呢？” “我……”沈实安感觉自已也想不出所以然，索性藏了五分说出五分，“我有个朋友，他突然告诉我他有个男朋友，就……” 他说一半又发现没表达清自已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已到底是想说什么。 第50章 “反正就是……” “你应该和那朋友关系很好吧。”路恒之体贴的给了他一点方向，“不然不会一早上都苦着脸。” 沈实安一愣，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已的脸，点了点头，“嗯。” “我没想过他会喜欢一个男的，现在他tm告诉我他喜欢男的，我不知道……” “别说脏话。” 沈实安：“……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那他还是你朋友，不是吗？” 他点点头又沉默了。 “既然你们还是朋友，你只需要和平常一样不是吗？你们之前就是朋友，而他的性取向不会改变他是谁，你们还是朋友。” 沈实安沉默了片刻，他明白路恒之说的是对的，只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但他喜欢的人是个快三十的大叔。”沈实安。 “你朋友跟你差不多大？” “嗯。”想起这个沈实安又恨得牙痒痒。 路恒之侧头望向他，一眼看进了他心底，“所以你不仅仅是因为他瞒着你，更多的还是担心他吧。” 沈实安对上那道目光，嘴微微抿着，又点了点头。 他慢慢发觉，女生喜欢路恒之这种类型的太正常了，温柔体贴……至少对外表现的是这样，还很聪明细致。 “感情到底是私人的事情，你是他的朋友，但也只是朋友。如果这是他自已的选择，你可以偶尔提醒他，而不是过多干预，他会明白你的意思，但有些还是要他自已体验。” 两人沉默了许久，沈实安叹了口气，心里的负担倒是轻了很多，不像一开始那么纠结了。 “知道了，谢了。”沈实安不太自然地撇开了头。 路恒之看着他别扭的性格，倒是觉得有点好玩。 “我说，你们两个窸窸窣窣说什么小秘密呢？我半天没听清你们说什么。”刘天雲出了队伍挨在路恒之旁边，说话挤眉弄眼的，“头都要挨一起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要这么暧昧比较好～” “我不是说过……” “是是是，你是说过你和他从一个卫生间出来只是意外，但谁知道你们俩在里面到底干嘛呢？” 沈实安的脸突然爆红，声音沉了下来，“你tm有病是不是？” 刘天雲被吓得一愣，之前开这个玩笑他也没这么大反应啊？ 路恒之当然明白其中的缘由，拍了拍沈实安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转头又对刘天雲说：“他心情不好，你也回你自已位置上去吧。” 刘天雲看沈实安气呼呼的模样，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赔脸道了个歉，乖乖回了熊尚旁边。 之后的徒步行程明显轻松很多，至少在沈实安看来是这样。 5月xx日 晴 学校徒步活动，比以前参加的活动有趣。 和沈谈论了同性恋的话题，这方面他像个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 那座山上有个亭子，我和沈被摁着坐在里边刷着红漆的长椅上，椅子干净了，我们四个的裤子都脏了。 被山挡着的背面是一个小村，零星散落在各个山脚处。 刘的眼睛里吹进了一根头发，沈说拉出来会割伤眼角膜，眼睛就瞎了，吓得刘找熊给他小心拎出来（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我没告诉刘）。 捡垃圾的时候刘拿手机偷拍万灵，挨了一顿揍，又想偷拍沈，没成功，因为被我举报了。 不过最后还是拍了张五人的合照和班级的团体照。 张倩请假了，不太清楚原因。 总结：今天过得挺快的，进一步接触良好。 夏季的雨总是一阵又一阵，那晚的雷声扰得大家都没睡好。 沈实安房间窗户上那个破口，挡风的纸板被浸透了，雨水顺着胶布粘贴的方向滴落，把地砖浸透了，雨水滴落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被雷声吵醒就睡不着了，目光看着窗外时不时闪过了雷电，好像有难得的时间偷闲，脑子里什么都不用想，一呼一吸都显得舒畅安逸…… 直到将近六点钟雨声才小了。 “怎么地都湿了？窗子又碎了？”步问梅进门，一眼就看到那潭水渍，面色有些难看。 这样的事情很久之前就经常发生，只是，那些小孩的大人都不是什么讲道的人，她还没说两句，对方就开始吐口水骂人，这地方没人管，其他人都欺负她是个女人，身后还带了个拖油瓶，这种事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沈实安长大点就开始跟那群人打架，他慢慢知道一个道，在这里靠拳头说话，拳头硬了对方自然就会怕，也就不敢挑事了。 沈实安没太在意，三两句就糊弄了过去，只说是自已打碎的。要让她知道，又影响心情吧，本来身体就不好，前段时间还进了急诊。 他吃了早餐就拿起书包出了门，挤公交的时候还在想着酒吧的事情。 估计短时间内没办法回酒吧兼职，只能去问问刘姐能不能多接几个单子。 第36章 灵魂互换小趣事 再说张缘那边，张爷爷那天的迷路像就像只是偶然间犯了个迷糊，之后又和像没事人一样了。 一听到张缘说起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他整个人就板起脸来，先是把张缘说了一通，接着又把前来助攻的沈实安也苦口婆心说了一遍。 “你们这些小孩就是乱来，老头子我身体好好的，干什么要去医院花那冤枉钱检查？” 第51章 “爷爷自已的身体爷爷自已还不清楚吗？” “人到了这个时候有点小毛病很正常，看我不还是能吃能睡？” 别看张爷爷平常挺慈祥和蔼的，性子其实也倔得很，两人好说歹说也没有打动老人家的心，硬是不愿意去。两人又暗中观察了几天，见老人家确实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这才稍微放缓了这件事。 后来沈实安想，如果当初他们再坚持一下，或许张爷爷的病就不会让他们那么措手不及，他和张缘就不会分隔两端，甚至见不到最后一面。 五月的日子热烈而明朗， 夹杂着春天的遗迹，藏在一声又一声炽热滚烫的蝉鸣和声里。 高三深埋在题海战术里，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突然就快迎来终点，有些人已经整装待发，有些人还懵懵懂懂。时间推着推搡着他们。 一次次的模拟考，像是已经把他们架在了十字架上，一次一次的凌迟，煎熬的不仅有学生，还有老师，有家长。 放了好几个月的电风扇一吹，一层灰“窣窣”地往下落，之后，那两台老式空调也开始运转，燥热的夏季，聊胜于无。 沈实安和路恒之又灵魂互换了几次，闹出了不少乌龙笑话。 前一次，刘天雲跑来问题目，“路恒之”被吵醒，眉头裹着深深的戾气，一个“滚”字让刘天雲差点以为自已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 只愣了一秒，立刻就声泪俱下演起来，“路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何曾对我说过这样重的话，如今就因为有了一个新欢，你！你！你！” “路恒之”眼睁得老大，沈实安内心在咆哮。 不是哥们？我不是你的路，你能不能等我俩换回来你再上演这出大戏啊！ 一回二回生，三回四回总该熟。 路恒之在一边欣赏着沈实安的黑脸，全然忘了对方现在用的是自已的皮囊。 后一次在化学课上，沈实安和路恒之又因为灵魂互换迟迟没有醒来，化学老师一贯有些偏心势利，最不喜欢沈实安这类学生，放着“路恒之”不管，偏偏喊了“沈实安”起来回答问题，于是就被狠狠打脸了。 “这题你要实在写不出也不怪你，毕竟这个是竞赛……” “答案是选a。” 其他学生：“你说你搜了答案是什么来着？”“a。” 接着“沈实安”就把详细的解题思路讲了一遍。 化学老师表情一阵变换，一句“蒙的还是自已写的”说了一半卡在喉咙里，嘲讽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面部表情就是一阵僵硬。 其他学生都不怎么喜欢这老师，瞧见她的表情在底下憋笑，谁知一人带头轻笑出声，顿时整个班都哄笑出声。 “沈实安”淡淡瞥了“路恒之”一眼，对方的尾巴似乎要翘到天上去了，傲气地扬了扬下巴。 于是两人就以“扰乱课堂纪律”的名头罚站了一节课。 再后来一次，老杨心血来潮出了道他口中有点小难度的题，顿时难倒了班上一大片学生，老杨同时选了四个学生上黑板写题，其中就有沈实安和路恒之同桌俩，另外还有乔维桑和万灵。 老杨在底下转了一圈，再次抬头，沈实安和路恒之已经写完了。 只是他看这个黑板上的答案，一时之间不知道那块黑板是谁写的。 等四个人都下去了，他挑出万灵的思路讲了这道题，挑了点小错误出来，再讲完乔维桑的问题，轮到另外两人。 两人像是在努力往对方的字体上靠，只是一边洋洋洒洒突然断了翅膀，另一边明明是遒劲端庄，一撇一捺偏偏要飞出去一点，数字都不能避免，整得两人的板书都透着股怪异。 “这……” “老师，这是班长的。” 老杨就差在班上点两个人起来骂了，他突然有些后悔让两个人坐一起了。 “不是，你们俩干什么呢？好的不学尽学了对方不好的？” 这句话主要是针对路恒之，毕竟前段时间他发现路恒之上晚自习的时间少了，之前还有一次早退的情况，现在这字…… 他记得语文老师经常夸他们班路恒之字写得好来着。 “你们两个……哎，老师让你们坐一起是优势互补，你们倒是会给我来事，看看这字写的……” “哈哈哈……” 台下笑倒了一大片。 两人都没开口，一个是觉得他开口不合适，另一个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用这副身体接话。 “行了，下次要注意点。两个帅小伙知道给自已捯饬就不知道捯饬捯饬那个字？这怎么说也是你们第二张脸。”老杨批了一遍，该表扬的还是要表扬，“思路都是对的，重要步骤也有，整个流程下来也很完整。” 两个人在下面又是一阵小动作。 虽然他们还是没搞懂灵魂互换是什么原，但他们有新的发现，好像每次灵魂互换时两人情绪都不会很高，似乎跟两人的心情有关。 两人还在为这个灵异事件绞尽脑汁，另外一些人已经看出不对劲。 “班长和沈实安真能玩在一起？” “他们两个……” “班长好像还挺偏袒沈实安的。” “详细说说？” “之前有次吃饭，咱给两人占了座，不过有个位置有点脏，他直接带沈实安另外找位置坐下了。” 事情原委是这样。 第52章 那天他们俩去得晚点，刘天雲说要给两人留个位子，结果自已转身就偷溜出去，让旁边学委帮忙说一下。 这群人里刚好就有卢浩，他故意留了两个分开的位置给两人，喊着路恒之坐自已旁边干净的位置，另一边的位置刚开始有人坐，餐桌上留下了些骨头葱叶。 路恒之当时还礼貌地拒绝了他们，拉住沈实安和他一起走了。 不过都是些小插曲。 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两人性格合得来，相互影响。虽然有这方面原因，但到底是因为灵魂互换。 第37章 他掉的东西是我送的 踩着五月的尾巴，学校里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不是，你们在哪看的？” “校园墙啊，我给你看看。”一名同学随即从桌肚里掏出手机，让人看完又以迅雷之势收了起来，生怕某个主任突然出现。 “我去！小猫真死了啊？” “不然你以为假的啊。” “毛都被扒了一块！” “看着都疼。” “我还喂过它两次呢……” “这怎么死了？” “不知道啊。” “不会是有什么人……” 话没说完，大家不言而喻。 “应该不会吧。” “咱们学校有这种变态吗？” “怎么不会？这不还拿了个黑色垃圾袋盖起来嘛。” “听说是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围墙边的角落里，那边没监控，要查估计也查不到吧。” “那人胆子这么大？虽然那地方没监控，但位置还是在很显眼的地方，故意吓人吗？” “谁知道那人心里想什么，可怜那只小橘猫了。” “对了，第一个发现的是谁啊？”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事情传遍了整个学校，甚至有人发到了网上，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学校在舆论压力下，办事效率难得提高，第二天就用广播通知。 说了一大堆什么沈实安没记住，只是听到说小猫是死于校外一条流浪狗之口时，瞬间就被气笑了。 怎么可能是被狗咬死的？他早上就看过尸体，还拍了照片，两个眼珠子被挖出来的照片他没挂校园墙，只选了另外几张没那么血腥暴力的。 …… “行啦行啦！上课就认真听课，不要交头接耳的。” 底下的沈实安偷偷塞了张纸条给路恒之。 帮我个忙，请你吃顿饭。 路恒之转头微微勾起唇角，低声道：“先说什么事，不然我怕一顿饭太亏了。” 沈实安：“……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找一趟老杨，你就跟他说你东西掉了，要查监控。” 这回轮到路恒之无语了，侧头睨了沈实安一眼，“你自已不行？” “老杨更相信你，我估计要编更多假话他才肯给我查。” “你查监控是为了那只橘猫的事情？” “嗯。”沈实点点头，撇开了目光，藏起了其中的情绪。 他从刚入这个高中开始就经常逗那橘猫玩，后来还紧衣缩食给这小橘猫买粮食，现在…… 他想起早上看到这只橘猫尸体的感受，就像突然有只手擒住他的脖子，又像是割了他的大动脉。 那只橘猫，是在长时间的虐待中死的。 “那边没监控，你要查哪里的？”路恒之垂头掩饰着说。 “三栋四栋架空层之间那两个对角的监控。” 沈实安之前踩点到校被抓罚站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保安室里的监控画面，看到有人从架空层楼道口路过的画面，只露了一角，他看到时准确猜出是路恒之。后来他特意留意了那个监控视角，发现它歪了一点。 那处绕的路远点，平常走那条路的人不多，沈实安就是其中一个，这也是他会发现那只橘猫的原因。 路恒之沉默了半晌，“所以把尸体移到校门口那边的是你？” 沈实安一愣，“你怎么知道尸体移动过？” “猜的。” 沈实安半疑惑半警惕地看向路恒之，“是不是我移的又怎么样，你不会以为是我弄死的那只猫吧？” “我知道不是你，你不是那样的人。”路恒之略带失望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有些自嘲一般，“你倒是一点不相信我啊……” “没……没有，我……”沈实安受这件事影响，情绪有些激动，现在突然间就手足无措了。 路恒之表情变得倒是快，放松了神情，“行了我开玩笑的，说说你怎么想的？你把它移到显眼的位置是想让更多学生知道？” “对，不然照学校的尿性，肯定就是把事情压下去，时间一拖，估计就完全消下去了。” “不过这次听说是校外的狗咬的，你怎么确定是人为的？” “我翻了它身上的伤怎么会不知道？” 讲课的老师停顿了几秒，“这是补充的知识，成绩好不好都听一下啊。” 两人停止了交谈。 课后，刘天雲喊两人吃饭，一转头人已经跑了。 另一边。 果然，老杨一听路恒之掉了重要东西，爽快地就同意了他的请求，把两人带往监控室。 老杨走前面，一回头身后的俩人就直直地看着他。老杨也不会尬，自说自话半天，突然问：“沈实安，你同桌掉了东西你跟着来干什么？” 第53章 沈实安：“……老师，他掉的东西是我送的。” “哦，啊？” “怎么了老师？”路恒之配合着沈实安。 “没……没事。”直到到了监控室，老杨还在想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沈实安送给路恒之的东西，成了重要东西。 旁边只顾着看监控的两人全然忘了自已刚才找的借口——掉了重要东西。 两人一帧一幕看着屏幕，监控里的画面逐渐暗了下来，直到监控上显示时间为21：27才拍到一个鬼鬼祟祟经过的人影，之后就有条狗跑入了画面，在空地正中间摇着尾巴张望了一会儿，突然转头跑向另一边，接着就看不见影子了。 路恒之和沈实安对视了一眼，相互心领神会，又把时间拉到了发现尸体的那天早上，视频里出现了几个人的下半身，其中一个就是沈实安，另外还有一个人在原地停留了好几秒。 沈实安见老杨在外面跟保安大叔聊天，在路恒之掩护下迅速拍了张照片，等老杨转头，只看到两人还在看监控没什么异常。 路恒之又调了另一个监控，门卫室旁边的监控。 那个时间段的两人都看了一遍，人来人往，再加上画面很糊，没有什么发现，就在两人要离开时，画面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经过那条道时视线一直看着小猫最后被发现的那片地儿，只不过那时尸体已经被带走了，听说是被埋在了一颗大树底下，沈实安没去看，不清楚具体位置。 老杨在外头催促了，“你们俩找着了没？记不记得自已在哪时间段哪位置掉的？” 没几分钟两人就出来了，路恒之不等老杨开口就说：“找到了，谢谢老师。” 他们是真的找到了，视频里频频出现了一双蓝绿色的球鞋，是一双名牌鞋，价格贵得很，刚好他们就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有这双鞋。 第38章 你和沈实安关系挺好吧？ 就在前不久的时间，学校掀起一股买名牌鞋的风，大几百上千的鞋他们还嫌便宜，一个个都在装作不经意地展现自已的新球鞋。 乔维桑的球鞋就是这样一双蓝绿色的，沈实安和路恒之会知道单纯是因为乔维桑太高调了，即使是两人完全没有卷进这场风潮中。 出了监控室，两人都没有说话。监控里的那些画面都不足够成为证据，他们还是得找那双球鞋的主人谈谈。 而在他们没看到的被剪掉的画面里，虐猫人的脸其实被拍到过，还有他逗那条流浪狗的画面。 虽然有所怀疑，沈实安却不太能相信自已。在他模糊的印象里，乔维桑一直是个热情的形象，沈实安觉得对方装，但人家装了两年他就没办法还觉得别人装。 真的会是他吗？ 路恒之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监控视频有问题，像被人剪过然后重新拼接了。 他侧目看了眼沈实安，对方还想着事情，嘴唇微抿着，眉头处挤出了几条细纹。 路恒之突然想到沈实安做的事，会不会事情很简单，只是被人为弄复杂了？ 不管是沈实安还是其他什么人。 之后，除了那个监控的一点信息，他们再没有其他收获，热度一点点消退，高考的紧张冲散了虐猫事件的热度。 路恒之后来找到乔维桑，对方带着些不屑的神情，丝毫没提及自已虐猫的事情，张口闭口间都是“小野猫”、“畜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直到后面掉进路恒之的陷阱里，这才破罐子破摔。 “是不是又怎么样？学校会因为一个畜生放弃我这个年级前三？实话告诉你，学校早知道是我弄得，最后还不是给我擦屁股了。” “要不是哪个狗日的把东西拖出来，压根不会有人知道。” 乔维桑的表情得意极了，还有些沾沾自喜，说到后面那个又有些恨得咬牙，不是那人他根本就不会被私下叫家长，他家长当着校长老师的面给他一个耳光，似乎现在还痛着。 另外那两千字的检讨他都还没写完。 路恒之听到乔维桑骂出口的脏话，嘴角一点点绷直。 乔维桑神色一变，皮笑着说：“班长，我就玩玩，现在实话告诉你了，你不会要传出去吧？” 路恒之睨了他一眼，神情一直没有太多变化，“你这是什么意思？” “班长，你和沈实安关系挺好吧？” 路恒之脸色没变，心里却不可遏制地想打人，“是不是又怎么样？” “他那么要面子装逼，应该不会希望自已在外面兼职的事情被班上人知道吧？”乔维桑笑得愈发得意，好像手里捏了一张保命符。 路恒之确实有些意外。 那次险些在魏游家碰见，第二天对方并没有什么异常，两人一度以为乔维桑没看到两人，也不知道沈实安的事情，现在看来对方是故意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路恒之眼眸里透着冷光，“你不会以为我手里没有一点把柄？” “你……” “你最好管好你的嘴，沈实安的事情和你这事情相比，哪个的讨论力度更大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路恒之说完，一个眼神也没再分给对方，抬腿就走出了校门。 乔维桑脸色十分难看，暗自道：“你最好也守住嘴，别让我抓到把柄。” 那晚校园墙又出了另一条帖子。 一句话也没有，只有一张照片，是校外一条巷子里，那其中躺着那条流浪狗，脖子处打了马赛克，却也看得出流出的血，瞧着已经死了。 第54章 帖子下面的评论褒贬不一。 有人觉得那条狗死了活该。 「就是这狗咬死的咱学校那条小猫吧，真是活该。」 「多谢某位爱猫人土替我们报仇了。」 「看着是一刀毙命，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不知道在哪，能让我上去补两刀吗？」 …… 也有不少人觉得残忍。 「蛙趣！下手这么狠？」 「这也太过分了吧！」 「那只猫是生命小狗就不是了吗？」 「拜托~狗咬猫是它不懂，这位虐狗人土你也不懂吗？」 「这人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有点子恐怖了。」 …… 第二天路恒之就把沈实安拽到了没人的地方。 路恒之抓着沈实安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件事是你干的？” 沈实安撇开对方的手，“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事。” “我们一起查了半天，现在你要瞒着我？” “对，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它该死，我找不到证据，治不了他的罪，还不能给它一个教训？” “你……太冲动了，起码不应该那么简单粗暴地发在校园墙上，除了泄愤还有什么用？还留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知道吗？那条小猫的两只眼睛都给挖出来了，身上的毛是活生生拔下来的，脖子上还有项圈勒的痕迹，断了的尾巴你知道被塞在了哪里吗？在它排泄的地方……” 路恒之沉默了很久，“这件事和乔维桑没什么关系，我问过他了。” 那条帖子在第二天上午就被删了，可能是因为影响比较大，又或者是因为牵连了前面已经结束的虐猫事件。 老杨找了两人谈话，他好像早就发现这两人在查找真相，在两人说掉了东西要查监控那时候开始，不过他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两人不知道。 他跟两人说的话里直打哈哈，又明里暗里提醒两人，这件事后面有领导的手笔，让两人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可能是他也没想到这两人会花这么多时间在这件事上面。 乔维桑也质问过路恒之那条狗的事情，路恒之淡淡地回了他。 “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你也别怀疑沈实安，这件事给那条狗招了多少仇恨你自已清楚，我们都是明白人，事情到这里，差不多也要让它结束了。” 到底这件事是过去了，以张倩当初偷拍的那张照片挂在置顶为结尾。 六月天，蝉鸣爬上了枝头，一声声划破天空，绵绵的细雨打在叶子上也掩盖不住它们的嘶吼。 高考几天最开心的还是高一高二的，上了一个多月的课，终于有了个假期。 沈实安早就恢复了酒吧里的兼职，不过减少了逃课。他找总管说明了情况，对方原本是不太乐意，过两天又欣然同意了。 这晚张缘刚好也忙完要回家，两人就走在了一起。 虽然那件事之后，两人没半个月又和好了，但总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张缘几次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他该说什么？ 一只手突然揽上了张缘的肩膀，他看了眼那手背，又扭头，视线微微抬起，和沈实安四目相对，对方眼里的情绪太复杂，张缘的眼泪猝不及防一粒粒滚落下来了。 第39章 以后我也给你找个男嫂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哥——对不起。” 沈实安看了他良久，伸手揩去他的泪，才说：“应该道歉的是我，之前知道那件事的时候是我太冲动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吗？他对你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沈实安撇开视线道：“你叫我一声哥，我也是把你当成弟弟，我就是不放心你知道吗？” 张缘转头望向他，眼睛红红的，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张缘看得出来，沈实安是不好意思了。 两人认识了那么久，对对方基本上是知根知底，太清楚对方的脾气了。 “哥，你放心吧，他对我很好，他是个很温柔的人，那次你看到他是因为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他担心我遇到什么事情。” 沈实安没听出里面有问题的几点，见张缘的表情也不像是撒谎，一直堵着的一块地方终于通了。 “哥，你不会觉得我喜欢男的……是个变态吗？”张缘有些忐忑。 沈实安拍了拍张缘的肩，“没事儿，男的就男的，你喜欢就行，说不准以后我也给你找个男嫂子。” 他只当安慰张缘口嗨了一句。 张缘被这句话逗乐了，龇着白牙笑起来，心情也好了。 两人家在不同方向，到了岔路口就分开了，沈实安还不忘询问一下张爷爷现在的情况。l “都还好，你放心吧。” “行，那我走了。” 沈实安摆了摆手，往自已家的方向去，他还没意识到，这一趟他会遇到什么。 在越往家走，他只是不明白自已的心为什么会越来越慌。 啤酒瓶子不知道从哪滚过来，“哐啷哐啷”的声音在寂静的路段里，显得格外诡异。 沈实安一阵心慌，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转角也没注意到有人，闷头直接和一个大胖子撞在了一起，只听到对方闷哼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沈实安刚缓过神，刚才那一撞好像把他脑子都给震出去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撞到那人的脸，脚步就是一阵踉跄，领子猛得就被对方拽了过去。 第55章 他被迫与一个油腻圆胖脸来了个亲密对视，一脸的胡茬差点戳沈实安脸上，眯眯眼费力睁大，整张脸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怼一拳到他脸上。 那人一张嘴就是啤酒熏人的气味，“不是臭小子你tm没长眼睛啊！嗯？” 沈实安缓过神，一眼扫到后面那群人，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臂膀的肌肉线条棱角分明，满脸横肉，目光凶神恶煞，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沈实安默默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他感觉对方一人一拳就能把他打死，很识趣地停止挣扎。 他扯了个笑脸，“抱歉啊大哥，我有点急事没看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成吗？” “黑子，走了，别浪费时间。”旁边另一个瘦子突然开口，说完往旁边“啐”了一口。 沈实安这才注意到旁边矮了一截的人，消瘦的脸上颧骨高高挺起，一对吊梢眼斜着看人，一眼就能镇住手底的那群人的模样。 他看到沈实安的时候愣了一下，抬手止住了那个叫“黑子”的动作，“先等会儿，那个谁……把刚才那资料给我瞅一眼。” 什么资料？ 沈实安视线跟着投了过去。 几张纸已经捏得皱巴巴，翻动的时候他蓦然看见了两张照片——他妈妈和他的照片。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视线逐渐从纸张上移，和那瘦子视线对上，眼睛眨了两下，对面的神色突然就阴沉下来，冷笑了起来，“你就是沈志明的那个儿子？”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看不出来啊？你们祖宗！他大爷的，你老子欠钱找你这个当儿子的要很合吧？” 沈实安感觉对方敌意挺大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铆足劲朝那胖子裆部一蹬，挣脱了束缚快速喊了一句，“你大爷的坑谁呢！我还你老子呢！”他喊完就溜。 那个叫“黑子”的嗷了一嗓子，后边一群大块头赶忙上前询问，瘦子瞧着是他们大哥，直接吼了一句：“还tm不赶紧追！那小崽子都跑了！” 那群人估摸着七八个，一时间都往他的方向追来，沈实安跑的时候还听到身后一户人家二楼“嘭”得一声撞开窗户，扯着嗓子骂了几声。 沈实安的脚步飞快，除了过分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展现了当前他的紧张。 狭窄脏乱的巷道在眼前迅速后退，耳边的风和身后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突然一个转角，他的目光里出现了那群追逐者的身影，他们的面庞扭曲，眼神凶狠。 一分一秒都在无限放大，他能感觉得到自已的心跳，好像每一次跳动都在为他的生命进行倒数。 突然他堪堪停了脚步，望着在转个弯就到了的家，他眼睛一闭，猛地转身，进了另一个岔道口。 说什么也不能带他们到自已家里面去！ 沈实安忘了对方手里握着他们一家的资料，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家的住址。 沈实安注意力都在后头那群人身上，蓦然回头，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轮车的速度很快，堪堪挨着他擦过，冲击力拉扯着他向后倒去，胳臂，膝盖，手脚，额头……好像能感受到的部位都在疼痛。 骑车的人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猛然看见追来的那群人，瞬间就闭嘴了，只艹爹艹娘地暗自骂了两句，两个车轱辘要冒烟似的跑了。 沈实安疼得牙齿打颤，领子再次被人拽起。 “你他 娘的，敢踹你老子！” 一个巴掌从猛地擦过，脸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脑子有些神智不清了，沈实安努力一睁眼，一口血沫子直接啐到了对方脸上。 “我呸你大爷！” 眼看胖子拳头又要落下来，瘦子从后面悠闲缓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这种事给他们做就行，他们是老手。”两人相视一笑，露出的表情阴险恶毒。 十几分钟后。 沈实安拖着摇晃的身体，终于走到了巷子尽头。他望着步问梅房间里还亮着的灯，挫败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身后的墙皮都已经剥落了一大片，顺着墙慢慢滑落，砖堆砌的纹路印在他脑子里，刚才那个瘦子说的话被他反复拿出来咀嚼。 “你的短命鬼爸在我们兄弟这欠了一大笔钱，上个月的钱还tm没打过来，一个月一两万块钱还没有？” “小子知道欠了多少钱吗？”瘦子比了个手势。 到底多少？他不想想，也不敢想。 “要是还不记得打钱过来，我们兄弟就不是一个月催一次了。” “这次就先放了你，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第40章 请假 不知道坐了多久，沈实安才慢慢睁开眼，想起忘了什么事，歪着上半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摁了几下侧边的按键，半天也没有反应，眉头一皱，定睛一看屏幕，才发现上面有一个蜘蛛网状裂纹，爬满了半个手机屏，想起刚才打架的时候他撞到了台阶，可能是那时候撞到了。 他暗骂了一句，拖着一身伤龇着牙想起身，手机突然又有反应了，他又重新坐下 细瘦的手指摁了几个字发送了条信息，收件人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妈。 不远处的房子里，步问梅的老年机响了一声。 不大的屋子里一片狼藉外面，窗沿几个大油瓶栽的葱蒜都被拔了出来，混着泥土被人踩了好几个脚印，旁边灶上的调味料洒了一地，瓶瓶罐罐碎了不少。 第56章 步问梅慌里慌张收拾了一切，长满茧的手正扶着酸痛的腰想按摩，看到沈实安发来的信息顿时松了口气。 「妈，今晚学校有事，我可能还得晚点回去，你先睡吧。」 等沈实安再往步问梅的房间看去，里面的灯已经暗了，整个小房子只留下屋檐下一盏不太亮的灯。 手机里是步问梅回复的一条短信。 「注意安全，身体更重要，要饿了锅里还闷着菜。」 沈实安看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都酸涩了，他才垂下了手，头抵在身后的墙上。 满天的星星落入了眼底，暗淡的眼神也有了光。 沈实安想问步问梅，刚才是不是有催债的上门来了，他们是不是经常来，为什么他从来没见到过，是不是还欠了很多钱，还不完的那种…… 他又问不出口。 他为什么要骗她说学校有事，家里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 可能是想让自已先冷静一晚，至少他现在需要。 他不想直接冲过去，头脑没有智地去质问他妈。 外面的灯亮了半宿，风也吹了半宿。沈实安手指薅秃了旁边墙角的那株草，只留下了一地碾碎的草渣子。 他是半夜进的门，一个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书桌旁的那盏台灯亮起，昏暗的光线填充了整个房间。 他摁着门把手的时候往上提了一点，这样开房门就不会有声音。怀里抱着一套当睡衣的旧衣服，踮起脚慢慢挪动，到另一侧的灶台前舀了半桶水提到旁边的卫生间。 等全身的衣服脱去，斑驳的伤痕大块大块暴露在他的前胸后背。 流水慢慢从头顶淌向四肢，浸润了每一处伤口，每一处好像都有把刀在割他的肉，又好像没那么痛。 手腕的擦伤在水里泡的发胀，他把衣服洗了，起身晾衣服的转身，才看到墙角的那株野生梅已经拦腰折了，他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悲伤，刺激得他眼睛鼻子都发酸。 身后“吧嗒”一声，有扇门开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步问梅皱着眉，眼角的皱纹暴露了身体的疲倦，只是眼底的关心占了更大一部分。 光线暗，沈实安看了眼，手里捏着衣领甩开了衣服的褶皱，“有点忙。” “酒吧的兼职辞了吧，听妈的话，好吗？” “妈！”沈实安没有看她，只是声音带着反抗的意思。 “你现在是高二，马上高三了，你听妈妈的话，这一年我们把时间放在学习上好不好？”步问梅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沈实安的眼睛里流露着祈求。 “可那些人都到家里面来了！”他猛然转头，尾音颤抖，声调也不自然地拔高了。 步问梅瞳孔一阵收缩。 他知道了？！ 她这才看到他脸上新添的伤口。 他就这么站在黑暗里，暗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添了几分的死气，好像四月里的一把火，烧尽了那些等待下雨的花朵。 步问梅神色顿时慌张起来，拉着沈实安看他脸上的伤，语气急切，“你遇上他们了！还有哪伤了吗？” 她已经慌乱得没了分寸，下一步就要掀开沈实安的衣服裤子检查。 “妈……”几分无奈下，他握住了步问梅的手，“没什么事，你不要着急。” “这手上脸上伤成这样了……来，先来涂点药水上去。” “妈，咱们家到底还欠了多少钱？您给我透个底好吗？” “先好好读书，听妈妈的话，先不要管，等你上了大学，妈妈会告诉你，好不好？” “妈求你了。” …… “这张卡是我之前让朋友帮忙弄的，里面有些钱，兼职的事……”在步问梅含着泪的注视下，沈实安终于松口，给了一个承诺。 后半夜的风好像更凉了。 学校里，树上的叶子掉得满地，风一吹，纷纷扬扬占了一整个道。 “不是！咋突然就考试了？也没通知啊！”张倩趴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旁边女生苦中作乐干笑了两声，有几分羡慕，“你哀嚎什么？你家人都不管你成绩。” “我听说是别的学校‘偷’来的卷子，还没确定能不能弄得到呢。”刘天雲朝他们说。 “这你都知道？”前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道。 刘天雲颇为自傲地扬了扬头，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啥？偷卷子？有毛病啊！！！”另外的学生骂了一句。 “好像是别学校自已命题的卷子，那学校主任什么的跟潘主任刚好认识啥的。” 高二全体学生无一不在背后骂两句。 最后赶在八点半的时间，试卷还是弄到了，刚好掐点传到学校，学生又是一阵哀嚎，搬好桌子准备去考场。 老杨从办公室刚来，嘴里也在骂学校搞什么鬼，还是指挥所有人布置好考场，又点了路恒之的名字。 “路恒之，你帮你同桌把桌子给搬后面去，他请假了。” 刘天雲几个都往他的方向看了眼。 旁边的座位确实没人，难怪感觉少了点什么。 “老师！那我能搬到路恒之旁边那个位置去吗？”刘天雲那只手晃得老高。 “你再乱吵坐垃圾桶旁边去！” 旁边几个男生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 第57章 路恒之给沈实安的桌子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放着，又帮他把桌面的东西给收拾进抽屉里。 几场考试下来，路恒之总是早早写完了卷子，视线总往斜后方是空位瞄。 那是沈实安的位置。 要不是考场的老师基本都认识路恒之，或者是在另一个考场里，监考老师肯定以为这学生在作弊。 最后监考老师都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除了一张缺考的空位什么也没发现。 第41章 换座位 监考老师坐上面终于忍不住，“咳咳，还有十五分钟，写完的同学也再检查一下啊，别涂错答题卡什么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恒之一眼，好在路恒之不是沈实安那种性格，明白是说自已后立刻就收回了视线。 出了考场，路恒之回到教室，所有人的位置都好就开始对答案了。 刘天雲溜去办公室想问答案，倒是听到了另一个消息，猴精得厉害，立刻飞快跑回了教室。 路恒之旁边围了好几个人，都是跑来找他对答案的。 虽然他还是一脸笑意，刘天雲已经闻出了几分不耐烦的气味，心里立刻明白——这人心情不好。 “哎哎哎，让让让让，没看出我兄弟快憋不住了？”刘天雲直接挤进去，笑着把路恒之地试卷拍给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卷子给你们，人我就借走了。” 脱离包围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路恒之拍了拍刘天雲的肩，“谢了，不过下次可以换一个借口。” 刘天雲耸耸肩，笑着碰了两下他的手臂，“切，还挑上了，我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来着的。” “什么？”路恒之已经摆好姿势，好整以暇要听八卦的样子。 “化学老师跟老杨说你这次化学分数估计不高，说你跟沈实安坐他影响你学习，要把你和沈实安的位置换开。”刘天雲可看出来了，自已这好兄弟对沈实安总有些不一样。 如果两人真是好朋友好兄弟的话，他也替路恒之高兴。 路恒之听着眉头逐渐皱起来，他想起，考化学确实是他们的化学老师监考，她还在他旁边站了挺久的…… 刘天雲瞧见他微变的脸色，打趣道：“啧啧啧，看来她还记着你们的仇呢。” “你还是先说说从哪听来的吧。” “就刚在办公室门口啊，他俩老师在里边说话呢。” 路恒之思考了一会儿，又问：“老杨怎么说？他同意了？” 刘天雲摇摇头，“没立刻说同意不同意的，不过你还是注意点，老杨可是很看重你成绩的，要真在成绩上出问题了估计……” 他没说下去，路恒之也知道后面要说什么，老杨一向依成绩看人，他很清楚。 刘天雲瞥了眼路恒之，又笑道：“不过你是没看到老杨的变脸，本来他还跟化学老师打哈哈，一听到化学老师说沈实安的不好，立马就变脸色了，搞得化学老师在那尴尬得整个脸都红了，还非要继续说完哈哈哈……” “行了，走吧。” “你要干嘛？” “找老师。” “你……认真的？” …… 刘天雲被路恒之赶去跟着老杨，自已在办公室外站了会儿，等办公室里只剩他们化学老师了才进去。 “老师好。” “路恒之？”化学老师有些意外他现在来找自已。 “上次您说的竞赛我决定好了。”路恒之半垂着头。 化学老师一愣，差点忘了这事儿，她试探性问：“那你是决定……参加还是？” “参加。”他的神色暗了暗。 “这就对了嘛。”化学老师的脸顿时笑开了，“毕竟以你的成绩，到时候怎么样也应该有个三等奖，最后也是你的一个加分项，属于你自已的荣誉。” “那我能请老师帮我一个忙吗？”路恒之抬头看她。 “啊？可以，你说吧。” “我希望老师能和杨老师说说，不要把我和沈实安的位置换开。” 化学老师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表情有些僵硬地笑道：“你们……杨老师要给你们换坐位啊？” “他没说，只是有这个意思。” “这……这我也不好插手你们班主任的事情啊。” 路恒之笑了笑，“那我自已去给杨老师说说，谢谢老师。” 说完停顿了几秒，他又补充了一句：“竞赛我会尽力的，老师再见。” 路恒之一出办公室就看到刘天雲在外面吊儿郎当的靠着墙，一条腿抖得跟发动机似的。 路恒之撇开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心。 刘天雲左右瞄了眼，推着他的肩膀往没人的地方走。 “你找她说什么了？给我听听？” 路恒之没他，旁边就是卫生间，他走进去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啦啦流过掌心手指。 刘天雲纠缠着他一副不知道答案不罢休的架势。 路恒之有些无奈地转头，“我回家你也跟着？” 刘天雲还是噘着嘴，故意搞怪，张倩转头就看到他那副面孔，白眼都懒得翻了，面无表情转了回去。 路恒之干脆不看他，“过两天有个化学的竞赛，还提了下你刚刚说的事。” “……你牛。”他朝路恒之竖起大拇指，“回家就算了，您自个儿回去吧，你妈可不太欢迎我。” 第58章 他记得路恒之一般都在学校上两节晚自习才回家的，什么时候变了？ “你回家干嘛？以前不都在学校上晚自习吗？” 路恒之笑笑没说话。 …… 他和沈实安两人经历了很多次灵魂交换，最后基本上都是到东府苑的那个房子里换回来的。本来对路恒之来说只是当成一个属于自已的空间，只是在一次次踏进这间屋子，他的心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里面多了一些生活的感觉。 更像一个归属了。 客厅的茶几上摆了几块品质参差不齐的木料，还有一个画好线稿的木料，只削了边角，还没正式开始雕刻，这是路恒之第一次尝试雕刻人物，之前他一直没决定好选谁做参照物，直到后来和沈实安接触。 第一次灵魂互换后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要选谁，他眼里，沈实安的皮相骨相都很完美，气质也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这一项的难度很高，倒也激起了路恒之地一点兴趣和男生心底里都会有的那点挑战的欲望。 路恒之在房间里完成了自已安排的复习计划，又拿起了一块边角料练手，画好线稿的木料摆在一边没动。 差不多到了学校下晚自习的时间，他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小区大门口正好是学校出来的那个路段，现在正好放学，车辆很多。 路恒之挑了条偏僻一点的道躲过这些人流，结果不巧又被他遇上了些事。 第42章 你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吗？ “路恒之！” 听到声音他脚步一顿，他不是没发现旁边小道里有动静，但他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只是没想到对方是认识自已的人。 光线阴暗，隐藏了他淡漠的神情。 传来几声低沉的叫骂，等脚步声过去，路恒之才往里面走了两步。 “先别过来，别看我，他们跑了。” 路恒之这才听出说话的人是谁，眼皮微微一扬，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听了她的话站在原地没再往前，不用问也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没想到会是林念真。 她在班上有些被孤立的状态，不过不是其他同学孤立她，是她自已性格孤僻，大家都觉得是她自已的原因。 所有人都知道她家在烂尾楼那片儿，因为她有一个出名的妈。相处间不自觉就会带上一点连自已都没发觉的怜悯，或者是对异类的排斥。 路恒之也听说过，毕竟他旁边有个刘天雲。 “可以了。” 路恒之转身看过去。 “路恒之，你可以送我回家吗？”林念真抬起头，迎着路恒之手电筒打着的光。 路恒之瞥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触及的一瞬间就撇开了视线。 她头发有些凌乱，又明显被过，校服衣领两个扣子散开着。往常都是扎起的头发披在肩头，精致的锁骨处垂着几缕发丝。 她长得很漂亮。 这个也是张倩不喜欢她的原因，两人性格完全不对付。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怕路恒之拒绝，她连忙补充了一句，“他们刚才想……我怕他们还会回来……求你了……” 说到这个份上，路恒之不可能会拒绝她，不管从哪方面来说。 等路恒之点头，林念真捡起地上的包拍了两下朝他走过去，又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了薄校服披上，掩盖了里面那件校服的凌乱。 路是林念真在前面带着，路恒之就跟在她右后侧几步的距离，两人都没有说话。 正好赶上了这一趟的公交，本来到这里路恒之就该走了，他却鬼使神差地跟着，直到下了公交，走进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路恒之想到另一个人。 他和沈实安同桌了一个多月，林念真就坐他俩前面。他发现林念真虽然孤僻，但她对沈实安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两人的关系谈不上好，却像是……认识很多年。 晚上的烂尾楼。 不算宽阔的街道上看不到人影，吹来的风里夹杂着一些腐烂的气息，天气热了，这里的环境更差了。 拐了两个弯，林念真一直垂着的头抬了起来，视线瞥向旁边一个还亮着灯的窗子，停在原地没在走。 路恒之刚一直注意着旁边的环境，见她停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他不知道，在他一直注视着那个窗子里的人时，林念真也一直在看着他，观察着他表情一点点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子里的人趴下了，只露出半个额头。 那是沈实安的家。 路恒之嘴角拉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她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可怜模样，好像看热闹一样，双手交叠在胸前，表情耐人寻味。 前一秒路恒之还以为她和沈实安有什么血缘关系，这一秒他就明白了。 路恒之眼眸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低沉了很多，“你是故意带我来这的？” 林念真随意笑了笑，“是也不是，去我家有条更近点的路，不过你来了，临时起意换了这条。” “你什么意思？”路恒之不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思，”林念真往旁边走了两步，“本来我确实只是想让你帮忙吓吓那两个人，结果你是谦谦君子，非得送我到家。” 她撇撇嘴，又继续，“我猜沈实安没告诉过你，他家在烂尾楼这片儿吧，也不对，全校学生估计也就我知道他家在烂尾楼。” 第59章 “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告诉我沈实安住哪？”路恒之的语气里带了些嘲讽。 “你不在乎沈实安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林念真有些意外。 在她的记忆里，外面的人只要一听到烂尾楼，第一反应估计都是皱起眉后退两步，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我只是他朋友，他的生活环境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林念真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手指扒拉着旁边矮墙上的石子，在手里掂了掂，“你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吗？” 这句话没说完，那颗石子突然从路恒之面前划过，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砸中了其中一块玻璃。 玻璃没有破裂，但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路恒之没来得及躲起来，转头的一瞬间，他对上了沈实安投来的、直愣愣的目光。 不过一秒，窗帘瞬间被拉上了。 路恒之迅速反应过来，他拽住一旁的林念真的书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想告诉你，告诉他，你们不合适，他是烂尾楼的他应该跟我一样，你凭什么就跟他站一起了？你一点也不了解他！他应该跟我一样，成为其他人眼里的异类，我和他才是一类人！” 嫉妒在她心里扭曲生长，让她抓狂发疯。 沈实安为什么就不能跟她一起？明明他们两个才是同类！ 他们才是同类…… 路恒之看着她有些扭曲的面容，手松开了，看着她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失神地离开。 路恒之在原地站了几分钟，那窗户旁边的后门缓缓打开了。 沈实安站在黑影里，目光冷淡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路恒之在原地没有动。 他见过沈实安这种眼神，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实安就是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路恒之往前走了几步，他知道林念真想干什么了，沈实安眼神也告诉他林念真得逞了。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不太自然，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沈实安……” 没有人回应他，后门被轻轻关上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随后房间里的灯也灭了。 第43章 她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回家的路上，路恒之回想起沈实安看他的那个眼神，疏离、戒备，心里升起不一样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 考完试第二天，整个年级都在讲试卷，讲课的老师都带着小蜜蜂，声音大得从一个教室穿透另一个教室。 科一班第一节是语文课。 潘诗怜穿着一条海青色长裙，外面套了件新中式的西服外套，一进教室就集满了全班女生的目光和惊叹。 她毫不客气地开口：“说什么也没用，拿出试卷对答案啊，别以为夸我两句就没事了，该罚抄的罚抄。” 先对完选择题，然后才开始挨个审查，她在黑板上写下选择题答案，粉笔一扔，朝台下道：“语言文字运用这几个选择题还有人错吗？同桌之间相互看看。” 抬眼瞧见后边一个空位，冷声说道：“谁又迟到了？” 路恒之解释，“老师，沈实安请假了。” 潘诗怜点点头，“他还没来？考试那天就请假了吧？” “嗯。” “到时候让他先别看答案，自已把这些题给做了，作文就让他不用写了，写完拿过来给我改，把你的答题卡给我看看。” 路恒之抽了下面的答题卡给她，其他学生对完答案，都活跃起来，左右问其他人的分数。 “报告。” 一个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大家都往那声音看过去。 沈实安和班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躲开了另一道视线收回了目光。只等潘诗怜一句话，走到自已位置坐下，全程都是拉着脸，没有看路恒之一眼。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的面容，升起一瞬间的恍惚。 昨晚的光线暗，路恒之现在才看清他。 眼皮半垂，眼下乌青，整张脸好像更瘦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刚从病中恢复的缘故，嘴唇还是没有血色，脸上一块结了痂的伤口，露出的手肘内侧还有伤…… 路恒之看了眼，收回了目光。 其他人看到沈实安脸上的伤，心里顿时发怵，视线也赶紧移开了。 昨晚的事情还有后续。 路恒之在微信上给沈实安发了条信息。 「我不知道你家在那。」 很久对方才回复。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遇到林念真，她出了点事，我陪她回来。」 「你放屁！林念真家根本不用经过我家！」 「她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路恒之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而这条消息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被沈实安拉黑了。 新发的一条消息后面有个红色感叹号，绿框下面有一串灰色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沈实安直接拉黑了这个账号，躺在床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想和路恒之打一架，或者大吵一架也行，但是他在意的点对方好像根本没get到。 路恒之没打算提他家在烂尾楼的事情，就好像是太体贴了，照顾他的情绪，不戳他的痛处。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难受。 潘诗怜不知道两个同桌心里的别扭，看沈实安来了，直接问：“沈实安，你有试卷吗？” 第60章 “没有。” “在抽屉里。”路恒之指了一下最上面那几张折好的。 “……” “有就行，这节课你先写着，写完再让班长给你对一下答案。” 她看了两人一眼，没说其他的，安排完这边，重新回了讲台上，开始讲题。 “古诗文默写也对一下，这次试卷的的默写就是送分题，错的自已把整首抄五遍，文言文也给我抄。” 底下又是一阵哀嚎。 一整节课下来，沈实安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撑着一边的脑袋朝窗户那边，手里的笔写写停停。 过分的安静，坐前面的张倩都感觉到两人的气氛不对劲，旁边的林念真也……莫名其妙。 下课铃一打，潘诗怜前脚刚出教室，张倩就转过头来。 她先把两人都打量了遍，转头问沈实安：“你怎么了？跟路学霸打架了？” “你开玩笑呢？”沈实安桌上试卷往桌肚里一塞，侧头趴下。 “也对，路学霸也不像会打架，肯定不是他把你打伤的。” 沈实安趴下了都要爬起来给她翻个白眼。 你们路学霸不仅会打架，打架次数还挺频繁呢。 后面三节课沈实安不是在睡觉就是写试卷，路恒之几次想跟他聊聊都被无视了。 吃饭时间，沈实安已经没了踪影，等路恒之和刘天雲吃完饭回来，沈实安又已经在位置上趴下睡觉了。 刘天雲眼神示意了一下沈实安，小声问路恒之：“他怎么了？不是说生病请了两天假吗？” “不知道。” 沈实安第一天没来的时候，路恒之就给他发过消息，问他怎么请假了，是不是什么事，对方没有回复，直到第二晚，也就是昨晚，他也没说为什么请假。 “你不知道？”刘天雲像是对这个答案很惊讶，“你俩关系这么好不慰问一下？” 路恒之沉默了。 刘天雲见他嘴角下压，有些疑惑：“你们……吵架了？” “没有。”路恒之不带一点犹豫，说完看着刘天雲又没有下文了。 刘天雲搞不明白了，“不是那你……你们咋了？” “没事。”路恒之撇开视线，说完就回自已位置了。 留下刘天雲站那嘴角一阵一阵抽搐。 他像什么？活像小情侣闹矛盾了男方那边无辜被殃及的兄弟。 午休铃响起，路恒之不到一分钟写了两个选项a，停下笔思考适不适合应不应该叫醒旁边还趴着的人。x 下一秒沈实安就爬起来了。 沈实安下意识想看看路恒之在写什么，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愣了一瞬，立刻就移开了视线，顿时就心烦意乱起来，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有些不知道干什么，黑板上布置的小练他已经写完了，他在抽屉里一阵翻，把语文试卷给找了出来。 已经写完了。 沈实安用笔头轻轻戳了戳张倩，等她转过来，他说：“借一下你语文卷子。” “我的？我没订正全，潘潘不是让你借班长的？”张倩还怕他不信，刻意把试卷给他看了一眼。 路恒之把自已的试卷递了过去，“用我的吧。” 沈实安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路恒之停顿了几秒，换了一个说辞，“你把我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把语文试卷给你，当作交换行吗？” 沈实安还是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慢慢接过了那张试卷，他动作效率也快，立马就从包里掏出手机，给路恒之从小黑屋里拉了出来，只是碍于手机太卡顿，半天还卡停在上一个界面没动。 “你们俩闹别扭啊？怎么跟小情侣一样的？”张倩随口来了一句。 沈实安本来就兴致缺缺，根本不想会她的玩笑。 路恒之也没反驳，余光突然扫到了什么，身体往前倾了倾，压着声音说：“老师来了。” 张倩看到老师第一秒就转回去了。 来巡查的是他们班化学老师，她的刚好一直在路恒之身上，根本没注意旁边的沈实安，算是躲过一劫。 “等会儿午练结束了路恒之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44章 我影响他？ “沈实安，音乐课，一起走啊？”下午休，熊尚喊了沈实安一起。 沈实安先往路恒之的位置看了眼，又淡淡收回了视线，两步走到他旁边并肩走。 刘天雲后两步就跟上了。 他看到沈实安刚才的小动作，眼珠子一转，贼兮兮打探道：“你是不是知道要考试故意在那天请假啊？” “潘老头都没办法提前知道那天要考试吧。”沈实安刚到学校就听了关于这次考试的各种版本，偷个试卷都成唐僧取经，要经历个九九八十一难了。 “你不知道，路恒之看你没来，考试都发挥失常了。”刘天雲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熊尚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沈实安一愣，转头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把名字换成你都比说路恒之更可信。” “噗——哈哈哈哈……” 刘天雲：……倒也不用勉强。 “笑毛啊！”他侧头瞪了熊尚一眼，转头又跟沈实安说，“别不相信啊，你看他不是被叫走了还没回来嘛。” “叫他的不是化学老师？” “是啊，就是化学没考好，这不是被迫参加那个什么化学竞赛了嘛。” 第61章 “这tm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实安翻了个白眼。 “他不是没考好嘛，让化学老师找着借口了呗，跟老杨提什么要把你俩位置换开，说你影响他学习了。” 沈实安眼皮一跳，“我影响他？我哪来的北京时间影响他？然后呢？” “然后他就去找化学老师论了一番，那吵的，老杨差点被别人喊过来劝架了……” “你说的这事路恒之知道吗？”沈实安有由怀疑前面都是他在放屁。 “哎呀，我说真的，别打断我，”刘天雲摆摆手继续，“最后他们都退了一步，座位不换，老路答应去参加化学竞赛。” “这确实是，我可以作证，昨天下午刚看到班长从办公室出来。”熊尚说。 沈实安没有说话，刘天雲见状也不没再聊这个，转头聊起刚听来的情报。 他抓着头发发狂，“啊——这学校太tm不把我们当人了，昨天考的成绩还没出过两天又有考试。” “你不是挺摆烂的心态吗？在学校还比家里自在呢，你家里也不怎么管。” “他们也没管过，算了算了，考就考吧，反正我吊车尾进来的，脸皮厚着。” 音乐课在综合楼上，图书馆也在综合楼里，正好看到有些学生拿着笔记本进来，估计上阅读课的。 沈实安视线不经意一瞥，正好看到了个熟人。 一伙人从对门进，其中就有路恒之的表弟黎思远，旁边还站着那个叫关临的，他们明显也看到了沈实安，黎思远跟另外几个说了什么，他们点点头就往旁边楼梯上去了，只剩下关临还在原地。 黎思远冲这边三人笑了一下走过来。 沈实安跟他算不上认识，转头就要上楼，刘天雲一把拉住了他，“他是不是看我们啊？” “我怎么知道？”沈实安没好气道。 “对了！他是路恒之他表弟！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沈实安：“……” 黎思远听到刘天雲说的话，朝他打了声招呼，又看向沈实安。 “发型挺酷啊帅哥。”刘天雲把目光移到关临身上，看他笑得灿烂，顿时就对上眼了，扬手给他打了声招呼。 “你的也挺帅。”关临挑了一下眉。 刘天雲自恋地撩了一下头发。 黎思远左右看了眼，又看着沈实安问道：“沈哥，我哥呢？” 黎思远眼角弯弯的，笑得恰到好处。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这句话在沈实安身上不起作用。 沈哥？我们熟吗？ 沈实安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知识竞赛那天中午，他用阴阳怪气的腔调跟路恒之说话。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第一次跟路恒之交换灵魂的时候，他只顾着担心穿帮，没太留意黎思远的长相，只记得对方的眼型和路恒之很像。 那天中午应该算第二次，心里立刻就给对方打下了负分，连带着旁边那个口气大的傻大个也没了好印象，更何况还有那天那个糟心的知识竞赛。 沈实安沉默了很久。 旁边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沈实安不喜欢黎思远。 “我怎么知道。”他说完直接转身往4—103音乐教室走。 黎思远愣了一下，关临先维护起他来，“喂！你什么态度啊？” 旁边有经过的同学，眼睛不住往这边瞟。有沈实安他们班上，也有黎思远他们班上，又都是高一高二的出名人物，似乎都在好奇他们是什么关系。 主要是沈实安的风评不太好，不知道黎思远怎么会跟他认识。 有人默默看了眼就开始猜测会不会打起来，毕竟关临在高一也是出名的刺头儿。 沈实安站在高两个台阶，垂着眼皮对上关临的视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看得关临一阵恼火。 眼看就要动起手了，刘天雲也不清楚情况，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不对付了，不好劝架，瞥见连廊跑过来的人，顿时就像看到了救星。 “老路！” 路恒之小跑着过来，头发一颤一颤的。 他慢下脚步看了眼手表，“不是快上课了？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他说完，几个侧对着他的人都转过身来。 “哥。” “思远？你们……” 场面看着不太和谐，沈实安被看了眼，淡淡收回了自已的视线。 黎思远也拍了两下关临的手臂，转头对路恒之说：“刚好看到你朋友，打声招呼。” 路恒之虽然没觉得他们熟到需要打招呼，还是点点头，又说：“你们什么课？我们快上课了，你们应该差不多吧。” “那我们先走了。”黎思远转身离开，关临又看了眼沈实安才跟上去。 音乐教室就在旁边，两步路就到了。 “报告。” “还没上课，进来吧。”音乐老师很漂亮温柔…… 但并不妨碍沈实安不喜欢这节水课，因为——他五音不全。 这节课不点名，往常这节课他十节有八节是逃了不来的，今天是意外。 四个人走一起，坐后排的男生自动往旁边坐了一个位置，让出四把椅子给最后来的几个人。 刘天雲和熊尚默契地把一前一后两个人给安排在了相邻的位置。 音乐老师鼠标移动了一下，点开了一首歌，李叔同的《送别》。 “上节课没说为什么学这首歌，你们下学期就是高三了，除了体育课，其他活动课应该都会取消吧。” 第62章 说到这立刻就有人哀怨了。 “啊——” “收了啊，”音乐老师笑着，“这节课应该是你们高中最后一节音乐课，你们也就还有不到半个月期末考试，高三毕业的时候会有活动，你们这一届是选这首歌作为毕业歌。” “上节课你们了解了这首歌的情感创作背景，也听了它的旋律，学习了怎么唱……” “现在就先请几个学生给我们演唱一下这首《送别》吧。” 第45章 可能它不是在这里死的 “那就请刚才最后到教室的那四位同学大家说怎么样？” “哇哦——” “好！” 周围同学都在看热闹，除了几个漠不关心的，其他学生都往后面瞟，起哄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沈实安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在疯狂飚脏话了。 路恒之侧目，看见沈实安微抿起着唇，唇角勾了勾。 音乐老师：“这首歌你们应该都会了，大男生就不要害羞了，赶紧利索站起来吧。” 张倩：“就是就是～” “感谢老师给我们这个展示的机会。”刘天雲率先站了起来，很绅土地笑着鞠了一躬。 音乐老师都被他的动作逗笑了。 他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两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又招呼着两边的，“来吧我的兄弟们！” 殊不知他越外向就有人越社死。 路恒之很配合地站了起来，顺便把黑着脸的沈实安也一同拎了起来。 熊尚内心纠结了一番，最后也捂着脸妥协了。 四人挨着站成一排自成一道风景。 其他同学突然就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四种不同人格同一场合天壤之别的精神状态。 “四个同学都长得这么帅干嘛还把脸捂着？大大方方站直了，抬头挺胸。” “黄头发旁边那个低着头的学生，抬一抬头啊，不站直怎么唱好歌呢？” “哈哈哈哈……” 沈实安听到路恒之在耳边轻笑了一声，顿时脸就红了，硬着头皮抬起脑袋。 音乐老师：“四位同学准备好了吧，我开始放伴奏了，你们合唱就行，放开点，别到时候连我的声音都比不上啊。” 周围的气氛逐渐升温，其他同学都安静下来，一脸兴奋。 悠扬的伴奏响起，熟悉的旋律充满了整个教室。 掐准时间，刘天雲的声音率先出来。 他的声音高亢，整个基调都被他带偏了，音乐老师连忙压了压手，又重新把进度条拉到开头。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太激动了。”刘天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事，重新来吧。” 闹这么一出，另外三个人注意力都分散了不少，等旋律再次响起，四人的合唱终于开始。 路恒之的声音沉稳又细腻，唱出的音律跟原唱很贴合，顿时有好几个女生在倒吸冷气。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路恒之唱歌，不过从他平常说话的声音就猜得到，路恒之唱歌的声音绝对好听。 沈实安的声音压在路恒之下面，竟然也慢慢找到了点调子。 所有学生沉浸在音乐里，也小声跟着唱了起来。 歌曲进行到结尾，四位唱歌的声音逐渐减弱。 教室陷入了片刻的沉寂，随即，轰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好听啊！” “我的梦中情声。” “你别恶心人啊。” 张倩跟万灵在旁边嘀咕着。 “好了，都安静一下。”音乐老师说。 下一秒教室就安静了。 “四位同学合唱得很好啊，哎——”音乐老师刚说一句话就看到他们要坐下，连忙阻止，“先等等啊。” 四个人：？ 他们重新站好。 “站第二个的这位同学。” “我？”刘天雲指着自已。 “不是，你旁边这位。” 所有人视线都移到沈实安身上，有些人平常不敢直视他，趁此机会多看两眼。 “同学你是叫沈实安吗？” 沈实安：“……是。” “那就是了，我记得刚带你们班的时候做过测试，记得咱们班上有个唱歌完全不在调上不过长得很帅的学生，就是你吧。” “噗——哈哈哈……”其他学生表示太突然了，没憋住。 沈实安：……倒也不用这样记住我。 “后面上课就感觉没见过你了，我还以为是我太凶了你不敢来上课了，不是这样吧？” “……不是。” “不是就行，我还以为给你造成心创伤了。不过这次唱得挺不错的，有旁边这个学生拽着你，没让你发声音跑调。” 所有人的视线又转到路恒之身上。 上完整节课，之后几节课，还有学生在议论刚才的音乐课。 “没想到班长唱歌这么好听。” “可惜没拿手机留下来。” “事发突然，谁想得起来啊。” 沈实安踩着下课铃就走了。 刘天雲一转头，见路恒之也在收拾东西，“你又不上晚自习啊？” 他发现对方好久没在学校上过晚自习了。 路恒之点点头，把习题册都装进了书包，顺手拉上拉链。 “那你是回家？” “不是，在外面找了个地方。” “你妈那边……她知道吗？”。 第63章 “不知道。” “那你还是注意点吧。” “放心吧，走了。” 路恒之现在还要处另一件事情。 他经过走廊，老杨从办公室里看到他，叫了他一声。 “我这边走不开，你看看林念真在教室吗，帮我叫一下她过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林念真趴在桌上睡觉，路恒之敲了敲她的桌子，“老杨找你。” 林念真看着他愣了一下，移开视线，“知道了。” 校门两边有一片儿种着树，那只小橘猫后来埋在了那棵最大的树下。 此时，沈实安从旁边经过，又面无表情地后退了几步，转身正对着那棵树，眼睛看着树下。 翻过的那片儿土上面已经新长了草，嫩芽青绿色的，跟旁边的格格不入。 旁边石台阶上放了一些两小袋的猫粮。 那地方经常有人放些小猫吃的东西，负责这片包干区的也默契地无视了它，只把旁边的位置打扫干净。 沈实安已经习惯了在那看两眼，站了一会儿，刚想离开，有个人也走了过来。 “沈实安，你也在这啊？” 乔维桑？ 沈实安抬眸对上他虚伪的笑，点点头，又移开视线。 “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把那只猫埋在它死的地方。”乔维桑瞄了一眼那棵树底，转头对沈实安摊摊手笑道。 “可能它不是在这里死的。”沈实安随口接了一句，正想走，听到乔维桑问他。 “听说你挺喜欢猫的吧？没看出来啊。” “我也没看出来，原来你不喜欢猫。” 乔维桑一愣，尴尬地扯着笑脸，“你从哪看出我不喜欢猫，我……” 沈实安没有在他说的话，直接转身离开，扔下一句话，“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乔维桑僵在原地。 “沈实安——” 乔维桑立刻恢复了正常表情，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沈实安脚步一顿，反应过来谁在叫他，又继续往校外走。 “沈实安。” 路恒之加快了脚步，经过刚才他们站的位置，瞥了乔维桑一眼，双方都相互打了声招呼。 路恒之转头的同时在想刚才他和沈实安会说些什么。 “沈实安，我有事想和你说。” 第46章 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了吗？ “谁tm闹别扭了！”沈实安气急败坏，反口骂了一句，转头对上路恒之的目光，剩下的脏话就说不出口了。 那人站在不远处，头微微偏向一侧，望着他，眸光柔和温润。 沈实安突然就没有动作了，站在原地，看着路恒之一步一步朝自已走过来。 路恒之把校服穿得板正，领子扣到了最上面，宽松的校裤遮住了脚踝，运动鞋是沈实安不知道的牌子，好像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找不到他的一点缺点。 沈实安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找不到一个宣泄口，从昨晚一直到现在。 路恒之走到沈实安身边，一人靠着树干，一人倚着宣传栏。 沈实安看着别的地方，脸色还是很难看。 路恒之垂眸，又抬眼看沈实安，缓慢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生气。” “我们是朋友，你也稍微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好吗？” 沈实安没有说话，嘴角拉成冷硬的直线，有些固执。 路恒之收回视线，手指摩挲着校服布料，再次抬头，“你不回答，我只能自已猜。” “是我因为我知道了你家住哪？” 沈实安垂下了眼帘。 “还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之后的态度？” 沈实安像是被戳中了心里想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看了眼路恒之，转身就要走。 “我以为你不会希望我提起这件事。” 沈实安动作一顿。 “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软弱的性格，起码你不会希望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你，是不是？” 一句一句撞击着沈实安的心脏，迫使他的脚步停下来。 他垂着头，一头黑发遮住了眼眸，难看的脸色被挡在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抿起的嘴角冷漠僵硬。 对啊，他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那他为什么还要生气？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想的路恒之不是都做到了吗？没问没打听没管，那他还在犯什么矫情？他怎么还有由委屈上了？ 沈实安紧紧咬着下唇发颤。 “有些事情，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是朋友。” 朋友？ 这个词突然就像是他的一片逆鳞，没等路恒之说完，沈实安猛地转头，眼底一片猩红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 “路恒之！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朋友，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了吗？” 路恒之皱眉看着他。 “你知道我家在那片儿，巴不得离我远远的不是吗？现在追过来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想要维持好你的人设？” “我一个那种地方的人你还假惺惺在我面前装什么！” “你才是真的虚伪，跟我换了身体你很开心吧，你很享受在我身体里的时候吧，不用强迫自已对着每一个人都笑脸相迎……” “在你这种人眼里我有什么反应都是不正常是不是？” “对啊，我和你tm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什么狗屁朋友！” 第64章 沈实安也不管自已说了什么，一通宣泄完，正好公交到了，他扭头直接走上去。 “——” 公交扬长而去，排出的尾气留下一股难闻的气味，很久才散开。 路恒之想着沈实安说的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评价，别人给他的评价都是好学生、听话、懂事、温柔、好脾气，罗岚也喜欢他这样，别人夸他罗岚难得会对他笑。 沈实安说他笑得虚伪，但是别人喜欢他这么笑。 至于朋友…… 他确实把沈实安当成朋友，跟……刘天雲一样的朋友，一样重要，应该是。 下一趟公交在站牌处停下，路恒之上了这趟公交。 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沈实安的心里确实一片空白。发泄了心里的情绪，他慢慢冷静下来。 刚才的记忆片段式插入他的脑中。 “你也稍微把我当你的朋友，好吗？” “我以为你不会希望我提起这件事。” “……” 你以为你以为！全都是你以为！你tm又不是我，你能以为我什么！ 沈实安想起刚才自已说了些什么，他知道自已说的话过分了。 但是他控制不住，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 好像往更糟糕的方向走了。 下了公交，沈实安走进街角酒吧。 算了，糟就糟了，就是少了几个朋友，回到之前那种状态，也没什么……不同的。 对啊，没什么不同。 沈实安冷着脸，迫使自已忽视心里那股泛酸的难受劲。 时间一点点挪动。 夜空，月亮躲进了流动的云层，星星也见不到。 路恒之换好鞋走到客厅，脚步顿了一下。 出差一个多月的罗岚坐在软皮沙发上，脸色严肃，黎思远站在旁边，一个手机放在茶几一角，是黎思远的。 两人之间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刚才路恒之接到黎思远打过来的电话，就感觉对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现在一看，刚才那个电话就是罗岚让黎思远打的。 又有什么事情被她知道了。 路恒之一步步走近，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罗岚也抬起头，眼底一片厉色，她把手里的资料往茶几上一放，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 罗岚抬手指了指，“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路恒之又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弯下了点腰，看清后愣了一瞬，视线偏了一点，“信息表。” “什么的！” “xx化学竞赛。” 路恒之瞥了一眼黎思远，他都忘了，黎思远已经高一了，确实可以参加这个竞赛，他的成绩也很好，特别是化学。 路恒之初中化学基本上是满分，黎思远也没低过98分，现在高中，这学期的期中考试两人的化学也都是满分。 罗岚看见路恒之还是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了，音调也高了不少，“你们没有这个竞赛？？” “有。” “要是你弟没拿给我签字，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让我知道这回事？” 路恒之没有立刻回答，一阵沉默。 “小姨……”黎思远在一旁看了会儿，见事情闹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劝两边，路恒之开口打断了他。 “我以为是您没打算让我参加。” 罗岚一愣，“你说什么？” 路恒之抬起头，眼里印着对方有些错愕的面容，“我提过参加什么比赛，您都不怎么满意，这次的比赛您没提，我以为您知道，只是没打算让我参加。” 路恒之的语气很平常，说的事情好像不是关乎他的高考他的未来。 他们口中的竞赛只是一个县级竞赛，相当于一个高级赛事的入场券，经过选拔考试进入市级，然后在筛选进入省级，后面当然还会筛选出国家级的，但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只要进入省级竞赛，拿到一定的名次就可以保送进入某些排名靠前的高等学府，再退一步市级奖也是高考的加分项。 罗岚看着路恒之，片刻后，“我去和你们班主任说一声让你也参加。” “化学老师已经让我报名了另一个竞赛，时间撞了，报名表已经交了上去，没办法同时参加两个。” “你……” “您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问我们班主任。” 开始就是意外，梦里，他们看到了对方。 除了白茫茫不见天际的环境，对方都真实的过分。 不冷不热过了几天，路恒之去参加化学竞赛了。 沈实安每天早早到学校，背着单词古诗文言文，眼发呆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看向旁边的空位。 再过两天，路恒之回来了，带着第一名的荣誉。 临近期末考，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不过这次……他们换不回来了…… 第47章 羁绊 “老路？” 刚下晨读，刘天雲打算去食堂，还没出教室，看到“路恒之”已经进了教室，皱着眉表情有些不对劲。 “你今天来的也太早了吧，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手臂立刻感觉到一股很大的力，捏得他血管像要爆炸了。 “我艹艹艹艹……痛痛痛痛痛……” 攥着他手臂的那只手白皙干净，不过在微微颤抖，手背的青色血管因用力暴涨起来。 第65章 “路恒之”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块儿去，眼珠子直瞪着像是要掉出来了，他的声音颤抖，丝毫没有把刘天雲的惨叫听进去，“路……沈实安呢？” “沈……沈实安？”刘天雲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被问得一头雾水，“沈实安还没来啊，他不是走读生嘛，哪有这么早？” “路恒之”一听，转身就要出去。 刘天雲一把拉住了他，“找他干嘛？你心情不好，女朋友被他抢了？” 这句话刚出刘天雲就觉得再说下去自已小命可能就不保了，果断恢复正经模样，“你们和好了？还是他出什么事了？” “路恒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已的脾气。 “我找他有急事，你先松开我。” 刘天雲不自觉松开了“路恒之”，对上他的视线尬笑了两声，“他和你平常到教室时间差不多，就早一点，你要不等等？” 刘天雲早饭也不去吃了，直接让旁边戴眼镜的同学帮他带一个鸡蛋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要二楼的，转头又问路恒之：“你吃早饭了没？我让他帮你带点？” “不用。” 刘天雲看着眼前的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路恒之”坐沈实安位置也识趣的没有问。 他感觉现在的“路恒之”有点危险，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又不说话，把“路恒之”从头到尾细致观察了一遍，又围着他转了两圈。最后一副看穿了所有的样子，眯着眼凑近道：“你着急找他干嘛？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路恒之着急到整个人都变了，肯定是什么很重大的事件。 事实证明也确实很重要，只是不太方便让刘天雲知道。 因为当前这个看似是路恒之的人，其实是沈实安。 今天早上。 沈实安被闹铃吵醒。 闹钟响了又停，沈实安还没睁开眼又闭上。 突然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一动不动，将近一分多钟后，他才小心翼翼睁眼。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以及……开家长会见过几次的路恒之的妈妈。 他妈妈之前在家长会上发言过，给人的感觉就很严肃认真，沈实安一眼就记住了她。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沈实安立刻回了醒来的那个房间，躲卫生间里，还不忘拿起枕头下面的手机。 指纹轻松地开了锁，他找到对方的通讯录，摁自已的电话号码两三遍才正确，打电话过去。 时间被拉得很长，听到手机里传出的电声，沈实安眉头一皱。 关机了？ 艹！昨晚忘充电了！ 沈实安靠在洗漱台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直到房间门被打开，发出很轻的声音。 他几乎是瞬间就打开了水龙头。 “哗啦”的水声遮盖了所有声音，他注意力都在卫生间模糊的玻璃门上，直到半分多钟过去，房间内再没有传来动静，他松了口气。 面对洗漱台他犹豫了几秒，才快速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 开了门，路恒之的妈妈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 沈实安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在原地顿了一下，才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对方手里拿着一本书翻了两页，又合起放到一边。 沈实安顶着她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开口，注意到对方逐渐凝固的视线，半天才僵硬地吐出一个字：“妈。” “今天起晚了，听力训练就算了，先去吃饭吧。” 罗岚感觉得出眼前人的不对劲，多看了他两眼，先一步出了房间。 只留下一句，“衣服好。” 饭桌上，沈实安再次看到黎思远，对方朝他笑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拿起自已的那份早餐吃了起来。 全程没有过多的交流，沈实安也刻意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三两分钟喝完碗里的粥，除了餐桌上的另外两人多看了他两眼，没有其他异常。 就在他要出门，罗岚终于开口：“司机还没来。” 沈实安站在原地强撑着表情，又走到沙发旁坐下。 他确实不知道路恒之家里还有司机。 说来也巧，他从来没有在校门口遇到过路恒之，可是偏偏每次都是他刚到教室，路恒之后两分钟就也到了，当然除他迟到的时候之外。 黎思远也吃好了早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沈实安被他的眼神看得发麻，总感觉他是看出了什么。 随后就听到对方说：“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罗岚也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看得沈实安心里发麻，勉强挤出了一句，“……有点。” 他知道自已现在是漏洞百出，只是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已不是路恒之。 黎思远说：“那要请假吗？” 沈实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罗岚先开口了。 “没什么严重还是不要请假，别耽误了今天的课。” “……嗯。” 他又多看了两眼，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家里的氛围让他不太舒服。 在六点五十左右他们终于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回神了！想什么呢？”刘天雲伸手在沈实安面前晃悠了半天。 沈实安没好气的拍开他手，“回你自已位置上去。” 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书，想用背书打发时间。 第66章 刘天雲又是一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要不要说的表情。 “你有屁快放。” 刘天雲：“……你坐的沈实安的位置，那是他的书。” 他内心咆哮：这位大哥今天咋了这是？又到生期了？ “我知……只是看看。”沈实安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坐回了这具身体该坐的位置。 刘天雲觉得奇怪又没看出哪儿不对劲，给他带早餐的人回来了，转身就一边吃一边跟那同学聊了起来。 沈实安夹着笔转了起来。 想到路恒之会在他身体里，从他床上起来，看到他家里的一切，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一切…… 他不想再想了，好像也不能再更糟了，起码路恒之不是八卦的人。 不是吗？ 沈实安自顾自想扯个笑脸，突然，心脏剧烈难受起来，空气变得稀薄，好像有只手紧紧掐住他的喉咙，成了一条离水的鱼，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束缚，逐渐失去了挣扎的能力，进入濒死状态。 “路恒之？”张倩刚进教室，书包刚放下就看到路恒之状态不对，“你怎么了！” 沈实安瞬间从刚才的状态里出来，紧绷的思绪在一瞬间撕扯断裂，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他的额头上出满了汗。 他大口喘着气。 “你……哎——” 张倩第一反应是想问问他是不是心脏不舒服，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人突然就冲出去了。 刘天雲回头一脸懵逼，“他干嘛去了？” 张倩同款表情，“不知道啊。” “班长被夺舍了？” “夺舍是啥意思？” “就是……” 另一边，沈实安躲过人流，直接从西门那边基本没人的地方翻了出去。 现在正有人从外面翻进来，是熟人，翻墙经常遇到，他包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看到沈实安，眼睛都看直了。 沈实安翻出去才后知后觉他顶着的是路恒之的脸。 刚才一瞬间，沈实安莫名就感觉路恒之出事了。 以前他看过些电视剧，说什么心心灵感应，他当时觉得扯，直到刚才身体突然的那阵反应，他第一反应就是路恒之出事了。 或许是这个身体对它主人的羁绊。 沈实安在心里祈祷，这人还是不要出什么事好。 第48章 客气点你就放我出去了？ 路恒之从沈实安家里出来，闷头往右转，身后步问梅灼热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他只能硬着头皮不回头。 直到转角，步问梅的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他绷直的肩才放松了下来。 路恒之前几天跟着林念真走过一遍，路弯弯绕绕的，他大概记得方向，一直往前走拐两个大弯，就出了烂尾楼的范围，记得当时他和林念真就是在那下的公交。 转弯口有个老人家喊了一声“小石头”，路恒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叫自已，对上视线才匆忙点了个头，留下一句“快迟到了”，飞快就跑了。 沈老头儿挥手赶着飞过来的小虫，嘴里嘟囔了几句。 “呦吼～沈实安～”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染着一头红毛，宽大的皮质马甲上各种铁链饰品装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黑色紧身皮裤勒出腿部粗壮的肌肉线条。 画面过于刺眼。 路恒之还没来得及看对方的脸，先把视线撇开了。 要知道，当时在班上谣传沈实安那些不好的传闻时，路恒之都没想到过这种难以忍受的模样。 如果沈实安是这种装扮，路恒之绝对不会跟他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你大爷的什么表情？”陈小虎两眼一瞪，咧着嘴大叫。 路恒之眸色一暗，本来还不知道，该什么态度应对眼前的人，现在看来他和沈实安的关系应该是不好。 那就不用应付了。 路恒之直接从他旁边穿过，一身的酒味熏得路恒之有些发晕。 陈小虎：“？” “艹你大爷的！” 他后槽牙一咬，转身一脚就要踹在路恒之身上，被路恒之快速躲开了，陈小虎一个踉跄，身体前倾往前冲了了两步，等他稳定站好，身后的人已经没有影子了。 路恒之迈着长腿往前跑，额前的碎发都被吹到两边。 他不傻，这人明显不安好心，继续纠缠下去肯定讨不到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学校找沈实安。 烂尾楼的环境比他想象中还要差。 房屋建设不规范，应该预留的通道被违规建起的房子占据，风流动不通；马路上坑坑洼洼，洗碗洗衣服的各种污水在上面流动，腐蚀着本来就面目可憎的路面，那股腐烂的的酸臭味从犄角旮旯里滋生，弥漫在空气中，长久无法散去。 隔着厚厚的墙壁，房子里传出各种污言秽语。 突然有东西从右边的小巷蹿出来，太过突然，路恒之来不及躲开，直接撞在身后那堵墙上，力度很大，白墙上都掉下了一些粉尘，路恒之的头发上也沾了不少。 后背阵阵发痛，后脑勺也重重撞在墙上，一阵发晕。 路恒之手指摁后脑勺，眉毛微皱起，刺痛感让他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他看着刚才撞自已的“东西”。 原来是个人，一身装扮跟前一个人不相上下，同样不堪入目。 路恒之实在接受不了，本来就发晕的脑袋，看他过来，立刻往旁边退了两步。 第67章 耳边传来那人的尖锐的声音。 “呦～这不是我们沈哥嘛～虎哥说你不对劲我还以为他坑我呢，没想到是真的。”要换做沈实安，他被撞的下一秒就直接反扑跟对方扭打起来了，哪会站原地神色冷淡地观察四周情况。 “放你tm狗屁，他算什么哥？”| 远处走过来一群人，至少有五六个，路恒之一眼看到最中间那个红发男，说话的是他旁边那个，一脸谄媚模样，“要说哥也是咱们虎哥，他算老几？” 路恒之警惕地看着那群人，视线集中在那个红发男身上，看刚才的情况，他们口里的“虎哥”就是那个红发男了。 他没想到沈实安跟这人结仇这么深，观察四周的同时，还在估计自已打这么多人胜算大还是直接喊救命。 只是看到不远处一个妇女往这边看了眼，骂骂咧咧关了门后，他就放弃了后面这个想法。 陈小虎往前走了两步，扬着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小巷子，一脸得意，“你是想自已走进去还是让他们把你抬进去？” 路恒之抬眸望了眼，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身边围着的一群人，收回视线往小巷子里走。 路恒之再次被人推了把，不过他反手捏住了对方的腕骨，痛得他嗷嗷叫，瞥见后面陈小虎的脸色才松开了手。 两人沉默着对视，不到三十秒对方就坚持不住了。 陈小虎：“看你妈b啊！你tm哑巴了？之前骂人不是挺厉害的吗？” “你想要我说什么？”路恒之眼角一压，目光从垂在额前、有些湿润的头发缝间穿过，冷淡犀利，学得沈实安的模样至少有八分像。 再加上路恒之说话自带的腔调，对面一伙人一愣，明显都被震住了。 陈小虎回过神，有些气急败坏：“你tm的！现在是老子的地盘，你最好给老子客气点！” “客气点你就放我出去了？” “你……” 旁边一男的扯了两下陈小虎，“虎哥，这小子不对劲啊？” “老子没瞎！看得出来！” 陈小虎见路恒之势头还很足，半点没有害怕的感觉，眼皮一皱，指挥身后那群人，“咱们先磨磨他的戾气，给我上！他不是要去学校吗？咱就让他上不了这学。” 后面那些人本来还有些犹豫，一听这话，顿时就兴奋起来了，“好！” 这群人看着年纪不会比路恒之沈实安大多少，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他们心里也会有嫉妒。 凭什么沈实安就能在学校里上学，他们就得在这个破地方挣钱讨口饭吃？ 乌泱泱一群人冲过来，路恒之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放下了碍手的书包，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发力，往人最少的地方冲了过去。 那边的一个寸头小混混被路恒之的突然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路恒之抓住机会，猛地一个转身躲过一个人的拳头，同时抬起膝盖，撞向另一个人的腹部。 那人痛得弯下腰，路恒之趁机跳过他，直接对着陈小虎冲过去。 路恒之想从他旁边离开，被他一拳拦下，两人再次纠缠起来。路恒之地打法更有技巧，陈小虎逐渐有些落下风，只是路恒之到底只有一个人，等所有人围上来，路恒之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 “tm的你们这群混蛋！给老子滚！” 第49章 别说脏话。 巷子口突然传来声音。 所有人都往那看过去。 沈实安满头是汗，校服后背湿了大半，狼狈的模样也算是出现了。 沈实安的视线越过其他人，和路恒之对上。不到一秒，他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陈小虎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沈实安一脚已经踹在他肚子上。 陈小虎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被身后那群小弟接住了，再抬头，沈实安已经挡在路恒之面前。 沈实安只来得及提一嘴陈小虎的身份。 “红毛跟我是死对头，旁边那群是他小弟，你等会儿先跑，别被他们抓住了。” “tm的！你谁啊！老子在这块儿没见过你！”陈小虎的胆子也就敢挑些软柿子捏，不怕警察但怕死，这会儿看到个不认识的就顾忌起来了，被踹了一脚也得先问清楚他身份 。 沈实安口气一点不客气，“老子是你爷爷！” “沈实安……”路恒之看眼前的情况，在沈实安耳边叫了他一句，叮嘱起来，“别跟他硬碰，他不清楚你的身份不敢乱动。” “虎哥，那个小白脸看起来也是个学生，是沈实安他同学吧？”陈小虎旁边那个狗腿子在陈小虎耳边嘀咕了两句。 “你们是同学？” 两人都没有回话。 陈小虎眼睛一眯，“好好好，同学是吧，那就不用客气了，你那么讲义气，那就两个一起打！” 沈实安看出路恒之脸色不太好，侧头问了嘴：“你能打吗？不能等会儿直接找机会跑出去，他们很少在外面闹事。” 外面是指烂尾楼这块儿范围外。 “没事，我可不敢丢下我的身体先跑。”路恒之还有兴致开句玩笑。 “你……”沈实安更加怀疑是这具身体封印了路恒之的本性。 说话间，已经有人冲了过来，一拳想直接打上来，沈实安直接擒住对方双手，躲开旁边一人踢来的腿，膝盖一弯，猛地一顶对方肚子，那人瞬间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哀嚎，侧身又一脚踹开冲过来的人。 第68章 路恒之在后面也没落下，动作一样干净利落。 一起打过两次架，两人配合也更加默契，眼神一对视，伸腿勾脚侧踢，原本还是悬殊的二对多人局面，瞬间就被拉平了。 陈小虎那帮人一看打不过，好几个从兜里掏出了家伙儿。 折叠刀的利刃在光折射下异常刺眼。 沈实安动作一顿，眼睛半眯起来，眸色阴沉了几分，眼神扫过那些刀刃，下意识往路恒之那边靠了几分，压声道：“你别打了，等会儿找机会跑，这群人刀子不是拿着玩的。” 路恒之笑了一下，眼神冷静决断，他拍了拍沈实安的肩，随后做好那些人冲过来的准备。 下一秒，陈小虎那群人再次冲过来，他们看出沈实安的不对劲，打架的招式不像之前那样不要命，反倒是旁边那个新来的小白脸，一招一式有点沈实安的感觉 ，那群人对视一眼就明白意思，有意无意都往路恒之身上动手。 “你大爷的！”沈实安被这群人牵制得有些没耐心，打起来越来越没有章法。 路恒之自已在刀光里躲闪回击，还时不时提醒沈实安小心点。 陈小虎拿着刀的手劲挥得越来越狠，沈实安只能咬牙往两边躲开，见他想靠近路恒之，回头一看，路恒之那边还有好几个拿着刀的围着他，牙关一咬，硬着头皮往陈小虎那边冲，两人就着那把折叠刀打斗起来，旁边的小混混也不敢随便靠近，生怕被误伤。 陈小虎和沈实安很像，或者说，烂尾楼里的小孩都是一样的，暴戾的性格好像是这块地方的标配。 陈小虎到底跟沈实安不对付很久了，一下子就察觉出他打架动作很熟悉，他喘了两口气，说：“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这块儿的，你怎么会跟沈实安走一块儿去？你们关系很很好吗？” “关你屁事！” “沈实安躲开！”路恒之的声音几乎穿透了沈实安的耳膜。 他看到了陈小虎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直接往旁边倒。 锋利的刀刃挨着他胳膊擦过，铁锈味瞬间充斥着整个狭窄的巷子，沈实安感觉得到滚烫的血液争先恐后流淌在他的肌肤上。 不对，不是他的血液，也不是他的身体…… 下一秒，沈实安反手擒住对方，对方的腕骨被扭成了极不自然的状态，惨痛的尖叫响彻在巷子里。 那边还沾着血的折叠刀轻轻一声掉在地上，沈实踹开对方迅速握紧在手心，不等陈小虎反应，直接就朝他冲过去。 朵朵鲜红的梅花绽开在夏季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路恒之眼看沈实安手里的刀已经对准了陈小虎的心脏，顿时一惊，“沈实安！别冲动！” 沈实安有一瞬间的呆滞，陈小虎立刻翻了身，连滚带爬离了沈实安几米远才大口喘气。 路恒之已经到沈实安旁边，鲜血还在渗出，不过没有先前那么迅猛，看得让人心惊，只是沾满血的手臂还是一片狼藉。 他伸伸手想看看伤口深不深，沈实安立刻躲开了，“别看。” 沈实安的嘴唇有些发白，汗液流进伤口带来的胀痛让痛感更强烈。 路恒之冷眼扫过对面那群人，对上狼狈的陈小虎，对方脸色明显很难看。 一时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一道声音突然从他们头顶响起，一个女人懒散地靠在二楼的窗边，睡衣领口很大，已经露出了半边香肩，她看着刚从床上爬起来，脖子锁骨好几个地方还有没消下去的吻痕。 她很漂亮。 “你们这群小崽子！给老娘滚远点闹事！” “陈小虎你个小王八蛋！滚远点打扰到老娘睡觉了！再让老娘看到就告你那赌鬼爹去！” 陈小虎明显收敛了几分，他清楚自已的情况，刚开始是因为喝了酒还没完全醒，刚才吓出一身汗，现在哪还敢继续打下去，立刻就招呼他那些兄弟转身离开。 楼上的女人瞥了眼还留在原地的沈实安和路恒之，神情淡漠，只停留了一秒，“嘭”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嘶——我去……” “别说脏话。” “我为了救你都受伤了你还不安慰一下我。” 第50章 他不是安分的人 沈实安抱怨了一句，说完就低下了头。路恒之看出他情绪不对劲，“走吧，我带你去医院，处一下伤口。” “等到中心医院血都干了，你还是跟我走吧。”沈实安睨了他一眼，在前面带路。 路恒之落在他后面，捡起了地上的书包跟他后面。视线看着眼前的人，干净的校服被拉扯得松松垮垮，沾满血迹的手臂那侧衣服上也有血迹，路恒之下意识捂住自已同样的位置，想起刚刚沈实安跟他喊疼的模样，眉眼染上了几许柔和。 另一边，陈小虎叫来的那群人都散了，就那个狗腿子还在陈小虎旁边，他几次欲言又止，被陈小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想说什么就说，别给老子吞吞吐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 “虎哥，沈实安那家伙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要是想说这些没用的就给老子闭嘴。” “刚才沈实安冲小白脸喊沈实安，哥你听到了吗？”狗腿子观察着陈小虎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陈小虎表情一怔，他确实听到了，只是那时候情况混乱，到底谁喊的，喊的是谁他也不确定。 第69章 那狗腿子又补充说：“一次就算了，沈实安还喊了两次，对着别人喊自已名字，怎么说都不太正常吧。” 陈小虎半天想不出原因，昨晚通宵，刚才打了一架，现在又困又累，“可能……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朋友叫什么名字……” 陈小虎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别净想些没用的，老子困死了，去你家睡一觉。” 到了小诊所门口，沈实安没有动再往前走了，抬头看了会儿，突然转身。 路恒之本来就挨得他很近，这一转身，两人差点撞在了一起，沈实安拉住他的手臂，手里的热度有些烫人。 路恒之下意识抽回手臂后撤一步，察觉到有些不礼貌，他立刻掩饰着抬头，看了眼不太像诊所的诊所，问：“怎么了？” 沈实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要不就去中心医院吧。” 路恒之审视了着眼前的人，看得沈实安有些不自在了，撇开了头。 他像是知道沈实安担心什么，安慰的口吻劝道：“都到门口了，先进去看看吧。” 沈实安进门前还是偷偷观察了一下路恒之的表情。 他以为路恒之没发现。 小诊所除了那块挂出的招牌，一点也看不出是诊所的样子，甚至连一些该挂的营业许可证什么的都没挂出来。 路恒之在门口就开始观察四周，虽然环境算不上好，但确实比其他地方干净，门口放着一个套着塑料袋的绿色垃圾桶，里面只有些透明薄膜和棉签。 诊所内部很简陋，只有一个长椅一张桌子，医生让沈实安在椅子上坐下，看到路恒之的时候对他点了一下头。 路恒之先看了眼沈实安才回应了那个医生。 等医生进去里面的房间沈实安才小声解释：“这片儿没其他诊所，我来这来得多，聊过两句话，不熟。” 来的多是因为经常受伤吗？路恒之没有问出口。 两人看着彼此，又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传来水哗啦流出的声音。 沈实安抬起头看着路恒之苦笑，“抱歉啊，给你手臂上划了一道，挺丑的。” 路恒之一愣，沈实安的眼睛有些黯淡，他想开口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再次陷入了沉默。 直到医生拿着纱布胶带从里面出来，路恒之才走出诊所，在外面看了会，往对面的小超市去。 沈实安坐在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是放在膝盖，有些局促不安，又好像是不好意思。 “医生，那个……我想问一下这个伤口好了还会留疤吗？” “放心吧，除了你自已别人看不出来。” 自已……看得出来吗？ “能完全看不出来吗？” “这……你一个大男生，手臂上有点疤怎么了？又不是小姑娘。” 沈实安闭嘴了，医生还在继续，“小伙子你不是这片儿的人吧，看你细皮嫩肉的，还是少来这里，少跟那个男生来往，他不是安分的人，这刀伤跟他脱不开关系吧 。” 医生的语气平淡，这句话的听众却没办法做到。 医生不知道他就是沈实安，路恒之听不到这些话，他是不是该庆幸？ 也不对，现在他俩灵魂交换，路恒之还在他家里待到早上。 沈实安心底升起的恐惧像潮水，掀起巨浪要把他拍下海底，他只能后退、逃跑，可是有根绳子栓住了他。 路恒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他手里拿了两瓶水，拧开其中一瓶瓶盖推给了沈实安。 沈实安一怔，眼睛瞪大看着路恒之，手里被迫接过矿泉水。 他听到了？ 医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有些尴尬，处伤口的手也停了下来。 在他记忆里沈实安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路恒之淡淡开口：“谢谢医生。” 他等着沈实安喝完，接过矿泉水瓶把盖子拧了起来放在一边，挨着沈实安坐下。 医生哪还敢说什么，处完伤口，又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和忌口就把两人送出了诊所。 两人站在诊所门口，一身脏乱居然也跟周围的一切很融洽。 路恒之提着药，沈实安站在另一边，一时间竟然都生出了无处可去的念头。 现在已经八点多，学校也已经上课，且不说赶过去也迟到，就两人着一身估计也进不去学校。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想起刚才医生说的。 他所当然地说：“你说了，他跟你不熟，那他对你的评价也是表面的，我一个跟你关系更熟的，还会听他说的话吗？” “你是什么样的，我至少比他清楚一点，不是吗？” “……你……” “先去那吧。”路恒之说。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指哪。 沈实安异常安分听话，抬腿走在路恒之旁边。 路恒之眼神时不时看向沈实安，不过他都躲开了。 路过转角。 “不好意思能……” 转角突然冲来一个人。 “阿实？” 沈实安还没看清就听到对方叫自已名字。 路恒之站在原地没动，拉住沈实安应了一声，他注意到沈实安看到眼前的人瞬间就认真了。 看来和他关系很好。 张缘满头是汗，看到“沈实安”像是看到了救星，双手拽住他的衣袖发抖，“阿实爷爷他在院子里摔倒了！” 第70章 沈实安一怔：“受伤了吗！” 张缘闻声朝他看去，愣愣地点点头，又解释：“不知道怎么爷爷说他右边动不了了。” “你去找医生我们先过去。”沈实安说。 张缘见“沈实安”一直看着这个陌生男生没说什么，他也顾不上太多，点点头就往诊所跑。 下一秒沈实安就往另一个方向疯狂跑过去，路恒之立刻跟了上去。 “他叫张缘，弓长张，缘分的缘，从小玩到大。” 第51章 好久不见 “老人家年纪大了，骨质变得疏松 ，很容易发生扭伤，严重的还会骨折，另外还有一些慢性疾病的原因，建议到大医院去做个检查保险一点。” 刚才那个诊所的医生简单看了一下，出了房间，看着面前三个未成年人，内心想了什么他们不知道。 只是透着悲悯的眼神转瞬就被掩饰下去。 张爷爷半靠在床头，眯眼看向屋里的两人，“小实啊，你还要去上学吧，赶紧和你同学去学校吧，别耽误你们上课了。” 沈实安看了路恒之一眼，路恒之上前一步俯下身，“没事爷爷，早上都是自已写作业，我们作业已经写完了。” “要写作业？那赶紧去吧……去吧去吧。” 沈实安忍不住靠近，大声说：“爷爷，我们写完了。” “那也要去学校，别让老师着急了。” 完全忘了这回事的两人：！！！ “爷爷我们先出去一下，您有事叫我们啊。” “没事，没事，缘缘还在外面，有他就行了，你们赶紧走吧。”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结果挤在窄小的门口。 沈实安刚抬眸，路恒之后退了一步，做了请的手势，对上沈实安投来的视线，眉眼弯弯勾起嘴角。 沈实安一噎，没有说话立刻移开视线，两人走出房间。 一边往外走沈实安一边把兜里的手机递给路恒之，“你的手机。” 路恒之接过，看沈实安还一直伸着手，“怎么了？” “我的手机呢？” “你猜我为什么没打电话给你。” “没电。” “没找到，另外加上你说的没电吧。” 沈实安：“……在书包里，你先看看刘天雲有没有给你发消息。”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你请假了吗？” “我急着找你直接翻墙出来的，哪来得及请假。” “你还翻墙出来？”路恒之眼皮一跳。 “……” “我说班长，您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老杨吧。” 路恒之想起今天的课表，“第一二节语文课。” 沈实安一顿，“算了，逃都逃了，你胳膊上带着伤，还是别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逃课不可怕，逃了语文课才可怕，但已经逃了语文课就不要再担心了，因为担心也没用。 路恒之看着手机里好几个人发来的消息。 「你找沈实安去了？」 「老杨发现你们不在，我快瞒不住了。」 「我跟潘潘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结果一帮人拆我台说看到你早上来了。」 「你们对好词等会儿别被发现了。」 「就说……」 “……老路不是，班长到了教室，然后就收到沈实安发来的消息，说他自行车链条坏了，让班长去帮他修一下。” “……那他们得修多久啊？什么时候能到？” “额——大概……” 潘诗怜冷哼一声，“要不要我在办公室备好茶等他俩来上课啊？” 刘天雲弱弱地回了句“这个倒不用”，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等会儿到我办公室说清楚啊，什么破借口，以后出去别说高中语文老师是我，丢不起这个人。” 她给老杨打了个电话，被老杨三两句安抚了。 另一边，老杨挂了电话没几分钟路恒之就打电话过来了。 沈实安对着路恒之写的稿子念：“老师好，我是路恒之。” “……” 张缘在厨房接电话。 对面是池盛月。 “有人从你家里出来，他是谁？” “医生。”张缘神色黯淡，他记不清有多少次，池盛月突然来找他了。 “你生病了？” “没有，你……我等会儿去找你。” “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你还不打算让我进去？” 张缘心神疲倦，“现在真的不太方便，你先回去吧。” “你爷爷生病了？” “嘭——” 房顶的瓦罐从高处滚落，里面装满了泥土，砸在地上的声音响亮又出沉默。 “喵！” 一道尖锐刺耳的猫叫声传出来。 张爷爷在屋里头问了一句：“缘缘，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张缘往外探头。 一只黑猫从屋顶蹿下来，眼睛凝视着前面，是旁边那户养的，应该是从他们家一楼那个窗户跳上去的，他应了一句：“楼上的瓦罐被猫踢下来了。” “噢——没伤着人吧？” “没有。” 张缘说着，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就愣住了—— 狭小逼仄的空间，门口站着池盛月，视线微抬，眼神里藏着看不出来的意外。对面是沈实安和路恒之，三人相互对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相同，看着对方的眼神怪异。 第71章 沈实安不自觉后侧了一步，拉开自已和路恒之的距离。 路恒之此时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面相温柔、举止儒雅的男人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跟环境都格格不入，抬眸的一个眼神都是优雅风度，眼前的黯淡灰败好像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眼前。 “好久不见。”池盛月眉眼一笑。 对面的两人都没有动，也没有回话。 张缘以为沈实安还不太能接受自已和池盛月的事情，所以表情怪异，抬步朝他们走过去。 沈实安感觉池盛月的目光一直在自已身上，只顾着不想暴露自已在酒吧兼职的事情，却忘了自已现在是路恒之，那么池盛月看的……也是路恒之。 张缘攥紧发抖的拳头藏在身后，站到两方人之间。 他先看向沈实安和路恒之，吐了口气，“阿实，你们先去学校吧，这也没什么事，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路恒之皱眉，转头看沈实安，结果沈实安二话没说，直接拉着他就往门口走，只在出门的时候才回头，朝张缘点了点头。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沈实安拉着路恒之，直到注意到旁边有人看着他们，倏然松开。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抱歉，今天麻烦你了。” 沈实安拿下路恒之的书包背在自已肩上，语气疏远淡漠。 路恒之没有回应他。 一辆公交停在他们面前，沈实安往前走了两步，发觉路恒之没动，以为他不知道，提醒了一句：“坐这路公交。” 他说完往前又迈了一步，手臂被拽住了。 他回头，路恒之轻声说：“我们坐这一路的。” 下一秒，沈实安被拽上了后面那辆公交。 这个时间段，坐公交的人不多，但大多数是老人，有的带着一个两个小孩，不乖乖坐好，老人家也不管，口头上说两句。 有个小男孩见停了车，从座位上蹿下来，一头撞在沈实安腿上。 沈实安眉头还没皱起，那小孩倒是一屁股坐在过道上大哭起来。 “唔唔唔……好痛啊唔唔……奶奶……” “哎呦我的乖乖！” 一时间两人又成了视线的焦点。 小孩躺在奶奶的怀里，“大孙子乖，咱不跟他们这种没素质的玩，等会儿奶奶给你买大肉包吃。” “我不要！我要汉堡炸鸡！” “这些有什么好吃的不卫生不健康……” “我就要就要！”眼看小孩又要闹起来，他奶奶只得答应，回头瞪了沈实安一眼，褶皱干枯的皮肤好像被风干的葡萄，眼睛里没有一点生气。 沈实安在后两排坐下，冷不丁被这一瞪，浑身觉得怪异。 第52章 小心眼 下一秒，那个还在哭闹的小孩也转过头，露出顽劣的笑容，好像在为自已计谋得逞沾沾自喜。 沈实安眉头一皱：小破孩这是把自已当工具人了？ 他还盯着那小孩，见他眼眸一动，顿了几秒，突然就安分了，乖乖缩回他奶奶怀里坐好。 沈实安注意到不寻常，余光扫向路恒之。 对方好像就等着他的动作，歪头笑脸相迎。 “学校我已经让刘天雲给我们请假了，我们先去东府苑，聊一下吧。” 一提起这个，沈实安的脸立刻冷下来了，他想反驳，讽刺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处，又吞了下去，他该说什么？说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就像那个医生说的离得远点好？ 他径直起身，抓着抓手要往前一步，又愣在原地。 但现在的情况，他们怎么离远点？他还占着路恒之的身体。 今天早上因为自已的原因还差点连累了路恒之，不对，已经连累他了。 灵魂互换他跟自已纠缠在一块儿后，好像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路恒之立刻跟着他站起来，随后就听到沈实安说：“坐下吧，我跟你去。”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妥协。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趋势。 路恒之拽着沈实安的手没有松，对方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两人在东府苑下车。 下车前，前面那个小男孩早就开始不安分了，在座位上扭了两下，他奶奶就把他放在过道上，公交摇摇晃晃的他还觉得好玩，司机大叔皱眉提醒了好几次也不听。 一个启动，小孩顿时失了重力，猛得往后倒，小手那点力气根本拉不住扶手。 沈实安伸手，撑住小孩后背，把他拽着摁在自已脚边。 那小孩还在挣扎，被沈实安一句话哄住了。 “小心点，不然等会儿就有戴帽子的警察叔叔把你抓走，一直批评你，还不让你吃汉堡炸鸡。” 路恒之看向沈实安，他说话一股漫不经心的调子，脸上挂着满足恶性趣味后的笑意。 公交已经停稳，两人下了车。 沈实安不知道第几次踏进这个房子，到现在还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相比第一次，现在的房子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家具的防尘罩拆了不少，冰箱插上了电源，窗台上有一盆薄荷叶，茶几上放着几只水性笔和几张a4纸，最上面那张画了些线条，应该就是用旁边的水性笔画的。 路恒之先进了门，拿旁边的喷壶在薄荷叶上面喷了几下，水雾穿过阳光，有了形状。 扑面而来的冷气赶走了酷热，沈实安反手关上了门，回头路恒之手里已经换了东西，消毒水和纱布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 第72章 “干什么？” “伤口应该裂开了，重新处一下吧。” 棉球沾了消毒水，又染上了鲜红的血迹，换了好几次，路恒之耐心涂着消毒水。 棉球在伤口边缘轻轻擦过，相比刺痛感，更多的痒。 路恒之靠得很近，就算隔着两件衣服，他的体温还是那样灼热。他的呼吸很轻，最后还是喷洒在沈实安的手臂上。 就像沈实安有时候蹲在门槛石头上，家附近那只野猫一摇一摆走过来蹭他的手臂，痒得抓狂，他会一巴掌拍开那只小脏猫，再卡着它的脖子一阵揉搓。 沈实安及时收回了自已偏了不知道多远的想法。 再看路恒之，自已的那张脸好像不再是自已的，它贴上了路恒之的标签，自已身上的痞气被他灵魂里的温柔冲淡。 沈实安出了神，他想：自已现在占着路恒之的身体，是不是也把他染得一身痞气？路恒之看得出来吗？ 抛开其他的，他确实喜欢路恒之，喜欢他的什么？喜欢他给了他不一样的体验？还是他的干净？ 这种喜欢不是情爱方面的，只是觉得，如果他真的不能跟路恒之成为朋友，没有交集，他的人生会少了很多乐趣，只不过这时候这种情感还只是朦朦胧的，他感受得不真切。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沈实安回神，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过去要抓挠，被路恒之在半路截住了。 沈实安的心情已经调节好，带着半开玩笑的感觉说：“不好意思啊，在你身上留了块疤。” “我倒也没那么娇弱，又不是女生，有什么关系？” 沈实安听着这话莫名耳熟，他眼皮一跳，这不就是第一次打架那会儿他对他说的话嘛…… 果然还是小心眼，记仇。 沈实安心里挤兑着这人，内心的小别扭好像慢慢的，都自动疗愈了。 什么傲娇什么自尊心什么自负…… 路恒之把医用胶带绕着手臂粘了一圈，小剪刀一剪，把东西重新装进了小袋子里提着放到一边。 沈实安杵着下巴，手机连着充电线刚开机，半天才从卡顿中缓过来，屏幕还是半天划不动，他往自已这边偏了点手机掩饰尴尬。 微信图标很清晰，他点了进去给张缘发消息。 「要帮忙的话跟我说一声，你什么时候带爷爷去医院检查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放心吧哥。」 「还有那……你跟那个人的事情，你自已注意一点……反正就是保护好自已，大不了这工作我们不要了，咱重新找个地方，还怕找不到要咱们的地方不是？」 「你别担心我了，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别老一副大人的样子跟我说话。」 张缘发了这句话，后面还接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样子可可爱爱的，沈实安脑子里浮现出他做这个动作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眼尾染上了笑意。 路恒之瞥见他的笑颜，愣了片刻。 沈实安无意间扭头，对上路恒之的视线，挑了挑眉，“看我干嘛？” 下一秒他又自已回答了，“哦，谈谈是吧？” 路恒之眼角弯了弯，“看你笑了其实也不用谈了吧？” “嗯？” “之前那几天你心情一直不好，我才觉得需要谈谈，现在你好像自已已经自愈了，谈不谈也无所谓了，不是吗？”路恒之浅浅一笑。 沈实安低下头不敢看路恒之，食指刮了两下鼻子，声音含糊道：“倒也不是不能谈谈，又不是因为你我的心情才好的。” “嗯？”路恒之没太听清沈实安说的话。 沈实安已经收拾好自已的情绪，正色看着路恒之。 “那天我说话太过分了，你说得对，我不希望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我，但那是对跟我不相干的人，他们不了解我，只是把我当成马戏团里的小丑，用他们所谓的怜悯同情或者厌恶的眼光看着我。” 沈实安心脏扑通乱跳，这些话对他来说难以说出口，如今面对路恒之说出来，抱着一些鱼死网破的想法，但凡路恒之的表情有一点不对，他立刻就会缩回自已的壳里。 他慢慢抬头，视线小心翼翼地看向路恒之，“那你呢？” 路恒之伸手放在对方肩上，轻轻一勾，两人的肩紧紧贴在一起，路恒之伸手搂着他的后背。 “我把你当朋友，特别重要的朋友。” 沈实安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压制不住的狂跳，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打着他的血液。 长久的静寂后，沈实安回抱住对方，嘴角微微上扬。 “又朋友？” 他还偏要嘴硬一下，觉得不够，却又想不出其他的，“朋友就朋友吧，上次是我有病，把你好心当驴肝肺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你生气也别生气了，我都已经原谅你没经过我同意知道我家住哪了。” 两颗心脏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缠绵在耳边。 第53章 你连路恒之也不相信吗？ 爬山虎攀上红瓦白墙，织成绿网，入眼一片绿色，白色小花朝着太阳，绽放得灿烂。 看不见的心意在虚影里，贪婪地汲取渗入的养分。 两人还相拥在一起。 “烂尾楼这片儿没几个小孩读书，从小就在外面，打架赌博偷东西，在外面打工挣钱的都是安分点的。要不是我妈经坚持，我也不会在这儿，不会认识你们。” 第73章 “小学那会儿，班上有个朋友，有天晚上我带着他上我家玩，隔天他家长就跑到学校了，说我骗她小孩，想拐卖她小孩，很多小孩不愿意跟我玩，后来那家长发现是误会，为了道歉，在家长群里集资捐款，事情涉及钱财，被人举报了，在学校大会上点名批评了我们班，后面更没有小孩跟我玩，他们总是看到我就小声说话，好像怕被我听到，其实他们小声说还是挺大声的，我都听见了。” “大概就是被孤立的那种。” “后来呢？” “后来？”沈实安松开路恒之，长舒了口气，往身后一躺，“后来我就转学了，去了没有人认识我的学校，就是远了点，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没有公交，还是我妈骑自行车送我去学校。” “后来我自已学会骑自行车就自已去了，冬天我们这不是不常下雪嘛，早上骑车快点，水雾还会在衣服上冻成冰块，觉得稀奇好玩，遇上同学就往他们衣领子里塞，冻得他们打哆嗦。” “我记得还有一次有个男生直接冻得尿裤子了，后面让他往我衣服里塞了一次冰块他还不肯原谅我，给他反击了好多次才肯原谅我。” “是不是很好玩哈哈哈哈……” 路恒之想到那个场景，好笑之余，心里还在泛酸，又听见沈实安说：“你跟他一样小心眼，记仇。” 路恒之挑眉一笑，没有反驳。 沈实安又说：“你应该没机会体验这种玩法吧，不对，有机会以你的性格也不会玩，那如果你在的话，那时候不合群的就该是你了。” 路恒之想：那时候我不在，不合群的是谁？ 他看着沈实安，脸上少有的放松。 沈实安说了很多他以前的事情，有是他小学三四年级的，和同学，和妈妈，过节时候的，再后面就没有了，好像他的开心都停留在那时候。 路恒之发现沈实安没有提过他爸爸，早上在他家也没注意到有另外的男人，是单亲家庭吗？ 路恒之听的时候，一边想那时候自已在干什么。 他在上补习班，上晚辅导，他在跟黎思远比成绩。 他好像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将近十一点。 路恒之还没忘记他们学生的身份，提议道：“先去学校吧，现在也睡不着，晚上再过来。” 没等回答他又问了一嘴，“你晚上有事吗？” “也……没事。” 两人走到门口，路恒之突然说了句“等一下”，转身进了房间，拿了一件一中的夏季校服，也就是跟他们身上同款的校服，不过是大一码的。 “换一下吧，刚才弄脏了。” 沈实安低头，身上的血渍已经干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走到沙发前。 一块深褐色的印记印在沙发套上，很明显。 他扭头，“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没事。” “哥你洁癖症呢？” 沈实安躲进了房间换了衣服。 虽然是路恒之的身体，虽然都是男的，虽然……想不出还因为什么了，但他还是躲了起来。 房间里有一面古朴的全身镜，周围镶了铜边花式，沈实安之前没太注意，衣服掀起的那一瞬，突然就在镜子里看到了现在的这副身体。 难怪陈小虎那群人喊他小白脸，真的很白，他一个男的怎么会这么白？ 他才发现，原来路恒之还有腹肌，不是很厚，恰到好处的那种。 “叩叩叩” 路恒之敲完门就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不……不用了。”沈实安连忙放下掀起的衣角。 路恒之听出沈实安的窘迫，轻笑一声，透过门缝传进沈实安的耳中。 刚才那个拥抱，来得突然，好像只是朋友间普通的互动，他们也不懂心里的悸动，都忘了对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把软弱情绪外露的人。l …… “老师。” “来啦？”批改日期的老杨把头从作业堆里露出来，眼神往右后方指了指，小声道，“你们语文老师找你们呢。” “你们两个还知道要来上课？”潘诗怜说。 沈实安卖乖，“对不起老师。” “刘天雲说路恒之你到帮沈实安修车链子？” “……嗯。” “修了三节课？” “没有，本来要到学校，遇到个老爷爷摔倒，我们又把他送到了医院，等他的家人。” 沈实安不得不佩服路恒之随口就来，还能脸不红心不乱跳说话不卡顿的能力。 不过这好像也不全是假的。 “沈实安，你也别说你语文我教的，还在这给我编？” “没有老师，他手还因此划伤了。”路恒之撩开了沈实安的衣袖。 潘诗怜打量了一遍两人，视线停在沈实安身上。 路恒之又补充了一句：“老师，你连路恒之也不相信吗？” 沈实安：“……” “伤得严重吗？帮别人还能把自已弄伤？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热于助人？” 两人一时不清楚被攻击的到底是谁，都闭了嘴。 “行了，这里有套试卷，文言文专项的，本来想试试你们这群人水平，他们说太难了，你们两个就写完吧，到时候来拿给我改一下，正好你们两个的文言文好像都不太匹配你们总成绩。” 第74章 两人说着违心话：“谢谢老师。” “行了，回去吧，第四节自习还没结束。” …… 下了课，其他学生都去吃饭了，沈实安伸了个懒腰，被袖子遮住的纱布露了出来。 “我去！你出去一趟还带着伤回来啊？”刘天雲抓着他的胳膊一副要咬一口的模样。 吓得沈实安立刻把胳膊缩了回来。 “不是你别动，这都包起来了？你不会去英雄救美救沈实安了，然后被人砍了一刀吧？” 沈实安：“放……放心吧，不是。” 刘天雲：怎么感觉刚刚要开口骂我？ 路恒之揉着眉心掩饰笑容，还真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是怎么了？包得这么夸张到时候可别被你妈发现了。” 沈实安闻言看了眼路恒之，见他微微摇头，视线重新回到刘天雲身上，“没事。” “话说你们逃课也不通知我一声，太不讲义气了吧？” “你会逃？” “我……你都逃了我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的。”刘天雲越说越小声。 第54章 那不是喜欢 “行了，先吃饭去吧，我都饿了。”刘天雲摆手表示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对了，你上次化学竞赛得奖不是说要请客吗？什么时候啊？” “额……再看看吧，要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沈实安磕巴地说完，眼神一直看着旁边路恒之的表情。 刘天雲想了一下，“也是，不过这都快期末考了，大家应该都没什么时间。” “考完不是有一天的假嘛？那时候就挺好的。”路恒之提议。 沈实安满脸疑惑，他贴着路恒之的耳朵道：“这可是你自已答应的，到时候别赖我身上。” “放心吧，你负责到场就行了。” “我可没答应说去。”沈实安还傲娇起来了。 路恒之配合着他，“沈老板赏赏脸，看在我们同桌半学期的份上，嗯？” “你们俩个干嘛呢？说什么悄悄话？”刘天雲蹭进了一个女生的伞下躲太阳，隔了好几米远。 路恒之回他：“请客吃饭，他说要专门给我写张红帖子。” “我去我怎么没这待遇？”刘天雲丝毫没怀疑“沈实安”说的话。 “嗨路学霸！”女生兴奋地朝这边打了个招呼，转头又掐了一下旁边的刘天雲，“走快点，要不然你就别蹭了我伞了，出去。” “你自已现在去还怪我慢了？” “你再废话？” 刘天雲嘴一闭，给两人扔下摇了摇手，转头屁颠屁颠跟在女生后面走了。 沈实安边走视线边往路恒之那边看，“你还真是……你一个乖乖学生说出口的话怎么就没几句是真的？” “不对，我现在是沈实安，那个打架逃课的沈实安。” “你有病啊？滚——” 沈实安说完就加快了脚步，路恒之落后了两步，看着沈实安的背影跟了上去。 食堂里人声鼎沸，排队的人倒是比较少，大部分学生都是一下课就冲进了食堂，用潘主任的话讲就是饿鬼投胎。 两人挑了个窗口打饭。 路恒之问沈实安：“你吃什么我帮你打？” “……我只是胳膊受了点伤不是残废了……辣椒炒肉和海带丝。” 路恒之听完就瞥了眼沈实安胳膊上的伤，下一秒沈实安就想起医生的叮嘱，立刻改了口。 “算了，蛋羹和藕。” 排队的人是没有多少，但座位同样没有多少。 两人端着盘子站在过道上往四周看，一眼望去，没人的位置或多或少堆了些饭菜残渣。 “沈实安。” 现在听到这个名字路恒之比沈实安本人还敏感，立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沈实安瞥见路恒之皱起的眉头，也抬眼望过去。 林念真？ 她扯了一个很假的笑，架不住有张姣好的面容，即便毫无修饰，这副表情也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抬手示意旁边干净的位置没人。 沈实安的内心没有什么波澜。 他跟林念真其实也算是认识了很久，但仅仅是认识。 他小学转过一次学，而在那个学校里，他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跟他一样，来自烂尾楼里的人——林念真。 他们在同一个班，他是班上的第一名，而她是最后一名，她表现得比同龄人成熟很多，至少在沈实安面前是这样，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在自已面前暴露本性。 沈实安听她说过，她会来上学是她求着她妈妈才同意的，而她想来上学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她看到过步问梅骑自行车送沈实安去上学。 仅仅因为这个。 这也是林念真做了很久多努力才叫住从她门前经过的两人，结结巴巴问出口的。她不知道上学是什么，只是羡慕沈实安可以走出去。 只是学校里没有沈实安，她的妈妈也不会骑着自行车送她去学校，和她想的不一样，那些外面的孩子不愿意和她玩，他们说她脏，骂她臭，说她是没人要的小孩，是野孩子。 她跟那些人打架，那些人很多，撕碎了她的小裙子，他们说她搞特殊，不穿校服。 裙摆的网纱被他们用做手工的塑料剪刀剪碎了，领口的小花也被那群人撕扯下来。 来接她回家的叔叔每天都不重样，有时候就忘了，到保安室里打电话给她妈妈，才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让她等一下 旁边的保安大叔抬头看她一眼。 第75章 那天她一直蹲在教室角落里，她不想来上学了，这里同样没有人喜欢她，他们更讨厌她。 门上的铁片被人打开，有人走进来了，是沈实安，他没看到她，走进来拿了东西要出去，关门的那一瞬间，他和她对上了视线。 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给她拉好拉链，衣服很大，像裙子一样长，她坐上了那辆自行车。 两个小孩挤在自行车后座上正好合适。 她回了家，但没有提不想上学的事情了。 沈实安确实没想到会在高中实验班遇上她，她以前的成绩并不好，现在也算不上多好。 小学时候的沈实安不喜欢林念真的，甚至想逃得远远的，他怕她会告诉别人，他也来自烂尾楼，跟她一样的地方。 直到他们不在一个班上，没有了任何交集。 早上那个女人的身影在路恒之脑子一闪而过，结合那些有关林念真不好的言论，他转头看向沈实安，好像在求证什么。 “你今天早上看见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妈妈。”沈实安猜中了路恒之的心思，淡淡地解释。 母女两人容貌至少有七八分相似，林念真就像那个女人的缩小版，只是到底经历得没有她妈妈那么多，眼底还有一点感情。 “她对你……”路恒之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你说她喜欢我，那不是喜欢。”沈实安转头看着林念真，轻声道，“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自带的归属感，她自动把我和她绑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我看到她了，她是故意把你带过来的，你应该知道。” 路恒之点点头，没说话。 “走吧，过去坐，反正也没位置。” 林念真盘子里的饭菜吃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残渣菜梗，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拿着木质筷子拨动盘子里的东西，看样子已经吃好了。 林念真打量着“沈实安”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她不懂，沈实安为什么会跟路恒之走在一起，他们冷战了那么多天，现在已经不计前嫌和好了？ 一时间又陷入了诡异的气氛里。 “你们俩个……换了身体吗？” …… 第55章 喜欢那男的 “不用这么惊讶，你们的演技一点儿也不好，”林念真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流转，没有错过两人脸上一丝变化，最后目光落到沈实安身上，“特别是你——沈实安。” 沈实安无意间和她对视，眼里闪过错愕，立刻撇开了视线，躲闪的意味很明显。 沈实安转头的瞬间，和路恒之四目相对。 他手指捏着筷子暗自用力，脸上扯起了一抹路恒之习惯性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林念真，我就是路恒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沈实安。” 声线里有轻微颤抖，路恒之听出来了。 “你这个笑就不像路恒之。” 沈实安顿时收敛了笑。 林念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路恒之的笑比你现在更假，但他演得真，他看我的眼神跟看陌生人没有区别，或者说他看谁都一样，张倩，万灵，还是班上随便一个同学。” “最直白的话讲，他就是中央空调，对谁都好，其实只是因为他压根没把我们放在心里一个位置。你不一样，你眼里有情绪，看每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沈实安没办法控制自已不往路恒之那边看。 路恒之还在看着林念真，神态没有太多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念真的话，沈实安好像真的看出路恒之眼里的冷漠、不近人情。 只是路恒之转头看他的一瞬间，眼底是平淡温柔的，抚平了沈实安心底的躁动。 他想，刚才应该只是错觉。 林念真的视线重新看向两人，语气嘲讽，“我同桌真是个笨蛋，天天盯着你俩看还看不出来。” 路恒之：“你知不知道自已说得有多荒唐，多匪夷所思？” “但是它发生了不是更匪夷所思吗？” “你们这么警惕只是怕我到处宣传出去吧？放心，我不会说的，毕竟这是只有我们三个人……”林念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除了你们两个之外应该只有我知道吧，算了，反正也算个小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 “下学期我就要转班了，高三应该就不会跟你们一起了。” 沈实安动作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我的成绩在这个班上本来就是吊车尾，我心思不在学习上，也不是读书的料子，本来就不应该到这个班上来。” “什么本来就不该到这个班上来？”沈实安终于敢抬头直视林念真，“不管你之后会不会在这个班上待着，这一年多的时间班上一直都有你的位置，就算是你和张倩经常拌嘴，这也还是一段记忆，它们会慢慢变得模糊，但你还是不会忘了它。” 林念真微微一愣，瞳孔微缩，半晌，她低头轻轻摇了摇，一边笑着说：“沈实安，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你们俩个都是。” “其他人知道你要转班吗？” “不知道……不过知道了他们心里也开心吧。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的情况我不清楚，你们自已也注意点，演技太拙劣了。” 她站起来，最后留下两句话，“抱歉，擅自主张让他知道了你家的情况，以后我也不会烦你了。” 第76章 “转班的事情，早就决定了，祝你们好运。” 沈实安还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他转过头，看向路恒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在无声交流着。 他们没有反驳，默认了灵魂互换的事情。 林念真的背影真的像释然了。 她羡慕的，是他们两个之间形成的，别人插入不了的气氛，她还有些话没说出口，路恒之是中央空调，笑脸对着所有人，但他对沈实安不一样，她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还是因为其他的。 吃完饭，两个人回了教室，电脑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刘天雲6g网速，就播报的x国和x国近段时间的战事，跟旁边人侃侃而谈。 时不时有人反驳他两句，被他反口就打回了。 “放屁！表面上x国是这边的，它背地里不还跟xx国有xx交易，xx国才是他们老大哥。” 林念真的位置没有人。 沈实安看着电脑屏幕，被路恒之拉着衣袖在边上的位置坐好。 “中午睡个午觉吧，应该就换回来了。”教室里吵吵闹闹的，沈实安已经准备好要睡觉。 “班长，你就睡觉啊？”有个同学跑来问题目，站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 沈实安过了片刻才抬头，发现旁边位置空着，转头看说话的人，“有事？” 他眼尾下垂，眼角的戾气没藏住，声线偏沙哑冷淡，问题目的同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沈实安清醒过来，立刻收敛了脾气，“抱歉，有点困，怎么了？” “没……没事，我有个题目没明白，班长你能给我讲讲吗？” “给我看看。” 沈实安三两下把过程讲了一遍，看对方懵懂的表情，把过程在草稿纸上详细地写了一遍，“你先看看，哪不懂再问我。” 看着不太能认出的数字，那同学沉默了好几秒，“好。” 路恒之从后门进来，沈实安端正了坐姿，“你干嘛去了？” “厕所。” “你去厕所了？” “怎么了？” “那你不是……” 路恒之一愣，立刻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弯腰凑在他耳边，气息徐徐吐出，“怎么？你这个身体就没有生需求了？你没到上过厕所？” “……” 话题有点不太正常，沈实安缩回了自已位置上。 路恒之看他泛红的耳朵，沉声笑了一下，转移话题，“忘了问了，早上没露馅吧？” “……应该没有。” …… “wc！”刘天雲上卫生间洗了把脸，抬头瞬间吓了一跳，身后不知不觉站了两个人，“你们两个干嘛呢？见了鬼？突然站我后面吓我一跳。” 沈实安看着还站在自已面前的自已，“你刚才没睡？” 路恒之：“睡了。” “那怎么没换回来？” “……不知道。” 下了四节课，出了校门，沈实安拿着手机库库一阵输出，跟酒吧总管解释请假原因。 路恒之走在他左后方，目光没有落到实处。 前面有个台阶，路恒之突然回神，拉住了沈实安。 沈实安正准备抬腿，一愣，回头对上路恒之的视线，“怎么了？” 路恒之一笑，“没事。” 他突然提起上午的事情。 “早上那个男生是你之前提过的朋友吧，看着年纪跟你差不多大。” “嗯。” “那后面来的那人……” 沈实安沉默了，手机塞进了裤兜里，踢着脚下的石块，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路恒之不打算放弃，语言很直白地追问：“他是你朋友的男朋友吗？” 石头滚到路边的树下，路恒之停下脚步，伸手拉住沈实安的衣袖。 “是！怎么了？你也喜欢那男的？” 这个问题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沈实安不太想提起这个人，首先池盛月是自已老板，其次他还是他好兄弟的男朋友。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路恒之知道自已在酒吧工作。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好像已经把自已的全部，都暴露在路恒之眼底了。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沈实安刚才勾起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消失了，他不太想说话。 他一句话打破有些尴尬的氛围，胡乱把这件事搪塞过去，“那辆公交是不是102路的？我看不清。” 路恒之轻笑了一声，沈实安听到他说：“少玩点手机。” 看路恒之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他翻了个白眼，“痞里痞气的，你还是路恒之吗？” 第56章 行为规范 “102路的，走吧。” 公交上人声嘈杂，一同上车的还有很多同校的，有些认识路恒之的都给他打招呼，沈实安一个人也不认识。 路恒之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打声招呼就行，不太熟。” 沈实安应付完那几人，瞥见路恒之拿起手机看了眼，嘴唇立刻微抿起来，侧脸看着异常冷漠。 沈实安下意识垂眸，“你看什么？” “没什么……”路恒之立刻熄灭了屏幕，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躲避着沈实安投来的目光看向窗外。 沈实安没有继续询问，应该是私人的事情。 只是视线瞥向窗外，路边的景象勾起他刚才的回忆，他一愣，意识到不对劲，猛得转头，眼睛看向路恒之：“你认识池盛月？” 第77章 路恒之明显一顿，反应过来才缓缓转头：“不认识。” “回答这么干脆，就算真不认识一般也会想询问两句，你明显认识这个人。” 路恒之没再开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沈实安软磨硬泡了半天，路恒之还是没回答。 手机短信记录里一片空白，路恒之看完收到的信息就立刻删除了。 短信的内容印在他脑子里。 「你好，我是池盛月，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们在你妈妈的工作室里见过一面，你妈妈应该也告知了你，我和她的关系。」 「真是意外，能在那种地方见到你，你看着可不像表现的那么听话。」 「不管你知不知道我跟那小孩的关系，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今天见面的事情希望不会传入你妈妈的耳中，我和她的合作关系还没到该结束的时候。」 「你知道你妈妈的脾气，她要是知道了可不会继续跟我合作下去，这时候出事的话，不仅我讨不到好处，你妈妈也一样。」 「更何况我觉得，你应该也不希望你妈妈知道，你在上课时间去了烂尾楼这种地方吧。」 「我跟你妈妈只是合作关系，当然，我和你也可以成为合作关系。」 「你妈妈那种太过强势的性格，我想你到现在也还是没办法完全习惯和接受吧？」 “我确实认识他，他跟我妈是合作关系。”路恒之打开门拔下钥匙，侧身让沈实安先进去，“所以在那种……烂尾楼那边看到他有些意外。” “那你刚才一副那么为难的样子？” “只见过一面，没想起来。” “那你了解他吗……”沈实安问完就觉得自已的问题多余了，他才说了只见过一面。 “知道你担心你朋友，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担心一下我们自已的事情？” “你朋友年纪也不比你小多少，有些事情他也该自已处应对。” 沈实安的思绪拉了回来，想起中午的情况，他不免焦躁起来，“中午到底怎么回事？平常不都是睡一觉就换回去了？” “再试一次吧，不过我现在睡不着，在这写会儿作业吧，今天语文作业有点多。” 路恒之从旁边的柜子拿了两个坐垫出来，铺在木质地板上坐下，又从书包里拿了一本复习资料和几张卷子搁在矮桌上。 沈实安在原地愣了半晌，“不是哥，现在不是换回来更紧急一点吗？或者咱们头绪？” 路恒之拽了拽沈实安的衣角，拉着他在另一个坐垫坐下，“首先现在时间还早，你睡不着，浪费时间，其次今天作业有点多，上午的时间也浪费了……”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想起了一件事情——伤口是不是该换药了？ 路恒之当场上网搜了一下该多久换一次药，又摸了两遍伤口附近，确定还没到时间，又继续先前的话题。 “之前我们也谈过，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发现，现在我们也只知道和睡眠、梦、我们两人的情绪有关，其他的也没办法进一步考察。” “现实的问题我们也要考虑，我们先一项一项来，好吗？” 沈实安抿了抿唇，拿出了作业摆上。 “‘躬’在这里是‘亲自’的意思，这个字义在《出师表》里出现过，还有这个字？这是你造出来的？” “‘赍’这个字出现过几次，老师特意提出来讲过，你还不记得？” “放屁，这tm不就是‘资产’的意思？” “你自已再翻你笔记看看。” 嘴硬的沈实安僵在原地没有动，不过还是硬不过正确答案，默默把答案改了。 笔记上。 赍：携带，持，带着。 赀：资产，财富。 沈实安完成了这份额外的语文作业，瞥眼看路恒之在干嘛，见他列了条长长的单子。 “你作业写完了？” “嗯，本来也没剩多少。” “那你在写什么？” 沈实安看到最上面那行字脸就黑了。 路恒之换了一行继续写，时不时停笔想一下，语气淡淡的，“林念真说得对，我们习惯不一样，很多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有问题，我现在列出一些要改的地方，等会儿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那凭什么我要改的这么多你就几条？” 沈实安： 1.不说脏话 2.练字 3.控制脾气 4.礼貌用语 5.端正姿态 6.仪态整洁 ……（以下省略超过十条行为规范） 路恒之： 1.控制表情 2.减少说话 “不行，你那边再加上一条。” “什么？” “校服最上面的扣子不能扣，我从来没扣过那扣子。” 路恒之笔下一顿，表情颇为无奈，还是笑着把这条加上去了。 3.校服最上面的纽扣不扣 水笔在最后一个字突然就不出墨了，路恒之甩了两下。 “没墨了？”沈实安转头看他。 “应该是。” 路恒之记得之前放了几支笔在哪个抽屉里，他俯身，打开身边的两个抽屉，都是空的。 沈实安那边的他够不着，他正想起身，有什么东西倏然间再脑中炸开。 “在这个抽屉？我帮你拿。” “别打开——” “怎么……了……” 第78章 沈实安已经打开了抽屉，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拿起里面的那盒笔在手晃了两下。 记错了？ “这是什么？”沈实安才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东西 。 “别碰！” 沈实安顿时一愣，刚触碰到的手立刻缩了出来，僵在半空中，有些不知进退。 路恒之意识到自已反应有些强烈了，“抱歉，吓到你了。” 沈实安后退了一点，没有说话。 路恒之叹了口气，俯身勉强够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块木头，还散发着淡淡的气味，沈实安刚打开抽屉就闻到了，不过他以为是桌子自带的。 木头的形状有些怪异，像是被刀雕刻出一些纹路，看着像是人的形体轮廓。 沈实安偷偷瞄了眼路恒之，语调僵硬，声音里带着谨慎，透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自动忽略了路恒之的动作，“是不是……不能直接用手拿？” 路恒之手一顿，瞥见沈实安眼里的神色，心脏骤然间像被人捏了一下，很不舒服。 他缓和了语气，半开玩笑着说：“不是，第一次雕刻人物，怕太难看吓到你了。” 他说完，又把还未成形的小人儿递到沈实安手里，“雕着玩的，你想看就看吧。” 沈实安瞪了路恒之一眼，伸手拿的时候还是很认真。 “你要想试试那边还有几块木料，雕刻的工具也都在那边的工具箱里。” 旁边的置物柜下面放着一个白色小箱子。 沈实安视线重新回到小人身上，“不用，我对这种也不感兴趣。” “无聊玩玩也可以，下次有时间教你。” 小人儿不能说丑，因为压根看不出，沈实安盯着它的脸看，越凑越近，越看越觉得眼熟，他都怀疑自已快魔怔了。 “你快亲上去了。”路恒之伸手隔在两张脸之间。 第57章 他就是矫情了 沈实安皱眉，推开他的手，顺嘴问了一句：“你这雕刻的是谁啊？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你想知道？”路恒之没有直接回答，看着他反问。 “你说不说？” 路恒之弯了弯眉眼，“雕刻完你就知道了。” “我认识的？” 路恒之挑眉没说话。 “我还不想知道了。”沈实安把木头塞回路恒之手里。 提笔把后面的字补完，路恒之看了眼时间，六点多了。 窗外的太阳落了一半，只剩下余光，直直的照射在窗户对面的那堵墙上，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逐渐被黑暗吞噬。 晚上近十点。 路恒之从房间出来，打开客厅的灯。 沈实安被光晃得眼睛一闭，再次睁眼，看着面前的自已，以及镜子反射出来的路恒之，他被气笑了。 “换不回来了这是？” 几秒的间隙后。 “不是这……这tm算什么事啊？” 路恒之的眉头也紧锁着。 沈实安搓了搓脸，“现在怎么办？” “时间不早了，我们没时间再试一遍，先回家吧。” “你回我家我回你家？” “嗯。” 沈实安一听，眼角都耷拉下来，头上几根硬挺的头发也软趴趴的，一副要崩溃的样子。 路恒之温声安慰他：“可能明天早上就换回来了，我们不是昨天晚上睡觉交换的嘛。” 沈实安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你可能不太能适应我家，要不……都去你家，我妈那边解释一下，她不会说什么。” 路恒之脸色微变，很快恢复，笑着拒绝了，“没事，都一样，我们是互相打扰，抵消了。” 沈实安抬眼还想说什么，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再说下去倒是显得他矫情了。 路恒之把自已书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换成沈实安的书包，把两本习题册塞进自已书包里，叮嘱沈实安：“这两本习题册回家之后放在我房间的书桌上，我妈到时候会看，你尽量少跟她说话。” 说到这，路恒之眸子暗了暗，停顿了片刻才继续，“一般我们也没什么交流。” “ok，就是让我避开你妈妈。” “差不多，黎思远你也只会在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看到他，你不说话就行了。” “那你爸……”沈实安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来开家长会都是路恒之的妈妈，路恒之提过黎思远，提过他家的司机陈叔叔，却从来没提过他爸爸，今天早上他也没有见第三个男的。 路恒之淡淡地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 “我……抱歉。” “没关系，我对他也没有印象。” 沈实安低着头，沉默地收拾东西。 路恒之瞟了他一眼，“你不提醒我两句？到时候别露馅了。” 沈实安又沉默了半天，要不是路恒之脾气好有耐心，换他自已就要吼人来了。 “你……算了，你今晚别回去了，我发条短信说一声。”他就是矫情了。 沈实安干脆选择了最简单粗暴，却也最省心的办法，路恒之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他打断了，“我妈不会说什么，之前我也有没回家的情况，要不你也跟你妈说一声，我俩直接在这睡一晚得了。” “不行，我必须回去。”路恒之声调很轻，说的话却很坚定，好像没有反驳的余地。 第79章 沈实安撇撇嘴，“行行行，你们好学生家里管得都严，不能跟你妈说我们是同学，在你家住一晚吗？” “……我们两个同时出现暴露的可能性更大。” “你是我的身份又不用和你妈交流。” “黎思远也在。” “他……” “反正不行。”这次他的音调也提高了不少，直接打断了沈实安的话。 “……不行算了。”沈实安撇撇嘴，“那你今晚住这？” “你不是不太希望我去你家里吗？只能住这了。” 沈实安没有说话，他确实不希望路恒之住自已家里。 那边很乱，今天早上才遇到陈小虎那帮人，不知道下次还会遇到什么，如果遇到那群人的话…… 上次那群催债的手下没有半点留情，一拳一脚都是看心情打的，他们比陈小虎那帮小混混二流子不知道危险多少，要是让路恒之遇上他们……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有点杞人忧天了。 他不也才遇上那么一次？ 路恒之把沈实安送到车站。 他本来还要送到他家门口，怕沈实安今早没记住位置，找不到他家的位置，沈实安再三保证找得到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公交车上，沈实安又收到路恒之发来的信息。 「钥匙在书包左侧的小口袋里，进门左边有个鞋柜，中间那扇打开，穿那双白色拖鞋，换的鞋子放在最下面。」 沈实安高看了自已，他果然不该拒绝路恒之的。 看着眼前好几栋几乎一样的楼房，他甚至找不到从哪越过围栏。 他转了半圈，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门，已经关起落了锁。 最后他还是打了个视频通话给路恒之，路恒之告诉他方向走反了。 沈实安：…… “哥？你在干什么？” 沈实安刚极不自在地洗完澡，问了路恒之才知道是把衣服放洗衣机里洗，又半天才找到洗衣机的位置。 这一声吓得他差点原地跳起来，慌忙把手里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又把放在旁边还开着视频通话的手机给熄了屏，“洗……洗衣服，怎么了？” “哦，没事。” 黎思远看沈实安的目光可不像没事，一脸狐疑。 沈实安硬着头皮站起来，装作不在意地从他旁边经过。 黎思远盯着他背影看了很久。 路恒之房间内。 “你洗衣机的开关还没开。” “什么？意思是我还要出去一遍？” “你现在是路恒之，没人认得出你，不用太刻意了。” 怎么样才不刻意？他本来就不是他。沈实安有些愤懑，摘了耳机不想听路恒之说话。 几分钟后出去，他看到洗衣机已经运作起来了。 黎思远从厨房出来，瞧见沈实安，笑着说：“刚看你忘了按开关就走了，我就帮你按上了。” 他说完又举了一下手里的蔬果盘，“哥，吃葡萄吗？洗多了吃不完。” “放冰箱就不新鲜了。” 沈实安接了端进房间，黎思远打了声招呼，也回了自已房间。 通话已经挂断了。 聊天界面里又多了两条信息。 「十一点半之前在书桌上看书，书桌上那本，翻到夹书签的那页，看书的时候打开旁边的台灯调二档，我妈一般会进来看一眼，坐的时候端正一点，不要东倒西歪的。」 「习题册记得拿出来放书桌上，房间门别锁，手机别放在外面别人看得到的地方，你的坏习惯收一收。」 第58章 沈实安是谁？ 什么叫他的坏习惯？他哪些坏习惯？ 沈实安是蹙着眉看完这两条消息，他有些怀疑路恒之只发这两条，只是因为暂时就想到了这么多。 「我在你眼里就没有一点看得过去的？」 「没有，只是怕你不知道怎么打发这些时间，你现在肯定睡不着。」 沈实安透过这段话，感觉能看到对方在眯眼偷笑。 他翻着白眼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这打发时间的方式还真符合你。」 对面还没回消息，沈实安靠在身后的墙上，一片温热，感觉汗液已经渗透了刚换过的衣服。 他拎了拎衣领口，环顾一圈，走到窗子口打开玻璃窗，一股热流涌进房间，空气里好像更燥热了，不过带起了一点风，沈实安靠着大石台沿，低头回信息。 湿润的头发黏在一起，风徐徐流过，带动着它一起晃动，灯光在他侧脸打下一片阴影，清润俊朗的容貌增添了几分锋利。 沈实安正在给张缘发消息。 他没忘记跟张缘串一下口供，以防步问梅问起就穿帮了。 「妈，张缘的爷爷扭到脚了，我今晚上在他家住一晚帮一下忙。」 沈实安发之前就想到步问梅看到消息会做什么，下一秒就发了信息告诉她不太严重，又劝了两句，这才打消了步问梅要起身去张缘家的念头。 沈实安又收到步问梅发来的两条短信，都是些叮嘱的话。 再次点进跟路恒之的聊天界面里。 「我妈过一会儿会进房间，你别露馅了，手机记得收好，她发现你的手机不好处。」 「到时候她要是问起作业你直接说在学校写完了，没带回家。」 沈实安皱着眉，手指滑动到上面，几条信息里，路恒之每次提起他妈，沈实安都感觉怪异，他隐隐约约感受到，路恒之他妈妈对他有些过界的……管控。 第80章 沈实安盘腿坐在书桌椅上，早上没太注意路恒之的房间，先在一圈扫视下来，唯一的想法是跟他自已的房间很像，不过他的是低配款，路恒之的是高配款。 有些无所适从。 一眼望去能把所有东西看完，简洁单调，好像没有一点能够提起人注意的地方，沈实安的兴致和心底暗处的那点好奇都消散了。 他照路恒之说的翻开了那本在书桌上的夹着书签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是一本《世界通史》，沈实安初中和高一最头疼的就是政史两门了。 他不太明白路恒之的脑回路，怎么会有闲情看这种书？ 正坐着闲得无聊，手机在手里摸得发烫，从耳机漏出的声音只勉强听得出是在听英语方面的内容。 客厅再次传来动静，好像是门打开的声音。 沈实安心里一咯噔，立刻把腿给放下来，在书桌前端正坐好，腰背直挺。 他全身心的注意都在耳朵上。 客厅里传出很轻微的说话声。 过了几分钟，外面再次归于寂静，沈实安甚至感觉能听到空调外机“嗡嗡”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转动门把手打开一条很小的缝，眯眼偷偷观察外面。 转角一个中式挂钟发着淡淡的暖黄色散光，跟另外几个还亮着着的小灯相照应，冰冷的玻璃上也洒上了一片暖色。 没有人。 沈实安轻轻合上房门，转身正要回椅子上坐着，突然，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 一道冷硬的、带着质问的声音插入他的耳中。 “站这干什么？” 沈实安的心脏猛得一跳，他转过身，尽量保持克制心里的不自在，对上罗岚审视的眼睛。 “今天的习题写完了？错题分析复习了吗？” 她的眼神让沈实安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她像古代行刑场上的刽子手，她的眼神就是刽子手手里的刀，让他无处可逃。 沈实安还没想出该怎么解释，她直接越过他进入房间，径直走向书桌那边。 沈实安一愣，脑子里此刻运转速度甚至超过了火箭升空。 他露馅了？桌上放了什么东西吗？该怎么解释？ 罗岚的声音再次响起，“空调也没坏，怎么不打开？再去洗一次澡吧，出汗了。” “不用，我……” “不要耽误时间，现在不早了，洗完澡出来，妈妈跟你谈谈。” 谈谈？路恒之的没说还要负责谈话呀！ “我问过你们班主任，听说你最近都没在学校上晚自习，给我一个合的解释。” 沈实安一头懵，躲进浴室里紧急呼叫路恒之。 视频通话响起的铃声吓得沈实安一激灵，手机差点掉洗脸盆里，不等它响第二声手指迅速摁了挂断，重新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手机的另一边，路恒之刚从浴室出来，只穿了一条宽松裤衩，头发还没来得及擦一下手机电话铃声就响了。 沈实安那边，卫生间里的水龙头被开到最大，路恒之勉强从水声里听完整沈实安说的问题。 他先安抚沈实安：“没事，只是一件小事，你不用太担心，她有点职业病，看谁的眼神都是那样，可能有点凶，你别怕她。” 以前只要他的同学知道这是他妈，第一句话都是“你妈看着好严肃啊。” 路恒之记得刘天雲第一次看到他妈的时候，刚好是他在手痒犯贱，他的形象也就彻底在罗岚眼里改善不了半点了。 “确实有点。”沈实安想起刚才那眼神，感觉跟警察看嫌疑犯没什么区别。 路恒之看沈实安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又继续：“你直接跟她说你去图书馆查资料了，我之前在那边的自习室办了卡，她知道，不会说其他的。” 沈实安通完电话，不敢在浴室里磨蹭，随便冲了个澡就出来了。 沈实安抬眼就是路恒之的妈妈，她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看——书！ 他想起刚才扯了一张纸随手画了些东西，当时他在听一个英语短篇，写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写完就夹在书里面了。 “这个是你写的？” 那张纸摊开在他面前。 “……是。” “你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些坏习惯？我说过，提起笔写出的字代表的都是你的个人形象，现在这张纸上写的字你告诉我这是你写的？” 沈实安：我字写得倒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沈实安是谁？” 本人一愣，视线落到纸上，几个短文里面的单词四分五裂歪七扭八，唯独那个名字还看得过去。 “我同学。” “只是同学？” 沈实安这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对着她撒了谎，“嗯，只是同学。” 第59章 “国宝” “只是同学怎么会突然写这个名字？是女生吗？” 沈实安只想扇刚才手犯贱的自已两巴掌，没事乱写什么？ 对上罗岚的视线，连忙解释：“是男生。” 他怀疑路恒之他妈往某个方向上偏了，不过他的名字也不像是女生吧。 “我记得看过这个名字，是你班上的同学？” “嗯。”沈实安点点头，垂在两侧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以前也没听看你提过他，是新交的朋友？” 罗岚眼神轻轻扫过沈实安微微眯了眯，声音不高不低，整句话语气没有什么起伏，问出的话却像是在审问犯人。 第81章 沈实安有点心虚，视线有些躲闪，声音卡在喉咙里再出来，有种硬邦邦的感觉，“只是同学。” 这句话说完沉寂了好久，沈实安硬着头皮抬眼，罗岚正凝视着他，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满。 “那你说说，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草稿纸上？” “妈妈不是不让你交朋友，只是交些没必要的朋友只是浪费时间。” 她话里的意思是自已没资格跟路恒之做朋友？ 沈实安无法解，他妈连他交朋友都要管？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罗岚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回到原先的事情上。 沈实安照着路恒之的话念了一遍，对方果然没再多提，出房间前叮嘱了一句：“明天早上不要又晚了，人都是有惰性的，养成的习惯一旦改变了就很难回到之前，你是懂事的，不会要让妈妈督促你。另外，不管你交了些什么朋友，别把坏习惯带回家让我发现。” 第二天早上，以教室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为圆心，半径五米之内都溢着沉重的气氛。 教室里比平常安静，说话打闹的人都少了几个，沈实安和路恒之旁边的几个位置更是没人说话。 张倩和万灵在门口还是嬉笑着，一进教室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疑惑地扫了一圈，视线锁定在后排某两位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心思，缓步走过去。 “班长你咋升级了，成国宝了？”张倩弯腰探头对着两人看，顿时一阵惊呼。 “路恒之”那张被无数人夸过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前面好几个女生都转过头来，偷偷瞟了后排的两人几眼。 沈实安目光呆滞地抬头，一双黑眼圈骤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颓靡的样子跟往常的形象相差甚大。 万灵：“你被人打了啊？” 沈实安：…… 老杨一进教室就是这副场景，一半的学生都在桌上趴着睡觉，还有几个吃早餐的，教室里充斥着一股的味道。 “都怎么了怎么了？” “一大早怎么都死气沉沉的？昨晚都做贼去了？” 半天没有人他。 前排吃早餐的数学课代表幽幽的来了一句，“您要是再多布置两道题可能我们就真去做贼了。” “呵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年轻人熬点夜也不是大问题。”他话题一转，“今天打扫卫生的呢？垃圾桶都满了——赖庆阳！今天没安排打扫卫生的吗？” “等等，我翻翻记录表，”赖庆阳连忙把包子塞嘴里，从他那堆齐整的书里翻 出记录本，然后“啪”得合上，干笑了两声往后面看。 张倩：“我？” 赖庆阳摇摇头。 万灵指了指趴在桌上睡觉的“路恒之”和在看知识点的“沈实安”。 赖庆阳点点头。 “是班长和沈实安。” 路恒之抬起头，跟众人“亲密”地对视了一眼，很自觉地放下手里的笔记本，视线看向旁边还在补觉的沈实安。 老杨干咳了两声，“沈实安啊，等会儿班长醒来，你和他去把垃圾倒一下啊。” 顶着沈实安身体的路恒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后天又有一次联考，大家打起精神啊！这次考完就是期末考试了，是你们进入高三前的最后一次检测啦。” 老杨越说越激动，把其他补觉的学生都给吵醒了。 “不管是两天后的考试，还是十天后的期末考，老师都希望你们能够全力以赴，你们不是没有时间没有机会，高三的一年，每个同学都可能成为那匹黑马！” 沈实安抬头望向老杨的位置，转头，满脸疑惑地看路恒之：……怎么突然就灌起心灵鸡汤了？ 路恒之摇摇头，指了一下身后两米远的红色垃圾桶，“今天我们两个倒垃圾。” 沈实安皱眉，嘴里“啧”了一声，胡乱抓了两把头发起身。 老杨还在灌心灵鸡汤，给两人让了一下位置，还在继续。 室外太阳红艳，地面烧得滚烫，早上不到八点，日头已经毒辣得能把人烤中暑了。 沈实安抬手挡了一下太阳，眉眼耷拉着，一副恹恹的样子。 路恒之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昨晚没睡好？” “你看我像睡好了吗？”沈实安转头，对着他指了指脸上的黑眼圈，“不好意思啊，毁你形象了。” 他的语气散漫，道歉没有一点诚意。 路恒之转移话题：“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早上刚换了药，好像没太大问题。” 说起早上沈实安就来劲了，一大堆吐槽的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你妈管你管得是不是太多了？” “你家生活我实在吃不消。” “早上吃个饭规矩都那么多，还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吃什么吃多少都得听你妈的。” “早餐吃得像早餐吗？还不如我平常在外面买个包子豆浆油条。” “特别是昨晚，你交个朋友也得审问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国宝呢？” “你现在的样子更像国宝。” “不用你提醒！” 路恒之听着他的吐槽，看他眉眼舒展舞动的模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从心底滋生。 他的性格，他的样貌，他的……另一种人生。 沈实安咋呼呼地说完，停顿了片刻，神色微变，“那个……不是故意点评你的生活。” 第82章 “没事，我感觉你家的氛围还挺好的，感觉得出来，你妈妈很爱你。” 提起步问梅，沈实安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眼神洒上了细碎的光，他低头点了点，轻轻一声，“嗯。” 声音不掺杂任何杂质，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喂。” 沈实安突然停下了脚步，语气低沉了几分。 路恒之回眸望他，四目相对 “我们会不会……换不回来了？” “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们换不回来了吗？” 沈实安愣在原地，路恒之扬起的那抹笑，他看到他妈妈的影子。 沈老头说他不像步问梅，他不信，看，他不像吗？ 沈实安嘴角一勾，上前提起了垃圾桶另一边的抓手，一扫先前的死气，浑身燃起斗志，“我们肯定能换回来！” 路恒之默默收回视线，浅笑着回了一句：“嗯，相信你……” 重新回到东府苑。 沈实已经适应，少了那些拘束，窝在沙发一角，撑着下巴，视线跟着路恒之走动的身影移动。 他想起刘天雲上午说的话。 “老路，昨天忘记跟你说了，你表弟昨天来找你了，不过你不是出去了嘛，他也就直接走了。” 沈实安点着下巴，有些担心，“你表弟不会跟你妈说这件事吧？” “昨晚她和你提了这件事吗？” “没有。” “那就不会说了，这种事情要说出来最好的时间就是当天，过了就没有实际性的效益了。” 路恒之眼帘一抬，搁下手里的喷水壶，转头看沙发上的人，淡淡的语气，“今天晚上，‘你’也该回家了吧……” “……” 第60章 那你喜欢吗？ “你妈妈可能该会担心了。” “我知道。”沈实安偏头避开路恒之的视线。 路恒之走到他旁边坐下，转移了话题，眸色暗沉了几分，“我们之前猜测，灵魂互换可能跟我们的情绪有关，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影响因素。” 沈实安抬起头，眉心微皱起，“这你从哪得出来的？” “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至于你，”说到这，路恒之故意停顿了一下，笑里带着使坏的意味，深深地看了沈实安一眼。 沈实安果然一点就炸，直接俯身跟对方脸贴脸，“什么叫‘至于我’？你说清楚！” 灼热的气息在鼻尖唇角萦绕，路恒之呼吸一紧，不动声色地往后靠。 沈实安丝毫没注意到，此刻两人的动作有多么怪异，眼睛直瞪着对方，见对方想逃，一刻不停追了上去。 路恒之索性也不动，笑着看着跟他解释：“至于你，就像一个小孩，一点情绪都直接表现在脸上。”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但观察一下，发现其实面部的情绪还是很丰富，它们都藏在你的眼睛里，心情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实安听着他说话眼睛提溜动了一下，直视着路恒之的眼睛，视线不知不觉偏移，从眼睛、睫毛，到鼻子，到嘴，到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 沈实安下意识直起身，等他反应过来刚才两人之间的动作有多么诡异，整张脸瞬间涨红，眼睫抖动扑闪。 “那个……我……” 他揉搓着指腹，边缘已经泛红。 路恒之调整好有些紊乱的呼吸，重新坐直身体。 他半眯眼，好整以暇地看向沈实安。 沈实安呼吸一顿，伸手推开了逐渐靠近的人，“看什么看！不嫌膈应！” “行了，说正事吧。” 路恒之笑了笑，回归到正题。 “我回想了一下，每次我们灵魂互换之前，我都有比较大的情绪波动，你回想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有这种感觉。” 听路恒之这么一提，沈实安一愣，脑中的片段就好像提前准备好一般，只等一个按钮按下开关，所有相关回忆像电影画面在脑中炸开，紊乱又有秩序。 “你是步问梅的儿子吧，你妈在厂里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 “妈，你别这么累……你生病了，我会害怕，你照顾好自已行吗？” “是妈妈没用，让你过这样的日子。” “看到你晚上那么晚回来，在灯光下写作业，房间里的灯亮到凌晨，妈妈也心疼。” “妈妈会想，如果在普通家里，我们安安是不是脸上的笑会多一点，流的泪会比汗多一点。” …… “摘下口罩给你哥瞧瞧。” “小伙子，你记住，在这里，我们老板就是天王老子，叫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你这个年纪有骨气是应该的，不过在这个地方，又想要骨气又想要钱那是痴心妄想。” “钱打在脸上是什么滋味？” “想要，就把桌上这些全喝了，不行就滚蛋，老子这钱有得是人要。” …… “你那短命鬼爹在我们兄弟这欠了一大笔钱，上个月的钱还tm没打过来，一个月一两万块钱还没有 “小子，知道你爸欠了多少钱吗？” “要是还不记得打钱过来，咱兄弟几个就不是一个月催一次了。” “这次就先放了你，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 “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第83章 “你不是软弱的性格，起码你不会希望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你，是不是？” “你才是真的虚伪！” “我和你tm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什么狗屁朋友！” …… 卫生间里。 水沿着清晰的轮廓流下，划出俊逸的脸型，隐没在竖起的领子里，校服领口湿了一片，沈实安解开最上面的那个扣子。 他从镜子里看路恒之，“按你说的，我们怎么换回去？” “这个还没有发现规律，之前都是睡一觉就换回来了，现在……” “这还带升级的？” 沈实安想到这几次逐渐出现的意外，暗自骂了一句。 两人照例先把作业给写了，路恒之随手翻了一下沈实安的作业，字迹说不上多丑，就是……不好看。 沈实安想起后天的考试，目光转向路恒之，“明天的考试怎么办？” “你帮我考，我帮你考。”路恒之说。 沈实安怀疑他在开玩笑，“你认真的？” 沈实安的成绩虽然是在校前十，但跟路恒之的分数还是有一段很大的距离，毕竟路恒之是以高出第二名二十多的分数霸据榜一，从来没有跌出过第一名。 往常只要有他的比赛，基本上第一的位置就定了，剩下的人都是在追逐第二第三，第四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名次。 上次的知识竞赛，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几个学生真的在意，就因为一句“路恒之输给高一的”，让黎思远和关临在学校小火了一把，当时“路恒之会输”这个话题也聊了一阵子。 路恒之睨了他一眼，“你要是有其他更好的方式我肯定听。” 沈实闭嘴了。 “我们不知道触发点是什么，只能被动等它换回来。明天能不能换回来还不知道，换不回来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为什么不请假？本来我们就暴露了更多，林念真都已经猜到了，参加这次考试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就算沈实安这个人能请假，路恒之这个人不能请。”路恒之说。 沈实安很不解，“为什么不行……” “我妈不会同意。” 路恒之打断他的话，“她不会同意我缺席考试，每一场。” “你不能找个由吗？” “不能，她很在乎。” “那不是更完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到时候直接掉个七八名，我怎么跟你妈解释？” 沈实安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又狠狠地搓了一下脸。 “你妈也太不近人情了点吧？”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你不累吗？” “每个家庭的环境都不太一样，可能你不习惯。”路恒之没有直面沈实安的问题。 “那你喜欢吗？”沈实安突然看向他，目光专注。 路恒之目光一顿，撇开视线没有回答 ，表情只发生细微的变化。 喜欢？不喜欢？他没想过，路恒之以前以为，所有的妈妈都像罗岚，所以妈妈对自已的小孩都是这种教育方式，后来习惯了，喜不喜欢就不重要了。 分开时沈实安拜托了路恒之一件事。 “你帮我提醒一下她别忘了吃药，我怕她急就忘了，让她别太累了……就行了。” “谢了。” 第61章 误解 “你的字，我书柜里有字帖，你可以拿出来练练，到时候不要一秒就被拆穿了。” “滚……” 沈实安气愤地往另一个车站走。 “明天我给你画几个重点，你今晚先复习一下吧。”路恒之说。 …… “提醒，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 沈实安精神恍惚，眼前的景象好像一团烟雾笼罩着，晃动摇摆，模糊不清，广播传来的声音仿佛远在千里之外。 他无意识地抓着手里的笔，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好像灵魂已经飘离了肉体，只剩下一具躯体。他的眼神迷茫，瞳孔失了焦距。 “沈实……安……路……恒之……路恒之……” “路恒之！” 沈实安瞬间从恍惚里逃脱，眼睛有了聚焦。 他抬头不明所以，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了？” “考试结束了，刚才老师让你收试卷你没听发到？”刘天雲说。 沈实安一愣，“广播不是刚提醒还有十五分钟吗？” “你睡懵了？”刘天雲皱眉，“广播哪提醒了？不是监考老师提醒的吗？说还有十分钟。” 那他刚才是在梦里？ “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也会在考试睡着？我一直以为你不用睡觉。” 沈实安翻了一个白眼，“我也是人。” 刘天雲提了下手里的文具袋，眼神伶俐，上下打量了一圈，在沈实安要拎包走人的时候他才开口，“老路，我发现你最近暴躁了不少啊！” 沈实安呼吸微微停滞。 刘天雲歪头凑他面前，“你同桌倒是感觉最近，脾气好了一点。” “你哪看出来了？”沈实安反驳。 “说实话，刚开始跟他同班的那会儿我觉得他老装了。” “……” “整天都是一张臭脸，开学那次要不是你，我肯定就跟他打上一架了。” “哪次？” 刚开始同班那会儿他跟路恒之他们应该还没有接触过吧？ 第84章 “你忘了？”刘天雲蹙眉，摊了摊手，“就开学没几天那次，我和几个朋友打球忘了时间差点迟到，进教室那会儿没看清，直接撞他桌上去了，结果我们几个给他道歉半天，他一句话不说摆着脸色就出去了，他当时那股拽劲我现在都没忘，太tm装了。” 说话的人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实安强撑着一张笑脸，牙关已经咬紧，垂在两边的手慢慢握紧，捏成拳头，关节嘎吱响。 “我当时是真想冲上去跟他对骂两句，得亏你拦着，不然到时候丢脸的人还是兄弟我，话说我也没发现你跟沈实安有接触啊，怎么刚跟沈实安成同桌就……” “就什么？” “关系怎么好了呢？” “按你一般的性格品性……”刘天雲说到这冷笑了两声。 “我什么性格？” “得了吧你什么性格还用我说？冷血动物。”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路恒之从门口探了半边身体进来，看着两人，表情浅淡。 沈实安望向那边，想到刘天雲刚才对他的形容。 冷血动物？冷血吗？ “那沈实安呢？”沈实安转头云淡风轻地问刘天雲。 “啊？啊……什么？”刘天雲心里在冒汗。 “别装傻，你不说刚开始觉得他怎么样，那现在呢？”沈实安下巴朝路恒之的方向点了点，全然无视刘天雲不停地使眼色。 路恒之走进教室，“说我什么？” “没……没什么，”刘天雲尬笑了两声，为了表示真的没什么，又强调了两遍。 “真的没什么。” 考场在五楼，沈实安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小声问路恒之：“你专门上来找我的？” “看你半天没下来，怕你这里出什么意外，问张倩她说你还在考场。” 沈实安一噎，什么叫怕他出意外？ 他低下头没有说话。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这科两人的水平大差不差，除了字迹没有其他太多的问题。 刘天雲走在两人前面，路恒之提醒沈实安：“刘天雲心思比外表看着细腻，你要再不收敛一点他也要察觉我们不对劲了。” “……你不问问我刚才的考试怎么样？” “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实安的情绪不太高，“刚才在考场差点睡着，梦到了一个考场，广播提示还有十五分钟交卷。” 自从发现两人灵魂互换跟梦境有关，他总感觉每个梦都不对劲。 “你昨晚又没睡好？” “不太习惯，又有那破考试，中午……” “中午复习一下就别看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到时候再说吧……” …… “你们说这次考试第一是谁啊？” “除了路神还能是谁？” “那也不一定，这次考试我看路恒之状态就不太对。” “说不定这次学委就追上他了。” “他们之间差距还是有点的吧？” “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是看看自已排名掉没掉吧，你数学选填多少分来着？” …… 乔维桑在座位上听着旁边人讲话没有反驳，等人散了，径直起身走到后排，“路恒之，你答题卡能借我看一眼吗？” 沈实安抬头看了眼，“不好意思，找不到了。” “没事，你应该还记得答案，我刚问了一圈，英语听力最后两个选择大家选的都是aa，我看到你涂的答题卡是bd，你还有印象吗？” “还有数学那个选做题，我跟你选的是同一个，收卷的时候我看到我们两个答案不一样……” “你没事老盯着我试卷看干什么？”对于第一眼就不太喜欢的人，沈实安平等无差别的对待。 路恒之在旁边，“咳咳……” 沈实安：…… “我就是问问，毕竟你的答案一般就是标准答案嘛。”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班主任来了”，乔维桑笑着看了眼沈实安，收回视线回了位置。 沈实安转头，“他刚才是什么意思？我那几题确实没把握，不会都错了吧？” “没有，这几题是对的。”路恒之手里正拿着那张所谓的“找不到了”的答题卡，“不过你作文扣的分应该会多点，数学最后那题你最后答案错了，步骤是对的，最多扣你三分。” 沈实安手捂着脸，不敢想象到时候路恒之的成绩出来会有多少老师找他谈话。 他懒得纠结这个了，想起自已成绩的问题，“我的那份你没有用力过猛吧？别给我整第一去了。” 第62章 第四 “不出意外在班上第五左右。” “第五？第五就第五吧。”说实话沈实安还没上过班上第五呢，学校的好学生都是从各个初中排名前几里挖过来的，当然他也算其中一个，不过他什么水平他心里清楚，这次他替路恒之考试，少不了路恒之前一天的突击复习和押题。 张倩刚从万灵的位置跑回来，“路学霸，沈实安，你们明天晚上应该有时间吧？” “有什么事吗？”路恒之问。 “明天不是周六吗？我打算请些朋友聚一聚。”张倩幻想着明天的场景，面部表情逐渐控制不住，又兴奋又激动，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停在沈实安身上。 “明天？” 第85章 “为什么不期末考完之后？”刘天雲也刚收到邀请，从旁边插了一句话进来。 “哪还来得及啊我要出去玩啦。” “我记得高三要补课。” 张倩摆摆手，“这点小事不用在意啦。” 刘天雲在旁边瘪着嘴，一脸羡慕的样子。 张倩见几人没说来不来，气势一下子就变了，“你们一定要来！” “刚才不是还和和气气地询问吗？怎么一下子又强取豪夺逼良为娼了？” 她微笑着瞪着刘天雲，拳头已经伸了出来，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路恒之看着这边的闹剧，转头问沈实安：“你去吗？” “你问我？你自已去不去？” “不出意外会去，你也去吧，她应该邀请了不少同学，一块儿玩玩。” 周遭的喧闹被窗外吹进来的风震碎了，所有人的面部轮廓都扭曲，在蠕动，他的眼里只剩下这个这个人。 沈实安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试卷，声音轻轻的，“我会去。” 夏季的晚风像冰镇过的饮料，喝进嘴里，熄灭了一阵火，又引起了另一份躁动。 张倩跟刘天雲闹完，转头瞥见趴在桌上的人。 对上林念真的眸子，她有些不自在，还是微抬下巴，“你也来，不是我邀请你，毕竟一年多的同桌了，我可不想别人说我小气孤立你。” 骄傲又别扭。 林念真坐起来，撑着下巴，语气淡淡的，“你不希望我去我肯定不会去。” “谁说了！” “……马上就高三了。” 林念真收回视线，眼眸黯淡了几分，“放心吧，我回来的，同桌的生日嘛。” “诶——你……” “不会说出去的，知道你不希望他们准备礼物。” 数学课代表从外面进来，通知了一声。 “班长，老杨找你，让你带上这次考试的卷子。” 这是惯例，每次考完试老杨都会单独抽几个学生的试卷拿去看看。 路恒之见沈实安面色犹豫，安慰道：“别担心，我看了你的答案，选填就错了最后那题，这次这道题难度有点大，错了也正常。” 沈实安拿着试卷走出教室，有种一步三回头的感觉。 路恒之被安排去打扫考场了，一回来就看到沈实安在埋头看手机。 “看来老杨没说什么。” 沈实安不慌不忙把手机收了起来，学着老杨的语气动作点了点路恒之，“你先回去，等成绩出来再找好好你聊聊。” 说完表情立刻就垮了，一脸挫败，“说真的，这次真是我发挥得最好的一次了。” 只是还没等成绩出来，两人就已经换回来了。 …… 食堂里人满为患。 刘天雲排了半天才打到饭，听到旁边女生聊天，抓住了关键一句。 “成绩出来了，我们赶紧吃完回教室！” 成绩出来了！ 刘天雲端着盘子过来，“咱们赶紧吃了回教室看成绩去！” “成绩出来了？”沈实安问。 “应该是，刚听到有人说出来了。” “我就不奉陪了，看不看我都就那分数。”熊尚埋头吃饭。 没两分钟有个体育生跑来找他，端着盘子就跑去篮球场上看人打球去了。 吃完饭的三人也回教室。 “老路你猜猜这次你能考多少分？” “六百七到六百八差不多。” 路恒之把沈实安四张答题卡都看了一遍，对照着得分占比算下来。 刘天雲怀疑他在逗自已，“你开玩笑呢？” 不是说这分数不高，只是它放在路恒之身上就不合。 教室里如他们所料，哄闹杂乱，讲台一周都围满了人，高矮胖瘦都有，异常吵闹。 “……第一……” “班长……” “沈实安……” 沈实安迈进教室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路恒之。 路恒之挑眉，“怎么了？” 沈实安一咬牙，轻轻一推把路恒之带出教室，不等他反应时间，双手撑着墙面，路恒之被他禁锢在双臂之间，“你先别进去，我帮你看成绩。” 路恒之的身高比他高了不少，之前都是以他的视角看自已，现在换回来他反而还不太适应。 修长的脖子成30o仰着，俊秀的鼻尖，红润的唇瓣，精致的下巴，以及凸起滚动着的喉结。 路恒之半垂着头，视线平静柔和，慢慢靠近他，轻声细语，“好，我等你告诉我。” 滚烫的气息交织在一块儿，沈实安一愣，心脏猛然加快了跳动，后知后觉，迅速后撤了半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躲开了路恒之的视线，除了泛红的脸和耳朵掩盖不住。 张倩从楼梯口上来，一眼看到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和旁边几个同行的女生相视一笑，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经过两人，张倩对上目光，扬了扬细眉，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戏谑。 “呦～在这谈情说爱呢？” 旁边几个女生一听，都掩着嘴低声笑起来。 下一秒，沈实安脸色阴沉下来，张倩转身就跑了。 沈实安又看了一眼路恒之才进教室。 “哎呦喂我去！” 一进门，刘天雲正要出来，差点跟沈实安撞一起去了。 第86章 “沈实安？你知道你排第几吗？” 沈实安还想往前走点，看不清电脑上的排名表，见刘天雲一脸激动地拽着他。 “你第四！671.5分太牛逼了兄弟！” 相比自已沈实安更关心路恒之的排名，“路恒之呢？” “……第三。” “第三？多少分？” “674.5。”刘天雲说完往他身后探头，“老路呢？” “……我去找他。” “哎你……” 刘天雲还没说完沈实安已经出了教室。 走廊尽头，突出的一角房檐遮挡了阳光，分割出了界限明显的明暗两边，路恒之就站在阴影里眉眼挂着浅淡疏离的笑意。 沈实安见他朝自已看了眼，又对旁边那人说了什么，那人一了他一眼，朝他走过来，跟他擦肩而过。 是隔壁班的班长。 第63章 意外事故 “你还挺有兴致的。” 沈实安朝路恒之走过去，眼尾下垂，嘴巴微微噘着，用刘天雲的话说就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看你的样子，考得不是很满意啊。”路恒之从阴影里走出来，嘴角带着笑，和刚才有着细微的不同，一道镜面反射的光线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不好意思啊给你考砸了，第三名。”沈实安说着，靠在一旁的围栏上，双手搁在上面，头微微低垂着。 路恒之动作一顿，走到他身边，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放心吧，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别拉着脸了。” 沈实安突然抬头，“要不然我们想个办法再换一下身体，我来挨批吧。” “这倒是不用……你多少分？” “出现意外了，671，班上排第四，在你后面，比你预估的排名前了一个。”沈实安撇撇嘴，“不知道第一第二多少分。” “应该没有上七百的这次。”路恒之估测了一下。 两人路过办公室，里面的空调冷气很足，凉嗖嗖的风从半开的门缝里钻出来。 “哎——路恒之，等等——”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办公桌上的隔板有点高度，老杨从自已位置探出半个头来。 “来来来，进来一趟，不耽误你多少时间。”说着还招了招手。 沈实安看了眼路恒之，放低了声音：“不会是要批斗你吧？” “你先回去。” 路恒之拍了拍沈实安的肩，办公室的门被打得更开，马上又被合上，冰凉的温度瞬间被更燥热的感觉取代。 办公室里只有老杨一个老师，按道他都会去教师宿舍午睡，这次就为了叮嘱路恒之一句话，特意在办公室里等他。 老杨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点生盐水。 空调冷风照着路恒之的位置吹下来，冒出的汗液被这么一刺 激，顿时爬上了冷意。 “老师。” “没事，别紧张我就说一句话。” “我没紧张，老师你别紧张。” “……” 沈实安回到教室，频频有目光看向他。 另外有一块儿吵得火热。 沈实安到座位坐下，转头问旁边同学：“那边干什么呢？” “张倩跟谁吵起来了吧，她那脾气，看不顺眼就直接怼上去了。” 沈实安在好几个人头里还看到一头惹眼的黄毛，眼皮一跳，“刘天雲也在那？” “嗯，他不是最爱凑热闹嘛。” 那倒也是。 沈实安转回自已位置，拿出一本写了一半的试题，翻开写到的那页，手指已经开始转笔。 那同学又说：“还好班长还没回来。” 沈实安抬眼，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怎么了？” “班长这次不是没考好？”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电脑上还放着的成绩表，继续说，“有人就拉踩起来，说他本来就不行，谁谁谁才应该是第一。” 沈实安一时间有些不相信。 路恒之的人际关系不是挺好了吗？ 他问了一嘴：“谁说的？” “乔维桑旁边那两个，还有那个跟你不对付的卢浩。” “你再说一遍！” 那边的声音越发大了，小打小闹发展成要动手的趋势。 “比谁嗓门大是吧？我还没怕过，来啊——”张倩瞪大眼睛，半点不怵这个比她高了两个头的，声音清晰，整个教室都听得见，走廊外有人往里面看。 刘天雲搁一旁劝张倩冷静点，上次卢浩手机被缴了他功劳不小，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 沈实安转头看过去，听到有人提起路恒之的名字。 “你这么维护路恒之他本人知道吗？你喜欢他成绩好？还是那张娘们吧唧的脸？” “兄弟，过了点吧。” “你tm乱说什么！”张倩回骂了一句。 “呦呦呦还急了，差点忘了，你喜欢的是那有暴力倾向的沈实安哈哈哈……”x| 旁边有几个人在冷眼旁观。 沈实安在后面听到这话，脸色阴沉下来，旁边那人一眼看出，连忙劝阻他：“你别冲动啊。” 卢浩旁边有个男生提醒了一下他沈实安在后面，卢浩回头看了眼就收回视线，好像知道他在那故意说的。 “你这种人真恶心，滚开！”一旁的张倩想推开他走过去。 “你不就是网上说的那种媚男女嘛，我也是男的你怎么啊——” 第87章 卢浩的话还没说完，从他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在走廊聊天的都探头进来看，瞥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也拉着朋友一起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沈实安听到最后那些话已经从椅子上起来，谁料一直在前两排安静写题的万灵突然走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双晃来晃去的爪子，抵着他中指往手背用力一压，贴脸压声：“都是同学，嘴巴放干净点。” 万灵的表情严肃，一改平常笑容讨喜的模样，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旁边几个愣是没敢吭一声，都撇开视线。 万灵虽然不是班干部没担什么职务，却也是从始至终稳居校前五的学霸。 卢浩的脸色几次转变，嘴角抽搐没敢说话。 这次考试的第一就是万灵。 “行了行了，卢浩你确实说得过了，一个男的好意思嘛你。”赖庆阳在旁边调侃，缓和气氛。 卢浩愣是没听懂赖庆阳什么意思，以为他也在嘲讽自已，转身就瞪了他一眼。 赖庆阳自讨没趣，笑脸立刻就收了，骂了句“傻 b”，转身出了教室。 一旁的卢浩伸腿踹开旁边的凳子，斜眼看着万灵和张倩，收回视线转身走的时候骂了一句：“短命鬼，真tm晦气。” “你说谁短命鬼！” 张倩突然发疯一样把卢浩摁倒在课桌上，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我艹！” 周围看热闹的人被张倩的动作吓到，惊得连连往后退，一个个脸上都是诧异，张开的嘴能塞下一个鸡蛋，场面一顿安静，只能听到卢浩挣扎的声音。 “你tm说谁！”张倩整张脸涨得通红，眼睛死死地等着手下的人，双手掐着对方的脖子隐隐颤抖着。 “张倩！松手！”万灵拽张倩胳膊想把她拉开。 后面人才反应过来去帮忙。 “哐嘡——” 身后桌子倒了两张，卢浩挣脱开，猛得一推张倩，往教室外逃。 “张倩！” 她头重重磕在桌角，表情瞬间呆滞。 沈实安挣脱开熊尚的阻拦，先一步走到后门挡住了卢浩的去路，转头朝万灵吼了一句：“叫老师来送医务室！” 卢浩反手一拳猛锤过去，牙关紧咬道：“关你屁事！滚！” “你大爷的……” “装什么呢！不就考了个第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第一！” “老子把你打醒！” 等老杨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实安一脚踩在卢浩背上，单手擒住对方的手腕反扭在后背。 第64章 你太冷淡了吧 老杨直接无视了两人：“张倩呢？” “老师这！” 张倩旁边的女生举手晃了两下。 老杨身体有些肥胖，过道有点窄 ，过去的时候动作有些笨拙，也顾不上撞歪了好几张桌子。 “你们两个还不分开！像什么样子！”潘主任在后面进来，看见扭在一起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 潘主任刚才正好想去找老杨说说这次考试成绩的事情，就看到老杨着急忙慌从办公室里出来，随后又看到路恒之跟在后面出来，叫住他一问才知道张倩晕倒了。 潘主任是知道张倩身体情况的，一听走得比路恒之还急。 围在另一边的人听到潘主任的声音，视线都集中转移过来，看到后面情况的一瞬间都呆愣了几秒。 卢浩龇着牙，右眼已经高高肿起，整只眼睛都在充血泛红，额头被挤出几条细纹，一头黑发像鸟搭的破巢，乱七八糟的，校服也被拉扯得不像样子。 再看沈实安，身上没有一处伤痕，只是头发凌乱了些，校服扣子两颗都散开着，露出的锁骨处有一片红印。 沈实安松开了卢浩，对方还不死心低声骂了一句，被潘主任横眉瞪了一眼警告，“你们两个回自已位置待着，等会儿再找你们两个算账。” 说完 转头又对其他人说：“你们也都回自已座位上去，别挤在一块儿了。” 救护车到了学校，张倩的父母也很快赶到了，老杨带着他们去办公室谈话，叮嘱了一句：“班长管好纪律。” 沈实安做题偷偷瞥了眼窗外路过的人，脸色都很严肃，沈实安一开始以为只是撞晕了，瞧见目前的的情形才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万灵，张倩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卢浩在那跟旁边几个人说张倩本来就有病，跟他没关系。” “是不是真的？” 老师走了，班上立刻沸腾起来，大半的学生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什么说法都起来了，今天的值日班干提醒了好几次“安静”也没有太大用处。 “安静！” 路恒之的嗓音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 “咚——” 桌面敲击的一声巨响顿时震慑了所有人，教室里一瞬间听不到一点声音，有种古怪的寂静。 路恒之瞥了眼他同桌，沈实安手里拿的那本语文必修三，敲着桌面的那个角已经褶皱起来，可见刚才用力之大。 路恒之眼角微微弯起，转头望向前面还蹲在过道上的学生，轻声笑脸视人：“问问题小声点，聊闲天可以下课聊，或者出去聊，希望相互配合一下。” 对上路恒之视线，前面几个人都心虚地躲开视线，弯着腰往自已位置上走。 坐前排的还有好几个不时偷偷往后面瞄，想看看刚才敲桌子的是谁，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和路恒之来了个“神情对视”，都不好意思再继续看下去。 第88章 后续的事情老杨没有再提起，班上也没有其他学生知道。 不过涉及此事的几个人都被叫去过办公室，包括万灵、沈实安、刘天雲以及旁边围观的若干同学，卢浩在当天下午就被叫了家长，从第一节课被叫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杨还在处张倩的事情，潘主任回到学校，时间是下午第一节课，他还没忘记在他面前光明正大打架的两个人。 沈实安正在写作业，潘主任从门探了半边身体进来，声音低沉，透着一股不同于平常的威严：“沈实安、还有那个……刚才跟沈实安打架的，也出来。” 其他学生抵不住好奇，底下立刻小声交谈起来，直到出去的两人走远才平息下来。 路恒之经刘天雲的口，清楚了中午他不在的那十多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写题的那只手停了下来，他看着后门沈实安出去的地方，手里学起沈实安转笔的动作，不太熟练，笔一次一次掉在书上，在他手上留下几道痕迹。 一天下午，叫出去的同学换了好几波，科任老师好好上着课也被叫停了几次。 沈实安在第三节课回了教室，他被单独叫到一个教室，教务处的主任问了他一些详细的经过，又有另一个老师问了他几个问题，晾在那个空教室待了半天。沈实安一会儿趴在桌上睡觉，一会儿撑着脑袋看窗外。 教室在四楼，透窗外一眼可以看到操场。 他想起去年运动会，班上没人报四百米接力，比赛快开始了，他突然被拉去凑人数，他是第二棒，所有人都在关注后面的两棒，张倩给他递了瓶水。 他们不熟，他没要。 她笑着说：“你太冷淡了吧，要是我是你，有女生给我递水我肯定不会拒绝，因为她一定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而且我要是你，我肯定跑得比你还快。” 水被她塞在手里，她跑向另一边继续喊“加油”，第三棒是刘天雲，最后一棒是熊尚。 隔得有点远，他看到刘天雲跑完靠着一个人身上，跟张倩说了两句，转头看向他的方向，还跟他招了两下手。 靠着的那人也转头，沈实安看清那人的脸，是路恒之。 后一届运动会他们聊起，熊尚告诉他，当时刘天雲是在朝他挥拳头，因为那水本来是给他的，熊尚还说他当时在跟路恒之打赌，猜猜刘天雲会不会被暴打。 “回神，下课了。”路恒之在沈实安头上轻轻敲了两下，等他抬头路恒之才继续说，“今天不回去吗？” 从路恒之不上晚自习开始，他们习惯性地走一起，一起收拾作业，一起出校门，一起等公交，路恒之的102路在沈实安的前一趟，路恒之上公交前都会看一眼沈实安。 102路是去东府苑的，沈实安渐渐明白了路恒之为什么会在外面花钱租一个房子。 第二天早上，不少学生比以往更早到学校，其中就有沈实安和卢浩，他们的目的难得统一，不过那天张倩并没有来学校，后续的上课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只是那天的课安静了不少，路恒之前面多了一个空位。 有些同学拿这件事打趣。 “哎呀我也想在桌子上撞一下，就可以请一天假了。” “太爽了吧。” 星期六下午照常放假，沈实安收到张倩发来的一个定位，附带一条消息：谁都不许不来！不然我会生气的！ 第65章 聚餐 地址是北大道步行街。 沈实安没来过这地方，也可能以前来过，只是他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环境和旁边经过的人口袋里的钱包手机上。 「你伤没事了？改天聚也可以。」沈实安回复。 「不行！以后就没时间了！」 对面紧接着发来一个威胁的表情包。 沈实安只得回复：「放心，一定到。」 沈实安没有跟同学聚餐的体验，转头想问路恒之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或者其他什么，看到旁边的空位，他才想起来路恒之今天请假了，早上就没有来学校，手机也没有收到他的信息。 难怪一整天感觉少了点什么。 刘天雲嘲笑他：“啧，老路不在，你独守空房是不是寂寞空虚冷？” “你大爷的，滚蛋。 沈实安收拾完东西，还是问了一嘴，“你知道他为什么请假？” 刘天雲笑得贱兮兮的模样，一副‘就知道你会’的表情，“还能因为什么？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因为前几天考试的成绩。” 沈实安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感觉有点扯，“昨天出成绩他也没多在意，现在因为考的不好不来上课？” “当然不是，估计是他妈不让他来学校。” 他妈不让他来？沈实安记得上次他还是路恒之的时候，他说不舒服路恒之妈妈还不太同意他请假的样子，他记错了？ 刘天雲看懂沈实安的表情，解释道：“别怀疑，他妈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就算是他妈，那就因为没考好不让去学校？ 沈实安升起的愧疚感被这种无法解的逻辑压了下去。 “没事儿，明天他肯定就来学校了，不会出什么事的。走，张倩请客可得赶紧过去。”刘天雲说着朝万灵喊了一句，“等会儿一起过去吗？” 万灵说：“等会儿我还要去办公室一趟，你们先去吧。” 刘天雲想了一下，“正好，熊尚还在打球，等会儿你要走了叫他一声，他让我先走我怕他等会儿就忘了。” 第89章 转头自言自语：“真不知道她那么着急干嘛，昨天突然晕倒也不知道好没好。” “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吧。” 沈实安的座位几乎没变过，而张倩近一年的时间也一直坐在他附近，不用特意观察也能发现，她抽屉里总摆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些胶囊药片。 张倩那会儿还拿过这些药片哄刘天雲是糖果骗他吃，当然最后是没有真让他吃下去。 “肯定没事，就她那种拍一下都喊疼的人，真有事怎么会折腾自已搞什么聚会呢。” 两人一起走出校门。 “路恒之会去吗？”沈实安问。 “这个我不知道，你没给他发信息吗？” “没回。” “你的都没回，我的更不用说了……不是，你们两个到底什么事搞一起的？”刘天雲没搞明白这个问题，心里一直痒痒的难受，他就这么稀里糊涂、不明不白被沈实安取代了在路恒之心里的位置了？ 沈实安选择了无视他，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刘天雲迈大长腿追上去，颠了两下书包：“你问问张倩呗，她组的局她肯定知道。” 「路恒之？他没回我诶，他为什么没去学校？」 「不知道。」 「他也没给我发消息，上次他答应了，应该会来。」 刘天雲看了眼几条消息，撇撇嘴，“可能手机也被他妈没收，我估计是来不了了。” 坐公交三十多分钟，两人才到约定好的餐厅，两人有些火急火燎，约定好的时间是六点。 打开包间的门，看到里面的人，沈实安愣了几秒，刘天雲被挡在后面，掰开沈实安的挡着门的手往里面探头，也愣了一瞬，下一秒就闯了进去。 “你们来了！”张倩看到两人很兴奋，立刻站了起来。 刘天雲直接把她拉到另一边，转身直视另一个人：“卢浩你tm还有脸来！” 沈实安也走了进来，他扫视了一圈，除了卢浩和张倩只有数学课代表于幽幽和赖庆阳，视线又落到卢浩身上。 “刘天雲！是我叫他来的。”张倩横在两人中间。 “你是把脑子撞坏了吧，还有你，她叫你来你就真来了？你怎么不懂客套啊？”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是来道歉的，人家都原谅我了你在这嚷嚷什么呢。”卢浩虽然底气不足，但对刘天雲还是忍不了一点。 “你tm还有脸了！” “行了！刘天雲，我请你们吃饭的又不是让你们来打架的，昨天的事就让它过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门再次被打开，林念真、万灵和熊尚三人同时出现。 万灵和熊尚是一起来的，不过在餐厅门口遇到了林念真。 三人看包间里的场面好像不太乐观，目光不约而同望向那个不该出现的人。 卢浩气势本来就不足，顿时就闷声坐下，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行啦你们，他已经给我赔礼道歉了，再不原谅他显得我们多小肚鸡肠啊。” 张倩一个个拉着他们坐下，把菜单递给他们自已点，一个个落座，林念真看了眼沈实安，隔了他两个位置坐下。 有于幽幽和赖庆阳在中间掺和，转头几个男生就坐一块儿开始研究起吃什么，是清蒸鱼还是水煮鱼。 沈实安没说话，他在手搭在腿上，手机放桌子底下翻看，微信界面最上面是路恒之，对方还没有回信息。 说到底考试没考好是沈实安的问题，虽然让他考第一是强人所难，但还是会有些愧疚的感觉。 三个女生坐一起，张倩坐中间，沈实安挨着万灵，听到她说：“口红色号很适合你啊。” 沈实安转头看了眼，看到万灵手指覆在张倩的唇瓣上问她：“怎么突然想起化妆了？” “好看吗？” 万灵笑着点点头：“好看。” 沈实安想移开视线，张倩目光已经投向他，他点点头：“看着很精神。” “什么嘛你要说好看，漂亮，有精神是什么形容啊。”张倩故作不满。 “漂亮漂亮，班上最漂亮的几人都在这了。”于幽幽咧着嘴在其中和稀泥，都给夸了一遍。 “到齐了吗？” “还没有，应该马上就到了。” 等人的期间，大家开始闲聊起来，话题从学习到生活，无所不谈，沈实安偶尔插上两句，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发呆。 突然，包间的门再次打开了。 路恒之？ 沈实安的视线瞬间转过去，外面的光线偏暗，直到门完全打开才看清来的人，是两个跟张倩玩得好的女生，他移开视线。 “抱歉抱歉，我们到买了点东西，结果半天等不到公交。” “没事没事，赶紧过来坐下吧。”女生在林念真旁边坐下。 还剩一个空位，在沈实安右边那个位置。 又等了近十分钟，已经六点半多。 刘天雲：“边吃边等吧，老路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他话刚说完，包间门再次开了。 第66章 很庆幸有你 进来的人是服务员。 沈实安撇开视线，眼底压不住那股失落。 林念真把他的神态都看在眼里，淡淡的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张倩又弹了一次路恒之的语音通话，还是没有回应，朝众人摊了摊手。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谁的情绪影响，语音通话自动挂断的那一瞬间，包间里的人都有些失望。 第90章 刚巧服务员也进来了，就按照刘天雲说的，菜陆续端上了饭桌。 “你们赶紧尝尝，这是我小舅开的店，刚才我点的几道菜都是这里的招牌，绝对好吃，路学霸他不来是他的损失。”张倩作为东道主，左右调动气氛。 万灵也帮她接话：“难怪你选这么个地方请吃饭。” 要按往常，同学之间请吃饭聚餐基本上是去小摊上吃炸串烤肉。 “那是，宴请你们几位贵宾不得安排在上档次一点的地方？到时候可别说我苛待你们。” “这不敢当，还得是倩姐大气。” 十几个人随意地聊着，互开玩笑，进行到一半，有人敲了两下门，送进一箱冰镇过的饮料。 后面跟进一个人。 张倩：“小舅。” “嗯。”张倩的小舅看着很年轻，长相偏敦厚老实的那种，他笑着跟张倩的同学打招呼，“大家尽情吃，想加什么说一声就行。” “谢谢哥。”刘天雲爽快着回应。 “哥什么哥，你想窜辈分！”张倩板着脸反驳。 “我喊舅也不合适吧……” “不合适什么不合适，就喊舅，你们别想在我这涨辈分。” “疯丫头。”张倩小舅点了点她，转向其他人，“你们都是学生，酒就别喝了，那边的饮料自已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舅，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刘天雲适应得极快，咧着笑脸装乖。 等张倩小舅出去，众人立刻围攻刘天雲。 赖庆阳夹了块牛肉放嘴里嚼了两下，骂刘天雲：“你丫的太不要脸了。”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我这是礼貌，懂不懂啊——” “你tm就是放屁。” “我记得你第一次看到班长他妈妈就喊人家姐吧。” 刘天雲扶额，往事不堪回首。 “估计他妈妈当时想的是，我聪明优秀的儿子不会被这种人带坏吧。” “你tm闭嘴啊，小心我把你那些糗事抖出来。” “什么？说出来听听。”旁边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准说！” 沈实安坐一旁听他们吵架，感觉还怪有意思的，伸手拿了瓶罐装饮料，手指扣了两下拉环，“刺啦”一声，冷气从瓶口冒出，他就着瓶口灌了一大口，冻得他牙痛。 聚餐继续，大家都以饮料代酒，说些不着边际异想天开的梦想，等进行到尽头，大家都安静下来，后半段异常沉默的张倩突然站起来，像要宣布一件大事。 “沈实安……”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实安一顿，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抬眸微微仰视她，眼神带着疑惑。 张倩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气氛却在一分一秒的安静中变得沉重。 在场另外几人都感觉到气氛的异常，结合张倩的表情，心里都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已身上，感觉怪难受的。沈实安捏着饮料罐子的手指微微收力，维持着面部的表情，缓慢开口：“怎么了？要我给你拿饮料吗？” “沈实安，我喜欢你！” “她对这饮料过敏，喝了会醉，不好意思啊。”万灵面无表情地捂着她的嘴想摁她坐下。 “万灵你让我说出来吧。”张倩挣脱了万灵的束缚，笑得很无力，“再不说出来，我就没机会说了。” 其他人对这一突发事件有点应接不暇，都沉默着没说话。 沈实安想说，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地方让你喜欢的？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倩姐就是牛逼啊。”于幽幽上来捧场鼓掌。 张倩被这句话冲淡了紧张，冲他挑眉，重新看向沈实安，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被逗笑了，抑制不住表情放声笑了起来，肩膀耸动得厉害。 等她笑了一阵子停下来，她才说：“没想到我们沈校霸也是个纯情男生啊。” 这句调侃一出，沈实安耳根立刻爆红了。 张倩也不是要为难他，“我只是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所有人都猜到我喜欢你，我自已反而从来没敢说出来过。” “明天我就要去旅游了，以后也不一定见着面，你不要有心压力。” 这话一出，再次震惊所有人，包括一直挨着她的万灵。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寂。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林念真突然说：“明天又不是什么假期你在做梦？” 这话一出，众人莫名松了口气，觉得她在开玩笑。 赖庆阳说：“对啊张倩，你不会摆烂了吧？还没期末考试呢。” 旁边戴眼镜的女生也说：“你前两天讲的那故事不是说过两天主角就在一起大结局嘛？你还没给我讲呢。” “我自已给自已放假啊，我决定不读书也不参加高考了。筱筱，那个故事我已经写完了，晚上回去就发你了，独享的一份哦。” “你tm别开玩笑了，没看到十多个人都被你吓到了吗？”刘天雲少见的有些暴躁。 “你吼什么呢刘天雲。”万灵把张倩护在身后。 沈实安拍了拍刘天雲的肩，先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听张倩把话说完。” 张倩投了眼感谢的目光，视线重新回到众人身上，“我小时候心脏就有问题，那时候就知道我活不过二十五岁，学校的生活我已经体验过了，高三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我想去外面看看，看另一种世界，尝试另一种生活。至少到这个世界来一趟，我不至于只在学校关了十几年就走了，什么也没体验过不是？” 第91章 她笑得很坦然，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并且接受了它。 “在场的几个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别给我拉着个脸啊，姐我现在还不满18岁，能活好几年呢，来！一起干一个！” 张倩鼓动大家的情绪，只是不管是万灵还是刘天雲，或者是于幽幽都沉默了。 沈实安手拿了两瓶饮料跟张倩碰一起：“让女生干等着算什么事，路恒之的我替他干了，来。” “对！还有我们路学霸，干！” 聚会也算是完美落幕，至少大家的笑容定格在最后一幕。 “沈实安怎么没入镜啊？只拍到一双手。” 张倩和万灵一起坐车回去，张倩把照片给每人发了一份，才发现问题，有些苦恼。 她又嘀咕了几句，发现身边的人一直没有搭她，疑惑地转头。 对上万灵视线的下一秒她就转开了头。 “怎么了嘛？”张倩撒娇地口吻摇晃万灵的手臂。 对方依旧没有给她一丝回应，张倩的手渐渐滑落，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鬓角两边的头发挡不住眼底的落寞。 “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 “不用给我道歉，你比谁都不好受，我只是觉得我太傻了，认识你十几年，知道你身体不好也从来没有多问两句。 不然我就不要求你这么多，逼着你学习，逼着你跟我考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不跟你经常吵架冷战，叔叔阿姨都没要求你什么。” “这还不酷？因为你，我当过班级倒数，还当了年级前十，要不是你，我可能就体会不了你们平常学习的快乐和痛苦了。” “很庆幸有你。” 旁边的小包里放着几个女生送她的生日礼物 …… 下了公交，沈实安走着安静的小道左拐右拐回家，光线昏黄，巷子口凸起的台阶上，他看到路恒之坐在光的背面，那个阴暗的角落。 第67章 喂蚊子 “你……”沈实安走近认真打量了两遍，路恒之表情有些不太自在，微微撇开头。 沈实安往屋内看了眼，叹了口气，“先进屋吧，外面蚊子多。” 沈实安蹑手蹑脚地走路，把路恒之带进自已房间里又往外探头看了两眼，这才关上门，顺手把电风扇的插头给插上通电，又摁了下开关转身要坐下，发现电风扇还没反应，伸手在后头拍了两下，下一秒电风扇就转动起来。 他转头看了眼路恒之，指着床说：“直接坐床上吧，也没有多余的凳子了。” “不用……” “不用你打算站一晚上？”沈实安直接怼了上去，下一秒就摁着他双肩让他在床沿坐下。 “我都没嫌弃你介意什么。”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从旁边书桌抽屉里拿出什么东西，还没看仔细，沈实安已经把什么东西涂抹在他额头右边的位置。 除了指腹的柔软还有一阵冰凉感。 路恒之刚开口，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斥着他鼻腔的每一个角落，以及被沈实安手指涂抹了东西的位置，骤然之间的冰凉后一秒就被一阵灼热刺辣感覆盖。 路恒之往旁边一躲，看清他手上拿着一个小玻璃瓶子，没再动。 沈实安手指追了上去，把上面沾着风油精都抹干净了才收回手指，把手里的小玻璃瓶子推到对方手里，“这是风油精，你自已抹，真是蠢，搁那喂蚊子呢？” 他说完双手环胸后退一步，靠在身后的书桌上。 路恒之手指摩挲在瓶口，一股风油精的气味直冲脑门，他头微微低垂，整张脸湮没在阴影中，视线里只看得到沈实安的白色运动鞋。 他轻轻开口：“不好意思，突然到你这来了。” 回复他的是半晌的沉寂。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风油精，微不可察的叹息也被无限放大。 沈实安把瓶口倒着在食指上怼了两下，把瓶子放在一边微微俯身靠近路恒之，手指从他的耳垂擦过，涂在他耳后下方那块红色的蚊子包上，手下的身体轻微一颤，没有躲闪。 沈实安又照顾了一下另外几处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看着一片红印，他还是忍不住多嘴：“来了这不会直接进来吗？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她人，跟她说一声是我朋友不就行了？” “抱歉。” “道什么歉，这件事说到底怪我……” 路恒之微微抬头对上沈实安的视线，他正蹲在自已面前，抬头看了眼又继续手里的动作，手指还在给他涂抹风油精。 路恒之心上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动作对他来说好像过于亲密了。 沈实安没有感觉这动作不合适，说：“不是我给你考差了你妈也不会罚你。” “也不算是罚吧，又是刘天雲给你说了什么吧。”路恒之转移自已注意力。 “呃……不让你来上学这种我还真不知道算不算罚。” …… “这就是我砸这么多时间精力在你身上，而你拿来回报我的结果？” “你明天也不用去学校了，在家反思反思吧。” 罗岚今天一整天都在家，早上吃饭的时候气氛低沉得可怕。 黎思远几次想提路恒之，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罗岚一个冷眼给制止了。 路恒之一直待在房间里。 下午他还在桌前刷题，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转头看到罗岚站在房间门口，两道视线像刀子，要一层层剖开路恒之的心，她那么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失望与愤怒。 第92章 罗岚一直没有开口，路恒之不清楚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只能先服软喊了一声“妈”。 就像潘多拉的魔盒的那只手，路恒之的一句话把罗岚所有情绪撕露出来。 “手机里给你发定位地址的女孩是你班上排倒数的那个吧，你们什么关系？她怎么会邀请你去聚餐！” “只是同学关系，她邀请了全班同学。” “你考个这样的分数不反思反思，还想着去聚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罗岚的声音尖锐刺耳，褪去了表面的冷静和游刃有余，她现在只是一个遭受丈夫背叛后再失去丈夫的妻子，只想把最后剩下的紧紧攥在手里。 “妈，我知道我重要的是什么，我马上高三了，我不是不知道轻重，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吗？”路恒之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话。 罗岚的情绪反而愈发激动，“你知道什么？你现在还不到十八岁，你就嫌我管你管的太多了！” “不是，妈，我……” 路恒之越急着解释，罗岚的情绪越失控，这张脸被记忆迷糊了，她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场景，路冶护着怀里娇小瘦弱的女子，她从来不知道，自已那胆小弱懦的丈夫也有挺起胸膛的那一刻，只是他的后背是庇护另一个女人，而竖起的尖刺，竟然是对着她。 罗岚将手里的手机狠狠地摔了出去，墙上被砸出了一小块凹陷的地方，手机屏幕碎裂的声音回响在空气里。 路恒之的脸色僵硬，垂眸看着从摔在脚边的手机，屏幕已经四分五裂。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交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把你带成什么样了？”罗岚把路恒之的解释解成对她的反抗，又把这一切归结为他的朋友。 “妈，在那些更聪明的人眼里，我和你所谓的不三不四的朋友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需要跟我讲这些，从现在开始，我会让小陈一直跟着你，接送你上下学，你严格按照我规定的时间作息。” “妈，我不是一个物件，不是你让我摆出什么姿势造型我就是什么姿势造型。” 路恒之话音刚落，不等罗岚反应，一把拉开了门，夺门而出。 罗岚：“你去干什么！” 黎思远刚巧从学校回来，遇上跑出去的路恒之，以及从屋内传出的话，在路恒之没了踪影后也果断转身。 …… “看你的样子，我猜你是跟你妈吵了一架直接出来的吧，什么东西都没带，包括手机。”沈实安在路恒之出神的时候又把他上下左右看了个一遍，确定他除了一身衣服一个人再找不出其他东西。 “不嫌弃的话今晚在我这住一晚吧。” 第68章 穿对方的衣服 “会不会打扰到你？”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沈实安口头上没放过，行动上还是很诚实，也没有细问吵架的事情，往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扔床上，看向路恒之，“刚才应该先问问你洗不洗澡的，你先去冲一下吧，等会儿重新涂上风油精。” 路恒之有些犹豫，沈实安以为他嫌弃自已的衣服，难得好脾气解释起来：“这个是干净的，纯手洗可能比你家机洗的都干净，别矫情了。” “我不是觉得不干净。” 路恒之颇为无力地辩解了一句，还是接过衣服直接进了浴室，他刚关上门，想起沈实安家的卫生间没有热水器，要自已去厨房装热水，把衣服搁下转身打开门，一只手已经伸到他面前，应该是要敲门。 沈实安缩回手，小声道：“给你的热水，用这个香皂，别太大声了，我妈应该还没睡着熟呢，我去没点东西。” 沈实安交代完，把水桶和那个没拆封的香皂一起递给对方。 路恒之洗完澡穿衣服才发现不对劲——沈实安递给他的只有一件背心和一条黑色裤衩。 他难得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拿着裤衩足足站了几分钟，浴室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路恒之下意识想到沈实安的妈妈，没有吭声。 “是我，沈实安，开门。”沈实安不知道为什么也配合着他用气音说话。 紧闭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沈实安勉强看到路恒之露出的一只眼睛半边脸，下半身躲在门后面。 沈实安看出路恒之的窘迫，想到他现在的处境，突然就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他往门框上一靠，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一下，“真不好意思啊，刚才少拿了条内裤给你，你不会介意吧。” “沈实安你……” “你别激动啊，我可不是故意忘记的，我特意跑了两条街找到一个还没关的店，给你买了条新的内裤。” 沈实安说着还有些得意，结果被路恒之一句话泼了冷水。 “新买的要先洗一遍。” “不是你……都这时候还这么讲究？你不早说，直接穿我的得了，浪费我时间跑一趟。” 路恒之一噎，有些无奈，“你也没跟我说一声啊。” 沈实安一时失望到了极点，亏他第一次这么周到善解人意，结果这家伙根本就不配。 他愤愤地回了房间翻衣柜。 路恒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上到擦头发的毛巾，下到脚上的拖鞋，全身一套都是沈实安的，他的衣服都是偏大一码的宽松款，路恒之穿在身上倒是刚刚合适。 沈实安靠在床头，手里拿了本笔记本，在回顾的笔记，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向门口。 第93章 路恒之穿着他的那套衣服，抬手正在擦头发，眼眸半垂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姿态闲散，是沈实安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好像洗去了一身伪装，不用维持着端庄优雅、风度翩翩的温柔形象。 说实话，这些加在路恒之身上的形容词是张倩塞进他脑子里的，要他的话说就是装，整天端着。 现在可能是受这套衣服的影响，白背心配大黑裤衩，脚上踩着一双拖鞋，想装估计也装不起来。 “看着比平常顺眼多了。” 路恒之关上房间门，听到这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怎么样？合身吗？” “有点小。” “什么……”沈实安话说一半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要求这么多你别穿了脱下来。” “抱歉。” 路恒之一本正经道歉，沈实安就接不住了，他撇开话题：“你等会儿去外面井里取水，把衣服洗了晾一晚上，这天气能干。对了，我家可没有洗衣机，你会洗衣服吧？” 路恒之没会沈实安的挖苦，说：“你也赶紧去洗洗吧。” 路恒之出了门，把换下来的校服放进一个桶子里，从井里取水。 沈实安也跟他后面出来，看了他一眼，在他周围喷了些花露水，又往他露出的皮肤上喷了些，放在一边，“外面蚊子多，喷点还是有点用处，你等会儿觉得蚊子多了就再往身上喷点。” 路恒之点点头，沈实安已经拿着自已那套衣服去了浴室。 沈实安出来的时候路恒之还在洗，他走出来，把衣服放进另一个桶里，忍不住吐槽：“我说大少爷，您衣服莫不是金丝做的吧，还没洗好？” 路恒之没做惯这种事情，也没反驳沈实安，只是把衣服拎干，用衣架晾在旁边的晾衣绳上，是件黑色t恤。 沈实安手搓着衣领，想起一个问题：“你明天去学校吗？” “还有你妈妈现在会不会在外面找你？” 路恒之沉默了，他知道自已这次出来太冲动，只是他本意是想给双方都冷静一下。 “我明天早上先回家一趟，等会儿借你手机给黎思远发个信息。” 沈实安三两下把衣服洗完，跟路恒之同时回了房间。 沈实安拿出手机才看到微信有个好友申请，刘天雲也给他发了信息。 好友申请给了备注是黎思远，沈实安想都没想就通过了申请。 对面立刻发来消息。 「你好，我是黎思远。」 「我知道。」 「我哥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路恒之说：“我来跟他说吧。” 沈实安撇撇嘴，把手机给了他，转身出去倒了杯水，步问梅突然从房间里出来。 “妈？”沈实安被吓了一跳。 “今天晚上跟同学聚餐怎么样？”步问梅知道他今晚跟同学去聚餐挺高兴的，在她印象里，沈实安一直不怎么愿意跟其他学生一起，他几乎没在她面前主动提过有哪个同学朋友。 “挺好的，就……几个关系好点的朋友吃顿饭。” “那是缘缘来了还是你带了朋友回家？”步问梅往沈实安的房间示意了一下。 “……朋友。” 这点倒让步问梅又惊喜又担忧，“是班上的朋友吗？” 沈实安说：“嗯……是我现在的同桌。” “那他等会儿还回去吗？” “在这住一晚，明天早上回去。” “你们两个人挤你这个床会不会太小了？”听到路恒大要留下来步问梅就开始操心起来。 沈实安那张床宽不过一米六，长也就两米，一个人睡还好，有个电风扇勉强能睡着，两个男生，还都是精力旺盛的高中生，两个人睡一起肯定睡不好。 “没事，我不是有张学校宿舍用的竹席嘛，到时候我铺地上睡一晚也行。” 步问梅也没再多问什么，只交代：“那你记得拿条毯子，别着凉了，同学来我们家记得让他通知父母一声，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放心吧妈，你早点睡吧。” 步问梅进了房间，沈实安才端了杯水回自已房间。 沈实安合上门一回头，对上路恒之的眼睛。 路恒之刚才还想过怎么应对沈实安的妈妈，结果对话结束也没有进来，微微放松了一下。 “怎么？被吓到了？”沈实安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挑眉取笑。 路恒之笑了笑没接这话，把手机递给他，“好了，没事了。” 手机的聊天记录被路恒之习惯性删除了。 沈实安放下水杯看了眼手机 ，脸突然就就黑了。 刚才的聊天记录里一片空白。 路恒之这是在防着他？不让他看聊天记录？ 路恒之注意到他的神色，猜到他在想什么，解释起来：“不好意思，我自已习惯删除聊天记录，忘记是你的手机了。” 这是什么破习惯？沈实安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你明天还回家吗？” “回去一趟。” 第69章 同床共枕 黎思远手机的聊天记录里。 「我是路恒之。」 「你跟沈实安在一起吗？」 「我妈现在怎么样？」 「她出去找了你一趟又回来了，好像给你们班主任打了电话，现在在跟你那个叫刘天雲的朋友联系，不过电话一直没打通，她很担心你。」 第94章 「你就跟她说，我现在跟刘天雲在一块儿，我现在让刘天雲给你发信息，可以吗？」 「好。」 「如果她要出门帮我拦一下她。」 「罗姨不会听我的。」 「没关系，我会让刘天雲那边也说一下。」 「我尽力。」 「谢谢。」 刘天雲那边就有些手足无措，他刚回宿舍就接到罗岚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就单刀直入问路恒之的事情，吓得他不敢吭一声直接挂断了，直到电话打来了第三遍。 刘天雲在那期间火速给路恒之轰炸了几十条消息和电话一个回应也没得到，只能转战投向沈实安那边。 路恒之直接让他骗罗岚，说自已跟他在一块儿。至于怎么发挥全然抛给了刘天雲，主要目的是阻止罗岚来找他，并告诉她自已明天早上会回家。 刘天雲还想问问怎么回事，罗岚的电话再次打过来，估计是来核实的，宿舍里还有几个人跟刘天雲大眼瞪小眼，估计都在好奇什么人三番五次追着电话打过来。 “遇到什么桃花运啊？看人家姑娘对你穷追不舍呢。” “你几个给我滚啊。”刘天雲拿着手机去了室外没人的地方。 刘天雲精得很，路恒之压根不担心他会漏泄，只是黎思远那边…… 他们关系算不上好不好，也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相处方式，就像是很熟的陌生人，可以聊天说话，不能交心，因为没有对彼此的信任。 两人在房间里一坐一站大眼瞪小眼。 周六晚上放假，科任老师基本上不会布置作业，再加上前两天考了试在讲试卷，更没有什么作业了，两人这时候也没心思坐一起写题。 天气很热，房间里只有老旧的风扇在运作，时不时发出一段“嘚嘚嘚”的声音，窗外不知名的虫子也在叫唤。 沈实安打开衣柜，角落里靠着卷起的竹席，学校床铺通用的长宽，他初三时候当过一段时间寄宿生，那时候用了两个月，后来洗了就一直放衣柜角落里。 沈实安把竹席拿出来在自已床旁边唯一一块放得下的地方铺开。 路恒之瞥见沈实安手摸过的地方颜色立刻黑了一点，竹席上面明显落了些灰。 他问：“你拿这个干什么？” “睡觉啊，不然还能干什么？”沈实安把椅子移开，摊开两边卷起的地方。 六月下旬，即便是晚上也热，沈实安动了两下，感觉刚才的澡白洗了，身上又出了些汗，他一屁股坐一边的椅子上，在风扇底下吹了个够。 “这上面落了灰。” 他抹了下汗，回头看路恒之，行动充分展现自已的待客之道：“放心吧，你睡床上，这上面我睡。” “这床上睡两个人应该没问题。”路恒之说。 最终沈实安还是打了地铺，路恒之睡在他的床上，他可接受不了跟路恒之“同床共枕”。 且不说睡不睡得下，就这天气，两个人挨着睡热量也是翻倍的，哪还睡得着啊。 而且…… 沈实安枕着手臂看一片漆黑的屋顶，中间有个横梁，他的视线瞥向旁边高了一截的床沿，完全看不见睡在上面的人。 他总感觉一靠近路恒之，浑身就说不出的古怪，心脏无法控制地紊乱跳动，不知道是不是灵魂交换的影响。 沈实安还在出神，眼睛没有定处，路恒之突然开口，刻意压低了声音，“今天聚餐感觉怎么样？” 沈实安被问起才想起来，还没把张倩要退学的事情告诉他。 他说：“张倩要退学了，明天不会来学校了。” 黑暗里，路恒之听到这消息一顿，表情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你怎么没反应？早知道了？”沈实安问。 “没有，只是有点不相信，”路恒之想了一下，问，“她说了为什么退学吗？” 本来张倩也邀请了路恒之，所以沈实安也没打算瞒着，“她身体不好，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上次昏倒就跟她的病情有关，她想趁身体还没有太大问题去外面看看。” “她人挺好的，帮过我挺多。” “我没帮过她什么。” “她帮你应该也不是为了让你帮她。” 十一点多刘天雲才发了条消息过来，表示已经搞定了。 沈实安把手机抛给路恒之，“刘天雲给你发消息。” 「ok搞定了。」 「谢了。」 「兄弟我帮你这么大一忙，你不得表示一下？」后面接了个挑眉的表情包。 「你想要什么？」 「哪有你这么问的，没一点诚意，诅咒你下次有事没人帮你。」 路恒之知道刘天雲就是开玩笑，懒得继续聊下去。 「没什么事我把手机还给它主人了。」 「你自已的手机呢？」 「被我妈砸了。」 「等等！你在沈实安家里？」 「嗯。」 「你今晚不会要在他家睡觉吧？」 路恒之此时是坐在床上，转头看了眼沈实安，周围一片黑，看不太清。 沈实安一直看着路恒之，他那片有手机的光打他脸上，沈实安挪了一下脑袋问：“看我干什么？” “没事。” 路恒之继续给刘天雲回消息。 「嗯。」 「你跟你妈这次吵架很严重？都敢离家出走了？」 第95章 路恒之一个乖乖学生做出这种事情，要传到班上去肯定没几个人相信。 路恒之感觉他的行为算不上离家出走，至少程度没这么严重。 对面没回消息，刘天雲也按耐不住，「张倩要退学了。」 「我知道。」 刘天雲这时候还躲在厕所里库库打字。 「沈实安告诉你的吧，忘了你跟他在一起。不过以他的性格，我猜他肯定没告诉你，张倩跟他表白了。」 ……确实没有。 路恒之发了个“？”过去。 「我看第一眼就喜欢她了，我跟她表白，她说她不会喜欢我，她有喜欢的人，跟我一样，她看到沈实安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只能跟我做朋友。 我想，朋友就朋友，毕竟还有两年多时间，可能哪天她就觉得我还不错了，就来找我了，或者我放下她了。 这下朋友都没办法继续做了，她说她有病，活不长，现在要去旅游了，我连陪着她都没办法，老路你说我怎么办？」 耳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路恒之手机光偏了点，照在沈实安的脸上，光线很微弱，只能勉强看清脸部轮廓。 睡着了。 「她不是明天就不在了，以后好几年的时间，你还是她的好朋友，她不是为了你活着，你要尊重她，你也不是为了她活着，你自已才是第一位，洗洗睡一觉吧。」 第70章 小鹿？ 第二天早上。 路恒之醒得很早，他撑着床坐起来，转头就看到睡在他下面的沈实安，他头侧向路恒之那边，半蜷缩着身体，一呼一吸都分外安静。 路恒之看了眼沈实安的手机，时间不到六点，五点四十二，比他平常起床时间晚点。 他想把自已的衣服换回来，刚把门打开，刚好有人从外面进来。 是沈实安的妈妈。 路恒之之前叫习惯了，一句“妈”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刹住车。 “阿姨好。” 步问梅第一眼瞧就觉得这男生面熟，把路恒之上下打量了一遍，又想起是自已儿子班上的学生，见过也正常，弯着眼角回应：“你好你好，阿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路恒之，阿姨叫我小路就行。” 路恒之浅浅一笑，后退一步让开了位置。 步问梅把他的动作表情看在眼里，她其实有些意外，昨晚她没见到沈实安带回来的朋友什么样，但是绝对没想过是这种类型的学生。 路恒之从刚才出现在步问梅的视线里，给她的感觉就是很有礼貌懂分寸，绝对是班上成绩很好的学生，家庭条件也不会差的那种，沈实安是她的儿子她最了解了，他绝对不会跟这类型的学生玩一块儿，步问梅有些好奇自已儿子是怎么跟眼前这个朋友玩一块儿去了。 “阿姨，怎么了？” “没……没事，还没洗漱吧，我给你拿一套新的，”步问梅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牙刷毛巾递给他，又说：“怎么起这么早，小实还没起床吧。” “谢谢阿姨，我习惯这个时间起床，麻烦您了。” 步问梅一怔，很快恢复正常，“不麻烦，小实脾气不太好，平常也没带过什么朋友回家，我有时候还挺担心他的。” “没有，他在学校挺好的。”路恒之想起自已跟他接触的这些日子，除了容易炸毛其它还挺好相处的。 步问梅笑着，“你想吃什么，面还是粥？都是家里面弄的。” “不用了阿姨，我等会儿回家吃就行了，不麻烦您。” “没事，不麻烦。” 沈实安醒来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感觉半边身体凉凉的，他有些迷糊，半睁着眼睛坐起一动不动，花了半分钟想起路恒之昨晚在他家住，睡他的床来着。 路恒之……路恒之？ 他扭头扭头一看人已经不在床上了。 “妈——” “你要是找你那朋友的话他已经回去了。” “他回去了？他没手机没钱怎么回去？” “你知道人家不方便还不早点起来，他找我借了两块钱坐公交，你也赶紧起床吃早饭吧，小路说我这早上做的面条挺好吃的，再放就坨了。” “知道了。” 沈实安刷着牙看镜子里的自已，嚼着那两个字：小路？小鹿？xl …… 科一班里，张倩退学的事情疯传起来。 “听说张倩退学啦。” “真的假的啊？” “假的吧，她抽屉里的书还放里面呢。” “对啊，而且她好端端的退什么学啊？” “不会是上次摔倒出什么意外了吧？” “可昨天她不是还邀请了人聚餐嘛？” “你去了？” “没有，我家里人不让，还有几天就期末考了。” “那从哪听来的她要退学啊？” “有人传，说之前就听老杨跟张倩他父母在办公室聊过她身体不好。” “所以是生病了？” “昨晚谁去聚餐啦？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好几个人围着万灵，都在问她张倩的事情，完全无视了她敷衍的语气。 “你不是她闺蜜吗？你应该知道吧？”旁边一女生嘴里喋喋不休，又拉着旁边几人来听八卦。 卢浩从旁边经过扔下一句话：“一天天闲得慌？人家退不退学关你什么事？” 第96章 旁边的女生不太敢直接怼回去，底下小声抱怨：“他有病啊，我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人安慰：“别他，我看张倩的事情估计跟他还脱不开关系呢。” “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不要乱说，”万灵找到间隙插嘴，“张倩的事情等会儿老师会说，平常也没见你们多关心张倩，我还有两道题没写完，你们要帮我看看？” 围坐着的学生立刻散了。 万灵总算是清静下来，回望了卢浩一眼。 …… “还有三天期末考试啊，这节课上完，剩下两节课就是给你们自已复习了，上次的考试已经过去了，期末考试才是最重要的啊。” 老杨说完，学生也没给出什么反应，他敲了两下黑板：“都打起精神来啊，上次的考试我们班整体下滑，隔壁班主任等着看咱们班笑话呢，你们不得给点力？” “老师你讲点我们关心的呗，可能我们就有精神了。”有学生接茬。 “你们……”老杨看了眼那同学就知道他口中关心的是什么事情。 “你们先看看题，我交代两件事。” “林念真你帮你同桌收拾一下她抽屉里的东西哈，过两天她家长会来拿，收拾出来的桌子摆放到教室后面去，另外期末考试完要补几天课，这你们应该也猜得到。” “不知道！” 本来有人还想问张倩的事情，结果听到后面这个消息，注意力都转移了。 “你们这些人，补课是逃不掉的啊。” 有人问：“老师，补几天课是几天啊？” “你们去问问上一届高三的看看他们暑假放了几天。” “几天！” 老杨逗完自已学生，安慰道：“放心，至少有两个星期的假。” “最多呢？” “最多半个月。” 两个星期跟半个月有什么区别？ 说起放假的事情准有劲，老杨听他们鬼哭狼嚎了半天，伸手压了压：“差不多得了啊，半个月还不满足？你们去问问隔壁公立学校的，看看他们几个尖子班放几天。” “不是吧？这还针对咱们班的？” “还有文科尖子班的。” 教室里喧闹，沈实安走神看着窗外，旁边少了个人，连头顶风扇吹下来的风也更大点，不过还是燥热，教室里的空调才用了不到三年，制冷效果差得要命，他在空调底下的位置坐了有一年半，从来没有吹到过冷风。 他想，交班上空调的钱还不如让他多买几根冰棍吃凉快得多。 路恒之是在语文课上回来的，刚坐下就被潘诗怜叫起来回答问题。 “行了坐下吧，没听到的问你同桌对对答案，我们继续看下面的。” 路恒之放下书包，视线在前面的空位上停留了片刻。 沈实安说：“她没来。” 路恒之点点头，看了眼沈实安桌上的试卷，翻出自已放抽屉的那份。 沈实安又说：“今天早上没事吧？” 他见识过路恒之妈妈，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之前跟路恒之交换身体的那几天早上，面对他妈妈绝对是第一大难题，最让他头疼的事情。 路恒之摇了摇头，显然不想细说，沈实安也没再继续询问。 上完课沈实安收拾了东西，问路恒之：“吃饭去？” 第71章 调侃 刘天雲还趴在桌上睡觉，沈实安想叫他一起去，路恒之阻止了他的动作。 “嗯？”沈实安转头，“怎么？” “他心情不好，让他睡吧，等会儿给他带点东西。” 沈实安转头多看了刘天雲两眼，“你怎么看出他心情不好的？” 两人出了教室，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路恒之才跟沈实安解释：“他喜欢张倩。” “什么？”沈实安愣了半晌才慢慢找回自已的声音，转头蹙眉看着路恒之，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完全不相信路恒之的话。 不怪沈实安不相信，就平常相处的方式，两人更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刘天雲半点没有表现出对张倩除友情以外的其他情愫。 “刘天雲高一刚分班几天就跟人表白了。”毕竟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两位当事人就只有路恒之和万灵了，不是当事人不让传出去，只是两人都不是喜欢聊八卦的人，这件事也没几人知道。 “我还真没看出来他们两个有什么猫腻。”沈实安想起昨晚的情景，张倩说喜欢他的时候刘天雲是什么反应来着？ 刘天雲当天就恢复了活力，他收到张倩发给他的一张照片，是一张在在海滩别墅里拍的照片，张倩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身后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景。 沈实安还是毫不留情在刘天雲身上捅刀子，指了指自已的手机，“她给每个人都发了，朋友圈也发了。” 他一听，咧着的嘴立刻瘪下去了，熊尚在旁边听着都不忍心看，“别打击他了他还没笑两分钟，等会儿心态爆炸了。” 刘天雲听他们取笑自已，不敢怼沈实安，把憋屈劲都发泄在熊尚身上。 沈实安又收到张倩发来的消息。 「路学霸在旁边吗？」 沈实安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在，怎么了？」 对面下一秒就发来消息。 「他到现在还没给我回消息，你帮我问问他昨天为什么不来聚餐。」 第97章 「他妈把他手机摔坏了，没看到消息。」 这句话是路恒之的原话。 「啊？」 …… 期末考试那天很快就到了，之前两人都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上午两场考试考完，学生都默契的没有讨论有关答案的事情。 周围吃完饭回教室的学生很多，都打着伞遮太阳，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走来，隔了半栋楼距离也能看出她通身的气质，视线不自觉被吸引。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恒之。” 路恒之愣了一瞬，转身看到面前的人，没反应过来。 罗岚穿着剪裁合身得体的西服外套，挽着一个黑色皮包，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 “……妈，您……您怎么来了？”路恒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两步，拉开和沈实安的距离。 “你们今天考试，我让阿姨给你煲了汤，顺路就带过来了……这位同学是你朋友？” 罗岚的视线落到沈实安身上，眸色偏黑，不含一丝波澜，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刚才看到两人一直在聊天，自已儿子时不时偏头看这个男生，看起来不像是在聊有关学习的内容。 沈实安站一边不知道该不该接话，要算起来，这其实是他跟路恒之妈妈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只是匆匆瞥过一眼，或者是以“路恒之”的身份面对她。 路过的学生都往这边看两眼，如果是其他学生就算了，听到是路恒之妈妈，走远了都得回头看两眼。 经过的学生窃窃私语。 “这就是路神他妈妈啊！” “好漂亮，难怪路神长得帅。” “果然是儿子随妈。” …… 那些话多少进了罗岚的耳中，她微微蹙起眉。 “他是我同学，跟我一个班上的。”路恒之介绍完，转头对沈实安说：“你先去食堂吧，我等会儿过去。” 沈实安看了眼时间，点点头，“你吃什么？我帮你打，等你来打饭阿姨都走了。” 罗岚叫住了沈实安：“你们一块儿去吧，我送个东西就走。”她把手里的保温盒交到路恒之手里，转身就离开了，全程没露出多余的表情。 沈实安走在后面，心里想着罗岚离开前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路恒之打完饭，看沈实安之后一直没怎么说话，想起刚才的话，他轻声开口：“刚才不是想跟你撇开关系，我妈不希望我把太多时间浪费在朋友身上。” 沈实安回神，看向路恒之的眼神有些迷茫，随后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保温盒打开盖子放在餐桌上，冒出的热气融在空气里。 吃完午饭回教室，路恒之又被老杨叫走了，沈实安也不清楚一到晚叫这人去办公室干嘛。 他自已的位置上坐着在他位置上考试的学生，他找到张倩那个摆在后面的位置，在那坐下趴着打算睡会儿。 外面吵吵闹闹的，经过的学生讨论暑假，聊补课，还有聊刚才旁边经过的一个帅哥美女。 另外几个声音从后门进来，沈实安没抬头，勉强听得出这些声音的主人是谁。 “上次我就是粗心漏了个数字，写一半没算下去。” “没事，沈实安上次估计就是运气好，这次他肯定在你后面。” 日常睡觉被别人在背后蛐蛐自已吵得睡不着，沈实安已经习惯了，可能自已坐的位置不明显对方没发现他们说的人就在教室里。 “这有啥的？这次你就回到你的前三了，路恒上次不是也没考好，排第三去了，也没说得那么牛逼吧。” 可能考试前反而都不想复习了，旁边又有几个班上的学生凑他们那边一起聊了。 “说实话，我看到路神第三比看到我第一更难相信。” “听说他从小就上各种补习班，每年暑假寒假都有报班呢，我们节假日在睡觉打游戏人家还得去补课，这不得考个好点的成绩出来啊。” “所以他成绩好不是应该的嘛，上次不也发挥失常？” “你也别喊路神路神了，他算个屁的神啊。” “我这叫调侃，调侃懂不懂啊。” …… 午休铃声响了，沈实安也不知道自已睡了没睡，刚才那些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往刚才说话的那边瞟了眼，跟乔维桑对视了一眼。 第72章 再次见面 沈实安只冷冷看了眼，下一秒就撇开视线好像多对视一秒都是恶心。 这些人表面上跟路恒之笑嘻嘻的，背后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看什么呢？”有个学生见乔维桑突然没出声了，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见到沈实安也是愣在原地 。 瞥见路恒之走进来，沈实安拿着已经收拾好要复习的笔记走了出去，路恒之察觉里面气氛不太对，睨了乔维桑一眼，对方朝他一笑，撇开视线，继续跟旁边聊，好像前一秒是路恒之的错觉。 期末考试时间是两天，第二天考试下了场暴雨，班级大扫除后学生就直接回家，因为第二天放假，少不得老杨一番叮嘱。 “……特别是现在天气闷热，又下雨打雷的……” 后排一男生喊了一句：“老师，其他班都下课了！” 顿时早就按捺不住的其他学生都来插一嘴，教室里瞬间像菜市场一样。 第98章 “班长你之前不是说要请客嘛，现在走？”赖庆阳转头冲路恒之问。 老杨眼神立刻逮住他：“赖庆阳！我刚说完不可以拉帮结伙去聚餐，你现在就当我面招呼起人了？你好歹避着我一点？”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下次注意。” 老杨一句下课，三分之二的学生已经冲出教室，等沈实安走进教室人已经没剩几个了，他拎着个垃圾桶放到角落。 沈实安浑身湿透了，头发上串着大大小小的水珠子，一颗颗往下落，校服紧贴在他的腹部后背，隐隐约约显出劲瘦的肌肉线条。 看到教室没几人了，他有些诧异，转头问还在教室的路恒之：“下课了？” “嗯。”他从书包里拿了包纸巾递给沈实安，“你不是撑伞了，怎么还淋湿了雨？” 沈实安抽了两张纸把脸上的水擦了，这才说：“有两傻得儿骑车不看路，差点撞我身上了，不过我反应快，就是伞坏了。” 他说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看着心情还挺好的。 路恒之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伸手要碰沈实安的额头：“被吓傻了？” “啧。”沈实安后撤了一点，“你别找事儿。” “你衣服湿成这样还能一起去吗？”刘天雲在旁边插一嘴。 “去哪？” “老路请客啊，你忘啦？” 沈实安转头看向路恒之，像是在求证。 他点点头，“上次化学竞赛完不是跟你说过？” 沈实安想起来了，他掸了两下自已的校服，凉丝丝的。 “没事，等会儿就干了。” 沈实安的伞坏了，跟路恒之撑着一把伞出校门，一众六人在站牌前等车，商量着一会儿去哪吃，又考虑到天气，街边小摊夜市都不太行。 路恒之报了个店名，其他人一致点头，沈实安没参与讨论，视线看着从伞上滴下来的雨水，又移到了那只拿着伞柄的手上。 灰蒙蒙的雨雾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沈实安先注意到，看了眼车牌号，觉得莫名眼熟，他刚转头想问路恒之，车窗就缓缓落下了，罗岚画着精致的妆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过来。 路恒之眉头微皱，但注意到旁边人都是一愣，还是走上前微微俯身前倾：“妈，您怎么来了？” “阿姨好。”旁边几人都打了声招呼，视线瞥见后座还有个人——高一的黎思远。 罗岚朝其他人笑了笑，“你们好。”目光一转落到路恒之身上，“今晚有个聚餐，你先上车吧。” “阿姨，我们也计划一起去聚餐来着的。”刘天雲干笑着说。 罗岚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路恒之，她一边笑着，一字一字说：“不行，今晚的聚餐你必须到，再说……” “前不久你们不是刚聚过一次？”罗岚的语气里藏些许轻视的意味。 “妈——我知道了。”路恒之伸手去开车门。 “等等——”沈实安拽住他，目光和罗岚直视，“阿姨，他上次的聚餐没有去。” “那这么说他不去应该影响不到你们吧，你们好好玩，他比你们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妈。”路恒之半垂眸，撇开了沈实安的手，把手里的伞塞给了他，回头匆匆对众人说了声抱歉，之后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轿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干没反应过来的人。 沈实安看着后车窗里模糊的身影，耳边沉寂了不到一分钟，有人开始说话。 “刚才咋啦？” “班长真的走了？” “那咱们……” 耳边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陌生号码发来的。 「抱歉，这个聚餐有机会再说吧，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 「这是新手机号，记一下。」 塞在他手里的伞还在滴水，他转头转述了路恒之的话。 刘天雲出来暖场：“他妈妈严厉我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没事儿～” “那我们还聚吗？” 发起者走了，剩下的人也少了几分兴致，没两分钟就剩沈实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雨点像是子弹，要穿透玻璃，打在车身上，嘈杂的声音贯穿耳膜，车内的冷气很足，吸入鼻腔引起一阵难受。 罗岚视线看着前面，问起这次的期末考试：“这次的考试感觉怎么样？” 路恒之右肩背着包，坐得直挺，堪堪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还行，难度不大，内容都是复习过的。” “那就行，这学期后半段你的状态明显不对，希望上次的考试能给你一个教训，吃一堑长一智。” 路恒之没说话，旁边的黎思远递了一个白色手提袋给他，上面印着一个logo，是某个品牌手机的标志，听到黎思远说：“阿姨说你那个手机坏了，给你换个新的。” 路恒之接过，里面已经插入了新的卡：“谢谢妈。” 罗岚点点头又沉默了半晌，还是问了路恒之：“刚才那个男生，他叫什么名字？” “……” “怎么？妈妈不能知道你朋友的名字了？” “妈，刚才那几个都是我朋友，您能不能尊重一下他们？” 罗岚冷笑一声，“尊重？你看看刚才那个站你旁边的，他的样子尊重我了？” 第99章 “他不是不尊重您，他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我不想听，你就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等红绿灯的间隙，罗岚回头看了眼路恒之。 阴沉昏暗的光线里，罗岚眼底的疲惫印在他入他眼底，没有狰狞夸张的表情，偏偏这一眼，就让路恒之屈服了。 路恒之在罗岚的擒制下好像无法动弹，他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变得迷糊空白，“沈实安”几个字自动从喉咙里挤出来。 “沈实安？”罗岚想起在哪听过这名字，“就是你上次在纸上写的那个名字？” 什么纸上写的那个名字？路恒之猛然清醒，他什么时候在纸上写过沈实安的名字？ 日记？ 不对，看过日记不是这个反应。 路恒之细看了眼罗岚的侧脸，默默收回视线。 那就是他跟沈实安互换灵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路恒之继续保持沉默，手机调成最暗的亮度给人发短信。 …… 进了餐厅的豪华包间，见到已经在里面等着的人，路恒之动作一顿。 池盛月朝他点头：“又见面了。” 黎思远带着点顽皮的笑打招呼：“池叔叔好。” “思远，好久不见。” 黎思远起身给罗岚移了椅子，服务员适时上菜。 罗岚才解释了两句：“这次是你们池叔叔请客，他过阵子就会出国了。” …… “咳咳……咳咳咳……” 沈实安半蹲在步问梅床前，眉头紧锁看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怎么咳嗽更严重了？药吃了吗？” 步问梅缓了会儿，拉着他坐下，“又不是什么特效药，总要慢慢来，你就是急性子。” “妈，”沈实安有些无奈，“明天我们学校放假，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别去医院浪费钱了。” 六月中旬步问梅打工的地方出了问题，厂里大批裁员，步问梅就是第一批被辞退的，就一句通知，连领导面都没见到，更别提这个月的工资了，不过这些她没让沈实安知道。 有个老熟人让她到店里面帮忙照看店铺，步问梅暂时找不到其他的活儿干，也就去了，除了有一晚半夜去帮忙卸货累了得她腰直不起来，工资低点，其他还行。 只是这点钱也就勉强够日常开销…… 第73章 物归原主的伞 前一秒电闪雷鸣的天气，后一秒就是一尘不染的蓝田，透亮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补课期间绝大多数是这种天气，反复无常，让人有些厌烦了，篮球场和橡胶跑道上都积满了水。 老杨点着桌上的请假条，“沈实安”几个大字写的格外闲显眼，杵旁边站着的人更让他觉得头疼，“补课时间就这么几天，之前学校也没强制过要上晚自习，就这补课几天上晚自习，按道学校是不让请假。” 沈实安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老杨换了个方向问：“这几天你频繁请假，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手边还有好几张请假条，请假人那一框都是沈实安的名字，日期集中在七月补课这几天。 沈实安没有说话。 老杨叹了口气，指了两下请假条上填由的位置，看像他：“你好歹认真写个请假由，校长主任查课也得有个交代。” 请假由只有两个字——“有事”，重复了不知道多少张请假条。 最后老杨还是给他签了字，还问了他一嘴这学期跟路恒之同桌相处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的挺突然的，沈实安多留了个心眼。 “又请假？”路恒之看到他收拾东西。 “有点事得出去一趟。”沈实安说完，把手里的请假条压在他桌上，“麻烦了，班长。” “晚上要测试。”路恒之说。 “知道，到时候还麻烦班长帮我拿张卷子，明早上我就写完。” 沈实安出了学校就坐上了去中心医院的那班公交。 昨天晚上张缘给他发了消息，说他劝服了他爷爷，第二天去医院检查。 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体检，结果中午他给张缘发消息，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窗外又下起了瓢泼大雨，翻滚的雷声湮没在迭起的高楼后面。 路恒之看着窗外，旁边的位置是空着，抽屉里还放着新买的伞。 沈实安出去又忘记带了。 聚餐泡汤在车站分开后，再次见面是放了一天假回来，他们回到教室补课。 沈实安手里拿了两把伞，一把是路恒之那天给他的，另一把就是他新买的。 “还你的伞，前天谢了。”两人都没有提有关罗岚的事情。 沈实安没问他他妈妈为什么会突然来，他们后来去了哪，路恒之也没提后来的事情。 沈实安拿着伞的手柄递给路恒之，路恒之看了眼，拿伞的时候手指在沈实安手心轻轻划过。 有点痒，沈实安收回手坐下的时候还挠了一下刚才被指尖划过的位置。 路恒之的声音在旁边不咸不淡的传过来。 “这把伞是你的，不用还给我。” “什么？”沈实安转头，完全没解路恒之的意思，“你把它给我了？不用，我已经买了把伞。” 沈实安指了指旁边。 “不是，这把伞本来就是你借给我的。” 第100章 沈实安对上路恒之的视线，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他想追问，路恒之却没有再他，兀自做起了习题。 “啧……没意思。” 路恒之听到沈实安的小声抱怨，握笔的手微微收了收，嘴唇动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沈实安出去了一趟，刚到位置坐下，他就掰着路恒之面朝他，用手在路恒之脸上一阵比画。 沈实安看了半天还觉得不对，他说：“你现在别笑，眼神拽点。” 路恒之乖乖听话，眉眼一松，那股温和的感觉就没了。 “对！就是这样子。”沈实安“嗯”了一声，点点头。 下一秒他就收了手，指了一下旁边的伞说：“我记起来了，咱们在城南那块儿见过是不是？那伞还是我借给你的。” 路恒之挑眉，没说话。 沈实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睛直视着那双眸子：“我真没看出你，这不能怪我吧，那天你就露了一双眼睛。” 路恒之笑了笑，“这有什么怪不怪的。” “那你是分班那天就认出我了？” 沈实安没等到回答，他突然凑近，眉头轻挑：“后面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关注我？”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路恒之反问他。 “你还不敢承认？” “……” 长久的沉默，路恒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两人四目相对，隔着不到半尺的距离。 “于幽幽你个王八蛋！这tm我借到的书！” “老师来了！赶紧回去。” 路恒之的桌子突然被跑过来的人撞歪，连带着路恒之也撞到了，身后侧的力推着他身体往前。 两个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鼻子嘴巴猛得撞在了一块儿。 空气变得寂静，周围的空气流动都变得缓慢了。 半晌才有人小声惊呼：“我艹？” “亲……上了？” “好像是。” “我是不是完了？” 身后的声音凌乱嘈杂，当事人的双方就好像是定住了，一动不动，五感只剩下紧贴在一起的触觉，传导对方紊乱沉重的心跳声，靠得极近的一双眼睛里是他们对方。 鼻子撞击的酸痛刺激着沈实安的泪腺，空白的大脑却抑制了对痛的感受。 温热的肤感有一瞬的分开，路恒之贴着他的脸滑过，下巴抵在他的后背上。 沈实安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后背上，他又听到有人喊：“鼻血！我去！出鼻血了，谁拿两张纸来！” 两人分开，双方俊秀的脸上都挂上了彩。 沈实安后知后觉后背滴上的是什么，刚才心里的那点别扭瞬间被打破，卫生纸摁着鼻子闷声骂他：“路恒之你大爷，你绝对是故意的！” “你误会了，刚才撞了一下头晕。” 头晕个鬼，沈实安半点不信他的鬼话。 罪魁祸首跑来“道歉”，假惺惺地问了句：“没事吧？”后面又补充，“鼻子会不会歪了？” “你要不试试你的鼻子能不能撑住呢？”沈实安看着刘天雲说的，说完视线转向于幽幽，“正好你们也是两个人。” 于幽幽感觉全身凉嗖嗖的，连忙赔礼道歉：“抱歉抱歉，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对啊，饶了我们吧。” “都是男的，碰一下谁也不吃亏不是？” 沈实安：…… 路恒之：…… 无语的两人挥了挥衣袖 ，“遣散”了围观的群众。 于幽幽正经起来，问两人：“你们的衣服给我帮你们洗了吧。” 两人的衣服都沾染了血迹。 “那我穿什么？”沈实安耿直地问。 “啊？是……是现在洗吗？”其实于幽幽的意思是晚上帮他带回家洗。 “不然我们顶着这摊血过一天？”说着沈实安又忍不住踹了旁边人的凳子一脚，“都是你，老子衣服前后被弄到了。” “我真的头晕，没吃早餐。” 第74章 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真没吃早饭？” “嗯。” 沈实安半信半疑，看他的脸色苍白不像是假的，把手伸进挂后面的书包里，搜刮了两下，摸到了想要的东西，冲他抬了抬下巴：“有糖吃不吃？只有这个。” 于幽幽和刘天雲呆愣在一旁，他们感觉自已脑袋上顶着几百瓦的大灯泡，默默对视了一眼，又重新把视线放到坐着的两人身上。 于幽幽想说，他包里其实有个面包的，不过他感觉路恒之应该不会要。 路恒之好像才想起来他们，转身对他们说：“快上早读了，老师等会儿要抽背，你们先回去吧。” “行，那等会儿给你们想办法啊。” 谁还真等他们。 刚上早读，两人过了英语老师那关溜了出去，还被关心了一通。 厕所里，上课时间没有其他人。 沈实安搓着前面那两滴血迹， 听到路恒之说：“后面那块儿我帮你洗。” 沈实安看了眼他，点点头，直接脱下了校服，下一秒就转身进了厕所隔间把门关了，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两人隔着一扇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沈实安铺垫了半天，转到昨天的事上：“昨天大伙儿被你鸽了，你不打算补偿一下？” 第101章 “下次提前给你们定好位置。” “什么叫我们？你不去了？” “……没什么时间……我妈说话不好听，我替她道歉，你别介意。” 隔间里没有再说话，阴凉的空间只剩水龙头的流水声。 路恒之走到沈实安进的隔间门口，敲了两下，“你的衣服。” 门打开的一瞬间，沈实安站在高了一阶的地方，拽过路恒之的衣领，双眼眯着，深邃的眼睛盯着那双颜色浅淡的双眸，带着一些恨意：“你是不是故意想找打？你明明知道我不需要你道歉。” “抱歉。” “你……” 沈实安松开他，从他手里抽回自已的校服往头上套，重新站到他面前：“你不觉得你妈管你管得太多了吗？” “家长不都是这样吗？”路恒之说。 路恒之单方面没有再谈下去，说完看了眼他就直接回了教室。 “洗干净了吗？”刘天雲小声问。 路恒之点点头，和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对视了一眼，拿出自已的笔记开始看。 “沈实安呢？你们俩的鼻子没事吧？”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愧疚感的。 “没事，老师来了。” 刘天雲坐好他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不过不是老师，是沈实安，衣服前后都湿了一大块。 这件事之后，沈实安单方面“断绝”跟路恒之的交往。 不过有时候就是不能尽如人意，后面一段时间两人频繁交换灵魂，“冷战”局面也就破裂了，又好像和好如初。 那把伞还是回到了路恒之手里，沈实安说：“这是给你的，就是你的了，真没想到你就是那人。” “你那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妈说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的，我记得给了你糯米糍，你吃了吗？” “吃了。” “甜吧，当时心情是不是变好了？” 路恒之犹豫了两秒，点点头。 那天是正月十五，也在下雨，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当时他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看到一对母子走过来。 “班长，班主任找你。”已经下课了，有个同学跑过来转达老杨的话。 “好。”路恒之回过神，看了眼一节课一字未动的复习题，合上放到旁边，收拾完桌面才起身。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路恒之敲了两下推开了门。 “老师你找我？” “把这些试卷发下去，每个人一份，里面是些偏难的题，让大家慢慢做，下星期……三之前写完。”老杨收起了桌上的资料，出一沓试卷。 他还贴心自已核对了一下份数。 “……6、7……”老杨按组数着，路恒之听到他说，“后天搬教室了，这次期末考试你考得不错啊。” 路恒之笑了笑没说话。 老杨继续：“沈实安这两次也考得不错，进步很大，当初安排座位倒是没想到你俩小子性格上能这么合得来啊。” 路恒之担心老杨没停的手会数错，眼睛一直在盯着，只“嗯”了一声。 老杨最后数出六张试卷在中间一叠，往旁边一放，笑着看向路恒之：“过两天就是大晴天，该搬教室了，通知班上学生，该收拾的收拾一下，你们在班上制造的垃圾该扔的扔一下，大后天上午开始搬，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各班级里早知道要换教室，路恒之也没太意外，“嗯”了一声，见没有什么事情了，拿着试卷要走，听到老杨又说了一声：“把乔维桑叫过来。” 会是什么事？除了期末考试的事情好像也没有其他事情。 有人进步就有人退步，路恒之重新回了第一，沈实安这次靠自已进了第四，乔维桑直接刷新了自已的历史新低，险些被挤出班前十。 试卷不多不少，正好每人一份，一到这个环节必然少不了一群人鬼哭狼嚎。 “不是吧，又有试卷？” “我去，这题我前两天是不是写过类似的？” “对，最后你也没弄明白。” “靠！” 万灵问路恒之：“这试卷要交吗？” “不用 下星期三之前写完就行。” 等上课铃响起，大家都回来位置安静下来，路恒之才交代了一下要换教室的事情。 有人问：“那老杨说了换座位的事情吗？” “对啊，挺久没换了吧。” 路恒之没想过这个问题，“安静，上课了，换座位的事情老师还没说。” 路恒之班长的威严还是很足的，一句话下来底下顿时安静了。 刘天雲在底下默默作妖，路恒之走过去瞥了他一眼，立刻就制服了，老实下来。 沈实安人不在，桌面上被传下来的作业堆满，乱七八糟的，一张白卷放在上面，挡住了一桌的狼藉。 路恒之帮他把试卷叠好放进了抽屉，又两本要掉下去的作业本给他对齐了在桌角放好。 半节课过去，学生都在做作业，后门突然被人撞开，门“咚”得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打断了班上一半人做题的思路。 有人低声骂道：“谁啊！有病？” 众目睽睽下，乔维桑摆着臭脸来不及收起来，停顿了半晌才挤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微微弯腰道歉，轻手轻脚把门给关上。 路恒之浅浅抬眸，收到乔维桑不算友好的目光。 第75章 出国 第102章 “昨天发的卷子写了多少？给我看看。” “太tm难了，我压根没写几道。” “班长……”路恒之刚到旁边就挤来好几个人，都在问昨晚的数学试卷题目。 路恒之拿了草稿纸给他们讲解：“题目给出了这几个已知条件，先用……” “不好意思，让让。”一个冷淡的声音打断了路恒之的话。 众人看过去，沈实安单肩背着包，神色恹恹站在一旁。 那个占了沈实安位置的男生一愣，连忙让开位置：“抱歉啊我问题来着。” 路恒之抬头，瞥了沈实安一眼。 沈实安什么都没说，只是等那男生退出去，移开椅子坐下。 路恒之继续把过程简单说了一遍，旁边同学记了一下过程，都识趣的离开，自已琢磨去了。 路恒之转头看旁边的人，语气轻缓：“快上课了，别睡着了。” “困。” “下节物课，昨晚发的试卷等会儿要讲。” “不写了。” “你……” “我tm说了不写！”沈实安突然起身大吼了一句，下意识挥开他伸过来的手。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响起，教室陷入一片死寂。 老杨正好走到自已班门口，刚才那一幕都收在了眼底。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他说完才走进教室，一摆班主任的架势：“你们两个干嘛呢？吵架了？” 回答他的是整个班的寂静。 路恒之回神，朝老杨出声：“没事，手没拿稳。” 他笑着解释完，起身收拾了墙角散落的杯子碎片。 老杨看了眼望向众人拍了拍手：“开始早读了啊，赶紧收拾收拾拿出书来。” 底下开始稀稀响起读书声。 沈实安挣扎了两秒，还是低头道歉：“抱歉。” “没事，”路恒之浅浅一笑，问他：“心情不好？” “不好。”沈实安说完就在桌上趴下，然后他就听到路恒之的话。 “你要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沈实安一听，“嘿——”，立刻从桌上蹿起来，抬脚不轻不重踹了一下他的凳子，“你滚啊，你不应该先问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支棱了两秒他又腌了，重新趴在桌上，路恒之沉默了良久，眉眼轻抬，问他：“是因为你那个叫张缘的朋友吗？” 沈实安对上他那个眼神，愣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猜到。” 路恒之记得池盛月说过要出国的事情。 沈实安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道：“我帮不上他什么忙。” “他们两个的感情本来就不适合你插手，你也劝过他，最后这个结果早就应该想到有可能。” “你说什么？”沈实安没听懂路恒之的话，“我说的跟池盛月没什么多大关系。” 路恒之微蹙眉头没有说话。 沈实安：“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你说你朋友，我自然会想到跟那人的事情，你在我面前提你朋友，都是跟那人有关。” 好像确实是这样。 沈实安苦笑了一下，解释：“他们没有分手，张缘要跟他出国了。” “什么？”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啊？”沈实安被他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 “我记得你朋友还有个爷爷吧，那他？” “他身体出问题了，国内治不好，所以张缘才同意跟那男的出国。” 沈实安看他勉强扯了下嘴角，“你安慰一下我吧。” 路恒之垂眸，目光隐晦，语气半开着玩笑：“你这是在跟我撒娇？” 沈实安本来就后悔说出口，鼻腔里一直酸酸的，眼圈有些泛红了，他目光躲闪，声线低哑：“你觉得是就是吧。” 相顾无言，沈实安转回头，手撑着脑袋挡住了旁边人的目光。 老杨走了下来，耳边响起发音标准的读书声，又过了一会儿，从旁边慢悠悠移过来一包纸巾。 沈实安一顿，把东西推开，“滚啊，老子没哭。” 但凡他再坚持一下不让那两滴眼泪掉下来，路恒之还能勉强相信一下他说的话。 直到放学沈实安还在在意这件事，一直躲避路恒之的目光。 路恒之写着作业，提醒沈实安：“明天早上搬教室，可以先收拾收拾东西。” 沈实安撇撇嘴：“今天没请假。” 晚上下课沈实安又往医院跑了一趟，张缘的爷爷后面几天一直在医院，只是那边好像不需要他。 沈实安晚上睡不着，纠结了半天，还是在微信上问路恒之：「坐飞机要注意些什么？」 「这篇《坐飞机保姆级攻略》说的是不是真的？」 「要准备哪些东西？」 「也不知道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他们能适应那边吗？」 「你之前说你妈认识这个姓池的，你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吗？」 像是为了掩饰自已的着急，他后面又加了一句话：「我就想知道姓池的会不会好好对张缘。」 路恒之看完没有立刻回复，又过了半个小时才放下手里的题库，看到最后一条消息。 「隔了半个地图，人生地不熟，张缘找不到其他人帮他。」 输入框里“池盛月会安排好，你放心吧”几个字打出来，路恒之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删了，重新看上面沈实安问的，逐一回答了一遍。 第103章 看到最后一个，路恒之想起那天池盛月说的话。 「暂时别告诉你那个同学我要出国的事情，到时候他的好朋友会告诉他的。」 没过多久，池盛月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号码，不过对方交代了身份。 「你好，我是路恒之，方便接电话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 路恒之刚想提张缘的事情，对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猜你现在找我是为了我恋人的事情，而且是你那个朋友让你来问我的，对吗？” “我和你妈妈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张缘既然是我的恋人，我自然会帮他，更何况这是对等的交易。” 路恒之：“什么交易？张缘有什么能用来交换？” 对面传来一阵疏朗的笑声，“你这么聪明，就不必说这么明白吧。” 池盛月话题一转：“你对你那个朋友还挺好的，不过要真为了他好，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你们不合适。” “帮我告诉你朋友，我会照顾好张缘，他不用担心。” “你上一句话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阵，池盛月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欠着一笔不少的钱。” 电话匆匆挂断了，那边有人叫他。 第76章 座位骚动 说是个大晴天，还在学校补课的这帮人前脚从高二搬去了高三，后脚就“噼里啪啦”下起雨来。 万灵瞥了刘天雲一眼，“乌鸦嘴。” 刘天雲把放在窗外的视线移回，赔笑道：“对对对，我的错我的错。” 等所有人打扫完卫生，老杨来到教室。 老杨抬眼往台下扫了一圈，围在一起聊天的都安静下来，没回位置的也都回了位置，看他那架势，学生都在下面交头接耳起来。 “我猜是要换位置。” “那我完了，期末没考好，没座位选了。” “我不也一样啊。” 老杨悠悠开口：“前段时间有同学跟我反映，太久没换座位了，我也觉得该换一下座位了，其他同学有什么意见吗？” 于幽幽举手示意：“老师，咱这次怎么换？还是按成绩自已选？” “这次还是按成绩让你们自已选，不过我要干涉一下，省得你们一天天聊个不停，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于幽幽，你跟陈延两个就别想着跟我坐一块儿。” 老杨说了些要求，大伙儿都站到教室外面，等着老杨点名字。 第一个就是路恒之。 走廊里的学生都在往里面看。 路恒之没有犹豫，走到原来的位置直接坐下，老杨连忙叫住他：“哎——” 路恒之抬头，不明所以。 “路恒之啊，你在那个位置也坐了半学期了，咱也该换一换了是不是？不然容易斜视的吧。” 沈实安收到路恒之投来的视线，望着另一边的位置点点头。 路恒之从后面绕过去，老杨再次开口：“之前不是说你眼睛有点看不清吗，那就往前坐一点吧。” 刘天雲站沈实安旁边纳闷：“他眼睛什么时候不好了？” 沈实安看出不对劲了，他刚抬头，老杨的视线就从他面前滑过。 路恒之说：“老师，我没事，可以看清黑板。” 走廊上，刘天雲靠近沈实安小声说：“我猜老杨心里已经给他安排好位置了就等着插上一脚呢。” 这边话音刚落，里面的老杨笑呵呵，下一秒果然就给路恒之安排了位置，顺带还安排了个同桌：“你就坐那吧，正好让赖庆阳坐你旁边，有时间可以辅导辅导他英语。” 赖庆阳：？！！ 一时间，大半的目光都在赖庆阳、路恒之身上，还有少部分偷偷瞄向沈实安。 赖庆阳：“老师，我个高，坐那挡了后面同学多不好。” “那你跟班长换换，班长坐外边，你靠窗。” “别了……” “别废话啊，不要耽误后面同学。” “……” 到了沈实安，他视线扫到路恒之旁边赖庆阳身上，正巧对方也正转头看他，那双眼皮子眨得都快擦出火星子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被迫坐这个位置似的。 有些人在猜测沈实安会选哪个位置。 半个学期下来，班上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沈实安跟路恒之关系挺好，坐一起后成绩还提高了不少。 当然，上次路恒之考差的那次只能说是个意外。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沈实安走到路恒之后面坐下。 位置陆陆续续定下来，大部分学生位置没有变动，变动的几乎都是老杨干预的。 老杨扫了一眼，第一组靠窗那一排看得他眼前一黑，当即内部调整：“沈实安不能跟刘天雲坐一块儿，到时候你们几个还能听课嘛，你换到跟陈晓玲换一下。” 老杨说的那个女生坐最后一组。 刘天雲一听，顿时站起来大义凛然道：“老师，我去那边吧。” “不行，你……你去那边谁管得住你，沈实安过去。” 沈实安真诚发问：“老师，你不怕我得斜视吗？” 老杨：“……要不你坐讲台上来？” “老师，我过去可以，不过我想坐原来的位置行吗？”沈实安见老杨打定主意要把他换走，嘴角略弯似笑非笑，像是随口的一句玩笑。 第104章 老杨又看了眼其他学生的位置，爽快道：“可以。”立刻又做了其他调整。 原本乔维桑的位置还是在前排，老杨目光看向他：“乔维桑，你就坐到沈实安旁边的位置吧，这段时间先在最后一排坐着吧，你们两的主科和综正好可以互相帮助一下。” 老杨没把乔维桑成绩的事情放在明面上说，不过底下不少学生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乔维桑一步步走到原本是路恒之坐着的位置，感觉身边人的眼神笑意都是在嘲讽他。 沈实安自始至终没看旁边人一眼，坐第一组靠窗位置的路恒之目光浅浅看着这边。 “行了，有什么问题再单独来找我也可以。” 这座位维持了不到一节课，赖庆阳就因为太吵被换去了讲台旁边，喜提vlp专属座位，路恒之旁边缺了一块。 睡了一节课的沈实安这时候举手：“老师，我也申请单独一个人坐。” 沈实安活跃得有点反常了，老杨蹙眉：“你也想坐讲台旁边？” “……”沈实安指了指后排解释，“单独一个人坐后面。” 老杨看了眼他指的方向，转头呵斥：“别给我添乱，你们两个坐着正好学委可以监督一下你。” “我能申请让班长监督吗？他现在也一个人坐。” 老杨被噎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刘天雲给路恒之砸了个纸条：「太牛了！你不出份力？」 路恒之回头给了个眼神让他闭嘴。 老杨说：“班长的事情多着，你就在这好好坐着。” 中午吃饭。 聊起换座位的话题，万灵看了眼埋头吃饭的沈实安，转头看路恒之：“我看老杨这次换位置就是冲你俩来的。” 沈实安抬头看她。 万灵回了他一个眼神，拿着盘子起身：“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她说着跟旁边一起的女生先走了。 刘天雲瞥了眼收回视线，敛了眸光。 和熊尚一起打球的哥们儿回看了眼，挑眉笑得猥琐：“这同学挺冷淡啊。” 一桌人的视线都看向他。 熊尚抬腿踹了他一脚，“人家校前十的学霸。” 这哥们儿一愣，立马正色：“不好意思冒犯了。” 一整个下午沈实安的兴致都不太高，晚上回家，往常他没请假都是跟路恒之一起出校门，今晚他没等路恒之先走了，出了校门上了公交，还是给路恒之发了条信息。 烂尾楼街头巷口，经常碰到四处游荡的人，拎着酒瓶子路都走不稳的醉鬼，或者是成天无事到处闲逛的痞子。 沈实安走旁边没人过的窄巷子回家。 “妈？” 步问梅刚洗完衣服在晒，听到沈实安的声音，往旁边挡了一下，转头道：“回来了？饿吗？妈给你下碗面吃。” “不饿，妈你今天到干嘛吗？” 衣架上挂的衣服是步问梅最喜欢的一件，前两年买的，沈实安没见她穿过几次。 步问梅转身，捏着衣服把褶皱细细抚平，“嗨，就到了趟中心医院。” 沈实安心头一紧，以为步问梅又出什么事了，听到她说：“缘缘他爷爷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知道，妈，你是到看张爷爷吗？” “是啊，听到别人说了。”步问梅走到沈实安身边，牵着他的手进了屋子，满脸愁容，她的声音轻柔：“别人都说，苦难这种东西啊，它就喜欢找我们这种人，有钱人就不找，我觉得这么说也不对，只是因为啊，在他们有钱人眼里，这些可能算不上苦难，他们有钱。”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张爷爷的病会有办法的。”沈实安猜想，步问梅应该还不知道他们要出国的事情。 不过这说出来他自已都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没办法相信池盛月，这个完全不知道底细，跟他们的生活存在断层的人。 第77章 玄学 路恒之答应他，说会帮他问池盛月的事情，沈实安想：等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沈实安再次从路恒之的床上醒来。可能是这具身体的生物钟，沈实安起床后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 又交换了？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沈实安已经没了最初的慌乱无措，甚至洗澡都能毫无心负担地窥视这具身体，当然，莫名其妙的脸红还是没有好转。 沈实安到教室的第一件事，找到路恒之拿回自已的手机。 “那个……” 教室门口突然有个女生叫住了他。 沈实安转头，一个女生面色泛红看着他，眼神飘忽躲闪。沈实安视线穿过她，看到外面走廊还站着两个女生，视线一直看着自已，应该跟这女生是认识的。 他微垂眼眸，“有事？” “没……没事，不好意思，认错了。”女生扔下这句话，闷头就跑了。 沈实安：？跑什么？我很吓人吗？ 他瞥了眼走廊，站那的两个女生看了他一眼，也转身追刚才那女生去了。 他怎么有种十恶不赦的感觉？ “袁铃怎么了？”于幽幽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皱着眉。 “袁铃？” “高一上学期你们不是同班吗？你不记得她了？” 沈实安确实没听过这号人物，他还急着找路恒之，这个念头刚闪过他就反应过来了——是路恒之的同学！ 第105章 那她找路恒之什么事？ 一眼扫过去，路恒之已经在他座位上了，可能为了保持他的人设不崩，正趴在桌上睡觉。 沈实安先到路恒之的位置放下书包，再走到自已的位置边。乔维桑突然抬头，沈实安回看了他一眼，对方躲开视线的速度比他还快。 沈实安正好懒得应付，拍了拍路恒之的肩，等他起身回头，凑近他另一边的耳朵小声说：“带上我手机出来。” 说完他先出去了，完全无视了乔维桑偷瞄的视线。 路恒之跟在他后面出了教室。 沈实安走在前面，路恒之就跟着他，看到他进了转角也跟了过去。 沈实安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部款式很新的手机。 路恒之接过的同时把沈实安的手机给他递了过去。 两人看了眼对方，都撇开视线，沉默了半晌，沈实安突然扶额笑起来，身体一颤一颤的。 良久才停下来。 “你说咱俩的这情况不会持续一辈子吧？” “放心吧。” 路恒之看着沈实安，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他拉过沈实安，拍了拍他肩头蹭到的烟灰。 沈实安瞥了眼，收起了笑，表情有些厌恶。 “走吧，快上课了，有事等找时间再说吧。”路恒之说。 沈实安应了声，扭头又拍了两下肩才跟上。 他想起刚才那女生，担心有什么重要事情，提了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路恒之没有太大反应。 他跟袁铃没有太多接触，只是之前在同一个辅导班上过，对方先找他搭话，自然而然认识了，那之后两人的交往也仅限于借笔记这件事。 路恒之回到沈实安的位置，乔维桑突然抬头看他。 听到他说：“你的东西掉了。” “嗯？” 一张看着像宣传单的纸摆在路恒之面前。 路恒之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谢谢。” 他看了手中的纸，招聘广告单。 乔维桑一副还有话说的样子，眼神怪异。 “还有事？” “你还在找兼职吗？” “……和你没关系。” …… “把上节课布置的作业先准备好，等会儿先讲作业。”科任老师提前到班上，巴不得挤占每一分每一秒。 沈实安看着窗外发呆。 “班长，你给大家说说这一题的答案吧。” 沈实安发着呆，完全忘了自已现在就是路恒之，慢半拍反应过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听到身后有人提醒，匆忙报了个答案。 “答案是对了，不过还是要认真一点，写其他科目的作业也比看着窗外发呆好。” 老师说了两句，话题重新回到课上。 沈实安余光瞥向路恒之，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下晚自习。 沈实安收拾了东西起身，刘天雲冲他打了声招呼，先走了，他在位置上坐了会儿，等路恒之把手上的题写完。 补课期间，到放学时间学生走得还挺快，两人走在路上，旁边没几个人。 沈实安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一直没说话。 路恒之侧目，瞥见他的神色，眸光暗了暗。 身边偶尔经过两个学生，在谈论放假的放多少天假的事情。说到底，学生时期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什么时候放假”、“某某节放不放假”、“放几天假”、“放假作业多不多”、“什么时候才放假”。 路恒之沉默了半段路，不经意地开口：“今晚还是老样子，你去我家，我去你家。” 旁边人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 旁边花坛里，路灯微弱，吸引小蚊虫。 耳边的风降了些许，吹开了躁意。 路恒之说：“你最近还在兼职吗？” “……”沈实安抬眼的瞬间就勾起了嘴角，松开了蹙起的眉心耸耸肩，“怎么？你怕我再让你去照顾小孩？” “你睡眠不足不是一两天了，我们两个交换身体后，我感觉很累，这副身体好像打算罢工了。” 路恒之停了下来，看着沈实安。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沈实安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了。 路恒之仰面凑近沈实安，手指指了指自已眼角：“万灵今天问我，是不是画了烟熏妆。” 沈实安静静听他说话，等他说完才掰开他的手，“一点也不好笑。” “……我妈做事的地方出了点问题，最近有点缺钱。” “我可以……” “今晚就算了，我已经请一晚上假，等咱俩换回身体再说吧。”沈实安打断了路恒之，不想在他口中听到什么可以帮助他的话。 路恒之沉默了。 沈实安转移话题：“你说我们这情况，科学说不通，是不是可以考虑玄学？” “玄学？” “对啊，去找个算命的看看，正好我认识一个。” 正在“招摇撞骗”的沈老头突然一个喷嚏，来不及捂嘴，面前几张符纸上落了好些水渍。他看了眼左右没人，上手在袖子上擦干净。 路恒之：“现在时间不早了，这个过两天补课结束再说吧。说说座位的事情，明天找老杨看看能不能把我们座位调一起。” …… 第78章 矛盾 “沈实安，你跟学委有什么矛盾吗？” 第106章 “没有。” “他影响了你学习吗？” “没有。” “那你觉得自已有什么说服我给你们换位置的由吗？” “……” 办公室外。 沈实安自暴自弃：“直接告诉所有人咱俩其实是对方得了。” “这种事情说出来你觉得有几个人会相信？” 沈实安抬头，看到他说完还笑了一下，合怀疑他在嘲笑自已。 他无语了两秒，“……会把我们当神经病。” 旁边办公室门把手突然拧开，两人同时转头。 老杨迈了条腿出来：“你们两个还在这嘀咕什么呢？没听到上课铃？” “我们这就回去。” 沈实安立刻端正好站姿，转身就要离开。 听到老杨又说：“班长你先等一下，我正好还有事跟你说。” 两人脚步皆是一顿。 沈实安看向路恒之，双方眼神交流。 沈实安：他找你干什么？ 路恒之：不知道。 沈实安：那我怎么办？ 路恒之：随机应变。 路恒之离开前拍了拍沈实安的肩，也不知是在鼓励他还是在同情他。 等路恒之走远，沈实安硬着头皮回头跟老杨进办公室。 “老师……” “没事，坐。”老杨露出一贯笑眯眯的眼神，把自已办公桌底下一条凳子拖出来，边上两个鞋印白晃晃的。 沈实安抬头看向老杨眨了眨眼珠子，好像在问：您是认真的？ 看他尴尬到手忙脚乱擦拭的动作，沈实安嘴角抽搐了两秒，拦住了老杨：“老师，这就不用了，有事你直接说吧。”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告诉你吧。”老杨的面上少了几分笑意，严肃起来。 沈实安点点头表示知道。 老杨接着说：“座位的事情不是我为难你们，主要是你妈妈很在意你的情况，她担心你跟别人坐会影响你的学习。” “你们两个……她毕竟是你妈妈。” “……座位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就这么坐着吧 。” 课间，教室里，沈实安一条腿搁桌子上坐着，学老杨的语气说话有模有样，“老杨就这么说的。” 在教室里旁边人来人往，沈实安跳过了一些提到路恒之妈妈的部分，说话时偶尔低头靠近路恒之。 路恒之坐在他自已位置上。 沈实安撇撇嘴，心里有些不大满意：“你在你妈面前怎么介绍我的，对我印象这么差。” “不是针对你，她……” 沈实安摆摆手撇开视线：“算了，你别解释了，我知道。” 罗岚的话题两人总是聊不到一块儿，也就识趣地撇开的话题。 “那咱俩只得克服一下了，麻烦就麻烦一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换回去了。” 刘天雲后头伸了个脑袋过来，看他们神神秘秘的，想知道在聊什么。 讲台上的老师突然出声：“班长你坐桌上干什么？沈实安还不回你自已位置上去？” 化学老师提前到了教室，在讲台上坐了几分钟，一直看着这边，最终还是忍不下去了。 沈实安说着话突然被横插了一嘴，下意识站了起来，等路恒之起身立刻在位置上坐下。 直到路恒之在沈实安位置坐下拿出一本复习资料，上课铃才幽幽响起，两人的谈话被迫打断。 “昨天复习到哪了？” “127……” 刘天雲看着隔了一个位置的“路恒之”，转头又望向“沈实安”的方向，眉心的皱纹皱得比隔壁跳广场舞的大爷还深。 路恒之翻到老师讲的地方，上面的字连笔严重，只能勉强认出来。 缠绕的线条把路恒之的思维包裹，勒得他好像喘不过气，打心底里抵触的话被唤醒，像咒文符印烙满他的全身。 “你妈妈说的……” “你不能。” “你要听话。” “你听妈的话。” “别让我失望。” …… 「妈，我今晚不回去了，不用给我留灯。」 放学，沈实安发完信息，跟路恒之分开，坐上了那辆停在校门口的私家车。 路恒之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野里在上了另一辆公交。 迎面的车灯浅浅照亮车内，沈实安看着背道而驰的车出神。 小陈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人，又移开视线看向道路前方，突然开口：“恒之，刚才是跟同学一起出来的吗？” “嗯？” 小陈侧头憨厚地笑了一下，回答道：“刚才有个学生一直看着你上车，我刚巧注意到了。” 沈实安下意识回头看，从后视镜察觉到小陈的目光，不太自然地坐好，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他没多想，只当是路恒之不放心自已。 想起路恒之下午跟他说的话。 路恒之：“我今晚在东府苑，你和阿姨说一声吧。” 沈实安当时看那张自已的脸状态不太好的样子，多问了一嘴：“身体不舒服？” 路恒之只是摇摇头说他有事，他就没追问下去。 手机里收到步问梅的回复：「注意休息，身体更重要。」 「放心吧。」沈实安回复完就收了手机，转头望着外面。x 不多时车就缓缓停下来，沈实安刚打开车门就意识到地方不太对，抬目扫视。 第107章 小陈注意到沈实安的动作，带着些歉意上前解释：“罗总说要带你认识两位老师，担心你不愿意来，让我到地方再告诉你。” 沈实安手扶着车门没动，站在原地，他转头看了眼，确定对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我带你进去吧。”小陈把车钥匙交给了迎面来的人，转身走到沈实安旁边。 沈实安脸色有些难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我……先去趟洗手间。” 他说完转身就跑，完全把小陈的声音抛在脑后。 回头确认小陈没有跟过来，沈实安停下来，躲到一旁的雕花石柱后面拿出手机。 刚才跑得太猛，他打字的手都有些颤抖。 “老实一点，别坏了老子今天的好事，你妈可是已经收了钱的，你要是敢跑老子不会放过那个娘们儿的。” 沈实安手指一顿，打下的一串字还没发送，熄了屏回头，余光往身后一瞥，在看到人的瞬间立刻蹙起了眉。 两个体形彪悍的男的戴着黑色墨镜，耳朵里还带着什么，表情恶狠。，一个女生被两人一左一右，夹着，生怕她会跑了似的。 下一秒他就听到那个女生的声音：“你们最好去找她，弄死了最好。” 第79章 不去也得去 她怎么会在这？ 林念真这两天在学校请了假，一直没来学校，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是路恒之，有着班长的身份，他也不一定注意到林念真请假了。 只是她…… 沈实安胡乱想了一通，回神转头的一瞬间正好对上林念真投射的视线。 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念真不抱期望路恒之会这种情况会出面帮她，眼神却还是紧紧看着他。 「帮帮我！」 那双眼睛发出了求救。 …… “喂，罗总。”小陈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等路恒之。 罗岚的语气有些不满，压低声音道：“陈叔，怎么还没到？这段路应该不怎么堵车吧。” “抱歉啊罗总，我们已经到了地方，刚才恒之下了车就说先去趟洗手间，一直没回来。” 罗岚紧皱着眉头，抬眼注意到对面另外两位人土，眉头微微松了松，表情僵硬地一笑。 打过招呼后罗岚起身离了包间，手机重新举到耳边。 “陈叔，麻烦你去帮我找一下他，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罗岚挂断电话，紧紧抿着唇，唇线被拉得生硬直挺。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不过双方都没有说话。 罗岚听着对面的沉默，心里的怒火瞬间就燃了，冷声说：“路恒之，不管你现在在哪，先给我过来，上次你耍性子没来就算了，这次别再让我丢脸。” 发生什么事了？ 路恒之刚进浴室，看到来电有些猝不及防，甚至不等他露出破绽对方就已经挂断了。 他手指滑到通知栏，确定了一眼，没有收到沈实安发来的信息。在原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立刻退出当前界面，拨通了沈实安的电话。 直到响起女声电话也没有接通。 路恒之盯着手机看了两秒，又拨了两遍过去，确定对面现在是不会接电话了，转身出了房间。 这个时间路上的行人很少，也不好打车，路恒之只能到公交站牌等车。 他想起刚才的电话，回忆罗岚说了些什么，手机还在不停给沈实安打电话。 距离刚才过了十多分钟。 沈实安根本不认识这边儿的路，拽着林念真四弯八拐，最后躲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沈实安看了眼后面，确定刚才的两人没追过来，拽着林念真的手松了下来。他靠在墙边，略微弯着腰。 林念真：“谢谢你……” “没……” “沈实安。” “……事。” 沈实安抹了把脸，转移话题：“你这两天请假是……” “我妈要把我卖了，关了我两天怕我跑。” 「跟了他，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老娘让你跟着他你倒还委屈上了？」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林念真回神，问他：“你来这里有事吧？好像有电话来了。”示意了一下他的裤兜。 有光在闪烁。 沈实安想起什么，看到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一愣，目光停留在十几个来电记录上面。 林念真借了张纸擦掉嘴上艳丽的口红，看到他皱起的眉头，直言道：“你有事就先走吧，后面的事情你也帮不了我什么。” 沈实安打着字的手顿了两秒，觉得她说的好像确实有道：“那我走了，你自已小心点，换条路走，刚才那两个人可能还在那边。” “你也小心点，别忘了，你现在是路恒之。”x 沈实安在出巷子前还是最后问了一句：“你还会回学校吗？” “会吧。”沈实安看不见的地方，林念真的笑容僵在脸上，眸光黯淡了几分。 沈实安消失在巷子尽头。 往回走的同时他在给路恒之打电话。 “你没事吧？”是路恒之。 对方的语气急促，沈实安听到公交车播报到站的信息。 “我没事。” 确定沈实安没有安全问题，他询问起罗岚的事情。 “刚才发生什么了？你现在在哪？我妈刚才打电话让我赶紧过去。” “本来是要跟你说这事，后面发生了点小状况。” 第108章 沈实安把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下，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有点底气不足，毕竟是他惹出来的事情。 “没事，你先别急，你带了耳机吗？” 电话里长久没有传来声音，连刮着声道的风声也停了。 “怎么了？” “听得到吗？” 等路恒之再看手机，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沈实安盯着眼前两个表情狰狞的人一步步后退，手机揣回裤兜里，趁其不备一个转身往反方向跑。 “这边！”其中一人注意到沈实安，把另一个人也喊过来。 “那个女生被你藏哪去了？”其中一人一步步逼近，仗着身形高大魁梧，一把拽住沈实安的衣领往旁边人少的地方拖去。 沈实安哪里是乖乖等着挨打的性格，抬膝就往抓着他的那人裤裆处猛踢，一下没得逞，他改变方向，直接往对方的脚背上踩。 趁对方有一瞬间的松懈，沈实安手肘往后一捅，不等另一个人反应，他硬接了对方打过来的拳头，趁机给了对方一脚。 就在沈实安跟对方打得忘乎所以，刺眼的强光直冲整个巷口。 “不好，赶紧走！”那两人一见有人，顿时就怂了，扯开拽着他衣服的路恒之就往另一边跑。 巷子口太窄，车开不进去，小陈从车上下来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陈叔，别追了。”罗岚这才从后座下来，出现在沈实安眼前。 在光线明暗强烈对比下，罗岚的脸色显得更加阴沉，眼角的厉色不加掩饰。 “来，恒之……” “陈叔！”罗岚制止他扶沈实安动作，“让他自已走过来。” “罗总，这……” 沈实安刚才头被摁着在墙上撞了两下，现在正晕得厉害，虽然身上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但有好几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 面对现在的情况，他更加头疼了。 他记得刚才那俩人跑的方向，不知道林念真会不会遇上他们。 “还不过来？”罗岚的声音传来。 “罗总，先看看有没有哪伤到了……” “陈叔，等会儿我来开车，你打辆车先回去吧，车费我会报销。” 事情到这种情况，陈叔一个外人也说不了什么，只叹了口气缓缓走了。 沈实安逃避着罗岚的目光，避免跟她对视，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又是替路恒之觉得难受。 沈实安低着头一步步往前挪动，他感觉得到罗岚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啪——” 第80章 没关系 一记清脆的声音在沉寂的巷子回荡。 沈实安头被一巴掌打得偏向一边，另一边的脸上瞬间泛起了艳丽的红。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没有回神，疼痛侵蚀了他的大脑，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寂静的环境在吞噬人心，路灯好像突然出了故障，在角落里一闪一闪的，透露出古怪。 半晌沈实安眼睛才聚焦，抬头缓缓看向罗岚。 他声音发颤：“抱歉，我……” “上车。”罗岚无视了沈实安的话，转头坐上了驾驶座。 沈实安失声了片刻，在罗岚再一次提醒之前上了车。 黑夜，过分的安静，只剩汽车驶过的声音。 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更加窒息。 罗岚面无表情把车开回了正路，目光直视着前方，从背影到发丝都是干净利落。沈实安目光从罗岚身上移开，听着耳边的寂静，感觉得到罗岚的气没有消，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他安静坐在后座，尽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突然！ 一通电话打过来，沈实安手机的光线亮起，车窗上蓦然出现了车内的场景。 下一秒手机就被摁灭。 沈实安抬眼看驾驶座的人，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松了口气。 那个打在脸上的巴掌隐隐胀痛，他舌头顶了一下那边的口腔，烫的厉害，应该半张脸都肿起来了。 还真是狠心。 沈实安还是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手伸进裤兜里凭感觉把手机解锁，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他垂眸偷瞄了一眼，确定不会太惹眼才小心翼翼把手机拿出来。 刚才跟路恒之还没说清楚，应该很着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现在这种情况，说到底祸完全是他造成的。 沈实安一条信息还没打完，突然感觉到车子停下来了。 这么快到家了？ 他微蹙眉，一抬头突然对上罗岚后视镜中幽幽的视线，手一哆嗦盖灭了手机。 几声闷雷响起，远处的闪电划破天际，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前面的指示灯变换了颜色，罗岚重新启动车。沈实安在后座再不敢动一下，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室外是三十二度的气温，说不上有多高，但因着天上厚重低沉的云，整个地面跟罩了层保温膜，闷热得厉害。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罗岚终于开口说话。 “去洗澡，把衣服换了。” 沈实安身上全是刚才打架留下的痕迹，他看了眼镜子里的人，自嘲般笑了笑。 路恒之，估计你一辈子也不会见过自已这么狼狈的时候。 还真是抱歉。 水声掩盖的拨通电话的音乐，雾气弥漫，最后一声格外沉重，导致两头的气氛也变得沉重。 第109章 沈实安从房间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罗岚刚才拿进来的冰袋敷在脸上，发丝隐秘遮挡下，耳旁一抹白色藏在里面。 罗岚停下敲击键盘的手，转头看着他：“你别说话，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耳机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沈实安听着路恒之的指示点点头。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去哪了？” “洗手间。” “那为什么最后会出现在隔两条街的地方？” “遇到了同学。” “那个女生是你同学？” 沈实安被这问题问得一愣，耳机那边就告诉他回答就行，他才猛然回神。 她怎么会知道是女生？ 罗岚把沈实安的反应收在眼底，跳到下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架的？” “初中上补习班被别人欺负的时候。” 沈实安说完也是愣了两秒，抬头看罗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在看到罗岚微微诧异的神情，他快速低下头。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语气带着诱哄，“没关系，照我的说。” “欺负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你打回去就有用？”罗岚说。 罗岚的表情藏不住，压根就不知道路恒之被欺负的事。 “刚才开玩笑……别当真。” “……” “路恒之……你……两年前那么多学校摆在你面前，你跟我求一个自已选择的机会，你怎么跟我保证的？现在的你像什么样？” 耳机里没有提示，沈实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很久，沈实安找到个借口逃回房间。 他捂着嘴小声说：“路恒之你刚才玩我呢？” “没有。” 路恒之只说了两个字，沈实安就听出他情绪不太对。 “你……不会生气了吧？”沈实安前一秒还有些气急败坏，后一秒就像被踩扁的纸老虎。 “今天是我的错，当时着急忙慌，就忘了……” 路恒之出声打断他：“林念真现在怎么样？” 沈实安话一顿，回答：“她给我发了条信息，应该是没事。” “现在怎么办？你妈好像挺生气的。” “没事，冷静一晚上，明天早上就好了，我也没怪你。” 路恒之习惯了他们母子之间处问题的方式，事情到了第二天，双方都会默契地不再提起之前的事。 沉默了很久，沈实安突然问他：“你在外面？“ 那头轻轻”嗯“了一声，沈实安三两步走到窗前打开窗，不过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沈实安抚头略勾了一下唇角，路恒之又没说是在哪的外面，他怎么就觉得是这呢？ 他转身要关上窗，发现有人从对面转角走了出来，那人抬头的瞬间，沈实安和他对视上了。 沈实安呼吸一滞，“我来找你。” 说完转身要开门。 “别出来。”路恒之忙说，“黎思远回来了，别让他发现了。“ 沈实安再打开房门往外面看去，一片漆黑，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他重新回到窗前，看着对方说：“抱歉。” “你说不需要我向你道歉，我也不需要你跟我道歉，灵魂交换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难免发生点意外。”路恒之的情绪恢复到了以前，语调柔缓，他停顿了两秒，继续，“刚才让你跟我妈谈话我也利用了你，抵消了。” 沈实安转身靠在了一旁的墙上，余光里，那人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利用他？是不敢自已当面反抗吗？ 抵消了吗？他想问路恒之，你妈打过你吗？这句话说不出口。 “你妈好像进房间了，应该没事了，你……” “我先回去了。” 电话挂断，沈实安在床上躺了十多分钟，再到窗前，路恒之已经离开了。 沈实安想出去喝口水，开了条门缝，发现外面的灯是亮着的，隐隐传来交谈的声音。他关上了门，又等了十多分钟，确定外面没人了才出去。 他接了杯水靠在旁边，拿手机给路恒之发消息。 厨房的灯突然打开了。 “哥？” “怎么不开灯？” 第81章 耳光 沈实安抬手挡了一下眼睛，缓过来才转头，看了黎思远一眼，不由自主地偏开头。 黎思远一眼看到他脸上的红印，目光微变，“你的脸……怎么了？” 沈实安见他有往前的动作，立刻往旁边退了两步，红肿的那边脸转到了看不见的一边，扔下一句“没事”，要回房间，黎思远叫住了他。 沈实安微微侧头看他。 “哥。”黎思远笑得灿烂，“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一个长得跟你同学很像的人。” 沈实安眉头短暂一蹙，下一秒就松了眉，语气平淡道：“长得像的人很多。” “不过像你朋友那样的帅哥还是比较少吧，我还特意问了一下罗姨，结果她还问我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我说是是男生，结果她跟你说了一样的话。“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艳丽的红色消退，剩下更加斑驳刺眼的暗红色血块。 “班长，感冒了？”同班学生在走廊上遇见，亲切地问候了沈实安一句。 沈实安捏了捏鼻梁处的口罩，偏头咳了两声，对那人点点头。 进了教室，沈实安转头看了眼路恒之，见他又趴在桌上睡觉，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座位上走。 第110章 “兄弟，你终于来了！”刘天雲扑上来，“赶紧，昨晚的题给我看看，我半夜挑灯写题，头发都快薅光了也没想明白怎么弄。” 沈实安从桌上翻出卷子塞给他，只盼着他赶紧走。 刘天雲揣着试卷又来了个回马枪，身姿扭动妖娆地冲沈实安抛了个媚眼：“今天的造型太帅了，不愧是我兄弟。” 沈实安的表情半点不隐藏，戴着口罩也遮不住他嫌弃的表情。 他语气毫无波澜道：“你要不看试卷还我。” 刘天雲赶忙护着手里的试卷回了座位。 上了两节课，沈实安盯着多媒体上右下角的日历看了半天，回神已经下课了，转头活动活动麻了的胳膊，对上路恒之投来的目光。 后一秒路恒之就收回了目光，沈实安看出了其中的意思，合上课本起身。 刘天雲叫住他想问什么。 沈实安：“等会儿再说。” 刘天雲顺着他视线回头，路恒之正在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刘天雲：…… 下一秒他就转换了心情，“你们干嘛去？” 他看着沈实安，沈实安只好随口编了一个由，“办公室问题。“ 结果压根没打消刘天雲激情：“啥题啊？是不是考试重点？我也去。” 路恒之：“也行，不过我们先去外面跑两圈。” 沈实安默默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闭了嘴。 旁边听到对话的同学：？ 刘天雲一脸不可置信，指着窗外道：“跑步？你们认真的？” 路恒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刘天雲敷衍地笑了两下，“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的题还没看完，就不奉陪了……祝你们好运。” 楼道里，黄灿灿的光线切割出光影的两面，上面的同学追着下面的，迎面走来两个手挽手说悄悄话的女生。 两人出了教室，旁边没人反而变得沉默了，走着路两人中间还能再插半个人。 沈实安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自已被他妈扇了一巴掌，做了半天的内心戏，终于鼓足气来开口。 “我……” “昨晚……” 两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眼又同时闭口了。 这时候响起一道声音，“不好意思，让让。”后头有俩同学拎了个垃圾桶经过。 “不好意思。”路恒之让开了一步，又把沈实安拽到自已身边。 两人身体挨得极近，在拎垃圾桶的两个学生下去后，路恒之才松开了手，沈实安后退一步分开。 路恒之先开口：“昨天晚上后来没出意外吧？” 沈实安戴着口罩，“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说完他又点了点头。 路恒之见沈实安又沉默了，开口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沈实安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示意路恒之继续走。 他跟在路恒之后面，看着路恒之的背影，又或者是他自已的背影。 一楼架空层很多空房间，路恒之直接进了最边上那间，沈实安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才跟上去。 屋内窗帘都拉上了，一片漆黑，沈实安进去还没看清路恒之在哪，身后的门突然关上了。 “路恒之？” 沈实安试探性叫了一声，突然肩上受到一股力。他不明白路恒之要干什么，手下没用什么力抵抗。 下一秒他的后背就抵在了身后的墙上，一只手攀在他的肩头，沈实安感觉得到对方在看着他，好像还在不断靠近，鼻尖的气息越来越明显。 “吧嗒。” 触碰到墙上的开关，他们头顶的灯应声亮起，瞬间有种潜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公之于众的感觉。 那张沈实安看了十几年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鼻尖萦绕的是对方的气息。 沈实安愣了两秒，随后就不自在地偏开了头。他知道自已这张脸还行，但他还没能自恋到能顶着别人的目光隔这么近观察自已的脸。 “你干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晕染上了红色，凸起的喉结也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番。 “摘下口罩让我看看行吗？”路恒之虽然在询问沈实安，但修长的手指已经勾在沈实安耳边的白色带子上。 沈实安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谁知方向不对，口罩带子轻轻一松挂在一边，露出了整张脸。 沈实安眼睛微微睁大，他有些不明白路恒之怎么会知道，明明淤青红肿的地方都被口罩挡住了、 脸颊处传来一丝冰凉的感觉，随着手指的移动又有些痒。路恒之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红肿的，沈实安忍不住往后方撤了点。 沈实安注意到路恒之看到他的脸时的反应，瞳孔有一瞬间的扩张，只是时间很短，短到沈实安怀疑自已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路恒之他妈之前就有打他的情况，那他能猜到也正常，但他刚才就不至于惊讶。 “还疼吗？” “没……没事了。”沈实安不太敢直视路恒之，他感觉心跳异常剧烈，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我替我妈道歉，我们俩个的抵消了，我妈那还有一份。” 路恒之后退了两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刚才上升的的温度突然回到了正常。 沈实安冒出的汗液打湿了后背，额头上还有水珠在往下流，划过眼角，顺着下颌线，从下巴尖滴落。xl 沈实安感觉口干舌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第111章 门缝处吹进一丝丝的风，凉了些许。 “你刚才想说的也是这件事吗？”路恒之说着，递了一包手纸给他。 沈实安接过随便擦了把汗，重新戴上口罩声音更闷了：“差不多，昨天晚上算是放了你妈的鸽子，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还是在担心这个事情啊。 路恒之沉思了一番才开口：“我大概知道是干什么，之前也去见过两次其他的老师，不算很重要，你不用在意。” 沈实安看路恒之的眼神不像是为了安慰他才松了口气。 …… “昨晚的试卷都写完了吧，提前准备好啊，等会儿挑些题目讲一下。”物老师从隔壁班过来叮嘱了一句，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下午的气温更高，教室里前后两台空调内部一直发出噪音吵的烦人，关键是制冷效果还不好。 上完一节课大半的人还没清醒，趴下就睡了过去。 沈实安刚趴下，刘天雲又给凑了过来，一副偷偷摸摸的姿态。 沈实安睨了他一眼，“你干嘛？” 他说完就见刘天雲冲他挑了挑眉，又用眼神朝路恒之的方向指了指。 “能不能说话？” 沈实安不想陪他演哑剧。 下一秒刘天雲就从身后掏出一张试卷，沈实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大手一挥勾住了脖子，“老路啊，虽然兄弟我知道你跟沈实安关系不一般，但你身为班长，怎么能偷人家的试卷呢？“ 什么？偷谁的试卷？ 沈实安伸手想把试卷拿回来，刘天雲身姿敏捷，那腰一扭，转身攥紧试卷就往后面跑。 “我帮你还给他，不用感谢我。” “……” 逼不得已，俩人当着刘天雲的面拿了对方的试卷。 刘天雲：“……” 他感觉自已是个小丑，人家哥俩感情好玩些情趣小游戏呢。 晚上，沈实安手机上收到张缘发来的信息。 「哥，明天能来送送我吗？」 他正好在看手机，瞄到这条信息，不过他刚点进去对方就撤回了，一个问号还没扣过去，张缘重新发来了一条信息。 「哥，我和爷爷明天就走了。」 当时刚知道这个消息，沈实安跟张缘当即在医院就吵了一架，最后还是被一旁的池盛月拉开的。 沈实安想到这个心里还不是滋味，只是张缘他爷爷的病…… 他回复了张缘。 「几点？我去送你们。」 第82章 离别 走廊上，路恒之顶着沈实安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实安用他的脸向他撒娇。 两人在走廊上吹风，沈实安也没拐弯抹角，一出来就把话说明白了，想让路恒之代替他去送一下张缘，如果可以顺便捎上他一个。 “您帮帮我呗？看在咱俩合作了这么久的份上？” 路恒之意盯着这张脸看了半天，也没说话。 沈实安被盯着怪尴尬的，用声音撑气势：“你倒是说个话，行还是不行！” 沈实安昨晚回复完张缘，想到这个问题——现在两人还没换回来，他是路恒之的身份，他总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张缘。 本来他是想着自已乔装一下，戴个口罩帽子，但又想到两人的身形声音相差有点大，他跟张缘又认识那么久，估计他还没开口张缘就拆穿他了。 所以最大的问题还是怎么劝服路恒之，让他顶着他的身份带他一起去。 旁边有学生经过，说话的声音也小声了些，视线总会不经意地扫过其中一人。 沈实安声音又小了几分。 路恒之把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他突然好奇，这些表情出现在沈实安自已脸上是什么样子。 他想象了一下，应该会更有趣些吧。 “笑什么？”沈实安瞪了他一眼。 在沈实安软硬兼施、坚持不懈、叽哩哇啦说了半天后，终于“打动”了这个“冷漠无情”的人。 “说好了你就不能反悔。”沈实安强调了一遍。 路恒之点点头，视线上下审视了沈实安一番，语调意味深长：“不过我看你现在用我这张脸撒娇倒是挺娴熟的，那上次游戏你怎么就……” “……” 他说的是之前体育课上的一次游戏，赖庆阳本来是来找刘天雲和熊尚一起玩，结果熊尚打球去了，刘天雲就把旁边的路恒之和沈实安给叫上了。 沈实安没玩过，一连输了好几把，结果最后一局抽到的惩罚正好是“跟旁边的异性表白一分钟，或者跟旁边的同性撒娇一分钟”。 沈实安旁边正好是路恒之这位同性，以及万灵这位异性。 不出意外沈实安选的是路恒之，最后硬邦邦地念完了赖庆阳临时帮忙找的词。 当时几人还不满意，刘天雲带头起哄旁边几人也加入，吵着让沈实安重新来一遍，路恒之出头替他解围惩罚才算过去。 刘天雲在旁边一副怨妇的表情责骂了一句：“你就知道护着他！”语气怨气颇深，引得旁边人一阵狂笑。 沈实安从回忆里抽出来，一口答应：“等换回来，你要我什么时候撒就什么时候撒。” 这人摆明了是想看自已在他面前出丑，满足他就是了。沈实安是这么想的。 路恒之也没应他，直接步入了正题。 “对了，你妈妈她……” “怎么了？” 第112章 路恒之不清楚怎么沈实安怎么突然说起罗岚。 “你妈不是认识池盛月吗？到时候她不会到场吧？” 路恒之一愣，随即宽慰：“放心吧，我妈跟他只是合作关系。” 沈实安松了口气，“那明天早上我们先到学校请个假，然后在一起去送他。” 路恒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开口。 …… 沈实安随便找了个由请假，老杨也没深究就签下来了，只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路恒之那边是让步问梅帮忙请了个假，步问梅只以为张缘跟他爷爷是去外省远点的地方治病，听说有亲戚帮衬，也就没过问太多。 两人在校门口汇合，打了辆滴滴就直接往机场方向去，这个时间路段刚好有点堵车，沈实安在急得打转，时不时打开车窗往外探头。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开口：“同学，别那么着急嘛，急也没用，过了这个点就好嘞，放心，你们时间够的。” 路恒之拍了拍他的手，拉他坐好，把他那边的车窗升了上去。 几分钟后车终于开始动了，速度逐渐加快，司机大叔可能看沈实安实在着急，也提了点速度。 不到十分钟，车稳稳得到了地方。 路恒之一把按住沈实安要开门的手，“这边不安全，从我这边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激情过了，沈实安突然就少了很多话，紧紧跟在路恒之后面。 旁边人来人往，路恒之突然被人拉住衣角，拽停了脚步。 路恒之回头，对上沈实安的眼睛，“怎么了？”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我在这儿等你。”沈实安说完蹲在了柱子旁边。 路恒之一顿，半蹲在他面前，“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沈实安垂眸看着地方的模糊的倒影，隔着口罩声音不太清晰：“我现在算什么身份？去了到时候站在你们中间算怎么回事？你去，到时候告诉我他说了什么也一样。” 路恒之看了他一眼，温声道：“放心吧，再帮你多叮嘱他两句。” 沈实安看着路恒之走远，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地打量四周。 机场离他们那片区其实不远，不过沈实安虽然在这地方生活了十几年，也从来没来过附近。陌生的区域，少了路恒之，他感觉自已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我哥的朋友？” 张缘突然抱着个手机闯入沈实安的眼中。 “真的是你？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沈实安僵硬地打了声招呼。 正要问他怎么还在这，听到他先问：“你怎么在这？也是送人吗？” 沈实安点点头，对方又说：“真巧，我哥等会儿也要来送我，本来不想耽误他时间的。” “你是他好朋友好兄弟，说什么耽误。” 沈实安说完这句话顿时止住。 张缘感觉怪亲切的，倒也没多想他说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只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 沈实安又瞥了他一眼，装作客套地提醒了两句催促他赶紧去。 张缘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另一边，路恒之先看到池盛月，俩人只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沉默了，还是路恒之先问起张缘才打破了僵局。 两人正说着张缘就到了。 “不好意思，刚才人有点多，转晕了。” 路恒之版的沈实安到底不是真的，缺点感觉，张缘以为是因为他要走的缘故，安慰了他两句，转而提起另一个人。 “我刚才看到你朋友，上次我见到的那个，他说他也来送人。”张缘目的挺明显的，“感觉他人还挺热情的，上次多亏了他，这次遇见他还特意叮嘱了，他跟你是同学吧？” 路恒之瞥了眼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池盛月，拍了拍张缘的肩，点点头。 “哥，他人挺不错的，你多两个朋友挺好的……”张缘想了一下，还是劝道，“我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也照顾好自已，如果可以，酒吧就先别去了。” 路恒之看着他微微抬了抬眸。 “听说大学生出来工资都是上万的，以你的成绩，到时候肯定没问题，你一边上学一边在酒吧上夜班，后面肯定熬不住。” 路恒之含糊应下，本来打算再叮嘱两句，又想起他们刚才见了面，就没有耽误时间。 他最后趁池盛月没注意，塞了张写了两个号码的纸条在张缘包里。 “照顾好自已和爷爷，有情况打电话。” “起码让你知道，放心吧哥，你也照顾好自已。” 第83章 酒吧兼职 “还在哭？” “滚。” 沈实安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还带上了黏腻的鼻音。 路恒之瞥眼沈实安，略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出声安慰：“你朋友是带他爷爷去治病，病好了人就回来了。” 病会好吗？ 路恒之见过张爷爷，大概猜得出年龄，所以他没问过是什么病，要出国的程度。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沈实安没问张缘后来说了什么，路恒之也没主动开口。 脸上的巴掌印慢慢消失，就像离别的情绪，随着夏夜的凉风吹去。在淤青完全消失之前，两人总算是换回来了。 正好到了周六，虽然是补课，该放的假还是得放，学生早上到校的情绪都比前几天高涨。 第113章 路恒之闷了一个星期的半张脸总算露出来见太阳了，摘了口罩感觉比额头都白了两个度。 刘天雲：“呦，我们路大闺女舍得露脸见人啦。” 他说完才看到路恒之的脸上还没完全消除的淤青，“我去！你脸咋了？“ 路恒之手速极快，趁还没把旁边人注意力吸引过来，把他拽出了教室。 路恒之的动作让刘天雲更坚定了自已的想法，撸起袖子就是要上前干的架势：“告诉兄弟，谁给你打的，我给你报仇。” “……” “你前几天一直戴着口罩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事？肯定是！所以你一直避着我们。那为什么沈实安知道？你为什么不避着他？不会是他打的吧？” 刘天雲一阵输出，路恒之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等到他说完才回答：“不是，别瞎猜了。” 刘天雲双手一摆表示不相信，等路恒之解释。 “你俩在这干嘛？打预备铃没听到？” 沈实安打了个哈欠，看着门口的俩人，眼睛泛起了泪光。 两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他，他揉了两下眼睛跟两人对视。 路恒之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 刘天雲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连，意味不明。 沈实安被他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对上他的视线想看他要干嘛，下一秒就被他拽着衣服放在路恒之旁边。 两人被他动作搞得莫名其妙，就听到他摩挲着下巴“啧”了好几声。 “怎么了？”沈实安被弄得莫名其妙，“你们有病？” 路恒之接话：“他有，跟我没关系。” 刘天雲：“……” “我说你们俩个，组团打架去了？一个伤了脸，一个伤了眼。” 两人一愣，路恒之转头看向沈实安。 沈实安跟路恒拉对视了两秒，反应过来，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刘天雲发现了端倪：“不是吧？老路脸上的真是你打的啊？” “别瞎猜了，进教室吧。”路恒之就着开着条缝的门把人推了进去。 太吵了。 他转身看向沈实安，指着脸问他：“明显吗？” 沈实安看了他两秒，把他的手指往上移了两厘米，摇摇头，“不明显。” “那就没事，进教室吧。” “对了，你注意一下乔维桑，他上次在小孩家看到你了，尽量别跟他起冲突了。” 上了半个多月的课，补课也进入尾声了。临近放学，老杨刚开完会，拿着那边绿皮笔记本就进了教室。 “明明是二十多天！” “别嚎叫啊，这不是还没到到？”老杨瞥了接话的人一眼，喝了口茶继续，“明天晚上开始考试，到后天晚上结束，检测一下你们这半个多月的学习成果，这也决定了你们暑假作业有多少，让你们潘主任高兴高兴，作业就少了。” “咦－－” “安静安静，这两天好好复习一下，别到时候又苦着脸来求我少布置点作业，我们每个老师手里还有两本试卷嘞。” 老杨在讲台上讲了半天，眯眼一看，底下还有在睡觉的，课本一放。 “都别睡了啊，都上几节课了，马上放假 还这么困，昨晚没睡觉啊？” 这话冲着沈实安去的，他挣扎了一秒，脑袋脱离手臂，抬眼半个教室的人都看着他。 “老师，人家大忙人呢。” “行了。”老杨把注意力都收回来，“现在开始上课……” …… “课就上到这里，下节课继续，记得锁好门窗，听说又有班上丢东西了的。” 老杨出了教室，班上学生也收拾好了东西离校。 “哎－－等等，等会儿我们来关空调。” 刘天雲跟班上另外几人还打算在教室玩会儿。 女生顺手把遥控器给了他们，又叮嘱：“还得关窗锁门，别忘了。” “放心吧。“ 沈实安收拾东西，听到刘天雲叫他。 “沈实安－－沈哥－－” “……有事说事。” 刘天雲叽里呱啦一大堆，总结就是有人临时来不了了，缺了人没法玩。 沈实安转头睨了眼另外几个，淡淡收回视线，“怎么不找你好兄弟？” 被q到的路恒之正好看过来，微微挑眉表示听到了。 沈实安视若无睹撇开目光。 刘天雲说：“你要知道，上帝为人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也给人关了一扇窗，他就是手游界的黑洞，还是算了。” “再说了，他也没时间玩，你又不用回家学习，一起玩呗。” 刘天雲说完感觉自已说得不对，好像搞歧视一样，后面声音都越来越小了，“应该是不用回家学习吧？” “有其他事情，下次吧，你们玩。”沈实安说。 刘天雲没再说什么，悄咪咪摸到前排讲台，把监控给拔了，转头回了座位。 “他肯定不来，你还用问。” “那现在咋玩？其他人都说要复习。“ “就你话多，人脉哥不是吹的，现在给你摇两人来。”刘天雲说。 沈实安站后门看了眼他们，没两分钟就有人从走廊进来，不是本班的。正好路恒之来了，沈实安收回视线，俩人一起出去。 草地刚请师傅来修整过，周围弥漫着鲜草的涩涩的清香，又混着点土腥味，有不喜欢这味道的人都掩着口鼻远离。 第114章 路恒之想起早上在沈实安身上闻到的味道。 原来是这沾染上的。 他早上走的是另一条道，路过那会儿还没开始修。 “趁我们现在换回来了……” 沈实安：“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认识个算命的，今天有时间，去看看？” “……过两天吧。”沈实安说，他一直躲避着路恒之的视线。 路恒之眼眸深邃，看着他轻笑道：“真有事？我以为你找的借口。” “我……” “你朋友离开前说，让你先把酒吧的兼职辞了。” 把酒吧的兼职辞了！ 沈实安震惊地看向路恒之，确定自已没有听错？ “他说让你找个轻松一点的兼职。” 沈实安一直没有回话，路恒之敛了眼神，“抱歉，你私人的事情。” “有什么好道歉的。”沈实安打断了路恒之的话，抬头扬了个笑脸，“这事儿没影响到你，所以就没跟你说过。不过今天真不行，不然老板得把我炒了。” 正巧公交到了，沈实安挥了挥手，转身就上了公交。 这倒不是说辞，他是真的要被炒了，前段时间要不是有张缘，他估计得重新找活儿干了。 沈实安想着，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他见路恒之还看着他，扭头探出窗口：“过两天放假去，肯定不食言。” 第84章 小木人 路恒之没戳穿沈实安怯生生维持的面子，看他缩回车里，单薄的侧影逐渐消失在视野。 七月中下旬，天很蓝，云好像都积攒着落日那会儿出，层层叠叠，金粉色的光洒在上面，倒是少见的漂亮。 路恒之在原地多站了几分钟，身边等公交的学生只剩他一个。 他下一趟公交到来之前，转身离开了，往东府苑的方向去了，身后拖出老长的影子。 到了地方，路恒之转身又去了旁边的五金店配了把备用钥匙。 钥匙是给沈实安准备的，出了什么事情或许用得到。 没两分钟，路恒之从店里出来，正巧看见一群学生从他面前经过，看着有十来个人，路恒之多看了两眼是因为这群人中有一个老同学。 “可算是放假了！晚上我请客，乔维桑，你把在你们一中的几个也喊过来。” “你们几个到了一中就tm跟进少管所一样，老子叫都敢不来了。” “这不是来了嘛哥。” “切。” “哥，人家待的可是尖子班，那都是考985211名牌大学的，跟咱哥几个能一样嘛。” “瞎说什么呢……” 穿着一中校服的乔维桑在一众黑红色校服里格外显眼。 按道这里隔学校没多远，出现也正常，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群人，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路恒之还是在心里存了疑虑。 转眼测试就过了，成绩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讲了两天试卷，这学期算是结束了，把该带回家的书带回家，随着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高二的也放假了。 沈实安要用的书多半放在了东府苑，到时候就算是再换了身体也不用非得待在对方家里，还时刻担心着身份暴露。 …… “路恒之，下午你有时间吗？” 沈实安笔头戳着下巴，转头问旁边的路恒之。 放假第一天，沈实安不太受得了步问梅太过夸张的关心，在她出门的后一秒也从家里溜了出来。本来是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突然摸到裤兜里一把棱角还有些锐利的钥匙，瞬间就有了目的地，正好手里有道题没弄出来。 沈实安在老旧的公交站牌下等车，一辆亮眼的跑车从面前经过，可能是道路问题，跑车开得很慢，沈实安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女人。 那双魅惑的眼睛在看到沈实安的一瞬间冷了下来，嘴角浅浅勾起，似笑非笑，慵懒的神情衬托着她眼里淡淡的嘲讽。 沈实安感觉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 他想起来，林念真转班了，去了楼上的班级。 老杨说：“现在就在楼上，想见面随时可以，等以后上大学，才真的几年见不到一面嘞。” 那句话一下子让班上的气氛变沉重了。 沈实安当时想到路恒之，他俩以后会不会隔着半个国家地图交换身体？是不是得商量一下，以后选个隔得近一点的学校。 林念真的事情沈实安知道的不多，上次帮了她一把，后来她到了学校就转班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再说过话。 跑车扬长而去，那是从烂尾楼里开出来的。 林浅收回了视线，驾驶座上的男人把手里的烟塞进她娇艳的红唇中，手指收回时不忘揉搓碾压一番，口红在嘴角晕开，更显美艳。 男人收到林浅娇嗔责怪的眼神，心情大好。 沈实安没过两分钟就上了公交，才想起来还没问路恒之在没在那，视线转向了手机。 虽然昨天分开，路恒之把钥匙给沈实安的时候说过，他想什么时候去都行，不用问他。 沈实安当时没想接受，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没由接受，结果对方随便说了两条由沈实安就接受了。而今天刚拿到钥匙第二天就直接跑过去了，主要是他过去并没有什么重要事情。 「打了半天字还没打完？」 一条信息突然蹦出来，沈实安心脏一瞬间多跳了两下，看完才发现刚才点出了键盘一直处于打字状态，错点了一堆字母。 第115章 沈实安连忙给删除了，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你现在在哪？」 「出来了，在东府苑，你要过来吗？」 「行。」 沈实安一秒没犹豫，不过发完就后悔了，刚才应该再多等两秒的。 他合怀疑路恒之现在在屏幕另一边偷笑。 事实是路恒之没有偷笑，不过就是眼角弯了弯，看着屏幕的眼眸温柔了几分。 门被敲了两下，路恒之放下手里的磨砂纸合上抽屉，这才转身去开门。 眼前的人神采飞扬，眉目间满是少年气。 路恒之被笑容感染了，嘴角压不住上扬，含着笑问他：“不是有钥匙？” “你不是在？”沈实安换了鞋进去，回头冲他一勾唇。 路恒之原地一愣，摇摇头走过来，给他把垫子拿出来搁旁边，一边说：“昨天不知道是谁说不要，不来，怎么？今天就来了？” 沈实安面子挂不住，扭头就瞪了他一眼，语气怪凶的：“你要是放书里，高低得是个男版林黛玉，阴阳怪气就你最行，在外面装得正人君子像模像样。” “我当你在夸我。” 两人犟了几句嘴，路恒之进了厨房，沈实安走到窗前，拿起喷水壶给旁边的薄荷叶洒了两下，走到茶几旁坐下。 茶几上的木屑还没来得及清，沈实安手指扫过，指腹搓捻了一下，冲厨房洗水果的人喊：“你上次雕的那个半成品好了吗？” 路恒之停顿了片刻，“好了，在最右边的抽屉，里面有刻刀，小心点。” 沈实安长腿一伸，撑着桌沿打开抽屉。 路恒之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沈实安正准备打开盒子，见他来了，转头最后确定了一遍：“我看看啊？” 路恒之淡笑：“打开吧。” 沈实安重新把视线放回木盒上，嘴里小声嘟囔：“怎么感觉还挺神秘的？” 他把手搭在木盒前面面的小铁片上，轻轻一拨挑开，打开木盒。 质朴的小木盒里，一个上了色的小人儿静静地躺在里面。 沈实安盯着这小人看了半晌，又转头看向路恒之，嘴巴微张，样子呆呆的，像是被惊讶到了。 路恒之在他旁边坐下，水果盘放茶几上，视线从沈实安身上移到小人的脸上：“第一次雕小人儿，成品不算好，不过神韵还是捕捉到了，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手抚上了沈实安的脸，指腹在他的眼角轻轻捻了一下，对上沈实安惊讶的目光，他浅浅地笑起。 沈实安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这……” “……你雕的是，元宵节那天第一次见面那次啊？” “嗯。” 小人是一个跑步的姿态，衣帽被微微带起，木雕没展现发丝的飘柔，倒显得有些呆板，特别是头型略扁了一些。不过眉眼间的笑意像是印上去的，加上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以及那个很浅的酒窝。 “之前说是半成品，是因为脸部有些拿不准，也一直没再见你露出过那天那种表情。” 记忆是模糊的，画面最后只剩一缕思绪，想起来它也是飘在空中，淡得像兑了水的可乐。 路恒之担心未来某一天，他再次想起来，只剩下模糊的街道，以及模糊的人影。 “你……喜欢吗？” “太喜欢了。”看着手里的木人，他满心眼里都是欢喜。 沈实安有种自已被人刻在脑子里的感觉，就像是被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他脑子有些热迷糊了，甚至听不到旁边的人说了什么。 “你喜欢就行，它就有意义了。” 第85章 平淡日常 沈实安心里欢喜得厉害，笑意还在脸上，想给对方一个拥抱，一个转身，突然就对上了路恒之的眼睛。 路恒之一双眼睛透亮，眼角略向下弯，笑的时候眉眼散漫，眸光看人随意，淡淡的，浅浅的。 透澈、温柔、眼底染着笑。 沈实安心里在“咯噔”一跳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路恒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种情况解决不了了，那我们……” “就搭伙过日子，别祸害别人了。”路恒之嘴里含了颗葡萄，转头看着沈实安接话，嘴角弯了弯。 话语很轻，就像是一句玩笑，转瞬即逝。 “你……”沈实安喉结上下滚了两番才挤出一个笑脸。虽然跟他想的有点差池，不过好像还少了个流程，一步到位了。 沈实安没有再问一遍这句话的真假，就算是开玩笑他也认了。 “好。” 路恒之像是默认了这个回答，递了颗葡萄给他。 沈实安刚想用手接过，路恒之往他嘴边送了送，“你的手刚才碰了木屑，直接用嘴吧。” 沈实安当即就用牙咬上了，葡萄滚进了口中。 路恒之看了他一会儿，紧接着说：“刚才给你发消息，不到十分钟你就到了，所以你一开始就想过来了？” 沈实安咬开了葡萄皮，一看前面的事情被戳穿，喉咙一紧，直接被葡萄汁给呛到了。 “咳咳……咳……” 路恒之叹了口气，从旁边拆了瓶牛奶插上吸管递给他。 “甜吗？” 沈实安点点头。 甜不甜他没感觉出来，刚才呛气管里的是挺酸的，烧得他喉咙痛，他怀疑路恒之是故意的。 沈实安缓过来，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说辞，转头看向路恒之。 第116章 “想来找你见见之前说的那个算命的老头儿，刚好就出来了。” 沈实安其实已经忘了刚才怎么就想到来这里，不过能忘了大概率不是什么重要事情，见路恒之相信了也没再多想。 “不过他其实就是个半吊子，到处招摇撞骗的，应该是不太行。” 路恒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本竞赛题库，顺带着帮沈实安也翻出来了，把题在桌上好，他才说：“去看看也没事，反正我们也没其他办法。” “不过今天没时间，下午有事，明天看看吧。” “行。”正好他先去看看。 两人拿出笔，都开始写题，写张试卷被他们玩出花来。 沙发的一角逐渐晒上了太阳，沈实安起身把窗帘拉了一半，再坐下来，心思就不在写题上了。 旁边小木人靠着底座直挺挺地立在一边，沈实安盯着看了很久，被路恒之一句话拉回现实。 “写完了” 沈实安摇摇头，又转头指着木人问路恒之：“有时间你教教我呗？” 沈实安收了这个礼物，又盘算起人家的手艺来。 “你想学什么时候都行，我先准备一些适合你的软木。” “不是随便一块木头就行？”沈实安生了放弃的念头。 “要看雕什么东西，不过你是新手，还是简单上手为主。”路恒之耐心解释。 一个上午，两个学霸级人物主要事情还是在学习，中途两人休息了会儿。 沈实安手机刚才震动了几次，这会儿又安静了， 他点开手机就看到几条新信息，是张缘发来的。 「这几天情况还好，盛月也一直在在帮忙。」 「放心吧，就是刚开始有点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 沈实安弹了个视频电话过去，不过对方好像又放下手机去忙了，一直没有接通。 前两天晚上两人通了个视频，对面的人身形本来就瘦弱，沈实安感觉更消瘦了。他那边好像一直很忙，每次都要隔很久才会收到回复。 路恒之也回了条信息，放下后看沈实安微抿着唇，还在看手机，就打开了旁边的抽屉，里面还放着块“畸形”的木头废料，是路恒之前面练手的。 他在手里转了个面，拿起旁边的水笔一点点勾出线条轮廓。 …… 沈实安回家的时候步问梅已经回来了，正在冷天的衣服。 “妈。” “回来了？” 沈实安点点头，进屋搁下刚才顺道买的菜，走过去帮忙搬那厚重的棉被，棉被穿过架起的木杆，平铺在上面。 褪去了被套，里面的棉絮有些发黄，起了些小毛球。 沈实安看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伸手一颗颗给它们拔下来。 步问梅衣架子在他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然后就赶人。 沈实安站在一边，又去房里拿了厚衣服出来晒，“妈，这些不是才洗了晒过吗？怎么又拿出来了？” 步问梅还拿着衣架子在弹棉被，飘出的棉絮四散，她弯腰钻到另一边，手臂还在挥动拍打，声音沉闷，她的声音也混在里面，“多晒晒总是好的，屋里还有一床，你去把被套弄下来，把里面的棉被也拿出来晒晒。” 沈实安心里犯嘀咕：之前还嫌我碍事。 中午加了个西红柿鸡蛋汤，吃完饭步问梅就出去了，沈实安收拾完碗筷，看到放在步问梅放在旁边的手机。 忘记带了？应该还没走远，正好等会儿要去沈老头家。 沈实安想着，也没犹豫，揣上钥匙和自已的手机就出了门。 路上有只出门没翻黄历的倒霉耗子，横躺在路中间，五脏六腑都被车碾压出来，已经被头顶的太阳晒干了，苍蝇都没招来几只。 沈实安皱眉看了眼，往旁边躲了两步，谁料旁边屋里头突然就有人泼了一盆水出来。 沈实安堪堪躲过，裤脚上还是溅到了半边，里面的人出来“呸”了一口，才瞧见旁边的沈实安，斜眼看了两秒，转头就进屋了，嘴里骂骂咧咧的。 “真是晦气，污了老子的地。” 沈实安都懒得回骂过去问他什么意思，拎着裤腿抖了两下，把挂在上面的水珠子给抖下去。 感觉出门没看黄历的还有他一个。 走了十多分钟，沈实安看着面前的厂房，怀疑是不是刚才那里耽误了太长时间，导致他没追上步问梅。 沈实安也没多想，摁了一下电梯，站在旁边等它下来。 一直坐在旁边的老头突然开口：“诶－－那是专用电梯，没卡上不去，你得按旁边这个。” 刚巧旁边的电梯就下来了，沈实安囫囵道了就冲进了电梯。 厂房在四楼，往上往下又是另外的厂房，沈实安确定没走错才进去。 “你好……” “有事找里面戴眼镜的。” “你好，我想找一下步问梅。” “她前阵子就走了。” 走了？ 沈实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那现在在哪？怎么没听提起过？ 沈实安这时候也联系不上人，索性放弃，往另一个目的地去了 第86章 命数相克 “谁啊？” 木门“嘎吱”一声打开，里头的人从门缝里往外看。 “老头儿，是我。” “小石头？” 第117章 “你怎么上我这来了？” 见来人是沈实安，沈老头才拿下门栓，从里头把门打开。 老房子有很高的门槛，沈老头让开一步，等沈实安进来后又探头往外面窥了两眼，这才赶忙重新把门栓好。 “你又骗了哪个人，谁还会为了几块钱跑到你家门口堵你不成？”沈实安瞧见他的动作，垂眸在旁边竹椅上坐下说。 “怎么能叫骗呢？那霍婆子年轻时候做多了亏心事，现在睡不着觉，我给她安神符烧了兑水喝下，她还夸效果好呢。” 他口中的霍婆子沈实安没怎么听过，她儿子霍西他倒是知道，专在背后接活的，干的都是进局子的勾当，仗着有人撑腰，知道没人敢惹他，尽不干人事。 “所以你收了人家多少钱？” “也就百来块。” 沈实安冷哼一声，他还不清楚这老头的德行：“几百来块吧。” “那……那也是我治好了她的失眠，别人也不行不是？” “所以你那腿还没好，是又让霍婆子她儿子打的？” “什么他打的我打的，你个小崽子到底来我这干嘛的？”沈老头把话题扯回来。 “我能干什么？你掐指算一算不就知道了？”沈实安躺在竹椅子上闭了眼，腿一蹬，让竹椅摇了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是我这破屋子，你来准没好事。” 沈老头坐旁边，摆弄起桌上的茶壶，里面外面都已经糊得看不清原本的图案纹路。 他递了一杯给沈实安，沈实安手刚伸出去就收了回来，“你怎么还留着这东西？等会儿我回去顺道给你扔了。” “你懂什么，这种才有价值，我花了……” “十大洋买的。”沈实安一副欠扁的口吻。 沈老头用康健的那条腿在竹椅上踹了一脚，“你小子有没有一点道德，知不知道尊老爱幼？你要没事就回你家去，我可懒得招待你这位贵人，我还得睡午觉呢。” “哎等等，老头儿，我真有事。” “你说。” 沈实安神秘兮兮地凑近，示意沈老头靠过来。 老头半信半疑俯身靠近，还偏了偏耳朵过去。 “你说你搞这些符咒什么的也有几十年了，听过交换灵魂吗？或者说身体互换这之类的？” 什么东西？交换灵魂？身体互换？ 沈老头转头紧盯着沈实安，眼珠子镶嵌在深深凹陷的眼窝，透着一股子精明。他怀疑这小子在拿他寻开心，紧盯着他审视。 “干什么？你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了？” 老头心里“呸”了一口，什么灵魂鬼怪的，我还起死回生呢。 沈老头退回去，一本正经地捋起了乱糟糟的胡须，装作平淡道：“知道，这也算不上稀奇。” “真有这种事儿？”换做是沈实安怀疑了。 “世间万物，无奇不有，有这种说法，自然就不是空穴来风。”沈老头故作高深，端起茶杯眯着眼细细品了一口。 见旁边半天没动静，又一只眼开了条缝偷偷瞥了沈实安一眼。 几分钟后。 沈实安真真假假把几次灵魂互换给讲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他朋友跟那个灵魂互换的同学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他和路恒之商量过，不把他的身份透露出来，担心无意间透露到他妈那里去了，毕竟步问梅跟沈老头认识。 沈老头：“所以就是你朋友无意之间跟一个平常没怎么接触的同班同学灵魂互换了？” “嗯。” “我懂了。” “你有办法？”沈实安虽然半信半疑，但总好过没有半点头绪。 “有没有办法得让你朋友和他同学来一趟才行。” “……他同学应该是来不了。” 少一个人那不是少挣一份钱？ 沈老头劝道：“这种大事还是得让他本人来一趟，哪有事情比这个还重要的，到时候一误就是终身啊。” 见沈实安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他换了个方式拉拢。 “你把他俩带过来，到时候钱咱俩二八分怎么样？” “……” 他就不该来。 “没事，去试试也没关系，明天我有时间。” …… “生辰八字、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从事职业都写在这纸上。” 沈老头二话不说，直接摆上道具，又在桌上铺了张黄纸。 “等等！” 沈实安拽住路恒之，往前一步抢过沈老头手中的毛笔，“先写我的试试吧，谁知道这老头会不会偷偷拿你的八字卖了换钱。” “嘿你个臭小子！老头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取你的八字有什么用？又不是你的灵魂。” “我……我得确保安全。” “没事，放心吧。”路恒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转身接过递来的笔。 沈老头眼神从刚才就一直黏着路恒之，眼珠子滴溜儿转，从头顶的发丝到鞋上沾到的尘土，一处没落下收进眼底，嘴上的笑压不下去。 下一秒他的视线就被人挡了。 “啧……”沈老头一抬眼就对上沈实安警告的目光，立刻陪笑着移开目光。 路恒之把信息都写在纸上，转头递给沈老头。 “怎么样？” 沈老头子刚看两眼沈实安就急不可待。 “急性子，看看人家小路，安静在旁边坐会儿。”沈老头扔下两人进了里屋。 第118章 路恒之视线移向沈实安，眼角弯了弯，“小石头是你的小名？” “不是，那老头说叫名字太生分了。” 没过多久沈老头就出来了，一副沉重的表情，眼角下垂，摸着胡须直叹气。 “从命数上来看，与旁人无异，不过从你的八字上倒是看出了些端倪，可惜可惜。”沈老头又开始卖弄起来。 “可惜什么？”沈实安比路恒之还着急。 “可惜缺少另一位的生辰八字，不然可以对比参照一二。” “这还不简单，我知道。” 路恒之来不及阻止他，沈实安几笔就已经把生辰八字给写在纸上，递给沈老头儿，“不过也只能这些，另外的对方就不愿意透露了。” 等老头再次进里屋，路恒之走到沈实安身边拉住他：“他猜出来了怎么办？” “放心，他不知道我这些东西。” 这次他们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里屋还没动静。沈实安等不下去了，试探性叫了一句：“老头子？” 沈实安耳朵贴在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其他声音没有，倒是有轻微的呼噜声。他一愣，没等路恒之拽住他，一把就将门打开了。 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只有靠根电线吊在房梁上垂下来的灯泡，昏暗的灯光给人开了层滤镜。 沈老头趴在一个八卦阵的布上，旁边还有另外几种他看不懂的图纹。 “醒醒死老头！” …… “老头儿，他是我朋友，你不许拿他八字干你那些勾当。” 沈老头多看了外边的路恒之两眼，眸光晦暗不明：“小石头，看他那模样细皮嫩肉的，家里面肯定不差俩钱吧，瞧着也聪明，怎么就被你骗到我这来了？” 什么叫被我骗过来？沈实安一口气提上来，刚想反驳，老头又来一句：“他家里人是不是不知道他这有问题？”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脑子。 沈实安：“你……他一个全校第一你说他脑子有问题？那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也有问题？” “你你先别急，听你说他是全校第一，那不就是了？让家里逼疯的。” “……” “老骗子，你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不是？你说的命数相克也是胡说八道的吧。” 沈老头渗渗地笑了笑，见沈实安炸毛的模样，随时要给他两拳，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沈实安回望了眼，见路恒之在在门口等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上去两拳的念头，一只手摊在老头面前。 沈老头一愣，“干什么？” “你说什么。“ 沈老头顿时捂紧口袋，一脸警惕：“我说小石头，人家又不差这点钱，看在咱认识多年，我也七老八十快走不动的份上，就别跟我计较了。” 沈实安哪管他说完，直接扑了上去，老头见不妙，直接立刻往路恒之身边躲。 ”孩子，你看你看你书也拿了，病也治了，就赶紧带着那小疯子回家吧。“ 路恒之闻言，只往沈实安看了眼，对方张牙舞爪的动作就收起来了。 …… “我说你刚才拦着我干什么？就应该把那三百块钱拿回来。”沈实安愤懑不平。 “也不是无功而返，这不是还得到了本书嘛。”路恒之笑着安慰。 沈实安一看这破书更生气，气鼓鼓地撇开头：“这书放外面地摊上就能买到，最多十块钱。” “不过你们都姓沈，他和你……” “没什么关系，他在这待了几十年了，我家是在我三四五岁什么时候才搬来的。” 第87章 真真假假 “反正大概就是……我爸欠债，被讨债的打死了，我和我妈只能搬到烂尾楼。” 沈实安踢着脚边的石头，一点点回忆。 “这些都是听我妈说的，我七岁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我妈说我当时生了场病，好了以后就什么都忘了。” 路恒之偏头看着他，默默收回视线，“可能……忘了有忘了的好。” 听到路恒之的话，沈实安笑了一下，“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她说‘忘了也好’，可能是觉得我忘了就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难过了。” “她给我讲了很多关于我爸的事情，讲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讲他们的创业，讲我刚出生那会儿我爸干的糗事。” “其实我脑子里一点关于我爸的记忆都没有，不过后来听我妈讲他们的故事，他在我这儿又立体了，像个活生生陪伴了我很久的人……” 路恒之静静地听沈实安的话，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温柔，淡淡的神情下掩盖着心疼，以及另一缕别样的情绪。 “路恒之。”沈实安突然叫到他的名字。 “就像沈老头说的，我们命里相克。是不是真的是因为我，你们才这么倒霉？我的父母、张缘的爷爷、你……” “你听过定势效应吗？”路恒之突然停下来，趁势握住沈实安的手腕，迫使他看向自已。 沈实安沉默了半晌，摇摇头。 路恒之给他讲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农夫，他丢了一把锄头，他怀疑是他的邻居偷了，于是他偷偷观察那个邻居，几天下来感觉他邻居做什么都是鬼鬼祟祟的，后来他突然找到了自已的锄头，再次看邻居的时候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说简单点就是提出一个陌生的名称，给一个很宽泛的限定，利用人性心，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在找符合的项目来证实。 第119章 “真正影响别人的不应该是一个人的存在，而是存在的那个人做了什么事情。你爸爸的死是催债的人造成的，你朋友的爷爷生不生病也不是你能决定的……至于我们两个，你和我一样是受影响者，在一定程度也是受害者。” “我……” “你可是沈实安啊，嗯？什么时候也会掉进这种小陷阱了？”路恒之一转前面的语气，用最直白的语气肯定面前的人。 …… 「命数相克」……「乾坤未定，阴阳未判，难觅其踪」…… 夜里，路恒之回想起下午沈老头说的话，真真假假，装神弄鬼，摆明了是个半吊子。 纸上写的这几句话被圈起来，他又提笔打了两个叉。 至少还得试一次。 路恒之手里的笔在指尖转了两圈，视线落到书桌的镜子上。 身后那扇门毫无预兆得开了一条缝，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罗岚推开门，迈进房间。 路恒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把刚才那张纸给藏了起来，笔在一个括号里画了个b。 路恒之没有回头，却也感觉得到，那道视线一直在自已身上停留。 等到罗岚离开房间，轻轻合上房门，路恒之才缓慢回头，松了口气。他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手机，看到沈实安两小时前就发来的消息。 「忘记问你了，前段时间我妈跟你说过不在之前那个厂做事的事情吗？」 路恒之想了一下，又翻了压在书底下的另一本日记确定没有才回复。 另一边没有立刻回复。 路恒之又看了眼时间，「21：37」，应该已经在上班了。 他放下手机，视线重新放在刚才胡乱填的题目上，斜杠划去了b，在b上方写了个c。 十点半 刚过，路恒之收拾了桌面起身，房间门再次被推开，这次罗岚是来交代事情的。 “妈等会要出去一趟，明天不一定回来，你早点休息，别忘了明天开始的补习班，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半。” 罗岚已经换好了一身正装，手里提着她工作常带的包。 路恒之回头看了两眼，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一直注视着，直到罗岚关上门。 又等了两分钟，他打开房门，罗岚正在换鞋，黎思远在她旁边，穿着一身睡衣笑着叮嘱，好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路恒之没再多看，收回视线关上房门。 半夜两点多，他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亮了。 沈实安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随后又转了个150元给他。 另外还有条语音。 「下午的钱不能你一个人出，咱俩一人一半。」 沈实安以为路恒之已经睡了，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搁旁边，趴在旁边的椅子上合了眼，躁人的风扇这时候也变得催眠。 路恒之睡得不熟，睁眼的时候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亮了，浅淡的睡意被驱散，他翻身坐了起来，点开手机看信息。 又看了时间。 「02：14」 点开语音，沈实安有些沙哑的声音经过手机传出，路恒之把音量调到最低，声筒贴在耳边重新点开语音。 路恒之下意识又点了一遍，让沈实安的声音再次响起，飘在空荡寂静的房间。 路恒之手指点开语音键，又换成文字。 「现在到家了吗？」 半个多小时后，沈实安洗完澡躺床上才看到消息，有些惊讶。 「刚才是，你还没睡？干嘛呢？放假兴奋得睡不着？」 「算是吧。」 沈实安可没这烦恼，他快困死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想发语音又怕隔音效果不好吵到隔壁，换成打字。 「那赶紧把钱收了，有事明天聊，我睡了。」 下一秒就收到对方已收款的信息，沈实安手机还拿在手里，人已经睡着了。 寂静的夜，满天的星星，看不见月亮，路边的杂草丛里，叶子偶尔晃动一下，又恢复到一动不动的状态。 整个暑假罗岚都很忙，对路恒之的事情也没办法太多关注。 所以她没发现，路恒之整个暑假的状态一直不太对，也没发现去上补习班的不是路恒之，是黎思远。 那天罗岚出门，路恒之就找到黎思远。 “补习班聘请的老师和教学内容那天我了解过，我没有参加省竞赛的打算，对我来说作用不大，你不一样。” “你不怕被罗姨发现？” “被发现了我会解释，你不用担心。” 补习班课程分两阶段，总共就十几天，路恒之不太担心会被罗岚发现。 不过沈实安家里那边倒是出了点小状况。 “你天天上晚班，早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每天一大早就往外跑，晚上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步问梅叫住“沈实安”，语气有些责怪。 “妈，您……” “安安，你别怪妈多想，只是这半年来，我有时候总觉得你不太对劲，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还是外面的人？你别憋在心里，告诉妈。” “你是十七岁，不是三十七岁……” 路恒之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接话，突然就看到步问梅眼里掉下了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 就像决堤的江洪，顷刻之间溃不成军。 “妈……”路恒之连忙上前，手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一眼扫到旁边的纸，连忙递给步问梅，“妈，我没事，我有事会说的，肯定不会瞒着您。” 第120章 “再说了，谁敢欺负我？您别担心了。” 步问梅转了过去，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了才重新面对“沈实安”。 “真的没有人欺负你？妈是觉得你现在话也少了，还是做事太累了？” 路恒之想起沈实安的状态，暗自抿了抿唇，找了个可信点的由。 “有一点，加上下学期高三，压力更大了一点，您不用太担心。” 夏夜的某一天，当真的沈实安在步问梅面前，她突然开口：“安安，你白天出去，是跟之前那个来过咱家住的朋友在一起吗？他是干什么的？你的同学吗？” 第88章 就当今晚没见过怎么样？ 考虑到高三，沈实安想了一下，也跟步问梅商量过，打算干完十几天，开学就辞职。 决定后沈实安就已经找到总管，把自已的情况说明了。 总管顾虑他跟背后老板的关系，也没有为难，只让他后面几天好好干。 整个暑假，沈实安基本是在家里、东府苑、酒吧、路恒之家四个地方轴转。两人中间又互换了两次，持续的时间都挺长，沈实安只能戴好口罩帽子全副伪装起来，好在酒吧上晚班的跟沈实安都不怎么熟，他不用太担心会暴露。 “哎——你洗完杯子再把外面客人离开的桌子收拾一下。” 总管又来了。 沈实安把杯子摆好，擦了把手转身出去。 “你是小沈？”总管刚顾着外面，回头瞥了眼，感觉人看着眼熟。 沈实安只点点头没开口，尽量弯着腰不让身高显得突兀。 总管反倒多看了他一会儿，眉头微皱：“换了个发型差点没认出来，小年轻就是好，几天不见就变了个样，又长高了些啊。” 沈实安点点头。 “行了，赶紧去吧。” 沈实安应了声，转身的瞬间就松了口气。 忙完手头的，沈实安站在自已负责的区域，视线关注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个时间酒吧的人算是最多的，安排的人手就那么几个，时不时就会被安排去迎接客人。 “这能让我们进去吗？” “跟着我就行，顶多就查一个人的身份证，到时候拿我的不就行了？” “我……” “别我啊你的，来都来了，你不说你姨和她儿子都不在家，担心什么？看看你这样子，别这么怂行不行啊？” 门口一体型高大健硕，容貌英俊的男子大手一揽，半搂着旁边的男生把他从门口强拉了进去，动作有些暧昧不清。 门口的人见怪不怪。 “你哥估计也是趁家里那位不在在外面疯吧，你也别担心了，今晚出来就好好玩，不然下学期我老妈就回来了，估计就不会让我出来混了。” 假期里除了上班族，更多的是半大不大的学生党。 沈实安往暗处躲了点。 虽然不一定是认识的，但沈实安还是没办法把他们当做平常人对待。 不过越是想躲，就有东西越是推着你往上撞。 “我们是不是见过？” 人手不够，沈实安被喊了过去，他手里的开瓶器一顿，旁边另外几个说话的也停了，他感觉那些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来。 他没有抬头，压低了嗓音回问话的那人：“没有。” “关哥，你们认识？”旁边一个寸头男生挑眉笑着。 “人兄弟不说没见过么，说不定是你之前来这的时候见过而已，不是说之前就来过几次吗？。”另一个人说。 沈实安没再多停留，往另一边去。| 他脚下的步子匆忙，差点跟包厢出来的客人撞上。 “你小子没长眼啊！” “不好意思。”沈实安连忙弯腰道歉。 等躲进更衣室，一切声音隔绝在外面，他才靠着墙慢慢平复心跳。 太tm冤家路窄了吧？ 虽然刚才没抬头，每个人的脸他还是扫了一遍，一桌人七八个，不多说，两个是他一定认识的。 刚才那姓关的小子应该没认出他来吧？还有一直在角落里没说话的那个——黎思远。 他现在是路恒之的样子，路恒之之前跟他说过，黎思远父母很早就没了，从小在他家生活，不知道会不会看出是他。 沈实安从更衣室出来后一直在另一片区域帮忙，时间一直到凌晨一点多。 人少了很多，沈实安把果盘给了旁边的人，转身去了卫生间，刚才有个客人吐了，他在旁边，身上也溅到了呕吐物。 长廊的灯光昏暗，角落暗红的灯光更加深了某种氛围，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酒精味，混合着烟味，冲得人发晕。 沈实安进了卫生间倒是缓了两口气，起码里面只有空气清新剂的气味。 他正想打开水龙头洗把脸，里面的突然传来声音。 啧啧的水声。 绵延的呼吸。 不辨男女的轻喘。 “嗯……轻点……别……” “别说话。” 声音一点点从门缝里挤出来，飘忽不定。 “……” 沈实安在这待了也有挺长的时间，这种事情说不上少见，除了开始那段时间有些诧异，很快就习以为常。 沈实安顿了两秒，手指一勾把水龙头给打开了。 不知是水声太大，还是里面的人发现外面有人收敛了些，沈实安出去之前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第121章 收到通知可以下班，沈实安等了一会儿才去更衣室，里面已经没人了。 他从更衣室里出来，身上已经穿好了自已的衣服。 “说了让你轻点。” “知道了，下次……” “……” 沈实安一出门，跟旁边靠在墙上的男生对视上了，此时的氛围灯已经关了。 明晃晃的灯光下，那双不寻常的瞳仁格外有压迫力。 “你……” 沈实安下意识转身。 “你等等！我们肯定见过！” 沈实安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力气大得出奇，一只手钳住他的肩，直接把他拦了下来。 沈实安现在还戴着口罩，被迫跟他对视。 不料旁边还出来一个人。 “哥。”黎思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只不过声音出来后他瞬间就闭了嘴没再说话。 沈实安的视线瞬间锁定在对方微微肿起的红唇上，下一秒重新与面前的男生对视，立刻明白了。 刚才在卫生间里面的，是这两人。 他们—— 沈实安见躲不过，微微垂眸敛了神色，动了动胳膊示意旁边人放手，对上视线也不犯怵。 他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这才缓缓摘下口罩。 黎思远呼吸一滞，笑得有些僵硬，“哥你，你怎么会在……” 关临打断了他的话，看向沈实安的视线带了更大的敌视，话语很冲：“刚才外面的人是你？” “做个交易吧。”沈实安懒得虚伪周旋，直接道。 关临皱眉：“所以前面那个服务员也是你。” “就当今晚没见过怎么样？” 黎思远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拍了拍关临，把他拽到自已身后，和沈实安对视。 “可以，就当我们没见过。” “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哥你怎么会在这？抛开罗姨给你的生活费，学校的奖学金应该也有不少吧？” “那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沈实安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慢慢收回了视线。 又捅窟窿眼了。 第89章 最后的暑假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还是得想个靠谱一点的借口把他塞过去吧，虽然他们大概率是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沈实安撑着下巴直叹气。 他把自已被发现的事情告诉了路恒之，当中省去了黎思远和关临关系的那部分。 路恒之在旁边给他递了块西瓜，倒是没有沈实安那么着急，除了一开始在听到黎思远去酒吧有些惊讶，好像不太担心自已被连累。 沈实安突然转头问路恒之：“你家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怎么样？” “同性恋？”路恒之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这话题的跳转，“怎么扯到这上面了？” 沈实安面色有些复杂，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路恒之，半晌才道：“你弟跟姓关的……” 后面的话没说完，路恒之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终于露出那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 沈实安见他询问，思考了片刻，索性直接告诉他：“他们在卫生间里接w，我就差直接撞上去了。” 他见路恒之没说话，继续：“你说他们那群人大晚上不在家睡觉跑去酒吧干什么？” 沈实安的语气颇有些埋怨，转头对上路恒之的视线，颓废地把咬了一口西瓜，像是要把气都撒在上面。 路恒之目光在沈实安顺着手指滑落的西瓜汁上，他眼疾手快先拿纸巾擦去了，被沈实安接过后才回答：“照你这么说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把这件事捅破。” “不过按照你之前说的，你们从小生活在一起，怎么你们关系好像不怎么样？”沈实安很久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他看黎思远的第一眼就不太喜欢这人。 还是别人家兄弟两个的关系也是这样？ 沈实安问完，半天没听到旁边人的回答。 “？？？” 路恒之从回忆里抽回神来，嘴角略带嘲讽似的勾了勾。 “可能因为他不是我亲弟弟，偏偏从小一起长大，好比一个蛋糕，属于我的只有四分之一，有了他，就要从我拥有的四分之一里分出三分之二给他。” …… “没事，哥以后给你买蛋糕，整个都是你的。” 沈实安趴在桌上，空调的风在最合适的26°，他半睁着眼，最后说话的是胡话梦话，或者玩笑话，总归是安慰路恒之的话。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路恒之看了眼沈实安，靠向身后的沙发。 …… “嘶——” 沈实安睡了不知道多久，枕着的胳膊已经麻了，一起身，半边身体的酸麻感瞬间让他脑子清醒了。 他伸了伸懒腰，转头望向旁边的人，“你在干嘛？” “你先别动。” 路恒之看了他一眼，突然出声制止他。 沈实安：“？？？” 他眼看着路恒之拿过旁边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他连拍了数张照片。 他一愣，反应过来起身就要抢路恒之手里的手机，撑着茶几膝盖跪地，身体半压在路恒之身上伸手去够。 “我拍我自已还不行吗？” 沈实安咬牙切齿：“你变态是不是！” 路恒之笑着，反手把手机藏后面，沈实安目光一转，直接掰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躲，右膝压住路恒之大腿不让他动弹，仗着交换身体后的体型差，沈实安最终还是抢到了手机。 第122章 路恒之动了动还被压着的大腿，笑道：“拍我自已的脸还不让了？” 沈实安感觉怪热的，感受到膝盖的不稳，才反应过来，低头便瞥见那张过于熟悉的脸，离自已不过一寸的距离。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逐渐变了味儿，周围的温度好像也升了几度。 路恒之勾起的嘴角逐渐放下，长久的对视中，他率先撇开了视线。 沈实安被惊得直接往后面退了一大步，结果忘了自已现在是挤在沙发跟茶几狭小的空间之间，身体一个不稳。 他感觉自已后脑勺要不保了，哦不对，是路恒之的后脑勺。 不过旁边的某人当然不会冷眼看着不管，手抓的动作比脑子还快，一把薅住白t宽松的领口。 沈实安的头是免受了灾难，不过两人现在的动作就有些…… 路恒之被带着差点扑在沈实安身上，撑着旁边的沙发支起身，眼睛盯着面前的敏感部位看了半天。 “我去！”沈实安手撑着地板往后连趴了好一段距离，手掌都要擦出火星子了。 他就维持着现在这个半警惕半戒备的姿势，直到路恒之重新在位置上坐好。 沈实安有些尴尬，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怀里的手机拿出来也不合适，还给对方也不合适。 微弱的手机铃声算是拯救了他。 沈实安看了眼，把手机还给对方，转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鼻子。 手机上的显示的备注是刘天雲，路恒之给人打备注都是直接用人名，简单方便。 沈实安慢慢挪回自已的位置，看了眼路恒之，问他：“他给你发什么了？” 路恒之直接把手机屏幕给沈实安看：“他说请我们看电影。” …… 七月二十三，开学前一天。 “这——” 刘天雲躲在奶茶店门口蹭冷气，一眼看到一起过来的两人。 “稀奇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这话是对沈实安说的，照常来说沈实安都不怎么跟他们一起出来。路恒之虽然也少，但刘天雲是了解他家情况的。 再说沈实安除了跟他们几个，也没见他跟其他人玩过。 “走不走？废话这么多。”沈实安碰了下鼻子，撇开视线，装作不耐烦。 “先进来吧，他们奶茶还没好。”刘天雲往旁边让了一步。 他们？ 沈实安看了眼头顶的招牌，带着疑惑往里面走。 “哈喽啊班长，沈实安，好久不见。” “张倩？”沈实安看着面前的人，在原地顿了一下脚步。 “好久不见。”万灵从另一边探了个头。 另外还有几个同学。 电影院在旁边的商场里，隔得不远，几人买了奶茶就往那边走去，路上嘴一个没停。 “班长，我可记得我走前一天的聚会你没来哦，沈实安都来了。”张倩从万灵身边退到路恒之身边，说话间还冲沈实安挑了下眉，一脸坏笑。 “看完电影我请？” “不了，等我下次回来再说吧。”张倩重新回到万灵身边，抛了个眼神给他们。 前面几人聊得正嗨，张倩也很快融入了进去。 他们讨论起等会儿要看的电影。 “刘天雲，你确定不会像上暑假选了个破片？” 刘天雲不太高兴了：“上次是你尚哥选的，不是我。” 他们讨论的那次路恒之没参与过，所以也没加入他们的讨论。 这次选的是个悬疑片，微恐怖，几个女生在一旁希望别是太吓人的。 沈实安看着突然停下来，视线看着旁边一片空地，路恒之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片空地，周围已经长满了野草。 “怎么了？” 一只眼睛发着幽光的黑猫突然从里面跳了出来，冲他们咧出尖牙。 “那边有问题吗？”路恒之道。 沈实安依旧是一副听不见的样子，目光无神地盯着前面那处。 前面几人已经走远了，刘天雲回头：“赶紧的你俩，等会儿赶不上开场了。” 路恒之手边的人突然一动，往他们那边过去了。 路恒之在原地站了会，又往刚才那块空地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心下疑惑，跟上沈实安的步子。 沈实安的异常除了路恒之，其他人都没发现。 入场后，路恒之等其他人都坐下才拉着沈实安在自已边上坐下。 周围的光线先是一暗，紧接着，大荧幕上就出现的电影的名字，原本还有人进出走动，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时候都安静下来。 沈实安的目光也似乎也被吸引到荧幕上。 路恒之本来打算问问他刚才看到了什么，见状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想等晚会儿再说。 …… “那我们先走了。” 刘天雲有些不放心。 电影看完，大伙儿已经在旁边的海底捞定好了位置，听说刚开业没多久，某平台的评价挺好的，结果沈实安一直在走神，像丢了魂似的。 他们一群人在旁边看着，都有些担心。 “你们去吧，我先送他回家。”路恒之一手扶着沈实安，回头还叮嘱了一遍他们让他们注意安全。 “那……”张倩他们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们好好玩吧，等会儿我送他回家了再给你们回个消息。” 路恒之道。 第123章 第90章 禽兽 路恒之轻轻拍了拍沈实安的脸，沈实安像是无意识一般，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只是反射性地推开脸上的东西。 路恒之又在他耳边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确定对方没有意识。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他也只能先带着沈实安去东府苑。 时间已经不早了，路恒之抽空看了眼手机，确定没有其他突发事件。 旁边无意识的人突然出声：“他们人呢？” “你……醒了？” “？” 沈实安歪着头，斜眼看路恒之，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路恒之看着面前的人，刚才还是呆傻的样子，现在瞧着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试探性道：“看完电影，他们去吃东西去了。” “啊？”沈实安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电影看完了？我怎么没印象？” “你不记得了？”路恒之有些诧异。 “记得什么？我们怎么在这？”沈实安往四周环顾，“他们人呢？” “他们先走了，刚才你一直发呆，就像……被勾了魂一样。”路恒之微微眯了眼，狭长的眼睛里透着深邃。 “可是我记得刚刚不才往电影院去吗？后面我还想问你……”话到这里突然就断了。 沈实安下意识看向先前那块空地，手指着空地的方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说的话也是戛然而止。 身旁突然安静，路恒之扭头看了他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是那片空地。 只是还是和先前一样，除了杂草没看到其他的东西。 不过现在盯着看，一股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从眼底蔓延，直抵肺腑心脏。 旁边的沈实安收回视线，转头疑惑：“哎？我想问你什么来着？” 路恒之：“过去那边看看吗？好像有什么东西。” 沈实安全然忘了自已刚才盯着那地方看了半天，“有什么？看到啥了？” 他全然没有丢了半天魂的自觉，开玩笑道：“除了野猫野狗还有什么东西？鬼啊？” 下一秒他就收到路恒之冷漠的视线，暗沉的夜色里，那眼神看得人背后毛毛的。 路恒之转开视线幽幽地回答：“你。” “……” 102路公交正好停在他们面前。 路恒之没再会身后的人，转身就上了公交。 “喂？” “你说清楚，什么我？” 暑假时间，这个点坐公交的人挺少的，前面零散坐着两三人，都是一脸疲惫，刷着手机视频的声音直接外放。 路恒之在后排坐下，点开了手机。 手指在手机界面滑动，余光瞥见旁边坐下的沈实安，他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机。 旁边人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打哈欠，动作没停，摆明了想吸引某人的注意。 路恒之刚想让对方老实一点，一条短信发过来。 「罗姨回来了。」 不是说明天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实安注意到路恒之转变的神色，询问：“怎么了？” “我妈回来了，先不去东府苑，你直接回家吧，这一路的可以直接到你家那边，我下一站换车。” 路恒之说完，低头回了个消息。 「我马上回来。」 路恒之下车之际又有些不放心沈实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还是我先送你回家？” 要是再像刚才那样路恒之真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你还是先回去吧。”沈实安拍了拍他的肩，假装正经深沉，“你回家晚了比什么意外都严重。” 公交渐渐停下来，路恒之又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赶在车门关闭前下了车。 沈实安看了眼窗外的人，手机震动起来。 「刚才的事情明天再说，我没看到什么，是你看到什么？」 「注意安全。」 什么意思？他看到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直到公交到站沈实安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看到了……没看到什么啊，路恒之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他是觉得跟灵魂互换有关么？ 烂尾楼的街道上充斥着诡异的寂静，转角那栋楼103的那对夫妻难得没有吵架。往常刚入夜，这片儿出来翻垃圾堆找食物的野猫很多，这会儿也没见着一只。 沈实安再没注意这时候也发现了异常。 他眉心微皱，不由加快脚下的步子。 木门被猛地推开。 “妈——” 沈实安跨门而入，在看到里面的场景瞬间，瞳孔猝然一缩。 “妈！” 窄小的客厅中间洒了一大片血迹，吃饭的桌子折了条腿倒在一旁，盘子砸了一地，汤汁遍布了整个狭隘的空间，气味着实不太好闻，除了血液的铁锈味就是饭菜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不堪。 沈实安看着眼前的场景，在原地愣了两秒，又往前走了两步，扶起横倒在面前的椅子，下一刻，他就跟发了疯似的，猛地往步问梅的房间冲去。 “妈，你在吗？” “妈！” 血液混着汤汁菜液粘在鞋底，脚印蔓延至房门口，房门撞出了一声巨响。 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沈实安突然就安静了。 “妈？” 他不知道自已在干什么，只是本能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拿了旁边的一条毯子，轻轻盖在步问梅身上，遮住了下半身的不堪。 第124章 “妈，妈……” 沈实安轻轻地搂着她的双肩摇晃，声音很轻，好像生怕一用力，就会打破眼前的虚影。 “妈你醒醒妈。” 两滴泪珠从步问梅的眼角滚落，无声无息浸湿了两侧的枕头。 沈实安松开了手，往口袋里找手机，双手颤抖得厉害，几次才打开了手机，嘴里念念有词。 “妈我们去医院。” “现在就去。” 一只枯瘦的手突然拽住他，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妈！你醒了！”沈实安抛开手机，半跪在床前，声音像是在耳边呢喃，“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 步问梅只是撇开头，泪痕布满脸颊，颤抖着无声痛哭。 沈实安见状，重新找起落在一旁的手机：“我们先去医院，先去医院。” “别！别打电话。” 步问梅的反应很强烈，上半身微微起来了。 沈实安连忙扔开手机，安抚步问梅：“好好，我不打，妈你能告诉我是谁干的吗？” “妈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 这个词扎在沈实安心上。 “我怎么不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是你儿子你让我不用担心！”沈实安戳着自已的心口一字一句问步问梅。 眼泪从眼角无声滚落。 步问梅在沈实安猩红的眼眶里溃不成军，撇开头沉默无声。 沈实安转头抹了一把脸，重新开口，声音带着哽咽：“是不是之前那群人？” “不是他们！不是他们……” 步问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在沈实安追问下却一直对“是谁干的”闭口不谈，不管沈实安说出谁的名字都是矢口否认。 沈实安渐渐恢复了智，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不再逼问，走到她身边安抚她的情绪，见她对去医院的事情很反对，没再逼着她，转身出了房间，收拾起家里破败杂乱的一切。 第91章 意外 “那两位没收到通知不知道今天开学吗？怎么还没来？” 班上人整整齐齐，除了空着两个位置。 “不应该吧。” “话说昨晚后来他俩给我们发了消息吗？” “我这好像……没有。” “咳咳。” 老杨在后面咳了两声，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十几天不见，老杨看着又圆润了几分，从过道走上讲台，险些把过道的桌子挤歪了。 “看看老杨怎么说吧，他俩能出什么事，应该是请假了吧。” 刘天雲刚说完，不知为什么，又慢慢升起“真出事了”的感觉。 高三提前开学，老杨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很多。 又是一个烦人的夏季。 老杨提出要重新竞选班长，教室里霎时安静，下一秒班上就吵起来，跟菜市场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人问了关键的问题。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问。” “路恒之不当班长了吗？” “他转学了，高三就不在我们学校了。” “转学！”全班难得这么一致，表情都出奇相像，一个个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蛋了。 “对，路同学转学了，所以空出来的班长一职，同学们有想参加竞选的可以先准备一下，这两节课就先把班长选出来，由大家投票决定，大家没问题吧？” “有，老师，班长他为啥转学啊？他转哪去了？” “对啊，路神为啥转学啊？这不是都高三了么？ “老师你就告诉我们呗。” 路恒之当了一年半的班长，一直认真负责，在班上同学心里的形象一直很好，而且颜值高，每天看看都挺养眼，称得上他们班的门面担当了。 班上女生跟别的班朋友聊天，一说到帅哥对方就开始羡慕，夸张又真挚地表达了想去他们班的心情。 “就你问题最多。”老杨瞪了眼出头的那人。 第二节课。 老杨在讲台上问“有没有自愿当班长的”，台下人几乎都没有反应，都看热闹的心在左顾右看。 老杨看民主不管用，索性放弃了，打算直接内定。 “老师，我想试试。”所有人目光聚焦在教室后方的角落。 乔维桑站起来。 老杨视线在他身上转溜了一圈，想起之前那件未公之于众的事情，有些顾虑。 他沉默了片刻，只道：“你如果担任班长那学委还得重新……” “我有个推荐人选，万灵以前担任过学委，她有经验。” 一时间整个班上的人视线又转移了。 万灵微皱了一下眉。 老杨看向万灵，沉默了片刻，转向台下众人：“还有其他人想当班长的吗？” 台下鸦雀无声。 老杨只得看向万灵：“万灵，你觉得怎么样？” 众人又看向万灵，从她的脸色其实可以看出来她没有这个想法。 “笑话，怎么不直接推荐人家当班长呢。”刘天雲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教室里的人都听得到。 乔维桑冷哼了一声，“她不是不想当班长？老师都问了。” “对啊，她不想……” “你们俩个吵什么？” 场面突然就僵硬起来，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最后还是万灵先打破了气氛：“老师，我试试吧。” 第125章 课后，教室后面那块的窗帘一拉，角落里顿时暗了几个度，昨晚一起出去的都围了一圈坐过来，像开什么大会。 “你说路班他转学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而且昨晚给他发消息也没回。”于幽幽不太相信路恒之真转学了。 “沈实安今天也没来。”另一个女生往教室角落的方向看了眼。 几个人凑一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会不会沈实安也转学了？” “怎么可能。” 前一天晚上还一起看电影来着，第二天两个人没来，一个转学，一个不知道情况，还都联系不上？ “对了，”刘天雲锤了一下手心，“昨晚沈实安不是有点不对劲吗？不会真出意外了吧？” “对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万灵从后门进来，听到他们聊的，插了一句，“沈实安是请假了，我刚才在办公室听到的。” 刘天雲立刻上去抱大腿：“姐，你就是我的姐，能告诉小弟啥新情报不？小弟誓死跟随您，永远是您的兵。” “有病。”万灵精准吐槽完，放了书在刘天雲位置坐下，“沈实安请假好像是家里有事，至于班长转学，听说是早就决定的，上学期期末。” “那他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连我都不知道。”刘天雲想不通，“你们知道吗？” “可能他通知了其他朋友，就忘了还没通知你吧。” 旁边突然出现另一个声音。 刘天雲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直接爆了句粗口，“艹！” 回神压根没听清他刚才说了啥。 “那摆明了人家压根没把你当朋友呗。”卢浩一直在旁边跟另外几个人说话，这会儿突然就接了话茬，狭长的眉眼略微上扬，一副拱火看热闹的心态。 刘天雲扭头看着他，表情在听到他话的一瞬间已经慢慢变得阴沉：“这特么关你屁事啊。” “怎么？话戳到你了？人家不就是有了新欢就忘了你这个兄弟了？” “tm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下一秒，不等众人反应，刘天雲已经拽着卢浩的衣领，仗着身高优势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 他一个转身把对方摁在后面那块墙上，“沈实安也tm是我兄弟，你算什么东西？还没学会说话？” “你们冷静点。” 旁边人连忙把两人拉开。 “新班长，这时候不就得你出场了？新官上任还得三把火呢。”一边还有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挑事打人这不用记个名儿？” 卢浩挥开拦着他的人，了一下衣服，走到乔维桑面前。 “什么叫刘天雲挑事儿？明明是他先嘴欠的。”有人跳出来反驳。 “你就说是不是他揪着我领子把我往墙上撞的？是不是？” “班上这么多人看着呢，都知道是他先动的手，再说了，上面还有个监控。” “卢浩，你也少说两句。”乔维桑适时站到两人中间，“这样吧，刘天雲毕竟你先动手，扣两分，卢浩你扣一分，大家都散了。” “那怎么不说他先找事的这一茬呢？” “我看你就是不服咱们新班长吧，之前路恒之是你兄弟，关系好包庇你，现在故意在这儿找事呢。”卢浩冷眼挑唆。 “你大爷！” “刘天雲。”万灵拉住他。 “都在干什么？不知道快上课了？” 英语老师从外面进来，皱眉看着后面一群的人。 “现在老杨估计也是向着乔维桑，你安分点。” 万灵在乔维桑耳边压声说完就先回了自已座位。 第92章 死了 “据气象局报道，台风xx将于八号……请注意防范……” 又到了台风盛行的时节。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高三，还是一如往常在补课，就像班上少了几个人，该上课也还是上课。 早上七点多，积压下来的乌云仿佛就在窗外，触手可及，好像只需要一点苗头，就能炸出瓢泼大雨。 “沈实安？”外面的光线昏暗，熊尚正好扭着头对着后门，一眼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人。 “跟你说事儿呢，你说台风学校会让我们放假吗？”刘天雲往上抬了点书挡脸。 “我说沈实安来了。” 刘天雲一愣，立刻放下书。 沈实安脸上多了一道结痂的伤口，眼底的乌青像连续几天没睡觉，眼角耷拉着，单手扶着肩上的包，浑身的戾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病气。 刘天雲胳膊还举着要搭上对方肩，顿了一下，默默放下了，挥手打招呼。 “沈实安早啊——” “早。” 沈实安精神不太好，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刘天雲跟熊尚对视，挤眉弄眼了几秒，转头又问：“你请假那么多天……干什么去了？” “家里有事。”沈实安说完就在自已座位坐下了，再书包里翻找东西，显然不想多说什么。 “路恒之还没来？” 他注意到那边的座位空着，他有些事想跟路恒之商量一下，前几天手机摔了，彻底没用了，一直没联系他。 刘天雲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皱起眉心：“你也不知道他转学了？” “转学？”沈实安一怔，猛然转头，“你刚刚说什么？” “……路恒之转学了，你不知道吗？” 第126章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转学？” “到时间了，先读书吧，等一下再聊。”乔维桑拿着本书从教室外进来，看了眼沈实安几人。 “他现在是班长。” 虽然不一样承认，刘天雲还是说了，他担心沈实安直接跟乔维桑吵起来。 乔维桑就等着刘天雲说这句话，听到“班长”两个字，莫名感觉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沈实安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身就出了教室。 “你干什么去！”刘天雲追出去。 “找老杨，你别过来。” 教室里，乔维桑刚才的声音足以让周围的都听见，沈实安直接就走了，他面子有些挂不住，假笑挂在脸上僵硬着。 半晌他才转头对着众人冷声道：“站起来读书。” 其他人面面相觑，半分钟后才陆陆续续站起来。 最边上的教室，读书声传出，隔壁的教室也拿起了书，整个高三教学楼里，朗朗的声音充满了朝气。 距离他们的高考，还有二百九十六天。 “他为什么转学？”老杨看到沈实安较真的神情，思考了片刻才回答，“转学是他私人的事情，无非是为了高考，现在高三了，你也该多放些时间在学习上，以你的能力……” “他的转学手续弄好了吗？” “……没有。” 沈实安转身就要回教室，想起什么，停下来转身，“谢谢老师。” 说完他才离开。 老杨注视着他的背影，想起上学期几个科任老师对沈实安的评价，或多或少都提过有进步。 生长在那种环境里……也只能走这条路，才看得到以后吧。 他和路恒之两个人……老杨想起来也只是叹气摇头。 前面上了两节课，沈实安又找到刘天雲几个了解情况。 “他后面来学校了吗？” “没有，抽屉里的课本什么的都还在。” “所以开学到现在你们还见过他？” “没有。” 万灵在旁边默默补充了一句：“你也是今天才见到。” 后面几节课他都没心思上，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着窗外发呆。 “发呆的睡觉的说话的，都看黑板啊——” “高三了像什么样子？” 数学老师提醒了两句，“咚咚”拍了两下黑板。 好不容易下了课，沈实安起身去厕所，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刘天雲借了一下手机。 刘天雲诧异抬头：“你不去吃饭？” “不去了。” 猜到他要手机干嘛，刘天雲提醒了一句：“老路手机应该不在身边，一直没回过消息。” 沈实安没会他说的话，径直往外走。 “他去干什么？”熊尚过来正好看到沈实安走了。 “找老路，走了，他不吃。” 老路的手机肯定被他妈拿了，转学十有八九也是他妈的意思，刘天雲见识过他妈的独断。 …… “给你。” 沈实安上午休之前把手机还给了刘天雲。 “没回吧，”刘天雲看出他心情不太好，“放心吧，过段时间就联系上了，现在他手机估计又被他妈拿了，。” “你也觉得他不想转学？” “那肯定，开学前一天我们不才一起去看电影吗，以他的性格，就算不告诉班上人至少跟我们几个说一声吧。” 刘天雲眼看着沈实安在自已面前陷入沉默，转身回座位 “哎——等等。” “？” “你请假那几天是到跟人打架？” 刘天雲视线扫过沈实安脸上的伤口，这个问题他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早就想问了。之前在学校里面的传闻，那些有关沈实安的各种传言他其实挺好奇的。 “怎么？你想打架？” “也不是这个意思，”刘天雲斟酌了一番，才问出口，“你学校里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闻？”沈实安回头。 “就是你爸混黑社会的，还……还杀过人的那种。”刘天雲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要听不见了，连沈实安的眼睛都不敢跟他对视了。 “假的，我爸十几年前就死了。”沈实安面无表情说完，“还有什么？” “没……没了。”刘天雲磕磕巴巴说完，还是没放弃，“所以你是跟人打架了？” “嗯。” “下次打架你可以叫上我，还有熊尚，咱……也算是朋友吧。” 沈实安终于扯了个笑脸，轻轻在刘天雲胸膛上锤了一拳：“需要帮忙，肯定找你。” 厚重的乌云透不下一点光线，教室里一片暗沉。 上午休后雨渐渐下大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天空裂了几道缝，漏出几分光。 下午上完课，沈实安请了假直奔路恒之他家的小区。 “黎思远。” “沈哥？你怎么在这？”黎思远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眼周围，“你找我哥？” “他现在在家吗？” “你还是过段时间再来找他吧，他现在正被罗姨关房间里不让出来。”黎思远好像有些为难。 “为什么不让他出来？不是说他转学？” “他不愿意，跟罗姨一直僵着。” “为什么让他转学？”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估计是因为上学期成绩波动的问题，而且……”黎思远突然吊了一下胃口，看着沈实安的眼睛说了后半句，“罗姨好像怀疑……他在谈恋爱。” 第127章 路恒之在谈恋爱？和谁？他怎么不知道？ 沈实安不知道自已此刻的表情，在黎思远的眼里有多怪异。 抛开这个，前面那个跟沈实安也脱不开关系。 沈实安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能让我跟他见一面吗？” “这……恐怕不行，罗姨这几天一直在家。” 走门不行，那他…… 第93章 回归 夜里，窗外一直有声响，掩盖在雨声里，很细碎，很清晰。 路恒之一直坐在桌前，被声音扰得不行才走了过去，贴近窗想看看外面有什么。 外面的窗沿上突然攀上了一只手。 …… “你说刚才要是你没拉住我，我会不会就这样摔死了？脑浆都崩得满地，那个雨混着血，还有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闭嘴。”路恒之的声音难得的冷硬，似乎带着责怪的意味。 沈实安撇撇嘴，老老实实安静下来，闭着眼坐椅子上，任由路恒之服侍。 刚听到路恒之转学的消息，沈实安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笑话，只想找到他，见他一面，把这笑话告诉他。 直到旁边同学说路恒之一直没来上课，一巴掌把他拍醒。 在他头上倒腾的手像是不经意蹭过他的后颈，又刮了一下他的耳朵，引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过了半晌他才挠了一下刚才被触碰的地方，垂下头，小声说：“其实我有点恐高，刚才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路恒之没听清，只当他又在没话找话。 路恒之帮他擦完头发，想掀开他衣服后背看一眼刚才踹的地方。刚才沈实安一爬上窗台，就被踹了一脚，幸好旁边是阳台，手搭上围栏，才等得到路恒之救他。 “没事！”沈实安下意识躲开了路恒之，看到对方僵在半空中的手才意识到自已反应太大了，又挪到旁边坐下。 他身上已经换下之前的湿衣服，穿着路恒之的睡衣，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 路恒之视线扫过他的领口，突然伸手给他提了一下衣领。 沈实安表情一僵，又歪了一下才控制好自已的身形，坐正了身体，开玩笑道：“你刚才那一脚差点没把我魂踹走，就真的丢魂了。” 路恒之没有会他说的话，见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就收了手进浴室，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沈实安有些别扭，“那个那个……有拖把吗？我擦擦刚才弄湿的地方。” “已经擦干净了。” “那我……” “你回去吧。” “我来的目的……” 路恒之从浴室里走出来，目光一转，压低的声量掩盖了平常的温和，像是刚才的沉默都只是为了压着心底的火，“什么目的让你直接爬楼？那是三楼！”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在想什么？你来干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 “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吗？” “再等几天，等我回来了再问。” “……”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都要转学了你怎么回来？差点老子特么就死外面了，死了也不知道你转学了。” “我知道你不想转学，你能听我说完再凶我吗？” 路恒之抿唇，视线转向窗外。 沈实安掰着他的肩膀逼迫着他看自已，“你说等，你自已能解决吗？你会反抗你妈吗？” 刚才的狼狈，让路恒之忽略了他脸上那道被水泡发了的伤口，在灯光下格外狰狞。 路恒之吐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我的事情，你别管了。” 书柜上的玻璃明晃晃的，印着房间里的一切，沉寂替代了一切。 窗外淅沥沥的雨还没停。 沈实安半晌才开口，声音嘶哑：“你说别管……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又如何？ “是朋友，但这是我自已的事情。” “那朋友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出事了可以帮忙的吗？” “她是你妈，也只是你妈，你是一个人，有意识的人，你们不是附属关系，你要是想反抗，就大胆一点，别特么畏畏缩缩的……” “咱们的事情还没完呢你就想走？” “就当……为了我，别走……行不行……” …… “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好像从你这……窗户怎么还开着？”罗岚突然打开路恒之的房门，皱眉看向窗户外边。 “有只鸟撞玻璃上，我开窗看了眼。” 路恒之在看到那片移动的黑影后，默默关上了窗。 刚才没来得及问，他脸上的伤，不是新的，什么时候弄伤的？ 路恒之分神片刻，视线回到罗岚身上。 “妈，我们谈谈吧……” …… “开学典礼马上就开始了，赶紧去操场上排好队，找找自已班站哪位置。” “你们两个校服呢？谁借两件秋季校服给他们？” “……” 各班班主任都在教室里扯着嗓子喊，底下一个个非拿着鞭子在屁股后面赶才动起来。 金秋九月，丰州一中再次迎来了盛大的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啥时候结束？能把第一节占了么？” “忘了，不过就算占了下午的自习课也会补回来吧。” 第128章 “太狗了。” “昨晚那道题你等会儿再给我讲讲呗。” “那等会儿你挨我近点。” “赶紧的，走啦……” 走廊上成双成对往操场去的，手里都拿了本书，虽然不一定会看，但带还是要带的，用来挡太阳也行。 “沈实安，你等等。” 刘天雲叫住往门口走的人，又回头看了眼还在拿书的人，冲他喊道：“老路，你也快点。”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实安先岔开视线，绷着下颌线恹恹地看外面。 沈实安那晚从路恒之家里出来就去了酒吧，淋了雨再加上之前的伤还没好全，又熬了半夜，回家就病倒了。在家里躺了一天，等第二天再到学校，路恒之已经回学校了。 他从别人那里听说，路恒之在前一天早上就来学校了，所以人都以为他是来收拾东西的，结果他把包里的作业拿了出来，在座位上坐下后就没有再走了。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转学，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又不转学了。一切好像回到原来的样子。 只是，班长换人了。 他们突然感觉，路恒之话变少了。 也不对，好像只是他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之前他是领先第二名近二十分，现在是领先第二名超过三十分。 等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路恒之才从班里出来，手里拿了几张打印的资料和一本笔记本。 沈实安扫过他手中的东西，淡淡收回了视线。 刘天雲站在两人中间，一张嘴“扒拉”半天没停，从隔壁班的学霸扯到上次一起去看电影，旁边两人半天没附和一句也不影响他说话。 那晚从路恒之房间离开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沈实安单纯是不好意思，再加上找不到时间。 再回想起那晚的事情，沈实安不知道自已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 特别是最后那句话，路恒之会怎么想？ 该谈的正事没说…… 可是他一想到路恒之的心，还是不住想咬他一口。 他明明说把自已放在很重要位置，到底是多重要？ 只是把他推远，过了十天半个月，再出现在他面前，又是那副虚伪的样子吗？ “张倩回来林念真知道吗？”路恒之突然问。 “啊？”刘天雲愣了一下，“知道，她们后来好像见过。” 后面刘天雲又想起来，补充道：“不知道你俩知不知道啊，林念真她辍学了。” 第94章 闹掰 “醒醒，沈实安。” 沈实安眼睫颤了颤，没有动。 “老杨说有事找我们。”路恒之的视线落在面前趴桌上睡觉的人身上，目光灼灼。 “你睡着了吗？” 眼前的人还是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起伏也看不到，只有头顶的几根短发被风吹动了。 沈实安确实很困，但还没睡着，内心在困意里纠结要不要去，在听到一声很短的叹气后，路恒之又说话了。 “我先过去了。” 耳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应该走了。 沈实安本来还很困，这会儿心里突然就像被抽空，那股说不出的难受卡在大脑中，控制了他身体，让他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路恒之是回来了，只是他突然明白，转学对路恒之来说，或许并不是坏事。 让他留下来，是他的私欲在作祟，他以什么身份让路恒之留下来？朋友？兄弟？都不够。 他又在桌上趴了好一会儿，缓过来以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坐在座位上发呆，脑子里很乱，想得太多、太杂，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没有一刻停歇。 疲惫感裹挟了全身，在四肢百骸中流窜。 教室里渐渐来了人，沈实安睡不下去，也不想干发呆，侧身弯腰在抽屉里找起试卷。拿出两本书才看到压在下面的试卷——之前暑假路恒之挑的另一套。 还有好多没写。 沈实安翻了两页，又想看看路恒之写了多少，写得怎么样。 这套综合卷难度有点大，题目也挺新的，有些题型他都没见过，中间那几道没搞明白的题都还积攒着。 他重新捡起其中的题看，后门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有人进教室。 “哎？老杨不是找你跟路恒之吗？他没来跟你说？” 于幽幽的声音。 “他先去了。”沈实安抬眸说完，又垂下视线。 于幽幽被旁边两人用胳膊肘戳两下，暗自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从开学路恒之来了之后，两人没有说过一次话，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路恒之跟沈实安闹掰了。 周围也是这么谣传的。 最明显的就是前几天体育课发生的事情。 “俩俩一组互相计时。” 体育老师一声令下，没两分钟基本都找上了自已的搭档。刘天雲一早就跟熊尚组了队，然后就把路恒之和沈实安凑在一起。 刘天雲最先看出两人不对劲，一天天跟精神分裂似的，比人家小情侣还闹腾。 看这俩人不交流谈话，二话不说直接先把人硬凑在一块儿，管他什么矛盾不矛盾的，多聊几句不就解开了？ 结果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要开始，沈实安突然站出来，跟那个缺了搭档，跟体育老师一组的男生换了一下。 第129章 他的话一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他和路恒之身上，最终定在路恒之身上，大家都在看他是什么表情，想窥探他的情绪。 也是那次，路恒之跟沈实安掰了的猜测像是被证实。 教室又安静下来，窗外的风很大，吹动了底下的树，吹翻了绿叶嫩芽，吹走了枯黄老叶。 沈实安半睡半醒，意识迷糊到连上课铃都没听到，睡完了整个午练，直到响起午休预备铃。 “数学试卷往前传一下。”路恒之走到前排，手指敲了敲黑板。 “咚咚咚——” 声音不算大，不过教室里安静，显得那声音格外清晰。 沈实安悠悠转醒，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撑着脑袋看着前面的人，视线没有聚焦，前面人说的听一半漏一半，字符像在脑子里转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弯腰往桌肚里掏了两下，翻出张卷子往前传。 “老师没说要交吧。”有个瘦的跟个杆子似的男生插了一嘴，手下压着还剩一半多没写的卷子。 仔细一看，正是要交是那张。 路恒之抬眸，目光转向说话的那人，不紧不慢地说：“课代表前天发试卷的时候在黑板上写了昨晚交，昨晚就催了，不过老师推迟到了现在，数学课代表有事，让我帮他收一下，没写完可以等会儿补完交过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男生没有在出声，路恒之也没有再说话，一组一组收齐试卷。 到最后一组，坐第一排的人刚写完最后一题，正要数一下交齐了没，发现第一张就没写名字。 路恒之看了眼上面的字，低声说：“没事，你先看看交齐了没。” 他说完，视线上移，越过重重障碍，落到最后面那一位的身上，沈实安正看着窗外。 教室的灯光和室外的光线交映重叠，在他脸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一排的把试卷数好，见没少就直接给了路恒之。 窸窸窣窣，最后归于平静，前面窗子的窗帘都拉上了，沈实安也正想起身拉上他边上的，扭头就看到路恒之走到他后边。 “名字没写，补一下。” 沈实安在原地愣了一阵，反应过来，抓了他递过来的试卷，在姓名栏填上了三个字。 他写完递过去的瞬间，午休铃正好响了。 “上午休就不要说话了，收作业也是。” 教室一片安静，倒是这句话成了噪音。 乔维桑说这句话的意图不言而喻，路恒之知道是针对他，没有看他，接过试卷，转身就走了。 那天路恒之一来学校就听说已经重新选了班长，老杨找他说这事，他以高三想把重心放学习上，婉拒了老杨想恢复他班长职位的意图。 没多久他就被刘天雲逮着，听他吐槽乔维桑。 “官瘾这么大，当个班长就以为自已是天王老子了，以前有你在上面压一头还看不出，当了几天班长就原形毕露了，正事没见他干什么，就会拿那芝麻大点的权利压人，老子tm的扣的分都快承包这学期的教室卫生了。” 路恒之就当听听，没进行评价。抛开乔维桑不谈，刘天雲什么德行他还是挺清楚的，估计没少顶乔维桑的话，就这样看来，扣的那分估计有一半是他那张嘴惹出来的。 “那本纪律登记本上估计就我和跟你冷战那位名字最多。” 一提沈实安路恒之就抬起头来，这招刘天雲屡试不爽。 “为什么扣他分？”路恒之问。 “睡觉，说脏话，迟到，逃课……” 路恒之一一听下来，突然发现自已好像确实对他们包庇得有些多了，一天天下来违纪违规的事情真没少干。 刘天雲情绪一来，拽着路恒之的胳膊就让他去把班长之位弄回来。 你当这是玩角色扮演？说换就换？路恒之想着，刚要说出来，就看到乔维桑正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热水器旁装水。 “……” 乔维桑大概率是听到了，等他走后路恒之就听到刘天雲嘀咕：“瞪他大爷的瞪，不怕眼珠子掉出来。” 本来关系就不咋地，这回估计直接碎成渣渣了。 沈实安想起路恒之刚才留下的眼神，又想起说老杨找的事情，在位置上坐了片刻，也起身出了教室。 第95章 未来 路恒之放下试卷转身，见到沈实安进办公室，“你……” “找老杨。”沈实安抢先应答，好像生怕对方误会什么。 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 路恒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移开视线点点头，又说：“老杨不在办公室。” 他说完就没再开口，也没有离开，站在原地不动。 沈实安这才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表面看着无所畏惧，藏在身后的手已经被指甲给扣出了一片红，面前的人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像在赌气一般，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又过了片刻，沈实安暗自咬紧后槽牙，先撇开视线，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人还是妥协了，抢先两步走到沈实安面前握住他的手腕。 路恒之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他轻声道：“先出去吧。” …… “学校过阵子有个辩论赛，高三的不用出席观看，但要选两人参加，老杨打算让我们俩个去，他刚才找我们就是想说这个事情。” “不过我想你应该没时间，就拒绝了。” 第130章 “你……”沈实安一愣，没想到是这个事情，一时话短。 他沉默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路恒之面色一僵，沉默了一阵才重新看向他，眸光阴沉，话音低沉，“不替你决定？老杨找你去了吗？你知道辩题是什么吗？你有时间准备材料吗？” “……” “你连上课都没时间上了。” 一个字一个字砸得沈实安一时无言，甚至连一句辩解好像都做不到。 他生气了，沈实安默默想。 一时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路恒之深深吐了口气，靠上了身后的墙，躲开吹来的阵阵扰人心烦的热风，又想起身后的墙肯定不干净，又皱眉站正了身姿。 明明立秋已经过去小半个月，可秋天真的来了吗？ “我们聊聊吧。”路恒之看向沈实安。 “没什么好谈的。”沈实安直接挥开了路恒之，转身往教室去。 “明明是你先避着我，现在还你先有脾气了？”路恒之有些气笑了，“我回来了，你怎么反而开始躲着我了？我不明白。” 沈实安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瞬，停下脚步，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缩了缩，最后无力地放开。 “到底是为什么？” 沈实安索性放弃了躲避，直面路恒之。 “我只是突然觉得，两个关系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我没几个朋友，张缘离开了，你也可能随时像之前那样消失。我没想过张缘会突然去我一辈子可能也到达不了的地方，也没想到你会突然消失，那种感觉……我tm不太想尝试了，我还是比较习惯以前那样子，更自在点，行了吗？” “……只是因为这样吗？”路恒之问。 沈实安的睫毛颤了颤，还是点点头继续，“不是因为灵魂互换，我们也不会认识，可能本来就不适合认识。” “不是，是在元宵那次。”路恒之纠结上了这一点，目光低垂。 沈实安感觉一秒也待不下去了，转身欲离开。身后再次传来声音，手也被人拉住了。 “我知道你开学到现在心情一直不好，你跟我说说，行吗？” 路恒之攥紧了他的手腕，声音很轻，手下的力确是实打实的，攥得沈实安骨头疼，却也抵不过他轻飘飘的几句话。 眼眶一酸涩，沈实安放弃了挣扎，猛地转身，撞上路恒之的身体，忽略了路恒之身体的轻颤，手臂死死地把对方禁锢在自已的怀里，像是要把两人融为一体。 沈实安停顿了片刻，嘴里呼出一口热气，“我不想在这待了……” 路恒之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就像是脑子里有某种撕裂肺腑般痛苦的回忆。 路恒之没说话，感受着旁边人的情绪，垂在两侧的手回抱住他，手掌轻轻笼着他的脑袋，安抚他的情绪。 直到沈实安平静下来，他才开口，商量的语气询问：“我有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就摇头，好吗？” 沈实安此刻的下巴还搁在路恒之肩上，点了点表示可以。 “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上次沈实安闯进他的房间脸上带着伤，现在还有一条明显的痕迹，从颧骨处蔓延至眼尾，横生了几分戾气。若是面无表情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一个成绩在学校排名前十的“优秀学生”。 “……” 身后的人没有反应，既没说话，也没摇头。 路恒之见状，也没再说一遍催他，只是手心一遍一遍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抚猫儿一般。 “你知道，我家欠了钱，利滚利，还的还不够填补利息，那群畜生到我家……闹事，我跟他们打了一架。” 沈实安隐藏了一点，提起这件事，他只恨自已太没用了，如果那天没出门，就不会让那群王八蛋伤害他妈。 “挺可笑的，最后还差点被他们打死。” 像是说累了，沈实安靠在路恒之的肩上没有再动。 吹来的风填补了两人之间的空隙。 难怪那天说差点就死了。 路恒之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下次遇上了，我们就带他们兜圈子，逮着一个蒙头打。” “一点也不好笑。” …… “写张纸条还讲个不停，当是团购，一起买票进同一个大学啊？”老杨冲这群不省心的骂了一句。 说完一张纸片就递到他面前。 “老师，你也写一张吧，嘿嘿。”于幽幽憨笑着，硬把纸片塞到老杨手里，“其他科任老师都写了，您作为班主任可不能推脱。” 老杨捏着纸片正反面看了看，“那——行吧，我也随便写两句上去。” 赖庆阳满脸严肃：“不能随便，要用心写，考神看得到我们的心意的。” “……行行行，我认真写。” 教室里吵吵闹闹，只有一角在氛围之外。 “你想去哪？”路恒之问沈实安。 “怎么？想跟我填一样的学校啊？”沈实安挑眉，笑着。 “我写的华大，你跟我填一样的吧。”路恒之认真道。 “那我……努努力。” “好。” 初入高三，学校照以往的安排，举办了些活动，其中就有以“高考”为主题的黑板报，少不了那棵写着大家想高校的大树。 “不过我问的不是大学，是未来。”路恒之记得上次沈实安说的话。 第131章 我不想在这待了…… “你想去哪？” 沈实安转开视线看向窗外，轻笑了一声，“去哪？冬天去三亚，夏天去哈尔滨，冬天不冷，夏天不热，她肯定喜欢。” “他？” 听出路恒之的疑惑，沈实安转回头看着他，眉眼柔和了几分，“我妈。” 路恒之了然，唇角一勾，“旅游的话，我也想去，不介意带上我一个吧？” “看我心情，看你表现。” 教室的座位重新布局，照上次的成效，老杨的办公室门槛快被他们一班的人踏烂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安静的嫌附近吵，闷声的嫌同桌闹，跳脱的嫌前桌嘴欠…… 老杨换个座位把肠子都悔青了，于是没再干涉众人选座位，路恒之和沈实安顺成章又成了同桌。 第96章 送礼 晚自习，趁着老师还没来，乔维桑走上讲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拿出一个小本子。 “他又要作什么妖？”刘天雲抬头睨了眼。 旁边人跟着抬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又低下头。 乔维桑清了一下嗓子，等台下完全安静才开口道：“过两天就是教师节了，我们几个班的班长一起讨论了一下，都打算给各科老师准备点礼物，你们觉得呢？” 被问话的众人两两对视，片刻后一至点点头。 乔维桑继续道：“那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提起与学习无关的，台下百分之八十都来劲了，众说纷纭。 “买花吧。” “太老套了。” “送贺卡？” “要不送果篮？” “这个感觉可以。” 沈实安没怎么参与其中，前两年教师节好像都没人提起过。 他转头问路恒之：“高二教师节也这样弄过？” 路恒之正在写新买的那本化学竞赛题库，听到沈实安的话才抬头。他先看了眼讲台上的人，才转头看着沈实安。 “没有，之前大家自已送自已的，可能因为现在是高三，才特意组织大家一起。” 沈实安点点头，“到时候商量出来你告我个结果。” 时间差不多了，他收拾起东西打算先走。 “请假条。”路恒之拿出一张已经帮他写好的请假条，“找老杨签个字耽误不了多久。” 沈实安一愣，看向路恒之，他浅浅勾着唇，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沈实安收在眼底，撇开了视线，“谢了。” 沈实安出了教室，里面还在讨论教师节礼物的事情。 乔维桑拍了拍桌子，收回大家的视线：“我这里已经列了几个，大家觉得合适我们直接就按这个来吧。” “我是这么想的，要买我们就买点上档次的东西，至少不能让其他班比下去不是？” 他把手里的本子放投影仪上，把列好的清单投在大荧幕上。 茶具、香水、护肤品、球鞋…… 台下众人都惊呆了。 一溜看下来，就算是没写明礼物送哪老师的，大家心里也了然，每个老师的兴趣爱好在一年半的相处中不知不觉透露出来，一看到这列出的礼物自然而然就想起对应的那个老师。 班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路恒之也抬起头，视线在上面的清单列表看了一遍，看完眉头就皱起来了。 有人发出疑惑：“这些东西应该不便宜吧？我们班费够吗？” “而且送这些老师会收吗？” 已经有人在底下拿手机偷偷搜了出来，一看到那个茶具的价格，瞬间骂出声。 “我艹！1288！” “什么？” “什么1288？”刘天雲隔着老远冲他喊了一句。 赖庆阳扭着脖子往斜后方转：“那套茶具！1288rmb！” “那双球鞋只高不低。”有看乐子的人在后排默默补充了一句。 眼看局面有些控制不住了，乔维桑赶忙先维持好秩序：“讨论小声点，捣乱的等会儿我会记名字。” “要我说还不如买点便宜实用的。”万灵终于解出了手里的题，悠悠抬头。 “便宜实用的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最后，一节课吵下来，对于买什么礼物大家还是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 刘天雲被乔维桑的操作整无语了，一屁股坐沈实安位置上就来吐槽。 “对了，沈实安已经走了吧？” 刘天雲不忘问一句。 路恒之点点头。 刘天雲又问：“他天天晚上请假是干嘛去啊？老杨居然也同意？” “你习题写完了？” “……”拐着弯骂他闲得慌呢。 刘天雲转身跑熊尚那哭诉，路恒之送走了他，脸色微变，起身往乔维桑的方向去。 乔维桑只感觉有人在自已旁边停下，抬头看到来人，神情微愣，半晌才笑着问道：“路神？有事吗？” “这是沈实安的请假条，他是请假，没逃课。” 乔维桑动作一顿，视线落到请假条上，伸手接过，路恒之又说：“纪律本上的名字可以划了，他请假了，没违反校规。” 刚才沈实安离开教室，路恒之注意到乔维桑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乔维桑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还是摆着笑脸相迎：“他也不来我这说一句，差点就误会他了。虽然他扣分多，加不加这一次也无所谓。” 第132章 最后那句话是故意嘲讽，路恒之只看了他一眼，提起另一件事：“教师节礼物的事情可以再考虑一下，没必要买太贵的，十二英寸的蛋糕其实也没必要，可以换成给每个老师买个小蛋糕。” 除却每个科任老师专属的礼物，乔维桑的礼物列表上还有一个十二英寸的蛋糕，计划是拿班上一节晚自习把老师都叫过来，且不说蛋糕在班上分够不够，各科老师的安排也没办法统一，在学校的没有时间，有时间的不在学校。 乔维桑听到这里，脸色一变笑脸也懒得摆了，双手环胸坐在座位上，下巴微抬：“怎么？以前你是班长的时候教师节不管，现在我是班长我来组织了，你又站出来指手画脚？” “你的安排本来就不合，你身为班长更应该考虑到全班同学的情况，况且你列出的清单你应该清楚，我们开学交的的班费够不够支付这笔金额。” “你……”乔维桑愣是反驳不出一句话，看着路恒之只能干瞪眼。 旁边有同学路过，路恒之往后退了一步让开道，那同学冲他道了句谢。 乔维桑冷脸看着路恒之，待他重新看过来，突然脸色一变，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路神，其他学生都还没说这个问题，你家应该不缺那点钱吧，光你学校奖学金和参加比赛得的奖金就够你这高中三年的学费了，你来跟我说这事——” “是因为沈实安吧。” 路恒之微眯起眼，眼神越渐发冷，“就事论事，班上超过一半的人反对，你看不到？” “就事论事？前班长，你以前可从来不多管闲事的，这种事情要在去年，你压根不会在意吧，难道这次不是因为沈实安？因为他没钱？” “前班长”这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这边的声音逐渐引起旁边的注意，有人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路恒之看了眼乔维桑，对方也看着他，半晌乔维桑先移开视线，起身出了教室，经过他身边时还故意往他肩膀上撞了一下。 “有病啊他？”刘天雲看到他的小动作，转头又问路恒之，“你们刚才聊啥呢？” “没事。” 第97章 难受 “小沈，你这么下去身体可吃不消啊。” 调酒师看沈实安在旁边站一会儿都能睡着，忙里偷闲跟他搭话。 “要我说，你就听我的，去傍个有钱的得了，来咱这小酒吧的，有多少人好这口，特别是你这种年纪的男生。我告诉你啊，越是那种有钱的，看着正经文质彬彬的，越是有点跟平常人不一样的小癖好。” 沈实安恍惚间想，这说的不就是他们老板吗？ 旁边人还在传授他的经验之谈，沈实安不知不觉想到路恒之。 傍上路恒之算不算傍大款？他家里确实挺有钱的，就是年纪有点不符合，应该再加个二十岁…… 越想越偏，沈实安猛然清醒，端了托盘就逃离了现场。 留下调酒师一脸茫然：“跑什么？还没讲到重点呢。” 沈实安站在一个包厢门口，用空闲的手拍了拍脸保持清醒，又抬头看了眼包厢号，确定没出错才进去。 房门一开，响起的dj直冲天灵盖，几个说话声混在嘈杂的音乐里，低哑的笑声听着分外不协调。 “呦吼——这个你猜猜？” 沈实安刚进入包厢，全场大半的目光好像都集中到他身上，像动物身上的粘液，躲不开也甩不掉。 身后的门关上，包厢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别样的氛围。 冰块碰撞杯壁，不知名的洋酒倒入，剔透的冰块起起伏伏，混合着酒溢出杯沿，泡沫飞溅。 所有人好像沉醉其中，迷离，沉沦。 沈实安不动声色扫了一下全场，蓦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唯一露出的一双瞳孔猛地一缩。 他强压着颤抖的手，缓慢走过去，拿起开瓶器，尖锐的前端折射着刺眼的光。 只要刺下去，刺下去，那些畜生就…… “喂，发什么呆呢？” 沈实安回神，敛了神色，把开好的酒一瓶瓶摆上桌。突然有人伸手过来，他下意识挡开，后退两步护着脸上的口罩。 “反应还挺快。” 沈实安抬头，才看到刚才抬手的是个染着黄毛的胖子，他正冲着另一个人道：“哥，这次可是我猜对了，绝对是个年纪不大的，赶紧的，那些都是你的。” 他指的是那人面前摆了三排倒满的酒。 那人抬头，往沈实安看了眼，面上散漫，语气随意对黄毛说：“老子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诓我，让他把口罩摘了。” 沈实安来不及反抗，另一边一直站着的几人突然围上来，一把扯了他的口罩。 “哎呦——真不错，瞧这脸蛋儿，这身材。”黄毛已经凑到他跟前，满面的油光，黏腻的目光，看得沈实安直犯恶心。 房间另外两位突然陷入了沉默。 黄毛再次看向他们，意识到不对，“怎么？你们……认识？” 刚才说话的另一个人突然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缓缓走到沈实安面前，不待众人反应，一把掐住他的下巴，眼神狠厉。 “小子，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吗？除了还钱的时候，别特么出现在老子面前。” 沈实安手脚都被人擒住无法动弹，下巴也被人捏着说不出一句话。一杯酒直接被硬灌进了他的嘴里，呛到咳出的声音震得肺腑都在疼痛。 第133章 黄毛算是看明白情况了，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劝道：“哥，这事至于你动手嘛？” 一直坐沙发上没吭声上的另一个大块头这时候起身走来，往旁边一站，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流动不通。 大块头指了指头上的一圈纱布，“这窟窿眼就他娘的是这小子特么给老子砸出来的。” 黄毛一愣，看看沈实安又看看大块头，大块头是什么实力他是知道的，能让他受这伤…… “就他这小身板，不可能吧？” “黑子没跟你开玩笑，老四，你摁不住他，死心吧。” “这样吧，小子，把这些酒都喝了，今天我们就当没见过，我们也不为难你。” 大块头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不会去找你妈麻烦。”不找他妈，找他。 沈实安本来在想怎么找机会挣脱，上去就把酒瓶子砸他们脸上，听到后面的话，他突然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有种跑了八百米，还剩两百米到终点，有人告诉他，让出第一给他五百块钱，而第一的奖品也就两百块钱。 一排排的酒杯摆的整齐，再看里面的液体，细看，不时有小气泡冒出，看不出里面混了多少种酒。 他有的选吗？ 一杯杯烈酒下肚，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如同火焰在灼烧，他的面部变得扭曲，耳边的喧嚣一刻未停，一声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响。酒精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握紧酒杯，心脏在跟杯中的冰块博弈，一次次撞击，一次次震动擂鼓喧嚣。 桌上的空杯不断被满上，酒精混着名烟，盛满绚烂的微光。 …… “哕……咳咳……咳咳……” 沈实安从包厢逃出，双眼已经迷离，面色潮红，嘴唇染上红，在斑斓的灯光下尤为靡艳，上下唇瓣一张一翕隐约可见半截抵在齿间的舌头，泛着水光。 他无力地趴在水池台沿前，胃里的酒液像是要翻涌而出。 “你好，需要帮忙吗？”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沈实安被酒精麻痹了神经，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那人贴着沈实安的耳根轻轻吹了一下，灼热的气体裹挟，在酒精催使下，整个耳后根瞬间爆红，耳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你特么的！” 沈实安反手想给对方一拳，岂料对方也是个醉酒的，此时力气大得出奇，他在对方禁锢下几乎无法动弹。 “别动啊宝贝，”醉汉一张口就是混着酒精的口气，熏得沈实安头更晕了，对方在他脖子处流连，鼻子嗅了嗅，“宝贝你身上好香啊——” “香你大爷的！” 沈实安使尽全身力气，调转两人的方向，猛猛往后一倒，将对方狠狠往台沿上撞。 一声闷哼之后，那双禁锢着沈实安的手终于松开了。 沈实安双腿瞬间没力了，扶着墙壁缓缓滑下坐在地上。 眼前一片朦胧模糊，好像有人推开门进来了，有好多个，他们在干嘛？ 好吵，特么的闭嘴…… “沈……安……实安……” 谁在叫我？听不清…… 他是……路恒之？ 他……带我去哪？ “来，喝口水。” “等等，别喝下去，漱漱口。” “好了，现在可以喝了。” 路恒之看着眼前的醉鬼，只能无奈地摇头。 刚才在酒吧，路恒之找了一圈没看到沈实安，转头就看到一群人从另一个方向出来，他感觉不对，顺着那条道进去，发现里面只有间厕所。 进入里面之后，他才看到半躺在地上的沈实安，意识已经模糊了，整个人面色潮红。 “路……路恒之你怎么在……在这？”沈实安蹲在路边吹了冷风，现在又清醒了一点，起码能认清人了。 沈实安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路恒之上前扶了他一把，见他面色还很难看，微皱起眉头。 “很难受吗？”路恒之伸手抚摸上对方的脸颊，略高于手心的温度，格外真实。 许是感觉凉快，沈实安在他手上蹭了蹭，“难受。” 路恒之低下头，看到沈实安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看着面前的人。 “到底清醒了没有？”路恒之又叹了一声，伸手在沈实安头上敲了一下。 第98章 酒后乱言 “走吧，车来了，先送你回家。” 路恒之话刚说完，原本还安静蹲在一边的人突然挣扎起来，“不回去！现在不回去……” 沈实安此时就是一个醉鬼，乱动起来路恒之差点没抓稳，只得顺着他的话，“好，好，不回去不回去，你别乱动。” 看着面前的公交离开了，面前的人才慢慢安静下来。 路恒之开口问他：“为什么不回去？不回去你想去哪？” 沈实安反应慢半拍，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喝酒了，她会生气。”说完又低下了头，似乎在想该去哪。 “她”是谁不言而喻。 路恒之沉默了片刻，所以不是还有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在这待着也不是办法，他思考了一番，决定先带沈实安去东府苑。 路恒之牵着沈实安上公交，找了个位置带他坐下。 “手扶着这里。”路恒之抓着沈实安的手腕放到扶手上，掌心覆盖在他手背上，让他抓牢。 第134章 路恒之拿出手机给黎思远发消息，眼神时不时看着旁边的人。从刚才到现在，沈实安的表现其实一直都还算正常，除了微微泛红的脸。 等跟黎思远串通好，路恒之收起手机，转头看向沈实安，对方也正一本正经地眨眼他。 路恒之知道他这时候神志不清，也就没管他，视线越过他看窗外。 沈实安似乎有些不满对方不会自已，更好奇他在看什么，也学着他看窗外。路恒之瞧见他的动作，透着股笨拙幼稚，还有点好笑。 对方身上的酒气扑鼻而来，再看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双唇瓣也染得艳红，不知道是不是难受，唇瓣微张着喘气，露出纯白的牙，以及一小截猩红湿润的舌尖。 路恒之看了许久，直到对方突然转头看他，他才倏然回神，撇开视线。 身侧传来的视线却如同它主人的体温一般灼热，不容人忽视。 路恒之故意无视了片刻，对方却不罢休，他只得转头对上那道视线，哄骗般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 “？？？” 被拒绝得太过干脆，路恒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找回自已声音，咳了一下，“为什么？”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实安似乎不愿再跟路恒之说话，直接把头撇开。 “什么问题……”路恒之脑子里过了一遍从见到沈实安到现在，突然想起他所说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 路恒之用着哄人的语气：“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沈实安这才把脑袋转回来，重新对着路恒之，在他的注视下点点头。 这是沈实安不曾显露过的样子，固执得过分，却又乖巧得异常。 路恒之敛了眸光，耐心解释：“今天陈叔有事，我坐公交回去，看到酒吧，想起你，想去看看，所以就来了。” 沈实安睁大了眼睛，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路恒之，你是不是喜欢我？” 像是晴日里的一道惊雷，路恒之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这句话。 “……我……” 眼前的沈实安醉眼朦胧，脸颊泛着红晕，满是戾气的眼尾也被酒精摧残下压，平日里的那份离人的淡漠荡然无存。 偏偏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问得异常坚定，异常认真。 “我……”路恒之像是被那双眼睛迷了心智，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以及沈实安的那句话。 过许久，久到窗外公交驶过的景象以全然不同，路恒之才躲开沈实安的视线，“你喝醉了。” “答非所问，你不想回答那我就不问了。” 路恒之一噎，沈实安却是重新扭头看着窗外，“你刚刚……要问我什么？” 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像一颗石子，把冰面破得面目全非，路恒之还未做好准备，已经坠入万丈冰窟，身边抓不住任何东西。 沈实安半天没听到回答，转头望着路恒之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路恒之问。 “因为遇到了一群混蛋，他们说，说我喝完了，就不会再找我妈的麻烦。” 喝完是喝了多少？他们又是谁？什么时候找过你妈妈的麻烦？ 如果问出口，以沈实安现在的状态，他会一丝不差地全说出来吧。 路恒之没有问下去，某种深深的无力感突然笼罩上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喜欢是最无力的一个词。 喜欢…… “你还缺多少钱？我可以借你。” 钱的问题，之前路恒之从来没主动提过帮沈实安，他知道以沈实安的性格，这话说出来俩人势必会大吵一架。 可困住沈实安的，一直是“钱”这个字。 沈实安歪着身子靠着椅背，掰着手指头数，一遍不够，又往路恒之旁边靠，借来路恒之的手指头，他点了一遍又一遍，“数不清，不知道，有很多。” “我不要你的，自已能挣。”沈实安说话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讨论一个寻常的问题。 路恒之握住沈实安乱动的手，“现在先借我的，等你有钱再还我也可以。” “不够，要很多，还是不够。”沈实安低声喃喃，“我可以，我还想带她，去外面，去……找不到的地方。” 一路上，公交晃晃悠悠，沈实安靠着路恒之的肩膀，时不时难受一阵，眉头紧皱着一直没松开。路恒之一直担心他会吐在车上，不过一直到下车，沈实安也只是紧锁着眉，双目紧闭。 “到底喝了多少……” 公交到站，沈实安刚好就醒了，脚步稳健，走得比路恒之还快，从公交上一个蹦下来。 “哎——” 路恒之扶额摇头，顶着司机异样的目光下了车。 “你等等，”他一把捉住沈实安的后衣领，“小心点。” 沈实安走在前头，时不时晃一下，路恒之眼看他方向走错，伸手拉住他往另一边走。 对方忽然反抗起来，反拽住路恒之的手腕，“那边！回家！” “家在这……” “爸！别跳！” 沈实安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路恒之，双手死死地攥紧他的衣服，声嘶力吼，全身都在发抖。 黑夜里，只剩晚风过耳，以及那句痛彻心扉的叫。 第135章 路恒之在原地僵了半刻才缓过来，抚干他眼角的泪痕，温暖的手掌拍着后背，一句句轻声安抚。 …… 卧室里，路恒之给沈实安安顿好才给沈实安的妈妈打电话告知她一声，走到窗户边。 “阿姨您好，我是沈实安的同学，他……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你是小路吧？”那头停顿了几秒，“安安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 路恒之没想到步问梅会一下子拆穿他的掩饰，“他……” “你不用帮他想借口，就让我知道，他没出什么事吧？”步问梅的的声音听着有些嘶哑。 路恒之扭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沈实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了他部分实情：“您放心吧，他没事，只是喝醉了。” 怎么会去喝酒？ 步问梅又问：“他是跟同学朋友一起吗？” 路恒之含糊地嗯了一声，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你添麻烦了，你们现在在哪，我去找你们。” “阿……阿姨，是这样，他现在已经在我家了，因为离您家那边也比较远，时间也很晚了，今晚就让他在我家休息吧，也不用再折腾了。” 对面的好像又坐下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步问梅想起什么，“他不是喝醉了嘛……” “不麻烦，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对面沉默了很久，路恒之喉结滚了滚，还欲说什么，步问梅先道：“不管怎么样，阿姨先谢谢你。” “阿姨……” “小路，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能听阿姨说两句吗？” “……” “安安他性子有些孤僻，不喜欢交朋友，初中的时候他老师因为这个，专门找过我。其实上次你到家里来，我挺意外。” “他上小学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和同学有些误会，后来他就一直有些抵触人。说起来也是我的问题，家里面的条件不好，不说帮他，连让他像一般年纪的小孩一样都做不到。” 路恒之记得这件事，“这个事情他跟我说过，他没有怪过您。” “他跟你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 第99章 过往 “他跟你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步问梅有些惊讶。 路恒之看了眼沈实安紧闭的双眸，缓缓道：“只聊过些小学初中的，他说更早之前的在一次生病之后就忘了。” “那他……有提过他爸爸吗？” 路恒之停顿了片刻，这是两人都很少提及的话题，就像他猜到今晚的对话，也会是一个只能放在心底，永远不会诉诸于口的秘密。 他想了一会才回答步问梅：“他提过您给他讲的故事。” 路恒之看了眼沈实安，从昏暗的房间里出来，轻轻合上门。外面客厅的灯光昏黄，他在略显陈旧的沙发上坐下。 耳边传来轻笑，步问梅的声音细腻柔和，又透着一股无奈和悲凉，“那你觉得他爸爸一个怎么样的人？” “……跟大部分父亲和丈夫的角色一样，高大挺拔，善良，平和。” “或许是吧，只是后来发生了些变故。”步问梅像是给路恒之思考的时间，停顿了许久，“后来他投资失败，欠了一大笔钱，整天除了在外面酗酒，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易怒，喝醉了回家就是砸东西骂人，酒醒了，他又抱着我们娘俩道歉、自责、痛哭。” “本来以为日子再难过也就这样了，他重新去找活干，挣钱，还债，只是那群催债的人根本不放过他，逼着他，威胁他。” 路恒之倒水的动作一顿，却不料后面的话更让他沉默了。 “最终他从楼顶跳了下去，安安那时候才五岁，亲眼看着他爸爸从楼顶跳下来，死在他面前。” 路恒之突然想起，沈实安那天晚上闯入他房间时说过，他有点恐高。 “后来安安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整夜整夜的梦魇，哭闹呕吐，高烧不退，等他在医院里醒来，就只记得叫妈妈，其他东西都忘了。” “虽然知道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我毕竟是他的妈妈，我的私心让我不得不对你说这些话，阿姨想求你，不要在他只剩自已一个人的时候离开他。”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下一片银白。 路恒之沉默了很久，没想到，最后他会以这种方式了解沈实安的全部。沈实安的背景一同他的过往经历，被完全剖析展露在他面前。 步问梅再次说：“按安安的性格他是不会向别人吐露自已的事情，所以看得出来，他很信任你，阿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拜托你，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自私……” 路恒之没让步问梅的话说完：“阿姨，您放心吧。” 电话挂断的那刻，路恒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翻涌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路恒之重新进房间，借着暗光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才出门去附近的药店买了解酒药。 待他回到家中，客厅的餐桌上正坐着一个人。 路恒之脚步一顿，放下钥匙朝他走过去。 “怎么起来了？” 沈实安耷拉着眼角，浑身像蔫了的茄子，低垂着头，只有几根睡炸了的头发还硬挺的翘着，周遭气氛比较低沉。 路恒之又扫了眼四周，看到卫生间还开着的灯，“又难受了？” 沈实安点点头，又嘟囔了一句。 第136章 路恒之在他身前蹲下来方才听清说了什么——“你去哪了？” 沈实安半闭着眼，头一抬，对上路恒之的视线，醉酒后的水雾模糊了眼中的锐利。两人对视良久，沈实安听到路恒之轻笑了一声，耳朵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路恒之刚想伸手揉他的头发，面前的人突然又躲开了，路恒之笑容一僵，很快又若无其事把手放下来，柔声哄道：“去买药了，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倒了水放在沈实安面前，又拿了药放他手心。想起先前沈实安喊他爸爸以及刚才他的反应，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爸爸。” 这两个字似乎是某个晦涩难念的词，从沈实安口里说出来显得格外陌生，所以小心又谨慎。 “爸爸——” 心疼之余又有些好笑。 “沈实安，明天还记得你现在说过的话吗？” 空气里一片寂静，半晌，眼前的人头一歪，双眼已经合上。 路恒之一顿，眼疾手快，双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以防他摔倒，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灯光投射在沈实安的脸上，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厚重的阴影。 路恒之扶着沈实安回了房间。 离开前，路恒之在床前站了很久，目光中暗藏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又在描摹着眼前人时克制、性。 最后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轻轻阖上了门。 “到底是你醉了还是我醉了？” 第100章 回校 “教师节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谁都不许再提。” 第二天上课，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已经传到老杨耳中，趁第二节有课就顺带说了这事。 他一番话语重心长：“我知道大家都是好意，但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引起了班级内部的矛盾，那你们觉得收到礼物的老师到底会是什么心情？” “其实你们送给老师最好的礼物就是你们的成绩，不说那些虚的，你们的成绩就是跟老师的年终奖挂钩，考出一个好的成绩比你们送任何东西都有价值。” 老杨一番激情发言直接表明了自已的态度。 “同学们，教师节的本意是为了表达对老师的尊敬和感激，不是通过物质的方式来衡量。老师最希望看到的是你们的成长和进步。所以，请大家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中秋后面的那个市联考，这是你们高三以来第一次市统考，希望大家重视。” 借着这事情顺带又激励了学生，老杨很满意自已的发言，笑起来眉尾都要飞上天了，还得故意压着保持自已的严肃形象。 “报告。” 一道声音打破教室的气氛。 沈实安背着包站在门口，穿过走廊的清风扬起他有些长的头发。 老杨瞥了眼就收回视线点点头：“进来吧。” 沈实安径直走到自已座位坐下，书包挂在身侧。 老杨讲完题外话，正式开始上课。 路恒之还看着黑板，思绪已经转到沈实安身上。 “看到我留的纸条了吗？” 路恒之出门前在来学校之前留了张字条贴在最醒目的地方：醒了就把桌上的东西吃了，我给你请了假，可以下午再去学校。 “看到了。”沈实安边说着边从包里拿书本出来，昨天怎么装进去今天就怎么原封不动地拿出来。 “那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不是说要跟你考一样的大学？再不来更追不上了。”沈实安看着路恒之眨眨眼。 路恒之移开目光，片刻后又转回来：“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放心吧，蜂蜜水喝了，药也吃了，就头还有点晕，没什么事。” 沈实安还欲再说什么，被老杨一记飞眼给止住了，咽下了喉咙里的话。 两人暂时回归了课堂。 路恒之拿不准沈实安到底记不记得昨晚的事，又见他这么气定神闲，一时也犯难。 一节课两人都是心怀所思。 下课后老杨又拖了两分钟，等到大课间的提神曲响起才出教室，顺带点了一下沈实安的名字，“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沈实安刚准备问路恒之刚才想问的问题，一听只得先放弃。 办公室这时候是人最多的时刻，老师要不是刚到赶后两节课，要不是刚下了前面的课回办公室。 沈实安跟在老杨后面冷下脸，暗自猜测他叫自已是为了什么事，就听到他问自已，“路恒之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沈实安瞬间接话，“感觉好点，就来了。” 若不看表情光听这说话声，谁都会觉得这人好像心情不错，可这时候要回头，那面色可真算不上好。 也不算说谎，沈实安心里默默想着。 “沈实安，我叫你来是想问一下你学校寄宿的事情。”老杨在自已办公桌坐下，抬眼看着沈实安。 沈实安一口回绝，“老师，我没有寄宿的打算。” 不是暂时没有，是没有，半点没有考虑的意图。 老杨只道：“高三有很多学生都会转成寄宿，特别是到了高三下学期，晚自习上到十点半，学校会强制寄宿。” “那到时候我再申请回家住宿。” “我是这个意思吗！”老杨一时气短，一口气卡在胸腔里差点没上来，喝了口茶才缓过来。 第137章 他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学校这么做也有学校的道，毕竟是高三。而且如果你这学期就选择寄宿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补贴免去你的住宿费。” “更何况你上学期的成绩有所提升，但这学期开学那次考试你又下降了不少，其实你再把多点时间放在学习上，这学期是可以冲一下校前三。” 沈实安只在听到“申请补贴”时脸色有些变化，其他时刻一直像是走神的状态，对老杨的话不为所动。 “老师，我不打算住宿，您不用劝我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到时候路恒之也会转为寄宿生。”老杨说着，沈实安的脚步停了下来，老杨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同学也是。” 沈实安回头弯了眉眼冲老杨一笑，“我会努力不落下的。” 老杨被这笑容一晃，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也忘了。 半晌才暗骂一句“油盐不进”。 走廊人来人往，此时有人搬着一个大箱子缓慢移动，人被大箱子挡在了后面。 眼看箱子不稳要倒了，旁边有人扶了一把。 “谢谢。” 万灵？ 沈实安收回游离的思绪，上前搭了把手。 “嗯？”万灵只感觉手里顿时被抽走，她探头一看，“沈实安？” “你又被老杨叫办公室了？” 沈实安点点头。 万灵又说：“是为了劝你寄宿吧。” 沈实安见她猜得到，想必已经叫过她了，搬着箱子和她并肩，试探性问：“那你呢？同意了？” “没有，我妈说了，等下学期就推了工作，专门接我上下学陪我半年。” 万灵说完，见沈实安半天没回话，接着道：“主要还是看个人情况，选择住宿的应该会有不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室，万灵接过箱子：“谢啦。” “这里面是什么？” 沈实安还没来得及把话问出口，旁边接水的于幽幽已经把头探过来问了一句。 “张倩寄来的，她没说是什么。” 张倩前一天晚上跟她说自已和旅游搭子拍了个短视频火了，旅游景点那边的负责人送了他们些当地特产，她不知道怎么处，已经给万灵寄过去了。 提起这个他们确实想起来，那视频还在他们班级群里面转发过。 “那铁定是花了。”刘天雲凑着鼻子隔着箱子闻了闻，还有模有样地拿手扇了扇。 于幽幽被他动作逗乐了：“怎么样？狗鼻子闻出什么花来没？” “你才狗鼻子。” “……” 沈实安站在人群里出神，视线停留在那个纸箱子上，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眼皮一抬，一眼瞧见路恒之正往他这边看来。 于是沈实安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往路恒之的方向走去。 沈实安在自已座位上坐下先开口，却没提昨晚的事：“老杨找过你说转寄宿的事情吗？” 路恒之也顺着他的话回答：“还没有，不过可以的话我会选择寄宿。”原因很多，其中就有逃离罗岚的视线。 高三是个临界点，一个分水岭，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沈实安回头翻出昨晚的作业，没打算再说话。 路恒之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那你呢？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他眸光幽深，看着谁就像是对那人有情，晃得人移不开眼。 提起这个，沈实安沉默了，避开目光。 路恒之不动声色观察他的反应，默默抿了下唇。 其实沈实安只是又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已对后续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印象。他只记得在包厢里，好几个人摁着灌他酒，压根不记得后面的事。 “不记得，”他不知道自已后来是不是丑态百出，心里在意，却在说出口时用了最随意的语气，“所以，昨晚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子里？” “一点都不记得？” “不记得。” 路恒之神色不变，沈实安却莫名感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没干了什么吧？” 接着他看到路恒之深深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没事，昨晚陈叔没来，我自已回去，经过酒吧，想起你，就进去了。” 沈实安莫名被“想起你”三个字说得眼神一颤，还是道：“真没事？你没瞒着我吧？” “……真没事。” “真没事你干嘛这副被人抢了对象的表情？”沈实安也没想到自已喝醉酒会完全忘了干过什么，他越看路恒之的表情越不对劲，说完脸更黑了。 “硬要说的话带你回家吐了我一身这算一个。” 沈实安一愣，路恒之好像有点洁癖，这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好像确实……他有点心虚地瞥了路恒之一眼，挠了挠鼻子撇开视线，不过却又莫名安心了些。 “还有一点，之前没开口问你，现在还是想问清楚，你要是不愿意回答就不回答。” “你问吧。”沈实安继续转着手里的笔。 “不是说好不去兼职，怎么又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沈实安动作一顿，笔滚出去了，“……没有。” “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好过骗人。” “……” 最后一句话语气太过熟稔，如同面对朝夕相伴许久的人，告诉沈实安可以怎么做，顺心说出来就好。 第138章 他咬着舌尖一块肉，逼着口中的痛压过心底的酸。 第101章 献花 沈实安请假之前班上还没讨论过教师节礼物的事情，等他回来，这个话题也已经被老杨给制止了。 上节是物课，沈实安撑了一节课，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在走廊吹了会儿风。再进教室，里面吵吵闹闹的，万灵位置上围了一群的人。 沈实安没有凑热闹的习惯，回了自已位置顺嘴问了路恒之一句。 “他们干嘛呢？” 昨晚的事情已经揭过，路恒之停笔看了眼，收回视线，“早上你不是帮万灵搬了一个箱子，现在正在拆。” …… 高三是争分夺秒，也是忙里偷闲，千篇一律的生活会放大学生的每一根神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快打开来看看！”刘天雲站万灵身后比她还着急，手舞足蹈。 万灵从旁边借来了一把小刀，轻轻划开了封箱的胶带。 入眼的先是一张照片。 花束占据了照片的一半，娇艳漂亮，仿佛闻得到照片那头传来的花香，蓦然闯入一张笑颜如画的脸。张倩犹如花里钻出来的精灵，扬着明媚的笑，许是花瓣上沾了晶莹剔透的水珠，照片里的每个事物都是生机勃勃。 周围一圈的人注意力都在那一箱的鲜花上。 “我去！这么多？” “分我两支呗？” “张倩哪来的？” 万灵看着照片半晌，经刘天雲提醒才知道后面有字，翻转照片。 熟悉的字迹，好像看到不久前还缠着她问化学题的人，清脆的笑声，没心没肺。 我亲爱的灵美人： surprise！ 知道你肯定嫌花麻烦，所以照片是送给你的，我的绝世美颜只给你一个人看哦～ 马上到教师节了，花就当我为班级贡献的一份力，以咱们一班的名义送给老师们吧，不知道你们咋安排的，会不会打乱你们的安排，麻烦你们啦。 一切安好，勿念，祝安康。 最后的最后还画了一个她自已的小像，万灵不知道张倩什么时候多了一项这个技能。 她又看了眼箱子里的东西，突然明白张倩昨晚发来的消息里为什么说不知道怎么处了——这些花混了不知道多少种类，光是菊就有好几种。 鲜花的保质期很短，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对此类完全没有涉足的学生，更不知道该如何处。 “虽然老杨说不让我们再纠结教师节礼物的事，但这老杨也不好拒绝吧。” 有女生顺势提议：“那趁等会儿吃晚饭有点时间，咱们自已包花束送给老师吧。” “这挺好哈！” “可以再写张贺卡，全班人签个名字。” 说干就干，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跟班长沟通一声。 万灵找到乔维桑，跟他讲明了缘由。 “随便你们，别影响到学习就行。” 乔维桑神色浅淡，明显不想牵扯上这件事，好像另有其他的想法。 不过既然他也同意了，万灵也没再多探究，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就开工了。 有人借了卡纸有人借了彩带，还有人贡献了刷完的题卷。 “老路你干嘛呢？”刘天雲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鲜花不知从何下手，抬眼就看到路恒之把箱子里剩余的花都拿了出来，分门别类摆在桌子上。 摆出来就算了，关键是他把花全都摆在了沈实安桌上。 沈实安还趴在桌上睡着觉，晚上睡眠不足，导致他在校除了上课就是睡觉。此时他被一丛鲜花簇拥，整个人埋在花堆里似的，飘着若有似无的花香。 路恒之眉眼弯了弯，又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遭到了刘天雲的一个白眼。 “小心他醒了揍你。”刘天雲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三两分钟就加入了阵营。 …… 临近上课，于幽幽走过来。xl “唉，刘天雲，路恒之你们名字写了没？”于幽幽扬了扬手里的印着花纹的信纸，上面已经有大半学生写上了名字。 “没呢，写了啥？给我看看。”刘天雲放下手里的东西蹿起来。 沈实安晚饭也没吃，睡了半天，这会儿算是被刘天雲吵醒了。 “嗯？” 他还未睁眼就已经闻到弥漫在周围的花香，一时有些愣住，睁眼有些迷茫，“这些……” 转头就看到路恒之眯眼笑看着他。x 旁边刘天雲转头第一个撇清关系：“跟我没关系啊，都是老路干的。” “花怎么样？”路恒之从旁边兀自插了一句。 沈实安还没回神，视线在桌上的花上停留，“额……挺好的。” “喜不喜欢？” “嗯。”沈实安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又瞪大了些眼睛，“啊？” “看这，像不像你？”路恒之手指挑出其中一朵，那抹娇嫩却又明艳的黄色。xl “滚蛋啊。” 两人说话跟调 情似的。 “你们……”刘天雲忍住了翻白眼，“是不是忘了我们还在旁边？” 刘天雲好歹见过几次“大场面”，心里只是对他们的关系定义到底还是模糊，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算什么。于幽幽已经愣在原地，刚路恒之的发言听在耳朵里，怎么想都不对劲。 而同样不在状态的还有沈实安。 片刻后，路恒之被沈实安压着脖子摁在桌上，沈实安拉长了脸，配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感觉一副下一秒就要揍人。 第139章 刘天雲还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突然就黯淡了。 “班长，有人找你。”这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沈实安下意识替路恒之回答了，“让他等一下。” “谁？”乔维桑同时开口。 “……” 教室里后边这块儿区域突然陷入的沉默。 传话的女生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已叫错人了，赶忙向乔维桑道歉：“抱歉抱歉，叫顺口了，不好意思。” 说完她又转头望向沈实安这边，尴尬地笑了笑，“是找路恒之。” 沈实安也是见众人反应不对才想起来，现在的班长是乔维桑，视线一转他就对上乔维桑的视线，目光像阴暗处的毒蛇，透着湿冷黏腻。 路恒之不知什么时候逃脱了禁锢，往窗外看了眼，对上黎思远的视线，又朝刚才传话的女生点点头，转身把沈实安摁回椅子上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帮我签个名字，谢了。” 他说完才转身出去。 教室里又恢复正常，花束的包扎进入了收尾工作。 沈实安签下最后一个名字，墨迹在最后留下一个黑点。 ——路恒之 “兄弟，你买的啥字帖啊？效果挺好啊。”于幽幽作为另一个经常被潘诗婷挂在嘴边念叨字丑的人土，对同党沈实安的“叛逃”满怀愤懑，颇有失望的感觉。 刘天雲闻言凑过来看了眼信纸上的签名，安慰于幽幽：“您老放心吧，他也就把人家名字写得好看。” 他三天两头找沈实安问笔记借作业，哪会不清楚他的字。 第102章 邀请 后面一段时间，除了每周一次的小考，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复习前面的知识点以及讲题，每个学生都在按部就班。 街边巷口的小孩换上了长衣外套，秋天悄然而至。 丰州迎来了下半年以来的第一次大降温，又正巧逢上了中秋佳节。 丰州一中内。 “我去！真只有一天假啊？” 老杨通知完放假安排离开，一声巨大的哀嚎响贯众人的耳中，随即一群学生立刻发出抗议，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有人嘲笑：“赖庆阳你还敢吼？你妈说不定下一刻就抵达战场了。” “一天就知足吧，起码有个一天两夜的假期，听上一届高三的说他们就一个白天，咱们阖家团圆吃月饼赏月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学校了呢。” “本来还想出去放松一下的。” 于幽幽朝前面说话的人道：“这话让老杨听到了第一个阴阳你。” “……” “沈实安你放假有什么打算吗？”刘天雲周围晃荡的一圈，又过来问沈实安。 “写题，复习，回来不是要考试？”沈实安还找了个代写的事做。 他想了一下，好像每次放假都是干这些事，除了最近多了东府苑这个可以待着的地方，多了跟路恒之一起写题这事儿。 “我还以为你要睡个天昏地暗呢，开学这些天就没见你眼睛完全打开过。”刘天雲玩笑道。 沈实安作势瞪眼，刘天雲立刻就此停嘴，沈实安又朝他挑眉示意路恒之，语气恹恹的，“你怎么不问问他？” “他就算了，不开口我也猜得到。”刘天雲说着端正好坐姿学路恒之的姿态语气，“怎么？你想跟我一起？说完然后又给我列出一张安排表。” “太可怕了，多么无趣的人。” “什么才算有趣？打游戏？”沈实安突然问。 “当然也不全是，作业没写完还没复习打游戏就挺有负罪感的。” 刘天雲说半天才发觉扯远了，看了眼时间，见跟别人约的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了自已的东西就离开了教室，离开之前不忘邀请沈实安：“一起去打两把游戏？” “我还是去睡觉吧。”沈实安婉拒了。 等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沈实安完成作业，才收拾东西，和路恒之一同离开教室。 “哎？路恒之，沈实安，你们俩等等。” 两人走到楼梯转角被老杨叫住。 “你俩出来教室里还有人吗？” “没有。” “没忘了锁门吧？” “锁了。” 老杨这才点点头，又叮嘱了一遍别忘了来学校还得考试，听到两人应了才放他们离开。 沈实安刚松了口气脚下就没踩稳。 “我去！” 沈实安混乱中抓到路恒之的手，对方反手抓紧了他，这才稳下来，免去了崴脚或者滚下去的危险。 “你几天没休息了？”路恒之眉头微皱，攥着沈实安的腕骨没放，像是担心他又整出什么意外。 沈实安手被扣着有点别扭，路恒之抓着的那处感觉一阵灼热，沈实安挣扎了一阵没挣脱开，抬眼又对上路恒之严肃的目光，只能略带不满地偏开头，“高三哪个学生不熬夜，我只是熬夜跟你们做的事情不同而已。” “行了，别说这些了，你过节怎么安排？” 沈实安扯开话题，又转动了一下手腕示意路恒之松手，对方这才放开，顺势跨了一个台阶跳了下去。 路恒之手指顺着背带一滑，提了提书包，跟上沈实安的步子，“跟以前一样。” “你不是说你妈出差了？” “有做饭的阿姨。” “那你……要不你来我家吧，反正你一个人？”沈实安发出邀请。 第140章 路恒之捏着书包带的手指一顿，“其实也不是一个人。” “黎思远？”沈实安想起这人。 “嗯。” 沈实安刚才本来就是脑子一热，才脱口而出邀请路恒之，这会儿脸上正躁得慌，于是抿嘴不再开口。 不出片刻，他却又听到路恒之开口，话中带着笑意：“我家里面其实不怎么注重过节，我挺想跟你一起的，所以，你的邀请作数吗？” “……” 我挺想跟你一起…… 这句话在沈实安脑中炸开，往下迈的脚步停在半空中，手指扶着旁边漆白的栏杆微微一缩，缓缓侧头，他盯着路恒之的眼睛看了半晌，想从他脸上找到半点表演的痕迹，却只看到满目的笑意。 沈实安仓促移开视线点点头。 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家里可比不上你家吃的。” “邀请了还想反悔？”路恒之尾音一勾，带着笑意，沈实安不开口了。 他说不清，也想不明白，或许这些话，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他胡乱揣测的含义。 …… 隔天便到了中秋。 沈实安正穿好鞋准备出门，刚好收到路恒之发来的通话，顺口问道：“你在哪了？我来找你。” 随后沈实安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在哪。” “我要出门买东西，刚好要经过。”沈实安忍不住辩解。 结果对方好像早知道他会说什么，淡笑着说：“好，我在原地等你。” 沈实安一口气好像没发泄出来，心里一阵纳闷。 昨晚他就跟步问梅说过邀请了同学今天来家里吃饭，按照往年，他都是跟步问梅去准备节日这天的食材，不过今天步问梅帮忙看店的那家店主有事，上午都得在店里帮忙，只能他自已去，结果路恒之就来了。 出了烂尾楼那条街道沈实安就看到路恒之。 微垂的头发被车经过带起的风吹起，露出额头，白得晃眼。 上身的白色t恤下搭一条的深蓝色牛仔裤，裤腿微卷，露出脚踝，白色运动鞋的鞋带系得整整齐齐，简单的日常穿搭，却也难掩那份特有的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沈实安见到他的那刻情绪莫名高涨了些许，三两步穿过马路走到他身边。 “发什么呆？走吧。” 路恒之落了沈实安一步走在他右后方，步子悠闲，视线在沈实安身上，“是去城南那片？” “啊？哦，不是，那边太远了，再往前走一段有个集市。”沈实安说。 “烂尾楼这片区没有吗？” “有，不过都是平常赶时间才去那边，今天有时间。” 主要是那里边也挺乱的，沈实安私心也不太想让路恒之看到。 见路恒之没再出声，沈实安突然转身拉住他，“今天集市肯定人多，我们走快点，要买的东西多着。” 他也没给路恒之反应的时间，抓住他的手腕就拉着他走。 路恒之踉跄了两步才跟上对方步伐。 他的目光扫过从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手腕，一点点上移，少年的笑意迎着朝阳难掩。 收回视线，他不再掩饰，眸中盛不住满心的欢愉。 …… 集市不大，却也是五脏俱全。 “要买些什么东西？” “很多，有些佐料，今天过节，菜也得多买些，水井压水器也坏了，顺路正好买了。”沈实安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列了今天要买的东西，看了眼又补充了些。 “要不你先去我家，要买的东西挺多，得花点时间。” “没事，正好帮你提些东西。”路恒之说完直接推着沈实安肩膀走进集市。 第103章 能吃 “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忌口。”沈实安转头，路恒之正盯着旁边宰鱼的看，问他。 路恒之收回视线摇摇头，“买你列出来的就行。” 见他这么说，沈实安也没再问。 买完东西，沈实安又去了趟五金店，买了缺的零件出来，出来便看到路恒之手上多了一袋水果，另一边还提了一个柚子，一时没解，“不是买过水果了？” “上次晚上突然到你家，没想起来，这次补上。” “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我去你家还没买过东西给你呢。”沈实安想起来。 路恒之摇摇头，“这是买给阿姨的。” 沈实安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想起以往步问梅让他去张缘家好像都会让他带点东西过去，可能是差不多的道。 两人从集市出来，再到家里差不多十点半了，便进了厨房洗手，开始准备中午的菜。 沈实安挽起袖子示意他往屋里走，“你先去里面玩会儿手机吧，东西放桌上就行。” 路恒之放下手里东西又出来，见他动作疑问道：“你做饭？” “嗯，不过得先修好压水器。”沈实安转身在壁柜里找到了尺寸合适的扳手。 路恒之有些怀疑，“你会修这个？” “怎么？看不起我？以前也是我修的。” 沈实安弯腰捣鼓了没一会儿，又打了瓢水过来引水，没几下井底的水就出来了。 他偏头对路恒之挑了挑眉，眉眼间带着些得意。 路恒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又见他衣袖没扎严实快滑下来，顺手帮他挽起了。 第141章 “谢了。” 沈实安就着清水搓洗沾了青苔和锈迹的的手指，井水冰冷，手指揉搓间红了一片。 鬼使神差的，路恒之伸手，不过在碰到沈实安的前一刻停住了，转而接住了从沈实安指尖流出的水，冰凉清冷。 沈实安瞧他的动作，目光在他脸上一转，突然起身，面露顽劣的笑，手指轻弹，手上的水珠瞬间飞了出去。 路恒之只觉得面上发凉。 沈实安躲在一旁偷笑，见他愣在原地不动，才正色靠近，轻咳了两声，伸手用指腹帮他擦干脸上的水，“放心吧，这水是干净的。” 沈实安的手比井水更凉，柔软的的指腹却像瘾君子的手里的毒品，直到他的手已经从路恒之脸上移开许久，触感还未完全消散。 …… 之后便是淘米洗菜，等沈实安开火热油路恒之才知道他说他做菜不是开玩笑。 路恒之还是不太放心，问他：“阿姨呢？” “她有事出去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沈实安听了半天算是明白了，这人在怀疑他的厨艺，没好气道：“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做菜，能吃。” 路恒之还是在他旁边没离开，沈实安没再赶他，正好帮他打下手。 沈实安在厨房里打转，路恒之便跟在他一步距离的位置。 “盐会不会放多了？” “好像焦了。” “还要打水过来吗？” …… “你闭嘴。” 沈实安肯定，这绝对是路恒之话最多的一天。 “你要不再帮我剁一下菜板上的肉泥吧。” 路恒之：“好。” “……” 生肉凉水下锅，沈实安把锅盖上，注意力渐渐从冒着雾气中移开，侧目一瞥。 路恒之周身萦绕着或浓或淡的雾气，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格格不入…… 沈实安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这个词。 …… 最后一道菜是莲藕丸子汤，沈实安在出锅前先给路恒之拿碗盛了一个，“试一下？” 丸子圆滚滚躺在碗中间，一截葱叶飘在上面，一直往上冒着热气，样貌看着挺好不错的，闻得到淡淡的鲜香。 路恒之接过碗，沈实安不忘提醒一句，“有点烫，等会儿。” 一串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沈实安的话。 “你的。” 路恒之只得先把碗放台面上，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瞥见上面的备注。 沈实安看见路恒之的目光下一秒就变了，然后无声做了口型就出去了。 沈实安看出路恒之说的是什么——我妈。 路恒之走到外边，在一个矮木墩上坐下，电话一接通便抢先开口：“妈，中秋快乐。” 那头沉默了片刻才说话。 “中秋快乐。” “您忙完了？还是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哪？” 路恒之停顿了两秒才回答：“在外面，去买了点东西，您有什么事吗？” “跟别人一起吗？” “……和一个同学。” 罗岚似乎要追问到底：“哪个同学？我认识吗？” “班上的，您应该见过。” “叫什么名字？” “他成绩不靠前，您应该没关注过。” 路恒之感觉罗岚像是知道他的行踪，打这通电话完全就是为了这事。 不过这怎么可能，她远在千里之外，路恒之心里自嘲了一番。 电话里罗岚移开话题：“我离开前交代了阿姨，让她准备了中秋过节的食材，刚才我打电话给她，她说你们兄弟两个都说不在家吃饭，思远是说朋友邀请他去画展，晚上才回来，你呢？中午也不回家吃饭？” “附近有餐馆，下午还要去一趟书店，就不想来回折腾。”家里面没人，在哪吃不是一样？ 沈实安把丸子盛进碗里，熄了火才从厨房出来，也不说话，只是站得远远的看路恒之。 对方的表情有些冷淡，像是没有耐心，却又没有挂断电话。 “……不干净……外面饮料……不健康……” 沈实安靠着门框看着不远处那人，模模糊糊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底是什么滋味他说不出。 窃喜？ 路恒之似乎察觉了他在看他，突然转过头和他对视，沈实安来不及收起笑，嘴角一僵。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电话里罗岚隐约听到杂音，像是有人隔得很远在叫骂。 沈实安听不清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看到路恒之移开视线，又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挂断电话，朝他走来。 他心里“咯噔”一跳，不自在地撇开视线，问：“你妈是不是不知道你来我家？” 路恒之点点头。 “那她刚才没发现什么吧？”沈实安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 随后他就听到路恒之轻笑了一声，沈实安疑惑地转头，听到他说：“咱们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担心什么？” “我……”沈实安一时哑然，“有病。” 他转身进了厨房。 路恒之跟他身后一同进去，灶台上单独盛出来的那个丸子还躺在碗里，已经放凉了。 他们没等多久步问梅就回来了，可能是因为中秋，还有客人在。 “妈你回来了？”沈实安把路恒之拽到步问梅面前，“上次没给你介绍，这是我同桌……” 第142章 “小路啊。”步问梅把帆布袋挂在墙壁挂钩上，转头看向路恒之。 “阿姨好。”路恒之又端起那副礼貌的笑。 “安安跟我说有同学要来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 “上次谢谢您。”路恒之说。 “你们什么时候？”沈实安一时有些怀疑自已少了段记忆。 “上次他在咱家住了一晚，”步问梅瞥了眼他，“那天早上你还在睡觉人家就起床了。” 沈实安算是知道漏了哪段记忆了。 “刚好菜都做好了，端上桌吧。” “真不好意思啊没什么菜，小路，你想吃什么就吃，别客气啊。” 沈实安一边听着步问梅跟路恒之说话，一边还被指使擦桌子摆凳子端盘子。 “谢谢阿姨。” 小客厅的餐桌四四方方，等五菜一汤摆上来，餐桌只勉强放得下三双碗筷。 沈实安在路恒之对面坐下。 步问梅调整了一下桌上的摆盘，对路恒之道：“安安不常做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主要是刚好我今天没时间。” “妈，他刚刚还说好吃，你没听到而已。”沈实安忍不住反驳。 “人家是不打击你自信。” “没有阿姨，比我弄的好多了。” “本来就是。”沈实安默默贫嘴。 都是些很平常的菜式，一顿饭下来，大多是沈实安说话，讲着隔壁黑猫失踪了好几天，哪处的居民楼漏水，楼上楼下对吵了几天，还有今天菜市场的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偶尔一两句话逗得另外两位都笑了。 路恒之大部分目光都在沈实安身上，好像只有这时候沈实安才是一个十七岁的肆意少年，暂时忘了一切，无所顾忌。 路恒之见过他肆意的一面，那样鲜活，也看过他的狼狈，所以心底生出偏心，他的任何模样都吸引着他。 一点一滴汇成深潭，他藏起来那副瘾君子的模样，一点点靠近。 “别光顾着说话，等会儿菜凉了。”步问梅目光扫过路恒之，对着两人温声说着，自已反而又接下去，“昨晚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挺好的，晚上就在外面的小院里吃饭吧，把这张小桌搬出去。” “到时候叫上缘缘和……” 话音骤然断了，步问梅失神了一瞬。 路恒之一时不明所以，抬头看，却发现沈实安也在走神。 “看我这记性，缘缘他们还没回来呢。” 吃完饭路恒之主动帮忙收拾碗筷，被步问梅叫住了。 “没事，哪有让你收拾的道。”她微笑着，路恒之却察觉落在自已身上目光的异常。 第104章 二手机 “妈，那我们先走了，你下午在家休息。” 饭桌收拾完已经一点多了，沈实安打算下午请路恒之帮自已复习一下，便一同跟他离开。 刚过一点，太阳才破开云雾，照下几束光。一阵阵凉风穿过狭窄的巷子，四周怪安静的，只听得到刮开谁家大门窗户的声音。 两个人走在路边，都默契的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沈实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抿着唇，下颌线紧绷着，路恒之侧目瞥了他一眼，开口道：“阿姨的身体是不是不怎么好？” 路恒之上午在他家客厅角落里看到一张小木桌，上面摆放了很多瓶瓶罐罐，看着都是些药品，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跟步问梅那场有些突兀的谈话。 当时他的头脑被沈实安的话刺激，没反应过来，过后才品出步问梅话里的不对劲，不论怎么说，那也不该是对着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会说的话。 还是……她发现了？ “啊？”沈实安身形一顿，转头看他，眼神似乎有些不解，这话太直白，好像不是能从路恒之口里问出来的。 路恒之见他是这反应，心道，难不成猜对了？ “是不太好。”两人的话题好像不在同一层面，沈实安问他，“我妈……你们刚才背着我聊什么？” “平常聊天，想到什么就聊什么了。”路恒之掩饰着眼中的异样。 路恒之跟着沈实安走了一段路，才发觉好像不是出烂尾楼的方向。 “我们这是去哪？” “先去修一下手机，上次摔了一下，后面用着总黑屏，摄像头也坏了。”沈实安说着，又拐了个弯出了巷子，对面就是一条稍微宽点的马路。 “就对面那家店。” 说是一个店，不过是用布支了个棚子，旁边靠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专业维修，手机电脑，各种设备”，几个大字用上各种颜料，过分花哨，另外右上角还画了个品牌的logo。 这个时间，从店前经过的人都没有几个，更别提客人了，老板也不见人影。 路恒之跟着沈实安走近，一股热气瞬间涌来，店里一个电风扇“呜呜”吹着，搅得气流串流。 路恒之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里面躺了个人，身体肥壮，一把破烂扇子盖在脸上，不出意外就是这店里的老板了，之前被柜台挡住才没看见。 沈实安出声叫醒了他：“老板，你上次说的零件到了没？今天能修吧？” 老板被人吵醒，拿些扇子，一双眼看人带着凶狠，先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才收敛了目光，用着粗犷的声音道：“给我看看。” 沈实安把手机递给他，他接过手机放在一块玻璃板上，从刚才睡觉拼成的床的三张凳子里拿了两张让沈实安他们先坐着，又把摆地上的大功率电风扇调了个头对准他俩吹。 第143章 “先坐会，不用多久。” 后面老板就没再开口。 沈实安跟路恒之说了声去买两瓶水就走了，路恒之没有坐下，视线在这个面积不大的摊位上扫了一圈，视线在另一边摆放的几部手机上停留。 二手手机？ 路恒之插在口袋里的手里握着另一个手机，手指微微收力。 老板忙着手里的活没抬过眼，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小兄弟，看看要什么，我这里都有。” “小兄弟，这手机你看了就知道，跟专卖店里刚买的没什么区别，虽然是二手机，但它外观上没有任何磨损和划痕。性能更是没得说，电池也耐用，而且价格还划算，能省好大一笔。这手机也经过严格检测，质量绝对有保障，你放心买就行。有问题随时来找我，过年过节不打烊，我肯定给你解决。” 路恒之多看了这个老板两眼，看模样他还以为是个话少的，原来还挺会说。 老板还在继续：“跟你一起来的那个朋友都是我店里常客了，街头巷尾你问问，还有哪家比我这更靠谱。” “他手机你这买的？” “那倒不是，就来我这修手机，三天两头坏个零件，劝他直接在我这买一个他说没钱，我估计他就修这手机的钱都够买一个你手里那个二手机了。” 等沈实安拿着两瓶水回来，看到路恒之站在另一边的摊位上看手机。 他走过去，“怎么？想买？” 路恒之“嗯”了声，转头问他：“你觉得这个手机怎么样？” “你那手机不是刚换没多久吗？怎么……” “方便点。” 沈实安听完想起来，路恒之说过他妈会查他手机，便没再问，左右翻看起来，挨个把按键试了一遍，又点开里面的各种功能有没有问题。 “这手机要真想要的话我就收你个666。”老板只看了眼两人又继续手里的活儿一边说。 这么贵？沈实安微微皱眉，他以前问过一次也才三百五，他看向路恒之，对方是思考的神色，有种下一秒就要掏钱的感觉，沈实安下意识捉住路恒之垂在身侧的手往身后带了一下。 他把手机放桌上，语气不太熟练道：“老板，便宜点吧，我朋友第一次来。” 对方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道：“那就六百成不？兄弟？” “六百……”沈实安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地看了眼路恒之，再看向老板就收敛了神色。 “行。”路恒之看得出来沈实安砍价不在行，他自已当然也没有经验，既然看着都还行，那就不想多说了。 老板突然又说：“你朋友都买了，要不你也换个手机？你这手机最多也用不到半年，现在一起买我可以再给你们打个折。” “不用，谢了老板。”沈实安不带犹豫，“不是还有半年吗？” 两人付了钱出来，身上都已经糊了层薄汗，站在树下吹了会儿风。 路恒之问：“今晚上还要去酒吧吗？” “不去，上周的假没休，留到今晚，刚才我妈让我转告你，叫你晚上也要来。” 沈实安说着，天上的云正好挡了太阳，趁着这会儿功夫，两人过了马路，沈实安突然又进了一家发店。 “老板，帮我剪一个他这样的发型吧。”沈实安指了一下路恒之。 “也帮我修短一点吧。” 等俩人从发店里出来，身上金额都减了十五。 “帅哥，下次再来还给你们打折哦～” …… “上次总管差点发现，这样估计好点。” 前有处于高三学业上的压力，后有还不完的债款，白日里上学，晚上沈实安还得去打工赚钱，听说中秋放一天假，本来已经打算好在家里睡一天，一听路恒之说家里人不在，原本的计划又抛弃了，没经思考就邀请了对方。 就算前后都有东西紧赶慢赶追着，沈实安依旧贪恋这片刻的相处，扭头，一眼就是他，也就像偷来了半刻闲。 沈实安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时候生出了这种感觉，只是发现后却制止未果，现在已经在心底生根发芽，盘根错节，坚如磐石。 他全然忘了自已酒后乱言。 第105章 情人 “呦！沈实安？” 两人还在闲聊明天考试的话题，沈实安突然听到自已的名字，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陈小虎为首的七八个人乌泱泱站在对面一棵老樟树底下，一人手里点着根烟，看着刚从旁边烧烤摊出来的样子，一眼看过去没有一个是善茬。 路恒之也往那方向看去，只瞥了一眼，眸色不动声色地淡漠了几分。 没记错的话，那人是叫陈小虎。 手臂上那道伤早就好了，甚至当时痛感也都是沈实安受着。虽然疤痕还在，他也早没在意，现在这时候却泛了痒，好像在提醒他这群人干过的事。 沈实安刚才心情还挺好，遇上这群人脸上的笑顿时淡了，见他们朝自已走过来，也没再往前走，只是身体微微往前把路恒之挡在自已身后，看着对面的眼神带着狠厉，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怎么？想你爷爷我了？” “沈实安你大爷的别给脸不要脸！”陈小虎旁边先有人耐不住嘴。 沈实安直接无视了对方，目光看着陈小虎，对方突然出声叫住他肯定就不会让他们直接走。 第144章 “旁边这位兄弟，咱是不是见过？”陈小虎倒先问起路恒之，不过对方的记忆显然不行，脑子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这人在哪见过。 倒是陈小虎旁边那个还有点印象，凑近提醒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又阴郁了几分，显然想起上次的事情。 路恒之神色淡然，嘴角还勾着浅笑，像是在看小丑自导自演的话剧，觉得有点滑稽好笑。 沈实安见对面半天没放出个屁，没耐心再陪他们浪费时间，手肘戳了戳路恒之，“我们这边走。” “哎——别走啊！”陈小虎赶忙拦住他们，情绪有些异常兴奋，咧着嘴问话，“我听说你妈的老情人来找你们了？真的假的？” 陈小虎旁边一众人显然也挺好奇，眼里都是探究审视。 路恒之愣了片刻，视线陡然转向沈实安。 只见他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攥紧了拳头，下一秒箭步冲到陈小虎面前一拳挥过去，拳头直冲眉眼，像是冲着要打死对方，不带半点留情。 陈小虎明显猜到沈实安会是这个反应，一边躲的同时眼里还带着戏谑，“沈实安，你别对我这么大敌意啊，我也就是听说，想来问问你，毕竟你妈是什么样的人咱也不清楚不是？” 沈实安发了狠地打，听不到路恒之的声音，只感觉旁边说话的人声音聒噪烦人得厉害。 陈小虎还不停嘴，边躲着沈实安，讲起来眉飞色舞：“再说你不是没爸嘛，说不定那人真是你爸，十几年前抛弃了你妈，现在找回来了，想带你认祖归宗呢。” “听说穿着挺有钱的，要不你去问问你妈，跟那男的走算了，也不用搁这破地方待了。” 一句一句话从陈小虎口中像玩笑一样吐出来，看着眼前的人打得越来越乱，表情越来越难看，心底阴处滋生的快意越发膨胀。 陈小虎身后那群人自觉让步，有人趁乱伸出一条腿，面露愉色想对沈实安使坏。 路恒之找到间隙一把攥住沈实安扬起的手腕，扯他后退的同时趁机给了陈小虎一肘，这才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别冲动。” 路恒之身处事外，第一时间就反应出来不对劲。 走这条路是临时决定的，所以遇上陈小虎也是意外，虽然他们原本就不对付，但陈小虎口中的男的肯定不是现编的。 不过刚才陈小虎明显只是为了激怒沈实安，对方话里话外真正的就一个意思，有男的来这里找沈实安和他妈妈。 “你tm再乱说一句试试！”沈实安被扯着挣脱不开，冲陈小虎冷眼。 “乱说？”陈小虎刚才也被揍了两拳，往旁边吐了一口血沫子才重新抬眼，“看来你不知道啊？” “前两天来了个男的，在烂尾楼里晃悠了一天，拿着张照片进了好几家店，都在问认不认识，拐着弯问你家的情况，你说要不是你妈的男人还能是谁？” 陈小虎在街道里晃荡的时候见过一面那男的，不过他说的这些都是在街头巷尾听的，刚才看到沈实安下意识就想拿这件事刺激他。 谁不知道，沈实安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他妈不好。 果然下一秒，沈实安已经挣脱开路恒之的束缚，看向陈小虎的眼神闪着幽光。 青天白日的，陈小虎莫名感觉身体一阵冷，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陈小虎旁边那群人意识到危险，他们不是没见过沈实安发疯的样子，一时间都在暗中让陈小虎别说了。 场面越发气氛僵硬，路恒之再次挡在沈实安面前，隔开了两人，视线幽然与陈小虎对上，“你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沈实安倏地冷静了。 他脸色微僵，微不可察地侧目，只见路恒之的侧脸。 他刚才完全忘了路恒之的存在。 路恒之感受到沈实安的视线，却也没转头，目光看着对面气势汹汹的人。 陈小虎一顿，“老子怎么知道他叫什么！” “那他长什么样你该知道吧？” “呃……” 有前面那句话铺垫，再说不出什么就该觉得陈小虎刚才说的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了。 陈小虎后面那群人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估计都是听陈小虎说的，这会儿注意力也都被转移，看向陈小虎的目光微带好奇。 “老大你说说呗——” 陈小虎抬手作势要打，说话的那人立刻缩到人后去了，陈小虎再次看向两人。 “老子不是说了一副老实样？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还能什么样？” 他就远远瞥了眼，哪会记得人长什么样。 眼见着他们被路恒之牵着鼻子走，陈小虎突然掐断了话题。 “行了，沈实安，你要真想知道关于那男的什么就过来跟我们比一场。” 沈实安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刚才陈小虎话里的问题。 “比什么？” 沈实安话音刚落，陈小虎就扭头示意了一下一直站在后头的人，片刻后一个篮球从后面扔出来，精准落在陈小虎手里。 他掂了掂手里的球，朝沈实安勾了一下嘴角。 “这个，敢不敢？”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笑得张狂，若不是脸上还挂着伤，被打的狼狈，还真有那么一点像样。 沈实安的视线只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忍住了手上的动作。 第145章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接触到一个温暖的东西，他转头，对上路恒之的视线。 沈实安终于安定下来。 最后这场球赛还是无疾而终。 约好的场地被人当做仓库堆放了很多货物，陈小虎在那遇上他的酒鬼老爹。 离开的路上，沈实安一直在猜想陈小虎说的那个男的身份。 “会不会是阿姨认识的人？” 路恒之转头，微垂眼眸看着旁边的人。 沈实安沉默了。 第106章 中秋快乐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公交站。 沈实安心里惦记着刚才的事，一直低着头。 “看路。” 手臂突然被人拉了一把，他猛地回神，转头便对上路恒之的视线。 对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沈实安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迈过面前的一个台阶，神色怪异掩饰不住。 身后一声叹息，“你先回去吧。” 路恒之迈了一步，越过沈实安走到他面前。 路恒之的目光总是带着柔和，跟步问梅很像，却又不一样。 “这件事不弄清楚，你等会儿心思也不会安心放在复习上，晚会儿手机联系也一样，正好我的题还没弄完，晚点发你一份。” 沈实安只纠结了两秒，还是离开了。 那个打听的人到底是谁他一定得弄清楚，他爸死在了十几年前，怎么可能还活着，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 冷风刮过，吹皱了一江水，吹落了一树梧桐叶。 路恒之收回视线转身，往公交站相反的方向走。 沈实安回到家，看到步问梅正伏在刚才那张小饭桌上，背对着门，沈实安也看不到她在干嘛。 “妈。” 沈实安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不过步问梅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被惊了一下。 她的面色有些异常，“安安啊……不是说去小路家吗？怎么又回来了？” “妈你在写什么嘛呢？”沈实安皱眉，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看到旁边椅子上挂着个包，“想起有点事，就回来了，你要出去吗？” “这不是在家待着也是闲着，打算出去一趟。” 沈实安皱眉，本来心里就还藏着事，见步问梅不太对劲，甚至特意换了套衣服，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妈，你是出去见什么人？”他没信陈小虎口里的半句话，只是担心那人没安什么好心，万一他真的是来找步问梅怎么办。 “妈能去见什么人？”步问梅一笑而过，拿过包收拾桌上的纸笔。 那是步问梅记账用的，沈实安只瞥了眼就移开了视线，“晚点去吧。” 步问梅看了眼外面，像是被沈实安说服了，也没问缘由，重新坐下来。 沈实安又扯了两句就回了房间，不过房间门大敞开着，侧目便能看到步问梅还坐在那重新拿起了记账本。 他手里的习题没写两道，笔尖有意无意地敲着书，留下点点墨迹。 他刚才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见步问梅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立刻没再多问了。 晚上，天上挂起一轮圆月，照亮周遭一片，沈实安坐在窗前，看到一溜黑影从对面那栋破楼里窜出来，跑进了旁边的杂草丛里。 耳机里传来路恒之的声音，把他的思维拉回来。 “又卡了？” “能听到我说话吗？” 耳机里一阵磕磕碰碰的声音，镜头的画面也晃动起来。 “能听到。” 路恒之见他时不时发呆，猜测他还在想下午的事情，索性先抛开了题，问他：“下午那事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沈实安笔一放，头“咚”一声磕在习题册上，语气有几分沮丧，还带着几分自已都没有觉察的撒娇。 路恒之的手机里只能看到沈实安那头刚剪过、有几根还硬挺立着的短发，对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 路恒之仗着对方看不见，看向视频中人的目光灼灼，说话的语气却一如往常：“你跟阿姨说了这个人吗？” “没有。”沈实安把头抬起来，支着下巴，“不过我试探性问了我妈，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事，认不认识这人就不知道了。” “过两天有时间了再去周围问问吧，陈小虎应该也是从别处听来的。”路恒之道，“那人既然打听到了你家的位置却没来过，大概率暂时没事，先过完这次市联考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 路恒之又给沈实安找了几道他常错的题型，房间里暂时陷入了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恒之那边传来了些开门的声音，手机像是被撞倒在桌面，传来“咚”的响声，随后视频里骤然一片黑暗，沈实安刚想开口就听到路恒之那边传来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在跟谁打电话？” 是他妈妈？ 沈实安记得路恒之好像说过他妈出差暂时不在家，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没有，是网课。” 路恒之这句话说完再没有声音传来，沈实安眼前的屏幕一片漆黑，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万一他妈不相信，直接拿起手机一看不就露馅儿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被发现了？ 沈实安就算之前不了解罗岚，后来也相处了一段时间，虽然不算长，却也足够他认识一遍这位“全校第一，面热心冷”的好学生的妈妈。 第146章 沈实安真担心她一个心情不好，又要不按套路出牌惩罚路恒之。 不过手机到底没被翻开，可能是相信了路恒之的解释。罗岚过问了两句路恒之的学习情况，又问了一遍白天路恒之出门的事情才转身出去了。 手机屏幕重新亮起，路恒之估计是把手机拿在手里，沈实安只看到路恒之露出的半张脸和肩膀。 沈实安透过屏幕看向路恒之身后的房门，确定它是关上的才微微叹了口气。 潜移默化里，沈实安几乎已经习惯了罗岚的突然“袭击”，习惯了她对路恒之过分的管控。 路恒之重新摆正了手机，沈实安想起傍晚的事。 「我回家了，帮我跟阿姨道声谢，晚上就不过去了。」 沈实安当时想着一来一回确实有点麻烦，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罗岚回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这样吧。”沈实安对路恒之说，“我等会儿再复习一下。” 路恒之没说话，只看着沈实安点点头。 视频挂断的最后一刻，沈实安突然想起忘了件事。 “中秋快乐。” 视频已经挂断，不过那句话已经传入了对方的耳中。 路恒之看着已经退出去的聊天界面，目光失声，刚才沈实安脸上浮现的笑容跟记忆里之前的画面重回。 “中秋快乐。” “元宵节快乐。” 还是他。 只是那次，双方只是陌生人，而这次，他们又是对方的什么人？ 同学？ 朋友？ 还是说患难兄弟？ 路恒之把所有关系都在心里打了个转，却唯独忽视了心底那个最明晰的答案。 …… 第107章 新发型 不过一日的光景，整个学校都染上了秋色，树叶绿了黄，经风一吹，枯枝败叶窸窸窣窣落了下来，成了土壤的肥料。 这时候这些树也该像它面前经过的女生一般，哀叹日渐稀疏的秀发。 “谁值日？把黑板擦擦。” 科一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湮没在清晨教室的喧闹里。 “我借你的错题集呢？” “等会儿，我找找。” “昨晚喊你打游戏怎么不来？” “今天考试，你以为谁跟你一样考试前毫无压力啊。” “哎哎哎——早餐给我留一口！” “卢浩！” 万灵从办公室回来，手里多了几张表，见教室乱成一团，黑板还是放假前老师留的的板书，眉心瞬间皱在一起了。 她视线在下面扫了一圈，没见到想找的人，只能拿起讲桌上的三角板教具敲了敲黑板：“安静点。” 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慑吵闹的学生。 底下霎时安静，学生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 后排有人不满地嘀咕了两句，一转眼发现后面站着个人，吓得凳子一歪摔在过道上。 沈实安单肩背着包，视线看向他，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让让。” 摔的那人同桌一时没绷住，“噗嗤”笑出声，后知后觉被好友瞪了一眼，才出手拽他起来。 教室气氛回归正常，万灵往后看了眼，这才开始讲考试的事情，后面顺带问了一嘴：“乔维桑呢？” 下面有知道点情况的人应她：“他请假了。” “哦，行，那先开始布置考场。” 沈实安书包刚放下，屁股还没沾椅子又站了起来，楼上隔壁都是搬桌子“哐嘡哐嘡”的声音，好一阵“惊天动地”。 路恒之还没来，沈实安顺道帮他往后移了一下桌子，旁边刘天雲视线时不时瞄过来，犹犹豫豫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 “有事就说。”沈实安移开了桌子在自已位置上坐下，这才转头看他。 刘天雲又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开口：“你……新发型还帅。” “……” 沈实安白眼都懒得翻，直接扭回自已的座位翻起前一天的知识点，也不管他还时不时往自已这里瞟的目光。x 九点开考，第一门是语文。 距离开考还有超过一个半小时，路恒之缓缓进教室。 刘天雲总算转移了注意力。 “老路，你可算来了，借你文言文的笔记看看。” “放假前不是借你了？” “没有啊？” 沈实安看了会儿热闹，赖庆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 “沈实安，乔维桑请假，今天值日顺延到你跟老路了，地有人扫了，你们擦了黑板再把垃圾倒了就行。” 沈实安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了眼路恒之，起身先去擦黑板。 路恒之从刘天雲桌肚里找到了被挤在角落里不成样的笔记本，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 刚才赖庆阳的声音不算小，他在旁边也听到了，见沈实安在上面擦黑板，拎着垃圾桶准备去把垃圾倒了。 “我帮你，不用太感谢我。” 刘天雲眼巴巴跑过去拎起来垃圾桶另一边。 路恒之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在说：不需要你帮忙。 刘天雲点点头“嗯”了一通，却没会路恒之的话，兀自往前。 沈实安回头瞟了眼，只看到路恒之出教室的身影。 其他人还在摆桌子，万灵在旁边贴考场安排表，朝沈实安道：“沈实安，递个胶水过来。” 第147章 沈实安闻言，往讲台上扫了眼，没看到，“在哪？” “盒子里面没有吗？” 沈实安又看了眼，确定没有。 “我记得前几天才买了沾课表来着，怎么就没了？”万灵嘀咕了两句，没再麻烦沈实安，自已去隔壁借了。 沈实安又被赖庆阳叫去帮忙摆一下考场的布置。 相较昨天，今天的气温升高了些许，太阳已经露了面，从食堂通往教学楼路上的女生有拿书挡阳光的。 路恒之和刘天雲倒完垃圾，路恒之单手拎着桶，刘天雲没骨头的毛病又犯了，下意识就要搭上路恒之的肩，被他躲开了。 刘天雲肚子里憋了半天话，差点说出口，一个踉跄，最后出口的只剩一个“艹”。 他一脸要控诉的表情，结果这人转身又进了卫生间。 “喂你等我一下会死啊？” 里面有两个人正巧出来，刘天雲想着另一件事，侧身让了位置，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进了卫生间，他打开路恒之旁边的水龙头，任由流水哗啦啦冲刷。 路恒之揉着掌心等他开口。 “你知道吗？” 终于忍不住了，路恒之点头，“知道。” “？？” 刘天雲转头瞪大眼看着路恒之，“我还没说啥事呢？” “刚听说的。” “那你们俩个？” “我们两个？” 刘天雲以为路恒之没听懂，“就是……” “我和谁？”路恒之反应过来刘天雲不是要说丢东西的事。 “沈实安啊。”刘天雲后知后觉，视线扫了路恒之一眼，没继续说。 “你又打听到什么消息了？”路恒之拿不准刘天雲知道了什么事。 “你以为我说的是最近其他班丢东西的事情？”刘天雲反问。 路恒之只点点头，刚才他进来就听到有人说话，他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但对方的声音着实不小，猜测不是什么需要掩人耳目的事。 听了个大概，不过是说这一层楼的几个班级最近都莫名丢了一些东西，本来不值一提，只是这次放假回来有个班的学生丢了钱，这才翻起了旧账，引起了一小波动静。 刚才那两个还在猜小偷是谁，报的几个名字路恒之都没听过。 只是眼下路恒之更在意刘天雲说的事，“你刚才说的又是什么事？” 他不知道刘天雲又在心里转了八百个弯，最后想的是：还是应该先跟沈实安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就听到刘天雲张口：“他剪了头发 还是跟你同款发型你知不知道？” “……” 路恒之良好的家教让他忍住没有翻白眼动手打人，眼下还维持着浅笑，最后还点了点头表示自已知道。 “这么淡定，你早知道了？” 路恒之思考的是，这也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发型，班上一眼望去大半男生都是差不多模样的吧。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点了点头。 “老路，我也算得上你好兄弟铁哥们儿吧？” 扯哪去了？路恒之皱眉，不过对上刘天雲真挚的目光，虽然不明白，还是点点头。 “那你就跟我透露一下，你跟……你跟沈实安到底什么关系。”后面半句刘天雲是凑到路恒之耳边问的，小心翼翼，异常谨慎。 “我……” 就算往前倒半个小时，路恒之也想不到自已会在临近考试期间跟好兄弟在厕所谈论他跟沈实安的关系。 路恒之沉默了片刻，把问题抛回刘天雲：“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开始我是开过你们俩玩笑，不过那也只是玩笑，我以为你跟他就像我跟你一样，只是性格不同，所以相处起来也有点不一样。 但是后来你跟他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别的人融不进去，我也融不进去。说是近朱者赤，你们倒像变成了对方，性格习惯什么的割裂得有点厉害了，要不是我扇了自已俩巴掌感觉到痛，还真以为在梦里。 这学期大半个月下来，我有时候琢磨了一下，其实我跟你和你跟他相差其实挺大的。”刘天雲难得正经起来，说了这么一长串，吐露完把自已也给震惊了。 路恒之思考了片刻，才回道：“至少在高中，我跟他的关系不会变。” “走吧，等会儿老杨去班上了。”路恒之先一步走出卫生间，留刘天雲在原地呆愣。 那句话是在回答刘天雲，也是在告诉路恒之自已。 第108章 知晓 什么叫“至少在高中你们关系不会变”？刘天雲整个人震惊了，看着路恒之出去的身影久久凝视。 他应该知道自已说的什么意思吧？难不成自已兄弟真对人家心怀不轨？ 震惊！我兄弟对我兄弟的兄弟暗生情愫了！ 惊天秘闻！温柔学神的娇宠校霸！ 温柔校草的魔式宠妻十八招…… 一溜子从张倩那听来的基情文学死灰复燃般，从脑子的犄角旮旯处钻出来。 “你在这发什么呆？”沈实安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他刚擦了黑板又搬桌子，手上沾的粉笔灰还没弄干净，打算来洗洗。 刚才走廊上遇见路恒之，他也有点不对劲，不过刘天雲更不对劲，满脸不正常的红温。 这两人干什么？ “没……没事！”刘天雲连后退两步。 沈实安产生怀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第148章 “对了，你上次拿班上的胶水粘东西是不是没还回去？”沈实安过后才想起刘天雲之前用纸叠了只弹跳蛙，问了周围一圈人没借到胶带，跑讲台上拿了胶水用，后面也不知道放回去了没。 “啧！完了，忘记了！” 沈实安眼神幽幽看了他一眼，语气颇为薄凉，“刚才万灵要用没找到，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刘天雲已经冲了出去，沈实安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也跟着慢悠悠出去了。 上午考的语文算沈实安的强势科目，考点也不难，写完还剩三十多分钟，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涂错答题卡，又看了眼古诗文默写，这才放下笔。 他揉了揉酸痛的手指，换了个坐姿斜靠在支起的手臂上，视线飘忽不定，最后在他意识不到的情况下落在了那个坐一号位置的人身上。 下午考数学。 沈实安身后的位置上午空着，这会儿终于来人了。 考试座位是按s型安排的，坐沈实安身后的是他前一名，也就是乔维桑。 沈实安没过度关注，不过在往后传试卷的时候还是瞥到了对方，整张脸惨白得不像个活人。 沈实安还没来得及撇开视线就听到乔维桑冷声开口。 “看什么？” 他说完就仓促地转头咳了两声。 沈实安靠回自已自已的桌子。 从他跟路恒之互换灵魂开始，和班上的同学交集才开始慢慢加深，乔维桑也是其中一个。 他又想起路恒之同他说过的，乔维桑知道他给魏游那小孩补课的事情。 “拿到答题卡先填好班级姓名，贴好条形码，看看试卷有没有漏印错印或者没印刷到的。” 随着广播里的声音响起，考试正式开始，沈实安暂时抛开了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沉下心来，完整扫了一遍大致题型难度，这才开始答题。 窗外的光晕一步步攀爬，从墙角移至教室内置物柜前的几盆绿萝上，教室里偶尔传来试卷翻动的声音。 …… 考试时间是两天，电脑阅卷再加上数据排名至少还得两天。 考完试万灵就去办公室找老师拿答案了，剩下人都在教室对答案。都是科一班实验班，谁也不服谁，遇上答案不同就开始争辩，一个个都觉得自已答案才是对的，解释起来有有据，争得面红耳赤。 路恒之的各科试卷刚考完试就被刘天雲抢走了，路恒之则把沈实安的综卷和数学卷拿了去。 试卷上只填了个答案，路恒之一边看一边道：“感觉这次的题怎么样？” “还行，我感觉……”沈实安突然倾身凑近，话从勾起的嘴中说出，染上了笑意，“能进前三。” 温热的气息带点潮，洒在路恒之耳侧，烫红了一片。 路恒之僵硬地转头，身形一顿。双眸盛不住沈实安的满心笑意，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向路恒之。 心底的高墙一塌再塌。 路恒之克制了想伸手触摸这张笑脸的冲动，声音轻缓，“毕竟是你啊，沈实安。” 沈实安注视着路恒之的眼睛，半晌，退回了社交的安全距离，同时在想：他夸没夸过这人声音好听来着？ “沈实安你数学选做题写的哪题？”刘天雲从旁边过来，视线不动声色扫了眼路恒之，很快落回沈实安身上。 路恒之不甚在意地一笑，继续看试卷。 沈实安已经收起刚才冲路恒之的那股得意劲，气定神闲答刘天雲的话。 “？？？” 刘天雲视线在面前这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突然感觉牙口一酸，不待沈实安说完，一把抽回自已的试卷，眼神颇为愤懑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了。 “？？？”沈实安挑眉，不明就里。 “他吃错药了？” 路恒之摇摇头，“不用管他。” 另一边，刘天雲走出了谁欠他八百万的气场猛地把试卷拍桌上。 “有病啊？”熊尚还在专心听旁边女生给他讲解某道题，被刘天雲吓了一跳，差点没扑人家女生身上。 见刘天雲没反驳，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熊尚先跟女生说了句等会再找她，回了自已座位，也没问刘天雲缘由，先搂着他肩安慰一番。 熊尚想：无非是考试的事情。 最后又安慰了一句：“没事，不是还有兄弟我给你垫底？” “是啊，还是兄弟，就是觉得……世界，非常之奇幻。”刘天雲还是七魂三魄中丢了些什么的模样，说的话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熊尚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不妨碍他继续安慰刘天雲。 他臂膀有力，搂着刘天雲用力颠了两下，“走，心情不好兄弟陪你发泄出来。” 下一秒就见熊尚左手抱着球，右手搂着刘天雲出了教室。 从办公室回来的万灵正巧遇上两人，“干嘛去？不对答案了？”她扬了扬手上的答案。 “等会儿再对。”熊尚回头冲万灵笑笑。 篮球场上，刘天雲靠在树下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看着熊尚站在远处投了个三分球。 然后球就慢悠悠往他这边滚来了，最后停在他脚下。 一双眼熟的球鞋随后进了他的视线。 万灵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递给刘天雲。 第109章 市前三 第二天晚自习前沈实安就听说这次考试的排名表已经出了，路上遇到高三的也能听到他们讨论成绩的事情。 第149章 “听说是开会去了，老师都不在教室。” 沈实安进教室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看来还不知道成绩，沈实安想着，回了自已位置。 有人从后门冲进来，喘着粗气扯着嗓子说：“我听说……这次……市联考咱学校包了前三！” 一句话瞬间炸开了整个教室的锅。 “真的假的！” “当然，我吃饭的时候听到潘主任说的。” “哎哎哎……那知道是谁吗？” “还用问，肯定是路神，万灵还有……”最起劲的那人说一半突然卡壳了。 话说，还有一个会是谁呢？ “于幽幽？乔维桑？还是……” 于幽幽在教室前排露了脸，“可别带上我，我这次校前五都挤不进去。” 于幽幽说的是实话，不过他心态好，没太放心上，又跟旁边人嬉笑着闹了起来。 “那就是……” 有些人视线往乔维桑身上瞟。 沈实安听了个大概，但他知道乔维桑绝对不会是第三人，抛开他这次考试的状态不谈，光语文拉开的距离就不可能补上。 只是很多人都忘了乔维桑语文缺考。 沈实安想着，抬头顺着众人目光，往乔维桑的背影瞟了眼。 他隔离在众人之外。 讨论的声音一句句传入乔维桑耳中，却只见他紧咬着唇，微微低下头，握着笔的姿势渐渐变了，紧紧攥成拳头，仔细看能看出在颤抖着。 “我猜啊——是沈实安。”刘天雲的声音悠悠响起，在一众猜测中独树一帜。 “就他？”第一声反驳的人是卢浩，不过他的成绩一般靠后，不愿意参与成绩讨论的事情，一声之后就闭了嘴。 “怎么？你不信啊？” 卢浩当然不信，沈实安的成绩是比他好，却也没有到那程度，怎么可能进市前三。 “敢不敢来赌一个？”刘天雲挑眉。 “赌什么？” “看看最后一个到底是谁，谁输了就……”刘天雲灵光一闪，“就给班上当一星期跑腿吧。” 赖庆阳也被勾起了兴趣，“能不能加我一个？” 其他人也在起哄。 “没事，你们在底下压，我跟他在明面上，到时候谁输了不一样供你们使唤？”刘天雲花言巧语三两句打发了人，视线重新放在卢浩身上，“怎么样？来不来？” “来就来！” 刘天雲把卢浩架上来，猜到他肯定会同意，扬起嘴角得意得朝沈实安笑了一下，随后又收敛了一点。 他也想明白了，就算老路跟沈实安真有什么，还不照样是他兄弟？虽然沈实安是那种地方的人，不过相处了这么久，还看不出他人品怎么样吗？只要找机会开导一下老路，他肯定也不会不接受的，最后就是幸福地……算了，还是手牵手吧。 沈实安不知道，刘天雲片刻功夫已经在脑子里把他跟路恒之的一生过了一遍，只是挺意外他会那么笃定自已能进市前三。 “我压还有一个是沈实安，你压谁？” “我……我不压谁，我就压不是沈实安。”卢浩刚才跟乔维桑对上了视线，瞬间改了口。 他本来是想压乔维桑。 两人拳头一锤，便立好了赌约。 万灵从外面进来，听到了些风声，脸色有些严肃：“在班里还敢搞这些，你俩又想扣分啊？” 声音一出，小一圈的人都散了。 “乔维桑你是班长也不管一下？”万灵的火药桶对准了乔维桑。 沈实安瞥了眼，接着视线就被万灵后面进来的人吸引了视线。 路恒之和万灵刚才都被隔壁班的班长叫了去，也知道了班上发生的事。不过现在路恒之只是这个班的普通学生，身无一职，管班级的事情就交给那些班干部吧。 他朝沈实安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沈实安说起刚才的事情：“没想到他还挺看得起我。” 路恒之突然伸手，拇指在他下眼睑一抹，停留了片刻不到。 乌青在指腹碾压下消失了片刻，很快又显现出来。 沈实安有些惊愕，双眼瞪大看向面前的人，然后就听到他说的话。 “除了你，还能是谁？” …… 万灵跟乔维桑说了什么沈实安不知道，不过怨气肯定是都堆到他头上了。 万灵走后他就感觉到了乔维桑的目光，怨气里夹杂着不怀好意。 沈实安不怕他，却不代表想招惹麻烦，回瞪了一眼就没再会过。 上完一节晚自习老师的会才开完，老杨似乎猜到自已班上学生已经急得团团转，纸质版的排名表还没打出来，先把电子版的上传到班里的电脑上。 是全校的。 不用往后翻，这班上的基本上把前五十占了，中间只插了几个重点班的第一名。 前三的名字跃然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路恒之 1 万灵 2 沈实安 3 …… 于幽幽 5 …… 刘天雲 48 …… 卢浩 76 乔维桑 77 …… 熊尚 92 …… “喂，小跑腿～怎么样？服不服？”刘天雲下课后就跑到卢浩旁边晃荡，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前三的是他自已呢。 “拜托你帮我把后排饮水机的的水倒了哈。” 第150章 卢浩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目光锁在沈实安身上似乎还不相信。 赖庆阳上前，勾上了卢浩的脖子，一脸笑嘻嘻把他拽着往外走，一身浩然正气，“走吧，正好去上个厕所。” 赖庆阳又回头冲刘天雲挑眉一笑。 晚自习，老杨坐班，照例说了一下成绩，该表扬的表扬，该提醒的提醒，又让大家不要太过在意这次成绩。不过都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后续才会单独拎出少数需要私下谈话的。 …… 放学。 高三的有些学生已经开始自愿延长晚自习，还停留在教室。 沈实安和路恒之都没有这个打算，一同从教室出来，还聊着刚才试卷上拓展延伸的一道题。 “恒之。” 罗岚出乎意料出现在校门口。 “妈？”路恒之有一瞬间的错愕，脸色骤然转变，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沈实安面前，“您怎么……” “刚好回来，就没让小陈多跑两趟。”罗岚的面色平平，眸光往沈实安身上瞟了眼，扬起半真不假的笑，“这是沈实安吧，一起上车吧，等会儿让小陈顺便送你回去。” 路恒之想说什么，被沈实安抢先了：“不用了，谢谢阿姨，公交来了。” 不等回话，他转身就往公交跑去。 没有外人，罗岚的面色随意了些许，姿态倦懒，“上车吧。” 路恒之知道罗岚还看着自已，没往公交那边看，直接上了后座。 车窗外鸣笛声一片，等驶离校区，周遭才安静下来。 罗岚一直闭眼休息，暗色遮掩了疲倦，半晌她才开口：“市联考成绩该出来了吧？” “嗯，班主任应该把排名表发群里了。” 罗岚在车上确实一直在休息，听到这话才拿出手机。 第110章 周六 周六下午，上完三节课，一中一如往常放假。 倒是办公室门口吵闹些，经过的学生放慢脚步探头探脑看热闹。 “您先冷静一下，刚才通知了杨老师，他马上就到。”是潘诗怜的声音，像是在劝着哪个同学家长。 科一班教室里。 当前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不多，都在埋头写题。沈实安和路恒之在比刷题速度，等学生又走了一部分，两人做完了张综试卷才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简直不是人。”刘天雲搭着熊尚的肩，正一脸愤懑吐槽身后出来的两人。 沈实安懒得搭他，边调背包带的长度边往外走。 走前面的刘天雲突然停在原地，沈实安险些撞上去，一个顿步，结果后背撞上了路恒之的胸膛，肩膀被某人用手扶住。 沈实安：…… 路恒之确定沈实安站稳才收了手。 两人一触即离，又都装作若无其事。 沈实安后背还留有对方的余温，片刻后才正色，踹了前面两人一人一脚，“停下来干嘛？” 刘天雲眯着眼，往远处看得正认真。熊尚回头，扯了把刘天雲让出位置，抬了抬下巴指着办公室那边。 “还在这看什么？放假不出去玩？” 沈实安往办公室那边看过去，只看到潘诗怜跟外头几个学生说了两句话，接着老杨就从楼梯口转角出现了，气喘吁吁也没停一下，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沈实安注视着那边。 刚才虽然隔得老远，他们也一眼就看到老杨皱起来的眉头。 “出啥事了？”刘天雲问。 “谁知道。” “走，去看看！” “我先走了。”沈实安没啥兴趣，他还惦记着那个打听他家的男子，打算回家一趟再去酒吧。 沈实安迈着步子就走了，路恒之也跟在他身后，熊尚抬肘撞了撞刘天雲，“走吧走吧。” 刘天雲一步三回头，转角时还偷瞄了眼，叹了口气走下楼。 校门口，时不时看到个家长提着被子抱着凉席，旁边跟着学生也左手提桶右手拎包，从外面进学校。 周六放假门卫不会拦人，也不用登记。 沈实安看了两眼，视线移到旁边的宿舍楼，每栋楼六层，半新半旧的，听说高三的是最边上靠教学楼最近的那一栋。 刚巧有他们班上的从宿舍楼里出来，相互打了声招呼。 刘天雲收回视线，扭身搭在路恒之肩上，“话说你啥时候搬进来啊？床位都给你留好了。” 沈实安看向路恒之。 到时候放学就不用陪自已走这一段路了。 脑子里莫名冒出这句话。 路恒之说：“再过几天。” “还过几天？哥，这开学快一个月了都，你不会还没跟你妈提吧？” 沈实安一听，下意识瞪了眼刘天雲，随后看向路恒之，倒是没什么反应，面色平淡。 刘天雲冲沈实安无辜眨眨眼。 没过一阵，沈实安又听到他开口：“你干嘛不愿意住学校？在学校多方便，不用风吹日晒雨淋的。”总比在烂尾楼那地方待着好。 当然后面那句话刘天雲没说。 “说的谁很想住学校一样。”熊尚作为唯一思想还算符合一中学子的，翻了个白眼反驳。 沈实安接话：“我妈身体不好。” 在四人中唯一听到了些传闻的刘天雲又默默闭嘴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个身世凄惨的小男孩。 赌博的爸，生病的妈，幼小的妹妹，破碎的他…… 第151章 刘天雲面色古怪，站在原地魂不知道飘哪去了。 沈实安和路恒之没管他，换了个话题边走边聊，熊尚搁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我艹？” 等回神人已经跑远了。 “你大爷！” …… 跑远的两人还在幼稚地打闹，路恒之收回视线，突然说：“我等会儿没事。” “啊？”沈实安没反应过来。 “我……”我可以帮你。 “阿姨好！”刘天雲咋呼的声音突然不合时宜响起，隔得老远传过来。 路恒之眼皮突跳，话卡在喉咙里，转头，又看到那辆熟悉的车。 车门一开一合，罗岚从里面出来。 罗岚这几天都在家，今天再次出现在校门口。 路恒之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昨天是顺路，今天又顺路？他不知道罗岚什么时候不忙了。 “妈。” 路恒之走上前，看刘天雲在罗岚身后挤眉弄眼，也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么晚放学？”罗岚似乎有些意外。 “五点三十五放学，在教室写了会作业。” “找你班主任，你也一起去吧。”罗岚一副原本没这打算，只是遇上了就干脆叫上的样子。 到底是碰巧还是特意在这等他？ 路恒之看了眼车停的位置，司机小陈还在车里坐着，见他看过来，也仓促挤了个笑脸。 “阿姨那我们……我们先走了哈？”刘天雲尬笑着说。 沈实安收到刘天雲的暗示，看了眼路恒之，对方点点头，他也就跟着离开了。 路恒之跟在罗岚身侧，旁边有家长带着行李箱经过，路恒之看到罗岚皱起眉，想起昨晚自已跟她说了这件事，猜测今天来找他们班主任是不是为了这事。 所以老杨赶回来是因为罗岚？ 办公室门关着，能隐约听到些不太清楚的说话声。 路恒之敲门。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夹在里边，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随后里面的说话声陡然升高了几度。 “您先冷静，别打孩子。” “不打怎么管教他，老师你不管还不让我们做家长的管了？” “这次考试不全是孩子的问题……” “哎——乔维桑妈妈您先冷静！” 里面的人似乎没听到刚才的敲门声，路恒之转头，罗岚面无表情，微蹙起的眉眼能看出不太满意。 隔着一扇门也可以猜到里面的场景有多混乱。 “那名字是你同学？” “……嗯。” “妈……”眼下的情况他们总不适合直接闯进去，在外面等也不适合。 “先走吧。”罗岚似乎也觉得来的不是时候。 他们没注意到办公室的声音已经小了，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开门的人似乎火气还不小，“砰”一声撞在墙上，角落里墙皮被震得掉了两块。 眼前的人出现得过于突然，导致双方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 “……” “……” 诡异地沉寂了两秒，老杨出来打圆场：“路恒之妈妈。” “杨老师。”罗岚移开视线朝老杨点点头，面露礼貌得体的笑。 “还在里面做什么？回家！”面前高瘦的女人掩饰了眼底的不自在，厉声呵斥。 乔维桑从里面出来，头埋在胸前，只看得见右侧脸颊一片红肿 。 路恒之撇开视线，目光看向旁边没什么表情。 老杨还想劝乔维桑妈妈两句，对方已经扯着乔维桑，离开得有些匆忙。 第111章 风波（前） “杨老师，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在外地，昨天刚回来，听说学校有强制高三学生转寄宿的事情……” …… “抱歉打扰了。”沈实安从他家旁边那条街道道口的批发店出来，站在树荫底下，手指拎着领口扇了两下。 汗水在校服后背留下一块印子。 东拉西扯问了好几家店也没人见过那男的，沈实安皱眉回忆那天遇见陈小虎的情形，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他往侧边一处看去，正巧有个举着幡旗的老头儿出现在旁边巷子口，左右环顾缩头缩脑走出来。 沈老头儿？又被人追了？ 看情况是。 沈实安收回视线，又想起这人经常在四处溜达，可能知道点什么，走上前喊住他。 “老头儿 。” 沈老头被吓得脸色一白，见到是沈实安，顿时暴跳如雷，冲到他面前要捂住他嘴，想骂人又顾忌着会把人引来，只能干瞪眼。 “老头儿，我有事问你。” “有事也先找到安全的地方！”沈实安被扯着左拐右拐，最后终于停下来，绕到他家门口了 “……” “说吧，问老头我什么事。”沈老头拍了两下衣袍上的灰 ，抬头问他。 “前阵子你看没看到过这片儿来了个面生的男的？” “面生的男的？”沈老头眼底闪过几分疑惑，眼睛眯起了，“怎么了？来找你的？” “来找事的，你倒是见过没？”沈实安催促道。 沈老头干瞪了他一眼，“是不是带着副眼镜，看着读了挺多书的？” 沈实安眼神一暗，听这描述，八九不离十了。 “前几天我看到那人站那……”沈老头儿抬手往不远处指了一下，“电线杆旁边站了一会儿，后面不知道跟谁说了什么就走了。” 第152章 “怎么？你在外面惹啥大事了？”沈老头感觉不对劲。 “没有。” 等沈老头离开，沈实安站在刚才沈老头指着地方，抬眼就是他家。 …… 周日一大早，还在上楼梯就能听到教室过分吵闹。 “出什么事了？”沈实安到了座位，一边放下包一边问旁边人教室情况。 教室里的气氛透着股不同寻常，大家好像都异常喧闹，正常情况放假回来不是最萎靡的时候吗？ “班费丢了，老杨在调查监控。”路恒之回答，又问起那个男人的事情。 沈实安摇摇头，把要交的作业往前传，“我让我妈注意点，小心周围的人。” 在烂尾楼，就算是哪天少了个人或者死了个人，最多传几天，事后真有警察来问，在这里也讨不到什么有用的。 “行了，都别聊天了，事情交给老师处，先站起来读书。”万灵出来维持秩序。 乔维桑和生活委员从外面进来，女生眼眶还是红的，默不作声就回了自已位置。 毕竟是上千块钱，对学生来说还是个大数目。 乔维桑没回座位，先走过来，跟路恒之转达了“老杨找”的通知。 沈实安看着路恒之离开出神，没注意站在旁边过道的人还没走。 “沈实安，”乔维桑敲了两下桌子，“出来一下。” “有事？” 沈实安一贯的语气，在乔维桑耳里就变了味儿。 “我说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希望别人听见。”乔维桑的语气阴沉沉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掺着几分古怪。 对方说完，似乎笃定他一定会听话，直接转身走了。 “……” 沈实安后一秒拿了本书跟了出去。 走廊转角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沈实安，主动把钱拿出来，老杨不会把你怎么样。” “……” “……” 双方对视，沉默了半晌。 沈实安眸色幽深，把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片刻，突然冷笑起来，“你觉得是我偷了班费？” “是不是你你不清楚？”乔维桑露出警惕的模样。 沈实安见他这模样，鼻腔哼笑了一声，突然逼近，眉尾轻挑。 “怕我？那还敢把我叫出来？” 艹！ 乔维桑心里懊恼，他不仅听过沈实安的传闻，那次在食堂的打架他还在场，目睹了他和那高年级的扭打在一块儿的模样，也见了沈实安发狠的样子。 又想起沈实安生活的地方，再看他的模样，乔维桑突然就后悔了。 沈实安嗤笑地看着乔维桑脸上变换的表情，继续说：“我倒是好奇，你凭什么觉得是我偷了班费？” 不等回答，沈实安又接着说：“因为觉得我缺钱？” “……” 或许没想到沈实安会这么直接坦然地说出来，乔维桑一时没有说话了。 早读铃声这时候响起，夹杂在两人之间，惊飞了楼下桂树上的两只麻雀。 班费失窃的事情已经从一班传到了其他班，隔着堵墙，旁边是厕所的洗手台，有“哗啦”的水声，隐约传来人声，已经聊起这件事。 “谁敢偷班费啊？” “会不会是她自已掉了？” “我记得之前也听说谁东西被偷了吧？” “我听有人说是偷钱的是……” “怎么会！” 人走远了，墙另一边的两人没听清那个女生说的人是谁，只听到后续有人反应挺大。 “你猜老杨刚刚叫路恒之去干什么？”乔维桑出现在沈实安身后。 沈实安回头，“你什么意思？” “老杨也怀疑你，昨天放假，你跟路恒之在教室待到很晚吧。” 沈实安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已经上课了。 “沈实安，我知道你家在那片儿。”身后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不知道沈实安听到了没有，不过他一点没停顿，消失在转角。 沈实安进到教室，周围时不时有视线投过来，英语课代表也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哎沈实安——”刘天雲扭头过来，说一半又停了下来，乔维桑进教室了。 等他们都回了座位，路恒之也回来了。 沈实安问他：“老杨找你什么事？” “……班费的事情。” “班费的事情为什么找你？” “教室监控被人拔了，没有昨晚的监控，我们昨天下午在教室……” “老杨是不是怀疑偷班费的人是我？”沈实安打断了他的话，看着路恒之，一副已经猜到的样子。 见路恒之的停顿，老杨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无非是问些自已的事情。 后续又有几个学生被叫去了办公室。 数学课上，老杨脸色有些难看，摊开课本放讲桌上沉默了好几分钟。 他避重就轻，又或者是事情还没弄清楚，先提起监控的问题。 “赖庆阳、刘天雲、何川……”老杨连续报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你们几个，一人写一篇三千字的检讨，仔细说说拔监控的事情。” 接着老杨又提醒大家收好自已的东西，同时安抚众人，让大家别操心这件事情，交给学校处。 …… “老杨罚我们写检讨少不了你的功劳。”事后，刘天雲义愤填膺地写着检讨，还不忘控诉路恒之。 第153章 沈实安听到这话，转头望着刘天雲眼神询问这话什么意思。 刘天雲回他：“这人在办公室跟老杨吵了一架，人家去灭火的，他去浇油的。” 事情几天过去了没个处结果，倒是有些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年级。 第112章 风波（中） “听人说那个偷一班班费的是那个谁。” “谁？” “沈实安。”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他看起来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啊。” “你们知道他家在哪吗？” “这有什么关系啊？” “他家烂尾楼那片的。” “……” “那会儿还传他混社会的呢。” “所以说谣言也是得有点苗头才能编下去的。” “……” “那他成绩是不是也是……” “他不是跟第一的路恒之玩的挺好吗？” “我听我一班朋友说他以前成绩没多好，后面跟第一名玩一块儿之后才变好的。” “那他的成绩会不会也是抄的？” …… 事情在国庆前夕解决了。 说出来可能觉得挺滑稽搞笑的，那些钱不是在被发现的前一天不见的，只是生活委员之前一直过于笃定，认为班费好好的放在书包夹层的拉链口袋里，结果当天把书包放教室，后一天早上碰巧注意到钱没了。 其实是被生活委员那个不满五岁的弟弟拿去藏了起来，后来他妈妈打扫卫生在他的玩具堆里发现的，这件事才落下帷幕。| 只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班费事件的调查结果还未公布出来，沈实安又因为另一件事，重新回到学生言论的中心。 晚上放学，沈实安因参与校外斗殴，牵连同班同学，停课一周。 是潘主任来通知他的。 在医院里。 在路恒之的病房前。 不是被牵连，是路恒之突然冲出来，挡在沈实安身后。 铁棍径直砸在路恒之的后脑勺，沈实安回头，路恒之已经失去意识踉跄几步往前扑倒。 潘主任来的时候沈实安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罗岚严令禁止沈实安靠近病房。 四周静得可怕。 “主任……”看到潘主任来，沈实安起身抬头。 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乌青肿胀，头发凌乱，校服脏乱的不成样子，俨然是在外面守了一整晚的模样。 罗岚从病房里出来，反手合上门，眼神都没有给沈实安一个，看向另一个人，语气平淡，“潘主任。” “路恒之妈妈您好。” 两人短暂地交流了一下路恒之的情况，接着就进了病房，从始至终没有会站在几米外的另一个人。 路恒之是早上九点多醒的，他在单人病房里，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 病房的窗帘一半是拉上的，窗外照进的阳光柔和了几分。 路恒之看了半晌，缓过头晕，拿了手机点开信息，一串红色未读占满了聊天框，大致都是在问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路恒之从通讯录里找到沈实安，点进聊天界面里，一片空白。 路恒之发了条消息过去，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下午五点多，学校放学的时间，病房里吵闹了些。 他一睁眼，面前即是一张距离极近的大脸盘子，以及一根极不安分的手指。 ！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张大脸盘子猛地后仰，吓得叫了一声。 万灵眼疾手快捂着刘天雲的嘴，从声源上阻断了噪音的产生。 “安静点，还想被骂！” 路恒之视线扫了一周，除了这两人还有熊尚，于幽幽，见他醒了，也都围过来。 “你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我看校园墙里发的差点以为你要没了呢！”刘天雲说。 “……” 然后他就收获了一个大嘴巴子。 “被爆头的滋味怎么样？什么感觉？”于幽幽也问。 “还能有什么感觉，一痛一晕，两秒钟不到。”刘天雲翻了个白眼，转头又兴奋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收获了多少迷弟迷妹？我们可是带了任务来探望你的，全班人的祝愿都寄托在我们四个身上呢。” “对啊，还有赖庆阳他们几个想出来都被老杨给拦下来了。” 路恒之没说话，那些人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探病的心最多三分。 “谢谢。”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刘天雲故作扭捏姿态。 面前的三男生话题聊得广，跑得也快，几分钟东拉西扯一大堆，路恒之坐着也没插话。 “没事吧？”万灵走过来递了杯水，在旁边坐下。 路恒之道了声谢谢，摇头表示没事。 “阿姨有事，看我们来了她就先走了。”万灵解释。 路恒之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 有护土从外面进来提醒保持安静，另外三个人才安分了点，刘天雲全然忘了自已来干嘛的，转头又在旁边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路恒之拿起自已手机看了眼，之前发的信息还没有回，突然抬头，“他没事吧？” 众人反应了两秒，边上的刘天雲接嘴：“没事，放心吧。” 周围霎时一片沉默，寂静无声。 “……”刘天雲干笑了两声，面朝众人，“哈哈……不是……你们看不出来吗？他除了问沈实安还能问谁不是？” 第154章 “……” “……真没事你干嘛不相信我呢？ ” 路恒之扫了眼四人，目光停在万灵身上询问。 另外三人的也寻着目光看过去。 万灵：“……” 没事？确实没事，相比这人轻微脑震荡，沈实安就脸上破了点皮，但要说没事，停课处罚以及处分也算有点事。 另外，他家里的情况在学校传开，版本翻了八百遍，一天一个说法……怎么想也不能说是没事。 万灵暗骂了另外三人两句，正想开口解释，面前的人突然问刘天雲：“你手机借一下。” “要我手机干嘛？”刘天雲问了嘴，还是拿出来递给他。 “微信在呢？” “……” 「谢谢。」 这是沈实安给刘天雲发的最后一条信息，路恒之的手指停留在那个联系人上方，眼神看向刘天雲。 “……看看看看！到时候不许说我说的。” 「他现在怎么样？」 「那先别跟他说我的事情。」 “他出什么事了？” 几人没想瞒着路恒之，看现在的情况倒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事情不大不小，全看沈实安自已怎么看，”黎思远从门口进来，手里提了一个保温盒。 “哥，阿姨炖的汤。”他先笑着朝众人点点头，又看向路恒之，接着说刚才的话题，话里带着笑，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件，“沈实安生活在烂尾楼的事情在学校传开了。” 路恒之听完只是微皱眉头，倒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 “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刘天雲看他这反应，有些怀疑。 路恒之点点头。 所以沈实安算不上骗婚行为？刘天雲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么一点，随后又有些憋屈，亏他之前还一直担心这两人会因为这件事吵一架，感情人家小两口压根没什么秘密。 “还有另一个事，班费找到了。”万灵补充说，“跟班上人没关系，钱是被周燕她弟弟拿去玩了，她弟不到两岁，把这当玩具藏了起来，她家长在班级群里说明了情况。” 保温盒被黎思远拧开，浓浓的鲜香飘散开。 路恒之拦住黎思远下一步动作，“先放会儿，我等会来。” 万灵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收拾了东西，放下两张试题卷：“这是前段时间省里一个比赛的题，老杨说给你看看，我先走了。” 路恒之看向另外三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们请了一晚上假。”万灵觉得几人无药可救，转身离开。 路恒之避开伤口往后一靠，眼神散漫似乎等着其他人有事说事，没事跪安，却被门口的声音吸引。 “你……你怎么不进去？” 黎思远差点忘了关临还在外面，不过，他们两个应该不认识，那外面还有人？ 他还想着，病床上的人已经起身下床。 走廊上，沈实安正转身离开，被人叫住。 “沈实安。” 那道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但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话里掺着笑意。 沈实安身体一顿，转过身，看着眼前人，头顶的光打在脸上，疏离感强了几分。 “是啊，来看你的，现在看到了。” 路恒之又说：“刘天雲说你有事。” “……嗯，有事，所以看一眼就走。”沈实安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相较昨晚，路恒之脸色确实好了些。 他抬手示意路恒之回病房，然后转身离开了。 一直在旁边靠着墙默不作声的人揉了揉脖子，搂上了后面从病房出来的人，“走了，他又不是伤了手，再晚点电影都开场了。”动作行云流水，又似乎不容一点反抗，带着人就离开。 “路哥，他我就带走了。”关临往前故意挡了路恒之几分视线，似乎在炫耀，又或者是挑衅。 …… 所有事情结束，沈实安不知道路恒之为什么会跟老杨发生争执，只是想起整件事情从始至终，老杨没有找过身处舆论中心的自已。 当时老杨是不是怀疑过，那钱是他偷的？ 第113章 阴天 “停课的事情是学校的决定，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学校会处，你先把时间专注在……自已身上吧。”老杨说完，往后靠在办公椅上，抬头看他，转向另一个话题，“住宿的问题，既然你家长认为回家有利于你学习，学校也不会强制要求，这件事就算了，快回去上课吧。” 路恒之回学校才知道沈实安被停课的事情，对此，刘天雲表示很无辜。 他摆摆手表示：“那晚我还想说这件事来着，是你赶着我走的。” “……” “化学作业往前传一下。”化学课代表又开始催作业。 “又是化学……” “老路帮我交一下。” 路恒之避开后排几个嬉闹的人把作业交上去，刚回座位，有东西从空中飞来。 后边一阵喧哗。 “我艹！”x “小心！” 路恒之下意识用手挡了下，东西撞上他手臂后掉在地上。 是本笔记本，封面是磨砂材质的，英语两个字用黑色水笔写的，被蹭的看不太清楚了。 路恒之还没来得及弯腰，刚才喧闹的人里推出一人，那人蹿到他面前抢先捡了笔记本，然后一个劲道歉：“不好意思啊扔歪了，抱歉抱歉。” 第155章 那笔记本在那人手里像是烫手山芋，着急要往垃圾桶里扔，路恒之突然拦住了。 笔记本被他截下。 他当着那人面翻开了笔记本，熟悉的字迹和记笔记的风格。 那人做贼心虚，偷偷瞄了路恒之的神情，挠头问道：“你知道这笔记本谁的？” “封面背后写了名字。”路恒之拍了拍笔记本上的灰，放沈实安桌上，重新看向面前的人，还是面带浅笑，那人却觉得有点不自在了。 “不好意思啊我真没注意到，可能是之前老师收上去检查传到我那了。”那人道歉很快，又解释，“笔记本挺旧的，放我桌上没人拿，我以为不要的。” 那人是另外一群人推出来挡事的，路恒之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又瞥了眼那群人，没再说什么，摇头表示没事。 “下次注意点。” 重新回到座位，路恒之因着刚才的事情，注意到某些不一样。 同样是两天没来上课，目光所及的两张课桌勉强还算在原位，自已桌上除了用东西压着的试卷，还算整齐，旁边人的桌面却属实凌乱，说惨不忍睹也不为过。 习题册堪堪留了半边在桌上，底下压了试卷的一角，好几张试卷叠罗汉一样的压在下面，写的没写的，新发的改完的，盖住了整张桌子，椅子后面还有一张，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印了个清晰的鞋印子。 路恒之把自已试卷收拾了，又帮沈实安了一下，试卷一张张对齐叠好，放入抽屉。等他拿起边上的课本，从书里不知道掉出什么东西。 路恒之倾身才看清，是几片橘子皮，不知道是谁扔的，果皮上青黄的汁水染在翻开的课本上。 像阴天里散不开的云。 “……” 这天下午下了雨，路恒之上着课，伤口处隐隐泛着痛，他看着身旁的空位，片刻后又看向窗外。 雨淅淅沥沥下着，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混在雨声里，沉闷得不像话。 下了晚自习，路恒之在教学楼下站着，他没带伞，想等着雨停。 “一起吗？”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路恒之偏头，看到乔维桑在他身后。 脸上的淤青消失了，不见了踪迹，却在乔维桑心里留下了一根刺，一看到路恒之，那根刺就会往里面扎上一寸，痛上几分。 路恒之看了眼外面的雨，直接后退了一步让了位置，不动声色拒绝。 乔维桑当然不是真心想帮路恒之，谁知对方压根没正眼看他。 半分钟不过，一个气质卓然的女人撑着伞从他旁边经过，等他再回头，就看到撑伞的女人停在路恒之身边，女人浅笑着，路恒之则是面无表情，在女人说话时微微俯身，身姿依旧。 丰州的天冷了又热，雨倒是稀稀拉拉下了几天，持续到十月一日开始小长假。 路恒之主动揽下替沈实安送作业的事情。 等这个假期过完，他就该返校上课了。 路恒之是这么想着。 学校一堆关于沈实安的传闻，在长时间的冷静后已经被人遗忘在脑后，又或者被下次即将来临的考试挤占了位置，总之，有关沈实安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说是七天小长假，到底放多少天谁也说不准，但作业的量却是一点没少。 “哎老路，你妈还没把手机给你？潘潘也真是，一天一张试卷……” 从教室出来，刘天雲跟路恒之并行了一段，一路都在嚷囔各科的作用，挨个点了遍，接着就回了宿舍拿东西。 路恒之刚出校门，抬眼。 校外不远处，一辆车停在路边，陈叔已经从驾驶座出来，正跟黎思远说着什么，接着黎思远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一看这情形路恒之便知道，罗岚在车里。 “陈叔，等会儿我要去图书馆一趟，你在那放我下来吧。”黎思远看着陈叔笑着道。 罗岚听了，眉头微皱，视线从电脑上移开，黎思远连忙道：“罗姨，我跟同学一起参加了个比赛，约好去图书馆查点资料，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罗岚又看了他两秒，话题突转：“嘴怎么了？” 小陈一听，也看过来，这才注意到黎思远薄唇偏红了些，嘴角还有个破皮的地方。 黎思远神色一僵，顿了片刻。 “前几天学校食堂一楼的厨师换了，做的菜习惯放辣椒爆炒，可能是上火。” 路恒之已经走到他们跟前，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没开口。 黎思远：“不过倒是挺好吃的，我们学校挺多人都喜欢呢。” “……” 路恒之坐上车，居然也配合地附和了两句。 兄弟两人眼神没有任何交汇，却心照不宣。 车在路上缓缓行驶，等黎思远下了车，罗岚接了个电话，有关事务所的事情，挂断电话后罗岚就让陈叔先送她去个地方，离开前把路恒之的手机给了他。 “我有事，晚上阿姨准备晚餐，你让阿姨做你一人的就行。” “……好。” …… 这个季节，连烂尾楼这种地方都更加萧寂，腐败的气息从墙角瓦缝里透出来，一丝一缕，渗进人骨子里的风又冷又潮，以往能看到几只蹿来蹿去翻垃圾找食物的野猫，现在也没了踪迹。 那间几次造访的屋子此时大门紧闭。 路恒之望着对面带窗户的房间，窗帘紧闭，墙角有个碎裂的瓦盆，里面的泥土还飘着腥味，显然是刚被打碎，应该是从矮墙摔下来的。塑料垃圾被风吹来，堆在门前，显得有些脏乱。 第156章 路恒之捻着书包带子的手收了收，抿唇往那门口走。 “扣扣扣……” 敲门声音不急不慢，三下一停顿，连番几次，屋内始终没有人回应。 他昨晚拿到手机就给沈实安发了信息，说了来给他送作业的事情，对方迟迟没有回复，路恒之只当他在忙，现在…… “你谁啊？”一个沙哑缓慢的声音响起。 路恒之转过头，看到来人，是之前沈实安带他去找的那个不靠谱的算命老头。 “是你呀，”老头认出了他，“你找小石头？别敲了，估计还是不在。” 老人怀里不知道揣了什么，衣服鼓鼓囊囊的，脸上好像又添了几条沟壑，更显老态。 “知道了，谢谢您。” 老人转身走了，却又在最后回头，眼睛里清明了两分，“回去吧。” 第114章 虚惊 “你找小沈？你……”调酒师上下打量了路恒之，“是他同学？” 路恒之微微点头。 “那你来得不是时候，他不是这个时间段。”调酒师说完，刚巧来了顾客，转到吧台另一侧去了交谈起来。 旁边有个人端着托盘站在不远处，视线时不时落到路恒之身上，他往那看了眼，双方对上视线后，那人还朝他打了个招呼，很快也被叫走了。 路恒之在酒吧里有些格格不入，有人从推门入内，视线无意间在他身上擦过，又往他身上瞟。忽的，又来了个人招呼他进去，是个穿着皮质短裙的女人，脸上画着厚厚的妆容，眼神似乎妖孽勾人。 路恒之后退了两步错开位置，礼貌地说了声抱歉，推门而出。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刮起风，天际黯淡，云层翻涌，像是又有一场大雨。 目光骤然拉回，台阶下站着一人，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样貌看得不全，只留一双独特的眼睛。 眼角那道疤痕平添了几分凶狠。 对方脚步微顿，双方四目相对。 “……” “……” “你怎么来了？”沈实安有些诧异，往前两步，伸手扯了下口罩。 “我……” 沈实安挑眉，等着路恒之的下文。 路恒之敛了目光侧眸闭口，半晌才问出一句，“怎么不回消息？” “……”沈实安往后退了一步，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 路恒之可能不知道自已现在的状态如何，沈实安却看在眼里，看着他思考了一番才道：“我手机出了点问题，你……”怎么了。 “伤怎么样了？” 路恒之记着刘天雲拿手机给他看的信息，「医生不是说留院观察两天，他怎么就出院了？」「你多帮一下他，等我有时间请你吃饭。」 路恒之回答：“没事了。” 沈实安还是上手摸了一下，头发戳着手心，怪刺挠的。 路恒之任由他触摸，目光直直地看着沈实安，肆意打量。 脑后的手突然收回了，蒙住了他的视线，只能从指缝间窥见一点天光。 沈实安不会承认他是被路恒之的视线看得不好意思了。 路恒之看不见，也没说话，只是感受着覆在眼睛上温热的触感，想起之前沈实安醉酒的模样，以及他那句没有回答的问题，心神有一瞬的不定。 “先进去。”沈实安的声音传来，随即也抽走了手。 骤然恢复视线，他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近在咫尺的人，耳后根泛着红。 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始终没有消散，路恒之刚才没注意，突然闻到，装作皱眉略带嫌弃，靠近在沈实安衣领处嗅了一下，很快退开。 沈实安看着他动作震惊：“你什么意思？” 他摘了口罩，揪起衣领闻了一下，又看路恒之，见对方就吐出两个字——香水。 “……估计是在刘姐那沾到的，那屋里当时还有她两个朋友。”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自已为什么要解释？于是他转身往里面走，同时拉开与路恒之的距离，满脸淡漠：“离我远点，刚才不还嫌弃？” 路恒之知道沈实安还有另外的兼职，沉默起来，看沈实安已经推了门进去，才快步跟上。 先前的莫名涌起的恐慌，见到人那一瞬，烟消云散。薄雾的尽头，那人还站在那里。 …… 经过吧台，刚才跟路恒之搭话的那调酒师见沈实安来了，还想提刚才有人找的事，一看当事人在旁边，就笑着打了个招呼。 沈实安点点头转身带人进了更衣室。 “刚问你来干嘛还没说呢。”沈实安走到柜子前，背对着站在门边的路恒之，边说边从柜子里翻出要换的衣服。 “……老杨让我来给你送作业。” 只是送作业？ 柜前的人小声“切”了一句，嘀咕：“老杨没让你来你就不来了是吧？”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默。 路恒之没接话，转而道：“这是后面假期的作业，还有之前你没来布置的作业，有些题不用看的我给你划掉了。”路恒之说着放下包从里面拿出试卷，又想起什么，动作一顿，“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去？” 路恒之抬头，视线随着衣摆上移，停留在他细廋的后腰，心底暗生的情愫又开始窜动。 又硬生生被沈实安后面说出口的话掐断了苗头。 “今天？今天不回去了我给别人替了班。” 第157章 沈实安扣上了马甲扣子，回头瞥了眼，“作业你放那吧，等会儿摸鱼可以看两道……”话没说完，注意到路恒之神色不对，他一顿，“你……怎么了？” “没事。” 沈实安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路恒之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沓从大到小好堆在凳子上的作业，最上面用便签纸一条条列好了各项作业清单。 真是…… 沈实安手里捏着便签嗤笑了一声，渐渐地，他低下头，笑声也止住了。 第二天沈实安从维修店把手机拿回来的时候才看到路恒之发的信息。 同时还有刘天雲昨天在群里发的消息。 「后天大家都有时间吧？我听说城南那边有个自助烤肉店明天开业，一起聚聚怎么样？」 刘天雲把每个人都@了一遍。 于幽幽紧跟着回复了他。 「你居然没直接开口说是你生日要生日礼物，真稀奇啊。」话后面接了一个欠揍的表情包。 「我哪是这样的人啊，真讨厌～」 「哕～」 后面一连串都是几个人在口嗨。 这个群是刘天雲上学期拉他进去的，总共也才不到十个人，都是平时几个常一起说话的。 明天？ 不知谁提起了路恒之，刘天雲回复：「老路早叫了，他说来。」 「他家里管那么严，真能出来？」 「他说能就能，你丫的在这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呢？」 路恒之不在这群里，刘天雲说是路恒之嫌这群太聒噪了，不愿意进。 沈实安心里默默觉得那句话挺对。 后来他听群里另外几个人说，是因为之前路恒之手机被他妈翻看了，群里刚好聊了些不太适合的话题，虽然路恒之压根没加入话题。当时他妈直接把群退了，为此刘天雲还把群名给换了。 沈实安当时看着界面顶端“挑灯夜读上北大”几个字，还有点好奇原本的群名叫什么。 于是刘天雲告诉他：「深夜十八禁/在线陪聊」 “……”不用想也知道罗岚看到时是什么感受。 沈实安从群里退出来，看到刘天雲还单独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来不来。 3号…… 沈实安还没决定，看到路恒之也给他发信息。 「手机修好了吗？」 「明天城南你要没时间直接跟刘天雲说就行，他不会说什么。」 第115章 冲突 “还得是你啊刘儿，要不说吃这方面还是地得看你。” 自助烤肉店装修偏古典风，窗角门框，座椅摆件都有着复杂雕花，又以红色和金色装饰为主，传统的灯笼，壁上的挂画，一道巨大的屏风隔出了两个区域，镂空雕花曲屏后隐约看得到晃过的人影，看着好不热闹。 新店开张，打折优惠，刘天雲提前预约了才抢到位置，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 刘天雲跟另外几人打了场球，又进行了些其他娱乐活动，回家洗了个澡，这时候大伙儿都碰了面，在店里找到位置坐下。 沈实安不知道他们说的烤肉店在什么位置，后面问了路恒之，索性就一起来了。 几个大男生之间没有送什么礼物的习惯，就在群里发了几个大红包让大家抢，图个乐呵。 几人还没等到姗姗来迟的两人，倒是先看的两位同班的女同学。听说也是看到这家店开业的消息，倒是没想到正巧就碰上了。 “刘天雲你生日啊！那不是成年了？”两位女生知道了也没含糊，笑着说了句“生日快乐”，又拣了几句喜庆的祝福，一个女生还作势掏出手机游戏让帮忙扫脸。 “当然没问题。” “开玩笑开玩笑。” 沈实安和路恒之进来看到就是这一幕。 “正好遇上了，不如一起呗，都班上的。”群里两个其他班的正好有事没来，刘天雲便另外又叫了两个自已班上的，又道，“万灵和王潇也在，刚去洗手间了。” 俩女生笑着婉拒，“真不是我俩不给面子，还约了其他的朋友呢。” “抱歉，有点事耽误了。”路恒之带着沈实安走过来，先道了歉，又冲两女生点头。 两女生本来都要走了，这时候见来人，突然玩笑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还能给我俩留个位置不？” “当然欢迎。”于幽幽眉眼一弯，在旁边搭腔。 不过倒也只是玩笑，女生多看了沈实安两眼就离开了。 另外一边的男生从瞧见沈实安开始，打游戏的操作频频失误，眼神跟旁边人频繁交流示意，愣是没说一句话。 刘天雲也察觉不对。 且不说沈实安同他们原先关系怎么样，就后来发生的事情，学校众说纷纭，有人幸灾乐祸，还有人添油加醋，把沈实安从里到外编排了一遍，他本人又一直没来学校，任谁都会起猜疑。 于幽幽似是没察觉，笑道：“你们两个倒是让我们寿星等起你们了，不罚点什么不合适吧？” “确实该罚一下。” 熊尚合着回来的万灵帮腔，刘天雲在旁边煽风点火，场面也热闹起来。 “你们说罚什么。”两人在空出的两位置坐下。 旁边两暗自交流的男生先前听了不少学校的风言风语，这会儿刚见面，还有点没适应，心里有揣测，却也没想扫刘天雲的兴，只是避开沈实安的视线，输了把游戏，若无其事收了手机。 第158章 “等会儿有蛋糕，就罚你们俩先唱首生日歌吧。”万灵狡黠地提议。 “好！”刘天雲第一个同意。 沈实安欲反驳没借口，路恒之更没什么意见，也就认下了。 后续吃完自助烤肉出来，又去了旁边一家ktv。 一开始沈实安跟路恒之合唱了首生日快乐歌，结果全程在调上。 沈实安的音色偏清冷，正好踩在万灵的点上，万灵“啧”了两声，之前没注意到沈实安唱起歌来是这种声音。 再唱第二遍的时候大家气氛就起来了，也跟着唱了。 赖庆阳一嗓子吼起来，唱歌也跟吵架似的，差点没把外面的工作人员吼进来。 沈实安在沙发上坐下，万灵朝他挑挑眉：“这歌你倒是唱的不错啊。” “也就这首听得多。”沈实安说。 气氛热闹了，不知谁点了首凤凰传奇的的歌，顿时嗨起来，震得头疼，有人抽起了烟，包间里原本就有烟味，这会儿更浓了。 路恒之扫了眼众人，看沈实安在跟万灵王潇说话，从包间出来，去洗了把脸。 身上沾的烤肉气味已经被包间的气味覆盖，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已，身后进来一个人影。 沈实安走到他身边，也学着他的样洗了把脸。 聊完了？ 路恒之看了下时间：“今晚还要去吗？” 话说得不明，沈实安顿了片刻才知道问的是酒吧兼职，靠在台子上摇摇头。 额前几缕发丝沾了水，黏在一块，他用手薅了几下，水珠顺着指尖，流过腕骨，外套还在包间里，他此时只穿了短袖，水珠便顺着手臂略微凸起的青筋流到手肘，最后滴落。 路恒之扫了眼。 清醒了几分，两人出来。 沈实安靠在栏杆处吹风，一身都凉快了。路恒之看了眼他，视线从发梢移到眼角，突然问：“去旁边的夜市逛逛吗？” “啊？”沈实安一怔，往包间方向看去，“……现在？” “没事，就在旁边，我有点饿了。”路恒之说着，就回包间把两人的外套拿了出来。 沈实安默默看了眼，不是刚吃完？ “走吧。” 沈实安又睨了对方一眼，接过衣服套上。 路恒之进去时里面还在唱歌，就直接出来了，这会儿不忘给刘天雲发条信息。 两人往外走，路恒之还在给刘天雲回信息。 对方这会儿倒是正好唱完歌，一个视频电话直接弹了过来。 “你们俩就走啦！”包间声音太闹，刘天雲前面说话听不清，后来直接吼着说话，一边从包间出来。 路恒之说：“出去转转，等会儿就回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沈实安从路恒之屏幕上只看到刘天雲下巴和半点侧脸，接着就听到，“没事，你们要有事就先回去，我这边他们估计再玩个游戏就结束了。” “两个女生还在，早点回去。” “放心……” 刘天雲话还没完，另一道声音陡然插入。 “吼？小子，又见面了？” 俩人刚才ktv出来，便撞上了另一群人。 路恒之驻足，蹙眉审视。 为首的那人，尖嘴瘦脸，两侧颧骨高高凸起显得过分突兀，一双倒三角的眼睛掩饰不住里面的精光，刚才就是这人说话。 旁边还有个高大健硕的男子。 他们的目光在沈实安身上，路恒之微侧头，身旁的人明显一怔，侧脸变得表情变得僵硬，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 瘦脸男人欣赏了一番沈实安的表情，目光突然一转，饶有趣味地看向路恒之，“这位是你朋友？” 沈实安神色一紧，往前挡了一步，回头侧目：“你先过去，等会儿我去找你。”一边紧盯着面前的一群人。 “我们可按约定没去找过你妈，怎么？你现在就这态度？” 一直是瘦脸男人在说话，旁边几个都在闲手看热闹。 路恒之听到这也大概猜出这群人的身份，却见沈实安更绷紧了几分。 又听对方说：“上次没喝尽兴，这次既然遇上了，再陪哥几个喝两杯。”接着他话又一转，“旁边这位小兄弟也一起吧。” “……” 刘天雲手里的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了，他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才回神。 他兄弟遇麻烦了！ 对方是什么人？是认识的吗？ 他一跳，冲回包间喊了人，什么遇到麻烦了，什么小混混，听得大伙儿一愣一愣的。 “那还等啥呢！赶紧帮忙去啊！看着他们挨打吗？” 等一伙人风风火火下了楼出来，往周围一看，哪还有什么小混混。 人来人往，旁边的烤肉店这会儿人依旧不减，孜然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 于幽幽拍了一把刘天雲：“人呢？不是说在楼下？” 万灵后面出来：“大街上人这么多，也不能在这打起来吧。” 也是这么个道。 刘天雲找了个旁边的店员询问，话还没说出来，几人突然往旁边跑。 “哎——” 刘天雲回头，来不及叫住，已经看到从不远处走来的路恒之和沈实安。 路恒之正低头看着手机， 刘天雲手机震动的一瞬间对方也抬头，看到了他们。 沈实安低着头，手捂着脖子往旁边看，表情倔强，看着刚被人教训了一顿，不太服气，像极了他被老杨揪着谈话的情形。 第159章 “这么快就打完了！”赖庆阳道。 路恒之没接话，沈实安不太自在，牙疼似的胡乱“嗯哼”了两声。 “知道哪有药店吗？”路恒之问。 “受伤啦？”万灵上下打量。 沈实安肩头动了动，“没事，就擦破点皮，不用去药店。” 刘天雲绕着人转了圈，看到沈实安衣服蹭脏的一块，大概知道了。 “小伤口没事，先上去，我找服务员问问有没有医药箱。” 回到包间，里面还放着背景音乐，灯大亮，看得人目眩神迷。 沈实安在高脚椅上坐下，一圈人围着都没开口，其实心里多少都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偏偏沈实安一直沉默着。 赖庆阳憋不住，先问出大家都想问的问题：“你们咋就跟人打起来了？怎么回事啊？对方谁啊？” 沈实安提了口气，其实说不上打起来，只是他让路恒之先走的时候旁边高大的那人突然伸手拦人，沈实安挡开那人，只是那人力气实在是大，直接反手就把他扔开，撞上了后边的树，后背立刻就刮伤了。 之后旁边有人说打架报警之类的话，那群人似乎也不想闹大动静，直接就离开了。 沈实安突然想回家看看。 “别动。”一只手突然摁在沈实安肩上。 “我们去夜市吃点东西，遇上五六个喝醉酒的，撞上了，就吵了两句。” 沈实安抬头，路恒之站在他身侧，挡了光，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一圈人看过来的目光。 他松了口气，静静听着路恒之胡扯，又低下头，停留在肩头的手无法忽略。 相比沈实安的体温，那只手似乎更冷些，在灯光下白得发光。 一小片血迹渗透，深色的布料不太明显，只是感觉有些黏腻，伤处发热，一股细密的胀痛感。 骨节分明的手指沾染了血迹，覆在白皙的脖颈上，沈实安看不见，呼吸却莫名急促了几分，连呼吸都克制了几分。 那只覆在脖子上的手又向下了几分，手指挑开了领口。 路恒之的气息喷洒在沈实安颈边，“让我看看。” 不知对方是不是有意，微红的耳尖似乎被蹭了一下，明明那道呼吸很轻，拂过伤口，却比让人打了一拳更折磨人。 沈实安想伸手，对方先一步察觉了他的动作制止了。 “我……”沈实安有些受不住，正巧刘天雲借东西回来了。 包间门猛地打开。 “我看伤口好像不算很严重，就借……”刘天雲拎了个医药箱站门口，看见眼前的一幕，顿时失声。 路恒之余光一瞥，站起身，手却没收了力，接过医药箱放旁边，又拍拍身前的人示意别动，接着拿了里面的瓶瓶罐罐看了看就选中一个，开始清伤口，消毒上药。 沈实安只得脱了短袖。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两个女生出去了，他还是有点别扭。棉花在蹭得伤口又痛又痒，他抿着唇，堪堪没让身体颤动。 身后那人似乎加快了动作。 “……” 之后大家也没有再玩的兴致，有人家就在附近，直接回家，有人在车站等公交。 沈实安想起刚才说去夜市来着，扭头正想问路恒之，就看他正看着自已。 那双眼眸在夜色里，灯光染成了黑幕里的繁星。 “……” “怎么了？”倒是对方先开口。 沈实安转开视线，有些憋屈。 这句话不是他该问的吗？盯着人看算什么意思？ “……再看就收钱了。” “多少钱？能包月吗？”路恒之说。 “你！”沈实安一转头，却见对方表情认真，不像是为了开玩笑。 “……别一本正经犯病。” 他们都是胆小鬼。 大家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刘天雲看着两女生上车，这才挪到两人身边。 “刚才我听于幽幽说了，你俩骗他们还可以，我可是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小混混喝醉酒。”刘天雲说完，似乎又有些懊恼，“算了，你们的事我不管，就给句准话，是不是没事了？” “嗯，没事了。”沈实安一口应了。 “那我先走啦？”刘天雲还是有些气闷，似乎是为了一次生日出了这档子事。 沈实安从解不开的思绪里抽身，“……抱歉。” 刘天雲的脚步微顿，“说什么抱歉，我才该说。是我邀请你，没考虑好。”他邀请了好些人，忘了沈实安前阵子出了那些事。 事情结束了，但流言没结束。 “再不上车就走了，过几天见。” 最后执着于去夜市的两人还是到吃了碗炒粉。 沈实安空了半天胃总算填了东西。 第116章 风波（终） 沈实安只是在医院机械般的接收指令，上楼，下楼，缴费。 夜里，空旷的房间，步问梅躺在病床上，瘦削得只剩一副骨架，被子盖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点起伏，好像上面躺着的不是一个人。 脚步声、哭声交杂在一块，忽远忽近，吵得人心里发闷，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充斥了沈实安整个鼻腔，他只能远远地望着步问梅，却向前不了一步，像是被地里的恶鬼缠住了双脚。 隔着玻璃，眼里只能看到步问梅那张惨白的脸，好像在提醒着他，这人再也不会睁眼，他再也看不到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 第160章 像是被一场大风骤然刮起，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还没看清脚下的路，已经被推着往前跨了很长一段路程，他走得跌跌撞撞，再次停下来，眼前的风景已经全然变了。 没有烂尾楼里的那一间小屋，屋檐下那盏灯也灭了。 眼前红色的火光蔓延至上天，随即又卷入了一片黑暗混沌中。 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旁。 “安安，头还疼吗？” “下午放学不要乱跑，妈妈晚点来接你。” “小王八蛋！你又干什么了？” “妈妈什么事情都可以不要求你，但这学你必须上。” “安安……” 10月5日，步问梅与人发生争执，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陷入昏迷，被送去小诊所，后再被送入中心医院，已经过了抢救时间。 沈实安没看到步问梅最后一面。 从医生那里才得知，步问梅一直有服用抗凝血药物，她这次从楼梯滚落，脑内大出血是造成这次事故的最大原因。 喜事贴红纸，白事挂经幡。 烂尾楼里，西街的林二家嫁女儿，锣鼓喧天，爆竹炸红了整条街，好不热闹。往常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此时也都上赶着凑一份热闹，气派风光得很。 同天，烂尾楼北街，一首蹩脚的《送葬曲》从唢呐里飘出来，吹唢呐的人似乎肺里气不足，平白添了几分诡异。 咿咿呀呀从门缝里飘出来，路过的人往里探头，只看到一片昏暗里，一口棺材，几个老人，和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喜事传满城，丧事无人知。 等那林二家的喜事风头过了，街边巷口，几个闲嘴的妇人才嗑着瓜子，眼角眯起，窃窃私语。 “你们不知道，前几天北街那女人，死了。” “死啦？” “本来就一直是病痨鬼样，死就死了。” “你家男人不是还说她好看？” “你个肚子里没货的！再提这个老娘撕烂你嘴！” “哎哎哎，老姐你先别气啊，那女人几日断的气呀？” “鬼晓得，听说就林二家嫁女儿那两天嘞。” “这要是让林二他家知道了得过去把灵堂给砸了吧？” “哪有什么灵堂，就她家，除了她那个儿子还有谁么？” “她儿子这几天也一直没见过了吧。” 没两天，北街死了个人这种小事居然传得烂尾楼这片都知道了。 林二一听，自家的红喜事居然撞上那种晦气事，直接找上门，踹开生锈的锁，也不管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乱砸了一通。出门遇上一只不知死活的野猫，被他一脚踹到石台阶上。 有看热闹的人就见那猫四只脚在空中蹬了几下，嘴里冒着血沫子，几滴血顺着胡须滴到地上，两秒就看不到痕迹。猫的身子又抽搐了几下，再没了动静，估摸着是要死了。 一场雨要下不下，看热闹的都散了，吃酒打牌的走了，闲来无事的妇女想起檐下还晾着衣服，也回去收衣服去了。 一阵阵阴风从旁边那巷子里刮出来，像地底下的百鬼哀嚎，旁边那野猫的心跳停了，身体也慢慢冰冷了。 乌云里没漏出一点光，雨也没有落下来。 东府苑的小屋里。 客厅卧室厨房的灯都亮着，有人蜷缩着窝在沙发后面，模样好看，可惜双眼呆滞无神，一只猫懒懒的蜷成一团，躺在那人的腿上，被摸得舒服了，就大发慈悲的叫一声，这时那人眼珠子才转动一下。 厨房的人端了一碗粥出来放桌上，找到躲在沙发后面的人，抱起猫，领着人在椅子上坐下，又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碗里的粥。 吃粥的人依旧双眼无神，看的人也是疲惫不堪。 最后带着人去卧室，关上门离开。 路恒之是在步问梅摔下楼的地方找到沈实安，楼上站着的妇女是跟步问梅发生争吵的那位，双手叉腰隔着半层楼的距离骂，脏话一箩筐不带重复地从她嘴里吐出来，她身边还站着两个表情阴狠的男人。 沈实安就像是看不到，表情发了狠，挣扎着站起来，又被男人摁在墙上，吃了一嘴的墙灰。 路恒之从沈老头那知道沈实安不见了，又请了一晚上的假，找到沈实安，把他带回东府苑。 某天中午，路恒之又一次请假，老杨没批，于是他找到之前沈实安告诉他翻 围墙的好地方。 路恒之从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些食材才回东府苑。 他把东西放在门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开门，手机是在烂尾楼陪沈实安到修手机时买的那个，原本的被罗岚收走了。 手机里，刘天雲给他发的信息，叮嘱他等会儿别从出去的地方进来，刚才潘主任往那边去了。 「知道了，谢谢。」 真谢他就把他当兄弟使。 刘天雲冷哼了一声，把手机揣回裤兜里，扯着校服往下拉，接着又贴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才掩人耳目地摁了一下冲水的，从厕所隔间里大步流星走出来。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乔维桑在外面。 “我！去……” “……” 刘天雲半辈子的脏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强压下震惊，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 乔维桑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视线又转到某个地方，刘天雲有些心虚，侧开了身形把装有手机的那边往里转了转，走到一边打开水龙头洗手，最后离开前还嚷嚷了两句：“什么怪癖……” 第161章 路恒之这边回复完，重新把手机揣兜里，打开门进去。 就看到沈实安坐在小阳台，几束光从外面照进来，他仰着头看外面，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小猫从遮光帘后面探出脑袋，“喵”了一声。 路恒之走进去，沈实安又把头垂下了。 路恒之先到冰箱前，把买的蔬菜水果、速冻饺子放进去，又把在外打包的饭菜摆上桌。 外面的凉风从纱窗吹进来，那盆薄荷叶摇摇晃晃，猫也咋呼地窜出来，躲进沈实安怀里。 房内一片沉寂。 光看着画面，屋内是说不出的和谐。 片刻的安静后，终于有人开口了，却是沈实安。 “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是几天下来沈实安情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嘶哑，似乎是太久没说话，还有些不适应。 他抬眸看着路恒之把手里的东西放入冰箱，又看到路恒之动作明显一顿。 沈实安没有提要离开，也没有问其他，先问路恒之，“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半晌路恒之才回头看向他，脸上的挂着笑，一如往常。 只是，眼角的乌青有些藏不住。x “没有，这两天我妈在家。” 沈实安这十多天一直在东府苑的那栋小楼里，不知白天黑夜，像樽木头，路恒之跟他说话好似听不见，学校一直是路恒之帮他请假。 老杨来看过沈实安一次，不过沈实安见谁都没有什么反应，又有其他人想来路恒之便直接拒绝了。 沈实安想起前段时间的一切，路恒之找来沈老头帮助料后事，把他带来东府苑，跟他说话，给他讲学校的事情，讲张缘给他发的信息，讲学校的考试，讲刘天雲去染了一头绿色的头发被潘主任追着打，讲熊尚被一个女生送情书，红了整张脸…… 再环顾这个房子，他从梦里醒来了。 “我能帮上忙吗？” 路恒之只是看着他，眼角略弯，缓缓道：“帮我照顾一下那盆薄荷吧，还有这只猫。” 猫是东府苑门口垃圾桶旁边捡的，看着还是只混血的，毛色以灰黑为主，鼻尖和尾巴处有小片橘黄色，小猫刚捡回家的时候一直躲在角落里，不肯近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沈实安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所以就亲近了。 …… 第117章 坦白 沈实安开口说话之后的两天，他没一直待在东府苑，找到了埋葬他父母的墓园，以前是和步问梅一起去，现在是沈实安一个人去。 他先去了沈志明的墓前，坐了半天。神情淡淡的，眉眼间却是有点难过，心里的话一箩筐说出来，最后压根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离开又成了小孩撒泼打诨的模样，红着眼咬牙道：“你欠了我妈那么多，你要不好好对她，我就在你坟前敲锣打鼓，让你永不安生！” 坟旁边唯一还开着的一朵小花前后摇摆，像是在点头。 路恒之下午上完课出来，沈实安还没回来，房间里空空的，小猫吃了猫粮，这时候窝在角落里，半点不人。 沈实安留了纸条说出去转转，路恒之也就没去管，把打包的饭菜放进冰箱里，又在纸条上留了话提醒沈实安。 「别忘了吃饭，明天下雨，要出去的话记得带伞。」 路恒之从屋里出来，想着那次步问梅跟他谈话的事情。 所以她早知道自已撑不了多久，即使没有这次的事情？但留下的这些烂摊子…… “路哥——” 路恒之想着别的事，突然一顿。 小区门口正站着两个人，一个嬉皮笑脸，一个蹙眉望着他。 黎思远甩开了关临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想开口却被路恒之截了话头。 “你怎么在这？”路恒之无视了关临。 黎思远已经松了眉，转而问道：“哥，你问我前是不是应该先说一下，你为什么在这儿？”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关临在后面哂笑了一声，收了松松垮垮的站姿，插着兜走到黎思远旁边，半靠着黎思远道：“我们是来找路哥你的，罗阿姨可是让我们思远……” “闭嘴！” 黎思远难得冷脸呵斥，关临摊手表示自已闭嘴。 不过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打哑谜的必要。 “她让你做什么？” “……看着你。” “看着我？” 路恒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罗岚居然会让人盯着自已，这人还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 罗岚到底把他当什么，又把黎思远当什么？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神色一冷，“你去烂尾楼打听过沈实安？” “哎哎哎，没干过的可别乱给扣帽子哦。”关临又进来插杆打诨。 黎思远有些忍无可忍，冷笑道：“你来之前答应我什么？” “……” 关临被说了两句，还真就老实走开了，只留黎思远和路恒之在原地。 “关临没撒谎，我确实没去打听沈哥，我只负责看着你。”黎思远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段时间，三星期左右。” 路恒之沉默思考着什么，面色看不出什么，黎思远同他生活了那么久，却看出他心情不好。 也对，自已妈让别人监督自已，这换谁心情能好。黎思远想着，又自嘲了一番。 第162章 那他又算什么？ 黎思远又道：“不过之后罗姨也没问什么，只是记起来就提醒我看着你。” 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会猜不到黎思远会私下告诉他？还是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回去的路上，关临走在前边，黎思远还在跟路恒之说着话。 “之前酒吧的事情……”黎思远突然提起这一档，路恒之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就听他继续道，“我没跟罗姨说。” “……嗯。”那次算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想到这，路恒之又看了那背影一眼。 谁料黎思远又说：“后面我又去那地方找过你，但是没找到。” 路恒之转头看向他，似乎是得到回应，黎思远面露满意地继续，“那里管事的说没有姓路的，我找人问了，有这么个还在上高中的，不过是姓沈，叫沈实安。” “所以上次在酒吧，你是帮沈实安去的吧？” 路恒之回不回答无所谓，黎思远此时心里带着异常的快感，眼里有些隐晦的碎光：“他才是在那里兼职的人。” 对于黎思远的话，对与不对，总归表面上就是这样子，路恒之也没纠正。 倒是黎思远还在继续：“刚才你出来的那间房子，早上我看到沈实安从里面出来。” “……你倒是敬业。”路恒之冷不丁刺了他一下，是在说他早上起得早的事。 今天早上路恒之在房间听英语听力，黎思远就已经坐公交先走了，他还当是学校有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 黎思远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他家在烂尾楼，家里到了需要他去外面兼职挣钱的地步，他妈妈已经死了，这房子又是谁的？谁租的？” “你天天请假出来都是去了刚才那个房子吧。”黎思远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哥，你们什么关系？他为你做了什么？值得你为他做这些？” 走去学校的这段路不算长，已经能看到学校的北门，路恒之抬头看了眼一直跟他们隔了段距离的关临，轻声问：“我为他做了什么？” “什么？”黎思远一愣，没想到路恒之把重点落在了这句话。 “我为他做了什么？”路恒之像是问自已，“我只是把自已租的房子借他住了几天，房子不是特意为他租的，人也不过是暂住几天，其他的……我什么也帮不了他。” 我什么也帮不了他…… 黎思远突然沉默了。 「你利用我？」 「你不能直接告诉我让我帮你吗？」 「你帮不了我。」 黎思远转头看向关临，那点为知道路恒之秘密的窃喜消失殆尽。 对方似乎觉察身后的视线，回头看了眼，见两人停了下来，也没再走，回了黎思远一个张狂肆意的笑。 黎思远慢慢转头，“你没必要帮他。 ” 片刻后，两人提步追上了关临，又落后了两步，黎思远也恢复了原先的语气：“沈实安的事情学校传遍了，他现在不来学校，学校里面对他的传言两极分化有多严重你不是不知道。” “听说你还为了这跟班上人闹了矛盾，对方这事要是闹大了，我就算想替你瞒着罗姨也瞒不了……” “黎思远。”路恒之突然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黎思远回头，路恒之站在一米外，眸光幽深，一贯下弯的眼角拉平，认真而郑重。 就这么平静地看着黎思远。 “这次谢谢你。” “不过，我和他的关系，不是靠他为我做了什么，我又为他做了什么来衡量。” “我为着自已的那点想法，心甘情愿，不需要他为了我做什么。” “……” 黎思远看到路恒之扯出一个极近悲凉的笑。 “更何况，我会生出那些情感，不就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吗？” 第118章 云烟 “那次你一晚上没回家，罗姨一晚上没睡。”黎思远站在校门口，不知道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 路恒之回头：“快上课了，回去吧。” 第二天，如路恒之所说下了雨，从晌午到傍晚，淅淅沥沥没停，教室里都是潮气。 路恒之中午就收到沈实安的信息。 「我今天在外面，你别去那了。」老请假不好，他有经验。 到了晚上，还没下课，路恒之手机里又收到沈实安的短信。 「我回去了。」 接着附带了两张图片，一张他那盆薄荷，另一张是那只小野猫，咧嘴打着哈欠，露出几颗尖牙。 背景明显换了地方，是沈实安在烂尾楼的家。 「它们也带上了，会照顾好。」 「前段时间谢谢你。」 若是没有这句话，路恒之或许还会笑笑，一句话，他们好像又退回了原先的距离。 从出事到现在，沈实安自始至终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他到底是没流过，还是没在他面前流过？ 路恒之捏着手机的手都冷了，他在自已房间里，想象着沈实安一字一句打下这句话的场景。 最后只是删删减减，发出这么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等待回信是漫长的，可漫长的时间更是窒息的，手里的笔，眼前的题，近在咫尺，又感觉远在天边。 沈实安的心结没有解开，也没向任何人求助，包括他。 第163章 「明天吧。」 不确定。 沈实安回校是在更晚一天，他刚到学校就被老杨叫了去。 本来小长假结束沈实安就该回学校，班上或者整个年级，都有人一直惦记着这么个人，谁料就十月都过半了，沈实安还没回学校。 有人开始议论，而有议论就会有谣言，各式各样的都有，版本翻新了好几轮，甚至扯出之前的虐猫事件，沈实安还没来学校。 那张上传在校园墙里的照片也被翻出来。 于幽幽不明情况，跑去问刘天雲，于是好几个人都跑去问刘天雲。 “我哪知道，我哪知道！” 刘天雲无力挣扎，他就比他们多知道一点点情况，知道沈实安家里出事了，没了，没了！要问该去问老路，路恒之！ 可是再过两天，沈实安家里出事的事情就不胫而走。 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找不到消息传出的源头在哪。 刘天雲第一时间探听到这消息，面带笑容一边否定。 “不可能吧这消息你们哪传来的啊？” “你别不相信，你倒是跟我说说，之前传他家在烂尾楼，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你管人家家在在哪呢，你知道我家在哪吗就问。” 刘天雲瞬间逃到路恒之身边提了这事，一是求证，二呢，也是“求证”。 传言是被老杨制止的，间接因素是一场私底下的打架。 刘天雲是唯一见证者，而打架的是两个最不可能的人。 一班前任班长和现任班长——路恒之、乔维桑。 原来成绩好的人也会打架，打起架来也不咋体面。刘天雲内心唏嘘。 老杨问起打架原因，两位当事人包括第三位目击者都没把真相抖出来。 刘天雲是第一个被叫走的，等事情和平解决，路恒之从办公室出来，他立刻上前。 “你怎么知道姓乔的不会说出来？” “还能为什么？”路恒之抬眼冷笑，扫了眼后面出来的人。 “他心虚。” 打这场架，既是猜测，也是证实。 “万一不是他，你高低得叫家长。” …… “谢谢老师。” “先回去吧。” 沈实安再正常不过，像个正常学生，所以老杨很多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截断。 可偏偏这样，最不像沈实安。 沈实安回到座位，身侧频频投来目光，窥视、探究、审视……他视若无睹。 老杨说了年级组的教学安排，会在期中前完成一轮复习同时开始二轮复习，其中穿插三轮复习。 沈实安拿出了最近发的那些专项复习卷，各科已经分门别类叠好，他目光一凝，很快又恢复，捡起了他最擅长的数学先开始。 很多人想靠近，在他们眼里，沈实安身上的戾气少了，眉眼惺忪平淡，给人很好说话的感觉。却又在投去视线的第一时间止步，他们对上了另一道视线。 来自沈实安身侧的人——路恒之。 包括刘天雲在内的几人都在观望，他们不可能没有好奇。 所以中午吃饭，趁沈实安没有来，赖庆阳直白挑明。 “我估计班里之前传的那些十有八九都是真的，烂尾楼里的，就一个妈妈，亲人死了，可不就是了？所以他现在是算个孤儿？” 一桌四五个没人接他的话，只是不约而同低头扒饭的时候偷偷瞄了路恒之。 就见他直接起身，把还没吃两口的饭菜倒了，离开食堂。 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沈实安关系好。 晚上吃饭，路恒之没再同他们一起，而是等食堂高峰期过了，才拽着沈实安去食堂。 半路上，沈实安挣脱了路恒之钳制他的手，“你去吃吧我不饿。” 路恒之看着他的眼睛，冷笑：“怎么？你不是要装个正常人吗？连饭也不吃了，你想骗谁？” 沈实安一愣，却不知作何反应，直到听到后一句话。 “阿姨出事这件事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你不准提！” 沈实安胸口起伏。 这条路走的人少，却也不是没有，转角走过来两人，刚对上路恒之视线就迅速撇开，明显是听到了，却也只是快速经过。 路恒之往旁边挪了一步，背对着他们，也挡住了沈实安。 等人离开，他才道：“凭什么不能提？过了这么久，你不是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我们是该敬畏死者，但活人该排在死人前面！” “你难道就是个只会躲在妈妈身后不肯睁眼的懦夫？她已经死了！” 那是沈实安第一次把拳头对准路恒之，拳头砸在路恒之脸上，又狠又准。 路恒之去了医务室，扔进垃圾桶里的纸有的沾了血，有点沾了眼泪。 血是他的，眼泪又是谁的？ 医务室的医生捏着他的下巴“啧啧”，“同学之间还是要和平相处，别动不动就打架。” 路恒之说：“不好意思，这消肿需要多久？” “怎么？敢打架还怕被看出来？” 没得到路恒之的回应，医生又说：“打这拳的同学可能没吃饭，问题不大，就是口腔内侧咬破的地方估计得让你吃两天苦头。” 路恒之心里苦笑，还真说对了，他确实没吃饭。 在他在医务室这点时间，班上又出了事。 第164章 第119章 破裂 黑板上“募集捐款”几个大字出现在黑板上，沈实安一进教室，迎上了所有人的目光。 教室里喧嚣吵闹，刘天雲，乔维桑，万灵，或许都在为这事儿。 沈实安站在原地，眼见着乔维桑扒开身边的人，一步步朝他走近，面上挂着笑。 “沈实安，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家庭的情况，大家同学了这么久，班上很多同学都很同情你。” “同情”一词出来，在场人脸色都是一变，乔维桑似乎反应过来自已用词不对，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班上同学都很关心你，所以想出这个方法在班上募集捐款帮助你，大家都是同学，你不要有心负担。” 沈实安刚才在路恒之那流了一通眼泪，后来到冲了半天冷水才把眼角的红压下去。 步问梅死了，这个事实他早该接受，眼前的情况，他又该怎么做？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哐嘡——” 旁边那张空桌应声而倒。 教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视线中心的两人。 沈实安慢慢收回腿。 乔维桑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沈实安的声音低沉又平淡，笑嘲乔维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万灵第一个上前，想要劝架，沈实安率先转身离开教室。 …… 路恒之到下午那处平台，这个点天已经黑了，满天的金光汇成一线，最终被夜幕吞噬。 下午或暴戾或委屈的人，现在坐在一处台阶，低着头，融入了夜色。 路恒之沉默了片刻，走到他旁边，隔着很近的距离坐下。 衣服摩擦生出了些声响，沈实安像是听见，抬了头，不过面前一片漆黑。 他努力眨眼，还是看不清眼前，他找不到方向了。 “路恒之。”沈实安的声音响起，哽咽里还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嗯。”回应声沉着坚定。 于是沈实安又叫：“路恒之。” 路恒之：“我在。” 沈实安：“路恒之。” 路恒之：“我在。” …… 一声声，不知疲倦；一声声，不厌其烦。 静谧了良久，沈实安又垂下头，自顾自说起教室的事。 “他们是不是觉得，我该接受他们的帮助，然后对他们感恩戴德？再一边流着不值钱的眼泪一边在讲台上一遍又一遍感谢他们？” “不是。” “不管他们是不是好意，我不需要他们的帮助，那不是帮助。” “那就不要。” “我不想去学校，可是我看到了我妈的日记，她希望我好好读书，所以我去了。” …… 晚自习下了课，沈实安路恒之不知去了哪，有人去找他们，有人去夜跑，教室里寥寥几人。 万灵走到乔维桑身旁敲了敲他的桌子，扔下一句“出来一下”，离开教室。 乔维桑看着那背影出神，直至对方到外面走廊回头才起身跟上。 “这件事班主任知道吗？”万灵手搭在栏杆上，开门见山。 “什么事？”乔维桑反问。 “别装傻。” “如果说募捐的事，”乔维桑故意停顿了一下，“班主任虽然……” 万灵不想废话，“你就说班主任知不知道？”这件事按以前，跟她无关，她不会为了沈实安管这事，但现在她是学委。 “班主任不知道但潘主任知道。”乔维桑说。 “什么意思？潘主任知道但老杨不知道？”万灵犀利指出问题，“潘主任知道是指听你提过这事还是，同意了这件事并且上报学校了？” “我做这事是为了他好而且我也……” “但这件事违反了校规，而且你算是私自暴露同学隐私！”万灵从开始的认真严肃，到冷眼嗤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班班长该有这么大的权利。” 乔维桑没吭声。 万灵余光瞟他，回顾对方之前给她的印象，有些不解。 “难道你开始接受这班长的职位，就是为了它带来的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乔维桑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转而脸色骤变，“你们一个两个都在说沈实安，老杨是，我爸妈是，你也是，就因为他从前十位走到前五，而我原本就在前三然后失误了两次？可我地失误是因为缺考了，生病了，我的失误是因为他们！路恒之就算了，沈实安凭什么？他凭什么！” …… 楼下转悠了两圈，刘天雲搭着于幽幽的肩，聊着乔维桑做的事，想不明白，“你说他这么做到底为了啥？这事估计违反了校规吧？” “为了吃个处分？”熊尚搭腔。 于幽幽说：“不一定，估计就写个检讨，学校肯定会拿他出发点是好心来说事，而且募捐这件事没开始不是？” 后来的事情如他们所料，乔维桑没叫家长，学校也没一张公开性的处分通知，不过他回家待了两天，说是请了病假，同时也跟老杨辞去了班长的职务。 于是一班没再选班长，只是让万灵这个学委兼职代班长，和副班长一起管事。 因为各种原因，沈实安又成了班上的透明人。 班里人讨论着当事人，回头一看——嘿，没事，人又不在。 孤枝抽出新芽，常青树叶子更浓密茂盛。 第165章 这年冬天来得迟，往年在校门口卖烤红薯的大爷也还没出摊，只有日渐偏移的太阳昭示着冬渐深。 高三每周一考，隔天出卷。 其中还举办了一次运动会，高三没有报项目的都在班上自习，有那么一两个悄悄溜出去的，当天的值日班干也全当没看见。 等运动会结束，走读生七点到校，早上七点二十五开始早读，靠近高三的东门口，潘主任又在抓早餐，检查校服。 教室里朗朗书声，教务处的印刷机一刻没有停歇，办公室角落又垒了大堆试卷…… 抬头，夜空的星一切回到最原始的位置，一两颗偏移轨道，群星依旧闪耀。 又到了周六。 放学，沈实安去了酒吧，路恒之则是回了家。 这阵子他在罗岚的书房里待得更多，里面是各种违法犯罪事件的案例库。 沈实安没讲过他家的情况，路恒之只能寻着记忆里琐碎的片段，东拼西凑，了解个大概，但他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只能根据案例迁移。 直到路恒之打开一本书，里面夹了一张照片…… 「前两天来了个男的，在烂尾楼里晃悠了一天，拿着张照片进了好几家店，都在问认不认识，拐着弯问你家的情况……」 “你在这干什么？” 路恒之不知道，家里各个角落不知何时安上了不少监控。 罗岚明天休假，所以今天的安排做完时间还早也没调安排，直接回了家，车上调出家里的监控，就看到不该有人的房间进了人。 路恒之在罗岚的目光中合上书慢慢转身，脑子里还是照片上的人，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藏在身后的书漏了一个角，罗岚只一看就猜到了是哪本书，不过脸色还是漏出点意外，满柜子的书册案例，怎么偏偏就选中了那一本。 罗岚一步步走近，越过他，手指沿着书封光滑的边缘一滑，在办公椅上坐下。 “今天的作业任务完成了？” 罗岚目光带着审视，母子视线对上。 或许罗岚想等路恒之同往常一样摇头，然后走出房间。 有些事情他们从来不会拿在明面上讲，彼此心照不宣就够了。 罗岚在职场上雷厉风行寻踪觅迹抽丝剥茧，可一到了家里，她需要的，就只是目光下的平和。她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却独独不知道一件重要的——“灵魂互换”这种诡异的事情，会发生在路恒之身上。 “妈。” 屋里敞亮，一切都是一尘不染的模样，满墙的书柜用的是花梨木，木香清幽，提神祛邪，路恒之却像是有些痴呆。 他问：“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这？” 是那次他和沈实安互换了身体，他偷拍了沈实安，最后对方也拍了一张回来，就是这张照片，过后他忘了删除，也没私密，很久之后偶然翻相册才想起来。 严格来说，照片里的人不是沈实安是路恒之。 第120章 照片 “你手机相册里看到，打印出来就忘记放哪了，原来夹书里了。”罗岚不太在意。 “妈，他只是我的同学。” “只是同学？”罗岚眼皮一抬，“好，同学，那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同学跟我顶嘴吗？” 路恒之一顿，察觉某种异样，他垂眸：“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找人打听他。”后面那句声音渐小，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诘问。 罗岚抬头审视，片刻后抽走了路恒之手中的书，翻看照片夹着的那页，语气似乎在包容一个乱发脾气的小孩：“我的目的不是他，我只是担心你被一些不好的人带偏了，怕你误入歧途。” “那您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他适合成为您儿子的朋友吗？” “你这是什么话？”罗岚皱眉抬头，“看看你现在怎么跟我说话的？” “什么话？”路恒之低喃，“妈……你让思远监视我是为什么？” “他……” 不等罗岚说话，路恒之先补充：“这我自已发现的，我不是傻子。” 他习惯性扯谎，说完却是一顿，他不是吗？ 罗岚说：“从‘沈实安’这个名字出现，到现在，你看看自已学了些什么？撒谎、顶嘴、抽烟、打架、去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我说错了哪个！我是你妈妈，有义务教导你，不让你走上歧途！” 照片在她手里“呲”一声，撕成两半。路恒之眼看着照片被扔进垃圾桶里。 “有时候妈妈都不明白，之前那个礼貌懂事，不让我操心的儿子是不是一直假的？” 路恒之听着这些话眼角发红，撑着书桌，手指紧紧攥着桌角，“这些不是您监视我的由！思远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让他监视我，我在您眼里又是什么？” “你们的关系我清楚，你自已发现的也好，他告诉你的也好，目的只是提醒你，有些事情不能太过。” “你可以有朋友，但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做朋友，玩玩可以，不能较真，我不喜欢他的点在他把你往坏的方向带。” “您是律师，非黑即白，非对即错这种想法为什么会出现在您的想法里？” 这话刚落，罗岚脸色倏地变了，手里的书在桌上重重一放，“你那所谓的同学带你去烂尾楼，去酒吧，教你合着外人欺骗你的妈妈！或许他身上有什么优点，但我只看到你沾了一身的坏毛病回来！” “中秋那天的电话，你跟我说去图书馆去书社，实际上打电话那会儿你在哪？你在你那同学的家。” 第166章 罗岚说完又猛地一扭头不再看路恒之，滑坐在办公椅上，撑着手捏眉心，“你也不用想怎么骗我了，你不用那部手机不就是因为发现里面安插的定位系统了吗？” 房间里不知第几次陷入沉寂。 路恒之在罗岚的质问里不知如何作答，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撕扯在烈日之下。 再次抬眼，余光里，他发现墙壁挂画上藏着的微型监控。 像极了他梦里的世界。 吃饭，睡觉，看书，写题，哪怕起身喝口水，总有目光挥之不去，细细地窥探。窒息感如天罗地网裹挟着他。 他看了窗外，又看坐在自已面前的人，再见光在窗户上复制的一切，他浑身无力，连应该想什么都不知道了。 窗外看不见夜，镜面里也没有他。 他想笑，却找不到镜子，看不到笑。 罗岚抬眼，就见路恒之站在灯光下，一头黑色头发染成了金色，立体的五官，俊雅的轮廓。 就这样，和二十几年前那个人影重合。 罗岚缓缓道：“你跟我说说吧，你同那个叫沈实安的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 “……” “我看了你的日记，你日记里面那些，是你作为朋友该有的想法吗？一直跟我强调他只是同学，是想瞒过我？” 罗岚对路恒之的管控欲从来不是突然产生的，见很多已经让他知道，也不介意多这一个。 “您……看了我的……日记？”被一句话强行定神，路恒之话音都在颤抖。 “怎么？你是我儿子，除了这个，我还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找到东府苑租下那间屋子。” 罗岚每多说一句，路恒之心里就崩塌一块，她的语气越平淡，在路恒之耳中越刺耳。 一只手像菟丝，顺藤攀沿，抚摸着他的脸，“玩玩可以，感情别当真，妈妈不同意你喜欢男生。”她明得惊人，眼里却只有病态般的管控。 平静的夜空骤然响起惊雷。 路恒之猛地回神，腰身后撤，连退了三四步，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 “今天是十一月十六号，你不准出去！” 身后的言辞强硬，说话的人表情冷了几分。 路冶就是在十五年前的这一天跟罗岚吵架，摔门而出，第二天就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 手机上的日期提醒了路恒之，也提醒了罗岚，今天是那人的祭日 。 路恒之看到日期，再看罗岚，为了一本日记，或者为了十几年的越渐增长的控制而不断产生的争执，又只剩无奈。 他陷入徘徊…… 深渊的暗爪疯狂抽枝，发芽生长，敲响暗谷，路恒之再次陷入其间，青藤绿蔓缠上他的双脚，裹挟他的腰腹，拽着他，离涯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喵——！” 只听一声猫叫，尖锐地划开黑幕。 路恒之双眼倏然睁开，一宿在梦里的混沌耗尽了他精力，脑中一片混乱，却并没有影响他的反应能力。 不该出现的猫叫，狭小逼仄的房间，恍如隔世。 房间是位于烂尾楼，沈实安的家。墙角白皮剥落，窗台摆着盆薄荷，一束光扑在上面，叶片上的绒毛纹路清晰可见。 打破“清梦”的“凶手”正从踩着书桌扒拉窗帘，冲外面龇牙，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它收了尖牙扭头，只一眼，瞳孔瞬间变化，接着便蹿下地，从门留的一条缝里钻了出去。 路恒之抚额，还挺机灵，这就看出不是它主人了？ 他撑起坐在床上，抬手看了看，又抬眼环顾四周，看样子又互换灵魂了。 距离上次灵魂互换过了太久，似乎已经隔了一个世纪，他差点忘了这事。 是受到昨晚事情的影响？ 他不欲多想，先下了床，打开房门，一眼看到躲在矮木墩旁边的猫，正想走过去。 突然，他面色一僵，视线缓慢侧移。 面前的白墙大片褐色污渍，沿着墙壁流下，拖拽出几条长线。角落的矮桌不翼而飞，原本摆在上面的东西现在正堆放在吃饭的桌子上，看着格外拥挤。窗户玻璃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个洞，只有几块大的碎玻璃还卡在窗枢间，细小碎片已经被收拾了。 他又走到那片墙上的污渍前停下，已经干透了，看不出是什么，只能知道已经有段时间了。 是跟人打架了还是什么？ 路恒之边想着，打开大门往外走了一步，余光扫到厨房门口的两把椅子，都瘸了两条腿，地上放着钉子榔头，主人似乎打算修椅子。 躲在屋里的猫走出来，绕着瘸腿椅子转了两圈，接着扭头看了路恒之一眼，就跳上了旁边的矮墙。 路恒之只一眼，又回了屋里。 少了一个人，屋内的人气也变得淡薄，路恒之侧目，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不知道多久。 等视线移开的那刻，他突然心底泛酸。 无论他看多久，里面都不会有人出来了。 可能是这具身体的缘故，两行眼泪猝不及防掉落。 烂尾楼的清晨，从照片里看和身处其间看完全不一样。 原来照片也会骗人。 回到沈实安房间，路恒之收拾东西装书包，一本笔记本打开着摆放在正中间。 这是…… 翻开是那页纸面有些皱，像是弄到了水渍，路恒之一眼看到书页最上行的日期，顿时明白是日记，没再看内容阖上。 第167章 突然他又觉得字体不对，看上去不像是沈实安写的。 笔记本是阿姨的？ 第121章 下雪了 再后来，“他”死了。 死在烂尾楼里。 “他”是谁？是沈实安？还是路恒之？ 或许活着的“他”是沈实安，死了的“他”是路恒之。 如果说连活着的那个都不知道死的是谁，那不是连纸钱都送不到死的人手里？ …… 他们的联系起源于一个荒诞可笑、甚至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灵异事件，当时无人知道，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们。 可“他”死了以后那些人都在说他病了，那些都是他的臆想，他是路恒之，他是一中科第一，是所有老师心中完美无瑕的人。 可……他真的是吗？ 他歇斯底里祈求罗岚：“你去看看他求求你！你去看看他行不行？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他妈妈你去看看他啊。” 可罗岚没有去，罗岚觉得他疯了，甚至把他关进了没有窗户的房间，还找来了一个穿白大褂的骗子。 骗子说了很多话，但他没被骗到，所以骗子转头去骗罗岚，罗岚信了，把他送到另一个地方。 那里的窗户很小，很脏，沈实安一个人关在里面。 他伸手把窗户擦干净，想看看路恒之有没有站在窗外，他等了很久路恒之都没有来，他又想，他要等的人是“沈实安”，因为他们灵魂互换了。 可是直到房间里又来了人，把他摁在床上绑起来，外面还是没有人来。 傍晚，窗外刮了阵风，有树叶吹到窗子上，后来又飞来两只鸟，像是停下来歇脚，歪头啄着翅膀，再后来又来了三只鸟，在窗户上左右跳来跳去，尖爪在窗户上抓出来的声音吵人得厉害。 晚上，下雪了。 沈实安想起，最后一次灵魂互换前那段时间，他常常逃课，路恒之总来找他。 有次他又被讨债的人围堵了，他一个打四个，他们拿刀他拿酒瓶子，他打赢了，还弄了几瓶酒。 他找了地方坐着喝，路恒之找过来，也坐下来，抢了他的酒，不会喝硬喝，呛得昏天暗地。 然后路恒之就把剩的几瓶酒全砸了 。 沈实安想，这人生气了。 他坐在原地不动，看了路恒之来，又看他离开，再出现，手里多了个箱子。 路恒之替他处伤口，手下动作熟练。 他问路恒之：“今年还会下雪吗？” 可能这句话有什么安神效果，他说完路恒之也不生气了，反问他：“你想下雪吗？” 不想，他不想。 “去年冬天，这条街水管冻裂了没人来修，我家有井，原本就在那的，那些人没水用，来我家，很多人。他们不排队打起来，弄坏了我家东西，我跟他们打起来，弄走了他们，我脸上身上也受了点伤。” “我没去上学，我妈也请了假，在家陪我，也给我处了伤口，又弄了梨子蒸水，放了冰糖。” “那天一整天都在下雪，小雪。” 故事讲完了，伤口也处好了。 只是，那两口酒好像把他们都灌醉了。 恍惚间，他听到路恒之说：“你再问我一遍？” “问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时间，万籁俱寂，沈实安耳边杂乱的风声没了，只剩这句话撞击着他的耳膜。 “你是不是……喜欢我？”话里满含不可置信。 沈实安是在质疑这句话，他摸不清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一下子掉在云上。 路恒之直接回答了：“对，我喜欢你。” “沈实安，我喜欢你。” “不只是这个冬天，我陪你，看四季的风景。”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的眼里都印着对方，沈实安脑子里突然涌入了另一段记忆，那段醉酒之后寻问而未果的记忆。 …… “下雪了路恒之……” “骗子，说好陪我看的。” …… 荒诞的开始却没有在荒诞的戏剧中结束。 沈实安幻想过他的一生，或许有一天他会死在跟烂尾楼里那群人的互殴里，也可能被那帮讨债的打死，再不然是半夜劳累过度猝死。 可最后，所有人都告诉他，“沈实安”死于车祸。 最后一次灵魂互换后，路恒之搬回了东府苑，带着猫和那盆薄荷。 沈实安想起前段时间家里被人砸的事情，想回烂尾楼把步问梅的日记本拿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路恒之说。 那天格外冷，所以他们都披上了冬季校服，显眼又不妖艳的红。 烂尾楼一如既往的破败灰暗，一阵阵冷风刮过，穿过街头巷口发出惊悚的声音。 沈实安手太冷了，路恒之就握住了他的手，揣进口袋里。 路恒之说：“下学期我们转住宿吧，那群人不敢来学校闹事。” “再过六个月，高考完就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地方，沈实安想了十多年，再过半年，他真的能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想的太简单太美好，所以现实打碎了一切。 沈实安找到日记本，从家里出来，对面巷子突然围上了一群人。 为首的瘦脸男人站得高，一脚踩着台阶，一口烟吸进去打了个转，悠悠吐出来，随即冲他们冷笑：“这不是沈实安嘛，消失了那么多天，还记得哥几个不？” 第168章 这次的人数远比之前多，旁边站着的两个还在玩弄手里的折叠刀，表情阴沉。 看来是真生气了。 沈实安警惕地后撤一步，余光瞥见身旁的路恒之，小声道：“等会儿你先跑，我想办法……” 谁料路恒之一早猜出他的想法，根本没让他把话说完。 “跑！”一声低喝，不待沈实安反应，路恒之已经攥着他往巷子里跑去。 “哥他们跑了！” “他大爷的追啊！喊什么！” 身后一片嘈杂凌乱的脚步，几声怒喝，犹如一群恶鬼，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杀人的凶器，脸上是吃人的表情。 胸腔被心脏跳动震得发疼，大口喘息，空气里全是灰尘，又干又呛。 眼看身后的人要追上了，沈实安猛地发力，两步越上前，从被拽着的人换成前面带路的。 身后的脚步紧跟不断，墙角开着几朵花，一群人踏过，只剩几片残叶。 “王八蛋！”沈实安回头瞟了眼，咬牙骂道。 “我们分开跑，你这边，一直跑然后左转出去！” 这次不容路恒之反驳，沈实安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路恒之，已经转身跑进了另外一条小巷。 路恒之望着那处看了两秒迅速调整，往相反的方向跑。 那两秒里，他产生了一种心慌，无措，甚至大脑在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只是很快他调整，情况紧急，在烂尾楼的地界，他只能选择听沈实安的。 …… “哥，被这小子骗了！” 几分钟后，沈实安被两个人架着， 两只手反钳制在后面，动弹不得。 “啧——”瘦脸男靠近，一脸不耐。 “小兔崽子挺有种啊，嗯？” 刀子在脸上轻轻滑动，泛着冷光，像毒蛇吐信子。 沈实安吞咽了口里的血沫，低下头。 现下最好的情况就是闭嘴，别跟对方硬碰。他现在是路恒之的面貌，这群人不至于拖个不相干的人进来。 “你这么帮那小子干什么？你的命多少钱？他的命又值几块钱？告诉我，他跑哪去了？” “你先放开我。”沈实安抬眸。 瘦脸男刚哼笑了一声，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沈实安注意到这人看到手机屏幕的那刻表情严肃了几分，之后就示意旁边人看着，自已走到一群人外面。 沈实安抬头看了眼，旁边的黑子一脚直接踹在他身上，两边的人手没受住力一松，沈实安连退了几步撞上后面的墙。 “咳咳……” “安分点。” 几分钟后，瘦脸男挂断电话走来，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外套，抬手示意有活，走人。 摁着沈实安的两人犯难，黑子替他们问了嘴：“哥，这人怎么办？” 瘦脸男沉默片刻，走近蹲下，刀面在沈实安脸上拍了两下，“管好你的嘴。” 随后抬手让人放了他。 第122章 梦 再往后，沈实安一路从烂尾楼狂奔出来，再想绕道去找路恒之，却不料他刚跑一段路，居然遇上一个熟人。 这条路段人少，树深，一辆黑色车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与沈实安相对而行，两方视线没有任何交集，可下一个路口，远去的车子突然调转方向，最终停在他面前。 车窗缓慢下移，车内的人正是罗岚。 罗岚面露愠色，语气暗藏着怒意：“路恒之！上车！” 沈实安目光一滞，瞬间手足无措，随即连退好几步，“妈我……我现在还不能上车，我……” “我再说一遍，上车。”罗岚脸色阴沉，不容反驳。 “我朋友……” 沈实安必须先确保路恒之安全。 “如果你所谓的朋友是那个叫沈实安的男生，刚才我看到他从那边离开了。”罗岚冷淡解释，又一眼瞟过去，“现在，上车。” 沈实安只顾着路恒之，他甚至没有想过，罗岚为什么会这么恰巧出现在这附近。 随着车子越行越远，烂尾楼逐渐消失在高楼之后。 他视线停留在窗外，望着沿江那片儿，水天相接，浓墨重彩。 可在下一刹那，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心脏一阵一阵不正常地收缩跳动，他蜷缩起来。 “咚——咚——咚——” 撕心裂肺的痛从心脏传至四肢百骸，他眼前变得一片模糊，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好像要震破肺腑的心跳，大颗大颗汗水从额角滚下，顺着颈部暴起的青筋濡湿衣领。 他想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攥紧胸口的衣服，眼前阵阵发黑，表情痛苦，他用手捂住心脏，却没有丝毫减轻痛苦。 只是身体的疼痛却抵不了脑子的丝毫，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路恒之出事了！ 沈实安思绪紊乱，突然一抬头，冰凉的手猛抓住刚注意到他不对劲的罗岚。 罗岚被他的眼神惊到了，还来不及张口，就听到令她全身僵直的话。 “妈，不是，阿姨，阿姨！路恒之出事了……阿姨！路恒之出事了！掉头回去！掉头！” 沈实安面目扭曲，声音歇斯底里，身旁的人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却是无动于衷。 没人知道他的疯魔。 …… 烂尾楼里，一片血迹染红了半边天。 肇事的车辆早已逃逸，围追的人群里，见识少的已经开始双腿打颤，年纪大点的只低声暗骂，踹着手下的人赶紧离开。 第169章 路恒之躺在血泊里，睁眼看着模糊的天，没去想刚才为什么会在烂尾楼那个被充当仓库的体育馆里看见罗岚，也没探究跟她见面的男子是谁。 路恒之只是静静地望着天，呼吸艰难而缓慢，生命的流逝也变得漫长。 在意识开始消散之际，他恍然大悟。 原来，曾经那场困扰他许久的，不过是场预知梦。 …… 又是一阵冷风过，丰州入冬了。 路边的行人裹上厚重棉服，口罩掩口鼻，快步急行，树上只剩几只麻雀儿，也紧挨在一块儿。小摊贩起火热油，烟雾冉冉上升，糊了行人的形貌，也模糊了丰州傍晚的天空。 又是一年冬天了。 初见那天，满城细雨轻烟，一把伞，一声“元宵节快乐”，一张如画的笑颜。或许那时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少年没有等来十八岁，他永久停留在十七岁，也永远困在了十七岁。 完 ————————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