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节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节 只有言淡刚过十四,虽从年龄上小了些,过了守孝的三年再来补缺却是刚好。 本是个欢喜的事,一等就等出了差错。 在言淡快出孝期之时,和王捕头同一级别的燕捕头,在护送县令押解一名重要犯人的时候,被来灭口的犯人同伙乱刀砍死。 燕捕头是真正的因公殉职,资历足够,家中也可有人补缺,可惜他家只有一独女,还未出嫁。 此女性情柔弱,身子也不大好,表明自己不愿做捕快这种打打杀杀的工作…… 县令同情孤女,又因燕捕头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查到了奉公门案卷文职那边还有个缺未补上,便想了个办法…… 县令虽无权责管辖奉公门的人事调动,但他毕竟是一县之主,分部在此地也需要衙门的配合,不能随意推诿。 王捕头只能亲自过来和言母谈,为言家多争取些抚恤金。 言父的‘因公殉职’本就有些水分,县令算是捏住了个把柄。再加上王捕头实在帮过不少忙,家中也甚是缺钱。 言母无可奈何下,便答应了交换。 因此,原来的言淡临近出孝期,知晓自己的文职鸡飞蛋打,被换成了捕快。 此时离捕快选拔的考试,只剩下一个月。 奉公门其下的捕快和其他地方的捕快不一样,不仅有晋升制度,上升之后还有官阶,就连俸禄都更高一些…… 所以相应的,选拔也会更严谨。 即便你是继承父辈的空缺,也只不过能省去身份考查步骤,可能有个优先权,其他一样得考试过了才能入职。 考试包括体力、律法条例等测验,对于早有准备的人来说只是有些难度。但对于从未接触过的柔弱女子,则是地狱级别。 言淡十分怀疑那捕头家的孤女不愿继承捕快职位,也有这个原因。 且严格意义上来讲,进奉公门的女子大多都是文职,还未有一个做捕快的。 如果能成功,言淡便是大凌朝第一个女捕快。 原主要强,不想浪费这个机会,没日没夜的学习,家中的灯油都让她熬了个干净…… 好在她也有些天分,王捕头在武测的时候也略微放了些水……总算过了考试,却也熬坏了身体,结束考试的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烧,连烧了几日。 之后便换成了现在的言淡。 不知原本属于这边的言淡,是不是也被换到了现代? 除了最开始几日的惶恐不安,如今已过了几个月,言淡早接受了现实。 回忆到此,她拍了拍幼弟的小脑袋,闻着东厨传来的香气。 今天是包子啊! 果不其然,门那头言母探出了个脑袋,对着这边喊道:“大妮,时间紧,你先过来!” 大妮是言淡的乳名,如今也只有言母这样喊。 言淡吞了吞口水,乖巧走过去,接着递到手中油纸包好的大包子。 “诶!还烫着呢!小心沾到衣服!”看女儿把包子抱在胸口,言母连忙又抢过来,多加了一层油纸包裹得严实,这才放心递回去,“路上小心啊!” “晓得了,那我去上值了!” 言淡一边回应着,一边灵巧跑出院子,却在跨出门口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到。 果不其然,便听到了言母大声的唠叨。 “慢点慢点……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她也不反驳,笑嘻嘻循着熟悉的小路向奉公门方向跑去。 “慢些!小心路滑……” 言母的声音越来越远,但那温热的视线仿佛还注视着背后,给冬日的冷色镀上一层暖色。 …… 言淡唇角弯弯,咬了一口包子。 感受卤水的香味沁润口腔,嚼吧嚼吧,慢慢吞下去。 她读的是艺术类专业,想过未来可能成为设计师、插画师,甚至是销售或文员…… 万万没想过会跨越朝代,成为捕快。 但往好处想,现代竞争多强啊,说不准就要九九六。这边的向来是日落而息,鲜少有加班,还直接获得了又稳定又体面的铁饭碗…… 边想着边几口吃完个包子,还剩两个包好拿在手中。 脚步一蹬,嗖的下跳了老远,跃过了一个小小水沟,稳稳落地。 这个身体素质实在是不错! 她灿然一笑,拐出小巷子。 古代劳动人民起得早,附近邻里已有许多出门,见到言淡皆露出友好的笑容。 “言家大闺女,去哪啊!” “多俊的大闺女啊!路上小心啊!” …… “张婶子,张叔!我正准备去上值呢!” “牛婶子,我娘今早还念叨您……” 言淡一一打了招呼,在各色善意的祝福下,脚步不停,继续奔跑。 终于走出了这条幽深的巷子,邻居的招呼声也彻底消失。 云岗县不大,但来往人也不少。 除了自家居住的那块熟悉的地方,再外面的人即使是看着面熟,也不会随意招呼。 熟练奔走过几个街角,便看到了熟悉的围墙。 奉公门的围墙较于一般衙门或是住宅都要高出许多,最上端每隔几步还会画上个鸟形的图案,仔细看便会发现这形状和言淡官服上的一样,这便是奉公门特有的标志。 绕着围墙走上半圈,奉公门的招牌映入眼帘。 “言淡!”门口的老蒋头连连朝她招手,着急地指了指门内。 “来了?” 言淡小声发出疑问,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 “我没迟到啊!”她边嘀咕边把手中的包子分出一个递给老蒋头,“蒋叔,还没用过早食吧!尝尝我娘的手艺!” 老蒋头接过,感受到还是温热,笑得眉眼弯弯,“还是女娃子懂事啊!” 他咬了一口,悄声道,“里面除了总部来的,还一个都没来呢!我看这情形有些奇怪,你要不再等等?等其他人……” 言淡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王叔……王捕头前日便强调了要早些来,我是新人来晚了不好。” 这工作是王捕头一手促成的,平日都是他罩着自己摸鱼,这人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既然是他的吩咐,不照办实在是不好。 她把最后的包子藏进袖口,快步踏入门槛。 云岗县这边,属于奉公门分部的捕快和县衙的职责不一样,不用巡街,只接案子,平日里都集中在右边的大屋子里。 那儿是捕房,也可以称之为他们的办公室,言淡这两个月除了去案卷处调阅一些资料看,便是在这里待着。 这地方治安极好,是个平和的县城。 几乎没什么案子,过得相当悠闲。 再加上王捕头有意照顾,只让言淡做些文书类的事情。她便更加清闲,每日摸鱼度日,没事还可以去院子里赏赏花喂喂鸟。 小心翼翼推开木门,她扯了扯因奔跑有些凌乱的衣服下摆,慢慢走了进去。 一入门便见着正中间,那把上好的黄花梨交椅上,端正坐着一个穿着奉公门官服的人。 其身侧左右各站一位捕快,皆单手放于刀柄之上,目不斜视。 奉公门捕快升等并不容易,因此这云岗县的奉公门中,除了王捕头,现下只有两个是二等,其余全部为三等,倒是未见过一等捕快。 好奇之下,言淡便多看了两眼。 中间那位则不同,服装上方鸟纹延伸至胸口,用银线勾勒,佩刀的刀鞘也有银边装饰…… 比起王捕头的官服更加华贵。 这是总部来的捕头! 奉公门规定,内部上下级不讲虚礼。 言淡很喜欢这个规定,面对上级只需拱手弯腰,态度恭敬些,做起来有些许不卑不亢的姿态。 “见过捕头。” 那身着捕头制式服装的男子未开口,左边的却是嗤笑出声,“女捕快?你们这云岗县倒是别具一格啊……” “承继!” 中间男子呵斥打断,他的声线很低,却不以威势逼人,反而温润如玉。 再转头看向言淡之时,声音更轻了几分,仿佛怕惊扰了她,“不必客气,都是同僚。” 言淡虽有些不快,但人家上级态度很好,且已经阻止过了,倒是不好再发作。 只略微颔首,堆出些笑意,站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叫承继的那位显然还有些不满,“伏捕头,等了这么久,也只来一人,这云岗县也太过怠慢我们了吧……那个王捕头呢?怎么不来?” “王捕头已提前知会过我,他另有要案需要去到村里,不便过来……” 什么要案…… 言淡昨日在他们商讨时也听了一耳朵,不过是村长家的狗乱叫,吓到了过路人。而那路人是个老太,摔了个仰倒,受了腰伤,家里人便告了过来。 这种小案子本不应让奉公门分部处理,但云岗县案子太少,大案更是没有…… 分部若是什么都不做怕是要被总部取消这个分部点,时间长了,便利用权限,开始主动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那边不知情的捕头还在劝着下属,“既然分部有案子要查,我们便尽量不要给这边添麻烦。不过,云岗县设置有分部,属于其管辖范围,我们若是越过分部直接行事,于理不合,再耐心等等吧。”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节 即使是王捕头,对待自己这个侄女般的小捕快,也没有这种耐心。 真是好脾气。 言淡好奇抬眼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便望见那墨色的眸子眼含笑意,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微微勾起…… 可惜浓黑的俊眉被一道极细的疤痕劈开,毁掉了些许书卷气,多了落拓潇洒感。 右侧的捕快许久不说话,待捕头和同僚讲完,才提了提另一手的大箱子,“我们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让总部来的人,就这么干巴巴等在这里,的确有些于理不合。 言淡也觉着很奇怪,王捕头前日分明叮嘱了所有人需提早过来,怎么已临近了上值的时辰还是只来了自己一人啊! 不寻常…… 正在言淡垂首思考时,那边的讨论暂时结束,好似有了结论。 捕头突然转头,迟疑片刻,叫道:“言……言捕快。” 言淡皱了皱眉,这人竟认得自己? 后想了想应该是王捕头给的资料,这分部里就自己一个女捕快,猜便猜得到。 连忙应了一声,走上前。 “叫我言淡就可以了,捕头有何吩咐?” 男子含笑站起身,“我名为伏清合,左边是袁承继,右边尤悠。” 言淡扫过左右两人,身着服侍皆为一等捕快,而自己为三等,再次拱手。 “伏捕头,袁捕快,尤捕快。” 伏清合抬手,阻止言淡弯腰,“不必客气,今日还有一事需得劳烦言捕快你配合。” 手上的皮肤和衣袖轻轻接触,又瞬间分开。 他极为守礼,略微错开视线并不直视对方容颜。 反倒是言淡习惯性和说话人眼神对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对方眉上的疤痕。 眉形很好看,只是那疤,像是极为锋利的利器所划伤。 “伏捕头,您尽管吩咐。”言淡答应得毫无压力,想着最多不过是给他们带个路罢了,多的她也不会。 “好,那便劳烦言捕快了……请言捕快陪我们走一趟缘北军大营。” 啥玩意? 走一趟哪儿? 女子面色严肃,秀丽的容颜被一身捕快服映衬,多了丝锐气。 但此刻目瞪口呆,露着整齐的大白牙,便只剩下傻气。 惊疑不定下,她问出了声。 “去哪?” 伏清合笑意不变,重复了一遍。 “缘北军大营,劳烦言捕快和我们走一趟。” 第2章 发现金手指.投毒案 说是劳烦。 但上级对下级的吩咐,怎可能拒绝? 再加上分部如今上值的除了自己一人,就只剩守门的蒋叔…… 蒋叔也是捕快退下来的,年轻时叱咤风云受了不少伤,如今年过五十,心肝脾肺肾都有点小毛病,可不敢劳动他老人家出山。 别走到半路,一下没喘上气,成了新一桩案件。 震惊!奉公门分部捕快办案竟死于中途,总部竟参与其中。 …… 因此,言淡只能认命收拾好了必备用品,和三人一齐出了奉公门。 言淡本就不是本土人,这两个月才渐渐摸清原主的人际关系和工作情况,哪能知晓军队驻地这种机密。 好在为了让她配合,伏捕头吩咐承继与其讲清楚案件详情。 在路上,袁承继三句嘲讽夹杂一句正经话,磕磕绊绊总算讲毕。 言淡忍着气听完,才知晓两日前夜间发生了一起大案。 凌朝北部驻地军队,名缘北军,是从大凌开国起便被安插在此,以备随时支援边境北府军的一把利器。 边境如若沦陷也可退守城内,抵挡一时,在战略布局上非常重要…… 就这么一个重要的精良队伍,在演武大会之后庆祝之时竟有人投毒,还一回毒死了二十九个兵。 死去的除了普通的兵,其中也包括勋贵家族派来历(镀)练(金)的几个公子,有一个还能和贵妃扯上些亲戚关系。 不过事关军队,这些公子倒不是重点了。 是否是细作混入其中,有没有党派军权斗争的痕迹,和其他国有没有关系……这些才是皇帝关心的。 奉公门直属于渊目阁,而渊目阁只听令于皇帝,是专属于皇帝的职权部门。这事其他人办皇帝都不会放心,只能交给奉公门。 奉公门总部便派来伏清合,以及他的两个得力干将。 将案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言谈便猜这伏清合的身份定不简单。 事关军队的事情,还牵扯到勋贵家族的人,不是单单能力强便能压得住的……还得有背景有身份才行。 她也明白了分部那些‘人精’为何一反常态,推拒这种和总部人员一起立功的机会。 想来应是这两日听到了些许风声,知晓参与人员的复杂性。 查得清楚功劳也不是自己的,查不明白搞不好要替总部背锅。 如果不小心得罪了谁,不好交代…… 实在是吃力不讨好,这才都想法子躲开。 想到这里,言淡忍不住叹了口气。 喵了个咪,只有自己这个倒霉蛋中了招。 那些同事平日里‘大侄女’叫得亲热,关键时候连个提醒的人都没有。王捕头也是一样,暗示也不给,还让自己早点来…… 言淡这可是错怪了王捕头。 王捕头并不知道军营那边走漏了风声,导致这群老油条逃避不上值。 在他看来,总部捕快选人帮忙,怎么也选不到言淡这个小丫头身上。 更何况这次来的奉公门门主之子伏清合,袁国公次子袁承继,即使是最不起眼的尤悠家中也至少是个京官…… 这都是活生生的青年才俊啊! 言淡这丫头长得又好,不管是哪个看中了,说不准就…… 王捕头用心良苦,把好友之女当自家丫头看,才为她考虑。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晓言淡被带上了路,正自得于自己英明的安排。 事情能不能成再说,先奖励自己一杯好酒……逝去的好友也爱喝,便帮他也多喝一杯吧! 王捕头美滋滋的想着…… 王捕头是美滋滋了,言淡只能苦哈哈上了车。 门内的好马都被王捕头征用去了村里,伏捕头几人的马也因连续的赶路需要休息些许时候,只剩几匹老马拉着的马车能供他们使用。 尤悠赶车,带着一行人坐马车到林间。 为了保密具体地址,再加上路面泥厚,老马走了些许时候便没了力气,只能下马车步行。 伏清合带有奉公门专属地图,因路不熟,又弯弯绕绕,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驻地门口。 刚刚站定,便有士兵围了过来。 他早有准备,出示了令牌和密旨,队列里立刻便有人进入通报。 随后一名身着军甲的高大壮汉,带了一队人走出营地。 他走于前列,声如洪钟,“属下是副尉陆仁,将军此刻有要事在身,吩咐属下带着诸位入营。” 副尉为正九品,和奉公门普通捕快同级。 奉公门的捕头为正七品,按理来说副尉不属于奉公门内部,见面需得按照下级对上级的正礼,行揖礼,需得双手要高举与额头相齐,弯腰垂首。 而这副尉竟连拱手礼都不行,更别提揖礼。 袁承继最讨厌有人对伏捕头不敬,刚要发作,却被拦住。 “承继,以要事为先。” “是。” 所敬重的伏捕头吩咐,袁承继岂能不从。 这人脾气看着就急躁,此刻咬牙忍下,脖子上都气得爆出了青筋,也不发一言跟在身后,默默进入驻地。 反观被怠慢的伏清合,面色自然,态度温和,仿佛无事发生,安抚似拍了拍属下的肩膀。 即使察觉到了言淡的视线,也只是微微侧目,目露疑惑。 倒是让看戏的言淡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人的脾气真的这么好? 驻地内的路十分不好走,昨夜下了雪,浸湿了松软的土地,此刻皆成了泥泞,染湿路过的每一双鞋袜。 言淡长得矮小,没有功夫在身,在外边走时便已湿了鞋。 驻地靠山,现下往上爬,更是狼狈,裤腿裙边皆是泥点。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节 脏倒是罢了,言淡不讲究。 最可怕的是冬日湿了鞋不一会便可能凝结成冰壳子包在鞋外,这样走得久了,脚趾都可能冻掉…… 好在言淡看着天气不好早有预料,临行前背了包裹,装了一双放在奉公门的备用鞋。 但问题是现下哪有地方给自己换……她决定再忍忍,走到现场再说。 “到了。” 副尉停了脚步,站于一白色大帐前,“死者都被搬到了帐内……” “你们动了现场?” 话很少的尤悠出了奉公门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本就是瘦高的个子,此刻居高临下看着副尉,即使语气冷漠,也透出了一股质问的味道。 副尉皱眉,也冷下脸。 “昨夜大风大雪,难道要让兄弟们就这么放在外边?这山上可有不少野兽,哪里能看得过来?” 他也不等回应,干脆转向领头的伏清合。 “地方已经带到了,属下还有事,请自便吧!”说完只留下两个兵守在账外,其他人均扬长而去。 “这人好生不讲理……”袁承继欲追过去理论。 伏清合再次拦下,得到属下一个委屈的眼神。 “捕头你为何总向着外人!” 看对方委屈地直瘪嘴,伏清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承继,你冷静些……副尉这样,也是悲伤愤怒所致,情有可原。” “捕头……” “如若奉公门出了事,却不由自主,查都查不得,还得外人来介入,你会是什么心情。” “怎会如此?奉公门的事何需外人插手?” 伏清合摇摇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对于缘北军,我们正是外人。将心比心……” 袁承继想了想,怒火被那只温柔的手一点点掐灭。 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无可奈何地嘟囔,“捕头,你就是太心善……那咱们还继续查么?” 言淡眼睁睁看着袁承继的情绪被安抚得渐渐平息,再看那满面笑意的捕头,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捕头带着两个属下,一个脾气火爆易燃易炸,一个话少冷漠我行我素。 真是不容易。 仿佛母亲带孩子一般,还得哄。 “当然,该做的事,该履行的职责,还是得继续。” 伏清合并不知言淡现在脑海中已经替他勾勒出了一个‘男妈妈’的慈祥形象,对着属下轻声一笑,“你看,尤悠已经先进去了。” “他竟然……”袁承继左右没看到尤悠的人影,猴一般便跃入了账中,“别想偷跑,今日我比你更快找到凶手!” 言淡默默看着这些人互动,正看得饶有趣味。 没想到伏清合摇了摇头,并未急着跟进去,反而从袖中拿出一方白布,朝着言淡递了过来。 “这是?” 见言淡并未接过,他立刻明白过来,把白布打开展示。 白布左右各缝制了两条白线,结合在一起好似现代的口罩一般。 “尸体时间长了会有些味道,你未接触过尸体,定不习惯。这个熏了草药,把这个带于面部,可遮挡些许异味。” 言淡从他手中接过,本以为对方并未注意到自己,没想到…… 愣怔片刻,才缓缓带好。 伏清和见面前女子顺利带上,轻轻挑眉,夸赞。 “第一次见的人都要问此物该如何带上,言捕头不点就通,果然聪敏过人。” “哪里哪里。”言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中却想着。 伏捕头果然是男妈妈,好温柔啊,好想做他的属(小)下(孩)。 这想法刹那间而过,看着伏清合踱步走入白色大帐,又急忙跟上。 “死者二,杨显,死亡时间同样为两日前的夜间。” “尸体口、眼皆开。” “唇呈紫黑,疑似中毒。” “症状和死者一相似,因何物中毒需后续进一步调查确认。” …… 刚进入,便看尤悠已展开一卷轴,边念边写。 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到伏清合的身影,“刚确认两名死者,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和上报基本符合,具体是什么毒,体表特征看不出来,需得之后剖开,观其变化,或取腹中残留物才能知晓。” “尽量不剖吧!缘北军情绪本就不满,查查有没有其他线索再说。” “好。” 尤悠并不坚持,答应了伏清合的话,便再次垂首,在卷轴上书写不停。 袁承继也完全进入工作状态,沿着帐篷地面寻找着什么,随后又检查了部分人的衣物…… 看着属下完全忽略自己,伏清合早已习惯。 他有着自己的办案节奏,在帐子的最中间拿出之前便调查过的死者资料,铺在地面,一一对应。看了一会,所有死者的家世背景便被记于心中,勾勒出一条条关系线…… 大家都有事做,言淡也不好在旁发呆,试探着去找些线索。 虽口鼻被遮掩,只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隔绝了尸体的腐臭。 但乍一眼看见这么多轻微腐败的尸体摆在一起,一些还被解开了衣带,还是有些震慑住了这个初入凶案现场的新人。 让其不由自主产生了些许生理性的反应……想吐。 略微往后挪了挪,言淡咽了咽口水,强行忍下作呕的欲望。 本想移开目光,余光却看到最近那一具尸体的脑袋上方有奇怪的黑色。 这是什么? 有些好奇,言淡走近几步,定睛看去。 巨大的木板上,死亡的男子面色乌青,双目圆瞪,死前应极其痛苦,脖颈和面颊都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 可此刻比那些伤痕更加显眼的却是,隔着头顶有五厘米距离的一行灰色的小字。 【被闫岩毒杀的王四】 啥玩意? 她又靠近了一些,确定了这字确实存在。 黑体。 简体字。 言淡伸手朝那方向过去挥了挥,手指顺利从字间穿过。 这字是浮在空中的。 她直起身,走向另一具尸体,直到五步左右的距离时,一行字逐步显现。 【被闫岩毒杀的钱坞】 又是闫岩? 闫岩你可真是作孽啊! 她干脆一个个看去,只要到了距离范围内,字就会浮现出来。 有…… 【被闫岩毒杀的齐承】 【被闫岩毒杀的吕七】 …… 直到半圈之后,言淡终于发现了。 【被闫岩毒杀的闫岩】 好家伙,我杀我自己。 凶手找到了。 第3章 反向推导.投毒案 穿越嘛! 金手指嘛! 常规操作了,言淡表示接受良好。 现在的问题是,凶手是找到了。 但……是怎么找到的? 指着一个尸体说是凶手,人家必然要问是怎么找到的?证据在哪里? 回,那答案不是写在头顶么?自己不会看啊! 结局,被当做同谋抓住,或被当做疯子关起…… 拿到了答案的言淡挠破了头,也想不出该如何跟其他人说解题过程。 她如今脚冻得直发抖,只想把答案告诉别人,然后快快回去。 要不……干脆顺着答案反推! 言淡眼前一亮!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节 手段既然是投毒,之前从他们的对话可知现场在户外,所以才把尸体挪到室内。 既然在户外,呼吸摄入的毒便不可能了,最有把握的还是毒从口入。 那弄清他们吃的什么,就应该能猜到凶手是怎么下毒的。 言淡看了看帐内。 袁承继已经不在了,似乎去了现场。 尤悠还在记录每个人的尸检结果。 伏清合恰好整理好了所有资料,正站起身朝外走去。 言淡连忙麻溜跟上。 出帐才发现他并未走远,正站在帐前和留下的两个小兵聊天。 只三两句便凭借着人格魅力拉近了和小兵的距离,顺利开始了问话。 不愧是男妈妈的‘母性光辉’,果然无人能抵挡妈妈的爱。 “你们的食物是由谁负责?” “有专门的伙头兵。” 伏清合问了伙头兵现下的动向,才得知这些人已被全部看管起来,应是缘北军内部自己也在调查。 看着小兵一副心虚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并未追究,得到对方感激的眼神。 关键人员被控制了,查案难度更高。 一时之间不能和军营内部翻脸,他干脆从其他的方向入手,“食物做好了之后由谁来运送呢?” “也是伙头兵,他们一起运送到我们进食的地方。” “无人单独行动?” “食物很重要,所以伙头兵也都是几人一队,互相监督。” 伏清合点了点头,“那日听说是演武大会之后的庆祝,食物有什么不同?可有酒水?” “为了庆祝,特地篝火烤了几只羊,演武大会的名次前一百人……都能吃肉。并无酒水,军营内不允许饮酒。” “烤羊的是谁?” “也是伙头兵。” 又是伙头兵? 伏清合再问,“平日可有谁和伙头兵关系好?或是有没有人和伙头兵产生矛盾?” “伙头兵和我们训练生活都不在一个营地,除了送饭,就没有其他接触了。” 如若没有人能接近伙头兵,而能碰到食物的只有伙头兵,伙头兵互相监督,除非几人合谋,不然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沉思片刻。 伏清合又开了口,“请问帐内的二十九人,那日在演武大会的前一百名内么?” “并非全部。” 看着面前小兵的眼神有些迟疑。 伏清合换了一个问法,“那账内二十九人,那日可都有用过肉?” 这次小兵肯定地点了点头,“有的,我记得清楚除了演武前一百吃了肉,那几位勋贵公子也非要吃肉……所以,是肉的问题?” “或许是……” 小兵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那日还有其他人七十几人也分食了这个肉,并没有问题……” “同一只羊?” “不确定……不止一只羊,但那么多人盯着,不可能众目睽睽下毒!” “好,我知道了。”付清合并未否定小兵的反驳,只礼貌的回应了一句。 看到另一个小兵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伏清合温和一笑,换了目标套近乎。 问了一样的问题,这个小兵说得和之前那位没什么两样,只在提到那几个勋贵家里的人时有些神色不对。 伏清合蓦然想到检查尸体时部分人身上奇怪的淤青痕迹,只是当时以为是演武大会比斗才留下的。 那几个公子身上白白净净,甚至连晒过的痕迹都没有,更别提淤青。 他的面色微沉,态度却更加和善,“几位公子平日在军营中,可是正常训练?” 小兵略微犹豫,勉强点了点头。 “那他们和其他人相处的如何?和队正关系又如何?” “和大多数队正关系都不错,其他人也……其他人都很听队正的话。” “可有欺凌现象?” “队正说,都是军队里,男子之间打打闹闹有些伤,很正常。” 队正说? 那证明其他人并非这样想。 伏清合眉眼温和,“你之前提到大部分队正都和公子们相处不错,那是否有一部分队正和他们有矛盾?” “闫队正和陈队正……也不是说有矛盾,只是不怎么来往吧……” 听小兵说得委婉,伏清合大概了解了情况,也不再逼问。 他似乎是问完了,向小兵道了谢,“能否带我去找下那日同样是前一百的其他兵,我想问问具体的情况。” “是!” 副尉留他们本就是为了配合奉公门,这些要求当然得应。 但小兵顿了顿,又道:“但现下他们还在练兵,需得等到午间用膳时,才有时间……” “可。”伏清合答应得爽快,他回到帐篷,注意到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言淡,“你可有发现?” “暂时……暂无。” 言淡眼巴巴望着对方手里的资料,不知如何开口才能借阅。 这是奉公门总部的资料吧,不知道自己这个分部人员有没有资格看。 正在犹豫之间,却看伏清合干脆地递了过来。 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言淡反而讷讷有些不敢接。 伏清合直接塞到了女子手中,“第一次办案,不惧怕死者,还能主动寻找线索,已经强于多数人了……你很有天赋,不必过急,线索总在蛛丝马迹之中。” 他并非随意夸赞。 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言淡进入帐篷之后的一切举动,观察这个分部的下属从惧怕尸体,到主动探寻…… 那时言淡正好发现了尸体头顶的备注,在仔细研究呢,当然不怕了。 在旁人看来便是克服了害怕情绪查找线索。 伏清合十分欣赏,觉得这个分部新人态度认真,适应良好……值得培养。 他朝着言淡笑了笑,转身朝尤悠走去,应是去看验尸记录。 独留新人原地发愣。 多么好的捕头啊!不仅不职场pua,还关心下属,提供资料教导,主动夸赞…… 可惜不是自己的上级,言淡只能看着别人家的上级流口水。 感叹了几句,把拿到的纸张学着刚刚伏清合的动作一张张铺在地面。 对于言淡来说,如若那备注就是题目答案,那解题思路便在这几张纸上…… 她对比着查看,时不时点点头,非常认真。 第二张上面就有闫岩。 家境贫寒,有一身力气,肯打肯拼,颇受校尉赏识,年纪轻轻便成了小队队正,其下管理五十人。 以他为中心来观察,便能发现这几张纸的死者资料中,没有一个人是他这个小队所管理的人。 同样以他为中心观察,这二十九人均和他属于一个团。 团内含三百人,里面包括六个队。 缘北军一共几千人,偏偏庆祝的演武大会上都死的二十九人,均是一个团的…… 也太过巧合了。 不过为何闫岩要选择这个场合投毒,他又怎么能保证能毒死所想毒死的人,又怎么能保证不伤及无辜…… 他的投毒方式十分重要。 言淡把资料一张张捡起,合在一处,再次走到闫岩的尸体面前。 她想象着对方如果是投毒,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留下线索。 这种让人痛苦的烈性毒药,沾染到皮肤是否会有痕迹? 循着这种思考路线查找,言淡果然发现对比其他尸体,闫岩的右手指腹更加发黑一些。 如若只是在手上,能藏有的毒药量应不足以杀死二十九个人。 他又是把毒药藏在了哪里? 这具尸体处于中间,尸检还未检查到这边,所以闫岩的衣着相对整齐,还未被动过。 言淡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尸体的袖口领口查看,均无发现。 众目睽睽下毒,不论是摸袖口内和领口内都似乎不太自然啊! 那如果是腰带有些松,做个提腰带的动作呢? 自然许多,似乎不雅观。 但军营之中,几乎都是粗人……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节 庆祝的宴会上大家也均没有着军甲。 言淡解开了腰上的结,轻柔把腰带掀起。 闫岩家世普通,用的是简单的粗布做腰带,上方并无装饰,只是两条蓝色的布拧在一起,绕上一圈后打了个结。 随着两条布慢慢打开,夹层中果然有些许粉末残留其中。 终于有发现了! 言淡故作惊讶的叫出声,“咦?腰带上怎么有这个?” 第4章 麻溜跑路.投毒案 伏清合远远看了眼言淡手中的腰带,眉目微凛,大步走过来。 “快放下。”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待言淡放好腰带,他掏出个瓷瓶,拔开木塞,幽香瞬间沁满整个空间。 这香气带些苦涩的木香,又有些像现代某些咖啡豆的气味,闻起来格外特殊。 又问:“有帕子么?” 言淡见伏捕头面色严肃,知道事情不妙,连忙从布包中掏出个帕子。 帕子很有童趣,是二妹言浅刚学习刺绣时的作品,绣的仙鹤像一只矮矮肥肥的黑鸭,被送给了言淡,平日用来擦手。 伏清合接过,看到图案忍不住笑意加深。 微微倾斜瓷瓶,倒出半瓶药水,沾染得帕子部分呈现出淡淡的蓝色,把肥黑鸭恰好框在一汪蓝水中。 “用这个,把刚才碰过腰带的地方擦干净。” “好。” 女子不敢马虎,用药水染湿的部分,仔细清理了手指,连指尖指甲缝也未放过。 看她清理干净,伏清合才解释,“这腰带上的白色粉末应是封鹤,为一种剧毒,沾染上一段时间后会顺着皮肉侵入体内,不会立刻发作,几个时辰后蔓延五脏六腑……不过你不用担心,刚才的药水是奉公门特制,你沾染了封鹤时间不久,用此水擦净便可。” “谢谢。” 言淡听闻此毒凶险,虽已解,但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转头再看那条腰带,被尤悠带上布手套拎到了一旁,用白布包裹住,又收到他随身携带的箱子里。 尤悠做完这些动作,便走到伏清合身旁,“如果是封鹤,那便不用入喉,只需接触。” “的确如此。”伏清合皱眉,温和的笑意不再,只留些许沉重,“不论是大会过程中,或是宴会推杯换盏之间,有接触都是理所应当。只是……这封鹤珍贵,至少值白银千两,没点门路还没法子弄到,又怎是这个家世普通平民出身的队正能买得起的……” 他沉吟片刻,看向尤悠。 “去叫承继,你们想办法自行离开。” “是。” 尤悠转身向外跑去。 事情变化迅速,把言淡看得一愣一愣的。 眼睁睁望着伏清合不紧不慢走到门口的小兵面前,远远看着两人交流,时不时能听到‘鞋袜湿了’‘还有要事’‘午间再来’等只言片语。 随后小兵便亲自送到了军营门口,目送两人渐行渐远。 知道轻重,即使是满腹疑问,她也一直未开口打断。 直到走到了足够的距离,言淡这才忍不住询问,“不等袁捕快和尤捕快么?” “承继轻功不错,带着尤悠也能很快追上我们,你无须担忧。” 伏清合过目不忘,已经记住了来时的路,回程期间并未掏出地图也走得快速。 他看言淡依旧频频回头,轻声一笑,“营内暂时以为承继他们还未走,不会追我们的。” 察觉到女子的欲言又止。 伏清合又道,“我虽是捕头,但承继乃袁国公嫡次子,身份更加贵重,所以他们认为,我定不会丢下承继就跑。” 结果没想到你真干得出来…… 不对。 刚才入军营时只出示了令牌和信件,并未报出姓名,那军营内部又是如何知晓这一行人的身份呢? 看来奉公门在派出伏清合时,就已经有多方知晓这个消息了。 “所以袁捕快他们是偷溜出来?” “是……你小心看路。” 言淡说话间差点撞到低垂的树枝,被伏清合抬起才未划伤。 他时刻注意着四周的路况,还不忘看顾属下,显得格外可靠。 “今天多亏了你细心,发现死者腰带上的藏毒,我们才能提前得知真相……” “哪里,我只是运气好……” 言淡不好意思笑了笑,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路上。 “你是如何发现,那闫岩有问题的呢?” 面对这个问题,言淡早有准备。 把从资料中发现死者全部同处于一个团,又只有闫岩那个队的队员毫发无伤的发现说了出来…… 总算是糊弄了过去,还得了好几句夸奖。 伏清合是个文化人,夸人的词语颇多,还能用上些典故。 把言淡哄得都有些膨胀起来,整个人飘飘然的,觉得自己简直是天纵奇才包公在世…… 两人脚步极快,加上走过一回路更熟,返回倒比来时快上一倍。 到了马车附近,言淡还有些意犹未尽,伏清合却自己站在马车下等两名属下,让言淡先行上车。 上级在车外等,自己却坐于车厢内,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 但伏清合太过和善,使得上级的威严感淡化了不少。 再加上言淡的脚已冻得没有知觉,早就想找个地方换了鞋袜,所以也就顺势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她脱下鞋,扯下袜子的瞬间,粘连住的皮肤被撕出几块殷红的伤痕。露出的血肉上,还覆着袜子上被扯下来的丝线。 这伤痕说不清是冻出来的,还是被鞋磨成的水泡又被挤破…… 或许兼而有之。 言淡已顾不得分辨,用带出来的冻伤膏避开伤口随意涂抹一遍。 脚趾肿胀得发白,又被涂上药膏油得发亮。 映衬着细瘦的脚腕,形成鲜明对比。 伤口和着其他冻伤的位置,又痒又痛,实在难忍。 怕车厢外的人听到自己的痛呼,她咬紧牙关,避开伤处,擦干脚底的水痕,又蛮力扯掉肉上的附着物。 痒倒是消失了,只剩下触碰了伤处,导致痛意加倍。 就这么忙活一刻,竟在寒冷的冬日硬生生疼出了一身冷汗。 言淡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忍痛快速套好鞋袜,便准备下车。 刚起身便听见一层布相隔的帘外有了动静。 “伏捕头!你怎么站在车下!” 这咋咋呼呼的声音一听便是袁承继。 “这丫头好没礼数,怎么能让捕头你站在车下……” 伏清合阻止了袁承继冲入车厢的动作,低沉的声线如潺潺流水,熄灭火焰,“是我想在外面等你们。” “伏捕头,你……” 袁承继这个一米八多的高壮汉子,刹那间被感动得眼泪汪汪。 “傻子……啊!” 尤悠小声嘀咕了一句,又闷声痛呼,应是袁承继报复。 “好了,你们作为捕快,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伏清合失笑,随即咳嗽一声,转头对着车厢内问道:“言捕快,我们可方便进来?” 他说完后并不动作,只静静伫立在车厢前,似乎等待内里人的回复。 “进去为什么还要跟她说啊……” 忽略掉背景音中让人烦躁的絮叨,言淡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她瞬间明白了伏清合的关心与好意,特地空出马车便是为了方便她换好鞋袜,却顾忌女子的面子并不直说…… 轻轻掀开帘子,回道:“谢谢伏捕头,我……处理好了。” “那便好。” 伏清合颔首,随即带着一头雾水的承继和事不关己的尤悠上了车。 坐定,这次由承继在外赶车。 “言捕快,今日多谢你的配合。”伏清合收起笑意,神色郑重,“但今日查到的所有事,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奉公门分部的其他同僚……” “我能知道原因么?” 言淡打量了一眼伏清合的神色,见对方并未生气,多加了一句。 “我只想知道为何我们已经知道了凶手,反而……逃走……” 听到‘逃走’这个用词,伏清合笑出了声。 随即正色道:“不能算逃走,称之为……撤退更加准确。” 他略微停顿。 “凶手也不算是凶手,只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这案子背后还藏着多重势力,有关军营、勋贵,甚至是皇子。而你发现的药物珍贵且稀少,能轻易用出的人屈指可数,更是佐证了这一点,即使是奉公门,也得掂量着行动……言捕快,你还想知道更多么?”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节 “不用了。” 言淡惜命,这种复杂的事并不想掺和。 “言捕快只需忘记今日的事情便好。” 即使伏清合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在那一番名为讲解,实则暗含威胁的话之后,也显得格外深沉起来。 “我会忘记的。” 刚答应完,马车里的气氛一落千丈,有些凝滞。 言淡脚痛不想说话,尤悠本就话少,伏清合则是闭目养神…… 本以为今日的行程就这样结束。 谁知快入城之时,马车却忽然停下。 “小心!” 一支箭破风而来,钉在马车的木框架上,力道极大入木三分。 此刻尾羽颤动不停,震荡出微小的嗡鸣。 伏清合眸色微冷,那股子暖意刹那间消散,蓦然拉住了一旁的言淡,躲开又一支箭矢。 一股清冷仿似薄荷的香气扫过鼻尖,言淡感受到腰部手臂的力量,刚下意识准备伸手推拒。 突听破空声再次于耳边回响,随即被环抱着,跳于车外。 “有埋伏。” 第5章 遇刺救人.投毒案 颠簸跳跃躲避开箭矢。 言淡知晓现下应是被袭击,不敢再动,怕影响伏清合的动作。 直到被安置于一棵大树后,这才蜷缩起来,紧紧抱住一直挂在手臂上的包裹。 再抬眼间,便看伏清合几人和蒙面刺客战在了一起,叮叮哐哐的利器撞击声不断响起。 伏清合武功高强,现有几人把他围住,依旧不能奈何他。 袁承继也不错,对战三人,时不时还能分出心神,帮尤悠抵挡一两刀暗招。 尤悠略差些,只能抵挡一人,还有些艰难。 言淡看得焦急,担忧这几人受伤,也害怕刺客发现了躲起来的自己…… 干脆从包裹中拿出了奉公门配置的弩,紧紧握在手中,总算安心少许。 这弩不过半臂宽,射程不远,主要是箭头被涂抹了些许能使人麻痹的药物。 和佩刀一样,都属于奉公门捕快的武器标配。 他们打的有来有回,即使是武功高强,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难免受伤…… 刺客也转变的战术不再贸然攻击,转为牵制防守,意图消耗他们的体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默默看着,她反而冷静下来,思考破局之法。 此刻他们与刺客实力相当,僵持住了。 如果能用弩射中一两人,便可解围。 摸了摸自己颤抖的手,后背早已因为焦虑的心情沁满了汗水…… 她悄悄靠近,选择了人数较少的尤悠那边。 躲在树后,借遮挡物隐藏。 先将弓弦张开,用弩机扣住,却因太过紧张,导致用力过大,指腹被线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刹那间便见了血。 用左手托住弩臂,将箭矢搁在箭道上。 蹲下,感受风向。 瞄准。 等待时机。 此时此刻,言淡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现在她便是如此,紧张得仿佛一张口,便能吐出颗活蹦乱跳的心。 只能紧紧抿唇,咽下口腔中弥漫的酸苦。 瞄准的视线内,尤悠和对打的刺客有来有回,站位不断变化。 直到尤悠手臂被划伤,退后几步。 这瞬间,刺客跨出半步,横向砍出一刀,冲着他的脖颈飞速而去。 不过是一秒钟的变化。 但这一秒两人距离远了许多,那刺客也巧合来到了言淡瞄准中心线。 就是现在。 弩箭射出,弩弦颤动轰鸣。 但她毫无所觉,直直望着前方的目标。 中了! 但…… 分明瞄准的是面积较大好命中的腹部,却不知为何意外射中的对方的眼珠,被射中之后爆出血花。 刺客惨叫不止,随后倒地。 血液仿佛喷泉一般,从眼睛的伤口中不断冒出。 而那刺客却未瞬间毙命,呻吟声不断,仿若鬼鸣。 …… 我杀人了? 直到所有刺客尽数毙命,言淡才渐渐反应过来。 知晓现下还未完全脱离危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马已被射杀,只能跟随伏清合等人急速奔跑。 赶路间,那三人似乎讲了什么,分析可能是哪方派过来的刺客。 招式有套路,装备精良,但没有军队的煞气…… 对袁承继似乎留有余地…… 伏清合和尤悠那边则大多是杀招…… …… 言淡苍白着面孔,默默跟在最后。 三人讨论之时,问到她这里,也有所回应。 跑着跑着,言淡的灵魂仿佛飘浮起来。 身体极度疲惫,心跳剧烈。 明明记下了所有的对话,脑海中也在思考,却感觉脚步虚浮,踏不到实地一般。 茫然。 跑着。 回答着。 半个时辰后,她已累得汗如雨下,脚也痛得钻心,借着身体上的疲累痛楚,压下心底惶然。 就这么一路跟着,进了县内,又跑回了奉公门。 “没想到,你体力还不错。” 看着气喘吁吁,却不叫苦不叫累的言淡,袁承继都对女子的印象改了观。 自己家的那些女眷都娇滴滴,走两步就累,没想到外面的女人还挺厉害。 一定是自家老头眼光的问题,才选了这么些个女人。 他这样想其实也没错。 袁国公年轻时,娶了从大凌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坐上军中高位的女将军姚茜为妻。 两人柔情蜜意,相知相爱。 谁知好景不长,将军生产第二子时意外去世,他三年闭门不出,连朝都不上。 再出来时突然先后纳了几名妾室,都是守旧家庭出身的女子,花朵般娇嫩柔弱…… 京中人都私下笑谈他‘口味大变’…… 言淡不知这人心中偷偷拿传统贵女和自己做比较。 听了夸奖也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体力只是一般,不能和袁捕快比。” 女子仿佛是回答了,脸上的笑容也得体,但眼眸却望着虚空,不含感情,比起早上初相见时似乎少了些生气。 她坐了片刻,又站起身,走到了伏清合的面前,“伏捕头,时候也不早了,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配合?” 这话问得委婉,但在场的都听出来的对方告退的意思。 伏清合也站起身,两人有些距离,隔着桌案相望,“你恐怕得和我们去京城一趟。” 他眼神间露出些许歉意,仔细观察着面前女子的表情。 “本想从军营出来直接回京城应不会连累到你……如今遇上了刺客,虽然只是配合我们调查,但你可能已经被牵累……这只是第一波警告试探的人,在案子未水落石出之时,你也许还会有危险。” 这些都是推测,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女子同样被那些人盯上。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节 但伏清合不忍心拿一个颇有才能捕快新人的命去赌,所以经过一番思量,还是决定把这人带上。 言淡眉角微抬,好似已有了些预感,并不太惊讶。 半晌。 她垂首叹了口气,“那我的家人呢?” “我会知会王捕头,转移你的家人,派人保护。” “好,我跟你们去京城。” 好家伙,省外出差了。 不知差旅费报销么? 第6章 出发 直接去京城,即使是快马加鞭,也有半个月的路程。 伏清合他们之所以来得快,是因为本就在附近的稼和县办着差事。 前几日奉公门特训的信鸽突然而至,为了保证信息传递的实效性,奉公门一向会使用这种信鸽传递。 他们接到命令,才得知了云岗县的大案。 一起出行的有六个人,三人留在了稼和县继续搜查,另三人则转头来到了云岗县,也花费了一日多才到。 几人此刻已坐在车上,一行人都换上了便装,就连腰间的长刀也用布包裹住,打扮得像是普通的赶路人。 “所以,如若要回京城,需得去稼和县和其他捕快汇合,再一同回去复命。” 听完伏清合的解释,言淡配合点了点头,接过对方好意准备的水囊和包裹。 因当天下午她的家人便被王捕头转移到秘密的位置,为了不暴露,言淡本人也不好回去探望,更别提收拾行李。 一应物件,都由伏清合提供。 他家中应是钱财不少,准备的衣衫皆是上乘材质的布料。 但这人也十分细心,知晓要赶路,因此选的样式简单大方,非层层叠叠的襦裙,而是好活动的宽松剪裁。 不仅如此,这些衣衫的装饰花样低调,就连配套的簪子手环也是素雅。 就如同言淡现下身上穿的这件青色衣裙,裙摆宽大且不长过脚腕,没有什么时兴的拖尾,走路方便。 绸带系于腰间,配上莲纹花样,清雅秀丽。 外面披上一毛茸茸的披风,是同色系偏深的素面,白色的毛领把细长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映衬着言淡如玉的小脸,愈发显得女子娇嫩动人。 一切都是最合适的。 就仿佛他只见过言淡一面,就猜透了这人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言淡收到的东西,每个看过去都仿佛自己亲自挑选的一般。 除了谢意,也难免有些被看透的感觉。 她抚了抚袖子,想到晨间出发时,那些同处于云岗县的捕快一齐相送。 为了避免消息走漏,一行人对外说的是伏捕头看中了言淡的天赋才能,抽调她配合附近的大案,甚至有可能带她去京城奉公门…… 除了知情人士王捕头,其他捕快均以为言淡已经攀上了总部的高枝。 他们一边对自己夸赞,一边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言淡大概能猜出这些老油子的想法,不由得有些暗爽。 奉公门总部和分部的同级别待遇那是天差地别。 说是一视同仁,俸禄好像只多出一点,但其他福利却是分部拍马也赶不上的。 就比如总部,只要成功当上捕快,便能提供住处。 最底层的是集体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二等也是如此。 但升为一等捕快开始,便可申请属于自己的单独住房…… 即使你一辈子卡在了一等,那你也成功的拥有了一套带院子的房子。 先别管那住处是好是坏,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一套房子,不论你从何处而来,你也算扎根在此了。 更别提当上捕头,俸禄直接翻倍涨起来,还能 成为和县令一样的七品官。 再加上奉公门直属于渊渊目阁,相当于是皇帝亲信。 即使你只是个小小的七品捕头,在大多数地方,也不会有不长眼的给你难堪。 面子里子都有了,生活保障也有了…… 这么好的总部,是分部捕快的梦想。 那如何从分部跨越到总部呢? 难…… 虽有过从分部被调到总部的例子,但全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破过不少大案,非常人能所及……大多被调走时,便已经是一等捕快。 云岗县的治安良好,捕快们安逸惯了,早就认清现实歇了心思。 谁知……有一天,竟有人只因配合总部办个案子,就能被瞧上啊? 所以在那些分部捕快眼中,言淡是占了大便宜,相当于‘一步登天’。 个个都懊悔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躲了这个差事。 果然富贵险中求。 实际言淡内心也觉得这是个机会,有去总部的机会干嘛留在分部? 虽她知晓现在真实情况,自己只是个拖累……说白了就是人家发现刺杀范围波及到了自己,怕自己嘎了,所以好心带上。 但毕竟有和总部捕头相处的机会,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展示自己的才华…… 那是不是有可能获得推荐呢? 不是她盲目自信,如果是以前言淡也不敢这样想。 但如今手上握有金手指,办案能直接知道答案。 不如物尽其用,为自己争取些福利! 想着以后所有捕快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时,一个英气勃发的身影站了出来! “真相只有一个!”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然后一声怒吼,直接捉住了凶手! 嘿嘿嘿。 她心里快乐幻想着,漫长枯燥的路程里也气定神闲。 哪有丝毫流露出背井离乡‘逃亡’的怯意? 伏清合看在眼里,更是欣赏。 这新人不仅胆大心细,发现了重要证物。 还沉稳聪颖,危机之下射杀刺客,帮助众人破局。 现下被人追杀,离开故乡,也毫无怨怼从容不迫。 是个当捕快的好苗子,可造之材。 伏清合本就是惜才之人,袁承继和尤悠都是他亲自发掘的好苗子。 如今见到一块璞玉,藏在云岗县这种偏僻安逸的小地方,明珠蒙尘。 下定决心,之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锻炼培养她。 第7章 跑步锻炼.灭门案 “晨练?” 客栈中被叫醒的言淡瞪大了眼睛,看着早已一身劲装短打,穿戴整齐背好包裹的三人。 伏清合颔首,“这是总部捕快的常规训练方法,每日清晨跑练一个时辰,可逐渐增长体力……再加上马车进城太过显眼,不如徒步更好隐藏行迹。所以我们决定从这里出发,跑到稼和县,如今其实离得很近了,跑步接近两个时辰就能到。” 虽然两个时辰让言淡有些望而却步,作为一个现代人,跑个一千米都有些难。 但想想现在的人家中大多没有马,出门都靠走。 这走可不是散步的走法,是赶路的走。 言家人想要去郡城买东西一般走上半日才到,言清每日去书院就得走半个多时辰,自己这具身体以前读书似乎要走得更远,耐力应当是不错……又听说这是总部的训练方法,还是试过再说吧。 这是向伏捕头证明自己有能力进入总部的机会啊! “好的,我这就来。” 她回房快速换了身适合跑步的衣衫。 这两日气温略微提升,衣衫轻便些许。即使如此,女子装扮的比起男子要更繁琐些,好在这身劲装的外裙已收到了膝盖处,裤装也是耐磨的材质。 发髻不梳了,干脆用发带扎了个紧得勒头皮的高马尾。人虽有些难受,更重要的是头发不散。 大大包裹背在身后,刀单独放一个包裹,准备好了便立刻出了门。 言淡的动作很快,花费不到一刻,但依旧遭到了袁承继的连续抱怨。 “女人真麻烦?” “动作这么慢真的可以当捕快么?” “你跑得也太慢了吧!之前没见你这么慢啊!” …… 废话!那日是逃命,当然跑得快。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节 言淡想进总部,忍了这些絮叨没讲话,还甜甜回了对方一个微笑,力求保持良好的同事关系。 反而吓得袁承继立刻加速,跑到前面的尤悠身边,悄声嘀咕。 “这女人真可怕,为什么不骂我,还对我笑……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对方没好气的再次加快了速度,意图甩开这只苍蝇。 “走开,你很烦。” …… 伏清合一直跑在言淡的身侧,默默观察进度。 见对方看着和前方拉开了距离,动作节奏瞬间凌乱。 他温声安抚道:“练体力讲究循序渐进,急躁不得,你的身体素质相比其他女子已好上许多,只需每日锻炼提升便可,不必追赶他们。” “是。” 言淡听进去了,渐渐放慢脚步,姿势也变化标准。 即使双颊红晕,前额布满汗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眼神始终直视前方,含着不服输的劲。 “很好,放缓呼吸,调整一下即可。” “好。” …… 追追赶赶,到了稼和县。 言淡并没有时间休息,直接又紧赶慢赶,来到了一宅子前。 她扶着门口的大树喘了好一会气,只觉这两日刚养好一些的脚上伤口,又开始钻心的痛。 但看‘同事’们都活力满满的模样,只能咽下苦水。 还未进门,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 从包裹中拿出伏清合之前便备好的白色‘口罩’,言淡直接戴在了脸上,被草药的香气笼罩,才觉得呼吸略微顺畅些…… 看那三人要推门而入,她连忙跑着拿了口罩递上,却被推拒。 “不要那玩意!” 袁承继是个急性子,说完便跳了进去。 言淡早就注意到这人每次入门,就没有乖乖进去过。 总是跃过跳过甚至从窗入,就像一只不会走路只会跳来跳去的猴子一般。 尤悠紧随其后,并不多言。 对于他的少言寡语,言淡也早已习惯,只暗暗叹了口气。 只有伏清合笑着道谢,“现场有许多味道也能帮助判断,所以我们习惯了之后,便不再戴这布罩子。” 还是‘男妈妈’温柔。 言淡露出些笑容,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她并未逞强拿下口罩。 现在的她,还未适应现场,如果没有这么一丝遮挡,吐在原地,怕更是要坏事。 “伏捕头。” 一男子自门内推门而出,对伏清合拱手行礼。 他身穿黑色捕快服,看制式应是二等捕快。身材格外高大,宽肩厚胸,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眼神如鹰一般锐利。 即使是目测有一米八几伏清合也比他矮上半个头,此时站于言淡面前,居高临下望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就是言捕快?我姓陈,幸会。” 看你的表情不像是幸会啊! 言淡见他没有拱手,便也只是站着,笑着说了句,“陈捕快,幸会。” “现下情况如何?” 见伏清合发问,陈捕快态度端正了许多,沉声道,“自从我们因为那起灭门案来到这稼和县,歹徒便再也没了踪迹,这两日略微回暖,搬入到附近的秀才闻着味道不对,这才发现这家满门被灭,报案到衙门。衙门知道我们在追查灭门案,立刻告知我们发现了新的灭门案。” “进去看看。” “是。” 两人都踏门而入,言淡也紧随其后。 听着是灭门案,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显然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 门口、院子里的水缸旁、房间门口…… 都陈放着尸体。 这些人应该死了许久了。 五官肢体均已变形,早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只能凭借衣饰身高大概判断出身份性别。 他们应死了有些时候,肢体仿佛融化在了原地,肌肉扭曲如液体一般。 全靠暴露在外的白骨支撑才没有摊在地面,和尸水混合,此时血液冻凝成果冻般的固体状,泛着艳色光泽…… 第8章 案发现场.灭门案 看着伏清合淡定避开蔓延在地面的尸水,走到门口近旁的尸体处。 尤悠正在近旁,边写边报,“据骨架结构大小分析,死者应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颈部一道刀痕,无其他表面外伤,一击毙命……观伤口形状,凶器至少刃长两尺……” 伏清合正观察着尸体,余光看到言淡捂着嘴跑了出去,摇了摇头,继续走向下一具尸体。 言淡走到门口,勉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深吸一口气,又踏入大门。 她慢慢走近尸体,想触发尸体头上的标注。 却又看到那死者眼皮深陷,不见眼珠。 尸体里囤积的蛆虫有两只钻了出来,扭成了不同的弧度,带出一些血凝结而成的血块,爬到面庞…… 这蛆虫避开了之前的寒冬,在这稍微回暖的天气再次冒出。它们躲藏在尸首中,被喂得饱饱,一只只白白胖胖,仿佛捏下便能爆出汁水一般。 忍不了…… 快速跨过纵横在地面的尸水印记,言淡再次跑到了门口,踉跄着对着大门那棵老树的树根,大吐特吐。 吐完之后,人反而镇定下来。 喵喵的,今儿个我还就不信了,恐怖片看了那么多,还克服不了个案发现场!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随意塞回包裹。 拿出上战场般的气势,再次踏进了门。 呕…… 克服不了。 又一个来回,言淡总算能勉强咽下快涌到喉咙的酸水,扶墙慢慢走进去。 这户人家并不富贵,家具极为陈旧,陈设几乎没有。 院子极小,几个房间挤在一起,每个面积都不大,显得相当逼仄。 忍着恶心,一个个尸体检查。 【被钱丽翠砍死的李才】 【被钱丽翠勒死的李吉成】 【被钱丽翠捅死的李言成】 【被刘大宝奸杀的张秀秀】 …… 其他都是钱丽翠动的手,只有这个张秀秀是被刘大宝…… 既然有两个名字,应该是两人合作。 看名字是一男一女。 但每个显示的备注却只有一人名字,言淡猜测这人是最后致命的凶手,而参与的同伙不会显示在文字上。 李才,死于门口,听伏清合说是被一击毙命。 看骨架身高他是家里唯一的成年男性,所以凶犯们选择最先制服他,之后的其他人便再无威胁。 李吉成,尸体躺离门不远的水缸旁,手旁掉落了一根木棍。 仔细观察,木棍上有格挡的痕迹,应是听到父亲的惨叫所以出来支援,谁知因为身量太小,抵挡不住两人袭击,也被杀害。 李言成,身高矮小,看衣衫应该是个孩童,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但他身上所受的伤害却是最多的,衣服上满是被利器捅过的痕迹。 钱丽翠针对李才的两个儿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折磨。 李吉成被勒死,而李言成被小型武器捅死…… 一种是掌握生死,近距离享受受害者慢慢咽气…… 一种是暴力发泄,尽情展示心中所有的怨愤…… 而最后,唯一一个不是钱丽翠所为,是刘大宝动手的。 张秀秀。 奸杀,极为羞辱的一种死法。 且明明在卧室近旁,却强行把对方拖到院子里,和丈夫儿子处于同一种空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节 刘大宝应是另一种心理变态。 从表象判断,言淡只能分析出这么多。 她慢慢踱步到伏清合身后,恰好听他跟陈捕快分析案情。 “屋内脚印杂乱,刚才一一丈量过,对比死者脚部大小,陌生脚印只有两种,看步伐行走方式,确认凶犯只有两人。一个脚印六寸六,一个八寸。要么是一名身材矮小的男人和高大的男人,要么就是一男一女。” 这结论让言淡不由得一惊。 没想到光凭借鞋印伏清合就分析出了凶手的人数和性别,不像自己要靠金手指备注才知晓。 陈捕快听完也有些不敢置信,“女人?” 他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举子,认为女官占了他应得的位置,每日喊着人心不古,最是守旧。 母亲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婉妇人,养得姐妹也是如此。 即使这些年女人出门做事早已是常态,朝堂中也有些许女官。 但他从小生长在保守守旧的家庭,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心中对女子的印象依旧是温顺小鸟一般的存在。 至于像言淡这种不仅抛头露面,还进入奉公门成为同僚的人,在他眼中已不是女人。 “女人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吧?” “陈捕快,力气大小因人而异,有力大女子,也有瘦弱男子。”伏清合皱了皱眉,笑意渐收,“我曾经交代过,勿要用自身经验判断衡量案情,你都忘了么?况且凶犯作案技巧可并不只是靠力气……” “伏捕头。”感受到上级的不快,陈捕快略微低了头,“我知错了。” 言淡长得矮,即使陈捕快低了头,她依旧能看出这人脸上不服的表情。 她心中好笑,对自己又有了自信。 看来她还是有优势的,并不是所有总部捕快都像伏捕头那么优秀,还是有这种事实摆出来放在眼前还不明白的傻x。 伏清合当然也看出了对方态度不端,但此刻还有要事,也不好追究。 他继续讲述案情,“进门先杀害李才,因为他们对武力能制服所有人没有绝对的把握。” “他们计划已久,且观察了一段时候,才选择了亲人都在村中,新搬入县内,于县内无亲无故的李家……推测只有这留下了痕迹的两人,没有其他帮凶。” “凶犯谨慎,可能在李家和赵家之前曾试验过自己的犯罪能力。李成被一击毙命,手段狠辣,没有一丝犹豫,绝非未沾染过人命的人能办到。” “看尸体情况,李家灭门案发时间应比赵家更早。凶犯手段并不纯熟,留下了脚印。且因这里离书院不远,附近又搬进了几个书生,来往的人渐渐变多,导致他们事后也不好回来清理。” “赵家灭门案,他们的手段显然更加娴熟,在李家试验之后,凶手选择了用绳绞杀更符合他的喜好,所以赵家五口人,有四人都是被勒致死。” “李家和赵家的家中现银均已被带走,妆匣和箱子中亦被翻动过,因被害者皆毙命,所不知遗失了什么具体物件……” 沉吟片刻,伏清合做了总结。 “李家赵家的共同特征,一,皆住在较为偏僻,四周的房屋大多空置的地方。二,家中都只有一名及冠男子,其他都是老弱妇孺。三、最先杀害及冠男子,都是一击毙命。四、家中妇人被奸淫。五、财物有所损失……” 他慢慢讲完,说得细致,分明就是为了教导陈捕快和言淡。 言淡心里感激,思索着刚学到的知识,问道:“伏捕头刚才说过,因为对自身武力不自信,所以需得保证先杀害家里的及冠男子。所以凶犯又是如何保证最先过来开门的一定是男子呢?是不是说明凶犯是男子认识的人?” 伏清合见她进入状态很快,笑意加深,“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要考虑作案时候的具体环境。比如,如果是夜间,大多人家都会选择身强力壮的男子开门,而不会让妇孺出面。亦或是,凶手以某种理由引诱男子出来,比如搬抬重物之类的,或者是求助之类的……随后开始作案,不是一定要这人给他开门才能办到……” “我明白了。” 看言淡点头,他转头看向其他人,继续说道:“尤悠和承继你们自由行动,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蛛丝马迹。” “陈捕快去衙门时顺便叫上在附近巡察的孟捕快,一起找县令调出近三年犯过强盗罪类型的案卷,或是和伤口在脖颈处一击毙命的,重点查还未结案的。” “成捕快你们就不必联系了,他那边我已经吩咐了其他的事情。言捕快……” 言捕快有些难安排,她并不是自己的手下,只是配合军营投毒案,被牵连跟随上京…… 接下来就是正式办案,他想到这几日奔波,已能从这女子跑步的姿势看出脚上有伤。 不仅有些懊悔晨间还让其跟随一起晨练,正准备让其回客栈休息,余光看到了期盼眼神望着自己的言淡。 女子的眼睛圆圆,透亮眸子感情直白,一点也不遮掩热情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轻笑出声,“言捕快嘛……” 言捕快作为新人,不仅沉稳敏锐,也好学进取。 今日也很快克服了面对血腥现场的恐惧,投入其中…… 不忍心熄灭这好苗子的热情,伏清合沉思片刻,“言捕快……跟我一起去赵家吧!其他人有急事便来赵家找我,或者信号告知我位置。没有特殊情况,就夜间在客栈汇合。” “是。” 众人放下手中的事,一齐答应了。 第9章 忠犬小黄.灭门案 比起和伏清合一起去赵家查找线索,已知答案的言淡更愿意去衙门查查档案,看看钱丽翠和刘大宝有没有案底…… 亦或是在四处询问下邻居,这李家有哪些熟人,里面是否有钱丽翠等人的踪迹…… 但上级命令已下,她别无选择,只能又跟着奔波到了几条街之外的赵家。 赵家和李家门口一样,均有衙门派过来的捕快保护现场。 但因发现的时间已久,所以尸体早已被运送到了衙门,由仵作验尸。 现场只剩下血迹,和因挣扎打斗被破坏的家具…… 没有尸体,言淡不再惧怕,因此看得更为细致。 精心养护的花朵,院子里的秋千,灶房里的干净餐具…… 这是一个温馨又美好的家庭。 只剩下两条木腿的板凳,布满刀痕的扫帚,甚至还有一个沾染血迹的簸箕,都说明了这家人拼命反抗的意志。 这样的证物旁,却布满各色血迹,透过这些颜色,仿佛触及到了满满的不甘与怨愤。 他们都有努力的求生过啊……想到此处,她忍不住眼眶微湿,又迅速抹掉。 言淡努力调整情绪,仔细地扫视四周,突然看到院子角落杂草丛生的地方,有一丝波动。 那是什么? 她取下身上的佩刀握在手中,慢慢走近。 那草动得更厉害了,好似有东西在草的遮掩下爬行。 飞奔过去,便看到一个毛茸茸的黄色尾巴,摇动两下,消失在墙角处的小洞之中。 蹲下透过这洞朝外看,围墙的另一侧,瘦弱的小黄狗蹲坐于地上,身上的绒毛油腻腻的纠结在一起,下腹处好似有些红色的血迹。 它黑亮的大眼睛直视着洞另一头正在偷看的言淡。 “汪!” 这果然是个狗洞。 那这狗是赵家所养? 而狗身上有血迹,那会不会说明案发那日这狗也在现场? 想到这里,她立刻站起身抬头望,围墙不高不矮,但四周并没有树木或是梯子支撑,很难轻松跃过去。 言淡回首看了一眼,伏清合正在客厅勘察地面的线索,离着自己的位置有些距离。 她怕大喊吓走小狗,也怕时间久了小狗跑掉,只能自己从门快速绕出,来到这边围墙的外墙。 那小黄狗端坐在原地,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并未受到惊吓,只回头望了一眼。 它的眼睛十分透亮,仿佛晶莹的琥珀一般。 “汪。” 言淡走近两步,想观察小狗身上的血迹位置。 那狗却失了耐性,突然向前方跑去。 “别走!汪仔!” 言淡连忙跟上。 可惜脚上的伤使她跑得不快,还没有平日里一半的速度。 她拼了老命追赶,依旧很快便跟丢了小狗,眼睁睁看着那狗影消失在了某个拐角。 “哎,这破脚。” 她十分懊恼,转头回到了赵家,便看伏捕头站在门口,正等着自己。 “捕头你别误会。” 害怕对方以为自己偷懒,言淡忍着痛快步走回,“我刚才看见赵家围墙的狗洞钻出了一只黄狗……” 听到有狗,伏清合并不惊讶,“我们在第一次勘察之时便发现了墙角的狗洞,部分家具上也发现了狗毛,现场有狗脚印。这赵家的确是养狗的,只是不知为何,派人等了一整天也不见它回来。” “捕头,我怀疑那天案发的时候,狗应该也在现场。”言淡说出发现黄狗身上的血迹,“不知道它会不会咬伤了凶手……” 她有些不确定,所以隐瞒了一点。 刚才近距离看那黄狗的嘴边毛,似乎有少许红色部分,比起下腹的血迹颜色更浅更新。 但因太过匆忙没能看清,不知是不是血迹。 可能这只小狗曾经咬伤了凶手,却依旧没能救成主人,从狗洞逃走? 伏清合否认了言淡的说法,“我认为那日案发时,狗应该不在现场,它是案发之后才回的现场。” “为何?”言淡有些惊讶。 伏清合带着言淡走到门口处,这里的地面和李家一样,有大量血迹留存。 “首先,如若狗在现场,它和凶手搏斗,沾染到了不论是凶手的血迹或是主人的,都不会在下腹,而是应该接近嘴和颈……能染满整个下腹,应是血液流出到了一定的程度,狗趴伏于地面所以沾到……” “现场其他人虽有刀伤但都并不致命,只有赵连,也就是赵家唯一的及冠男子,脖颈一刀致命,有大量血液流出,他的尸体就在门口,黄狗从狗洞钻入后首先发现了他,所以趴伏于他的身边。虽然感受到了主人没有呼吸,但狗守护了尸体许久,因此血液染满下腹和四肢。” 听完伏清合的描述,言淡脑海中也有了画面。 忠犬依偎在毫无生气的尸体旁,它嚎叫,舔舐主人的脸,依旧唤醒不了他。 最后只能守护这具冰冷的尸体……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节 该死的凶手! 不仅害了其乐融融一家人的性命,还导致忠心小狗无家可归。 如果狗那日不在现场,嘴角的血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言淡仔细回忆了片刻,她还是觉得那红色和血迹相似,只不过更艳丽一些,显得像是刚染上不久的…… 难道…… 狗是闻到了现场的味道,之后给主人报仇去了? 第10章 案情汇报.灭门案 赵家这边,伏清合之前便看过了。 因李家案子给了他一些新的思路,所以便想着再过来瞧瞧。 顺便手把手教导了言淡一些常用的探案思路和手段,让言淡也学了不少新知识。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膳时间,按照之前说好的,所有人一齐到了客栈汇合。 他们点了几个菜,集中到了伏捕头的房间。 伏清合对待下属一向大方,自掏腰包点了这客栈中最好的酒菜,决定先让大家吃饱喝足。再说说今日的发现。 稼和县是比云岗县还要贫困的地方,这里土壤不丰,做生意的也少,不靠山不靠海,县里的人大多都是靠周围几条河和几块贫瘠土地活下去。 即使身在整个县最好的客栈,但环境和吃用,比起京城是望尘莫及,比云岗县也要差上不少。 因此除了伏清合,从京城来的几个人皆有些不满。 尤悠倒还好一向话少,表情也少,看不出什么,只不过吃得少些。 袁承继那就没有遮掩了,每个菜都挑剔了一遍,最后直接撂了筷子,他随意用上几口应都是看在伏清合的面子上。 另外三个二等捕快,没有袁承继那么明显,也是在这里待了几日吃惯了,皱皱眉头便咽了下去。 最后反倒是言淡胃口大开,就着菜吃了整整一大碗饭,还吃了一盘糕点,让人侧目。 言淡并不知这些人在挑些什么,五菜一汤,两盘糕点,很是不错了。 穿过来这两个多月,最初半个月因病未好全,只能吃些清淡的。 后头虽是让吃肉了,但当时言家只有言母一个赚钱的。 原主之前生病花了小半抚恤金,剩下的言母存起来不让动…… 幼弟言清要去书院读书,束脩费不少…… 二妹言浅女学倒是毕业了,但是以后想当绣娘,也拜了刺绣师傅,收费比书院还贵…… 即使是言淡开始上值了,有了俸禄,也不够这一家人每日吃肉,最后还是得节衣缩食。 隔四五日才能吃一回肉菜,每日粗茶淡饭,平时只能吃言母铺子里卖剩下的点心解解馋。 所以,眼下看着桌上的炸小鱼、菘菜炒肉、笋丝鸡丁……虽只是平凡手艺,但因材料新鲜,吃起来也是有滋有味。 待饭毕,小二把桌子收拾好,躬身退出。 几个捕快便依次报告近日的收获。 陈捕快和孟捕快,皆是负责在衙门查案卷。 和人高马大的陈捕快不一样,孟捕快看上去应年过四十,是个平凡干瘦的中年人,脸上唯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胡须,不仅又黑又亮,且须长到脖颈偏下。 陈捕快格外进取,明明是两个人查到的内容,他偏抢着在前边说了话。 “今日去了衙门,查了近三年所有相关案卷。有一个路过稼和县的行商,被强抢身上所有财物,随后被杀,就是一刀毙命。” 看陈捕快抢功,孟捕快皱了皱眉,“当时路过的小贩看到了,跟衙门描述犯人形貌,据说一共五人,画像都在这了。衙门按照这个形貌去搜索,却毫无所获……” “画像我带来了。” 陈捕快早就准备好,直接打断叙述,递上了画像,使孟捕快接下来的话都咽在了嘴里。 伏清合接过画像,一一看过去,随后放于桌上。 他端起一杯茶水,手指细长骨节匀称,缠绵于空中的热气渲染于俊逸的面孔上,神秘莫测,“行商出门一般都会带护卫,这个行商没有带么?” 陈捕快略一犹豫,开口回答。 “不是,护卫受伤后跑了,行商本也想跑,但体弱,跑不过强盗,也没跑过护卫……” 啊……这…… 言淡本也喝着茶水,听到这行商的遭遇,差点没喷出来。 这也是倒了大霉,花钱雇了一帮这样护主不利却跑路熟练的护卫。 而袁承继干脆笑出了声,“哈哈哈,一群孬种!狗都知道护主,收钱不办事,这群人还配称之为护卫?” “凶犯选择荒郊野岭的地势,又挑中有护卫保护的行商身份。他们武艺高强,和本次灭门案的凶手不符,是一群作恶多端的强盗……”伏清合放下茶盏,愁眉紧锁。 他对着陈捕快说道:“如果稼和县只有这一个近似案例,极可能强盗流窜于附近,并不在此地扎根,所以稼和县本地衙门才找不着人影。虽和此案无关,但这群强盗也需惩治,怕再壮大下去或成山寨匪徒……陈捕快,你们明日去帮本地衙门写一封书信,让附近几个县联合起来,查相似案例,推测匪徒藏身位置,看能否捉到这伙人。” “是。” “还有其他么?” 陈捕快皱了皱眉,“这地方小,案子本就不多,许多都是小打小闹的偷窃案,强盗罪很少……” 下午看到案卷之时,就被‘震撼’到。 他显然十分嫌弃这块贫瘠之地,眼神里映射出浓烈的厌弃。 孟捕快年龄大,更加稳得住。 见说到了偷窃案,自己恰好早有准备,又从回忆中扒拉出,“之前倒是有偷窃案和此案有些相似,也是专门挑选这些住得偏僻的家庭。其中有一个苦主撞到过那偷子,正是一高一矮,倒是和伏捕头的结论相近。” 陈捕快没想到这孟捕快此前不在现场,也能想办法知道伏捕头说了什么…… 他斜觑了言淡一眼。 当时伏捕头跟前只有自己和她两人,一定是这丫头多了嘴,果然是长舌妇。 却不知现场人那么多,伏清合声音也不算太小,多的是人关注奉公门捕头。 孟捕快在奉公门干了这么多年,对上级动向向来十分关注。 出了衙门单独行动后,便找机会使了银子询问那些守在现场的当地捕快,根据获得的这些只言片语重新决定汇报内容…… 这效果立竿见影,果然伏清合对他的回答满意,露出些许笑意。 他欣赏孟捕快对于自己的说法能够举一反三,而不是像陈捕快一样盲从。 “偷窃案的案卷可誊抄了?” “是的,我带过来了。” 孟捕快小心翼翼从袖笼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这是他赶在吃饭之前单独又去了一趟衙门誊抄的,也是他最后才进客栈汇合的原因。 “从墙翻入,身上带有刀具,被发现后产生冲突,为何会被判定为偷窃?” 伏清合看完记录文字,只觉这整张纸满是疑点。 他不由得抿紧了唇,如沐春风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第11章 凶犯身份推测.灭门案 这个朝代的律法上偷窃和强盗罪名的判定本就很暧昧。 稼和县太小,奉公门便没有设分部,全要靠官员个人通过具体情形推断,然后判定罪名。 偷窃与强盗的量刑,相差不少。 对于县令,也是不同大小的功绩。 如果已结案,那县令为了表功,便会往大了说,强盗罪名便定下了。 但是现在未结案,县令怕给自己留下污点,报个偷窃影响更小。 孟捕快低下了头,小心斟酌回答:“因并未发生伤亡,且只有财物损失。县令认为人趁着夜间而入,本不想惊动这户人家,最初的想法只是盗窃,所以判定为偷窃案。” 伏清合叹了口气,大概猜到了县令的意图,也不再为难属下。 他收好案卷,沉声道:“这极有可能是这次灭门案的第一次试探性作案,受害人同样是只有一个及冠男子的家庭组成,位置也选得周围空户较多的地段。这里证词显示,凶犯被发现后,便用刀攻击……” 略微停顿。 “但这次他们没能成功先杀害这名男子,后又遭到被害家中合力反抗,没有讨着好处……所以之后便改变了作案手法。” 言淡听到这里,连连点头。 她在旁看过了新的案卷,对凶手的作案模式也有了一些想法…… 思路由推测什么样的人会去做这样的灭门惨案,转换为达成什么条件的人能做成? 这样思考,她便豁然开朗,瞬间有了方向。 这头言淡茅塞顿开,尤悠那边也在伏清合的问话下开了口。 “李家的李吉成伤痕特殊,且脖颈有两道勒痕,推断略上方的是细绳所勒,而细绳断裂,下方勒痕和李才腰封宽度吻合,绣样和伤痕上的纹路也一致。但李才腰封还在,李吉成的腰封却不在现场……” 他讲到一半,便款款而坐,眼神看向袁承继,示意他接话。 袁承继并不介意,站起身接着说道:“尤悠告诉我后,我便跑遍稼和县,去街上寻访了所有的成衣铺和绣娘,发现并没有相似的腰封。随后寻访几条街,问过了和李家有过来往的人,他们皆称李家男子腰封样式一致,应是家中妇人所制。” “之后我们又去看了赵家四名死者,勒痕上方全有腰封上的绣样,所以凶犯应是拿走了李吉成的腰封,之后又用这腰封作为凶器,在赵家作案。” 略一停顿,袁承继忍不住感叹,“被害者的腰封反而成为了趁手的凶器,这凶手真是……” 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描述凶犯的奇怪癖好,他只得饮了一大口水,又坐回桌边。 伏清合也有些不适,但依旧不忘鼓励自己的下属,“今日大家都做得很好,有关腰封的线索很重要……在抓捕之时,这腰封也可作为定罪的证物。” 对于这两个得力下属,他不会强制规定查案的方向,一向让他们自由发挥。 之后便是…… “言捕快,你也来说说今日的所见所闻。” 为了让这些属下丢弃刻板印象,对言淡改观。伏清合早就决定由自己打破僵局,鼓励言淡参与案情的交流……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节 面对四周情绪不一的眼神,言淡明白了这位捕头的好意。 她并不怯场,很快进入状态,有条理讲述了今日发现狗洞和那只小黄狗的过程。 最后说出了结论。 “狗很忠心,嗅觉也灵敏,它这几日没回赵府,极有可能是循着味道去追凶手……”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陈捕快嘲笑的轻哼。 并没有指望众人能相信一只狗找到凶手的说法,因为连自己也觉着并不可靠,只作为一种可能性进行交流案情,给大家提供思路罢了。 看同僚嗤之以鼻的模样,言淡干脆抛出了另一种推测。 “凶犯对受害者的家庭十分了解,赵家和李家搬入的时间并不一致,也不是大富人家,来往人少,所以遇害后,发现的不算及时。那行事这么低调的人家,又是新搬入的,凶手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袁承继早已想过,“应是在附近蹲守进行踩点,这种方法小贼们都能办到。” 陈捕快和孟捕快也点头,对于三教九流的人,他们办案多了,对他们的常规手段也有所了解。 言淡摇了摇头。 “我认为不是,稼和县是个小县城,外来人并不多。” “即使赵家李家地处偏僻,也不是毫无人烟,如若有小贼走街串巷的观察,也不是凭空出现,总得经过其他人家。附近就这么些住户,看得多了,不可能不知晓。” “就像李家人出入极少,袁捕快你不是也能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人家腰带的样式?” 她接连说了许多话,每句话都有所根据,让人无法反驳。 陈捕快不乐意这小丫头出风头,挑了挑眉,故意挑刺:“你说了这么多,也没得出个结论,有什么用?” “别急,我这不是正要说。” 被人抢白,言淡也不生气。 她眉眼弯弯,笑出了脸颊酒窝,再加上本就长得精雕玉琢的容颜,惹人喜爱。 陈捕快呆了片刻,接下来想说的话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言淡接着说道:“我想表达的是,说不准凶手并未蹲点探查,便能摸清这家人的具体情况。或是他们即使是走街串巷,也不会惹人怀疑……” “我所说的这两种方向,也指向了两种身份……” “第一种,牙行的庄宅牙人。” 言家的邻居便是在牙行做事的,因此言淡也对这些有所了解。 这朝代的法律规定买卖房屋必须通过牙人,牙人给买房的人提供选择,随后登记,最终按规定时间同步给官府。 这庄宅牙人便和现代的房产中介有些相似。 不过不同的是,这朝代的牙行算是半个‘国企’,进去做事要么通过考试,要么就是和言淡一样继承父辈的职位。 牙人也算是当代的铁饭碗好工作。 言淡说的这些,和伏清合的思路不谋而合。 因牙人们下值早,今日到稼和县的时间略晚。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不想大张旗鼓的去牙行问话。 本预备明日突击前去牙行打探,没想到被言淡先说了出来。 正惊喜于新人的聪颖,却见这女子又开了口。 “牙人我不用介绍大家也知晓,买卖房屋必须在牙行登记,所以新搬入的住户肯定会去那牙行,身份信息也会尽数报上去,对凶手来说十分便利。” “你说的还算有理。”袁承继来了兴趣,“不是有两种吗?还有一种呢?” 言淡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下去,“第二种,便是货郎。” 货郎是走街串巷叫卖的流动性商贩,数量不多。 有需求必有供应,古代县乡一般都会有这么一两个角色。 了解法律后,言淡知晓这种职业在这个朝代是违反规定的。 此朝要求所有商贩必须于衙门登记,并要经过核查,对于店铺每月也会有专人进行检查,就连摆在街边的摊位商贩也需定期报备。 这些都是为了税收和管理。 而货郎没有固定地址,利润低,连商品也多有变化……没办法达到要求,所以只敢偷偷摸摸进行售卖。 “虽货郎不符合衙门规定,但因价廉,还是会有许多人买其货物。” 就像在云岗县,货郎也是十分受欢迎的。 言家二妹言浅便总是在后门等货郎经过,用零花给馋嘴的大姐和小弟买点零嘴,给自己则补上些许不同颜色的丝线。 二妹是个可爱又温柔的女孩,懂事得让人心疼…… 言淡出来几日了也没见什么愁绪,却在这个晚上,莫名其妙开始想‘家’了。 虽只是相处两个多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家人’真心的关心是言淡能适应这个时代最大的助力。 莫名的情绪上头,言淡勉力按捺下。 挠了挠头,继续说道:“这类人走街串巷是必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惕,因此在本案的作案条件上,更具有优势。” 第12章 街头调查.灭门案 第二日,各有思路的几人分头行动。 言淡思量一番,决定先从货郎的思路入手。她在李家附近绕了几圈,也没碰到什么流动摊贩。 不过想来也是,最近因为李家和赵家发生了命案,两家又都处于县内的南部地区,这半边最近捕快巡街都加强了,小摊小贩自然就避开了。 既然碰不到摊贩本人,言淡便预备先在附近打听打听。 她今日未戴佩刀,只藏了小弩,比弹弓大上一些,放在包裹里,便于隐藏。 言淡身穿桃色色窄袖袄裙,袖口和下摆处都绣有不知名的白色花朵,雅致又动人。 再加上她的鹅蛋脸小酒窝,笑意盈盈平易近人的模样。 眼神中也有几分天真无邪,看上去便是个悠闲出游的少女。 现下不是农忙季节,许多人都闲适下来四处走动,茶水摊子也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聊着天南地北,毫无愁绪,就连最近的凶杀案也成为了他们的谈资。 言淡先点了一杯茶又加了个点心,特地坐到了两名年纪大的妇人身边,“劳烦两位,介意拼个桌么?” 言淡观察左边妇人外衫布料不错,但领口处却有些抽褶,双手茧子不少,不断抚摸头上的簪子,眼神四处乱飘…… 右边妇人的衣着更朴素些,脚上的布鞋也有些磨损也舍不得换,只耳朵上的银坠子值点钱,动作也是时常护在耳边…… 看这两人应都是家中并不富裕,却极爱面子的。 “不介意不介意。” 这姑娘是生面孔,妇人们好奇打量许久了。 现在见其坐下,还没等言淡套话,自己便主动打听年龄家世等信息。 偏巧言淡有事要打听,即使不想应付也不得不周旋其中。 好家伙。 一句话还未说,自己差点被别人扒了个底朝天。 言淡回答完家中几口人后,在对方问出更深层次问题前连忙打住。 她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我先到了稼和县,家母和弟妹还在路上……母亲爱首饰,妹妹爱买头绳绢花,弟弟喜欢零嘴,不知两位婶子可知哪些地方能买到这些。”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左边的妇人摸了摸头上的银钗,“这县里卖首饰的就那么一家,我和店主最是相熟不过了……铺子就在北边那条大街上,那地头好认,县内的成衣店、当铺和绸缎铺,都在那边,很热闹哩。” 言淡知晓她说的是何处。 因为他们现下住的,据说是县内最好的客栈,就在那条街上。 “婶子……”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紧张捋一捋衣袖,“那个……我囊中有些羞涩,要买的东西也有些多,所以想问问……” 她小声说:“这里有货郎么?价钱偏低些许的……” 两名妇人错愕瞬间,她们看着姑娘衣饰布料皆可,以为家中富裕,没想到也是个面上光…… 以己度人,她们很能理解这姑娘的想法。 “这有什么,谁都有手上不宽裕的时候,况且姑娘孝顺母亲,又友爱弟妹,是个好姑娘。” “姑娘不必羞涩,我告诉你啊……” 妇人们都是热心肠,帮助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所以事无巨细的讲着。 就这样,言淡总算弄清楚了这县内有几名货郎,货郎姓名,以及哪个货郎主要卖什么货物…… 货郎一共四名,人数不多,货物种类皆不一致,并不会产生什么竞争冲突,因此南边北边的居民区他们都会走到。 主卖首饰的杨小子,喜欢兜售帕子零嘴的刘大娘,还有买些蒲扇簸箕这类生活用品的周老头…… 其中有一名比较特殊,他卖的并非绢花丝线类的货物,而是自家制作的卤味。 如若有人出钱多,还可以买上一缸调制好配方的卤料,自己在家卤,想放什么都可以。 “他叫刘大宝,长得有些煞气,但人最是老实了。” “人不可貌相,你别看他是个粗汉,但很照顾我们这些婆婆婶婶,有重货他都会帮忙搬。” “他有个媳妇,长得瘦瘦小小,总是喝着汤药,但力气不小,一个人能担两桶水呢!” “但这人卤味确实做得好,好像叫做丽翠,据说这卤水配方是她的嫁妆……” “我们家都经常买这刘大宝的卤味,便宜好吃,这县内没有人说不好的。” “只要是新搬进来的人,我们都会推荐哩!” 两名妇人对刘大宝的卤味很是推崇,你一言我一语,强烈建议言淡一定要去试试。 “言姑娘,你即使碰不到他的推车,也可以直接去他家中预定,他可以帮你送上门啊!” 妇人如此叮嘱道。 ……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节 之后言淡又在其他地方试探了几个人,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 这刘大宝和钱丽翠在县内风评极好。 他们这夫妻两经常一起出摊,为人和善,卖东西从不缺斤少两。 而其他货郎则没他们老实,有的卖次品,有的态度差,有的懒惰经常不卖货…… 总之,如果不是言淡能看到文字上凶手的名字,怕真的是要把视线转到其他货郎的头上。 打听出了这对夺命夫妻家中的位置,言淡决定先自行前去附近看看。 正准备出发,却看到两个白发苍苍的黑瘦老人,正拖着一个木质的板车,朝南边的方向走去。 老妇人佝偻的背脊已经直不起来,用力帮着老伴推那披着白布的板车。 他们喘着粗气,头埋得低低的,只使着劲朝一个方向走。 那个方向是…… 李家…… 她蓦然想起看过的有关李才的资料。 李才,农户出生,举家之力读书,年少考中了童生。 因家中穷困,没钱赶考,不能继续读书。 后娶了曾经书院夫子的女儿张秀秀,在家乡蒙学里教书,积攒了些钱。 去年十一月,李才卖了一部分地,张秀秀典当了嫁妆,从村子里搬到了县内。 本想着李才可以在这里给孩童开蒙,收个束脩。 张秀秀针线活不错,可接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大儿子李吉成也能去县里的书院读书,不会被耽误。 谁知一家人怀着美好梦想,安顿下来没过多久,就遇到了灭顶之灾。 她默默跟着两个老人来到李宅门口,看着他们眼眶通红,从板车上拿出个盆,在门口烧纸。 “你们干什么啊!这里是办案之地!” 被捕快阻止,两老下跪,连连磕头。 “求求大老爷们,我儿还未下葬,死后难安啊!” “我只想念念经烧烧纸,求求你们了,我跪下求你们……” 随后从袋子里掏了半天,这两人拼凑在一起,也只凑出了十几个铜板,根本无法打动任何人…… 看他们太过可怜,那些本地捕快也不忍心,干脆把盆放在墙角。 只要不在正门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 二老感恩戴德,其后对着那冷冰冰的墙角哭泣起来。 第13章 发现凶手.灭门案 “你在看什么。” 男声牵扯回了言淡的思绪,她转头,便看见伏清合正站于身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她指向刚才二老所在的方向,却发现对方似乎已办完了事,不见踪影,只得讷讷道:“没什么。” 想来自己已经发了一会呆。 整理了下情绪,言淡面色严肃起来,“伏捕头,我今日有些发现。” 她省略掉自己看到文字的片段,只讲了几个货郎的大概情况,随后分析。 “那刘大宝和钱丽翠这对夫妇,一个高个男人,一个矮小女子,符合对凶手的推断。且据其他人所说,这钱丽翠力气不小,和刘大宝配合起来,能完成作案……” “再加上他们所卖的卤肉,原料除了从屠户手上所买,也有去河流或是林子里捉的野味,然后自己宰杀……他们配合得当,且对沾染血腥习以为常。” “所以,我认为他们满足作案所需条件,想去探查一下。” 伏清合没有插话打断,默默听言淡讲完。 沉思片刻,他问:“你准备如何探查?” “我知晓他们家中地址,这刘大宝接受预定卤味,所以我可以去家中找他预定,看看这对夫妻家中是个什么情况。” “可。”伏清合颔首。 得了回应,言淡刚准备出发,谁知对方又加了一句。 “不过,得等几个时辰,我和你一起去。” …… 原来伏清合早上查探牙行也有所收获。 他观察了几个庄宅牙人,恰好有一名嘴不严实的牙人正在和路过人描述某间大宅的富丽堂皇。 伏清合特地和他套近乎,胡侃一通,对方透露出和某个卖卤味的摊贩走得很近。 想到昨晚言淡的推论。 又旁敲侧击的打听,发现这摊贩和牙人还有些亲戚关系,经常来牙行走动。 细查之下,直接锁定了刘大宝和钱丽翠。 过来李宅,是因约了陈捕快孟捕快,拿今早查出的案卷。 原来之前他们曾经提过的行商被截杀的案子还有隐情,当时有护卫在逃跑之时,慌乱下丢了护身的佩刀。 之后现场并未发现那把刀,县令并没有放在心上,案卷中也的也不清楚。 还是护卫后来报了遗失,新的案卷上写明了佩刀的尺寸和细节,恰好和这次灭门案的凶器吻合。 伏清合注意到,劫杀案案卷曾说明,路过的小贩看到强盗犯案过程,其后跟衙门描述了强盗的样貌。 那小贩的姓名正是刘大宝,口供记录上有他的手印。 刘大宝的证言内容表明,那日他因为自家铺子接了个预定单子,卤肉还差一些,没钱去屠户那里买。 所以只能去郊外树林猎些野味,才会经过那里。 只是有一点可疑之处,便是这对夫妻平日打猎一向是一起行动,怎么那天只有刘大宝一人呢? 可以合理怀疑,是钱丽翠回家偷偷藏起了刀具,留刘大宝应付官府。 和案卷一起送到的还有这对夫妻的调查,是袁承继乔装后亲自打探的,问过了多名街坊。 这两人家世相当,是父母之命成婚,据说这么多年未吵过架,唯一的缺陷便是无子。 他们踏实肯干勤劳致富,其实靠卤味赚了些许钱。 但耐不住两边父母身体都差,先后生了几场病,掏空了家底。 可惜即使是这对夫妻买了许多汤药,老人依旧一个接一个的去世了。 孝顺的两人用光了最后的钱,厚葬了他们。 本来两人穷困至极连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没有成本买菜买肉买调味…… 谁知去年年底突然开了张,对外说的是卖了父母留下的遗物。 这时间恰好和李家被灭门的案发时间差不多吻合…… “这事情很明了了。”陈捕快在一旁看完资料,胸有成竹的说道:“被逼无奈,所以夫妻合谋抢劫财物,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只能灭口。” 伏清合不置可否,看着资料沉思起来。 袁承继倒是赞成陈捕快的说法,但他跟伏清合许久,见他这神情应是发现了什么,便没有多嘴。 但他安静不了多久,也坐不住,正欲告退,却被言淡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什么……” “药铺……” 两人声音极小,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看那少女连连作揖,似乎在恳求袁捕快帮忙。 最后还是伏清合发了话,“你就帮言捕快去查查吧。”他似乎猜到了言淡的意图,把眼神从纸张上挪开,嘴角荡漾着些许笑意。 “行吧。”袁承继撇撇嘴,“我是答应了伏捕头。” 他对着伏清合的方向拱了拱手,“属下告退。” 随后几步跃到附近的墙上,转眼就看不到人影。 孟捕快面上看不出想法,他摸了摸胡须,老神在在拱了拱手,“陈捕快,这事还没有定论,咱们还是继续去查查案卷吧,看看这对夫妇是否还参与了其他案子。” 说完便自行告退,使得陈捕快也不得不跟上。 “那我们也出发吧!” “是。” 第14章 深入虎穴.灭门案 言淡与伏清合商量了下说辞,决定伪装成牙行岩叔介绍过来的顾客。 一是晨间刚和那牙人打过照面,伏清合并未暴露身份,那牙人的确对卤味夸赞不少,算是推荐了,面对凶犯那边也有说辞。 二是他们进入这稼和县后一直未着奉公门官服,除非客栈里的人或是衙门的人往外说,不然其他人只会以为他们只是路过稼和县的普通人,大概率不会被戳穿身份。 就这么一合计,两人对了一遍计划,即时出发。 钱丽翠和刘大宝居住在稼和县最大的居民区,也是县内的贫民区。 这边租金低,离繁华地段远,最是鱼龙混杂,稍微有些积蓄的人早就搬走了。 剩下的要么是来县城这边找活的,要么是街边的混子,要么就是像钱丽翠刘大宝家里本身穷的…… 一个个小院子挤在一处,围墙和围墙中间,只余两人宽的小道供人出入。 稍大些的院子更是挤了几户人家,里边吵吵嚷嚷,叫骂着谁用了谁的皂角,谁又偷吃了鸡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节 言淡带头走在这条小道上,机敏躲开上方滴下来的水。 只是到底慢了一步,略沾湿了头顶。 一抬头便看到围墙间撑着一根竹竿,晾晒了几件袜子亵衣和月事带……衣物飘飘扬扬随风飘荡,几欲要落下来。 不论水是从哪件滴下来的,言淡都有些膈应。 用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头顶,回头又望了一眼不敢抬头乱看的男人,偷偷一笑,脚步加快躲开了这边。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股浓厚的香味便婉转袭来,使得周围潮湿阴暗的气息都退去些许。 …… “救命啊……呜呜……” 不远处妇人拼命挣扎嚎叫,只渴望能有过路人听见,能拯救她于水火。 可惜没喊两句,便又被捂住嘴,之后便只能发出些许呜咽。 望着丈夫刘大宝猴急撕扯妇人的衣衫,粗糙双手摩擦白净皮肤,黑色和白色的极致对比,后留下骇人的青紫,惹得哭泣声更甚…… 钱丽翠无比享受看那温婉贤淑的妇人想要挣扎却说不出话,只能任由暴徒一点点玷污身心,眼中光芒也渐渐消失,只剩屈辱与愤恨。 多么美好啊。 她心情激动,手上的劲更大了。 被这人勒住脖子的孩童面色涨红,已没了声息,她也没有放手…… 一直用力,直到那腰带深陷脖颈的肉中,骨节也发嗑嚓声。 孩子……清白……我没有,你也不能有。 她缓缓松了力道,把作为战利品的腰带收回袖口…… …… 钱丽翠正陶醉回忆着那日的快乐,在听到门口动静的刹那,收起嘴角笑意,抬头望去。 触见那抹桃色,她目光一缩,转头看了眼一旁搅拌着卤水的丈夫,恬静怯弱的模样。 刘大宝接受到了女人的示意,站起身迎上前去。 “请问……” 他走动之间,左脚似乎有些不便,一瘸一拐地挪到了门口,看了眼进门的一男一女。 这对男女相貌都极其优越,身上的衣衫也精细,和那些大家公子小姐一样,刘大宝一边艳羡,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慌忙找了块干净些的抹布擦了擦手,微微低下了头,又忍不住用眼睛看那桃色裙摆下的鞋面,幻想里边的皮肤。 他吞了吞口水,说不出话来。 废物! 钱丽翠心中啐了一句,塌胸驼背跟在丈夫身后,打破了尴尬的沉静,“可是要买卤味?” 桃衣女子梳着少女的发髻,粉色绢花映衬得人比花娇,看穿着打扮应该还未婚。 她身后的男人器宇轩昂,笑容如沐春风,只眉上一道刀疤略微带些煞气。 虽四周打量着,但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少女,眸带笑意。 两人定有奸情。 且感情颇深。 可能是一对未婚夫妻? 钱丽翠凭借臆想勾勒出了个有情人私奔的故事,“我们家的卤味物美价廉,这位公子何不买来给姑娘尝尝鲜?” 实际上,伏清合只是提防那夫妻伤到言淡。 笑意也是他平日就喜欢挂在脸上的掩饰,并非钱丽翠所推测的情感。 现下他看那两个疑犯都有了动作,不着痕迹走上前,把言淡挡在身后,“要的……听闻你家的卤水是独门秘方,卤出的不论是素还是荤都别有风味,所以特地前来看看。” “请问,是哪位推荐您过来的。” 处于案台旁的妇人谨小慎微的作态,她声量小,身材也瘦弱,此刻即使出了声,也不易引人防范。 见两人看过来,惶恐的连连解释,“没……没别的意思,因为最近县上有些不太平,两位又是生面孔,所以打听打听。” “明白。”伏清合笑意加深,声音也放得轻缓,“我们是岩叔介绍过来的。” 温柔如冬日暖阳,不热情,也不冷淡,只恰到好处含有一丝善意,使人心底熨帖。 “原来是岩叔啊。” 妇人神态轻松了些许,思量片刻,又问:“两人可是新搬入稼和县?” “是,去牙行看了房子,得知有卤食极为美味,但听说两位最近很少出摊,所以这才跑到了一趟。” “因最近不太平,所以便少些出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谨慎些好。”伏清合边回答边观察。 刘大宝身为丈夫,长得人高马大。 虽然率先回了话,之后便再不开口,纯粹由钱丽翠来询问。 这钱丽翠看着木讷又怯懦,神态也畏缩。 讲话却极有条理,婉转刺探客人的信息,仿佛只是闲聊一般。 “其实我也有一疑问,不知你们方不方便……”他试探着问。 “您说。” “家中有人身体孱弱,许多东西都吃不得,不知你们方不方便让我去瞧一瞧环境,如若有什么虫蚁……” “我明白了,入口的东西,是得仔细些。” 这要求两夫妻见怪不怪,做生意时间长,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起这里环境复杂,所以他们才那么想快些搬走…… 他们毫无顾虑,把两个唯一的房间门户大开,任人打量。 “您放心,这屋里都是每天打扫,专门用草药熏过的。” 卧室除了一个床,一个木桌,连个木柜子都没有。 厨房稍微多些东西,有一个做饭的灶台,台面上摆着一把小菜刀,但也是一眼便望到了头。 所有的瓦罐都摆在了小院子中,冒着热气。 真真的是只比家徒四壁好上一点。 伏清合和言淡对视一眼。 别说什么凶器血衣,就连钱财的影都没看到。 偏巧这屋子里连个柜子都没有,没办法藏物。 看来赃物等东西,他们藏在了别处,并不在家中。 “很干净,没什么问题,谢谢你们。” “无妨……”钱丽翠把两人引到瓦罐前,“现有的卤味只有这些,卤鸡蛋、花田菜、菘菜和一些野味,如果是想吃其他,便得等几日……” 言淡鼻尖略微抽了抽,那香味的确是诱人。 她看了一眼瓦罐,“那今日我便只买些卤鸡蛋,过几日劳烦给我留一罐卤水,我想自己卤些食物。” 听到这话,钱丽翠踱步上前,“一罐可以卤许多,姑娘你一个人恐吃不下……” “不是,家母喜欢这些卤味。过几日我们一家人团聚在稼和县,安顿下来后,便可买这卤水,自家想吃什么就加进去……” “那劳烦姑娘告知我,家中有几口人,我才好知道准备多少分量的卤水……” 言淡笑了笑,脸颊酒窝顿现,娇美可爱,“我家中人口简单,只家父、家母、我和幼弟。我吃不得太多,但父亲和弟弟食量大,劳烦多准备些卤水,价钱不是问题。” 第15章 定罪事宜.灭门案 她眉眼弯弯,似乎在看着瓦罐中的卤味,却突然从某个罐子的底部,看到了一撮细软的黄毛。 神色微变,指着瓦罐中的肉食。 “这肉是什么野味?” “林子里的一些野鸟野鸡,咱们这边荒僻也捉不着什么猎物。” 言淡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狗的腥臊味,你们该不会把狗肉……”她拢了拢耳边的秀发,后退一步,“这卤水还是算了……” “姑娘您放心,给您的卤水中绝对没有狗肉……” 钱丽翠扯住言淡的袖子,她不想丢掉‘这笔生意’。 “至于狗味,是因为前几日不知哪里跑出条疯狗,咬伤了我丈夫的腿。昨日那狗又阴魂不散地跑到了家中,被我丈夫打走,所以留了些味道,姑娘莫怪……” 听到被打走,言淡松了一口气,瞬间又有些欣慰。 看来那条忠犬果真是在想办法给主人报仇…… 她莞尔一笑。 该打听的,该看的,都办了。 两人不再久留,选了几个卤鸡蛋用竹筒装好,付过钱便转身离开。 走得足够远,两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街角,停了脚步。 “你太过鲁莽了。”伏清合收了笑意,不赞同地看向言淡,“编造的家世和李家赵家相似,是想以自己做饵,引蛇出洞?” 言淡并未觉得自己做错,微微抿唇,“伏捕头你也看到了,这凶犯狡诈,凶器和赃物都不在屋中,且不知道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即使在其他地方挖出,没有捉到他们现行,空口白牙的,这凶犯定会说我们诬陷他!” “为何一定要捉现行?” 蓦然被问到这么一句,言淡也懵了。 她的惯性思维便是疑罪从无,如若没有直接证据便无法定罪。 穿过来便没有记忆,好不容易糊弄了家人。 进了奉公门后每夜偷偷学习,还得瞒着同屋的二妹,效率极低。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节 导致恶补的知识也只有法律条款,还没开始了解办案过程和如何定罪。 伏清合顿时间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想摸一摸面前女子圆乎乎的头顶,“凶犯哪有不狡猾的,办案多年,就没有见过几个明晃晃把凶器放在家中的,更不可能每个都捉到现行。” “可是……那我们今日为何要过来?”她忍不住反问。 “今日过来本就没有指望能找到凶器,只不过近距离接触下,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况且凶器虽不在他们家中,但两人活动范围有限,县内能藏住不被他人发现的地方不多,四周搜索便一定能找到,再加上他们那地方住得拥挤,低头不见抬头见,定有人证,何必要捉现行……” 伏清合不知言淡哪来的天真想法,眼神中透出些许疑惑,“只要作案手法清晰,再查明动机,便有足够的理由捉人进行审讯,捕快办案并不是只是盲目找寻线索,讯问技巧也是很重要的。” 被教导一通,言淡也回过神来。 也对,古代还有屈打成招这一说呢,怎么可能有什么疑罪从无…… 她愣愣地呆了片刻,讷讷道:“那万一冤枉了……” “哎……” 不知对方到底幻想出了什么场面,伏清合叹了一口气,“讯问并非拷问,是技巧不是鞭笞,如若那人不是凶犯,也不会随意把罪名安给他。” 毕竟我们是奉公门捕快,不是廷尉酷吏,酷吏也向来用不到这种普通凶犯头上…… 这句话他隐藏在心中,并未说出口。 面前的新人还太过单纯,只需好好查案便好,不需知晓太多。 言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暂时认可了这种说法。 “那……现在是可以抓人了?” 伏清合颔首,“你不是让承继去了药铺么?等他的消息回来,应该就差不离了。” 两人一齐又来到李宅,这里守卫的捕快最多。 如今尸体已被运回衙门,现场不需要这么多人,恰好分出一部分人去找凶器。 “你们去查查县郊的树林,主要看看人迹比较多的地方,那东西不会藏得很深,在边沿处搜寻便可……” “分两个人在刘大宝钱丽翠住宅区域周边找找,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一处孩童多……顺便看着他们。” 孩童多怎么了? 言淡的脑瓜灵光,仔细思量,便明白了伏清合的言下之意。 现在的小孩子娱乐少,贫困家庭的小孩也不读书,平日县内到处跑,就喜欢挖挖蚯蚓掏掏鸟蛋……上天入地,哪里都能找找乐子。 那赃物藏在哪都可能被小孩找出来,刘大宝和钱丽翠怎么可能放心。 只有县郊的树林,里边猎物少,平日去打猎的人也不多,他们对那片地也熟悉,藏在那里被发现的几率不大。 第16章 讯问技巧.灭门案 讯问针对不同性格的人,用不一样的方法。 刘大宝,软弱怕事,好女色,在此案中处于听从的角色。 钱丽翠,心狠手辣,有心病,在此案中处于主导的地位。 柿子挑软的捏,因此率先审问刘大宝,由他作为突破口。 衙门提供了一间暗室。 四面墙壁,两把椅子,无窗。 一片漆黑中,几根蜡烛环绕四周,照亮中间一片地。 言淡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讯问,被安排在漆黑的角落。 她一身黑色捕快服,站在没有光源的地方,只要不出声,凶犯绝对发现不了,可看到最真实的反应。 刘大宝此刻被狼狈地压制在地面,捕快动作狠厉毫不留情,使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一举动看似有些不人道,实际是对凶犯的威慑,在不伤害他身体的情况下降低其心理防线…… 想到面前是个灭门案的犯人,言淡不仅未觉得不忍心,甚至还想亲自上手,替亡魂以及他们悲痛的亲人踢上几脚。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直到身着奉公门官服的男子咳嗽了声。 刘大宝终于被架起来,强行按到了椅子上。 他此前在家中被捉,吓得肝胆欲裂,已是许久未饮水。 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冷汗流了一地。 此刻突然姿势变换,使得眼前一黑,视线也模糊起来,好久才能看清面前的人影。 “是你!” 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分明是晨间来过家中的那位。 “休要对大人无礼!” 陈捕快一声呵斥,声如洪钟,骇得刘大宝差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不敢……草民不敢……” “姓名。”那人问了一句。 他头垂得更低了,看都不敢看,“刘大宝。” “年龄。” “三十二。” “在稼和县多久了。” “稼和县从小长大,未离开过。” 刘大宝木楞地回答着,直到…… “为何杀人?” “冤枉啊!小民本本分分,从未做过出格之事!”他连声高呼,甚至流下了两滴泪水。 果然狡猾,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此刻进了衙门,演起戏来也是手到擒来。 “安静!” 又被呵斥,见那些捕快要上前捉自己。 想到那钢铁般的拳头,刘大宝立刻收声不敢多言。 “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必多言。” “是。”他连连点头。 等陈捕快训斥完,伏清合再次开口。 “为何杀人?” “草民……没有杀人。” “李才一家人都是被你所杀对么?” “没有……没有杀人!” “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夺他性命,奸淫其妻,杀其子,是因为嫉妒?” 嫉妒? 刘大宝猛然抬头,张了张嘴,才道:“我没有……” “没有嫉妒?还是没有杀人?” “都没有。” “你无子女,钱财因父母耗尽,不嫉妒家庭美满优越于你的李才?” “我……本分做事,都是命,我认命。” “既然认命,为何和牙人打听李家住处?牙人可作证。” “我……” “为何监视李家?有人见你连续几日都去了那附近,包括案发那日。” “只是碰巧,我是货郎,所以才路过那里。” 伏清合轻嗤一声,问话的节奏渐渐加快。 把几段不同角度翻来覆去又问了几遍,直到对方眼神晃动,满头大汗,才整理整理衣衫,换了讯问方向。 “为了你父母,你家中钱财买药耗尽?” “是的……” “但不止这些吧……你成亲多年始终无子?” “是这样,但……” “所以,除了你父母的药,你妻子也寻了方子,每日饮药,逼你同房,便是想有孕,是么?” 没想到这种事,捕快们也查到了。 刘大宝有些惧怕,也有些难堪。 这些都是袁承继从药房带回来的线索。 他脚程快,又舍得花钱买消息,总能快速问到别人问不到的。 刘大宝从牙缝中挤出了回答,“丽翠和我也是可怜人……是父母一直催着要孩子,丽翠每日喝那苦药,人都熬瘦了……” “你逐渐厌烦,不想被掌控,所以对那事失去兴趣,是么?” “我……” “可父母逼迫,你不能反抗。你有没有想过,钱丽翠实际也早已厌烦你父母的逼迫……” 刘大宝没有回答,握紧了拳头。 快速对答,一步步撬动心理防线,之后便是深挖…… 伏清合也不等待,继续说道。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节 “钱丽翠身子难以有孕,你父母催促多年,她心中怨恨,没少冷落你。直到有一日你父母先后生病,你感到奇怪,分明他们身体那么健康为什么会突然体弱起来……” 他的语气渐渐放缓。 “此刻钱丽翠不计前嫌,亲自照顾父母,从不假手于人。你心中感激,对她愈加百依百顺。谁知你父母的情况依旧是每况愈下,神智也越来越模糊,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你父亲对你不薄,把你养大,送你去做木工,是你自己得罪师傅,被赶了出来。你母亲也溺爱你,事事替你考虑,从不找你要钱,还主动贴补你。” 到了这里,伏清合略微停顿。 刘大宝已被引出了悲痛,眼中渗出些许泪水。 四周捕快门只是冷眼看着,并无一人同情。 “你一事无成,攒了些钱,还是靠钱丽翠的卤水秘方……在你伤心欲绝的时候,钱丽翠安慰你,陪伴你,让你感动不已,十分依赖她……直到李家搬入了稼和县。” “李家被牙人介绍来买你的卤味。李才出口成章,为人和善。张秀秀温婉贤淑,家中的衣物都是出自于她手。家中长子聪慧,幼子活泼。简直是你梦想中的生活。” “钱丽翠却不喜欢,这么幸福的家只会让她嫉妒。她带着你接触李家,让你产生了幻想,又不断拉你回现实,以此来折磨你,最后在她的激怒下,你终于答应了她的计划。” “在去李家之前,你们先找了连家。谁知连大当过镖师,武艺高强,你们打不过只能逃跑,还差点被抓住。经过这次,钱丽翠告诉你应调整方法,先杀男人,才好做接下来的事情。” 他说的…… 竟都是对的。 刘大宝吓得冷汗直流,他不敢听,刚想插话,谁知对方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钱丽翠拿李夫人的美色诱惑你,你很是心动,多年的夫妻,你早就腻味了钱丽翠。能和李夫人共度春宵,你很是期待。于是,在李家定了卤味上门的那日,和寻常时候一样,是李才开的门,但他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一把刀刃,划破了他的喉咙,是……” 尤悠验尸后说过刀口切面是从下至上。 “是钱丽翠动的手吧!李家的两个儿子也全是死于她手。只有李夫人,羞愤至极,拼命挣扎,是你,你害得她谷道破裂,大量出血而死。” “那一夜后,你很害怕,也有些食髓知味,更何况一笔横财从天而降,再做几次,你们马上就可以搬出旧家,租上一个店铺……因此在钱丽翠找到赵家的时候,你没有反对。” “赵家的行动,你们更加熟练,配合得当,但赵家并不富裕,因此你们还需再次筹谋……” “听牙人说,钱丽翠最近在和他打听新的住宅啊?还说过一段时间便能搬。” 伏清合讲了许久,眼神渐冷,“为何过一段时间?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再次犯案么?” “我……”刘大宝不知如何回答,紧张瑟缩着身体。 分明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此时却蜷缩得比椅子还矮。 第17章 结束出发.灭门案 “还有……”身边捕快递上一把刀,伏清合接过,缓缓从刀鞘中抽出,“多么锋利的刀刃……煞气重,饮过不少血。” “这刀恰好是强盗案中遗失的佩刀。” “作为证人的你捡到此刀,并据为己有。” 伏清合并没有指望刘大宝能直接承认,干脆地送刀入鞘,放于地面。 他抬眼,直视刘大宝的眼睛,似乎要从那一片冷漠的黑眸中望进凶犯的内心。 “钱丽翠杀人如麻,毫无恻隐之心,你有没有怀疑过李家那次并非她第一次杀人……” 刘大宝愣怔望着刀,回忆起鲜血四溢的场面,还有妻子疯狂笑声。 让人心生惧怕。 “你猜钱丽翠,可能还杀过谁?” 伏清合站起身,声音如鬼魅般,如影随形,钻进罪犯的耳膜。 他的手掌极冷,刘大宝只感觉被按住的肩膀冻得发麻,使得他的心脏也止不住寒颤。 “你父母生病后,钱丽翠负责取药煎药,连大夫都是她请的,那时候你觉得很轻松吧……所以你从未看过药方,也未见过那大夫。” 脑海中回忆起白发苍苍的父母,刘大宝有些恍惚…… 是啊,一切有钱丽翠担着,自己不需改变什么,人人都说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她。 但为什么……看到父母死亡的时候,有一丝惧意仿佛绳索一样,蓦然缠绕住了脖颈,每日每夜都是噩梦。 “只几个月,你便眼睁睁看着父母生命被渐渐消磨,直至死亡。” “好些日子没有睡好觉了吧。白日萎靡不振,连狗咬你,你也捉不住它。” “这些时候,是否梦到过父母呢?他们说了些什么?” “有提到过钱丽翠么?” 男人坚持不住,他双手颤抖,捂住了耳朵。 “你别说了……求求你……” 他看着可怜,伏清合却并不为之所动,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你父母死亡之前……是否也这么求过你的妻子呢?也许他们现在正在你身边,看着你的所作所为……” 刘大宝惊惧想站起身,却又被压制住,挣扎不过,只能嚎啕大哭。 过了一会,他哭累了,神色也麻木起来。 “我承认,我认了……”刘大宝颓唐低下了头。 终于…… 怕打扰讯问,大气也不敢出的言淡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切要结束了。 …… 有了刘大宝的证词,钱丽翠的讯问难度便减少了许多。 因此伏清合便把此事交给了稳重的孟捕快,这可把一心想要升职的孟捕快开心得合不拢嘴。 他知晓,这是个难得的露脸机会。 不仅能在今年的破案履历里加上此案,到时候钱丽翠讯问的记录上是要签上他的大名的啊! 孟捕快在奉公门摸爬滚打多年,也只升了二等。 并不是因为能力差,只是造化弄人。 参加奉公门总部的选拔第一次能力不够没过,努力两年,第二次好不容易过了考试,彼时已经二十二。 谁知家中父母先后去世,守孝了三年又三年,等他终于能正常上值,已是二十八岁。和他同年进入的要么待不下去离开,或想办法转了后勤,要么已经升为了二等或一等。 三等和二等捕快,是不跟捕头的。 他们每日随时待命,等到有案件的时候自会有捕头带着自己手下的一等捕快来挑人。 然后年终时看参与案件的记录,取优良者获得升级机会,每年名额不多,也是优中选优。 孟捕快因为年纪太大,体能比起小年轻差上一些。 捕头或是一等捕快都不愿挑选,因此参与案件的机会便少了许多,这么多年也只升为了二等。 好不容易这次碰到其他人都参与了一个皇宫盗窃大案,伏捕头挑人的时候只剩下几人,挑中了自己,这才铆足了劲表现。 总算是有所回报。 他高兴过后,越发重视这次审讯,挑选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捕快护持,肃整衣冠,慢慢走进了用于讯问的暗室。 这次言淡想要旁观,被拒绝了。 孟捕快想要万无一失,她也可以理解,便没有坚持。 自觉等在外边,看完了这次记录的所有案卷。 一个下午,审讯终于有了结果。 孟捕快再出暗室之时,已是满头大汗,显然那钱丽翠有些难缠。 好在不负重托,完成了任务。 任由衙门的人把犯人押回牢房,他整理好记录交给了伏清合。 言淡看着他们案卷交接,伏清合指导孟捕快修改记录文字,又教袁承继收录证物信息…… 她看得仔细,有些地方即使没有完全弄懂,也准备留存下来等到之后慢慢理解。 陈捕快本对于自己不受重用有些怨言,看言淡拿着笔在旁边奋笔疾书,撇了撇嘴,也不甘落后地借了纸笔…… 等到笔录证物都已完全,案卷抄了一份留在了稼和县的档案库,原件便由伏清合带着拿回京城。 这次的案情恶劣,灭门这种程度,那对夫妻不论是主犯还是从犯,应都是个刀刑跑不掉了…… 刀刑是此朝最重的刑罚,和曾经听说过的凌迟相似,但具体的刀数有所区别,以罪刑多少来决定。 …… 这日微风习习,阳光明媚,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一行人了解完所有事,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 在出城门之时,言淡朦胧间好像听见了几声狗吠。 她一激灵坐直身体,立刻掀开了车帘。 便望见左侧的草坡上,一只黄狗正站在高处眺望着什么。 它脚上有些伤不自然的蜷缩着,精神却格外高昂。 “汪汪汪!汪汪……” 叫了几声,黄狗张嘴吐着舌头。 不知是不是言淡的错觉,竟从那张狗脸上看出了几分笑意。 看着看着,她也弯起了嘴角。 “怎么了?”伏清合抬头,恰好看见小姑娘对着车窗外笑。 此刻车已走了老远,连那黄点也看不清楚。 言淡轻轻放下帘子,摇了摇头,“没什么,就看这儿风景挺好的……” 第18章 总部抽调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节 几人乔装打扮,行程隐秘。 中途先是马车,后又改成了步行,在最后接近京城之时才换成了马匹,飞速进了城。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刺杀,竟然顺顺当当地来到了目的地。 来了京城,言淡便没打算回去。 她本想趁机混入总部,找机会留下,但却没找到发挥的机会。 奉公门自有规矩,言淡的身份是云岗县奉公门分部的三等捕快,是作为证人加配合办案人员而入京的。 因此伏清合把她安排在了类似‘安全屋’的地方,等待后续结果。 ‘安全屋’离奉公门很近,是一个绿意盎然的小院落,房间布置虽陈旧,但打扫整洁,住起来舒适自在。 言淡一人独自住于其中,门口常规守着两个捕快。 他们实际一共六人,三班倒,名为保护她。 还有个姓王的嫂子,每日给她送饭。 言淡是个开朗的性子,在这待了半月,便和众人都混了个熟。 王嫂子名王静榛,丈夫是奉公门一等捕快,自己也在奉公门做个后勤工作。 虽没有编制,但还算闲适,也能有些收入贴补家用。 知晓了她的名讳,再加上这小嫂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言淡便不愿叫她嫂子,每次都甜甜喊一声静姐姐…… 第一次喊的时候差点把这恬静贤淑的嫂子叫出了眼泪。 这女子性子坚韧,做事也麻利。 背井离乡陪着丈夫来了京城,从未喊过一声累。 谁知反而被这一声‘姐姐’喊得梦回悠闲少女时期,流下了一滴‘软弱’的眼泪。 关于远在云岗县的家人,言淡也没有忘记。 这一路上边走边写,她记录了不少美食异闻。 言淡报喜不报忧,对案件和刺杀只字不提,只把这些记录的文字通通装于信件,额外交代了自己想要借机留在京城的打算…… 总部的福利待遇更好,还能分配房子,这也解决了言家房屋不够分给三个孩子的难题。 她决定以后赚了俸禄,慢慢寄回去,帮言母减轻些负担。 这信件准备了许久,本想到了京城再寄出,但却没想到入京后根本出不了院子。 好在王静榛某日撞见了言淡写信,便主动提出替她送到了驿站,还自己做主买了些京城特有的干货零嘴包裹好,让邮驿一起送了出去。 从此言淡对静姐姐更是看重,只要来到这小院子,便陪着她闲话谈天饮茶作画。 两人只不过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便仿佛已相识多年,极有默契。 这日,王静榛来得格外早。 平日都快到午间才来,现下只日头升起没多久,便敲响了言淡的房门。 “言妹子。” 言淡正拿着守门小哥孙响送来的馄饨小口小口的吃着,听闻王静榛在外喊她,擦了擦嘴巴站起身,快速打开了房门。 “哟,又献殷勤了?” 听了这打趣,言淡连忙阻止,“静姐姐,可别再浑说……我已经和孙响讲清楚了,这馄饨是出了钱的。” 言淡花样年华,长得也娇美。 这些日子守门的捕快孙响不知言淡的身份,把其当做普通女子,很是心动,甚至主动请缨接下了给女子送早食的活计。 言淡看出了其心思,每次都给些铜钱,不想欠他的人情。 孙响不收,她便煮了茶水便分给所有的捕快,从不和他单独接触…… 时间长了孙响看出了言淡的意思,慢慢放弃了。 这早食就当做是跑跑腿,言淡递出的钱也爽快收下。 “静姐姐,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当然是有消息告诉你。” 王静榛拉着言淡做到桌边,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着急地饮了一口,随后开口道:“我可是特地跑着过来告诉你这好消息。” 言淡噗嗤一笑,“我能有什么好消息,莫非……” 是那案子有了结果? 又想那军营投毒案,具体内容是机密。 王静榛作为后勤即使身在奉公门也应接触不到…… 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好事,看王静榛捂着嘴偷笑,言淡软语相求,“告诉我吧……静姐姐知晓我性子急,姐姐行行好……” “好吧好吧。” 她特地跑过来本就是为了告知这个消息,刚才也不过是为了逗言淡。 言淡都开口求了,当然是干脆答应了。 “我听闻总部今年走了一波人,空出了几个三等捕快名额……今年不会再考试,所以这缺,便可能从地方选些优秀的抽调上来。” 王静榛丈夫是何捕头手下的一等捕快,比守门的那些小年轻消息多。 虽不清楚言淡为何在此地被保护着,但她大概知晓言淡的真实身份。 昨夜何捕头刚接到了命令,她丈夫今日用早膳的时候便说了一嘴。 刚听闻完还没什么想法,饭做到一半突然想到了言淡不也是捕快么? 于是饭也来不及做完,便跑了过来。 “抽调?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言淡苦笑一声,自己还是个入职没多久的新人,如果总部要抽调,也应该会紧着那些更优秀的人才吧…… 王静榛一眼看出了言淡的想法,“傻妹妹,平日那么机灵,怎么到了自己的事上,就脑袋不灵光了……”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提醒,“我说的是……三……等……捕快,你明白么?” 三等捕快。 对啊! 言淡眼睛一亮。 分部优秀的那波人早就不是三等了。 总部想要抽调人才没问题,但把早已是二等或是一等的人调到总部之后反而降级成为三等,这边竞争激烈,被调过来之后所有资历重新熬,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些人在地方上也能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即使想要调来京城也可等其他机会。 只有如同自己这样的新人,或是那些混了多年还是三等的,可能才有过来的想法。 看着言淡陷入了沉思,王静榛也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家中饭还未做完呢,不能久留,话带到便好…… 她笑眯眯又走出门。 门口捕快见她进了又出,疑惑的目光看向她空荡荡的手。 “忘了带东西……” 王静榛有些不自在,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远了…… 言淡左思右想,突然发现自己的机会其实是很大的。 首先…… 她是在总部领导面前挂上了名号的,伏捕头对她印象也不错。 其次…… 虽只接触过两个案子,都是配合总部。 但她也提供了不少思路,加快了破案进程。 相信以伏捕头的人品是一定会在报告上也加上她的名字的。 分部之中,像她这样有大案经验的应该不多。 最后…… 如今她人就在京城,比其他人上岗更加方便。如果总部急着用人,她从地理位置上便具有优势。 言淡这边想得美好,那边奉公门总部中,伏清合和几个捕头正集合在一起,看着所有捕快的名册。 奉公门总部除了门主和副门主,其下整体划分为两个区块,围和窗。 窗的架构简单,主要分案卷档案规整和后勤管理。 围则稍微复杂一些,分金木水火土五行。 每行由一个捕头统领,五行之上还有一个总捕头。 这伏清合,便是所属于木的捕头。 总捕头是现任奉公门门主伏修远的徒弟,名为雷阳。 他今年刚过四十,脾气比起以前的火爆已沉稳不少,甚至学会了挂着笑容坐于高处,给属下发挥的机会。 但其余威深厚,除了作为‘师弟’相熟的伏清合,一时之间无人敢开头,气氛便尬住了…… 即使不愿意出头,伏清合也不得不主动站起身,打开名册的某一页,开始述说。 如若言淡在场,一定会激动万分。 因为那一页的打头,便赫然写着言淡的大名。 ‘军营投毒案’因某些原因被强行搁置了便没有放上去,其下履历中便只包含了‘稼和县灭门案’。 伏清合本就不吝啬于夸奖属下,此刻对于言淡更是描绘得仿佛是个破案天才。 什么‘细致入微’‘思维敏捷’‘聪颖过人’…… 许多溢美之词被安在了她的身上。 等伏清合讲完,其他捕头也均对言淡这个名字升起了一丝好奇。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节 分部竟还有这种人才? 等她上值一定要见识见识。 “不知其他人是否还有关于三等捕快名额的建议?” 伏清合丝毫不知晓自己在众人心中种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他淡定放下手中的名册,“名额一共三个,我已提出一个,如若大家还有人选推荐,可一起说出来商讨商讨。” 有人打了头,金行捕头也爽朗大笑。 “哈哈,我对伏捕头的人选并无意见,我也有一个极为看好的人,在‘连环浮尸案’中提供了许多线索……名为温良,去年的新人。” 几个捕头对着名册查找,看了看温良的履历,办过的几个案子里表现不错,均点头同意。 最后还多出一个名额,却无人开口。 不是大家不愿意提拔人才,而是这些捕头和分部接触本不算多,即使能看到一两个好苗子,几乎都已不是三等。 让那些一等二等捕快,降为三等过来总部? 捕头们表示自己的脸皮还没那么厚,说不出这种不要脸的提议。 因此没有人选可以提供。 最终商量下,所有人一致决定,抽调去年律法考试的第一名,来到总部。 第19章 奉公门福利 伏清合事忙,没办法亲自过来通知言淡。 但这言捕快是他亲自带来了京城,因此还是上了心。 他细细嘱咐袁承继照顾些,便派了他过来。 ‘军营投毒案’没了下文,这个安全屋也顺势取消。 袁承继把言淡领到了另一个小院,“三等捕快都是集体住在一起,但伏捕头考虑到你身为女子多有不便,恰好我作为一等捕快有个单独的小院,时常不住,便暂时给你了。” 这院落不小,但因无人居住,早已荒芜。 好在家具齐全,只需把那落叶蛛网都打扫干净,再擦拭家具修补屋顶,重新归置一番,便可入住。 再加上这一片相当于奉公门‘宿舍区’,一等捕快都住在此处,什么独居女子的安全隐患完全没有,一般宵小决不敢靠近。 言淡十分满意,就连袁承继阴阳怪气都没法影响她的美好心情。 笑意盈盈地送走了面色古怪的袁承继,言淡也没有心安理得的就这么住下。 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屋子,在这里住的时候还是要替人家好好打扫维护…… 她勒起袖子,开启了今日一整天的‘大扫除’。 在小小的院子里面扫啊扫啊扫,扫小小的落叶,和小小的灰。 在大大的屋顶上面补啊补啊补,补大大的瓦片,和……大瓦片。 …… 心里哼着洗脑的童谣,找到适宜节奏,她干起活来也兴致勃勃。 直到夕阳落下,余晖满地。 言淡大大伸了个懒腰,又擦了擦额头上的灰汗。 满意打量这个焕发出新生机的小院落,心底涌现出一股让人鼻酸的感动。 等她收拾好心情,又在外边的井里提水回来洗了个澡,天已完全黑透。 正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却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言妹子。” 这是。 言淡惊喜地打开了已插好的大门,看见窈窕的身影正执灯站在门口,另一只手上提着木色的简易小食盒。 “静姐姐!” “刚看到有个人影眼熟,便猜到是你。”王静榛熟稔地走进屋,四周打量一圈,“午间本想去给你送饭,却扑了个空……” 言淡目露歉意,“对不起啊,袁捕快直接带我过来,我……” 我便打扫整理,完全忘记了还有送饭这回事。 “这不是你的问题,当初本就是袁捕快吩咐我去给你送的饭,不送了也该他来通知我。” 王静榛言语间便充斥了对袁承继的不满,吐槽对方工作交接的不到位。 随后摸了摸言淡的头顶,“饿了吧,袁捕快一向不仔细,把你这小丫头带过来,也不介绍五邻四舍给你认识,只给把钥匙就算交差……” “无妨,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也能……” “能什么?都要饿坏了。” 听到小姑娘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王静榛走进堂屋,把食盒放于桌面上。 又看这屋中一支蜡烛都没有,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灯留下。 “你这还要添置许多呢!这灯你就先用着吧,晚间黑灯瞎火也没个照亮,小心伤到自己。” 言淡哪里不晓得要买东西,可当初走得急,身上带的钱不多。 虽来的一路上都是伏捕头出资,但如今也住了许久,买早食买茶叶已花了一半。 她……实在是囊中羞涩。 因此只能讪讪回笑,嘴上答应着,“明日就买。”心里却想着能将就下就不买了。 王静榛看她面色为难,却以为是她不知道去哪添置,或是没有时间,主动揽下活,“你放心,明日你尽管上值,得你叫我一声姐姐,这些我便都帮你掌掌眼。” 说完按下言淡在桌边,让她安心吃饭。 自己却沿着屋子,完整绕了一圈,边踱步边说,“这几处差些油灯蜡烛……棉被你有了,但如今刚刚入春,还要冷些时候,得买少许碳火……洗衣服的木盆皂角也差些……” 油灯不算贵,但灯油贵啊! 还有碳火?同样是消耗品用不起! …… 王静榛每说一句,言淡心中便咯噔一下。 算着手中的银钱,实在是付不起这个帐,她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拉住王静榛的袖子。 “静姐姐……我离发俸禄还有些时候呢……” “俸禄?”王静榛摇摇头,“这个不用花你的俸禄,用你的安置费就好。” “安置费?” “对,总部这边规定便是如果你不住奉公门安排的房屋,便会给你些银钱,补贴你的租房费用以及安置费。” 还有这种好事? 言淡瞪大了眼睛,“可我住了袁捕快的房子啊!” “是,但你也的确没有占用多的房屋名额,即使不用租房费,但安置费还是需要的……”王静榛看言淡吃得差不多了,把空碟子收起来,“你放心,后勤那边我熟,这费用明日我就帮你领了,东西也看着买,不用你操心。” “那就谢谢静姐姐了。” 言淡心里感激,本想留王静榛喝杯茶水,但对方急着回去看孩子。 只能提着灯送她到半路,眼睁睁看对方走进家门,言淡才放心返回。 洗漱完毕,吹熄唯一的灯,又是一天结束了。 言淡躺于床上,这被子因许久未用有些淡淡的腐味,但她却毫不嫌弃,心里盘算着明日走前拿出去晒晒太阳。 这房子真不错,俸禄发了得谢谢袁捕快。 还有伏捕头,承蒙他赏识,这才混进了总部。 静姐姐也要送些东西,来了京城后就她照顾自己最多。 都是好人。 …… 她闭上双眼,慢慢放松下来,不一会便发出了轻缓的鼾声。 第20章 初入总部.麻雀案 京城人多。 贫穷之人、普通百姓、富豪和官宦人家,皆划分到了不同的区域,这奉公门总部则恰好处于各种区域的中心。 今日第一日在总部上值,言淡特地起了个大早,便是为了避免路不熟迟到。 好在这捕快的住处离奉公门并不算太远,整个路程也不过三刻不到。 出了这块居民区域的巷道,是一条笔直的路。 穿过七个路口,只一个拐角,便能平安抵达了奉公门总部。 看似只是简单的上班之路,但却因奉公门的位置,让言淡从那一个个路口窥伺到了不同人生的场景缩影。 推着车的贩夫走卒、提着食盒的赶路学子、身上带些酒气准备回府的富商、马车和下人候在门口准备上朝的官员…… 高低贵贱,人生百态。全部囊括在生机勃勃的满城烟火繁华之中。 比起其他城市多出了不少生机,别有一番欣欣向荣之感。 让初在京城走动的少女频频四顾,不禁流露出向往之色。 奉公门的底色为黑色,代表着肃穆和严谨。 即使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座黑色的庞然大物,也占据了不少的地盘。 和官府门口相似,奉公门大门也左右各有一石狮子。 虽这两狮子也是左雄右雌,但姿态却并非守门而坐,而是前爪微抬,似乎正跃向某个方向,凶猛且雄伟。 连带着那暗黑色的大门,也被牵扯出一丝凶煞,使得常人不敢靠近。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节 言淡站于大门的石狮子旁,感受到了和分部不同的磅礴气势,刹那间被震慑,竟有些不敢进去。 正当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行走一步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那边那个!” 似乎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言淡回首看去,先见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这人肤色极深,格外黝黑的皮肤已接近古铜色,鼻尖的位置也被晒出了淡淡的小雀斑。 他身穿的是二等捕快的服装,下摆处比言淡的捕快服多了些许装饰暗纹。 “入春了,捕房开始有虫了。”这男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言淡,“你是新来的吧,跑个腿,跟窗那边领一些驱虫的药。” 这事属于自己的工作范围么? 言淡第一天来,不清楚总部的情况。 只甜甜一笑,脸颊旁的酒窝甜美加倍,“好,我先去上值登记,待会便去。” 男子见到她的笑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撇开头,粗声粗气说道:“我是罗声,我可没有欺负你,新来的本就需跑腿……” “知道了,谢谢罗捕快提点。” 罗声刚好也要上值登记,干脆带着言淡进了门。 跨过一道门槛,转了两个弯,捕房的院子单独有围墙隔开。 好不容易绕了半边墙,这才进了院子走到了捕房门口。 熟稔地和拿这个册子正在书写的捕快打了声招呼,“早,严革!” 严革抬眼打量了一眼,随手在册子上记录了,“你今天来得略晚了些,火行的一等捕快已过来挑走了不少人,是大案。” 晚? 现在可比上值的时间早了半个多时辰。 听闻此言,罗声来了兴致,“什么案子?这么早挑人。” “失踪案,身份不低,据说是……分部提交过来的,昨夜刚到,今早便火急火燎的挑了人带走。” “分部啊……那麻烦,还得出城,不过如果是伏捕头领队,能跟伏捕头学习的话,我还是愿意的……” 看来伏捕头在总部挺受欢迎的嘛…… 言淡默默听着两人对话,如此想着。 “捕头你还敢挑!年底评比还想不想升了?”严革没好气地打量他一眼,不经意扫到他身后的倩影。 女子?后勤那边的怎么跑到前头来了? 又打量一番,才发现对方穿的是三等捕快服。 想到前两日听说分部要调几个人过来,其中那女子似乎是个新人,都没办过几个案子便能进总部,传闻有些关系在里头…… 他平日里最讨厌这些关系户,没好气道:“哟,这就是传说中新来的女捕快!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听着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言淡察觉到了这人或许有些不太待见自己。 不清楚是因为性别,还是其他原因…… 她也不想热脸贴冷屁,只拱手算打了招呼,看登记册上写了名字,便走进了捕房。 捕房内部宽大明亮,倒是有些像现代的办公室,皆是一个桌子配一个椅子,桌子下有临时存放案卷的大箱子。 最侧边则是几个大柜子合并在一起,用来放所有人的杂物。 看完这间,她走出门,绕着这个区域逛了一圈。 捕房一共是五间大屋子,里边皆是二等、三等捕快,在此等待着挑选。 升为一等捕快后便可选择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一的捕头,变为捕头的固定班底,可跟着捕头行走不用点卯报道。 大型的捕房靠近奉公门花园内的假山池水,附近绿植也多,难怪那罗声说春日刚到便开始有蚊虫…… 闲着也是闲着,言淡干脆去到后边的后勤区域。 左弯右绕,越走深遇见的女子越多。 她们见着捕快服装的言淡有好奇也有不解,但大多都抱有善意,问路得到的解答都很详细。 找到了领用药物的地方,言淡领了些许驱虫的,想到捕房柜子里的金疮药似乎也不剩多少,顺便也领了几瓶…… 回到捕房,把驱虫药洒在墙角边沿,金疮药放进柜子…… 等她忙活完,已时辰不早,没有案件在身的捕快均已上值。 言淡选了人少还有座位空余的一间,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上。 突然,一人吆喝了声,“聚一聚……” 他在屋子中间打了个手势,其余捕快心领神会,随后便把椅子摆在一起。 大家聚在房间中心,小声说起了话。 看服装制式,二等三等的都有。 那些人越讲越激动,声量也渐渐收不住逐渐变大。 言淡有些好奇,假装整理着桌上的物品,实则伸着耳朵偷听。 “那城南橡柳胡同的刘寡妇先报了案,那寡妇性格刚硬,最是泼辣。尚喜楼的王掌柜的女儿也托家中人报了案……最后踪迹查到了太中大夫刘大人府上,可刘大人坚称刘小姐没有……” “就是那些守旧家族藏着掖着,采花贼才不好抓啊!” “若是前朝,这些女子恐怕早已悬梁自尽,哪还有报案的,如今世道还算好些……” “欺负女子的怂货,采花贼就该被处以极刑!” …… 言淡默默听着。 有的捕快正义凛然,有的则当做谈资,有的惋惜,有的不语…… 却突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肃静!” 从门外走进一个矮瘦的山羊胡子男,他身穿一等捕快服,面沉如水,“不得随意讨论案情,之前没说过的么?” 被呵斥的捕快快速散开,搬着椅子回到自己的位置,老实垂首。 山羊胡子四周环视一圈,眼光触到角落中的言淡,眼前一亮,“你,跟我出来。” 我? 四周的目光集中过来。 言淡愣愣站起身,在众多眼神的照耀下跟着走了出去,被带到院中一个威严的黑脸捕头面前。 如果说早上的罗声,已是言淡所见过肤色最深的男人。 那这个捕头,便轻易打破晨间的新纪录,成功夺得肤色最深的荣誉。 他的黑,是接近黑色的黑。 是包大人的黑。 几乎和身上的捕头服装融为一体。 如若不是其样貌完全是本地人的特点,言淡都想问一问他祖上是否有过出海经验,会不会有什么其他血统…… 恰好言淡提前向王静榛请教过奉公门所有捕头,对于他们的外貌已有了初步了解,因此很快便在记忆中找到了此人的身份。 金行捕头包山华,和传说中那个包青天一个姓。 面黑人善,嫉恶如仇,从不挑案子。 是除了伏清合之外脾气最好的捕头。 也是奉公门资历最老的捕头。 和如今的总捕头属于同期,据说当初总捕头的职位还有过竞争。 包山华看了眼面前还不到他肩膀高度的小姑娘,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下属梅遣仁,“这是谁……” 他使了使眼色。 带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过来干嘛,给采花贼送菜么? 梅遣仁听出了捕头的未尽之言,抚着胡子笑道,“之前听伏捕头说过这言捕快才思敏捷,别有过人之处……”他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我认为她很适合我们这次的案子。” 的确听伏清合讲完之后好奇了一段时间,但后边太忙了就给抛在了脑后…… 梅遣仁说此人适合这次的案子? 包山华疑惑了半晌,蓦然想起那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让自己进屋调查的刘大人,瞬间明白了这梅捕快的深意。 不愧是自己的得力下属! “带上吧!”他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对着一旁记录的严革道:“帮她登记下。” …… 集合完毕,所有人跟着包捕头走出了奉公门。 言淡看了看这次的队伍,一共八名捕快,就有两个‘熟人’。 除了早上认识的罗声,还有不久前灭门案合作过的陈捕快…… 不过这两人和自己话都没说过几句,只当做陌生同僚也没关系。 到了刘府,包捕头点了四个人随他进去。 三个是常年跟随他的一等捕快,还有一个便是言淡。 其他人只能默默望着那几人的背影,羡慕不已。 “那新人真是走运。” “不过是个女子……” 跨过门槛的瞬间,言淡还能听见些许窃窃私语。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节 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正仔细观察着府内的环境, 刘大人作为从四品的太中大夫,府上一共三进,种的花草也只是寻常。 等到了大堂,除了端上的茶具不错,书画瓷器通通没有,只存有待客的桌椅摆件。 似乎是个清贫之官。 进来的几个捕快不论是几等,都没有坐下喝茶的资格,均站在大堂外等候包捕头的吩咐。 堂中两人讲话的声音很轻,但远远能望见刘大人似乎有些激动,赤红着脸跟包捕头争论着什么。 后又淡定下来,稳坐于正座。 直到包捕头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又说了两句。 才见刘大人点了点头,甩袖离去。 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丫鬟走到言淡面前。 “请跟我来。” 言淡还在犹豫,包捕头却出了大堂,对着言淡吩咐道:“你随她进去,见到刘小姐,只需问问两日前的夜间,刘小姐有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其余的不用多问……” “是。” 第21章 隐藏的受害者.麻雀案 路上已大致了解了案件经过。 采花盗,这称呼有些文雅了,放在现代就是个强x犯。 一个月前,在京城各处发现了此人的犯案痕迹。 他不挑年龄,不挑性格,只独爱笑起来有酒窝的女子。 作案频次高,一个月便犯案六次。 要知道这所谓的六次,只是已知报案次数。 至于隐藏不报者,便不得而知了…… 这人除了酒窝,还有个癖好,便是作案后会在那户人家的围墙外,用上好的徽墨,画上一只麻雀。 因此奉公门内,也称呼此案为麻雀案。 这标记便仿佛是对奉公门的挑衅一般,毕竟谁都知道奉公门的标志就是鹏鸟,所以奉公门的所有围墙上都有鸟形标记。 而这采花盗偏偏模仿了奉公门,画得却是麻雀…… 即便那麻雀画功不错,不仅体态圆润小巧,神采也憨态可掬,但也无法改变其身是麻雀的事实,把奉公门内部气得不轻。 包捕头前几日,用了某些特殊手段买了消息,追到了采花盗踪迹。 一番追逐之后,此人恰好消失在了刘府隔着一条街的河堤旁…… 搜查这一片时,却意外在刘府围墙上发现了麻雀标记。 因此已连续两日拜访刘大人,希望能查一下刘府,以及问问刘府女眷相关线索。 却被刘大人以男女有别,强硬拒绝。 今日带来了女捕快,刘大人没了推词,才勉强答应。 言淡跟着丫鬟往里走,穿过个雅致的小型花园,向右弯了几步,便见到一个单独的小院落,上方还挂有一牌匾,上书冉翠居。 字体圆匀秀美,似是女子所写。 被带到院中的厢房内,那丫鬟退出门外。 便见到坐于铜镜前的女郎手持檀木梳,正细细整理着发尾。 她容貌只算清秀,但一举一动皆持有大家风范,端庄秀丽。 “可是捕快大人?”刘小姐听见声响,微微转头望向刚入门的劲装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艳羡,“没想到女子着这捕快装也如此俊逸……” 言淡看这房中只有这一人,观其衣料为上品,发髻间虽只插了一只玉钗,但玉质翠绿通透,颇为不俗。 猜测其应为刘小姐。 她恭敬地拱手,“在下言淡,见过刘小姐。” 刘小姐见这位捕快姑娘行的是男子礼节,捂唇一笑,起身微微蹲膝,以女子礼节回,“见过言捕快。” 随即又正色道:“不知言捕快今日为何事所来?” 言淡观这面前的女子心情极好,坐下后单手托腮,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自己,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受害者。 略一犹豫,还是按照包捕头的吩咐,问了两日前夜间的事。 “又是这事,父亲已经问过我了……”刘小姐站起身,走到最左侧的桌前,面上带着款款笑意,温婉动人,“两日前?并无大事发生,一切如常。” “能具体说说做了些什么,或是遇到了什么人么?” “夜间用过晚膳便回了房,哪能遇到什么人?”刘小姐觉着有趣,又是一笑。 这次离得更近,言淡清楚看见对方清艳面孔,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但并无酒窝。 “至于做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刘小姐便有些欲言又止,含糊道:“就只是些女子闺中乐趣罢了。” 讲完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床榻的方向。 言淡顺着视线望去,便发现床帐的遮掩中隐约放着一本书,看封面画有一男一女,上边写着什么‘妆玉记’,大约便猜到这小姐可能看了些闲书不好说出。 她便也不追问,换了个方向,“请问刘小姐夜间有丫鬟守夜么?” “当然是有的。” “您能把守夜的丫鬟叫过来,让我询问两句么?” 略一沉吟,刘小姐略微提高了声音,“棋思,进来。” 身穿绿裙的丫鬟推开了门,只跨进门槛一步便规矩站定。 言淡认出她便是带自己进来的那位,看装扮比其他下人好上不少,应是这位刘小姐的贴身丫鬟。 “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她抬首望了一眼主子的神色,立刻乖巧低头,等待吩咐。 “你还记得两日前是谁守得夜么?” “两日前是奴婢轮的值。” 刘小姐说起话来轻言细语,极为悦耳,“言捕快问你一些话,你定要如实作答。” “是。” 在刘小姐的眼皮子底下,言淡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和刘小姐所述说的相似。 只是多出了些下人视角。 什么‘小姐晚膳吃得少了些’‘外边风大怕小姐着凉’这一类型的细节。 和案情毫无关系。 这一趟似乎是毫无所获了…… 但麻雀的标记,总不是采花盗自己画错了地方吧! 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告辞出去。 抬眼间,却透过棋思身后未关的房门外,望见一蓝裙丫鬟候在门的侧旁。 “咦?这位是?” 刘小姐见捕快好奇,轻轻招手,“云意,过来。” “刚才怎么未见到这姑娘?” 这次是棋思答了话,“云意刚才有事出去了,不在门口,所以捕快大人才未见着。” 刘小姐察觉出有一丝不对,这捕快怎么莫名对未见过的丫鬟起了兴趣。 她蓦然回忆起前日晨间,云意突然头疼找自己告了假,自己怜她体弱,使其休息到昨日才到跟前伺候。 又想到云意和棋思住一间房,如果棋思守夜,那云意岂不是单独在房中? 希望是自己想错了……贴身丫鬟不同寻常下人,出了事肯定也会牵连到主子身上。 刘小姐百味杂陈,对于相处多年的丫鬟涌出些许心疼,想到自己的名声后又有些惶然。 这女捕快太过敏锐,只匆匆一眼,便发现了云意的问题。 实际言淡也不想这么敏锐,只是刚才准备告退靠近门时,便看到那丫鬟头上似乎若隐若现有一行字出现。 如今刘小姐唤云意入内,靠得越近那字体越发清晰。 【被卢宸侵犯过的云意】 再看那云意,小脸煞白,额头汗珠密布。 在捕快的视线下略微瑟缩,连眼都不敢抬。 言淡心头一软,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刘小姐。 “不知可否让我和云意单独谈谈?” 刘小姐柳眉微皱,看了眼快要掉下泪来的云意。 她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摆了摆手,“罢了……云意你带言捕快去书房聊吧。” 第22章 隐瞒身份.麻雀案 云意入了书房,面色缓和稍许。 言淡让其坐下,看桌上有些茶水,用手摸摸还有余温,便倒了一杯放于她面前,“你先喝些茶,咱们再聊。” “不了,捕快大人,您有何话直说便是……” 清了清嗓子,力图使自己的嗓音更加和缓,言淡轻声问道:“两日前的夜间,是棋思守夜,是么?” “是的,奴婢和棋思一向轮流守夜,所以那日轮到奴婢休息,奴婢便早早睡下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节 睡下了? 被对方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看了看头顶的那行字。 言淡又问:“那晚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云意端坐于凳子上,逐渐冷静,盈于眼眶的泪珠也忍了回去。 “没有!” “你确认?” “奴婢确认。”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回答的果断。 说完再次整理了衣袖,把袖口处的皱褶慢慢抚平,好像这样便能缓解心中的紧张。 把这小动作尽收眼底,言淡了然于心,更加仔细观察着她。 乌黑秀发轻轻挽起,发丝遮掩下的耳垂上倒是挂了一对价值不低的珍珠耳环。 唇抿得略微发白,紧张又有些焦急。 长袖长裙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手腕间却露出了一丝金色的痕迹。 金镯子? “你们刘府丫鬟的月钱一定很高吧?” “啊?” 言淡指了指她的耳边,“或者这个是你们小姐赏赐的?” 对方不答,言淡也不着急,只笑着说,“刘小姐真是大方,丫鬟也赏赐成色这么不错的珍珠。听说捕快进门都会给些茶水费,不知待会告辞时找你们小姐问问,能不能也赏我个差不多的……” “这个不是小姐赏赐!” 云意一顿抢白,又咬了咬嘴唇,“是我自己攒钱买的。” 你这心虚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自己买的啊…… 言淡暗自腹诽。 不过这耳环虽是珍珠的,但成色一般,个头也小,不算太过贵重。 这丫头说攒钱买来的,倒也能糊弄过去。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逼问,干脆旁敲侧击地转换了方向:“你的房间在何处,也在这个院子里么?” “在院子最左侧的罩房里。” “离刘小姐的房间很近啊!” “对,这样是为了更方便伺候小姐。” 既然这么近,发出声响不可能不惊动守夜的棋思,和偷偷看话本的刘小姐。 肯定是中了药。 这问题似乎勾起了某些回忆,云意略微颤抖,刚冷静下来的心情又起波澜。 言淡转移了话题,“你平日里除了在家中伺候小姐,可有出府去逛一逛?” “奴婢向来跟随着小姐,不会单独出府。” “那刘小姐进来可有出门逛过,主要去了何处?” 谈到主子的行程,云意略微警惕,打起了精神,“不知言捕快为何要问这些?” “和案情相关,请务必据实相告。” “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小姐也很少出门,这个月除了去云天楼买了些首饰,还有去了珠玉阁选了几身缎子……对了,月中还陪夫人去大慈寺上了香。” “你们出行是坐马车么?” “是的,夫人说大家闺秀不能随意抛头露面,所以只要是出行便一定会乘坐家中的马车,到了地方,我们才会陪小姐下车。” “那这金镯子是夫人赏赐的么?” “金镯子是表公子刚刚……”云意猛然捂住了嘴。 刚刚? 难怪云意戴在手上没有取下来,应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藏。 言淡看她怕得不行,连忙放缓了声音,“是不是表公子强迫了你,所以刚才把你叫出去,用金镯子堵你的嘴?你放心,我们奉公门不惧强权,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前两日在你屋中的是不是表公子……” “不是……不是表公子,表公子君子端方,不会强迫云意,云意心甘情愿的……” 云意泪珠一串串往下掉,她紧紧攥住了言淡的袖子。 “捕快大人,名声奴婢不在乎……但是奴婢还想留在刘府,奴婢想好好活着,求大人不要再问了……求求大人。” 见言淡不回答。 她顿了顿,面色逐渐惨白,绝望质问:“大人,你是要逼死奴婢么?” 一时之间,言淡的内心十分纠结。 一方面她明白云意只是受害者,出于各方面原因,不该逼迫她。 但另一方面,想着之前一个个勇敢站出来报案的女子,又觉得不能轻易断了线索,止步于此。 略一犹豫,言淡最终还是决定顺了云意的意思。 “我知道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帕子,轻轻擦拭了对方的眼泪,“你别怕,我不会逼问你,只最后一个问题,希望能如实回答我。” “好……” “这一个月,你去过哪些地方?” 云意的呼吸渐渐平缓,她回答得很仔细。 “奴婢大多数时候都和小姐在一起,云天楼还有珠玉阁也都和小姐寸步不离,只有在大慈寺之时……表公子也在,我们在山下等着的时候讲了会话,其余的时候便都在府中了。” “好,我知道了。” 言淡站起身,按照约定不再询问,平淡和其告别。 转身之时,她的余光扫到云意面色稍缓,虽还有愁绪,但情绪已稳定下来。 这时言淡才明白,这女子在乎的不单单只有前两日所受的伤害,而是这伤害曝光后她所承受不了的后果。 比如刘府主子的迁怒…… 比如世间人的眼光…… 比如和表公子的情意…… 自从知道奉公门已查到了府上,她便怕得不能入眠,嘴里都起了燎泡。 明明是被害者,却比谁都害怕其他人发现自己。 此时言淡不再追究,使云意忐忑两日的心终于能稍许平缓。知道这关暂且是过去了,短暂露出了笑意,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更惹人怜惜,那面颊的酒窝却醉人的甜美。 这一瞬她放下了心头大石,下一秒又恢复了谨小慎微。 …… 出了刘府,言淡私下和包捕头汇报,隐瞒了被侵害女眷的身份。 包捕头办案多年,见多识广。 不仅对此没有追究,还好好夸奖了言淡。 心中想着,果然如同伏捕头所言,言淡是个见微知著的好苗子,做事细心又有条理。 看着小姑娘笑意盈盈站于眼前,包捕头那是越看越顺眼。 她不仅发现了真正的受害者,没有让同僚白跑一趟。 还能照顾到受害者的情绪,避免办案过程产生纠纷。 再加上问到的被害人行程,更是使得这次案件有了很大的突破。 因为之前麻雀案的受害女子,大多都是平民出身。 近几十年国情变化,女子出门做事的越来越多。 这些被害人也是为了糊口各处奔波,接触到的人鱼龙混杂,不好排查。 但刘府的女眷不一样,她们处于守旧党的家庭,女子大多都不会抛头露面,行程也较为单一。 就如同云天楼和珠玉阁这种高消费场地,几乎是属于半封闭模式,内里只有来消费的夫人小姐以及内部工作人员,那些工作人员也全部为女性。 凶犯隐藏在此处的几率极小,大概率可以排除。 但大慈寺就不一样了,拜佛烧香这种事人人都可去,即使是刘府小姐也只能和平民一样从山脚向上爬,才能表示对佛祖的虔诚。 麻雀案的所有受害者,均在近一个月去过大慈寺拜佛。 包捕头在言淡汇报之后,立刻便锁定了大慈寺,命下属换上常服,在大慈寺附近监视排查。 交代完,他又单独看向言淡。 沉默半晌。 包捕头蓦然开口,“言捕快,你笑笑我看看。” 啥玩意? 言淡一时之间不明所以,嘴角微微抽动,僵硬牵扯出一个笑容。 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但包捕头依旧注意到了脸颊上的那个小窝。 “有酒窝。” 身为得力下属的梅遣仁立刻明白了捕头的意思,他抚了抚胡子,有些犹豫,“您是想让言捕快做诱饵,会不会太冒险?” 包捕头面色微沉,“这麻雀犯很是狡猾,之前快捉到了,都能从眼前消失……” 转头看向言淡,“言捕快虽为女子,但也是堂堂正正通过捕快考试考进来的,我们不能将她与其他捕快区别,这样也是对她的侮辱……为了更快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这个风险也只能试一试了。” 看着面前的黑脸捕头一身正气,对自己寄予厚望。 言淡也似乎被情绪所感染,她自信扬起一个笑容,“包捕头说得对,身为捕快,查清真相是义不容辞的事,言淡定全力配合包捕头查案!”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节 第23章 抛出诱饵.麻雀案 盘旋在京城许久,反复无常的寒气终于离去,与之相随而来的是连绵春雨不绝。 万物润生,世间都湿漉漉一片。 路上的人们举伞行走,脚步匆匆赶着回家,路过那被沁润的青石板路,踩出一朵朵生动的水花。 道路上人群渐渐稀少,却浇不灭山下信徒上山拜佛的炽热。 一辆质朴无华的小马车,缓缓行驶到山下整齐的车队中,毫不起眼融入其中。 “姑娘,到了。”车前坐着一极为高大的汉子,他带着斗笠,遮掩了一半面孔,但依稀能见到其极深的肤色,已接近古铜色。 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车夫本就风吹日晒,向来比一般人的肤色要深上不少。 其他人多看两眼,不过是惊叹这车夫身材的高大,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罗声丝毫不知晓自己因为肤色完美融入车夫这个角色,此刻他低垂着头,慢慢掀开车帘,方便其中的少女出来。 言淡端着身姿,慢慢走出。 她一身翠绿衣裙,外间笼罩了层轻纱,在细雨朦胧中摇曳,清新可人。 那翠的裙,粉的唇,俊秀眉眼,皆融入这满含春意的雨中,让人望之惊叹。 这身衣服是这梅捕快搜集报案人回忆那日拜佛所穿的衣着,然后总结归纳,推测出最可能吸引麻雀犯的打扮。 乍一眼看上去倒是有那么一丝大家闺秀的模样。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亦或是这副好容貌唬人。 罗声正暗暗想着,瞧见这姑娘已走到车的边缘…… 她要干什么? 言淡准备好姿势,刚想俯身跳下车。 却感觉衣衫一紧,被车下的人托住袖子。 “怎么?”她轻轻问出声。 便听到罗声咬紧了牙关答,“姑娘,您身娇体贵,小心地滑,踩这凳子下来吧。” ‘身娇体贵’这几个字说得格外重。 现在就要开始演? 言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了整心神,进入状态,“好。” 她提起裙摆,缓缓而下,站于地面。 头发被雨雾沾染湿润,也不慌张,慢悠悠撑开一把素色的纸伞。 旁边人瞧这姑娘貌美如花,打扮也文雅,看上去像个大家小姐,却连个贴身丫鬟也没有,不禁觉着有些奇怪。 后一想,也可能只是平民女子穿上了家中最好的衣衫拜佛,并不是什么闺秀。 在众人视线被姑娘吸引过去之时,几个车辆的车夫把马车拴好,悄悄聚在不远处。 这些车夫蹲在一起,看唇形在说些什么,但被雨声遮掩听不大清,似乎只是在闲聊。 “包捕头,山上已布好了人,不论什么人接近言捕快,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好,不要打草惊蛇。”为首的捕头一身蓑衣,本就深色的脸庞因面沉更显凶煞。 好在此人背对着行人,再加上四周有属下遮挡,这才没让人看出端倪。 他静静望着前方沉思,嘴里叼着个稻草,后又呸的一声吐出,“如今青天白日看不出什么,那人夜间作案,定会跟踪言捕快到我们布置好的宅子,到时候便可来个瓮中捉鳖。” 左侧的下属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静观其变吧!” 视线刹那间集中在那长长台阶上,一手举伞,一手提裙子,艰难爬山的言淡。 “言捕快走得真慢。” “该锻炼锻炼了。” “你懂什么,言捕快这是降低那贼子的防备心。” …… 言淡穿惯了捕快服,如今穿这长到接近地面的裙子,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但她努力扮演着角色,谨记自己此刻的人物特点‘爱笑’‘虔诚’‘娇弱’。 于是言淡走几刻便停一停,在路边驻足歇息。 面对小沙弥态度和善有耐心,笑容也灿烂,致力于展示酒窝。 给寺庙捐了些钱,燃上几炷香,虔诚跪拜。 走流程的时候也不忘留意四周,看看有没有偷偷观察的人。 可惜今日梅捕快选的装扮太过出挑,仿佛春日里的一阵春风,萌发少年人心里小小的种子。 现今男女大防只有些守旧派还在努力维护,其他人经过时间推移早已变化开明。 因此不少男子频频打量,甚至有鼓起勇气前来询问芳名的,均被言淡礼貌回绝。 待到言淡坐上马车,渐渐远去,还有不少人翘首相看,魂牵梦萦。 奉公门的几个伪装成车夫的人,默默观察人群的反应。 过了半刻,也一个接着一个离去。 “包捕头,刚才一共有四个马车,在言捕快离开后跟着离去。” 怎么这么多觊觎言捕快美色的!? 真是狗胆包天! 这无疑加重的排查的难度。 包捕头面色凝重,“派轻功好的远远跟着那几个马车,不要被发现了。” “是。” 第24章 布置完全.麻雀案 梅捕快年过三十,儿女渐渐长大,奉公门分配的那个院子已有些住不下。 好在奉公门待遇不错,这么多年他也积攒了些许银钱,再加上妻子的支持,好不容易在京中自购了一套房产。 谁知这新房子还没捂热,刚打点好一切,却突然被包捕头征用了办案。 如今准备了些时候,让言淡住了进来,还特地带着礼物串了门。 四周的邻居都已知晓这院子里搬进来了对父女,即使有人打听也不惧戳穿。 梅捕快不仅喜提一个好大女,身份也变换最近才定居于京城的某酒楼账房,为了掩饰好身份,已好些天没有回家。 看着梅捕快闷闷不乐的样子,临时入住的言淡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虽不是自己所愿,只是帮忙做个诱饵,但到底是占了人家要住的房子,使其妻子儿女只能等在原处。 她殷勤地端了一杯茶水,放于桌面,“梅捕快,喝茶……喝茶。” 梅捕快在奉公门多年,凶犯捕快都见了不少,最是洞悉人心,断然不会迁怒于言淡。 见小姑娘神色紧张,他反过来安慰道:“不用忧心,外边人已经跟上了,咱们在这儿等结果便好。” “是。” 言淡深吸一口气,打量这个崭新的房子。 这套房一共两进,入口处便精致,设计的是不拘泥等级身份的如意门。 门楣上方做了些许砖雕,花样繁多,言淡只认出其中有竹叶锦。 大门后便是前院,前院中坐落着堂屋。 绕过大堂,便经过一垂花门,踏过这道门槛就是内院。 内院房间不少,除了正房外,左右两侧还各设有耳房。再加上靠近围墙的东厢房和西厢房,能住人的房间便一共有五间。 梅捕快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外边的大堂尽量简朴,连椅子据说也是人家旧居里淘换来的。 而内院真正居住的地方,那装饰可就精心的多。 不仅有几株不凡的花朵,且屋中挂有的字画和装饰的瓷器虽不能说是名贵,但也是精美雅致。 此刻雨滴溅落,窗台花儿轻轻摆动,飘进的一点雨水给足了水分,娇艳欲滴。 真是一方不错的小天地,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买上这么一个宅子。 也祈祷今晚的动静不要太大,别毁坏了这片温馨。 除了梅捕快‘父女’二人,这屋子内还设置了一名看门的‘老者’和一名干粗活的小厮。 在外边消息还没进来前,这两人各司其职,待在不同的地方,默默做着手上的事。 就这样,等待到临近黄昏。 包捕头那边的消息也确认好后,递了进来。 “有四个怀疑对象……”梅捕快借着烛光看完纸条,让扮演小厮的同僚守在门口,才对言淡讲道:“包捕头排除了两名租住于京城的读书人,查过这两人不仅手无缚鸡之力,且家中并不算大富,应是用不起徽墨……且读书人一向珍惜笔墨,即使有,应不会浪费于此处。” 的确,徽墨金贵且稀少。 麻雀案的凶犯喜用徽墨在受害者家的围墙上标记符号,家中定非富即贵。 “那另两名呢?” “一名是京城玉珍楼的老板嫡子,另一名……是太府卿应大人之子,也是后宫贤妃幼弟。” 宫中宠妃的弟弟,简直是反派身份标配啊! 在小说设定中,这种背景,多出纨绔。 不过这太府卿既然姓应,那儿子肯定也不可能是别的姓吧。 已知侵犯云意的人名为卢宸,排除掉姓应的,玉珍楼那位嫌疑便更重。 “玉珍楼老板可是姓卢?”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节 “是。”梅捕快倒是对着新人有些另眼相看,“没想到言捕快初入京城,消息也如此灵通。” 消息不灵通,金手指比较灵。 言淡连忙摆了摆手,“啊……过奖了,只是恰好略有耳闻。” “言捕快不必谦虚……如今这两人未作案,还不能确认,计划仍需继续。” “是,我这就去做准备。” 梅捕快拱了拱手,“言捕快千万小心,西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 他顿了顿,看着这个和女儿年纪差不离多少的小捕快,又嘱咐了一句。 “言捕快你千万要小心,如若歹徒进了房还无人支援,可能是外边也中了埋伏……那你便想办法拖延些时间,发出声响……我就在不远处的正房。” “谢谢你,梅捕快!我知道了。” 感受到老捕快的善意,言淡心里熨帖,笑着走向了厢房。 第25章 麻雀上钩.麻雀案 夜深人静,言淡洗漱完毕。 她刚坐于床上,犹豫一刻,又跨下床铺。 走于桌前,从桌面取了个小小的白色瓷杯,转身藏于被褥中。 言淡这个人很听劝!梅捕快既然嘱咐她遇到危险时要想办法发出声响,那她便提前准备道具。 如果中药了,只要没彻底晕过去,动动手指就能把杯子推下床面。 床铺离地面的距离不低,有这声响,梅捕快应该能注意到吧。 言淡略微安心,慢慢走向床铺,刚要躺下…… 但……万一梅捕快也中药了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电视剧中不是经常演么? 设置好陷阱,同伴或捕快却突然掉链子,然后女主被抓,男主英雄救美。 但自己可不是女主,被抓了可没人救啊! 越想越心惊,她蹬蹬蹬又跑于妆台,取出早上戴过的簪子,紧紧握于手中。 根据受害者的证言,她们的中药以后的症状都不太相似,可能用药不一样。 如果是那种要入睡的药,便扎自己唤醒神智。 浑身瘫软的药,便推杯子加扎自己。 只是神志不清的药,便扎自己,也扎那采花贼,顺序随机应变。 计划完善。 言淡略微放下了心,终于吹熄蜡烛躺回床上。 还有最后一个‘防具’没用上。 她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白布,这是之前伏捕头给的口罩,时间长药味有些许流逝,但聊胜于无。 仔细将口罩戴于面部,又怕采花贼远远看到怀疑,把被子略微提高些许,遮盖一半面部。 这样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 什么药能穿过被子,又透过口罩,让我吸入? 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 她舒出一口气,开始怔怔地望着床帐,静候采花贼的到来。 等待是漫长的…… 言淡没事做,也不敢动,只好数起了鸭子。 往日失眠的时候数鸭子,那是越数越精神,今日不知为何,却渐渐起了困意。 她连忙换了鸭子,改数银子。 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一百两银子。 钱果然是提神的一把好手,数得言淡口水直流,也减少了些许惧意。 在梦想的小金库增长为两百零三两银子时,寂静许久的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余光瞟到窗户被打开一条缝,随后插入一根竹管,烟雾顺着管壁进入房内…… 淦!来了! 明明有口罩加被子遮挡,她仍旧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憋得头脑都发闷之时,那窗户被慢慢推开,一只黑色的靴子踏于窗口…… 言淡连忙闭上双眼,假装入睡。 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手上的簪子也越捏越紧,她静静等待着恰当的时机…… “啊……” 男人一声闷哼。 看来窗外的同僚没有掉链子,按计划射了箭支援! 言淡反应迅速,一睁眼便要跑下床。 凶犯发现埋伏,恰好走到床边要抓床上的言淡做人质。 言淡一时间躲不开,被堵在了床上。 慌乱之下,她摸到了被子里的瓷杯,甩手便扔了过去。 咚,一声闷响。 直接便砸中男子的额头,后完成使命滚落于地面,应声而碎…… 此时梅捕快的房间也有了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子越发心急,摇摇晃晃又要扑过来。 言淡眼见着躲避不过被逼到角落,只能给自己鼓了鼓劲,一声怒吼。 “啊……扎!” 簪子扎到了凶犯的胳膊上。 趁着那人痛得咬牙切齿,她快速转身,一溜烟从门口溜出。 埋伏的人员和梅捕快恰好一齐赶到,顺利擒获这追查已久的麻雀案犯人。 第26章 精神食粮 昨夜抓捕到犯人,言淡也没理由留在梅宅,看着宵禁还未到便赶回了住的地方。 累极了她倒头就睡,一整夜却陷入梦魇。 今日刚捉住的那位‘麻雀犯’不知为何从河中升起,身穿一身黑衣,朝自己扑过来,嘴里还喊着。 “这是你掉下河的金杯子,还是银杯子……” 她仰天长笑,狂妄的回答,“金杯子,银杯子,不如砸晕人的瓷杯子。” “回答错误,纳命来!” 凶犯抽出一把大刀砍来! 言淡梦中惊醒。 第二日,她睡眼惺忪德顶着黑眼圈进了奉公门,却发现众人打量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如果说之前,是对自己这个女性捕快或好奇或鄙夷的打量,那如今便多了一丝不可思议和羡慕。 还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人还没走远,便等不及似的问旁边人。 “这是那个新来的?” “刚来就帮忙包捕头破了一个月都没进度的大案……走狗屎运啊!” “叫什么来着?咸蛋还是皮蛋?” …… 呀呀呸!!! 是言淡! 咸蛋皮蛋亏他们想得出来,名字都还没记清楚,强行讨论个啥? 她叹了一口气,权当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和他们理论累得也是自己。 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言淡有些疲惫,坐在凳子上也差点睡着。 她知晓随时有案子过来,不敢入睡,时刻提醒着自己站起身提提精神,再坐下休息片刻。 今日运气一般,并没有捕头或是一等捕快过来找人。 闲了快半日,言淡终于坐不住了,干脆出了捕房,绕到收藏案卷的架格库,找管理人员提了些陈年案子的资料出来,自己默默学习。 这一看便看到了中午,言淡太过投入,还是咕噜噜乱叫的肚子提醒的自己。 “该吃饭了。”她按着胃部站起身。 奉公门有专门的食堂提供午膳。 说是食堂,实际就只提供简单的主食,常年都摆得是馒头包子,让没时间用膳的捕快能对付两口。 言淡为了省钱,当然不能放过这种免费的午餐。 她整理好案卷还给管理的后勤人员,便快速循着面食的香气跑去。 管理案卷的女子还未来得及多看几眼这位传说中的女捕快,一瞬间便只能瞟到些许虚影。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节 不愧是捕快,迅疾如风啊! 忍不住露出笑意,为这个凭借自身实力,能在奉公门中小有成就的女捕快真心感到高兴。 言淡迎着风奔跑,发丝轻轻扬起,俏皮又可爱。 一身捕快装束,遮掩了些许娇美,使得气质稍许凌厉几分。 跑着跑着,途中恰好遇到了罗声。 经过这次案子,这人发现了女捕快也有不少可取之处,对言淡的态度好了不少。 因此罗声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带着爽朗笑容主动对她打了招呼,“言捕快,去用膳么?” “是啊。” “那一同去?” “……好吧。” 面对人家伸出和平橄榄枝,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当然不会推拒。 言淡点了点头,全当搞好同事关系,和他一齐向食堂走去。 两人领了馒头,罗声嫌弃有些单调,因此转头看向言淡,“言捕快,今日只剩下馒头,着实不够。要不一起去这附近祥和巷一家面馆吃碗面喝点茶水,距离很近,也不耽误什么功夫。” 我那是怕耽误功夫吗?是没钱啊! 言淡面露难色,刚要开口推拒。 “那家面馆的臊子面可是一绝。新鲜的菜切碎了,和臊子一起炒了,和了酱料,再浇到面上,那香味,站在馆子外也能闻个清楚……” 罗声本就爱寻觅些吃食,因此形容起食物的味道很有一套。 等他描述完这面,言淡只感觉自己的口水已分泌了满嘴。 可惜没钱便是没钱,是硬伤,不为意愿所改变。 她只得故作镇定,摆了摆手,“我待会还要去架格库看些案卷,没时间。” 对!我要学习,我吃精神食粮。 言淡如此安慰自己,语气也坚定了不少,“所以我吃口馒头对付下便可以了,罗捕快你自便……” 说完怕对方再劝,转身遁走。 只留罗声怔怔站于原地,高大的汉子愣成了石头。 言捕快,这么用功么? 他心生佩服。 从此,关于奉公门女捕快的内容,有了新的传说。 讲要学习,言淡便要说到做到。 吃完馒头,窝到架格库的角落,仔细抚平案卷。 她一边看,一边在脑海中构思,如果是自己,该从哪个方向查起。 各种证言,有真有假,如何识别? 情感牵扯,虚中有实,怎么分辨? 犯罪现场,或血腥残忍,或冷静细致,该怎样抽丝剥茧探寻踪迹。 这其中有太多混淆在一起的线索,新捕快只能一条条排查。 老捕快或许能凭借经验筛选,但也免不了试错。 现实中没有金手指,不会告诉你们正确答案。 这些前辈破获的案子,一桩桩一件件记录与案卷上,皆是他们智慧的结晶。 言淡看得专注,直到架格库的人员要锁门,提醒她离开。 她才恍然站起身,一步步走了出来。 今日看了许多案卷,多种思路缠绕于脑海中,没来得及整理,便化为虚影,只记下了些皮毛…… 其中涉及到的知识点太多,言淡决定以后有时间便泡到这里看一看,定能提升自己。 下次说不准能在看到答案之后,更快找到解题过程。 还生者真相,还死者安息。 第27章 金手指新变化.剖腹案 今天是个好日子。 空闲了两日的言淡,本已做好了再次泡到架格库的准备。 谁知刚进到捕房的范围内,便听到远处有人在谈话。 “见过伏捕头。” “伏捕头安好。” “劳烦您指教……上次那个浮尸案,不知伏捕头是怎么知晓凶器在下游……” “在下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伏捕头……” …… 许久未见的伏清合站于捕房前的院子正中,被众人围绕着。 他眉目俊朗,身体挺拔如松,自带和煦笑容。 即使眉间一道疤痕破坏了容貌,也不显凶煞,一如既往的温润有礼。 对每一个上前请教或是问好的人,不仅认真回答了问题,连无意义的问好也耐心回复。 看着众捕快如沐春风的模样,言淡不由得感叹,这伏捕头真不愧是奉公门中大多数捕快的‘白月光’啊! 袁承继一如既往的黑着脸守护在身侧,面对过分靠近的‘狂热粉’,便用手隔开,活像个保镖。 尤悠则不知神游到了何处,两眼望天,被人群挤到了旁边,也只是皱了皱眉,并不开口阻止。 伏清合正和人讲着话,远远见着言淡过来,小少女精神奕奕的模样格外有活力。 便先夸赞了一句,“听闻言捕快你参与配合破了麻雀案,进总部几日便能有此成就,实在是未来可期。” “伏捕头谬赞了。” 言淡看着他身边袁承继和尤悠都在,猜测可能是为某个案件过来,连忙凑近了问道:“伏捕头可是过来挑人?” 这么直接? 那些拐弯抹角套着近乎的捕快们都被惊到,准备好的自荐台词都忘了说。 “是啊,京城城郊出了命案,所以过来挑几个捕快一同前去。”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阶段,言淡抓住了时机,“伏捕头,我可以参与这个案子么?” “当然可以。”伏清合毫不犹豫,答应得爽快。 这就成了? 言淡惊讶片刻,随后喜滋滋被编入此次的捕快队伍。 他在来之前便准备多带带新人,心中早已有了名单,多是刚入总部的新人,自然也包括被自己举荐进入总部的言淡…… 怕继续下去耽误时间,因此不等众人蜂拥而至的介绍,快速挑选好了人,在大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带着队伍离去。 言淡随着队伍离开奉公门,一路上都保持着愉快的心情。 直到看见那具尸体…… 尸体被陈放在绿树之下,双手握拳,苍白的脸上神色狰狞。 这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发髻凌乱衣襟也被大大的敞开,露出从胸口延展到下腹部血腥的伤口。 翻出的皮肉泛着艳色,血液已经在皮肤上凝结成块。 肠子脏器均被搅乱,甚至掉出一截在侧边,形似一条肉色的虫,蠕动在草丛中。 部分新人早受不住的跑到远处去吐了。 剩下两个跟过几次案子的,也面色苍白站在一起,互相鼓励。 言淡看着同事们的惨状,忍了忍,总算勉强没吐出来。 但这尸体的可怕程度,依旧让她浑身上下凉了个透。 在这群新人做着心理斗争的时候,尤悠已先一步打开了箱子,正对着尸体做着检查。 “刀口不平整,看切口应不是普通刀具……” “下身道未受损,死前未受过侵犯。” “死者血尽而亡……” “生前已有孕,腹中婴被盗取。” …… 他一如既往专注于尸体,被带来的捕快也渐渐缓过来,围绕在旁边做着记录。 只有袁承继独树一帜,选择先行去这现场周边找找线索…… 言淡专注听着尤悠的分析,那目光却渐渐脱离了讲述范围,徘徊到了死者的头部…… 这次的文字和以往不同,除了一行标准的黑体字,还多出了一个小箭头。 趁旁人不注意,言淡试着靠近死者,偷偷触碰了箭头。 下方瞬间弹出了个电脑小广告尺寸大小的弹窗,让言淡眯着眼睛认真瞧了好几遍。 黑字内容是【被郑渠剖腹放血而亡的孙丽娘】 箭头下的弹窗中是【帮助郑渠杀害孙丽娘的郑丰】 好家伙,以往都要靠猜,这次直接把帮凶写了出来。 这金手指怎么自己默默的就突然就进化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节 难道跟自己的破案次数有关…… 还是和最近看了许多案卷,提升了破案技巧相关…… 言淡这边猜想着,尤悠已经做完了初步尸检,几个捕快围绕在一起讨论。 …… “现场没有拖拽或挣扎的痕迹……” “要么这里不是真正的案发现场,要么凶犯不止一人,能完全压制住孙丽娘……” …… 讨论得正热烈,却看到言淡正站在不远处默默听着,又好像双眼无神发着呆。 这女子最近风头正劲,几个新人也想见识见识她有些什么能耐,便朝着那方向招了招手。 “言捕快!” “啊……” 见言淡答应了,其中个捕快笑着问:“言捕快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吧!交流下案情。” “我们洗耳恭听!” “言捕快可有高见?” 看几个捕快都望着这边,言淡察觉到自己好似有些不合群,连忙走近,“高见是没有,我觉着各位说的很有道理……凶犯肯定不止一人,但这也应不是案发现场。因死者是生前被剖腹,附近却没有血液喷溅的痕迹,这里草树繁多,即使清理过也不会这么干净……不过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想。” 她侃侃而谈,逻辑清晰。 大多捕快都认为这姑娘言之有理,纷纷点头。 其中一个白净容长脸的,之前介绍自己姓孔。 孔捕快和言淡同样是新人,却是去年考试的第一名,靠此才被提拔到总部。 因此格外看不惯传说中是‘关系户’的言淡。 他不依不饶继续询问,“那言捕快认为,凶犯是男是女?如何犯案的呢?” 好家伙,什么线索都还未查到便问得这么深。 这是直接让这小姑娘当场破案? 这次连其他捕快也看不下去了,扯了扯这人的袖子。 “这刚到现场的,怎能知晓这么多?” “孔勤你有些过了……” “有这为难人功夫还不如找些线索……” …… 言淡也有些莫名,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再理会。 她慢慢走远了些,找了个安静的环境想事情。 已知凶手和帮凶的姓名,郑渠和郑丰。 同姓,可能沾亲带故。 这个位置是处于鱼献村附近的林子边缘,和京城是相反的方向,勉强在城郊范围内,离榆林县也不远。 四周植物上皆无血迹,猜测两人运尸之时可能用某种材质的布包裹。 之所以遗弃在林中,应是为了延缓尸体被发现的时间。 奇怪的是,既然都到了这么荒僻的林子,为何不将尸体埋起来,那样不是更不容易被发现么? 是没有时间?还是没有工具? 亦或者是……他们正准备埋尸时,发现有人进入林子,所以匆忙逃走,因此没办法掩藏尸体。 对啊!是谁报的案! 第28章 村内探查.剖腹案 “是靖王府的近卫来报的案……” 问了负责守在现场的衙门捕快,对方如此说。 原来京郊附近有个属于靖王的庄子,离这儿并不远,那林子的另一头便属于庄子的范围内。 每年这个时候庄子上的桃林开了花,靖王都会带上府上的女眷来这个庄子住上一阵子,这附近人人皆知。 有关靖王的传说,言淡刚来京城时就被王静榛科普过。 他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在上一任女皇还在位时本执掌着部分兵权。 后因娶了朝中文官被女皇忌讳,害怕文武联合,因此卸了他的兵权,做了个闲王。 那文官名为李茹,后来节节高升,现下已经是正三品的民部尚书。 在朝已近二十年,手握实权,如今也有个尚书府。 两人各住一头,靖王体谅妻子忙碌,总是主动住在尚书府,再加上双方后院都无妾室,因此在京城传出一段佳话……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大凌奇葩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 由于女帝连续两任,且各自拥有后宫。 上行下效,所以这一夫一妻多妾制虽然保留,但那妾却演变为可男可女。 比如靖王和李尚书,一个有权一个有势,之间感情也颇深,因此双方都无妾室。 朝堂其他官员,有男有女,只要其权势高过伴侣,大多都存在一两名妾室。 因此还产生了不少纠纷,夫妻双方无法忍受对方纳妾而和离。 这也是守旧派抨击最严重的地方,他们愈发控制住自己的家族,不被外面的‘歪风邪气’浸染。 朝廷官员之间是如此,百姓也一样。 有的人思想转变快,有的人则很难接受变化。 导致大凌朝风气愈加矛盾,守旧与求新同时存在,却也不得不容忍对方,同时强烈谴责对方。 想得有些远了,言淡收回思绪。 听说是靖王府报的案,她只是个小小的捕快,倒是不好贸然前去询问,只得请示伏清合。 下午,伏清合便亲自去了靖王府,其余人皆被安排到了鱼献村排查。 言淡不能跟过去见识,略有些遗憾。 但她并没有一味沉浸在情绪里,只皱了皱眉头,便开始投入到了大范围的排查工作中。 尤悠推断出来的死亡时间是昨日夜晚,抛尸时间按照报案人的述说推测应是今日清晨天还未亮时…… 因此盘问的时间,便被确定在此范围内。 “昨日,村里有没有人口失踪?” “今日清晨,是否听到奇怪的声响,或是看到有人往树林方向走?” “劳烦仔细想一想。” …… 这村子不大不小,一共几十户人家。 从村头开始问,一顺溜十户,没有一户能提供出什么有效线索,甚至刻意防备着捕快。 也不怪那些村民,这世道贫民对官府既敬畏又惧怕。 这么多捕快大喇喇冲进家中,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是极容易产生警惕心。 和他们一起应是问不出什么。 言淡便提出分头去问,带头的袁承继认为这样效率更高,没多想便同意了。 于是她默默离开队伍,朝村尾走去。 她老早便注意到这村的尾部住得人不多,比起前面密集的房子,这里看上去空荡得多,房子也略显破落些。 捕快们在前边排查得热闹,有几个村民偷偷猫在了后方,暗自观察。 言淡蹑手蹑脚地绕过了一个土墙,来到几人身后,听他们絮叨些什么。 “怎么这么多官爷来了这里……” “该不会是在搜什么逃犯吧?” “呸……乌鸦嘴!什么逃犯会来咱们这种小村子。” …… 从内容中听不出什么线索,言淡决定兵行险着,从这几人身上诈一诈。 心中默念着那两个残忍凶犯的名字【郑渠】【郑丰】,受害者则是【孙丽娘】。 “孙丽娘!” 她粗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声。 等村民四处看之时,又从另一边出来。 “我刚刚似乎听人在喊孙丽娘?” 几人看到捕快服便吓了一大跳,听到问话更是不敢不回。 “是,大人,我也听到了!” “我听得真真切切。” “大人耳朵真灵,是喊得孙丽娘。” …… 看着畏畏缩缩的村民,言淡也不摆架子,笑意盈盈地问:“孙丽娘是何人?为何喊了没人回应?” 小姑娘平易近人的模样,让人稍许降低了戒心。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节 其中一个大爷大着胆子回复,“是赵二岩的媳妇……就住在村尾哩。” “刚刚我从村尾经过,似乎那几个房子都没人。” “没人?不可能吧!”蓝色粗布衣衫的妇人露出疑惑的表情,“赵二岩前两日去县里办事了,一直没回……赵家媳妇怀了孕,男人也不在家,所以这两日几乎不出来走动,肯定在家中。” 就等你这句话。 言淡挑了挑眉,“事有反常,快带我去看看!” 妇人带路,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屋子前。 这院子的木门并未受损,也没有被锁住,轻轻一推便敞开。 院子很小,从门进来走几步便到了正屋。 屋内果真没有人,但桌面却摆着几个帕子,下方一个针线篓子掉落在地。 看上去倒不像是搏斗痕迹,更像是坐了矮凳子做针线活,突然站起身有些头晕。 想要伸手去扶桌子,却没扶稳,不小心在摔倒前打翻了桌边的篓子…… 其他人都只是惊讶,但那位蓝衣妇人却格外焦急。 “哎呀,这可怎么办?丽娘不在了,会去哪儿呢?” 言淡看她急得团团转,头转得晕乎,连忙把其拉住,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孙丽娘是什么时候?” “昨日午间还见过啊,我给她送了些孩子用的小衣,顺便沾沾她的喜气,我那媳妇多年未有身孕,丽娘却刚成婚便……” 看捕快疑惑望着自己,妇人连忙解释,“我可没有干什么,只是好心给她送东西,送完就走了!” “没有怀疑你,无需多想。”言淡只是觉着沾喜气这种说法有些荒唐,才多看了妇人一眼,“不过如今还得劳烦你配合下。” 将房子里的人都带了出去,让无关人等回家,言淡只留下了蓝衣妇人。 “你对这村子应该很熟悉吧!跟我说说附近住的这几户人。” “好。” 为了摆脱嫌疑,蓝衣妇人对言淡此刻是知无不言,就想把嫌疑往其他人身上带。 “村最尾端住得是个姓张的猎户,名张四,妻子早亡,每日凶神恶煞的,村里人都不喜欢和他来往,说不准就是他把丽娘藏了起来,想留给自己做老婆……” “还有左边那户围墙高的人家,姓牛,叫牛黑子,家中两个弟弟……这村里大部分人都姓牛,但他是外边迁过来的,对我们都不太信任哩!做了那么高个墙,选得地也离其他人远,平日里经常不在家,说不定就是他把丽娘掳走了……” “还有右侧的,住着个老头。郑老头很和善,手很巧,做的油纸伞很扎实。他和赵二岩一家都很亲近,听说还要认干亲呢……年过半百了,不可能是他。” 言淡一个个听过来总算听到个姓郑的,即使妇人满口说着不可能,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她问道:“这郑老头全名是什么?” 蓝衣妇人挠头想了想,“好像是郑丰还是郑收,应该和收成有关系,我记不太清。” “那这个郑家除了郑老头,可还有其他人。” “郑老头有个儿子,名郑渠,据说是当年他服徭役去挖渠的时候出生的,儿子刚出生没两年媳妇便去了……郑老头很宝贝这个儿子,可惜郑渠不太孝顺,常年在榆林县住着,很少回来,不过前日好像回村找过郑老头……” 蓝衣妇人说着说着觉着不对,刚才说了一大串也没见着这个捕快开口,怎么一说到郑家便问个没完。 “那郑老头人老实巴交的,平时话都不多说一句,不可能的……相信我,我看人可准了。” 准么? 见对方信誓旦旦的表示信任凶手,言淡一时间有些无言。 蓝衣妇人见捕快没有回答,悄悄打量了对方的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试探着问,“还有几户人家,要继续说么?” “说吧……” 妇人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些许,“靠近张猎户那家人可不了得,大人,我悄悄告诉你……” 第29章 狡诈的凶犯.剖腹案 怕蓝衣妇人猜出自己的意图,言淡默默听完了村尾所有住户的资料,才让她离开。 言淡已确认了凶犯的住处和身份,现在便是琢磨着该怎么让其他人觉得自己的推测顺理成章。 从孙丽娘家中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昨日她在家中摔倒在地,丈夫不在家,只能向信任的邻居郑老头求助。 郑丰不知出于何种理由,联合其儿子将她抬出家后残忍杀害,清理现场后有计划抛尸,到树林时刚好至清晨。 联系郑丰的职业,他们应是用防水的油纸包裹住了尸体,所以在抛尸途中没有漏出一滴血。 凶犯懂得用这种办法隐藏行迹,现场留下血迹的可能性不大。 可能留下证据的便只有用过的油纸,不知郑老头是否已经销毁? 不对……还有一样。 婴儿也被取走了。 不知取出时是否足月,婴儿还存活着么? 想到这里,言淡心中寒意更甚。 忍不住诅咒这杀母夺婴的人渣,下辈子投胎做肉猪被人宰。 她脚步匆忙地赶到前面和同僚汇合,简单与袁承继讲述了发现失踪妇人的经过,隐去了自己引导的那一部分…… 如今伏清合不在,由袁承继全权负责这群捕快的任务分配。 他并未对单独行动的言淡抱有期望,没想到居然让她先找到了疑似受害者。 这人一向是有话直说,大大咧咧的笑道:“真没想到啊!居然能被你找到,是我看走眼了。” 话听着好像是赞叹,但怎么这么让人不得劲呢? 什么叫看走眼了,之前在这种人心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言淡懒得浪费时间和他计较。 再加上现下处于新人时期,造成冲突与自己的事业规划可能有碍…… 她立刻行动起来,找人带着认识孙丽娘的村民去现场认了脸,确定了身份。 言淡的表现也让现场所有的捕快有了危机感,参与得更加积极起来。 因为这个小小的突破,接下来的工作便有了明确的方向。 几个人集合到了村口不远处,重新分配工作。 这类已婚妇人被杀的初步调查,大多都是先锁定其丈夫,反之亦然,毕竟有许多先例摆在前边。 因此捕快纷纷自荐去通知家属,便可提前在路上问话抢先得到信息。 如今这里袁承继是唯一的一等捕快,本该他负责这回事。 谁知讨论了一会,这人待不住了,直接甩手走人,自己单独去查。 剩下的捕快都是新人,级别一致,谁也不服。 不仅争执不休,为此还搞了个抓阄。 最后的赢家是之前讽刺过言淡的容长脸孔捕快,他挑衅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得意洋洋的模样极为讨打,引得众人暗地咬牙。 犯罪手法极其残忍,大概率和死者曾有过冲突或纠纷。 死者是榆林县人,新嫁入此地,和鱼献村村民并未相处过太长时间,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 再加上她被抛尸的地方有些暧昧,虽离鱼献村更近,但同榆林县也相隔不远,不能排除凶犯是榆林县人的嫌疑。 言淡没有阻止他们,在她看来通知家属本就是必要,查榆林县也是一样…… 因为那郑老头的儿子郑渠也在榆林县居住,说不准和这孙丽娘父母或亲戚产生过什么冲突,便是他们父子的杀人动机。 “捕快大人!” 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妇人的声音。 几个捕快探头望去,便见着个膀大腰圆的蓝衣妇人,带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者朝这边走来。 “捕快大人!” 蓝衣妇人又唤了一声,见着众多高大的捕快一齐朝这边看过来,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直到看见言淡在众人身后露出了脸,这才松了口气。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顺了顺。 这奉公门的人煞气重,看着还真是骇人,也就只有那个女捕快笑脸迎人,好接近一些。 蓝衣妇人径直朝言淡走去,指着身后的老人说道:“这个之前和大人说过的郑老头,丽娘的邻居,他刚听说了丽娘的失踪,便急着过来找您,听说昨日见到了奇怪的人……” 郑老头?是郑丰么? 言淡上下打量那人,方正的脸型,头耷拉着,看上去极为老实的一个长者。 她在见到尸体之时幻想过凶手的模样,即使是个老头也应该尖嘴利言是个恶人相才对,从未想过会如此的朴实。 听见有线索,几个捕快抢先绕过妇人走到老者跟前。 孔捕快跑得快,走在最前面,率先问话,“见到了什么,还不速速道来!” “实际也不是什么大事……”郑老头锤了锤腰,站姿颇有些不自然,应是腰有些不好,“昨日晨间,有人从村后绕过来找丽娘,看着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女子,两人似乎相熟,刚见面的时候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女子?” “是。”郑老头搓了搓衣角,回忆片刻,“穿着白裙子,不像是咱们这些村里人,倒像是县上来的。” “她们说了些什么?” “这我倒是没听见,但丽娘很激动,聊了一会只有神态大变,把女子用扫帚赶了出去,嘴里还骂着狐狸精……”老人顿了顿,“丽娘是个安静人,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所以我猜……会不会是赵二岩在外边有了人……” 他话里话外暗示赵二岩在外边偷情,似乎想把捕快们的视线引向别处。 真鸡贼。 言淡有些不高兴,悄悄撇了撇嘴,随后踱步渐渐走近,“你看清那女子的长相了么?” “太远了,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便没看清楚,不过她那头上戴了一朵粉色的大绢花,很是显眼,似乎没见着其他人戴过……” 就问了这么一句,言淡缓慢转身。 问起细节,这老头说得也言之有物,不像是短时间内编排的。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节 可能晨间的确有过这么一个女子,专程来找过孙丽娘。 然后二人吵了一架,孙丽娘心神不宁,这才动了胎气,摔倒在地,求助于郑丰…… 第30章 作案动机.剖腹案 有了郑丰提供的线索,几个捕快便没有一人愿意继续留在这鱼献村,那心早已飞到了榆林县。 死者丈夫,本就是最受怀疑的身份。 如今还多了个外室,找到了妻子这儿…… 情杀的可能性被大大提高。 而且之前那郑老头说白裙女子和孙丽娘好似相识,那便有可能是榆林县就认识的…… 去榆林县查孙丽娘未出嫁之前的事,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几个捕快便一窝蜂的涌去了榆林县,力争第一个找到线索。 只留下了言淡在这里,一边等伏捕头拜访完靖王回来,一边查查孙丽娘的邻里关系。 她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先去找了先前询问过的那位蓝衣妇人。 之前问话的时候,看她不论哪家的问题都能对答如流,大概平日里没少八卦……这简直就是村里的情报组织成员。 言淡先随意问了其他人几句,故意问了些许隐私,那蓝衣妇人皆能说出一二。 这讲话之间,她也弄清了这妇人的名牛青花。 鱼献村中大多都姓牛,她便是属于鱼献村姓牛的本家人。 之前提过的牛黑子,是后迁入鱼献村的,虽同姓牛,但属于不同的分支。 牛青花从小在这村长大,又嫁于了同村人,对这村中的家长里短都格外清楚。 后问起郑丰,牛青花便仿佛失了智一般为对方美言,看来这人被郑丰的伪装糊弄得不轻。 言淡只好有意无意把话题引到郑渠的身上。 “你说郑老头的儿子?那真的是被郑老头含辛茹苦喂养大,平日里对他是千好万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郑老头那点子银钱全供给他,谁知这人跑到榆林县便很少回来,娶媳妇了之后也没说把他爹接过去。” 只要说到郑渠,牛青花便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小时候便心肝黑。” “心肝黑?”言淡有些好奇,凑近了问,“为何如此说?” “咱们村里的小子,小时候馋肉吃,也没少打个雀或捉个鱼的,但那都是为了吃食。”牛青花紧皱眉头,“但郑渠那小子,每次和其他人一齐捉着了雀,却不马上杀掉,而是趁那鸟被石头砸懵了,一根一根把羽毛拔下来,那鸟啊叫得凄惨,羽毛都带着血……我年纪比他大不少岁数,看着都害怕,因此便阻止了他,他叫喊着说要打我……” 虐待动物?还意图动手打人? 看来这郑渠小时候便有些暴力倾向了。 “还有其他么?” “其他……”牛青花思考片刻,看了看四周。 此刻两人站在院子里问话,来往人虽然不多但时不时还是有人经过。 牛青花犹豫一瞬,“言捕快,要不咱们进屋问话。” 言淡猜出她有些不便在众人面前将的,便点了点头,跟随她进去。 果然一进门,刚坐下,牛青花低着声音道:“有个话,我也是听其他人说得,不确信,不知当不当讲。” “你先说说是怎么知晓这事的……” “事情是这样……我那儿子娶妻多年,但儿媳妇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试了很多偏方都不管用,便想着去县里找大夫瞧瞧,谁知便看到郑渠一家也在医馆。” 牛青花顿了顿。 “我不小心……无意听到,大夫和郑渠媳妇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应当不会多年无子,建议其丈夫也来医馆检查一下……郑渠似乎嫌弃大夫是女子,便叫嚷着把妻子拉走了。” 言淡略有些惊讶,“这大夫的说法准确么?” “张大夫那可是坊间所传的‘送子观音在世’,她医术高明,拯救了许多无子的家……” 牛青花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送子观音’,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崇敬,讲起郑渠后又变了神情。 “我看他不是瞧不起张大夫是女子,而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毛病,不然后面也不会求到了乔神婆那里……” …… 这厢言淡已快问到了凶犯的作案动机,那厢其他捕快也快马赶到了榆林县。 他们分头查了死者出嫁前所有的远亲近邻,很快便锁定了和其有些亲戚关系的寡妇白淑君。 不仅因她的外貌打扮都和证人描述的十分相似,也因其住的和死者丈夫赵二岩在县里的落脚点极近,两人暗中来往,明眼人早看出了些许端倪。 他们便顺着这条线继续摸索下去,错误得一骑绝尘…… 袁承继和他们相比,则更接近真相。 他从尤悠的新一轮验尸报告中得知凶器并非普通的刀。 其刃并不锋利,导致伤口并不平整。 更像是木头或是竹子所做的刀,但伤口上又有些神色部分好似锈迹或颜料,尤悠还在进一步验证,无法给出具体结论。 根据现有的信息推测,竹子或木刀的材质都更像是裁纸刀。 因此袁承继便拿着尤悠提供的画,对比榆林县的店铺还有各种木匠铺进行起了排查,查到凶器的出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伏清合那边被靖王拖了大半日,又是喝茶又是聊天,话里话外都想拉拢他。 他十分清楚对方看中的是父辈的资源,只能虚与委蛇一番,才终于拿到了口供离开。 原来靖王并未亲自看到是何人抛尸,当时他本不在这片区域狩猎,而是其猎犬跑在前边带了路。 现下想起来,应是闻着了血腥味。 和猎犬一起的是帮着探路的近卫,他远远看见有人影在前方,以为是村民误入,也不想为难,便大声呵斥想赶走了事。 对方一共两人,吓得迅速逃窜,手上还似乎拿了个小猫似的活物,一直在发出叫声。 他走到前方时发现了尸体,才知道那村民并非自己想象的误入树林。 这种案件皆归奉公门所管,因此便回禀了靖王后,就去报了案。 伏清合亲自询问这近卫,得知他也并未看清楚。 只大约能见着其中一个头发已花白,身材干瘦,应是年纪不小。 那两人都是寻常平民打扮,看上去极为普通。 告别靖王后,按照先前的计划,伏清合赶到了鱼献村与其他捕快汇合。 恰好碰见问完话出来的言淡。 听言淡说完自己怀疑的对象,对比靖王近卫给出的证言,竟极其吻合。 这小姑娘竟不用一日便能破这凶杀案? 伏清合一时之间有些感叹,不禁想先听听言淡的思路,“你怀疑是郑丰和郑渠?有何凭据?” 言淡早知会有此一问,便把准备好的话一一道出。 “早上赵二岩在外的姘头来找孙丽娘,使她动了胎气……这孙丽娘家中痕迹我看过,并无血渍残留,也无挣扎或打斗痕迹,只有一针线篓子被打翻了……这边虽人烟来往少,如果要转移孙丽娘,只要她大声呼喊应会引起邻里的注意,所以她应是自愿跟来人走出的鱼献村。” “我从鱼献村其他村民口中得知,这孙丽娘和郑家关系很好,那郑丰还曾说出过认其丈夫赵二岩为干儿子的话,孙丽娘对其十分信任……她摔倒在地,一个有孕的妇人最多走到门口,想要找大夫当然会寻求郑丰的帮助。” 她没说的是,根据那牛青花的描述,这村尾尽住了些‘牛鬼蛇神’。 孙丽娘除了人模狗样的郑丰,也没别的选择。 “郑丰早存了想害其人之心,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赵二岩恰好不在家,孙丽娘又主动求助,当然不会放过。郑丰的儿子回村找他,他伙同他的儿子一起把孙丽娘抬到板车上,谎称带她去城里看大夫……我查过村尾的那条小路,可绕远一些去树林,那边荒僻,晚间更是没有人,方便了他们杀人作恶。” “郑丰本就是做伞的,家中油纸很多,用油纸包裹住尸体,便可防止现场血液残留,所以我们才未在抛尸的附近发现血迹。” 伏清合听完,轻声一笑,故意说,“你讲得都有理,这郑丰杀人是天时地利俱在,但他没有动机去害这样一个跟他家走得颇近的女子,这女子和他无仇无怨……” “郑丰是没有理由,但郑渠有……郑渠成亲十载,并无子女,前段时间还各处寻医问药,甚至找了乔神婆。杀人取婴,或许是实在没了办法,这才想抢了孙丽娘的孩子自己抚养。而郑丰对其子一向言听计从,很可能沦为郑渠的帮凶。” 言淡面色沉重,“但孙丽娘怀胎九月都未到,孩子又是被强行剖出,不知是否还……” 是否还活着。 两人想到此处,皆眉头紧锁。 结合查到的证言,伏清合对言淡的分析已信了大半。 略一推测,便道:“按你的说法,他们杀害孙丽娘的地方应该离村尾不会太远。死者是生前被剖腹,那血液定会溅到各处,即使有油纸垫在身下,也无法完全阻挡所有血液。那里枝繁叶茂,一定留有痕迹……” 虽不赞同小姑娘对凶犯动机的说法,但能思虑至此已是极为优秀。 伏清合眼眸荡出些许笑意。 第31章 找到孩子.剖腹案 伏清合快速查看了证言记录,后又去孙丽娘家中探查,果然和言淡说得一致。 他便不再耽搁,立刻派人捉了郑丰和郑渠父子两。 有了方向,办案节奏逐渐加快。 一部分人在村尾不远处寻找,发现部分叶片上的残留血迹。 案发现场确认。 请靖王近卫前来认人,身形特征符合清晨时所见。 人证确认。 袁承继带来了木工的证言,因为郑丰所用油纸质地坚韧,所以裁纸刀也定制得更锋利些许,那凶器的形状和质地皆与郑丰定制的符合。 凶器确认。 这案子只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只差受害者腹中被剖出的婴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顿盘问,那凶犯父子油盐不进死不承认,证据都摆在面前也不开口。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节 这种凶犯心理防线强,只能慢慢磨,但他们显然没有这个时间。 郑渠的夫人柳丝丝也被看管起来,她似乎是一无所知,被吓得泪水涟涟。 哭泣不止,即使是回答问题也止不住。 柳丝丝供述郑渠从前两日便说要回家探亲。 今早回来了一次,拿着一个蓝色的布包裹,和自己一起吃过饭后,便又出去了。 之后的行迹,她也不知道了。 现在的难点是时间紧迫,拖得越久婴儿存活几率越小。 县内和村庄还好,有人见着便能问到。 荒郊野外的地界也不小,那边鲜少有人经过,想找到婴儿实在是大海捞针,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这婴儿只是个平民之子,并非权贵,即使不查,婴儿的生父赵二岩也决不敢追究。 是否要查下去纯粹靠查案人的良心。 虽伏清合觉得婴儿已凶多吉少,但他显然是个心存善念的好人,不可能放过一丝生机。 用尽所有手段依旧逼问不出后,只得抽调所有附近的捕快散布到四周,还自掏腰包给这些捕快提供了丰盛的餐食和些许银钱。 如若今日夜间前还找不到,那婴儿存活的几率便更加渺茫。 临近黄昏,晴空中夕阳美不胜收,晕染了天空云彩一片橙黄,绚丽壮阔。 此刻榆林县的街头却无人欣赏这美景。 县上的人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的捕快同时出现,街头巷尾见人就问。 “有没有看到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认识郑渠么?今日可有见到他丢了什么,或藏起什么?”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言淡也被派到了此处,和她一起过来的是袁承继和尤悠,而伏捕头则带着其他新人在鱼献村附近排查。 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同其他捕快一样,询问附近的居民,期待有人见着了那郑渠藏婴到何处。 好不容易在树荫下稍微停一会,才能片刻整理思绪。 实际言淡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那郑渠如果是想传宗接代把婴儿领到自己家养,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好好安顿那孩子…… 还是说他有其他的打算。 言淡即便是聪慧,到底办案经验不多。 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看着夜色慢慢降临,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忍不住把疑问向身边的两个一等捕快问了出来。 袁承继头上的汗水不比言淡少,他今日跑了不少地方,即使靠着卓越的轻功,也十分吃力。 此刻脑袋已经有些转不动,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怎么会知道凶手的想法……那种贼子,脑子都有些问题的。” 尤悠倒是清醒许多,这人一向只负责验尸,今日最轻松的便是他。 因此站于汗水淋漓的一众捕快中,他毫无汗渍,衣服上还残留皂角的香气,最为清爽。 尤悠记得言淡曾用弩箭射中和他打斗的刺客,也算是就他一命,对其还有些好感。 对方问话,他略一思索,木着脸回答了,“你最初推测凶犯的动机有误,所以才会有各处矛盾。” “有误?”看尤悠说完便又躲在了一旁的树影里,言淡几步跟得更紧,“尤捕快,你能具体说说么?” 他讨厌和人靠近,再次拉开距离,“你不该以自身想法揣度凶犯犯案动机。” 自身想法…… 对啊,这郑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给其他人养孩子的类型…… 一听到凶犯无子,又四处寻医问药,言淡便认为这人是想把这孩子养在自己家中。 是自己太过想当然…… 记着之前那牛青花曾经说过,张大夫诊治郑渠本身身体有问题,他不信,便去寻了乔神婆。 乔神婆是否给他提供了什么新的方法? 询问了路人,那乔神婆住在榆林县郊外。 言淡脚程太慢,在天黑前绝对赶不到,只能求了袁承继去打探。 袁承继却撇了撇嘴,“伏捕头看过证言记录后,便派人过去了,那神婆远游了,按我说就是逃跑了……我本想跟着伏捕头,谁知捕头偏要我带着你。” 伏捕头已经想到了? 言淡惊讶片刻,又收了心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郑渠的家中。 乔神婆那边断了线索,但还有一个疑点还未证实。 根据柳丝丝的供述,郑渠在案发后曾回家过一次,还带有一个蓝色包裹。 郑渠家早已被捕快搜查过,但找得是活生生的婴儿。 如果这婴儿已死,个头又小,塞在包裹里,很容易被搜查的人忽略。 说不准那包裹还在郑渠家中。 …… 即使猜到了那婴孩可能已亡故,但言淡也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式发现他。 厨房的柜子里有个瓦罐,罐子上一行文字。 【被郑渠用刀砍死的男婴】 被埋在围墙附近有个蓝布包裹,上方一行文字。 【被郑渠用刀砍死的男婴】 这孩子被郑渠肢解后,骨头埋于地下,肉被刮下做了酱。 看厨房的还未洗净的木勺子上,还有同色肉酱的痕迹。 “重新审问郑渠的夫人柳丝丝,那顿饭是不是郑渠做的,吃得又是什么?” 言淡咬牙切齿。 第32章 最后的结果.剖腹案 皎洁的月光洒向地面,却照不亮审讯室里的人间污秽。 郑丰、郑渠和柳丝丝,被分开审讯。 从询问变为审讯,那待遇便大为不同。 只不过一日那柳丝丝便先受不住了。 她承认郑渠虽未对其告知真相,但那日回来之时带的包裹有血,柳丝丝便有了猜测。 再加上她求子心切,乔神婆曾说过食用初生婴儿的肉,能聚气入腹,使自己得子…… 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那人在墙角埋东西。 也装作未怀疑,从不下厨的人却一反常态在厨房做饭。 有了柳丝丝的证言,另两人招不招也不重要了。 但言淡连同着几个捕快不约而同的坚持审问了下去,似乎只想亲耳听那畜生说出原因。 伏捕头看着这群新人莫名的做些‘无用功’,个个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他并未阻止,甚至主动替他们顶住了上边的询问。 郑渠被轮流审问,熬得双眼通红,终于崩溃。 他大吼着,“那赵二岩和白淑君有了首尾,咱们榆林县人尽皆知……那孩子不得父亲喜爱不过是个弃子,女人也是弃妇,活着有什么用?不如利用起来,做了药引,让我们郑家能传宗接代。” 那嚣张至极的模样,让现场捕快恨不得人人都打他几拳,使这畜生直接投胎。 郑丰听说儿子招供,终于开了口。 “我儿子可怜啊,为了孩子的事每日郁郁寡欢。” “只有这一个机会能救我儿子了。” “求求给我儿子留个后吧!让我替他受刑。” 他一边哭泣一边诉说,却句句不离儿子,句句不提死者。 就是这样一个‘慈父’面孔,联合自己的儿子,生生剖开了孙丽娘的腹部,害了一大一小两条性命。 最后郑渠郑丰被判斩立决,于次日午间在城门前示众。 而柳丝丝因隐瞒罪行作为从犯,被判两年。 乔神婆蛊惑他人犯罪,也被画了画像,全国通缉。 第二日,太阳高挂于正空,恰好午时。 此刻的城门口围满了人,除了路过,还有不少围观。 言淡一向讨厌这种血腥场面,但不知为何,今日却早早从客栈赶到现场,主动站到了观刑的队伍中。 她见到死者的家属站在最前方。 哭得最大声的是面露懊悔的男人。他应是赵二岩,失去了妻儿,外面那档子事也被捅到了明处,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此刻不知是在为死去的亲人哭,还是在为自己哭。 旁边是一位身穿白裙面色尴尬站得不远不近的女子,她似乎想安慰赵二岩,却被对方推开,只得拿了个帕子默默抽泣。 两人身边人皆和他们隔了些距离,面露鄙夷,不愿靠近。 前方正中是一对默默啜泣的老者,浑浊的眼睛已哭得红肿。 四周围绕着老人安慰的亲戚朋友,他们一边安慰失去女儿的老夫妇,一边暗自啐那不远处的奸夫淫妇…… 而老者的嗓子已经哭哑,哪怕心碎崩溃,也在行刑的前一刻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那高举的利刃。 直到两颗头滚落在地,沾满了灰尘。 他们才松了背脊,赤红着眼睛,仿佛灵魂被抽离一般。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9节 这两人死了,但死者却永远回不来了。 行刑结束,人群也慢慢散去。 言淡也赶紧回到了客栈,跟随伏清合一起启程回到了京城。 这案子告一段落,伏清合主动给辛苦几日的捕快们放半日假。 好不容易得了休息,本应吃些好的补偿补偿自己。 但见过了那郑渠做的‘酱’,言淡顿时间便没了胃口。 回到住处倒头便睡,等到她饿到醒来之时已是夜深。 此时已过宵禁,出门是不可能的。 只能生生灌下几大杯水,压一压胃里的饿意,便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睡得深了,那女子喃喃自语。 “凶手已伏法,安息吧。” 第33章 三个捕头.元和案 京城,薄光初醒,带着露寒的清风吹过,抚起一丝柳絮微扬。 城外最近一道河流自东而入,绕城半圈,形成护城之势。 此河风景明媚,垂柳相交,河岸花朵争相斗艳,正是春日景色好,因此不乏文人名士乘舟游湖。 只是清晨,便开始欢声笑语,船桨微晃,搅碎那波光粼粼晨曦倒影。 不过一会,这里的热闹便带动了周边商铺,纷纷开张呼和。唤得客至而坐,四周车水马龙,人与人比肩接踵。 这么多商铺中,其中一家铺子名姚记糕点铺,是京中鼎鼎有名的老铺子。 铺子说大不大,但糕点样式多且独特,掌柜自己研制的不传秘方,其他地方皆买不着。 按理说这么热闹的时候,店中应该宾客如云座无虚席才对。 而此刻却并不是如此…… 不仅整个店面空空荡荡,门口捕快还围了半圈,把想要入内的人一一喝退。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被选中带出来办案……怎么偏偏只让我们守在门口?”罗声沉着脸,勒下夹着一把长刀,没好气的抱怨着。 他本就深的肤色此时更黑,再加上超过八尺的身高,更显得威严不凡,让人不敢靠近。 和他同样站在门口的言淡连忙小声安抚,“想那老板在闹市中的铺子被杀,凶犯胆子不小……再加上几个捕头一起联办,肯定是大案子。咱们只是小捕快,能近处学习就该珍惜机会了。” 她最初进入现场时,便匆忙看了那死者头顶的黑字标注一眼。 【被杨淄刀杀的姚于青】 这次的下方再次出现了箭头,引导言淡点开。 【指使杨淄杀害姚于青的李景然】 李姓虽是国姓,但也是大姓,百姓中姓李的人不少。 李景然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言淡一时之间没有印象,但知晓大概是某个皇亲国戚。 “我就没看出这糕点铺能有什么不凡之处,用得着……” 话还没说完,言淡余光见到里边包捕头向外走,连忙用手肘拐了拐罗声,打断他的抱怨。 包捕头佯装没有见到两人的小动作,门口这几个捕快中他只认出了言淡,便吩咐道:“你带几个人,把姚于青的街坊邻居的证言搜集搜集,不拘于哪个方面,都打听打听。” 姚于青,便是这糕点铺的掌柜,今早被伙计发现死在了自家大堂。 按理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命案,一个捕头带队便足够了。 而此时却集中了金行包捕头、火行何捕头和木行的伏捕头,三个捕头联办的局面。 “是。” 言淡心里虽思索着,面上却应得爽快。 领命完便扫视四周,点了罗声等几人即时出发。 刚走远,自大堂内便又走出一人。 他个子虽不算高,但人长得极为壮硕,肩宽臂粗,乍一眼看上去比包捕头的黑脸还要凶煞几分。 这人双眉微凝,话出口便冒着火气,“就交给这么几个小捕快?不行……他们能办成什么事?” 此人便是火行的捕头何谓石。 包捕头看着面露不赞同神色的同僚,笑了一声。 想着之前接触过言淡,知晓这姑娘格外机灵,因此心中有几分安定,便劝道:“现在面上这案子只是普通凶杀案,姚于青那儿指不定有人盯了在,咱们去不符合常态,可能打草惊蛇……” “行吧……暂时听你的,等伏捕头来了,得把他们搜集到的证词拿出来一起讨论!” “你放心吧……难道我还会藏私不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走进了大堂,声音渐渐变弱,淹没在外间的人声鼎沸中。 下午的调查进行的十分顺利,经历过几次案子的言淡,对于此道早已驾轻就熟…… 她看出另外几个捕快不服自己,干脆让他们组成一队,自己和罗声组成一队,两队分头行动。 很快问完了所有邻居。 他们态度皆正常,并无心虚,只含有些许对捕快的敬畏。 讲话也没有颠三倒四,证言放在一起可相互佐证…… 应是无人说谎。 言淡看着所有的记录,只有一条觉着有些可疑。 她正思索着,罗声便先提出了疑问,“传闻这姚掌柜竟然和一年长女子有了首尾,总是偷偷摸摸的见面……难道……” 听完,言淡摇了摇头,反驳道:“这不合理,姚掌柜并未婚配,家中略有薄产,喜欢一女子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为何要像众人所说的偷偷摸摸。” “你说的……也有理。” 见罗声陷入沉思,言淡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已知的信息太少了,这案子隐情不少。 她干脆提议道:“不是说着姚掌柜有一好友么?说不准他知晓这女子和姚掌柜是个什么关系。” “你是说我们去问……”罗声犹豫片刻,摇了摇头,“火行何捕头最忌讳属下自作主张,咱们还是先回去复命,之后再看捕头们如何说吧!” “行吧。” 未和何捕头接触过,既然罗声如此说,她也不想触霉头,干脆叫上其他几人一起往回走去。 第34章 被追杀的人.元和案 正在回程的路上,突听见街尾传来一声呼喝。 “走水了!走水了!” 好似怕人听不懂,不过瞬息,那男人又换了一种喊法。 “着火了!快出来!着火了!” 这附近木制房子多,一旦着火,那可影响不小。 几个捕快对视一眼,皆朝着声音来源处跑去。 街边百姓也个个惊慌失措,四处找到底是哪里着了火,甚至有人拿着木桶便要去提水…… 言淡身体素质不错,再加上这段时间坚持晨跑锻炼,倒是勉强能跟上那些捕快的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街尾,却并未见着想象中的火势,只见到一名满身肥肉的中年男子正绕着巷子在跑,其身后还追着一个拿着刀的彪形大汉。 因男子的喊叫,附近已聚了不少人,共同目睹了这么一出‘追杀记’,配合着人群中的一两声尖叫,好不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那大汉脚步不停,依旧飞快的追逐着前面的中年男子。 被追的人边跑边求饶,“这位好汉,财物也给你了,况且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何苦还如此执着,拿了银子就走不行么……” 大汉并不回话,他面色肃然,自有一股不畏死的气势。 趁着男子讲话动作变慢,大步一跨便跑到了近前,举起手中利刃,竖劈而下。 “大胆狂徒。”罗声最先赶到现场,他抽出刀刃,快速接下这一招,“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闹市行凶!” 他抵挡几刀,只觉手腕微微发麻,心道不妙。 “这是个高手,快来助我。” 剩下的捕快连忙一拥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那大汉眼看便要被制住。 此人动作利落,在众人以为要抓到他之时,出乎意料地举刀暴起,主动撞上了最前列捕快的刀刃。 “不好,他要自尽!” 言淡提醒得晚了,罗声躲避不及时,已让那大汉得逞。 鲜红的血液喷溅四射,大汉捂着脖颈倒地不起…… “他……自己撞上来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瞬息之间,众人愣怔不已,待反应过来时才开始驱散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把现场围了起来。 中年男人看大汉倒地,也是惊愕得满脸发白,他四周看看,主动靠近了这其中最高大的罗声。 “捕快大人,我要报案!” 罗声脸色很难看,“刚刚可是你喊得走水了。” “这我不是没办法么?突然冒出这么个人举刀砍来,还好我反应快,跑出了巷子……但此人穷追不舍,我便想闹出些动静,引人过来。” “你倒是机灵。” 罗声刚被一个死士‘碰瓷’撞在了自己的刀刃上,心中正是烦闷,想着怎么回去写报告。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0节 因此他只是不耐地摆了摆手,“有什么案情报给她。”说完把人推给了言淡。 言淡正蹲在地上看尸体,上面果然多出了黑字的备注。 【被罗声误杀的杨淄】 这看着像死士的大汉叫做杨淄…… 杀害姚于青的凶手也叫作杨淄…… 出门就抓到了凶手,凶手却已死。 言淡都忍不住感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运气,该不会是某个扑街作者的狗血小说情节吧? 随意腹诽了一句,又想到被凶手追杀的男人…… 她转头打量那中年男人。 绫罗绸缎满身,手上还带着翠绿的大扳指,看上去便是个富贵之人。 “你……姓名籍贯,和死者认识吗?” 中年男人倒是不怕,还好奇的打量了女捕快两眼,才答:“钱炀,京城本地人,和这人不认识。” 钱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言淡想起了些事情,神色微敛,“你之前说你要报案,是报什么案。” “就是这个……强盗。”钱炀摸了摸手里的玉扳指,又有些不确认,“又好像不是……这人想要我身上的某样东西,我把所有银子都掏了出来他反而一刀要劈过来,玉佩丢在地上也不屑一顾……” 她耐心听完,又问:“你可认识姚于青?” “认识啊!今日便是过来找他的,他拜托了我一件事,但……出了些许变故,于是便过来问问……” 不是同名之人……这钱炀便是死者姚于青的好友。 在其死后,有死士找上了钱炀…… 言淡扯了扯罗声,“这事得报告给捕头……” 她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看得流连忘返的百姓,又望向有些神不守舍的罗声。 叹了口气,凑在罗声的耳边低声安慰了几句,总算唤醒了对方的心神,一群人护送着钱炀,折返回点心铺…… 第35章 捕头聚齐.元和案 一行人回到了点心铺的现场,言淡立刻便将此事报告给了包捕头与何捕头。 见言淡行动如此迅速不说,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包捕头越发对她另眼相待。 两名捕头都十分重视,直接连尸体带人全部一回拖到了奉公门。 那钱炀不属于凶犯,因此便没有进暗室,而是暂时被安置在了类似书房的地方,由包捕头问话,何捕头旁听。 包捕头肤色极黑,本是凶煞面孔,好在他面带凛然正气,看上去威武不凡,反而能震慑来人。 使得钱炀收起了面上笑意,躬身屈背,行礼行得认认真真。 接下来的审问便轮不到言淡这种小捕快观看了。 把人顺利送到后,几个小捕快便被安排到了院子中守门。 黑漆的大门紧紧关闭,依稀只能听见有人声传来,却模糊听不清内容。 等了两三刻,房中人声突然变为了哭声,掺杂了一句。 “姚兄,你死得冤屈啊!” 应是捕头告知了钱炀,姚于青已死的真相。 接下来又过了一刻,便见着大门从里边打开,钱炀惶惶然走了出来,魂不守舍的模样。 何捕头召了他身边的一等捕快过来,吩咐道:“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那人便带着钱炀离去。 两个捕头又一头扎进了房间,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可怜了外面的一众捕快们,既不知晓案情,也不能单独行动,只能茫然守在门口,等上级们给个结果。 终于,在快接近正午的时候,伏清合办完手中的事,带人赶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门口守着的捕快,见这些人大汗淋漓,双颊晕红,知晓应是站了许久。 “你们先去用午膳吧,之后再到捕房待命……” 交代完,伏清合便走了进去,门开时听他跟里间的人赔罪,“何捕头,包捕头,抱歉。之前的案子有些变化,来晚了些……” 等他顺手把门阖上,外边的捕快才终于露出了笑容,纷纷小声夸赞着伏捕头。 就连罗声这种大汉也双眼亮晶晶的望着门的方向感叹,“伏捕头真是温文尔雅,又体恤下属……” 却被昨日刚拿到俸禄的言淡打断,“还愣着干嘛,走啊!” 三等捕快的俸禄是八钱银子,还有些许米粮杂物。 留了一半存起来,预备之后攒到一起兑换成银票寄回家中。 又买了些礼品,连着米粮一起送给帮助过自己的王静榛和袁承继。 这么一通操作,本就不多的银钱,更不剩多少了。 还好之前协助几个捕头破案,上头奖励的赏银同时发了下来。 三等捕快每个案子能拿到两钱碎银,三个案子便是六钱。 虽然还不到一两,对比京城的物价来看有点少,但好歹算是多出了些许闲钱,能供言淡时不时在外边吃上一餐,不用整日在奉公门吃馒头。 她一只脚已跨出院门,小声又催促了句,“快走了,去吃饭。” “来了来了。” “走!去你上次说得那家面馆!”小姑娘说完吞了吞口水,馋极了的模样,显然惦记了许久。 罗声点了点头,“吃了面,恐有些口渴。要不再顺便去隔壁街的豆花店吃碗豆花?” “那豆花白嫩柔滑,口感绵密,浇上新鲜花蜜……” “花蜜金灿灿的,浓郁香甜绵软,单独吃也是极好,更别提和豆花混合一处,用汤匙舀那么一勺……” “滋味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想起记忆中的味道,罗声描绘得绘声绘色,仿佛画面就在眼前。 默默听完,言淡陷入沉思。 好你个罗声,平日里讲话没这么流利,说起吃得便突然妙语连珠。 我看你是要把我的钱袋子掏空! 见同僚面色铁青,罗声想到了她平日里都舍不得花钱,应是家中贫穷,讪讪一笑,“要不……别去了?咱们就吃面也成……” 沉默半晌。 言淡终究还是没经住诱惑。 “去试试吧,尝尝你说的那豆花,是否真的……吸溜……那么妙不可言。” …… 外边捕快们渐行渐远,轻松愉悦。 房间内,三人相对无言,气氛沉闷。 包捕头最先开了口,他紧锁眉头,“伏捕头,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啊?” 伏清合思量片刻,微微偏头看向包捕头,有些踟蹰,“此案疑点颇多,如今姚于青已死,那东西也暂时找不到。仅凭钱炀的一面之词恐不能叫……那些人信服。” 何捕头双眉紧皱,他性子火爆,早已按捺不住,“那人不是来自于神山县么?姚于青的祖籍也在那……去那神山县查一查吧!别犹豫来犹豫去的了!” “何捕头,不要冲动。”包捕头连忙安抚,“神山县是非去不可,但得从长计议,找个名目才好。” “奉公门不能明察,恐怕只能暗访。” 见伏清合反对,何捕头没好气道:“你什么意思?” “神山县属于元和郡。”伏清合双目微垂,面上的笑意尽失,“是和郡王的封地。” “是啊……和郡王和当今圣上关系亲厚,其郡王妃又是贤妃的嫡姐,在朝在后宫都势力不小……他一向讨厌我们奉公门,视我们为鹰犬,与我们门主……” 包捕头瞧了一眼伏清合,没有说完。 如今的门主,也就是伏清合的父亲伏修远。 他与和郡王两人同为皇帝最信任的人,却从来都不对付…… 包捕头明白了伏捕头的顾虑,赞同道:“和郡王与奉公门政见不合,如若光明正大的前去恐受到刁难,更何况咱们查得还是元和郡税收的事,的确不如暗访……”说政见不合都是好听的,和郡王对奉公门那是各种针对。 见两人都不反对,包捕头又道:“暗访的话,人便不能太多,这人选嘛……咱们得好好商议。” 第36章 初入郡城.元和案 从和郡王被指定封地,享受元和郡一半的税收开始,当地交授给朝廷的税收便越来越少…… 掌管税收的民部早就觉出了不对劲,偏偏账目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少人上奏请求查一查元和郡,上面那位早已起疑。只不过一方面碍于情面,一方面登基不久求稳,皇帝才一直忍下不发。 处于元和郡的奉公门分部一共有两个,分别位于河西县和平县。 平县临近神山县,近日听闻了当地闹出了些许风声,派人去查皆没有回音。 当地盘根错节的关系早已被和郡王收服,商量好了一起把奉公门蒙在鼓里。 奉公门在元和郡势微,根本查不出什么。只知晓神山县跑出了个人,当地士绅都在找。 那人似乎带了些重要的东西,奉公门便偷偷助了那人一把,扰乱当地追捕的节奏。 过几日,果然听闻那人顺利跑出了元和郡的地界。 继续盯下去,便发现此人弯弯绕绕来了京城,投奔了糕点铺老板姚于青。 过了两日姚于青便死在了店中,那人和东西也都不见了,消失在了京城……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1节 因此这案子从一开始便不是简单的凶杀案,这才直接指派了三个捕头跟进。 如今想要暗访…… 包捕头细致稳重,但容貌特点太过鲜明,整个京城都知晓这黑脸捕头的名号。 何捕头虽武功高强,可惜性格冲动,易和当地产生冲突。 伏清合本也不太合适,他因家中的关系,与和郡王有过一面之缘,恐被认出。 但对比其他二人,乔装打扮一下,只要不直接面对和郡王及世子,倒是能混过去。 带队人选通过‘排除法’便这么确认下来了。 伏清合挑了几个信得过的捕快,一行人便伪装成富商,假装一路游山玩水路过元和郡…… …… 晋州地处偏僻,于大凌西边,虽不至于接近边线,但也相差不远。 此地常年少雨水多风沙,甚至有时会产生沙尘暴,每隔几年还可能发生一次旱灾,朝廷没少发赈灾银钱。 元和郡在晋州的地界内,算是物资最丰饶的。 不仅无风沙侵扰,且游商富豪许多,热闹不凡,因此当今才给自己最亲近的兄弟挑了这么一处既不会让人太忌惮,也不会太过寒碜的地方。 这日,正午已过,元和郡郡城的南门处进入了一辆马车。 车前马匹鬃毛油亮,跨度开阔,发力雄劲有力。 再看车周身围绕着几个护卫,身着黑衣腰上佩刀,个个人高马大精神奕奕。 即使这车不算豪华,甚至可以称得上为简朴,众人也知晓这车中的主人定是寻常人物,这年头,一匹好马绝对是极为珍贵的。 街头瞬间有人暗自盯上,尾随马车来到了客栈。 马车停于门口,从车上下来四个人。 一个丫鬟,一个随从,还有一对身着绫罗绸缎的男女。 男子身穿锦袍,剑眉星目,看上去仪表堂堂,摇着扇子仿似一个读书人。 女子披着一件长长的桃色披风,隐约能看见内里白色裙摆,她面色惨白,满脸疲惫之色,弱不禁风的模样。 言淡好不容易稳稳站于地面,依旧觉着身体轻飘飘的。 这路简直不是人赶的,从京城出来之后便没有下过马车,马累了或是马要吃草才休息片刻。 在马车上吃带好的干粮,夜里也车上睡觉。 沐浴是肯定不行的,拉撒这种事就得看车什么时候停。 一路上不知吐了多少回,回回都吃药扛了过去…… 伏清合面露不忍,该安慰便安慰,药也备好了递上,但那车就是不停…… 当初从云岗县回京城都没有这么赶。 其实言淡心里也清楚,回京的路上要绕路躲避刺杀,不是盲目前行,所以时快时慢。而这次是赶路调查案件,情况不一致。 她只能咬咬牙,一路上都忍了,终于熬到了这元和郡。 看着面前这双层客栈,装饰华丽,气势巍峨。 正中的招牌木料极好,上书归元楼三个大字,字体俊逸,自有风骨。 终于能歇停会了,至少能好好吃饭沐浴,然后睡个觉。 言淡打量着这环境,满意点了点头。 客栈后还有个不小的院子,左边入口处站了个小二,见着马车停在门口便迎了上来,“客官请进……这马车和马,我给您牵进院子里?” 这次袁承继和尤悠都没有被带过来,伏清合身边是一位矮小瘦弱的男子,年初新晋的一等捕快,名潘昊,伪装为其随从。 潘昊点了点头,主动接了话,还额外嘱咐了一句,“这可都是好马,喂上好的粮草!” “您放心,一定给您把马照顾得好好的。” 话交待完了,伏清合主动带头走进了客栈,随从紧随其后。 “小姐,我们进去么?”言淡身边的‘丫鬟’朝她笑了笑。 这丫鬟是名为陆明远的三等捕快装扮,他长着一张清秀的娃娃脸,会一些易容之术,便被点进了这次的队伍。 “好。” 言淡有些不自在,被陆明远搀扶着,慢慢走进了客栈。 定了五间房,把行李放好,一行人便下了楼,分了两个桌子坐于角落处。 因扮演的是兄妹,言淡和伏清合单独坐一桌。 这桌子离窗不远,微风徐徐,使两人本沉闷的心舒展些许。 那两个主子容貌不凡,看着不好接近,小二只敢低头擦了桌子,便离开了。 到了‘下人’坐的这一桌,人便轻松了些许,边擦桌子边搭话道:“几位客官,看着面生啊,是外边来的吧?” 一桌子捕快有些警觉对视一眼。 潘昊最先接了话,笑眯眯地答,“眼力不错,我们的确是路过此处,陪主家四处游玩罢了。” “游玩?”小二摇了摇头,“那客官们可是来错了地方了,咱们这元和郡可没什么风景,不过吃得倒是不错,您待会点几个招牌菜尝尝就知道了,咱们店里的荷花酥可是一绝……” “那可是坏了,咱们公子小姐正是听说这元和郡游商颇多,夜市繁华,才来见识一下……” 小二神色流露出一丝怀念,“以前的夜市真叫一个热闹……如今不行了,机灵些的富商,可不会来这边了,留下来的都是没法子挪地方的……” 潘昊还想再问,小二却被掌柜的突然叫走。 他看出掌柜一直留意着这边,应该是故意打断。 两个桌子离得不远,这对话伏清合与言淡也听在耳中。 言淡略微靠近,悄声道:“这元和郡果真有些问题。” 想到进城之时空荡荡的街道,路边面黄肌瘦的平民身影,连个正常的小摊贩都没有,哪像个郡城…… 伏清合垂眸品茶,略微皱了皱眉,“的确是处处都不对劲。” “那现在我们要如何……” “先暂时不动,我们入城后便被盯上了……” 第37章 捕头佳人.元和案 待饭菜上齐,众人各怀心思,都没了胃口…… 但感觉到附近若隐若现的观察目光,还是打起精神说说笑笑演了场戏,正准备回房休息。 这客栈房间在二层,一行人刚上楼梯,便听到楼下跑堂的吆喝一声,“哎哟!李管事,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里边请……” 言淡几人停了脚步,往楼下看去。 只见一身穿青色锦袍踏着黑面官靴的男人,带着几个侍从走进了酒楼。 他面白无须,身高不算高,看起来还有几分孱弱,颧骨极高,细细的眉眼闪过一道精光,有些刻薄之相。 对于小二的热情他恍若司空见惯,只斜觑一眼,懒洋洋道:“不坐了,爷还有差事,世子要吃你们这里的招牌荷花酥……” 小二愣了一瞬,下意识说道:“那荷花酥的方子不是进献给世子了……” 看来人脸色微变,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这李管事分明是打着世子的旗号吃霸王餐,直接戳破恐怕会让对方恼羞成怒。 小二连忙捂上了嘴退后一步,更加做低伏小,但已经晚了。 那李管事并不动手,只给左边使了个眼色,随从便上前一步,直接给了那小二腹部一脚,叫骂道:“什么方子不方子,世子想要吃你们这儿的东西是你们的荣幸,你竟然想要推脱?” 随从会些武艺,再加上干惯了粗活,力气极大。 那小二被踢得腾空而起,落于五步之外,发出巨大一声闷响,只能呻吟着在地上挣扎,再也站不起身。 见着小二痛呼,那些人围了过去,似乎还要动手…… 几个捕快有些按捺不住意图救人,被伏清合制止。 他摇了摇头,“先等等,有人会救他……” 果然,掌柜的听到这动静,本还在雅间招呼其他客人,连忙大步跑出。 远远望到小二躺于地面呻吟,他暗道不好,弓着腰迎向李管事跟前,“李管事,是小的不懂事,让您受惊了。”从袖中掏个大银锭,“这个全当给李管事和各位爷们买些酒水压压惊……” 卑微着把银锭双手呈上,那李管事才勉强露出个笑容,“管好你手下人……荷花酥快些送到郡王府。” “是是,李管事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保证按时送到府上。” 李管事转身正预备走,余光却瞟到楼梯上人的身影。 那人看上去陌生,一身衣衫材质上乘,身如青松般挺立,俊朗又温和。 他愣了一瞬,突然堆出些笑容,大步走近。 一群捕快见这人毫不犹豫地走向这边,顿时间有些心惊。 难道是被发现了? 可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做啊! 捕快们心中警惕,纷纷一错不错盯着渐渐靠近的身影。 那李管事似乎对众人的视线熟视无睹,直到靠近那抹俊影,这才开口,“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来元和郡游玩?” 他语气温和,毫无刚才嚣张跋扈之态。 伏清合见这人朝自己搭话,只微微颔首,“足下好眼力,一行人的确是今日初到贵宝地……” “我乃是郡王府的管事,公子气度不凡,我一见如故,心向往之……” 李管事笑得有些许暧昧,透着精光细长双眼也迷蒙起来,“可有兴趣到郡王府看看?咱们可以……促膝长谈,抵足而眠……”最后八个字说得语速放慢,极为缠绵。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2节 这玩意是看上了咱们伏捕头? 言淡躲在伏清合身后,把那人痴迷得几乎要拉丝的目光看了个明明白白。 郡王府一游?我看是你想让伏捕头进你房间一游吧! 进了你的门。 就要促膝长谈。 还要抵足而眠。 然后嘿嘿嘿…… 聪明如伏清合,也瞬间明白了这人的意思。向来温润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面色黑沉如那台风即将过境的天空一般。 他因乔装,身上未带武器。只单手微抬,慢慢握住了近旁‘护卫’的佩刀,紧握刀柄,骨节咯吱咯吱响。 被握住刀柄的捕快不敢吭声,只能看着自己的武器一点点被拔出。 捕快们感受到这压抑的气氛,原本的愤怒变为惊恐,皆默默看向已处于怒气值高峰的伏捕头。 “兄长,冷静啊!”言淡眼见着那刀身被微微抽出,连忙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企图唤醒部分理智。 他动作微顿,凝滞片刻。 感受到属下的担忧,悄悄收回拔刀的手,低声安慰了一句,“别担心。” 冷静下来,到底是完成任务的责任感占领了高地。 好在他动作隐晦,那李管事的心神被美色牵引,并未察觉。 对于刚才的对话,也看做是兄长安慰幼妹。 伏清合轻轻舒出一口气,扯出丝微笑,对着那李管事拱了拱手,“谢谢管事的好意,家中已有安排,不便改变路程。” 说完也不等那李管事回答,趁着对方沉浸在那笑意中,一行人转身离开。 “李管事?” 侍从们见领头痴痴望着那方向不动弹,机灵地上前献策,“要不然,咱们如同以往一样,半夜……把他绑到……” “那怎么行,岂不是唐突了佳人!” 第38章 夜袭客栈.元和案 佳人? 侍从愣了愣。 那不是个男人么?虽然长得好了些,但眉角似乎还有个疤! 他搞不懂这李管事的爱好,只能挠了挠头,请示道:“那……就这么放过了?我看那公子的妹妹也是容貌不凡……” “这种美色,我可不能错过。”李管事嗅了嗅空气中的方向,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清冽之气,“先查查,这些人什么来头……至于那姑娘,世子可能喜欢!” “那便借机献给世子……想来不论那公子什么背景,也不敢惹咱们郡王府。” 他们这一番对答明目张胆,并没有避忌还在清理桌椅的掌柜和跑堂的。 警告地看了那几人一眼,李管事带着随从施施然离开。 这些人早已被驯服,必不可能有胆子提醒那些外地人。 掌柜和跑堂的确都木然站在厅中,仿若没有听到任何他们的密谋,更不可能去主动告密。 但耐不住这些捕快大多数都耳力不错,再加上故意留意着外边的动静,自然把这‘大声密谋’听得清清楚楚。 潘昊有些不安地望向伏清合,他作为‘随从’跟伏清合住一个房间,恰好方便商议。 “伏捕头,咱们的底细要是被那些人查出来可怎么好?” “无妨。”伏清合慢慢打开靠街边的那扇窗,望着街边,“咱们这本就是伪装为暗访的明访,为承继他们做掩护。行动上尽量隐瞒身份,不行暴露出来吸引下郡王府的探子也可……不过依现在的情况看,盯着我们的应当不会是郡王府的人,很可能是当地其他势力。” “可要跟我们的人透个底?” “暂时告知一部分吧,不用太过明白。说清楚了他们反倒要分心,就演不好这场戏了。” 他看着街头的人来人往,察觉角落时隐时现的视线刺探,悠闲地摇了摇扇子。 隔了一堵墙的上房中,气氛也同样沉闷。 言淡自从回了房,便贴在房门上听外边人讲话,断断续续算是拼凑出了那些人的打算。 扮演丫鬟的陆明远自然和‘小姐’住一间房。 他年纪轻,因易容手段被奉公门破格录用,比言淡还小上一岁,只是个半大少年,刚刚够得上奉公门的年龄最低标准。 言淡平日只和罗声有些来往,大多数时间都跑在架格库,陆明远还是这次路上才和她讲过几句话,此刻同处一室难免有些尴尬,只得默默坐在桌边喝着水。 见这姑娘在房间踱步打转,笑了笑,未刻意伪装下,还处于变声期间的声线略微沙哑,“放心,伏捕头已有计划,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但……”她靠近陆明远,声音放低,“我们的身份,会不会被查出来。” “查出来也无妨,咱们奉公门办案是圣上赐予的权利,旁人不敢轻易阻碍我们。不过……和郡王可能会使些手段……” 只是使些手段么? 言淡倒是没有陆明远如此乐观。 在出发前,伏捕头曾发给所有捕快这元和郡郡王府重要人物的资料,这和郡王世子的名字便是叫做李景然。 李景然便是派出死士杨淄杀害姚于青的人。 已经闹到了要派人去京城追杀的地步,这事情绝不是什么能随意掩盖的小事。 再加上几个捕头神神秘秘一直不愿仔细说清楚案情,只暗示与税务相关…… 如果被和郡王知晓奉公门已经暗自摸到了他的老巢,刀都要割到自己头上了,还管什么职责权利,怕是会狗急跳墙…… …… 这夜,没有行动,平静度过。 次日,伏清合带着言淡伪装成一对出行的兄妹,四处采购,到郊外采青赏玩,直到傍晚才回到客栈。 不知是不是此举打消了对方的怀疑,待到夕阳渐渐落幕,几个捕快均敏锐感觉到周围监视的视线越来越多,也愈加明目张胆。 直到深夜,月明星稀,街道慢慢静谧,客栈人声渐少,几个黑影明晃晃从大门而入。 掌柜抬首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出声,悄悄躲进了后院。 跑堂的更是佯装不见,抱头蹲于角落,等待事情结束。 他不敢去看,双手蒙住眼睛,心里默念着。 勿怪勿怪,小的实在斗不过这些凶恶之人,如若成了冤魂别来找…… 脚步声自大堂慢慢转移到楼梯,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完全隐藏行迹,黑夜静谧中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终于,房间被打开。 一阵打斗声后,有人破窗而出跳到了后院。 “快追!那些护卫跑了!” “那对兄妹跑了么?” “没,他们被下人丢下了……” “那便好,下人跑了也就跑了,美人没跑就好。” …… 听着熟悉的声音,跑堂的有些惊讶。 李管事竟然亲自过来抓人了,这真是破天荒的啊! 跑堂的有些同情那对长得格外好看的男女,鼓起勇气,睁开眼抬头望了过去。 恰好看见一群人用刀架着那两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公子一袭素白衣衫,似乎匆忙披了件外袍,温润中透出一丝慵懒。 姑娘则发髻还未松,应是刚取了钗环,衣衫很是完整,并无狼狈。 那李管事亲自跟过来,便是垂涎美色。 看着对方微开的领口,心里痒痒的已是按捺不住,伸手要去搂那男子。 手下怕伤到他,只好微微把刀撤开,方便李管事的动作。 眼看其惨白泛着油光的脸靠那公子越来越近,就要玷污了俊颜。 谁知这男子蓦然皱眉,在对方手刚刚碰到腰间,蓦然抓住这手,用力一扭。 嗑嚓…… 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啊!”李管事短促地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适应手上的伤痛,又被男子从楼梯上踢了下去! “大胆!” “李管事你没事吧!” …… 那群黑衣人一阵慌乱,几个刀同时架上男子的脖颈。 眼看着他们就要动手,言淡情急之下喝道:“你们这样公然劫持人,我的丫鬟已去报官,官府不会放过你们!” 这群人能这么肆无忌惮,要说没有官府的庇护,她是不信的。 言淡当然没有指望官府能审判他们,只不过此时借着这话题,故意转移这些人的注意…… 李管事摔得不轻,好在楼梯已下了大半,因此只是些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 他身上一阵剧痛,勉强被随从扶起来,恰好听到这句话,大笑,“哦?你要报官,可有证据?” “你们这些人还有刀都在此处,难道不是证据。” 李管事冷哼一声,颠倒黑白的话信手拈来,“分明是你们二位夜晚盗窃我的财物,还动手伤人……” 扫视周围,见着角落躲起来的跑堂。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3节 “这里的掌柜和跑堂,皆可为我作证。”他嚣张仰头,颇有一幅指鹿为马的气势。 第39章 别院私牢.元和案 深夜,窄巷内。 在李管事眼中本应四处逃窜去报官的侍从和丫鬟,竟全部集中在这一处。 黑压压一片站得整齐,就仿佛早就约定好似的。 潘昊点了点人数,察觉有些不对。 点燃了火折子一一照去,发现丫鬟打扮的陆明远正面色苍白站在角落。 他心觉不好,夜间不敢声量太大,只能轻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言捕快呢?” 陆明远闻到一丝血腥味,朝下望去,发现此人左臂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衣襟都已染红,却浑然不觉。 对比自己狼狈连累了同僚,更加心虚,怯弱低头道:“她……被捉住了。” “怎么会这样?” 在知晓那些人可能会夜间掳人后,伏清合便设定好了计划。 借着郡王府爪牙抓人的契机,让捕快们假装逃走,言淡也一齐趁乱消失,借此迷惑那些一直盯着他们的眼睛。 然后潘昊带着众人一同变换乔装,分头隐藏起来,只留伏清合一人在明。 计划得很好,连会合地点都选好了。 在那群人进入客栈的瞬间,他们便做好了准备,随便打两下便跳窗逃走。 为了伪装成匆忙逃亡,还特地留下了些不重要的财物……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两边打起来的时候刀刃相对。 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陆明远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瞬间紧张了,跳窗的时候被自己女式的裙摆绊了一脚,直直地摔了下去。 人倒是没受伤,只是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借力蹬腿,把跟在后边的言淡又踢了回去…… 等言淡忍痛爬起来,再冲到窗口时,郡王府的人已冲进了门,控制住了她。 言淡:!!! 其余捕快已撤离客栈,他独身一人不敢回去救,只能按计划到这里集合。 潘昊听完,沉吟许久。 此刻再多怪这少年也是没用了,只能呐呐道:“言捕快不会有事,有伏捕头在……”却再也不看那少年一眼。 这话说得也不确定,毕竟伏捕头假装被抓,是为了混入郡王府,这活比在外边潜伏可危险得多,所以才决定由他独自完成。 死在凶犯手上是壮烈牺牲,但被同伴搞出来的乌龙害了真是冤枉。 他越想面色越差,“咱们这几天留意着郡王府的动静,一旦伏捕头发出了信号,就立刻行动。” …… 伏清合这边却没有如同预料中一般进入郡王府。 那李管事还未查出此人的身份,怕逃跑的侍从牵扯出什么利害关系,如若连累到了世子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可他也舍不得就这么放过这俊朗书生…… 更何况这人的妹妹很是有几分姿色,又是良家子,世子可能会喜欢。 因此他便将人带到了别院的私牢中,将他们关押起来,预备静观其变。 这别院虽属于世子,却是挂在了其他人名下,即使出了事也扯不到郡王府。 李管事将人送进去,隔着牢门深深望了一眼,看着儒雅俊朗的身影又有些眼馋,最后还是身上的伤痛唤醒了理智。 他恶狠狠地吩咐,“饿那男子几日,磨磨他的性子。” “是。” 看管牢房的随从有四人,皆弓腰答应了,目送李管事走远。 其中一人看了眼女牢方向,可惜地叹了一声,“这座别院又要多一个红粉枯骨……” “少可怜别人了……那女子如果能被世子看上,说不准能过得比你我都好。” 言淡和伏清合在牢房的岔路分开,分别被关进了女牢和男牢。 进入的时候大概扫视了一番,这私牢并不大,从走廊望过去竖行一共六间牢房,左右各三间,两条走廊便是十二间。 另一边的男牢如若也是同样架构,那这私牢便是一共二十四间。 私牢并非用来关押犯人,所以环境并不算差。 有床铺,有梳妆台,甚至恭桶前面还有屏风遮挡,打扫的也很干净。 言淡所处的是走廊右侧最外边的牢房,暂时单人一间。 但对面能见的两间牢房,一边是两人,另一边是三人,皆垂首而坐,并不说话。 言淡看她们神色木然,并无恐慌或是焦虑,只呆愣愣望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 “请问……”她走到牢门门口,试着跟对面女子搭话,“你们知晓此为何处么?” 其余四人并不理会,只有一人略微抬了头,声音虚弱无力,“这是和郡王世子的别院。” “郡王世子?”言淡故作吃惊,“他要捉我们做什么?” 那女子轻嗤一声,上下打量言淡片刻,“你是外地来的?” 不等言淡回答,又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 “身陷囹圄的逃不掉,却还有人自动送到这元和郡,奇了,怪了……奇了……怪了……” 第40章 疯子.元和案 看着她念念叨叨,似乎精神状态异常,只管对着墙说话,不断的重复‘奇了,怪了。’ 是疯了? 言淡心底发寒,试图唤其他女子。 她们睡得很沉,双颊鼻梁皆带些红晕,好似喝醉酒一般,怎么喊都得不到丝毫回应。 “别费劲了。”女子念了一会,又镇静下来,“她们被连续喂了许多天的药,每日只能清醒一个多时辰。” “喂药?”言淡想把这些人看得更清楚,双手握住牢房的栏杆,努力想探出脑袋,却只能勉强把脸露在缝隙之中,“喂什么药?为何会有这种效用?” “软红散,听过没?服用后四肢发软,神志不清,如同酒醉一般……” 女子也站起身,走了两步便踉踉跄跄,十分虚弱。 扬起的脸庞撒上些许微光,两颊绯红,柔弱又带着一股魅意。 眉眼微挑,虽鼻梁有些塌嘴唇也过于丰厚,但总体来看是个长相娟秀娇媚的美人,别具风情。 她强行打起精神,靠到栏杆处,“你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等你见过世子,如果能被看上,便会被带进郡王府。如果看不上……”略微抬眼,满含嘲讽,“便会沦为我们这个下场,喂了药,送到宴会上,或是碧玉楼,任人摆布……” 守牢房的随从听见了两人的交谈,他并不阻止,因为这些女子绝对逃不出去,即使出去了也无人敢管此事。 她们交流交流,让那姑娘提前做个心理准备,见世子的时候也能镇定些,免受些折腾…… 他这样想着,难得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言淡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只走了几步,便靠着栏杆歇了好一会。 本以为人睡了,却突然又提了精神,唤道,“你站过来些。” 以为对方有话要说,言淡听话的走到了栏杆内和女子直线距离靠得最近的地方。 谁知那人却不说话了,反而抬起头仔细端详起对面的言淡。 少女琼鼻玉面,柳眉微皱满含担忧,长相娇憨美丽,是个标志的美人儿。 她看完,却叹息着摇了摇头,“可惜了,虽然拥有如此美貌,但你应该也得不到世子的喜爱。却偏偏来了这个地方,只能和我们是一样的下场了……” “可惜了……可惜了……” 那女子又仿佛陷入了循环,重复着同一句话。 言淡见再次不能交流,只能默默坐回床边。 想着这和郡王世子竟然强抢良家子,还涉及到交易。 即使查不到关于元和郡税务减少的线索,光凭别院的私牢和这些女子,也可以给他定罪了吧? 更别提郡王府的爪牙欺善凌弱还鱼肉百姓…… 她挠了挠头,自己进入这别院是个意外,不能妄动,怕坏了伏清合原本的计划。 但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也是不行…… 言淡皱着眉头,陷入纠结情绪中。 …… 那厢言淡左右为难,陷入沉思。 这边伏清合默默坐于牢房之中,等看管的人走远。 私牢的看管重点似乎在女牢那边,对于男牢只是定期送些食物和水,并不在意。 他听了半晌,确定近处无人。这才站起身,踱步到同室的狱友身边。 狱友应是受过刑,背后的衣服被鞭打得破碎,渗出些许鲜血,红的刺眼。 他木楞趴于床铺上,只在门口有些声响时望了一眼,便不再动弹。 “这位兄台,你还好吗?”伏清合关切地询问。 见那人不理,便悄声附在其耳边道:“我偷偷带进了一些药……” 听到有药,那人才微微掀起眼睑,又摇了摇头,“你看着文弱,留着自己用吧!” 文弱? 伏清合笑着摇了摇头,“无妨……”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4节 他从袖口暗袋中掏出药膏,把衣物拨开,轻轻擦拭于对方的伤口上。 第41章 逃出.元和案 这药品质上乘,还有止痛功效。 不过片刻,受伤之人便感觉身上的痛意消去了一半,后背清凉中带着些许酸麻,已可勉强坐起身。 “谢了,这药……很珍贵吧。” 他有些忐忑,抬眼间这才看清新进来的男子。 此人玉树临风,身姿绰约,虽眉上一条细疤稍损容颜,但其气质卓然,看上去便一幅翩翩如玉佳公子风范。 “不必客气。”伏清合略微扶了一把,把伤患安置好,才拱手问道:“在下傅清,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随意起了个化名,以免有人听过自己的名号。 “谈不上高姓大名,我名为靳松,家中略有些薄产,卖些酒水……傅兄你这般品貌,可是……”他斟酌着言语,委婉道:“可是得罪了李管事?” 见靳松直接猜出了始作俑者,可见这管事平日里没少掳男子进这私牢,让众人都知晓了此人的秉性。 他眉头微拧,“是啊,家中仆从已逃出报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救我出去。” “那李管事颇受世子器重,除了好色,也极为爱财。如若家中愿出足够的银钱,倒也有可能会放过你……不过,此人狡诈贪婪,恐怕不咬下你一块肉,不愿放手。” 伏清合无奈摇头,坐在了靳松身旁,“观靳兄衣料虽有损坏,但也是上好的绸缎……家中应在元和郡也有些资产人脉,为何不求人救你出去。” 靳松苦笑一声,“以往得罪了人,还能用钱财了事……现在元和郡是和郡王的天下,世子想要我不好过,找谁都没有用!” “靳兄竟然是得罪了世子?” 伏清合引着话头,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他此刻故作惊讶瞪大了双眼,别有一番不知世事的懵懂感。 “是啊……原先的元和郡虽不比南边繁华,但也还算是热闹又安乐。我们靳家在此地经营多年,来来往往都会给几分面子。谁知五年前,圣上封了和郡王,把封地设在此处,当地税收有一半都要上贡给郡王府……咳咳……” 似乎想到了往事,让靳松有些激动,剧烈咳嗽起来。 “靳兄,你可要喝些水……” “还没到送水的时辰。”靳松摆了摆手,竭力平静下来。 他太久没有和人倾诉了,此时只想把以往的冤屈发泄出来,开始述说便停不下来。 “和郡王刚来那会,还算平静,只听说他召集了许多当地士绅,世子和官府来往也密切……谁知,打通了关系后,这世道便变了。” “郡王府强征税收,巧令名目的收钱,不论是农民还是商户,税收都长了近十倍,只留了少数应付朝廷,其余都进了郡王府的口袋,官员也能分一杯羹。” “世子强抢民女,稍有姿色的女子全部被软禁在碧玉楼中,或是藏在这别院中,供他们宴会时取乐……” “神山县被坑害得最严重,那边女子所剩无几,家中银钱存量都被尽数夺去……民怨四起,去年似乎发生了暴乱,被勉强压制下来……” 靳松一口气说了许多,白净的面庞激动得涨红,双眼怒瞪青筋爆出。 怕动作太大影响伤口,伏清合连忙安抚了他,等到对方气息渐渐平静下来,才又问:“靳兄为何会知晓如此多?” “说来惭愧,之前为了保全家族,靳家为郡王府出了不少银子,因此知道些阴私。”他低垂下脑袋,声音微微颤抖。 “既然为虎作伥,为何又沦落至此……” 且这人知晓这么多郡王府的内情,却未被灭口,只刑讯逼供。 实在是可疑。 靳松抚了抚袖子,苦笑道:“良心未泯罢了……在下现下作为靳家的人质被关押在此处,每月被驱使写信一封,使得家中父母妻儿皆受那世子威胁利用,苦不堪言。等靳家的价值被榨个干净,也便是在下的死期……你看这牢中其他男子,也大多是和我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边说着话,对面牢房的男人却纹丝不动。 他背上同样的伤痕却更深一些,似乎是痛到晕死过去。 虽形容狼狈,但看其面容打扮,的确也是细皮嫩肉精心养护的模样。 靳松应没有说谎。 伏清合缓下怒气,又恢复了温润面容,他直直看向靳松的双眼,逼其与之对视,“靳兄是真心后悔了么?” “悔不当初。” “如若有机会把和郡王父子绳之以法,靳兄可愿付出代价?” 靳松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忍不住瑟缩起来。 片刻后又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只要能救妻儿父母,在下什么都愿意做。” “你可知刚才提过的碧玉楼在何处?” 靳松想了想,“在下并未去过,但观察这些官员动向,猜测应该在东边的城郊处。” “谢过……靳兄便当做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好好保全自身……”伏清合站起身,走向牢门处,“今日一别,定有再见之时。” 两人聊了许久,已是晨光初起,夜幕褪去。 一丝光照耀于牢房之类,让靳松有些许恍惚。 他愣愣看那男子边说着话,边把手放在牢门连接之处。 便听一声巨响,栏杆震荡片刻,灰尘扑簌簌下落,牢门竟被硬生生拆了下来。 做完这些事,足下施力,快速朝外跃出。他的动作极快,就仿佛幻影一般,瞬息消失在眼前。 靳松呆滞片刻…… 刚才的一切,难不成是幻觉? 不对,现下大门的确是开着的。 他犹豫地望向牢门,终究没有逃出。 他走了,家人便该危险了。 就按照那‘傅清’说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和他说过。 靳松慢慢挪动着身体,又趴伏回床上,一如往常般陷入沉睡。 第42章 初探碧玉楼.元和案 只过了一个晚上,便被伏清合救出时,言淡还有些不真实感。 对面牢房中已睡成一片,唯一清醒的那位也许久未说话,因此两人走得颇有些悄无声息的味道。 出了牢门,到走廊,便见着地上齐齐整整已躺了四位。看穿着打扮正是看管牢房的人。 言淡走近便发现这几人呼吸平稳,都还活着。 衣襟上残留些粉末,应是迷晕了。 “快走。” “是!”言淡不再观察,连忙跟上。 那些人把伏清合送进来时,并未蒙住眼耳。 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摸清了别院的大致结构和路线。 按照伏清合的指示,两人轻易避过巡察守卫,自围墙跳跃而出。 “伏捕头,我们就这样走了么?那些人……” 见属下有些担忧的眼神,伏清合正色回道:“待郡王伏法之时,自会放他们出来……” 看百姓受苦而不能救,他也十分难受,但依旧按捺下情绪,分出心神给言淡解释。 “如今我们的行迹还未完全暴露,只是借着郡王府抓人之事隐藏起来……带上他们恐另生事端,还不如让他们待在别院,好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可……”言淡简单把从女牢这边获知的信息告知了他,“那药散应是吃得越多,人便越虚弱,直至消耗殆尽……我担心。” “这次的案子拖不了太久,即使没有结案,过几日我也一定想法子救他们出来。”伏清合想到另一边的袁承继等人,应该已混入了神山县,以他的能力找到证据应该不慢。 奉公门在接手这个案子之时便已经被盯上了,选择袁承继进行最核心的调查,也是因他的身份贵重。 即使是和郡王,看在其父袁国公的面子上,也不会伤他性命。 而自己这边…… 他沉吟片刻,才又开口,“本想趁着被抓,在郡王府一探,但如今却到了别院,那儿守备森严,没里边的人带着不太好混进去了……” “所以。”言淡猜度着伏捕头的想法,试探道:“咱们从碧玉楼入手?如若能找到账本之类的,便可顺藤摸瓜查到些其他罪证。” 那种要命的账本,怎会藏在楼中。 伏清合见言淡想得天真,笑着摇了摇头,“账本怕是难找,但确实值得一探。那些官员久经官场,牵扯一个能拉出一大串,都早有默契,明面上绝对查不出什么。不亲眼去那碧玉楼看看,恐怕捉不住他们的马脚……” 好家伙,奉公门这次动作不小。 言淡暗自感叹。 看来这次整顿的不止是郡王和其世子,当地的其他官员恐怕也得大洗牌。 …… 两人找了处静谧之地,又换了身粗布衣衫。 他们伪装成普通平民,等到出城的人群变多,跟在里边混出了城。 碧玉楼,虽处城郊,干得是龌龊勾当,却设计得格外清雅,蒙上一层高洁皮囊。 碧瓦朱栏,香气馥郁,就连牌匾上的字也是龙筋虎骨入木三分。 此时天色不算晚,门口马车并不多…… 来往人并非肥头大耳腰缠万贯的模样,反而衣着雅致气度不凡,一起谈笑风生引经据典,仿佛是某个文士的聚会一般。 “果然是衣冠禽兽……” 言淡站在隐秘的角落,闻着不俗香气,听他们欢声笑语,边感叹边努力爬着墙。 再看伏清合,已轻松跃上墙头,腾出一只手拉了言淡一把,“光看案卷可没有用,得空的时候可以练练轻功和刀法。” “是是……”言淡胡乱答应了。 他把小姑娘拉上墙,余光却望向远处一波接一波的人,和记忆中地方官员的名单逐渐对上…… 都是些国之蛀虫。 伏清合凝眉,从墙上一跃而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5节 言淡也紧跟其后,双手扒住墙边跳了下来。 等到脚踏实地,回过头一想。 伏捕头怎么知道自己总在看案卷,看来自己很受上级关注嘛,升职有望……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两人同时收拾好心情,躲在装饰的假山后,仔细观察一番。 这院子里丫鬟小厮不少,皆端着茶水或美食行色匆匆,进入到一间又一间屋子里…… 再向后望去,远处的院子里有女子声音传来,隐约能见纱绸飘荡,似乎是女子的裙摆。 伏清合和言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那院子接近而去。 避过院子中正在谈笑的人,两人望见有好几个房间,门口皆有守卫看管。 他们绕到后方窗口处,一间间看过去。 每间房里皆有两到三个沉睡的女子,她们双颊潮红,似有醉意…… 但言淡知晓,这并不是醉酒沉睡,而是服用了软红散的状态。 门口的人应是提防药效过了有人逃走,因此在此监视。 走到最中间的某间房,里边传来些许人声。 伏清合神色一凛,做了手势示意言淡避开花草,小心弄出声响。 自己则直接跃到窗边,隐藏身形到窗台之下。 透过微开的一条窗缝,里边人声溢出。 “你们别想得逞,我父亲定会前来救我。”这声音颤抖着带些喘息,又好似在哭泣,“去告诉你们世子,我宁死不屈……” 接下来的女声听起来似乎年长些,带着些许沙哑。 “曹姑娘,这是何苦呢?世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如果你再这么烈性,碧玉楼其他姑娘的下场,你也看见了……”她温和地劝着。 砰! 有杯子碎裂到地上。 年长女子却丝毫不怕,甚至语带笑意,“曹姑娘不想见我,我出去便是,您金尊玉体,别伤着自己。” 等到房内彻底没了动静,过了一会传出低泣声。 言淡这才走到窗下,略微露出头,透过窗缝悄然打量了一会里边,确认除了那位姑娘再无一人。 “你去问问这位姑娘,我去其他地方探一探。” 见这边还算安全,伏清合又嘱咐了几句,便腾空而起,跳到了屋檐之上。 此刻天色渐晚,下边的客人陆续增多。 所有仆从都行色匆匆忙碌不停,再加上伏清合有意利用树荫遮蔽,因此底下的人丝毫注意不到屋顶上跳跃的身影。 言淡目送伏清合身影渐远,便手撑窗台,轻盈跃入房内。 那哭泣女子的背影,便能见纤腰若素,婀娜多姿。 看其侧颜仿若白玉雕琢,柔弱似涓涓细流水洁冰清,让人心向往之。 那女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脸对墙壁,竟丝毫没有察觉房内已多出一人。 怕吓着她,言淡并未贸然接近。 先阖上窗户,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听到动静,曹妍蕠惊了一瞬,朝那处看去。 见是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又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看了看门口处守卫的身影,“你……” 可是逃出来的? 她怕引起外间人的注意,后边半句只敢做口型。 感受到曹姑娘的好意,言淡慢慢走近,凑到女子耳边,轻声道:“曹姑娘是被郡王世子掳了过来?” “是的,看来姑娘也是和我一样命苦的人……” 两名女子声量极小,隔了门丝毫也听不到。 此时屋外的守卫不见里边发出任何动静,以为是女子哭累了。 想到这姑娘正得世子欢心,便问了一句,“曹姑娘,可要上些茶水。” 说完作势便要推门而入。 害怕言淡被发现,曹妍蕠抓紧了袖口。 慌忙回,“不必……”她顿了顿,“让我静一静。” “是,姑娘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们就候在门口。”守卫恭敬回答了,便不再动作。 曹妍蕠哭得鼻子微红,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惧怕之下声量更小,“姑娘可是要逃离这里,能否帮我给父亲带个信?” “带信?” “是。”女子褪下腕间白玉镯,交到言淡手上,“我父乃是监察御史曹则清,属监察院。他职责巡视郡县,肃整不正之风,谁知到了这元和郡,发现……” 话音戛然而止,犹豫片刻,才接着说。 “此事干系重大,父亲并未透露太多,因此我也是一知半解……我父本想上奏告那和郡王,不想那郡王世子竟绑了我,以此威胁父亲。我本不想苟活,但怕即使自裁而死,父亲也不知晓,仍被那些人胁迫做事。” 她说到此处,笑得凄楚,“姑娘如若能逃出,麻烦告知我父,阿蕠已身死,莫要再被利用……” 言淡心中一紧,连忙拉住这曹姑娘的手,“姑娘万万不可轻生。”她凑到其耳边,“我并非被掳到此处,而是……” 她掩盖身份,只说明来意,细细道来,最后加上一句,“届时我们会联系曹大人,一齐将你救出去,请姑娘再耐心等待些时日……” “既然如此。”曹妍蕠眼底多了一丝期望,“那姑娘可有需要我协助之处,我必义不容辞……” 第43章 再次汇合.元和案 曹妍蕠在此地待了些许时候,虽每日在这个房间里,但时不时总能被放出去透透气,因此大多人远远见过几面…… 提到账本,她也不认为郡王世子会把这么重要的物件放在这碧玉楼。 但她肯定了的确有账本这一物,曹大人似乎曾查到过些许蛛丝马迹,从某些人证口中知悉了账本的存在。 言淡本也只是试着问问,见这姑娘也如此说,便换了个方向,“那依姑娘所见,那账本世子可能会放在何处呢?亦或是,账本的踪迹有何人可能会知晓?” “如若说到世子最信任的人,非碧玉楼的荭姑莫属,她……” 荭姑,似乎正是刚才劝解曹姑娘的女子。 言淡听完曹姑娘所言,见附近人声走动声越来越密,连隔壁沉睡女子的房间也有了动静。 她知晓不能再久留,把镯子收好便匆匆告辞,从窗口跃出。 脚刚落地,便见着伏清合早已等在窗外,应是已探查了一个来回。 “碧玉楼来了许多人,其中便有和郡王世子。”他面色严肃,警惕打量四周,“他带了许多侍卫,人多眼杂,今日先出去。” 说完余光朝旁一瞥,快速拉起了言淡的胳膊。 他直接用上轻功,几步跳上一旁大树的树干,步伐灵动,恰好躲避了拿着灯笼经过的小厮。 这时人渐多了,屋顶房梁毫无遮挡,不再适合两人行走。 因此伏清合干脆隐藏在茂密的树枝翠叶中,待到路过的人影稍少些,又拎着言淡,沿着原路返回,跳出围墙。 离开碧玉楼,伏清合没有停留。 之前怕行迹暴露,马匹尽数留在了客栈。 此刻天色已晚,两人正常奔跑定来不及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不再保留内力,带着言淡足不沾地向城内奔去。一刻不到,踏着城门关上的前几秒钟赶到。 城门的守卫忙碌了大半天,急着下值,瞥了他们的打扮一眼并未盘查,只收了几文钱便放了进去。 怕被有心人盯上,两人刚进城,便直接进入了人流多的小巷。 此刻这处挤满了做完事归家的人,他们身穿粗布衫,混在其中走动,毫无违和之感。 磨蹭了一刻多,两人转了个身,在某个岔路跑出巷口,出了这片居民区,来到曾经居住过的归元楼客栈的围墙后方,这边有奉公门捕快留下的暗号标记。 看过围墙角落的鹏鸟图案,见翅膀的方向挥往某个方向。 “西边。”言淡看完后抹去标记,与伏清合一齐朝西边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又在某个砖块处看到新的标记,就这样被一步步引路,排除掉故弄玄虚迷惑其他人的错误标记,他们终于来到了捕快们隐藏好的地点。 这是一个破瓦房,院子的木门已裂开,整个住处看上去都有一股摇摇欲坠的破败感。 门口的少年抹了一脸黑灰,正提了一桶水准备进屋。 言淡仔细看过去,才认出来是陆明远,稚嫩的娃娃脸已被完全遮盖,轮廓也画的更深一些,看着比之前年岁更长。 他见着言淡完整站在面前,明显松出一口气,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叔叔婶婶,你们可算来了。” 陆明远热情招呼两人入内,麻利关上木门,隔绝院子外打探的目光。 一行人快速走入房内,不出所料,这个黑乎乎的破瓦房内,正蹲着几个大汉。个个人高马大,听见进门声一齐望了过来。 “伏捕头。”潘昊在此级别最高,率先打了招呼。 其他人也连忙站起身,恭敬拱手。 “你受伤了。”注意到属下动作有些不自然,伏清合望向潘昊,“可还要紧?” 对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皮外伤,擦过药已大好了。” “这次出了些意外,我并未被关进郡王府。”伏清合让几人围坐到桌边,细细讲了分开这段时间的经历。 “贪取税银,强抢民女,私设牢房,贿赂官员……” 潘昊喃喃自语,眸子里迸发出光亮,这些罪状在他眼中已成了自己的功绩。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6节 见伏捕头脸色不好,他略微收敛的兴奋的神情,又问,“这里的百姓和那碧玉楼的被害女子可都是活生生的人证,捕头,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我今夜探那碧玉楼,发现藏在楼中的地契,那碧玉楼并不在和郡王或其世子名下,而是以其妾室兄长的名义建成。”伏清合眉头紧凝,透出些许锐气,“即使抓到那些官员的现行,恐那郡王府弃车保帅,最多定一个失察之罪。” “那百姓呢……” “税银之事只知有误,却不知具体数目。以当今圣上与和郡王的关系,怕是会轻拿轻放,只让其随意交些银两,敲打一番了事。” 伏清合想到临行前父亲的嘱咐…… 要治罪和郡王一定得拿到实证,一旦让对方逃脱,对方恐怕会立即反咬一口,上奏奉公门一个污蔑皇亲之罪,宫里的贤妃也会吹些耳边风帮衬…… 奉公门这种直属皇帝的体系,最怕失了圣心…… 就如同上次的军营投毒案一般……即使有了证据,但无法直接指证那些皇亲国戚和军权有所关联,后又沦为党派之间的斗争把柄…… 皇帝为了维稳,这案子便不准再查。 如今三条线并行。 京城的包捕头等人,在调查京城那人藏到了何处…… 袁承继带领几个捕快在神山县,查询民众暴动的起因…… 他们那边不知进度如何,自己这边除了扰乱视线之外,还得拿到些实证才更稳妥。 伏清合沉吟片刻,“大家也不要气馁,今日我们在碧玉楼中,还看到了一位被关押的姑娘,她被特殊对待,身份应并不简单。当时我去找寻地契,这姑娘便交给了言捕快……” 说完,他看向言淡。 “言捕快,说说你的发现。” “是。” 言淡答应着,把在心中总结好的说辞娓娓道出。 第44章 曹大人.元和案 休息一夜后,伏清合一行人兵分两路。 一部分由潘昊带领,悄悄盯着那碧玉楼,重点留意荭姑动向。 另一部分跟着伏清合,寻找监察御史曹则清探问消息。 监察御史和奉公门相似,直属皇帝派遣。 但两者又有有些区别。 监察御史可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军戎、祭祀……等。 而奉公门则比较单一,只纠正刑狱,拥有掌管并调动天下案卷的权利。 前者人员多出自于科举的二甲进士,人际关系并不纯粹,同期和座师也牵扯不清。 且一般监察御史积攒了些许经历,便有机会升迁调动,许多御史为了之后的前途也会选择适当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奉公门从选拔时便是单独考试,且晋升调动只在内部。 积攒的履历够了,也最多升到渊目阁,同样独立于朝堂之外。 所以两者虽然皆有监督百官之意,却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体系。 伏清合带领手下,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留意消息,发现这曹大人行踪并不隐秘。 他出门有固定官轿,不久前还在经常巡视各县,百姓们对他的名号都不陌生。 且曹大人在元和郡并无别院,而是暂居官驿。 据说其之前曾在城内租过一个院子暂住,但后面遇见了刺杀,家中死了一名下人。 其后曹大人便退了租,自己独自一人,带了些侍卫住到了官驿,毕竟在公家的地盘,其他人动起手来也没那么嚣张,总算是安全了不少。 这官驿陈旧,久无人往来,只几个驿丞守着。 如今曹大人入住,带了五六个侍卫,整个驿站才算稍微热闹了些。 住的人少,所以进入的人员便格外显眼起来。 伏清合不想引人注目,恰好先观察下这位曹大人,看看是否和那曹姑娘说得一样清廉,没有被当地收买,才敢与他合作。 一群人分散开来…… 有的在官驿附近的面馆吃面,有的伪装成过路人在附近隐秘徘徊,大家都不敢靠得太近,只时不时瞟上一眼…… 好在这官驿并不偏僻,路过人群虽不多,但也不算太少,这几人的行迹便瞧着没那么可疑。 经过几日的观察,这曹大人确实生活简朴。 早晨大多数都只买碗两文钱的清汤面,在外边面馆用了。给各位侍卫也付了面钱,也算是体恤下属。 正午之后便不大出门,但看房间窗口时不时有人影走动。 观察后门官驿采买的食物,都是些清淡之物,并无大鱼大肉,因此推测这位曹大人对于饮食方面并不挑剔。 再看他穿着打扮,虽料子比起寻常百姓稍好一些,但看布料颜色已略微变白,便能知这衣物应穿了至少一两年,算是旧衫。 更别提这布料看着十分眼熟,似乎是属于官职俸禄里的常用布料。 这凌朝官员,除了渊目阁即奉公门属于朝堂外的编制,其余官员除了享受正常的俸钱之外,还会发些米粮和布料,甚至品级高些的官员还会划分些地和庄园给他。 监察御史权利虽算大,但官职并不高。 且皇帝为了防备监察和当地勾结,所以规定监察御史不可固定在一处巡察,隔一段时间便会轮换。 据伏清合所知,监察御史的月俸应是五两,粮二百斗,衣绢布料五匹…… 穷家富路,这路上奔波的费用即使朝廷出了一部分,但自己也少不了补贴。 正常官员家中都有妻子女以及仆从,全家人光是衣食住行上开销便不少。 不论在京城还是其他地方,如果没点俸禄外的收入便只能拮据过着生活,所以曹大人的如今节俭度日也能理解。 就这么观察下来,再加上其巡视各地后在百姓中的名声,曹大人的确是个清廉负责的好官。 这日,伏清合依旧没收到袁承继或是京城方向传来的消息。 他下定了决心,夜间带上言淡一齐拜访曹大人。 一是因为碧玉楼最近护卫增加,荭姑出入频繁,那边需要更多人手盯着,所以让其他捕快去援助潘昊。 二来只有言淡和那曹姑娘攀谈过,如若曹大人问起来,有了曹姑娘的消息,更容易取得他的信任。 第45章 兵分几路.元和案 在经过伏清合的表明身份,言淡拿出曹妍蕠信物白玉镯子后,终于顺利得到了曹大人的信任,达成了暂时的合作。 而潘昊那边经过几日的观察,也找到了机会,使计救出了曹姑娘,还捉到了落单的荭姑,问出了账本可能藏匿的地方。 一切太过顺利,让言淡都不由得产生了些许不真实感。 荭姑如此重要,岂会这么容易被捉? 碧玉楼少了荭姑,世子不会发现? 而且账本居然藏在郡王府书房这么常规的地方?没个密室暗格什么的? 但事情已发展至此,不可能因她的怀疑而就此停止。 反而众人觉得希望在即,仿佛马上便能抓住和郡王的把柄。 他们热火朝天商议一个下午,当晚便制定出了新的计划。 由曹大人先行出手,以碧玉楼软禁良家女子为由,调动府衙前去实施抓捕。 郡王世子必会急着转移人员,为了压制曹大人,只能亲自前往碧玉楼处。 趁着他调动侍从去碧玉楼,伏清合则亮明奉公门捕头身份,直接搜查和郡王府。 据曹大人所知,和郡王此刻并不在元和郡,而是不知因何原因动身前往了神山县。因此只要世子不在,那么就无人有权利能阻止有官职在身的伏清合。 这也是伏清合急着行动的部分原因…… 他知晓和郡王去神山县的动向表明,袁承继等人的行踪极有可能已暴露。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借此事转移视线,逼和郡王回来。 所以他分明也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却不得不即刻执行计划。 清晨,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却没有烟火热闹的气息。 百姓们面露愁容行色匆匆,沿街各处都没有摊贩,只有隐藏在街头巷尾的乞丐…… 到了和曹大人约定好的时辰,估摸着对方已进入府衙调人,伏清合这边也立刻出发。 为了避免那世子听闻消息折回,因此他们到了近旁,才在巷子里换好装束,直接便不顾门口守卫的阻拦,跨入郡王府的大门。 “奉公门查案!”伏清合亮出令牌。 迎上前来的还是个老熟人,那细长的眼睑此刻瞪大得眼珠子都仿似要掉下来,声音也结巴了,“你……” 怎么会是他? 本以为这人已经被护卫救走,这两日无人报官自己刚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 伏清合微微弯起了嘴角,但目光却冷漠如冰,“李管事,别来无恙。” 对方哆哆嗦嗦看着那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此刻却再也不敢伸手去摸…… 如若言淡此刻能看到如此场景,一定会拍手叫好。 叫你丫的色胆包天,觊觎咱们伏捕头! 可惜她此刻却并不在此处。 从昨夜开始,言淡便时时刻刻心神不灵,直到夜深。 正准备睡下,却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说是房间,实际是破瓦房主屋旁边,作为厨房的小房子。 考虑到言淡身为女子,不太方便和一群男子睡在一处,便让其到厨房将就将就。 一开门,发现是伏捕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7节 他开口便道:“我仔细想了想,言捕快你说得不无道理,这一切的确太过顺利,我担忧的变故全然没有发生。” “那明日的计划……”言淡的眼睛闪闪发亮,要停止了么? “不,计划照常继续。” “那……” 伏清合拱了拱手,突然弯腰行了个礼。 言淡愣了片刻,随即手足无措,扶起这位一向风光霁月的捕头,“伏捕头,你别这样……” “有一事,只有交给言捕快,我才能放心……” “什么事?” 看着他郑重其事,言淡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 当晚言淡便被用轻功送出了城门。 一路上怕狼又怕虎,黑漆漆一片,整个人胆战心惊,走得心力交瘁。 终于靠着伏清合手绘的地图,在晨曦前走到了平县。 淦,难怪要给老娘鞠躬行礼。 这简直不是人干事。 到了平县也不能休息,直接找到了奉公门分部,调动所有分部捕快,和她一起快马加鞭赶向了元和郡城。 他们的目的,不是郡王府,也不是碧玉楼…… 而是那处建立了私牢,关押了许多无辜百姓的别院。 任那和郡王狡兔三窟,也要把他一网打尽。 …… 曹大人紧赶慢赶,到了碧玉楼,只抓住了几个歌姬和小厮,其他人都被转移得不见人影。 这么多人,怎么会转移得如此快。 已提前派侍卫留意着动静,盯梢的人只看见负责采买的板车出入,而这世子也不过比他早到一刻罢了。 人会被藏在了何处?难道碧玉楼还有其他出口? 和郡王世子满意看面前的人愁眉紧锁,笑意满满坐于大堂正中,漫不经心喝着茶水,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曹大人可搜出了什么?这里不过是些低贱之人罢了,也值的大人如此大动干戈?” 是啊,都是正常买卖的贱籍,并无良民,怎可能治这和郡王府的罪? 听出世子语句里的嘲讽,曹大人眼神黯了黯,“是下官鲁莽了,在这里给世子赔个不是。” 好在自己这边只是明棋,只能寄希望于伏清合那边能有些收获。 伏清合这边看似顺利得多,陆明远几人控制住几个门,看住人不允许去报信,而潘昊带了两三人随着伏清合进入郡王府。 那书房藏在后院,走了许久才进到王府深处。 看鸟语花香,假山池水环立,雕梁画柱比比皆是,更别提摆出的摆件都非凡品。 这郡王府按归置比皇宫占地小上许多,但宫内历经百年不止,许多建筑早已老旧,反而略显古朴。 而郡王府虽小,内里却富丽堂皇珠翠环绕,看上去更为精致。 走到后院深处,免不了碰见一两个郡王府的女眷。 她们的相貌还未看清,便先被满头珠翠的光亮刺痛的眼。 别提这些主子,这些郡王府的丫鬟也头戴银饰,身披绸缎。看成是为富家小姐也说得通! 果真是进了富贵窝。 想到这些钱的来处,捕快们的面色更加严肃。脚步加快,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来势汹汹,引得路过人好奇打量。 “他们是谁?”有人问了一句。 自有丫鬟们抢着为主子解惑。 “看服饰好像是捕快。” “听说是奉公门的……” …… 看领头的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后边人虽相貌略差,但也五官端正气质尚可。 她们并不清楚他们进府的目的,所以毫不慌张,好奇打量两眼,才被婢女护卫着躲远。 无论是娇羞的庶出小姐,还是妩媚的王府小妾……不管是多么楚楚动人,伏清合一行人皆目不斜视,保持着合适距离,一路无阻来到了书房。 “找!不止是账本,如若有其他可疑书信或是记录,也收集起来。” 伏清合一声令下,几人同时翻找起来。 他们的动作极有分寸,轻拿轻放,保证所有物品丝毫无损。 半个时辰后,郡王世子收到从院墙翻出去的护院偷偷传出的消息,已经踏上了返程之路。 而伏清合这边看的账册,除了正常流水有些大,看上去郡王府花销不少,其他皆毫无所获…… 第46章 新发现.元和案 世子李景然的确没想到这奉公门会和曹大人兵分两路。 虽京城早就传来了消息,得知奉公门已插手,但以为查到这元和郡还要些时候,没想到只过了几日,这么快就有捕快毫无声息的入了城。 想到这里,李景然微微皱眉。 那些平日里耳目遍地的官员们怎会没发现这些人,难道是起了异心? 如果不是曹大人突然行动,恐怕自己还摸不清这些人的行踪。 只是没想到奉公门居然如此大胆,竟敢直接进入郡王府调查,难道他们不怕告其个藐视皇亲之罪么? 李景然俊貌玉颜,身形瘦削,穿着宽大的袍子衣带飘扬。 此刻面沉如铁,眼底的恨毒使得面色狰狞,大大折损了其好相貌。 “世子!”在快到郡王府的近旁,又有一人快马奔来,眼睁睁看着世子一行人就要步入府内,连忙大喊了一句,“世子留步。” 李景然远望一眼,见是自己安插在别院的侍从。 但此刻已看见伏清合从府内而出,认出他是奉公门门主伏修远的儿子。 他冷声一笑,摆手示意身边心腹去见那侍从,自己则掀开锦袍下摆踏入门槛。 “伏捕头,皇宫宴会一别,几年不见,没想到这次竟在自家府上见了你,伏家果然好家教。” 郡王世子虽无实权,但挂的也是二品的品级。 伏清合带着一行捕头,礼数齐全,行了揖礼,这才回话,“世子言重了,在下乃是公务在身,所以才来了郡王府。谁知世子不在府上,事急从权,所以没等到世子回府,便先行入府搜查。” 李景然勃然大怒,“这是郡王府,不是你们奉公门能随意摆弄的地方!没有真凭实据就敢入府,你们践踏的是皇亲的脸面……” 他正要开口治罪,谁知刚才派出的心腹折返回来,面色已是惨白。 心腹冒险打断了世子的话,凑到其耳边说了几句。 “世子,奉公门捕快查抄了别院,里边的人……全被抓了。”他顿了顿,不敢看世子的脸色,“而且……从别院的花园中,挖出了不少尸骨。” 听到人被抓了,世子也只是面色稍冷。 虽不知那些人是从何处知晓了别院的存在,但那地方关着的女子已是用药已久神智全无的残次品,料他们问话也问不出什么。 只需推说是疯子,怕其伤民,才关押起来便是…… 至于其他人,商人地位低贱,家中也被攥在郡王府手上,翻不出风浪。 因此李景然并不是太过担忧…… 后边说到尸骨被挖出,才露出些许惊愕。 怎么会找到花园那里,上面可是种满了花? 后又镇定,那些尸体放了许久,早已腐败,只剩下骨架,必认不出身份。 没有身份的死人又有何惧? 李景然面色稍缓,眉头微抬,转了转指节上的玉扳指,“你们奉公门,就等着被弹劾吧!” …… 言淡本只是带路去私牢把人救出,带人出来之时因人太多,有部分还要抬着,所以换了经过花园的那条正路。 那园中花朵鲜艳多姿,微风拂过,花丛高低起伏轻轻晃动,香气四溢。 路过的言淡不经意的一瞟,在枝叶的间隙,猛然见着了隐藏在其中的黑色字体。 【被李泗毒死的史争鸣】 蛙趣! 花丛埋尸? 言淡几步跨到近旁,发现不止这一处有字。 已知黑字备注距离死者的距离是相同的。 拨开花丛,望见地面露出了半截的黑字,应是埋得深些的。 再看远处,有的整行字完整露在上边,仿佛字直接站于地面一般,这种应埋得不太深。 更甚有一行备注字体浮于空中,埋得太浅,尸体露出了个指节在外边,看上去还未完全腐化,周围的土也是新的,看来埋得时间不久。 这个也给了言淡发挥的借口。 “此处有异。”她指着露出的骨节大喊。 众人闻讯而来,看见露出的那部分好似人体指节,更加慎重。 “你们几个,跟着言捕快,配合她办案。”马捕头是分部的老人了,做事雷利风行,当机立断便做好了分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8节 “是。” 分部一共出动十六人,留了十二人护送救出的人去医馆,派出一人去报信,剩下三人跟着言淡一齐刨开了花丛,向地底更深处挖去。 第47章 被害人身份.元和案 花园大约三百平米不到,用古代的计算单位,便是半亩都没有,并不算大。 就这么一个精致小巧的鸟语花香之地,花团锦簇下,却挖出了完整十九具尸骨。 “这也……太多了……” 小捕快放下手上的铲子,他年前刚入的分部,便跟着办了这么个大案,累得有些恍惚。 言淡也有些震撼,虽知晓这和郡王府一定是个反派角色,但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别院中便藏了如此多的尸骨。 这是什么癖好? 不说抛尸野外吧!竟然把尸体藏于花园的泥土中。 不知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还是郡王世子的个人趣味? “可惜这些人都已化为白骨,最完整的这具也面目全非,身份已是无迹可寻。” 听到小捕快在一旁默默感慨,言淡摇了摇头,“并非无迹可寻,可根据尸骨现状推测其死亡时间,再查查那段时间的失踪人口,对比身份。” 她四处看了看,花园里的泥土已被翻得凌乱。 “再找找这土里有没有其他物件,说不准死者给我们能留下些许辨认其身份的信物。” “是。” 几个捕快年纪都很轻,并无偷懒耍滑的意识。 默默记下言淡所说的话,开始一丝不苟在土地里翻找起来。 言淡也没闲着,她正一个个看着尸骨的姓名。 史争鸣、何燕绥、褚冠之、周云生…… 争鸣,取自‘翔必以时,肯争鸣而作怪?’ 燕绥,则是‘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 这些名字要么出自于典故,或是来源于某个诗句。 有些比较生僻,言淡未曾听过的,也别有巧思文采,不像是普通人家取名。 可以往读书人家或是书院的方向查一查。 每排黑字的底端,皆多出一行备注【指使李泗毒杀xx的李景然】 这李泗和京城的那个杀手杨淄,一样听命于李景然。 杨淄已死,但这李泗可能还活着,也许能作为突破口。 言淡又从最左侧重新看了一遍,试图记住所有的名字。 记在纸上倒是比用脑袋记住更为简单准确,但那纸上信息一旦被其他人发现,又是另一种麻烦,因此这种内容还是放在心里比较靠谱。 看到中间名为杨旻昪的尸骨身上时,因两个字生僻,字形又稍微有些相似,便多看了两眼,谁知这一看让她发现了头骨牙齿咬合处,似乎有个白色物体。 因其和白骨颜色相似,初次看的时候便没能发现。 此刻用手轻轻掰开,便见着小巧玲珑的方形物件。 这是个白玉雕琢而成的小章子,比大拇指的指节还小上一点,恰好卡在牙齿和下颌骨的缝隙之中。 看章子底下雕刻的字,清晰可见,刻有杨旻昪三个字,应是这具尸骨的私印。 言淡猜想此人应是知晓了郡王世子想要杀人灭口的想法,害怕时日久了自己的身份无从查证,便藏了私印,被迫服毒后,把身上的小章子放入口中…… 又忙活了许久,除了这个意外发现的印章,整个花园再无所获。 把所有尸骨收敛好,一个个运到衙门准备好的房间,刚好伏清合等人也到了此处汇合。 有了印章上的名字做引子,查案的方向也暂且明了。 他们最先翻找了今年元和郡所有相关失踪案卷,企图从中发现此人的身份,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路过的人?”潘昊翻得累了,仰头叹了口气。 “加大范围再找找,仵作的结果还未出来,但看着十几具尸骨中间间隔时间不短……”伏清合揉了揉眉头,“不过也不排除家中并未报案的可能性,这元和郡情况复杂,可能案卷也有问题。” 言淡也是如此想,她轻轻颔首,“伏捕头说得对,所以我想查查元和郡的户籍册子……观那些尸骨有男有女,大多已及冠,找找这个年龄范围内的人,应能有所获。” “可以。”伏清合点头赞同,“户籍相关的内容不会少,言捕快一人恐怕不够,陆捕快你们几位和她一起查查吧。” “是。” 陆明远几人放下手中的案卷,齐声答应了。 于是去架格库取出了记录元和郡所有县人口的册子,几本分下去一页页翻找,很快便找到了杨旻昪的身份。 这册子并不算详细,只因杨旻昪功名在身,科举前的背调都被查了个清楚,这才比其他人多出了几句。 不出言淡所料,这人并非普通平民,而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其父也有功名,是个举人,所以家中还算殷实,有白玉雕刻的私印也十分正常。 杨旻昪,年二十。 去年在郡城赶考后落榜了,按理说应该是已经返乡。 又翻看了相关的其他名字,和这杨旻昪同期的何燕绥与周云生,也同样是落榜。 本该回去继续苦读,争取几年后再考。 这些充满了希望的年轻生命,却再也不能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只能冰冷冷地躺于肮脏的泥土之下,被蛇虫鼠蚁啃食殆尽。 第48章 分歧(上).元和案 人口超过两万是上州,低于一万则是下州,处于中间范围便是中州。 元和郡属晋州核心,晋州不满两万户,因此统管的实权官员,便是中州刺史。 此时他们为了方便调阅案卷,落脚在中州刺史所在的州衙内。 言淡多愁善感了片刻,任由陆明远把这边的发现报给伏捕头。 “竟是参加去年院试的秀才?”伏清合眉头紧锁,他喃喃自语后站起身,踱步到窗口处。 外边人来人往,视线不时扫过这个房间。 伏清合假装愁眉不展,对着远方叹了一口气,好似为案子烦扰。 让那些人看清他的表情,才伸手把窗户慢慢关紧。 再回身时,情绪收敛,俊朗的脸庞冷肃下来。 “去年的院试是在四月,晋州邸报上应有所有人员名单。”回首看向站得最近的陆明远,“你去一趟架格库,把近几年的邸报都拿过来……其他的案卷也多拿一些,不要让人发现了我们的目的是看邸报。” “是,伏捕头,我这就去。” 伏清合开了一条窗缝,望着窗外的捕快越跑越远。 又声量放小,把众人招呼到一起,这才缓缓讲道,“过来之前,我本以为这些人只想得些钱财,后面才发现他们欺压百姓甚至引起了暴动……如今竟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遇害,圣上最重视的科举也可能被弄虚作假。” 这样一说,众捕快也有些惶恐。 能插手税务和科考,涉及颇多,这晋州清白的官员可能近乎于无。 而来查这案子的只有小小的奉公门捕快,可以说是螳臂当车,又腹背受敌。 不等这些捕快多想,伏清合又道,“待会邸报来了,查查去年院试的中举名册,把上边的名字和这边的册子对比一下,看看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背景……” 如今朝堂党派林立,争斗不断。 皇帝外边可靠着渊目阁和奉公门掌控全局,朝堂内却处处受掣肘。 想要打破这样的局面,最好的办法便是抬举新人。 因此登基这几年,科举由四年一次,改为三年,最后又缩短为两年一次。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晋州竟敢把手伸到科举上,实在是胆大妄为。 如今便看看他们冒着风险也要塞进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明远腿脚很快,不出一会便抱着一大堆册子纸张走了进来。 众人从中挑出去年四月的邸报,对着人口册子及其他资料一一对应起来。 前十名全部是当地的乡绅士族的族人,通过院试的五十人里只有三人家中是平民百姓,几乎都排在中后段。 “伏捕头……”潘昊瞧他面色不好,停顿片刻,才道,“虽说晋州此地所行之事的确是荒唐……但我们全凭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怕是动不了晋州这些人。” 陆明远却不赞同,他讷讷道:“只要能调出院试的印卷,看其中内容好坏,应该就能分辨。” “印卷岂是那么好调。” 科举乃是国之根本,官员输送的渠道。 其印卷也不会放在架格库,而是收到了专门统管历代科考的弄墨阁,钥匙在每一届的主考官手中保留,如若需要调阅,需由礼部下发公文才能打开。 院试由当地刺史作为主考官,再往上则至少三品官以上。 不仅如此,为了以表重视,主考官还会被授予提督的虚衔,光是看这些也能知晓科举的不凡之处。 即便奉公门有调阅天下案卷的权利,但和科举所涉及的范围毫不相关…… 且由于此朝还未出现过科举舞弊案,所以也没有先例可参考。 潘昊不满新人的异想天开,开口斥责,“我们现下连税收的问题也没弄清楚,如果节外生枝,引起诸多官员的不满,恐怕更加寸步难行。即便咱们奉公门直接听命于渊目阁,独立朝堂之外,表面上千呼百应,实际在其他官员眼里也只不过是……” 他本想说圣上手底下的鹰犬。 反应过来和皇帝相关有些僭越,鹰犬这词也说不出口。 潘昊的语气沉闷下来,话锋一转,“有句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越是这种时候越发要沉稳行事才好。”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39节 第49章 分歧(下).元和案 “但是……” 伏清合看两人争论起来,不利于办案协作,干脆打断两人的对话伸手阻止,“隔墙有耳,在刺史府上,说话仔细些。” “是。”陆明远答应了,但脑袋低垂着,垂头丧气的模样。 “其实死者身份虽为秀才,但其死亡原因是否和科举有关还未得到证实。即便邸报的内容实在可疑,但也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伏清合拍了拍属下的肩膀,“这条路既然走不通,倒不如凭借这些尸骨,和其身份,借机再次搜查郡王府。” 他要这邸报也只是证实心中的推断,本就不打算从这方面入手。 况且如今神山县的暴乱还未查清,和郡王又去了此处,伏清合便想着干脆再搜查一次郡王府,看能不能逼他回来。 科举这事轮不着奉公门,还需上报渊目阁,再由皇上示意礼部下令,说不准还会派遣一名有资历的大臣来统领办案…… 但暴乱却是历朝历代的大忌,且必会留下痕迹,只要有些眉目了那和郡王便逃不脱…… 这样算来,承继那边是最有希望的,只期盼能顺利些。 言淡听了许久,也赞同道:“我也认为,继续查账本的事更好。只要能查到他们和那些官员的金银往来,必能从中捕捉到蛛丝马迹。但我认为查的不应该是郡王府的账本,而是其他人。” 伏清合的思绪如同拨开迷雾,瞬间明白言淡的言下之意。 “其他人?”潘昊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元和郡这么多人,从谁查起?” “这不是有送上门的名单么?”言淡轻声一笑,指着邸报上的文字,“比如这些人中,如果有人不是凭借真才实学上了榜,那近期内必然会和在科考中的考官有些暗地里的交易……顺着这个名单一个个查下去,一共五十个人,总能有些收获吧。” 她顿了顿,又道:“不止如此,如果我没猜错,其他身份未明的死者,可能也是参加过科考的人……既然这些官员在科举中做了手脚,那这次总不会恰好是第一次吧,那些尸骨时间不一,应是不同时间段科考的人。一个尸骨可能证明不了什么,但如果是许多读书人的尸骨呢……只要查清近些年失踪的秀才身份,便能一一对应。” 在潘昊和陆明远二人起争执之时,言淡趁机拿出其他时间段邸报仔细查找,其中果然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正是她记下的死者姓名,因此她才能如此确定讲述死者身份的推断。 一行人被这种说法吓得炸开了锅。 一个秀才也就罢了,这么多实在是猖狂。 就连皇帝要斩杀他们,也需得师出有名,还得考虑会不会失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郡王却不以为然,随意毒害,并大胆掩埋在自家花园里,如若被其他人知晓,必会引起朝堂震动。 “那和郡王也……” “可能只是世子动的手。” “那些可都是有功名在身的……” …… 伏清合突然注意到远方有身影在缓慢接近,抬手道:“有人来了。” 众人刚停下片刻,果然有人自外敲门,唤道:“参见伏捕头。” 门上的影子低了低,应是行了个礼。 “何事找我?” “和郡王亲自来了,在厅堂等候,刺史大人让小的过来唤您过去。” 第50章 分离.元和案 伏清合被和郡王请走后,过了半日也未见回来。 众人便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就这么一直耽搁到了晚上,滞留在了州衙内。 皓月清风,送来一阵细雨,淅淅沥沥飘扬千里。 近十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有的怔怔望着窗外的风景,有的呆愣望着收集来的资料…… “伏捕头?” 窗口的陆明远嘟囔了声,他揉了揉眼睛,那抹身影并未消失,顿时间喜笑颜开,“伏捕头回来了!” “真的么?” 几人瞬间被点亮了心神,兴冲冲的站起身也走到了窗旁,挤着一团。 拂拂清风,吹动黑色衣襟,那人越走越近,竟是未举伞。 细雨朦胧笼罩着他,把其黑亮的发浸润得透湿,紧紧贴于脸颊。 众人开了门去迎接,簇拥在他身边,关心询问着是否受到了为难。 言淡则在后面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热茶,待到所有人都进了屋,这才徐徐递了过去。 “谢过。”伏清合接了茶盏,一饮而尽,“并未为难,只是和郡王和刺史讲话,我多候了一会。” 何止候了一会,整个下午站在烈日炎炎下,后又来了一阵雨,整个人淋了个透湿。 被多个侍卫缠斗几轮后,没来得及躲过其中一位的剑。 好在和郡王还不敢当着刺史的面公然杀人,借着切磋考察的名义行事,所以只是打斗中手背被划伤了些。 “衣服都湿了……” “病了该如何是好?” “伏捕头保重贵体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关心着,伏清合会意一笑,“这点雨水,不会有什么影响。”随后他眉头轻皱起,“但和郡王邀我去郡王府住上几日,看来是要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盯好……” 他刚搜查了郡王府一无所获,算是留了把柄。 别院虽然搜出了些尸骨,但大多身份不明,不足以拉下和郡王。 不论是为了奉公门着想,还是为了在元和郡所有捕快的安危,不能拒绝他…… 伏清合看向潘昊,“你是这次跟过来唯一的一等捕快,我走后,抄录好这些名单,然后带大家迅速撤离州衙。” “需要隐藏起来么?” “不必。”他摇摇头,“如今行迹已暴露,再没有必要隐藏。你们干脆住到官驿,也算是和曹大人互相有个照应。” “是。” 伏清合见潘昊答应了,又道:“恰好分部的捕快如今还在郡城未走,潘捕快你带着分部那些人去查元和郡的其他官员哪些和郡王府有所联系。” 想到那日在碧玉楼看到的画面,伏清合报出了几个名字。 “这些人皆在碧玉楼出现过,可从他们作为突破口。”他眉头微皱,不自然地拢了拢袖摆。 潘昊看着男子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注意到其右手一直隐藏在袖口中,就连刚才接过茶盏时都用布料作为遮挡。 他有心开口询问,却知晓伏捕头是不想乱了这些捕快的心才有所隐瞒,只好尽力忍下,拱手回复道:“是!定不负所望。” “然后找几个人分头查一查最近的几个县是否有在郡城失踪的秀才,或是科考完失踪的……言捕快之前提到的,也顺着抄录的名单查起来,总会捉到些许蛛丝马迹。”伏清合顿了顿,郑重起来,站起身拱手道:“这群捕快的安危,今日之后便交给你了。” “伏捕头放心,即使我潘昊人头落地,也定护得他们安全!” “不。”伏清合摇摇头,“潘昊,他日见面,也希望能见着一个完好无损的你,咱们一起去祥和巷吃面啊!” 潘昊泪目,“是,伏捕头也要珍重。” 和郡王本就对奉公门颇为忌惮,如今还闹到了元和郡。 伏捕头身份暴露,案子也查到了这里,已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他作为门主之子,又是奉公门捕头。 这一去,好一点便是被和郡王派人看管起来,坏一点……就不知是生是死。 潘昊本是抱着建功立业的心态跟随来到元和郡,但此刻他已不全然想着破案立功。 只希冀老天能庇佑奉公门的这些捕头捕快,让大家都能平安度过,一齐活着回到京城,去吃祥和巷的那碗臊子面。 …… 第二日,落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 雨雾拨开,金色阳光洒落,仿佛是个不错的预兆,却照亮不了奉公门所有人的心。 郡王府的人很准时,日暮初升的时候便等在了门口。 言淡看着簇拥在带刀侍卫中的身影越来越远,和其他捕快一齐红了眼眶。 这群人不敢再人前表现出来,强忍着出了州衙之后,才敢说出声。 “就这么走了么?” “伏捕头的脸色很不好,不知是不是病了。” 陆明远更是直接流下了眼泪,“伏捕头……他还受着伤啊。” 这一哭,便开了水龙头,一行人皆猛汉落泪,泣不成声。 “伏捕头……呜呜。” “一夜了,伤口未包扎,也没擦药……” 昨日大家皆发现了伏清合手上的伤痕,却默契假装没有看到。 知晓伏捕头的好意,不愿意让他担忧罢了。 潘昊拍了拍陆明远的肩膀,“咱们快些找到证据,上书京城,也能快些救伏捕头出来。” 他昨夜已让驿站快马加鞭,把伏捕头被请去和郡王府的事情告知了门主,伏捕头可是门主之子,总不可能置之不理吧。 如果门主真的要秉公办理,那潘昊也只能加紧办案的速度。 只要找到郡王府的罪证,便第一时间报上去。 等京城的信需要太久,干脆直接召集附近所有奉公门的捕快,围了郡王府,齐心协力救伏捕头出来。 第51章 褚秀才.元和案 怀着救出伏捕头的信念,这群捕快的行动前所未有的积极起来。 潘昊带着人在明查,点了一批人出郡城去到其他县暗查失踪案…… 言淡和陆明远装作回乡的姐妹,不仅默默混出了城,且没有任何人发现。 她心中知晓死者姓名,对着册子也了解那些人家乡的位置,因此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几个离得近些的,直奔而去。 “咱们为何来岳川县,我记得杨旻昪是桃村人,桃村是属于临县的……”陆明远看着言淡如此笃定的模样,忍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0节 言淡并不惧人问,早在出发之前她便想好了理由。 “杨旻昪参加院试之时,一共有五人联保。其中两人便是属于这岳川县,所以我猜测这两人会不会知晓杨旻昪的动向,提供些许线索。” 联保是从前朝便开始实行的政策,互相进行人品德行的担保,任意一人有舞弊倾向,五人连坐。 因此书生们总会选择和自己更加亲近和信任的人,作为联保。 “原来如此。”陆明远点点头,又察觉有些不对,“但是另外还有两人也是做保人,而且和杨旻昪一样同属于临县下辖的村落,位置更近。” 言淡轻笑一声,“临县其他捕快是肯定要去的,全部集中在一个方向容易被盯上。” 行踪暴露后,只要出门便有人盯梢。 所以潘昊才把剩下的捕快分为了两人一组,大家各自想办法出城。 这样目标更小,也可把盯梢人员分开,逃脱可能性更大。 “明白了。” 陆明远专心赶路,不再发问。 到了岳川县,循着册子里的记载,顺利找到那两个秀才的住址。 他们两家住在一条街上,只不过一个靠东边,一个靠西边,倒是方便了言淡二人调查问话。 此刻两人已脱下了女装,找了个僻静处,换上一身书生打扮。 陆明远易容术不错,帮言淡加深轮廓,画粗眉毛,一个清秀公子的形象瞬间显现在眼前。 准备好一切,他们便敲响了第一个秀才褚冠之的大门。 此刻陆明远有些紧张的盘算着,待会怎么在这个褚秀才面前伪装杨旻昪的同窗。 只有言淡心里知晓,这褚秀才没法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因为他也是死者之一。 开门的是一位老人,他神色疲惫,佝偻着背脊,抬眼看过站于门前的两位,“二位是?” “小生是杨秀才的同窗。”言淡上前一步,“在郡城离别后一直未收到杨秀才的回信,有些担忧。听闻褚秀才和他一起联保,便想着过来能否打听到些消息。” “杨秀才是……”老人眼眶略微湿润了些,连忙抬手抹了抹眼泪,“我乃褚秀才之父,他……从院试结束后便没了音讯。” 察觉到自己失态,他侧了侧身,邀请二人进门。 这家院子不小,种了许多玉兰树。 玉兰花色洁白淡雅,花香浓郁,此刻正是盛放的季节,如皑皑白雪一般堆叠于树枝枝头,夏日雪景,耀眼迷人。 “好美。”陆明远是爱花之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白玉兰,开得真好。如今长势如此喜人,应是精心照料过的……” “是啊!”褚父叹了口气,慢慢讲述,“冠之的母亲爱玉兰花,在冠之年幼之时生病了,冠之便特地种下如此多的玉兰,阅遍群书学习,每日悉心打理。久而久之,这树生根发芽,便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褚秀才真是个孝顺之人。” 几人讲着讲着,来到院中的桌前坐下。 一位年轻妇人端出几杯茶水,茶水热气腾腾,溢出些许茶香,用瓷杯子装好,摆得整整齐齐。 她行了个礼,放在桌上,满面愁苦,并不和他们打招呼。 老者并未呵斥,只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是冠之的夫人,自从他出门未归,便整日郁郁寡欢,这才失了礼数,望两位不要见怪。” 两人连连摆手,表示不会。 褚父这才问出之前的疑惑,“你们二位在门口处所提到的杨秀才,可是名为杨旻昪?” “是他。” “那就难怪了,当初文昌回乡后给我们报信,说冠之和杨秀才一起离开郡城,要去晋州之外参加什么文会……谁知之后冠之便再也没有了回音,我们也不确认他的行踪。” “文会?”言淡抿了些茶水,“请问这位文昌,可是姓钱?” “是的。” 钱文昌,和褚冠之同乡。 连着杨旻昪、何燕绥与周云生,五人一起联合作保。 其余四人皆命丧别院,只有这钱文昌完好无损的回了岳川县。 言淡和褚父又聊了几句,便道了别。 两人出了门走到远处树荫下,陆明远也察觉了不对,“那钱文昌为何要说谎,杨秀才分明未出郡城,怎会和褚秀才参加什么文会……” “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言淡静静望着枝头树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只要褚父认为褚秀才没出事,便不会报案。这事时间久了,褚秀才的行踪不明,再加上他的供词,讲述对方出了晋州,失踪地点不明……” 陆明远悟了。 “查案范围皆按地区划分,如果不在晋州,那褚家人还需去外地告官,不仅时间耽误了,也彻底牵扯不上郡王府。” “是这个道理。”言淡赞同颔首。 陆明远叹出一口气,“可惜这晋州官官相护,如果在其他地方,只需联合这些家眷一齐状告,便能光明正大的调查。” “何须等官府调查。”言淡摇头,“咱们奉公门也有分部设立在附近,让这些家眷直接去分部状告,这么多秀才失踪,兹事体大,奉公门也算是师出有名,可顺着这些尸骨查那郡王府。” “是啊!” 两人商量好,决定返回褚家。 第52章 终成定局.元和案 他们告知褚父杨秀才的死讯,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褚秀才的夫人当场晕了过去,还是褚父当机立断应下了状告之事…… 唯一存活的钱秀才如今并不在县内,据说一月前又去了郡城,因此言淡二人便直接略过了钱家,去往了下一个县。 言淡心中自有名单,知晓岳川县近旁的赵县,也有几个秀才命丧别院。 她不想浪费时间,干脆要求和陆明远分头行动,一个在赵县内查找,一个去赵县下辖的乡村。 陆明远选择了下乡,而言淡则留在了赵县。 没有了其他人陪同,无需掩饰自己知晓名单之事。 她极其精准,规划出最快路线,在一日内拜访了三家,说明了来意。 家中供出个秀才极为不容易,即使郡王府权势滔天,也抵不过骨肉至亲命丧他乡的悲痛。 三家皆答应了状告之事,约好两日内定偷偷离开赵县,去往河西县的奉公门分部。 言淡不敢住驿站,也不好留在被害者家中,便偷偷找了个大树,靠着树干眯了一夜。 次日,说动了一户人家的陆明远回到县内和言淡汇合。 两人商量了下,决定暗中跟在这些家属的背后,护送他们前往河西县分部。 …… 夏日燥热,即使还只是初夏,并未到暑气最重之时。 根据如今“顺应天然”的风气,按理说还不该摆出冰盆。 但皇宫本就非平凡之地,不能以常理所度,不仅各处已摆上了,其中还以盛安殿最多。 这里是圣上的书房,这位一向畏热,又是九五之尊,自然有宫人为其想在前头,主动提前摆出冰盆。 “该换冰了。”屏风外的大太监看那盆子里冰化为水,出门提醒小太监办事,却见着远处一身影快速奔跑而来。 谁啊?敢在皇宫内奔跑。 除非是…… 急报! 太监定睛打量了一眼,发现是渊目阁的左钰莹大人。 她是如今最受天子信任的近臣,即使在渊目阁中也属于颇受器重的存在。 “左大人!”太监主动上前招呼了一声,随后低下嗓音,“圣上刚准备小憩一会,不知大人有何事?” 左钰莹并不高傲张扬,态度恭敬。 面对问话,却只是微微颔首,并未透露分毫。 她说道:“麻烦公公了,向圣上通报一声,微臣有要事禀报。” “是,大人稍候。” 太监去了不过一会,便出来请她入内。 其后皇帝屏退众人,只留二人在房中。 有个宫人受了后宫的好处,趁众人不注意,蹑手蹑脚走近,想听一会。 却被大太监捉住,“拖下去。” 两边侍卫从暗处跳出,直接将那宫人堵了嘴带走。 这其间不过一刻钟不到。 此刻殿内的皇帝并不知晓外间发生了什么,但待会自然有人告知他,连同那宫人背后的‘主子’也会一同查清…… 此刻这位大凌权利最高之人,听完左大人的禀告,心中已然气极。 然而他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即使怒不可遏,也只是冷冷望向窗外,只声音略大了些许,“设私牢、强抢民女、插手税收、四处结党、舞弊科举,其后竟还敢无故杀害有功名在身之人。和郡王好胆量……真是孤的好兄弟!” 语气还算平和,仿若只是感叹。 这话左大人并不敢接,好在也无人指望她回答。 皇帝转过头,努力冷静下来。抬眼打量着站立在不远处的人,“此事闹得有多大?” “从别院私牢救出来的那些人,均已证实全是良家子,一部分商人决定联名告发和郡王。” “奉公门那边来报,死者身份基本已确认,家眷告到了分部,当地人皆知晓了这次别院中挖出的尸骨是一群秀才。且有人证招供,这群秀才是发现了和郡王联合地方官员舞弊,想要联名状告到京城,这才遇害……” “神山县也有了消息,曾经发生过暴动的头目已被压制,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所以……这才揭竿而起,不少没抓住的人跑到了晋州之外。” “唯一一个逃到京城的女子,被奉公门的包捕头找到,她身上携带了当地下发的公文,能证明税收增加了数倍,如今已看押起来。” 奉公门此次分出的几条线,全部在这几天有了收获。 左钰莹作为奉公门的上线,心中大感宽慰。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1节 和她高昂的心情不同。左钰莹每说一句,皇帝的脸便更黑一分,最后干脆背过身。 拼死拼活上了位,每日每夜上朝批奏章商讨要事。 为了吸引人才,读书人写文骂到皇帝头上,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作为两位女帝之后,重获帝位的男性,朝堂上的议论不少。位置还没坐稳,曾经的‘竞争对手’也是虎视眈眈。 他的压力极大,为了朝堂维稳,如同先帝一般得个宽厚温润的贤名,忍受良多。 谁知至亲之人却拖了后腿,随意就敢大开杀戒。 还敢动科举? 甚至逼得地方直接起义造反! 上辈子做了多少孽才能摊上和郡王这么个兄弟?有他在,何愁孤的江山不亡?! “只是……”左钰莹犹豫片刻,看了眼皇帝的背影,揣度着他的心意。 只因现下皇帝虽然生气,却还未明示过和郡王的处置方法。 皇帝久久听不到回答,深吸一口气,主动问道:“只是什么?”还有什么是孤不能承受的? 左钰莹低垂着头,上次的军营投毒案中可也有和郡王的影子,皇帝也为了平衡,轻拿轻放了。 那这次呢? 当今重视科举,又好名声。 在他心中普通百姓倒是小事,朝堂大局才是要事。 如果不是读书人被杀的事闹大了,会影响科举,牵连到这位在朝堂上的布局,怕是又会顾念‘亲情’。 不如…… 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顺应自己的心意,亲自点燃了这把火,“和郡王不允许搜查郡王府,他的府内有数千亲卫,持有军备,合围了郡王府,说要誓死保卫和郡王。” “亲卫?” 这又戳中了皇帝的另一个心病。 上次军营案能轻拿轻放,是因为涉及多方,且军队的指挥权最终还是在皇帝手上,对方最多贿赂几个小官,所以‘无伤大雅’。 而这次不一样,和郡王有了亲卫,是属于他的私兵,且人数不少。 半晌。 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可有报上奉公门身份?” “京城派去的人,出示了令牌,也说清楚的原因。但和郡王扣留伏捕头在郡王府,他们不敢妄动。” 皇帝终于忍不住发怒,“好一个誓死保卫!还扣押奉公门捕头!他们是要造反不成?” 伴随着帝王之怒,左钰莹本只是垂首站立,此刻也连忙跪拜,“圣上息怒。”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案台上的笔墨纸砚都被一气儿掀翻在地。 久未如此情真意切的发火,皇帝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紧紧抓皱衣襟,仿佛捏得是和郡王的脖颈。 “钰莹,你说,孤对和郡王还不够好么?为何他还如此……”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圣上。 左钰莹心中感叹,面上却头埋得更低了,“微臣不知……” 撒完气,他立刻平静下来,自有人换上新的茶盏和文房四宝。 他又变成了之前那个高深莫测的帝王,“如今你们手上还差什么证据?” “那账本还未找出。只抓到了几个舞弊之人贿赂当地官员的帐,以及他们的交易凭据……” “那便以这些理由先把和郡王以及其世子下狱,其家眷迁出郡王府,听候发落。”皇帝站起身,“搜查郡王府,挖地三尺也给我把账本找到,账本上的一干人等……” 他本想一鼓作气,砍了这些贪官污吏的脑袋。 后又想到盘根错节的朝堂环境,到底是忍了下来。 改口道:“大数目的直接斩首示众……小数目的便把贪污银钱全归还国库,其后贬官罚俸吧!” 左钰莹对这个惩处结果并不满意,但她明智没有选择现在反驳,只恭敬行了一礼。 “是!可郡王府的亲卫人太多……” “允许你调动附近的守备军。”皇帝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郡王府的上上下下……按律惩处吧。” 左钰莹见好就收,乖觉退了下去。 第53章 二等捕快 对峙了一日,直到晋州附近的驻军赶到,经过厮杀,这才终于‘占领’了郡王府。 接下来所有捕快便开始忙碌得几乎脚不沾地…… 审问郡王府下人,查找账本,追踪和郡王府相关的关系网,撰写报告…… 就这么在晋州忙了十日,身受重伤的伏捕头能够起身了。 他加入进工作队伍,这才进度快了些许,终于赶在二十日内结束所有工作。 离开了这个地方,这个案子便结束了。 没有人追问是否所有的贪官污吏都落了网…… 和郡王为何只是在狱中到现在都还没有判决…… 这些事都没有答案,就如同那日被抬出府的伏捕头好似血人一般,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们都不想问,也不能问。 伏捕头反而一如往常,在细致入微的地方关心众人,回京后出钱请大家接风洗尘,亲自替所有人表功。 言淡也因为独自找到尸骨,并核实所有人身份,护送他们前往分部状告的功绩。 没有等到年底评选,便成功从一名三等捕快,被破格提拔为了二等。 不到两个月就升了职,又碰上休假,她当然要写信回家报喜。 顺便把近段时间积攒的银钱换成小额银票藏在信中,选了对耳环,又买了存放时间长的零嘴,一齐从驿站寄出。 嘴角挂着笑从驿站走出,看天气晴朗,云卷云舒。 街道上热闹非凡,京城百姓人人挂着笑脸,从晋州带出来的郁气散了许多。 晋州的百姓真可怜,好在那些贪官污吏落马了小半,剩下的也贬官罚俸,短时间必不敢再作乱,百姓们总算是能得到些许喘息。 只是那些本就家破人亡的人,亲人伙伴已不能归来…… 但逝者已逝,自己身为奉公门捕快,能做的也不过是还他们一片稍微好点的生存环境罢了…… 言淡又瞬间耷拉下眉眼,逛街的心思也没了,慢慢踱步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走到半途,遇见了恰好牵着孩子出来的王静榛。 “静姐姐!”言淡热情招呼着。 王静榛也见着了她,露出个笑容。 余光瞧见附近人流变多,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走了过来,“言妹子,听说你升了二等,恭喜啊!” “哈哈,这事传得真快!谢谢静姐姐。”言淡看那小男孩正眼巴巴望着路边的糖葫芦,主动掏出铜钱,买了一串。 “诶诶诶!妹子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别乱花钱……” “静姐姐帮我那么多,怎么能算乱花钱呢?” 京城物价极贵,一个最普通的糖葫芦也要二十文。 言淡虽有些心疼,但面上却不显,笑吟吟把糖葫芦塞到小男孩手中,“山山,给你的。”还不忘嘱咐,“路上人多,小心噎着,回去再吃哈!” “谢谢言姨。” “乖。” 山山接过,馋得口水直流,也谨记嘱咐,忍住没吃。 两个大人盯了一会,见小孩子乖巧,便放心得边聊天边走。 到了自家门口,王静榛见言淡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猜想她应是不会开火做饭,度量最近似乎也没见这边院落升起炊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干脆邀请道:“今日晨间我看那菘菜极为新鲜,干脆买了些肉,一起炖着吃,妹子要不要来我家尝尝我的手艺。” 山山也帮腔,“我娘做得菘菜炖肉可好吃了!姨姨来吃啊!” 肚子的确有些饿了,言淡本想等会随便买个馒头对付过去。 听见这个邀请有些按捺不住,思考片刻,这才点头应下。 “那就麻烦静姐姐了。” “不麻烦,快进来吧!” “到家了,可以吃糖葫芦咯!” 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 分明是燥热的盛夏,却因一场暴雨而温度骤降。 不论是男女老少,皆穿了加厚的布衫,打着油纸伞走在街头巷尾,收拾着摊位或者晾晒的衣裳…… 而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们,则干脆不出门。披着披风,在房间内喝着热茶,吃一块丫鬟小厮递过来的点心…… 言淡快速奔走向奉公门,大雨淋得伞骨都跟着震颤,她害怕这旧伞破裂,一路心惊胆战地跑到了终点。 随意进了一间捕房,所有人都在拍打身上的雨水,有的人则带了毛巾略微擦拭一番…… 旁边距离最近的一位捕快见着言淡淋得透湿,好心递过一杯热茶,惊得言淡恍神了一会,才接过来。 大家最近对她的态度变得太快,让其陡然间无法适应。 毕竟最开始进这总部时,众人可是冷漠异常,还有一两个冷嘲热讽的,态度实在是说不上好。 其后参与了一两个案件后,还交到了个小伙伴罗声,有他周旋,总算是好了许多。但路过之处也是诸多人讨论,名声是有了,只是被集体敬而远之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2节 如今进门不仅有人打招呼,还可以得到关心,虽不至于人人笑脸相迎,但已是变化良多…… 言淡拍了拍身上的水,还好这外边的料子易干,应是不妨事。 她照常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预备待会如若没事,便去寻罗声教教自己刀法。 毕竟之前伏捕头在晋州时,可是嘱咐过这一点,为了以后继续升职加薪,也不能让这方面成了自己的短板。 这雨下了一日停了一日,言淡却连续练了两日的刀法,虽不能说是小有所成,但总算能勉强抵挡几招。 这日,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且雨势渐渐变大。 言淡本以为今日又是练刀的一天,谁知到了奉公门不过一个时辰,捕房突然来了一群陌生面孔的人。 第54章 水行捕头.分尸案 奉公门的捕头,言淡已见过三位。 金行捕头包山华面黑心善,为人稳重宽和,是资历最深的老捕头。因形似包青天,言淡虽和他接触不多,但却对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敬意。 火行捕头何谓石接触不多,虽听说他武功极为高强,在奉公门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但其面相凶恶,行事冲动,是目前所有捕快最惧怕的捕头。 木行捕头伏清合,奉公门捕快的白月光,深受所有人爱戴。他心思缜密,洞察力强,又很愿意教授新人捕快,是整个奉公门最想要跟随的上级之一。 而今日来到捕房的,并非以上三位中的任意一位。 而是水行捕头姜南。 他不负水行的称号,郎眉星目,长相极其俊美,比起伏捕头更要阴柔几分。 此人并不穿捕头装束,而是一身月白色衣衫,碧玺金边的头冠,腰间羊脂白玉……几乎把‘我很有钱’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即使是在奉公门中,也有人抬着华丽精美的轿子,等候在一旁。 他随意挑选几人,便进入到轿中,直到案发现场,才从那方小天地中走出。 言淡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最近名声不错太过显眼,竟被直接挑中。 一路风吹雨打淋到了现场,所有捕快冻得瑟瑟发抖,只看那人悠哉躲在伞下,连靴子都未湿。 你特么不是水行捕快吗?倒是沾点水啊? 言淡心中忍不住吐槽。 不知是否她的心思被老天听见,突然一阵妖风,吹卷起雨水。 即使姜南身边三个侍从护住,也不免从空隙中飞进了些许雨滴。 “脏了!”姜南悠哉笑意全无,好歹忍住了没发脾气。 他再次步入轿子,对着近处的一等捕快吩咐道:“你直接告知他们案情和任务,我回府换身衣衫。” “可是这么多捕快聚集在这,那尸首也还未找着……” 姜南并不管属下难看的面色,直接摆摆手,“交给他们去找吧!” 看到主子的示意,轿夫听话地抬着轿子离去。 看那轿子抬得稳稳当当,风吹雨打中也晃动微小,可见几个轿夫本身也应是有些功夫在身…… 众人目送那华丽的轿顶越来越远,面色更黑。 “这姜捕头果然名不虚传……” “早就听说他极难相处……” “如果不是跟着他办事有钱谁愿意来啊!” 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本心怀不满的言淡眼前一亮。 有钱? 有多少? 我可缺钱了。 不一会儿前面的一等捕快便给了她回答。 姜南拥有五个一等捕快,皆是武功高强的好手,被称之为奉公门五大金刚。 他本人武功平平,只是头脑聪颖,资历深破案多,才混上了捕头。 为了补上他的短板,才特地选了奉公门武功最高强的几个后辈保护在身边。 这几个一等也还算忠心,此刻为了捕头不引起众怒,提前说出了额外的报酬。 “今日雨大,姜捕头体恤大家辛苦,吩咐一人每日一两银子作为补偿。如若帮助找到任意有用线索,奖励五两。线索直接关联于凶手或被害者身份,则奖励十两……” 众人哗然。 这姜捕头比之前更加大手笔,看来这案子不简单啊…… 要知道一个三等捕快的月俸也不过八钱银子,二等则为二两银子…… 而这姜捕头一日便能给每人一两,更别提后面的奖励了。 言淡此刻只觉得身上也不冷了,拳头也不硬了,心里也熨帖了。 这水行姜捕头……是好人,不,是财神啊! 其他人虽然在心中对他的印象依旧没有太好,但总算没有了微词。 一等捕快满意地看着众人变了态度,这才带人进入现场。 他缓缓讲述着案情,“今日晨间,大约卯时初,庄宅户主庄韵洁照常出门买菜。开门之时,便见到门口地面有一个蓝布包裹,打量四周无人。她想到前些时候帮助过邻居,以为是邻居给她的谢礼,便打开一看,谁知……” 第55章 宵禁.分尸案 说到这里,恰好走到院子中间。 地面展开了一块蓝色的素布,此刻雨水沾湿,泥土浸染。 而布的不远处放置了一只脚。 这是一只女人的脚,即使被黑灰泥水沾染,也遮盖不住它的纤细光滑,以及脚趾上精致的蔻丹。 “户主看到了这个,慌乱之下,包裹坠落于地面,之后便报了案。这家是女户,丈夫是入赘,庄父庄母早已不在。如今除了两位仆从之外,庄家只有三人,户主庄韵洁,其夫庄乾,其女庄妍,现下庄家所有人已被捉到奉公门接受盘问,接下来你们便是负责找出其他处的尸骨。” “是。” 众人答应了。 这位一等捕快没有把任务细致具体分配到每个人,而是只说了目的,那便只能靠大家各显神通了。 所有人一刹那围住了那只脚,端详起来。甚至有的还蹲于地面,连脚纹都要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言淡倒是没凑这个热闹,只走近几步看了一眼。 【被向少英刀杀的平嘉婳】 下方没有任何小字,证明无帮凶。 她得到了信息并未马上离开,而是佯装在附近又转了几圈,直到有几个捕快跑出了现场,言淡才不显眼地跟了出去。 其他跑出去的人思路一样,便是询问附近是否有人见着了放包裹的凶犯,所以敲响了四处街坊的门。 言淡见每户人家都有了捕快询问,便也不掺和这些,干脆跑向了最近的武侯铺。 她边走路边思量…… 昨晚天气不错,这街附近有个闹市,按照常情,附近摊位应该到戌时初才会收。 今日晨间有雨,出行不便,再加上这附近人都起得早。 凶犯要各处抛尸最好的选择还是在昨日深夜,至少是戌时之后。 而大凌是存在宵禁制度的,宵禁之时街道上不允许随意出行,即使有要事也需持有相应手令才可通行。 每个片区都设有武侯铺,夜间禁卫驻守武侯铺,直到宵禁时刻便出来开始巡查。 言淡便是直接去到武侯铺询问,他们负责夜间的巡察,说不准看出些什么不寻常之处。 即使昨日凶犯并未被发现,大概率是事先踩点才能知道巡视动向,有曾经被抓住过的可能性,去看看应能找到些线索。 来到武侯铺,出示奉公门的令牌,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武侯铺总管直接帮忙找到了昨晚巡视那一片区的队正,召他过来。 面对言淡的疑问,队正回忆道:“昨晚倒是并未发生什么奇特的事,只是……” “只是?” “宵禁在外便是‘犯夜’了,要被笞打二十。我们下手都很有分寸,不至于重伤。但常人大多受不住这苦痛,所以‘犯夜’的人极少……一年半载都遇不见一次,半月前倒是曾捉住两个。” 她一听说有两个,连忙问,“两人是在同一夜,还是不同时候?” “不在同一日,其间相隔五日。”队正忍不住笑了一声,“都是牡丹花下死……” 后意会到面前的是位女捕快,连忙收起笑意,面色也严肃起来。 言淡并不介意,抓住了语句中的重点,“牡丹花下……他们是为了一位女子?” 队正被追问得有些尴尬,“本不该搬弄是非,但他们的确招认的是,为了和女子偷欢。” “可有说是哪一位?”难道便是那位受害者? “事关女子名节,所以……不便透露。” 再多问,那位队正也有原则的表示‘和案情无关’,不愿作答。 言淡只好问清那二人姓名以及被捉地点,这才离开。 第56章 被害者身份.分尸案 来到队正提供的地点,四周房屋密集,算是个‘居民区’。 因知晓姓名,言淡随意在近旁人家打听了几句,便找到了受害者平嘉婳,并弄清了她的身份。 平嘉婳,二十六岁,丈夫已死,如今寡居在家。 大凌并不禁止再婚,更何况如今风气更加开放。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3节 她似乎并不愿意改嫁,却又不甘寂寞。 附近人家不止一次看到,有各种不同男子偷偷从她家出入,甚至夜晚被禁卫捉住。 虽然这些街坊因为来往人员复杂,都对平嘉婳的作风颇有微词。 但人家都是男欢女爱,也是你情我愿。 如今守旧家庭虽然不少,但民间风气并不因他们而改变,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开放。 人家一没犯法,二来也没有丈夫,再加上和她行那事的人不少,能为她出头…… 所以大家都拿她没法子,只能看这女人迎来送往。 搜集好信息,言淡试着敲了敲平宅的门。 不出所料的无人回应,她干脆翻墙而入。 刚刚站稳,便发现自己踩在了一堆杂物上。 再看这院子里杂草丛生,养在瓦盆里的花草枯萎腐烂,透出一股腐朽气息…… 走进几个房间,几乎都蒙上了一层灰,独独某间卧房干净如新,恍若近期刚刚打扫过一般。 仔细检查每个角落,在床榻靠墙的一角发现了些许血迹。 站起之时完全看不到这处,只有趴伏在某个特定位置朝里看才能发现。 她微微起身,猛然拖住床身,挪动开来, 在床底之下的缝隙之中,果然隐藏了一条细细的血线,边缘处有擦拭过的痕迹。 尸体应曾经被藏在床底,所以血液蔓延到了缝隙中,凶手清理时只擦拭了表面,忽略了边角。 再挪开些许,又滚落出一颗珍珠,可能是从某个女子饰物上掉落。 这里大概率是犯罪现场了…… 只是血迹和珍珠,仍旧不能说明和那具尸块相关,还是得找到更多尸体部分才行。 言淡深深叹出一口气。 天气说变就变,外间狂风大作,雨势再次变大。 她请了附近巡街的捕快看管现场后,便去到了下一个地点。 言淡并未急着回去找到捕头邀功,因为在不能说明文字存在的情况下,现在所有都还只是自己的推测,并无实质性证据。 但她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想,只等下一个人帮她证实。 下一个人名为许明伟,是个小摊贩老板,就住在相邻的另一条街上。 他是武侯铺禁卫队正提供给言淡的两个人名之一,在月前刚被抓住笞打过。 附近也有人能证明,他曾经出入过平嘉婳的家中。 许明伟不是京城人士,因此是租住的宅子。 这宅子很小,并无院子,且靠在街边,方便了其在门前摆摊。 到了近旁,因为雨势越来越大,许明伟的摊位摆在外边,恰好正急急忙忙把东西往家里收。 言淡慢慢踱步靠近,他正低着头整理箱笼,好似毫无察觉。 只是余光瞟到了那黑色皂靴,手一松吓得东西掉落一地,差点砸到言淡。 “小心些。” “哎哟,对不住,没砸到您吧!”抬头看是个身着捕快服的女人,更加紧张起来,连忙捡起地上的东西护在怀中。 “你是许明伟吧?” “我是。”他把东西往门内一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不知捕快大人找我有何事?” “你……”言淡本想直接问有关平嘉婳的事,却见这人身形若有若无的挡在门前,似乎是在隐藏刚才的箱笼。 第57章 盆满钵满.分尸案 她停顿片刻,立即改口,“你那箱笼里装得什么?” “小人平日里就卖些便宜首饰,箱笼里便是这些。” “只是首饰么?那打开给我看看,我恰好买一些。” 许明伟吓得脸色发白,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汗水还是雨水,“这些首饰都十分劣质,不配给捕快大人使用。” “也得先让我看看是什么样式,哪有主动把生意往外推的……难道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连看都不能看。” 这话他不知如何回答,一时间竟吓住了 见他愣着不动,言淡上前几步,主动开那箱笼。 眼角余光不忘留意着许明伟的动作,谨防他狗急跳墙。 好在这人真是个老实的,胆子也小,吓得一瞬间跪在了地上,“捕快大人啊!那东西是有人故意放到我这箱子里的,我也是刚发现,所以才吓得猪油蒙了心。是有人想害我啊!真不是我杀的……” 言淡掀开那层盖子,里边的确整齐摆置了不少首饰。 在那些钗环的中间,放置着一只修长细嫩的手,手腕处切口几乎完全平整,只在骨节处有些许缺口…… “有什么事,去奉公门再说吧。” 总算是有了明确收获,也有证据能确认死者身份。 言淡押着许明伟,终于可以回去复命了。 …… 一人每日一两银子作为补偿。 如若帮助找到任意有用线索,奖励五两。 线索直接关联于凶手或被害者身份,则奖励十两。 找到死者身份,找到尸骨部分,还捉到和案件相关之人一个。 瞬间言淡便进账二十五两,再加上每人都有的一两辛苦费,今日日收入二十六两。 姜南白日回去后便未回来,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度,谁知他刚入夜便遣散这群捕快。 说的是准备和一等捕快夜审几名‘嫌犯’,要求其他捕快们回去休息,明日在捕房等候召唤。 次日,言淡做好准备,信心满满的准备再赚个几十两。 却得知昨日夜审犯人,已找出死者认识武侯铺禁卫这个线索。 姜捕头和言淡的思路一样,凶手应是夜间行动,只是没想到竟藏在夜晚巡视的禁卫之中。 再查巡视名册,武侯铺有一位名为向少英前日借病请假,搜藏他家,果然找到了不少剩余尸块。 他和平嘉婳早有了首尾,且生出强烈占有欲。 但平嘉婳总是不甘寂寞,不愿为了他一人和其他男人断开,两人没少为这事吵架。 这向少英招供自己是一气之下,便动手杀人。 之后害怕,干脆将她分尸,送给和她有过关系的那些人,也算是了却她的心愿。 其中便有许明伟,还有入赘到了庄家的庄乾…… 身为武侯铺禁卫,他很清楚巡逻路线,因此能避开队伍顺利行凶并抛尸。 姜南断言向少英早有预谋,并非所谓的冲动杀人。 因他送给这几人的‘部位’,恰好是和平嘉婳床笫之间作乐时的调笑之言。 证明此人曾花费大量时间偷窥平嘉婳和其他人的相会,知晓他们之间的小癖好。 还曾跟踪这几人回到家中,这才能找到这些人的具体住址,并看准时间把尸块送过去…… 过了几日,特地从架格库借阅了此案的所有记录,一一翻看过后。 虽然自己已查出受害者身份,要顺藤摸瓜,摸到凶手那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她大部分还是凭借着金手指的提示…… 而这位姜捕头却全靠自己分析,便能在一夜间推断出凶手,言淡也不得不佩服其行动迅速,做事果断。 这姜捕头的确颖悟绝伦,有两把刷子,看来不是浪得虚名…… 第58章 提升实力.无名男尸案 一日便帮助姜捕头找到分尸案死者身份的消息传出去,言淡在奉公门内部再次声名大噪。 有人猜测一切只是巧合,有人则嫉妒女捕快运气好,有人却认为其深藏不露…… 不论心中如何想,此事的难度还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众人还是收起了心思,热切地向言淡发出祝贺。 一时间她走到哪里都能得到个笑脸,更甚者已经找准时机,开始恭维她拉拢她。 得到这么多追捧,言淡虽有些飘飘然,但却知晓自己仍旧有些‘名不副实’。 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她勉力使得自己尽量保持平常心,行事低调谦逊。 为了提升实力,也为了以免哪天被这些夸赞反噬,她干脆经常躲到架格库附近的树林。 要么约罗声在此处一起练练轻功刀法,累了便进架格库看看案卷。 有个好朋友插科打诨也不至于寂寞,看着自己一天天进步,心中便增长了几分充实快乐。 悠闲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案件再次来到了眼前。 这些日子并非没有案子,只是言淡下了决心提升实力,所以干脆躲到角落,或是去到架格库,一连几个案子都未被挑中。 她如今已被破格提拔为了二等,料想今年年底即便是评选,也不会让她再升一次,因此言淡也算是已提前完成了今年的任务,不用再卖命的攒功劳。 如若不是看到袁承继来挑人,猜测应该是已休假完的伏清合带队,言淡估计会继续‘龟缩’下去,不会主动走到前列。 不出所料,袁承继四处看了几眼,见到几个眼熟的面孔,便直接点进了队伍。 上次和郡王案后,常年无休的伏捕头首次休了个长假。 据说此人直接出了京城去游山玩水了,但也有人推测可能去完成什么门主交代下来的秘密任务,不然怎么休个假连身边的一等捕快都带走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4节 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言淡也不得而知。 只能看到,许久未见的伏清合已完全恢复了本来气色,完全看不出从和郡王府抬出时的虚弱模样。 出行的时候恰好是盛夏,他肤色略微晒黑了些许,温润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落拓萧瑟,隐藏在伏清合微微弯起的嘴角中。 “见过伏捕头。” 众捕快恭敬打完招呼,便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男子。 伏清合略微拱手回了个礼,温和的回应了几句。 得到一众崇拜眼神后,向院外走去,“时间紧急,先出发吧,咱们路上再说。” “是。”声音整齐且洪亮。 出了奉公门,内城不能骑马,他们牵上备好的马匹,跟着伏清合等人朝城外跑去。 这次的案件发生在离京城三百多里的江澄县。 江澄县地处南州边缘,此地山清水秀,繁荣兴旺,是个富饶繁华的膏腴之地。 自城门而出,一路骑马奔行。 休息的间隙,伏清合大概说明了案情。 半月前,江澄县其下渔村的河边发现了一具男尸,尸骨身无寸缕,身份不明。 当地的奉公门分部接手此案,开始着手调查。 谁知几日后,又在县郊找到另一具男尸,尸体被埋在泥土下,被雨水冲走才显现出来。 昨日,县内河流中再次出现一具男尸…… 分部调查多日毫无头绪,这才求助于总部。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一整日的赶路夜间也未眠,到达江澄县已是第二日清晨。 看着属下疲惫不堪,伏清合带众人去到客栈休息了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了奉公门停放尸骨的房子。 除了昨日发现的那具,两具尸体分别排列在不同的木架子上。 因时间太久,又逢夏日,所有尸体已快腐烂殆尽,根本看不出面貌。 尤悠最先走到近旁观察起来,他最近收了个小徒弟,据说曾在晋州救了他一命,之后每次办案都带着。 他口述,小徒弟用笔记录。 “男,年龄三十至三十五岁。” “表面无外伤,只颈骨侧边有利器痕迹。” “没有特殊骨骼伤。” “死亡时间在两个月左右。” …… 另一具尸体大概特征也是一样,只是死亡时间有些区别,在一个月左右。 在众人静观尤悠验尸过程时,言淡一边听着,一边走到尸体头部近旁,悄悄看向空中的黑字标注。 【被尤婵娟刀杀的彭翼】 【被尤婵娟刀杀的苗三朗】 又是一个独立完成,没有帮凶的案子。 第59章 查案方向.无名男尸案 言淡正想着,恰好此时众人正议论纷纷。 “死者为男子,且身高均是七尺往上,身上无外伤。” “可看出凶犯武功高强,才使得这些男子反抗不得……” “亦或是有帮凶在旁。” “多个男子在县内行动,不可能无人看到,我们朝着这个方向查便是!” 你一言我一语,似乎要得出结论…… 说得还算有道理,但仍旧有些思虑不周全之处。 伏清合依然鼓励夸赞了一番,之后才补充道:“也可能是辅以药物,或是利用某些不为人知的理由加以威胁……提出见解很好,但不能随意妄下定论……” 留下尤悠的小徒弟在此处,其余人皆一齐去往县内的案发现场。 因有所准备,分部把现场维护的还算良好。 虽处于闹市附近,但被捕快们这么凶神恶煞的盯防起来,连围观的人都没有。 这具男尸勉强留下了些许身体组织,没有完全腐烂,但也已面目全非。 衣服饰物也一点不剩,不排除是被湍急的河流冲走,亦或是凶犯故意没有留下…… 男尸特征和另两具相似,时间更接近现在,死亡在半个月内。 【被尤婵娟刀杀的许达】 言淡看着那行黑字,确认了凶手的确是同一人。 勘察过现场后,对每个细节记录完毕,便唤来分部捕快把这具尸体也送回奉公门安置好。 后又依次看过另两处现场抛尸地。 三处皆非第一案发地,且从地势到环境,都毫无相似之处。 凶手不知是以何种规则在抛尸。 再加上尸骨放置时间太久,无衣物饰品任何佐证身份之处,一群人忙活了许久,竟是丝毫线索都没有。 不知不觉到了夜间,捕快们都饥肠辘辘地回到了客栈。 吃了顿伏捕头付钱请客的大餐,从昨日开始便没怎么合过眼的捕快们,靠在床上便立刻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 第二日,尤悠的完整检查记录出来。 可惜的是,尸体依旧没有明显特征可追查,这就相当于死者身份无法确定。 伏清合站于尸房门口,看着等着他吩咐的众捕快,叹息道:“接下来,只能用笨办法了。” 一无所获的袁承继早就心里发慌,他急切说着,“伏捕头,你尽管吩咐。” “你们几人联合分部捕快一起排查下整个县内,是否符合三十至三十五岁年龄范围内的失踪男子。先看看衙门里的案卷,再找本地捕快联合到一起,进行街头寻访。”他顿了顿,“多找些人……如果县内没有,便去村里问一问。” 伏清合虽然如此说,但他心中却并不抱多少期望。 这次的罪犯手法娴熟,抛尸也做得毫无痕迹。是个熟悉江澄县,且警惕机敏之人。 以此人的行事风格,伏清合不认为对方会愚蠢到对附近之人下手,更倾向于他会挑选过路的外地人。 即使消失在了江澄县,常年在外的人通讯手段屈指可数,一段时间不联系家人也不会怀疑,更不知对方是失踪在了何处,查起来也十分棘手。 他心中又有了新的想法,刚要开口…… “伏捕头。” 女声打断了伏清合还未说出口的话。 他抬首望去,便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 言淡走进一步,“我有些其他的想法,不知……” “无妨,你尽管道来。” 她得到肯定的回答,舒出一口气,“我想去查查客栈。” 其中一个捕快很崇拜伏捕头,见言淡反驳便很是不满,“你查客栈干嘛?现下人手本就不够……”想到这几日的高温,需要全副武装沿街巡访,他有些烦躁,语气自然没那么好。 “伏捕头让我们排查县内的所有失踪男子,是假定受害者是本地百姓。但如若受害者是外地行商或是镖师之类的,只是路过江澄县。本地可能没有亲友,自然无从查起,只能从客栈入手。” 言淡的解释有理有据,但依旧说服不了这人。 他冷哼一声,“客栈内有客人失踪,掌柜或是跑堂发现了,也会选择报官,查失踪案卷一样能查出来,何必去客栈一一排查。” “个别掌柜害怕客人出事,可能会选择报官。”言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掌柜很可能也不确认对方行踪,再加上不报官,对方的财物和押金皆不用退还……所以我认为不能排除会有人按下不报的可能性。” 大凌律并未明确规定百姓报官的义务,有案不报也不会被定责。 掌柜本身又没有犯罪,因此报不报官全靠自觉。 即便最后查出来掌柜拿了财物,财物长时间无主,他不算偷也不算抢……除非受害者家里人能拿出凭据证明这属于自己的财物,掌柜才需归还。 “言捕快说得有理。”伏清合满含笑意,就连本人都没有注意,他的语气流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除了客栈,也可看看县内可租赁的院子,不排除有行商会短期租住。” 第60章 明月楼.无名男尸案 花了两日时间,查遍江澄县内的大小客栈,以及租出的别院。 果然查出两家客栈,都曾经出现过‘不告而别’的客人。 人家钱已付清,且押金未拿,等了几日也未听说有人遇害,掌柜的就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选择的放过不提。 毕竟也不是没有过客人因为急事离开,行李来不及拿。 万一报官闹出了乌龙,还是自己讨不了好。 核对入住和失踪时间,和尤悠验尸结论对得上的有五人。 言淡一一看过,其中便有许达、彭翼和苗三朗这几人的名字。 许达,镖师,护镖结束后回乡途中,脱离了大队伍,据说是到江澄县游玩一番。 彭翼,行商,家住郡城,离江澄县不算太远,独自一人,未带护卫。 苗三郎,书生,一路上游山玩水,途经江澄县。 这三人都只是路过,且独自一人,家世背景毫无联系,失踪时间也不一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5节 伏清合审问完客栈上下所有人后,发现三人虽进入江澄县的目的时间不同,却全部都向跑堂的打听过县内的风月之地,且看中了其中某个花魁…… 这里的青楼楚馆处于县城南边,那一块富丽堂皇,但也鱼龙混杂,不排除受害者是在那一块被凶犯盯上。 …… 入夜,街头百姓渐渐变少,明月当空,一切步入静谧。 这头万籁俱寂,那头却灯火通明,一南一北,边界分明。 南边的街道,人声鼎沸,青楼林立,红灯高挑。 打扮娇美的女子站于楼边,与路边之人娇声调笑。 也有满面脂粉的男子摇着扇子,吸引矜持观望的女人。 得益于如今的世态,青楼的生意范围也越来越广,男女通吃。 这街道正中,独有一楼十分霸道,名为明月楼。 它占地面积极大不说,且此楼的三尺之内,皆无别家老鸨侍从靠近。 不仅直接占用这块街道,还摆出鲜花与灯笼围绕成一圈,中间有女子跳舞奏乐,吸引了一大批人围观。 导致四周的青楼顿时间黯淡无光起来,只要靠近这明月楼,他们便渺小如星辰,众星捧月一般。 明月楼内,有一位当家花魁冷曼悦艳名远播。 传闻她不仅有国色天香之貌,且琴棋书画皆通,不知多少人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千金只求一夜…… 因为这位冷曼悦,明月楼脱离了前任花魁离开的窘境,再次如日中天,站到了江澄县的顶峰,使得其他青楼只能望之兴叹。 伏清合穿过人群,拉住好奇到处打量的言淡,还得管住同行的毛头小子不受诱惑,好不容易带着这四五人来到了明月楼。 楼外,一小厮正坐于大门近旁,见着有人走近。 首先被走在最前头的男子惊艳。 此人双眸似海又亮如星,风度翩翩温润自如,端俊儒雅。 虽眉宇处一道细细的疤痕有些破坏这幅完美画卷,但却增添了一丝沧桑萧瑟之感,和一众白面书生区别开来…… 要不是明月楼只做男人生意,这么个大宝贝便可引荐给楼主,在楼内定能成为新‘花魁’,得多赚多少钱啊! 自己的月俸也可水涨船高。 小厮摇了摇头,管事的还是路走窄了。 他只是思考片刻,后略一打量,发现几人皆身穿捕快服,便连忙收了心思,欢迎的动作也迟疑起来,“各位官爷……你们也是来看曼悦姑娘?” “有公事相询。”伏清合拿出令牌,“奉公门办案。” 看这位正气凛然,料想也不是过来寻欢作乐,小厮有些为难,“今日是曼悦姑娘献乐之日,帖子已收了不少,恐难以……” 顺着其目光,伏清合等人看向桌上的帖子。 这下不止是他,后面几位也惊住了。 好家伙,言淡直呼好家伙。 这个厚度至少一百多,再看看两层高的明月楼,估计楼上楼下都要坐满。 “这帖子十两一个呢,如果曼悦姑娘表演不成……”那钱不得都退了,小厮心疼得直抽抽。 伏清合也有些为难。 这进门帖便十两一个,楼内消费另算,进入此地的定是非富即贵。 这样一百多号人,如果自己强行叫停,怕是要引起众怒。 更何况,办案不能扰民,这明月楼的损失也不好算。 小厮见这些人不讲话,知晓有些转机,他殷勤道:“要不各位爷先进楼内等一等,待曼悦姑娘献乐完毕,便来回几位的话。” “可,那便劳烦你通报一声了。” 见领头那位答应了,小厮陪着笑脸,掀开门帘把几位迎了进去。 后关了帘子,收起桌上的帖子,马不停蹄赶往了后院报告给明月楼的管事人。 第61章 花魁.无名男尸案 几人穿过庭院,来到明月楼的正厅。 刚进入厅内,便被轻纱拂面。 再看远处白纱红纱交相飘舞,轻抚过人们的面庞与肩头,使得一阵香风轻袭而来,有些目眩神迷。 中间一座高半丈有余的圆台,红毯铺陈,四周名花围绕,其间盆栽绿竹点缀,富丽堂皇之余,平添少许清雅气质。 台上已有女子抚琴歌唱,不仅长相清秀可人,且琴技不凡,歌声悠扬婉转,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两边楼梯蜿蜒至二楼,楼上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正依次而下,一个个涌入大堂的人群中,顿时莺声燕语不断。 得了消息的老鸨盯着门口,在人群中见着了十分显眼的几人,安抚了四周的客人后,穿行而来。 “几位官爷,请跟我来。” 她怕这些捕快装扮的人惊扰到贵客,干脆安排了最后一个雅间,把人安置在这儿,也不至于怠慢得罪了他们。 这老鸨也不过三十左右,穿金戴银,舞着红色鸳鸯戏水图案的丝帕,垂云髻上斜插一只翠玉金边的步摇,自有独特妩媚妖娆之态。 见伏清合长相不凡,便忍不住调笑了几句。 “哟,这位官爷长得好生俊朗,让咱们这的姑娘看见了,定得把那压箱底的帕子也拿出来。” 扔帕子是这花街的一个习俗。 青楼女子邀请‘入幕之宾’不用直言,只需扔上个帕子,如若男子接了便表示有相好之意,如若未接便是拒绝。 老鸨这样说,除了惊叹于此人的相貌,也有一丝恭维之意。 眼见人家正襟危坐,没讨着笑脸打赏。 她也不气,干脆唤了几个姑娘上了茶水,自己撤出房间,去招呼其他贵客。 在关门瞬间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人眸色清正,嘴边一抹笑意温润和煦,整个人恍若青竹,不屈不折,风姿绰约。 他此刻拿起茶壶,自然地倒上了几杯茶,首先便递给了身边穿着捕快装的女子。 女子回以一笑,似乎说了声谢,脸颊旁酒窝顿现,甜美可爱。 老鸨摇了摇头,望向大厅中间装饰的青竹和花朵。 任这竹子多么清高,遇上这娇艳的花朵,还不是要染上些许艳色…… 等到送茶水的姑娘们都退了出去,言淡这才放下心打量四周的环境。 雅间布置精美,桌上除了刚上的茶壶杯盏,还用瓷盘盛放了许多鲜果点心。 窗户此刻正大开着,房间恰好正对中间的圆台。 站于窗边向外望,离圆台不过只隔了两丈不到的距离,连抚琴女子的衣饰打扮,嘴角一颗黑痣,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那人略微顿手,缓缓起身,拿起古琴便下了高台。 其后从后院涌出两排同色衣衫,梳着双丫髻的姑娘们,提着灯笼走来。 姑娘们走路婀娜多姿,个个娇美动人,却都不及中间簇拥的那位淡色衣裙的女子。 只见灯光烛火之下,那女子的衣衫上,竟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衬托她的容貌更如同九天仙子一般。再看那面容,柳眉拂面,眼波微动,花容月貌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国色天香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这应当就是那花魁冷曼悦了,果然容色不凡。 众人看她袅袅婷婷,缓缓上台,裙摆微微浮动。楼上应景的人为洒下些许花瓣,顿时间香风馥郁,恍若花仙下凡。 此刻整个楼中安静无声,皆忍不住屏住呼吸,怕惊扰了这仙女。 等她坐到正中,缓缓抬手,乐声顿现。 底下的人这才被惊醒,略微回过神。 刚才服侍在身边,还让人爱不释手的美人已弃如敝履。 所有人眼神更加狂热地望着台上。 言淡从后世而来,也算多见过了不少‘世面’,最先回过神来。 这冷曼悦的确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言淡也爱看这种大美人,此刻饶有趣味的打量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目露欣赏。 “琴音……” 伏清合摇了摇头,没有把评价说出口。 凭心而论,她的容貌的确不俗,但这琴音歌声……虽还算得上不错,但技法着实平凡,还不如之前的那位抚琴女子。 看来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评价,有些言过其实。 他听了片刻,慢慢坐回原位,淡定地饮起了茶水。 另外三个捕快却有些把持不住,痴迷望着台上的女子,看得两颊泛红。 听了一曲,他们还意犹未尽。 直到伏清合轻轻咳嗽了一声,“茶快凉了。” 几个捕快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公事在身,连忙坐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地抿起了茶水。 言淡只一人在窗前张望,也有些不好意思,随大家一起坐了下来,拿起一块蜜枣膏,小口小口嚼了起来。 又听那花魁抚琴两曲,琴音微停。 一阵激昂鼓声,咚咚咚敲得震天响,敲醒一群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醉客’。 随后外边老鸨高声道:“今日曼悦姑娘只抚三曲,如若想要再听,需得上楼来,曼悦姑娘便会单独为你抚琴。” 单独? 说是抚琴奏乐,但这只是文雅的说法,进了房间之后的事大家都懂。 “怎样才能上楼?” 有好事者迫不及待的问道。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6节 老鸨神秘一笑,“原本应是价高者得曼悦姑娘青睐,但今日姑娘颇有雅兴,白日间作了一幅画,便想求个题词,和一件信物。”她顿了顿,略微抬了抬眉,“词作的好,信物也合姑娘的意,择一人上楼与姑娘一叙。” 讲完后有人喜有人悲,自负才情的等不及展示才华后一亲芳泽,而胸无点墨的人则四处求人捉刀…… 看着台下情况,老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为那些散尽钱财的穷书生点蜡。 说是求个题词,但这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价附庸风雅,重要的还是那个信物啊。 不送个价值连城之物,那曼悦姑娘怎么会看得上眼。 大厅的人热火朝天,几个捕快却事不关己高高挂,只看个热闹。 言淡远远看了一下展示出的那幅画,又瞧见底下富商高价寻人代笔,蓦然嗅到了一股商机。 那幅画上画着一片竹林,上辈子看过关于竹子的诗句可不少,如果……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身边的伏捕头,对方好似感应到了什么,黑白分明的眸子转而望向这边,恰好和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的言淡对视。 “言捕快,怎么了?” 面对对方殷切的询问,言淡被看得莫名之间有些心虚,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顿时间打消了念头。 在伏捕头眼皮子底下卖诗,办公时间干私事,风险太大。 也不好解释诗的来处,若是不小心碰上了穿越前辈曾经用过的,还得被告个抄袭。 说不定影响未来的晋升考评,砸了饭碗就不划算了。 第62章 更进一步.无名男尸案 趁着众人冥思苦想诗词的时候,花魁也终于得了空,被人引到了这群捕快所在的雅间。 冷曼悦此刻换了一身纱衫,层层衣裙垂地。她有些惫懒的模样,卸下隆重钗环,只戴一朵绢花,依旧光彩夺目,美艳不可直视。 “见过各位官爷。” 花魁只微微屈膝,算是行了半礼便昂起了头颅。 望见一男子风度翩翩,墨黑色的衣衫更衬面冠如玉。 她骄矜的面容上总算附上些许笑意,“不知各位因何事来寻曼悦?” 无人应声。 左右环顾,众捕快早已看痴了,言淡也不知为何看得津津有味…… “的确有一事相询。”伏清合再次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开口问道:“曼悦姑娘可有见过许达、彭翼和苗三朗?” “彭爷未曾单独见过。”冷曼悦缓缓坐下,捻起一块糕点,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另两位更是听都没听过了。” “麻烦姑娘再仔细想想。” 那客栈的跑堂和掌柜都证实,这三人全都看过冷曼悦的表演,且回回都寻珍宝奉上,只求一亲芳泽。 冷曼悦又瞧了几眼这清俊男子,见对方似乎不为美色所动,神色自若,略微起了些许兴趣,话语间也少了轻视之意。 “彭爷出手大方,献上的珍珠品相好,再加上他前几月回回都来听我抚琴,虽未曾单独见过,但我还算是有些印象。” 话说到这里,她轻轻抚了抚耳垂上珍珠耳坠,那珍珠个头极大,且饱满无杂色,摇摇晃晃挂在耳边,清丽动人。 “你说的另两人……也许曾经来过吧。” 指了指窗外,正好能看见一群男子拥挤在一起,拿着笔愁眉苦脸的模样。 冷曼悦嗤笑一声,“我虽三五日才表演一次,但次次人数皆接近百人,热闹的时候更是拥挤异常,因此即使他们来过,我也应是记不得了。若你们实在是想查,可以看看登记的名册,近几月的管事的应该还未扔掉……” “谢过姑娘……” 得来了名册的指点,伏清合略微拱手表示谢意,便要起身告辞,却被一只玉手微微按住肩膀。 冷曼悦站起身,缓缓走到他的侧后方,红唇微启,香气拂过耳端。 “官爷既然来了,何不也献诗一首。” 她的语气缱绻暧昧,眼眸处浮起一丝魅意,格外诱人。 “至于信物……官爷随意给,曼悦都喜欢。” 霎那间,本痴愣着的捕快,皆不可置信地望向中间男子,眼底含有一丝艳羡。 心中的想法也前所未有的统一了。 不愧是伏捕头,好艳福。 言淡则想得更多,一时之间分不清,伏捕头和花魁在一起,是谁更占便宜。 论美色,当然是花魁。 但听说伏捕头平日里洁身自好,还是‘清白之身’,碰上花魁,简直和唐三藏遇见女妖精没什么两样…… 不知为何,她有些后悔,因为袁承继对来青楼反应太过,劝说伏捕头没带他。 即使袁捕快可能会拦在周围不让任何人‘玷污’他的伏捕头,也比现在伏捕头快要让花魁勾了去要好…… 千万要坚持住啊!伏捕头!咱们案子还没办完呢! 寂静片刻。 伏清合面上笑意不变,仿佛未听出其中深意。 他轻轻拂开美人的纤纤玉手,“对不住,有公事在身,不便多留。” 说完扫了一眼有些念念不舍的捕快,直到他们冷静醒神,这才带人走了出去。 …… 半商量半逼迫,拿到了明月楼管事手上的册子。 管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捕头为何如此肯定自己身上有记录的册子,甚至知道自己会留上几个月才销毁…… 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自家花魁直接告诉的对方,甚至还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只是对方没接。 不过即使知道了,管事也不敢把这棵摇钱树怎么样,毕竟现在的明月楼日进斗金可是全靠花魁…… 这边拿到了册子的几人无需再在花街逗留,干脆回了奉公门分部。 而另一边负责所有失踪案卷的捕快也查出了些许头绪,在追查某个新报上的本地失踪案之时,找到了尸骨。 说是本地失踪案,但实际失踪的男子是前来寻亲的外县人。 陈浔,年三十五。 江澄县有一舅父,病重而去信给他,他本是赶来看望最后一面。 谁知舅父这家人知晓临县有一神医,便前去求医,导致陈浔赶来之时扑了个空。 舅父家中无人,他不知为何竟没有马上折返回乡,反而寻了其他住处暂住。 这一住便没了音讯,等到舅父回家,再收到陈浔家中询问的信件之时,才知晓陈浔竟来拜访过,已过了几个月。 派人附近打听了个遍,也只找到了陈浔租住过的小院子。 房东收了租金后来看过一回,见人已不在,以为是收拾东西走了,便也从未再见过。 舅父一家人这才暗叹不好,连忙报了案。 尸骨就在他所租住小院旁的河流下游,那边荒僻些所以一直无人发现。 状态和前几次的男尸一致,皆无骨骼伤,只颈骨侧边有利器痕迹。 陈浔是何原因,导致其在江澄县逗留这么久,明月楼的册子给出了答案。 原来也是为这花魁着了迷。 不仅花了许多盘缠,连原本带给舅父的瓷器绣品皆送了出去,也未能见上一面。 这下所有的线索似乎再次转回到了花魁冷曼悦的身上,但言淡却发现册子上除了登记观看表演的次数,也记录了当晚表演间这些人的其他花费…… 除了常见的茶水果盆之外,他们有时还会点一两个姑娘作陪。 前面几次的姑娘倒是几乎没有重复,但这几个人最后一次去到明月楼,作陪的却统一都是一位名为翠灵的姑娘。 奇异的是这位翠灵姑娘陪过他们之后,这些人便好似约好了一般,再也没来过明月楼。 第63章 前任花魁.无名男尸案 尤悠得到了新的尸骨正在检验,袁承继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乱晃了,部分人商量着循着陈浔在江澄县的动线继续追查…… 伏清合则收到了花魁的邀请,前去赴约。 言淡有心要跟去,恰好想要追查翠灵之事,便和他一同前往。 如今夜幕刚刚降临,花街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和上次来到之时的热闹相比,只有空荡荡的萧瑟感。 进入明月楼,伏清合被引到了花魁约见之地,而言淡则找老鸨唤翠灵过来…… 临近花魁献曲,翠灵作为开场的抚琴表演,此刻已坐于台上。 翠灵容貌清秀可人,嘴角一颗黑痣映衬着嫣红的胭脂,饱满透着香气,在清秀寡淡的容颜上平添几分妩媚。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翠灵端坐抚琴,琴音绵绵,虽相貌不如花魁惊艳,但自有清艳秀丽之态,更何况琴音远胜花魁。 难怪明月楼会选其在花魁出场之前表演。 “翠灵。” 老鸨唤了一句,翠灵缓缓抬手,从琴音的世界中回神,便望见老鸨身后还站着一位捕快装束的女子。 她站起身,步履缓慢的走近,轻轻屈膝行了一礼,“刘妈妈,可是有事找我?” “翠灵,这位捕快大人要见你,好生招待着啊!” “是,翠灵知晓了。” 两人被安排在了一单独雅间,翠灵淡定坐下。 她看了眼女子身上的捕快服,知晓应是公事,因此态度极其谦逊,“不知大人找翠灵有何事?” “你可认识许达、彭翼、苗三朗,还有陈浔……”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7节 言淡说出那几个失踪之人的名字,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 翠灵面色如常,只想了片刻,便回道:“彭爷是明月楼的常客,我们都认识。另三人我有些印象,可能单独招待过。” 她说完打量了眼坐于对面的女捕快。 那人正轻轻抿了口茶水,眼神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目光如炬。 “那这位彭爷,你可有单独招待过?” 翠灵被这眼神惊了一瞬,连忙收回打量,“有的。” “既然你对彭爷印象比较深刻,那你说说,你招待彭爷的时候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又听到了什么?”言淡见对方抓皱了衣袖,轻笑,“不必紧张,如实道来便好。” “是。” 南边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起窗边的纱幔,把翠灵的思绪牵引回了三个月前。 “那日下了场大雨,曼悦姑娘身子不爽,只勉强弹了一曲……彭爷闹着曲没听够,再加上曼悦姑娘被王老爷的礼物打动,没有选择他,于是吵到了刘妈妈那里。刘妈妈为了安抚贵客,便让我为彭爷弹琴助兴。” 翠灵望向窗外枝头上飘摇的花朵,被风卷席得摇摇欲坠。 “彭爷心情不爽,便命我一直抚琴,还灌下好些酒,一时不慎把酒撒到了琴上,这琴年岁已久,最是要精心养护……”说到这里,她轻轻抚了抚琴弦,略微皱皱眉,“好在彭爷也是爱琴之人,问了我琴的出处,又问了在何处学的琴艺,打赏了我些许银钱用于养琴……我们聊了些许时候,他心情好上许多,便在明月楼歇下了。” 歇下了? 言淡挑了挑眉,既然未立刻就走,那说明这两人相处不错,并未产生龃龉。 听她所言,暂时找不出什么纰漏。 言淡问得更加细致,“你们具体聊了些什么?他可有说之后准备去何处?或是最近认识了些什么人。” “彭爷只说了些往事,还有……”翠灵有些难以启齿,“便是调笑了几句,没什么特别之事。他并未说之后的打算,只仔细问了曼悦姑娘的喜好,似乎准备好好选一选下次的礼物。” 还在乎冷曼悦的喜好,看来并不是之后不准备再来。 和自己之前试想的翠灵得罪几人,导致众人不再来的想法完全不一致。 那为何这些人失踪之前,最后一次在明月楼,都是点了翠灵作陪呢? 亦或是有些巧合之处…… “翠灵,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明月楼?” “从这记事起,我便在这明月楼。”翠灵并未伤感,比起之前的拘谨反而冷静放松下来,“在这跟着师傅习字抚琴,和姐妹们一起长大,直到去年曼悦成了花魁,才跟着一起挂牌。” “可有遇到过什么难缠的,或是奇怪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愣怔,片刻后才斟酌着回答道:“管事的很看重咱们这些姑娘,并未让我们接触……难缠的客人。再加上明月楼名声在外,来往的客人都对我们大多都是以礼相待,即便生气了也不过多饮几杯酒罢了,怎会为难于我们?” “这样啊!”言淡顿了顿,“那平日你们都怎么接待客人。” 察觉到对面的姑娘瞬间面红耳赤。 言淡知晓这话说得人家误会了,连忙补充,“大多时候都聊些什么?亦或是弹什么曲子……” 翠灵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因为我擅琴,所以大多客人都是先听听曲儿,然后谈些和琴相关的……” “和琴相关的,能说得更具体么?” “好比琴身需要修补,丝弦需要用上好的丝绸擦净……” 言淡感觉捉摸到了一点什么,“还有其他么?” “还有这把琴的出处,此琴名为碧天,相传是前朝丞相寻人定制后赠给了女儿,后家族败落导致琴流落在外,几经辗转被咱们楼主寻觅到,如今已过了五百多年……” 翠灵说到有关琴的话题,如数家珍,嘴角都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琴清透绵远,又均匀平和……” 言淡不忍心打断,等她说完,才问道:“这琴看来来头不小,那为何在你手上?” “捕快大人……是何意?” “这明月楼中花魁冷曼悦也擅琴,最好的名琴碧天却不在她手中,这难道不奇怪么?” “大人有所不知。”翠灵笑意不减,“这琴曾被楼主赠予了前任花魁,她名为婵娟,而翠灵有幸拜师于她,出师之时得师傅赠此琴于我,因此碧天才在我手上。” “前任花魁名为婵娟?” “是,现任的花魁曼悦姑娘也是师从于前任花魁。” 婵娟,这名字早已心中不知想了念了多少遍。 言淡终于找到了黑字备注中的凶手,按捺下心中的兴奋激动,冷静问道:“这位婵娟姑娘现下可还在明月楼?可有幸听她抚琴?” “不在了,师傅于五年前自己赎身出了明月楼。” 翠灵露出些许惆怅之态,但在说回其师傅之时,又双眸微亮,毫不掩饰对师傅的崇敬,“师傅容色不俗,琴艺更是难得。虽离得不算远,但她不肯相见,如今也听不到她的琴音了。” 赎身了?那是如何接触到这些人的呢? 言淡有些意外,却注意到翠灵所说的‘离得不远’和‘不肯相见’,神色顿时间怪异起来。 “你知晓师傅现下在何处么?”她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道:“你可有和其他客人提到过你师傅?” “师傅还在这江澄县并未离开……客人问到师从时自然要提起。”翠灵丝毫未觉察出不对,“况且师傅当初盛名在外,如今虽已名声不显,但只不过因为不再登台表演罢了,作为徒弟当然要替她扬名……” 言淡察觉出此人眉目间的狂热,听出她想为师傅挣个名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尤婵娟如今不在明月楼,虽不知她是否嫁人,但既然已赎身,想来应是不想应付那些慕名而来的客人,只想求个清净的吧! 结果这翠灵却透露了她的行踪,使得些许酒色之徒寻觅过去,不知她杀的这些人又有多少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第64章 慕名而来.无名男尸案 伏清合早已等在了门外,见言淡出来,出声唤道:“言捕快。” “伏捕头。”言淡拨开人群,一溜烟跑过来。 见来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涌入到明月楼附近,两人连忙踱步到角落。 “从冷曼悦口中得知,这段时间在顾客中盛传,前任花魁姿容美丽且琴艺歌喉动人的传言……昨日听一个常客透露……” 伏清合替言淡拨开几个被挤过来的人,干脆让她走到靠墙处,这才继续说。 “冷曼悦本不太在意,但想到几个月间,近十个记得上名字的常客突然不再光顾明月楼,她心中有些担忧他们的安危,其中便包括彭翼,因此便告知于我。” 近十个……其中还不包括记不得名字的。 看来那翠灵的宣传到位了啊! 冷曼悦可能也没有想到,‘敌人’的宣传部竟然在明月楼内。 甚至‘敌人’尤婵娟说不准自己也不知晓,居然还有宣传部,还在纳闷怎么一波皆一波找过来,怎么杀都噶不完。 言淡有些感慨,也把自己这边的收获向伏清合一一道来,顺势便把嫌疑锁定到了已赎身的前任花魁尤婵娟身上。 …… 尤婵娟丝毫不知有人查到了自己这里。 当初是她自己太过天真,以为赎身后便可彻底脱离过往。 可惜她想脱离,但曾经认识的人却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反而因为失去了明月楼的庇护,成了那随风飘摇的浮萍,任谁都可以左右方向。 让尤婵娟不得不拿起屠刀。 在她看来,这些人都该死,自己已经赎身从良,却还寻摸过来威胁骚扰。 她做得最错之事便是没有离开江澄县,还怀念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舍不下那些过去之人…… 本来就对这些酒色之徒厌恶至极,恰好找着机会动了手。 最开始只是冲动,后边几次便是从他们慌张恐惧的神色中找到了快乐,渐渐无法收手。 不过尤婵娟还算是谨慎,只挑了些外地路过之人,本地的一概好言哄着暂时未动。 这日,又有个穷书生说是‘慕名而来’,她倒了一杯茶水便让其进了屋。 问清来处和家中境况,又是个符合条件了,尤婵娟笑得愈发妩媚,立刻就把那书生迷得找不着北。 正当她准备借故回房,拿放在茶水里的迷药之时,院子里的门却又被敲响了。 “稍候。” 尤婵娟慢慢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言淡正等在门口,突见木色大门自内而开,一素衣女子款款而出。 她窈窕身姿,莲步微移,见门口二人身着捕快服,不慌不忙轻盈屈膝,行了一礼,“见过捕快大人。” 再抬首之时,便能见粉面桃腮,盈盈双眸动人,眼角因妆容红晕些许,更显楚楚动人之态。 果然是个大美人,虽略逊于如今的花魁,但其姿容亦是不可多得。 这女子似乎独居在此处,伏清合守礼居于后方,让言淡主动上前问话,“能否进去聊聊。” 尤婵娟略微犹豫,有些欲言又止。 “可是里间有人?” 见言淡猜出,她莞尔一笑,“请捕快大人稍候,让我知会一声里边的客人。” 言淡知晓其凶手身份,还在犹豫。 伏清合却答应下来,“可,你去吧。” 对方只是略有嫌疑,甚至和案件并没有直接联系……还不到审问抓捕的地步。 他轻声对言淡道:“办案时尽量不影响普通百姓们的正常生活,由她去吧。” “是。” 两人目送她进入了房子。 言淡在门口张望,颇有些探头探脑的猥琐姿态,只见着了廊间闪过了一抹身影,看上去似乎是个瘦弱书生。 伏清合虽目光瞥向别处,耳朵却细细听着里边的动静,听到有男子从后门而出,记住两人对话时喊出的称呼…… “冯公子,慢些走……” 冯姓在江澄县并不多见,更何况是读书人,即使这书生此刻走了,伏清合也能循着线索将他找到。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8节 两人依依惜别了片刻,在缠绵的目光中,冯姓书生的身影渐渐远去。 不一会儿,尤婵娟便又从正门而出,迎两人进入。 这院子选得僻静,周围并无多少人家,却离县中两条内河皆不远,如若抛尸顺流而下,倒是有可能去到尸体发现处。 院门正对一个厅堂,左右各一间屋子,最左侧缀有一个敞开了门的柴房。 略微打量完环境,言淡随着尤婵娟进入厅堂。 桌面上的茶水糕点还未收,一共两个杯子。 右侧矮桌上摆有一把琴,侧旁还点了香。 “婵娟姑娘好雅兴。”言淡赞叹了一句,“听闻姑娘的琴声动人心弦余音缭绕,让人心向往之。” “捕快大人谬赞了。” 听到夸奖,尤婵娟并不自得,她缓缓收起刚才客人用过的杯盏,又放上两个新的,续上茶水,这才坐下问道:“不知捕快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言淡正准备开口问,却被伏清合制止。 他缓缓一笑,似乎享受着这惬意的环境,“不过是慕名而来,想向婵娟姑娘求上一曲。”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见伏清合坐姿懒散,面露期待,仿佛真的只是过来听曲作乐一般。 言淡有些惊讶,只片刻间便反应了过来,“是啊!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听到‘慕名而来’,尤婵娟笑意微顿。 随后轻轻颔首,“承蒙两位捕快大人厚爱,婵娟这就为大人们献上一曲。” 说完走到琴前,缓缓而坐。 那琴弦洁白如雪,琴身也被呵护得毫无瑕疵,一尘不染的模样。 她五指如玉,指尖并无丹蔻。 所用的义甲也只是普通的木质,上方并无如今时兴的华丽装饰,显得古朴自然,更不会伤到琴身琴弦。 待一切准备工作齐全,尤婵娟微微抬腕,又轻柔放在琴上。 顿时间,乐声骤然而起。 如玉如珠,清脆悦耳。 又仿佛雨后春雨,点点滴滴,落入人心。 曲音缠绵环绕,片刻激昂热烈,随之而来哀婉凄凉…… 一曲罢,两人久久不能回神。 如若说冷曼悦是貌若天仙,花魁当之无愧的话。 那这尤婵娟便是真的琴音绕梁三日,世间难寻。 再加上其美貌动人,身姿婀娜,难怪冷曼悦将其视为大敌。 主动给伏捕头透露消息,何不是想借他之手给尤婵娟找些麻烦呢…… 言淡并不信她所说担心客人的安全,如若真心担忧,之前就应该报官,她心中的小心思让人一目了然。 第65章 师徒恨意.无名男尸案 言淡安静听着二人对话。 伏清合夸起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妥帖又独到。 他仿佛察觉到了尤婵娟并不在乎虚名,甚至有些厌恶这‘名气’,便改口只赞扬琴技,讨论起了曲中真意。 聊了半刻,眼见着此女的身体动作渐渐舒展,就连言淡也从其温婉的笑容中看出了几分真心。 伏捕头流露出去意时,尤婵娟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心底藏了事,警惕压制住找到知己的兴奋,头脑清醒地站起身,“婵娟不敢耽误二位大人的要事,在此恭送大人。” “今日有幸能听姑娘一曲,必铭记于心。” 见着伏清合说着离别之言,言淡也站起身,跟在其身后,向着院门走去。 婵娟走在侧边,不言不语,但脚步却渐渐轻快起来。 走到这院子中间,前边的人突然停了脚步。 旁边女子面露些许疑惑,“大人?” 他侧首,气质端方温润,笑意盈满眼眸,“我们一行人近日便要离开江澄县,怕是再也不能相见……” 要走了? 尤婵娟听闻此言,心中愈发松了一口气。 她手染鲜血,即使表面如常,但面对捕快,还是有些许身份上天然的心虚和惧怕。 如今危险离去,虽心底略有些遗憾,仍旧高兴居多。 尤婵娟唇角微微弯起,“大人如若再来这江澄县,婵娟随时恭迎莅临。” “那便先谢过姑娘。”伏清合顿了顿,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如若翠灵姑娘过来,劳烦婵娟姑娘代我表示谢意。” “翠灵?” 蓦然提到这两个名字,尤婵娟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若不是翠灵姑娘提到师承之处,并告知我们二人婵娟姑娘的住处,怕是要错过婵娟姑娘的曲了……因此想要向她表达谢意。” “不可能。” 尤婵娟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我并未告知翠灵住处,甚至她不该知道我还在江澄县。” 果然…… 见对方否认,眼眸间却流露出些许疑惑,语气也并不坚定。 伏清合知晓已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他不再坚持,只淡淡一笑,“那便算是我记错了。” 说完二人迅速离开了院子,独留尤婵娟久久沉思。 “伏捕头。” 刚走不远,言淡便忍不住停下脚步,“尤婵娟竟然没有告诉翠灵……那……” 伏清合笑意不达眼底,含有些许悲悯之意,“尤婵娟可是在赎身前把名琴碧天赠给了翠灵?” 言淡点了点头,“翠灵是这样告知我的。” “她如此爱琴之人并未留下此琴。一是想和明月楼彻底诀别,自然不会因为此琴在身边,给他人授之以柄。二来也是因为了解翠灵,她们二人相处多年,定有些师徒之情,赠琴也是想着留个念想,因为此后不打算再与她相见,自然不会告知翠灵自己所在之地。” 伏清合长叹一口气。 “树欲静,风不止……尤婵娟所住之地偏僻,已到城郊,家中并无婢女仆从,且依山傍水,不难看出其避世之心。但曾经入世,人情怨念一齐纠缠,又怎能轻易脱离?” “所以伏捕头你才故意告知这尤婵娟,是想引她去找……”言淡恍然大悟。 如若翠灵不知晓尤婵娟的去处,是谁利用了翠灵,把这地址告知于她? 蓦然,她想到了冷曼悦。 这花魁先是引导他们拿到了册子,通过册子找到了翠灵。 又似乎怕翠灵那边没有问出什么,约见伏清合,透露出客人失踪的消息,以及尤婵娟的身份。 双管齐下,便是为了让奉公门找到尤婵娟。 前任花魁…… 现任花魁…… 曾为师徒…… 本以为冷曼悦只是简单想找个麻烦,却没想到竟早已布好了局。 操纵翠灵透露消息,逼迫尤婵娟…… 即使她不杀人,那也会被这些酒色之徒缠住,一旦被盯上便再难逃脱。 如果杀了人,那就更好,便静观其变,在关键的时候给捕快透出点消息。 恨她至此地步…… 第66章 伏法.无名男尸案 深夜,明月楼。 今日冷曼悦恰好不用献乐,也没有旧客上门,难得悠闲。 她心情愉悦,取下头上最重的头饰,随手一扔。 不小心砸到桌上的古琴,勾扯到琴弦,发出一声怪响。 美人被惊到片刻,斜觑了一眼。 见那头饰被弹落到地面,硕大的宝石蒙上灰尘,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便吩咐身后的丫鬟,“小桃,给我捡起来,收到妆匣子里。” 语气间颇不在乎。 仿似刚才落于地面的不是宝石,而是随处捡到的破石头。 砸到的也不是琴身,只是漫山遍野都有的木柴。 珠宝首饰太多,她已不会太过珍惜这些普通头饰,更别提那琴了…… 转身坐到妆台前,仔细打量镜子里的精致面容,满意抚了抚乌黑的云鬓。 “是。” 丫鬟垂头应和了,声音较于往常略有些鼻音,好似生病了一般。 但冷曼悦并不在意,继续卸下剩余的钗环。 名贵首饰就这么被七零八落丢到各处,让小桃只能弯着腰一个个去捡,而那女子却褪下外衫走到了屏风后,这里早就准备好了一桶温度适宜的热水,供女子沐浴使用。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49节 “水温尚可,但还缺些养肤之物。” 冷曼悦有些不满,玉手一甩,又是一件衣衫甩到了屏风上,等到衣衫褪净,她缓缓泡入水中,发出一声轻叹,“小桃,去取些花瓣和珍珠粉来,就说我要用。” “姑娘稍后,等我把东西收拾好就去。” “现在就去!快些!” 小桃不敢再迟疑,脚步声渐渐远去。 冷曼悦背靠于桶壁,想到曾经见过富豪府上的玉池。 那白玉无瑕,铺满整个池面,在黑夜中也能熠熠生辉光泽耀眼。 心中升起些许嫉妒,对这木桶也看着不顺眼起来。 哪怕这是她当初亲自挑选的名贵木料,还定制了特别的高度,如今也已得不到她的喜欢。 “破木头,迟早也给你换掉。” 她正抱怨着,突见屏风前女子的身影伫立,以为是小桃回来了,连声催促,“还不快把珍珠粉拿进来!慢吞吞的,学龟爬么?” 谁知一声女子轻叹,人慢慢绕到屏风内来。 那丫鬟打扮的衣衫遮不住婀娜身姿,略微拨开面容上遮掩的头发,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芙蓉面。 “曼悦,你怎变成了如今模样?” 是她…… 尤婵娟。 冷曼悦轻咬红唇,掩藏在水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师傅,你怎么来了。”她面上勉力维持着镇定,拿起桶边的布巾遮住胸前春光,“你不是说永远不会再踏入明月楼了么?” “本是不想来的。”尤婵娟仿似没见着她的小动作,娇美容颜冷漠异常,“可曼悦你却逼得我不得不来了。” “师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女子冷笑一声,“我走前一日,你偷翻我的行李,本以为你是为了偷琴谱,现下想来,是看到了我的地契吧!” 冷曼悦愣了一瞬,讷讷道:“我只是想帮师傅整理行李而已,怎会偷东西?” “我的计划完整,行动更是小心又小心。整个明月楼,只有你有机会知道我赎身后藏到了哪里,即便是楼主也只会以为我离开了江澄县……”尤婵娟冷漠的面容裂开一道裂痕,弥漫出无限怨毒,“我本以为是我去采买之时露出了马脚,即使有所伪装,到底还是让人盯上了,现下想来,看来是你这个好徒弟办得好事。” “师傅,你误会了。”瞟到对方手上的簪子,冷曼悦又惊又骇,不自主的手脚发麻,她整个人缩在水中,嘴上辩解着:“我只告诉了翠灵,没想到她会说漏嘴。” “翠灵可没有你机灵,她是个傻孩子,一心只想着练琴。” “师傅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透露师傅的行踪。” “你没有透露么?据我所知,你可是不断刺激翠灵,告知我不愿与她相见是怪罪于她……翠灵只想讨好我,她以为让更多人欣赏我的琴声我会更高兴,是你误导了她。” 不等冷曼悦辩解,尤婵娟又道:“曼悦,你为何会恨我到如此地步?只是因为我没有把碧天赠予你么?” “我本以为我的敌人是那些觊觎美色的男子,我可以把信任托付给我的徒弟们,即使这段时间不能相见,我依旧选择留在江澄县,等你们攒齐银子赎身,给你们留一个家……没想到,这个决定却害了自己……” 她长叹一声,好似呦鸣。 “师傅……”冷曼悦似有动容,美目泪光闪烁,我见犹怜,却没能打动心怀恨意的女子。 尤婵娟的怨毒悲凄一齐消散,她冷下面容,“当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只后悔心软收你为徒,没能再狠心一些。”她步步逼近,举起手中的簪子。 “你当初不过是看中我的姿色,这才收我为徒,想把我掌控起来,什么在江澄县等我?只不过惧怕其他地方的未知,江澄县更让你熟悉,你等的只有翠灵一人!” 那女子如鬼魅般走过来,冷曼悦手忙脚乱自浴桶爬出,却不小心摔落在地,好不狼狈。 她眼见着女子已走到眼前,只好扬头苦苦哀求,白玉般的脖颈细瘦仿佛轻易便能被折断,映衬着眉目如画的容颜,有种细柳般的柔弱感。 “师傅,你不能杀我,这几日奉公门捕快一直在监视我。对,你不能杀我,不然你便会被捉个正着……” “是么?你以为我为何要选择你沐浴之时,只因他们这种时候为了避嫌必不会关注你。”尤婵娟不再多言,她一把按住还要挣扎的女子,毫不犹豫朝她的脖颈处扎去。 这一举却没有成功,被后方的人捏住的手腕。 回首望去,是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刚才冷曼悦似乎称她为小桃。 那‘小桃’力气不小,用力控制住面前的凶犯。 还不忘扔下个披风,遮挡住地面女子裸露的肌肤,劝道:“婵娟姑娘,收手吧。” 尤婵娟一向对人声敏感,现下蓦然听这姑娘的声音有些熟悉。 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她冲门外喊。 “还不快进来。” 得了消息,身着捕快服的男子们才鱼贯而入,轻而易举把尤婵娟的簪子夺下。 冷曼悦躲在桶后,紧紧包裹着披风,直到疯狂的女人被捕快压出房间,才松了些许心弦。 站起身,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确定再无危险,便恢复了一贯的骄矜。 冷哼一声,拿起屏风上搭着的衣衫,一件件穿好。 她仿佛卸下了心头大患,悠然自得推开门,“小桃呢?怎么还未回来?” 却望到门口几个黑衣装束的捕快守在门口。 左边是曾来看过自己的清雅男子,右边则是还穿着丫鬟衣衫伪装成小桃的女捕快,身后几个人不认识,但也全部人高马大器宇轩昂的模样。 女捕快听到问话,笑意盈盈答道:“小桃为了配合办案,暂时藏在了管事那儿,过会就回来了。” “多谢捕快大人。”冷曼悦瞬间变了脸色,收了面上的轻视,目露感激,“不知几位等在这里……可是还有事相询?” “凶犯尤婵娟刚刚主动招供,此事非她一人所为,曼悦姑娘为她的帮凶,所以需要姑娘配合一下,随我们回奉公门调查。”女捕头掏出了一截绳子,“还望姑娘配合,姑娘身子柔弱,我等也不愿动粗。” “帮凶?” 冷曼悦美目圆瞪,过了好一会才有了反应。 “尤婵娟她是胡说的!她想陷害我!大人,你不能凭借她的一面之词便定罪啊!” 说完清泪滑落,便伸手想向看上去能做主的伏清合求助,却被另一个捕快眼疾手快的拦住。 袁承继有些嫌弃地拨开了花魁的‘咸猪手’,眼中充满了警惕。 哪儿来的嫌犯,尽然乱扑伏捕头。 “大胆嫌犯!竟敢犯上!” 面对袁承继这样的举动,一向在男人中无往而不利的冷曼悦也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淡被袁承继此举逗得差点笑出声。 不愧是你。 伏捕头的唯粉。 她勉强按下嘴角,努力做出严肃表情,拉了拉微乱的衣角,才正色道:“放心,我们会仔细调查,绝不会冤枉了谁。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不会放过么? 伏清合想到刚才言淡押送尤婵娟时,似乎在其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尤婵娟才突然‘供述’出了这冷曼悦。 他垂下眼睑,终究没有揭穿她。 第67章 远房亲戚 从家中找出的迷药,以及被害者留在小院被尤婵娟收藏起来的物件,都成了凶杀案罪名成立的佐证。 尤婵娟供认不讳,由于杀害太多人,影响极为恶劣,被处以车裂极刑。 而冷曼悦因有尤婵娟的‘证言’,即便她辩解自己并不知情,但经过查访,其后也证实了翠灵的行为,的确是她故意引导。 甚至她也亲自暗示了部分客人,使得那些人去到尤婵娟的小院。 尤婵娟坚持供述这些行为是两人商量好所为,所以冷曼悦逃脱不了罪责,变为了骗了客人,并输送给凶犯的知情从犯。 但由于没有直接参与犯案,所以只被判有五年牢狱。但想想其花魁身份,最黄金的也就是这五年,当她再出来之时,就不知是何情况了。 翠灵则被证明实际不知情,却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判一年。 一个轰轰烈烈的连环凶杀案,本该就此落幕。 可那日明月楼人不少,两个花魁‘厮杀’后被押送的情形许多人都看见了。 此案刚了结,坊间便流传出不少香艳的传闻…… 比起以往所谓的大案,这次凶犯为花魁美貌动人,听上去更有噱头,竟比以往传播得更远,衍生出了不少情节。 什么捕头夜探明月楼,和花魁初见,两人一见钟情,单独看星星看月亮…… 言淡:探是探了,夜晚也是夜晚,但当时我们一行人可多捕快了,房间里还有丫鬟呢。 什么花魁色诱捕头,单独献舞,媚眼如丝,捕头正人君子坐怀不乱…… 言淡:虽然是邀请了一下没错,人家花魁还是挺矜持的。 什么两任花魁之间为了捕头更喜欢谁而争风吃醋…… 言淡:前边两个好歹还可以沾点边,这个是真离谱。 …… 奉公门也因此案而声名远扬,终于不再只是人们口中不能得罪的‘朝廷鹰犬’,蒙上了一层俊美温柔,又不为女色所动的美好滤镜。 最近捕快们出门都有人偷偷打量,甚至媒婆上门的都多了。 有的深受其扰,有的与有荣焉…… 部分理智些的捕快只感觉到了荒唐,以往那么多次破获凶杀案,甚至元和郡案查出多少贪官污吏……也没有这次的影响大…… 果然,人们大多时候只会选择传播自己感兴趣的…… 回到京城后,她终于在驿站中收到了家中的回信。 一封信,加一个包裹。 包裹中是言母腌制的梅子,往日言淡很爱吃,因此便寄了一小罐子。 信封鼓囊囊的,似乎装了不少。 打开一看果然好几张纸叠在了一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0节 里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连院子里的树结了果子,言母都要说上两句。 言淡却看得兴味十足,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 总结下来,重要的内容只有一小部分…… 同一条街上开了新的点心铺,里边请了京城著名的师傅,店铺更大且种类更多,言母所开的铺子被挤兑得没什么客人。 还好老街坊们都喜欢言母的手艺,所以每日算是有些进项,又收到了言淡寄回来的小额银票,总算把生活维持下去。 言浅的刺绣倒是学得不错,现下已可以绣些帕子,放到专有的铺子里去卖。 虽要价不高,但也能挣些买丝线的钱,给家里减些负担。 她目光放得极远,每日对着师傅小意奉承,想成为如今师傅的关门弟子。 这样便能学些难绣的针法,以后即使只绣一两个,也能卖出高价。 言清还是老样子,每日去书院读书,比以往还要用功几分,但依旧没什么考功名的打算,反而想早些找个活计,给家里增加些进项。 他比言浅还小上几岁,年龄不够,现下出去也只能先做个学徒,并赚不了几个钱。 还不如好好念书,多识得几个字,能考个秀才更好,将来好歹能做个教书先生。 言母说不过他,好在二妹言浅制得住他,打消了其退学的念头,还在绣帕子之余,抽出时间亲自辅导他。 想当初言浅也是上过女学的,成绩也不错,教小孩子绰绰有余。 如果不是她自己对刺绣这门手艺更感兴趣,再读几年出来做个女先生也不错。 最后一张纸的结尾,言母说明了京城南雅巷有个远房亲戚,是言淡祖母表亲的孩子,名为秦岳振。 他祖籍在天水郡才霖县,离言家所住的云岗县不远,十年前还有过来往,叫得亲切点可称呼一声表叔。 这表叔五年前考上了举人,娶了当地富户家的小姐,之后便上京了。 虽未考中进士,但因性子活络,靠着岳家的钱财,在京城走通了些关系,买了个通市监丞的官职。 通市监,职责是掌管和其他国家的贸易往来,主要范围是陆路上的对外贸易。 如今贸易交流并不多,因此通市监也并不受重视,这监丞也不是里面做主的官职,只是个正八品的小官,主要负责监管。 虽体系不同,真论起来,还不如言淡这个奉公门二等捕快权力大,但胜在和贸易相关,商人钱多,因此油水不少。 所以言淡的表叔才会走了关系又出了钱,买上这么个官职。 言淡一人在外,言母到底是不放心。 因此把这段关系告知于她,也是想她上门拜访之后,在京城便能多个人照应。 谁知言淡看完了信,地址虽是记住了,但压根便没打算前往拜访。 即使言淡来京城只有几个月,也看出了奉公门地位的特殊。 皇帝亲信,也可称之为孤臣,当然不能与朝堂有所牵扯。 虽然她现下只是个小小的捕快,但以后说不准也有成为捕头或是总捕的可能性。 先不说这表叔是买官上位,再看信中提到他活络会钻营,身后牵扯的关系一定不少。 自己即使成不了捕头,贸然和他联系,也说不准是福是祸…… 言淡知晓自己独身在外,称得上是孤掌难鸣。 好在奉公门环境单纯,再加上身份威慑,周边也不敢有宵小侵扰。 现下这种生活她很是满意,并不想联系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亲戚,节外生枝……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 这日,言淡再次被选中参与到新的案子中时,却在看到被害人的那一刻,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讳。 第68章 异国商人.宝藏案 表叔,你干点啥不好,怎么把自己干成了帮凶啊! 看着已初步记录在纸上的案情介绍中,赫然把通市监丞秦岳振列在了嫌疑人的一项。 再看地上那具草原鞑靼人的尸体,上边黑字备注写着【被佳木仁波切布仁刀杀的图门巴雅尔胡德】 先不提那看一遍还有些记不住的名字,下边小箭头内的帮凶倒是挺好记。 【帮助佳木仁波切布仁杀害图门巴雅尔胡德的秦岳振】 言淡忍不住用手掌重重拍了拍额头,旁边的捕快见她这个行为,还以为在头痛案情,便安慰了一句,“今日才接触案情,言捕快不必太过着急,慢慢便会有线索。” 这个捕快名为温良,是由包捕头举荐,同言淡一起被选入奉公门总部。 他处于离京城较远的县,因此半个月后才来奉公门上值,后又大多跟其他捕头办案,因此便恰好和言淡没碰上过。 这次同时被土行捕头选中,才算是第一次见面。 温良考上奉公门较晚,长相憨厚端正,如今已二十多岁,自带一股大哥风范。 在一众比他年龄大的老捕快中,也显得格外稳重可靠,看得出天生气质便是如此。 虽言淡是这批新人中最早升为二等的,但他丝毫没有嫉妒,还出言安慰,是个磊落又宽厚之人。 言淡谢过了温良的好意,看着土行捕头肖一衡已在现场正中观察着什么,两人也连忙随着众人一齐跟了过去。 这位捕头话语不多,且存在感极弱,一不小心就会忽略了过去。 不知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还是因为不喜和人靠近。他是奉公门中,唯一身边没有一等捕快的捕头。 肖捕头看完现场,环顾四周,观察了一遍所有捕快的面孔。 似乎感觉温良的面貌最为稳重,看上去年岁也是较大些,便塞了一张纸到他手中。 “让所有人按照纸上的步骤做,我待会回来。” 就只留下了这么一句吩咐,肖捕头便离开了此处,且步伐极快,让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连身影都寻摸不到。 “肖捕头要去哪啊?” “似乎是往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 现场混乱片刻…… 好在都是经历过案件洗礼的人,流程步骤心里都门清,因此也未慌张太久,便一齐看向温良。 蓦然被‘委以重任’,即使是作风稳健的温良也有些麻爪。 他面上还算镇定,展开手上的纸张,一句句看下来。 “肖捕头写了什么,快说啊!” 旁边急性子的人催促道,等不及想看捕头留下的‘金科玉律’。 温良苦笑一声,把纸展示到大家面前,“探查现场,盘问近邻,控制同伙。” 十二个字赫然写在上方,且纸张已旧,墨迹略微褪色,定不是刚写的。 “就知道是这几个字。”资历深些摇了摇头,早就站在了门口,“肖捕头惯常第一日会给出这张纸条,十二个字用了五六年了也没有变啊!” 言淡反倒是有些想笑,想来这捕头可能有些孤僻,不适应和这么多人相处,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方法吧。 她踱步沿着现场走了一圈,仔细观察。 这次的现场十分干净,不仅处于室内,且房间内部被仔细清扫过。 虽然打扫过,但却依然保留了生活痕迹,只是没有任何血迹亦或是其他争斗过的印记残留,证明此处极有可能不是第一犯罪现场。 再看尸体上,四肢腹部均有少量淤青,有旧印也有新伤。 一把短刃端正插在胸口处,一刀直入心脏,无其他刀伤。 凶器被留在现场,且上面刻有死者图门巴雅尔的姓氏,应是死者自己的佩刀。 只从现场再也看不出什么后,言淡把目光聚焦到死者周边的人际关系上。 这次案发地的房屋处于西市之中。 大凌为了便于管理,特地划分了一块区域,这边有许多短租房,大多都是提供给这些因通商而短期住于京城的外来人。 虽然温良受了肖捕头的嘱托负责管理分配,但只有少部分买账留了下来,其他人皆自动各自结了队伍,自行按照字条的内容开始了探查。 温良看了看剩下的五个捕快,深深叹出一口气,“既然其他同僚都选择了盘问近邻,那我们便先去控制同伙吧!” “可是,这里的同伙指的是?”年轻的捕快有些不明所以,问出了声。 温良大概看过被害者的简单资料,猜测道:“应是指的和他一同进入京城的商队吧,衙门那边都有记录。” 言淡也看过这个记录,其中并没有真正凶手佳木仁波切布仁的名字。 她思虑片刻,想着如何把方向拐回正途,蓦然瞥到了被放在一旁的纸张。 第69章 新的嫌疑人.宝藏案 “我认为还需把通市监丞秦岳振也算在同伙里边。”指了指由肖捕头撰写的初步案情分析,“这里肖捕头把秦岳振也记录在有嫌疑之人的行列中。” 奉公门接到案子前,衙门会专门撰写个大概案情递交到这边。 捕头收到后,可凭借自己的理解再增加一二,这便是发到捕快手上的初步案情分析。 而对比其他捕头,肖捕头的版本则更加详细,列举了许多嫌疑人在其中。 秦岳振的名字虽然只是在末尾,前边还有七八个与死者相关的名字,但标注的理由却还算充分…… “言捕快说的有理。”温良则一眼看出秦岳振的确和死者有着充分的利益关联,不由感叹言捕快的敏锐,“那咱们便分头出发吧,张捕快你带着几人去这片的其他屋子找到商队所在,我和言捕快则去通市监请秦大人配合办案。” 秦岳振被请到奉公门时还算镇定,即便问到了死者之时也表现得毫无纰漏,仿佛一个完全没有关联的人。 直到肖捕头回到奉公门,一行人得知所有城门均已加强守备,他在不远处恰好听到,其面色才有些许变化。 言淡一直仔细观察他,因此并未放过这细微的改变。 即便他很快便面色如常,老神在在的饮了口茶水。 肖捕头加强城门守备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死者为鞑靼人,与之来往的大凌百姓极少,因此凶手大概率可锁定在外来人中。 外来人要离开京城,不止要在城门处登记,还需向通市监报备拿到文书,才能凭借文书在各处通行。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1节 即使是加急,这流程走下来也至少需要一日。 如若凶犯是外来人,必不可能走正常流程,很可能伪装成普通百姓混出城。 死者被发现得还算早,报案也及时,因此凶犯极有可能还未能及时出城,所以加强守备严加审查,防止凶犯出逃,这才能保证把范围锁定在京城内。 秦岳振初步看上去并无什么问题,因此很快便被放了回去。 言淡却仔细看了眼他的供述,注意到他似乎有意淡化通市监丞对贸易物品往来的监管职责,讲得十分含糊,反而详细描述了对来往商人个人的背景核查。 有隐瞒就是有问题,她如此想到。 虽有了言淡的提醒,成功使得秦岳振进入了奉公门的视野之中。 但当其他捕快发现同商队中另一人,和死者有着极深的矛盾之时,立刻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此人名为哈丰阿,爱慕的女孩哈斯其其格成了被害人的妻子。 他一直有些意难平,认为是被害者使了手段,才抱得美人归,因此平日没少给人家使绊子。 半个月前,借着酒劲,两人在酒楼打了一架,还互相放了许多狠话。 哈丰阿则说了,总有一天要杀死图门巴雅尔,夺回其其格。 当时有不少人都听见了。 死者图门巴雅尔身上的旧淤青,极有可能便是此刻被哈丰阿揍出来的。 捕快们在死者邻居间询问之时,许多人都说了此事,被他们一一记录在了纸上。 此刻摆在奉公门的众多人的面前,使得大部分嫌疑都转嫁到了哈丰阿的头上。 下午,在家中还未醒酒的哈丰阿,便被捉到了奉公门。 第70章 故意隐瞒.宝藏案 哈丰阿的审问,言淡并未参与。 她深知其不是凶手,因此反复看着捕快们带回来的证言笔录,竟意外在其中发现了真正的凶犯,佳木仁波切布仁的名字。 那日酒楼打架,他也在现场。 在佳木仁波切布仁的供述中,他本坐在另一桌用膳,感觉身后桌有两个人打了起来,撞翻了桌子。 他害怕自己被牵累,便站起身躲在一旁。 见着两个人都有些眼熟,似乎和自己是同乡,才开始劝架。 至于两人是因什么事而吵起来,他只大概听到了只言片语,知晓是为了一位叫做其其格的女人,其他便没能听清了。 再看其他人的证言,就没有佳木仁波切这么简洁明了了。 在哈丰阿开始大叫之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哪个地方的人都爱听八卦,因此所有证言上都说出了‘其其格’的名字,知晓两人是为了争同一个女人。 除此之外,还提到了图门巴雅尔似乎一直在嘲笑哈丰阿很穷,以后他可以给其其格买鲜亮的丝绸和美丽的珠宝,而哈丰阿只配住帐篷闻马粪…… 哈丰阿这才暴起发怒,用拳头砸向图门巴雅尔。 由此看出,图门巴雅尔似乎极为确信自己能突然暴富,才这么居高临下的嘲笑和自己同一个商队中的人。 难道是这次大凌之行让他捕捉到了什么商机? 言淡注意到佳木仁波切的证言中,丝毫没有提及到这一点,便知晓了这又是对方想要隐藏之处。 把这凶犯和帮凶想要隐瞒的点略微结合,言淡也得出了一个大概得探查方向。 她看暗室里其他人还在围绕着哈丰阿讯问,干脆和守门的捕快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奉公门。 来到通市监,直接跳过监丞,请求面见市监。 市监乃是从六品下,是通市监中最大的官,通常只设有一人。 他不仅亲自接见了言淡,且让通市监内的录事配合言淡查看诸蕃交易之事的记录册子。 佳木仁波切的民族因地域不同,所以产有些许特殊水果,羊毛更是多到数不胜数,因此交易的事物大多是这些。 交易记录的每个页面,都有当值掌固的签名,整体册子的后边则有录事的签名。 掌固拥有负责收集交易对象、物资、物品、物产等信息的职责,无品级。 而录事则拥有统管来往文书,以及这些贸易记录的权利,为从九品下。 仔细观察被害者图门巴雅尔胡德的所有记录,便能发现他的所有贸易记录都由一位名为章涯的掌固经手,而录事的签名统一是孙瀚泽。 再看凶犯佳木仁波切布仁早期的记录所经掌固并不同,后边也变成和图门巴雅尔一样。 通市监常规配置,掌固有十人,以被害者和凶犯的贸易来往次数,全部恰好碰到一人当值的几率很小。 这大概率不会是巧合。 但录事常规有两人…… 言淡放下手中的册子,抬眼望向静候在一旁的录事,“孙录事。” “言捕快。”录事是个年过天命的老者,胡须头发皆已微白,大概是受了市监的吩咐,态度很和气,“是有什么疑问之处么?” “请问通市监的录事是否有两位?” 孙录事笑呵呵的抚了抚胡子,“常理来说的确是如此,但几个月前和老朽同为录事的陈录事年过花甲,告老还乡了。一时之间无人顶上这个缺,因此如今便只有老朽一人管理这些文书。” 话讲了一半,他皱起了眉头,“在这之前陈录事缠绵病榻,有不少事务未处理,还好有两位书令帮忙整理过去陈录事遗留的旧录,这才忙活得过来。” 只有一名录事,难怪后边都是他的签名。 言淡拱手赞叹,“这么多册子记录,只一人处理,孙录事真是辛苦了。” “都是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孙录事也回了一礼。 言淡观察老者面容疲惫,精力似乎已有所不济,不一定是和那些人有所勾结。 这么多册子记录,工作量大大超出,难免有所疏漏…… 因此,又试探道,“孙录事,通市监掌固的轮值可有规定?” “有的,每月月初,监丞亲自制定掌固轮值的时间,轮流进行记录。轮值名单月月替换,以防止掌固与商人勾结。” 监丞不就是秦岳振,那他在名单中做些手脚,便可让固定的人去和人对接,轻易便能在记录中弄虚作假。 言淡暗自叹了口气,又寒暄了两句,转身拿起一个册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孙录事,你可知今日是谁轮值。” “今日?”孙录事摇了摇头,“对不住,老朽向来要等记录到了才能大概知道轮值顺序,现在恰逢月头,还在整理上月的册子,今月的轮值恐之后才能知晓。” “这样啊……” 看他下意识的反应,应是真不清楚轮值名单了,给出的理由也是合理。 言淡若有所思,心中对孙录事的怀疑又去了大半,“孙录事,你可知掌固章涯在哪?” “章涯?” 提到这个名字,孙录事的眸间隐约浮现出几丝厌恶,语气也平淡些许,“这个你恐怕得问秦监丞了。” “为何要问秦监丞?” “其他掌固我不知晓……”孙录事毕竟是久经官场,片刻便掩去了自己的情绪,又露出笑眯眯的和气模样,“章掌固是秦监丞夫人的侄子,在加上轮值时间也是监丞所定下,所以秦监丞定能知晓他的行踪……” 第71章 失踪的财宝.宝藏案 拜别孙录事,言淡自通市监而出,却恰好看见肖捕头正迎面走来。 他独自一人,身后并无任何捕快,正手托着一沓张,熟练快速地写着什么。 眼见着这人低头行走,并不看路,差点和路过的百姓撞到。 言淡刚要开口提醒,却见他在即将撞到之际,双脚开合挪移,霎那间便到了几步之外。 在如此剧烈的动作下,那纸依旧稳稳的托在手上,只是笔尖微顿,甩出些许墨点于衣襟之上。 好身手。 这人仿似心无旁骛,实际却耳听八方,不愧是奉公门的捕头。 言淡走于近旁,主动拱手,“肖捕头。” 她瞟了眼纸张上的内容,详细记录了案情发生到现在的进展,几个嫌疑人包括哈丰阿已被黑墨划去,正好轮到了秦岳振的头上。 肖捕头效率也挺高啊! “你怎么在这?”抬头看向言淡,记录的笔终于完全停了下来,肖捕头有些不解,“我不是留下了纸条么?” 又是纸条。 看来肖捕头对那些捕快仍旧用‘老方法’安排了工作,不知道有没有写上新的内容? 言淡觉着有些好笑,嘴角微微弯起,“刚才审问哈丰阿的时候,我想到了通市监有交易记录,便过来打探了一番,已和守在门口的捕快打过招呼。” “原来你是言淡。”肖捕头这才有些印象,似乎有人告知过自己。 他点了点头,也不问言淡查出了什么,“你回奉公门吧!” 即使属下已查过了这里,但仍旧踏步入内,预备再查一遍。 捕头吩咐下来,即使言淡有了新的思路,也不好违抗命令。 再加上那人身影已走远,反驳不了。 她叹了一口气,选择听命向奉公门走去。 本来想好了下一步,却不得不听他人吩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作为下属,听从命令是本分。 但这略有些憋闷的感受也使言淡下定了决心,以后定要做可自主行事的捕头。 慢慢踱步回到奉公门,和其他捕快一起按照纸条上交代的,整理好被害者商队里所有人员的信息。 经过了大半日的相处,众多捕快对温良的态度好上了许多,态度间也有些许佩服。 言淡默默看着,想着这人格魅力果然是天生的。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2节 她并不羡慕,十分清楚自己虽然没有在这群捕快中的号召力,却有面对普通百姓时的亲和力,不过是各有所长罢了。 而且当她以后站得更高,号召力这种东西便会自然而然形成。 整理完毕后,一行人按照纸条上的第二行字,出了奉公门,走向了刑部。 刑部从前朝开始便存在,其中的职责是掌管司法行政,可复核所有案件的结果。 但自从奉公门的成立,独立于朝堂体系之外,所经手的案件鲜少主动提交给刑部复核,刑部也不能主动插手奉公门事务。 从此刑部的工作便形同虚设,立场也有些尴尬起来,在其他五部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 可想而知,刑部内的官员,见到奉公门捕快能有什么好脸色。 被守门的刁难了几句,温良脾气不错,依旧笑眯眯的递上文书,上边有肖捕头和总捕头的签字,以及奉公门印章。 守门看了看上边的文字,“你们找郑凡郑大人?” “是的,麻烦通报一声。” 即使不情愿,对方手续齐全,奉公门的职权摆在那里,守门的拱了手,还是进去报了信。 拿了文书的郑凡很快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着一双略微上挑的丹凤眼,一身官服衬托出的气质威严又儒雅。 他礼数周全,带着一众人来到个类似厅堂的地方,让人上了茶。 “各位来找本官有何事?” 温良并不饮茶水,对着纸条上的内容问道:“听说郑大人曾外放到天水郡才霖县做过县令,去年才入京?” 才霖县? 言淡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之前言母的信里似乎提到过‘表叔’秦岳振的祖籍便是在那。 虽然才霖县是在徽州,和云岗县不属于同一州。 但云岗县恰好处在州的边缘处,因此倒是隔得不远。 且才霖县出了名的繁华,在妹妹言浅的口中,似乎全家最近一次出行便是去了那里,让她买到了缎子还见识了与众不同的针法,因此印象深刻。 “的确是这样。”郑大人面色如常,喝茶的动作却慢了下来,“不知为何有此问?” “传闻郑大人治理得极好,才霖县百姓富足和乐,风气良好,行商也总会在此处停留……” 温良有些不好意思直接问,便先赞扬了一番,待到对方面色略微好些,才又道:“听说也有许多异国商人会停留在此处,有一位名叫图门巴雅尔胡德的鞑靼人,不知郑大人有没有印象。” “你也知道才霖县来往人复杂,本官怎会每个都记住?” 温良看他否认,有些着急,“可是才霖县地处偏南,附近对羊毛羊奶的需求并不多,那鞑靼人回回去回回亏,为何还每年坚持呢?” 郑大人这才仿似有些印象,他轻笑一声。 这一笑,细长的眼睛眯起,颇有些老狐狸的狡猾气质。 “人我不记得,但这些外来人蜂拥而至的原因我倒是知晓。” “请大人指教。” “这涉及到些许前朝秘事……” 前朝灭亡之时,群雄并起。 当时最占优势的并不是此朝的开国皇帝,而是一位名为谢添齐的大将。 他本是驻守天水郡的将领,在起义军暴动之时镇压下来,自己却借着这股威势自立为主,占守整个徽州。 这位谢将军行事暴烈,在和蕲州势力大战胜利之后,做出了屠戮郡县的恶事,使得人人惶恐。 他不但要抢钱,还要杀人,挨家挨户门门搜刮完,再一个个杀光。 官府、富豪、百姓,无一幸免。 就这样,他积累起了一大笔财富,包含金银古董珠玉器皿等等……也成为了一个谁看谁眼红的肥肉。 时间久了,没有规则的军队内部腐败,再加上四周虎视眈眈的侵袭。 这位风极一时的谢将军终于自食其果,被逼到了天水郡,也是他起家的地方,最后投水自尽。 相传他跳水之处便是才霖县边的西河。 但那些财宝却消失不见。 大凌朝开国之后,皇帝曾派人过来搜查,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 后面传说这位谢将军是把财富作为陪葬,用大船装好,然后凿穿船底,和他一起入了西河,又顺着河流入了江水。 那船底破了多少,财宝又是从何处沉下,这些一概不知。 江之大,之深,即使是大箱的金银也只如同一粟,极难寻找,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知近十几年,又出现了新的传闻。 说是谢将军藏起了财宝,并画了一幅藏宝图,藏在了才霖县。 只要有人寻到了这幅图,便能坐拥这传说中的财宝,富可敌国…… 这事传得不算广,本国百姓深知朝廷已来搜查过一无所获,因此没有信这传言,反而是些许异国商人动了心。 之后便有许多商人打着经商的名义去了才霖县,那边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附近县的人听说这里繁华,景色美丽离得又不远,顺势到才霖县游玩一番。 许多大凌的行商看准了商机,也运送了货物,到这里进行买卖。 商人聚集,人口流动大,县衙有了钱,县令也有了政绩…… 才霖县在短短几年之间,成为了整个天水郡最繁华之地,郑大人也凭借优秀的政绩重回京中。 让人不得不怀疑,藏宝图的消息该不会是这人故意放出的吧。 第72章 推举.宝藏案 找郑大人问到了消息,再次回到了奉公门。 纸条上吩咐已经全部执行完毕,温良只是个小小的三等捕快,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安置这一大群捕快。 恰好临近下值时间,他没有权利留众人在此,只好就地解散。 言淡见天色已暗,要查的人也都下班了,耐心等了几刻,也未见肖捕头回来。 干脆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回到了住处休息。 她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想。 根据藏宝图的传言,以及图门巴雅尔去才霖县的行为,他和哈丰阿产生冲突前说的话,都能看出图门巴雅尔应是找到了关于藏宝图的线索。 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甚至因此引来了杀身之祸…… 难道藏宝图竟是真的? 毕竟作为帮凶的秦岳振也是出自才霖县,而佳木仁波切所想隐藏的证言也和财富有关…… 不论这财宝存不存在,但他们几人肯定是信了,自然可以为‘财’杀人,这动机便也能成立了。 慢慢整理着思绪,言淡逐渐进入梦乡。 第二日,地平线逐渐发亮,随即晨光破晓,黑夜褪去。 言淡被窗棂透进的阳光刺激得皱了皱眉头,听着隔壁的公鸡打鸣声醒来。 她懵了片刻,麻利起身。 洗漱完毕,便快速出了门。 随着对于案情的思路逐步清晰,言淡越发干劲十足,脚步也越来越快。 谁知刚出了巷子口,便见着一个提了篮子的桃色衣衫侍女在那里探头探脑。 这附近住的都是捕快,鲜少看到生面孔,言淡好奇打量了一眼。 看对方虽是侍女打扮,但衣着光鲜整洁,府上应较为富有。 侍女提着篮子的动作娴熟,篮子中东西不多的情况下,已有些疲累,平日应是很少干重活。 再看她裙摆下鞋面干净,鞋头磨损小,思量可能是坐马车过来。 一眼而已,能分析出的就这么多,比起经验老练的捕头还是差上许多。 言淡摇了摇头,不再看那个方向,快步离去。 “别走,等等。” 谁知那侍女反而追过来,唤住了言淡,“是言捕快么?” “你是?” “奴婢是应府的侍女,听闻京城有一位女捕快聪慧过人,一连破获多起大案……”侍女长得娟秀,笑容略带些羞涩,双眸仿佛盈盈秋水一般微波荡漾,“今日慕名而来,准备了些小小心意,替沉冤得雪的百姓感谢您,望言捕快不要嫌弃。” 看着对方这柔情似水的眼神,如若不是同为性别女,言淡都要怀疑对方爱上了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破案乃是捕快的职责,无需言谢……”言淡瞧了那篮子里的糕点甚是精美,京城物价高,这些肯定花了不少钱,连连推拒,“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言捕快,你就收下吧!” “真的不用了。” 言淡看了看日头,想着又耽误了些时间,连忙又道了一次谢,推开篮子便落荒而逃。 跑了几步,终于见不着那侍女的身影,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慢了下来。 侍女的说辞,漏洞不少。 言淡虽最近在奉公门内部算是有了些名气,但远远谈不上美名远扬,不至于连未接触过的侍女都知晓。 想来侍女特地坐着马车,还买了名贵的糕点过来,可能是受了主家的吩咐。 虽不知对方有何目的,推拒了还是最稳妥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奉公门,早食都忘了吃。 肖捕头早已出了门,还是去的通市监。 昨日肖捕头和言淡查到了一样的信息,同样把嫌疑放在了监丞秦岳振和掌固章涯身上,章涯无品级,晨间便被捉到了奉公门。 而秦岳振官职在身,再加上昨日已请过他一次,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好再请,只好由肖捕头亲自上门。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3节 关于章涯的审问任务,便交给了捕快们。 不知为何今日肖捕头并未留下纸条,负责的人选也未指定。 即使是讯问也只能有一个主审,其他为辅。主审的名字是可以写入记录的,放到年底评审,便是升级别的重要凭证。 众人都想当主审,讨论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按职级选。 一众捕快中,一共三个二级捕快。 在二级捕快中,又以言淡最近风头最盛。 所有捕快投了票,她顺理成章的被推举了出来。 第73章 初次主审.宝藏案 言淡从入奉公门以来,讯问倒是参与了不少,但还是第一次坐到主位上。 看过各位捕头或捕快的讯问方式,总结下来,不论手法如何,所需攻破的都是凶犯的心理。 就比如曾在架格库中看到的银库抢劫案。 罪犯们互相隐瞒罪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多年,追求心中之义……包捕头便是采用各个击破法,一一分化他们,扩大罪犯之间的内部矛盾,找到薄弱点,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证言。 再回想到上次姜捕头夜审的分尸案凶犯。 案卷上描述,这人不仅犯罪手法残忍,自视过高,且没有同理心。姜捕头并没有直接问话,而是先进行嘲讽,后又贬低,挑起他的怒气,最后才从重复的问话回答中寻到破绽。 还有伏捕头多次审讯,言淡都有在现场。 针对不同的犯人,采取相应的手段…… 这些知识早已被言淡吸收进来,如今终于能进行实践。 初秋已至,天却还是闷热。 此刻正是午膳的时候,奉公门这座暗色为基调的庞然大物,却人头攒动一片热闹。 一部分无事的捕快从门内涌出,勾肩搭背要去附近吃些好的。 一部分思索案子的捕快则愁眉紧锁,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准备随便吃点馒头解决。 而最西边的屋子里,却只有寥寥几人。 这里是奉公门负责审问的暗室。 房间无光无风,只留一扇小窗透气,在一片黑暗中,那股闷热也变为了锁紧喉咙的绳索,让人喘不过气。 熬了两个时辰,不仅被审问的章涯满头大汗,主审的言淡也感觉背后被汗浸润得透湿…… 终于在细问每日行程中,捉到了他的破绽。 “你之前说的是,和那图门巴雅尔最后一次见面是前两日他喊你去喝酒是么,但因你有公事在身所以才未去?” 章涯的心思并不缜密,虽然努力提防着,但依旧被这翻来覆去的提问弄得头晕眼花。 他用手背摸了摸流到下巴的汗水,被问得有些犹豫起来,结结巴巴道:“是……是……这样?” “章涯,是不是这样,该由你告诉我。” “是的吧……是的。” “你确认了?” “确认。” 啪! 言淡猛然一拍桌子,震动得油灯晃动。 这动静把对面的人吓了一跳,差点站起身,又被身旁的捕快按压到凳子上。 “大胆!奉公门之中还敢撒谎。” “冤枉啊!小的不敢。” “最开始在你的描述中,你和图门巴雅尔并不相熟,并且你厌恶他,他怎会喊你去喝酒?” “他……他是为了讨好我!”章涯哆哆嗦嗦,“毕竟我要记录货物往来,他肯定是怕出了岔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平日经常接受这种讨好?” “平日……”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章涯连忙摇头,“都是他自作主张,平日我从未接受过任何贿赂,我察觉这图门巴雅尔的心思,不想让他得逞,所以他叫我去喝酒我才未去。” 言淡冷哼一声,“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把一旁记录的纸张展示到章涯面前,“你的描述是因为公事才未去,并没有提及到其他。” “是我忘了……对,我忘了说。” “那章掌固的忘性不小嘛!” 女捕快一身黑衣,几乎要隐藏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只一盏烛火照亮她的面庞。 那火倒映在黑亮的眸子中,在目光中增添了一丝让人毫无遁形的洞察力,看透到了人的心中。 她突然笑了,“章掌固,你这证言,前言不搭后语之处不少,极为不可信……你要不要好好回忆一下,再和我说……” 笑意微敛。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给你一刻的时间仔细想想,如若再有说错的话……你知道的。” 言淡的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还未定罪的情况下,实际她并不能把章涯怎么样,最多关他几日罢了。 想到这里,她努力维持,才让自己的眼神不晃动,变得冷静又坚定。 这戏演得不错,使得未尽之言带给人无尽的想象,威慑到了章涯,让其愈加慌张。 他连连点头,“我一定仔细想想……每日事情许多,一刻时间太少了,求求宽限些时辰……” 一刻,换算成现代时间差不多是十四分钟多。 正是因为时间少,所以才有急迫感,让人更容易出纰漏。 “一刻就一刻,时间可不等你。”她摇摇头,站起身,状似无意的又提醒了一句,“对了,我们捕头可是已经去了通市监,如果有人招在了你的前面,那便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可得想清楚。” 第74章 黑街之行.宝藏案 各种‘威慑’方法用上,章涯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供出了些许有用的信息。 一是,秦岳振果然在轮值名单上动了手脚。 他故意安排章涯去记录那些有问题的货物信息,并加以篡改,以符合大凌对于异国通商的要求。 但实际章涯并未真正检查过货物,只是按照秦岳振给出的信息记录,所以他也不知晓这些商人和秦岳振到底运送的是什么。 二是,被害者图门巴雅尔在遇害前,的确曾经约过章涯晚间去喝酒,但章涯不去的原因并非他所招供的因公事,而是秦岳振知晓之后不允许他去。 且图门巴雅尔约定的时间和位置,章涯也都告知过秦岳振。 “赤丰街,山岳客栈。” 这名字一说出之时,部分捕快的脸色都有些变。 这赤丰街是京城有名的黑街,处于北城门附近的角落。 里边龙蛇混杂,因为所涉及的势力极多,官府奈何他们不得,只能和他们划清界限泾渭分明。 但私下里,某些捕头捕快遇到找不出痕迹的人或物件之时,也只能偷偷去那里买些消息。 因为这个地方什么都能卖,只要出够银钱必有所得。 山岳客栈,在这条黑街里也算是有名的势力。 这客栈老板身份神秘,里边的跑堂厨师个个武功高强,他们不仅会招待客人,也负责维护场地秩序。 许多人都会选择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事关黑街,想要去那边获得些什么,要么出钱,没钱出命。 一众捕快都不敢自作主张,只等着肖捕头回来做主。 讯问不是肖捕头所擅长的,再加上秦岳振是个油盐不进的狡诈之徒,言语之间就能把人绕进去,肖捕头回到奉公门之时可以说是毫无收获。 回来看完了章涯的供词,他并未着急探查黑街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又去了通市监。 有了人证,终于可以把秦岳振这个老狐狸提溜来奉公门。 受了一早上气的肖捕头心中终于舒爽了。 关押好秦岳振,他这才关注到赤丰街的信息。 又跑了一趟水行捕头的捕房,不出一会带回来一箱银子。 言淡这才知晓,原来这完全搭不上边的两个人,‘独行侠’肖捕头和‘财神’姜捕头竟然是好友…… 平时他们怎么交流? 一个递纸条,一个撒银子? 这画面太神奇,言淡不敢想象。 …… 黑街,看上去不像黑街。 夜间灯火通明,两边摊贩整洁干净。 人们打扮正常,摩肩接踵之时也会有礼避让,并无冲突。 摊贩们热情的吆喝着,邀请到自己的摊位前。 一时之间看过去,倒像是普通夜市。 有个精雕玉琢的小姑娘,长相娇憨可爱。 她远远望见言淡一行人,热情地招着手,“客官,新来的吧!快来看一看!瞧一瞧!” 看什么? 言淡好奇瞥了一眼她的摊位。 “新做好的人皮面具!男女老少,各种年龄,不同价位,不同质地……真正人皮的价格最高哟!”姑娘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动人,说出的话却让人后背发麻。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4节 好家伙。 言淡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随着越走越深,初入黑街的捕快们脸色也越来越白。 一直都只是略有听闻,今日一见,黑街的货物果然千奇百怪。 有摊位上摆着水果的,结果分轻微毒性、中等毒性和高毒性…… 毒性症状也不同,分类在那里,规划得明明白白。 有卖首饰的,仔细看,就会发现…… 簪子里藏了针,镯子里藏铁丝线,就连腰带也能藏软剑。 再看卖零食的是毒药…… 卖字画的是赝品还教你如何才能做得真…… 就连路边卖花的也不简单,那花香不能闻,被特殊药品浇灌过…… 言淡最开始还有些好奇,后边也学会了目不斜视,紧紧跟随着肖捕头…… 绝对不能掉队! 她心里默默想着。 黑街,果然还是黑街。 以后一定想办法给你端掉。 第75章 两难选择.宝藏案 进入客栈,刚踏入门槛没走两步,便见着两桌推杯换盏的魁梧大汉,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他们仿佛只是无意间一瞥,便收回了视线,再次吆喝划拳起来。 其他桌也似乎默默注意着这边,明面上虽然喝酒吃菜有说有笑,但视线的余光总是不经意扫过这刚进屋的一群人。 “坐这桌。”肖捕头言简意赅,主动选了靠角落的一桌。 一张方正的桌子,他主动占了一边,侧面放上装银子的箱子,摆明拒绝和人同坐一个椅子。 其余捕快乖觉的坐到另外三边。 除了言淡之外的都是壮实的高大汉子,一共七个人,分配下来,每个凳子上至少坐两人。 她个子小,干脆随便选了一个,待两个捕快坐下后,只微微坐个边缘。 身旁捕快恰好是温良,老好人一个。 他主动又挪出了一些,让言淡能坐得舒适些。 待所有人坐定,冷眼旁观的跑堂才走到桌边。 这人面带微笑,态度和气却并不热络,仿佛来的不是客人,只是普通路人。 “各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这山岳客栈点菜也有讲究的。 不仅没有单子可看,且只卖四个套餐。 分别是悬、崖、绝、壁,每个套餐都代表不同的服务内容。 ‘悬’是买消息,上天入地没有他们不知晓的,只是需要的时间长短罢了。 ‘崖’是寻物寻人,不止能告诉你在哪,还负责亲手‘送’到。 ‘绝’是买凶杀人,各种杀手,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直到世上再无此人。 ‘壁’则是入住客栈,寻求保护。这个可能和‘绝’会有所冲突,到时便是看个先来后到。 每种服务,难度不同,价格也不同。 其中‘悬’是最便宜,也是最常见的。 跑堂并不做介绍,似乎笃定所有前来之人都知晓菜单内容。 还好肖捕头确实是个老手,他拍了拍身边的箱子,“我买悬字。” “好的,客官请稍候。” 跑堂直接走上前,掂量了下箱子。 他看着文质彬彬,单手提这个装满了银两的箱子却十分轻松,甚至能抛向空中再随意接住,稳稳放到地上。 “够了,甚至多出了许多,可以买两个悬字了,客官的意思是?” “我正是要买两个……” “好。”跑堂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红纸,递给肖捕头。 待纸送出,也不停留,直接提着银子便离开了。 肖捕头一向随身携带毛笔和竹筒装好的墨,不一会儿便在红纸上写了些许内容。 他的字迹工整,再加上言淡隔得不远,因此纸上的内容被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个问题是,两日前夜间,秦岳振是否在山岳客栈杀害图门巴雅尔? 从此问可以看出,肖捕头怀疑是秦岳振直接动手杀人。 但言淡却知晓这问题的答案只能是‘否’,因为真正动手的人是佳木仁波切布仁。 这钱看来是浪费了。 她有心提示,却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怎么能笃定秦岳振不是杀人凶手,只能按下不表。 再看他所写的第二个问题。 图门巴雅尔身上的藏宝图,如今在何处…… 这个答案言淡也不太确定,动手的虽是佳木仁波切,但藏宝图却说不准在秦岳振身上,只等风头过去,两人寻宝后再分…… 因此这个问题倒是不错,说不准能引出佳木仁波切和案件的关联线索。 肖捕头写完两个问题,主动递交给刚才的跑堂。 不多时,便有几个侍女打扮的人,分别端着托盘走到桌前。 她们身高相仿,连把菜放到桌上的动作极其相似,只分毫不同。 每个人的面上,统一带着木质面具,看不清面容。 当所有人站在一处,你便再也分不清刚才到面前给你端菜的到底是哪位姑娘。 再看那面具,上方花样从未见过,颜色主要是黑色,只些许红蓝点缀。 外形画得十分抽象,有些仿似猴子,却长着长长的獠牙。 言淡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有些像山魈。 但在之前的世界里,山魈栖息地主要位于热带雨林和热带草原稀树林中,不符合大凌的地理位置,这里的人不应该见过才对。 后来又想,这里已是另一个世界,也许生物习性也有所变化,并无不可能。 她干脆小声问身边的温良,“面具上是什么,你认识么?” “当然认识,这是‘山神’。” 见言淡还有些不明的模样,温良仔细解释起来。 “南边部分靠山的郡县尊此为山神,传说每代猴群里都会有一只长出獠牙的大猴,它便是猴王,成为山神,可守护一山安宁。” “曾经流传过一个故事,说一个猎户入山后遇见了老虎,他爬上大树逃过一劫,但老虎在下面等待,不肯放过到嘴的肥肉。谁知在他体力不支之时,一个巨猴出现,打走了老虎,并赠他灵果,从此他便力大无穷,成为了战无不胜的将军。” “从此之后,那些经常要入山打猎的猎人,怕遇见虎熊,便会祭拜山神。” 短短几句,讲完了山神的传说,菜肴也摆满桌面。 桌上有热有凉,虽没有山珍海味,但也算色香味俱全。 还要等消息,坐着也是坐着,肖捕头直接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其他捕快也立刻跟上。 言淡为了审问,午膳没吃,早就饿得胃发酸,此刻更是吃得嘴皮子不停。 也许是见着这群人并无异常,徘徊着若有若无的视线,慢慢淡化消失,使得这群捕快也放松下来,吃得更加尽兴。 酒足饭饱,跑堂才再次走了过来。 他左手右手各拿一张红纸,身后侍女守在不远处。 “客官。”跑堂先拱了拱手,“对不住,你要买的消息,所涉及之人恰好是老顾客,所以得多出一倍钱,因此两个答案,你只能知晓一个。” 他抬了抬左手的红纸,“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你现在便能知晓。”右边的红纸却背到身后,“第二个问题,我们需要两日时间,两日后的夜间会送到您的府上。” “请选择。” 第76章 曲线办案.宝藏案 肖捕头向来是个按计划办事的人,突然出了意料之外的事,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起来。 选择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便是确定了案子的结果,确认凶手能省许多不必要的步骤,这对任何一个捕头都是极大的诱惑。 第二个问题则是涉及到宝藏,这藏宝图不仅能作为罪证佐证定罪,如果真有宝藏,也可充盈国库。 捕头在犹豫,剩下的捕快也不敢随意插手,只静静等待着他的决定。 言淡害怕他选了第一个,沉思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肖捕头,我认为,应该选第二个。” 肖捕头并不回答,甚至连眼神也未动一下,不知是否有听进去。 言淡只好再接再厉,“第二个问题可以找到图的位置,如果是和秦岳振相关,此图在我们手上,秦岳振没了获得巨额财富的可能性,自然会招供……但若是在其他地方,找到相关之人,说不准得到意料之外的线索。” “即便真的是秦岳振在客栈杀了人,再把尸体挪到被害者住处,被害者身形魁梧,秦岳振一人很难完成挪尸运尸,一定有帮凶。” “秦岳振已在明处,如今我们更需要知晓暗处还发生了些什么,所以……” 她不敢说得太明,只能表述出第二个问题性价比更高,选它更划得来。 见好就收,说完想说的话,言淡便沉默下来,和其他人一起等待肖捕头做出选择。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5节 好在肖捕头虽性格孤僻,但也是个聪明人。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两日后才能得到,因此一行人干脆离开了黑街,随后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 第二日出门,言淡远远又望见那桃衫丫鬟守在巷子口,与昨日一样提着篮子。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这么执着? 如今还有案子在身,没有时间深究。 她无奈叹了口气,干脆低着头快步经过。 果然不出一会,身后又传来丫鬟的呼喊声,“言捕快,等等我……” 言淡佯装没听到,小跑着向着人群更多处去。 绕了点路,买了个煎饼边走边吃,到了奉公门又灌了一大口茶水,既解了腻又解了渴。 肖捕头到了上值时间仍旧不见身影,但却派了好友姜捕头的一等捕快,送过来一张写满内容的纸条。 果然又是如此。 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肖捕头的作风,干脆接过纸条,按照上面的吩咐行事。 所有捕快每人领了几册通市监调来的文书,翻看由章涯经手记录的册子。 由于章涯只是听从秦岳振吩咐,他自己并不知晓真实运送到京中的货物是什么。 因此找到了对应的记录,还得遵循内容,问过每一个异国商人,一一检查核对,查漏补缺,这本就是巨大的工作量。 这部分商人奸诈油滑,贿赂了秦岳振本就是为了运送违禁品,轻易不得承认自己的错处……因此许多捕快磨破了嘴皮子,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内容。 言淡尝试了一次之后,便放弃了这条路。 直接讯问不行,只能从其他方向尝试…… 言淡把脑海中认识的所有人思量了一圈,选择去寻找王静榛。 她花了些许碎银子,去京城有名的雪芳阁买了糕点,又在街头的铺子里称了些蜜饯干果,最后备上清香扑鼻的茶水。 王静榛办事很利落,不出一会便把相熟的人都聚到言淡所住的院子里。 待大家吃喝起来,打开了话匣子,言淡这才问起了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 这一问果然便问出了些端倪。 老百姓过得是生活,最是清楚市场物价变化,也知晓哪里能买到便宜货。 哪一段时间多了一批低价盐,在附近偷偷流动售卖…… 什么蔬果从未见过的,却再某个时间突然出现在了菜摊上…… 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因为来源不正,隐瞒了官府不用交税,所以卖的便宜,很快便会售空,因此很难被监管的人员发现。 如同这样的情况,大大小小遍布京城各地。 言淡根据时间,再查这些异国商人的记录,大概也能猜出这些货物是什么时候进入的京城,又经过多长时间流入市场。 有了这些信息,再次进入审讯室的言淡犹如神助,不出一会便诈出了两个商人偷运违禁货物的消息,也找到了帮他们散布货物的下家。 借着已招供的信息,把所有章涯记录的商人,全部暂时关押到了奉公门的临时监狱,其中也包括言淡盯了许久的佳木仁波切。 第77章 借力破案.宝藏案 佳木仁波切本静静等待风头稍缓些,城门守备没那么认真了,就可以混出城。 如今被‘牵累’进的牢房,彻底的限制住,他心底虽有些慌,但表面还算镇定。 因为他知晓这事明面上和自己的关系不多,除了黑街客栈的人,唯一知情的人便是秦岳振。 黑街一向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会透露什么。 秦岳振还想着分财宝,同自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更加不会供出自己。 那藏宝图,在隔壁空屋的墙壁空层中,那屋子许久没住人,必查不到那里。 他侥幸的想法只维持了一天,当山岳客栈的答案给出,肖捕头带着藏宝图走到他的面前…… 佳木仁波切当场破防…… “那是我的!”他疯魔似的想挤出牢笼,“这是属于我们谢家的!” 此刻也不用他招供了,已自然而然暴露出了许多。 人为财死,而佳木仁波切为宝藏杀死他人,自己也即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秦岳振没了获得宝藏的指望,自然不可能替这个鞑靼人顶罪,很爽快便招供出了自己属于帮凶的事实。 原来图门巴雅尔在听说了藏宝图的传言,十分心动,便借着经商的理由经常跑去才霖县。 他意外在才霖县见着了秦岳振,后边打听出这通市监的监丞竟然是才霖县出生的,便留意上了。 果不其然发现了秦岳振和佳木仁波切来往密切…… 仁波切的名字在鞑靼人的语言中,有着珍宝宝藏的意思,大多用来形容活佛,很少有人会用此作为名字,这本就十分可疑。 而佳木仁波切的祖上是大凌这边逃亡过去的,后边嫁给了鞑靼人才正式融入,这些并不是秘密,图门巴雅尔很容易便查到了。 如今一联想,简单推测出了一切。在某日偷听两人的对话之后,更是直接找到了藏宝图所在之地,把它偷走藏了起来。 但他看不懂大凌的文字,最终还是需要秦岳振的帮助,所以借此要挟另两人,想要分一杯羹。 佳木仁波切祖上姓谢,便是那位谢将军的分支后代。 在佳木仁波切看来这是自家的财产当然不愿配合图门巴雅尔,分给秦岳振也只是需要他的帮助,于是和秦岳振商议计划除掉他。 恰好图门巴雅尔在此时约见章涯。 两人便借着章涯之约,代替前去,提前付钱给山岳客栈,用图门巴雅尔自己的佩刀将他杀害…… 有了秦岳振的供述,案子很快水落石出了,奉公门也受到了皇帝的嘉奖。 但内部捕快都知晓,此案能这么顺利,还是借了黑街的力量,这让一众捕快都不太得劲。 肖捕头也背上了巨额债务,这债主姜南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言淡听说后边好一段时间,肖捕头都沦为了姜捕头的一等捕快,供他驱使…… 那藏宝图本身言淡并没有看到,作为证物收录完证言,便被渊目阁直接交给帝王。 至于皇帝派什么人去挖这所谓的‘宝藏’,就不是奉公门捕快能知道的事了。 巧合的是,这藏宝图的案子结束后,每日等在门口的桃衣丫鬟也再也未来过。 言淡闲下来,打听了一下京中姓应的人家。 应这个姓并不算太少见,京中最出名的应该便是宫中的贤妃,还有她的父亲太府卿应大人。 细究起来,前段时间办完的元和郡案子,郡王妃便是那贤妃的嫡姐,作为郡王府的女眷被一同判了流放…… 自己凭借此案升了职,说起来还算和应府有些‘仇怨’,如若真是那个应府送上来的点心,怕不是下了毒。 因此这桃衣丫鬟不来,让言淡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案子就这样匆忙开始,蓦然落幕。 最让言淡头疼的是,‘表叔’落网,按理说得告知自家人。 但她提笔许久,也不知如何开口。 难道说‘妈,你刚给我写信介绍表叔,表叔就犯罪被咱们奉公门抓了,真是好巧’? 犹豫了几天,言淡简单讲了几句这个事情,夹杂在一整页的嘘寒问暖中,连着新攒的钱,一起寄了出去。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每日照常上值,没事看看案卷,勤奋练武…… 直到某日下值出来,在奉公门门口见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怎么来了?” 言淡有些惊讶的小跑过去,上下打量一番。 言母晒黑了,眼角的皱纹加深,此刻背着大包小包,鞋底尽是泥泞。 言浅平日里就只坐着,哪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刚从牛车上下来没多久,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言清倒是好奇打量着四周,看上去还算精神。 “这不是听说你表叔入狱,怕影响到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言淡接过言母身上的部分包裹,带着人往回走,“不会影响到我,只不过是远亲,再说那案子和我又没有关系……” 没想到自己已经尽量轻描淡写,还是引起了言母的担忧。 “还是过来看看放心。”言母眼睛略有些红,“你从未离家这么久……你弟弟妹妹都想你了。” “是娘想我了吧!还推到孩子身上,羞羞。” “我看你是皮痒了。” 母女两人一手牵一个‘小孩’,慢慢走回了住处。 推开院门,里边虽有些灰扑扑的,但还算整洁。 言母四处打量一番,“这院子倒是不小……”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西厨里堆积了厚厚的灰尘,略微皱眉,“你这孩子,吃饭肯定是随便对付的吧。” 转头看她女儿,本来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仅面上黑了些,胳膊上肌肉紧实,手上也长了茧子,眼眶又红了。 她怕几个孩子担心,干脆背过身,“我替你收拾收拾……”转身便去寻扫帚。 言浅虽晕乎乎的,但敏感察觉到了言母略带些鼻音,无奈看向长姐,“娘哭了。” “我知道。”言淡叹了口气,没有跟过去戳破言母的掩饰,把两个孩子带到自己的房间,“你们先将就在这休息会,待会我把旁边放杂物的房间收拾下,弄个床板,再借些床褥……” “好。” 言清虽有些想出去看看其他捕快,但看长姐忙碌起来,默默答应了。 言浅更是累到不行,直接躺在了床上。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6节 第78章 温暖的归属感 言母并不打算常住,只想来看看言淡。 但两个孩子也不知该怎么安置,再加上言清闹着要来看望长姐,干脆就一回带上了。 路途很遥远,中间也发生了许多事。 在疲惫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想。 大妮之前上京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是不是也吃不好睡不好,还会被人骗。 又想到言淡寄回来的信,她从小时候就是这么个倔强性子,只会报喜不报忧。 言母猜测着女儿可能遇到的各种遭遇,偷偷哭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见到大女儿,言母一反常态没有省钱。 豪爽花钱买上了不少肉,她勒起袖子,准备做了一桌子好菜,让一家子好好吃一顿。 此时言浅休息好了,看厨房的事情插不上手,只好把之前路过京郊时买的桃子,削皮切好,还精心摆了个盘。 粉嫩嫩的桃沾上水珠,晶莹剔透格外喜人。 言清也没闲着,问清了打水的地方,提着水桶出了门,几个来回便把水缸装满。 又看门口落叶多,拿着扫帚挥舞着把树叶拢到一起…… 言淡收拾好房间,欣慰坐于桌旁,看着弟妹忙碌,心里熨帖。 等到言母把菜端上桌,边摆好边唤几个孩子,“快来吃饭了。” “吃饭了吃饭了,快过去。” 这是闻到香味等不及跑出来的言淡。 “言清,去擦擦手,都有泥呢!” 这是看到脏兮兮的幼弟,露出嫌弃表情的言浅。 “好嘞,这就去。” 这是点了点头,乖巧洗手的言清。 很快忙活完,一家子其乐融融坐在一处。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言淡正准备动筷子,却望见桌边另三人红了眼眶。 她惊讶地愣住,“怎么了?” “没事,快吃菜!快吃菜!”言母用手背随意擦拭眼角,给女儿夹了一大坨肉,“大妮都瘦了,多吃一点。” 言浅和言清也不甘示弱,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把言淡面前的碗堆满。 “都吃都吃。” 言淡挂着笑意,给母亲妹妹弟弟都夹了菜。 满意看着那三个碗里堆满了佳肴,这才动起筷子,大口扒菜。 吃完了饭,言浅和言清一起收拾了碗筷,有说有笑在院子里洗碗。 言母则拉着言淡进了房间,母女两聊着这段时间的琐事,时不时打趣上一两句。 院子里笑声不断,路过的捕快好奇望了过来,随后露出羡慕的眼神。 烛光微荡,这小小院落的光亮,渐渐融入到万家灯火中。 每一束光,都散发着无限暖意,透着不寻常的温度。 …… 院子里只有两个房能住人,言浅岁数也大了,不方便和弟弟挤一间。 言母作为母亲将就一下倒是没事,便由言淡找同僚借了物件,多加了个小床板。 幼弟便睡这小床板,言母睡床,住一间。 姐妹两则挤在另一间房。 本来姐妹说好了要夜谈,谁知两人都有些累了,沾上枕头就发出了沉重的呼吸,竟是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聊。 第二日,言淡刚一睁眼,便望见妹妹言浅已坐在床头。 她正拿着一个厚厚的鞋垫,往言淡鞋子里塞。 “这是给我买了鞋垫子?” “什么买的?”言浅斜觑了长姐一眼,还有些幼态的面容已显现出些许娇俏,“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塞到鞋里比对看看大小合不合适……如今还是秋日,应用不上,可留到冷些时候再用。” 奉公门冬日有准备防寒服饰,不过妹妹的好意也不会拒绝,言淡笑嘻嘻的答应了。 吃完母亲准备好的早食,她胃里饱足,心底也暖洋洋的。 随后精神奕奕的出了门,朝着熟悉的道路走去。 这个时辰,京城道路上早已热闹一片。 沿街的商贩支起了摊子,大声吆喝着吸引过路行人。 看着那些人穿梭在其中,大多随意买了个饼子馒头便匆匆离去。 这些人都是孤身独自混迹在京城,吃起早食也只是囫囵吞枣填个肚子,避免之后的一整天会饥饿。 言淡往日也是其中的一员,随意过着生活,一心扑在工作上。 而如今那空荡荡的院落中,有母亲,有妹妹弟弟,有欢声笑语,有热气腾腾的食物…… 言淡想着这些,在穿来这个朝代之后,第一次有了种温暖的归属感。 第79章 奇怪的现场.异花案 山脚绿草茵茵,树木繁多,层层叠叠的绿色混合在一起,明暗交错。 今日没有下雨,水行捕头姜南也并未因嫌弃而离开。 他依旧一身锦衣玉冠,白靴的顶上装饰着明珠,远处便能见到闪闪发亮光泽动人。 手拿的扇面上,笔走龙蛇似乎是名家题字,字体刚劲有力,自带三分风骨。 就冲着他这一身打扮,倨傲的气质也看着顺眼了几分,真真诠释了什么叫做‘富贵迷人眼’。 姜南并不惧人的打量,他此刻正皱着眉头,站在一块铺好的蓝色绸子上,全神贯注的观察尸体。 那绸子并非现场本身的布置,而是侍从随身携带好的。只怕捕头脏了锦鞋,又闹脾气回家,这才铺到了地面上。 言淡抽了抽嘴角,不顾草丛下的泥泞,慢慢走近。 这是言淡见过最有‘艺术感’的现场,当她看到那绿油油的叶子下,几乎和尸体融合的根茎部分,惊讶得说不出话。 现场的正中是一个简易的花架子,上边爬满了绿色植物,两条藤蔓恰好垂坠下来,有些仿似一个自然风情的秋千。 但这藤蔓上挂着的并不是木板子,而是布满了叶片的人头。 本以为那叶片只是被缠绕在发髻处,仔细观察,却发现其根茎已深深长在头骨中,紧紧的依附着皮肉。 此刻有风呼啸而过,人头摇摇晃晃,配合这山间的风声,好似鬼泣。 【被胡虎毒杀的邱凤】 【被胡虎毒杀的孙擎】 两行字显现在人头上,随着它一齐晃动。 在言淡的视角中,给这血腥的现场,增添了一丝微妙的荒诞感,使她扫去些许恐惧。 再下面是以四肢作为容器的‘花盆’,上面种满了各种花朵,朵朵娇艳欲滴,在阳光下盛放。 上方悬挂着的头颅、下边四肢被做成花盆…… 其他身体部分去哪了? 很快,言淡便找到了答案。 花架子的底端深陷在泥土中,挖开表面的泥泞,这两具尸体总算是凑了个完整。 这种情况众多捕快也是第一次见…… 如若是对死者心存恨意,为何会把现场布置得如此‘完美’? 但若是说心存爱意或者愧疚,也不会选择分尸这样处理。 言淡却很快想到了还未穿越前,所听说过的那些猎奇的变态杀人狂……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因为离官道不远,所以也并不是毫无人烟,甚至因为景色好,经常有人过来踏青赏景。 尸首的花开得如此好,显然不是第一天‘种’下。 而如今这架子竟刚被人发现,那说明凶犯应是在某处养了许久,才挪到这边来。 他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隐藏。 而是为了,把自己的‘杰作’公之于众…… 这么高的架子,用长长的木条拼接捆绑而成,还有尸体加花,运送时一定有车掩护,不然在路上便容易被发现。 言淡一瞬间便想了许多。 此刻,静候在姜南身边的一等捕快也开了口。 还是那套规则,不过比起上次奖赏少了一些。 “每人每一日有五钱银子作为补贴。如若帮助找到任意有用线索,奖励二两。线索直接关联于凶手或被害者身份,则奖励五两……” 因为较于上次的‘开局一个脚’,什么都不知。 这次虽然依旧是分了尸,好歹每个‘部件’都在一起,难度小上许多…… 所以,这些钱数便也酌情降低了。 捕快们还算满意,很快分散开来,四处寻找线索。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7节 大家都想挣钱,而线索就那么多,只能各凭本事。 言淡蹲下身,看地上的四肢。 属于女子的手还算完整,腐烂程度不算太深,但也已露出些许骨节。 她手上的玉扳指并未被取下,紧紧的戴在尸体的食指指节上。 扳指晶体细腻颜色剔透,玉质不错,家中应还算富贵。 但如今本就时兴戴这样的扳指,因此这种玉质扳指并不少见,很难直接指定被害者身份。 再看男人便朴素得多,身上别无装饰,可以分辨出骨节宽大,个子肯定不小。 往上观察两个悬挂的头颅,面貌已分辨不清,只能大致看出轮廓深浅。 她瞥向那颜色鲜艳的花朵,决定从此入手。 谁知还没等言淡找个京中的花匠询问,便又出了一件事。 第80章 挑衅.异花案 奉公门的伤药都是京中最大的药铺妙春堂定制的,因为其用药量大,又是药铺的老客户,因此妙春堂十分重视,总是会派出专人来配送。 今日负责接管理药品的文职,交接之时照常进行检查。 她打开盖在箱笼上的粗布,一个个细致看过去。 放置药品的箱子因为密封良好,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摆放着箱子的板车缝隙中,却意外发现了一只玉扳指。 本以为是药铺的伙计搬送时遗落在上面,谁知拿起一看,却发现内圈附着了血渍,已经干涸结成了壳。 再问过药铺,无一人见过这玉扳指。 文职人员觉察到不对,立刻报到了上头。 之后几个捕头都知晓了,水行姜捕头立刻便把这个扳指和‘盆栽案’中尸体上的玉扳指对应上。 于是大家收到了消息,齐聚到证物房。 捕头不在,一众捕快围着两件‘证物’打量着。 “一样质地的扳指,甚至连大小都相似……” “仔细看过去,这扳指太小了,指节稍微粗些的女子都戴不上,仿佛是给小孩做的。” “可是为何另一只会出现在药铺的车上?” 听着七嘴八舌的讨论,言淡面色有些凝重,“凶犯似乎是知晓了奉公门接手这个案子,这可能是对我们的挑衅。” 他不仅手段娴熟残忍,而且有极强的表现欲,应是一位已经形成了独特杀人取向的变态杀手。 这样的人,绝不会只有一次犯案。 言淡的心情愈发凝重起来。 此话一出,沉默片刻,虽人人面露疑惑,但无人开口反驳。 言淡如今在奉公门,也是炙手可热的‘名捕’,几个捕头对她的评价都不错,升成一等指日可待。 奉公门的捕快们本就是慕强,一次两次出色的表现可以说是幸运,但次次都能表现出众,便是实力,因此捕快们早已认可了她。 如今说出的话,即使部分人并不赞同,也不会轻易反驳。 “犯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罗声跟言淡熟稔,没有那些顾虑,直接开口问:“只是为了耀武扬威?” “凶犯所选的抛尸地并不算极为偏僻,时常有人经过,再加上他的精心布置……说明他本身就有极强的展示欲望。” 言淡回想起那藤蔓花朵,四肢切割整齐,排列考究,一左一右基本对称…… 用现代的话来说,凶手仿佛有某种强迫症。 但这样的凶手,却只在女尸上留下了扳指,男尸上没有…… 她又道:“这扳指正是凶手的‘信物’,一个留在现场,一个想办法送到奉公门,就是为了使我们能把扳指和此案联系起来,宣告他的到来。” “竟然如此嚣张……” 捕快们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和贼子本就是天生对立,这样被挑衅,那火气立刻便上来了。 一个个立刻便要去找出那凶犯,把他逮捕归案。 等着众人离去,罗声看言淡没什么反应,不知她要做什么,干脆留在了原地,“你准备怎么查?” 言淡摇摇头,“先不着急,让我想想。” 把扳指送到奉公门,凶手是自负的,他并没有害怕被抓住。 捕快们肯定会去查妙春堂近期来往人员,亦或是药品运送之时的路线…… 但凶手不会想要在这种地方留下破绽,肯定有所准备。 要么是收买的他人放置了玉扳指,要么便是伪装易容,总有方法隐藏身份……只看他手段是否高明。 这条线可交给其他捕快去查。 而自己,还是顺着之前的思路,去花匠那里碰碰运气。 她直觉,凶犯这样布置现场,这些植物对他来说,应存在有某种重要的意义…… 第81章 追查来历.异花案 “这些花种都很名贵?” 言淡画了图案,又附上文字描述,拿给城中的花匠看,无一不得出这个结论。 “何止是花种名贵,如今即使寻到了花种,也不知如何养活咯!”老花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完全无人能养活么?” “是啊……这种红色的叫做朱门秀户,黄白相间的叫纸醉金迷,金灿灿的那种名为一枕黄粱……”花匠突然反应过来,看着那图样两眼发光,“你这样问,难道是有人把这些花都给养成了?他是怎么养的啊!快和我说说,这可是失传了的花种,老朽一定要前去请教一下。” 请教啥? 他养成是养成了,但那法子您老是肯定不能复制的。 看花匠这疯狂的劲头,言淡只好摆摆手,“哪能全部养成,只是和案情相关,所以询问一下。” “好吧。”老者显而易见的失去了兴趣。 “你可知晓如今还有哪里能买到这些花种么?” “如果这些花种还存在,那一定是在百花庄了。”花匠指了指京城的南边,“百花庄在遥远的素州,但他们庄主的次女,并未继承家业,而是考了科举,如今是个大官了,就住在南城那一块。” 再问官职,花匠就不知了,只知这女子名为花舜,还是多年前在花会上见过一次。那时花舜还是百花庄庄主之女,作为晚辈出来拜见。 她模样长得玉雪可爱,举止却格外沉稳,很受长辈喜爱。 再加上是庄主的爱女,在花会上自是如鱼得水,人人称赞。 先帝爱花,每年都会举办盛宴展示花朵,时不时还会有宫人甄选珍贵的品种送到宫中。 最盛之时人人都种鲜花,满城花香,空中蝴蝶起舞,风吹过便有花瓣飘落,美不胜收…… 如今过去了近十年,当今圣上不爱花朵,上行下效,这花便再次成为了最普通的装饰,花匠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花匠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目露怀念。 …… 花舜是先帝登基后,第一次恩科中的进士。 这一批天子门生都很受重视,其中花舜官运不算最好,只能说是平凡,但比起后边更难升上去的后生,算是不错。 如今不过三十出头,便已做到了四品上的正议大夫。 当今登基之后,作为老臣,她的升迁之路略有停滞,这是新旧交替的必然现象,非人力能有所改变。 花舜选择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整个人闲适下来,每日回府后干脆重操旧业,整理起了花园。 这日,她正侍弄着一盆精心养护的兰花,突闻门外有一捕快求见。 “捕快?”轻笑一声,她摇了摇头,“不见。” 管家抬头望了一眼,补充道:“是奉公门的。” 花舜动作一滞,放下手中的剪子,站起身。 “请她到花厅去。” 吩咐完事情,花舜并未急着去花厅。 而是到了房间,脱下沾染了泥土的布衣,换上绸子质地的常服,对镜整理了乱发,戴好头饰,这才不疾不徐的朝着花厅走去。 言淡正襟危坐,坐于花厅的椅子上。 她面色淡然,仿佛只是在品茶,脑海内却回忆着进入花府之后所观察到的画面。 花府面积不小,地理位置也不错。 这块片区,在京城极为有名。 除了皇亲重臣多的那片,这个排得上第二。 这种地段,住得进来的,都不能称之为非富即贵。 毕竟只有‘富’是进不来的,得加上身份‘贵重’,人家才不会低看你。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以花舜的官职地位,多花钱倒是可以入住这里。但凭借其俸禄,定是买不了面积这么大的府邸。 在麻雀案曾去过的刘府便是在这附近,但刘府面积极小,完全比不上花府不说,地理位置甚至不能算在这片区域内,只是接近边缘,更是落了下乘。 刘府主人为从四品太中大夫刘大人,同为散官,和花大人相差不多。 以刘大人家世,只能买得起三进大的院子。 两厢对比,便能看出花舜背后百花庄的底蕴。 但再见这府内,墙角旮旯处的残枝败叶并未被处理,不少地方落有灰尘……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8节 除了守门处的家丁多一些,再往里走,到内院之间的这个过程中,鲜少看到下人。 言淡猜测应是裁去了不少人,导致府邸打理的人手不够。 打发走下人,这一向是削减用度的最后方法。 可以推测如今的花府,已开始走下坡路。 花府的茶,茶味很浓,言淡有些喝不惯,抿了一口便放下茶盏。 恰好见远方有身量瘦长的女子正朝这边走,她肤色略深,面貌清秀,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 再看女子身后跟着管家,猜测这人应就是花府的主人花舜。 言淡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行礼道:“拜见花大人。” “坐吧。”花舜并不摆官威,言笑晏晏的坐于上座。 这还是言淡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大凌的女性高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收回目光。 花舜身穿襦裙,发髻梳得是较为柔婉的堕马髻,戴着几个碧玉头饰,行走间体态轻盈风姿绰约,此刻坐下也是仪态良好。 她笑着端起茶水,喝那苦涩的浓茶眉头也不皱,“早就听说奉公门来了个女捕快,聪颖过人,许多大案在你手中迎刃而解,没想到今日便有幸能见到。” “下官只是普通捕快,花大人谬赞了。” 这种场面话言淡一笑而过,随即态度恭敬问道:“今日上门,是有事相询,求大人帮忙解惑。” “什么事?” “有几种花,出现在了最近的案子中,案情不便透露,但想向大人咨询这几中花的来处。” “哦?”花舜这才来了兴趣,手上的茶水也不喝了,“能让你问到百花庄这里,应是极其稀有的品相吧?” “是,下官曾问过京中的赵花匠,是他指引我来得花府。” “赵伯伯是老花匠了,他见多识广,有什么花是他都不能……” 话说到此处,她突然变了脸色,眼中的兴味消失不见。 花舜坐直了身,“你说吧。” “大人可知有一种花,形似牡丹,但花瓣更长,花蕊也略微不同……种出了几种不同颜色,分别取名为朱门秀户、纸醉金迷和一枕黄粱。” 第82章 关心.异花案 “这是我百花庄一手培育出来的,本官当然知晓。” “那百花庄有哪些人能拿到这些花种,有没有可能卖给其他人。” “绝无可能。”花舜沉下面孔,流露出些许惋惜,“这些花的花种,早在十年前,被大火烧尽,培育出这些花的人也已不在百花庄。” 这是百花庄的损失,也是所有爱花之人的损失。 百花庄当年元气大伤,许久没能恢复。 后又遭遇先帝驾崩,如今的皇帝登基。 从此皇宫不再到百花庄挑选良种,也无需进贡鲜花,百花庄的地位一落千丈…… 言淡感受到了气氛瞬间的凝滞,犹豫片刻,该问的还是得问出来,“花大人可知培育人离开百花庄后,去了何处?” “这属家门秘辛,不便告知。” 拒绝后,花舜显然不想多谈,面色也冷漠下来,“言捕快之前说,这些花出现在了案子中,可否有误?毕竟花有相似,颜色相近的也有许多,许多外行人都曾弄错过……” “外形和画像已展示给郑花匠,如若大人有疑虑……” 言淡从袖袋中拿出几张纸,刚要呈给上座的女子,却被打断。 “花的种类特征繁多,且总有近似之处,画像或是语言描述,容易出差错。名花和命案牵扯到,这涉及到百花庄的名声。不是亲眼见到,本官无法确认是否是百花庄培育出来的花种,不能由你们随意攀扯。” “大人的意思是?” 花舜面色凝重,眼神坚定,“本官要亲眼见过那几种花,验证花种。” 如若是平常,讯问时给人家看个证物,倒是不太难。 但这个案件有些特殊,这‘证物’就种在被害者身上,与皮肉结合。 看到花,便等于看到尸体,言淡显然不能做主。 可花舜所说也不是毫无道理,那纸上的描述和画像都是言淡这个外行人所作,的确有可能出错。 左右为难下,她告别花舜回到了奉公门,准备请示负责此案的姜捕头,意料之中的扑了个空。 水行姜捕头一向随性而为,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他照常是自己想去哪就去哪,对待其他捕快就是给钱买线索…… 言淡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并想好了应对之策。 要找到此人,便得先找出他身边的一等捕快。 好在水行捕头身边的一等都是守规矩之人,做事习惯登记报备。到奉公门打听,便立刻知晓他们刚刚调用了马。 言淡猜测他们可能又去了现场,看看天色已晚,如若现在追上去,再回来便是晚上。 要再次拜访花府也不能夜间前去,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只能等到明日再问。 整理好今日所搜集的线索记录,便快到下值的时间。 知晓家中有人在等待,她比往常更为期盼。 夕阳西斜,天空一半火红的亮,一半却步入墨色的黑。 此刻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快落幕的太阳和早出场的月亮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壮阔又神秘。 终于墨色晕染,暗夜完全降临。 迎着家中透出微弱的灯火,言淡踏入家门。 “大妮,回来了。” 鼻尖飘过一缕熟悉的菜香,抬眼见到言母正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朝她招了招手,“快去擦擦汗,看你这额头上……” “好!”言淡走到房间内,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布巾,正准备去水缸旁打水。 “来,水给你晾好了。”言母不知什么时候拿着铜壶走了过来,“女孩子,不要直接用井水,井水性凉……” 言淡没有反驳,乖巧接受了母亲的好意,边答应着边沾湿了帕子抹净脸上的浮尘。 脸上的水还未完全干,便被扑面而来的风吹过,一股凉意扩散,瞬间清醒得毛孔都要张开。 “我们回来了!” 言清小炮仗一般冲了进来,刚才那阵风便是他开门带入。 “母亲,大姐,我给你们买了东西。” “什么叫你给买的,你出了银子么?”言浅敲了敲弟弟的脑袋,“这银子本就是母亲给的……” 言母也笑,“这银子啊,是你们大姐寄回来的,所以是你们大姐买的。” “可是,我挑了好久呢!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还是我提回来的呢!” “行吧,勉强算你出了力。”言淡打趣了一句,好奇地凑过来看,“让我看看你买了些什么?” 有人捧场,言清这下来了精神,一个个从包裹中挑出来。 “有金疮药!大姐你作为捕快,经常受伤,家中备些伤药是必须的。” “这个是磨刀石,没事磨磨刀,不快也光嘛!面对匪徒,抽刀迎上,然后斩落匪首……” “还有特质的绳子,这个较于一般绳索更粗更难以挣断,之前听说某个捕头便是押送犯人时,犯人力大,挣断了绳索,所以受了伤……” 他稚气未脱的小圆脸长得粉雕玉琢,看上去还十分幼小,介绍起来却还算有理有据。 …… 还真是自己用得上的。 言淡每一个都检查了一番,都是老字号的,质量极好,问价格也是合适。 这弟弟的确挺会挑东西。 言清手舞足蹈,言淡看得高兴,却没注意到言母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金疮药、伤口、磨刀、匪徒……字字句句戳中言母的心窝。 当初丈夫去世得突然,言家没有多少积蓄,反倒是下葬用了不少。 再加上三个孩子的吃喝用度,店里也要周转…… 所有压力增加到头上,使她不得不为了更多的抚恤金,答应换掉言淡的文职。 好在丈夫旧友王捕头也在奉公门中,他担保不会让言淡参与危险的案件,所以言母也不算太过担忧。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云岗县这种平和小地方居然也能接触到大案,结果便是女儿离开了身边…… 从言淡被选中去了京城的那天起,言母便陷入了焦虑的情绪。 即便是收到从京城寄来的信件,也不能安心。直到亲自过来,看到活蹦乱跳的言淡,才总算睡了个好觉。 可现在…… 言母蓦然握住了言淡的手,“大妮,回去吧,这太危险了,咱们不干了。” 第83章 再次犯案.异花案 一时之间,言淡不知如何作答。 言母见她不答应,眼泪止不住便往下落,最后痛哭流涕。 言清察觉到是自己挑起了母亲的情绪,安慰得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言浅拉住了言母,“母亲,你忘了我们来时说的话了么?” “可是……” “母亲,请随我来。” 言浅年纪虽小,但冷下面孔和已过世的言父有五分相似,眼神也极为坚定。 言母没来由的就信服了,随她一齐进了房。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59节 母女俩到房间谈了许久。 言淡坐在屋前的石阶上,透过木窗见着里边一大一小两个剪影,深深叹出一口气。 这家中言母是长辈,细心又妥帖地照顾一家人…… 言淡是长姐,早早出来工作,挣钱多的也是她…… 但言家真正的话事人,实际却是今年这个刚满十一岁的女孩…… 照顾幼弟,疏导母亲,她做得很好。 …… 有了言浅的安抚,言母总算是不再提离开奉公门的事情,但眼神间偶尔流露出的担忧,让言淡知晓她仍旧未完全放心。 儿女远行,不能环绕膝下,言母总要慢慢适应。 如今言浅和言清还在身边,等到几年后,又不知是何光景。 第二日,言淡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言母起床之前买回了早食。 煎饼表皮酥脆,金灿灿泛着油光。 把它切成小块,用盘子装好,清香的葱花洒在上边,让人看了不禁食指大动。 刚提回来的豆浆,用竹筒装好,还冒着热气,飘散出诱人香气。 怕放凉了不好喝,言淡干脆倒入铜壶里,用炉子烧了小火温着。 还有巷子口有名的肉汤,言淡也排队装了一碗。 这个季节天气已微凉,喝一碗略带辛辣的肉汤,出些许薄汗,既醒神又舒坦。 一切准备完全,听到小房间内已有了动静。 她连忙大声唤了一句,“今早有急事,我先出门了,早食放在这儿。” “大妮……” 还不等言母回答,便见那窈窕的身影越窜越远。 言浅听到声响也醒了,披了件外衫出来,看到母亲呆愣在门口,静静望着早已关紧的木门。 她轻笑一声,走向前去,“母亲,你看,大姐特地买了早食孝敬您。” “这傻孩子是想告诉我,她能照顾好自己。” “那母亲您就放宽心,不然大姐反倒要担心您。” 言母扯出一丝笑容,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许,“好……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小跑着来到奉公门,天还未大亮,捕房一片清净。 顺手扫了扫灰尘,把弩箭和刀全部擦拭了一遍,才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今日怎么这么早?”罗声大大咧咧地走入捕房,见着言淡已坐在窗边,好奇问道:“可是有了什么新线索?” 言淡环顾四周,示意他靠近。 等两人都坐到角落,她才轻声告知昨日查到的。 “你这也算是和案情相关的,可以去姜捕头那边用消息换奖赏了……” 他话音还未落,捕房门口突然冲进来个高大的汉子。 “昨日‘奇花案’那些人,都快出来。”说话的捕快国字脸,抬头纹很深,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言淡认出此人正是水行捕头姜南身边的一等捕快,连忙拉着罗声就跟了出去。 院子里姜南已等在原地,奇异的是今日并未有轿子等在侧旁,反而那白色锦袍的身影旁,赫然站立着一匹骏马。 “出发吧!”他面色严肃,翻身上马,眉宇之间能见怒气勃发之态。 看这情势不对,无人多嘴,皆乖巧牵过早已准备好的马匹,跟在身后小跑。 这姜捕头敢在奉公门内跑马,他们可不敢。 没见着人家一等捕快也只是跟在马后吃灰么? 等出了内城,众人总算能策马奔腾,那姜南早已跑得看不见身影。 七弯八绕,渐渐又走到了熟悉的路上。 顺着官道行走,果然不出一会又来到了这个依山傍水之地。 昨日便是在此发现了尸体。 今日几乎是同样的时刻。 花架耸立,藤蔓点缀,鲜花盛放…… 两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再次出现在了此地。 第84章 赏银.异花案 昨日一等捕快骑马出发来到了这里,他们搜查完,并未发现异常。 为了避免和宵禁撞上,戌时初便离开了。 因为现场的东西已全部运送到了奉公门,所以便没有派捕快留守。 今日晨间,寅时五刻,接近日出之时。 官道上有几个镖师赶路至此,便想下来歇歇脚,无意中发现了尸体。 等他们赶到最近的报案处,已是卯时一刻。 据镖师描述,当时天色极暗,只看到不远处似乎有河流。 他有些口渴,便点着灯笼往这边走,想要用水囊装些水喝。 谁知走到一半却被某个异物绊倒,灯笼掉在附近,恰好照亮了这一片土地。 灰白的皮肤,在草地的映衬下泛着青色的光,上边血液干涸,似乎还夹杂着几朵鲜花…… 竟是人的残肢,镖师吓得站起身,跑回伙伴身边,然后一起入城报了案。 仔细看完所有记录,言淡发现了其中略有些古怪。 她踱步走到新的花架前方,和昨日一样的配置,左右对称,上方悬挂人头,四肢做底。 那架子竖起来比言淡高出许多,人头垂落下来,恰好齐平于她的肩头。 【被胡虎毒杀的潘馨儿】 【被胡虎毒杀的连世诚】 现场这个花架是几个木杆子组成,即使是镖师长得高大,也不会比花架高出太多。 花架这么庞大,点着灯笼走近些便能瞧到,绝不会绊倒才被发现。 按这镖师的供述,更像是凶犯还未来得及布置完全之时,看到有人路过便躲藏在暗处。 待镖师离去,才出来继续布置。 又赶在奉公门捕快之前,离开现场。 这中间时间相隔不远,凶犯即使离开了,也应未走远。 难怪姜捕头一反寻常作风,骑了快马出来。 定是看了证言之后想通了关窍,想尽快过来拦截住凶犯。 看来这凶犯昨日这么一挑衅,激发了姜捕头的胜负心,变得‘不拘小节’了。 言淡感叹着姜南思维敏捷,却没想到自己也在看到证言的瞬间,看破了一切。 不知不觉间,她已成长许多,变为了一众捕快中,唯一跟上了捕头思路的人。 就在言淡沉思之时,长随姜南身边的仆从,正恭敬站在其身边报告着。 “公子,你划出范围内的,排除掉闲杂人等,剩下十几个,其中有……”他的声音放小,凑到其耳边。 姜南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身份倒是有些棘手,全部带到现场来吧!” 国字脸的一等捕快听闻此言有些惊愕,“姜捕头,这人不送回奉公门。” “不回了,如今没有任何证据,进了京城不出半刻,他家中的人便要找过来把他领走,按规矩办反而麻烦。” “也对……” 言淡在一旁观察着,见他们聊完了,立刻走上前去,先拱了拱手,“见过姜捕头。”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这奉公门的女捕快就独独这一个,姜南立刻猜出了她的身份,“上次分尸案是你提供了线索,还算是个机灵的人。” “谢姜捕头夸奖,昨日,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她快速把尸体上的花以及和百花庄的关系阐述了一遍。 这个方向姜南倒是还未来得及查,他眉眼微抬,挥了挥手,“这线索有用。” 旁边的侍从接到暗示,立刻从荷包中掏出银子,递到了言淡手上,“按之前说好的,二两银子,如果之后证实与凶手身份相关,再补齐剩下的三两……” 言淡本是想询问花舜的事,蓦然间拿到银子有些出乎意料。 她愣了片刻,到手的钱哪可能推,果断收进钱袋,“姜捕头,花大人要求要亲眼见这花,您看……” “那就让她来看。”姜南转头又看向沉默站于身边的一等捕快,“曹羡,你和姜一分头行动,你去请花大人。姜一骑马去前头催催,把那些人尽快带过来……” 曹羡便是国字脸一等捕快的名字,姜一则是姜家派出跟随姜南的侍从,都是姜南身边的固定班底。 “是。” 两人一齐答应了,各自叫上了些捕快,领命离去。 罗声因长得高大,又站的近,被曹羡挑中了一起行动。 看他乐呵呵骑马跑远的身影,仿佛个二哈脱缰而去。 言淡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人是怎么混成二等捕快的,头次见到被调离现场还这么开心的。 第85章 嫌疑人.异花案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0节 这次的被害者也是一对男女,所有布置包括一花一草,均与上次相同。 唯一的差别便是,这次尸体的手上并没有扳指。 而处于花架底端的‘脚部盆栽’旁,却摆放了一个桃红色的香囊。 打开香囊,里边是些凝神的香料。 这香料配方很是常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人人知晓,没什么特别之处。 稍微值得细究的部分是,香囊上所绣出的花样,即便是言淡这种门外汉也可看出绣技一般,布料却是上好的缎子。 且绣样上的并蒂莲,多用于表达爱意,是喜帕和婚服上也会用到的绣样。 根据上次的‘玉扳指事件’,可以推测这香囊极有可能也是凶手故意留下。 再次重新搜查了现场,便远远见到官道上,一群捕快护送着几辆马车,朝这边快速移动着。 姜南根据报案时间,再加上凶犯布置完美现场所需时间,大概估计了个范围,派出附近的捕快直接拦截了这范围内的所有人。 这片地属于临近郊区的官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此刻时间也早,因此范围内的人并不多。 其中一些人是每日都要走这条路进城做买卖的,捕快去衙门查清背景,又核对过入城名单后一一排除。 还有部分是住在京郊附近的,好在这一片地有许多都是应府的地盘,因此这些人数量不多,也在被搜查家中没有任何发现后被排除。 剩下的便是临时起意或是夜间赶路到了这附近的,全部被带到了现场…… 打头的那辆马车木材优质,车身上精雕细刻的花纹装饰,车顶绸缎垂坠,华丽又精致。连拉车的马也英姿勃发,四肢雄浑有力,和后边其他马车都拉开了距离。 周围骑马的捕快中,夹杂了几个深色劲装打扮的人,紧紧跟在这辆车后边,应是车中人的护卫。 当所有马车到了现场,车夫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搬出个红漆木料的梯子。 后车帘拉开,两个桃色衣衫的侍女一字排开,左右各站一个护住车厢周边,蓝色锦袍的男子才施施然从车厢中弯腰而出。 侍女们手脚麻利,一个下车在地上铺上地毯,另一个则专注地扶那男子下车。站定后,又自然挡在主子身前,隔开所有或羡慕或不屑的打量。 众人心中暗自感叹,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派头比姜捕头还…… 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再看如今的姜捕头白袍上沾了泥点,发冠也有些歪了,不由得觉得他顺眼了许多,显得是那么的不拘小节。 果然人还是需要靠对比…… 言淡细细观察了一会,只觉这桃色衣衫的样式有些眼熟。 这不是和之前那送糕点女子的装束一样,连裙子上的绣纹都是一个花样? 难道这便是应府的人? 在言淡猜测的过程中,第二辆马车也停到了不远处,马车上下来了三个儒衫打扮的人。 他们着装统一,举止文雅。 在深秋的天气,却依旧人手一把扇子,扇出了文人气质…… 看上去应是一个学院的学子。 直到最后一辆车停下,所有人总算是聚齐了。 这辆车,除了车夫之外,坐着一对男女。 这两人绫罗绸缎在身,珠玉装饰不少,看上去也是个富贵人家, 不知为何,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却有些尴尬。 好在护卫很有眼色,在女主人的示意下也凑了过来,挡住了不少刺探的视线。 姜南派几个捕快分别审问这些人,自己则踱步在附近晃荡,选择性旁听。 言淡被派到了富商那一队,她作为队伍里的二等捕快,再次成了‘领头羊’,由她主导发问。 这位女商人名任清朗,生意做得很成功,昨日兴致来了,便歇在了烟柳楼。 和楼中的‘公子’促膝长谈后意犹未尽,两人便相约出来看日出。 男子名为柳袂,便是女子口中的‘公子’,是烟柳楼的头牌。 他的叙述和任清朗一样,出了城门后两人便几乎都在一块,没有分开。 再问车夫,所说和两者一样。 “那两位下了车后,你便一直守在车旁?”言淡边问边打量着对方的神情。 车夫虽只有四十出头,但常年的劳累让他满面愁苦,皱纹也极深,看上去竟像个快六十岁的人。 他布衣上打着补丁,在捕快的逼视下有些紧张,双腿微微颤抖,“是,小的怕主家随时回来,不敢离开。” 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言淡仔细看他搓着衣角的手部,指甲很短且不平整,应是平时有用嘴啃指甲的习惯。 指甲缝里有些许黑色,不知是泥土,还是不爱洗手留下的残留脏污…… 看起来真不像那个杀人还要布置好现场的‘强迫症’凶犯,简直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存在。 如果是其他捕快也许就轻易放过他…… 但在言淡的视角,这人却格外值得留意。 并不是因为在这组中暂时只有车夫拥有单独作案的机会,其他人一直没有分开过…… 虽然这车夫个子高,肌肉也还算结实,有作案条件…… 但最重要的是,车夫名为胡虎。 胡虎正是黑字备注里凶犯的名字。 第86章 讯问受阻.异花案 又问了几句,胡虎的回答依旧没有什么漏洞。 言淡深深叹出一口气,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对方是如何把尸体运送到此处。 任清朗和柳袂就坐在马车里,内部是肯定不能放东西的了。 如果车夫真的是凶犯,他们从京城里出发,车上又不能运送,只有可能把东西藏在附近,事后再找机会过来布置现场…… 但前一日奉公门刚检查过现场,凶手该把这么大的物件藏在哪里,才可能瞒天过海? 再加上车夫毕竟有职责在身,任清朗和柳袂随时会带着护卫回来,他没办法把控时间。 虽然对比这组的其他人,这车夫是唯一有时间有能力的。 但这样细细分析下来,他所拥有的时间和能力,并不足够完成犯罪…… 随着知晓的越多,言淡对车夫的怀疑也慢慢减少。 如今除了这个名字,竟找不出任何怀疑车夫的理由。 再问下去也得不出结论吗,言淡只好放弃继续,踱步走到任清朗的护卫身边。 护卫一共两人,常年跟着任清朗保护她的安全。 今日也如同寻常相同,一直跟随她身边。 除了中途名为元北的护卫去小树林方便了一下,其他时候两人都在一起。 方便的时间不过一刻不到,并不足以布置现场。 两人的嫌疑也可以排除。 这组审问完毕了,言淡安静地走到旁边和其他组的成员一起整理起刚才的记录。 趁这个机会,她拿起了其他组所写的口供一一观看。 那三名儒衫打扮的人同言淡猜测的一样,均是君山学院的学子。 他们住在京城附近的县内,今日晨间和京中的同窗约好了相聚。 昨日本就该入京,却因其中一位吃坏了肚子不能赶路,所以耽搁了。 今日他们便想早些出发入城,还能休整一下再去聚会。 他们三人没有护卫也没有车夫,几个人轮流赶车。 整个口供看下来合情合理,三人也可互相佐证。 最后便是应府的公子,车厢里和他在一起的两名女子都是他的贴身侍女。 此人是太府卿应大人之子,是郡王妃和贤妃的弟弟。 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十分简单,细究起来和奉公门还有些关联…… 先前宝藏案找到了藏宝图,奉公门立刻献给了皇帝。 皇帝得知后当然不可能放着不管,不仅派人前去寻宝,还有军队护送。 不知是贤妃吹了耳边风,还是因为和郡王的事安抚应家,这么重要的事皇帝竟然派了毫无官职在身的应府嫡子应继明一同前去…… 他虽然不是主事的,但万一寻到了宝藏,混在队伍里也能得一份功劳。 如今事情办完了,确定藏宝图是假的,一无所获。 皇帝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有降罪下来。 反而应继明期待太多,现在蓦然没了指望,心灰意冷下大病一场。 跟不上队伍的进度,只能脱离了大部队,自己慢悠悠踏上了回京之路。 在即将到京之时,被追查犯人的奉公门又带到了这里。 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但具体经过却依旧不明。 应府富贵,又无要事在身,不用赶路,为何这行人会选择这个时辰匆忙入京呢? “我们公子最是见不得血腥。” “老夫人还在府中等着呢!” 侍女们拦在车前,对于捕快的问话十分不配合,大概交代了路过此处的原因,对于昨日的具体行程却只字不提。 应继明远远站在车旁,看了这边一眼,人头攒动中,他的神情十分模糊,言淡却仿佛和这人遥遥对视了一般。 他站了不过片刻,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车上,摆出拒不合作的姿态。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1节 直到姜南走到了车前,看他打扮的金尊玉贵,侍女们的态度这才好上些许,“咱们公子前些时候受了风寒,见不得风,所以这才在车上,不能下车。” 姜南皱了皱眉,“那我上车问话。” “诶!万万使不得。”想到公子的吩咐,侍女大着胆子再次拦住他,“捕头您气势不凡,煞气太重,恐会冲撞到公子。” 被一再阻拦,姜南的耐心已快耗尽。 他只感觉身上的灰尘泥泞重如千斤,每一个黑印都是如此的碍眼,花费了巨大的自制力才坚持住没有回府换身干净衣裳…… 深吸一口气,如若是寻常人,姜南定是不会这么好说话。 但问题是这人身份并不简单,且自己实际也没有证据。 强行把人带到了这,不回奉公门,已是失了规矩。 再直接将这小公子扯下车,对方要是受了伤哇哇大哭起来,更不好交代。 他如若是以前之时闲云野鹤也不用管太多,但如今是奉公门的捕头,自然得掂量一番。 姜南忍下不满,扯了扯嘴角,他观这侍女虽然阻拦,但也没把话说死,只说自己不符合上车的条件,干脆问道,“那你们说,谁可以上车?” 就等你这句话了! 侍女眼睛微亮,装作略微踟蹰地望向人群。 “让我看看。”在一众人选中犹豫片刻,这才‘随意’指了一个人,“就她吧!” 第87章 应家人.异花案 言淡莫名其妙的被指定上了车。 她相信光天化日之下,这应公子并不敢把她怎么样,因此并不慌乱,镇定弯腰走入车厢。 言淡的进入似乎并未引起这位的注意,他坐姿端正一动不动,仿似在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身体又略微泄露处他心底的不平静。 刚才听侍女说他身体不好,言淡本以为只是托词。 但如今见这人面色苍白暗沉,身躯瘦弱,只是深秋便开始随身带着汤婆子。 在掀开帘子有风进入之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听其声,喉部应还有浓痰堵塞,他却神色不变,十有八九是病了许久已习惯了。 她主动打破沉默,关切问了一句,“可要把帘子关上?” “不必,为了言捕快的名誉,还是开着的好。”应继明这才把眼睛睁开,在言淡身影所在处漂移了一瞬,便忍不住定了下来,直愣愣的目光看得言淡都有些许不自在起来。 “应公子为何知晓我姓言?” 言淡并未做自我介绍,刚才的丫鬟也没有开口,这应继明便直接道出她的姓氏,仿佛对此人早已知晓一般。 应继明刚想回答,却又被一阵风吹得咳嗽起来,待完全平静才再次开口,“言捕快,许久未见。” “许久未见?” “上次见面,还是在大慈寺的山腰处。” 大慈寺? 言淡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公子看上去年岁不大,轮廓还有些许幼嫩感,双眼圆溜溜的,长得倒是粉雕玉琢的,只是一股骄矜气质隐藏在眉宇间,破坏了这丝天真无邪。 看上去的确有些眼熟。 但那日见过的人太多,再加上晚上与采花贼惊险‘搏斗’,精神上十分紧绷,因此事后便刻意不再回想。 “似乎有些印象。” 言淡仔细回想,才记起当时细雨朦胧,有个蓝衣公子走在前边,似乎回头看了自己好几眼。 他穿着打扮华贵,身边竟有六个侍女打伞,因此还多看了几眼。 后边似乎这应公子还被纳入到了怀疑范围以内,最后抓住采花盗才证实是另一个人。 看言淡似乎想起来,应继明这才牵扯出一丝笑意,“今日不过想和言捕快单独聊上几句,这才邀你上车,并非有意为难。” 言淡拱了拱手,“应公子,叙旧的话改日再说,如今大案在身,请公子配合回答我几个问题。” 见言淡心思全挂在案子上,应继明有些不满。 他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嫡子,家中父母姐姐皆是百般照拂,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怠慢自己 之前大姐被和郡王牵累判了流放,其中也有奉公门的推波助澜。 应继明纠结了许久,才放下仇怨。 自认为自己还算大方,并未迁怒于言淡,没想到对方反倒是丝毫不领情。 “你就这么不愿和我讲话么?咳咳……”陡然间,他怒火攻心,竟气得咳嗽起来。 咳了许久也未停,双颊涨红,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言淡一心扑在案情上,哪知道这敏感少年心中的百转千回。 此刻看他咳个不停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是要咳死了? 该不会要怪到我头上吧? 看对方趴在马车的坐榻上起不了身,言淡也不敢伸手去扶,连忙退出车厢,唤门口侍女进来。 侍女早就担忧不已,只不过没得主子吩咐不敢动。 如今恰好言淡唤了她,侍女才敢快速走到近旁。她托着应继明的上半身,使他斜靠在软垫上,又喂进了一颗药丸,轻柔抚着对方的背脊,使得身体舒缓些许。 好一会儿,应是药效起了作用,应继明喘息着停下了咳嗽,苍白的面颊也升起些许血色。 他侧脸埋在垫子上,看不清神情,浑身下围绕着灰暗的自厌气息。 “水韵,你去配合言捕快查案,把帘子关上,别再让任何人进来。” 话音刚落,言淡便被果断赶下了车。 水韵笑意盈盈,主动开口道:“言捕快,公子的吩咐你也听到了,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奴婢吧!” 第88章 三个护卫.异花案 叫做水韵的丫鬟记性极好,说话也条理清晰。 在她的侃侃而谈下,言淡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大概,瞬间便把刚才和应公子发生的插曲抛在了脑后。 应家在不少地方都有别院,每个别院中都常备几个护卫。 最近的一个别院虽然很小,恰好离这里不远。应继明因深秋乍冷,路上又实在是奔波,因此病情反复。到了别院之后,便在这个小小的别院歇了一整日。 昨日夜半赏月,突想起祖母的生辰将近,又嫌弃别院的环境,夜里便闹着要入京。 水韵作为奴婢,劝说无用。只得尽力劝应继明休息片刻,喝了药,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召集了护卫出发。 这事情发生的过程顺理成章,和应继明本身的性格也十分相符,大概率属实。 但后边发生的事情,便引起了言淡的注意。 先是紧急召集,那群护卫却因常年无人主事,所以散漫了些,竟过了两刻才集合完毕,整理好出发。 水韵因本就想拖延到天明,因此便未催促,把此事蒙混了过去。 从水韵的视角便到此为止。 就此事,言淡又一个个问过了护卫。 护卫一共八人,其中有五人比较老实,在别院驻守,收到召集命令立刻便有了回应,他们结伴在一起,也可相互为对方的人证。 另外三人,一位夜里饮了许多酒醉倒在了花园附近,一位睡得太死未听见敲门声,最后一位睡不着在附近散心。 再问这三人名字,一人名虞山君,一人名牛飞,一人名柳年。 虞山君穿着黑色布衫,领口整齐,经过了马上的颠簸发髻丝毫不乱。 他颧骨极高,深黑的瞳仁极小,暴露出极多眼白,看上去是个凶恶之相,说话倒是极为有礼,“昨夜恰逢家母忌日,对月思亲,饮了许多酒,因此睡在了凉亭中,等侍从找到我时,把我叫醒,我才知道错过了召集。” 言淡记录了几行字,思考片刻,问道:“你喝得什么酒,在哪里买的酒?” “喝得烧刀子,是后厨的大壮自家酿的。” “酿酒?未经许可私自卖酒可是重罪。” “就自己喝得玩,不会拿出去卖的。” “这样啊。”言淡点了点头,“昨日你是什么时辰开始喝酒,大概什么时辰酒醉?” “亥时一刻左右开始喝的,喝了五杯便醉了,估计喝了有半个时辰吧。”虞山君边回忆边回答着。 言淡又问了几句,虞山君皆答了出来。 记录完毕,便走向下一个人。 牛飞则是个典型的粗犷汉子,肩膀极宽,厚实的肌肉撑得衣服鼓胀。 他在一旁等了许久,虽有些不耐烦,但姿态还算谦逊。 奈何这人嗓门粗,一开口便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昨夜啊!因为不是我当值,所以我老早就睡了,哪知半夜突然要赶路。敲门的丫鬟声量也小,不怪我听不到,最后换了严兄弟来喊,我不就醒了么?” “敲门的丫鬟喊了多久?” 牛飞愣了片刻,“喊了多久?这我睡着了怎么会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丫鬟喊得呢?” “我为什么知道是丫鬟?虽没能把我叫醒,但我还是朦胧中听到了一点,醒过来之后便想到了。” 言淡眉角抽了抽,“那这位严兄弟又是喊了多久才把你叫醒的呢?” “没喊多久,大概叫了两三声我就醒了吧……”牛飞有些不确定,“可能也是五六声,你要不去问问严兄弟。” “你确定你一直在房间里么?” “当然,我可没有什么做了梦还到处乱跑的毛病。” 言淡问完了这边,走到最后一个人面前。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2节 柳年看上去是这些护卫中最年轻的,长得也算是白净清秀。 他见着言淡,最先拱了拱手,“见过捕快大人。” “听说你昨夜睡不着觉,所以在附近散心?” “是的,昨夜恰逢满月,在下思念亲人,便跑到了附近的河边,散心赏月。” “河边?”言淡早观察过附近地形,最近的只有一条河流,蜿蜒汇入京城附近的护城河,“你具体是在哪个方位?” “我在别院北边的河流附近,应是属于这条河的上游。” 那恰好和这里方向相反。 言淡又开口问,“你为何会去河边?” “在下的家乡在南方,家附近恰好也有一条河……在下想家之时都会去那看看。” “你去河边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并无不寻常之处,夜深人静,大多都休息了,因此在下出别院之时没有遇见任何人。” 言淡视线下移,注意到此人靴子和手上皆有些泥土,“你手上的泥土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瞧了一眼,拿出怀中的手帕仔细擦了擦手,答道:“可能是之前在河边,捡了几个石子打水漂之时沾染到了吧……” 又问了几句细节,言淡心中也差不多有数了,拿着记录好的一沓纸张,走回了捕快这边的队伍。 第89章 花种异处.异花案 留了这些人半个时辰,分头再次盘问了一遍。 虽各自有了怀疑的人,但奈何明面上并无实质性证据,也留不了太久。 在众捕快冥思苦想之际,远方又一辆马车在灰尘扑扑中行驶而来。 定睛看去,身旁护卫的黑衣捕快正是姜南派出的一等捕快曹羡,罗声跟在后边远远瞧见言淡,还大喇喇地挥了挥手…… 那车中的人便不言而喻了。 果然车辆慢慢停稳,花舜身着一身官服,自马车上而下。 她较于那日和言淡相见,威严更甚,和姜南对答几句,便被带到了尸首前。 见着被害者的惨状,花舜有些不适,她强行忍住,仔细观察尸首上的花,甚至伸手去触碰花叶根茎处。 观察了半刻,她突然露出一个微笑,转身走于姜南面前。 言淡知晓她应是得出了结论,连忙跟上。 “这不是百花庄所出的花种。” “哦?”姜南的神情并无变化,“请花大人详解。” 知晓对方认为自己只是推脱,花舜也不生气,仔细解释道,“无论是朱门秀户,还是纸醉金迷,亦或是一枕黄粱,他们的初始种子都是萼蕊花。” 在接触到这个案子后,言淡专门借阅了些有关花的书籍,知晓了些许常见花种。 这萼蕊花是大凌的本土花种之一,形似牡丹。 但它的颜色偏灰,花蕊却是绿色,诡异丑陋,有人将其称为魔花。 再加上其生存环境处于淤泥之中,更是不讨人喜欢…… 因此即使它香气特殊,具备一定的药用价值,也并不受大众喜爱。 “百花庄势大之时,许多花匠都前来投奔,百花庄也会选取天赋高者进行培养。”花舜面露些许怀念,“百花庄有自创的混合花种,也会把培育方法告知那些加入百花庄的门客,许多人受益匪浅,也自创出了自己的花种……” 混合花种,言淡猜测应是某种杂交技术。 而百花庄是首先尝试成功的,然后把技术教授给其他花匠。 百花庄不敝帚自珍,不仅能促进进步,还能扩大百花庄的影响力,也奠定了后边百花庄盛极一时的地位。 “胡师傅便是花匠里的佼佼者,他爱所有的花,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萼蕊,也能得到他的呵护。他一心为萼蕊正名,便想改变它的颜色,使它也能得到大家的喜爱。经过十几年的不断尝试,他终于成功了。” 说到成功这里,花舜的面色却暗沉下来,仿佛并不为此事而感到高兴,“花会上,胡师傅先展示出了朱门秀户,这红色立刻征服了所有人,胡师傅大喜过望。” “随后一枕黄粱和纸醉金迷也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这些花成为了传说,百花庄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直到,庄主想把这些花献入宫中,胡师傅喜不自胜,和花一起睡了一夜。” 花舜停顿片刻,“他发现了一个关于这些花的秘密,随后便疯了,放了一场大火,把百花庄库存里的那些花种烧得一干二净。” “什么秘密?” “这事关百花庄,容我……” 花舜刚要拒绝,却被姜南打断。 “花大人,你可以不说出这个秘密。”姜南态度坚定,“但下官必须知晓,怎么才能判断出,现场尸体上的花,不是百花庄所出。” 判断的方法和秘密是相关的…… 花舜有些犹豫,但如今涉及到命案,的确也瞒不住了。 她冷哼一声,“罢了,告知你也无妨……但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这秘密只能奉公门知晓,其他人……” 姜南挥了挥手,闲杂人等皆被带到了远处。 那应府的人本就离得不近,倒是少了不少麻烦。 花舜这才接着说道:“胡师傅发现,经过他培育过的萼蕊花,竟然具有毒性,它的花瓣触摸久了会手臂发麻,香气则会使人眩晕甚至昏迷……本官刚才凑近观察许久,那花虽然和曾经的一枕黄粱纸醉金迷相似,靠近触摸却并无异常,因此……这花种已胜过了曾经胡师傅培育出的。” 原来如此。 言淡了解了区分之法,也立刻明白了那胡师傅为何会疯。 培育多年,胡师傅对于萼蕊的感情必定极深。 但萼蕊本身具备药性,是治病救人的良药,即使本身并不美观,但也不能否定它的价值。 而胡师傅虽成功让它美丽动人,受到了大家的喜爱,但美丽的萼蕊却变为了害人的毒药…… 这显然和他爱萼蕊的初心相悖,十几年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 第90章 三选一.异花案 整理完所有的证言,姜捕头再也找不到理由留下这些人,只得放他们离开。 好在从花大人那里得知了花种的来历,大概猜出这凶犯,应和这位失踪已久的胡师傅有些渊源,才能在他所拥有的花种上进行再次改良…… 奉公门便围绕着这位鼎鼎有名的‘花匠’展开了调查。 又过了半日,捕快们终于查出这位胡师傅被送回了老家。 他虽因精神崩溃烧了百花庄库房,但百花庄庄主依旧秉持着仁义之心,送他重返祖宅。只不过为了平息百花庄其他人的怒气,才不暴露出他的行踪,传出其失踪的传言。 胡师傅早年间妻子身亡,后儿子媳妇也在赶路时遇匪被害。 孤苦伶仃这么多年,五年前终究是没熬住,自己因疯病跳河身亡。 这种自裁属于非正常死亡,查了案,确认死亡原因,案卷还放在奉公门在当地的分部中,总部也有一份副本。 如今胡家只剩下嫡亲的孙子还在人世,他的孙子本在老家族学读书,现下行踪不明。 胡师傅还有两个徒弟,如今都还留在百花庄培育新的花种,并未离开。 他的人际关系简单,排除未出过百花庄门的徒弟,唯一值得怀疑的人选便是他的孙子胡虎。 得知胡虎这个名字,那日车夫的证言便立刻被翻了出来。 但很快这个‘胡虎’便被排除了嫌疑。 一是年龄对不上,胡师傅的孙子在其发疯那年也才十几岁,如今过了十年不到,最多是个二十多岁的及冠男子。那车夫年岁已长,并不符合。 二是与言淡在现场推测的一样,和车夫同行的人许多,他的作案条件不足够。 三也是最后一点,车夫的家世背景被查了个底掉,家庭和睦,父母妻女皆在,前两年搬来京城,老家也和百花庄隔着十万八千里,断不可能认识得到胡师傅。 众捕快们忙得晕头转向,终于快要摸到了凶犯身份,新的‘信物’又以不一样的形式被送入奉公门中…… 凶犯这次另辟蹊径,把东西放在了出门采买食物的篓子中。 负责采买的人买完所有物品,回到奉公门,拿出上边的蔬菜时,才发现了篓子底部的香囊。 联想到上次的扳指事件,立刻联系到了捕头这里,果然经过对比后,发现和现场所遗留的香囊样式一致,里边的香料也配比相同。 早在上次发现玉扳指后,姜南便派了捕快盯住了妙春堂送货的车,一直都没有发现异常。 没想到这凶犯不仅大胆,且十分狡猾,连奉公门采买的路线也早已摸清。 为何凶犯冒着如此风险,也要执着于挑衅查案的捕快们。 他的抛尸周期相隔极近,在捕快没有放松警惕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抛到原处。 这人究竟是对于自己极端的自信?还是有其他目的。 言淡也不得而知。 但查到这里,她唯一能笃定的是,凶犯已抛弃胡虎这个身份,重新取了化名。而金手指的黑字中,只显示本名,因此暂时失去了参考价值。 今日姜捕头所划出的范围内,被请到现场的那些人中,最值得怀疑的人,便是应府那三个护卫。 他们有极长的时间单独行动,且布置现场的时间段内无人见过他们。 应府别院的距离到案发现场不过半个多时辰,脚程快些的甚至在半个时辰内能赶到。 别院附近大树林立,且别院本身常年空置,护卫不上值时本就比较自由,如果弄清了所有人的行动动线,要避开他们藏些东西并不难。 晚上找个空闲时间,把东西运到现场。夜间没什么人,也便不需要车辆掩护。 计划很完善,却没想到中途出了些许变故。 应府公子路过别院,且因生病滞留在此,护卫们自然没有那么自由。但凶犯已计划妥当,尸体放置时间也不能太长,因此依旧按照计划行动。 但他没想到的是,夜间这位公子会突发奇想,即刻启程去京城,因此错过了召集的命令,逼得他不得不临时想出个理由搪塞过去。 言淡再次翻看这些记录好的供述,露出一丝笑意。 临时编造的理由并不完美,甚至细节上的错漏十分显眼。 偏巧这三人的供述中皆能看出些问题……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3节 如今便只能顺着这个方向继续细查下去,看看这些人想要隐藏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谁才是那个凶手? 第91章 证物.异花案 天色已晚,捕房里却依旧灯火通明,每个人桌前都堆了厚厚的纸张,对着烛火仔细核对着内容。 这些纸张的内容中,有衙门那边调取来的县志,也有胡师傅当年自尽的案卷副本,最后便是关于那些人初步能搜集到的所有资料,下一批还要等素州那边整理好快马送到。 由于资料通通都只有一份,捕快们抄录便花了好一会。 等姜南离开,带走那些纸张,他们这才有时间静静坐下来,看自己誊抄了些什么内容。 这群忙碌的捕快身影中,却没有言淡的身影。 之前因确认了线索与凶手的关联,一等捕快曹羡特地将言淡叫了出去,补齐了剩下的银子,甚至因为向应府收录证言有功,又多给了二两。 言淡小金库再次得到了充实。 她返回捕房,看见一众捕快忙碌的热火朝天。 以他们这个劲头,应府护卫的问题应该不过多久就能被发现。 如今成谜的反而是受害者身份,在言淡这儿也只知晓个名字,并不知和凶手有什么联系。 甚至凶手花了大力气送到奉公门的‘信物’,除了挑衅之外,是否想告知什么信息,言淡也还未想通。 她走到自己常坐的桌前,在一沓纸张中翻出香囊和扳指的图样。 清楚动机之后,便知晓这凶犯并非单纯的变态杀人狂,他的意图十分清晰。 凶犯继承了爷爷的遗志,所以培育出了在爷爷成名作基础上改良的花种,然后展示出来,这层意图是最容易推测出的。 但为何凶犯会如此针对奉公门?甚至冒着被抓捕的风险也要如此行动。 这些信物是否和被害者的身份有所联系呢? 言淡对着烛火望着香囊上的绣样,突然灵光一闪。 记忆中,二妹言浅似乎同自己讲过各种绣法。 “最初学习之时,大多都会选择平绣,几乎用直线绣出形,起落针勾勒边缘的……这类绣法大多用一种色线,不会和色。” 这香囊明显不是平绣,针法她看不懂,但记忆中香囊似乎并非一种颜色。 言淡挠了挠脑袋,仔细回想着。 二妹还说过什么针法? “齐针、套针、扎针、长短针、打子针……针法几十种,贪多不好。最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 似乎有几十种。 言淡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再看纸张上的花样,便有些嫌弃起来。 这奉公门使用的纸只是寻常宣纸,质量实在一般。 香囊画得是和实物相同的大小,涉及到上边的细节部分,便显得十分模糊,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瞟了瞟四周,众人皆在埋头看着自己的资料,而那证物还未被放入库中,而是暂时搁置在旁边的证物柜里。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言淡悄然走到柜子前,拿出香囊用手帕包好。 以现在的科技倒是不存在什么证物污染,只需尽量维持原样便好。 她一路小跑出来,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家中。 不出所料,言母未睡等在院子里,她看上去有些困倦,手撑着石桌眼睛微闭。 言清借着月光正拿着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看到言淡进了门,兴奋跑了过来,“大姐,今日怎么这么晚!” “还未办完事呢!”她摸了摸小弟弟圆脑袋。 言母也惊醒,凑了过来,“大妮,炉子上给你留了饭……” “母亲,我还有事呢!就不用饭了。” 言淡匆忙回了言母的话,便迫不及待跑向了自己的房内。 言浅还未睡,正坐在窗边烛火旁,一针一线缝着什么。 烛火随着路过的微风,轻轻摇晃,那昏黄的光火照亮言浅的侧脸上,也随之荡漾。 “我的好二妹!快来帮我看看这个!”言淡人未到声先到,飞速进了门。 听到这焦急的叫唤,言浅看向气喘吁吁的长姐。 叹出一口气,不慌不忙地收了最后一针,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 她见着这么晚,知晓是公事相关,也不多问,朝一旁招了招手,“拿过来吧!” 接过来,打开帕子,见着里边的香囊。 言浅对着烛光一点一点看着香囊上的绣样,“姐,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绣法么?能根据绣法知晓香囊的主人大概是什么地方,或是更具体一些……什么身份?” 言浅看了长姐一眼,对方瞪着黑亮的眼睛,倒映着烛火光影,满脸期待。 莫名和从前看着路边饴糖流口水的面孔,重合在了一起。 长姐虽然年岁见长,看着稳重了些,性子却还是如此可爱。 她捂唇一笑,“这个绣法多出自于素州,花样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但……”言浅对着烛光,指着其中荷叶的部分说到,“这里有一种线的颜色十分特殊,据我所知,只有京城的雅南绣庄才能购置,且价格不低。” 说到这里,言浅想到自己站在绣庄前,却没能买到想要的绣线,叹出一口气,“这么好的线,用在这里可惜了。” “可惜了?” “是啊,香囊的料子倒是不错,但刺绣之人手艺拙劣……不是绣娘所作,可能是某个女子绣好送给心爱之人的信物吧!且这颜色并不适合用于这处,真是暴殄天物……” 蓦然听年龄还小的妹妹说出‘心爱之人’,言淡觉得有些怪异。 但平日里言浅便是成熟稳重的模样,这感觉不过心头略过,便又被抛到了脑后。 她诚挚地感谢,并给出一两银子让言浅可以再去买些绣线,博得了妹子一笑。 只歇了一会,便又踏着夜色而出,把证物送回了奉公门。 第92章 顺藤摸瓜.异花案 次日早晨,言淡独自来到雅南绣庄前。 这儿不愧是京城最大的绣庄,人气高得不得了。 门口宾客络绎不绝,一波接一波的涌进绣庄内,叫言淡今日才懂得了什么叫做客似云来。 不仅门口有巨幅的绣样展示,其针法精妙,美轮美奂,看得人瞠目结舌。 再往深处望去,各种绣线按颜色整齐排列,就连不同型号的针也按区域划分…… 言淡身着奉公门的捕快服,刚走到门口处,便有人迎了上来。 “可是言淡言捕快?” 被猛然道破姓名,言淡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我在京城有名到了这种地步?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迎接的侍女解释道:“我们公子在奉公门任职,所以家中许多人都对奉公门有所了解。”她指了指门口镶着金边的招牌,“这绣庄的名字便是大小姐和公子所取。” 雅南。 姜南? “姜捕头?” 侍女见言淡终于猜到了,颔首称是,“不知言捕快来雅南绣庄,可是要挑绣线或是布料?” “不是。”言淡带着侍女走到绣线的区域,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在一众绿色中看到了和香囊上有八分相似的颜色。 她又看了许久,才问道:“这个绣线……” “言捕快真是好眼光,这种绣线是我们绣庄独有的。” “购置这种绣线的人多么?” 侍女轻声一笑,“不多。”她上前一步,取下展示的绣线,给言淡近处看,“由于这染料十分难得,所以每年这种颜色的绣线产出很少,几乎只有内行人知晓,再加上价格昂贵了些,识货的人少,卖的便不多。” “这些年绣线卖给了哪些人,你们这里可有记录?” “当然有,这边的绣线都只用于展示。如果要购置绣线需提前预定,因此客人都在咱们这里留下了姓名住址,到货后我们会写好帖子告知取货的时间。” 事情十分顺利。 言淡取到名单后,立刻便翻看起来。 近十年的购置名单,虽因绣线昂贵,购置的人不多,但也有几十号人。 言淡一个个看过去,在预定人里却没有发现邱凤、潘馨儿……等受害者的名字,连相同姓氏都没有。 却意外看到胡虎曾在五年前预定过绣线,翻过几页,后边取货的状态却写得是代取,取货人名为潘馨儿。 潘馨儿……第二批受害人其中之一。 他们早在五年前便已经相识。 胡虎预定时付了全款,取货便不用再补,难道这绣线便是他特地送给潘馨儿的么? 再看胡虎预定时写的地址。 霖庆街,迁萝巷,孙家。 孙…… 言淡立刻联想到了,第一批受害者里的孙擎。 通知取货的帖子按理来说应该是送到了孙家才对,为何却是潘馨儿取货呢?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4节 看来今日还得再跑几个地方才行。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霖庆街迁萝巷。 雅南绣庄在城南,而霖庆街在城西,离得倒不算是太远,算起来也并不近,寻常人也要走半个多时辰。 内城不能骑马,言淡出门前便没有申请带马,如今查起案来也只能靠脚走。 这也是奉公门捕快们办案的日常状态,当了这么久的捕快,言淡觉着自己的脚皮都厚实了不少。 好在今日天气不错,再加上进奉公门以来言淡时常坚持跑步。 轻功虽没练成,但脚程变快了不少,因此两刻多便到了霖庆街。 霖庆街是个小型的居民区,在京城内属于中等水平,住得多是富商,其中也不乏还未站稳脚跟的小京官,属于低层跃向高层的过度阶段。 言淡到了地头,并未直接先去找孙家,而是先敲响了附近人家的家门…… 小姑娘穿着捕快服,人长得俊俏说话也和气,很容易便打消了众人的疑虑,顺利问到了不少。 孙老太爷还活着,下头二子三女,皆成婚生子。其余子女均已自立门户,孙老太爷选择和长女住在一起。 长女名孙淼,头脑不错,但无心读书,考取了举人后便放弃了科考,一心经商,后和另一位商人联姻,生下了一子一女。 她和丈夫的主要产业都不在京城,因此经常不回家,对子女也少有看顾。 长女所出的孩子,男孩名为孙擎,女孩名为孙佑。 孙擎早已成家,考到了秀才便止步不前,很是让孙淼失望。 前几个月听说捐了个外放的小官,已和妻子一起出发上任。 孙佑几年前大病一场,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 她在家中留到了二十多岁,去年仓促成婚,嫁得有些远,出嫁不满半年便香消玉殒。 孙老太爷受了打击,夜间突发急病,如今卧床不起。 言淡把孙家的关系掌握的差不多了,又打听起了胡虎。 说起曾经在孙家借住过的胡公子,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 但具体这位为何而来,后又突然离去的原因,都被孙家刻意隐瞒下来,街坊邻居并不知晓。 第93章 进入孙府.异花案 秋风萧瑟,吹过盆栽花团锦簇的枝头,卷起一瓣红色,忽而上升到半空,又忽而落下,飘飘荡荡坠到了女子的手中。 这手并不白净,也不细腻,甚至指腹虎口处有清晰可见的茧子。 但粗糙的手却在此刻温柔地托着这一细弱花瓣,轻轻洒在了泥土里。 手的主人因此发出一声叹息,“你们府上的花养得真不错,是哪位花匠种下的?” 孙府的侍女见这捕快装束的女子停住脚步,也谨小慎微的停了下来,答道:“回捕快大人的话,府上的老太爷和家主都不爱花,没有花匠。独独这一盆养在此处。这是二小姐还在闺中之时种下的,并非花匠所为。” 如今孙老太爷卧病在床,本该由如今的孙家家主孙淼接待奉公门捕快。 可惜孙淼半月前便出了门,去巡视各处的店铺,如今还未归家。 大公子孙擎也外放到了其他地方,更不可能叫他回来。 奉公门捕快上门后,管家只得禀告老太爷,让他老人家强撑精神应付一下,不至于太过失礼。 言淡被带到一封闭的房间前,还未进门,便闻到从缝中飘出的臭气。 侍女轻柔的把门推开,“老太爷,捕快大人到了。” 里间传来一声孱弱的答应声。 侍女接受到准许的命令,这才带着言淡进入房中。 随着越走越深,那股味道也愈发深厚,冲到鼻腔处,让人几欲作呕。 看着紧闭的门窗,言淡也猜出这臭气从何而来。 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吃喝拉撒睡全在这处,即使有侍女每日精心照顾,也免不了积出味道…… 被带到坐榻前,果然见到鼻歪眼斜的老人正斜靠在上边。 他白发满鬓,此刻左手狠狠抓住踏边沿的扶手,把住身体不滑落下去。 右手和左半边脸却控制不住的歪斜抽搐,紧咬牙关才勉强压制些许。 看这情状,孙老太爷应是中风了。 “见……见笑……了。”老太爷是个体面人,衣冠齐整,此刻努力发出完整的语句,“怕是……不能给……行礼了。” “不用。”言淡摆了摆手,“是我打扰了。” 只对答了这么一句,孙老太爷握着扶手的那只手,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止不住的颤抖,眼神给到候在一旁的管家。 对方立刻会意,恭敬地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捕快大人,您也看到了,老太爷实在是身体不便,如若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来回答你。” “行吧,那我便不打扰老太爷休息了。” 她顿了顿,眼瞥见那老太爷轻轻松了一口气。 言淡猜出他的意图,干脆看向门外,“我们外边说话吧!” 老太爷叫人过来,便是想旁听,谁知捕快却不按常理出牌。 “大人……”他也无法阻止,只呼唤了一声,见捕快已推开了门,只好颔首示意管家跟上。 希望不要是孙家犯了什么大事吧! 孙老太爷叹了口气。 如今这身体,也操心不了太多了,只可惜了孙女的事没法查清…… 待两人出了房门,立刻便有侍从围绕上来,把孙老太爷又抬回了床上。 管家在孙家三十年,是如今孙家的掌权人孙淼一手提拔上来。 他对孙家的情况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也可称之为如数家珍。 言淡单刀直入,直接问起了关于胡虎的事。 “您说胡公子啊,胡公子的爷爷和咱们老太爷是好友,所以几年前胡老太爷去世,胡公子便投奔到咱们这儿。咱们老太爷对胡公子视如己出,那比对大公子还要上心……” 他妙语连珠的说了一连串小事,类似吃穿用度的安排,以及住处的精致……皆表明了孙家老太爷对胡虎的厚待。 管家是个人精,自然不会说孙家的坏话. 言淡只能问得更细致,“既然胡公子在孙家过得如此好,那为何又突然离去。” “这事啊……”管家面露难色。 “涉及案情,务必如实相告。” 他犹豫片刻,面对捕快问话不敢拒绝,还是斟酌着语言讲述起往事。 “曾经咱们老太爷酒醉后,和胡老太爷说了些醉话,意欲两家亲上加亲,还留下了一对扳指作为信物……” “那玉扳指啊,是定制的尺寸,本就是给当时还年幼的公子小姐戴着玩的,所以刚好有一对,谁知被老太爷随手当成信物送了出去。” “后边胡老太爷因种花种得好去了百花庄,咱们老太爷也来了京城,两家人许久未见,老太爷便把这事情忘在了脑后。” 玉扳指?很好,关键证物出现了。 言淡边记录边想着,回忆起这物件异常的尺寸,以及凶犯对其的安排。 这物件果然对他有特别的含义。 难怪尺寸那么小,原来是做给小孩子戴的。 她抬眼又问,“所以之后胡虎上门,便是为了履行亲事?” “胡老太爷临终前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了这回事,让胡公子带着信和信物上门……虽然家主反对,但老太爷念在旧情,不仅收留了胡公子,且让二小姐和他见了面。” “可我听说你们二小姐所嫁之人并非胡公子啊!” 没想到捕快已经查到了这里,他不敢隐瞒,“的确如此……家主后边倒是不反对了,是胡公子自己打了退堂鼓。” 第94章 前因后果.异花案 “详细些说说。” 管家长叹一口气,“二小姐喜爱刺绣,因此格外喜欢雅南庄的一种绣线。” “胡公子从侍女那里打听了消息,想要去帮二小姐买那款绣线,听说他典当了胡老太爷留下来的东西,凑够了钱去买,还兴冲冲回来告知二小姐,过些时候便能收到帖子。” “半个月后,胡老太爷忌日,胡公子回乡祭拜。谁知,过了段时间,突然寄信回来悔了婚约,并斥责咱们二小姐挥霍无度,用那么贵的绣线,害他典当旧物,说自己家贫高攀不起……二小姐起初还不信,日夜等待。但那胡公子从此再也未回来过,久而久之二小姐也就死心了。” 悔婚…… 胡虎那绣线确实是买了的,这样听下来倒像是潘馨儿冒领了绣线。 “你们小姐亲眼看过那封信?”言淡觉出些许不对,皱眉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并未,大公子收到那封信后太过气愤,便把信撕毁了。” 什么撕毁了,怕是根本没有这封信吧。 言淡心中轻嗤一声。 这孙擎的手段再拙劣不过了,能得逞全是仗着的孙家人对他的信任。 她安慰了管家两句,状似不经意踱步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那远处微微冒头的花朵,“听说那花是你家二小姐闺中种下的……”言淡赞叹,“这么罕见的花种,居然能在此处见到,真是幸运……” “罕见花种?”管家摇了摇头,“这不过是普通的牡丹花种,虽珍贵,但也不算太过罕见……” 牡丹? 她挑了挑眉。 这朱门绣户的色彩艳丽,的确近似牡丹,原型萼蕊的花型也和牡丹相似。 如若不是查到此案看了许多资料,言淡自己也肯定认不出来,也难怪不懂行的管家会弄错。 言淡也不解释,又问:“此花种二小姐是从何处而得?”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5节 “这是胡公子几年前赠予二小姐的,二小姐不擅侍弄花草,但也看在胡公子的情分上,按照纸条上的法子亲自照顾着这花……即使后来胡公子不再回来,直到出阁前二小姐也精细照料着……如今倒是无人看顾了。” 无人看顾? 孙小姐出嫁可差不多有近半年的时间了。 据花大人所说,这花很是娇贵,如若真是无人看顾,又怎会开得如此娇艳? 言淡问得差不多了,告别了管家,在侍女的指引下慢慢走出了孙家。 路过那盆花时,她轻轻瞥了一眼。 微风中,那抹艳丽的红泛着光芒。 花瓣润湿应是经常浇水,花盆所处位置阳光正好,不会太晒也不会完全没有光…… 她看了看身边的侍女,“这院子里真干净,时常有人打扫吧。” “是啊,咱们家主喜净,见不得灰尘虫蚁,因此负责洒扫的人不少呢……”这事无关紧要,因此侍女回答得很详尽。 院子来来回回的人不少,门口还有家丁守护,胡虎要不被发现回来照顾这花的可能性不大。 有内应。 这内应帮他侍弄花草,说不准也会透露孙府的动向给他……因此他才能趁着孙擎外放的契机,将他杀害。 言淡思量片刻,突然停止脚步,站定下来。 “等一下。” 眼看着即将把这捕快送出门,谁知人家却突然不肯走了。 侍女猛然有些慌乱,“捕快大人,您这是……” “请你把负责洒扫的侍从侍女都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第95章 内应.异花案 负责室外洒扫的一共六人,靠近花盆附近区域的有三人。 言淡一一对谈之后,立刻便锁定了蓝色布衣的小子。 他年岁还小,不过十五岁,因家中穷困,父亲生病,因此不得已而卖身为仆,是今年刚入的孙府。 见这小子对父亲生病的事情支支吾吾,言淡愈加仔细,直接问起其父生病的症状。 胸中气满,喘息不便,手足烦热、盗汗、虚烦不得眠…… 言淡虽对医不太了解,但这些病症集中在一起,倒是让她想起了那个有名的绝症肺痨。 她抬眼打量了一眼这个名为双瑞的小子,对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 思忖片刻,言淡屏退四周其他人,“你父亲这病花去不少钱吧!” “是,好在主家心善,除了奴才卖身入府的钱,每日还发些月钱,能让奴才送回家中。” 看起来是个孝顺的。 “是么?”言淡声音愈加温软,“你每月月钱多少?” “奴才刚入府,如今只是末等侍从,月钱五十文。” 一两银等于一千文,五十文则是半钱银子。 不论这病是不是肺痨,如今的药材可不便宜。 这小子每月只有五十文,只买的起方子里最常见的那一两种。 即使加上卖身入府的钱,每月消耗只怕也不少,这钱怕是早就见底了。 言淡状似没察觉这其中的不对,继续问道:“如今你父亲身体可好?” “托主家的福,父亲能吃上药,渐渐好转起来,如今已能下榻了。”双瑞眸子中映出一丝光亮,神态也放松了不少。 “那便好。”言淡微微露出些许笑意,“你在孙府除了负责洒扫,可还有其他事?” “家主爱干净,奴才每日只负责打扫,保证府内无尘土烦扰到家主。” 这孙府不算小,要保证无落叶无灰尘,需得每时每刻都有人打扫,忙活这个就够费劲的了。 家主不在家的时候,仆人们还能忙里偷闲。 家主在家时,那便是一分一毫都不敢耽误了。 说起这个,双瑞到底是年纪轻,虽不敢直说,但心中难免有些怨怼,眉头也不自主的皱了些许。 “这活计可不轻松,双瑞你平日应该很辛苦吧,真是不容易。” 许久没听见有人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安慰自己,双瑞面色好了许多,眉头也舒展开来。 即使是父亲,也只会说些‘这些苦不算什么’‘年轻哪有不吃苦’的话。 心里舒坦,但嘴上依旧得说些场面话,“奴才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双瑞真是个忠心人。”言淡轻笑一生,“如此忙碌,还要帮主家看顾花草……” “那不是主家……”双瑞差点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什么花草?奴才不明白。” “双瑞何必谦虚,可是有人亲眼看见你精心照顾那花,可我问过管家,这并非你该负责的活计……”言淡踱了几步,更加靠近,“是谁让你照顾那些花的?他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有人看见了? 双瑞想着每次都是支开了他们趁人不在才修剪花枝,浇水施肥。 难道是双福? 自己和他曾起过冲突…… 还是翠袖? 她总往这边逛…… 言淡的态度笃定,误导了双瑞,以为是自己有所错漏。 双瑞瞬间急得额头满是汗水,他不敢直接否定,只能改口道:“没有人吩咐,是奴才自己喜爱花草,所以才主动照顾。” “是这样么?”言淡目露怀疑,“既然你如此喜爱花草,那我出几题来考考你。” 考什么…… 双瑞刚才只是急了,所以随口一说。 他心知自己对花草一窍不通,只了解过自己照料的这一种,哪经得起什么考验。 他直了直背脊,努力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殊不知下唇因紧张而颤抖起来,看上去有些许滑稽。 “请……问吧……” “你可知你照顾的花名为何?” “朱门秀户!”双瑞立刻便答了出来。 “它是由何花转变而成?” “萼蕊!” “那此花又该如何照料?” …… 双瑞越回答越自信,从土壤选择至光照,如何修剪讲到浇水数量…… 他事无巨细,说得一清二楚。 “奴才真的喜爱花草,所以这才自作主张了……” 言淡见这小子语气诚恳,似乎完全入了戏。 她笑着摇了摇头。 “双瑞,你可知,你刚才回答的这些……”言淡走到花盆前,轻抚过花瓣,“连京中最年长的花匠都答不出来……这种花的种养方法,早已失传。” “失传了,怎么可能?” 如果失传了,那人又怎会知晓,然后告诉自己。 双瑞并不相信言淡所说的话。 “这花是胡师傅的不传秘技,如今只有他唯一的孙子胡虎继承了此法,而胡虎如今是奉公门要追拿的凶案嫌疑人……”言淡回首望了过去,“所以,双瑞你是现在就招?还是我把你捉回奉公门……” 愣怔片刻。 “奴才招,不要捉走奴才……现在就招。” 第96章 进展.异花案 这双瑞的确是在入了孙府后,因父亲药钱不够,转而收了胡虎的钱,监视孙府动向,并替他照顾花草。 进孙府后,双瑞一共向胡虎传递过七八次消息,其中便包含‘孙擎外放的时间以及地点’‘孙佑出嫁后又香消玉殒’‘孙老太爷重病在床’……等信息。 但胡虎已经很久没有直接联系他了,只在两个月前把钱和信件直接送到了双瑞的家中。 这次给的钱比往常多,所以双瑞猜测胡虎可能要出远门,即使没有联系,他也依旧照顾着花。 通过孙家人的描述,和双瑞的补充,言淡绘制了一个大概相似的人物画像,便带着收录好的证言和双瑞一起回到了奉公门,关键的时候需要他认人。 至于双瑞后续怎么办…… 虽然事出有因,他也有些可怜,但此人的确出卖了孙家的信息给外人…… 作为孙家的奴仆,在没犯法的情况下,只能由孙府自己处理。 不过本朝奴仆虽地位依旧不高,但打杀依旧是会触犯法律的,所以双瑞大概率会被辞退,他所收的银钱孙家也定会想办法讨回…… 孙擎拆散胡虎和孙佑,种下了因,得了恶果。 双瑞收受钱财背叛孙家,种下了因,也会得到自己的果。 这些事都不是言淡如今最关心的事,只不过在脑海中游荡了一瞬,便被抛之脑后。 如今破案才是关键。 她匆匆走入奉公门,把双瑞交给看管人员。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6节 再回到捕房之时,便见到同僚们已经将应府三个嫌疑人全查了一遍。 虞山君,在别院做护卫已有三年,平日少言寡语,鲜少和护卫们相聚,反倒是和其他别院奴仆相处得不错。 牛飞,是别院最早的一批护卫,大大咧咧和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平日有些粗心,一直暗恋侍女秋枫。 柳年,去年刚入别院,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因此有些清高,不愿和任何人混在一处,是比虞山君更加孤僻的存在。 这些信息都是表面能查到的,他们的身份凭证看起来也是真实的。 但如今的身份证不比现代那么防伪,人们大多都是持有一个号牌来证明身份,出门可能会敕牒或者其他形式的文书…… 这些都可以伪造,不过衙门审核很难被发现。 因此奉公门为了核实,还是专门写了调取信函发往这些人的祖籍处,靠人口册子上的记录进一步核实身份。 凶犯是胡虎,这三人皆有可能用得化名,那么身份文书便一定是伪造的,只要等核对册子,便能见分晓。 在等待过程中,姜捕头已亲自前去应府,捉拿这三个护卫回来审问。 言淡拿出新收录的证言及画像给众人看。 见上边的人像以及一旁的面貌描述,和虞山君都更为相似。 更别提带回来的人证双瑞,可直接指认其身份。 “厉害啊!言捕快。” “我说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原来有了新思路。” “恭喜恭喜,这线索又可找姜捕头换些银钱了!” …… 捕快们对着言淡一阵恭贺,他们虽羡慕得不行,乃至有些嫉妒,但心中也默默松了一口气。 有了人证,对胡虎的审讯和定罪都会更加容易。 罗声和她更为熟稔,不客气的大叫,“言捕快,这不得请一顿饭。”回忆起言淡节俭的个性,他抢先选了奉公门附近较为平价的一家酒肆,“就玉桂酒那家吧!言捕快认为如何?” 知晓罗声是在帮她融入,这点人情世故言淡还是懂的。 她回忆了下那家的价格,酒虽价格不低但小菜便宜。 现场捕快十多人,下酒菜可以多一些,再加上几斤肉几坛酒,估计能在一两内搞定,最多一两二钱。 心中定好标准,言淡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拿人手段吃人嘴软,人家都要请吃饭了,心中有些嫉妒的心情也被压了下来。 “言捕快,大气!” “那就谢谢了!” “不愧是捕头们都看重的人!” …… 这时没人会唱反调,大家都其乐融融,发起了新一轮的恭贺。 言淡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故作淡定,但勾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她咳嗽两声,努力把话题再次扯回案情,“我在孙府还发现了这些。” 把孙擎和其妻邱凤的信息以及向管家询问的玉扳指特征记录文字拿了出来,薄薄几张纸罢了,却又惹得众人惊叹了好几句。 通过玉扳指和香囊上的特殊绣线,以及孙府人的证言,基本能确认第一次发现的死者便是这二人。 对于孙擎和胡虎的恩怨,众捕快见得多了,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只对邱凤有些叹息,她是个完全无辜之人,因丈夫的个人恩怨,被丧心病狂的凶犯无差别杀害…… 其后便是取走绣线的潘馨儿,也恐怕凶多吉少…… 叹息了几句,捕快们立刻分好了工。 一部分人去查名为潘馨儿的女子,核实其身份。 送到孙府的取绣线帖子落到她手上,此人和孙府之人定有联系,极有可能便是孙擎为了拆散胡虎和孙佑才将帖子截下来给她…… 另一部分人查外放的孙擎以及其妻邱凤,确认是否遇害。 刚定下计划,谁知不出一会,外边姜捕头带人回来,又传来新的噩耗。 第97章 招揽.异花案 虞山君跑了。 在姜捕头带人去应府之前,便找了理由出府,再也没有回来。 有了新查出的线索,再加上这个人的行为,虞山君就是胡虎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 “不错。”姜捕头回到捕房,看着言淡新找出来的线索。 他虽早就收到了绣庄报来的消息,知晓有捕快查了过去,却没想着这么快便出了结果。 如果说之前只是较为欣赏,那如今便是起了把此人纳入身边一等捕快的心思。 “这次查得不错,多给些奖赏。”他对身边的姜一吩咐道。 姜一打量了主子的神色,立刻便猜出是什么心思,对言淡的态度愈加和缓。 于是在收到新的赏银时,言淡并没能直接走人了事,而是被留下问了训练爱好等等琐事,甚至追问到未来的打算以及对俸禄的要求…… 好家伙,这是面试啊? 以姜一的级别,最多是个hr,也可能是猎头? 看来是初面。 看着姜一话里话外隐含着姜捕头对自己的欣赏,这暗示太过明显,就差直说要不要加入这边的阵营。 说实话,冲着姜捕头的钱财,言淡着实有些心动。 但仔细想想他身边的人马,却又觉着这里并非好的去处。 每个捕头身边都有固定的一等捕快,人数不限,而姜捕头是奉公门中身边一等捕快最多的捕头。 除了存在感最强的曹羡曹捕快,还有刘淳、葛思维、于节和孟之育,这五人武艺高强,其中以曹羡最强,据说可与火行捕头何谓石打个不相上下。 这几人私下还练出了个金刚阵,互相配合,杀伤力翻倍,因此也被称之为姜捕头身边的五大金刚。 五大金刚因为要保护姜捕头,因此是轮流休息,据说这次恰好四个家中皆突然有事,所以才只留了曹羡在姜捕头身边。 金刚这词语和言淡是半点都不沾边,听到这词她也只想说“别来沾边”。 言淡也有偷偷想过成为名捕之后会拥有个什么外号,她脑海中都是什么‘捕神’‘捕圣’之类的……实在不行‘捕王’‘捕仙’她也勉强能接受。 扯远了…… 除了五大金刚,姜捕头身边还有姜家派出的人,以姜一为首的护卫,包括常用轿夫一共十几人。 言淡的目标是做捕头,要考虑得太多,光钱多是不够的。 姜捕头那里竞争激烈鱼龙混杂,人际关系处理起来难度加倍,他自己也是个独断专行的个性不利于提升……除了能赚钱便没有好处。 还不如趁着是二等,在他这里多薅些羊毛,有资格成为一等时再寻觅别的去处。 言淡心思百转千回,不多时便做好了决定。 她对姜一态度恭敬,表达了对姜捕头的敬仰,却并未直接答应下来,而是以案情紧急为由返回了捕房。 还没踏进捕房的门,便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 什么人能在奉公门内骑马? 想来也只有那个人了。 果然不出一会就见着门口马影一晃而过,身后的曹捕快对着门内吼了一句,“带好刀,快跟上。” 都是身经百战的捕快,在听见马蹄声的时候便有了准备,收到指令立刻便行动起来。 第98章 闹市捉凶.异花案 众捕快带好武器灯具,做好夜里搜查的准备,甚至还派出人去武侯铺办理夜巡手续,以免宵禁时发生冲突…… 刚出了门,正牵着马按队形赶路,便听见远方传来骇人的尖叫。 “杀人了!” “救命啊!” …… 姜南骑马走在前列,闻声立刻掉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越接近那处,人便越多。 这儿本就是个小型集市,此刻已到黄昏,正是夜市开始聚集的时候。 受到惊吓的百姓四处奔跑,夹杂着惊呼声,现场混乱不堪。 不论是牵马的还是骑马的都寸步难行,众人只好弃了马,留下几人看管马匹。 看着人群越来越多,还有好事者从远处赶来看热闹。 害怕发生踩踏,姜南只好留下身边的护卫维护秩序,剩下五六人朝着人潮汹涌处赶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虞山君并没有藏起来,而是来到了离奉公门最近的夜市。 此时远远便见到他站在闹市中心,手拿一把佩刀。 身边支起花架,上边鲜花盛放美不胜收。 他轻嗅花香,怡然自得的模样。 看似美好的场景,但人们并没有心思欣赏异花。 只看一眼便要被上边悬挂的人头骇破了胆,更别提旁边这凶徒手上还持有利器。 哪怕还未伤害现场任意一人,也迫不及待的四散逃去。 瞧见捕快朝这处走,奔逃的人仿佛看见了希望,均不约而同的朝着这群身穿黑色官服的人涌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7节 看捕快们逆流而来,其中的女捕快时不时还会扶起一两个摔倒的百姓,叮嘱一两句。 “大家别慌,顺着人流慢慢走。” 她肤色略深,虽不符合如今白皙如玉的审美,但气度非凡,相貌也是娇俏可人,让人心生好感。 “我们是奉公门的捕快,别怕,慢些走。” 这些平日里看着煞气逼人的墨色衣衫,如今也看着可爱了许多。 他们脚步稳重,从刀鞘中抽出磨得锋利的武器,朝着最危险的地方慢慢靠近。 远逃的百姓也有一两个忍不住回头,望向他们的身影。 这些人也是谁家的孩子,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见着对方的衣装和佩刀,又瞬间冷静下来。 转身就走,脚步比先前更快了。 这些捕快和普通百姓可不一样。 虞山君察觉百姓们走得差不多了,他本就不准备捉他们做人质,因此并不慌张。 反而淡定扫视人群,慌乱人群中,方向不同那几人十分显眼。 他道:“才这么几个人?抓得住我?” “看你武功平平,口气还挺大。”姜南冷哼了声,拔出刀刃,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话虽如此说,但奉公门人尽皆知,这位姜捕头才是真正‘武功平平’的那位,不然也不会收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一等护卫。 因此捕快们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分出心神防备着凶犯,一边慢慢向捕头这边靠拢。 言淡也跟紧队伍站在姜南身侧,她入门晚,虽勤学苦练,但毕竟时间不长。 虽没有见过姜捕头出招,但也听了不少传闻,言淡猜想自己的武功估计和这位捕头半斤八两,说不定还差上些许。 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紧大部队,关键时候说不准还能有同僚救救自己。 等待百姓走得差不多了,在捕头一声令下,众人立刻组成包围阵型,一拥而上。 顿时场上刀光剑影,叮叮当当打成一团。 这虞山君武功真的不错,应对多位捕快打得依旧有来有回。 言淡站在旁边,见战势激昂,几人站位不断变化,想要帮忙也找不到时机加入。 眼看着局势僵持住,姜南突然挥了挥手,召回在一旁踟蹰的言淡。 “姜捕头。”蓦然被喊到身旁,言淡有些懵。 这么危急的关头,该不会有什么重要事情要交给我吧。 谁知这人把扇子收好,抬眼只说了一句,“你保护我。” 保护? 谁保护谁? 姜南话音刚落,本守护在一旁的曹羡立刻明白了其意。 他朝着言淡拱了拱手,“姜捕头就交给你保护了。” 说完便纵身一跃,加入战局。 丝毫不理会言淡后边摆出了尔康手。 别交给我啊!我只是个练习时长不满半年的练习生啊! 第99章 正面对敌.异花案 他力大无穷,只一招便震得虞山君虎口发麻。 见势不好,虞山君收起面上的轻视,认真对待起来。对招之间,不过几招他便明白了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更何况对方身边还有几人做帮手…… 这样下去,二十招内恐便要败落。 虞山君招式灵活,躲避之间思量着应对之策。 突见远方一身姿婀娜的黑衣女捕快,警惕遮挡在白袍男子身前。 这男子从最初便一直被众人维护,瞧他步伐虚浮,应是不通武功,何不以他作为突破口? 死个捕头,对奉公门来说应该是沉重的打击吧? 皇帝的走狗们。 虞山君扯出个笑容,出招渐渐加快,寻找时机。 言淡本就留意着那个方向,她虽看不懂武功招式,但敏锐察觉到虞山君的视线频繁扫视这边。 不好。 她握紧刀柄愈加警惕。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在几个捕快对招之时,虞山君突然变了脚步,从身侧缝隙间脱身而出,反手便把其中的捕快推向曹羡的刀刃。 曹羡急停收势,旁人忙着拉那捕快。 几人乱做一团,因此顿了几秒,便没来得及追上凶犯。 就这么一会,虞山君猛然提气,轻功腾起,刹那间飞跃到言淡身前。 还好她早有防备,架好招式,这才快速抵挡了两招。 作为老手,虞山君哪能看不出来这小捕快招式中的生涩,看来是鲜少对敌。 全靠脑子转得快,身体素质好,预想下一招可能出现的地方,这才勉强抵挡。 既然这样…… 他右手虚晃一招,引小捕快去抵挡。 对方却不知自己左右皆可出招,腰间还藏有匕首未用。 言淡知晓自己没有经验,因此一直注意着虞山君的视线方向,在被招式吸引之时,瞥见此人视线微移动,分明看得是反方向的捕头。 可恶。 她刀势已出,处于头脑反应过来,但身体还未能跟上的状态。 眼光微动。 淦!可不能让上级死在自己面前! 欠上一条命,还谈什么升职加薪!这是一辈子要留在档案里的人生阴影啊! x年x月,言捕快奉命保护姜捕头。凶犯来袭,言捕快不过抵挡三招便败下阵来,姜捕头身亡…… 三招可不够!看我第四招! 那瞬间,她当机立断,手腕微转,用刀背迎上这一招。 姿势不对,立刻便被对方的力道所震动,手腕扭伤,刀也差点飞出去。 好险…… 她双手握住刀柄这才稳住,却来不及挡住匕首。 眼看着那匕首已划到姜南面前,而对方的刀才刚刚拿起…… 兄弟,你这动作也太慢了吧! 这特么能挡住就是人间奇迹,你就是奇迹捕头。 言淡心中忍不住吐槽。 只能挥刀向虞山君的右手腕,想借此使他却步。 使力之间,手腕处的剧痛差点握不住刀,滑腻的汗意让握住刀柄的力道加倍。 言淡咬了咬牙。 忍住啊! 救了这姜财神,怎么说也值个几十两! 反过来想,这财神死了,自己要不要赔偿? 多日累积的功底在此刻暴发,言淡稳稳挥出这一招式,是她有史以来最有威势的一招,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 虞山君被刀意震慑,为了保住手腕,果然后退一步。 他收起心中的轻视,看向这新手捕快。 看来要认真对待了。 可惜这心思起得有些晚了,曹羡等人早已赶到,从身后出招逼近。 而另几名捕快也呈合围之势,包围了过来。 就如同虞山君最初预料的一样,他在曹羡等人的手下没有撑过二十招,便被挑飞了武器,捉拿归案。 第100章 言母的想法 随着化名虞山君的胡虎落网,受害者的身份也很快水落石出。 除了言淡早已知晓的孙擎邱凤等四人,最后二位被害者是孙佑嫁入的夫家,她的丈夫以及新续弦。 这两人倒是不完全冤枉,深查下去便发现孙佑之死和他们或多或少有些许联系。 言淡却没能见证这一时刻,她因伤了手腕后强行用力,伤上加伤。 医者见她年轻,干得又是捕快这一行,仔细叮嘱必须要好好养护,不然右手可能再也拿不起刀。 报告了奉公门后,言淡便被勒令在家休养。 带薪休假,言淡没什么意见,带着姜南赠予的‘营养费’,蹦蹦跳跳的回了住处。 却忘了自己这手腕包扎的严实,衣袖也有被刀锋划破之处,脸上汗水灰尘糅合在一块,怎一个狼狈了得…… 一开门,言母惊叫着打翻了菜篓子,言浅一针扎破了手,言清也哇得哭了出来。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自己没什么大碍,单单只伤了手腕。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8节 又被过度担忧的言母照顾着上了床,亲自替她擦汗洗面,换上干净衣衫,恨不得连粥都喂到言淡嘴里…… 就这样被悉心照顾了半个月,看着言淡慢慢恢复,言母终于能放心踏上回程。 言淡不放心他们三个人,花了些许银子找了镖师,答应可以送货之时带他们一程,又亲自把人送上了车…… 看着队伍最后那一辆小小的驴车,在灰尘扑扑中摇摇晃晃,渐行渐远。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言淡才回过头,眼眶微红。 这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她游魂似的飘回了住处,却见着言母常坐的地方,用石子压了个信封。 打开一看,竟是自己偷偷塞进他们行囊的银票。 里边还有一张纸。 内容不多,叮嘱言淡好好吃饭,不要省钱寄回家…… 母亲还有些积蓄,妹妹也渐渐有了收入,弟弟还有几年也能赚钱,无需太过担忧…… …… 这边言淡读信读得眼泪汪汪,那边驴车里的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个个眼眶通红,沉默不语。 言清年纪最小,也是最沉不住的,他抹了抹眼泪,“我又想大姐了。” 却被言浅一敲脑袋,“才离开两刻,傻小子。” “痛,二姐真凶!” “嗯?还想让二姐给你买糖么?” 言清一向能屈能伸,“二姐,美丽温柔。” 姐弟打闹了几下,愁绪总算消失不少。 话题并未就此结束。 言母一贯是个慈母形象,在言父还在世之时,她便照顾着所有人,从里到外都细致入微。 她和言父是一对坚定又默契的搭档,可把所有的风雨都阻挡在家门之外,让屋子里的小苗茁壮成长。 后边言父意外去世,只剩她一人抚养三个孩子。 还没来得及适应伤痛,便要强迫自己更加强大,许多事情都太过仓促。 下葬、披麻戴孝、银钱不够、领抚恤费、补缺、又要换缺…… 家中收入少了许多,但花用却没减多少。 言母忙得一团乱麻,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却发现孩子因为压力过大累病了,又是请医用药,掏走了许多银钱。 好在孩子没事。 这‘失而复得’的孩子,没多久后离开了身边,干起了这刀头舐血的危险活计…… 她夜间睡不着,总是想着自己这前半生,不幸中也拥有许多幸运。 言淡好强却懂事,言浅老成但也乖巧,言清有些调皮好在孝顺听话…… 三个孩子没有一个不是她的心尖尖。 言母看着正在打闹的姐弟,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蓦然心中冒出个想法,从未如此坚定。 “我们……” 听见母亲的声音,二人消停下来,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言母深吸一口气,“我想卖掉老房子和店铺,搬到京城来,你们觉得如何?” 第101章 离别之后 此话一出,瞬间安静下来。 两个孩子表情不一。 一个兴奋,另一个却紧皱眉头,都似乎想说些什么。 言母看二女儿欲言又止,心知这女儿一向思虑周全,立刻便明白她担忧什么,连忙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我不是一时兴起便拍了脑袋就去,你的绣技也没学全,言清还在读书,一切没安顿好……去了也是给你大姐添麻烦。” 言浅松了口气,还怕母亲心血来潮便办了错事,这样看来她处处都考虑到了。 她轻声一笑,“有母亲安排,我当然放心。” 听到不能马上去,言清立刻耷拉下眉眼,显出些失望。 京城太过繁华,比自家那边的小县城好玩不少,再加上最崇拜的大姐也在这边,他自然想留在京城。 言母见两个孩子都不反对,便说得更加细致,“这房子本就是你们父亲搬来这边之后才购置的,卖了倒是不用通知宗族那边……四邻和睦,地段也不错,等些时候,应能找到合适的买家……这样推断下来,两年后咱们应该便能去京城。” 做好了长达两年的计划,其中具体如何实施言母也想好了。 在她心中这些财产之后都是要留给子女的,动用起来自然要和子女说清楚,因此一桩桩一件件都列得极有条理,包括分别给三个孩子准备的嫁妆彩礼也归纳出来。 言浅仔细听着,她知晓家中境况不好,却没想到余钱只剩了这么一点。 虽然还有两年的时间去积攒,但搬去京城的花费不小。 她也不是没起过这个心思,毕竟京城市场更大,精致的绣品更能卖出价格。 因此言浅初来时便在京中观察过的房屋价格,那昂贵的数目让她望而却步。 只怕把所有的值钱物件卖掉,加上卖房子和铺子的银子,也只能买个京郊的院子,且面积绝对不会很大。 但是花光这些之后呢?用什么生活便成了很大的问题。 言浅并未因此打退堂鼓,开始从其他角度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嫁妆彩礼这些一时间用不上,倒是不必留,应该可以卖了支撑一段时间。 两年后的自己绣技应提升不小,在这期间,以自己的能力定可以找到合适的绣庄。 言母糕点做得不错,不知能否出去摆个摊子,有大姐在奉公门做捕快也不怕宵小骚扰。 言清还在读书,两年后即使课业还未结束,课余时间也能去帮言母一起。 这样思考下来,其实也并不可怕。 看着面前高谈阔论的母亲,和已经听迷糊了的幼弟,言浅抚了抚耳旁的碎发,露出清浅微笑。 一家子只要能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 言淡好不容易从离别的伤感中走出来,第二日一早便又开始了打工人生活。 刚踏入捕房门口,罗声便仿佛大型犬般呼啸而来,“你这伤可终于好了!”他嘻嘻哈哈拍了拍言淡的肩膀,“不错嘛,正面对敌保护了捕头的安全,你这记录上又多添一笔,成为一等指日可待啊!” 谁能想到这人高马大的黑脸壮汉,几个月前还在门口为难过自己呢? 言淡一把推开他,面露些许嫌弃,“少给我戴高帽子!” “都是兄弟嘛!你要升了,不得请吃饭!” “谁和你是兄弟,我……如花似玉大姑娘!” “那……” 罗声还真一下忘了言淡性别,主要是这小子以前还白白嫩嫩,如今肤色直奔自己,美貌削弱不少。 再加上练习刀法时,两人叮叮当当打个不停,这小子使刀时嘴里还喜欢又呼又喝,便渐渐忘得一干二净。 哦不,这姑娘。 他反应过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兄妹吧!” 到底还是熟悉了,只害羞了一会,又立刻脸皮厚跟了上来,“兄妹也得请吃饭啊!上次说好了的,结果你受伤了,这就没好意思让你请……” 是哦! 言淡自己都忘了这一茬。 她余光扫到假装无事却支着耳朵偷听这边对话的众捕快,咳嗽两声,“那还是原定安排吧,之前说好的玉桂酒那家……” “妹子大气!” 偷听的捕快也打蛇上棍地围了过来捧场。 “言捕快言而有信啊!” “庆祝言捕快痊愈也得好好喝一顿!” “兄弟们今晚不醉不归!” …… 言淡本嘻嘻哈哈接受着他们的热情恭维,忽然觉着有些什么不对劲。 诶?人怎么变多了。 啊喂!是不是从隔壁捕房混进来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个! 第102章 寒冬.入室劫杀案 好似为了照顾言淡完全恢复,自打休息结束回奉公门,那些挑人的一等捕快皆默契地避开了言淡。 一连连续几个案子都没被挑上,又闲了近两个月。 直到入冬,气温骤降。 新发的服饰恰好能用上。 和分部不同,总部冬季的外袍内也夹了一层薄绵,再加上言淡花钱新作的棉服,整体虽看起来有些臃肿,但保暖部分确实没话说。 即使装备如此齐全,今年的冬日仿佛在挑战人的极限。 只是初冬便开始狂风四起,如冰刀一般划向这些有血有肉的人,带走身上仅剩的几丝热气……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69节 言淡走出门,便被风吹得双颊微痛。 看着院子里的树上枯枝也被吹的摇来摆去,几欲被折断,地上早就一片狼藉。 这风太大了。 察觉到不好,她连忙回头又进了门,找了一块大的棉布,当做围巾一般裹住脖颈和脸颊,挡住领口漏风处,这才一口气冲出了门。 她迎着风奔跑,眸子被风刺激得直眨眼,只停了片刻,又朝着奉公门的方向快速奔去。 余光瞟向街边,果然出来的摊贩更少了,剩下的几个也慢慢收着炉子碗具。 这天气出来的人极少,自然也没人买吃食,还不如回去烤烤火休息几日…… 言淡叹出一口气,还好王静榛之前赠予了些地瓜,早晨可以简单烤着吃,不然怕是又要饿肚子。 顶着寒风好不容易来到奉公门,看其他捕快们也皆冻得双耳通红,有的已有冻伤的前兆。 “快来,新领的冻伤膏。”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捕快们立刻围了过去。 “给我一罐!” “这寒气降得太快,库存里冻伤膏不多,过段时间才能补,你们省着点。” “好,那我和张捕快共用一罐……” 不一会儿便把不多的冻伤膏瓜分干净了。 罗声半罐也没抢到,只得靠着好人缘舔着脸和别人共用,他回头问言淡要不要,却被拒绝了。 言母走前采购了一次,留了不少东西,其中便有冻伤膏,是足够言淡用整个冬季的量。 再加上二妹言浅给自己做的鞋垫子十分暖和,脚上暖身上暖,就不跟大家抢这丁点冻伤膏了。 捕快们还在处理自己的‘伤处’,外边却已经来了人。 “新案子新案子。” 这声音有些耳熟,言淡跑到门口一看,果然是熟人。 袁承继依旧是老风格,只挑眼熟的几位。 尤悠站在院子里,不知望着什么地方发呆,时常跟在他身边的小徒弟却不见了。 伏捕头倒是不在,他一向亲力亲为,这有些不寻常。 难道他先行去了现场? “你伤好了?”袁承继上下打量一番,似乎看不出言淡伤在了何处,这才问了一句。 言淡收回目光,连忙答道:“已好全了,查案绝对没问题。” “行吧,那就你了。”他转身走向院外,“人选齐了,大家去登记领马,我们门口集合。” 说到领马,众人立刻知晓了这现场绝不在内城,自觉加快了脚步。 捕快就这么多,相处这么久,总有几个一同办案过。 但此时此刻,即使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大家也只是对视一笑并不寒暄,都手脚麻利的选好了马,即刻出了奉公门。 袁承继比起曾经还是靠谱了许多,在路上便主动先介绍了案情。 几起案件都是劫杀,通通卡在宵禁刚结束不久的时间,也就是清晨。 受害者皆是孤寡老者,儿女并不在家,家中只有老仆。 案子横跨几个县,全在恒青郡的范围内,离京城有些距离。 因为其中一位被害者是伏捕头家中长辈,门主本应亲自前往,但圣上曾规定门主无令不得出京,因此只能由伏捕头代父吊唁。 这案子也就从分部转到了总部。 第103章 到达恒青郡.入室劫杀案 冬日赶路总是格外的难熬。 不仅是骑马后寒风威力的加倍,即使隔着布巾也能吹得面孔生疼。 更是因为路面湿滑,后面的持续降温导致更难行进,结冰后的道路就连马匹也难站稳,只得下马行走。 众人裹紧了衣衫,拉着马匹,匆匆忙赶路。还得留意着脚下,一不小心便能连人带马摔进泥坑里。 一路上行走来,这个小队竟成功达成人人摔跤的成就,就连轻功最好的袁承继也不能幸免。 言淡还算幸运,只摔了个腿部淤青。 年纪略大些的孟捕快摔得时候有些未反应过来,又不幸被马蹄踩到腿,好在旁边的人反应及时,将他抽了出来,这才只是轻微骨折。 但这也使得他不能走路,只能由人轮换着抬着走。 终于到了目的地恒青郡的郡城,捕快们早已精疲力尽。 打着精神给伤员请了大夫,又喝过了伏捕头让客栈备好的姜汤,便各自回到房间休息起来。 伏捕头一向不吝啬给属下花钱。 即使奉公门有出一部分‘出差’的住房补贴,但那些只够郡城通铺的钱。 他便会在其上增添一部分,让众人住的稍微好些,最多两人一间,睡眠也能安心些许。 言淡在其他人的谦让下,拿到了单独的房间。 她并未急着睡觉,而是先脱了衣衫鞋袜,给腿内侧和脚上的伤处上药,又换了药酒去揉膝盖上的淤青…… 手部经常暴露在阳光下,已晒成蜜色,上药时和白皙的腿形成鲜明的对比,言淡自己都忍不住一阵唏嘘。 只‘伤感’片刻,便被深深的疲惫抛在脑后。 她勉强整理了下行李,便靠在床上。 床褥是新换过的,软绵绵透着些许熏香,感觉身体仿佛被云朵托起,十分舒适,使她很快便进入梦乡。 梦还没做一半,便听外边有人敲门。 那人只敲了三下便踱步到了另一间房门前,唤道:“快起来,伏捕头给大家叫了晚膳。” 是袁承继的声音,随后有人在房间内发出疑问。 “晚膳?” “可有肉?” 袁承继当然不会理会,“伏捕头点了什么就吃什么,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可能是心理作用,听见‘晚膳’‘肉’这些关键词便仿佛触发了某个机关,言淡困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腹中空虚的饥饿感。 大家都吃了一路的干粮,正是馋肉的时候。 这群捕快在吃的方面可不会让自己! 想到此处,她一溜烟的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拿着帽子便出了门。 出了门,走廊还静悄悄一片,大家似乎都还未打理好。 言淡略微松了口气,站定在门口戴好捕快帽,刚抬脚步,便见着隔壁一二三四个房间同时打开了门,都是一副猴急的模样。 好家伙,原来比自己只慢这么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趁着众人还在面面相觑,猛地从缝隙中窜到了楼梯口,便跑了下去。 “快走!” 隔壁房最先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后边几人也顺势跟上,你挤我我推你,毫不相让。 一群人便这么挤在了楼梯口。 言淡哪管得了那些,见桌子上袁承继和尤悠已开始用膳,她也拿起了筷子,先夹了一块正中间冒着肉汁的红烧肉。 肥瘦相间,相当入味,好吃! 然后是焖鸡块,还有小炒肉…… 满桌子竟没有一个素菜。 言淡吃着吃着,越吃越有劲,她瞧见众人终于都上了桌,危机感更甚,连忙先夹了一些到自己的碗里。 果然不出她所料,饿了几天的捕快们恍若饿狼。 筷子使得飞快,都快出了残影。 与邻座相撞在一起,你挑我挡,几乎玩出了刀法。 言淡默默扒着碗里的饭菜,突见着旁边已经吃完了的尤悠望着众人发呆。 他感觉到了言淡的视线,见对方碗里没剩多少食物,“不用急,待会还有。” “还有?” “是的。”尤悠话少,如若不是和言淡还算相熟,也不会开口。 他自觉已说得很清楚,便不再多说,只静静站起身,向着楼梯走去,应是要回房。 袁承继笑眯眯看着众人打闹,自己也恨不得加入进去。 不过伏捕头怕他吃不惯这边的口味,早已给他送过糕点,所以如今倒是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了。 他惬意地饮着茶水,“慢慢吃,还有许多呢!伏捕头说了,这顿多吃些,好好养一养,不然接下来几日可能就吃不下了。” 众人忙着抢饭,并没有把袁承继的话放在心上。 但言淡却蓦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什么叫做,接下来几日可能吃不下。 见识过分尸案灭门案的言淡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案子还能让她吃不下。 第104章 被害者.入室劫杀案 在停尸处看过了尸体,言淡立刻就明白了伏捕头的良苦用心。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0节 这尸体除了头还是完整的,四肢躯干已被剁得看不出原样,且刀痕毫无规律可寻。 同样是分尸,曾经的几个凶犯可都比这位要讲究得多,无论是把尸块送给‘情敌’的,还是装饰成花架的,尸块的切断处都是尽量平整,表皮也是擦拭得干干净净…… 而这起案件,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所有‘部件’大一块小一块。 有的碎成肉泥只勉强依附在骨头上,有的则只几条刀痕保存还算完好,有的则变为了只靠几条肉丝连接起来的肉块,甚至还有破碎的肠子和脾脏…… 这样的尸块部分被堆叠在了同一张木板上,撇开头颅和畜肉没什么区别,给人一种残暴扭曲变态的窒息感。 “呕……” “yue……” 言淡还算镇定得戴好早已准备的口罩,听到远方受不住的同僚已吐得此起彼伏,无奈摇了摇头。 你呕一声,我yue一下,这两人倒是吐得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她数了数时间,预估这两人已吐了快半盏茶的时间还没见停,只好把身上携带多的口罩递了过去,“把这个带上吧,会好一些。” 温良实际上并不惧尸体,但他有个毛病,便是听到他人呕吐的声音,自己也会随之产生反应,因此这才和这些人混在了一处吐。 他勉力忽略身边的声音,接过言淡手中的‘布巾’,“还是言捕快你有先见之明。” “没办法,这玩意我是每次都带着,就是为了这不时之需。” “谢过。” 他真心的说了几句感谢之言,便把布巾随手塞到最先呕吐的那位罪魁祸首身上。 罪魁祸首名为张吉,虽和温良同年,但偏巧长了张娃娃脸,看上去年岁颇小。 托了这张脸的福,大家在一定范围内还愿意照顾照顾他,因此温良才好心扶他出了停尸处,没想到自己也被影响,忍不住吐了起来。 想到这里,对待言淡便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言捕快,耽误了你的时间。” 上次跟着土行肖捕头和言淡合作过一次,温良对她的观感很不错。 因此第一日大家均分成几个小队分别跟进不同的被害者,能和言淡分配到一个‘小队’,他心中很是高兴,也怕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言淡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了他的感谢,这才说回案情,“咱们负责的是这次连环劫杀案,凶犯第二次犯案的受害者。” “是的。”温良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拿起伏捕头给大家准备好的案情介绍,“死者有两位,一位是六十五岁的刘前梁,一位是六十二岁的鲍燕枝……两位老者守着附近的田地,独居在此处久矣,是凶犯在望城县第一次作案的受害者。此前,他曾在相邻的蝽县以相同的手法杀害另外几位老者,只隔了两日便来到了望城县……定性为劫杀,是因为现场财物全部被拿走。” “换地方换的倒是很快。” 言淡也走到近旁,接过他手中的案情介绍,详细看过这几次案件的死者信息。 此时张吉也差不多适应了,慢慢走了过来。他视线尽量避开不远处的尸块,只看着记录案情的纸张,说道:“死者之间倒是毫无联系,从贩夫走卒到退隐官员,高低贵贱都有。” “不仅毫无联系,且身份毫无重复,不知这是不是巧合。”言淡说完踱步走到尸块前,见着这血腥场面,她虽不至于呕吐但也极为不适。 勉强按压下对尸体惨状的惧怕,她仔细检查起每一个尸块上方标注的名字。 尸块有大有小,零零整整排列混乱,在不了解人体结构的情况下已很难拼凑完整,但每一个‘部件’上的备注都标注得十分完整。 【被王宽刀杀的刘前梁】 【被王宽刀杀的鲍燕枝】 两个人的尸块混合在一处,字也糊在一起,堆叠成密密麻麻交叉的黑块,如若不是拿起一块单独观察,上方的字体便很难辨认清晰。 她发散思维,不禁有些异想天开。 这尸块中,会不会还混合了其他人的? 想到便要确认,言淡按照姓名一块块分开到不同的区域。 “言捕快你这是?”看着言淡的动作,温良有些震惊,“难道你能分清这些尸块是哪些部位?” “那……当然不行。” 言淡最近虽然看过些许医术,也在案卷上找了附加的仵作记录学习了不少。 但切得这么碎,她没信心能完全辨认,只能通过骨节特征大小大概摆出相应的位置…… 既然不能拼起来,温良便看不懂她如今的行为了。 不过他性子沉稳,见着言淡没有破坏尸体便不再干涉,只在一边详细看起了各种记录。 张吉便没那么多心思了,温良拿着记录他跟着看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后便围在尸体不远处,好奇地看着言淡的一举一动。 言淡动作迅速,已按着尸块上的名字备注,把两人的尸块分开放置了一半…… 张吉有些惊奇,“言捕快你为何要动这些尸块?还把其分成了两个部分?” “我想把两人的尸块分开来再看看……” “尸块碎成这样,怎么分?” “还是有迹可循的,男人和女人骨骼结构差异……两位死者因职业和喜好不一致,所以肤色以及肌肉也不大相同……”言淡随口应付着张吉。 专业的仵作按她所说肯定能区分开两人的尸块,言淡自己却全凭借的是尸体上的备注…… “言捕快真厉害啊!”张吉忍不住感叹。 同样是进奉公门不到一年的‘新人’,言淡已是二等捕快,不仅帮助各位捕头破获多个大案,看样子还掌握了一定的仵作知识。 这让一旁的温良和张吉都忍不住产生了些许焦虑,还有一丝对言淡的不满。 他们两都是纯良人,察觉到心底的那点微妙,均自己消化按捺下来。 却没察觉到这并非纯粹的嫉妒,而是普通打工人和卷王之间天生的不对付。 不知不觉中,言.卷王.淡又鞭策了两位捕快从此之后熬夜看书每日练武,力求不被甩得太远。 第105章 现场.入室劫杀案 检查完所有尸块,并没有混入其他。 言淡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案件没有太过复杂。 她弯腰有些久了,直起身不禁有些晕眩,干脆走到一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凶手为何要杀人分尸?只是劫财的话只需抢走财物即可,这些老者年岁已大,反抗能力不强,甚至不用取他们性命也可顺利离开。 再看他的犯案手法。 受害者均为独居老者,但身份不同。 有的高居庙堂刚刚致事,所以寻了一幽静的院子颐养天年。 有的是画师琴师,每日作画抚琴自娱自乐。 有的本就是务农夫妻,好不容易养大了孩子孙子可以歇息下来。 …… 死者之间毫无联系,且有一对还是刚回乡的老者,和凶手都有牵扯的可能性不大。 凶手处理尸体并没有仪式感,反倒像是发泄式的乱砍…… 选择老人作为目标,难道是故意挑选反抗能力低,犯案成功率更高的? 亦或是,死者的形象符合了凶手心中的某种投射? 在这里凭空想象也推测不出更多,言淡决定去现场看看情况。 和小队另两人一说,他们也正有此意,三人恰好结伴而行,向着望城县的方向骑马而去。 “咱们到得还算早,傍晚应能赶回郡城。”言淡瞧了瞧日头,想着晚上还要向伏捕头汇报今日的进度,从马上一跃而下。 张吉看了看四周,主动请缨,“言捕快,温捕快,你们先进现场,我找个地方把马拴起来。”他想着待会现场肯定鲜血淋漓,自己还要花些功夫适应,不如让那两人先进去,自己好歹帮了点忙。 “行。”言淡看出张吉的小心思,她笑着递过缰绳,安慰道:“待会进现场前带好布巾,会好上许多。” “好嘞,谢谢言捕快。” 温良也对着张吉道了声谢,还传授了不少克服现场的小妙招…… 趁着他们两人站在门口说话的功夫,言淡先行靠近现场。 这一块并非县内的居民区,而是更靠近县郊,接近边缘的一片树林。 此时天光大明,虽因冬季有些树叶枯残,但依旧能从粗壮的树枝枝干看得出这里到了春日枝叶繁茂时期,将是多么生机勃勃的画卷。一定郁郁葱葱,伴随着草香鸟鸣,别有异趣。 难怪那对老者会选择在此居住。 门上没有任何痕迹,不像是破门而入。 进入宅子的大门,一股酸腐气息扑面而来,盘旋在身体周围,仿佛要侵入人的每个毛孔。 言淡上次见着这种的现场,还是在灭门案。 回忆着停尸处的尸块,女性受害者鲍燕枝的尸块组织更多一些,是个微胖的老太太。 这边地上较大面积的拖拽痕迹可能是她。 掀倒的摇椅,上边有几道浅浅的刀痕,并无血迹。 言淡仔细端详着摇椅,脑海中想象着凶犯的行凶过程。 事发之时,老太太在摇椅上小憩。 然后凶犯突然出现,他并未直接杀死老太太,而是任由她害怕得翻倒在地,才砍了几下摇椅威慑她,因此摇椅上除了刀痕并无血迹。 老太太害怕极了,在几步之外摔倒在地。 凶犯这才上前,对其实施杀害。 血液流了一地,残忍至极的凶手拖拽着老太太到水井旁,开始分尸泄愤。 因此那片空地上的痕迹最深。 凶犯处理老太太的过程十分顺畅,期间没有停顿或是搏斗。 这样看来,可能另一位老者也失去了行动能力,或是更早遇害…… 她看见井旁,另有一道血痕,蜿蜒延伸至其中一间房门处。 那房门半掩着,门缝中依稀能见着屏风箱笼…… 言淡踱步朝里走,果然在房内看见了血迹。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1节 除了血迹,这房间也有一道血痕。 看掌纹在前,应不是凶手拖拽,更像是老者临死前的爬行。 痕迹直到门槛处为止,再看外边,便变为了拖拽…… 后来,被害者刘前梁也被挪到了井旁。 两人的血液,肉块混合到了一处。 第106章 交流案情(上).入室劫杀案 古代的照明条件实在是不好,即使房间内点着几盏油灯,也需凑近了光源才能看清纸上的字。 伏清合端坐在中间的交椅上,正对着油灯看捕快们交过来的记录。 不同人的记录,也体现出不同的个性。有的记录简洁但直击要害,有的事无巨细十分详尽,而有的角度特殊打开新思路…… 看着看着,伏清合也感觉从其中受益了些许。 他勾勒出一抹笑意,为奉公门中人才辈出的事实感到高兴。 他认真看着记录,身边的捕快也偷偷打量着这位捕头。 伏捕头未着官服,简单一身素衫衬得面色略微惨白,面上带些许疲惫。 不同于以往的清爽,身边人皆闻到了其身上的浓重熏香味,显然在召集众人会合前,他定是沐浴过,衣物也特地做了熏香。 要么是之前被案发现场的尸臭‘腌’入味,要么就是去吊唁时沾染纸灰味…… 对上司行程的分析略过心头,随着伏捕头的问话又被拉回案情的正轨上。 “你们今日可有进展,不论什么信息,皆可说出来大家交流一下。” 说话间,伏清合揉了揉额头胀痛处,眼下的青黑显得整个人更加疲累。 “我这几日调查的线索全部写在记录里了,你们发现错漏之处,也可指出来。” 伏清合这次提供的案情介绍,比以往更加详尽。 其中包括受害者信息和家属信息,以及所有现场的房屋结构图和尸块分部位置皆以图示标注出来…… 言淡早间拿到的只是概述,如今看到更加详细的,连忙接过纸张,仔细观看起来。 期间袁承继最先响应了伏捕头的‘号召’,“我早上追查的是凶犯所犯下的第一个案件,在蝽县东街近旁,接近县郊的宅院,潘越和程玉露两名老者居住在此处……” 跟随着他的讲述,言淡把纸张翻到被害者介绍的页面,边看边誊抄起来。 她左侧的温良和张吉,也凑近看着纸张上的文字。 潘越,恒青郡有名的画师,擅长花鸟画,名声最盛之时靠卖画赚了些家底,糊口养老是绝对没问题。 程玉露,曾是戏楼负责伴奏的琴师,后因琴技精湛渐渐不再上场,转而以教授琴艺为生。 她除了这个住处,还租了县中心的一个院子。那个院子地段极好,专用于教学。 二老有一儿一女。 女儿在恒青郡的苇县安了家,苇县恰好和蝽县处于恒青郡的最南和最北,即使坐马车也要几日才能到。 所以这女儿每年只年节期间回来一两日,近几年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回的就更少了。 儿子则跑得更远,据说是去了天水郡,在那边成了家。 天水郡与此地距离极远,平日里也只能书信来往,上次举家回来探亲,据说还是五年前。 一儿一女都曾提出要接二老过去同住,但二老本就是闲云野鹤的悠闲生活,既不想添麻烦,也不想受限制,便选择依旧住在老家。 再看潘越和程玉露的人际关系。 潘越除了几名好友,和其他人都没什么来往。 程玉露也是交际简单,近几年只和学生及其家属有过接触。 袁承继在言淡几人看着文字记录的过程中,恰好介绍完了受害者的信息。 “我查到的和伏捕头提供的信息一般无二,他们居住之处人烟稀少,几里之外才有其他人居住。问过那些街坊,他们皆称这二人清高自傲,一向不和他们来往,因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又去询问了潘越的好友,这才知晓有关其儿女的消息。” “为了排除为了谋夺遗产杀害老者的可能性,我今日主要调查了被害者儿女的信息。” 他看向伏捕头继续说道:“刚才交给伏捕头的案情记录中记载了相关内容。” “我看过了。”伏清合从一沓纸张中抽出几张字迹龙飞凤舞的,“儿女各自成家后,也有了孙辈,不论是城门的记录还是友人的供词,皆说明他们许久未回乡,所以儿女作案的可能性可暂时排除。” 待袁承继说完,另一组捕快也排了代表出列,表示今日查得也是老者儿女的方向,主要排除了亲属和友人的作案嫌疑。 由于内容和袁承继重复,同属一个小队的三名捕快都有些忐忑,怕被伏捕头嫌弃没有新想法。 伏清合略微颔首,露出一丝笑容“你们的记录我也看过了,戚刚和周澜儿属于务农人家,刚从族群居住的村庄搬出来,家中人口众多,关系更加复杂……你们调查的很仔细,做的不错。” “谢伏捕头。” 被夸奖的捕快激动得双颊通红,而一旁的袁承继却撇了撇嘴。 这些人分明和我查得结果差不多,刚才伏捕头却没夸我。 他默默想着。 伏清合却仿佛察觉到了他的不快,转而又补了一句,“承继今日也很好,一己之力跑了这么多地方,还核实了我未能查到之处,只有承继才能办到……”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眼见着几位捕快的面色如同过山车一般变化,从跌入谷底,到被伏捕头哄好,前后不过一盏茶不到。 言淡看得津津有味。 夸人这门学问,伏捕头绝对是个中翘楚。 既不能谄媚,失了上级风度。 也不能冷漠,要让下属心生温暖。 还需得言之有物,才能夸到人心中。 其神态距离语气,皆恰到好处,再加上伏捕头平日里树立的形象……得到其真心的夸奖,怎能不让人心生欢喜? 学到了学到了。 第107章 交流案情(下).入室劫杀案 终于轮到了言淡这一组,她作为队内唯一的二等捕快,自然被选出来作为代表发言。 和其他组不一样的是,言淡小队今日并未把焦点放在排除亲友嫌疑的调查上。 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小队三人皆去了现场,对凶手的作案方式进行了探查。 “被害者所住之地处于近郊处,凶犯作案时有目击者的可能性很少,这应该也是凶犯选择此处的原因之一。我勘察现场后,绘制了一幅现场地形图……” 言淡拿出今日绘制的‘地图’。 说是地图,实际和此朝地图的形制毫无相似之处。 如若具体来描述的话,这其实是一幅现代十分常见,在每个公园入口处都能看见的那种顶视图,甚至相对起来有些过于简陋。 干净的纸张上,只简洁用几笔分出小路田地,又加了图形和文字标注出树林和庄宅的分布之处。 虽然显得有些粗糙,但不论任何人看了此图,都能对现场布局一目了然。 “哈哈哈,言捕快,你这是什么?” “画得也太过简单了吧!” 与言淡合作过较为相熟的捕快,打趣了几句。 众人皆没把此图放在心上,伏清合却看得认真。 对比这几日自己画得现场图,这图示显然既缺少细节,也不注重比尺寸比例的准确度,但却精准表现出了道路和宅院的大致布局,由此便可推断出凶犯的作案线路…… 这也是言淡想表达的重点。 “时间不多,画得匆忙了些……省略其他部分,也是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些。”回应了众人的打趣,她指着上方说道:“圆形这处是被害者住处,附近都是田地并无被踩踏过的痕迹,后边则是树林,旁边一条小路可通往附近的东大街,那片的住户人家也就多了起来……” 她的手指在图上画圈,指出街道最热闹的部分,这一处特地圈了出来,其中画了几个简笔小人十分可爱。 “这里是宅子通往县内的必经之处,相当热闹。问过附近四邻,近段时间大街附近并未出现过陌生人或是近期返乡的……凶犯两日前还在蝽县犯下案子,突然出现在此地,应会引起些许人注意才是,附近街邻没有看见他的踪迹,证明凶犯并非走得那条小路,应是从树林绕出。” 略微停顿片刻,言淡想到小队中的其他人。 作为一个小队的其中一员,不能把功劳都揽在自己头上。 她心思一转,又道:“温捕快和张捕快和我一道探查了小树林,两位查得十分仔细,在林中发现了脚印的痕迹,附近的矮草从上也留有些许血迹……案发后这块便被围了起来,附近还有捕快巡逻,这片不会有人进入,这痕迹极有可能是凶犯留下的,由此我们可推测出凶犯在案发当日应是穿行小树林而出……” 能在第一日发现这些,三人的进度已超出其他人许多。 这下,不止伏捕头,所有捕快们都赞叹着望向这边。 温良还好些,脸上还维持着稳重笑意。 张吉则第一次收到这种关注,背脊都忍不住挺直起来,只感受到四周视线如火一般,仿佛身侧都被灼伤,让人紧张得头皮发麻。 “我们顺着树林的痕迹一路查到边缘,痕迹便断了。但看过望城县地图,再联系凶犯几日后在县南又作新案……” 言淡一句话把注意力又拉回案件,她从袖中又拿出一幅地图放于桌面上展开。 “这是我晨间去衙门调用的望城县地图。你们看,从小树林而出处于县东,要绕过闹市区,且不能离两次案件被害者的住处太远,假如凶犯不是望城县本地人……县内没有短租的院子,符合条件的住处只有这两个客栈。” 伏清合虽已从纸张记录上知晓了言淡等人今日的进度,但到底是没有她亲自讲述来得详细。听完此言,他赞许点头,“所以明日你们只需查清客栈案发时间的居住人员,便可缩小范围……很好,不拘泥于我给出的资料,直接从现场着手,言捕快你成长许多。” 言淡轻声一笑,拱了拱手,“伏捕头提供的资料很详细,省去了我们很多时间,才能这样查探。” 说完此言,言淡整理好地图,又回到了属于自己小队的队列中。 伏清合见她不骄不躁,露出些许笑意,“今日大家都辛苦了,详细的资料放在桌上,你们可随意誊抄自己感兴趣的部分。” 他扫视一圈,“不要只专注于自己小组的案件,这毕竟是同一人犯下的案子,你们还需联合起来看才好……” 烛火微荡,夜更深。 本该是安眠入睡的时刻,捕快们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皆眼光灼灼得望着面前侃侃而谈的捕头,听他做出今日的案情总结。 “第一起案件在蝽县,第二起第三起在望城县,第四起去了沣县,最后第五起发生在郡城……从作案手法上来看,凶犯并未改变选择倾向,不在乎身份地位,只选择偏僻处居住的老者。” “入室强盗案中,大多都会出现伤亡,但并没有过侮辱破坏尸体的前例……以老者作为目标的劫杀,除了以钱财为目的,可能也是把老者作为发泄对象。”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2节 “在第四起案件中,由于被害者侄子突然上门,所以凶犯匆忙逃走……虽几位老者皆被害身亡,但其中一位的尸体还未来得及处理保留了完整。” “侄子上门,凶犯并未正面冲突,而是直接选择了逃走,这点也值得我们深思……是他不具备抵挡侄子的武力?还是只对老者产生杀意?” “明日,你们尽快查清各自手上的线索……后日开始,小队取消,所有人联合起来,查这桩连环劫杀案。” 第108章 新发现.入室劫杀案 次日,言淡的小队如昨日计划得一般,探查两个客栈符合作案时间的入住名单。 这么一一问下来,符合条件的一共十二名。 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真不少。 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小队只能将这十二人皆列入了嫌疑范围内。 实际在言淡的视角中,这名单中已然出现了凶手的名字。 王宽,名字有些大众,但名单里只有一个。 顺着‘王宽’这条线索追查他的行迹,果然在查核城门登记信息后,发现这人近日经过了蝽县,过路时间符合案发时间。 身为郡城本地人,他也在前段时间回到了郡城,和郡城这边的案件时间恰好对上了。 但奇怪的是沣县的城门记录上并没有此人的名字。 凶犯从蝽县起始,途径望城县,后经沣县,最后回到郡城……沣县是此人第四次作案。 其间隔最少一日,最多三日,排除掉路上的时间,几乎是到了地方便能马上作案,完全省略了踩点调查的过程…… 就仿佛早就知晓那里住得是谁,正正好符合自己的要求一般…… 如果说他在很久之前便已调查过,并列出了计划,倒还有些可能性……但最后一例郡城的刘翁一家,是最近辞官归隐,才搬回了老房子。 除非他本身就认识刘翁,提前知晓他们一家搬回的计划,不然怎么能在人搬回两日,东西都没收拾好,便上门作案。 查王宽的同时,她也没忘记名单上的其他人。 其中大半都只去过望城县便回了老家,只有少数几个,四处游历。 其中两个在符合犯案时间的范围内,还去过蝽县和沣县,但这两人都是沣县本地人,最后便留在了此处没有再去郡城。 在言淡专心核查所有人行程之时,她的队友也没有停止脚步。 温良在拿到名单后,便先去衙门拿到了恒青郡所有的人口册子,核对名单上的人哪些是郡内人,哪些是从外边过来的…… 张吉则顶着自己的娃娃脸,发挥自己亲和讨喜的优势,从客栈周围打听,这些人中有没有哪个行迹可疑的,早出晚归的…… 几人分头行动,傍晚碰头在一起,把自己排查过的人一对,便排除得只剩三个人。 王宽、华岳、任庆允。 这三个人全是郡内人,且不止一次出游,熟悉这几个地方。 在死者被害的几日范围内,掌柜、小二以及附近居民,都表示这几人大多时都在外忙碌,很少回客栈。至于忙些什么,并无人知晓。 即使他们的行程并非完全符合凶手路径,但也不排除其避开城门,利用其他途径入城的可能性。 晚上,尤悠那边的验尸也有了新的发现。 所有捕快又被召集到了停尸处的其中一个小房间,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挤在其中,即使摩肩接踵靠在了一起,也留出了相当大的一片空处给伏捕头。 说有结果的人反而姗姗来迟,尤悠不慌不忙的推门进入,拨开挤成一团的众人走到中间。 他皱了皱眉头,“没必要来这么多。” 来这么多? 是嫌弃人来得太齐了? 个子最矮的言淡根本看不见前面,只能看见几个宽阔的肩膀,和黑压压的后脑勺。 但不用看,单单听这话便能想象出尤悠的臭表情。 肯定非常之欠揍。 不然正前方的捕快怎么个个都握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也一跳一跳的…… 如果说伏捕头是奉公门的白月光,那他身边两个一等捕快,便可以说是奉公门的小火把。 只要出现,便可能点燃这群‘炸药’。 眼看要激起‘民’愤,一旁袁承继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伏清合抚了抚胀痛的额头,挥手制止两位惹人烦恼的下属,“明日就要联合查案,有什么信息大家都一起知晓了更利于合作。” “是。”尤悠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他点了点头,“我这两日看过了几次案件的所有被害者,他们的尸首我已拼凑完全。” “对了。”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刘前梁和鲍燕枝的尸骨,在我去之前便已经完全分好了,没有错误,多谢。” 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了下文,伏捕头只好又进行了补充,“刘前梁那边是言淡温良和张吉负责的,你们小队做得很好……如若其他人之前对于尸骨方面有疑问,可去之前的停尸处看看,或许能获得新的线索。尤悠,说说你发现的新线索。” “好……查过所有的尸体后,第一起到第四起,尸骨上的刀伤划痕都是死后造成的。”说到此处,尤悠扫了一眼伏捕头,略微停顿,“但第五起……不是。” 第五起不是?不是什么? 听见这个结果,众人一下没及时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才有人陆续出声…… “不是死后?” “难道是生前……” “生前便被?用刀剁……那可是刘翁!” …… 刘翁,名刘学勋,前任尚书令,正二品,尚书省最高长官。 他多次作为科举主考官,作为多届学子的座师,其下门生无数,因此被人尊称一声刘翁。 作为曾经的太子党,扶持当今天子上位,有从龙之功。 却不重名利,激流勇退后赋闲在家。 刘翁为官清廉,一生为国,别无所求。唯一的愿望便是近期想要回乡养老,享受煮茶论酒的闲暇时光。 怕给其他人添麻烦,他悄悄踏上回家的路,直到人们发现他的宅子人去楼空,才知晓其回乡之事。 路上一切从简,只带了两名老仆,也未出什么事。 却没想到,回到家中反而遭此灾祸。 第109章 案中案.入室劫杀案 次日,小队解散,开启联合办案。 言淡起了个大早,在众人出发之前来到了停尸处,重新看了一遍所有的尸体。 尸体已被拼凑‘完整’,但也却并非整体。 而是尽力把多个‘部件’放回原处,勉强组合起来看上去是具全尸,仍旧有随时崩塌‘解散’的风险。 第一起案件,发生地蝽县。 【被王宽刀杀的潘越】 【被王宽刀杀的程玉露】 第二起案件,地点望城县。 【被王宽刀杀的刘前梁】 【被王宽刀杀的鲍燕枝】 第三起,仍是望城县。 【被王宽刀杀的戚刚】 【被王宽刀杀的周澜儿】 第四起,沣县,唯一一起有目击者的案件,也是受害者较多的一例。 除了房屋的主人被害以外,家中老仆也一同遇害。 【被王宽刀杀的顾彦】 【被王宽刀杀的陈茹】 【被王宽刀杀的牛泗】 …… 顺着走廊踱步到最后一个房间前,在推开这扇门之前,想到昨日尤悠讲述的新线索…… 昨夜睡不着觉,坐在床上思前想后。 直到接近丑时,联系所有信息,言淡萌生出了许多从未深思过的想法。 或许本来此人的目标便是刘翁,监视许久才能提前获知其行程,在其归家不久之后实施犯罪。 即使如此,他直接作案便可,何必在此前铺垫许多呢? 横跨三个县,作案四次,死者共计九人。 不说路途奔波的问题,单单是策划踩点便要花费许多时间。 如若只是为了迷惑办案捕快的视线,只能说他有些得不偿失…… 除非是…… 言淡心中有了推测,如今只待推开最后这扇门,便能得到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跨入门槛。 映入眼帘的是和其他停尸处标准一致的木板床,上方的尸体赤裸裸整齐排列,腐败的气味在空气中盘旋…… 不论是退隐官员,还是贩夫走卒,生前多么叱咤风云,或是平凡普通,被害后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这停尸处的待遇相同,是需要伸张正义的死者。 【被陈子良刀杀的刘学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3节 【被陈子良刀杀的肖馨榕】 【被陈子良刀杀的周二娘】 【被陈子良刀杀的潘梓】 …… 果然有两个凶手。 第五起不是第五起,而是单独的一起。 凶手也是陈子良,不是王宽。 这并非同一个连环劫杀案,而是连环劫杀案和蓄意模仿作案。 而陈子良这个名字言淡也在记录中见过,他便是第四起案件中的唯一目击者,被害人陈茹的侄子。 陈子良,是沛县有名的举人,考进士多年未中。 作为目击者,在案发现场,陈子良能见到捕快从未透露给百姓的案件信息,也能获知凶犯的杀人手法。 被讯问之后,知晓奉公门正调查此案。 再加上此人应早已盯上了刘学勋,制定了计划。意外撞破沣县的杀人现场,干脆模仿这次连环劫杀案的杀人手法,企图嫁祸到这一案件的凶手头上。 作为被害者的侄子,他在被讯问前便接受过一轮调查,早就被排除了嫌疑。 陈子良老谋深算,了解这些人的办案流程。他敢如此行事,便是料定奉公门捕快不会回头去查自己这个早已被排除嫌疑的人…… 第110章 两个凶手.入室劫杀案 言淡大概推测出了案件的经过,她还在措辞该怎么把这线索告知大家,将郡城这起案子从连环劫杀案中分出来,尤悠那边便又出了新的验尸结果。 此时捕快们大多聚集在大堂,本准备规划好今日的分工,恰好省去了集合的功夫。 尤悠忙活了整晚,刚才趁着写完记录的功夫小憩了一会,谁知又被众人吵醒。 刚苏醒的他显得格外迷蒙,面容上的冷色也淡了几分。 他揉着眼睛,从木箱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上级,“这是新出的结果。” 伏清合见属下实在是疲累,知晓他这几日忙着验尸没睡好觉,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好,这结果我收到了,你去休息吧。” 说话间,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讲到最后咳嗽了好几声。 “好。”尤悠担忧地望了一眼面前咳嗽的人,虽他感情淡薄迟钝,但伏捕头也算是和其相处已久,还算是有些感情。 但这丝忧思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混沌的睡意驱散。 连续赶路之后,又是两日未睡,他实在是困倦了。 如若不是有目标驱动,怕是早忍不住晕过去。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尤悠没了牵挂,毫无推诿利落上了楼。 气得袁承继在后边大喊,“别偷懒啊喂!” “走开。” “不许偷跑!” 目送属下身影离去,伏清合制止哇哇乱叫的袁承继,这才看向手中的纸张,越看下去眉头越拧。 直到其看完所有内容,将纸张放于桌面,众捕快才得以望见其中的内容。 昨夜尤悠再次复核了一遍死者身上的刀痕伤处,推测出凶器尺寸形状。 前四起案件,凶犯皆选择了随处可见的柴刀,且随意丢在现场附近,并未隐藏。 而最后一起却不大一样,现场并未找到凶器不说,且伤口状态长度皆与前四次有些许区别。 因为前四起凶犯也是随意乱砍,因此伤口深浅本就不一,再加尸块混合在一处,所以尤悠验尸时便忽略了这一些极小的差异。 最后这起案件的凶器更加锋利坚硬,刃长不超过一尺,且刃面较宽。 伏清合待众人看完记录,这才又道:“前四起凶犯的手法明显更加娴熟,但其本身力量不强。看似随意,实际在坚硬的部分,熟练选择在更易截断的关节处,能想到这个办法,应是在其他动物身上实验过。而最后这起,虽生前肢解实在是丧心病狂,但他却手法更为拙劣,几乎都是用蛮力砍断坚硬处……” 那可不是么? 前者杀人分尸,纯纯变态。 后者模仿变态,虐杀老者,青出于蓝更变态。 言淡暗自嘀咕了两句,见大家似乎都被有两个凶手的可能性惊住了。 她叹出一口气,首先站出列肯定了伏捕头的说法:“如此说来,前四起是深思熟虑过后的连环杀人劫财,最后一起却是临时起意的模仿杀人作案。” 听她这话,袁承继最先反应过来,“模仿?可案情我们可丝毫没有透露出去,这人哪来的信息可以模仿?” “我们是没有透露。”言淡面色微沉,“但万一凶犯本就是跟案情相关的人员呢?比如被害者的亲人……” “亦或是,曾撞破过案发现场之人。” 第111章 抓捕一个.入室劫杀案 沣县迎来几年最盛的一场大雪,掩盖得人间仿似白茫茫一片。 “下雪咯!” “咱们来堆个雪狮子吧!” “好哟!” 穿着臃肿棉服的孩子们呼朋唤友,聚集在雪堆最丰厚的几处。 他们大多都还未进学,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此刻在街边玩耍起来,四处都是响亮又童稚的欢声笑语。 还有零星几个没有玩耍的孩子,背着大大的竹篓子,里边装满了柴火,路过街边也只是羡慕望上一眼,便又脚步匆匆往家中走去。 今晚还得靠这些柴火取暖,他们不敢耽搁。 而大人们则忙碌各自的事情。 富贵人家坐在窗边,看湖心亭雪景,以雪煮茶,吟诗作对…… 家境稍许殷实些的,给家中做着新衣裳,热火朝天地商量年节该做什么吃的…… 贫寒人家扫着门前屋顶的雪,家中一齐数着过冬的食物,为家中仅剩的绵衣炭火该如何分配想得头疼…… 这雪,真美啊! 可这冬日,难熬啊! 沣县西邻街,无人注意的角落。 捕快们躲在墙边,任雪花层层飘落到身上。 他们一动不动,专注望着巷子间的某处宅院。 这是陈子良回乡后居住之处。 陈子良,出生农家的举人,考进士多年未中,耗光家中钱财只得放弃。 记录上短短一句,概括了陈家的多年的艰辛苦楚。 他和刘学勋刘翁有过几次交集。 刘翁还未升入尚书令之时,曾出任过上州别驾,其间被指定担任了恒青郡的乡试主考官。 陈子良便是那次考试,成功晋升为举人。 因此有资格参加乡试之后的文宴,宴会上和刘翁可能有过对谈。 但此事已十分久远,即使问到当时也曾参加过文宴的举子头上,他们大多也记不清了。 此后刘翁重回中枢,便一路直升,直到成为尚书令。 之后倒是做过几次会试的主考官,但他一向爱惜羽毛不愿结党,便再也没办过文宴,和陈子良便不可能有交集。 陈子良在京城待了两年,找不到能做之事,也无人赏识。 京城的进士便已经多如牛毛,更何况是举人。 他待不下去,只能回乡。 待到会试之时,再次入京,依旧未中。 如此循环,直到耗尽家财。 言淡回想着此人的经历,突感觉睫毛上落了一粒雪花,冰凉凉刺激着眼眸,她伸手一揉便听见前排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鸟叫。 这是动手的暗号。 感觉到有些僵硬的四肢,她飞速揉了揉,随着众人的动作一齐站起身,强忍住腿部针扎似的酸麻。 “站住,奉公门办案。” 前方袁承继已掏出令牌,跳跃到宅子前方。 他们埋伏许久,正是等着归家的陈子良。 陈子良反应迅速,他挥开袁承继捉拿过来的手,转身便跑。 此人力气极大,最前头的捕快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 凶犯如此巨力,难怪能制住挣扎的老人,施以凌虐。 言淡眼见着这人朝着自己这边的包围圈跑来,连忙抽出刀刃。 和她站在一排的温良率先迎上,承受住了这股此冲撞之力。 张吉也抓住陈子良衣襟,和温良一齐压制住他。 好在对方没有武器,只能靠蛮力挣扎,因此二人虽被撞击得有些痛,倒是未受什么大伤。 直到言淡把刀架到此人的脖子上,对方也未停歇,反倒往刀刃撞去,吓得她连忙收刀入鞘,转而选择和同僚一起压制凶犯。 好家伙,这家伙疯牛一样。 还用头顶人,活像长了两个角。 言淡忍着腹部剧烈的疼痛,手上的力气丝毫不松。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4节 直到袁承继等人用特制绳索捆绑住他的四肢,陈子良才终于偃旗息鼓,停止了挣扎。 第112章 反杀.入室劫杀案 从被捉获开始,陈子良便散发着一股自毁气息,毫不配合捕快的讯问。 不论是关于沣县是否看到了什么,还是为何要虐杀刘翁……他皆面无表情,不予以作答,保持抵抗不合作的态度。 甚至在关入临时牢房之时,还以头撞墙,导致捕快们丝毫不敢松开他的绳索,还得派人时刻关注着他。 这个凶犯是否死亡他们并不关心,但在他身上还有许多谜题并未解开,这直接关系到了另四起杀人案。 “伏捕头,这是我们那日在客栈中所获得的名单。” 言淡早已上交这份名单,但因新的案情变化导致众人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讨论。 此时‘案中案’的凶犯已落网,恰好可以把视线集中在此处,“我们查过了所有人的行程,以及客栈中掌柜和小二的证言……最后排除下来,只剩这三个可疑人选。” 伏清合接过资料,详细又看了一遍,“王宽、华岳、任庆允。” “没错正是这三个人。” 这是和张吉温良一齐讨论出来的结果,但言淡心中知晓,真正可疑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王宽。 伏清合翻到最后,“王宽是郡城人,华岳和任庆允都是沣县的……” “是的。”言淡颔首,又道:“所以我认为王宽的嫌疑更重一些……华岳和任庆允,在案件之后都未离开沣县,且其中一人离被害者家中不远。” “你的意思是,凶犯有意选择和自己交集不多的人。所以沣县本地的两人如若是凶犯,便不会选择在沣县作案?” “是。” 言淡观摩过架格库的许多案卷,发现大多连环杀人的凶犯,因激情作案的极少。 多是有意向选择某种人群,计划性杀人。 这种人群,大概率不会是身边熟识的。甚至为了避开嫌疑,多数会选择熟悉但不常去的地方…… 想到此处,她又开口道:“这只是我的推测。”和系统的提示,言淡笑得谦逊,“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一起讨论。” 伏清合见面前的小捕快话说得客气,但那表情分明是胸有成竹。他轻声一笑,“言捕快说得有理,此案便从王宽开始入手吧。” 奉公门的捕快一向效率很快,不多时便把王宽的生平查了个底掉。 奇怪的是入城记录上分明有他的名字,但捕快们花费了一整日,搜遍了郡城也没发现王宽的身影。 入夜,忙活了一日的人们终于得以喘息。 看着其他同僚吃的吃睡的睡,言淡却有些焦虑起来。 王宽。 备注上是这个名字没错,郡城的记录也的确证实他回来了。 可为何就找不到这个人呢? 难道记录是伪造的? 言淡挠了挠头,瞬间联想到了沣县的城门记录,上边并没有王宽的名字。 但尸体上的黑字标注证实了王宽的确到过沣县。 去过的反而没有记录,那回来的记录会不会也是伪造的。 言淡顺藤摸瓜,把这段时间所查到的千丝万缕联系起来。 最后的节点,统统接连到了一个人身上。 陈子良。 如若王宽在沣县作案时的确被陈子良撞见,却并非他所说的逃走。 陈子良力气大,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可以砍断骨节,身无寸铁也要靠三个捕快才能压制。 而王宽,看查出的资料也能知晓他并不擅长武力,借着利器才能实施作案。 遇见陈子良,他应该是毫无还手之力。 陈子良本就是沣县人,在本地应有些关系,抹去一个城门记录对他来说不是毫无可能。 所以……王宽极有可能当初便没能出沣县。 第113章 审问.入室劫杀案 虽然陈子良依旧不配合,但次日在言淡的引导下,顺着其行迹和关系网深挖下去,果然发现了他在沣县贿赂抹去城门记录的行为。 王宽家境富裕,双亲去世后,继承家中财产,因此出行携带了不少银两。 再加上他在老者们家中劫走的银钱,合在一起数目不菲。 而陈家本不富裕,陈子良父母早亡,妻子也和其和离改嫁,他膝下只余一子。 搜查其子所住之处,发现了陈子良藏于房中床板之下的银钱珠宝,其中还有王宽的贴身玉坠…… 留给孩子的‘遗产’也被找到,陈子良最后一丝期望破灭,他终于改变了态度,只求不牵连到孩子。 暗室中,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王宽的确为他所杀,那日陈子良带着礼物去拜访对自己多有照顾的婶子。 婶子是除父母之外对他最好的长辈,听闻他们一家在前两个月搬出族群,在县内置办了新家,他怎能不提些礼物去看看? 谁知走到近旁,便闻到一股臭味夹杂着血腥。 察觉不好,他奔向门口,发现木门半掩,并未关实。 急切推门而入,便看见婶子一家的尸体,还有想要翻墙逃走的王宽。 陈子良本就因怀才不遇,对世间充满怨愤不甘,亲人的死亡更是点燃了心头的怒火,也烧尽了他的理智。 他追王宽到附近的山坡,对方拿刀抵挡,想要灭口,却被陈子良一把抓住手腕…… 一时不察,王宽崴了脚腕,把陈子良连累带倒。 两人翻倒在地,又滚到附近的河流。 待陈子良反应过来,那刀刃已没入对方脖颈处,几乎要连头砍下来。 人是死透了,铁定救不活。 虽是意外,但陈子良也肯定逃不脱误杀的罪责。 因此他一不做二不休,走到较远的树林中,掩埋了尸体并带走了他的身份文书和随身财物。 又借着河水清理了血迹,才施施然回到了婶婶的房子。 陈子良静坐半晌,看着毫无生气的尸首,和一堆分不清部位的肉块…… 慢慢的,心头悲痛逐渐消散,取而代之地是冷静思索。 之后的事情,便是如言淡所猜测的一样。 先作为目击证人,和奉公门说明凶犯已离开现场。 又贿赂城门守卫,抹去王宽进县的记录。 偷偷去王宽所在的客栈,取走他的所有物品。 最后伪装其身份,拿着王宽的文书,进入郡城。 伏清合主审,几个捕快从旁记录。 这次审问从天亮到天黑,整整几个时辰。 所有问题翻来覆去,细节被一遍遍重复,不同角度审讯到最后,证词也积累了厚厚一沓…… 前后对应,毫无错漏之处,陈子良的确没有说谎。 在讯问中,剥开那层温润如玉的外壳,伏清合站起身,眸子中寒意毕露,“所以,你模仿作案,便是为了嫁祸给王宽,反正一个死人也不会反驳,只要奉公门找不到连环劫杀案的真凶,你便没有危险,是么?” “是……” “所以最开始以王宽的身份入城,是早就计划好了刺杀刘翁后能撇清嫌疑?” “不是,拿王宽的文书进城只是为了之后能误导你们,使你们不能发现他是在沣县失踪……”陈子良始终低垂着头,这样一个凶残的罪犯,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你为何要杀刘翁?” 听见这句,他的手腕微微一动,又戛然而止。陈子良吐出一口气,答道:“刘学勋,和我一样是沣县人,当初我考中举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参加文宴,有幸能和他交谈。” “刘翁说了什么话让你心怀恨意?” “并没有,相反他老人家认可了我的才华,说我慧心巧思能谋善断。” 刘翁没看错人,从陈子良撞破现场,到杀人埋尸,又伪装入城……他的确是个足智多谋之人。 但他却把这样的才华,用在了谋害他人性命逃脱罪责上。 伏清合面色更冷,气势如一把出鞘之刃,锋利得咄咄逼人。 “你是因为这句话恨上了他?” “不是,我当时是感激的。”陈子良微微抬头,“我崇敬他,想着刘翁也是寒门子弟,他也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我一定也能行……结果,我却连会试都过不了,也没法像其他人那样用钱捐官……” 他顿了顿,神采中出现一丝怨毒。 “我想读书,却根本买不起那些书籍孤本,我只能厚着脸皮借同窗的书和文章抄写……我努力赚钱,卖过画,抄过书,帮人家写过对联,一点一点积累起来,一年年赶考,却让我的家人饿得骨瘦如柴……” “我的生活穷困潦倒,但想着刘翁也是一生清廉,我不能走歪门邪道,要堂堂正正做人。” “他就是我的人生目标。” 说着说着,陈子良竟笑出了声,“最后我的夫人要与我和离,说和我在一起只能饿死,因为我会用家中最后一袋米去换书……她带着孩子离开后,生活蒸蒸日上,孩子也一直过得很好,证明她的确是对的。” 第114章 冲突.入室劫杀案 此人越笑越癫狂,笑得头部涨红也不见停…… 几个捕快被这架势略微骇到,皆围到他的身侧,以防他突然暴起。 言淡站于侧方,也默默握上了刀柄,保持警惕的状态。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5节 伏清合看了片刻,见他没有多余动作,便任由他笑了一会,发泄了情绪,这才喝止。 “接着说。” “是。”陈子良十分配合,他深吸一口气,“作为沣县人,我在郡城也有些人脉,得知郡城南边有一处老宅是刘翁曾经所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过去洒扫,维持宅子中的整洁。我查过那人,是刘翁曾经的老仆,成婚后便不住在老宅,只定期前去整理。” “我非常敬佩刘翁,因此会趁老仆不去之时,偷偷翻入老宅,想要看看他曾经住过之地,与之神交……” “谁知近段时间,老仆打扫的次数逐渐增多,有一次我还差点撞见了他……所以我猜想,可能宅院的主人近日随时会回来,而老仆也不确定具体时间,只能每日来打扫。” 原来刘翁虽未通知京中之人,但告知了老家这边,因此被人猜出他的行程。 伏清合想着,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看见老仆的变化,又知晓他致仕的消息,我猜到刘翁归期将近。刘翁声名远播,大家知晓他在此处,便会有许多人前来拜访。我身份低微,定是排不上号,因此想趁着他刚回还未传出消息之时过来。” “所以我每日都在入郡城的必经之路守着,就这么等了一个多月,时间太久了,我都渐渐对自己的推测失去了信心……” “世事难料,我刚放弃去等候,提着东西准备去婶婶家中的路上,却意外见着了刘翁的马车。他十分低调,只带了夫人和老仆,马车也不起眼,如若不是多年前见过他,记得他的模样,我怕是也看不出来。在埋葬王宽之后,我以王宽的身份入城,便来到了他的宅院前……” “命中注定让我看见他,也是注定我会去拜访他。” 陈子良的偏执终于显露出来,眼眸被墨色浸染,杀气毕露,“如若不是这次拜访,我还不能知晓名满天下的刘翁,竟然是这样一个虚伪之辈。” “他因你的身份拒绝见你?” 依旧是摇头。 “他不仅不嫌弃我,甚至热情接待了我。如同一个普通的老者,问我学业情况,关心我的衣食起居……”陈子良述说当日情境,面色毫无感激之意,反而嘲讽轻笑,“我满心欢喜,把我所思所想的困惑说了出来……我述说出我的半生经历,想得到他的指点。” “他却说,我心思太杂,该多花些时间读书。” “多花些时间读书?” “哪来的书?哪来的银子?哪来的时间啊?没钱买书,花时间赚钱,没时间看书……周而复始,这就是寒门。” 陈子良冷笑一声,“刘翁变了,他早已忘记当初还是学子之时所遭受的窘迫。我听不下去,站起身告辞,他怒斥我不懂礼数。” “于是我问他,抄一百字能得多少钱?他答不出,甚至不知市场上粟米之价……” “我心中绝望,寒门之子成为尚书令,在朝堂多年变成了如今模样,和那些高门大户所出之人有何区别?” “本想离开,但他却不依不饶,家中老仆也对我多有辱骂……就仿佛他们的高贵身份能接待我便已经是礼贤下士,而我却是不知感恩的刁民。” 陈子良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慷慨激昂的怒斥! “高贵?他们不也是一身血肉,能有多高贵?” “他们也会怕死喊疼,流血流汗,跪地求饶,能有多高贵?” “高贵……哼,最后也是了无生气的归于尘土罢了。” 他越说越激动,气得双目赤红。 言淡几人合力把他按到凳子上也不能使他冷静,直到伏清合站于他身后,以手击颈将他打晕。 第115章 大雪(上) 陈子良的作案动机已确认,可惜的是王宽已死,这个残忍至极的凶犯为何会如此行事,众人便不得而知了。 但言淡看过他的资料,大概能猜测出个一二。 此人是其父老来得子,和父母年龄差距极大。 其家中是父亲做主,而王家信奉‘不打不成才’的高压教育。 曾有近邻表示,早年王家经常传来幼童的啼哭声。 也有街坊见到,夜间王家曾紧急请了大夫上门。次日便传出王老爷子教训其子打得太狠了,导致人晕了过去。 如此一来,王家在附近一片的名声并不好。 再加上王父控制欲极强,在外也独断专行,更加无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到其家中,导致王宽二十来岁也未成婚。 王宽是独子,无可倾诉的对象,再加上家中所有仆从皆是王父信任之人,年龄也大多是五十岁往上…… 一个年轻人被‘困’在此处,又有暴烈专横的父亲,因此对长者皆产生了偏激的怨恨。 前段时间父亲的去世,使他关在牢笼里早已扭曲的魔鬼挣脱了束缚…… 酿造出如此恶果。 捕快们又花费了许多时间整理案卷,终于在几日后,让这连环劫杀案、误杀案和模仿杀人案,三案合并,在同一天尘埃落定。 …… 雪越落越大,压得木质的房梁略弯,时不时便得派人上房顶将厚雪扫落。 路面是晶莹剔透的雪白,远观倒还有一丝诗意的纯美。 当人走上去,那寒雪漫过脚面,又涌上脚腕之时,冷意从裤腿侵袭而入,冻得皮肤发麻,直入骨髓。 这样的雪天,别说是人和马了,即使是不畏寒冷的信鸽也难以飞起来。 因此本该按计划原路返回的捕快们,只能滞留在了恒青郡郡城中。 无法给总部传信,也没法接收到总部的命令,伏清合干脆让众捕快在休息两日,放松下连日的疲劳。 大雪夹杂着寒风,肆虐侵袭着每一个角落,即使在室内也无法逃过潮湿地寒冷。 本想在房间内好好安睡的捕快们,纷纷又一个个被冻醒。 这天气,只房间一个小小炭火实在是不够。 大多捕快都住得二人间,一个人的热量不如两个人。 他们对视一眼,还是活着重要,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壮汉们开始两两抱团取暖。 言淡表示一点也不羡慕,默默蹲在火炉周围心疼地抱住自己。 什么时候队伍里才能多几个女捕快啊,让自己也能抱抱团。 文官的女子已经不少了,来看看咱们武官吧! 等自己成了捕头,一定要大肆展开奉公门的福利宣传。 把奉公门的案卷稍加修饰,编成书册,搞个《五大名捕》《奉公门神探》等系列书籍。 再派自己手下最好看的捕快,去各大书院做宣传。 把所有人才一网打尽,让奉公门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 嘿嘿嘿…… 言淡想着想着,笑得眼泪从嘴巴流了出来…… 正乐不可支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言捕快,现下方便讲话么?” 听这声音,言淡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傻笑瞬间从脸上消失,摆出一副正经又淡定的姿态。 是伏捕头。 上级来视察。 言淡快速打开门,“伏捕头。”她往其身后一看,并未见尤悠或是袁承继的身影,略一犹豫,问道:“可是找我有事。” 第116章 大雪(下) “是啊。” 伏清合伫立在门口哦,并不如同以往潇洒淡然的模样,手上拎着竹条编得篮子,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他打开竹篮的盖子,其中一溜装了好几个汤婆子。取出一个递了过去,说话间便又盖上了竹篓的盖子。 “天气寒冷,料想你们出来的匆忙应是没带什么取暖的物件,便给你们购置了些。” “啊!谢谢。” 不愧是伏捕头,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最是暖心。 言淡喜笑颜开的接过,低头时瞥了见那竹篓内里,为了保温,还特地垫了些棉布。 果然妥帖。 她笑了笑,汤婆子十分温暖,熨帖得冰冷指尖渐渐恢复红润。 “我让客栈准备了姜汤,过会下来喝一碗,可以防寒。”伏清合见其已收好,正准备转身,透过门开合处,望见桌边忽明忽灭的小火炉,叮嘱了一句,“虽然寒冷,但门窗还是可以开些透透气……”语到此为止,未尽之言人人都懂,说多了反倒成了说教。 他顿了顿,想到其身为女子应是一个人住,这客栈被褥虽然厚实,但也不足以应付如今的寒冷,夜间应是难熬。 自己倒是有个厚披风,勉强能抵挡些寒意,再加些炭火应会暖和很多。 但男女有别,作为上级的身份说出这些有些不大合适。 犹豫片刻,伏清合最终只说出了一句,“记得喝姜汤。”便转身离去,敲响了隔壁的门。 见上级离去,立刻关门不太礼貌。 言淡等了一会,望见隔壁开了门,这才慢慢合上门扉。 夜深,言淡正准备上床,门又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不可能是伏捕头吧? 难道是又出事了? 想到这里,言淡仓促套了件外衫,冷得发颤开了门。 入眼的却并不是伏捕头,也不是哪位同僚。 门口小丫头不过齐肩高,白净的脸圆乎乎的,鼻尖几个无伤大雅的小雀斑…… 是客栈掌柜家的孙女。 “怎么了?” 见小丫头怯生生的,言淡忽略寒冷,努力撑出个友好的笑容。 虽未和她说过话,也见掌柜让其做事叫过她的名字,她笑着问,“你是叫秋儿对吧?” “是的。”秋儿总算自然了些,好奇地打量着言淡。她人小力气不小,臂弯上托着被褥也走得稳稳当当,说话也还算有条理,“今年这雪来得急,是好多年都未见过的暴雪,因此客栈里的被褥没有多少。”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6节 “那这个被褥是?” “这是秋儿的被褥。” 听闻此言,言淡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摆手,“不能行,小妹妹,你的被褥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这种冬日,没了被褥,是会死人的。 言淡坚决推拒着。 谁知小丫头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所以秋儿的被褥不能给你。” 那…… 这下言淡也迷糊了。 所以你大半夜过来抱个被褥,只是为了告诉我是你的不能给我? 仿佛看懂了她的疑惑,秋儿连忙解释道:“我的被褥也不够厚,今日本来是准备和哥哥挤一挤的,但我如今十二岁了,年岁也大了,和哥哥住一处不大方便……今日说到这里,伏捕头听到了,提议我可以来和姐姐你挤一挤,这样姐姐的被褥也够了。” 经过秋儿的讲述,言淡也明白了。 自己也没什么不能和他人睡的习惯,这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秋儿和自己两层被褥足够了,再加上抱团取暖的热量。 想到此处,她主动接过了秋儿的床褥,答应道:“行吧!那今晚就麻烦秋儿妹妹了。” 第117章 雪未停 天刚蒙蒙亮,言淡突然醒了过来。 眼睛半睁半闭,感觉左半边身子又冷又麻,朝下一望,被褥让身边的小丫头卷走了半边,而罪魁祸首呼吸绵长似乎睡得极深。 言淡深深叹出一口气,看着天色还早,干脆朝里靠了些许,身躯总算完全裹进了被子里。 她刚准备阖上双目再睡一会,猛然又睁开,微微坐起身望向旁边。 身边人极为怕冷,不止身上牢牢裹着被子,其大半张面容也都藏了进去。 只剩个圆乎乎的头顶和上半截脸露在外边,能见着她晕红的双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 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 本应是温馨美好的场景,却被沉睡少女头顶备注的黑字破坏了大半。 【被周谦偷走香囊的吴秋儿】 香囊? 好像并非什么重要的物件。 言淡稍微放松了些许,平躺回原样。 想着昨日秋儿进房之时,头顶还未见这备注,那说明这香囊应就是夜间丢的。 言淡看了看门上完好的门栓,又望向窗户。 夜里因天气太冷,言淡睡得不算沉,如若有声响肯定能注意到。 门窗皆未被破坏,屋里的一应摆件也是原样不变。 料想这香囊定非在秋儿身边被偷,而是留在了别处,然后夜间被取走。 至于香囊为何会丢,又是在何处被偷,还得问秋儿才能知晓。 但如今香囊的主人还在沉睡,并不知晓东西已遗失。 只能等其自行发现,他人并不方便提醒,也解释不清为何会知晓这件事。 言淡迷迷糊糊地想着,让被子里存续的热气笼罩,心神渐渐放松下来,不一会又沉睡过去。 窗外的寒风越是凛冽,反衬着柔软被窝更加舒适,再加上太阳渐渐升起,温度也高了一些,那些许风雪杂音仿佛成为了催眠曲一般,涤荡着言淡的耳膜,助她再次陷入梦乡。 等其再次醒过来,已是一个时辰后。 言淡感觉秋儿起身,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一会儿门那处传来的动静,等她睁眼恰好见着门被慢慢掩上。 见着小丫头都起来了,言淡也不好意思赖在床上,微微掀开个被角想要坐起身。 恰好一阵风吹来,被子外的皮肤瞬间被掠夺走了所有的温度,言淡也被突然的冰冷刺激得一哆嗦。 淦! 这风有毒。 言淡觉得自己得了冬日出被窝会死的病。 磨蹭了一会,到底是打工人的自律占了上风,她飞速地起身穿好了衣服。 刚踏出门槛,便见着一堆捕快正涌在楼梯口,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挤。 看到如此‘盛况’,言淡猜测应是楼下‘放了饭’,才引得这群馋嘴二哈如此动荡。 争不过二哈,只能加入二哈。 跟随着一起下了楼,默默加入抢食环节,直到肚子喂了个饱,言淡才默默放下筷子。 此刻滞留在客栈的客人都要用膳,伙计有些忙不过来,秋儿帮忙把最后一笼包子端上桌。 她眼睁睁看着原本还摸着肚皮的捕快们,在蒸笼上桌的一瞬间,不知何时又拿起了筷子,势如破竹的朝着这边挥了过来。 秋儿哪见过这种场面,瞬时间惊住了,被言淡扯着后退一步,才没被那股筷风扫到。 伏清合见到此景,歉意朝她笑了笑,问道:“能再加些包子么?”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秋儿连连道歉,摆手拒绝道:“连日暴雪,粮食的价格越来越高,客栈内的余粮也不多了,所以……”过几日可能连吃食都没有了。 她望着伏捕头温和的笑容,有些难以启齿。 “我明白了。”似乎理解了小丫头的未尽之言,伏清合点了点头,任她慢慢跑远。 他看着窗外毫无停歇之意的大雪,陷入沉思。 捕快们嘴里嚼着包子,听见伏捕头说要加,个个兴奋地都竖起了耳朵,得到没有粮食的回复,又有些失望。 难怪这几日的饭食分量越来越少。 捕快们没有发话,其他桌的顾客更加不敢,只默默扒着碗里的饭,一粒也不肯浪费。 雪已连续下了五日,封住了路口,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外边的粮食运不进来,城内的富商争相涨价,这粮食吃一顿少一顿,趁现在得多吃些。 第118章 准备 吃完膳食,桌边的人大多自觉回到房间内,瞬间空荡荡一片。 少了人气,从门窗缝里渗入的风更显寒冷,即使是身强体壮的捕快们也有些受不住,纷纷怀念起了房中燃烧的炭火。 现下留在原地,无非是从刚才伏捕头和小丫头的对话中,嗅出了些危机。 如若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些捕快定是要配合当地衙门。 除了之前受伤一直躺在楼上的孟捕快,所有人皆坐在大厅中一动不动,等着捕头的发话。 言淡也正襟危坐,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汤婆子拿在手里取暖。 刚才那段对话,使人不得不联想到雪灾。 积雪会导致粮食受损,房屋倒塌,道路掩埋…… 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皆有可能冻饿至死。 如今出入郡城的道路已被封堵住,外援的可能性极小,不知当地衙门是否有做好防灾准备。 而且据秋儿昨日所言,如此大雪似乎十几年才遇见一次,百姓们极有可能没有应对这种暴雪的经验。 临近年节,家家户户肯定存有余粮,能存活些许时候。 但万一这雪不停…… 她正想着,突察觉对面的身影站起了身。 伏清合披上厚厚的披风,拿起靠放在门边的伞,“你们回房吧,今日……你们好好的再休息一日。” 看捕快们要跟过来,他笑着摆了摆手,“我先出门探探情况,回来后自会让你们协助。” 说罢推开客栈的大门。 只露一条门缝,便瞬间涌入狂风暴雪,吹得人衣襟飘摇。 余光瞟见袁承继默默伫立在旁,这个一向黏着伏捕头的烦人精,奇异得竟没有吵着闹着跟过去。 言淡被寒风吹得禁不住抖了抖,再望向门口之时,伏清合已踏出了门槛,又将门阖上,隔绝了外间那片冰天雪地。 “我们真不跟过去?”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皆有些意动,刚想着接话。 谁知此人瞬间遭到了袁承继的怒斥,“伏捕头让你休息,就赶紧回去休息,等会有你忙的。” 一等捕快都这么说了,大家屈服于‘淫威’,也只能四散回去。 言淡见袁承继并未上楼,留了个心眼子没有回房,反而趁着大家都关上房门后,偷偷返回到不起眼的楼梯拐角处观望。 果然见着此人整理好衣衫,也找掌柜的要了把伞,快速跟出了门。 就知道他放心不下伏捕头。 言淡觉着有些好笑,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也去看看情况。 她猜测伏捕头应是先去了衙门。 作为奉公门捕头,本就独立于朝堂之外,又是直属给皇帝办事,如若直接参与赈灾或是救助百姓,即使是毫无目的纯属好意,也是超出了奉公门的职责范围,更是侵犯了当地衙门的权利…… 以伏捕头的为人处世,定是要先支会一声衙门,绝不会喧宾夺主,给奉公门惹麻烦。 他选择不带下属,一是体恤捕快们这几日的辛苦,二也是为了不引人瞩目。 相比带一大群人示威似的去衙门,单独和当地官员交涉更不显得咄咄逼人。 如今的情况不需要有属下替他助长威势,更需要人家放心让奉公门协助。 想到此处,言淡觉得暂时还未看到有什么让自己发挥的空间,就不自讨没趣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7节 她转身回房,准备再睡个回笼觉,为之后的奔忙做好准备。 第119章 救灾 言淡的猜测对了一半。 伏清合的确是为了不引人瞩目的情况下,和当地官员沟通合作事宜,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个人单独前去,即使事成之后,皇帝对此事怪罪,也可推脱为是伏清合的个人行为,以免牵累到奉公门。 奉公门于皇帝来说是一把趁手的利刃,这武器已被划分好了管辖范围。 当武器出鞘之时,遇见了范围以外的不平之事,他既希望能合理解决这些事宜,但也会怀疑这刀刃是否有了自己的思想…… 如此矛盾。 因此奉公门第一任门主干脆自请永不出京城,当时的皇帝也果然同意。 此后流程准则渐渐形成,奉公门也鲜少再遇见这种情况。 如今在办案时遇见,他既不能放任百姓不管,也不能陷奉公门于不利的境地,只能愈加谨慎。 景州人口超过两万属于上州,恒青郡是景州中心的郡城,统管的实权官员便是上州刺史。 伏清合在州衙内求见上州刺史,奉公门捕头的名号还算有用,对方亲自接见了他。 此地的上州刺史姓郑名垂,来之前伏清合特地查了他的背景,知晓他并非官宦世家,官场中唯一的亲人便是在刑部的亲弟弟郑凡。 没有家世背景,能做到这种地位,郑家两兄弟都非常优秀,当然也十分注重政绩。 郑垂早就知晓总部派人到了郡城内查案,景州内也有三个属于奉公门的分部。 如今人手不足,他早就想调用这些人,只是顾忌奉公门独立于朝堂之外,怕是不会配合自己…… 奉公门既然想帮忙,那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他肯定举手答应,直接把西南那片居民区的救灾工作交了出去。 那里居民密集,粮食短缺,再加上居住的都是普通平民,房屋质量并不好,倒塌了小半…… …… 捕快们接到了任务,披上了伏捕头准备好的斗笠,整齐划一出了门。 在室内里还觉着寒冷的人,猛然到了外边,才觉着这几日能在屋内避寒简直是神仙生活。 风夹杂着冻硬了的冰粒摔打在脸上,不一会就在眉睫上结成了冰晶。 古代的路面不同于现代,都是统一的沥青或者水泥。 郡城中心的路还较为平整,只是干巴巴的雪地还算好走。 到了居民区附近,路面开始变得坑坑洼洼,有高有低,隐藏在厚厚雪面下,简直是考验人的平衡反应能力。 再加上不能直盯着雪,又被斗笠垂下的草遮挡住视线…… 捕快们只能排成队列,让轻功较好的袁承继和伏捕头在前面探路,其余人则跟在后边摸索行走。 言淡个子最小,被特地安排在了队列中间些的位置,前后都有同僚遮挡。 即使如此,身上的衣物,也在出来两刻后,被无孔不入的雪和湿气侵染湿润。 每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但无人喊累喊停。 本该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众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完。 到了居民区附近,押送粮食和棉衣的人已到了附近。 交接之时,伏清合对应着清单,检查了车上的物资。 言淡在一旁望着,那车上麻布一袋袋装着的应是米粮。 看伏清合上前,划开其中一袋,微黄的粟米瞬间涌出些许,拿起来细看,有的已有点发黑。 这是放了许久的陈米。 “这是人吃的么?”袁承继刚要发作,便被按住了肩膀。 伏清合摆了摆手,竟未说出什么安慰下属的话,而是面色沉重地开始轻点数量。 他心里清楚,恒青郡大面积受灾,说不准景州其他地方也有影响,不知雪还要下多久,粮仓里的粮食够不够应对。 这种时候,有粮就很不错了。 言淡也默默数着粮食,她掂量着试了试,一袋大约是二十斤,一个木板车上二十多袋,这样的车一共五个…… 看上去好像不少,但不知受灾人是多少,又需应付多长时间。 看着捕快们面色不好,押送的人也有些忐忑,他主动解释道:“如今景州各个地方都要粮,路被封了,已派人去疏通,能通行后便得把粮运去各县……而且临近年节,百姓们大多应有存粮,这粮食需求应不会太多……” 实际郡城粮仓粮食还剩不少,但雪刚开始下,还不知这灾害要拉锯多长时间,刺史不想贸然把粮食都投入进去…… “我知晓了。”伏清合点了点头,“那这些粮食,刺史打算让我们用几日?” “三至五日,到时路通了,我会在送粮出城前再送一批粮过来……” “明白了。” 他转头又去看最后一车的棉衣,用手摸一摸还算厚实,但有些不够软和的部分夹在棉层里,布料也有些发灰,不知是从哪里搜集来的旧衣。 聊胜于无吧。 押送人似乎害怕他们又多问些什么,完成交接后马不停蹄便走了。 “伏捕头,现下怎么办?” 伏清合环视四周,远方已有人影在向这边眺望,似乎是有百姓发现了赈灾队伍。 他拍了拍车上的粮食,“这些粮食直接分下去定是不够的,找一处仓库存放粮食。再寻一家借个厨房,搭粥棚……还得分一部分人去搜寻是否有房屋塌毁的,召集百姓们救人……” 数了数自己的队伍,一共十多人,人手有些不足。 现下想通知分部的捕快,也不知如何传递消息。 伏清合转头望向袁承继,“承继,你这几日多跑跑州衙,路一旦通了,你便跑一趟,看看分部能调多少人过来。” “是。” “其他人便分成三个队伍,两个人留守仓库,看着粮食。五个人去办粥棚的事宜,剩下人则跟着我一起,把棉服分发下去,搜救房屋塌毁的受害百姓。” “是!” 第120章 分粥 每个人按照分配的任务兢兢业业开始忙活起来,虽早预料到大雪可能引起的灾祸,但他们依旧低估了其惨痛程度。 言淡几人刚搭起粥棚,尤悠便过来又带走了三人。 那边房屋太过密集,一个倒下,连带着周围近处的一齐压垮。 负责救援的捕快们不仅要疏散群众,还得在废墟中救出压在瓦片房梁下的伤者,或是处理那些早已没了声息的尸体。 如若只有这些,那还只是略微繁琐了些,需要多费力气就可办成。 更麻烦的是被救出的百姓,该如何安顿的问题。 大雪已下了许久,这灾害也持续了好几日。 许多人家本有的存粮,也因家中房屋受损,被雪水泡坏了些许粮食。 再加上灾祸中为了求存,半夜偷抢粮食的行为已在前两日频频发生。 如今百姓皆人人自危,不肯再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捕快们只好寻些家中屋子大的,一家家说服他们,并给些许粮食银钱的好处…… 人手实在是不足,因此只得独留两人,在粥棚这边面对一群饥寒交迫的百姓。 粥棚前粥还未熬好送到,人们便已拿着碗蜂拥而至,现场拥堵一片,丝毫缝隙都未留下。 有些受灾了的家庭连完整的碗具都未留下,不拘家中还剩什么能装东西的,勺子盆子都带上了。 言淡借了个还算完好的厨房熬粥,给了屋主一些银钱做报酬。 好在她在家中便做过这个活计,因此对米和水的把控心中有数。 由于粮食不多,还得坚持好几日。 她只能把粥熬得略微稀了些,看着米粒有的浮在水面上,有的沉到锅底,些许泛着淡淡的黑色。 这个比例不算太稀,应该还是能让人填个肚子,维持些时间。 言淡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想着自己今日晨间还吃了包子,虽然是素的但也比这好上太多…… 此刻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强制收回心神,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事情上。 浓稠的汤水冒着热气,在层层的水雾中咕哝咕哝冒泡。 时间越久,汤水越浓郁。 分明只是简单的米汤,在此时此刻,却有可能成为某个人救命的稻草,因此言淡的每一步都格外慎重。 她看着熬得差不多了,便麻利把米粥慢慢倒入大桶中,用木盖盖好,又加了层布保温。 然后再次放米加水,开始了新一轮的熬粥。 同样的动作重复几遍,直到装满几个大桶,言淡才熄灭了灶火。 装了粥的桶极为沉重,即使经过了锻炼的言淡也搬抬得艰难,最后还是叫了几个百姓帮忙,将自己份额内的干粮分了部分给他们,才顺利将所有粥桶搬上推车。 即便是有人帮忙,言淡也已累得气喘吁吁,腰上也隐约有些痛意。 她丝毫不敢停留,艰难把车推到现场。看守粥棚的连捕快过来帮忙开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拨开人群,走到粥棚下。 看着那些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中迸发出对食物的贪婪,他们木愣愣地看着粥桶,如若不是这一身捕快服还有些震慑力,怕是会连粥带桶直接抢走。 按照分工言淡本该可以休息一会,但看百姓们的架势,只让一人施粥恐怕是维持不住。 她干脆留了下来,让连捕快专心打粥,而自己则在一旁维持秩序。 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面上皆挂满了愁苦。 有人拿到了粥便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又被急促的动作弄得不小心呛到,剧烈咳嗽。 即便如此,他稳稳抱着怀中的碗,一粒米都未撒。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8节 旁边的老婆婆紧紧牵着小孙女,家中的碗已全部压碎,她只能拿出缸中舀水的木勺子。 勺子很大但也大不过一个碗的容量,两人肯定是不够。 所以打满粥后,老婆婆咕隆咕隆连饮几口。 这才又让连捕快加满,这才走到不远处,让小孙女慢慢的吃。 看来刚才那几口,便是她的一顿饭。 看小孙女吃着吃着,老婆婆捂了捂干瘪的腹部,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又用袖口擦了擦孙女粘到米汤的嘴角…… 言淡看这些人匆匆来,匆匆去。 极少有人闹事,即便有一两个嫌粥少的,也在言淡抽出刀后,瞬间不敢多言。 她面色严肃地维持着秩序,每个人只能取一样的量,不能代取,也不能重复。 有人看着言淡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思忖她应该还算心软,因此对着她哭诉跪求,诉说家中的不易。 连捕快担忧地望了言淡好几次,就怕她心软开了先河,导致后几日不好办。 言淡咬了咬嘴唇,好歹坚持住了。 毕竟这灾害中谁都不容易,粮食只有这么多,如今给你多一些,便有可能剥夺了其他人生存的机会。 言淡是个凡人,不能做到完美。但她不会以自己的喜好做取舍,只能尽量公平。 就这样长长的施粥队伍越来越短,直至桶里的粥完全舀尽,队伍中却还剩几人。 他们穿着薄薄的棉衣,手上面上均有冻伤甚至溃烂,这些人却毫无所觉,只眼巴巴的看着桶里。 连捕快也有些不好受,把几个桶翻过来倒过去,用勺子刮过桶壁的每一寸,最终又积累出了半碗。 他擦了擦汗水,打量了几个人,把最后这点粥平均分到了每个人的碗中。 几人颤抖着手,一点点抿着碗里最后的一点剩粥。 他们眼眶中好似盈着泪水,小心翼翼地慢慢咀嚼,仿佛这样那粥便能变得更多一些。 吃完直到他们离开,言淡保持沉默,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问出那句话。 因为她心中知晓,粮食只有这么多,每日的都有定数,是不能随意加的。 两人默默站了一会,这才收拾了东西,还到了厨房中。 第121章 葬礼 赈灾第四日。 即使在所有捕快的不懈努力下,这片区域的百姓人数依旧少了一百多。 一百,如若是平常时刻听见,言淡一定不会觉得是个很大的数目。 但当这一百多,变为街角哭泣孩子的母亲,变为把吃食让给父母饿死的男人,变为抢夺粮食时被踩踏而死的孤儿…… 一个个数字被具现化到眼前,即使每日拼尽全力也无法拯救他们,言淡这才真正认识到,在灾害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尸首太多,任其在家中停放,极有可能造成疫病。 即使是冬日,尸首腐烂较慢,也不能排除其产生病菌四处传播的可能性。 好在古代的人虽不知瘟疫来源,但根据经验也知晓灾害尸横遍野,其后瘟疫横行,因此也总结出了及时处理尸体的措施手段。 于是这日的夜间,变为了所有捕快一起‘清理’尸体的时刻。 把他们挪到空地上,在其亲人的阻挡和怒骂中,一把大火点燃所有,消除一切病源的可能性。 这里一向信奉死者为大,要处理掉他们亲人的尸体,曾经施与过再大的恩惠也不能熄灭他们的怒火…… 冲突是必然会产生的,面对失去理智的人们,争夺尸体的过程中不少捕快身上皆承受了不同程度的拳打脚踢。 此刻即使用武力威慑也收效甚微,甚至引起更恶劣的后果。 言淡不如其他捕快力气大,眼看着尸首被他们的家人抢走藏起来。 只能另辟蹊径,找周围居住的街坊邻居,不厌其烦一遍遍讲产生疫病后传给其他人,后果不堪设想,可能大家都会受到影响…… 她知道这样利用百姓的恐惧,手段有些卑劣。 但如今捕快们太累了,已没有太多精力应付更多纠缠,只能依靠群众的力量。 言淡一家家的奔跑,她的嗓子在这几日维持秩序的时候就有些哑了,如今更是有些说不出话。 好在她的努力起了作用,疫病严重后果让其他百姓不再作壁上观,纷纷过来搭了把手,阻止这些激动的亲属,又把尸首一个个带了回来。 这把火终于点了起来。 捕快们在附近砍了几棵树,问清了这些死者的姓名,最后由伏清合一个个刻在了削好的木板上。 众人等火熄灭,把所有的‘黑灰木炭’埋在巨大的坑中,把墓碑安放在其上。 亲人们陆续上前磕头,捕快们也一起,完成了这场简陋又盛大的葬礼。 黑烟缭绕中,每张悲泣面孔映入其中,发出沉痛的低鸣盘旋升起…… 他们在为失去的亲人哭泣,也未明日是否能存活而彷徨。 葬礼之后,这群捕快们这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带着一身伤痛回到临时住处。 临时住处是间空房子,其中没有家具,也难以找到被褥。 捕快们只得捡些柴火,众人围成一圈席地而睡,勉强能取暖。 连日来的艰难疲惫获得拳打脚踢,难免有些许捕快产生对百姓的不满,这个时候便又需要伏清合的调和。 他如同这个捕快家庭的大家长一般,每日观察着大家的身体健康和心理状态,对每个人都嘘寒问暖,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加以安慰。 让伏清合欣慰又佩服的是,这个大家庭中最小的‘女儿’言淡,她的心态却仿佛一直稳定,不论是身体或是精神上的压力都无法使她动摇分毫,还能在这个大家长疲累之时接过其手中的重担。 第122章 生病 赈灾第五日,雪终于停了。 太阳照射着路面,一点点融化着连日积累起来的雪堆,众人也萌发出了希望…… 伏清合却病倒了…… 白日本该是捕头召集大家集合出发,却在角落发现了昏睡着的伏捕头。 他面色惨白,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角。 言淡最先起床,发现他的症状,走近唤道:“伏捕头。” 听到了这声呼唤,对方眼皮略微抬了抬,似乎还有些神智。 见他面色冻得发青,言淡连忙叫上几个人,把其抬到离火堆稍微近些的地方。 他干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言淡连忙凑近去听,“伏捕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妨。”短短两个字,伏清合却仿佛被人掐紧了脖子,说得格外艰难。 无妨个der,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是无妨的样子么? 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言淡此刻也顾不得上下级之分男女之别,先摸了摸其额头面颊,体温极低。 又观其双手微颤,对答之间能见此人意识也略有些不清,掀开袖子能看到部分冻伤的痕迹…… 应是失温了。 一定是这人又想把火堆范围的内圈让给其他捕快,自己逞强去了角落,这才造成夜间体温流逝,弄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言淡叹出一口气,取过伏清合的厚披风把他裹好,又拨了拨火堆让火烧得更明亮。 她看天色已经大亮,早过了出发的时间。 赈灾的粥要准备起来,昨夜是否有新状况出现也需要捕快去巡视…… 而现下捕快们只知围在伏清合身边,一个个担忧又迷茫的模样。 “现在怎么办?”言淡试探性问了一句。 果然无人答话,就连那几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也愁眉苦脸蹲在一旁。 ‘妈妈’病了,这群小子瞬间六神无主了。 既然如此…… 一切就交给爸爸我! 犹豫片刻,言淡直接看向了在一旁愣怔的袁承继。 想着此人是个唯粉,一心牵挂伏捕头,这种神不守舍的状态出去也做不成事…… 言淡干脆以商量的语气问道:“袁捕快,妈……伏捕头这边需要有个人照顾,你今日可以留在住处照顾他么?” 袁承继有些魂不守舍,难得的没有上蹿下跳,只讷讷答应了声好。 见袁承继的模样,言淡觉得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忧袁承继,主要害怕这种状态下,伏捕头被他照顾没了。 她想了想,又多叮嘱了几句。 “伏捕头就靠你了,注意不要让火堆熄灭,也不要离其太近。” “这里有些汤婆子,可以装了热水放到伏捕头的颈部和腹部……” “待会煮好粥,我会送过来。” …… 终于在这碎碎念下,袁承继有些厌烦起来,利落地站起身,“我知道了!别这么婆婆妈妈……快走快走!” 说完赶鸭子似的驱赶着众人。 看他恢复了精神,围着屋子打转,时不时凑近看看火堆,就差抓耳挠腮了…… 言淡轻轻舒出一口气,露出笑容,“那我们……出发吧!” 第123章 失踪(上)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79节 多日的坚持,终于迎来了胜利。 在雪停后的第二日,州衙空出了人手,彻底接手了这里,奉公门捕快可以放心离开了。 即使是后续还会接连下雪,也已不在他们能管辖的范围内,因为总部的信鸽已到达了郡城,命令他们即刻回京,不准耽搁。 好在经过了两日的休养,伏清合已大好了,赶路应是没有问题。 一行人匆忙出发,徒步回客栈收拾行囊。 刚到近旁,便听见客栈里尖利的哭泣声。 “这可怎么办啊,这是挖我的心肝啊……” 推门而入,老板娘正站在柜台前抹着眼泪,刚才那声音应就是她发出的。 老板坐在近旁,也耸着肩头背对众人…… 唯一留在客栈的孟捕快正拄着个拐棍,他紧握随身携带的佩刀,听见有人入门便警惕望了过来,见着是同僚才松了口气。 “老孟,怎么了?” 和他相熟的捕快围了上去,瞧见这孟捕快衣衫袖口都有些破损,像是利器造成的。 再看客栈桌椅翻倒,掌柜的柜台上也放置着一把菜刀。 “这里发生了什么?” “怎么闹成如今模样了……” …… 面对同僚你一言我一语的问题,孟捕快抚了抚胡须,还算淡定回答道:“你们走后不久,跑堂和厨子因担心家人也回去了。到了第三日,客栈粮食不够,只能提供些稀粥……部分人产生不满,闹着要看后厨,还想抢粮,我尽力保护掌柜的和他们打斗了一番,奈何行动不便,还是让那群人抢了些粮食跑了。” 这几日的赈灾使得捕快们吃了不少苦,也长了不少见识。 人为了存活的确会做下些平日里不敢去做的事,比如在捕快们的眼皮底子下偷粮食,甚至为了一碗粥殴打老弱…… 因此听见孟捕快的遭遇,并不感到惊讶,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雪已经停了,路也通了,粮食近日就会恢复价格。” “是啊!掌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好在人没事,这便是万幸了。” 捕快们纷纷安慰这两个伤心的老人。 孟捕快却摆了摆手,连忙拉住同僚,声音压低道:“掌柜的孙子夏儿被那群人打伤了。” 刚说完‘人没事’的捕快捂住了嘴巴,“你怎么不早说?那他现在怎么样。” “还好只是皮外伤……我还没说完呢!”孟捕快正经下来,拄着拐棍走到伏捕头面前,“暴乱后,掌柜的他们便一直轮流照顾夏儿,我则负责守卫……门口昨日一直未有人进出,但是,客栈却有人失踪了。” 伏清合扫视在场的人,立刻便猜到了,“失踪的人是秋儿?” “是的,后门锁上了,门锁未坏。前门有我看守,绝无遗漏,也未听见打斗声响。但秋儿,却在这客栈凭空消失……伏捕头,你看我们要不要……” 秋儿失踪了? 一旁的言淡有些惊讶,她蓦然想到了曾经在秋儿头上看见过的黑字备注。 【被周谦偷走香囊的吴秋儿】 不知这人和秋儿的失踪,是否有什么联系? 第124章 失踪(下) 言淡正思索着,这边孟捕快等不到伏捕头的回答,很是焦急。 自从来了这恒青郡,便一直在这客栈休养。 最初伤势较重之时,除了同僚,这客栈掌柜也对他多有照拂,秋儿更是每日送药送吃食上楼,提醒他换药。 因此前两日暴乱,他尽力保护这些人,除了职责所在,也是怀了感恩之心。 但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仅粮食未保住,夏儿受伤,就连秋儿也…… 孟捕快年近不惑,家中也有女儿,和秋儿相似年纪。 掌柜的儿女不在身边,抚养孙子孙女长大,极为不易,因此他十分理解其悲痛的心情。 “伏捕头……”他欲言又止。 伏清合当然感受到了下属的急切。 如若是平常,他一定立刻答应下来。 但今早刚收到总捕头传来的密信,明面上说的是要求他们立刻回京,暗地里却暗示皇帝对于他们擅自参与赈灾的态度不明…… 作为加入赈灾的决策人,伏清合必须立刻回京,以应付之后可能会到来的‘刁难’。 而只要参与了赈灾的捕快,也需得一起回京。 虽然他已决定把所有责任担在身上,但也要避免其他因素引起上位者那些莫须有的怀疑。 他瞥见孟捕快站立不太自然的伤腿,略一沉吟,还是开口道,“既然如此,孟捕快你伤势未好,不适宜赶路,恰好留下来处理这次的失踪案。” 反正孟捕快一直在客栈,未参与查案和赈灾,他留在这里,应无大碍。 “但我一人……” 伏清合打断他的未尽之言,带着安抚的笑意,“我会通知分部的捕快配合你。” “是。” 见着事情就要这么决定了,言淡有些坐不住,她站出列,拱手道:“伏捕头,孟捕快一人怕是人手不够,要不我也……” “言捕快,这案子由孟捕快主导便够了,你无需担忧。” 时间紧迫,伏清合也来不及细究言淡为何会主动请缨,只当她是热心肠。他本就疲累,又是大病初愈,脑海里满是回去之后的应对之词,自然不能像平日一样面面俱到。 他迅速走上楼,“承继你去看看后院的马匹有没有问题,如若无法赶路,便立刻告知我……其他人上楼收拾行李,我们即刻出发。” 言淡眼见着事情没有了回转,叹出一口气。 只得走到孟捕快的面前,犹豫片刻,她斟酌着开口,“孟捕快,走前秋儿似乎和我说过,近期丢失了一个香囊,应是有人偷走了……” “香囊?”孟捕快有些惊讶,“她何时和你说的?可还有透露出其他?” 言淡想了想香囊应是在那日夜间被偷走的,“我们出发的当日,具体时间我记不大清了。”她顿了顿,“还有一点不知有没有帮助,那日我和秋儿睡在一处,她说梦话时似乎提到过一个名字。” 如今相关信息太少了,任何细节都可能成为线索。 孟捕快激动地问道:“什么名字,快快告知我。” “似乎叫做周谦……不知和秋儿是什么关系。” 言淡想秋儿大多时间都在客栈内,未见过其和他人相交过密。 且客栈来往人不少,周谦既然有机会能偷走她的香囊,要么和她相熟,因此知晓她住在哪个房间。要么就是客栈的内部人,观察她许久,所以知晓她的行踪…… 不管如何,他都有可能知晓秋儿的近况,顺着查下去,说不准能弄清秋儿失踪的原因。 毕竟门口有捕快守着,客栈里也有人。 如若没有秋儿配合,但凡秋儿惊叫,或是挣扎,怎么可能静悄悄翻过客栈的围墙,让其失踪? 孟捕快得到这些信息,总算有了些许方向。 他拱了拱手,激动地说道:“言捕快,多谢你提供的线索……回京后我请你在樊庆楼吃一顿。” 樊庆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其中不论是酒酿还是膳食,价格皆高于普通酒楼许多。 孟捕快如此豪爽,除了感激,更是看出了其不凡之处,真心想要结交言淡这个朋友。 言淡想着事情,见他如此热情,笑着拱了拱手,客气道:“都是同僚,应该的。” 第125章 收礼 终于回到了京城,伏清合并未急着让众人去奉公门报到,放了半日假让众人修复多日赶路的疲惫。 言淡强打着精神走在路上,单手牵着自己的马匹。 她的脚步摇摇晃晃,早已觉得眼前模糊,困倦地几乎睁不开眼睛,再看那群捕快居然要一起约着去酒楼吃一顿。 言淡并不觉得是自己精力不济,其他捕快也不是铜皮铁骨,经过连日奔波,皆是风尘仆仆的疲累模样。 年纪小些的还能支撑,下马时也避免不了踉跄了下。 年纪本就稍大些的捕快握缰绳的手都在颤抖,互相搀扶着站立也不肯示弱。 这些时日他们压抑太久了,赶路后接着破案,案子结束又是赈灾,赈灾的过程中即使是常能见证生离死别的捕快们也受到了巨大冲击…… 喝酒便是这些人释放的出口,他们太需要醉一场,忘记近日阴霾。 言淡心中虽然清楚,却依旧婉拒了同僚们的盛情相邀。 每个人发泄的方式不一样,他们需要醉生梦死,而言淡则想要安静独处。 独自前去奉公门还了马匹,强撑着精神回到住处。 随手把外面的罩衫脱掉,她扑到床榻上。 床单因多日未更换,已蒙上薄薄地灰尘,被子也带有淡淡霉臭…… 言淡闻着却毫不嫌弃,赶路过程中大多夜间都在野外席地而睡,许久都未如此安稳地躺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床铺上。 主要是她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打水烧水,然后沐浴更衣,换上干净的被褥…… 脏就脏吧,床脏她也脏,谁也别嫌弃谁。 她满足地闭上双眼,刚放下心神准备入睡。 院子口却突然传来了嘈杂声,隐约能听见王静榛的声音。 “言妹子。” 哎。 言淡勉强撑开双眼,只觉得整个人都是软的。 静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0节 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要不……假装不在家。 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想蒙混过关。 “言妹子……”门口的人又唤了一声,见无人回复,王静榛停顿下来,“我就说你看错了吧,她应该还未回来。” “不可能啊,我在酒楼见着这次和她同行的连捕快,他说言捕快回来了。” 和王静榛对话的是个男声,言淡觉着有些耳熟。 回忆之前去她家吃饭时的记忆,似乎是其丈夫石应隆的声音。 既然已被知晓了行程,静姐姐平日对自己也多有照顾,再不回就不好了。 言淡只好答应了一声,从柜子里翻出件还算干净的棉衣套在外边,仓促间开了门。 “哟,这是在睡啊!”王静榛眼尖地望见女子有些凌乱的头发,歉意道:“是我着急了,忘了你刚刚回来,应是要休息,刚刚被我们吵醒了吧……” 她理了理言淡耳边的碎发,又心疼看了看对方耳廓的冻伤。 随后转头啐了身边的丈夫一声,“就是你,催着我过来……” 石应隆尴尬地赔着笑脸,“对不住对不住。” 他手上提着两个大大的物件,看形状似乎是方正的盒子,外边用桃色绸布包裹完好,还系上了编织精美的彩色线绳。 言淡见他的样子,似乎要把东西递给自己,连忙问道:“这是?” “言捕快,你走的第二日,便有几个姑娘自称是应府的侍女,在巷子口等你……她们久等不到,不知从何处查到了你的住处,竟找到了门口。”石应隆皱着眉头,“因为是陌生面容,我们盘问了几句,她们便不敢再来,但是趁着我们上值的时间,把东西扔在了你的门口……” 提到应府,言淡就觉得自己的脑仁子直疼。 上次异花案,那应府公子反复无常的行为便让自己有些琢磨不透。 而且对方身子骨极差,感觉话说重一些,都能把他气死,只能小心对待。 又想着这人之前还给自己送过糕点,当时还只是等在巷子口,没想到如今竟直接找到了住址。 王静榛看言淡沉默下来,又狠狠戳了戳自己的丈夫,这才叹出一口气,“这包裹中的物件……有些贵重,我们皆怕放在门口遗失了去,到时那应府借机为难你,于是暂时给你收着。” 她顿了顿,“本想帮你还给那应府,但守门的坚持不让进,我们无案要查也不能强行闯入人家府上……所以……” 想着这几日的纠结,王静榛也十分头痛。 包裹中的物件价值至少百两,就外边那绸子也是上好的,他们怕磕着碰着,还得防着家里的小孩子,想还也还不出去。 本想着就放在言淡门口不管了,又怕到时候丢了,人家找言淡的麻烦。 可算是把人愁死了。 听到这里,言淡也是完全明白了。 她歉意地对两人拱了拱手,接过包裹,“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对不住才对。” “无妨,你好好收着,找个时间给人家还回去。他们这种大家公子,最是……”王静榛还想叮嘱两句,便被丈夫捂住了嘴。 石应隆把口无遮拦的妻子拉到身后,“言捕快心中有数,你少说几句。”他拱了拱手,带着气鼓鼓的王静榛慢慢离去。 第126章 物归原主 这下是睡不成了。 言淡看了看手中的包裹,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 这东西,既然不属于自己,那么打开知晓了,反而是一种折磨。 她整理好衣衫头发,换上外出的常服,决定在今日就速战速决。 应府离此处有些远,在凛冽寒风中,她冻得哆哆嗦嗦,心里把那应府骂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没数,脑袋进水,给皇帝直属部门送礼,还送这么贵重的。 家中有个宠妃了不起啊!就不怕皇帝猜忌呢? 你们不怕可是我怕啊,我还想升职加薪呢! 要是打上了应府的标签,就算是贤妃队伍里的了,还怎么做让皇帝放心的刀? 什么捕头总捕就别想了,奉公门能不能容得下自己都是个问题…… 骂得多了,言淡的心情也越来越愤懑。 憋着一股狠劲,她在路上坚持下来,只求到了门口能狠狠骂那应继明一顿。 但真正走到应府门口,看着那高高的门楣,高大威武的守门护卫,言淡的脑海仿佛被人浇了一瓶冰水,瞬间冷静下来。 作为初出茅庐小有起色的二等捕快,应府,不能结交,但也不宜结仇。 与其关系好了,皇帝猜忌,奉公门不容。 关系差了,应继明明面上不能做什么,但使些绊子还是容易。 更别提其父,还有那宫中的姐姐……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护卫面前,“我找水韵,她遗落了个物件在外边。” 姜南姜捕头曾来过应府捉拿人犯,因此护卫们皆认得奉公门的官服。 但今日言淡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她身穿的是常服,这料子只算普通,且发髻也被风吹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再看她虽然长相秀丽,但肤色偏黑双手粗糙,耳廓边缘也有冻伤的痕迹,一看便不是什么大家小姐。 护卫犹豫一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水韵?你是在何处认识水韵姑娘的?这里是应府,别想来招摇撞骗!” 这种态度,言淡倒是从未遇过。 她摸了摸手上的冻伤,略微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认为是骗子,言淡苦笑着解释道:“水韵是应公子的侍女,我们曾有过几面之缘,她有件重要的东西掉在我那里了,你告知她便知晓了……”想了想,又怕水韵记不起来,补充了一句,“你就说我姓言,她就明白了。” 护卫见她言之有物,对方又只是个小姑娘,态度稍好了些许,“那你等一会,我去通报一声……你嘛,去西边角门等着。” 西边角门? 言淡懵了一瞬,又意会过来。 是自己想差了,脱去奉公门捕快这层身份,自己只是个平民,要见的也是侍女,哪有资格从正门入。 她点了点头,乖巧在对方的指引下来到角门。 通报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刻多,便见着水韵的身影从门内袅袅婷婷缓缓而来。 水韵今日依旧桃色衣裙,外间多了件白色绒毛领的短袄,耳垂上坠子闪闪发亮,端是一身富贵荣华。 见着言淡的面容,她惊了一瞬,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竟有些不敢认。 和几个月前相比,言淡不仅晒黑了,也强壮了些许。 这次恒青郡一行更是让她吃足了苦头,手足上皆有冻伤,人也憔悴了许多。 “姑娘……”水韵身为应府的一等丫鬟,嘴皮子自然利索,说话也好听,“姑娘你可真是委屈了自己,让我们家公子看见,怕是要心疼了。” 握住言淡的手,指腹都是薄茧,水韵却仿佛毫无察觉,笑意依旧。 “捕快的职责便是如此,风里来雨里去,这都是正常的。”言淡忽略那‘心疼不心疼’的话,直接了当指了指被她放在雪地里的包裹,“这是应府遗落在路上的东西,你快收回去。” “这哪是遗落,这是……” 水韵还未说完,便被言淡打断,她语速虽快,态度还算和缓,“水韵姑娘,想想应府,想想奉公门,有些事能做,但有些事真的做不得……这东西太过贵重,让言淡这个小小的捕快大开眼界。这样的好东西,水韵姑娘一定得好好收着,下次别再弄丢了。” 她看对方脸色大变,知晓应是听懂了。 顺势挣脱其握住的手,言淡正色道:“多劝劝你们公子。” 她并不打算应对那体弱多病的应府公子,害怕又触怒了那人,导致其病发。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该说的都说了,东西也送到,言淡干脆转身离去。 第127章 药铺.投毒案 “冬日到,喜鹊叫。北风吹,落叶飘,堆个雪狮个头高……” 言淡看了一眼药铺附近唱着歌的幼儿,个个洋溢着天真小脸。 他们又笑又闹,仿佛无忧无虑,使人心生羡慕。 今日的案子发生在这片,相关人士不能随意离开,言淡耐心等他们一整句唱完,才走到近旁,哄几个小孩跟她来到铺子内。 “外边就这几个小孩?”袁承继抬头望了一眼,语气略微有些燥,“这能查出些什么。”说话间,他从左走到右,又回到左,踱来踱去走个不停。 也不怪他脾气如此差,就连言淡近日也是捏着鼻子忍气做事…… 因此听见袁承继的问话,她难得没有为了和气回个笑脸,只冷硬答:“是的,目击者没有,只能从内部查起。” 自上次赈灾回来,本没有做会受到褒奖的指望,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奉公门竟会被告了个擅离职守。 原因是查完案后没立刻回京,反而逗留在当地做些私事,丝毫不提大雪封城。 ‘私事’这个归纳很妙,直接把赈灾的行为归为了私人行为。 伏清合正有此意,因此在皇帝派人询问之时也没有反驳。 发难的人并非哪个派系,这官员没权没势,官位也低。 明眼人都知晓,肯定是收了东西,背后有靠山才敢这么弹劾直属皇帝的奉公门。 好处是这么一闹,皇帝反而少了些许对奉公门的戒备。 但为了平事,依然象征性罚了这次主事人伏清合闭门思过。 因此发生了这桩案子,伏捕头还在家中禁足,便没来现场。 今日选得人,依旧是从恒青郡回来的原班人马。 因此整个队伍的气氛都略有些躁动,除了气坏了的袁承继,其他人的面色均显现出此程度不一的愤懑。 “尸体都检查过了。”尤悠从后间走了出来,瞥了眼旁边玩耍的小孩,皱了皱眉头。 他唤众人集合到身边,才又开口道:“据现场大夫所说,五名死者生前皆四肢寒颤,身体发软,随即晕过去。他们诊断后,发现可能是食用了乌头,引起中毒,毒性发作的太快,救治不及时……看尸体表症,他们应没有说谎,其他的还需进一步验证。”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1节 言淡早已探查过现场,此刻也接话道:“我看过大夫给几位受害人开得方子,他们病症不一,用药也不同,其中并没有乌头。”她踱步到药柜旁,“乌头属于剧毒之物,济世堂使用单独药柜装好了,且皆上了锁。” “所以,有钥匙的人才能拿到乌头咯。”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其他患者从外边带进来……” 捕快们反应不慢,瞬间顺着言淡的思维捕捉到了不同的可能性。 “都有道理。”言淡听完他们所说,走到药柜后的一道侧门旁,“济世堂取药的地方在此处,听其中一个学徒说,早间人一向较少,所以大夫和学徒轮值的不多……但病患不知为何来了许多,他们人手有些不够,因此配药打包人手不够,所以经常没有人看顾。” 她走到药柜前,看柜台上边的纸包就这么拆开放置在上边,这应是学徒装到一半的药包,“怕有人偷药材,装有珍贵药材的药柜在门后,学徒如果去取药,暂时看顾不到这里,再加上忙碌起来也不会第二次核对……所以被有心人混入了毒药,也是有可能的。” 言淡还未见着尸体,纯看现场得出的初步推断就是这些。 她看着众人顺着思路,也开始勘察起来,默默跟随尤悠走向了后屋。 这边是大夫们休息的房间,因患者突然不舒服,才把人抬到此间,怕吓着外间的其他客人。 谁知这人直接死在了这里,也不知这些大夫以后还能不能在此处安心休息。 房间不大,死者尸首或坐或躺挤在这里,嘴唇发紫,头部呈现出不自然的肿胀。 他们即使是死亡也维持着狰狞的表情,可见死前的痛楚。 虽然窗户打开,但内里臭味依旧很大。 这次倒不是尸体的腐坏气味,而是几名死者身下均有或多或少的排泄物,应是中毒后产生腹泻症状…… 言淡略微捂了捂鼻子,还是按捺下来,越走越近。 离尸体只有几步距离,那黑体字标注立刻便显现出来。 【被赵易毒杀的赵易】 【被孙尔毒杀的孙尔】 【被潘丰毒杀的潘丰】 【被潘年毒杀的潘年】 【被潘庆毒杀的潘庆】 集体自尽? 第128章 现场讯问(上).投毒案 截止案发时,药铺内一共十人。 坐堂大夫一人,负责诊脉开方。 学徒两人。一名按照大夫开得方子抓药收钱。一名兼顾煎药,在不忙的时候也需帮助另一名学徒。 患者七人。按进门顺序分别是陈礼雪、赵易、孙尔、潘丰、潘年、潘庆、郑致乔。 伏捕头不在现场,一切由品级最高的袁承继把控。 虽说总部规章严谨,既然案件发生在京城,讯问最好是将人带回奉公门再办。 但袁承继是个急性子,也一向不按规矩办事,寻了济世堂后院里唯一一个单间,就作为临时的‘审讯室’。 然后自己为主审,将有嫌疑的人带进来问话。 其他捕快则一部分留守在外间看管,另几人在房间内负责记录。 首先是坐堂大夫。 大夫年过六十,名苏木,是个胡须花白的老者。 他扶着腰颤颤巍巍走了进来,似乎是之前救人帮忙搬抬时扭伤了腰。 顾忌他的年龄,言淡帮忙搀扶着使人坐下,才要求老者仔细讲述今早发生的事。 苏大夫拱了拱手,谢过搀扶他的小姑娘。才忍着腰痛,凝眉道:“今日晨间,济世堂一如既往的于卯时末开门,本以为如同寻常一般没什么人,谁知却……” 他的眉头更紧,陷入回忆中。 “最先来的是陈夫人,她孩子生病已有一段时间,也是老夫诊治的……她要辰时之后要上工,因此需早些过来拿药,往日也只有她会这时候过来。” 苏大夫说得委婉了,济世堂是个小药铺,那些达官贵人绝不会选择这里。 再加上这块地段不好,来往的皆是些贩夫走卒。 而他们手上银钱少,生活一向节俭,有个三病两痛也会选择自己扛过去,来了的都是拖严重了的…… 不是这个时间段的人少,而是所有时间人都少,只不过这个时间段更少罢了…… 他顿了顿,注意到一边记录的言淡已写完,接着讲道:“之后赵易和孙尔就来了,他们二人,老夫是第一次见,还带了不知是哪个乡野大夫开得方子,老夫仔细看了看,又替他们诊了脉……” 说到这里,老者来气了,似乎想拍桌子,但拍到了椅子扶手上,痛得一哆嗦。 这痛意并未消止他的愤怒,反而使他更怒气高涨,“庸医误人啊!那方子是治中暑的,中暑的药材皆是去燥清热的……但二人得的分明是臌症,臌症忌寒凉,而那庸医却替人开消暑的方子……这是把人往死路上推啊!” 袁承继迅速抓到了重点,“你是说有人故意开错误的方子害人?” “是不是故意老夫不知晓,但那二人确实被这方子害得病入膏肓……”苏大夫叹出一口气,“老夫给二人开了新的方子,看他们衣着打扮,猜测生活应困苦,本还想着自己贴补些药钱,没想着……” “苏大夫见着困难的便要贴药钱,岂不是入不敷出?可我看你衣料簇新,绸子的质地也不错,腰间的玉佩品相还算不错,难道苏大夫除了药铺还有其他营收?” 袁承继这话问得有些难听,但以往的凶犯大多都会演戏,把自己塑造成一幅好人模样,因此捕快们在讯问之时,也不会偏听偏信,保持绝对理性来捕捉话语间的漏洞。 苏大夫是个直脾气,年纪又颇大了,这样被一个‘小辈’质问,当然有些不满。 看在对方奉公门捕快的身份,才勉强按捺下来,“老夫虽只是个大夫,但家中继承了些财产,不至于大富大贵,可也有些余钱。” 一旁的言淡记下这点,之后核实嫌疑人资料时定会用上。 “苏大夫请接着说。” “好,小畅来药铺的时间短一些,一向负责煎药。而盼儿对药材更为熟悉,所以负责抓药。”老者点了点头,“之后潘丰、潘年和潘庆也结伴进来了,这下药铺里挤满了人,且他们都要求在药铺里煎药……老夫一个接一个的诊脉,忙个不停……” 小畅名程畅,盼儿名余盼盼,都是药铺里的学徒。 “这二人的行为可有何可疑之处?” 听见问话,苏大夫便直摇头,“这二人来这药铺已有一年有余,从未出过纰漏……” “我的问题是,今日,这二人是否有可能出差错,和以往行径并无关系。”袁承继打断道。 “这……”犹豫片刻,苏大夫还是实话实说道:“今日老夫一直忙着诊脉,只在闲暇时刻出来一会,后边也皆在坐诊间内等人进来……后边听到外边盼儿的惊呼声再出来时,当时赵易已经毒性发作而昏迷,因此老夫也不知晓他们是否出了差错……” 略微停顿一瞬。 “不过时间过了不久,又未熬新药,如果把剩下的药渣拿给老夫看,老夫便能分辨出药中是否有乌头。” 袁承继见苏大夫自告奋勇,摇头拒绝道:“这个我们自然会看着办,苏大夫只要配合回答问题就好。”他最开始还能端着架子坐在此处,时间长了略有些坐不住,心情也烦躁起来。 “行,那老夫接着讲?” “请说。” “潘丰、潘年和潘庆似乎是认识,进门后一直坐在一处等候……诊脉后,老夫发现这三人也是得了臌症,比先前那两人略好些,至少没有乱吃方子恶化,药的用量也有些许不同,因此老夫还特地和盼儿说过……最后来得便是郑致乔,老夫还未来得及给他诊脉,便发生了这件事。” 第129章 现场讯问(中).投毒案 其后又接连审问了两个学徒,大部分内容和苏大夫说得一般无二。 程畅负责煎药,煎药的地方在后院处,他不仅见到了方子,且大多药材也都认识,十分确认余盼盼的药绝对没有抓错。 而余盼盼也表示程畅今早比自己来得晚些,并未接触过药柜,不可能动过药铺里的乌头…… 两人似乎关系极好,毫不犹豫互相为对方佐证。 却正是因为这极好的关系,使得他们的佐证显得并不是完全可信。 毕竟他们一个能接触到药材,一个单独煎药有完美的作案环境,嫌疑最重。 捕快们这么怀疑实在是无可厚非,但言淡却知晓,那五个人并非为学徒二人中的任何一人所害。 金手指给予自己的提示,从之前到现在为止,凶犯皆是主观性自主杀人,且要有参与犯罪行为才会提示在其上。 如无名男尸案件中的花魁冷曼悦和翠灵,她们二人虽不是如同尤婵娟一样直接杀人,但行为上不仅间接刺激到尤婵娟的杀人行为,并诱导被害者去往尤婵娟的住处…… 特别是冷曼悦,她不像翠灵一样完全不知情,做出的所有行动皆是有意而为。 但尤婵娟在现有选择中挑中的杀人这个选项,且持续这个行为,这并非冷曼悦能绝对控制…… 且她主观并非帮助尤婵娟杀人,也对尤婵娟的个人抉择处于猜测状态,因此尸体的标注上也不会将她归纳为帮凶。 哪怕她在其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所以在标注上如若提示了【被赵易毒杀的赵易】,那意思便是,赵易在自主购买药物的情况下服用了药物。 如果是被威逼或是指使,那么底下一定会出现帮凶那一栏。 例如元和案中的第一个死者姚于青。因为李景然直接用利益或权势威压,才导致杨淄做出杀人行径。 他的提示便是【被杨淄刀杀的姚于青】以及帮凶【指使杨淄杀害姚于青的李景然】。 这是金手指的规则,不是言淡所想。 如若是言淡,定会把李景然作为主犯。 因为杨淄虽是动刀的人,但实际却是因李景然的念头而动。 论其根本,杨淄本身也不过也是李景然手中的一把刀,他是完全受李景然所控制。 总之,在经过了多次案件后,言淡也慢慢摸清了金手指的规律,并隐约对于下一次金手指的升级有了预感…… 她正想着该如何把思路拐回正途,便听见程畅的心理防线似乎已被攻破。 “后边潘丰、潘年和潘庆这三人的方子出来后,药材虽相似,但用量皆不相同……盼儿略有些忙不过来,我便前头帮忙一起……” 说到是否有离开药炉子之时,程畅便失去了胸有成竹的模样。 袁承继听闻此言,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有些嘲讽地轻笑道,“余盼盼可说得是你并未接触过药柜,难道她在说谎包庇你?” “盼儿没有说谎,我的确没有直接取用药柜中的药,而是由盼儿拿出来递给我,我只负责核实数量。”想到什么,程畅又补充了一句,“盼儿可以为我作证。” “她也忙着抓药,不一定能兼顾到你。” 说得是这么个道理,见着对面怀疑的神态,捕快身上渐渐传出迫人的威压,程畅有些慌了。 他支支吾吾说道:“还有前头等着的客人,他们……”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2节 第130章 现场讯问(下).投毒案 本想说客人都看到了,想着大半都已身亡,最后那名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是否看到了自己抓药的过程。 在袁承继的逼视下,程畅只能硬着头皮说,“最后进来的那位公子……可能……”他终究不能确认,有些泄气地低下了头。 见这个‘心虚’模样,袁承继终于觉着案子略有些进度了,他一高兴起来便更加坐不住,站起身四周晃荡起来,“你是说最后来得郑致乔看到了?” “我……不知道,我担心炉子上的火,所以只想快些帮盼儿核对完,因此未注意到郑公子究竟是何时进得门……” “行,那你出去吧。”袁承继挥了挥手,让人把程畅带出去,想着接下来只要和郑致乔确认便可。 本以为程畅是心虚撒谎,谁知郑致乔却真的见着了其抓药的经过。 “进来的时候见着药铺里十分忙碌,我便等了一会,才进去诊脉……药柜那里?有一男一女,应是两名学徒,他们一个负责拿药,一个负责核实并包起来,未见什么可疑之处。” 郑致乔因为等得有些无聊,因此盯着药柜那里看了好一会,所以十分肯定自己所见。 这下好,程畅的嫌疑没了。 袁承继正有些烦躁,却突然从郑致乔的话中发现了异样之处,“你说你来时见着学徒在抓药,但苏大夫却说还未来得及给你诊脉,死者便已毒发……抓药到煎药完成所需时间很长,这段时间内,你到底去了哪?” 说到这里郑致乔面色突然涨红,他踟蹰片刻,才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我本就是因腹中有恙才来的药铺,本来等了一会,可以开始诊脉,但突然腹中突然又有些……因此去附近友人家……方便了一下,他和其家里人皆可为我作证。” “你为何要去友人家如厕?药铺院子右后方有茅厕。” “我问了药铺里的人,其告知我茅厕里已经有人了,所以我才……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如厕完,我有些惭愧给友人添麻烦,又在友人家坐了一会,才回到了药铺。” 后边他说什么袁承继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半段话里。 “茅厕有人?”袁承继又是一惊,“难道现场还隐藏了其他人?” 他站起身,似乎要召唤其他捕快去抓人。 什么其他人? 这前前后后都搜查过了。 稍安勿躁啊大哥。 言淡有些无奈,她平日里观摩的几乎都是捕头或是成熟捕快的审讯,从未见过如此没有条理,完全被证言牵着鼻子走的状况。 常规情况下,大部分普通人乍一下遇见案子,心中都是混乱的,说话也没那么详尽。 所以审讯过程中,需要审讯者自己梳顺条理,因此记录线索并整理起来是审讯时的必要流程…… 袁承继查探方面是一把好手,所以能捕捉到对方言语中的异常,这样很好。 但他的缺点是,个性太过急躁,以至于经常妄下定论。 且没法把所有证据证言完全结合思考,只能联想到片面的部分,这样越审越乱,被无用的线索扰乱视线。 言淡主动走上前,“茅厕里的应该是陈礼雪……记得苏大夫曾经说过陈礼雪辰时之后要上工,但到最后毒发之时,陈礼雪还未离开药铺。” 她顿了顿,又道:“程畅提起证人的时候,也只想起了郑致乔,未提到此人,我猜测应是因为对方去了茅厕所以一直不在大堂,导致大家并未注意到她。之后那五人毒发,随即身亡,陈礼雪知晓不好随意离开,便一直等到了我们过来……” “这个很好证实,只要叫陈礼雪和一直在外边的余盼盼过来一问便知。” 陈礼雪既然选择在药铺的茅厕方便,定是取药时身体便产生不适。 陈礼雪不可能自己直接用药铺里的茅厕,定是有人带她过去。药铺中一名大夫两名学徒,只有余盼盼是女子,领其去后边茅厕的人极有可能是余盼盼。 第131章 打算.投毒案 言淡猜想的没错。 陈礼雪因照顾孩子,又要上工,身体太过劳累,导致癸水的日子一向不准,今日更是提前了小半个月到来。 等她感觉到腹痛之时已经晚了,血红已顺着裤腿流了许多,内里的衣衫肯定染上了。 好在陈礼雪常来药铺,和这里的人大多已相熟,于是求助唯一的女子余盼盼。 余盼盼把其引到茅厕,预备拿些能用的厚棉布以及衣衫给她遮掩对付过去。 药铺有时会来些受了外伤的病患,可能会弄污衣裳,所以药铺的人皆会准备些必用的东西放在药铺后间。 余盼盼正是准备把自己的备用衣拿给陈礼雪,谁知赵易和孙尔诊脉结束,病情似乎不大好,苏大夫急着让她抓药。 现场六个人,五个皆是男子,十只眼睛就这么望着过来。 陈礼雪虽已成婚生子,但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葵水污了衣裙的事情。 余盼盼找不着合适的理由,只得先忙手上紧急的事情。 好不容易动作迅速地把两个方子都抓好了,药量也核对清楚,谁知又来了三人…… 这三人不仅方子复杂,且都是细微处的变化。 苏大夫说这三人的病也有些重,需得马上用药,余盼盼只好又忙碌起来,还得请程畅帮忙…… 这期间陈礼雪衣衫脏污,也出来不得。 于是,等余盼盼忙完想起这个事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 她充满歉意,连忙拿了衣衫和棉布过去,让陈礼雪换好了出来。 又倒了杯热气腾腾的水,让其喝了坐着休息了一会。 来了葵水本就身体不适,又耽搁了这么久,上工是肯定来不及了。 陈礼雪觉得腹痛稍缓,便准备回去好好休息,谁知…… 之后的事情便是被害人毒发,大夫抢救,然后找到巡街的捕快报案,衙门又把案件转到了奉公门…… 收集完陈礼雪的证言,见其面色发白。 看那位郑致乔,也是跑了几次茅厕。 捕快们没捉到什么线索,不好再留,便回了奉公门。 没了审讯,袁承继也不管,接下来便是自由时间。 言淡去衙门调取了几个被害人的资料,仔细看着,从简短的文字中大概推测出几人的人生轨迹…… 赵易和孙尔,皆是三十多岁。 两人是老乡,都出生于京城附近的小村庄。 赵易农民出生,家中第四子,前边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后边一个妹妹。 孙尔的父亲倒是京城中某个酒楼的帮厨,家境应不算太差,可惜其母早病去了。 两年后孙父再娶,同年,孙尔回了老家由爷爷奶奶抚养。 两人都是十几岁来到京城,在码头做搬运的活计。 潘丰、潘年和潘庆是堂兄弟,同一个村庄出来闯荡,相似的背景使他们在京城互相照应。 巧合的是,这三兄弟和赵易孙尔虽不是属于同一个商队,但却在一个码头。 这五个人,虽轻重不一,表征不同,但的确是都得了臌症。 臌症,放在这个时候是绝症,用药治不好,只能维持。 而治病吃药,价格向来不便宜。 五人有的已成婚生子,有的至今未娶妻,但无论怎样,他们拿到的微薄报酬是绝对支付不起庞大的药费。 言淡沉思片刻,把晨间所记录的苏大夫的证言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之后赵易和孙尔就来了,他们二人,老夫是第一次见,还带了不知是哪个乡野大夫开得方子,老夫仔细看了看,又替他们诊了脉……” 既然有旧方子,说明之前两人便已经有了症状,且并未放弃治疗。 但也许是舍不得诊费,于是才随意找了个便宜的,两人合开了一个方子。 “老夫给二人开了新的方子,看他们衣着打扮,猜测生活应困苦,本还想着自己贴补些药钱,没想着……” 这里苏大夫说出的自己观察二人生活困苦,但并未提那二人得知高昂费用之后的表现…… 之后的三人也没有,甚至在他的描述下,诊脉和拿药的过程十分顺利…… 生活艰难的五人,在得知重病之后前来诊脉,最后看了药方,知晓要花许多钱才能治病,甚至治不好…… 但这五人却仿佛接受现实,他们的情绪甚至没有苏大夫看到旧方子的怒气来得重…… 是几人本就不打算治病,所以不惧? 但如若本不打算治,又何必拿了药方过来看,又付钱让苏大夫诊治呢? 言淡凝眉,把其他证言也看了一遍…… 一点一滴,慢慢将现今的线索串联起来…… 没错,五人似乎已做好了准备。 这准备并非面对疾病,积极治疗。 而是偷藏了毒药,准备在药铺服用。 如若能成,只要推说是药铺的药有问题,他们便能获得银钱赔偿。 第132章 码头.投毒案 京城有两处码头,相隔不远。 前者名泉港。 京城的大多人如若要水路出行,便是在此出发,岸边停靠的都是各式各样的中型客船。 后者名运港。 这里情况复杂的多,既有商船运送货物,也有些私人的小舟做些送人的生意。 先不说商船巨大,装得货物也多。 因此这些船到了岸旁可能会搁浅,不仅需要搬运的脚夫,也要靠纤户拉纤助行。 所以运港不仅时常传出齐整的号子,且拥挤着许多大汗淋漓的辛苦人。 来到码头近旁,即使河岸开阔,在靠近时,言淡仍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酸味。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3节 小姑娘虽晒黑了不少,但其腰肢纤细,眉目如画,她的到来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他们贪婪打量着小姑娘的精致眉眼,又在接触到了那身官服以及腰间刀刃时迅速垂下了眼眸。 言淡握紧刀柄,冷眼扫过那几人,直看得这些人缩着脖子背过身去。 继续朝码头船只停靠最多的地方走,那片地界负责搬运的脚夫最多,肯定能打听些许消息。 四周人来人往,脚夫们仿佛一群兢兢业业的蚂蚁,快速搬运着自己的‘口粮’。 环顾四周,他们双目无神,外衫破漏不少,寒风中努力前行,被肩头上的货袋压得颤颤巍巍。 即使卸下了货物,也有不少人处于高低肩和驼背的状态,并非他们体态不好,而是常年累积的压制,导致骨骼早就起了变化。 有几个结伴休息的走到岸边,随手捧起河水,便直接用嘴去喝。 那水分明浑浊,上边还有些漂浮物,但大多工人没有水囊,皆选择直接取用河水。 劳累、压力、脏污、喝生水、营养差……这便是他们容易生病的原因吧。 言淡看得直皱眉,也对这些人的贫苦无能为力。 不忍心打断干活的人,因为今日在这搬运的每一件货物都代表能拿到的工钱,这银钱本就不多,被耽搁时间便更少了。 她环顾四周,挑了个本就在歇脚的大爷走到近旁。 大爷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刚搬完一趟在旁直垂腰。 她走上前,先出示了奉公门的令牌,不等大爷别扭的行礼便摆了摆手,“不用多礼,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捕快大人……”大爷定不是京城本地人,口音略有些奇怪,说话也很慢,“您……要问什么?” “你可听说过这几人……”言淡说出那五名死者的名字。 大爷不敢隐瞒,连连说自己认得。 “这五个人我都见过。小老儿年事已高,只能做流动脚夫,没有固定商队,因此每家都负责搬运过……前两人经常帮飘茗茶阁搬货,而那三兄弟则负责天福粮铺和金谷粮铺!” “那你可知晓,这里是否有人和这几人相熟?” “这小老儿就不知道哩。”他说罢指了指南边放置了凳子的高台,“那边是负责这片的监工,这里的脚夫纤夫都归刘监工管,他可能知道。” “谢了。”言淡颔首谢过,也不再打扰大爷歇脚,刚准备转身,又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小瓶药膏,“这个是治跌打损伤的,你应该能用上。” 捕快们平日里受伤也不少,因此也随身备有伤药,用小瓶子分装了便于携带。 递给大爷,也不看对方表情,她转身离去。 “谢谢大人……” 这可是好东西,要不少钱哩。 大爷摩擦着药膏有些惊喜,快速藏入怀中,生怕被其他人瞧到了来抢。 第133章 先例.投毒案 这边言淡到了高台附近,便瞧见上边的确有人坐在交椅上,边上还放了花几,摆置了些水果。 交椅上的人垂首闭目,似乎在小憩。 他左右两边各站有黑色衣装的随从,其中一个见着有穿捕快服的人走近,连忙唤醒了自己的主子。 “刘监工,快醒醒,有捕快来了……” “捕快?”这人猛然睁开眼,细长的眸子流露出些许惊愕。 监工不愧是监工,只不过瞬间,肥圆的面上便堆出些笑容,站起身便走下了高台。 看着他颤动着肥硕身躯,谄媚地迎到面前,扑面而来还有一股脂粉香和酒气,想来这人之前应是去什么地方厮混过…… 言淡觉着胃略微有些不舒服,连忙掏出令牌表明身份,顺势拉开距离。 免去寒暄过程,直接了当说出死者名字,“你可认识这些人?他们都是运港的脚夫。” “这个嘛……我监管的脚夫数量太多,捕快大人您稍等,我唤几个人过来问问。” “行,你快些。” 监工吩咐随从下了高台,不一会儿喊来了六个人。 把名字一说,有两人站出来表示是自己负责接洽的商队脚夫。 言淡把这两位带到一旁,“你们可知他们在这里可有相熟的脚夫或纤户。” 左边那个瘦些的面相老实,在言淡面前始终佝偻着背脊,努力保持谦卑之态。 “潘丰、潘年和潘庆这三兄弟脾气都暴躁,他们三个人不大合群,除了搬货便是和自家兄弟在附近钱婆子那儿打几两酒,都是些不值钱的劣酒……”言语间暴露出细微不屑,又勉强收住,最后总结道:“似乎没见着什么相熟的……” 右边胖子倒是仔细想了想,“赵易性子挺和气,和许多人都能聊上几句,但要论和谁关系好,那还真的只有孙尔……不过……”他瞥了瞥一旁的瘦子,“赵易最近似乎和潘家三兄弟其中一人说过几句话,但我有些分不清这三人,也不知和他相熟的是哪个。” “描述下他的外貌。”言淡停下笔。 “肩膀很宽,面颊上有颗大黑痣……然后,个子不算高。” 听完这个描述,对比那日见过的尸首面貌。 是潘庆。 默默记下‘潘庆和孙尔有往来’这点,言淡又问,“近来码头上可有出现过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没有啊!” “我们这每日忙着搬运,哪会有特别的事。” 两人连连否认。 察觉他们回答得太过迅速,言淡轻哼一声,“没有特别的事?那你们可知脚夫中有人得了恶疾?” 她并未点名得病的人是谁,便是想诈他们一下。 果然话音刚落,左边的瘦子便心虚描补道:“捕快大人真是消息灵通,这我刚才一下都没想起来,这几个月的确接连有脚夫得了病,和码头可没关系,是他们自己身体太弱……更何况他们自己找了庸医,还有个死在了药铺里,和我们就更没有关系了……” 胖子见此人马不停蹄的就把事情抖落了个干净,心中直骂其是蠢货。 前段时间赵易和孙尔搬得货物越来越少,他便留了个心眼打听了一下,果然这两人得了病,本就准备找着理由把两人辞退,没想着捕快先找上了门。 又联想到这几个月接连脚夫因病而死,说和码头没有关系都没人信,只不过被强行压下去罢了。 刚才听见捕快问话他便觉着不好,刚准备推说不知晓,谁知这蠢货竟管不住嘴,全给说了。 “死在了药铺里?”言淡终于听见了关键内容,趁机追问,“是谁?哪个药铺?” “这……姓赵,药铺赔了一笔钱,好些时候没开了。” 第134章 分析联想.投毒案 告别了监工,言淡随机挑了几个歇脚的脚夫继续询问。 又花费了半个时辰,听过不同人的讲述,她发现码头上大部分人皆知这药铺赔钱的事儿。 那赵姓脚夫名赵三,家中本不穷,但一溜烟生了好几个孩子,开销便大了许多。 他不仅在码头上搬搬抬抬,没有商船过来的闲暇时还会去街头巷尾接些临时的杂活。 其妻姓黄,名字大家没问过。 只听说她有个稳定的活计,是在酒楼做着洗碗杂工。 黄嫂子平日要做事,还得照顾年纪幼小的孩子,抽不出空去挣更多钱,所以只能让赵三去找活计维持家用。 后边赵三得了臌症,家里便少了大半收入,还增加了巨额支出。 这个家庭瞬间掉入地狱,不仅积蓄全无,药钱也没法支付,只能四处求周围的人借钱,这码头的脚夫许多都被他借过,所以大家便都知晓了这件事。 本来赵三吃着药似乎有些好转了,眼看着他开始在街头四处找活干,遇见还对脚夫们夸下海口,说过段时间就还钱。 结果某一日突然听说这脚夫没了…… 看着家中挂着白联的孤儿寡母,他们觉得可怜,部分人不准备把钱讨回来,打算就这么算了。 即使有人想要,也准备过段时间再去。 谁知黄嫂子也是信守承诺的人,她知道丈夫曾答应过众人过段时间就还,因此按着丈夫的留着的借条,来到码头,找到借钱的人,一个个亲手把钱还上。 有人相询,她如实相告,是得了药铺的赔偿,虽并不太多,但用于生活和还钱是够了。 大家皆夸赞黄嫂子,一传十,十传百,这事传遍了整个码头。 …… 言淡离开码头后,又找到了事发的药铺。 药铺大门紧闭,招牌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角落蛛网丛生……看样子是许久未开了。 四处打听,好不容易寻到药铺中的学徒家中,问之前的情况。 学徒表示那大夫有友人病故,太过伤心前一夜喝醉了酒,第二日开方子时才出了些许差错,害了条人命。 赔了钱后,大夫太过自责,不再来药铺。 药铺害死人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影响了生意,其他人也待不下去,一个个都走了。 之后药铺便关了。 看来这一次可能是真实的‘医疗事故’,但这五人却极有可能是听说了这个传闻,才起了自杀骗赔偿金的心思。 奔波了一整日,眼看着太阳西下,言淡回到奉公门中。 捕房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大家皆在外边按照自己的思路查证还未归来。 她细细把今日收集到的记录和之前的整合到一处,又补充了些许自己的想法。 赵易、孙尔、潘丰、潘年和潘庆,其中赵易和孙尔经常在一处,潘丰、潘年和潘庆是一个村庄出来的堂兄弟关系亲近…… 按管事所言,赵易和潘庆近期曾在一起说过几次话,他们五人有了联系,极有可能是因为得了相同的病症。 在之后和脚夫的谈话过程中,言淡发现码头其他人却并不知晓这几人的病。 证明这五人有意隐瞒了病情…… 重病为何要隐藏?难道是这有可能会影响到在码头上的活计? 应该是了,毕竟曾经出现过先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4节 就看那赵三,身体好转后,是到街头再找活干,而不是回码头,便可见一斑…… 码头似乎不会接受有病症的人做脚夫,发现一个便辞退一个。 可是既然赵三知道码头会辞退,为何他之前不隐瞒,反而大张旗鼓的找其他人借钱。 难道辞退这个惯例,便是从赵三起始? 亦或是和他同时期的某个其他人开始…… 言淡直觉这码头隐藏着什么,可能会牵扯出其他事情。 第135章 来源.投毒案 次日,言淡叫上了和自己还算相熟的几个捕快,和他们说明了码头的古怪,众人一齐再次来到了运港处。 今日过来不是询问,她直接带走了监工以及所有管事回到奉公门,并用令牌调取了近几个月的货品清单。 因为码头人数众多,监工还有些许随从。 怕他们不配合,所以才叫上了同僚。 人多显得更有阵势一些,才能压制这些监工管事以及他们的随从。 赵三发病就是三月前,得的是臌症。 而赵易、孙尔、潘丰、潘年和潘庆五人,也是因臌症去的药铺。 再加上管事曾经说,这几个月的确接连有脚夫得了病。 这臌症绝不是巧合。 被轮番审问后,其中两个管事招供出来。 原来从几个月前,脚夫中便出现有人得臌症的情况,但他们都是些年纪本就略大的老人,老人病本就多,所以最初监工和管事都满不在乎,任他们带病做事,没力气了再辞退。 谁知后边陆续有几个年轻脚夫也开始出现臌症,监工管事才觉出不对,但他们害怕是传染所得,所以便紧急辞退了这些人,其中便包括赵三。 此后得病的人逐渐增加,好在京城来的外地人不少,他们辞退一批又来一批,完全不用担心。 监工下令,必须把这事瞒起来,以免影响招工。毕竟耽误了人家的生意,他可赔不起…… 至于患病的人数目为何,他们早已没有数过…… 被隐瞒的脚夫和纤户,怀着满满的期望在京城落地扎根,花费全身力气去挣着微薄薪水,却渐渐失去健康乃至生命…… …… 证言记录下来,言淡差点被这些利欲熏心自私自利的人气炸。 她从审讯室走出,勉强冷静下来,这才能理智仔细思考‘臌症’的来源。 言淡觉得病因应是和环境相关,她观察了近几个月的货物运送清单,发现恰好从六个多月前开始,有一个商队因天气原因,把肉猪肉羊等活物,由陆运转为了水运。 动物关在笼子里,粪便积累。 在运送路上,或是码头上搬运时,皆会扫入水中。 而码头的脚夫一向是直接取用河水,河水混入粪便,那些粪便极有可能含有虫卵,顺着水被人喝进肚子里…… 不能随意喝河水喝生水,轻则闹肚子,重则病亡,这在现代属于常识。 对于如今的人,却是正常的事。 谁没在赶路的时候喝过河水?更别提就靠在岸边的脚夫,每日便是靠取河水解渴。 和言淡一起去捉拿监工的捕快听说了‘传染’,觉得和疫病有关,便提议要上报。 即使有可能只是这些人的猜测,发生起事来也是可大可小。 毕竟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必要慎重。 言淡立刻上报,刚把此事告知了袁承继,不出一会衙门就有了反应,运港整个被围了起来,负责管控疫情的太常寺也派了医者前往…… 那边的事已有其他人操心,不用奉公门参与,监工和管事也被移交出去。 把心思重新放回案件上,动机意图言淡已知晓,要证实这几人的确是自杀,还需弄清他们手中乌头的来源。 查遍了码头附近,以及他们住处附近的所有药铺,皆没有见过这几人前来购买过乌头。 且每个药铺都表示,由于乌头是剧毒之物,所以绝对不会单独出售给其他人。 既然不能购置,难道他们是采摘。 那……范围便大了。 乌头,生长于草坡或灌丛中。 乌头虽并非处处可见,但京郊多是都是草坡灌丛,言淡也不知去何处能找到乌头,更加不能确认五人是在哪采摘的乌头…… 她放弃从生长地分析,干脆聚焦于这五人的活动范围。 言淡询问了他们的街坊四邻,发现这五人行迹都十分简单,除了码头上工,便是在家陪家人。 除了还未娶妻的潘庆会经常找另外两个兄弟去铺子喝酒,他们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 第136章 酒铺(上).投毒案 喝酒。 ‘潘丰、潘年和潘庆这三兄弟脾气都暴躁,他们三个人不大合群,除了搬货便是和自家兄弟在附近钱婆子那儿打几两酒,都是些不值钱的劣酒……’ 这是码头管事说过的话。 潘家兄弟的四邻也曾表示,三兄弟除了出去喝酒,晚间一身酒气回来,便没见着他们有其他去处。 言淡在码头和他们住处的附近稍微打听了下,便找到了这个由一个老婆子看顾的酒铺子。 如今的朝代正处于盛世,只要店家通过审核,便能拥有酿酒贩卖的资格。除此之外,其他针对于酒业的限制不多,因此京城各种价位的酒楼酒铺不少。京城中人无论男女,闲暇时皆会小酌两杯。 有闲情雅致的在家中酿酒自取自饮,有钱财的则去大型酒楼,像潘家兄弟这种脚夫也可选择便宜的酒铺子。 铺子很干净,桌椅板凳擦得铮亮,门口挂着几个小小的木牌,把酒的品类标注的清清楚楚。 因为还是白日,大多人都在上工,因此酒铺子只坐了几桌,还有空位。 身形圆润的老婆子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双目微阖,似乎是在小憩,却又在言淡靠近门口时立刻睁开了眼睛。 “客官……原来是位捕快大人。”钱婆子站起身,囫囵行了个半礼,“不知大人想喝什么酒?” 这礼行得极为随意,言淡佯装没有注意到这失礼之处,毕竟钱婆子年岁不小,而她确实也并不在意这些虚礼。 看了看牌子上的酒名,有个自己没见过的品类。 本只打算问话的言淡也有些好奇了,“劳烦帮我拿一壶春酒,我要带走。” “大人好眼光,这可是婆子的独家秘方。” 趁着钱婆子去打酒,言淡扫视着铺子内部。 里边的人已喝得醺意缥缈,有的双颊晕红还在小酌,有的则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有的聚成一桌把酒言欢,倒是互不干扰各有秩序…… 不一会儿,婆子拿了酒壶出来,“大人,这酒只要二十文,如若要把壶拿走得再加十文。”她顿了顿,“但如果大人明日把壶完好无损的还来,这十文便退给您。” 二十文,在京城是极为便宜的价格。 但是,太便宜了。 她打量了一下壶的大小,对里边的容量大约心中有数。 随即点了点头,从荷包中数出三十文递给了钱婆子。 “谢过大人。”钱婆子眉开眼笑接了铜钱,把壶用草编的小网兜装好,这才交给言淡。 买了东西说话果然更有底气,言淡出示了令牌,“我还有一事要问您。” “是。”钱婆子打量了下店内,指了指角落空置的桌凳,“店门口不大方便,能否去那处聊。” 言淡见那片地方离其他客人尚有些距离,且靠近临街的窗户,便颔首同意。 两人来到角落处,钱婆子自觉坐在下首,率先开口问,“不知大人想问什么?” “你可认识潘家三兄弟?” 虽然言淡未说出名字,姓潘的三个兄弟还是十分少见的,钱婆子立刻便联想到了,“你说潘庆和他的两个兄长吧,他们经常过来。” 三兄弟中,钱婆子毫不犹豫的说出的是潘庆的名字,对于另两人也停留在‘潘庆兄长’的印象…… 言淡略微沉思,“潘庆是否经常单独出来饮酒?” 第137章 酒铺(下).投毒案 “是啊,他大多时候会叫上两个兄长,但那两人似乎成家了,也不能整日跟兄弟在外边,潘庆有事便会买了酒单独回去……” “那您可知晓,他们在这边是否谈到过些什么?” 钱婆子直接摇摇头,“喝酒当然会聊许多……但这每日来得人不少,婆子我的记性也不大好,因此对他们的话也记不大清了……” 言淡看这钱婆子想都没想就说自己记不住,回忆自己进门前她那耳听八方的灵活反应,便知道她在藏拙,所以故意不告诉自己。 因此她叹出一口气,干脆把腰间的刀往桌上一放,“劳烦仔细想想,不拘什么,想到了都可以说……我时间很多,便在这儿等您。” “哎哟,大人,你这不是在为难婆子我么?” 钱婆子假意求饶,又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 “婆子年龄不小了,每日守着这店也不容易,大人您穿着官服往这一坐,哪还有人敢进来?” 言淡看穿了婆子的小心思,并不吃这一套,她摇了摇头,指着这一圈或坐或卧的客人,“怎会有影响,你看现在店里的客人不都喝得好好的么?” 她顿了顿,“我的到来似乎对店内并没有影响……还是说,因为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是啊,平常人见着捕快哪有不在意的。 反观钱婆子铺子内喝酒的,个个仿佛专心致志,对言淡视而不见,佯装成一个普通酒客,却不知这反而暴露了自己。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那桌子正在讲话的客人瞬间停了筷子,而睡觉的也不自主睁开了眼睛…… 言淡感受到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杀气,用目光测量了一番自己到窗户的距离。 心中计划着如何逃跑,从酒铺到最近衙门的路线,面上却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又道:“我不管你这是个什么店,又是帮谁做事,但我是为了我的案子过来……并不想管你们的闲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5节 钱婆子也不演了,收起了脸上略带讨好的笑意,“都是为那位做事,老身也不惧你们奉公门。” 那位? 言淡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仿佛一切皆如自己所料,心中却一片问号。 她本以为这里是类似于黑街的那种情况,本打算套话后回去再禀告到奉公门,没想着竟得到更重要的信息。 那位指的是皇帝? 难道皇帝除了明面上的奉公门,还有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地下部门? 言淡并未尽信这老婆子的话,只顺势道:“既然都是为那位做事……能否配合一下,我也可尽快离开。”她放缓了语气,释放出一丝诚恳的求和之意。 扫视过店中所有人,其他人并无丝毫反应,只有钱婆子陷入沉思。 看来店内做主的,的确是这钱婆子。 言淡又道:“这里来往人多,咱们现在如果起冲突,定会引来许多人注意,怕是会坏了你们的事……经营酒馆这么久,蛰伏在这一片很辛苦吧,你们肯定不想前功尽弃……” 这酒馆选在居民区和码头的交接处,每日人流量都极大。 且钱婆子为了吸引顾客,定了这赔本的价格,肯定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亦或是收集特定的情报…… 这也是言淡敢于揭穿她,并和她谈条件的原因。 第138章 证物.投毒案 钱婆子并未犹豫太久,只要衡量下得失,心中自然有了答案。 这酒铺子作为情报据点已久,她不想轻易放弃。 再加上对方是奉公门的……闹大了怕是真的会节外生枝。 她垂首不过一刻,便主动说起了潘庆等人的行踪。 那三兄弟每日在酒馆喝酒,一部分时间抱怨银钱太少,另外则讲诉儿女趣事……几个月前,开始发觉身上有些不对劲,逐渐不来酒馆…… 直到一个月前,又变为了每日都来,似乎借酒减少身上的痛苦。 钱婆子观察他们腹部四肢都略微鼓胀,整个人浮肿许多,其肿胀之处借着冬季厚实衣服的遮挡,才勉强掩饰过去。 她略通医理,观其气色,再听其声息,判断这几人再不诊断服药应是活不了太久…… 某日那潘庆喝醉了,提到了京郊的南边山坡后有‘好东西’,他采了些许回来,藏进了床底。 另两个人怕他乱说话,立刻将他扶了出去。 靠墙坐的人似乎认识他们,腹部也呈现不自然的肿胀状态。 但这二人面生,之前应是未来过,眼光时不时扫过兄弟三人,又借着酒壶和他人身影遮掩自己…… 在三兄弟离开不久,两人偷偷耳语几句,也快速跟了过去。 这就是钱婆子知道的所有。 言淡得到想要的消息,顺利走出了酒馆。 她看了看手中拎着的酒,想了些许时候,又到隔壁街买了些许糕点茶叶,放回了家中。 等其再次出发,找到潘庆的家中,已是接近黄昏。 潘庆一直未娶妻,在两位兄长娶妻接连搬出后,还一直住于原处。 他本可以花费更少的钱租个小些的院子,却为了方便两位兄长过来看自己,一直保留着原来的住处。 潘庆刚去,在大凌讲究个死者为大,所以不过头七,房主也不会把房子再租出去。 翻过围墙,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家具摆置的很好,还维持着些许生活气息。 打开三个房间,柜子里有衣物的应就是潘庆的。 她探向床底,果然发现一个烂木匣子。 打开匣子,里边是空的,但边缘处残留了些许片状物质,颜色已变不知是否还能分辨出来。 言淡收好匣子,快速离开。 袁承继请过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分辨剩下的药渣。 他们从其中找出了乌头残余,并说出乌头并未被煎煮过的痕迹,极有可能是煎药之后放入。 次日早晨,找到了袁承继那处,将问到的话和匣子的事都告知于他。 果然几位大夫又被请了过来,一齐观察了一会,立刻便认出匣子中是乌头的残留。 决定性的证据和证言皆有了,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 这药是潘庆偷偷下个了其他人?还是五人皆知情,亲自将乌头放进自己的药中? 因死者已去,无人求证,奉公门的捕快对此各有猜测。 所以袁承继干脆让每人都攥写了一份案情报告,在其中阐述自己的想法,最后交到伏捕头手上让他定夺。 言淡心中已确认结果,但并未对此表示出异议。 她借着一齐探望伏捕头的名义,带着之前准备好的酒食糕点,和袁承继来到伏府门口。 第139章 伏府 伏清合人缘极好,在被禁足的这段时间,许多人上门探望,但都被他一一拒绝。 毕竟是被下旨闭门思过,至少要做出思过的样子才好,接待人太多反而显得不够‘悔过’,被那位知道了怕是又要起疑心。 守门拿到了拜帖,大多都被收到了指示的管家拦下。 但今日这两人并无拜帖,穿得也是奉公门的捕快服,因此还是特地通报了一声。 伏府位置极好,不仅靠近皇宫,且四周围绕得都是皇亲贵胄,是京城最贵的地段。 但这并不说明伏府富贵,因为这地是由开国皇帝亲自划分,居住进来不用出一分一毫,内里的装饰设计也是从那时留传下来,给奉公门的门主居住。 这待遇仿佛是很好,当上门主不仅分房分地,体面又有权势,邻居还都是整个国家最顶尖的那波人。 但仔细一想,如若哪日伏修远不再是门主,新门主上位,他们一家便需立即搬出,不得停留。 奉公门的门主是最受瞩目的,一旦脱离这个体系,没有了皇权庇佑,岂不是立刻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好在奉公门门主虽不是世袭制,不能传给后代。 但基本都是终身职业,入职便干到了死。 就如同上任门主在位二十多年,直到几年前因病去世,才传给这任门主,更前一任也是如此。 如果这个传统不变的话,等伏家搬出去应是至少几十年之后的事了…… 从门口被迎入大厅,一群人慢悠悠地走着,大约半刻左右便来到了厅内。 路上看花草亭廊,围墙布局,风格皆和奉公门相似,只不过更为精致,多了些淡色点缀。 伏清合还未到,两人被引到右侧座位,按身份排列,袁承继居上,而言淡居下。 侍女端上茶盏,放到两人中间的小桌上。 随即便一股香气萦绕,言淡抬眼望去,原来是另一个侍女开了窗。 窗外一片花景,微风拂过,桃色的花瓣摇摇晃晃,高地错落,馥郁的香气也随风飘入窗中。 侍女站于窗旁,垂首道:“公子说近日这花开得极好,二位可以好好欣赏一番,稍等片刻。” 伏捕头果然细心,怕两人等得烦闷,连景色都给安排好了。 袁承继垫脚瞧了瞧那花,微微颔首,在伏府的他显得格外有礼,“我知晓了。” 他依言走到窗前,真的便开始了赏花。 好家伙,这人还真是听伏捕头的话,说让赏花便赏…… 言淡也走了过去,想着反正无事,也跟着看了一会。 不得不说,这府内的环境真不错。 冷风幽幽吹得恰到好处,花香袭人,再加上今日阳光明媚,暖洋洋照耀一片…… 她只站了一会便有些困倦。 女子眼睛半睁半闭,随着风微微晃动,和窗下花儿的节奏恰巧相合。 伏清合从回廊过来便看见了这一幕,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言捕快真努力,又晒黑了啊。 嘴角的笑容顿时间有些促狭,又仿佛带些许怜惜,被那层温色掩盖,让人捉摸不透…… 啊切。 言淡打了个喷嚏,蓦然感觉到一股视线,四处寻找一番,并未见着什么人。 她有些警惕,不愿再站在窗边。干脆坐回自己的座位,刚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便见门口不知何时到来的青色身影。 一段时间不见,少了风吹日晒,伏清合的肤色略微便淡了些许,冻伤也养好了不少。 他一身青缎锦衣,衣袖飘扬,毫无郁郁之气,唇角含笑,只见潇洒淡然。 “许久不见。” 第140章 答案 厅中正座上,伏清合拿着一沓纸,正一张张看过。 通过文字的描述,结合所有内容,这案情仿佛点点滴滴融合成一幅画卷一般,缓缓展开到眼前。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处停了许久,这是记录线索最为详尽的一张,好似前边七八张凌乱线索结合在一起的总和。 皆因这案子大多的真相本就由此人探寻所获,所以才在一开始便捋清了思路,临时写起总结当然得心应手…… 此案并非袁承继主导,而是她以一己之力完成大半部分调查任务…… “言捕快。”伏清合并未抬首,“谢过你的礼物,那酒我十分喜欢。”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6节 “什么酒?”袁承继虽注意到言淡带了东西,但并未打开包裹去看,此刻也好奇看了过来,“在哪买的?” 仿佛被戳中了心思,言淡蓦然有些慌张。 她带上这酒,本就是想试探下奉公门对酒铺的事究竟是否知晓,谁知还没开口引导就被点了出来。 沉吟片刻。 言淡稳住心神,拱了拱手才缓缓开口,“这酒铺和案情有些牵扯,我去问话,恰好看这酒不错,想起伏捕头似乎也爱美酒,这才想着给捕头送过来。”她仔细观察对方的神色,“听说其背后的老板是个妙人,难怪能开出这样的酒铺。” “酒铺再好,也只是酒铺。” 伏清合摇摇头,目光仿佛不经意扫过一旁听得认真的袁承继,又望向言淡。 “这家酒铺的酒虽不错,但用料不大干净,言捕快这次买过也就罢了,以后不要去了。如若想要饮酒,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家。” “是。” 言淡松了口气,听懂了伏清合的暗示。 ‘只是酒铺’,表明对方并不是奉公门的对手。 ‘不大干净’,说明对方是在暗处行动,不择手段,还是需要有略微的提防。 ‘以后不去了’,则是警告言淡谨慎行事,不要和他们过多交往。 言淡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通,神色也立刻放松下来。 而袁承继听这酒铺不太干净,也对其失去了兴趣,不再询问。 问案情和探望本就只是幌子,伏清合见她已经心中有数,便直接告知了袁承继自己选择的结果。 自然是言淡阐述的案情最接近真相。 回答了几个问题,又和袁承继交流了一会,见着时间过了许久,伏清合找了个理由,便把二人从伏府送出。 入夜。 温暖了几日的天气忽而起风转凉,又下起了小雪。 白雪积累在枝头,又从承受不住的枝丫上坠落于地面,一时间惊着了巷子里的野狗,发出连绵不绝的吠叫。 “谁家的狗?” “这片哪有人养狗?” “估计是野狗。” 这片区域住得都是捕快,本就警惕浅眠,被这狗叫一扰,更是睡不着了,一个个往家门外走去,想要赶走那狗。 谁知刚出了那门又没了声息,四处张望也未见着狗影。 “算了,这雪天,狗也难活。” “回吧。” 过了起床气最愤怒的时刻,被冷风吹得冷静许多。 捕快们对狗也起了些许恻隐之心,不再寻觅那身影,慢慢踱步回到了各自的房中。 却不知晓在深深的暗巷里,一只孱弱的母犬被掐紧脖颈,因仓促间用力过猛,掰断喉骨皮肉,瞬间身首分离。 它鼓胀的腹部被血沾染,里边的小生命也失去来到世间的机会。 “差点被发现。”掐死母犬的人引起同伙的不满,他没好气地看着满地的鲜血,“都说了这片全是捕快,都机敏得很,你偏要过来瞧瞧,瞧了有什么用?又不能灭口!” 另一人提着狗尸往地上随意一扔,他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材较为矮小,分明长着清秀的容颜,却学着婆子的做派佝偻身体,“过来确认一下,不过看这样子,那小捕快应没有到处说。” “奉公门那些人虽是鹰犬,但也是明面上的,哪会和我们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计较……你都暗示了身份,既然是一个主人,当然装作看不见。”同伙的青年冷笑一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要动奉公门还需和上边请示,不然小心……” 他做了一个挥鞭子的动作。 “知道了。”这声回答有些不情愿,但也表明了态度。 “行了,咱们也走吧,这狗还得处理下,那捕快们闻着腥味就得过来。” “那就快收拾。” 两人聊着天便把狗尸装入了袋子,铲走沾染血迹的雪,在离开之前带上了一个奇异的面具。 那面具黑色打底,红蓝点缀,形似一张凶恶的猴子面孔,在黑夜中格外诡异。 待他们翻过围墙,原地只留纯净的白雪和墙角未被发现的狗爪印,又瞬间被新雪覆盖。 第141章 临近岁日 这日,言淡照常如同往常般出门,还未出巷子口,便远远瞧见一捕快正站在门口处装饰些什么。 再看隔壁几家,门上也挂上了的木牌。 穿越虽已快一年,但对本朝的年节还是不够熟悉,她一时半会有些没反应过来,仔细思索半刻才想起原来是岁日要到了。 此朝的岁日是重要的年节,相当于现代的春节。 门口的木牌则是桃木装饰,上边刻有祥瑞的符号,以保佑这户人家新的一年顺利吉利。 木牌可循环使用,但若是某一年家中有人去世,那木牌便得打造个新的,旧的存放起来不可随意丢弃。 除此之外,在岁日的前晚守岁,岁日当天得饮上一杯岁酒,岁日不可丢旧物……许多讲究,数不胜数。 其中自然也包括团聚。 奉公门一年四季鲜少有假日。 只不过办案期间不用在捕房,经过捕头的同意去哪儿都很自由,有人可借此躲懒片刻…… 或是受了伤,也可带薪休假,直到伤势好全…… 其余时间日日都要到奉公门登记,等候新的案子。 只有岁日前后几日,奉公门大多捕快都可光明正大的休息,不用担心何时突来的案件,也不用随时接受传唤……大家可以尽情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和家人团聚。 果然到了捕房,隔着门窗便听见了里边的欢笑声,一群群聚在一处讨论岁日家中可能会做些什么吃的。 “我父亲做的糕点那是一绝,就连厨娘也要甘拜下风,所以每到岁日家宴,父亲皆会亲自进厨房,做些软和的点心给祖母享用……” “我家岁日宴才叫丰盛呢!母亲是素州人,她会做鱼炙,那鱼炙味道和京中的不一样,极为鲜嫩……” 说到吃的,怎么能少的了罗声。 罗声的祖父曾是御厨,告老回家后就爱在家研究些吃食。 “岁日宴当然得重视,祖父会亲自拟好宴单,我那日偷偷瞧了一眼,红梅珠香、金丝酥雀、喜鹊登梅……这些菜都是平日桌上见不到的,每年才能吃上这么一口……” 言淡听他们说得热闹,自己也坐到近旁,看看不同人家是怎么庆祝节日,又吃些什么玩些什么…… “言捕快。” 突听见有人唤自己,言淡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温良正站在侧后方的不远处。 他面带笑意,眼中却无神,似乎是有事要询问。 言淡站起身走过去,“温捕快?可是有事?” “言捕快……”他犹豫片刻,才问出口,“你今年可会回乡?” 他和言淡是同批进入奉公门,又都是从外乡分部调入。 一起进入的另一名孔捕快已受不了总部的忙碌,几次案子皆表现不佳,被总部又退回了分部,因此这一批便只剩自己和言淡。 岁日休息最多四至五日,他回乡肯定是来不及,如若想回便需额外请假,但作为新人这样可能有些不妥,于是想看看言淡是如何打算的,做个参考。 “今年就不回了。”言淡摇摇头,她前两个月已见过了家人,知道他们一切安好,心中已是放心了。 更何况云岗县离京城实在是有些远,这么几日假期,来回的时间都不够,更别提再住上几日。 她看温良略有些失落,笑着拱了拱手:“恭喜温捕快,最近跟着包捕头又破了一起大案,年底晋升有望啊……对了,之前曾听闻包捕头每年都会请一部分捕快去家中吃岁日宴,不知今年会叫上哪些人呢……” 包捕头……岁日宴…… 这句话瞬间点醒温良,他本就是聪明人,也羡慕过言淡的破格提升,如今机会也轮到了自己的头上。 “谢过了,言捕快。” 又想到岁日宴去包捕头家中,是否要送什么年节礼,再次陷入沉思。 言淡见他明白了,任其自己思考,自己坐回了原处。 她能留意到这个消息,是因为这岁日宴不止包捕头会办,其他捕头也有。 一般被邀请都是各自的一等捕快,或是新发现的好苗子…… 第142章 升职计划 言淡的短期目标便是在两年内成为一等捕快,当然也研究过各位捕头,和其手下的一等捕快。 金行捕头包山华,手下一等捕快有两位。 一位是曾经合作过的梅捕快,名为梅遣仁,跟包捕头时间已久。另一位名苏山河,因守孝回乡,明年年初才会再来。 水行捕头姜南,手下一等捕快有五位。 这五位是奉公门出了名的五大金刚,曹羡、刘淳、葛思维、于节和孟之育,异花案却只有曹羡参与。 后边言淡才知道,刘淳、葛思维、于节和孟之育这四位是在前边的案子中被凶犯的毒粉撒中,所以一起中毒休了病假。 但他们四人觉得丢脸,因此传出消息只说家中有事,最终还是被曹捕快说溜了嘴,很快便在奉公门传开了。 土行捕头肖一衡,手下没有一等捕快。 他平日不需要一等捕快,需要的时候便借水行捕头的用一用,欠钱不还的时候自己还得兼职水行捕头的一等捕快…… 言淡还是第一次见混成这样的捕头,已默默把此人划到水行捕头的队伍中。 修正,水行捕头姜南,手下一等捕快时而五位,时而六位,是奉公门一等捕快最多的捕头…… 火行捕头何谓石,手下一等捕快有两位。 一个是石应隆,这位言淡见过不止一次,是王静榛的丈夫。 剩下那个是潘昊,在元和案的时候,便是他伪装成伏捕头的随从。在最关键的时期也是他带队完成了最后的收尾,言淡对他的印象不错。 可惜的是何捕头每次亲自过来挑人的时候,言淡要么已有案在身,要么有伤在身,因此还未和其合作过。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7节 木行捕头伏清合,手下一等捕快两位。 尤悠和袁承继,这两位和言淡算是十分熟悉了。 他们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毛病…… 五位捕头中,言淡最倾向于包捕头和伏捕头。 一是因为这二者虽行事风格不一致,但脾气很好,都极为包容; 二是在两人手下做事,从一等升为捕头的几率更大。 包捕头如今已四十出头,奉公门这一行除了门主,超过五十要么混成总捕,要么退到后勤。 所以包捕头十年之内必定要离开捕头岗位,这位置空出来,从其下的一等捕快里选择的几率更大。 言淡不想止步于一等捕快,当然要早做打算。 选择伏捕头的原因和此相似。 伏捕头是门主之子,而门主是不能世袭的,他已被天然排除在了继任名单之外。 如果没有更为优秀的人出现的话,以伏捕头的才能和声望,之后的路线极有可能便是向前任门主后代雷阳一般,攒够资历成为总捕。 总捕雷阳在上任门主卸任之前便已拜了如今的门主伏修远为师,门主也是俗人,权利交接之时自然要为后代做打算。 如若以后伏捕头升为总捕,那么木行捕头也空缺出来。 更有野心一些的话,还可试试能不能和他搞好关系,然后收他的后代为徒,说不准能复制如今的门主之路…… 不过这都是长达十多年甚至更久的升职计划,现在只需在最开始的时候做好铺垫,为了方便之后的道路。 今年的岁日宴,便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第143章 自我怀疑 不知是不是奉公门内的每日祈祷感动了上苍,直到岁日前两日放假,都未碰见大案。 终于彻底闲下来,言淡睡了个自然醒,找了附近的馆子吃了碗面,随后去了趟驿站,将写好的信和之前未送出的银票寄了出去。 回忆平日王静榛对自己多有照顾,这岁日是定要上门拜访的。 上门总不能空着手,得准备些东西才行。 还有…… 她想到那日连续收到的两个帖子,不免有些头疼。 一个帖子是水行捕头姜南所送,由他们家的随从姜一亲自递交到了捕房,内容便是邀请她在岁日前夜去姜府参加岁日宴。 另一个帖子有些出乎意料,竟然是从未办过岁日宴的土行捕头肖一衡所写。 肖捕头一向不与人打交道,怎会举办岁日宴,还邀请人去参加? 仔细一看,地点竟设在了姜府…… 咋地你们从朋友变成了‘夫妻档’,宴会一起办,人才也共用? 仔细一打听,原来今年总捕雷阳特地找肖捕头谈了话。 言淡虽未见过雷总捕,只知晓他在奉公门的声望极高,大家都对他又敬又畏。 听说雷总捕最厉害的招式便是虎豹擒拿手。这招式原本只叫擒拿手,其作为捕快之时,用这手捉拿了好几个轻功高强的江洋大盗,借此声名远播。 也因此传出了‘是虎是豹,也逃不过雷氏擒拿手’的传言,这擒拿手后来也被称为了虎豹擒拿手。 肖捕头哪能是这擒拿手的对手。 两人聊了整个下午,雷总捕声量越来越大,气势如虹,把肖捕头逼到角落。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肖捕头几次想跳窗逃走,只过了几招,便被雷总捕抓了回来。 那场面极其滑稽,可叫一个老鹰捉鸡崽子。 围观的人越多,鸡崽子越慌张。 他的好友水行捕头并不帮他,带着自己的五个一等捕快坐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好戏,之后又被总捕轰走…… 门窗一开一关之间,外边的人也听清楚了些许只言片语,大概内容便是不要浪费自己拥有的一等捕快名额,今年一定得找个属下…… 毕竟那么多二等想要晋升,一个捕头没有自己的一等捕快,无形中便少了几个晋升名额。 且捕头收了一等相当于是收了自己的关门弟子,拥有引导培养的职责…… 肖捕头占着捕头职位,却不履行其中义务,总捕作为上级肯定是要‘劝说’的。 他本就有些不擅长和人交流,平日里也喜欢独来独往。 办案时进入状态,肖捕头有了目标心无旁骛,不仅能去黑街和他人对峙,也能单独审问罪犯…… 但让其在一个小小房间单独直面总捕,对方还‘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个多时辰,劝得人冷汗直流…… 总捕眉头一皱,自以为鼓励地拍了拍肖捕头的肩膀。三十七度的体温,拍出了几百斤的力道。 他逃,总捕追,他插翅难飞。 被总部蒲扇大的手掌拎住后脖颈的体会不想再来一次,肖捕头只得屈服,于是便出现了两捕头合办岁日宴的场面。 言淡看着手中的两个帖子,虽然有些和自己的职场预期不符,但性价比很高。 去一次宴会,见两个捕头……似乎是划算。 可后来仔细想想,如若成了姜捕头或是肖捕头的一等,便是一份工作两个上级…… 两人脾性也……极为特殊。 指望他们教导自己,还不如多多观察,自己学习。 跟了他们,升职的可能性更是接近于无…… 除了钱多,毫无好处。 难办。 言淡捏着手里的帖子,眉头紧皱。 如果岁日宴前还没有其他帖子送到的话,那自己也只能去这了。 她叹了一口气,走进街边铺子中,准备挑年节礼。 放眼望去,这铺子中的点心和包装皆和平日不大一样,装饰了喜庆的丝络,侧旁还放置了鲜花。 玲珑小巧的糕点放置在藤编或是木质的盒子里,外边的雕花也极为不同,价格更是天差地别。 “这些有什么区别?”言淡好奇地看过几种不同的盒子。 “姑娘,这个盒子啊可有讲究,这边素面的是松木的,雕花的有几种不同的木料,莲纹是楠木的……里边的糕点也是有说头的。这种是如意糕,左边的则是七巧糕,再看高处那个,便是富贵糕了……” 听了一大段,言淡弄明白了。 和现代商品相似,这盒子就是个装饰,内里糕点可随意换。 没钱就买藤编的,有点闲钱可选木料,再富贵些的便挑雕了花的…… 既然要送人,言淡看着价格勉强在范围内,肉痛地选了个松木素净的,又挑了块绸布包好。 静姐姐平日爱打扮,家中孩子喜甜…… 糕点挑好了,之后再去隔壁首饰铺挑个簪子…… 这边倒是好解决,难的是去参加岁日宴给上级送什么年节礼。 选礼也得因人而异,要去参加谁的岁日宴,便得投其所好。 想到这个言淡便从肉痛变为了头疼。 有种第一第二志愿考不上,但第三志愿的录取通知书都到了的既视感…… 为啥啊! 她觉得考试考的挺不错的啊! 第一二志愿凭什么不要自己? 第二志愿包捕头还好说,合作的不多,他有更加钟意的温良,所以未请自己去参加岁日宴还算合理。 但第一志愿……伏捕头…… 他的案子,言淡自问绝对是积极参与了,且表现绝对突出,为何自己会没有收到帖子呢? 想着想着,不由得有些自我怀疑了起来。 难道是我普信了? 第144章 请帖 在前一日晨间收到帖子的言淡才知晓,原来不是自己普信了,而是袁承继掉了链子。 伏清合早在七日前便写好了帖子。 国公府就在附近,袁承继亲自过来取了帖子。 因自己还在停职,便把其他捕快的帖子交由袁承继代转。 谁知这货竟然忘了,悠悠哉哉地度过了这段时光,一个帖子都未送出,直到近日尤悠去了伏府。 因为尤悠每年都会去伏府的岁日宴,今年却没收到帖子,他本人虽不在意,但家中久经官场的父母却提起了警惕心。 在父母的追问下,尤悠不胜其烦,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尤父尤母对自家孩子的性子门清,在整个大凌都找不着能像伏捕头一样包容他的上级了。 两人一商量出了个主意,既然岁日宴没收到邀请,那便提前些许,下个帖子去伏府拜会,试探下口风。 于是操碎了心的父母,把崽子从房间强行拉出来,提溜到了伏府门口,亲自递上了拜帖。 尤父还好说,只是从八品下的太医署主针,属于权力中枢之外的部门…… 尤母是从六品上的大理司直,不仅从官职上比伏清合高,还隶属于掌刑狱案件审理的大理寺…… 这大理寺可和奉公门除了公务往来,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此来拜访,让人不得不猜测是否有其深意。 谁知这两人门口未进,在门口和管家‘交接’了尤悠,转头便走。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8节 然后尤悠进门,一点也不委婉的问出了关于岁日宴的事情。 伏清合便知晓了袁承继掉了链子…… 没法子,他只好重新写了帖子,让家中侍从送出。 …… 听着这一连串的乌龙,言淡十分怀疑袁承继这个唯粉是故意昧下请帖,便是为了和伏捕头单独度过岁日宴…… 哼,诡计多端的男人。 言淡望着手中的帖子,总算展开了连皱两日的眉头。 这哪是一个普通的帖子啊…… 分明是第一志愿的通知书啊! 待人走了,关上了小门,她开心地转起了圈圈,随后把帖子郑重的收了起来。 时间紧急,现下还有许多事要办呢! 礼物还未选好,还得请教下其他捕快这岁日宴上门是否有什么讲究…… 恰好自己本就准备今日去拜访王静榛,他丈夫石应隆作为一等捕快也参加过不少岁日宴,可顺便打听下…… …… 这岁日宴在百姓家不算宴,只是一家人聚在一处团聚。 但毕竟是年节,也要让全家人吃喝高兴,才能有个好兆头。 菜色必须丰富,分量也要够足,一个人忙活起来便要准备大半日…… “言妹子,对不住,你上门做客还得来帮我。”王静榛站在灶台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汗水,“以前都是老石在家帮我,今日倒是巧,牛婶子家的灶台塌了……这可是大事,要是岁日前修不好,那灶王爷可是得发火,老石叫了一帮人去她家帮忙……” 牛婶子的丈夫原本也是奉公门的一等捕快,和石应隆一样跟着火行捕头。 谁知五年前办案过程中,被凶犯刀刺而亡……那案子也不知为何被封锁起来。 牛婶子作为遗孀,还带了两个孩子。奉公门便没有收回分出去的房子,周围的捕快对她也多有照顾。 “静姐姐你平日对我那么好,这点小事而已,就不要谢来谢去了,倒是见外了。” “言妹子说的对,哈哈哈,咱们姐妹不见外。” 言淡笑眯眯地又打趣了两句,看旁边的菜还没洗。 干脆勒上袖子,蹲在一旁,洗起了盆里的菘菜叶子,她余光瞟见一旁已经去鳞的鱼肉,“有鱼有肉,这菜色真不错……对了,静姐姐。岁日宴在明日呢,为何这么早开始准备?” 王静榛揉着手中的面团,“老石每年岁日宴都要去捕头家中,咱们家的小宴就提前一日吃了,都不耽误……”她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不过老石啊,每年宴会结束,不论多晚都会回来,陪我和山山守岁……” “说到岁日宴。” 言淡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我明日也要去伏府参加岁日宴,也不知有没有特殊的规矩,还请姐姐教教我!” 第145章 岁日宴(上) 晨间下了一场小雪,直到夕阳西落,薄雪稍融…… 青屋檐下,灯笼摇晃,里边固定住的烛火也随之起伏,荡出些许节日喜庆。 伏府门口,一双素净的布鞋踩踏在残雪上发出声响。 来人的步伐洒脱,跨度不大不小,既不至于丢了风度,也稳稳保证了速度。 向上望去,窈窕的身影笼罩在宽厚的大氅中,露出莹莹动人的双目。那眸子黑亮,透着些许灵气,倒映着门口的烛火熠熠生辉。 “可是言捕快?”门口管家早就得了吩咐,见着人来迅速迎上前去。 言淡递过帖子,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倒不像是要举办宴会的样子。 管家瞥了一眼这神情,猜到对方的疑惑。 他并未直言解释,而是先郑重接过帖子,态度恭谨行礼道:“见过言捕快。” 言淡笑着颔首,“辛苦你了。”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管家说了几句衬景的吉祥话,才状似不经意地说,“今日门主去了宫中,公子特地嘱咐让大家都不要拘谨,随意些便好……” 原来如此。 如若门主去了宫中,那么宴请的人必然少了许多,今日这岁日宴极有可能便是伏捕头私办的小宴。 言淡心中有了数,把手中的礼品和单子交给管家,这才踏入门槛。 管家叫过一蓝色衣裙的侍女跟上言淡,自己则在前方引路,将人带到了正厅才恭敬退下。 厅中的炭火很足,即使窗户大开,也不使人寒冷,只站了一小会寒气便被驱散,浑身上下的暖洋洋的。 侍女观察着言淡脸颊略红了些,主动上前问,“言捕快,奴婢帮您把大氅放到隔间可好?一会出门的时候奴婢再给您送来。” “可以。”言淡不习惯被服侍,自己脱下大氅交给侍女,“谢过。” 侍女行了一礼,接过大氅便走出了屋子。 言淡环视大厅,厅内无人,只门口候着几个侍从,等待客人的吩咐。 多余的桌椅已全部撤走,中间只摆一个圆桌,环绕四个凳子…… 昨日被王静榛普及,这宴会入座的顺序也是极为讲究,年龄辈分官职都得考虑其中…… 言淡作为资历最浅的新人,当然没资格最早入座。 她有些局促,呆呆站着不知晓做什么。 犹豫片刻,干脆站到了窗边,忍着冷风一边‘欣赏’院子里的风景,一边也可提前看见从门口方向过来的人…… 真尴尬啊,不知其他人第一次参加‘公司年宴’是否也是一样的感受? 等了一会,袁承继和尤悠还未到,另一个方向反而来了人。 阳光落幕,夜色如墨蔓延。 道路尽头的那人提着灯,火光映照在其面庞,模模糊糊,附上一层暖色。 言淡看清了此人模样,发现是伏捕头。 连忙退出窗户能见的范围,整了整衣冠,主动走到门口迎接。 或许是为了配合节日气氛,伏清合今日的打扮比往常更加隆重。 不仅头上发冠金玉装饰,锦袍颜色艳丽,领口袖口还有些赤金滚边,仿佛是个闲适的富贵公子。 第146章 岁日宴(下) 相比之下,言淡便显得朴素得多…… 她为了新年特地购置了一件缎面花间裙,这裙面色彩丰富,适合年节时穿。 但因银钱限制,裙面少了常规珠玉做成的小片花钿,更没有刺绣等装饰……光秃秃的裙面略微寒酸,只能勉强靠布料质感支撑。 言淡有些羡慕地望了一眼对方的玉质发冠,又瞬间收回心神。 “伏捕头。”她遥遥拱了拱手,“岁日如意。” 收到祝福,伏清合走到近旁,也回了一礼,“岁日喜乐,岁岁安宁。”厅中烛火的光芒照耀在他身上,使得赤金的线条更亮。 家人们,羡慕了。 言淡悄悄瞥了眼那‘富贵’,才垂下眼眸,仿佛乖巧的伫立着。 伏清合察觉到目光,唇角泄露出些许笑意。 他请言淡入座,见对方犹豫,又劝:“今日不讲虚礼,可不是客套话。” 上级连连劝说,再不领情,便是自己不懂事了。 “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完,言淡主动入座,坐于最下首处。 伏清合问了两句和案情相关的,又让言淡谈谈近来的心得…… 她挺直脊梁,回答得既细密又有条理。 公事让对方进入了状态,少了些手足无措的拘谨。伏清合才挥了挥手,让人又上了些糕点酒水。 腹中恰好有些饿了,看伏清合随意选了个点缀花朵的点心,言淡也紧跟着用筷子夹了一块,塞入口中细细咀嚼。 是梅子的味道,还有些花香,口感酸酸甜甜极为开胃。 她又吃了两口,才见着袁承继带着尤悠姗姗来迟。 人未到声先到,有了袁承继的叽叽喳喳,厅中立刻热闹了不少。 “都怪这人,动作太慢了……还好伏捕头料事如神,让我去接他,不然又要像去年一样拖到宴中才来……”袁承继语速极快,瞬间输出不少。 但无论他说什么,尤悠均忽视不回。 只朝伏清合行了礼,便自觉坐在了位置上。 也许是习惯了这人的态度,袁承继自己气了一会便想开了,转而坐在伏清合身边,闹着要敬酒。 “先等一会。”伏清合阻止了对方的倒酒行为,吩咐侍从把准备好的菜肴端上桌。 袁承继和尤悠此刻倒是格外乖巧,手中拿着筷子,等岁日宴的美食渐渐摆满桌面。 桌上有肉有鱼,有蒸有烤,玉盘珍馐,芳香四溢。 即使是平日山珍海味吃惯了的袁承继,也感觉此时有些饿了。 三双亮晶晶的眼睛,统一望向上座的伏清合。 “起筷吧!” 八只筷子一齐伸向了桌面。 …… 吃了一会,垫好肚子的袁承继又恢复了精气神,吵着闹着便开始敬酒,缠得伏清合不得不陪他喝了几杯…… 看着被闹得不行的伏捕头,言淡嚼着嘴里的美食,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89节 伏捕头让袁承继去接尤悠,该不会就是想支开他,让他来晚些,自己也能清静片刻吧? 毕竟尤悠年年都来,实在用不着专人去接。 想着想着,言淡盯着伏捕头温和的笑脸,仿佛真从其中看出了一丝隐藏得极好的无奈…… 直到宴会结束,言淡特地请教的‘酒桌礼仪’‘敬酒规则’也没能用上。 反而是袁承继喝了个酩酊大醉,把尤悠当了伏捕头,将他抱着又哭又闹不撒手。 尤悠推拒反抗,袁承继不依不饶,两人打闹不停,根本分不开,最后只能留宿在此。 伏清合见着天色已晚,虽说岁日没有了宵禁,但夜里到底是行路不大方便…… 考虑片刻,伏清合还是叫来了侍从,取了马车,派人将言淡送出。 言淡松了一口气,心底也觉得留宿不是好的选择,还好伏捕头办事稳妥……如若他开口留人,自己还得想法子拒绝。 当她坐于马车上,掀开帘子回望着门口。 灯火照耀下,那一抹身影似乎在目送自己离开,门内打闹声喧哗,热闹一片。 不多时,风雪中,温暖的色彩越来越远,马车行至深夜笼罩的黑暗中,只留哒哒马蹄声。 第147章 被绑.失踪案 初春,清晨。 薄光入帐,素色的纱幔内,玉手一挥,一截纯白如雪的皓腕缓缓露出,拨开遮挡。 伴随清风徐徐,露出张活色生香芙蓉面。 她肌肤如雪,丰润地双唇透着粉意,还未睁眼,便仰头嗅了嗅房内的暖香,闻到了夹杂在其中并不明显的冷意。 三爷来过了。 想到此处,她红唇微抿,带着魅意的眼这才睁开,唇边带着笑意,“谨儿。”她开口唤道,满屋子的金银装饰,也不及其一笑来得夺目。 “姑娘,三爷刚来过,还特地嘱咐我,不要打扰您的休息。” 守在侧边的侍女谨儿见姑娘醒来,跪俯下身,声音轻柔和缓,“王公子应是待会才过来,要不再睡一会?” 美人轻叹一声,“不了。” 她略微抬眼,直直望向不远处还在昏厥的女子。 身上的捕快服破破烂烂,指甲缝里都是泥土,面庞略有青紫,后脑倒是有着简单的包扎,显然经历了一番打斗和挣扎。 “这个是三爷交给我的?” “是。” 有些挑剔的打量了一番,美人摇头,“底子还算是不错,但这身皮子……” 即使忽略掉外伤,这女子的肤色也太黑太粗糙,其他地方更是冻伤茧子都有,太过不修边幅…… 谨儿以帕遮唇,轻轻嗤笑,“三爷说了,这姑娘冥顽不灵,您不用教她什么,就把她绑在这屋里,受受熏陶就成了。” “只熏陶?”美人微微垂目,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她不用待客么?” “暂时不用。”看姑娘似乎有些不满,谨儿连忙打趣道:“让她待客,怕不是要砸了咱们的招牌。” “也对。”美人这才放松下来,从床榻起身,“给我梳妆吧。” “是。”谨儿走到门口处,轻微敲了敲门框。 早就候在外边的侍女得到消息,活动着站得僵直的腿,端着水盆轻巧走入走到近旁。 侍女知晓这位一向不爱有人碰到自己,因此只亲自拧干了布巾,恭敬呈递,“请梅染姑娘净面。” 梅染玉手微抬,拂过铜盆里的水面,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人影,似乎还是有些许不满。 她轻轻皱眉,“这水凉了。” 侍女身躯俯得更低,“那奴婢去换……” “等会。”梅染美艳容颜带有一丝恶意,“三爷都说了最近风声紧,咱们可得节省点。水不能浪费。” “去,给角落那位贵客醒醒神吧。” 醒神? 侍女明白其意,想到昨晚三爷的吩咐,可没说要磋磨这位…… 但梅染的话她也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正要泼。 “等会。” 被叫住,侍女回首,以为是梅染后悔了。 谁知对方只是舒展手指,看了看染了精致蔻色的指甲,语气轻快,“带出去泼,别脏了我的屋子。” 出去? 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再给人泼了水…… 如果是寻常人给梅染出出气也没什么,偏巧这人是三爷特地吩咐过的。 侍女有些迟疑,不敢动作。 “怎么?我还吩咐不动你了?” 谨儿看这发展有些不对,连忙上前,“姑娘,三爷可是说了这姑娘不能离这屋子……” 梅染也想到了。 但她更不服气的事,为何选在我的屋子,不是还有荼白、落栗和鸦青…… 沉吟片刻,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那算了,就这么绑着吧!” “是……” 待一群人忙活结束,梅染也离开了这间寝卧。 角落的女子这才睁开了眼睛。 言淡挣了挣身上的绳索,绑得很有技巧,既不至于太紧绑坏了胳膊,也不至于太松,让人逃脱…… 身上的伤不少,最重的在头上,已进行了包扎…… 证明这绑架的人并不想让她丢命。 而且听刚才那两人的对话,似乎是想让自己待在这姑娘的屋子里熏陶熏陶? 瞧已经见过的这些人,头上一个黑字标注都没有,极可能是助纣为虐的同伙,亦或是被人牙子卖入这院子,并非同自己一样被绑来。 不取自己性命,也不放自己离开…… 这人究竟有何目的,自己又是怎么到了这里。 她忍着胀痛的头脑,仔细回想起来…… 第148章 受伤.失踪案 那是五日前。 岁日的假期结束,所有捕快回到奉公门,言淡也不例外。 岁日宴的宴请帖子一下,有心人都知晓了这暗含了什么意思。 当然包括被拒绝的水行捕头姜南。 两个捕头同时邀请一个捕快不是没有的事,如若是其他捕头大概率对此事也是一笑而过。 但姜南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子,自然把言淡记在了心中。 好在言淡一向办事机灵聪颖,在奉公门名声不错,即使姜南的案子刻意忽略她,言淡也能接到其他捕头的橄榄枝…… 再加上伏捕头的停职禁足解了,言淡还未受到什么‘冷遇’便被邀请进入到新的案子。 …… 失踪案。 对言淡来说是格外棘手的案件。 不仅是因为看不见被害者头顶的标注,更是因为这次绑架失踪的犯人做事极为干净,并未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截止总部接手,失踪人已上升为八位。 八位是否为同一人所劫,暂不知晓。 但这些人被劫时间,所选方式,以及最后不留痕迹的技巧,都极为相似。 即使不是同一人,也定是一个组织。 是啊,是一个组织…… 言淡回忆到此,略微皱了皱眉,便感觉眉角的伤口刺痛。 四肢小腹,也有不同程度的痛意。 这群人,下手挺狠…… 但也极有分寸。 自己这看似伤重,却都是皮肉上的,并不动筋骨…… 坐久了有些僵硬,言淡努力直起了腰,想要挪动下位置,便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 “哎哟,你醒了。” 来人扎着双丫髻,看上去年纪不大,最多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见着言淡醒来极为高兴,快步走了过来,“你可算是醒了,终于不用去请大夫看你了,又省下一笔银钱。” “这是哪儿……” 言淡刚张口,就被小丫头打断。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0节 她摆了摆手,“你什么也别问,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省点力气吧!” “那……” 小丫头仍然不等话讲完,便摇头,“你如果是想要吃的,也别开口了,主子下令让你在这屋子呆着,不让送吃的送喝的……你呀,就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待着。” 好家伙,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想问什么就给怼回去。 言淡叹出一口气,受了伤还没吃没喝,肚子里有蛔虫也得跑。 小丫头看这捕快垂头丧气,有些同情,“你也别怪我,你自己想想,你们捕快抓了我们多少人,如若是你遇见仇人,也不会好吃好喝伺候着对吧?” 抓了多少人? 奉公门办案曾经抓过他们的人么? 好不容易听到点信息,言淡还想再问两句,小丫头却闭了嘴,站起身朝外跑去,“谨儿姐姐,她醒了。” 门被掩上,看不清外边人模样,只能听见些许对话。 “谨儿姐姐,咱们真不给她洗澡么?她身上真的好臭。” “这咱们就别管了……她好像会点武功,松了绑之后跑了三爷可得怪罪。” “门口那么多护卫,还能让她跑掉?更何况……万一梅染姑娘被熏得睡不着觉,就不好了……早上不还想给她泼水么?一定是嫌她臭……” “那不是……”谨儿似乎轻笑了声,随后犹豫片刻,“你先别想了,我问问三爷再说。” 两人说话间声音越来越远,四周似乎又没了人。 第149章 饥饿.失踪案 饿得钻心,饿得发慌。 她想捂一捂肚子,安抚下可怜的胃,奈何手被绑住动弹不得。 言淡觉得嘴里又酸又苦,也没力气折腾什么,只能倚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昨天早上。 去奉公门上值前,言淡在路边买了个金灿灿的煎饼。 为了犒劳这今天的劳累,她特地选了个肉馅的。 一咬,那肉汁迸发出来,被脆脆地外壳裹住…… 言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睁开眼,望见屋子正中的小几上,放了个白色瓷盘,里边还剩半个糕点…… 这是哪个人未吃完的,真是浪费粮食。 有些嫉妒地又望了一眼那点心,言淡眼不见为净,阖上双目。 不知奉公门的同僚开始找自己了么? 虽然被掳走的时候周围没有人,但到底打斗了一番,他们就在附近不远处,声响不小,以那些捕快的敏锐程度,绝对能注意到…… 可惜最后被打晕,不知道路线,路上也没留下什么记号……自己得想办法传些讯息出去才行。 她正想着事,突然听见门外又传来了声响。 脚步声急促,随后轻轻推开门页。 “咦?又睡了?” 又是那个小丫头的声音。 言淡缓缓睁开眼,见她手上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眼前一亮。 “是……”给我的么? “不是给你的。”小丫头嘴快打断了言淡的话,“都说了不能给你送吃的……” 臭丫头,就不让人把话说完。 言淡气闷。 小丫头踱步走到那小几前,把手中的盘子放上去,又拿起桌上的,“梅染姑娘喜欢用这些点心,所以吩咐小几上的糕点每日都得换,且不能空着……如若空了小娅可是会挨打。” “等等……小娅,你叫小娅对吧。”言淡见她拿了盘子就要出去,“不能送吃的,那能给我些喝的么?长时间不喝水,我可能会死……” “不会的!”小娅有些急切地转身,似乎被死字刺激到了,情绪有些激动,“六日,你至少可以坚持六日,三爷说了只关你……”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六日。 言淡愣怔住,这数字为何如此准确。 虽然她自己也知晓,人体不摄入水分,最多维持六至七日。 但那是曾经在网上随意瞥过的知识,是科学研究后得出的数据。 小丫头看出人的疑惑,叹出一口气,天真烂漫的笑脸黯淡下来,她面无表情走到言淡面前蹲下,“那年旱灾妹妹坚持了六日才去,你也可以的。” 她拍了拍言淡的肩膀,仿佛是鼓励,“你一定能坚持住的。” 说完站起身,快速走出房门。 …… 换过糕点不出一刻,小娅口中的梅染姑娘便回了房。 她精神看起来不大好,被侍女搀扶着进来。 侍女直接把她扶上了床,替她取下钗环,褪去外衣,又把被子盖好。 “姑娘,睡会吧。” “我不睡。”梅染强撑着坐起身体,她望了望墙角,那人似乎还在沉睡,冷哼一声,“去打水,我要沐浴。” “姑娘身上还有伤,不宜碰水,我待会给姑娘上药……” “我要沐浴。” “可是……若是碰水后留疤就不好了,这样,我拿个布巾子给姑娘擦一擦。” 梅染心中烦闷,但对着瑾儿发不出来,只得自己气闷,“行。” 瑾儿答应一声,扶她趴在床上,轻轻褪去这最后一层布料。 白皙的背上有着骇人的淤青,还附有几道伤痕。 瑾儿松了一口气,“今日王公子看来心情还好,这伤比上次……” “哪是心情好。”梅染的声音闷闷的,又带些许嘲讽,“这不是鸦青在么,王公子男女不忌,实则更爱男子,当然得好好‘宠爱’下鸦青了。” “难怪休二去之前叫了侍卫帮忙,那鸦青公子……” “放心,死不了,只不过这段时间走不得路罢了……”梅染说着说着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瑾儿,我……” “姑娘。”瑾儿面露些许心疼,她轻轻擦好药膏,贴了层软布在上边隔开,又替姑娘盖好被子,“三爷说了,明年……明年姑娘就可以搬离这院子,去到明镜楼。” “那瑾儿呢?” 瑾儿抚了抚梅染乌黑的长发,将那青丝梳顺理好,蜿蜒在枕侧,仿佛一条墨色的小溪。 “瑾儿当然是跟着姑娘一起……” “那便好。”梅染破涕为笑。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突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梅染仰起脖颈,“哪来的臭味?” “大概……” 瑾儿想到了墙角的人,用手指了指,“大概是她吧。” 第150章 梅染.失踪案 因为梅染姑娘说了声臭,瑾儿虽不能把这捕快带出去洗净,到底是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用布巾沾水给她擦洗擦洗…… 瑾儿哄睡了梅染,轻轻踱步过来。 看其中个小丫头正在擦那捕快的手,似乎被绳子卡住,用力扯了扯绳子。 她连忙阻止,“这绳子啊!可不能松。”随后想到梅染已睡,又放轻了声音,“小娅,随便擦擦脸和手,再用熏香盖盖这味便可,不必太过仔细。” 说完清秀的面容上显露出些许厌恶。 “是。”小娅扯了扯同伴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对方看懂了,不再小心翼翼怕弄痛了这捕快,用力抹过对方脸上的黑灰,直到抹得完好的皮肤也发红,才收了布巾。 瑾儿满意地看完,见她们处理好了,亲自点了暖香,在附近仔细熏了熏,才放到一边的木几上。 她又望了一眼床帘处,里边的身影在纱幕中若隐若现,发出安稳地呼吸声。 观察了片刻,确认对方已完全入睡。 瑾儿这才带着两个小丫头,踏出门槛,随后轻轻掩上了门。 人走了大半,房间里寂静一片。 言淡忍着面颊上的痛意,睁开眼。刚才小娅的动作到底是拉松了些许绳索,使她能略微活动开些。 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她垂下眼眸,有些弄不懂这些人的态度。 晨间听那梅染姑娘骄矜傲慢,四周人都对她诚惶诚恐。 这姑娘好像被如珠如宝的捧着,结果受了伤,却连个守夜之人都没有。 看似忠心的瑾儿,毫不犹豫离开,而门口…… 言淡望了望外边,透过微弱烛光,有人影浮现在窗棂纸上,一晃而过。 似乎是守了人,但看身高姿态并不像是女子,更像是小娅曾提过的护卫。 是看守自己? 还是连着这位梅染姑娘一起看守?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1节 她不得而知,好奇的目光忍不住扫向床榻,却见那帘幕微微一动,里边的人似乎已坐起。 言淡连忙闭上了眼睛,久久未听见什么动静。 待她按捺不住想睁眼,耳边却猛然传来了一声喘息。 这人靠得极近,似乎在观察自己的面庞。 “我知道你醒着。” 是梅染。 感受到她的手放在了肩头,言淡也不再伪装,轻轻睁开双目。 果然余光瞥见地面有一双细瘦的玉足。 她似乎蹲靠在侧边,纤弱的身体在冷夜里微微颤抖,扶靠在自己的肩膀处。 梅染凑在言淡的耳边,声量放得极轻,“你别说话,听我说。” 她仿佛经过了什么训练一般,在风起之时才言语,且气声偏多,如若不仔细附耳去听,这声就混合进了风声。 “三爷暂时不想杀你,你乖些,别反抗。” 言淡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她的话。 她只感觉耳边又麻又痒,看不到梅染的表情,只能从粗重的呼吸声中感受到其此刻的吃力。 停了一会。 梅染见对方明白,又道:“我明日会刁难你,你假意嫉妒我,在瑾儿面前表现出来……” 背后的伤口又痛了,梅染自觉能说的都已说了,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强忍着站起身,慢慢回到了床榻上。 …… 次日,天还未亮,瑾儿便轻轻走入寝卧。 她见屋内两个人都睡得极深,稍许放下心来,又殷勤地守在床榻边。 静待片刻,见着时辰快到了,瑾儿轻声问,“姑娘,该换药了。” 梅染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瑾儿这才掀开帘幕,见里边的人双颊晕红,本就精致的眉眼此刻更是艳若桃李一般。 瑾儿略有些嫉妒,她双眉紧皱,想到三爷的吩咐才忍下情绪,尽职尽责地抚了抚梅染的额头。 “还好没发热。” 把布巾拿走,瑾儿又仔细看了看她背部的伤口,“姑娘,三爷给的这药果真不错,淤伤好了大半……就是这伤口,怎么有些开裂……” 她狐疑地对梅染说着话,眼却瞥了一眼角落熟睡女子的面庞,“姑娘昨夜起身了?” 梅染的眼半睁半闭,被吵醒后语气有些不耐,“我怎会起身,只不过伤口从夜间便开始发痒,痒得我睡不着……我看这药也不怎么样……” 收回眼神重新望向梅染,见她面色自然,还在抱怨药效…… 瑾儿收起疑虑,劝道:“这药可是极好,定是昨夜瑾儿没包扎好的缘故,让姑娘受累了……”说完她顿了顿,细细叮嘱,“这伤可不能乱动,翻身也得仔细些……” 王公子再过半月又要来,还有周公子也等着见面…… 梅染还大有用处。 瑾儿上药的手愈加仔细,“姑娘这伤并不重,过几日便能结痂,玉珠无暇膏瑾儿也准备好了,绝不会让姑娘留疤……” 第151章 说故事(上).失踪案 上完药又躺了一会,梅染便闹着无趣。 瑾儿照常劝她,绞尽脑汁讲了几个事来逗趣,反而遭了嫌弃…… “荼白和落栗性子本就不软和,最开始吃得挂落的确是不少,但当时我也都见过了……就那些事翻来覆去地说,没意思极了。” 梅染说着刁难人的话,声音却如同黄莺婉转,煞是好听,仿佛在撒娇一般。 “可……” 见瑾儿要张口,梅染用手托腮,支起半身,搭在上边的布巾略微滑落,露出白皙光滑的肩,“我只不过想听些新鲜事,解解闷罢了……” 言淡饿得没有力气,强撑着精神在角落仔细听着,便是想得些信息。 那瑾儿讲来讲去尽是讲些客人的怪癖,亦或是怎么折磨其他人…… 言淡连个身份信息也猜不着,只剩下恶心了。 听见梅染表示不满,心里悄悄也跟着点头。 “奴婢每日跟着姑娘,知晓的都告诉姑娘了。”瑾儿被烦的有些不耐,面上还得哄着这位‘祖宗’,“要不让小丫头进来凑个趣?” 梅染犹豫了一会,看了瑾儿一眼,才勉强道,“行,那你去吧。” 她又趴伏回去,任其唤了几个小丫头进来,其中便有小娅。 小娅最是机灵,和瑾儿也能说上几句话,进来便撒娇卖乖了几句,才问:“姑娘想听什么故事?” “这里的事我都听腻了……说说你们进这院子之前的故事吧。” 进院子之前? 这不是瑾儿不让私下讲么,怎么今日还要拿到面上说? 小丫头们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开口。 瑾儿刚想阻止,看着梅染面露不耐,怕她又吵着要起身,留了疤坏了那身皮子…… 想着这些小丫头进来也挺久的,外边护卫不少,即使说清了来历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于是略微颔首,示意小娅她们可以说。 梅染久久听不见动静,回首一瞧,几个小丫头互相使着眼色被捉了个正着,“好啊!一个个都不听话是吧!”话毕就想起身,作势要打人。 “不是不是……” “姑娘息怒。” “奴婢只是不知晓从谁开始。” 好说歹说把‘祖宗’哄好,瑾儿随意点了个小丫头,“小娥,从你开始吧。” “是……奴婢是被家里人卖了,人牙子送奴婢到院子里来的。” 梅染摆摆手,“谁要听你怎么来的,说说以前家乡的事,挑些有意思的,别愁眉苦脸。” “是。”小娥垂着头,仔细回想着记忆中开心的事。 家中孩子多,自己不大不小夹在中间,最是不受宠。 平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要么是留给了幼妹,要么就被兄长抢走, 她想了许久,“奴婢家住在尘高县,那里离草原很近……兄长有时会带奴婢和姐妹跑到草原边沿,看远方有人在骑马……” 草原,大多都接近边境…… 这里其他人山啊河啊倒是见过不少,就是未见过草原,因此听得格外认真。 只有言淡猛然一愣,心中仔细思索着。 边境离京城可隔得挺远,即使是人牙子买到丫头,按理也应当就近卖了。 送这么远,只算路费和口粮费就得亏本…… 第152章 说故事(下).失踪案 还有之前话语中可疑的停顿。 原话是“奴婢是被家里人卖了,人牙子送奴婢到院子里来的。” 被家里人卖了,卖给了谁? 是人牙子么,可她没有提,只提到了人牙子送她到院子里来。 是送,不是卖。 难道只是说错了么? 言淡满腹疑问,奈何她只是个‘装睡的人’,不能轻易问出这些问题。 小娥如今也记不大清,只想得到一大片绿色,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想要形容出来,“草原很大,站在兄长的肩上也看不见头。风一吹,那草就好像家门前的那条河一样,会动似的。但比河宽,比河要大上许多……” 瑾儿看她后边除了‘大’‘宽’说不出其他,噗呲笑出声。 弄得小娥更加紧张,涨红着脸垂下脑袋。 梅染倒是不介意,急着又问,“除了草原,还有其他么?” “还有……还有……”小娥冥思苦想,“还有郡城的庙会,可热闹了……夜间四处都是灯笼,兄长带我去看了变戏法。那人会喷火呢,还差点烧着了一位大爷的衣角,把大爷吓得一个仰倒,赔了不少钱呢……” 她说着说着也忘了惧怕和羞恼,笑得露出了牙齿。 之后又有两个丫头说了自己的故事,虽没有小娥来的精彩,大多都是小时吃得饴糖,或是爬树摘了桃子,但也颇有童趣,让人心情愉悦。 最后便轮到了小娅,她的趣事大多都关于妹妹。 “妹妹很聪明,她在院子里见着外边的大风筝,只见过一次便知晓该如何做……她去外边自己找了竹子,又拆了人家不要的破伞面,给我做了风筝……” “母亲要赚银钱,每日都会出门,便只剩我和妹妹在家……有一日,外村人想到咱们家偷东西。妹妹假装父亲在屋子里,用被子伪装成影子,骗过了那个偷儿,保护了我。” “村里旱灾,隔壁家想要吃我们,妹妹带我逃出了村子,我们躲在树上,还意外找到了一个鸟蛋……晚上我们在林子里生了火,偷偷烤了,真好吃。” 最后说到了旱灾,众人皆没有多问,也未打听妹妹如今的去向。 都是心里有数罢了。 梅染听得乏了,打发了几个小丫头,总算是消停了一会。 谁知躺到了下午,又不知堵了什么气,拒绝瑾儿上药。 瑾儿实在是烦极了,心中猜想是这次和鸦青一起伺候王公子,实在是伤了这‘祖宗’的自尊,因此才变了法子来折腾自己。 “姑娘,这可不能任性,不涂药伤口可好不了。” “我看不好也行,好了还得去……”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2节 听闻此言,瑾儿压低了声音道:“好姑娘,再过些时候就能进明镜楼,现在如果出了岔子,那……” 她语气和缓,仿佛是在好言相劝。 “可……”梅染的眸子淌出了一滴泪珠子,“我这心情,就是不痛快,憋闷得紧……” “我来找人给姑娘出出气可好?” 瑾儿站起身,余光恰好瞥见了不远处那半死不活的人影,心中立刻有了法子。 “姑娘,奴婢让那捕快给你说故事可好?”她抚了抚梅染的肩膀,“捕快嘛,见多识广,一定有许多好故事,让姑娘好好解解闷。” 第153章 委屈.失踪案 捕快有气无力的模样,仿佛说不出话。 瑾儿才想到这人许久未进食,大发慈悲一般,“看你可怜兮兮的,给你喝些水。” 说完她忍着嫌弃,从茶壶里倒了大半杯水,又返回到近旁。 看着那头上有些泛黄的布和药渍,害怕脏污沾染到手上,瑾儿伸长手臂隔了一段距离倒水,却高估了自己的准确度,小半都泼到了言淡的脸颊上。 唇边突然湿润,久未饮水的言淡如同干涸已久的鱼,努力挺起腰,循着水张大嘴去接,不想浪费一分一毫。 不小心就呛到喉咙里,咳嗽得涨红,腰也没了力气,后背重重落在地上。 好痛。 背后的伤处被撞到,言淡险些流出泪。 泼到脸颊的水,顺着脖颈流入衣领,即使房内有炭火,再如今的季节,也有些凉丝丝的,使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有一日,竟连喝水都这么难。 言淡忍了许多日,就在这刻,止不住的委屈从心头涌出,她紧闭双眼才压了下去。 没有血色的嘴唇,带些淤青的皮肤,疲累的面容,瘫在角落的女子好似个可怜兮兮的乞丐,和精致华美的房间格格不入。 杯子见底,言淡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那瑾儿生怕挨到脏东西,不肯再喂。 瑾儿把杯子单独放在桌子上,和其他瓷杯隔开,用帕子擦了擦手,“水也喝了,你可以讲了吧。” 再低头,便望到那捕快抬了抬眼皮,并不理会。 梅染听了一会,猜度到瑾儿应是恼火了,不经意般打破这沉静。 “你醒过来就到了此处,不惧怕么?” 她因伤趴伏在床上,并未望向这边,但瑾儿和言淡都知晓此话是说给谁听的。 言淡想到梅染之前对自己说得话,虽未尽信,但依旧假意做出十分排斥的模样。 只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瑾儿看她对梅染也是这幅模样,心中消气了些,面上轻嗤一声,“梅染姑娘问你话,来到了这院子,就得分清尊卑……” 刚来的人无论男女,虽反应激烈程度不同,但大体都是怨恨的,最初不太愿交流。 瑾儿对此很有经验。 进来了便先饿上几日,再给些苦头吃,就老实了。 别看梅染如今这么嚣张,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捕快饿是饿过了,看身上的伤也打得不轻,但却丝毫没有崩溃,平静地如同一滩水。 还是臭不可闻的那种。 瑾儿捂了捂鼻子,虽给这人擦洗过,到底是没有掀开衣衫洗个彻底。 血迹和之前沾染的泥水凝结在她的衣衫上,不知身上是否也有些许伤口,头上的药膏和布也长久未换,还有昨日遮掩味道特地熏的香…… 所有气味混合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之前离得远些还好,如今靠近了简直不能忍受。 瑾儿正想着,梅染却开了口,“把那捕快抬得近些,让我看看。” “姑娘……这捕快实在是有些脏……” “脏?那就给我洗干净。” “但三爷……” 梅染嗤笑道:“三爷吩咐不能出这个房间?那还不简单……”她的语气带有些许恶意,“让她在这房内洗……” “在房内?” “是啊,找几个人进来,咱们给这小捕快,好好洗一洗。”她轻笑出声,仿佛想到了极其美妙的画面,眼底飘着兴味,“不知小捕快会不会喜欢呢?” 瑾儿立刻明白了此言暗含之意,即使是已调教过许多小丫头的她也有些恶寒起来。 找那些五大三粗的护卫给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沐浴,真是与众不同的羞辱方式。 院子里一向‘爱护’这些姑娘和公子……需要使用到护卫的极少,除非针对格外不听话的硬骨头,也只会让他(她)吃些皮肉之苦。 看来梅染是对小捕快厌恶透了。 果然不出三爷所料,把这么个‘脏东西’放在梅染房间,既可挫挫梅染的锐气,也可让其折磨这小捕快平息她的怒火。 再由自己做个好人将小捕快‘救’出…… 想到此处,瑾儿按下情绪,摆出担忧的神情走到梅染近旁,劝道:“姑娘,三爷没说要为难这姑娘。” “为难?我可没有,三爷把她放到我的房间,不是让我好好教教她?” “姑娘仙姿玉骨,只需每日看着姑娘,便能受到足够的熏陶了。”瑾儿蹲下身,俯在床边哄着梅染,“况且这捕快古板,叫护卫进来……这有些做得太过了,怕是……咱们只能软刀子慢慢割。” 梅染被夸得少了些怒气,她挑了挑眉,“还是瑾儿想得全面,那瑾儿说怎么办?昨夜我已忍了,这臭味我受不住……” “便让小丫头进来吧,她们干惯了粗活,力气也大……” “行,那就听瑾儿的吧。” 第154章 搜寻.失踪案 黑夜,暗色的奉公门黑压压一片,只有一块四方的院子依旧灯火通明,照亮出昏黄暖光。 “五十里范围内都查过了,所有商铺店面,包括住宅,全部搜过了……” “在言捕快失踪后,道路均已封锁,那些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既然五十里查不到,就再加……扩大到八十里,一百里。” …… 袁承继和伏清合报告了搜查结果,挑了几个人便准备跨出捕房,在踏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侧旁人扶住才未摔倒。 “你们已经两日未睡了。”伏清合按住他的肩膀,扫向周围的面孔,个个眼圈青黑疲惫不堪。 他随意挑了一个探了探脉象,略微皱眉,“回去休息几个时辰再来。” “可是……” “虽和武侯铺说过了,但今晨间有人上奏奉公门夜里骚扰百姓……”伏清合摆了摆手,“回吧,都睡一会,我在这就好。” 他目光温和却坚定,捕快们却垂首不言。 沉静片刻。 看着面前纹丝不动的身影,伏清合叹出一口气,“如若你们不想回去,便在这捕房对付对付。” 下边这才有人回应。 “好。” “我们轮流睡。” “我再看看地图。” …… 言捕快已失踪两日,在奉公门一众捕快的眼皮子底下。 说是眼皮子底下略有些夸张,但那日大家的确是一个队伍出得捕房门,去往最近一个失踪案被害者的家中。 袁承继在书房察觉有些不对,追到门口。 捕快们连忙跟上。 到了岔路,开始分头行动,大家都走得不远。 就是这个时候,听到打斗声。 捕快们反应很快,朝着声音来源处跑去,想要支援。 谁知到了原地,除了地面留有些许痕迹,再无其他。 言捕快消失了。 伏捕头快速封锁附近,整个奉公门出动,又联合武侯铺和衙门一起搜查,这个人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也找不到,连个线索也没留下…… 随后奉公门便炸开了。 原本未参与到这个案子的捕快也加入进来,白日跟着一起搜索。 两日后,依旧一无所获。 伏清合揉了揉额角,他见着侧边几个捕快靠在墙角睡着,手上还紧紧握着案卷,拿起自己的披风给他们盖好。 这段时间,他也熬得双目赤红,心里越来越急。 可作为捕头,只能压制这股急躁之意,绝不能发泄在人前。 不能慌。 既然四处搜不到,不排除这个团伙是通过地道去到了别处,或是藏在了某个密室。 失踪地点在京城内,附近既有商铺,宅子也不少,搜查起来难免有错漏。 更何况大家都来帮忙,参与的人多了,除了奉公门外的人是否会认真,伏清合也不能肯定。 太多意外因素,搜查这条路显然不是最佳选择。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3节 还得回归到案情本身上。 伏清合拿出新搜集出的其他失踪案,希望能结合原有的八名失踪者,找出相关的某种联系…… …… 冷。 春夜依旧是寒冷,被冷水洗刷过的言淡更是冷得发抖。 好在这些人还算是有分寸,并未想让人生病,在给其换上了衣衫后,便加了个炭盆子放在她附近,还给言淡披上了一件薄披风。 屋子里的目光集中在这个恢复了干净模样的女子身上。 有的复杂,有的暗含担忧,有的只剩明晃晃恶意…… 作为北方澡堂子文化熏陶过的言淡,对于在女孩子面前露些许皮肤表示并未感觉特别羞辱,还没有伤口碰到冷水的刺激感让她来得难受。 她虽没有感觉,却能察觉到此举的恶意。 因此配合得装作饱受屈辱的模样,裹紧身上的衣衫,并在恰当的时候做出些许反抗。 瑾儿显然被骗到了,满意地看着小捕快对梅染充满愤恨,心里早已想好了收服计划。 第155章 换房.失踪案 言淡又饿了一日,没坚持住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察觉身上的绳索已去掉,平躺于软绵绵的被褥之上,身上还盖着缎面的被子。 转头看了看如今所在之地,虽不如梅染的房间华贵,但家具齐全,质量也都不错。 这是换了房间? 她想起身,身体却有些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翻成了侧躺,才勉强用手撑起了身体。 门被从外边打开,小娅端着一碗汤多米少的粥走了进来,她看言淡已半坐在床铺上,并无惊讶之处,只淡定的把粥搁在木桌上,“饿得狠了吧。” 言淡垂涎看了眼那粥,之前被这小丫头怼过好几次,踟蹰着并未开口。 “这个是瑾儿姐姐让给你送来的。” 小娅照顾人经验丰富,见‘病人’身上没有力气,麻利从柜子中取出一隐襄,垫在其身后让其靠着。 这隐襄是外形为圆筒状的囊袋,言淡之前办案时在其他人家中见过,其形状作用与现代的靠枕有些相似。 家庭富裕的人家都会备上几个,不仅小睡的时候能用,对腰背还好。 不过小娅拿出的这个相比以前见过的更为精致,除了细密针脚和价值不菲的面料,上边还用银线绣了四合如意纹…… 偷偷摸了摸背后靠着的物件。 言淡思考着,这隐襄的料子,看上去比房间其他东西都要来的昂贵,不像是居住在这么一个房间能用上的。 自己这待遇,直线提升啊。 言淡垂下眼眸,猜不透这瑾儿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而梅染,又是为何要演那么一出。 总之,算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吧? “喝粥了。”小娅观她面色不好,亲自端了碗坐到床边,用勺子舀了粥喂到嘴边。 闻着米香,多日未进食的言淡十分配合,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大半碗粥。 眼见着空荡荡地胃袋总算有了些东西,不再疼痛折磨自己,小娅却收了手。 “你之前饿得狠了,瑾儿姐姐说了不宜吃太多,一切慢慢来。”她解释了一句。 和之前不同,这个还算活泼的小丫头并未停留下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指点一番,直接转身便出了门。 言淡体力还未恢复,干脆躺在床上又休息了许久,这期间一直未有人进来打扰,她仿佛被遗忘在了这个房间。 到了下午,看着窗棂纸上透出一片暖洋洋的夕阳黄,小娅卡着晚膳的时间再次推开房门。 这次碗里的粥更多一些,还加了些许肉末,泛着油光的米粥一下子全进了言淡的肚子,总算是勉强有了五分的饱腹感。 “小娅。”言淡提前唤住要离开的小丫头。 对方笑脸盈盈,但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不打扰姑娘休息’,又转身走了出去。 言淡望了那门一会,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门前试探性的拉了拉。 门纹丝不动,果然被上了锁。 在看其他窗户,也是紧闭。 走到窗前倒是能推个半开,但到了某个点开合处就仿佛被机关卡住,再也推不动。 再看窗户下方,种植了不少带刺的荆棘丛。 言淡算了算距离,凭她如今的轻功根本跃不过去。 即使用蛮力把这窗户强行推开,要跳出窗户,也得掉入这片荆棘丛,被扎成野生刺猬。 等走出荆棘丛,遍体鳞伤的自己连大门都不知道在哪,更别提还要逃过院子外围的护卫。 言淡歇下心思,决议再忍耐些许时候,打听清楚这院子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再想办法离开。 首先,得弄清楚这地方离京城有多远,还是说并未离开京城。 其次,院子外围有护卫,护卫的整体数量,怎样轮值,巡视时间,都需要掌握起来。 最后,在策划逃亡之时,如果能顺便搞明白这团伙和失踪案的联系就更好了。 她躺回床上,双目紧闭,神态平静得仿佛已沉睡入梦。 第156章 纸条.失踪案 晚间,小娅进房给言淡的伤口都上了药,又用药酒把淤青揉开…… 这次她更加沉默,除了从柜子中拿出隐襄的时候和言淡说了句‘请姑娘起身’,便再没有开口。 哪怕言淡故意逗弄着她讲话,这丫头也是闭紧了嘴巴,临走时不忘把隐襄又放回了柜中。 等她走后,言淡试探推门,果然再次锁上。 那放有隐襄的柜子倒是没有上锁。 打开一看,里边存放了些被褥。 材质和房间床上的相似,只是被面的花样不同罢了。 这么一层层叠在一起,显得那隐襄昂贵得格外出挑。 拿出隐襄认真观察,哪怕是对布料了解不多的言淡,也能看出在烛光照耀下,隐襄表面淡淡流光闪过。 摸一摸,丝滑细密,和皮肤完全贴合,比起曾经见过的所有绸缎都更高一等。 这么好的料子,只用来做一个小小的靠枕,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言淡凝神片刻…… 她仔细观察其边角收针处,似乎有个极短的线头未被剪掉。 线头? 这么精细的绣工,这么珍贵的布料,竟能有线头? 惊得又看了一会,侧边缝线的确有一段收得不紧,下针的间隔空出了些许缝隙,略微能看见隐襄内里。 这好似可以拆开。 小娅今日拿这隐襄在眼前晃了几次,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发现? 言淡轻轻抽出那线头,果然夹缝中藏了个极小的纸条,刚刚好卡在其中。 ‘有人监视,两日后,生病’ 这字娟秀有力,下方没有署名。 甭管信不信,这东西不能留。 果断把纸条放在烛火点着,言淡一错不错的盯着,直到燃烧殆尽,黑灰沉入灯油底部不见。 她呆坐了一会,又躺回了床上。 附近的确有监视的人,在黄昏开窗的时候已有所感觉。 房间窗户紧闭,屋子也不大,房梁各处都没有人的藏身之处,监视之人一定是在外边,这也是言淡放心屋内行动的原因。 小娅进屋不讲话,是怕外边人能听见屋内的动静,也是有人吩咐她不要多言。 选择这么名贵的隐襄传递消息,应正是想用这违和之处引起自己的注意。 可那人是谁? 是怎么拿到如此名贵的隐襄?又是怎么逃过护卫的眼睛放进这屋子的柜子里。 小娅只是个丫头,必不可能办到这一切。 不然她亲手把这纸递给自己不是更为方便,也无需借着隐襄行事。 那人利用了小娅,却不想让她知道具体要做什么,所以才把纸条藏进隐襄里…… 这样更说得通。 可此人藏头露尾,不署名也不暗示下身份,实在是让言淡不敢随意交付信任。 反正离纸条上的日期还剩两日,她决定再观察观察。 …… 夜间下了一场大雨。 雨被风带起,敲打得窗棂滴滴答答。 划破天际的闪电笼罩着整个院落,房间内也在一明一暗的不断交替中显现出些许沉闷气息。 言淡想事情睡不着,干脆坐在床沿,望着忽而亮起又湮灭的窗棂纸。 那桌上的烛台因灯油耗尽早已熄灭,只靠那闪电的瞬间照清楚房内的光景。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4节 外间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好似有人喊着‘救命’。 只喊了几句就被强行制止,门口脚步声一阵阵过去。 第157章 疑虑.失踪案 言淡悄悄撑开一条窗缝朝外看。 她怕被发现,不敢显露太多,因此视角范围内只能见着一群黑靴子的人从不远处快速跑过。 看鞋的大小,有男有女,部分手中明晃晃拿着刀,可能是这院子的护卫。 不多时,又来了一批。 这群人步伐稍慢,显得没那么匆忙。 言淡不再多看,轻轻阖上窗棂。 凭借着今日观察日落,光照的方向,判断房门是朝西。 这群护卫们从南侧过来,去往的方向是北侧,都经过了自己的房门。 而小娅给自己送吃的过来,几次都是从北边来。 自己的房间难道是处于比较中段的地方? 梅染的房间,是标准的背朝北,门开在南侧。 小丫头们或是瑾儿出门后,大多都直接往前走。 房内无人时,言淡观察了许久,窗棂纸上极少见着她们的人影。 把这些要点联系在一起,由此推测,梅染和其他人的房应都是在自己的右侧,也就是院落偏北的地方。 刚刚路过的护卫至少十五人,且都是从南边来。 按这个数量看,北侧姑娘公子聚集的地方,护卫人数应只会更多…… 而白日,鲜少有人从自己门口路过。 是否是因为现下所住之处,与她们的活动范围是分割开的? 自己被单独看管起来? …… 次日晨间。 雨停,鸟鸣声起。 院落也仿佛被太阳唤醒,陆陆续续热闹起来。 言淡早早起身,她身体恢复得不错,走路间脚步渐稳。 这几日无论是被捆绑,还是如今这样,都一直未出屋子,也没什么人讲话讲话,她有些闲的发慌,干脆静静坐于桌边,等小娅过来。 果然听见脚步声自房门右侧而来,随后小娅便推门而入。 一开门,小娅便见着桌边的人笑意盈盈,黑亮的眸子正殷切望着自己。 她在门槛处顿了顿,才慢慢踏入,将门关好。一时之间并未开口,只把食盒里的碟子一个个放到了桌面上。 言淡望着她的动作,仔细打量神情,故意敲了敲桌面,笑道,“今日菜色倒是挺多。” 这个话倒是能回。 但有人叮嘱了必须冷漠对待这小捕快,不然外边人听见了都会汇报给那人…… 小娅选择明哲保身,只垂首点了点头,算是答了。 动作间瞥见言淡把茶水倒在桌面,正要阻止,却见她一笔一划似乎写着什么。 小娅有些慌张,望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又看了看门,默默等其写完。 她猜出这应是写了字,奈何自己并没有上过学,认不得写得什么。 因此只默默将碗筷放在言淡面前,依旧不说话,桌子下,却悄悄摆了摆手。 看懂了小娅表示的意思,言淡笑意收回,衣袖扫过,擦掉桌上的水痕。 她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心中想着事。 小娅竟然不识字。 桌面上的字写得是‘昨夜’。 昨夜动静闹得那么大,即使是想要伪装,在见着这几个字的一瞬间也应会有些许反应,但小娅的神情除了迷惑,没有丝毫变化。 这就有些不对了,如果她不识字的话,幕后之人完全可以直接让她递上纸条,何必多此一举弄什么隐襄。 之前的猜测又不成立起来…… 言淡端起碗,猛然吸入一大口粥,和嘴里的包子一起咽下。 第158章 陷阱.失踪案 在这房间内待了两日,小娅依旧是每日过来送饭,夜间给言淡上药,再无其他。 只不过送得菜色,一日比一日更好。 用的药膏药效也不错,只擦了几次,伤势便好了许多。 言淡现下不仅能下床行走,慢慢的能跑能跳,小娅便再也没有拿出过隐襄。 两人皆默契不提此事,直到这夜,到了纸条上所说的日期。 春寒稍退,天气暖和了些许。 就是细雨朦胧,风也有些大,吹得树枝叶片沙沙作响,扰人安眠。 这风却没有吹开遮挡住月光的乌云,导致夜色如同一方浓厚得化不开的墨,把一切都藏于黑暗之中,让你分辨不清。 小娅上药离开后,言淡便主动吹熄了灯火,躺于床铺之上。 她假装入眠,耳朵却随时听着外间的动静。 纸条上让她装病制造混乱,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纸条上的人买通的护卫,在她生病之后降低其他护卫的警惕心,掩护其传递消息,亦或是助她逃跑。 二是这院子里的大夫,和写纸条的人是同伴。生病后可能会寻他过来诊脉,然后便可开展行动…… 但这些都是猜想,因纸条上并未说清楚其目的,导致言淡只能根据行为来推测。 写纸条的人,含糊其辞,应也是想引导自己往这方面想。 毕竟一个突然被关起来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逃脱的机会,便可能因慌乱而做错某些决定…… 想到此处,言淡拉起被子,只露出大半张脸,把自己整个身体都盖得更加严实。 她极有耐心,保持着安睡的姿势,一直坚持到了子时一刻。 院中终于有了动静,好似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们的距离现今的房间并不远,因此说话内容虽听不清,但却能听见些许人声。 等了一会,那声音逐渐消失。 又听见门被吱呀推开,一阵冷风吹入。 言淡感觉有人渐渐走近,她的步伐轻缓,但却选错了衣料。 这料子摩擦起来会有轻微婆娑声,走路间便会显现出来。 平日总有人声环境声,在掩盖下不容易察觉。 但在黑夜寂静中细细分辨,便显得格外明显。 这人走到附近,站于自己床前看了一会,才缓缓离开。 门被阖上,那股冷意渐消,屋内暖意升起,似乎慢慢趋于平静。 但房间似乎仍然有另一个人,在某个角落紧盯着床上的女子,分析她的一呼一吸和每个举动。 女子睡得毫无所觉,呼吸长绵且安稳,秀美的容颜舒展开来,比平日警惕的模样更美…… 又静坐了片刻,观察的人这才放心。 她脚步很轻,行走间的声响几乎没有。 再次把门打开,跨出门槛,轻轻阖上房门。 言淡察觉到人真的出去了,被子遮掩下的肩膀和手才稍有放松。 妙啊! 一共两人进来查看。 动静大故意走到床前引起注意,然后出门。 如果是装睡的在此刻极有可能上当,然后睁眼查看。 另一人本就藏在黑暗里,借着同伴的声响隐蔽了自己。 她才是真正观察的人,最后确认情况,才离开。 言淡终于过了关,却仍然没有睁开双眼。 心神松快的人儿很快被疲惫侵扰,真正进入了深眠之中。 第159章 换房间.失踪案 第二日,送饭的人从小娅变为了瑾儿。 小小的圆桌本就不大,四五个瓷盘就摆满整桌,有肉有鱼,色香味俱全,冒着暖暖的香气。 她坐于言淡对面,犹如实质的目光仔细打量一番,突出声道:“姑娘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看来休息得不错。” 言淡夹菜的筷子一顿,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弯起嘴角,“还行。” “瑾儿很欣慰姑娘没有轻信旁人,做出危害自身的事儿。”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5节 瑾儿拿起被搁置在盘子边沿的筷子,主动给言淡夹了一块炖肉,“前几日夜间有个糊涂人儿,自作聪明想装病逃跑……这人呀,就是轻信旁的人,这才做了错事,闹得大家整晚都睡不好觉,自己也落得一身伤……” 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停,言淡却仔细听完,然后略微颔首,接过递来的筷子,把碗里的炖肉吃进嘴里。 吃了对方夹得菜,也算是一种示好了。 见这捕快态度‘乖巧’,瑾儿轻声一笑,“姑娘是聪明人,自然知晓怎么才回让自己过得更舒心一些,是瑾儿多言了。”她站起身,袅袅娜娜地踱步到柜子前,当着言淡的面拿出隐襄,“这玩意儿有些破旧了,瑾儿给姑娘换个新的。” 说完光明正大的抚了抚被拆了线的缺口处,“姑娘吃完了便唤小娅过来收盘子,她待会便过来。” 她拿着隐襄缓缓而出,离别时还莞尔一笑温婉和善。 待人出了门,言淡却冷下脸,望着丰富的菜色瞬间没了胃口。 果然这隐襄便是个陷阱,正是为了钓出那些还不死心想要逃出池塘的鱼。 如若信了纸条上的话,假意装病,在‘营救人’配合下逃出房间,又被院子里的护卫所抓…… 有了希望后失去,此人之后必不会再轻信其他人,算是减少了底下人联合起来计划出逃的几率。 先是殴打威慑,又用饥饿磨人意志,最后策划一场注定失败的出逃打断人的‘脊梁’。一连串的招式制造出满院子互相提防不敢妄动的人偶,这可能是这院子里实验多次得来的经验。 想到这里,她还是拿起了筷子。 往日里言淡的饭量一直不小,如果今日突然吃得少了,怕是监视的人会多想。 她机械地把饭菜塞进嘴里咀嚼,本只是应付了事。 但不得不说这院子的厨子手艺真不错,吃着吃着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咽下了整碗饭。 小娅按照吩咐姗姗来迟,瞥了眼桌上的饭菜,见少了许多,默默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捕快没生气。 她没了顾虑,也显露出活泼的性子,主动开口道:“刚瑾儿姐姐说了,姑娘您伤养得不错,其他也要学习起来了。” “学习?” “是啊!三爷交代了跟着梅染姑娘学习几日,瑾儿姐姐让您干脆搬到梅染姑娘隔壁房间……” 言淡没有发言权,又胡乱扒了几口饭,“我们何时出发?” “等屋子布置好,会有人过来接我们。” 屋子布置得很快,言淡吃完才不到两刻,便有侍女找到了门口。 在小娅带路下,不一会便走到了新屋子。 和早些时候的推测相差不远,梅染等人居住位置的确在偏北侧。 之前偷听的对话中,一直看这些人称呼所在之地为院子,所以乍一听感觉并不大。 实际众人居住的地方面积宽广。 言淡只是在路途中随意看看四周,目及所处假山池景装饰。 远望围墙离得极远,且见不着墙外是否还有建筑,因此并不能肯定那墙是否是最外层。 这‘院子’极有可能只是某个宅院的一部分。 第160章 名字.失踪案 新房间比之前的精致不少,多了盆景纱幔珠帘。 柜子箱笼中也不再只是被褥,有了各种襦裙衣衫。 床边放置的梳妆桌面上,妆匣子里装得满满的,虽都是素雅的,少有贵重头面,但也算齐全。 发间用的钗子簪子,手腕的镯子,耳上的耳饰,应有尽有。 这次不用言淡自己摸索,小娅进了房间便拿出了个单子,“这是瑾儿姐姐给姑娘的单子,里边都是房内新置办的东西,您看看……” 言淡接过,从前到后都看过一遍,并无什么出格的物品。 她笑了笑,“小娅,别叫我姑娘,我名为言淡,叫我的名字就好。” 言笑晏晏间,一只手拉着小娅坐下,嘴上讲话套着近乎。 小娅却不自在笑了笑,“姑娘,您进了院子便不能再提以前的名字了,这是院子的规矩。” “规矩?” “是,晚些瑾儿姐姐会过来和您说明。” 好家伙,连名字都不能有了。 言淡望向小娅,想问她以前的名字是否还记得,又觉着两人似乎还不够熟稔。 她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把单子收在了妆台上的匣子里。 小娅见她收起单子,知晓应是看完了,又道:“姑娘,您现在该沐浴了……如今您已好了许多,得好好清洗一遍了。” 屏风后的木桶里,热水早已备好,晾了一会后温度正合适。 言淡配合着脱衣沐浴,又被小娅服侍换上干净的襦裙,最后做到妆台前梳了发髻又插上两个素簪。 一番打扮下,看她秀眉琼鼻,容色清艳,除了肤色还是略深,比起其他姑娘也不差什么了。 小娅很满意自己搭配的衣裙和发髻,围着言淡像个辛劳的小蜜蜂一样打转,边转边夸。 “姑娘真美,跟那仙女似的。” “太美了。” “姑娘就该每日都装扮……” 言淡对镜自揽,没被这吹捧冲昏头脑。 这肤色,和淡色襦裙实在是有些不搭,显得人灰扑扑的,脸上尘土没洗干净似的。 瑾儿不知何时走入了房中,恰好看见小娅妙语连珠地夸赞言淡,轻笑,“的确是美丽,只是还得养一养才好……” 见惯了梅染那样的绝色,对于言淡,瑾儿并不放在眼里。 她呈出一张纸,上边笔走龙蛇写有两个字。 “这是三爷的赐名,您以后便是碧茜了。” 以字观人,这人下笔很重,笔迹略往上斜,应是个果断自负之人。 再看名字,也可推测出此人对自己的印象。 以梅染为例子,梅染是用梅花树作为染料的染色法,而造就的颜色就是梅染。 这样染出来的颜色并不如同红梅般艳丽,反而是偏黯淡灰沉的…… 在那三爷的眼里,梅染此人虽顽强高洁,但被打碎搅拌,又加工做成染料后,便不再明艳,只独留高傲。 荼白,梅染曾说过她性子不软和,较为倔强,因此吃了不少挂落。 荼在古书中是一种苦菜,荼白就是指荼靡花开之白色。 这院子里的人名,如已知的梅染荼白,亦或是鸦青……都是雅致的颜色,也能看出这三爷取名的规则,是和他所认为的人物性格有某种联系。 碧色,指的是绿色。 而茜,又是一种艳丽的红。 碧茜,绿加红。 言淡有些头疼。 从光学角度讲,绿光加红光,人眼便会将其误认为黄光。 黄…… 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不过在这个朝代黄色代表权利和尊贵…… 如若用颜料调和,绿色加红色,可以调和出棕色,按两种颜色比例多少会有些许变化。 棕色在传统中接近泥土的颜色,代表朴实自然…… 言淡脑海里默默否认这些推测,面上却平静接过纸张,并未反对改名事宜。 第161章 旧案.失踪案 昏暗的捕房内,黑色衣衫的捕快有的席地而躺,有的趴伏于桌面上,一个个皆睡得极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他们睡得四仰八叉,桌面地面的案卷却依旧摆得齐整,按前后顺序便可轻易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我找到了!” 伏清合听见不远处有人呼喊着什么,想来是他们有了进展。 他揉了揉额头,勉力睁开双目。 自从开始整理,到把所有案卷归类清楚,他已连续几日未眠。 好不容易又从海量的文字中,挑出了几个近似案件,终于从中找到了相似点…… 在袁承继的劝阻下,交给他们去细查,他松弛些许这才撑不住小憩了一会。 “如今什么时辰了?” 窗外的天黑漆漆一片,让人分辨不出时间。 旁边写字的尤悠听见问话,微微抬了抬眼答:“睡了两个时辰多一刻。” 那应是刚过亥时。 伏清合站起身,朝着吵闹的方向走去。 “伏捕头,你之前交代的我找到了。”恰好袁承继献宝似的跑了过来,“我找到了,你看……” 他指着几个纸张用红圈画出的地方,“不论是赵卓宇,还是孙琴川,包括新发现了几名被害人,皆是五年前珍奇街刺杀案的证人,而那起刺杀案因刺杀未遂,又和……” 伏清合阻止袁承继说下去,“我知晓了,那案子被按下不提,所以许多记录封存抹去了,所以我们才一时没寻到。” 当时这案子虽然闹得大,但因为自己还不是捕头,并未直接参与到。 只不过在父亲和包捕头以及何捕头的谈话中,听到了些许只言片语,知道渊目阁的于大人悄悄来了一趟奉公门。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6节 之后相关的案卷就封了条。 渊目阁代表了皇帝的态度,又是奉公门的上级,案卷被封是必然。 哪怕当时死了许多人,其中也包括殉职的奉公门捕快,也只能由奉公门出面给些补偿,其余的不能再掺和。 但伏清合知晓,案卷虽被封,却并不代表着结束,只不过是由明转暗,让其他人去实现皇帝想要的结果罢了。 “伏捕头,那我们还查么?”袁承继有些担忧。 他虽在国公府的庇佑下活得潇洒,但久居在京城,即使不喜权谋,也知晓了什么能碰,什么最好不要碰。 “无妨,我们查。”伏清合拍拍他的肩膀,“查归查,那案子的内情放在心里,重点在于失踪案,以及找到言捕快。” “好。” …… 言淡跟着梅染学了几日。 说是学习,实际就是跟在梅染身边伺候,听从其吩咐,还得应付刁难…… 梅染伪装成骄矜气量小的模样,使唤起言淡毫不手软。 言淡面上顺服,故意在特定的地方驳斥梅染,然后惹她生气,让瑾儿有了打圆场的机会。 就这样到了第五日,瑾儿确信已经成功离间那两人,终于降低了防备,给了她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屋内,言淡绕着墙快速检查一遍,确定窗外附近皆无人,这才回到刚才的位置,“都走了。” 第162章 做戏.失踪案 “这院子可不止咱们两个人,哪能整日都守在附近。”梅染倒是早已猜测到的模样,“这院子里,你都摸清楚了吧?” 这几日她故意指使言淡跑腿,又在能去的范围内四处闲逛,便是为了让其熟悉环境。 “差不多。” 梅染坐于桌边未动,两人讲话有些不便。 言淡干脆蹲下附在她耳旁,声量放得极小,“院子门内守卫五人,偏南侧巡逻护卫十人……西侧似乎是护卫居住的地方,那附近除了护卫无人经过,我不敢太近细看。但……” “但?” “这院墙外似乎还有屋子,我见不着外间……” “外边啊……” 梅染长叹一声,芙蓉面微冷,“咱们平日里接客便会出这院子门,院子外还是院子……” “那逃出,岂不是……完全不可能。” “也说不准。”梅染捂唇一笑,修长的玉指伸出,轻佻挑起面前女子的下巴,“你这肤色白皙了不少,看手腕也有了变化,可是抹了雪芙膏?” 言淡躲过‘咸猪手’,警惕地站起身,退后一步,“什么意思。” “这么名贵的东西,给你用上了,你猜不透么?” “瑾儿只是去趟厨房,至多一刻就会回来,你要浪费时间说这些吗?” 梅染见这姑娘真的生气了,摆了摆手,“我可没有胡说,瑾儿早已打好了算盘,你最多还能清净半月,便要和我们一样。”她以手托腮,“到时候去了外边,你就能弄清楚这墙外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了。” 说完梅染便留意着小捕快的神色,没发现自己想要的反应,失望地摇摇头。 随后她正色道:“外边守卫也不少,但宅院应是临街,我某次晨间在那边,曾听见过摊贩的吆喝声……你只要不被守卫提前捉到,跑到墙边,翻出去便有机会求救。” 说到这里,梅染略微垂首,不让人见着她眼中的那几丝期盼。 她片刻后才抬首道:“你到了奉公门,一定要快速过来……这院子内有个密道,他们随时可能逃走。” “密道?”言淡若有所思。 难怪这么久了奉公门也未找来,想来当时他们也可能走了密道,所以未留下踪迹。 她刚想开口细问。 梅染却瞥见了什么,语速加快打断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眼见着她的巴掌就要挥到脸上,言淡连忙后仰躲过。 梅染却不依不饶,拿起桌上的杯子便扔了过去,“个贱皮子,居然敢躲!” “哎哟,姑娘。”瑾儿刚巧走到门口,打量了一番门窗都是大开,才高喊着阻止,“姑娘别动气,小心伤了身子。” 她一边拦住,一边示意言淡往外走。 自己则拍了拍梅染的后背,安抚道:“姑娘,歇口气,您这身子可金贵着呢,别和她计较。” 说着把从厨房端来的糕点呈到桌面上,“看,姑娘想吃的云桃膏,本是鸦青要的,但姑娘您开了口,厨房便紧着这边,说明三爷心中您还是最重要的……” 言淡跨出了门槛,等了好一会瑾儿才把梅染‘哄’好。 待她出了门,嘱咐小娅将言淡送回房间。 之后又拉住言淡,说道:“三爷说了,您这几日学得不错,明日便好好休息吧。” “不用来了?” “是啊!”瑾儿望了一眼这女子,见她满脸写着不服气,以为还记着仇,笑道:“明日啊,梅染姑娘要去招待客人……定是没功夫过来找你的麻烦,放心吧。” 第163章 院外.失踪案 这次梅染的伤特别重,鲜血透过竹担子的缝隙渗出来,滴在台阶地面上,随着时间慢慢凝固。 言淡听着隔壁的声响出来看,便见着侍女正泼了一盆水,擦洗地面的痕迹。 随后大夫和护卫都来了,现场忙做一团,小娅也被喊了过去,身边便没了人盯梢。 四周瞧了瞧,言淡从屋子后边绕过,避开屋前的一群人。 这几日经过观察,她发现了护卫巡逻范围的空子。 此刻趁着部分人集中到了北侧,其他地方人手空虚,向南侧走去。 她当然不准备从大门出去,外边的护卫情况还不知晓,门口的守卫也够她喝一壶,强硬闯出去只是自投罗网。 踱步走了一会,远远见着在东南方向有一棵树长得枝繁叶茂。 这是前两日梅染使唤她跑腿时发现的,就在东厨的侧边不远处。 她走到树下,提气一跃,扒住树身便往上爬。 选了根较粗的树干落脚,借着枝叶的遮掩,向墙外看去。 外边布局比起院子内更精妙。碧色水波荡漾,池塘旁假山高地错落,花瓣飘落于地面,那姹紫嫣红煞是惹人怜爱…… 对比了院子的围墙,宅院最外侧的墙高度更高。 目测恐怕要借助物品或是外力才能爬出去。 言淡仔细观察了一会,远望梅染那边似乎有一群人出了房间,连忙爬了下来。 她走到东厨里,找厨娘要了糕点,这才施施然往回走。 瑾儿安顿好梅染,见着隔壁房内没人,惊疑不定下刚想喊护卫去找,便望到远方一身影不紧不慢地踱步走来。 “碧茜姑娘,正要找您呢!”她向下瞥了眼挂在那人手上的食盒,轻声笑道:“原来您去东厨了啊。” “是啊,我腹中饥饿,见你们都忙碌得紧,便自己跑了一趟。” “这哪需要劳烦姑娘亲自动手,唤一声小娅,吩咐那丫头去做就好。”瑾儿殷勤的接过食盒,帮着言淡提回她的房中。 她打开食盒盖子,发现里边果然放着糕点,这才打消了疑虑。 又笑言了几句,叮嘱小娅按时给言淡擦药膏,说完便又钻进了隔壁房中。 言淡目送她离开,又示意小娅关上门,招了招手,“来,一起吃一些。” 她拿这糕点本就是为了应付瑾儿,因此拿得便是东厨现成的,恰好刚刚出炉还热乎。 “是金玉酥。”小娅开心地跑过来。 这段时间言淡故意套着近乎,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小丫头。 小丫头年纪虽小,但毕竟在这院子时间长,人情冷暖见了许多,早就学会了明哲保身。 之前瑾儿用纸条‘钓鱼’,并未刻意隐瞒小娅。 她虽知情,也同情言淡,但不会开口提醒。 在言淡发现自己不识字的情况下,也未主动汇报给瑾儿。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吩咐行事,但偷偷放水。 如今有人用糕点收买她,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她假装不经意透露出些许,也是无伤大雅。 言淡和小娅都心中有数,各自拿捏着自己的分寸。 “你可知晓明镜楼?” “这个……”小娅嘴里塞着糕点,嘟囔着说不清楚话,她咀嚼了咽下,又喝了口茶水才道:“明镜楼是咱们院子里的传说,是个仙境一般的地方。” “你们有人去过么?可知晓在哪?” 小娅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摇头,“受到三爷赏识的人去了,但去了就不想回来,所以奴婢也不知晓在哪,里边是个什么模样。” “既然如此……”言淡面露狐疑,“又为何说它是仙境?” “院子里的人都这么说……瑾儿姐姐和奴婢讲,那明镜楼有山有水,池塘里都是锦鲤,墙壁上镶满了珍珠美玉,随便一个挖出去都可以卖好些钱……”她说着说着又吃了口糕点,“里边每天都有宴席,里边的糕点有千千万万种,金玉酥更是吃不完。” “这么好,你不想去吗?” “想当然是想,可惜奴婢连三爷的面都见不上,更别提受到赏识呢!”小娅笑眯眯望着言淡,“三爷后日回来,便指定着要见姑娘,说不准姑娘会比他们更先去到明镜楼。” 第164章 别有用处(上).失踪案 三爷是个高瘦的中年人。 相貌还算端方,颧骨高,双颊略微凹陷。 嘴唇上留着两撇胡须,看上去文质彬彬,冷下面孔时有点现代t台模特的韵味。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7节 言淡此刻和他隔桌相对,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又在他回望过来的时候撇开视线。 “碧茜。”三爷开了口,声音是低沉温润的。 言淡并未答应,只应对道:“不知您唤我过来有何事?” “先不急。”他左手微微挽起宽大袖口,另一手则拎起茶壶。 微黄的茶水冒着清香,随着动作起伏从壶嘴缓缓流淌,被倒入青花色的瓷杯中,水波晃动…… 言淡盯着那茶水,直到对方放下茶壶,把青花瓷杯放到自己的正前方。 “先喝一杯茶,咱们慢慢聊。”三爷微笑着,“这可是上好的龙井,你看每一枚叶片扁平光滑,色泽鲜嫩,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以保证发挥出应有的功效……” 话里仿佛只是在说茶,但语气确实另有所指。 这几日言淡吃过喝过的东西,都是看小娅试过才放心。 但今日没了小娅,外边又都是护卫,即使她的警惕心已亮起了红灯,如今也拒绝不了这杯茶。 言淡只能端起瓷杯,轻轻抿了一口,在嘴里转了半圈,才缓缓抬手擦嘴吐到了帕子上,“鲜爽甘醇,的确是好茶。” 三爷盯着她确认入口,也端起瓷杯饮了一口,“微苦也有回甘,有付出便有回报,这也是咱们这地方的规矩。” “不知您这是何意?”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又饮了一口,闭上眼感受那清香茶味片刻,才缓缓开口,“碧茜,你可知为何要留你在院子里?” 睁开双目,三爷终于完全显露出了自己的气势,强势直接地盯着言淡,“你的身份麻烦,随时可能有捕快找来……如今却留你性命,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没有想过原因么?” “想过……”言淡微微弯起嘴角,“更奇怪的是被捉住的那日,我并没有能力拦住所有人,人已跑了却回过头将我打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将我捉回来,看来用处的确不小。” “哈哈哈哈……” 听完这话,三爷开怀大笑几声,才道:“不愧是捕快,果然敏锐。” 他心中回忆瑾儿的回报,思忖着其中内容应是有些许‘水分’,怕是被这小捕快骗的团团转。 蠢笨之物果然是无用。 “不过碧茜你表现得如此聪颖,不怕我加强人手看管你?”三爷喝着茶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这院子密不透风的,我早已歇了逃跑的心思。”言淡面色如常,并不慌张,“更何况三爷您的确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绝不会轻易动我……我开门见山的与您说,就是想谈谈条件。” “条件?你现在人和命都在我这里,如何和我谈条件?” “我人是在这里,但做事嘛……有配合的做法,也有不配合的做法。” “你哪来的胆子威胁我?”三爷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面前女子的神情,妄图从中找到一丝怯弱。 “打也打过了,饿也饿过了,试探也试探过了……手段的确很多,我也曾惶恐过,直到三爷你亲自来见我。”言淡轻笑一声,“让我确认了我对您的重要性。” “是三爷您给的胆子呢。” 第165章 别有用处(下).失踪案 三爷作为这个‘院子’的主人,显然并非他表现出来的稳重温和。 他听着听着,笑容突变,猛然伸手想要抓住面前女子的衣领。 身材高大的人臂长也很长,但受四肢修长的影响,动作起来起势便会明显。 况且这三爷并不会功夫,要不然也不会在见面的时候放那么多护卫在附近。 言淡状似专心饮茶,实际余光留意着那人的动作。 见他发难,双腿发力,连人带凳子后退几步,轻盈躲过这一招。 三爷本想给这不自量力的女子一个教训,压一压她的气性,谁知却被对方躲过。 这招式一打断,气势上便输了。 他整了整衣领,不再动作。 言淡则是早有预料,在前来会面她便早已想好多重后果。 即使对方用武力相逼,也不能轻易屈服。 两个人的博弈,第一次交锋输赢,便是之后对战的基础。 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本就是弱势。 如今的依仗不过是他们对自己有所求罢了。 没错,他们冒着风险强行把自己掳过来,还养在院子里,一定是有所求。 既然有所求,就必会愿意付出些许小代价。 只需把握好那个度,就可达到目的。 言淡稳了稳发抖的双腿,站得更加笔直。 躲闪时的剧烈动作碰倒了凳子,听见声响门外试探着喊了声‘三爷’, 里边一时没有回应,外边的护卫便立刻冲了进来。 言淡脆弱脖颈瞬间架上了几把擦得雪亮的刀。 言淡不慌不忙,唇角微微勾起,“怎么?又想改为武力相逼?”说罢忽视近在咫尺的刀刃,抚了抚头上的簪子,取下来,捏了捏尖锐的部分,“皮肉之苦我忍得了,但也可选择一了百了,三爷这段时间花的心思就白费了。” “看来碧茜你是胸有成竹了。” 三爷不怒反笑,见护卫也没能压制住她,状似不在意的挥退了他们。 但在其示意下,言淡手上的簪子依旧被夺下收走。 也说明了对方并非完全轻视,心中还是默默忌惮着。 “行,说说你的要求。”三爷双手扶在桌边,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言淡心中撇撇嘴。 小样,没吓着老娘失望了吧? 还在那装淡定。 她整了整裙摆,扶起刚才掀翻的凳子,端坐下来,“我只办你想的那件事,其他人均不招待。” “看来你想和梅染这些人区分开……” 对于瑾儿这几日的情报虽未完全信任,三爷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最先联想到的便是她和梅染的矛盾。 这也是言淡想要的效果。 三爷笑着点头,“可以。” 他虽答应了,心中却不以为然。 刚进院子里的,总都会有点坚持,随着时间推移软磨硬泡总会改变。 况且需要用到她的地方结束之后,想要怎么处置她,还不是自己说得算。 言淡眉头微凝,又舒展开,“那我便没什么意见了,在这的生活也很舒适,以后不用那么多人跟着我……” “护卫是保护你们的安全,不能撤。”三爷这点绝不会让,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会给你一间单独的屋子,离其他人稍远些,你也可清静清静……” 言淡试图得寸进尺,试探他的底线,“行,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门逛逛。” “出门是不可以。” 他的目光带了些审视,看对方神色坦然,又倒了杯茶水,“但院子里你可以随便逛。” “行……现在你可以说说,需要我办得是什么事吧?”言淡拿起茶杯,微微沾湿双唇,以杯遮面,掩饰自己的神情。 可惜三爷只是神秘一笑,摇了摇头,“见着了你就知晓了。” 后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好了条件。 三爷平日没见过这种市井还价法,一番讨价还价下,觉着这女人实在是难缠。 他有些不满,不愿再多聊,直接唤来了瑾儿,让人把她回去。 这院子里人的效率极快,下午便来了一群侍女,帮忙把言淡的‘家当’搬到了新屋子。 新屋子面积更大,比梅染房间的装饰好上不少,其中还挂着名画。 言淡对字画了解不多,不知真假。 但门帘上的珍珠,丝质的床褥,还有妆台上硕大的宝石头面,这些都绝对是真的。 看来他们是下了血本。 越是这样,言淡愈加能确认,他们需要靠自己搭上线的人一定身份不凡,才需要这些外物来衬托包装自己。 可是对自己感兴趣,又身份不凡的人…… 她想了许久,只能出现一个答案。 该不会,又是那个病恹恹的应公子吧? 第166章 刺杀.失踪案 对这位应公子。 言淡心底是厌恶的。 即使对方好似是爱慕,遣婢女过来送过几次东西,对言淡来说也是麻烦居多,欢喜居少。 在被掳来过的多个夜里,她无数次的复盘了那日的场景。 为何会被打晕带走? 是自己轻敌了么? 袁承继最先听到的声响,然后追了出去。 捕快们本就是要一起行动,只不过在巷子里岔路太多,所以才分开行事。 言淡十分清楚自己的武力值,虽日日努力,但显然还需提高。 如若不是见着对方只有一个人,且同僚都在四周不远处,她一定不会贸然行动。 对过几招后,那人轻功占有优势,从左前方的巷道逃走。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8节 她的心神全然放在左边的方向,一心大喊给其他人报信,谁知他从后边去而复返,莫名又冒出几人。 他们训练有素,知晓攻击何处,又迅速打晕自己。 …… 那日太过匆忙,所以没能察觉。 后边想起,觉着那人出现得位置十分怪异。 自己处于中间段,左右前后都有其他捕快巡视,为何此人会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到达这里。 密道应就在附近。 按这样推断,之前失踪者皆有可能是被通过密道运走,所以附近才未留下痕迹。 这的出入口不可能设置在道路上,不然在搜查时便会被其他捕快发现。 最安全的办法,应是安置在一些宅院的内部。 只需在京城及附近有许多房产,便能偷偷修建密道,并把其连接起来。 这需要一定的财力。 三爷所处的这个组织,花费了这么多心思,不会只是为了开这么个暗娼之地。 把自己这个捕快掳来,如若是为了和应公子牵上线,也定是为了其背后的应府,亦或是……贤妃和皇子? 妈妈呀,好复杂! 言淡觉着自己脑壳痛。 …… “这是刺杀案所有关联人的名单。”伏清合把纸张分发给所有人,“被刺杀的是盐铁使张大人,他与妻儿上街,并未着官服,途径某个客栈时,被暗箭射中肩膀……其惊慌奔逃,让妻儿躲进旁边的酒肆,在奔逃到路口,被伪装成摊贩的刺客刺杀而亡。” “盐铁使?” 盐铁使以管理食盐税务为主,兼掌银铜铁锡的采冶。 盐和铁,均是国家的重中之重,而盐铁使更是握有财和权的重要官职,也是换得最快的官职,常年被几个派系争夺。 有捕快察觉不对,想深入细问,立刻被打断。 “此案已尘封,不便再查,详情大家可略过。” 伏清合环视所有人的面孔,“只是这次的失踪案,涉及到此案的证人,所以才需探究两案之间的联系,说不准能尽早找到言捕快的所在之处。” 他虽如此说,众人却并未被激励,反而默默低下了头。 言捕快失踪已接近半月了…… 按照以往被挟持的经验,怕是凶多吉少。 伏清合正要开口安慰几句,却见袁承继将手上的纸张摔到了地面。 纸张四散开来。 有的在空中飞舞了一会,才缓缓落地。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些时日睡得极少,熬得脸皮青白眼中布满血丝,发起怒面色狰狞,看上去有些许骇人,“一日没有找到尸体,便不能放弃!” 袁承继怒急了,话未说完,身形便有些颤抖,被身侧的尤悠扶住。 空气中寂静弥漫。 捕快们被吼得一颤,继而不满,连日来的疲累积累成怨气一触即发。 眼见着大家要吵起来。 就在这种时候,尤悠却默默蹲下。 他捡起地上的纸张,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们未当场杀害言捕快,而是掳走,应当是有用处。” 捕快们当然希望言淡能平安归来,只是连日来毫无进展这才陷入了死胡同。 如今被提点了一句,心中燃起希望,眼中也溢出些许光芒。 “对啊,真是慌了神……” “至今还未找到尸体,言捕快应该还活着。” “这么大个活人还要掳走,肯定是留着有用。” …… 尤悠将纸张还给袁承继,冷声道:“伏捕头花费许多心思拿到的线索,别乱扔。” “谢……”袁承继撇撇嘴,迅速将东西收进怀里抱好,“才不会乱扔。” 这人明目张胆说瞎话。 所以刚才乱扔的不是你,是你的孪生兄弟袁继承是吧? 众人对袁承继的嘴硬早有预料,只在心中暗嘲了几句。 伏清合见大家有了精神,迅速进入正题,“这次案件失踪者,大多是刺杀案的证人……而被刺杀的张大人,其妻,在三年前过世。其子,于今年中了进士,如今是正七品下宣德郎,为散官。” “在客栈射箭的刺客有三人,皆已自尽,查不出身份。” “而那名伪装成摊贩的刺客,被路过的捕快捉到,捕快……被刀刺而亡。” 讲到捕快之处,伏清合略微停顿,想起当年挂起的白绸。 过了片刻,才继续道:“随后张大人被害,刺客自尽。刺客武功高强,所用凶器精良,完成任务后当场自尽……在刺杀过程中,有许多路过之人亦或是店家也被暗箭所杀……” “给你们的纸张中,也包含了那些被无故殃及之人,大家尽快看过,有任何疑问之处皆可提出。” 第167章 自毁.失踪案 谈好了条件后,言淡表现得更加安宁惬意,每日四处闲逛,时不时去东厨要些糕点,好似已完全安稳下来。 不论她多么平和,院子里的护卫仍旧是一个不少,该盯着她的也绝不会停。 好在言淡也没指望能完全打消对方的防备之心,在闲逛中一点点弄清了所有护卫的换防,还在和侍女的插科打诨中知道了不少关于其他姑娘公子的密事。 随后钻巡逻空子,再次爬树干,每日看一看,渐渐明白了外边的巡逻路线。 如今,便是等待一个时机。 谁知时机没等到,等到了别的东西。 起因是小娅每日孜孜不倦地给言淡擦着药膏,总算是拯救了她一身被晒黑的皮子。 虽不说变得像梅染那样雪一般的透亮,但也总算能称道一声还算白皙了。 这药膏子效果虽好,但总归是药三分毒。 言淡来此朝一年多,第一次感觉到了月事痛。 她捂着肚子把三爷和瑾儿以及他们的祖宗骂了个齐齐整整,只有痛过的姐妹才能明白此刻心里的恨。 言淡穿越前便是和这姨妈处得不太好,因得不到她的‘宠爱’,所以每月都要痛上几日。 好不容易穿越后有了点福利。 穿来后,第一个月来月事时,言淡发觉自己居然毫无痛意。 她差点流下激动的泪水,来到陌生环境的彷徨都抵消了不少。 而如今……熟悉的姨妈,熟悉的感觉…… 她惨痛地躺在床上哼哼,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 小娅看着她此时的惨状,照顾得愈加仔细。她有些愧疚,心中明知那膏药是寒凉之物,却因瑾儿的吩咐每日给姑娘擦药,坏了这姑娘的身子。 大夫来把了脉,但药方中的草药,和膏药的配方有了冲突…… 瑾儿思量许久,三爷那边催得急,不允许碧茜身上还留有任何瑕疵,每日的膏子还得抹,那缓解痛意的药便不能喝。 于是言淡还未反应过来,又被按着抹了膏子,之后便疼晕过去。 第三日,她痛意稍许好了些,人却仍旧是虚弱。 言淡假装还是不能行走,看着小娅忙出忙进。 院子里均知晓了这位碧茜姑娘日子到了,痛得晕过去,几日在床榻不能动弹,盯着这边的视线少了许多。 梅染面上和她不对付,闹着要过来瞧瞧言淡的惨状。 她上次伤重,因此休息了几日。 此刻刚好了些许,终于可下床走动,这才能迫不及待过来看笑话。 瑾儿照常伴在其身边,看这两人冷嘲热讽了几句,梅染还想动手,被她哄劝着拉开。 却未注意到,在交锋间,衣袖的遮掩下,一张纸被塞到了言淡的床褥下。 梅染才情过人,闲暇时便会习字写诗。 她写过的每一张纸,都在瑾儿的监视之下。 瑾儿不仅认字,且字写得不错,之前的纸条便是出于她笔下。 可惜她并未看过几本书,因此梅染所写,大多不懂其意,平日只需全部销毁,倒也不用担心传出去。 但她近些时候一心二用,既要盯着梅染,还需顾及言淡那边。 这日言淡晕过去,被慌乱的小娅叫走,所以让梅染找到机会藏了纸。 夜间,院落渐渐没入那黑暗中。 言淡拿出床褥下的纸,她不敢点灯,借着月光打量上边的内容。 ‘仰飞鸟兮乌鸢。凌玄虚兮号翩翩。集洲渚兮优恣。啄虾矫翮兮云间。’ ‘直译’过来就是,抬头见到黑色的鸟,狂呼乱叫着自高空俯冲下来。它们聚集在某个小岛上叼啄鱼虾,然后又飞回高空的云层之间,自由飞来飞去。 难道是暗喻? 鸟是三爷?鱼虾是指梅染等人?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99节 那这又是想表达什么,难道是抒发下感情? 读着读着,琢磨不透其意。 言淡望向窗外,见那孤月,又看被风吹动即将凋零的花瓣,猛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沉郁之气,即将破茧而出。 她不敢入睡,伴随着腹痛想到脑袋发蒙。 第二日,晨间。 言淡还未起床,小娅便进了门,传来了梅染自尽的消息。 --------------- ‘仰飞鸟兮乌鸢。凌玄虚兮号翩翩。集洲渚兮优恣。啄虾矫翮兮云间。’ 引用自先秦时期创作的诗词《鸟鹊歌》 第168章 机会.失踪案 乍一听消息,言淡惊得瞪大双眼。 待仔细问过,才发现这丫头话未说尽。 梅染是在晨间意图自尽,但恰好被瑾儿发现了,所以是自尽未遂。 被劝了一会,依旧是情绪激动。 她不依不饶跑出了屋子,又用簪子抵住喉咙让大家不敢靠近,最后走到了池塘旁,又哭又闹。 这动静成功吸引所有人都跑到了那处,护卫也调动了不少…… 小丫头以为自家姑娘和那梅染不对付,对于梅染的丑事描绘得绘声绘色。 却不知姑娘观察了下窗外,便默默走到身后,当机立断打晕了毫无所觉的她。 这特么的就是时机啊! 昨夜那诗词是这个意思?自己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她换了小娅的衣服,将其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跨出门槛,附近的人果然少了许多。 言淡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熟练地绕过护卫目及之处,走到墙边。 内院的墙不高,只需稍许使力便能跃过去。 她早已计划好逃跑路线,就连翻墙的姿势也想过许多遍,此刻只需实践便可。 …… 奉公门中,这几日的笔墨用得格外快。 捕快们总算调查完刺杀案的相关人员,除了之前伏捕头给出的信息,边查边补充,厚厚的纸张堆满了桌面。 管理采买的人员找来这边本想抗议一下,见到此情此景,又思忖失踪的捕快还未找到。 踌躇许久也不好意思开口,最后默默从捕房退了出去。 这几日调查的进度是显著的。 死伤的几乎都是平民老百姓,唯一几个有些身份的还都失踪了,直到查无可查。 最终的视线不得不集中在了被害者张大人的身上。 “这是张大人之子宣德郎张深名下的地,并不多,且多数不在京城。” “盐铁使油水这么厚的职位,当初张大人可留下了不少遗产,怎么到了宣德郎这里,名下的东西这么少……” 捕快们均看出了不对劲之处。 “难道是放在了妻室的名下?” 他们纷纷翻起了资料,最后从中找出了其妻的相关内容。 “这位小张大人娶的是南州有名的富商之女,其经营的布庄遍布整个南州……因此这位夫人当初的嫁妆便有许多,当然包括不少土地,但也大多都在南州,京中只有部分。” “京中的都查一查。”伏清合揉了揉额前,“承继,你在捕房再调用些人,带着把这些地方跑一遍……看得仔细些,不排除有密道或是密室。” 又细细叮嘱了几句,等人离开。 捕快们纷纷拿出了和张家沾亲带故人的资料,继续深查下去,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看着看着,地契上没发现什么问题,倒是看出这小张大人年节喜欢送礼,钱庄的钱财均在年节前后被取出,又存入到其他人处。 再追查下去,便发现其舅侄和族兄在取出钱财后,添置了宅院和地。 这些人并不挑地段,有闹市的,也有京郊的。 宅院格局也不一致,有大有小,有方正,有宽窄。 再看所处位置,几处宅子,和几名失踪者最后出现的地点极为接近…… 第169章 回头.失踪案 池塘边,微风轻轻吹过。 抚动枝叶颤动,荷花摇摆,青丝微荡,暗香袭人。 眼前此等美景,池塘侧旁的人却无心欣赏。 双方对峙良久,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 梅染看着瑾儿从好言相劝转变为不耐,周围的护卫也渐渐凝眉,仔细捕捉自己动作里的每一个漏洞,蓄势待发。 她紧了紧手中的簪子,手因力竭颤动,划伤颈部的皮肤,留下了深深的红痕。 这珠花装饰的另一头因要装饰在鬓边,工匠们恐人簪发时不小心伤到自己,所以绝不会打造得过于尖利。 如若不是心存死志花大力气捅进去,怕是危及不到性命。 但这对人心的考验是极大的,即使是想要自尽,大多人也会选择痛快些许的办法。 ‘钝刀子’磨人,磨得人难捱,还没死透,说不准就放弃了。 瑾儿一行人也是拿不准梅染此刻的心思,这才一时间不敢行动。 但见她持续动作许久,并未进入下一步,也觉察出些许不对劲。 梅染眼见着周围的人群试探性的靠拢,惊得又后退半步。 此刻她站在池塘边缘,已退无可退。 环视四周,美人脆弱叹息,长长的羽睫上挂上一滴泪珠。 那人……还是没有来。 罢了罢了,小捕快说不准已逃了出去,自己这条性命,也算是没有白丢…… 她红唇微启,似乎想说句什么,又闭上了嘴巴,只露出个清浅的笑容。 手上微松,珠花坠落在地。 瑾儿以为她是放弃了,刚准备上前拉人。 “姑娘,你说你这是何苦,伤还没好,闹上这么一出,三爷定要惩罚……” 谁知对方朝自己微微一笑,紧紧攥住伸过来的手。 “姑娘,你这是……” 瑾儿话还未说完,便被带的一个踉跄。 水花四溅,两个身影先后落水。 瑾儿不会水,池塘深得仿佛踩不到底。她想挣扎,头却被按在水里,呛了好几口。好不容易拉到了对方的衣袖,却被圈住朝池塘中心游去。 “救命……咳……救……” 时而浮上水面,又被按下,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护卫慌乱卸下身上的刀具和靴子,这东西沉重,戴上在水中不好行动。 还有岸边的侍女劝着梅染。 “梅染姐姐,春寒露重,仔细伤了身子。” “有什么话好好说……” “快上来吧!” 就耽误了这么一会,梅染已游了些许距离。 她身子娇弱,体力不太够,只动作些许便有些累了,何况还拖着瑾儿这么个负累。 看着距离差不多了,侍卫们已入水,她深吸一口气,按着瑾儿的头朝下游去。 瑾儿本就不会换气,冒头呼吸时嘴巴也进了不少水,此刻被拉下水面,更是拼了命的挣扎。 梅染拼着力气把她往下按,还掰开她的口鼻,使其进更多水。 她宛若一条自由的小鱼,环绕围观着水中的人类,动作舒展。 咕噜咕噜咕噜…… 水下波动不断。 不出一会,这人不再挣扎,拉住衣袖的手指也慢慢松开。 终于…… 梅染了却了一桩心事,放开了手,任此人向上浮,轻轻闭上了眼…… 沉静,水下的世界平和无比,仿佛洗净了人内心的脏污。 她弯起嘴角,勾勒抹笑意,蜷缩着身子向下沉去。 正想着自水而去,头皮一痛,好似有人在扯自己的头发。 是护卫来了? 梅染内心反感,抬手想拨开那恼人的脏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0节 抬眼便见着了一双灵动的眸子。 即便是她们之间隔着许多水,光照耀不到,这双眸子也仿佛闪着微光,让人不自主被其中的神采打动。 那人伸出了手,握住自己的。 如第一次见时所猜测的,这双手丑陋又粗糙。 指腹附了薄茧,也蓄满了力量。 ‘怎么没走’ 梅染仰着脖颈,吃力做着口型。 我特么就错在太聪明了,骑在墙头上时偏偏明白了你那信里的含义。 言淡翻了个白眼,感受肺里所剩无几的氧气,强行拉着人便向上游去。 为什么没走? 值得么? 之后跑不掉了怎么办? 言淡也在回头之后,不停地问自己。 但无论是穿越前所受的教育,还是穿越后的捕快生涯所经历的…… 仿佛枷锁般束缚了自己,让自己不可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逃跑。 人命太重了,怕后悔,怕以后做噩梦,怕变得不像自己…… 她胆小,她怂,只不过是从心罢了。 第170章 灭口.失踪案 言淡还未出水,便听到上边叮叮当当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 旁边漂浮着瑾儿和部分护卫的尸首,血液渐渐蔓延开来,冒着扑鼻腥气,令人作呕。 两人偷偷露出口鼻吸了口气,朝着池塘侧边方向靠去,直到密集的荷花荷叶遮挡住些许,才敢短暂冒头观察。 地上布满了尸体,有护卫的,有侍女的,或伏或躺,一动不动。 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不久还对着自己说说笑笑…… 打斗早已结束,这些尸体就是成果。 一群身穿黑色衣衫脸戴面具的人,在院子里游走检查。 他们不放过一分一毫,看见没咽气的便补上几刀,又溅出些许鲜血…… 还有几个人则检查屋内,连房梁床底也没放过,发现一个人便杀了扔出房门,和外边那群尸体堆在一起。 小娅…… 言淡捂住嘴巴,这才忍下了抽气声。 出了房门,随后每人从包裹中掏出个酒壶大小的葫芦,沿着走廊泼了一圈,最后剩余全泼到了尸堆里。 其中一人站在侧边并未动作,似乎是领头的。 他等所有人忙完,才问:“结束了?没有活口了?” “一个不剩。” 面具领头嗤笑一声,指了指侧边,“池塘里这些怎么回事?” 池塘里? 被发现了么? 言淡呼吸一滞,背脊瞬间僵直。 她死死按住怕的发抖的梅染,生怕触动了身旁的叶片引起上边人的注意。 有人踱步走到池塘旁,绕了半圈,“似乎是一个侍女落了水,这些护卫去救,刚好便宜了咱们。” 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像平日里一样细细检查。 领头的接受了这个说法,他随意摆了摆手,“奉公门已往这边来了,点了火,我们就离开。” 那液体应是助燃的,这火把一丢,最先燃烧了尸体,冒出阵阵黑烟。 随后火焰蔓延,再加上房屋多是木质,瞬间便燃着了大半墙壁。 “走吧。” 黑衣人们步伐轻盈,四散而出。 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随风侵袭,把一切卷入那鲜红之中,散发出骇人的热量…… 梅染见人已离开,便想要站起,却被言淡再次压制。 她刚想开口询问,又被捂住了嘴。 别急,那群瘪犊子最喜欢玩‘引蛇出洞’这一套,耐心等等。 言淡话不能说出口,只能用眼神和动作暗示稍安勿躁。 等了片刻,火势大了,言淡才猫着身子四处打量一番。 “走吧。”她面色黑沉。 因害怕还有人守株待兔,两人依然不敢自门而出,选择了侧边的院墙。 在路过尸堆时,言淡望了那赤色火焰一眼。 人们面容扭曲,有的已看不出五官,他们衣饰身体纠缠在一起,烧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抹去那滴泪,言淡快速记起了尸体上的标注。 梅染见她不动,猜测是因小娅的死伤心了。 低声安慰了几句,扯了扯言淡的袖子。 “火势大了,我们走吧。” “好。” 先把梅染托上墙头,言淡迅速爬上去,随后帮助梅染下来。 外边火势也不小。 在言淡的指点下,两人猫着身子,用湿帕子捂住口鼻。 好在刚才水里走了一趟,衣裳头发都湿透了,恰好多了层保护。 即便是如此,两人在绕过燃烧得最热烈之处,依旧被火焰迸发出的惊人热量燎得双颊晕红,衣衫发间都被熏出了一股糊味…… 外层院墙极高,即使是言淡如今连了些许轻功,也需要外物借力才好出去。 她望了望墙头,又看了看捶着腿的梅染…… 两人体力流失都不小,应是难以从此处出去了,只能试着从侧门走。 绕到最近的角门,在门前观察许久,火势愈来愈大,实在是容不下她再这么犹豫。 言淡只能赌刚才那黑衣领头说得是真的,奉公门捕快的确是快到了…… 她们两人对视一眼,一齐推门而出。 刚跨出门槛,就见寒光微闪,刀刃已架在了肩头。 “什么人?” 第171章 逃离.失踪案 言淡听着这声熟悉,瞥上一眼。 天,从未见着袁承继这张狗脸如此顺眼过。 他看女子蓦然露出一抹笑,对自己眉眼弯弯的。 有些不明所以,依旧警告道,“别动。” 奉公门一行人也未认出同僚,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傻子们。 直到这女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了声,“是我。” 我? 谁? 一行十二个人,二十四只眼睛上下打量…… “言捕快?” “天啦是言捕快。” “终于找到了。” …… 快乐的捕快们差点把言淡举起来抛,被断然拒绝。 也不怪这群人没认出来。因早些时候在池塘游了一遭,发髻散了不说,身上也湿透了,长长的黑发贴在脸上活似一个水鬼。 后边又从烟熏火燎中走来,面上除了捂住的口鼻处,皆熏染了黑灰。 双颊烫得发红,仿佛擦了厚厚的胭脂。 行动间头上的水流下来,划过黑灰处,变回灰色的水滴,流淌道脖颈处…… 湿透的衣衫上有被火燎到的破损处,也有蹭到尸体沾染的血迹…… 即便是言淡自己如今照上镜子也得被吓得一跳,叫出一声‘女鬼饶命’。 众人看言淡如此狼狈,不知脑补了什么酷刑,皆露出愤慨又同情的眼神。 “来这边。”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1节 “等我们一会,你就别忙活了。” “待会再说,你先歇着。” 他们七手八脚地扶她远离这火场,好好坐在旁边观看‘救火行动’。 梅染便没有这么‘特殊’的待遇了。 按程序来说,无人会为难她,甚至专门请了大夫为她诊脉…… 不仅被带离了火场,还有专人看管,直接送去了‘安全屋’。 等确定了证人身份,后期为了安全可能暂时没有了自由,但也绝对不会太过委屈她。 言淡:感觉这个待遇好似更舒适…… 她无奈摇了摇头,见着同僚放下心神后,才觉着腹部又一阵剧痛。 对了,月事还未结束。 又回想起之前漂浮着尸体的池塘,晕染开来的血液,不一定全是……不会的不会的。 不出一会,专职负责救火的火师监官差也到了。 捕快们也算完成了前期的控制职责,只需等他们灭火后再来便可。 一群人退离现场,回到了奉公门。 …… 伏清合沿着密道去了另一处宅院,那里人去楼空,也被火点燃。 密道出口在被烧着的宅院内,他们差点被困住,好在都轻功不错逃了出来。 等他和火师监交接回了奉公门时,便见到言淡正坐在捕房里,正小口小口喝着热水。 侧旁几个捕快七嘴八舌的问着问题,每人手上还拿了个本子记录。 “言捕快?” 言淡听见捕头的声音,连忙站起身,“伏捕头。” 他见面前小捕快穿着不合身的捕快服,面料倒是簇新,应是紧急找后勤新领了换上的。 她发髻还是散的,头发半湿半干,脸上血迹黑灰混成一团,眼睛却依旧亮晶晶的,看上去精神不错。 “言捕快可是受伤了?诊脉了么?” 听见捕头这一问,还在整理证词的袁承继才反应过来。 救到言淡后只记得找了件新衣衫让她换了,之后便急着询问,还未请大夫。 他讷讷道:“言捕快说她没受伤。” 伏清合叹出一口气,踱步道言淡面前,嗅到一股血腥气,“言捕快真的没受伤么?” “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想着之前的伤已经好了不说,就连疤痕也快给瑾儿那些人给祛没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耳边红了红,仿佛猜到了什么,不再多问。 面上还是镇定如常,接过袁承继等人记录的证言。 这几日言淡的经历也记录得差不多了,只差些细节补充。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言捕快先回去休养一番,过两日再过来吧。”说到这里,伏清合从袖口取出个木牌子,“这是妙春堂的牌子,待会有大夫上门诊治,你把这牌子给他便可。” 看着那木牌,言淡眼前一亮。 今日奉公门不安排言淡也是要抽时间去看看大夫的。 葵水期间泡了水,又用了不当的药膏,即使身体没问题也得做个‘体检’才能安心…… 只不过想着那群黑衣人身份诡秘,院子里谜题重重,所以才配合袁承继先讲了这段时间的见闻。 此刻捕头开了口,也是一番好意,安排好了这些。言淡省一笔诊费,还能早些回去休息…… 她也的确强撑不住,何乐而不为。 应了声好,又拱了拱手道谢,言淡这才慢慢跨出门槛。 第172章 复盘(上).失踪案 被请来的人是秦大夫。 她如今四十多岁,资历已深,只略微诊脉,便诊断出言淡葵水期间泡了水,此前还用了些寒凉药物。 作为大夫,她当即沉了脸色,严肃斟酌着开了温养的方子。 怕小姑娘爱美又去用那些‘毒’膏子,还特地拿了个祛疤的温和药散,嘱咐言淡兑了水抹在疤痕处…… 言淡啼笑皆非,面对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大的大夫,她感觉到些许关心和暖意,在对方的细细嘱咐中,不自觉的伪装乖巧,连连点头。 这么多年,妙春堂是奉公门指定负责给捕快诊脉,两方牵扯不少。 秦大夫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个小小的女捕快,觉着有些心疼,又嘱咐了好几句珍惜身体,才缓缓离开。 言淡按照医嘱煎了药,热乎乎的药汤喝入胃中,缓解了身躯的寒意。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捕快们包围,她格外的有安全感。 沐浴更衣,又换了床褥,刚躺上床一会,便禁不住昏睡过去。 深夜,睡梦中。 模糊的黑影纠缠。 黑影们仿佛在说些什么,一人一句夹杂在一起,嘈杂刺耳…… ‘荼白和落栗……’ ‘王公子男女不忌……当然好好宠爱鸦青了。’ ‘奴婢是被家里人卖来的。’ ‘草原很大,站在兄长的肩上看不到头。’ ‘村里旱灾……’ ……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 刺激得梦中人的耳膜阵阵跳动,她捂住耳朵,依旧阻止不了噪音入耳,绝望大喊…… “啊!” 随后言淡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抚了抚胀痛的太阳穴,发现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深吸口气,又呼出。 以此循环,直到心跳渐渐平稳,她望向窗外。 此刻天微微亮,不远处传来嘹亮的啼鸣声。 算了,不休息了。 言淡翻身起床,边铺着被褥边感叹。 自己竟变成了劳碌命。 换上捕快服,麻利地洗漱出了门。 京城的街头依旧是那么有烟火气息。 初春阳光照耀下,人们脚步匆匆,面上少了凄苦,多了丝盼望。 街旁卖肉汤的婶子好些时候未见着言淡,看她进门,热情招呼着,“言捕快,好久不来光顾,看来是厌了这手艺。” “哪能啊?婶子这里的肉汤,乃是京城一绝……这几日忙没吃到,我梦里都在想呢!” 和这里的人混熟了,从最开始的拘谨慎重,到如今谈笑自如。 那好话是张嘴就来,说得店家喜笑颜开,肉也加了不少。 言淡坐在木桌前,端碗便喝了一大口。 之后便细细品尝,一口肉也嚼上十几下,咂摸那肉味。 关在院子里饿着的那几日,她便想着这些早食,发誓出来了一定得好好再品味一遍,今日就选了肉汤。 言淡的话虽有些夸张,但也没夸错。 这铺子的确十分受欢迎。 才不到一会,便又陆续来了许多客人。 不好占着桌子太久,言淡大口吃完最后一块肉,便放下银钱离开。 “言捕快,下次还来啊!” “好嘞!” 第173章 复盘(下).失踪案 踏着熟悉的道路来到奉公门,时间算早,到的人并不多。 捕房四周的植被丰茂,微风入窗,送来一片清新气息。 与之相伴的是,天气渐暖,四周虫蚁也渐渐变多。 言淡蓦然想起第一日来到这奉公门时,还迷迷糊糊不敢进门时,便被使唤着去领了驱虫的药粉。 那时作为新人,面对四周的不满,全凭借着向目标前进的动力,忍耐不少。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不仅交上了好友,与同僚们也相处良好,融入进团队,又升为了二等捕快…… 想着想着她露出一抹笑意,脚步轻快地跑向了药粉的库房,找看管人领了几瓶驱虫的药散。 见着言淡平安归来,负责看管药散的女子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2节 早就听说言捕快失踪,她们私下讨论皆为其感到担忧。 此刻见到了本人,没发现什么伤痕才放心一些,还用自己的名额多赠了言淡一瓶止血散。 收到如此热情的‘招呼’,言淡受宠若惊,又回答了好几个问题才被放走离开。 把药瓶子放回柜子里,等了会还未见人来。 言淡觉着奇怪,问了别组捕快才知晓,这段时间每日出去搜索,夜里也睡在捕房内,昨日才终于回家睡了个囫囵觉,因此伏捕头特许他们来晚些许。 言淡感动了一会,收起心神,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又梳理一遍,划分出几个重点写了出来。 第一个疑点,尘高县距离京城极远,接近边境。 生长在那里的小娥为何会被带到京城? 为了求证言淡曾私下问过小娥,她虽然含糊不清,但只言片语中透露是有许多人和她一起被带到这附近的,之后就她一人来了院子。 里边有男有女,还有护送的护卫,这么大一群人从边境进入京城可大可小,不知有没有官府的人留意到。 第二要注意的,便是院子里曾提过的明镜楼。 只有三爷见过此地,其他人都只在传闻中听说过。 进入明镜楼的条件便是要三爷认可,而梅染和瑾儿在谈话中曾提到过进入明镜楼…… 这是否是此组织的另一个驻地暂时存疑。 第三需要警惕的,是那群黑衣人。 黑衣人手段残忍熟练,对于杀人灭口的事已训练有素。 如今无法确认这些人和院子里的三爷是否为同一个组织,但在言淡逃走时短暂看过尸体的备注。 【被宣二刀杀的程雅】 【被宣一刀杀的梅丝丝】 【被宣六刀杀的陈思杰】 …… 宣一、宣二、宣六……等等名字,都更像是代号。 而标注本应显示的是本名,就是人自出生起便有的名字。 此朝的人对姓名还是十分重视的。 一般只有犯下大案想要隐藏身份伪造文书,或是卖身为奴被主家重新取名,不然是不会丢失自己的姓名。 即使是改名也需经过族里同意,再到衙门提交文书,才能改变人口册子上的名字。 回归正题。这群人的本名和代号相同,便说明此组织在他们出生时就将其拐了过来,当做工具养大。 所以出生后的代号便成了本名。 第四,也是对言淡来说最重要的一点。 这点不能写在纸上,只能在心底慢慢复盘。 看过那些尸首上的标注,黑体字下方除了帮凶,似乎多出了新的小字。 可惜那日太过匆忙,言淡远望再加上烟雾干扰,她并未看清。 但可以确认的是,那行小字密密麻麻,一旁好像还附有图片。 金手指,再次进化了。 第174章 进化.失踪案 很快,言淡便知晓了答案。 火灭之后,奉公门再次接手了现场。 断壁残垣中,房屋物件已被烧了个彻底。 院中的尸体本就靠得极近,不少还有重叠之处,经过了长时间的燃烧,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分不清谁。 标注中的字也有许多叠合在一起,需得细细辨认才能完全分清。 小娅是被黑衣人从房中被扔出来,所以离其他人稍微有些许距离。因此上方标注清晰,不费工夫便能看到。 【被宣二刀杀的程雅】 程雅,是小娅的本名。 【指使宣二杀害程雅的鲁直意】 下方还有两行小字。 {程雅,年十五,出生自景州恒青郡桂花村村口左侧第二个屋子。} {宣二,年二十六,出生自素州昌黎郡十里村小溪木桥边。} 旁边附有两人的照片。 宣二的照片选取的应是那日出发前的,镜头的角度选取的正面,他身穿黑衣,右手持有利器,左手拿着一面具正准备带上。 程雅的照片则是晨间的时候,她正推门而入,高兴得眉眼弯弯,略有些偏棕的眸子看向左侧的方向。 那时言淡刚起身,程雅是在和她讲话。 “姑娘,梅染自尽了。” 这丫头话只说一半,吓了自己一跳,还是在追问下才把事情讲完。 想到这里不禁神色有些黯然。 对于程雅,她并没有特殊情感,但毕竟日日和自己相处,又是个鲜活又灵巧的小丫头。 昨日言淡就在那池塘里,荷叶缝隙间,岸上的脚步凌乱,尸横遍地。 她眼睁睁看那黑衣人入屋,又见着程雅死不瞑目的面庞…… 而此刻面前却是一滩烧化的黑色‘液体’,辨认不清面貌,侧边显示有金手指提供的彩色照片…… 一时之间又回忆起当时的无力与惧怕,情绪起伏激荡,酸涩涌入心头。 “言捕快。”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言淡猛然回神。 转身望向伏清合,心情还未完全平复,语气显得稍冷,“伏捕头,何事唤我?” 伏清合好似毫无察觉,却指了指池塘侧边的几具纠缠的尸体,把她的视线转移到此处,“言捕快昨日在现场,可还记得尸首的位置以及他们的身份?” 他这一问也不算完全为了言淡。 尤悠从进门之始,便端详许久,到此时一句话未说,应是陷入了难题。 伏清合也亲自观察过,尸体单纯被火灼烧,不至于融化成这样,几乎要成为一滩黑泥水,连人形都有些瞧不出来。 应是用了特质的燃料辅助,不仅能加快燃烧进度,还能腐蚀人体皮肤。 因此尸体上应是得不出什么信息了,所以本就打算问问言淡。 恰好见着她望着某个尸体发呆,便借着这话头,转移注意力。 “记得。”言淡昨日走前便把所有尸体的方位记了个大概,借着黑字标注的提示渐渐也回忆完全。 只不过。 她踌躇片刻,“有些人我并未交流过,只记得个姓名,也提供不了太多信息。” “有姓名便有来处,言捕快不必多虑。” 听闻此言,言淡也不再扭捏。 接过其他捕快递来的纸张,以画标注出每个尸体的位置以及姓名。 只不过她所写的并非往日所知的名字,那些都是来院子后三爷赐予的,靠此是查不出什么的。 所以那纸张上,言淡对着尸体上的标注,一撇一捺认真写出了他们的本名。 案件查清后,奉公门一定会让他们入土为安。 那时,墓碑上的名字,可不能写错了。 第175章 分工.失踪案 再次勘察现场,将房屋‘残骸’搬开,找出未被完全烧毁的些许金饰,部分瓷器还剩点碎片…… 将物件带回奉公门放好,由袁承继带领的另一小队也有了进展。 “那位小张大人我们找到了……在京郊的一个破庙,一条白绫自尽了,尸体下方留了遗书。” 众人围在一处,看伏捕头展开那信件。 遗书内容中,宣德郎张深把奉公门正在追查的失踪案均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信中说明所有人已被灭口,埋在了鹤明山的山脚。 鹤明山是张家祖坟坐落之地,杀害那些人的原因是因为刺杀当日他们袖手旁观,任其父被杀害。 最后怕事情败露,所以请了黑街的人帮忙毁灭证据,把那些院子一把火烧了。 谁知奉公门还是查到了自己,因此只能一根白绫了断性命,也算是体体面面的去…… 这位小张大人不愧是曾经的进士,辞藻华丽感情真挚,字里行间充满忏悔,让人读之感慨万千。 但仔细推敲,其中逻辑却有些不通。 那院子本就在小张大人亲戚的名下,所以对于追查的人来说,很容易便能找到二者之间的联系。 这小张大人找了黑街灭口只是罪上加罪,并不能掩盖罪恶。 更何况信中所说,他前脚还在想着逃脱罪责,下一刻便万念俱灰自尽而亡。 这心态转变得太过唐突,更像是被人威胁,亦或是隐藏身后更巨大的秘密。 捕快们都是心思敏锐之人,看完此信,皆有些嗤之以鼻。 “看来是有人想我们尽快结案啊!”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3节 “这宣德郎,可能只是明面上的幌子。” “背后的水很深……” 话是这样说,但如今这张大人死得倒是一了百了,但昨日审问他的舅侄和族兄,发现这些人也是拿了钱听吩咐办事,并不清楚内情…… 知情人死了,院子里的人也被灭了口,失踪案的这条线又断了。 不对,言捕快不是还活着么? 带回来个梅染! 一下两个活口! 再加上言捕快提供的那些人的名字。 捕快们很快想明白过来,将梅染从安全屋带了出来,再次进行审问。 审问并不需要很多人,伏清合将这事交给袁承继与尤悠。 他们一个灵活一个细致,必定能问出些东西。 自己则带着其他人从另一处入手查起。 “言捕快,昨日看你所说的记录中,曾提到那些黑衣人,皆戴有白色面具对么?”伏清合拿着纸张指出这段话,“你说面具上画有图案,似乎是个动物,如今是否还记得?” 言淡昨日腹痛,再加上现场烟雾弥漫,所以并未看清面具上的花样。 但今日回到现场,宣二的那张正面照上,恰好拿着面具。 虽手指遮了部分,结合昨日所见,勉强能拼凑个完整。 “昨日太过慌张,一时间没想起来,现下倒是有点印象了。”她拿起纸笔,边回忆边勾勒出形状。 随着线条变化,一张形似老虎的面庞跃然纸上。 这虎獠牙锋利,正张着血盆大口,似乎在怒吼威慑。 言淡想了想,又添了几笔,补充道:“他们的面具上有蓝色有赤色,很是鲜亮……”她顿了顿,犹豫道:“这面具……和我在黑街见过的倒是很相似。”说完有些心虚,虽然是为了公事,但毕竟是捕快,与黑街有联系始终是不大好。 “没错……”伏清合颔首,“赤丰街的山岳客栈里边,悬、崖、绝、壁不同任务,便会派出不同面具的人……” “伏捕头竟也去过黑街?” “那地方鱼龙混杂,总有凶犯逃去那里求得庇护……”他笑着摇了摇头,“难免要和那些‘江湖人士’打打交道。” 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中间的地带才是最普遍却又最可怕之处。 第176章 猜测(上).失踪案 言淡沉思片刻,“所以那遗书里所言,也并非全然作假……这事和黑街的确脱不了关系。” 说到这里,她顺势把昨日所发现的疑点也提了出来,“梅丝丝所在的尘高县距离京城极远,接近边境,一大群人送到京城来,竟没被拦……实在是怪异,不得不防。” 和边境扯上关系的极有可能沾上两点…… 一是边防的军队。 二便是邻国的探子。 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地来到了中枢,在京城中还有这么多密道,要是想做些什么,应早已布置好了。 “还有院子其他人口中的明镜楼……明镜楼虽不知是真是假,但除了京城密道连接的院子,他们一定还有其他的落脚点。”言淡指了指桌上的案卷,“密道虽然四通八达,但只要找到一个入口,便能摸到他们所有的驻点,这显然不太稳妥……” 听完此言,其他捕快也觉着棘手。 年长些的捕快很快便皱眉道:“这么久的时间,足够他们分散开混到百姓中去。” “最怕的是他们还买通了些许牙人,正经牙行背靠官府,不容易惹人怀疑。那些官员家眷要选下人,大多便是找自己觉着靠谱的人牙子……如若混到了重臣家中,盗取了什么消息……” “言捕快说得有理,狡兔还有三窟,这组织这么多动作,一定不止京城这些据点。” 看他们讨论得热烈,伏清合镇定给出解决方法,“言捕快所说,那梅丝丝是由人牙子送去的院子里,人牙子一定在京城……京城牙行有名的牙人就那么十多个,盯上些许时间,看看谁和边境有联系,或是经常出京走动的……我也会去信各处分奉公门部,按言捕快所给出的名字细查一遍。” 这活工作量不少,一两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陈捕快,牛捕快……你们八人从此刻开始,便只负责这一件事,有发现再向我汇报。” “是。” 见事情说完了,言淡连忙补充道:“我私下向他们打听了家乡住处……只知晓部分,应是真实的。” 虽金手指上所有人的出生地全部显现出来,但为了避免怀疑,她还是隐藏了些许。 “劳烦言捕快待会写一份交给我。” “是。” 几个捕快分配了盯梢人选和时间,便离开了捕房。 言淡也立刻拿起纸笔,将记忆中的名字和地名写在纸上。 即使对自己的记忆力有自信,但为保证上边信息的正确度,她仍旧仔细检查了几遍才作罢。 站起身四周打量,捕房的人都已离开,只剩捕头一人站于桌前,正仔细看着什么。 言淡起身,见此人陷入沉思,不愿打断他的思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伏清合双眉紧凝,直直紧盯桌面。 绕到侧旁一看,竟是一幅粗略的大凌地图。 顺着他的视线朝地图看,上边是定州,处于整个地图的最北边,紧靠徽州和宁州。 小娥,本名梅丝丝,她的出生地尘高县便在定州。 而言淡故乡云岗县则在宁州边缘,离徽州和定州都不远,恰好接近三州交接线…… 她目露些许怀念,想到了穿越最初的茫然,以及第一次进凶案现场的恐惧。 第177章 猜测(下).失踪案 凶案现场……缘北军军营。 言淡突然想到这军营便是在云岗县范围内,选此地驻扎,便是为了随时支援定州的边防军。 那不了了之的军营投毒案…… 以及曾经也被强压下尘封的刺杀案…… “看出来了?” 伏清合突然的开口,把正在脑海中纠缠阴谋论的言淡骇得一颤,一时之间竟忘了接话。 当言淡走过来,视线在地图上停留得太久,伏清合便知晓她猜出了些许。 毕竟无论是军营投毒案,还是和失踪案关联的刺杀案,言淡均接触过。 甚至亲眼目睹了‘那些人’的手段…… 此刻再瞒便是无用了,只会让小捕快私下偷偷去查。 对于言淡的聪颖,伏清合早有深刻的认识。 好在他并未等待其回答,只压低了声音道:“言捕快,你还记得曾经提过的那家酒馆么……里边的人似乎也格外钟意面具。”说完这话,也无需他再去强调什么。 如此看来,那些疑点也便说得通了。 皇帝通过渊目阁挟制朝堂,借奉公门监视天下,甚至还手握一支神秘力量在暗处行动,然后三方制衡……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人堂而皇之在京城挖了这么多密道未被发现,还从边境运人进入…… 极有可能是皇帝的直接吩咐。 那皇帝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是想要打造一个黑白通吃绝无错漏的情报体系? 言淡虽有些嗤之以鼻,但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不小…… 她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世界中听过的‘锦衣卫’‘厂卫’‘粘杆处’……等等相似的组织。 可让言淡无法理解的是,奉公门作为皇帝手中的刀,既然这边查到了,他想要阻止为何不直接吩咐下来,奉公门必不敢抗命。 反而做出宣德郎背锅,又杀光知情人士灭口的举动。 难道说是怕奉公门行事会暴露皇帝参与其中,为了保住名声,所以非得找个替罪羊顶上,然后顺利结案……别人只是失去了生命,但皇帝可是会名声受损的哟。 不得不说,这答案虽有些荒唐,但又有点像那些上位者能干得出来的事。 言淡沉默片刻,开口问,“这案子,我们还能查多久?” “查到上头给出个结论为止,也算是尽了奉公门的本分。” 他语气虽然温和,但配合着目光中的冷意,总让言淡有种此人另有打算的错觉。 这感觉只有那么一瞬,伏清合又恢复了笑意。 眼瞥见言淡手中攥紧的纸张,伸手去拿,“待会需得言捕快帮忙写两封,这么多地方需要寄信,只我一个人恐怕得花费许多时间……” 刚才的违和感仿佛幻觉般消散,言淡却奇异地产生一个念头。 伏捕头……真的愿意在奉公门做这个捕头么? “怎么了?” 言淡摇了摇头,“没什么,伏捕头,我负责写哪些……”她主动拿起笔墨。 这话实在是没必要问出口。 不仅仅只是怕交浅言深,而是言淡心里清楚,作为门主的儿子,享受了奉公门的好处,自然要承担责任和风险。 伏清合这个人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他并没有其他选择。 第178章 迷茫 自从得知了案件可能会被叫停,言淡仿佛和上边竞速,更加卖力地查了起来。 除此之外,她悄悄誊抄了相关的所有案件信息,把院子里的经历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所有细节都被记录下来…… 回家后言淡也没有闲着,夜间油灯下,她细致地将所有人的姓名出生地,甚至照片上的样子,趁着还能记住时都写画下来。 最后所有资料整合在一起,厚厚一沓装订成册子,藏在床边的柜子里。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4节 为了以防被其他人发现,上边叠放了其他杂书,册子的封面也被做成了蓝色封皮的游记,放在一众书里再普通不过。 言淡知晓,如若案卷被尘封,便不会放在奉公门中。除非是有门主手令,否则是不能调阅的。 就如同这次刺杀案的案卷,便是伏捕头求了门主,听说夜间跪了许久,后边门主听说有捕快失踪,才勉强同意…… 自己可不是门主的儿子,也没有正当理由面见门主,如若想要保留这些资料,便只能自己行动偷偷藏起来。 时间过去地极快,一个不经意就又过了三日。 人牙子那边未见什么异动,所以暂时没有进度。 各处分部的回信到得倒很快,与之同来的是用火漆密封好的资料。 还未来得及拆开,火行何捕头却找上了门,带上了门主的手令。 以更棘手的案件交给伏清合为由,把这次的失踪案转给了何谓石。 交接后,何捕头调走了所有的案卷,次日便以宣德郎张深畏罪自缢结了案。 至于京城两处宅院的火灾,以及现场枉死多条性命,则推给了江湖人士械斗。 言淡心中不服,把架格库中失踪案的总结案卷调出来翻看。 内容可以说是满是纰漏,最后却盖有总捕的官印,已盖棺论定。 再寻找其他相关资料,果然已被调走。 力量的渺小,在救灾时便已经认识到。 只不过那时还能推脱于此事并非本职,所以认为尽力便已足够。 后边投毒案的纤户,被权力和财富倾轧,失去希望自尽于药堂。 还能站在秉公办案的立场上,还药堂一个清白。 对纤户家人能做的,不过是送些药和银子,无法改变更多。 可如今,就连真相,也…… 从白日坐到了晚上,直到架格库关闭,言淡才恍恍惚惚走出来。 好在她平日便总来此处看案卷,因此并未显得反常。 漫步走到之前看管梅染的安全屋,门口已没有守卫,那里也是人去楼空,一丝痕迹都不留,仿佛这个人蒸发于世界中…… 难道…… 她蓦然有些崩溃,悲伤无措仿佛干枯又坚韧的枝条,紧紧锁住了喉咙。 使人呼吸不畅,也哭不出声。 梅染又犯了什么罪,被拐去那院子后受尽苦楚,只是个可怜的被害者……也是除了自己唯一活着的知情人。 没想到为了隐藏,他们会做得这么绝? 往日让言淡喜爱的繁华京城,仔细想想竟是没个能放声大哭的去处,更不想回到那个唯一的落脚处。 朋友就只有静姐姐和罗声,身份也和奉公门相关。 去质问?去争取?去反抗? 质问谁? 拿什么争取? 用什么反抗? 自己并没有这种豁出一切的勇气。 甚至害怕,会不会哪日如同梅染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 心中存着事情,脸上挂着泪珠。 她漫无目的在小巷里穿梭,好几次差点摔倒,引起路过之人纷纷侧目,言淡却浑然不觉。 还好黑夜的黑对众生一视同仁,遮挡了光明,也掩盖了片刻的狼狈。 待言淡暂时冷静,发觉不经意间,竟走到了伏府。 是此人带自己来到的京城,她的心可能遵循了某种‘雏鸟情节’,牵引身体找到了这个可能获得答案的地方。 可这里是伏府,也是门主的所在之地。 她眺望高高的门楣,又看雕花的柱子,最后望向腰间佩刀的护卫。 漆红色的大门,庄严肃然,内里却仿佛望不见底的黑洞,使人毛骨悚然。 第179章 暗示 考虑到这世的家人和以后的生活,她的理智到底还是战胜了情绪。 长长地叹息一声,言淡冷下面孔准备离开。 “言捕快。” 转身见着左侧方向,伏清合还是那身捕头官服,披风飞扬,黑夜削弱了柔意,显出些许肃杀。 他提着灯笼而来,应是准备回府,见着言淡表情却并不惊讶。 如若是平日,为了升职大计,再加上她对伏捕头印象不错,碰着了怎么着也得寒暄两句。 但今日心情不爽,实在是不想应付,干脆装作没听着继续向前走去。 本以为就这样混过去。 “言捕快……”伏清合却不拿捕头架子,大步追了过来,“言捕快,请留步。” 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言淡打工人的本能立刻压制住情绪。 等对方又唤了一声,她装作刚刚听到,停了脚步歉然一笑,“对不住,竟是没看见伏捕头。” 她拢了拢袖口,瞧着那身衣服,又联想到了凶多吉少的梅染,和被压下去的案子,缩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 不管信不信,伏清合显然不愿多计较,顺着言淡的话安慰了句,“无妨。” 他理了理快步凌乱的衣摆,才又开口,“借一步说话。” “是。” 两人走到离门远些的位置,一人观察其神色,一人沉浸在情绪中,竟是无人开口。 伏清合打量到对方微红的眼眶,看她似有察觉,神色不自然的望向别处。 他不愿让其尴尬,干脆侧身而立,视线望向攀爬在墙面的藤蔓。 “言捕快,听说你喜欢喝杨杏街的那家肉汤。” “是……” 言淡目光微敛,知晓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物,应是想暗示自己什么。 “那肉汤的确是不错,不过杨杏街出名的还是街边的杏花,因此名中有个杏字……特别是垂出墙角的那一只,比起梅花也不差什么了。平日上值,也要注意有劳有逸,下值闲暇时,可去看看风景……” 好好的,为何提什么杏花梅花。 而且垂出墙角的不是红杏么?杏花只有在初开之时才是红色,而这段时间杨杏街的杏花早已变为白中带粉的阶段…… 反倒是杨杏街侧边的向阳巷红色杜鹃花开得艳丽…… 她突然想通了什么,紧抿的嘴角也微微勾起,“难道……” “是的,言捕快,这京城路上人多,走路还是要注意安全。” 人多…… 言淡垂了眼睑,拱了拱手,“谢伏捕头关心。” “最近事忙便别去了,过些时候风平浪静了再去好好看看。”伏清合见她一扫萎靡的神色,应是懂了,也忍不住随之轻笑,“早些回去吧。” “伏捕头……” “无需多礼,这夜寒露重,言捕快仔细着凉,快些去吧。” “今日……” 伏清合话语虽皆是暗示,告知地却是言淡心心念念想要知晓的事情。 言淡感激之情不好言表,一时之间笨嘴拙舌起来,竟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好再次拱了拱手,“谢过伏捕头。” 她心底油然而生些许感激,对伏清合更是打心底产生了敬意。 忽悲忽惊下,这股子劲头让言淡脑子失去了往日灵敏,猛然犟上了,突然认同起了袁承继平日的崇拜讨好行为。 这么好的上级,也不怪小袁平日里‘把持’不住自己的狗腿行为。 言淡暂时踏上了‘鄙视小袁,理解小袁,成为小袁’的诡异道路。 “属下先一步离开,实在是于礼不和……还请伏捕头先行。” 她坚持着站在原地,月光照耀着她的发丝,双目铮铮含着倔劲。 伏清合见她打定了主意,终于微微颔首不再推脱。 按着礼数,下级送上级先行,这也是应该。 虽是应该,但并非他所满意的关系。 伏清合无奈笑叹,主动转身离开。 言淡目送那身影入府,看了一会,脸上的笑意不变。 伏捕头说得对,京城人多,自己刚刚的样子极有可能进入有心人的眼中,还是大意了。 想起关于红杏的那一番话,知晓向阳巷也暗藏了奉公门的某个‘安全屋’。 言淡面上挂着的笑意更真实几分,心中总算延伸出一丝期望,缓缓向住处行去。 第180章 新人 奉公门来新人了。 因着之前被掳走,回来后埋头查案,太过专注的言淡忽略了身边变化,直到今日这才发觉门内多了许多新面孔。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5节 悄声和‘社交小达人’罗声打听,知晓这次一共选进了二十人。 “有人来就有人走。”罗声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除了自愿转去‘窗’的……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孔捕快年前走后,岁日年节后又有八个人被劝离了。听说今年门主定下了规矩,每年的考核要总捕亲自看顾……不合格的就要被淘汰。” “这是为何?” “听说是因为去年天灾,国库花费了不少银两赈灾,民部上奏要求缩减用度,以皇宫作为表率,上行下效……于是咱们这也得控制控制人数……” “原来如此。”言淡点了点头,她蓦然间瞟到窗外,有两个穿着捕快服的女子说笑着走过,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罗声看她盯得眼睛发直,刚想调笑是不是看上了人家。 蓦然又记起这是个女子,神色尴尬问道:“你看什么?” “你认识这两人么?” “认识啊!于捕快和郑捕快,刚进来的新人……” 啊!终于…… 以后出门我也有人可以抱团了! 言淡没等他说完,猛然起身,却被罗声拉住了衣角。 “放开……”她扯了扯,挥开对方的手。 “你去干嘛。”罗声不满开口,“我话还未说完呢!” “下次再听你说,我认识认识新捕快。”言淡安抚了几句后,一溜烟跑到了门口。 她走到近旁,又有些踌躇,不知如何才能自然和对方套上近乎。 本还想着怎么打招呼,却未想着那两人比她更为热情。 “言捕快!” “幸会幸会。” 三人面对面拱了拱手,开口做了介绍。 眉眼纤长的叫做于乐双,身材高挑秀美,气质内敛。 笑容可掬的名为郑静安,体态谦和,未开口便带有三分笑意。 比起郑静安,于乐双面貌上看上去有几分眼熟,言淡仔细打量了一番,发觉此人眉眼间有些像曾经跟在尤悠身后的小徒弟。 但那小徒弟个子并不高,和于乐双相差甚远。 又干干瘦瘦,做男子打扮,仿似个未长开的少年,让言淡并未怀疑过他的性别。 如今见着于乐双才产生些许疑惑。 再加上他少言寡语,总是跟在尤悠身后,和大家并不亲近。 之后突然消失了,尤悠没主动提起,众人也就没问。 “言捕快,久仰大名。”郑静安性子更为大方,见言淡犹疑未开口,主动靠近道:“早就想过来打个招呼,但见你总是忙着,便不好打扰。” 于乐双听闻也跟着颔首,她话不多,一向跟着郑静安行事,已经习惯了如此附和。 聊了几句恰好到了午膳的时间,为了拉近距离,言淡主动提出带他们去吃那家有名的面馆。 待三人坐到桌边,朝四周一打量,大多都穿着一样的捕快服。 郑静安灿然一笑,“前两日听几个同僚谈论这家面馆的臊子面味道一绝,我和乐双便惦记上了,谁知找了一圈都未找着……” “是啊,这个巷口经过了几次,竟没想过朝里望一望……”于乐双露出几分期待,面上显现出几分小女儿的天真,开朗了些许。 言淡瞧这二人言语亲近,一人递筷子,另一人便拿碗,行动极为默契。 她好奇问,“你们相识多久了?” “近一年了……对吧?乐双?” “是。” 得到了肯定,郑静安又道:“如若不是乐双鼓励,我虽早有来奉公门的心思,但未必敢付诸行动……”她不以自己的怯懦为耻,大大方方的说道:“好在乐双也有一样的志向,咱们可以相互扶持。” 两人又是对视一笑,看得言淡不禁有些羡慕起来。 待面上了桌,面汤泛着淡淡油光,臊子的香味扑面而来…… 三人早就饿了,推脱了一番后还是言淡先动了筷子。 她年纪虽不算长,但等级确实比新人高,算是前辈。 两个新人讲着礼数要谦让,言淡不想耽搁时间,便叹了一口气专心吃面。 亲疏远近,果真是明显。 言淡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 第一天认识嘛,很正常的。 混熟了就好了! 第181章 新案.香消玉殒案 言淡出师未成,事便先来了。 还未来得及给两个‘未来好姐妹’献殷勤,晨间往捕房里一站,便被选入了新的案子。 而这次的案件,和一位皇女相关。 来此朝一年多,处于奉公门这种特殊环境中,结合市井间的传言,和各种案卷资料…… 言淡也对皇帝这个人有了大致的印象。 当今的行事风格可用八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温和稳健,重名好权’。 朝堂内政稳得不错,权术人心玩得飞起。 治国政策上却只敢沿用不敢创新,算是无大过错,也无功绩。 假装礼贤下士,在士人中风评不错。 但涉及到任用人才之时,主要还是以平衡各方势力为主。 正是因为这种谨慎,他比前几任更加具有掌控欲,明面上虽未造过什么杀孽,甚至显得有些软弱,背地里却小动作不断…… 经过近些时候的遭遇,言淡很难对这任皇帝产生好感。 但她也不会因此偏激离开奉公门,这世道没个官职身份在身上活得更卑微,连家人都难以保护。 这样相比起来,处于奉公门中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好在此人虽然不算年老,但身子却不好,这在位时长还得看之后保养得如何,说不准哪天就升天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如今热门的继位人选。 虽然因为皇帝掌控力强,大家不敢明面上站队。 但私下也讨论不少,甚至有人已开始提前谋划‘从龙之功’。 第一位热门人选,便是皇后之女,她为皇帝长女。虽未入朝堂,但被封为郡王,是如今皇帝唯一被封爵的皇女。 她温柔敦厚,颇有贤名。 因占嫡占长,虽不得皇帝喜爱,但也有不少人支持。 之后便是贵妃之子,为皇帝长子。 传闻其师出名门,武功高强,现任从三品归德将军。 听起来是个将军,却只有个名头,并不掌控军权,为散官。 接下来便是二皇女和三皇子了…… 因子女皆有继位权,所以除长子长女外,其余子女并未分开排序。 贤妃之女,为二皇女。 今年被调入军器监,为正四品,掌甲弩等兵器。 端妃之子,为三皇子。 无官无职,但因母族势大,其母也颇受宠爱,所以也处于热门人选中。 皇帝子女一共九人,其余皇子皇女要么年岁太小,要么母族卑微,因此被排除在了这继位人选之外。 这次出事的并非上边热门人选的任何一位,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女……的妾室。 四皇女算得上是文不成武不就,也鲜少到皇帝面前献殷勤,出宫分府时,便被分配到了这一片较为边缘的位置。 较于其他平庸皇子皇女,四皇女作为皇后的次女,也有姐姐大皇女的照拂,过得富裕奢华。 府院修建得富丽堂皇格外精致,后院的妾室数量不算特别多,也是个顶个的‘动人’。 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型,肩宽腰窄的英气侠士型,甚至还有个胡须长长的儒雅学士……皆规矩地伫立在皇女身后,听候她的吩咐。 皇女的‘口味’复杂,站在厅堂外的捕快们也只是扫上一眼,只分析了片刻。 最引人关注的,还是四皇女本身。 她虽只是死了个妾室,不值一提。但这满面欢喜的样子,连个伤心的姿态也未做,实在是显得凉薄。 不由得让人想到多年前有关这四皇女的传闻。 当年皇帝还不是皇帝,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皇子。 四皇女也只是刚刚出生,作为皇子府里的皇孙,进行普通的抓周仪式。 满桌子的文房四宝书籍印章她都不抓,等了许久飞速爬到了围观的男子身边扒拉人家身上的香囊…… 这举动惊呆了众人,碍于皇子的面子才没有当场哄笑,但回家后便把四皇女的‘趣事’传播了出去。 如若只是如此,一句‘稚子不懂事’便也可揭过。 但在四皇女十岁那年,当时的女帝提起了此事。 女帝也不是故意为难孙女,而是那年出了个事,四皇女当街遇见了一貌美男子,便想强行将人带回府。 谁知这人不从,他不堪受辱,当街怒骂了四皇女,被随从暴打一顿,等到被家人找到的时候已被打断了腿。 那男子恰好是女帝乳母的孙子,虽身份不高,但因这层关系所以在其面前挂上了号。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6节 乳母哭求进宫,并未告状,反而跪下请罪,满口都是自家孙子罪有应得…… 这一招以退为进,给事情又加了一把火。 女帝唤人询问,才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差点没气出个好歹。 她干脆召了这罪魁祸首进宫,本想借抓周一事敲打这不听话的孙女,谁知四皇女虽惶恐,却说出了那句流传至今的对答名言。 “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好,往前数百年,女子想当纨绔也没那个机会……她们为了证明不比男子差所以悬梁刺股考了女官,而我也可以证明,当纨绔也绝不比男子差……” 听闻这一番胡搅蛮缠,女帝皱了皱眉头。 纨绔是什么好东西么? 跟垃圾比烂,还这么理直气壮? 她见这孙女听不进教诲,干脆挥了挥手,让官员按律法来办这强抢民男案。 然后四皇女便成了第一个进入牢狱的皇女…… 第182章 违和.香消玉殒案 这个在牢狱吃足苦头的皇女,似乎已完全遗忘了其中的经历,依旧是一副乐天无忧的做派。 仔细打量这皇女便能发现,她并无一般纨绔子弟沉迷酒色消沉的气息,反而精气神十足。 她的轮廓较平,并不十分惊艳,却非常耐看,是端庄大气的长相。 柔和的五官却因个人性格显出些许不同,眉宇间带着些许骄矜,被隐约透露出的机灵狡黠冲淡了那股婉约气质。 “早前在宫中见过一回,便对伏捕头印象深刻啊!”四皇女丝毫不提妾室之死的事儿,反而对伏清合十分有兴趣,顺势聊了起来。 见她谈天说地,又扯到回忆中,伏清合只得礼貌回应了几句,再次把话头引了回来,“卷宗上提到,是您今日晨间发现的尸体,不知为何您白日去到后院呢?” “怎么这后院是规定了只有晚间才能去么?”四皇女此话带些质问,语气瞬间转变。 “并无规定……”伏清合拱了拱手,“只是办案事无巨细都得了解清楚,才能查出线索,请皇女见谅。” “奉公门办案,我当然是要配合的。” 四皇女笑着打量伏清合清俊的面庞,余光感受到后边‘虎视眈眈’的袁承继,轻哼一声,站起身道:“袁愣子,听说你去了奉公门,怎么也没见什么长进,还是那副样子。” 袁承继和这四皇女从小时便不大对付,好在他们身份相差不多,打得还算是有来有回。 四皇女进入牢狱的那段时间,袁承继还特地花了银子,去牢房探望嘲笑她。 后边人家父皇继位登基,这人也从不起眼的皇孙,变为了皇后所出的皇女。 从此身份差距变大,袁承继再次和皇女发生冲突,便被国公按着打了顿板子。 如今看到这熟悉的脸,他气得牙痒痒。 不过好在这人还是谨记了自己奉公门捕快的身份。 特别是接触到伏捕头‘关切’的眼神后,更加努力平息了怒火。 袁承继干脆垂首不语,眼不见为净。 没意思极了。 四皇女见袁承继没有回答,伏清合也毫无反应一心只想查案,视线又落到了这群队伍中的唯一女子身上。 “这便是女捕快了吧!”她绕到言淡身前,端详着女子的面容,笑道:“长得挺不错的,今年多大了?” “快十九了。”回应间言淡抬首望了一眼,看这皇女似笑非笑,但眼神中并无恶意,略微安心些许。 “听说你是奉公门内唯一的女捕快。” “皇女说错了,门内现下还有另两名同僚也是女子。” “那挺好。” 四皇女似乎只是无意问起,又随意说了两三问,得到了回答也无心继续,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案件上。 她主动把众人引向后院,边走边道:“我那妾室啊,名为云香翰,是个流落红尘的风雅人。他的身世我也不用多说,你们奉公门神通广大,想来应当早查了个清楚。” 没错,奉公门在来此之前,便查过了死者身份。 皇女的介绍虽带有个人色彩,但并无虚构。 云香翰,的确是曾流落红尘。 只是此红尘非常规意义上,而是关于青楼的委婉表述。 他曾是京城迎春阁的头牌,姿色绝艳,更舞得一手好剑法,让京城不少人重金求其一舞。 四皇女更是对其一见倾心,当场为他赎身,随后便接其进了府中。 当今重名,听闻此事,把四皇女叫进宫骂了许久,随后便禁了他的足。 直到最近皇后求情,这才解了禁。 到了死者住的小院门口,院前门上挂有书写‘满香院’的牌匾,那字写得笔势飘逸,潇洒自如,有丝与众不同的自在。 “这里的摆置均未动过,尸首也有护卫看守……” 四皇女站于院门前,似乎有些感慨。 在目光划过那牌匾之时,才流露出些许哀伤,但很快又被笑意替代。 “我还约了人,你们自便吧。” “这……” 你的口供还没问完呢! 捕快们刚想挽留。 谁知四皇女笑着摆了摆手,似乎感动于大家的‘热情’,“恭送就不必了,我并不在乎这些虚礼。”说完不顾面前一张张仿佛裂开的僵硬面孔,转身离去。 “之后再问吧。”伏清合按住了想要冲出去的袁承继,“皇女不会一直在外边,我们等在这,她自然会回来。” 他不在意地转身跨步踏入院门,捕快们犹豫一番,也迅速跟上。 只有言淡回头打量了一眼四皇女离去的方向。 除了偶尔流露出的伤感情绪,刚才她似乎在这皇女的身上发现了极其违和之处,有种不自然的…… 远处那身影脚步轻快,正和身侧的侍女调笑,逗得人笑得花枝乱颤…… 行为举止和传闻中并无二处,似乎又说不出是哪里违和。 言淡收回视线,随着其他人的脚步一齐向院内走去。 第183章 虚情.香消玉殒案 四皇女虽然离去的潇洒,看似不靠谱。 但进到院子里边,便发现和案情相关的人员早就得到吩咐候在侧旁,包括后院内的其他妾室也被留在了这里。 捕快们松了一口气,分出些人手去看管,其余人则跟着伏捕头进入案发现场所在的寝卧。 打开门,这室内被捂得密不透风,所有窗页皆紧闭,弥漫着一股尸首的腐气和腥味。 这云香翰似乎极为喜欢艳色。 不论是帘帐上的金丝红锦,还是桌上铺的芙蓉色帔盖……以及他身上所穿的胭脂色单衣,都是鲜亮的色彩。 “地上无痕迹脚印。” “窗边外墙也无可疑。” “装饰摆置皆在原位,无挪动,也无打斗痕迹。” …… 捕快们有条不紊地四散调查,及时将结果告知给负责记录的人,再由专人一一整理,以备记录在卷。 绕开正在整理工具的尤悠,言淡站在床的侧尾处,打量这具还算‘新鲜’的尸体。 尸体处于平卧状态,略微卷起的裤角露出些许皮肤,可看出小腿偏后的腓肠肌部分已呈现出些许尸斑。 至少已死去两个小时以上了。 略微看过尸体后,言淡抬首望向上方的黑体字。 【被陈如玉匕首杀害的云香翰】 【引导陈如玉杀害云香翰的李贤谨】 李贤谨,是四皇女。 看见第二行字中的‘引导’,言淡挑了挑眉。 这词用得微妙,那四皇女用得是‘引导’而不是直接‘指使’。 既然金手指有所显示,并将其放在了帮凶的位置,那说明四皇女是出于主动,并能预料到结果进行的引导。 又联想到之前四皇女望见牌匾之时,似乎是‘无意’表现出的哀伤…… 言淡察觉这事可能并不简单。 她继续向下看。 {云香翰,年二十二,出生自晋州元和郡神山县樟村旁六禾山山脚。} {陈如玉,年二十,出生自素州昌黎郡八埔县县西柳木街陈宅。} 图片一,一名男子正在舞剑。 他身着桃红色衣衫,模样清俊,不同于传统男子的英武形象,反而看上去有几分纤细愁绪。 那身桃红映衬在白皙面庞上,渲染出了几分魅意。 男子眼睛看向左方,眸中满含情意,一片花瓣恰好落在了他的发鬓处…… 整张图片具有一定的动态美,捕捉住了男子的暗藏情丝,将潇洒的舞剑动作定格,刚柔并济。 如若这图是在为四皇女表演,那他对皇女的情意看似不假。 言淡感叹了一番,又看向第二张图片。 这张便显得素雅得多。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7节 这是一张半身像,背景是灰蒙蒙的天空,看不清人物所处位置,只能凭借光照大概推测处于黄昏…… 照片中的男子相对于上一张,模样更加硬朗,高挑的剑眉切割出凌厉气质。 他身穿绛色锦袍,面色沉重,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垂眸看着什么。 言淡把两张图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可惜太小,细节皆看不清楚。 思绪略过之时,突然发现图片随之变化些许。 好家伙,尺寸似乎可以变化。 她又试了试,果然又放大了许多。 那眼眸或者是剑身,有没有可能倒映出什么? 她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尝试,却听门口处传来袁承继的声音。 “这里有泥土。” 众人视线集中过去,便发现他趴伏在门边,两手将一块白布拉开,从门底擦过。 果然白布被扯出后,立刻留下些许黄土痕迹。 袁承继看了看春日的阳光,又打量这帕子上的土,“还很湿润,难道是刚从土里挖出。” 伏清合走过去,用手捻了捻那土质,“考虑到门下光照不到……应离开土壤本身不超过六个时辰。” “看来在今晨间发现尸首之前,这房内被清扫过……” “昨夜没有下雨,凶犯脚下留有泥土应是因为其并非从正门而入,而是从院墙翻进来,不得不经过侧旁的花圃……那人虽擦拭了地面所有痕迹,却忽略了关门开门时,门下也有残留。” 言淡皱了皱眉头,想起院子里站有几个满香院的仆从。 她开口道:“凶犯从院墙而入,他极有可能并非满香院里的人……可奇异的是此人在云香翰的房间内杀人清扫,竟无一人发现么?” “这便得问问这位云公子的侍从了。” 第184章 演技.香消玉殒案 说到此处,捕快们便又走到了问的环节。 满香院的仆从配置不算少,一共有六人。 一个一等,两个二等,剩下三人皆是最末等。 末等仆从分别是新树、新果与新栗,主要负责洒扫看门等工作,每晚负责守门上锁,三人轮流担任。 当晚夜间负责锁门看守的是新栗。 此人身材矮小,虽有些紧张无措,但好在是问什么皆能答得清楚,让捕快们了解到了情况。 他表示昨夜一直守在门口,除了今早开了门后,四皇女找了过来,期间并未见到任何人进入院子。 问到旁人,也皆表示新栗平日最是一丝不苟,断然没有偷奸耍滑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新栗证言的可能性。 二等两人名为新梳和新镜。 这两人白日要在门前廊下守着等候吩咐,多数在主子出门后,进房整理打扫…… 他们平日接触不到主子,倒是有心上进想要多做些事,但作为一等的丝竹跟得很近,根本没有献殷勤的机会。 最后就是一等仆从丝竹了,他平日负责死者的衣食起居所有细节,能近身伺候的只有他一人。 但说到昨夜之时,丝竹却表示,死者云香翰睡得浅,夜间被吵醒后一定会失眠,所以一向不让侍从们守夜。 所以丝竹在他就寝前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再看仆从们所住的位置,同样因为云香翰喜静的原因,厢房旁边的耳房被特地空出,仆从们皆住在院子左侧边沿的两个罩房内。 又出于房间不够这一理由,即使是一等的丝竹,也需得委屈自己,和二等挤在一处。 每个房间皆是多人,恰好可以互相作证。 众人进到院内后便查看过,满香院的左侧的确有两个罩房。 进到里边,每个房间几个床铺一目了然,这些仆从绝对没有说谎。 言淡旁听了一会,目光却放到了另一侧那群四皇女的妾室身上。 一个个逐一打量,其中一位白色衣衫的男子,言淡虽视线并未停留太久,却看得格外细致。 比起照片中的模样,他的剑眉依旧凌厉,但神色和缓许多,且面白如纸增加了些许病弱。 正是言淡一开始认为是‘白面书生’的类型,他便是标注中出现过的陈如玉。 人如其名,公子温润如玉。 论外表,陈如玉站在四皇女的一众妾室之中,样貌并不突出。 只不过他白衫素雅,气质卓越,笑容淡然。 其周身环绕少许温润气质,让人不自主的信任他。 这种感觉极其熟悉,奉公门的捕快们见过便能一眼看出。 和伏捕头极为相似。 在这陈如玉侧边,另一个长须飘飘的儒雅男子见他面露伤感,正抚着胡须安慰着他。儒雅男子单手背在身后,看似面容镇定,只可惜频频打量捕快的视线依旧暴露出了些许不安…… 右侧英伟男子却是真正的事不关己模样,双目放空望向一棵大树,观赏上边的枝叶打发时间…… 其余人则呆呆站立,并不互相说话。 而陈如玉……作为真正的凶手,却比这些人更加自然。 时不时看向云香翰房间流露出细微隐忍伤感…… 面对捕快时恰如其分表现些许彷徨…… 最后咳嗽两声仿佛站立不稳…… 如若不是言淡见过照片上这人面色红润眼神凌厉的模样,怕不是也要被暂时骗到,以为他是个和死者关系不错,又无辜被牵连的可怜人。 第185章 审问.香消玉殒案 陈如玉。 出生于商贾之家,十八岁随叔父京城巡视店铺,偶遇四皇女的伴读常普庆,后经其引荐,与四皇女相识。 常普庆这人身上并无功名,之前能被选为四皇女伴读,还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常普庆母亲名为常语定,是从四品的尚书右丞,和大皇女的夫家有些姻亲关系。她的外公更是不得了,是平叛有功的镇国大将军,后又激流勇退交回兵权,在女皇面前地位尊崇。 当初皇后还只是皇子府的正妃,为四皇女选择伴读,为了丈夫的‘大业’,不得不维护这层关系。 即使在知道对方顽劣的情况下,依旧将此人选做了四皇女的伴读。 当初的常普庆还只是调皮淘气,如今长大了更是逍遥浪荡。 她好美色,整日流连于青楼不说,还特别乐于分享,热衷于把美人儿推荐给自己的好友,做些“拉皮条”的勾当,让其友人家中都对她极其厌恶。 如今四皇女院子里一半的妾室都是她引荐的。 可惜如今的避子手段十分有限,虽她有心尝遍天下美色,可以称得上是小心再小心,却仍旧一不小心搞出了‘人命’。 对方身份低时,她还可以一副药流掉。 直到有一天遇见了另一个男纨绔,两人一拍即合,再次‘中了招’,这次便不能再随便解决。 两人把家里人皆气了个仰倒,碍于双方皆有在朝堂上的亲人,不得不低调办了婚事。 四皇女作为其好友,被邀请参加。 坐在二人的结亲宴上,喝醉酒的好事者嘲讽。 “看来女子当纨绔,还是先天条件输了许多啊……这女人不安分了,偏要去那花丛里,可是会被扎到手啊!” 这是暗讽常普庆怀孕一事。 四皇女也不生气,上下打量这人。 直到看得人背脊发麻,最后视线才落在下方。 “呵,看来你经常让床上的美人扎到手啊……” 扎到? 什么扎到。 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此人的下边。 那好事者反应过来想要发火,碍于四皇女的身份被强行按下,当做事情没有发生。 可惜这动静被许多人留意,第二日便传遍京城。 部分捕快当做趣闻在奉公门传播,言淡经过之时也听了些许,当时还觉着四皇女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思绪收回,面前陈如玉讲述了遇见常普庆的经历,在引导下也述说了四皇女与他求亲的时间和地点。 言淡坐在其正对面,余光瞥见在旁记录的捕快已写完,便又问出了下一句,“你和死者是否熟稔?” “还算聊得来。” “听说你经常白日来满香院小坐,还时常约死者出门……” “是啊。”陈如玉咳嗽两声,抚了抚胸口,略微停顿才再次开口,“其他人经常出门,只有云公子总是留在小院里,所以闲暇时,我才去找他逛逛,打发打发时间。” 他这些倒是没有说谎,四皇女并未把妾室拘在小院里,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去逛。 有一个作为书院里的先生,甚至还在维持授课。 言淡抬眼打量了他苍白的面色,故作担忧,“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请个大夫看看。” “不必……老毛病了。”陈如玉温和一笑,带着些许柔意望向言淡,双眸似乎含着水一般,“谢谢大人……的担忧。” 为何正常的问候,被对方这么一搞,竟显得有些许暧昧起来。 本只想试探下,见到男子如此作态,言淡背后一麻。 有些许心虚,下意识瞥向黑暗中旁听的伏捕头。 这次伏捕头将几个嫌疑人分组,让每个捕快皆有审问的机会,而他则旁听了解。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8节 头儿,我可没有调戏嫌疑人。 对方面色如常,没有误会的迹象。 言淡摆正脸色,紧皱眉头显得更加严肃,她再次发问,“你昨夜在何处,做了些什么?” “昨夜月色不错,我出门赏了景……后回了冷月院,便就寝了。” “可有人作证?” “我的贴身侍从柳溪一直跟着我。” 有人证? 言淡再次发问,“他一时半刻都没有离开你么?” 陈如玉稍作沉默,斟酌道:“那倒也不是……沐浴或是如厕之时,总是不好有人在侧旁的。” “有几次,又是多长时间。” “这个……大人可以问我的侍从柳溪。”陈如玉面对女子似乎有些难言,略微低垂了头,“他记得清楚。” “柳溪自然是要问的。”言淡不吃这一套,并未打算放过他,“但是你这边也请回答。” 审讯到关键时候,可不能有你的问题让他人答这一说…… 从回答的神态语气中,对比两边记忆的偏差,字句用词的斟酌,都能得到些许信息。 “是。” 见捕快态度坚定,陈如玉不再推脱,说了起来。 如厕两次,沐浴一次。 时间过程,柳溪站在何处,中间是否有对话…… 言淡一字一句,皆反复询问。 得到回答后,又问出更细节更出乎意料的问题,以此来观察陈如玉的反应。 却发现对方除了有些羞意之外,并无其他特别的情绪。 控制得真好,常人被这样对待也会有几分愤怒,而他的眼中却一丝不耐都未有。 终于,言淡放下了这一段,提出了新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入睡,柳溪是否负责守夜。” “柳溪昨夜陪我出去后有些着凉,所以我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所以没有人守夜?” “不,我身子不大好……所以身边离不得人,柳溪休息,便换成了梅河守夜。” 第186章 教导.香消玉殒案 所有人审问完毕。 言淡整理记录之余,再次看过四皇女所有的妾室,也不免感叹一句…… 四皇女,吃的可真好啊! 荤的,素的,甜的,咸的,鲜肉,腊肉……各种营养均衡…… 她内心中名为艳羡的小人使劲摇晃,把不相干思绪甩出脑海。 这些证言中,并无太多与陈如玉相关之处。 想要捉到他的马脚,还是要把目光聚焦在替他守夜的梅河身上。 梅河看上去是个老实的侍从,对陈如玉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因此回答时带有不少个人揣度,审问他时言淡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他自称睡觉清浅,夜间并未听见任何动静,且卯时不到被鸟啼吵醒,那时还见着陈如玉安睡躺在床上。 “公子白日逛累了,所以睡得格外沉,整晚都没有饮水,让奴才有些担忧。” 梅河心中已为陈如玉的反常找好了理由,看到陈如玉睡得沉,被子未盖好,害怕他着凉,还走到床前帮其盖好。 问其为何能确定时间。 对方称之后一直便未睡着,坐等到旭日东升,这才能反推出时间。 除了对方睡前喝了一碗陈如玉剩下的甜汤这一点,暂时看不出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言淡怀疑这甜汤中加了什么助眠之物,使得梅河睡得更沉一些,才能方便陈如玉夜间偷溜出去作案。 之后等药效过,陈如玉伪装出鸟啼声吵醒梅河,假装入眠,这便能使梅河对其在房间里的事深信不疑,并为他做证。 但可惜这甜汤是陈如玉每日就寝前都会饮上一碗,且他喝不完便会赏给下人,所有仆从皆知晓这一事。 言淡空口无凭,没法以这点为基准,对陈如玉提出质疑。 她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处于巳时已过,午时还不到。 证言整理完后,大家各有思路,又开始了自由行动。 就连伏清合也在后院自己勘察现场,时不时给今年刚入门的新人捕快讲解一两句。 言淡走近,恰好听其对新人们提问。 “离满香院最近的便是这流晴院,里边住得是孙坷覃,孙公子和死者虽住得近,但二者从无交集……”介绍完所有情况,伏清合问道:“你们认为是否该留意这流晴院?” 其中一名新人捕快答:“旁听了刘捕快审问这位孙公子……昨日他戌时才回府,晚间还和四皇女见过一面,后边又一直有侍从跟在身侧,应是没有作案机会的。” “可其他人也皆有侍从跟在身边,按照这样来算,所有人皆无作案时间了。”其他捕快提出疑问。 “也说不准,我看记录中,那陈公子便说如厕和沐浴时侍从不在身边。” “如厕和沐浴的时间在亥时前,和案发时间并无交错,无需计较……再加上两人平日并无交集,更别提产生冲突了,所以……” ……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几个新人都想在捕头面前好好表现,谁也不服谁,说着说着便争论起来,话也偏离了原来的问题。 言淡在旁观看了全程,觉着有些好笑。 笑这些新人忽略了重点,只注意到了前半句问题中的‘孙坷覃’这个人物主体上,找着人物的作案时间以及动机。 而忽略了伏捕头最后提问点落在了‘流晴院’。 阅读理解差评,通通不及格。 “言捕快。” 在一旁伫立默默观察的言淡,被上级一唤,反射性便望了过去,“伏捕头。” 伏清合早便注意到对方也出现在现场,本不准备打扰对方的自由探查。 但见其仔细听着新人的讨论,眼神略有变化,回忆晨间审问时对陈如玉的咄咄逼人,猜想她应是也注意到了流晴院的特殊位置。 “言捕快,你怎么看这流晴院。” 怎么突然问我…… 难道是想让我给新人打个样? 言淡虽对指导新人没有兴趣,但想到当初懵懂的自己也曾受到过伏捕头的教导,便也配合地走了过来。 言淡斟酌一番言语,踱步到墙边,“流晴院和满香院只有一墙之隔,满香院这一侧的墙恰好是花圃,另一侧则住着六个仆从且墙外靠近回廊,回廊夜间有护卫巡视走过……” 又指着流晴院中空荡落灰的房屋。 “流晴院人少,只有一个仆从守门,另一位夜间在孙公子的房间守夜,如若有人半夜穿过流晴院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小。” 最后她总结道:“所以我猜测,如若凶犯是后院中的哪一位,应会会选择从流晴院这边进入……” 言淡没有说的是,按现场房屋的坐落位置,以及证言记录上这些人的生活习惯,再加上自己心中确定了凶手的身份…… 心中已推测出了凶犯当晚的行走路线。 之前看过了满香院,花圃附近泥土有被扫平的痕迹…… 这恐怕是为了消除自己的脚印,就如同他清理掉房间里的痕迹一般。 但夜间视线不清,不像房间中那么好清扫,凶犯大概率有所遗漏。 所以言淡这才顺着路线寻找,想看看是否能寻觅出些许蛛丝马迹。 第187章 物证.香消玉殒案 太过顺利了。 言淡目视着被土掩埋了一半的珠子,除了尘土,上方的泥土显现出了不明显的半个鞋印轮廓。 好似是人匆忙中掉落了珠子,又不小心踩到了泥土中。 周边鲜花盛放,花瓣飘落入泥,遮挡了这一片区域,这才让珠子隐蔽其中。 她小心翼翼挖出了这颗珠子,打量珠身后边有小小的银色镶边,连接着断裂的线…… 这是一颗珠扣。 不过一刻,这扣子的主人便被找到了。 陈如玉的贴身仆从柳溪立刻认出了这珠扣是公子寝衣之上的,后又从其房中搜出了这件衣衫。 言淡眼睁睁看着搜查的捕快把衣衫从箱笼中拿出,这衣衫并未被毁掉或藏起,反而整齐的摆置在它本该存在之处。 就好似有人刻意将它放在那里,等人发现。 言淡搜查前,也只是想找找会不会有被黑暗环境遮掩而忽略的残存脚印,或是从其他院落不小心带到的泥土植物…… 珠扣,这么显眼又具有指向性的物件,是绝没想到。 可这物件,也的确是顺着推测出的路径找到。 她仔细打量着房间中摆置,井然有序又一丝不苟…… 案发现场清扫得几乎毫无痕迹,花圃的脚印也被抹平…… 这样一个严谨之人,真的会注意不到珠扣的掉落? 陈如玉看到珠扣的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09节 他只惊愕了一瞬,又好似有些悲伤。 等了许久,在捕快的催促下,便爽快的认了罪,最终竟是解脱了一般。 整个案子只花了一日时间,甚至没等到四皇女回府便迎来了结局。 不论言淡心中还有怎样的疑虑,捉到了凶犯,这案件便落了地。 言淡写好了报告,再次看了眼梅河的证言。 当初审问时,自己可是问得很细。 梅河守夜,所以早间也是他伺候的陈如玉梳洗换衣…… 从头至尾两人都没发现袖摆珠扣遗失? 想到这里,她又去翻找了其他人记录的文字。 摘录出关于‘满香院’‘云香翰’‘陈如玉’等关键词相关内容。 ‘云香翰极少出门,即使要买什么东西,也是等陈如玉出门时一起购置。’ ‘云香翰平日不大和其他人交流,只有在陈如玉上门时才愿意聊上几句。’ ‘云香翰夜间觉浅,不愿让人守夜。’ ‘陈如玉寝衣上的珍珠,是岳华斋购置的。’ ‘云香翰最爱岳华斋的玉。’ …… 言淡仿佛捉住了什么思绪,立刻朝着尸房的方向跑去。 那个照片。 云香翰正在舞剑,他似乎是在给某个人表演,情意缠绵悱恻。 她跑得气喘吁吁,快速到达了停放云香翰尸体的房间。 看尤悠还在尸体侧旁,写着验尸的内容,连忙放慢脚步,假装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尤悠头也不抬,只应和了一声,算是回应,沉浸在自己的文字世界里。 言淡四处望了望,并无其他人,这才放心放大了照片。 果不其然,云香翰的心神被那人牵引,身体自然而然朝那侧倾倒,那雪白的剑身末旁,也倒映出了模糊的半边身影。 那人身穿绛色锦袍,面容模糊。 但其气质衣着和另一照片上的男子已完全重合。 是陈如玉,他在舞剑给陈如玉。 这情意,这舞姿,皆是献给了陈如玉。 就凭借这一点,四皇女的动机也水落石出。 不对。 四皇女如若发现两人的私情,以她的身份地位,找个由头让其‘病逝’便好……这是这些高门大户心照不宣的处理方法。 为何要‘引导’陈如玉杀害云香翰,又故意留下证据使陈如玉接受审判呢? 第188章 结局.香消玉殒案 暗室中,虽无日光照进,但在四周的灯光烛火和夜明珠的照耀下,光亮几乎不逊于外间。 男子趴跪于地面行礼后,恭敬道:“奉公门全部撤离了。” 抬首之间,露出鹅蛋脸和平凡的五官,面庞让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让那些撤离的捕快来认,便能认出,这不是那凶犯陈如玉的侍从梅河么? “只是……”梅河犹豫片刻,低垂了眉眼,“那名为言淡的女捕快走前单独找我问了一次。” “捕快就是捕快,为何还加个女,没听人家说现下奉公门不止她一人么?” “是……属下失言了,是言捕快找我问了话。” 坐于上首正在读书的皇女这才抬了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闲散模样,她挑了挑眉眼,“问什么?” “她问陈如玉早间起身之时,是否由我来服侍……她这么问,怕是怀疑了那珠扣的来源,需不需要引她……”梅河本想说雇些亡命之徒,突想到主子一向厌烦自己如此,蓦然间停了嘴。 “无妨……”四皇女站起身,“这案子本就是那陈如玉做下的,咱们这一手反而给那奉公门省了功夫,况且他们也没有证据……” 她冷哼一声,“那伏清合才是狡猾,进门后所有事情皆交给了底下人做,自己是丝毫不沾手,还迅速结了案……怕是看穿了云香翰的身份。” “袁愣子也不知是如何想的,跟了这么个狐狸。” 云香翰和陈如玉皆是三皇子那边派来的细作,皇女略施小计便使他们反目,再交给奉公门来办。 这事是三皇子自己人内讧,他定是联系不到皇女身上,查深一些还能让皇帝知晓三皇子的动作…… 可惜那伏捕头似乎看穿了这是皇家之事,半点不想掺和进去,这布局算是只成了一半。 皇女虽看上去不满,但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也不知是笑那温润如玉的伏捕头,还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老冤家’袁捕快。 梅河偷偷瞟了一眼,看出些许端倪,头埋得更深了。 …… 自从那案子了结后,四皇女便对奉公门起了兴趣。 如若是旁的皇子皇女,怕引起猜忌,断然是不敢和奉公门公然产生牵扯的。 但这四皇女是个混不吝,直接入宫便对皇帝请求,要其把伏清合赐婚于她。 皇帝当然不会答应。 人家只犹豫了一会,直接退而求其次,人选换成袁承继。 好家伙,你这是来奉公门选妃了。 终于把皇帝闹得烦了,打了几个板子,又将此人禁了足。 皇帝身边的事一向受人关注,再加上打板子的过程被许多宫人见到,因此惩罚四皇女的前因后果一下便传了出去。 大皇女温文尔雅宽厚待人的贤名,都因这个浪荡妹妹产生了不少影响。 对于自己的长女虽不算宠爱,但到底是看重的。 再加上联想到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的亲弟弟,皇帝第一次对这个从来完美无缺的长女产生了些许惺惺相惜的感情。 皇帝为了补偿这个受到牵连的女儿,特地赏赐了不少文玩物件,还在民部给其安排了个官职…… 大皇女那边的局面,立刻便发生了变化…… …… 皇家那边斗得风起云涌,奉公门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太好,还是之前雪灾受到的打击太大,案件的发生率大大降低,奉公门也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淡季’。 其间言淡找着闲暇空隙,终于见到了梅染。 她住在‘安全屋’内,并不能出门,所以有专人将饭送到门口。 隔着一道街,在送饭人开关门的瞬间,言淡躲在墙角看了一眼。 梅染依旧是那个模样,但似乎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其身材也胖了一圈,本来小巧的瓜子脸变得圆润,面颊泛着淡淡粉色…… 脱离了‘院子’,不再受折磨,女子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春日。 见那门关上,言淡又伫立片刻,默默转身离去。 虽然梅染没看到自己,但言淡总算是确认了对方的安全。 心中的那一丝郁气渐渐舒展,明日又是满满的希望。 第189章 安慰 捕头们挑人,除了自己看好的苗子,其他则全凭运气。 于乐双个子高,性格稳重,再加上其进入奉公门前的考试时表现不错,因此被何捕头挑中,加入队伍中一齐去了卞县。 卞县的水井投毒案,有半个村的人都中招,闹得动静不小,就连言淡都有所耳闻。 第一次参与便是如此大案,对于新人来说是幸运也是考验。 于乐双那头收拾好东西出发,郑静安便落了单。 她进入奉公门已整整一个月,却还未参与办过案。 本还有好姐妹一齐陪着坐冷板凳,如今见着对方也终于开了头,难免有些紧张起来。 言淡办案回来,有心安慰这位姐们,特地把人带到了架格库,与自己一起看看案卷。 两人晨间看了几个案子,又在附近空地练了会刀法,到了午间用膳之时,郑静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的第一个案子?” 听完对方的问题,言淡陷入回忆。 事实上接触到的第一个案子,是军营投毒案。 是被分部的老油子甩锅,才轮到自己的头上,也使得自己有机会跟着伏捕头来到总部…… 真是因祸得福啊。 但观察郑静安进来的经历,猜测她并非真实想了解案情,而是期望知晓进入总部后,该如何被捕头或是一等捕快挑中参与案件。 言淡搅拌着碗里的面,青绿色的葱花被筷子这么一和,沉入面汤,又被细软的面条所覆盖。 搅拌了片刻,她这才斟酌着开了口,“进总部前倒是只遇见过两个案子……”案子的内情不方便透露,被她含糊而过,直接跳跃到后边,“来了京城后嘛……第一个案件是麻雀案,凑巧包捕头需要一个和女眷沟通的人,所以便挑中了我。” “和女眷沟通?” “是啊,恰好是个守旧家庭,不愿那群粗汉子接触自家女眷……一来我们没有证据,二来可能是受害者不好勉强……所以这才找了我。”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0节 郑静安沉思片刻,“听起来算是机缘巧合。”她有些羡慕起来,感叹自己为何没有这种运气…… 看出女子的心思,言淡安慰道:“耐心等等……。”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包捕头和伏捕头都十分愿意启用新人,这两次皆是因原本选好的人手满了,下一个案子定会选你的。” 言淡这话并非无的放矢,所以说的是胸有成竹。 她想着这次案子,伏捕头本就已选了一部分新人,带去现场教导过了。 按他往日行事风格,下次案子定会选之前所遗漏的,所有新人皆会被照顾到。 郑静安必然被选中。 “好了,别想了。”言淡指了指碗中泡得略微膨胀的面条,“快吃吧。” 郑静安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称是。 她最近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言捕快的传言,心中信服,因此对于言捕快的言论深信不疑,那丝愁绪也随着谈话间的欢笑缓缓散去。 果不其然,言淡没有辜负郑静安的信任。 没过两日,新的案件出现。 郑静安连同言淡一起被选入,参与进这场让她连日噩梦的可怕案件。 第190章 疯癫.皮囊案 “她疯了。” “疯了还记得报案?” “据说徒步走了很远,找到了巡逻的捕快……” …… 言淡耳旁略过捕快们轻声的讨论,眼睛却透过栏杆缝隙,望向蹲在角落头发花白的老婆子。 她大约五六十岁,脸上满是沟壑,泪水顺着皱纹流淌,看起来好不狼狈。 身上打着补丁的布衣勉强还算齐整,裤腿和膝盖挂着些泥土,应是摔倒在地时沾染到的。 颈后挂着斗笠,佝偻的背上背了个大大篓子,里边几捆柴,腰间柴刀已被捕快们没收…… 不难看出这位老者应是到山间或是树林,准备砍些柴火回去。 看这么个老者蹲在阴暗的角落,郑静安有些不忍,想搬个凳子让其坐一坐,却又想到同僚告诫说此人随时会发狂…… 她转头观察言淡已拿起了案卷,连忙跟了上去。 这名老者名为佟花艳。 奉公门找过大夫为其诊治,称其受了惊吓心神俱损,且极具有攻击性,这才被暂时关押。 她说话语无伦次,所以相关证言的内容极少。 只一句说得极为清楚。 “这不是我女儿,我女儿不是这样。” 再问她女儿在哪,这人便会突然疯癫,拿着能用到的武器挥舞,听说还不小心伤着了某个捕快。 包捕头让梅遣仁把新送来的案卷发到所有人手上,他指着纸张上的内容,“佟花艳曾在年节前报案,称自己女儿失踪。但当时衙门问其女好友,得知对方有一心上人,被佟母反对,所以猜测可能是相约私奔……后又因雪灾事宜,此案没有进展便被暂时搁置了。” 停顿片刻,他换了一页纸又道:“谁知年后,陆续新的失踪案件出现。因同时牵连几起案件,因此便被转到了奉公门……失踪者有几个共同点。” “一是身边均存在一位友人听说过的情郎;二是父母反对这位情郎的存在;最后第三点,失踪并未带走家中的金银细软。” 最后一点尤为奇异。 即使是和情郎私奔,也定会带些财物以供路途嚼用花费。 女子皆是自行离家,歹徒布局这么久,不会放过拥有财物的机会,不论是哄是骗,也会让女子带些财物。 没有带走财物,只能说明一点。 这凶犯不求财,女子被卖被拐的可能性减少…… 她们凶多吉少。 想通这一点,捕快们再看向角落老者之时,同情更甚。 “最后回归到今日晨间。”包捕头翻开最后一张纸,引导捕快们去看其中的内容,“佟花艳从乡间徒步走到县内,找到巡逻捕快要报案。可惜她疯疯癫癫,一会说找东西,一会说梳妆,问到了女儿便说要报案,又说那不是她女儿……从这些话语中可推测,她极有可能发现了女儿的尸体,大悲之下心神受损……” 言淡立刻便反应过来,“所以我们只需顺着佟花艳平日出入的地方,便能找到……” 包捕头赞许地颔首,“没错,梅捕快已派人在潜村附近的林中寻找……现在出发,相信到潜村之前他们便能找到尸首。” 第191章 发现尸体(上).皮囊案 “家中的粮还够吧?”陶老汉吃完碗里的糙粮,照常例问了一句。 知晓自己的丈夫是被冬日那雪引起的断粮吓怕了,这才每日都要絮叨这么一句。 陈婆子笑着点了点头,“够够够,还多着呢……你这老汉年纪越大越啰嗦。” 陶老汉得到满意的回答,即便后边还加了句埋怨,依旧喜笑颜开,眉眼的皱纹都乐得皱在一起。 和老伴一起收拾了碗筷后,摇摇晃晃出了门。 如今天气正好,午后的阳光热腾腾的,却没有夏日那么刺眼。 陶老汉如今把土地交给儿孙侍弄,自己彻底闲了下来,用过饭后也没有事情,只能到处闲逛。 他远望田里忙碌的儿女,笑呵呵地打了招呼。 绕过一片芦苇地,走到了另一条岔路口。 再往东便接近官道了,陶老汉转身朝回走。 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呼啸而过,抬眼望去,一群黑色捕快衣装的人骑马远去。 愣着伫立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能有马匹配备的捕快,来到乡野间。 附近怕是出事了。 百姓自有百姓的生存准则,他们从不敢小看这身边的任何一点变化。 陶老汉心中忐忑,朝着那方向望了好久,没有见着人返回,这才猜测应是去了隔壁的潜村。 还好,跟咱们柳村没啥关系。 边想边走,没注意路边的石子,陶老汉不小心翻进了之前经过的芦苇地。 “哎哟。” 脚踝一阵胀痛,陶老汉伸手去摸。 他喊了几句,此刻农忙,大多村里人都在地里忙活,当然无人应答。 陶老汉叹了一口气,撑着身子想站起来,痛苦挣扎间触到了什么。 又湿又滑,泛着淡淡冷意。 转头看去。 “啊!” 那是血肉模糊的…… “杀人……杀人了……” …… 潜村的尸首找到了,谁知隔壁柳村也来了消息。 包捕快扫了一眼跟来的捕快,除了带了许久的温良,捕快中也只有言淡是知晓姓名,其他大多只混了个眼熟。 这边留下个温良,然后将梅遣仁和言淡等人分成了另一小队,被派往了柳村。 来到事发的芦苇地,便见着远远已围了一群村里人,还有一位老者稍近些,正揉着自己的腿脚。 言淡思忖着郑静安是第一次办案,将手中准备好的白布递交给她,“用这个遮掩下口鼻。” “好。”郑静安在指导下戴上‘口罩’,她知晓尸首的可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因此未冒然跟上言淡,只慢慢走近,先远观尸体的模样。 见她心中有数,言淡也不再多说。 做捕快的迟早要经历这些,能自行适应是最好。 言淡放下心来,专注于眼前的案件。 她并未急着近看那黑体字标注,而是靠近芦苇地,蹲在地面。 观察到附近小径有人摔倒翻滚过的痕迹,又联想到老汉揉腿脚的动作,猜测出发现尸体的经过。 仔细避开这些脚印痕迹,言淡打量着芦苇地边缘。 除了摔倒后压倒地那一片,同个侧边的芦苇杆几乎没有折损。 地面除了老汉摔倒压过的印记,便只有一人脚印……这绝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第192章 发现尸体(下).皮囊案 芦苇地土地湿软,捕快们怕太多人会破坏现场,便不适合同时进入。 商量过后,一致赞成暂时由经验最丰富的梅遣仁一人靠近。 他小心翼翼走到走到了尸体侧旁,“尸体肌肤受损,人首处、颈侧、手臂……大半被剥离,这脚印……” 向左挪移一步,蹲下看到了尸体脚底的泥土。 “应是这女子……自己忍痛走了过来。”梅遣仁观其身形骨骼,猜测她年纪不大。 想到家中女儿,有些不忍。 多年的捕快素养,让他勉强‘冷硬’心肠,迅速回忆起了所有失踪人的相关文字。 “观她衣料和手部胎记,与失踪的贺彩敏极其相似……待进一步确认,可叫亲人前来认尸。”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1节 郑静安恰好走到附近,强忍下胃部翻涌上来的酸意。 她听闻到梅遣仁的吩咐,因自己离得最近,便应了声是。 谁知一开口,那呕吐的劲再也忍不住,急忙捂着嘴跑远,扶着树吐了起来。 梅遣仁倒是没有责怪,只抚着胡须叹了口气。 新人嘛,必然都有这么一遭。 他继续检查道:“未发现被侵犯的痕迹。” “脑后有伤,曾受到过撞击……” “脚腕留有绳索捆绑痕迹……” …… 一字一句慢慢填满凶手作案的过程,随着图案的拼凑完整,也仿佛迸发出被害者绝望的呼喊声。 言淡记得贺彩敏家中两子一女,上有两个哥哥,就这么独独一个妹妹,又是父母老年得女,在家中应是备受宠爱。 却教凶犯绑走,被活生生的…… 多痛啊……言淡不敢想象。 即使见多了这些美好被破坏,依旧免不了心中难受和愤懑。 言淡站起身,远观女子足迹,绕道芦苇地的另一侧,在女子行迹中,果然发现了不少压痕和折断的芦苇。 “她是从这边进入。” 脱离了芦苇地,小径的脚印更多更杂乱,追寻到另一片田地前方也未能找到半点血迹。 行迹就这么断了。 但随着言淡的脚步,离芦苇地越远,附近的人家也愈来愈多。 如若死者从这边经过,无人发觉的可能性很小。 由此推断,那女子极有可能是被凶犯运送到了附近抛下,然后才走到了芦苇地中。 言淡又返回到原处,梅遣仁的初步探查已结束,文字记录也交给缓过劲来的郑静安和另一个三等捕快整理。 等到梅遣仁出了芦苇地,言淡才小心踏入,凑到尸首附近。 【被刘有束剥皮疼痛致死的贺彩敏】 疼痛达到一定的程度,引起内分泌紊乱,刺激机体出现肾上腺素分泌增加,会导致心律失常危及生命…… 长时间疼痛,可能导致神经性休克,休克时间过长也会致死…… 贺彩敏应就是其中一种了。 {贺彩敏,年十九,出生自京郊柳村村尾贺家。} {刘有束,年四十一,出生自京城霖庆街卫和巷刘家。} 霖庆街是属于京城的一个小型的居民区,在京城内属于中等水平,住得多是富商。 刘有束如若出生其中的话,此人家境应当不错,亦或是曾经富裕过。 第193章 问询.皮囊案 柳村出了事,最先查的定是附近邻里。即使言淡的内心已飞到了霖庆街,也需得先按上级的吩咐行事。 她带着郑静安从村头查起,其他捕快则分别去了村尾和田里。 敲开第一户人家的门,屋内只剩个缺牙齿的老婆婆。 言淡有心让新人多锻炼锻炼,便让郑静安挑起了主要问话的大梁。 “你可认识贺彩敏?” “彩敏?” “对,姓贺,家中就住在你们村尾。”郑静安见她想不起来,又提醒了一句。 “想起来咯!是贺家那彩丫头吧!平常只唤彩丫头,倒是差点忘了名字。”婆婆看两个捕快态度亲和,少了些敬畏,热情引人坐到桌前,“贺家取名字讲究,请了鲍秀才,鲍秀才如今年纪大了,当初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 郑静安眼见老人家开始回忆当初,急着打断道,“您和贺彩敏平日里来往多么?” “彩丫头性子静,不大出门……她大哥定敏倒是和我家孙女总在一处玩耍,两人就是说书里说的那什么无猜无想的……对,是两小无猜。”老婆婆说到此处,舒展了眉眼。后又想到彩敏,立刻就皱了眉头,叹出一口气,“可惜彩丫头……哎。” 两个捕快虽没有说具体情况,但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除了贺家几个人没人敢去通知,其他人皆传了个遍。 再联想到捕快问出的问题,几乎能确定死者的身份了。 想到这里婆婆又叹息一声,“你们要问那彩丫头的事,得去找隔壁的燕子,她们平日关系好,知道的一定不少……哎,都是可怜人哟。” 郑静安又问了两句,见这婆子确实不知道,便谢过她的指点,离开了这间屋子。 隔壁的院落小巧但齐整,地面整洁且少了其他人家那种畜粪留下的异味。 一只黄犬懒洋洋趴伏在门边,零星几只鸡被圈住,正展开翅膀逃离这围栏,黄犬被惊动,抬了抬惺忪的黑目…… “有人在家么?” 言淡二人在门口询问,立刻引起了黄犬的吠叫。 人声,狗声,鸡鸣声,一时间相互交融,好不热闹。 “来了。” 门内人迎合着走出来,眼见着门口二人身着黑色捕快装,踉跄了半步。 她穿着粗糙面料的裙子,褪色的面料被洗的干干净净,一如这个温馨小院一般整洁质朴。 “捕快大人。”女子行了一礼。 这便是老婆婆所说的燕子,正独自在家中。 她听闻了芦苇地发现了女尸,下意识避开这是彩敏的可能性,因此躲在家中不敢去看,正好被前来问话的言淡二人撞到。 黄犬见主人态度和缓,知晓来人没有危险,便再次趴伏下来,闭上了圆溜溜的双眼。 燕子迎人进到屋中,刚想倒水招待,被言淡制止。 “我们就简单问两句,不必劳烦。” 三人围着圆桌坐下。 郑静安掏出记录的纸张,“你和贺彩敏什么关系?” “友人……” “只是如此?” 燕子犹豫片刻,“还有……我和敏儿的二哥,也说得上几句话。” ‘说得上几句话’算是未婚男女关系好的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郑静安点点头,表示知晓,随后又问,“那你可知贺彩敏和其他人的来往?” 这次燕子倒是没有了迟疑,只眼中有些悲切,“敏儿出门不多,所以和村中人都不大讲话……但前些时候,我们去京城的雅南绣庄时,遇见了一位画师,他画出的绣样不错,敏儿和他相谈甚欢。” 画师? 郑静安皱了眉头,“为何之前捕快询问你时,你表示不知?” 没错,燕子作为曾经失踪案被害者的好友,已被衙门捕快问询过一次。 当时她对于贺彩敏好友一事,给出的是与此时不一样的回答。 “因为……”燕子猛然捂住面庞,发出低声悲泣,“敏儿有一娃娃亲,她一向不喜欢……所以我以为她的失踪是自己……” 她哭得有些说不出话,低垂着头,极为羞愧的模样。 “是我……是我的错。” 第194章 道观.皮囊案 问询完柳村所有人,梅遣仁带着自己的小队回了奉公门汇合。 将两次案件的证言整理在一起,如同之前所推论的一样,这些少女在失踪前,果然均冒出了一个不愿对家人说明的‘情郎’。 “实在是奇怪,如若女子想要和此人在一起,为何不和家人说清楚心上人身份?”梅捕快抚了抚胡须,代入到自家女儿身上,愈发的不解,“一个不知姓名的男子接近自己的女儿,也难怪父母亲人竭力反对。” “也许是被男子的花言巧语欺骗。” 郑静安平日看过不少话本,其中便有些类似桥段,“比如男子称自己被仇家追杀,亦或是血海深仇未报……不宜让其他人知晓他的身份。女子被骗,自然不敢告知家人。” 言淡正看着记录听闻此言有些愣神,这情节现代不少文中也频频出现。 她放下手中的纸张,“贺彩敏在雅南绣庄遇见的那个画师,这条线索应当有用……即使那位不是凶犯,死者说不准也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透露过什么。” 其他捕快也赞成这个说法。 言淡又提出了一点,是在潜村村名口供内容中看出,“潜村附近有个紫曦观,听说是去年年中才建成,附近村民皆去那观中拜过。”又翻了翻几位失踪者的报案时间,“而最早一名失踪者梅莉,正是道观建成的次月出的事,至今还未找到……” 捕头包山华坐于正中,仔细听过每一个人的发言,“言捕快之意是,道观建成时间与作案时间重合,你怀疑是里边的道士所为?” “并非只有道士。”言淡摇摇头,“听说里边的出云道长才高八斗学识渊博,不少读书人皆会去道观请教……也会有人慕名而来……所以从紫曦观建成起,村庄附近的来往人员身份越来越复杂。” 不止是如此,言淡还有一个不便告知他人的理由。 那便是凶犯刘有束的图片。 他一身书生打扮,照片的背景能见到道士打扮的人来往。 刘有束一脸虔诚,仿佛在祈愿。 死者贺彩敏的图片后方显现出的场景,也并非是她常去的京城,或是村庄房屋。 而是青山郁郁葱葱,还有仿似道观建筑的一角。 她手捻一朵小花,双颊微红,细嗅花香。 身边似乎站着一人,只露出半边肩膀,看不清人脸。 结合到潜村村民所提到的紫曦观,言淡很快把所有细节接连起来,因此便在此时将紫曦观提了出来。 包捕头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回忆起与这言捕快合作的第一个案件,关键便在于大慈寺,也是言淡在与受害人谈话后知晓。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2节 他威严的面孔便露出些许迟疑…… 这言捕快惯有几分敏锐的直觉。 他犹豫片刻,“那便分头行动吧……梅捕快,你带几人去雅南绣庄。言捕快,你选一人陪你去紫曦观。其他人跟我一起继续追查其他被害者的行踪……” “是。” …… 言淡这次没有选择郑静安。 一是因为那雅南绣庄的线索是郑静安亲自问出,她明显更想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 在言淡挑人之时,郑静安的眼神便频频躲闪。 对自己查到的证据更加执着,这是大多数捕快的天性,言淡也表示理解。 二是言淡武功平平,那紫曦观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因此她挑选了其中武功高强,人也最为稳重的温良。 如若有什么突发状况,温良这边应不会掉链子。 紫曦观在春明山上。 这座道观原本在几百里之外的丘山,后因附近地震,丘山平白裂开了一条缝,掉落不少巨石,道观也毁了一半。 后道长夜观星象,又算了几卦,最后决定将道馆搬到这附近的霞山。 可惜霞山风景好,被三皇子围起来修建了别苑,献给了皇帝。 怕错过了吉日,道长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这春明山。 春明山也不错,春日风景正好,在紫曦观建立之前,也有不少人过来赏景。 如今道观建成,又有出云道长在此,人群更加是络绎不绝。 因此,当言淡在这观里遇见伏清合,竟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倒有种伏捕头竟也会凑热闹的趣味感。 “伏捕头?”反倒是温良惊愕之余唤出了声。 伏清合并未急着回应,他手中正拿着刚刚点燃的香火,郑重拜了三次,将三炷香稳稳插在其中。 “言捕快,温捕快。”他回首,毫无犹疑地叫出了二人。 伏清合能认出温良并不稀奇,此人早将奉公门所有人的名讳背景全部记住,就连门口守卫家中养了几条犬他都知晓…… 温良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他常年跟着包捕头办案,和伏捕头从未合作过。 他恭敬地拱了拱手,“伏捕头。” 奉公门并没有太多休息时间,今日也不是什么年节。 言淡猜测伏清合应是请了假,特地来这道观办事,她也拱了拱手,识趣说道:“伏捕头难得休沐,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 伏清合打量二人身穿捕快服,也不挽留,微微颔首,朝中庭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看那处似乎是排了队,每人手中皆拿了个木签。 人群熙熙攘攘,队首处坐的道士被遮掩了大半。 这是个解签的队伍。 然后言淡眼睁睁看着伏清合排到了最末尾。 什么? 他竟然求签了,还排队解签。 伏捕头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事不能确认,得求问上天? 心中呐喊脸逐渐扭曲…… 温良环顾四周,被挤得不知站在何处,更不知从何处查起。 回忆起来紫曦观是言淡的提议,他真心请教,“言捕快,我们从何处查起。” 想起身上还有正事,言淡按下心中的好奇,“来了这里,不论所求为何,均会先拜一拜正殿神像……我们便从那里开始吧。”说完和温良一起向正殿走去。 第195章 学道弟子.皮囊案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春明山也因紫曦观而名声大噪,来往香客不断,人声鼎沸。 紫曦观分中、东、西三路,以及后院小片道士居住的瓦房。 由于春明山能用的面积不大,所以道观建筑的布局也十分紧凑,殿与殿间距隔得并不算远。 正殿落在正中,去左去右的人尚未挤过去,后边祭拜的人又走到此处…… 虽大家心怀虔诚,在神像面前勉强维持着秩序,但依旧避免不了挤了个水泄不通。 “瞧,那是两个捕快。” “来这里做什么,不害怕惊动了神?” “小些声,小心他们听到了。” …… 捕快这种职业不论到何处,都极其容易引起周遭的注意。 有的人觉得危险,有的人嫌弃发生案子惹上晦气,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敬而远之,倒是让言淡二人顺利地挤到了正殿。 神像双目微阖,慈悲神态俯视着世人,让见到的凡人心生敬重。 人潮汹涌的正殿,因这股‘威慑力’极为安静。 人们有秩序地排队跪上蒲团作揖,还有准备更完全的带了贡果,交给一旁的道士。 言淡并未强行上前,她顺着人流慢慢走,眼睛打量神像侧旁的道长。 黑色道袍的那个年纪幼小,圆乎乎的面庞未脱稚气,摆好贡果后,又主动纠正起了前方人的礼拜姿势。 “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他说得头头是道。 另一个紫色道袍看上去倒是仙风道骨,已续上了长长的胡须,有人上前询问大多也是他在回应。 还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也穿着半新不旧的道袍,他双目半阖,盘腿坐于后方屋檐下的侧边,似乎望向殿中,又好似未看任何一处。 奇异的是,此人虽坐在人流的必经之处,但却无一人上前打扰,仿佛自动忽略了他。 终于排到了前边,温良和言淡拜完神像,径直走到神像侧旁的紫衣道长面前。 两人掏出令牌展示。 一旁的黑衣小道士见捕快们出示了令牌,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奉公门?”紫衣道士仔细端详了令牌,面上表情并无变化,老神在在抚了抚胡须,“不知来紫曦观有何贵干?” 温良展示出一直拿在手中的画卷,“不知道长对这几人可有印象?” 那画是包捕头找了擅长画像的老画师,根据被害者家人的描述,绘制出的人像。 言淡接过画像,一张张展开让道士们仔细端详。 那位紫衣的还未说出话,黑色道袍的年轻小道士反倒先有了印象。 “这人贫道记得!”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大,他连忙收敛笑容,稳住了表情,“这位善信来过,因她礼拜总是出错,所以向贫道求教过一次。” 言淡看了看画像下方的人名,是最早失踪的女子,名为梅莉。 她连忙追问,“那这女子过来时,身边可有其他人?” “这贫道倒是不记得了……”小道士思考了片刻,“不过这位善信和观内的一位学道弟子似乎是相识,或许那位弟子知晓。” 学道弟子又称皈依弟子,是没有拜师的学生,观中道士皆可教导。 在这个朝代的学道弟子,有许多都是仰慕某个道长的学识,所以会临时到道观求学,便挂了个学道弟子的名号在道观住下。 在道观住下自然要遵守道观里的清规戒律,酒色荤腥半点都沾不得,不然便会被劝离。 难怪那些女子皆不敢对家人道出心上人的身份…… 想通了一切,言淡眼前一亮,“你可知是哪位弟子?” “紫曦观的学道弟子太多,贫道大多也不认得。”小道士有些苦恼。 最近慕名而来拜入门下的读书人不少,交钱也要留下来,全被划做了学道弟子,他哪能认得清…… 他忍不住挠了挠头,又顶着师傅严厉的视线放下了手,苦着脸说道:“学道弟子大多都住在后院的西边,贫道可带二位过去看看。” “有劳了。” 第196章 犯罪时间.皮囊案 留了紫衣道士在殿内未动,黑衣小道士则负责引路。 言淡和温良挤出人群,走上石头小道,又出了一道门,面前变成了林荫山路。 言淡这才知晓为什么小道士还要特地来引路,实在是因为这边的路,比前面上山路更难走。 一片杂草丛生,绿树成荫下,是人为踩踏出的曲折小径。 这一块并没有石阶垫脚,也没有特地铲平,有时还需要把着树木借力才能跨上去,因此又花了两刻的时间才来到了新的院门前。 “这里就是后院了。” 这木门未上锁,接着院墙,连带着那条曲折山径,将两边完全分隔开,却又都处于观中。 一边烟火人影热火朝天,一边读书诵经声清朗响亮,皆在这道观中和谐共处。 也顺应了道法自然无所不容的旷达态度。 那木门只是半掩,小道士依旧过去敲了敲门,似乎是在提醒谁,“送二位善信到此,贫道也要去前殿了。” “谢道长。” 两人拱了拱手,目送小道士走远,这才一齐踏入门槛。 守门的道士听到敲门声,起身站到门侧,嘴里还念着未背完的经,看上去刚回过神。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3节 看来黑衣小道士刚才提醒的便是他了。 道士见二人进来,也不多问,只将门再次掩上,并不插上门栓,“两位善信请自便。” 说完不理会青苔丛生的地面,席地而坐阖上双目,又进入了自己的神游世界,仿佛无人能打搅他。 守门守得如此随意,这门……其实不守也行。 言淡腹诽了一句,嘴里答了句是,表示知晓。 两人对视一眼,向前走去。 穿过一木板做成的简易‘桥梁’,‘桥’下流水清浅,似乎是被人为从附近小溪挖引过来,作为道士们的生活用水…… 又往前行了几步,这才算正式到了道士们的住处。 “这里人不算少。”温良眼瞥见几个穿着书生布衣的人,在院子各处或坐或立,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两人越来越近,这些书生也见到了黑色捕快服。 他们眼神有些游移,忍不住朝那边看,猜测这里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手里虽还拿着书,但心思明显已不在上边。 言淡留意到书生们的神态,见温良已主动走上前去问话,她便未急着跟上,反而观察着院子里的环境。 每个房间面积看上去不大,一个接一个连在一起,只中间空出窄窄的过道以供行走。 透过开着的窗页能看到房内景象,一个书柜,一张书桌,里边紧凑挤着两张床,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任何装饰。 几乎没有个人单独的空间。 那便也大大缩减了犯案的机会。 如若那刘有束真的在紫曦观求学,道观的环境是群居状态,他是寻找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去作案呢? 想到这里,言淡又走过木板桥,返回到门前。 “这位道长,有一事想要请教。” 待道士睁开眼,言淡拿出奉公门的令牌,这才发问,“请问这些学道弟子是一直在此居住,不能随意下山么?” 道士摇摇头,“他们只是过来求学,还未入道门,所以并未限制他们出行。” “那每日出门的人多么?” “这些学道弟子还算刻苦,只每几日下山看看亲人。” 言淡皱了眉,“哪些学子出门,多长时间回来,你可知晓?” “贫道不知,不过……”道士指了指正殿的方向,“每日卯时初紫曦观门开之前,师爷……也就是出云道长,他会在中庭讲学,玄成道兄会记录到场人名。道观夜间会锁门,去了晨课,自然前夜应也是再观中住了。” “这也只能确认这些学子前日夜间和今晨在山上,其他时间如何能知晓?”言淡继续追问。 “可以知晓……紫曦观膳食由丹为道兄负责,这些学子的餐食都有交供奉,和我们清修吃的也不同……因此道兄每日也会记录用膳学子的名单,以防有人浑水摸鱼。” “紫曦观什么时候用膳,一日几食?” “一日两食,卯时三刻开,未时初关。” 言淡换算了下时辰,那不就是早上五点四十五开门,然后中午一点就关了。 早上一顿,中午一顿,不吃晚饭了。 她思考片刻,“那午后或是晚间呢?学道学子可有夜不归宿的情况?” “酉时至戌时,我们会一齐上晚课,念诵《玄门早晚功课经》,玄成道兄会在场指导,也会记录到场人名。” 卯时初、卯时三刻、未时初、酉时至戌时……几个重要节点基本上贯穿了一整日。 紫曦观建成后,春明山白日人不少。 凶犯手段残忍,受害者不可能不挣扎求救,在山上作案可能性几乎算作零。 如今的山路并不像现代那样平整,即使是道士们特地请人一起重修了山脚到紫曦观的山路,但也只能说比起以往更易行走,比起现代齐整的台阶和平台还是有些许差距。 好在春明山不算高,言淡和温良体力算是不错,速度保持匀速,用了半个时辰到了观门。 下山相对来说比上山更难,因此速度减慢,可能需要更久,更别提还有到后院的这一段…… 需看过那些名单,才能知晓凶犯的犯案时间。 然后通过时间,大概划出时间段内凶手能到的范围,以此推论出作案地点。 言淡理清了思绪,问道:“不知可否请道长帮我去拿来这几处的名单……” 第197章 进展.皮囊案 紫曦观的人逐渐增多,因此近半年的名单有厚厚一沓,内容不少。 好在言淡目标明确,单单看那刘有束的行踪,倒也没有混乱。 刘有束是去年来的紫曦观,至此时有近半年了,此后的早课从不缺席,比起其他弟子称得上是勤勉。 又翻阅膳堂那边的记录,能看出这刘有束也并未总待在观内,几个月的时间,他便有三十多天的日子未在膳堂用午膳。 再看晚课名册,刘有束一共缺席六日,倒也不算显眼。 结合着膳堂记录一起看,便能发现些蹊跷。 这六日与未在膳堂用膳的日子重合了。 刘有束极有可能用过早食后便下了山,花费了一整日的时间去完成犯罪,夜间才回到紫曦观的后院。 这一整日的时间,言淡并不认为是诱拐女子花费的。 刘有束早已在观中便欺骗了那些女子,只需趁下山时将人引到选好的地方,便能将人绑架,不需要太多时间。 他所选的地方离春明山不算太远,来回不能时间过长,不然难以赶回紫曦观。附近应毫无人烟,有个荒废的房子或是地窖囚禁受害者。 今晨被发现的贺彩敏,死亡时间在昨夜,离失踪时间已过几个月。 另一名死者虽死亡时间更靠前,也距离失踪时间许久。 而刘有束未在膳堂用膳的时间,应是去给被绑来的女子送饭…… 身上有捆绑的痕迹,这正是被害者无法逃出的原因之一。 凶手并未用到迷药亦或是麻醉性质的药物,‘剥皮’的手法也极其粗暴,应还处于练习状态…… 手法不熟,加上受害者反抗,事后清洗身上的血迹,才需要花费一整日的时间…… 对于如今的‘作品’,刘有束并不满意,因此将被害者丢回了家中附近…… 只因这并不是让他想要收藏的作品…… …… 在言淡看完记录沉思的时候,温良也问到了些许线索。 “你说你见过这姑娘?” 蓝衣学子又仔细看了眼画像,“应当不会错,那日我见着殿侧刘兄正和这位姑娘讲着话,虽未见着正脸,但我记得姑娘右侧面颊上有一颗大痣,位置一模一样,梳得也是画像这个发髻。” 言淡在侧旁听见,思忖着,面颊上有痣的是朱绣绢。 她听温良又问。 “刘兄?你可知其名。” “刘有束……” “你可见过他和其他人接触?”温良将画像一一又展示了一遍。 “那便不知了。” “这位刘有束现在可在此处?” 蓝衣学子摇了摇头,“晨间便没见着了,可能是下山了。” 又下山了? 言淡站起身,“我看你们这儿的房间都是两人同住,刘有束的同屋是谁?他在哪?” 这次蓝衣学子倒是能答出来,“刘兄的同屋是曾兄,名为鹤岩……曾兄一向刻苦,从不下山,此刻一定在屋子里苦读。” 说完抬手指向二排偏右的一间屋子。 言淡听完望了望那屋子,又看向温良,“刘有束既然和被害者有所接触,不如问问和其住在一处的曾鹤岩,看看此人行迹是否有可疑之处。” 第198章 匣子.皮囊案 “既然这学道弟子说曾鹤岩常年在屋子里苦读,怕是极少出门,自然不会知晓刘有束在外边的行动。” 温良并不像言淡有金手指笃定凶手,跟来了紫曦观后见到许多人和事,也有自己的考虑。 虽已问出刘有束可能与朱绣绢有所联系,但那学子到底只看见过一次,甚至只是个侧脸,右边有痣的姑娘并非只有朱绣绢一个……所以温良并不完全相信这蓝衣学子所言,仍旧寄希望于找到黑衣道士说的那位学道弟子。 他犹豫片刻,婉拒了言淡,“不过言捕快说得也有些道理,我这边还有几人未问,说不定有人见过道长说过的那位学子。所以,我们分头去问更为稳妥。” “好,那我便去了。”言淡没有证据,不好直言这两者本就是一人。见温良婉拒了自己,拱了拱手,便朝那屋子走去。 走近过道,从窗口路过时便听见里边的人正在摇头晃脑的朗诵。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声音洪亮中带有一丝沙哑,应是读了一会了。 言淡敲了敲门,房中人并不理会。 直到敲门声越来越响,那读书声才稍作停顿。 曾鹤岩读得正顺畅,被突然打断。开门之时本有些怒气,想开口骂得对方抱头鼠窜,谁知一开门猛然便见着了个令牌。 那令牌不是纯金,上边雕刻了大鹏纹路也较为简洁,看上去并非名贵之物,但当中奉公门三个大字却不容小觑。 “奉公门……”曾鹤岩视线下移,触及黑色捕快服立即清醒过来,态度也恭敬不少,“见过捕快大人。” 他虽已读书,但身上并无功名,因此仍旧端正地行了礼,才直起身等待问话。 “你和刘有束可相熟?” 听见被问的主体不是自己,曾鹤岩松了口气,“我们住在一处,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极少说话。”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4节 言淡走进房间。 看那两边床铺中间隔着口箱子,书桌上干干净净只有本书籍…… 打开柜子,一共六层,书籍占了四层,最下两层则放了些杂物。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指着柜子里问,“哪些东西是你的?” “最上边两层和最下一层是我的,其他是刘兄的。” 言淡点点头,边翻看着书本边问,“刘有束说过下山会去哪么?或是有没有常去的地方?” “刘兄平日和我聊的不多,即使提起,也是与道法相关的。” “道法?” 看那书柜里属于刘有束的位置,除了科考要用的,的确也夹杂了《道德真经》《南华经》《文始真经》等书籍。 言淡仔细看过,突见到下方隔层中,有个方正的灰尘痕迹。 应是平日放了个匣子,日积月累边缘便留下了些许印记。 她指着这处问:“这里放着什么?” “何处?”曾鹤岩凑近看了看,思索片刻,“我记得应是个上了锁的匣子,刘兄平日宝贝的紧,不让人碰。” “匣子里是什么你见过么?” “不清楚,兴许是银两吧……有几次下山时,刘兄带了这匣子,我猜测应是要花钱置办什么……” ----------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出自于《礼记·大学》 第199章 紧急状况.皮囊案 ‘有几次下山时,带了这匣子?’ 这话说明,凶犯并非每次下山都带匣子? 言淡转头望向曾鹤岩,和缓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几次?” “什么?什么几次?”他并未听懂。 “我问你,他带箱子下山有几次?你又是怎么注意到的?” 曾鹤岩被那目光触到,感觉到内里的冷意,不自主退后半步,“具体几次不大记得了……只看到刘兄夜间回来的时候抱着那匣子,因为扰了我的睡眠,所以印象才深刻些。” 夜间回来,便是没有上晚课了。 正是自己猜测的犯罪时间。 糟糕,今日他下山带了匣子,那…… 言淡绕开挡在前边呆愣的布衣书生,飞快朝外边跑去。 按之前的规律来看,刘有束用完早膳至少是卯时三刻之后的事。 仰头看了看太阳,虽不知具体的时间,但现下至少已过正午。 即使现在立刻下山也至少花费半个多时辰,还需得说服包捕头让他派人在范围内进行搜索…… 来得及么? 回忆起芦苇地中狼狈冰冷的尸首,又想起泥地上那行孤独的脚印,以及少女斑驳的皮肤,其友人后悔的泪水…… 言淡疾跑到温良前边站定,她瞥了眼旁边围观的人,将温良拉到角落,“刘有束极有可能是凶手……” “可……” 她抬手阻止了对方发出疑问,“他晨间便带着疑似剥皮工具的匣子下了山……在贺彩敏之后失踪的还有两名被害者,她们十分危险。” 言淡察觉到举起的手臂发麻,指尖也微微颤抖。 她连忙放下收拢到袖笼里,“来不及解释了,现在得尽快联系其他人进行搜捕。” 知道了事情的紧急性,温良不再多问,顺着这番话的思绪,他也迅速发现了难点。 “可是如今已接近未时……等我们下山,再到奉公门,至少也……” 是,来不及。 怎么算都来不及。 言淡深吸一口气,“边走边想。” 她飞速朝院门走去,不一会便来到了小径前。 焦急使人有些脚步不稳,这山路上可容不得分神。 言淡在跨下一个陡坡时,没有抓好树干,脚下踩到一滩湿泥,略微滑动便差点摔下山去…… 猛然的惊吓,反而使驱动过热的大脑冷静了些许。 心中蓦然划过了刚刚见过的一个人。 伏捕头。 奉公门捕头皆能使用专人训练好的信鸽,他们佩戴了特制的鸽哨,也有独属于捕头的暗号…… 只需让伏捕头用信鸽联系包捕头,便能迅速召集捕快,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早一些搜索,失踪的女子便多一分生机。 言淡眼前微亮,速度加快,脚下比起更加稳健。 跟在其身后的温良本就留意着前方,以防言捕快不留神摔下去。 观察女子不再慌神,动作灵活起来,猜想应是有了应对方法。 不愧是言捕快,这么一会就有了对策,果然聪明绝顶。 言淡不知身后捕快再次对自己产生了崇敬,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不停祈祷…… 伏捕头不要下山了啊! 希望他在下山前崴了脚,言淡不自觉便诅咒了起来…… 总之,千万要赶上。 …… 伏清合举着手上的签文看了半晌,上方‘君子审礼,不呆诬以奸诈’一行字已看过了许多遍,他却仿佛没有看懂一般,直直地盯着愣神。 “发乎情止乎礼,行为举止不可忘形轻佻及逾越礼节守正之矩。” 这是解签道长对自己的告诫。 伏清合轻笑一声,嘴角只微微弯起,连笑意都带有些许克制。 自己一向秉持着守礼自持,没想到这签文倒是看穿了那么一点滴心底旖旎。 第200章 签文.皮囊案 连上天都在警告自己。 他摸了摸眉间的疤痕,将木签换到的签文纸张揉作一团,握紧于手中。 正准备踏步转身离去,又想着已经站了这么久,不如再等一会,说不定能见到…… 可是这么干等下去,待那人下来,看到自己是否会觉得奇怪? 她这么聪明,能不能猜到些许? 心思流转,到底是不愿将压力随意加诸到其他人身上。 伏清合丢弃已被揉成一团的纸张,再次走向侧边的求签处。 于是在言淡二人急匆匆跑到紫曦观中庭之时,伏清合恰好又求好了一签,在解签队伍里的前列伫立。 “太好了。”言淡抚了抚剧烈喘息的胸口,使得自己平静些许,心中略过些许怀疑。 这解签队伍真是受欢迎,居然这么难排? 焦急的心情,让她并未多想,快步走上前拱了拱手,“伏捕头,有一事相求。” 眼尖的她见着了木签上的数字,写着四十五签。 应是按序号换签文。 知晓窥探人家的隐私不大好,言淡迅速垂下眼睑,“劳烦用鸽哨帮我传一封信给包捕头。” 打量两人气喘吁吁,面带焦急,伏清合猜到事情紧急,问道:“什么内容?” 言淡根据时间划定了搜索范围,又告知了需要人手搜查。 想了想,加了句附近可能有河流或是水井。因刚才那曾鹤岩话语中只提被吵醒看见了匣子,证明那凶犯回来时没见有什么血迹,极有可能清洗过。 其他的便交给伏清合措辞。 可惜的是三人身上皆没有笔墨,正四处寻觅之时,却突然有一身影靠近道:“善信是否需要这个?” 三人循着声音望去,此前在正殿侧打坐的老头不知何时已站在近旁,手上举着的正是笔墨,还有裁剪大小恰到好处的纸张。 这老头什么时候过来的?言淡暗自腹诽。 伏清合略微正色,恭敬抱拳,左手的拇指放在右手无名指根部,双手相抱,形成一个太极的形状,“出云道长。” 老道也回了个相同的抱拳礼,看来这是道教专有的行礼方式。 言淡和温良连忙依葫芦画瓢,跟着也行了一礼。 伏清合接过道长手中的物件,“出云道长果然料事如神,谢过道长。” 时间紧急,他迅速写好所有内容,待墨晾干,将信卷成纸筒。 随后伏清合拿出鸽哨,短促吹响,不一会一只脖颈一圈黑色标记的信鸽俯冲而来,盘旋一圈,最后降落到其臂膀上。 将信件绑到鸽子腿上,他拿起鸽哨,吹了几声。 鸽哨声尖锐,有长有短,仿佛某种暗号。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5节 信鸽接受到其意,立刻腾飞到空中,不一会儿便飞到了远方,再也看不见了。 终于完成了这件事,如今要做的便是下山,加入搜查的队伍中。 二人再次谢过伏清合与那位出手相助的道长,马不停蹄地朝观外走去。 还未走远,身后传来了道长的声音。 他似乎看到了伏清合的签文,笑道:“看来今日第一签,这位善信并不满意。” “让道长见笑了。” “无妨,有时第一签并非最准,第二签……也许才是真正的……” 伏清合下意识望了一眼远方的身影,确定对方再也听不见了。 他踟蹰一番,略微弯了弯背脊,诚恳道:“请道长为我解签。” “善信被往事困扰,这才心存疑虑。”出云道长抚了抚胡须,半旧不新的道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神情也带有些促狭之意,“但善信已弃了前签,心中已有定论,何必解签呢?” 他大笑两声,闲庭信步地向殿后走去。 百姓们被这笑声吸引,瞥了几眼,却好似被某种力量隔绝,再次挪开了视线。 此后便仿佛从未注意到这位老道,直到他消失在人海之中。 第201章 心理伤害.皮囊案 范围不算太大,且加上附近有水流这个条件排除掉部分…… 包捕头迅速锁定了几个符合条件的地方,派人分头前去搜寻。 待到言淡和温良下山,找到包捕头所在之处,已是半个多时辰之后。 奉公门的行动恰好结束,那凶犯被捉了现行,抓捕归案。受害者也被救了下来,找到了大夫进行治疗。 听到这里,言淡便松了一口气。 好在是救下了。 她垂了垂眼眸,想着,女子虽是逃出生天,但遭受这样的灾祸,听说皮肤也被毁了部分……也是挥之不去的伤痛与阴影。 言淡有些可惜自己没有学过心理专业,不知如何帮助受害人走出噩梦。 她也只能再努力一些,希望下次能更快……更快些……捉到凶手,使得受害者少遭受些伤害。 好在这次行动顺利,大部分捕快毫发无伤。 只有倒霉的郑静安受到了些许惊吓,后脑还被磕到了。 她所在的队伍恰好搜寻到离凶犯最近的位置。那处是个荒废的破庙,侧旁有道溪流。 破庙此前是用来供奉前朝那位女帝,百姓都不知其名,只暗地称呼她为月娘娘。 月娘娘虽是篡位,但成为帝王之前在民间便声望不小。 不仅才高八斗,且开办女院,还推广产粮多的良种……种种功绩得到了许多人的敬仰,所以这位月娘娘也曾被言淡怀疑是否是某位穿越前辈。 正是因有她的优秀执政作为前例,此朝的开国皇帝才能如此顺利的选择女儿为继承人。 且从她执政期间到开国皇帝传位给女帝,女院开放了两百多年。 女子在女院读书,已潜移默化为普通寻常的事,使得女子大多识文断字。 才能让女官开放后,立刻便有才学之士涌入,一切顺利进行……一切都少不了前朝那位月娘娘的苦心铺垫。 月娘娘庙本香火旺盛,可惜后期改朝换代,这庙里供奉的到底是前朝的帝王,百姓们不敢再来,走路也会绕道走,这一片渐渐就荒废了。 凶犯正是看中了这点,才选中此处作为自己的犯罪‘圣地’,谁知竟被捕快发现。 他还算机警,留意到四周有些不对,便想要逃走。 捕快已到近旁,他想阻碍下对方的行动,便把身边的受害者推了出去。 那女子本就受着伤,郑静安害怕其摔到地上伤势更重,只能上前去接。 她被压倒在地,女子剥去皮肤的部分恰好与郑静安相贴,血液流于她面上…… 虽心中充满对伤者的同情,但郑静安依旧被这视觉效果冲击到了,她愣在地上许久,直到同僚把其拉起来。 在知晓此事的时候,言淡见着了郑静安。 人虽有些狼狈,但依旧强撑着随众人一同将凶犯押回了奉公门,且旁观了审讯过程,此刻正认真写着案卷。 真是个坚强的女子。 “言捕快,这里该如何……”郑静安第一次写案卷文书,对于自己参与的那部分有些拿不准,“那画师和本案并无联系,我需要写进去么?” 言淡凑近看了看,“要写,结合你的办案过程……我们这部分,写出来并非最后的定稿,包捕头总结之时会进行筛选……且做过的事情可体现出你的破案思路,这些也有助于捕头对你的考量……” 两人低着头一起看桌案上的纸张。 言淡每讲一句,郑静安便点点头,记录些关键词,以便于自己之后整理。 也许是低头久了,在起身之时,郑静安突感眩晕。 她眼睛仿佛被层黑膜覆盖,什么也看不清,身体也朝侧旁倒去。 “小心。”言淡恰好在身旁,一把扶住她。 观其脑后的伤处,虽进行了简单包扎,但此刻白布渗出些许血迹,看上去有些许可怖。 “你还是去妙春堂好好诊治一下……”言淡搀着她坐下,看她还要反驳,拍了拍其肩膀,“万事急不得……况且我去帮你领牌子,你在这好好琢磨下怎么写,不耽误事。” 如今写报告言淡已是老手,属于自己的部分早已写完,自然有时间帮忙跑跑腿,她也很愿意照顾照顾勤勉的新人。 就如同当初伏捕头对自己的照顾一样,才能使自己快速进入到捕快这个身份角色中。 眼见着言淡越跑越远,周遭的捕快也早已写好了文书各自离去,外边是一望无际的黑夜…… 夜风呼呼吹响,树叶婆娑不断。 浓墨般的黑在此刻幻化成巨兽,等待风吹灭捕房中的烛火便要吞没这一切。 郑静安只能看着桌案上的纸张,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在文书之上。 第202章 住处 陪着郑静安换了药,言淡估算了下时辰,离宵禁已是不远。 药铺也已准备关门,她扶着郑静安跨出门槛,问道:“你如今住在哪?” 郑静安望着外边的黑夜有些愣神,不由自主紧紧抓着身边人的袖子,听见问话这才回过神答道:“家中离奉公门较远,所以我和乐双申请分配个住处给我们……” “哦?”言淡有些惊愕,自己周围都是单独的小院子,回忆平日并未见过二人。 难道是集体大院? 又想着她们都是女子,住集体的院子应是不便。 “那……” “负责安排住处的姐姐明事理,见我们是女子不大方便,便特地给我们安排了空院子……以后再有女子进来可和我们住在一处。”似乎明白了言淡的疑惑,郑静安接着说道。 也是,与当初只言淡一人的情形不同,捕快中女子越来越多。 在以后人数可能继续增加的情况下,奉公门早做打算也是正常。 “那我送你回去。” 两人害怕超过宵禁时间,尽量加快了脚步,终于在两刻内赶回了院子里。 这集体大院一共五间屋子,围成一圈,都是黑瓦砖墙,大小也相差不多。 院子边缘有些许白色小花,杂草也被人清理过了,废弃枯叶扫成一小堆堆在墙角,整个院子看上去温馨又整洁。 郑静安住在最靠左的那间,言淡将其送入房中。 刚准备离开,却被拉住了衣角。 “言捕快,宵禁的时间快到了。”她望向言淡,流露出些许担忧,“你是送我回来才耽误了时间,若是赶不及回去犯了禁……” “无妨,我腿脚很快,应是来得及。”言淡大约估算了下时间,算是胸有成竹。 “还是稳妥些好……”郑静安再次挽留。 她攥紧了对方的衣角,又劝解了两句,“反正乐双今日不在,要不言捕快就睡到隔壁,明日从这边出发也是一样。” 眼见着时间又过去了一会。 言淡观床上女子目露期盼的望着自己,眼眸中水光朦胧,略有些泪意。 回忆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大概猜出些许她的心思。 今日冲击太大,应还是惊到了,所以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院子中。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初离家中,她今日的表现已是优秀。 言淡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目露些许笑意,“可……未经于捕快同意,便用她的房间,实在是不妥。” “我与乐双相处许久,知晓乐双定是不介意。” 看言淡没回答,郑静安又提了个法子,“若是言捕快不介意,也可和我挤在一处,我身量不算大,床铺上还有些位置。” 就这么一番推辞,时间早已流逝,这会言淡再走才是真的要犯禁。 她点头答应,“那便叨扰郑捕快了。” “太好了。”郑静安破涕为笑。 “不知这边可有多余的布巾和卧具。” “有的。”郑静安主动从柜子中拿出个崭新的布巾,又从隔壁搬了方枕,姿态略有些殷勤,“言捕快请用。” 之后便看着言淡忙碌烧水,又与她一起简单洗漱干净…… 最后两人并排挤在小小的床铺上,同时阖上双目。 …… 随郑静安在集体的院子住了一夜,言淡开始考虑搬家的事。 原本只有一个女子的特殊情况下,不便与其他人混住,才迫不得已‘借住’了袁承继的院子。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6节 如今已有女子专用的大院,言淡再这么‘鸠占鹊巢’便有些不好了。 她干脆去到后边,特地询问了专职管理奉公门官舍的人。 “我能重新申请一个住处么?” “言捕快。”女子态度十分和善,对着言淡笑得眉眼弯弯,之后才翻了翻册子,回答道:“你暂时无法重新申请了。” “为何?”言淡隔着桌子,伸头望了望。 那字写得清秀娟美,但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哪一行是有关于自己。 女子也不躲闪,大方任她看,耐心解释,“当初你已放弃了你的官舍名额,所以文书上做了记录,且你也领了安置的银子……” 安置的银子? 言淡蓦然回忆到,当初刚搬家后,静姐姐给自己购置了许多东西。 被褥、柜子、油灯、水壶……等等。 为了住处更舒适些,花了不少,似乎便是用得这个安置费。 女子见言淡听了进去,又道:“那安置银,是按照不在官舍居住的标准给的……所以,言捕快如今只能等到升为一等捕快,官舍标准变化之后,才能重新申请。” “那我现在的住处?” “借住属于捕快私下的行为,只要不涉及到交易,奉公门都是允许的。” 明白了,给同僚住一住可以,收钱便不行了。 言淡谢过了女子,踱步慢慢走回了捕房。 不能重新申请,在其他地方租赁也租不起。 看来只能厚着脸皮,再住一阵子了。 第203章 晨间小事 清晨,薄薄一层窗纸只能片刻遮挡逐渐耀眼的日光,终究还是使其透过窗棂,慢慢前行,照耀到熟睡女子的面容上。 终于被那刺目阳光影响,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 女子面容精致甜美,即使未睁眼,也能通过饱满红唇,和小巧秀气的鼻梁,看出她的美貌。 唯一的缺憾之处,便是其肤色较于寻常女子偏深。 有些不符合现今的审美,却暗含独属于这女子的蓬勃朝气。 被阳光骚扰的有些烦躁,言淡用手略微在眼前遮挡了片刻,待适应了这光线,才一鼓作气地睁开双目。 眸子微微晃动,含着些许水光。随着一个哈欠,晶莹的泪珠划过。 言淡慢慢起身,伸了懒腰舒展身体,才穿上床铺侧边的黑靴。 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了柜子里所有物品的位置,包括摆放整齐的‘书籍’。 这是自‘那件事’后养成的新习惯,每日执行几次,也能紧紧自己的心弦。 按部就班地洗漱完毕,眼见着还有些时间,言淡抽出刀刃,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刀法,时时磨练自己的反应能力。 待身体微微发热,她停了手,人也完全醒了神,精神昂扬地出了门。 “言捕快。” “苏捕快。” 出门便遇见了恰好要上值的同僚,两人略微拱手,打了招呼。 “今日天气不错。” “是不错。” “听说言捕快进入奉公门后连破大案……前几日还捉住了个穷凶极恶的凶犯,真是年少有为啊……” “苏捕快谬赞了。” “希望以后能有机会领教一番,多多交流……” 苏捕快身为一等捕快,年岁比自己大,又着实有些许热情,即使两人并不熟稔,言淡也只能陪着尬聊。 为了避免尴尬,她特意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巷子口,找了个早食得理由在面摊坐下,和那位捕快道了别。 苏捕快显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他已用过早食,不好强行黏上,只能独自离开。 言淡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紧绷的人瞬间放松。 这苏捕快,话真密。 言淡大多时出门时间,较其他捕快早上些许。且这隔壁几家住得都是一等,所以早间遇见人的机会不多。 这也是她早间有些起床气,不愿与人寒暄,所以故意为之。 今日也是赶巧,那位捕快是包捕头手下的一等捕快苏山河,因之前守孝回乡,所以一直未回奉公门。 苏捕快年纪不大,快到三十岁,据说还未娶妻。 个头中等,长相倒是浓眉大眼,就是人有些太过瘦削,免不了让人觉得孱弱。 好在他眉眼灵动,填补了那瘦弱的气质,看起来有几分机智精明。 言淡倒是没有多反感,就是觉得对方话多节奏快,十分健谈,倒是奉公门捕快中少有的类型。 他恰好住在言淡隔壁,出门时间也和言淡差不多,以后出门碰见的几率不小。 “您的素面。”照看面摊的男子把冒着热气的碗放在桌上,“今日怎么不加蛋了?” 言淡笑着摇了摇头,“月底了,得省着点。” 实际手上的银钱还有许多,主要多亏了之前水行姜捕头的‘打赏’。 但言淡想着尽快多攒些钱。 京城花费大,如今还算宽裕,可以后家人过来了一定不够。 言母慈爱,言浅聪颖,言清懂事……他们不会想要花自己的俸禄,但自己作为家人的那一份心意不能不表示。 她吃完面,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将其胡乱塞进袖袋中,匆匆忙忙往奉公门赶去。 第204章 桃花饮 言淡速度不慢,到了奉公门后,发觉离上值还有些时候。 她不再焦急,放慢脚步朝捕房走去。 “言姐姐。” 还未踏入捕房门槛,便听见郑静安亲切的声音。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不错,再加上其害怕之时言淡陪伴了一夜,使得她对言淡顺利产生了某种依赖。 因此感情突飞猛进,顺利度过了初次相识互相客气的阶段,称呼也亲密不少。 “静安。” 言淡答应了一声,立刻被热情的女子挽住胳膊,手里也塞入一个竹筒。她好奇地颠了颠,感觉到有些液体晃荡,并非空心竹筒,“这是什么?” 女孩子就是细心又周到。 交好的这段时间只要郑静安在街上见着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给特地给自己准备一份。 倒是言淡粗枝大叶的,只能时不时请吃饭回馈一下。 不知今日又是什么? 言淡心中想着,嗅到竹筒冒出些许桃香,也不免多出几分好奇,“桃汁?” “接近……附近柏巷巷口多了个卖饮品的摊子,昨日下值后我去买了桂饮,喝起来味道鲜甜。晨间特地又去了一趟……今日的是桃花饮,言姐姐尝尝。”她笑着举了举自己手上的竹筒,突然抽痛的嘶了一声。 “怎么了?” “昨夜练习时有些急,动作大了些。” 言淡知晓郑静安自上次事件后,更加缺少安全感,所以经常锻炼到半夜,关切问,“哪里伤到了?” 她握住其手臂,每个角度试探动了动,观察其表情,确认后走进捕房拿出一瓶药油。 “未伤骨头,应是拉扯到了,下值后我去你住处,帮你揉一揉……你今日便不要妄动了。” 享受着姐妹的关怀,郑静安笑意盈盈,“知道了……言姐姐,先别说这个了,这饮子不能久放,咱们现在便喝了吧!” “谢谢静安了,总是让你破费。” “别这么说,言姐姐才是对我照顾良多。”郑静安嘟了嘟嘴,颇有些撒娇的小女儿情态,“可姐姐却总和我客气。” 两人逗趣一番,又找了个位置一起喝桃花饮。 罗声远远看见有两个身影在捕房外的藤架下坐着,一人捧着一个竹筒,忍不住打趣,“好啊,你俩在这吃独食。” 言淡和罗声熟稔,最近又和郑静安走得近。 导致郑静安和罗声也混熟了,因此说话少了几分生疏。 郑静安故意几口饮完了最后剩余的一点,“这饮子是我特地带给言姐姐的,本就没你的份。” “得意什么……我又不稀罕。” “得意啊……得意于你没饮过如此美味的饮子。” 话赶话两人斗起了嘴。 罗声走近瞥了瞥竹筒样式,又闻到了花香。 “这不就是田姑娘做的饮子么?” “不是昨日才新出摊么?你竟然也知晓?” “她家的店铺啊,原先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前些时候那屋主刁难,租金涨了,还故意派人闹事。导致附近的小铺子都不敢租给田姑娘。田姑娘才挪了位置……”罗声解释道,“我还想着田姑娘会去哪呢?原来到了附近。” 言淡心道果然如此,有关吃食方面,罗声便没‘输’过。 但听完他所言,这位田姑娘倒是更让人欣赏。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7节 曾经案件中遇见的通市监属于专门掌管对外贸易,京城内部贸易当然也有京市监管理。 田姑娘如今摆摊的巷子口不属于私人,只需和京市监申请,通过考核便能经营。 虽京市监要求高管得严,还要交租金纳税,繁琐许多。 但比起私人店面来说,保障还是只多不少。 至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恶意涨租。 “那刁难田姑娘的人应该势力不小……田姑娘想在京城继续生存,便舍弃私人租店,也再也不用担心那人继续找茬。”言淡看着竹筒里清澈的饮品,喝下最后一口,任芳香溢满口腔。 郑静安本也是调侃,因此‘输了’也并不生气,还略有几分赞叹,“是啊,这田姑娘看上去柔弱娴静,一个人照看那么大个摊子,所有事情一手包办,也是极为了不起了……” “是这样没错。”罗声也附和道。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上值的时间也临近了,闲适的谈话到此为止。 竹筒里的桃花饮早已饮尽,三人收拾好东西回到捕房中。 第205章 小偷.拇指案 言淡除了办案时候,每日只要有时间便泡在架格库中。 连带着郑静安和于乐双也成了此处的‘熟客’,一齐卷了起来。 熟能生巧,她如今看文字的速度越来越快。新的卷宗还未产生,旧的案卷已看得差不多了。 经历这些学习,言淡破案思路更广。看多了他人撰写的案卷,从中获得许多心得,逐渐能写得一手好文书,字里行间思绪缜密结构清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伏清合与她更为相熟,有事忙碌起来,便会寻她作为代笔,通常不用指导便能完成全文,且找不出任何错处。 奉公门人人都知道,言淡已是伏捕头看好的预备一等,只等资历差不多了定能直升。 但这资历,对言淡来说,却是最难熬的。 不论她付出多少努力,也需得时间和案件的积累才行。 而这两样东西,恰恰是人控制不得的,只能顺其自然,尽量加快步伐。 春去秋来,又是半年时光流逝。 这段时间办案练功,言淡的日程排的紧密满当。 好不容易今日得了闲,趁着午间的时间去了趟驿站,将给家人写好的信寄了出去。 信中她提到了如今的积蓄不少,家人不必担心。 又问候了言母的身体健康状况,言浅绣工学得如何,言清是否找到了想做的事…… 这么一大串内容写下来,便是十多页纸,全部塞进信封厚厚一沓。 言淡特地多给了几钱碎银,要求加急速度尽快送到,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才从驿站走出。 驿站是外地人常去之处,所在的街道很热闹。 因这人流量,吸引了不少商贩过来。 有些许卖小饰品的,也有代写信的,其余大多都是支起摊子卖些吃食…… 由于京市监不让摊位占道,因此大多老板都只敢摆一两个小桌,零星几个凳子。 这位置占住了就没得坐了。 那卖馒头包子的还好,拿在手中便能走。 带汤水的那些食物便不好办了,便只能或站或蹲,端着碗在角落用餐。 言淡见这块人多又混乱,再加上自己这身官服惹人忌惮,干脆打消了在此买东西的念头,慢慢从人群中穿过。 “别挤别挤。” “分明是你踩了我的脚!” “小心我的碗。” …… 人多的地方,难免摩擦碰撞,容易引起争吵。 言淡抬眼朝那处望去,便见着两个妇人正推推搡搡。 其中灰衫的那位身上已泼了些汤水,左手的碗还在继续倾斜,不断有水流出。 另一位蓝色衣裙的打扮更富贵些,见着这灰衣妇人拿帕子不擦身,只不依不饶扯着自己的袖子,嫌弃道:“不就一身破烂衣裳嘛,陪你就是了。” “你赔你赔,这衣裳值……” 话还未说完,蓝衣妇人从袖袋中掏出个碎银,“这够了吧?” 目测至少二钱。 灰衣裳的露出个笑容,接过银钱,嘴里忙不迭回应,“够了够了。” 言淡见双方私下和解了,并未继续冲突,刚准备收回眼神。 突见那蓝衣妇人头上闪了闪,蓦然出现一行灰字。 【被成丰偷走钱袋的潘之花】 打开下方图片,小偷的相貌瞬间显现在言淡眼前。 他颧骨高,眉淡且眉尾向下,眼睛细小。 记住这副面容再看周围,恰好见着一身材矮小的布衫男子朝外围挤去。 言淡并未出声惊扰他,而是暗自跟上。 两人有些许距离,但好在这身官服有威慑力,四周人群不敢挤她,因此速度比那男子快上许多。 快走到近旁,眼见着引起了小偷的注意。 言淡猛然加快速度,几步跨到近旁,捉住了那男子的衣衫,“别跑!” 她用脚侧踢男子腿部,将其压倒在地,随即从其鼓囊囊的袖袋中掏出了好几个钱袋。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引得路人叫好,又有围观的人觉得那捕快手中物件甚是眼熟。 “咦?这不是我的么,蓝色白纹的。” “那个灰色的是我的!” “还有我的。” 四周人终于发现自己的钱袋失踪,纷纷堆出笑意围到言淡周围。 “捕快大人,这是我的钱袋。” “捕快大人英明,捉到了这小贼。” “谢过捕快大人。” 带着这群人将小偷移交给巡街的捕快,言淡这才一一核问,将钱袋交还给各自的主人。 最初看到的那位蓝衣妇人也在人群中,她钱袋里的东西不少,不止有银两,还有刚从钱庄里存好银两的票据。 这掉了可不得了。 因此她连连感谢,还想塞些银子给‘恩人’,被言淡婉拒。 周围的人看事情了结,慢慢散去,不多时便走了个空。 言淡四处又望了望,手中还剩一个钱袋无人领走。 她举着钱袋问了几句,倒是有胆大之人冒认。 多问些许却连钱袋中装得是银票还是铜钱都说不清楚,被言淡发现又马上认怂跪地求饶…… 教训完冒认者,言淡检查起了钱袋中的物品。 其中有碎银也有铜钱,装得满满当当,抽绳都几乎封不了口。 掂量了一下,这分量,对普通平民绝对是笔巨款。 那为何会无人来领呢? 言淡回到捕房,找了个桌子,将钱袋里的物品一股脑全部倒出。 经过倾倒和翻找,隐藏在铜钱和碎银中,那截白色终于脱颖而出。 这是…… 人指骨节? 第206章 自作主张.拇指案 骨节的上方这次却并未显现出姓名。 难道是这指节的主人属于自然死亡,并非他人所为? 可破坏尸体,在如今法律中,也是一种罪行,严重者会处之以五至十年的牢狱之刑。 只能说系统显现的规则,并非完全和法律靠拢,言淡也只琢磨出了个大概规律。 言淡把这骨节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并未看出个所以然,又把视线转移到钱袋之上。 她正打量得仔细,未注意到捕房外踱步又走进了个人。 “言捕快。” 这声音明朗悦耳,透着一股关切之意。 言淡对此声线已十分熟悉,头也不抬便回道:“苏捕快。” 这位包捕头其下的一等捕快苏山河,自几月前守孝归来后,便频繁到捕房这边来寻找言淡。 其他二三等捕快看得多了,均已习惯,就连罗声和郑静安等人也识趣的站到远些的位置,给两人说话留了些许空间。 言淡对他并未产生多的好感,怕伤了他的面子,私下拒绝了三次。 再加上感激他的照拂之意,对方又是上级,无法将话说得太狠,只得尽量拉开些距离。 “言捕快这是又有了新案子?”苏山河光明正大地扫视了桌子上的物件,他瞧见那白色骨节,用手拿起,“人指?”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8节 “看上去像是……”面对同是奉公门的捕快,言淡没必要隐瞒,“这是早些时候从小偷身上搜出的钱袋,本想还给失主,谁知却无人认领,钱袋中便发现了这个。” “这样啊……”苏山河把那指节放回了钱袋,银钱也全部收入,“丢失钱袋这样的小事不用咱们奉公门操心,交给衙门便好。” “可是……” “言捕快多想了,这指节也可能并非人指……猴子手指也和人相似,听说某些地方便是信奉猴神,这指节可能便是他们放在钱袋里的护身符……” 这话说得言淡有些无法反驳,她恰好也没在指节上看到标注,心中有些信服了苏山河的说法。 但她心中总觉得有些许不对,想着待会拿着钱袋,去衙门中问问早前捉住的那个小偷,看他是否记得钱袋主人的模样。 谁知,苏山河拿到钱袋,却没打算还给言淡。 “这钱袋啊,我便帮你跑一趟交给衙门吧!” 那苏山河当惯了一等捕快,即使心中对言淡有些好感,但做起事来依旧带有些许上级对下级的强势。 他直接将其收入袖袋中,便这么一锤定了音。 “可……” 苏山河打断道:“包捕头那边接了个案子,我这次过来便是来选人的。” 他指了指言淡,看向周围,记得那两名女捕快和高大的男捕快也和言淡相熟,一齐选上了。 之后随意又挑了几个人。 “大家动作尽量快些,准备好了便出来吧。”苏山河说完便走了出去,应是和外边等待的包捕头和梅捕快汇合。 这下言淡没了说话的机会,只能快速收拾好要带的东西。 收拾东西时,她敏感察觉到了捕房中有些窃窃私语,待到她踏出门槛,那声音也不再遮掩,声量大了些许。 “这言捕快到底是要跟着包捕头还是伏捕头啊?” “破案当然是跟着伏捕头啦……不过人嘛,苏捕快应该能抱得美人归……” “说什么酸话,言捕快聪颖过人,进了奉公门破案无数,才得了苏捕快的青睐……你是嫉妒苏捕快吧,毕竟你没这个勇气。” “苏捕快年纪轻轻就是一等,包捕头极为看好他,将来捕头退了他说不准……言捕快有福了。” …… 言淡站在门口处等人,听完了那些闲言碎语。 虽没有多大恶意,只是些许调侃,但依旧让人心头厌烦,忍不住便皱起了眉。 苏捕快光明正大的‘追求’,即便言淡已尽量避开远离他,依旧避免不了其他人的误会。 大概众人皆觉得两人相配,所以认为他们必然会互相吸引吧。 也是苏捕快的行动使得旁人误解,以为是言淡的默许才让对方这么毫不掩饰。 除非言淡在众人面前拒绝苏捕快,不然怕是无法制止这些流言四溢。 可如果言淡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也可能让苏捕快颜面扫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言淡才会选择私下拒绝。 但这苏捕快仿佛听不懂拒绝似的,过两日又恢复了精神,更加殷勤的对待,就想用热情捂化言淡这块冰…… 淦。 这就是所谓的我想对你好是我的事,所以不在意被对待人的想法么? 这种xx的‘深情’让言淡烦不胜烦。 郑静安出门更晚,也听到了些许。 她和于乐双一齐走到言淡的左右两侧,拍了拍其肩膀。 “没事吧?” “无妨。”言淡勉强露出丝笑容,“先去院子集合吧!案子重要。” 第207章 醒酒汤投毒.拇指案 秋风萧萧瑟瑟,吹落枝头枫叶。 红枫旋转悠扬,于空中环绕几圈,最终又飘到了另一棵较矮些的树枝上寄居,颤颤巍巍挂在枝头,不知何时又要随风而下。 红枫树旁,是一座三层高的繁华酒楼。 这酒楼名为樊庆楼,伫立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楼中琴曲声不停,夹杂着几声贺彩,伴随阵阵佳肴香气,缓缓展示出京城锦绣生活中极为微小的一部分画卷。 此楼一共三层。 一层招待普通顾客,即使是普通,由于樊庆楼中菜肴酒水的高消费,也变为了低层百姓高不可攀的存在…… 二层是出得起价钱便能预定的雅间,多为普通官员富商或是其家眷前来消费…… 三层比起前边两层,更是不得了,非达官显贵不得入内。 一共三间房,除了先来后到,看得更是身份地位,否则连踏上楼梯的资格都没有,便要被守卫拦下。 好在这次的案件发生在第二层,不用奉公门去闯那‘难关’,二楼楼梯左侧最里边的雅间便是案发现场。 “死者是大理寺卿家的三公子连健柏和少府监副监的四公子卢立诚……” 苏山河和梅遣仁一齐把纸张分发给所有人,包捕头接着说道:“除了两位死者,还有另外三人也在场,分别是简文瑞、简少堂和刘正予……” 言淡看完几人的资料,这五人皆是官宦家庭的幼子,从小时便在一处玩,长大了更是喜欢约在一起招猫逗狗。 这樊庆楼的雅间,便是他们聚会的老地方,每月都要来这边吃上几次。 看上去没什么可疑的。 接着看死者,皆倒于地面,面色呈青灰色,神情痛苦狰狞。 两人嘴边残留些许异色,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被消化过的残缺食物,应是死前吐出,已干涸凝结在衣物上。 在言淡的视角中,左边那位宝蓝色锦袍的上方写着【被简少堂毒杀的连健柏】,右边胭脂色锦袍的则是【被简少堂毒杀的卢立诚】。 再看看图片,面容和房中另一位的确能对应上。 凶手确认了。 言淡暗自打量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寻找简少堂的破绽之上。 按流程带回奉公门讯问,几人身上皆未搜出毒药,证词也几乎完全相同。 他们是五日前便约好了前来樊庆楼聚一聚,后边听到了外间歌女的歌声,好奇问了跑堂知晓了歌女名字。 这两名歌女是樊庆楼新请来热场的,名为怜香与欢棠。 其中欢棠的棠字与简少堂的堂字,两字同音。 因此简少堂起了兴趣,叫两人上来问了具体的字。 后边唱了几首小曲,简少堂起了兴致,以笛音与琴曲相和,几曲尽兴之后,才给了赏银打发走。 歌女走后,几人饮酒谈天,喝得大醉。 过了大约两刻的时间,连健柏和卢立诚开始面色不对,后边就毒发了。 奉公门请大夫检验了所有饭菜,最终在醒酒汤里发现了毒药。 又问了那三人。 “醒酒汤?我没有要啊,今日不用去书院,醉了回家睡过就好,不用醒酒。”简文瑞如此说道。 “我并未饮用醒酒汤,最近心思苦闷,只想一醉了之,怎会想要醒酒。”简少堂语气惆怅,语句中颇有些借酒消愁的意味。 “樊庆楼中醒酒汤的用料我不大喜欢,因此只喝了些蜂蜜水醒醒神,没有用醒酒汤。”这是刘正予的回答。 三人所讲皆言之有理,似乎是毫无破绽。 在众人忙碌着审问之时,言淡找樊庆楼的老板打听了两位歌女的住处,带着郑静安和于乐双找上了门。 第208章 意外相遇.拇指案 烟尘巷,别名渣土巷。 说是巷,实际却包含了一小片地界,是这块地方的统称。 烟尘巷坐落于京城南边偏僻的角落,处于南面城门的左侧,是京城中有名的下流之人所住之地。 这里的下流并非指脚夫、纤户和打更人……这些行业。 大凌朝虽也有士农工商的等级,高等的行业当然会受人敬仰,但只要是正当手段赚钱,也不会遭受到莫名的歧视。 所以烟尘巷的下流人,指的是无所事事的流子,也可能是得了病的暗娼,亦或是曾犯过罪出狱之人…… 百姓们称这群人为下流人,不愿和这些人住在一处。 他们被排斥,只有一处能容身的情况下,慢慢集中到这片角落。 既然都是下流人了,不论原先是什么身份,混到了如此地步当然也不能互相嫌弃了,干脆抱成一团。 言淡三人要找歌女,歌女也分卖艺和卖身两种。 游走四处的歌女不仅没有东家庇护,且大多都是打着卖艺的幌子做着皮肉生意。 和青楼那些被拐或被卖进去的不同,她们大多都本是良民,因为各种原因走上这条路,百姓们没法一个个深究其背后的苦衷,只知晓她们是自甘堕落,自然不想与其为伍。 因此京城所有没有固定东家的游走歌女都住进了烟尘巷,怜香与欢棠也在其中。 “等会。” 言淡刚要踏入这巷子的地界,却被郑静安拦下。 “怎么了。”她见于乐双也是不赞成的摇头,主动问道。 郑静安指了指远处脏污的地面和探头探脑的人,目露出些许厌恶,细细解释道:“这地方脏污且内里巷道复杂,不是里边的人极容易迷路,再加上有些‘隐路’是从住户家中通过,我们这些外人难免走不通。” 她从小在这京城里长大,比起言淡这种外来者,更清楚这些沟沟壑壑中的小鬼难缠。 比起黑街中明目张胆的‘生意’,这种藏在阴沟里的更没有规矩。 沾染上了倒是不会危及生命,但如果你是有所珍重之人,那些人便会捉住你痛处。 苍蝇虫蚁一个接一个,连串在一起,恶心得人不得不挖去被他们盯上的肉,也不一定能断个干净。 除非大开杀戒,不然定会被讹诈个彻底。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19节 这些下流们为了在京中权贵遍地的环境下生存,早已拧成了一股绳,又有多少人能有能力一鼓作气将这些人赶尽杀绝呢? 真的有这种能力的人,他们也不敢惹,这种趋利避害之下,‘老鼠’们存活到现在。 郑静安深知这些人的麻烦,为了劝导言淡,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上咱们这身官服,即使进去只是想要问话,但也难免被那些小人盯上利用,影响了以后……不如将老鼠引出洞问话,脱离了鼠群,就得遵守咱们外边的规则。” 言淡明白了她言下之意,她极为注重升职需要的条件,当然也得爱护自己的名声。 如今知晓了此地性质,立刻便赞同了郑静安的说法。 心中也暗自庆幸,还好今日带上了郑静安和于乐双。 自己在京城这么长时间,以为早已摸清了所有‘潜规则’,没想到还是有少许疏漏之处。 要学的还很多。 郑静安在路上找了个住在烟尘巷之人,她答应给出一钱碎银,先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又警告了两句,记住此人面貌特征,才要他去给两位歌女带信。 外边的寻常人等皆不愿进入烟尘巷,带信这种事也不稀奇。 再加上付钱这三人身着捕快服,赖账的可能性极小,只是传个话也不算坏了烟尘巷规矩。 那人麻溜答应下来,收了定金便窜进了巷子,不出一会便将两个人都带了出来。 郑静安按说好的付了银钱,见此人依旧脚步拖沓不肯离开,猜想他打着主意偷听两句,想借机图谋些什么。 她冷下脸,抽出刀刃,逼近几步,那贼眉鼠眼的男子才一溜烟躲进了烟尘巷。 郑静安刚刚好停在边缘,目送那身影跑远,才又退回到原处。 怜香与欢棠见到此情此景,更加乖觉,恭敬行了礼便站在一旁,等着三位捕快问话。 “我们先换个地方。”打量巷子中还有不少探查的眼睛,言淡果断朝着另一边走去。 还未走多远,擦肩而过时,眼瞥见路边灰白布衫的男子头上闪过一行字。 【被成丰偷走钱袋的吴霆志】 又是被偷走钱袋。 言淡脚步微顿,又多看了一眼,觉着成丰这名字十分眼熟。 多操作了一步,放大了下方的图片。 果然是早间才被自己捉住的那位,再看系统显示的图片。 颧骨高,眉淡且眉尾向下,眼睛细小。 和之前在蓝衣妇人那里看到图片的一模一样,衣着表情也无异处,看来是同一个时间的抓拍。 那么这位应当便是钱袋里藏有手指骨节的失主了…… 言淡眼见着那人走进了烟尘巷的地界中,转头问那两位歌女,“你们认识那人么?”她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背影。 歌女们抬眼望去,恰好此人走到路口处转弯,露了个侧脸。 怜香低头似乎在回忆,默默不语。 欢棠沉思片刻才开口,“不知姓名,似乎是三月前流落到烟尘巷,租了吴大哥的院子住着。” 第209章 投毒案结果.拇指案 已知晓了那人的位置,言淡急着尽快了结投毒案,才好去查新案。 她压制住心底的好奇,转念便把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案件上。 带着两位歌女回到奉公门,经过捕头的批准,又按照流程找同僚登记好,才领着人去问话。 怜香和欢棠向来搭伴出去表演,欢棠负责弹琴有时配合着跟唱几句,而怜香则专注于唱曲。 在分开讯问中,两位歌女皆表示那日的公子哥对欢棠兴趣更大。 “其中一位竹青色儒衫的公子与欢棠说得最多,还将随身携带的玉笛赐给了欢棠……” 说到此处怜香产生了些许羡慕,语气也少了惶恐,“那笛子欢棠似乎藏起来了,周围人问起赏赐也不提,连看也不让我看一眼。”她流露出些许不满。 言淡却注意到她话里送玉笛的公子,在所有在场嫌疑人的证词中,均未提起过送笛之事。 简少堂今日正好穿着竹青色。 真正的凶犯简少堂应是为了隐瞒,另两人极有可能被毒杀案吓到因此忽略些许细节,这才没有提到此事…… 转头言淡拿玉笛之事去问欢棠,欢棠却并未对这玉笛表现出珍惜,提起时无丝毫喜悦之情。 她低垂着眼眸,认真答道:“那笛子玉质极好,太过贵重,如我和怜香这种低等人,即使带回家中也是留不住的……所以我出了雅间,看了玉笛一眼后,便将玉笛献给了刘管事,怜香晚几步出来所以不知。送出这玉笛也是希望能和怜香长期留在樊庆楼表演,不至于如同浮萍般四处飘荡。” 欢棠未说出的是,她们这种歌女,最是擅长从人的衣饰打扮判断家境。 那简少堂穿着并不算名贵,且衣衫也略旧,出手便送出如此名贵的玉笛,有些蹊跷。 欢棠留了个心眼,果然在打开锦袋的瞬间瞥见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包。 不论这其中包着什么,东西如若从自己身上搜出来,背锅的一定是…… 当机立断,连拿出纸张的动作都没有,欢棠只瞬间便系好了袋子,把锦袋连着玉笛一起交给负责雅间的侍者,由他转交给刘管事。 她想着刘管事人忙事多,等他拿到玉笛想要把玩之时,最少也是夜间酒楼关门之后,那时自己早已出了门。 且东西在樊庆楼放了一整日,是酒楼客人的赏赐,中间还经了其他人之手。 刘管事怀疑那纸包,也不会马上怀疑到那个借花献佛之人头上。 而在其他人的眼中,刚出雅间,欢棠只打开锦袋看过便献给了刘管事。 众目睽睽下,什么动作都没有,自然扯不上关系。 更何况为了防止这些‘下流’人偷盗物件,进出樊庆楼都会有专人检查他们的物品。 欢棠和怜香能出樊庆楼,自然是通过了检测,除了赏钱,未多拿一物。 如此一来,人证也有了,歌女便更不会有嫌疑了。 言淡观其神情,猜到欢棠应是看出了些什么,才会有此举动。 果然不能小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即便是个看似柔弱卑微的歌女…… 言淡也只感叹了一句,心中继续顺着案情推测…… 樊庆楼侍者上菜之时,一向是多人一起,方便互相监督。 今日送餐也是照常如此,并未有意外发生。 所以下药的时机一定是在雅间之内。 醒酒汤是在歌女入雅间前便送到了,听曲之时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正是下毒的好时机。 如今的难点便是房间中和三位嫌疑人的身上均未搜到毒药,亦或是任何装载毒药的容器。 那简少堂突然赠送玉笛给歌女,极有可能是把毒药或是装药的容器藏进其中。 这毒药没被发现,自然无事。 如若被发现,还可推给歌女。 只是这简少堂没料到欢棠转手就将玉笛献给了刘管事,这个替罪羊自然就没了。 言淡想通所有关节之处,露出一抹笑意,走出了问话的暗室。 “此案可以了结了。”她对身边整理证词的郑静安说道:“凶手正是简少堂。” 找樊庆楼的刘管事拿到物证后,便可结案了。 第210章 拿回钱袋.拇指案 樊庆楼是权贵往来之处,这里的管事也能在他们眼中得几分体面。 上边的人给赏赐,下边的人自然也会送孝敬,因此这位刘管事在樊庆楼后院中也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用来放东西的房间。 刘管事作为管事,只要是酒楼开着,他便得时时照看,今日收到的所有东西都还堆在那房间里,没时间一一查看。 他直接引了人去后院,在房间内言淡很快拿到了玉笛,果然在锦袋中找到了还残留毒药粉末的纸包。 欢棠出了房门便转交给了侍者,其余人皆能作为人证。 而送玉笛进到刘管事房间的侍者也有三人,他们可互相佐证。 这样下来,单独持有玉笛,有条件放入纸包的,便只有一人了。 也就是玉笛的主人简少堂。 言淡带着收录好的证言和物证回了奉公门。 此刻已过酉时,斜阳西落,她迎着落日的红光,了结了新的案件。 每一个案件水落石出,言淡便觉着心中积累未抒发的苦闷能松快一分,向着目标前进的路程也多迈了一步…… 眼眸中的喜悦更盛,焕发出蓬勃耀眼的光辉。 一日之内完结案子,是一件好事,除了靠平日积累的扎实基础,更少不了心细如发的观察,和活络灵敏的思考方式。 包捕头和梅捕快皆对言淡道出些许褒奖语句,捕快们也蜂拥而至请教她的破案思路。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皆这么想,苏山河看着言淡收集的物证以及记录上娟秀的字体,面色略有些沉。 如若言淡只是个普通的同僚,他一定会为对方的聪颖而赞赏亦或是嫉妒,努力向上超越这个对手。 而当这样优秀的人是自己爱慕对象,情绪便复杂起来了,压力也接踵而来。 如果她,能别这么聪明就好了。 这想法在脑海中瞬间而过,他向来自诩是个磊落之人,不禁为自己这丝阴暗感到诧异。 苏山河努力按捺下来,勉强露出笑意,也说了几句夸赞的话语。 “苏捕快谬赞了。”言淡礼貌地拱了拱手,貌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苏捕快,早上那个钱袋我有了些新思路……能否交还给我,我想顺着查下去。” “钱袋?”他想起那个指节,心下了然,又有一丝苦闷,“言捕快是信不过我么?” “并非信不过苏捕快。”言淡正色道:“但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言捕快,你这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0节 “钱袋的事疑点颇多……” 两人说着说着,皆坚持自己的看法,气场瞬间凝重起来。 周围捕快们本还在聊天,看出气氛略有些不对,也渐渐放低了声音。 包捕头已离开了捕房,梅遣仁年岁最大,主动过来打着圆场,“苏捕快你也是好意……不过言捕快既然有自己的想法,自然要给她个机会去查查看……” 梅遣仁年岁比自己大,资历也更深。 既然他也主动发了话,苏山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从袖袋中拿出还未来得及交给衙门的钱袋。 “谢过。”言淡接过钱袋,仔细放好。 事情解决了,气氛自然和缓。 本对峙站在一起的二人,被众人簇拥着,渐渐也说笑了两句,看似已毫无芥蒂。 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影响到路过的人也忍不住驻足看上几眼,露出个会意的微笑。 “你不过去么?”尤悠望了眼伏清合嘴角的笑意,见他目光集中在远处的某个人身上,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去了。” 察觉到自己停得有些久了,伏清合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会后悔。” “不会。”他摇了摇头。 苏捕快攻势猛烈,但选错了时间,也用错了方式。 这姑娘是个外表柔软但内心坚定之人。 她想走的路已规划清楚,在路上任何的阻挡亦或是意外,都会被她想办法驱逐。在成为一等捕快之前,她向上攀爬的那股气必不可能轻易松懈。 恋情,是言淡如今最不会考虑的东西。 苏捕快这样明目张胆的追求,处理不好便成了德行上的污点…… 言淡看待这样的‘爱意’,只会认为是麻烦,是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 这石头不能由他去搬,只能等着言淡踢开。 因为如若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会让她产生困扰。 自己便会代替苏捕快,成为新出现急需要踢开的绊脚石…… 想到此处,伏清合笑意更深,转变了谈话方向,“杜宅发现的男尸你看过了吧?” 尤悠本就话少,收到伏清合笃定的回答,也没了兴趣再问,心思又放在了停尸处的尸体上,“看过了,死者年龄接近三十岁,面目全非,是死后被火点燃后烧毁,头骨左侧凹陷,应是……” 两人逐渐走远,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第211章 牵扯新案.拇指案 即使是要去找那位钱袋的主人吴霆志,言淡也没打算直接进入烟尘巷。 别说那钱袋没写名字,对方可以直接不认。 自己进入烟尘巷那地方,里边鱼龙混杂,也怕传出些什么,影响到将来的‘仕途’。 恰好那位名为欢棠的歌女是个聪明人,从她讨好刘管事的行为也能看出此人想稳定下来,起了逐渐脱离烟尘巷的心思。 言淡在送二人出门之时,提出了要求欢棠帮忙留意吴霆志动向的要求。 “姑娘只需帮我打听一二,再将具体情况告知于我,无需冒什么风险……”言淡从口袋中掏出两钱碎银,“这只是个辛苦钱……如若事情办成,姑娘以后即便不能留在樊庆楼,不论在京城哪个地方,我也会托请巡街的捕快帮忙照看一二。” 言淡此言当然不是哄骗她,在奉公门做事和衙门打交道逐渐增多,她也和其中几个巡街捕快混了个脸熟。 捕快们身份低微算不上结党,只是正常往来,影响不到自己,因此言淡便维持住了这个面上友好但不亲热的关系。 如果想替欢棠走动下关系,只需找人引荐,按规矩送些礼物,便可让那些捕快巡街的时候看顾一下。 反正都要路过,只需多看一眼,并不费什么功夫,许多摊贩也会找巡街捕快递上些孝敬,那些捕快多半会答应。 欢棠本也可自己交银子求人,只不过她这行当受人歧视,又加上出自烟尘巷。 烟尘巷的名声差,寻常捕快不一定想沾手,甚至可能故意使绊子…… 在这大凌朝,身份的不同,也决定了办事的便利程度。 言淡的后半句内容,实在是打动了欢棠的心。 京城虽权贵繁多,但到底是天子脚下,除了权力顶峰的那些人,其他普通权贵到底是不敢事情闹大,腌臜事也得有个光鲜的遮掩,也会给衙门些许颜面。 因此如若能得到巡街捕快的照看,不仅能避开些许地痞流氓,还能使得部分人犯事时能犹豫一两分…… 别小看这一两分犹豫,对自己这种底层人来说,从中能挣出生机。 这总比躲在烟尘巷里,与那些人同流合污求得庇护更来得安心。 欢棠思考片刻,慢慢接过言淡左手递出来的银钱,细声细气地答道:“那我之后该如何联系言捕快呢?” “不必你来找我,我隔两日便去一趟樊庆楼。”言淡右手把玩着手中的令牌,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讲话,“在樊庆楼见面,于你于我,都更为方便。” 本想求个信物,或是借机捉个把柄,更得些保障。 没想到这女捕快倒是警惕,约了个自己不敢动手脚的位置,看来是不好糊弄…… 欢棠看了眼那雕刻着奉公门三字的令牌,读懂了对方威胁之意。她收了心思,低垂眉眼,态度更加谦卑,“是,我明白了。” 安排好了‘眼线’,言淡也没闲着,主动去了架格库翻找案卷。 她记得之前欢棠曾说过,那位吴霆志三月前流落到的烟尘巷。 三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钱袋里装满了银钱的人,住进了京城最底层的地方。 和他钱袋里的指节有没有关系? 言淡拿符合时间一个月范围内的案卷,仔细查看起来。 果然在衙门送来的案卷备份中,找到了一位名为吴霆志的受害者。 吴霆志,吴氏胭脂铺的老板。 去年雪灾封路,胭脂铺的多批货品遗失。 再加上这位吴老板好赌,将周转的存银挥霍殆尽,因此没了银两重新补货,只能借债去填。 可惜这位吴老板拿着借到的银钱舍不得花,也害怕送货路上再出事,因此不愿找那位合作多年的供货商。 他四处选货,选来选去,最后图省钱进了一批便宜货,换了存货的包装。 以次充好卖了一阵子,次品使得客人皮肤受损,集结了许多人过来闹事,最后赔了一大笔钱才算了事。 本就是小本生意,靠着多年经营的基础,才未被那些大店铺淘汰。 如今名声坏了,又欠了许多债,吴霆志不得已出售了胭脂铺。 好在吴霆志的夫人聂丝函家境殷实,嫁妆带了不少,自己也有个卖酒的铺子增加进项。 加上卖掉胭脂铺的钱,总算还了一部分债,那些债主也答应宽限一阵子。 只要之后好好经营,努力挣钱还债,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夫妻二人齐心协力,倒是真让酒铺的生意火热不少,眼见着银钱的进项也越来越多。 吴霆志却在某日突然失踪。 聂丝函找了两日未找着,只好报了案。 报案后的第二日,她在门口捡到了一封信函。 里边的内容是吴霆志欠钱不还已被绑走,要求聂丝函五日内集齐三百两银子,才能带走吴霆志。 信中还强调,不准聂丝函惊动官差,否则吴霆志性命不保。 聂丝函很是担忧,却对这信件也有些存疑。 她这几日大张旗鼓的找人,去报官时也未遮掩,许多人都知晓了吴霆志失踪。 如若是有心人利用这些信息,故意捏造一封信件,想要骗取银钱,该如何是好…… 于是聂丝函佯装没看见信件,将其放回了原处,自己却偷偷等在角落,等人去拿。 第212章 进展.拇指案 等到天黑也未见着有可疑人经过看信,聂丝函只好暂时收回信件。 谁知次日晨间,她正准备出门去到衙门再问一问,却在门口台阶上发现了一封信和一个破旧的木头盒子。 这次信件的内容很短。 ‘五日之内筹齐,否则还会送上新的见面礼。’ 打开盒子,里边是个被砍断的手指,边缘鲜血流淌…… 聂丝函尖叫一声,本就心神疲惫,因惊吓过度彻底晕了过去。 还好隔壁的妇人听到了动静,帮忙报了案。 随后便是录证言查笔迹,捕快出动搜捕周边,还绘制了吴霆志的画像寻找其踪迹…… 就这样忙活半个月,依旧未找到吴霆志,也没有新的信件送到。 吴霆志失踪,债主们害怕聂丝函赖账,每日堵在酒铺门口闹事。 聂丝函各处求访,又是忙于还债,没时间跟进这桩案子。 这种失踪案属于小案子,衙门人手不足被其他事牵绊住,这案子渐渐无人问津,就这么搁置了。 言淡看完了案情内容,又仔细研究过聂丝函当初的讯问记录。 她曾提起过,送来的食指上多出了一道疤痕,和其丈夫有些区别。 当时负责讯问的捕快认为吴霆志每日外出,在路上磕磕碰碰都是难免,身上有新增的疤痕也没什么奇特。 更何况聂丝函忙碌店铺事宜,也许对丈夫缺少了关注,忽略了些许变化。 但言淡那日见到吴霆志本人,看他十指俱全,并未见食指残缺。 证明那盒子中所装的食指,确实不是吴霆志所有,聂丝函没有错认。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1节 可这食指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难道和钱袋中的人指骨节是一个来处? 言淡长叹一声,心觉大概摸出了这案件的脉络。 失踪的吴霆志躲到了烟尘巷中不露面,留下其妻子在外边独自还债,还意图利用断指和信件恐吓要挟赎银。 后发现衙门参与其中,吴霆志害怕暴露,便不再送信过来要挟。 现下风头过了,吴霆志才敢出来闲逛,所以被小偷偷走了钱袋。 言淡抓了小偷,那日她身穿捕快服,吴霆志心虚不敢去取钱袋,只能悄悄逃走。 可他为何会选择隐藏在烟尘巷中呢? 烟尘巷里的某些人是否也在整个事件中起到了推动作用,比如提供人指,帮其送绑架信…… 她皱着眉头,想得极其入神。 咕噜咕噜…… 肚子连续叫唤两声打断了言淡的思路。 好饿。 看着窗外天色已晚,她摸摸干瘪的腹部,脑海中浮现出各种食物的图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得先吃饭。 守着架格库的女子见言淡终于站起了身,自己也默默松出一口气。 这小捕快真是勤勉,只是苦了自己,不忍心打断她只能在这干陪着。 “对不住,忘记了时间。”言淡瞥见女子面上的疲惫,也知晓自己耽误了人家下值,连声赔罪道:“辛苦这位姐姐了,要不我请姐姐去吃碗豆花甜甜嘴。” 她经常来架格库,几位轮值的姐姐都知晓了姓名。 这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子名念如心,近几月过来时见她时常买豆花,猜测对方大概好这一口,干脆投其所好。 念如心笑着摇摇头,“家中人还在等我,下次吧。”她拍拍言淡的肩膀,“你赶紧把东西都收好,我这边再清点一遍,锁了门就走。” “好嘞!”言淡连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帮着把弄乱的案卷还原又摆整齐。 这才打了声招呼,慢慢走了出去,心里思忖着下次买了豆花给这位姐姐送过来感谢一番。 她对奉公门内的路已十分熟悉,朝着正门的方向小跑过去。 此时捕房的方向还有些动静,应是还有人未走。 言淡好奇地望了一眼,瞧见门口有袁承继的身影晃荡,猜测是伏捕头又接了新案子。 大家都很辛苦啊! 她没有过去打扰,顺着之前的方向,快步跑出了奉公门。 第213章 毒计.拇指案 将买好的豆花送到架格库,言淡又被念如心留下一起饮了茶,刚回到捕房,便收到了门口护卫递过来的口信,说是一位名为欢棠的姑娘在门口等待自己。 不是说好隔两日自己去樊庆楼找她么?怎么次日这欢棠便自行找了过来……难道是事情有变? 言淡带着些许疑惑走出了奉公门,看着正门口空空如也,并无人等待。 她四周打量一番,又走了几步,才见着那个窈窕的身影伫立在远处的墙角位置。 欢棠也见着了言淡,遥遥便朝着这个方向行了礼。 等着身着捕快服装的女子快速跑近,欢棠率先开了口,“言捕快,并非我想与奉公门有什么牵扯,而是事情有变。” “发生了什么?” 为了吸引客人,欢棠身穿一身素雅薄衫,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清秀的小脸下,领口特地做得略微宽些,露出修长脖颈,皮肤细腻。 这样的打扮,美则美矣,但丝毫不保暖。 在初秋的天气在外站了一会,她瘦弱的身躯已是瑟瑟发抖,“昨日回的晚了,来不及打听,今日晨间便想着帮言捕快留意一番……我在吴大哥院子附近绕了一圈,发现何老二搬着东西往里走,便好奇问了一句,才知道昨日您要我看着的那人和吴大哥吵了一架,带着微晴搬出了烟尘巷,如今那屋子已换成了何老二住……” “你口中的吴大哥是谁?” 欢棠摇摇头,“我不知晓其姓名。我与怜香搬来烟尘巷只半年多……只清楚他管着西南角的一片屋子,那边的住户都称他为吴大哥,我们也便跟着这么叫了。” 言淡思考了一会,又问,“和那人一起搬出去的微晴你认识么?” “微晴我还算熟悉,她是常在赌坊附近的暗娼,前些时候不知怀了谁的孩子,便断了生意,从程妈妈这里搬走投靠了吴大哥。” “程妈妈是?” 说到这里,欢棠略有些迟疑,并未直接开口回答。 言淡了然于心,猜想这欢棠应是依附于这位程妈妈在烟尘巷生存,这才不敢随意透露。 她从口袋中又掏出二钱碎银子,“虽然那人搬了出去,但咱们之前说的还算数……礼品我已备好了,明日便去找巡街捕快帮你说说……”随后把银子塞进欢棠的怀中,“搬出烟尘巷需要银子,你如若想在樊庆楼常驻,也需要银钱打点。” 欢棠望了望手中的银子,思忖着,上次赠予玉笛的事,刘管事并未责怪自己,且因帮助捕快顺利结案的事,还赏了些许物件。 近来听说大堂负责琴曲伴奏的一位琴师家中丧事要回乡,便会空出一个缺,这时候如若再给其他人送送礼,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想到此处,欢棠将银钱收入袖袋中,“程妈妈在烟尘巷人脉广,手下都是歌女和暗娼,我和怜香跟着她,与其他歌女一起住在东南角的院子里……” 言淡又问了几个问题,欢棠皆详细作答。 眼见着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欢棠也已冻得唇色发白。 言淡身上倒是有个披风,但是这披风是奉公门分发下来的,上边还有标记,因此不方便借给她穿戴。 干脆让其离开,自己默默整理起了刚才所获悉的内容。 那位微晴是把赌坊周围作为驻点的暗娼。 而那吴霆志好赌,曾经输光了店铺周转的银子。 这两人极有可能在赌坊周围遇见,可能产生过交集…… 再加上欢棠说这微晴有孕,之后又和吴霆志一起离开,难道她怀的是吴霆志的孩子? 所以,事情应该是这样。 吴霆志和聂丝函多年未孕,后在赌坊与微晴相遇,两人厮混过后,微晴有孕。 ‘吴大哥’和吴霆志同姓,保不齐有什么亲戚关系。 微晴不能继续卖身,也转而投靠那位‘吴大哥’,这下两人一起住在了那位‘吴大哥’的房子里。 吴霆志想和微晴在一起,但如果和聂丝函和离,便没人和他一起还债。 如今铺子是聂丝函名下的,周转的资金也是聂丝函的嫁妆,一旦和离,吴霆志什么也得不到…… 于是他们几人一商量,吴霆志决定假装被绑架,要挟聂丝函给一笔银钱。‘吴大哥’为了保证事情的真实性,提供了道具人指。 如果侥幸骗到了钱财,便可拿钱走人,让聂丝函在京城代替他还债。 等聂丝函帮其还完债,吴霆志只要装作刚巧被匪徒放出,便可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与其和离,住进吴家留下的宅子里。微晴带着孩子,随之一起登堂入室,随后将聂丝函扫地出门。 好一条毒计。 第214章 吴宅.拇指案 如今吴霆志出了烟尘巷,自然要寻觅新的落脚点。 旧的身份在衙门那报了失踪案,不方便随意使用。 不论是想要住客栈,还是短期租赁房子,都是需要身份凭据的。 要么他花了大价钱买了假证明,要么便是用和他同行的微晴身份凭据去办事…… 可这家伙钱袋还在言淡手上,里边银钱不少,搞不好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近三个月在烟尘巷的花费嚼用也应消耗了许多,更何况还有个微晴在他身边。 言淡猜测钱袋被偷后,吴霆志身上已不剩多少银钱。和那位‘吴大哥’的冲突,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现下这种情况,即使是用微晴的身份去租赁或是入住客栈,也是一笔花费,吴霆志可能负担不起。 那他该去哪找到这么一笔钱呢? 以吴霆志角度来看,他还剩最后一条退路,便是妻子聂丝函这边。 …… 午间,忽来一场小雨,雨滴如珠帘般紧密,一串接一串砸落在地,激起朵朵水花。 言淡本朝着吴家老宅的方向行走,被淋了个正着。 雨势越来越大,几乎要看不清路边的人影。 她找了个屋檐躲了一会,等到雨势略微轻缓,这才出了屋檐保护的范围,将披风挡在头顶遮掩片刻。 披风布料并不防水,这也只能暂时庇护片刻。言淡脚步加快,朝着雨雾连绵中若隐若现的宅院方向小跑而去。 由于雨来得太急,路上的人大多都赶着回了家,亦或是找了茶铺酒楼歇脚,拐到巷子附近更是见不着人影,空荡荡一片,只听见言淡脚踏地面踩出的水花声。 巷道中,言淡独自一人疾行。 随着疾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脚步声也紧锣密鼓般更加紧凑,映衬着漫天遍地的大雨,气氛莫名紧张激烈起来。 这时,另外的声音蓦然出现,强行混入这雨声脚步声互相交映的背景声中。 咚…… 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 “他x的……”又是一句含糊不清的咒骂。 言淡脚步微顿,侧耳细听片刻。 那咒骂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前边拐角处,有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那方向,似乎正是吴宅的所在之处。 言淡不再停留,披风也顾不上举起,随意拿在手中,便快速朝那个方向跑去。 到了拐角处,看另一边的巷道。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2节 远处已无人影,刚才的脚步声也消失殆尽。 雨水铺天盖地的落下,不仅浇湿了她的帽冠,也将整个人淋了个湿透。 等言淡跑到宅院门口,忍不住喘着粗气,已有些许疲累。 这天气噪音太多,她用力敲响大门,呼喊了好多声才听见了有人应答。 有人应答就好。 言淡放下心来,打消了翻墙而入的念头。 宅院内,聂丝函本在小憩,听见女子的声音,才被吵醒。 胡乱套了几件衣服,打开门,见着的便是一个身穿捕快服浑身狼狈的女子。 她手拿黑色罗帽,正在倾倒里边的水滴。 “奉公门。”言淡戴上帽子,拿出令牌,证明了身份,这才开口问道:“这位夫人,刚才听见您宅院附近似乎有怪异的响声,是出了什么事么?” “怪响?”聂丝函摇了摇头,神态自然,“捕快大人所说的声响,我并未听见。” 言淡打量一番,发现这位夫人上衣盘扣错扣一颗。 再看她外边套上的厚披风遮掩住全部身形,发髻有些散乱并无任何钗环装饰…… 这倒像是还睡着,匆忙披了件披风出来开门。 “夫人是刚起身么?” 聂丝函不自然的抚了抚发尾,“刚才小憩了片刻,听见捕快大人敲门,怕是急事,所以仓促出门……失礼之处,望大人多多担待。” “无妨,是我来的急了,方便进去聊么?”言淡指了指外边的大雨。 “是我糊涂了……快快进来,我给大人泡杯热茶。” 第215章 生变.拇指案 奉公门除了二等三等捕快平日所在的大捕房,在偏东北侧的方向,还设置了五个小院。 每个院子面积差不多,里边皆有两到三个房间,不仅可以用来给金木水火土五行捕头办案做事,他们手下的一等捕快也在这些院子里拥有一块位置。 在言淡的脑海中,已把这种小院称之为捕头的私人办公室,早就羡慕的流口水。 “新案子。” 伏清合拿着案卷走入院内,此刻袁承继正站在树干上远望什么,而尤悠则靠在屋檐下的桌边小憩。 雨已停了一会,此刻院子中很清净,侧边恰好有假山池景,树荫环绕,不仅可以欣赏美景,且伴随着鸟鸣声极容易入睡。 “新案子?”袁承继攀爬得不高,此刻自树上一跃而下,树枝树叶轻微晃动,落下些许雨滴,坠落地面。 那几具毁容的男尸,一个个确认身份,好不容易找到了凶手,已是熬了好些时候。 按照伏捕头平日的作风,应是会让属下休整两日再接新案子的啊,怎么会…… 不过袁承继一向以伏清合的意愿为先,并未开口询问,只接过案卷看了片刻,“失踪三个月的男子,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宅院中……” 伏清合颔首,“是,言捕快在吴宅发现了死者,她见到尸体时,看出那人死去时间不久……衙门那边认为言捕快莫名其妙出现在吴宅很是可疑,她又是奉公门捕快,因此我将案卷调了过来,由我们来查。” “言捕快怎么会出现在那?”当初举荐了这个分部来的女捕快,袁承继早就提前调查过此人家世背景,并未发现她在京城有什么姓吴的亲戚。 “也许是有了什么线索,便查到那里去了。” 伏清合知晓言淡有时间便去架格库看旧案卷,可能蓦然有了什么新思路,便试着找了过去…… 尤悠听到此处,也站起身,转回到房间中去拿他要带的物件。 袁承继则跟着伏清合一起去到捕房处,挑选这次一起查案的捕快。 …… 言淡此刻守在吴霆志的尸首旁观察着什么,而一旁被捕快看守的聂丝函则哭倒在地,不住地喊着冤枉。 “夫君失踪三月之久,早已没有音讯……我也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后院中。”聂丝函万念俱灰,不知是该为男子的死亡而悲伤,还是为自己可能被冤入狱感到惶恐,一时之间惊惧交加,差点晕过去。 她的确嫌疑很大。 聂丝函平日经营着酒铺,是一日都不得休息,偏巧今日在家,院子里便出现了尸体。 如若是寻常捕快,遇见如此反常的情况,也会将其列为第一嫌疑人。 可言淡知晓她的无辜。 不仅因为自己恰好拜访吴宅,和她一起发现尸体的时候,聂丝函的惊愕与慌张并不像演戏。 更是因为此刻尸体头上的标注,直接写出了凶犯的姓名。 【被吴智雄杀害的吴霆志】 下方还有一句。 【帮助吴智雄杀害吴霆志的曾微晴】 这位名为吴智雄的男子,极有可能便是烟尘巷那位‘吴大哥’了。 而微晴,则是那个怀孕后和吴霆志在一起的暗娼。 再看系统提供的照片,大雨朦胧中,一个像熊一般高壮的身影行走于巷道中。 他的面貌长相有几分凶狠,雨水顺着面庞流下,配合着灰色的天空背景,以及他背上背着的麻袋,一股煞气从图上汹涌而出。 与其相比,吴霆志的图像信息量更大。 房间很旧,窗帘洗的有些发白褪色,墙壁上也尽是斑驳。 他依旧穿着言淡那日见过的一身灰白布衫,有些醉眼迷离地饮着酒。 其侧旁似乎陪了个人,露出嫣红的裙角,和一双举着瓷杯的白皙小手。 酒杯微微上扬,举向吴霆志的嘴边,好似正在劝酒。 前边饮酒正欢,背景的窗户却略开了一条缝,有个眼睛正从缝隙中窥伺里间的二人,蓄势待发。 第216章 解释.拇指案 对于吴霆志的死亡,言淡很想说一句活该。 真的是天道好轮回,报应说来就来。 那吴智雄和微晴搞不好本来就是一伙,给这吴霆志下了套,本想骗取钱财…… 谁知吴霆志不仅没多少钱,还丢了钱袋。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杀人嫁祸。 吴霆志死了,聂丝函再被冤入狱,那吴家的老宅和聂丝函的嫁妆,不就是微晴肚子里的孩子继承? 只要捏着这个孩子在手上,所有的财产微晴爱怎么花便怎么花,吴智雄肯定也会拿到他想要的。 这两人真是后背梁长疮肚脐眼流脓,坏得透透的。 言淡暗啐了一句。 尸体所在的位置离侧边围墙极为相近,她正想着事,隔墙听见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声音在交谈,连忙站起身。 果然等了一会,便见着一群捕快从正门处跨入,黑压压一片涌进来。 看见打头的是伏清合,言淡快步迎上前去,拱手道:“伏捕头。” 伏清合恰好和袁承继说完一句,因案件发生面色稍显严肃,只唇边微微翘起看出心情似乎是不错。 “言捕快。”他转头打了个招呼,好似随意问了一句,“言捕快为何会出现在现场?” 这一问十分重要,为了排除嫌疑,得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言淡早已准备好答案,“昨日午间,我目睹一场偷窃案,现场捉住了小偷,钱袋也在他手中,是人赃并获……将小偷扭送到衙门后,却找不到被偷的苦主了。” 她不能称是系统照片上看到了小偷的模样,之后才通过标注认出的吴霆志。 只能推说是自己亲眼见着了他的钱袋被偷,认清了对方的样貌。 “我看钱袋里的银钱不少,倒出来翻找,其中竟混入了一个人指骨节……这才知晓那人为何不敢来找我拿钱袋,应是心虚了。”言淡边说边观察周边捕快的神态,见他们听得入神,看上去未见起疑,她接着讲道:“我本以为此人是被通缉的凶犯,去架格库翻找了许多通缉画像,并没见到和此人相近的画像……却无意间在失踪人的画像中看到了吴霆志。” 接下来不用说完,众捕快也知晓了她来到吴宅的目的。 “于是言捕快便顺藤摸瓜,找到了吴霆志的住宅这里?” “哪能想到钱袋的失主竟死在了宅院中。” “真是无巧不成书,不过言捕快因此差点惹上了嫌疑,这运气……还好是我们奉公门接手了。” 他们按照自己的推测,自动补齐了言淡的未尽之言。 还认为这言捕快简直是走了霉运,分明是好心捉了小偷,却不小心卷进了案子中,纷纷安慰起来。 尤悠眼见着这群人围住了言淡,也不去凑这个热闹,独自走到尸体旁,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小木箱。 而袁承继则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挤在人群中,虽然没有安慰,但这里听一句,那里答一句,窜来窜去。 伏清合见着话题越来越歪,叹出一口长气,主动解了围。 第217章 死因.拇指案 他拍了拍言淡的肩膀,“钱袋和其中的骨节引言捕快来了吴宅,能拿到如此重要的证物,怎能说是走霉运?” 运气这一说玄之又玄,伏清合自己不信,但他知晓有很多人深信不疑。 现在大家觉着其运气差,关心居多,纷纷安慰。 可世事难料,如若之后破案中遇见了什么难事,亦或是其他不顺利的地方,心性不好的人极有可能便怪到运气差的人身上。 久而久之,也会影响此人的心态…… 虽然事情也许不会按照坏的方向发展,但防患于未然更为稳妥。 伏清合一句话止住了众人的‘运势’讨论,将大家的注意力又拉回案件。 言淡主动交代起自己的发现,“今日未时初,下了场暴雨,我正是这个时间过来的。”她指了指正门处,“我敲门敲了许久,等了大概一刻的时间,聂丝函开了门。” 走到正门处,面朝进来的方向,朝右侧是尸体所在的位置,左侧往前则是聂丝函所在的寝卧。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3节 她模拟着当时进门的过程,“我和聂丝函进了门,她邀请我去正前方的厅堂坐一坐,便朝前走了几步。”说话间,言淡也朝前走了几步,“就在这个位置,我先发现了远处躺了个人。” “为什么走到这个位置才发现?”袁承继觉得奇怪,也走到门前瞧了一眼,发现恰好被一棵梨树遮挡了部分视线,他恍然大悟,“因为树干遮挡,加上暴雨影响所见。” “是的。”言淡点了点头,“所以聂丝函从左侧寝卧过来时,也因侧边房屋树干遮挡以及暴雨影响,看不清远处……再加上当时,有人等在门口,她急着过来开门,所以没有发现那具尸体。” “所以你认为聂丝函是无辜的?” “如若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我认为她杀害吴霆志的可能性极小。” 言淡言之凿凿,说服了一大群人。 听完言淡的案情分析,捕快们各自也有了思路,开始在现场探查起来。 “言捕快。”此时,伏清合突然唤了一声。 言淡见着他和尤悠站在尸体旁,立刻走上前去,“伏捕头,什么事?” “我记得你说你是未时初过来?” “是。”她蓦然有些紧张。 难道是怀疑自己了? 伏清合表情严肃,“观其鼻内和口中,他是溺水窒息而亡……按死者面部躯干僵硬程度推断,他死去应不到一个时辰,正是未时左右。” 他话音刚落,蹲在尸首侧旁的尤悠便挽起尸体的衣衫,展示出骇人的淤青。 又翻出沾在袖摆内侧的花瓣,和墙角被打翻的盆栽品类一样。 这是…… 言淡顺着思路推测道:“尸体上出现了多处撞击伤痕,按伤痕形状和现场摆置石头盆栽所见,死者极有可能是被人从围墙上扔下来,丢到此处……这片地势较低,暴雨形成水洼,死者头部曾被重伤所以动弹不得,又趴伏在地……逐渐呼吸不畅,被溺而亡。” 伏清合赞许道:“没错。” 他来到围墙侧边,那处果然有一道翻滚过后的痕迹。 只不过因为暴雨被冲刷了些许,所以不太显眼。 言淡回忆片刻,“按时间推算,凶犯极有可能在我之前一步到了吴宅,将头部重伤的死者丢进围墙。恰好我后脚赶到,死者应当正是在我敲门等待的时间,不幸溺亡。” 第218章 谎言.拇指案 分析完死者的死亡方式,言淡又道:“我在来到吴宅之前,看过吴霆志失踪案件的案卷,其中记录吴霆志失踪后,夫人聂丝函曾收到威胁的信件以及一个装有人指的木盒……” 她拿出作为证物的钱袋,“而如今看吴霆志本人十指俱全,联系他失踪前欠债许多,加上钱袋里也藏有一人指骨节……” 言淡略微停顿一瞬,看伏清合听得仔细,接着说,“所以我怀疑他故意伪装成失踪,这人指也是他通过特殊渠道购买用于要挟聂丝函的物件。送信、购买人指、监视吴宅,他分身乏术,还怕被人瞧见报给官府……定有同伙相助完成此事,并隐藏其在家中,才躲过了衙门的搜查……” 听懂言下之意,伏清合接过钱袋打量一番,“所以凶犯极有可能便是与死者一起策划这场失踪案的同伙,但……”他看向那具了无生气的尸体,“凶犯杀死吴霆志完全可以隐藏起来,此人已失踪多时,无人知晓其去了何处……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将人抛进吴宅,引衙门追查。” “当然是有利可图。” 两人正讨论着,负责守门的何捕快却突然跑了过来,他走到伏清合的侧旁,“外间有一女子,称自己是吴霆志的妾室,名为曾微晴,要大人为其伸冤。” “妾室?”袁承继正在墙角寻找些什么,听见此言直起腰来,“吴霆志不是只有一妻么?哪来的妾室?” 伏清合沉思片刻,心中想着,这难道就是言淡口中的有利可图? “将她带到正厅,尸首这儿留几个人挡住,别让来人看到现场。” “是。” 近处几人皆答应了,迅速行动起来。 伏捕头、袁承继和言淡三人,走向了正厅。 何捕快目送他们进入厅堂,这才走到门口,不出一会,便有一身穿嫣红裙装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她长相清秀,眼波盈盈,端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碎步小跑间,不忘用手护着腹前。 这应就是那有了身孕的曾微晴。 她走在宅院石头小道上,下雨后路面有些湿,转而放慢了脚步,拎着裙摆小心行走。 行走间,偷偷瞧见四周都有捕快伫立,曾微晴收回目光,以帕掩面。 进入厅堂内,曾微晴眼光一扫,辨认出最贵重的官服,她缓缓屈身,朝着伏清合行了一礼,“大人,请为吴郎做主啊!” “你说的吴郎,可是指得吴霆志?” “回大人的话,吴郎的确名为霆志。” “我怎么听说吴霆志只有一妻。”言淡冷眼看这曾微晴演戏,心中为聂丝函不平,忍不住出言刺了一句,“都未过门,你难道是自封的妾室。” 妾室本就卑微,这吴霆志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还有人上赶着自封? 这是何等的自轻自贱…… 曾微晴被这话刺到,不敢反击,只好悲伤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吴郎惧内,不敢迎我入门,只能将我养在外边的院子里……” 见这妇人还跪在地面,伏清合示意她起身,才问,“你说要我为你伸冤?冤情何在?” “吴郎被那毒妇所害,留下我和腹中孩儿。” “你又怎知吴霆志被害?” 没错,吴霆志刚刚被害,又有捕快守在门口,这曾微晴又如何能知晓其已身亡。 曾微晴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又哭出了声,“吴郎今日出门前便和我说要和那毒妇好好谈一谈,求她让我进门……谁知我等到了午时之后还不见他回来,吴郎从不会单独留我在家中这么久,我们每日都会一起用午膳,我猜测他应当是出了事,本想出门寻他,后边又下了场大雨,这才耽搁到现在来寻他。” “所以你认为是聂丝函害了吴霆志?” “是,我见宅院门口守着捕快,便知晓事情不妙,这才在门口求见大人。”妇人哭得再次趴伏于地面,“都是我不好,明知那毒妇性格暴烈,便不该求吴郎过来,反倒害了他的性命。” 听其话里话外把矛头指向聂丝函,真是想把凶杀案的罪名坐实到她头上。 “还不快将夫人扶起身。”伏清合朝言淡使了个眼色。 身为唯一的女子,言淡只能上前扶起曾微晴。 她猜想伏清合不会被如此拙劣的演技所骗,应是有后招,因此乖巧配合其行动。 “夫人别担心。”他上前几步,走到其面前,轻声安慰了几句。 曾微晴看着面前男子的俊颜,毫不作伪的关心之言,以为对方上了套,佯装停止了抽泣。 谁知这伏清合话锋一转,“吴霆志虽受了重伤,但好在发现的及时,已经救回来了,如今正在医馆修养……” 救回来了? 不可能,当时头破血流,人瘫倒在地,吴智雄还试探了鼻息。 仿佛看懂了这妇人心中所想,伏清合又补充了几句。 “本来他气息全无,谁知过了一会竟缓了过来,看来之前便是曾听说过的假死状态……”他笑意盈盈,“也许是夫人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这才让鬼神饶了其一命。” “假死?” “是啊,前朝也出现过老翁气息全无,后又突然坐起的传闻……夫人没有听说过么?” 这传闻的确听说过,曾微晴信了大半,“真是上天庇佑。” 言淡离这曾微晴极近,看着她错愕的神情,还要强装出欣喜,整张脸快要扭曲成两半。 这伏捕头真是杀人诛心了,还感动上苍。 财物动人,这事做成后,便可改换门庭,完全脱离烟尘巷, 曾微晴绝对是最盼望吴霆志身亡的人。 第219章 计策.拇指案 袁承继在一旁忍了许久,碍于对伏捕头的信任才一直未开口,人倒是一直伫立在原地不动,但不断点地的左边前脚掌,却暴露出了他心底的焦躁。 待到曾微晴离开,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那女子言语中漏洞不少,很是可疑,为何要放她离开……而且那吴霆志分明已身亡,咱们应该将那女子捉住,讯问一番才对。” 伏清合却并未着急答复,而是走到门前,和守卫的捕快耳语几句,才回到厅堂。 袁承继这才恍然大悟,“伏捕头,你派人跟着那人……是怀疑她还有同伙?” “当然有同伙。”言淡指了指围墙,“这墙如此高。”又望着尸体的方向,“吴霆志体重也不轻,哪能是曾微晴一个弱女子能丢入墙内的。”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雨幕中高壮男子的照片。 目测接近一米九了,还像熊一般壮。 背上装有吴霆志的麻袋还健步如飞的,仿佛麻袋里装得只是棉花,而不是个半死不活的人。 “既然那妇人已经上了套,那如今等消息便是。”袁承继放下心来。 伏清合却摇了摇头,“从吴霆志的失踪案看出,他们应有些人手,杀人这种毕竟是大事,虽不至于人人都参与进了如今了凶杀案……但能弄到人指,其中某个同伙可能和赌坊有关联。” 在京城,能弄到人指的渠道不多,一是黑街,二便是赌坊。 黑街虽做事安静利落,自己便会扫尾,没有任何后续麻烦。 但其东西昂贵,那些人敲诈银两的数目也只够买几个手指,必不可能花此巨款。 剩下的便只剩赌坊了。 那些赌徒赌红了眼,倾家荡产的不少,最后欠了赌坊的钱,赌坊为了立威,大多回选择砍几个手指,或是打断手脚…… 砍下的手指掉在地上都没人要,被那些人捡回利用一番也是可能。 能和赌坊打交道之人,还能拿到东西,手下没几个手下铁定会吃亏,说不准就是帮赌坊要债的打手。 瞬息之间,在场的捕头捕快都大概猜到了凶犯的职业。 伏清合见大家面色恍然,知晓应是悟了,倒是省了他再费功夫解释。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这吴宅附近,以及某些医馆可能有他们的眼线,咱们还得演一场戏。” 说完伏清合将外边的人也都召集进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 “什么?他是假死?” 吴智雄站起身,刚想说不可能,后又想起自己因一点亲戚情谊的确没下重手。 往常虽然大打出手,催债时威胁恐吓也是常态,但总归未害人性命,确实没什么经验……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4节 他这才慌张起来,“现在尽快出城。”说完便要起身去拿行李。 “等等!”曾微晴拉扯住高大男人的衣袖,“那捕快和我说吴霆志还未醒来,在医馆休养,咱们还有机会。” 她实在是舍不得这样一个机会,好不容易能脱离烟尘巷,住进吴家老宅,终于完全脱离这个娼妓的身份。 听说那聂丝函债也还的差不多了,铺子也开得红红火火,等到自己进入吴宅,不仅能住进大宅子,还能有个正经营生。 等孩子生出来…… 她稳了稳心神,语气中带有一丝蛊惑,“只要那吴霆志没挺过来,聂丝函便是嫌疑最大的人……咱们费了这么多功夫,在酒铺周围也安插了眼线,才知晓今日聂丝函未到店里,筹谋这么久的计策终于得以实现,将罪行推到她身上。” 见吴智雄已有一丝动摇,曾微晴心中窃喜,又加了一把火,轻柔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你不是一向羡慕吴霆志的身份地位么?凭什么同样姓吴,而你却因父亲犯罪而流落烟尘巷……如今咱们的孩儿有机会进入吴宅,他能健康成长,还能读书科举……” 被妇人描述的画面打动,吴智雄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可知晓吴霆志在哪家医馆,我先让人去打听打听。” 第220章 结案.拇指案 等眼线回来,吴智雄确认了的确有一男子被抬进吴宅附近的医馆。 两人合计了片刻,决定由曾微晴假装探望,找理由引开看门的捕快。 吴智雄再偷偷进入医馆,给伤药中加点料…… 这样即使是吴霆志突然暴毙,也可推脱成是医馆的责任。 他们想得挺好,最初实施得也还算顺利。看守的捕快并不上心,很快便吃起了曾微晴送来的糕点,热情攀谈起来。 吴智雄偷偷从后院院墙翻入,见着守卫的人视线不在这边,轻手轻脚来到床榻旁,刚拿出毒药…… “大胆贼子……” 袁承继轻功最好,第一个跃到近处,捉住了吴智雄的手。 隐藏在其他处的捕快也从暗处出来,涌向了凶犯。 吴智雄长得人高马大,又有一把好力气,但到底是敌不过持有利器又有武功在身的捕快们,一刻不到便被压制住,绑上了绳索。 门口的曾微晴也未逃过,两人一齐被押往了奉公门。 …… 奉公门五位捕头皆是英才,且每个捕头各有特点和长处,经言淡总结如下。 细致全面,做事少有错漏的是土行肖捕头;(不爱与人打交道,孤僻内向。) 思维敏捷,查案又快又准是水行姜捕头;(洁癖又矫情,武功平平。) 资历最深,处事周全稳妥是金行包捕头;(肤色异于常人,面相凶恶。) 武功最高,且缉拿盗匪最多的火行何捕头;(脾气像炮仗,破坏力强。) 而伏清合,武功资历以及查案手段都十分优秀,却没有上述几位优点缺点皆格外突出,算是全面型人才。 好在他心思细腻,洞察人心。(太爱操心,母爱旺盛。) 所以在审讯方面格外擅长,优于其他捕头…… 审讯的过程向来是难熬的,不仅对于凶犯,对于主审和旁观的其他捕快,也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争。 在考验人的智慧同时,也磨练了耐心。 好在言淡几人也不是第一次参与审讯,与伏清合配合得当,只几个时辰便拿到了证言,还算快速。 两人犯罪的动机和手法,与言淡之前猜测的一般无二。 从中,言淡还获悉了一个她一直弄不懂的问题。 便是为何那吴霆志要把拇指骨节装在钱袋里,并随身携带在身上。 曾微晴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那人指是吴智雄二十两银子卖给他的……而吴智雄也是在赌坊找了个赌鬼买来的,那赌鬼欠了银钱,还不上本就要被剁手或跺脚,干脆将手指卖给了吴智雄,算他还了利息,能多宽限几日……买两只是准备后续继续要挟那女人,谁知没起到作用。但好歹是花了银子,吴霆志也舍不得扔。” 听到此处,言淡明白了一件事。那手指可能是因属于双方自愿的交易,所以上方未显示标注。 说着说着,曾微晴冷笑一声,“身上的物件早已全输出去了,我的体己也被掏空,带出来的东西能当的都当了,那骨节是吴霆志最后一样值钱的……他啊,就是这么个混账人。” 原来如此。 竟然是因为花了银子,所以舍不得扔。 不过如若钱袋中没有这骨节,言淡说不准便把东西交给衙门便不管了,也不会追查到吴宅这里。 若是不上心的捕快来查,奉公门没有接手,说不准真就将罪名压到了聂丝函身上,使其含冤入狱…… 这样想来,这骨节也算是给予了那吴霆志一个机会,没让真正的凶犯逃脱。 案件完结的迅速,人赃并获证据齐全,文书写起来还算容易。 如今伏清合的案卷多数已交由言淡来写,他则成了从旁‘辅佐’的人。 等所有捕快交齐文书,言淡一一看过,取其能用之处,又加上自己的理解讲述一番,之后将证据链整理清晰,最终几句总结…… 还有审讯记录也得放好。好在言淡写文书之时,伏清合已将顺序整理清楚,遗漏之处也补齐,放在一旁等用,大大提高了进度。 写完最后一笔,言淡将文字给伏清合过目。 “没有问题,你的案卷很完善,我已挑不出任何纰漏。” 得到夸奖,言淡疲倦的神情多了丝笑意,“多谢伏捕头夸奖,那我现在便拿到总捕那边……” “不急。”伏清合指了指窗外的夜色,“如今下值已许久了,总捕应已离开,现下你过去定是找不到人的,还是放在捕房内收好更稳妥。” 捕房的人此时已走了个空,尤悠早就下值回家了,只剩袁承继还在等他们结束。 “啊……是我一时忘了时间。”言淡有些不好意思。 这案卷本明日整理好也行,是自己想着今日事今日了,明日好专心练武。 没想到拉着伏捕头一起加了班。 “无妨。”伏清合站起身,拍了拍睡着的袁承继,待对方站起身,才又道:“你们应该都饿了吧?此时樊庆楼应还开着,我们去吃些东西再回去也来得及。” 樊庆楼吃宵夜这么豪华? 言淡想了想那里的物价,咽了咽口水。 袁承继倒是习以为常,他点了点头,“听说樊庆楼新请了南方的厨子,蟹粉狮子头做得十分不错,可以去尝尝……刚好我家的马车等在外边呢。” 这下连代步工具也安排好了…… 伏清合又问过了言淡,言淡没什么好反对的,位置就这么定了。 伏捕头请客,有马车接送,还能吃这么贵的酒楼。 这样还挑剔,午夜梦回都要坐起身骂自己两句,然后后悔的流口水。 听罗声说,樊庆楼的招牌是桃脂烧肉和玉带虾仁,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这个口福。 她默不作声跟在两人身后,心里想得欢快。 第221章 礼尚往来 秋季本已降下来的温度,这几日猛然又有些回升。 言淡早在前些时候换上了厚被褥,今日晨间醒来时热得满头大汗,喉咙灼烧一般,又干又痛。 她饮了一大杯水,才觉得稍微好些。 照常洗漱完练了会刀法,提早些出了门。 今日果然未碰见旁人,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空中残留几颗星星。 言淡见着四下无人,没什么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小跑着离开了这片捕快们居住的地盘。 她脚步很快,不像平日里走到巷子口吃面,亦或是去附近的铺子喝汤。 而是绕了半圈,去到了奉公门另一侧的街边,眼睛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候了一会,直到远处出现个大大的推车,边上还挂着线绳穿着的空竹筒,随着推车的前行,竹筒晃晃荡荡撞击出清脆的响声。 “田姑娘!你可算来了。”言淡走上前去,见这姑娘身躯瘦弱,推着车有些吃力,干脆走在侧旁搭了把手。 推车的姑娘姓田,几月前到了这边街道上卖饮子。 言淡受郑静安的影响,经常喝这田姑娘做的饮子,自己也来过几回,算是和这姑娘混了个脸熟。 田姑娘如今只二十出头的年纪,今日见着眼下泛着淡淡青色,气色也有些略差。 她看有‘熟客’帮忙,愁苦的面容终于露出些笑意,感激道:“谢言捕快……今日来迟了些,让你久等了。” “无妨,见你面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言淡随口问了一句。 “并未遇见什么,只是帮工的丫头有事归家了,所以这两日稍微忙了些许。” 田姑娘一个人照看铺子,因生意越来越好,每日准备的饮子也越来越多,于是便请了个帮工。 那帮工手脚麻利,分担了许多活计,如今突然有事离开,也难怪田姑娘不适应。 两人合力将车子推到指定的地点,田姑娘略微整理片刻,便问,“言捕快今日想喝什么?”她指了指装饮子的木质小桶,“今日做了莲房饮,葛花饮和香茅饮,正适合这个时节喝。” 莲房饮之前试过,其中有滋补的药材,太过上火,言淡也喝不惯那个味道。 其他两种也是味道略涩,远没有夏日的饮子好入口。 想着想着,言淡面色犹豫起来。 田姑娘打量她的神色不好,回想其平日爱喝的那几种饮子,大约知晓了她的口味,又填补了一句,“不过,昨日阳光大好,略有些热,所以我多准备了些乌梅饮,可祛热燥。只是并非此时节的饮子,不知言捕快你能否接受?” “当然可以。”言淡便是爱这种酸酸甜甜的饮子,因此很快便答应道:“我就要这乌梅饮。” 她想起昨日郑静安和于乐双也抱怨了天气,给她们二人也买些。 既然多买了,同样作为朋友,罗声的也少不了。 伏捕头前几日也请自己吃了饭,给他买了,那两个一等得同时准备上。 再加上自己。 “我要七筒乌梅饮。” “七筒?”田姑娘略有些惊讶,因如今提倡顺应天时,不符合时节的饮子很少有人购买,哪怕天气与寻常时候不同。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5节 所以乌梅饮她准备的不算多,七筒已差不多刚好包圆了她准备的分量。 她惊讶过后,也未多问,用竹筒装好言淡要的饮子,递给了她。 言淡付了饮子的银钱和竹筒的押金,小心翼翼提着东西走到了奉公门内。 先去了一趟捕头所在的小院,伏捕头一般来得很早,言淡果然在院子中找到了他。 伏清合恰好也觉着虽已入秋,但这两日着实燥热,因此收到了乌梅饮对言淡赞了几句。 言淡刚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便见着伏清合返回院子中,拿出个黑漆的食盒,“恰好你来了,顺便将这盒子带过去……这几日大家查案辛苦了,特地让家中准备了糕点,言捕快拿去分给他们试试,看看合不合胃口。” 原本言淡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见他说分给同僚,便没了顾虑,恭敬接过了食盒。 “谢伏捕头。” “无妨。” 言淡拱了拱手,告退后,向前边走去。 走到捕房外,她打开盖子一看,里边瓷盘上齐齐整整放着切成块状的暖色糕点,截面光亮色泽透明,冒着淡淡香气。 酸枣糕。 是自己喜欢的糕点!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忍不住先尝了一口,咂摸着嘴里又酸又甜的味道,才对着众人招呼道:“伏捕头送给大家吃的糕点,快来尝尝!” 第222章 嫁祸.捕头之死 肖一衡终于办完了手上的案子,看了看时间还早,正当下值的时间。 正准备离开奉公门回到住处,谁知刚踏出属于捕头的小院,朝前只走了一小段,便听见了前边捕房一片嘈杂。 “言捕快你又破大案!” “今年年底的考评应当很是不错啊,成为一等捕快指日可待啊!” “这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似乎有人吵着要那位‘言捕快’请客,然后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 害怕和一群人撞上,肖捕头脚步微停,返身朝侧门的方向走去。 那边除了采买的人和送货的商家会出入,平日里时常无人,是肖一衡喜爱的清静之地。 他熟练从侧门而出,除了远远见着那位伏捕头打了个招呼,其他人均未见到。 熬了几日,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该疲累了,更何况只是个普通的血肉之躯。 肖一衡随意在路边买了个炊饼,在路上吃完了,回到住处倒头就睡。 他来自徽州,是奉公门中唯二不是京城人士的捕头。 另一个是包捕头,来自南州,但他在京城打拼多年,早已挣了自己的房子。 因此这片属于捕头住宅的片区只住了他一人,毫无嘈杂之音。 肖一衡在属于自己的地盘格外放松,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离家太久,思乡之情难以遏制。 他梦中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冬日苦寒,百姓多冻死,后有赈灾的捕快送衣送粮,自那时起肖一衡便决心要成为这样的人。 拿到了粮食的爹娘,带着还年幼的肖一衡,成功度过这个冬日。 后边日子越过越好,从村子里搬到县内,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县城的小院隔壁住了个喜欢弹琴的老书生,每日午间便会弹奏几曲,然后肖一衡便坐在墙角偷听…… 那琴音…… 琴音…… 肖一衡有些愣怔,那老书生弹琴并不悦耳,只是年幼的自己爱听个新奇才停了许久。 可如今自己耳边的这琴音…… 猛然一阵狂风拍在他面庞,使其头脑清醒几分。 肖一衡想睁开双目,那风吹得他面颊生疼,一时间无法适应,眼睛分泌了些泪水,一片模糊。 在屋子里怎会有如此大的风,这风势…… 倒像是在外边。 不,在山上。 他用手略挡了挡,终于完全睁开眼睛。 打量四周,已是清晨。 自己果然躺在边缘,离自己一步之远便是悬崖深渊。 而另一边,地上趴伏了个尸体。 做捕头多年,脑袋反应很快。 这难道是嫁祸? 他快速爬起身,先检查了身上手上,皆有血迹,佩刀也插在那男尸的身上。 再看那尸体,身形健硕,手中紧握一把长刀。 刀型肖一衡十分熟悉,是奉公门的制式。 他很快认出了地上尸体的身份,即使未见其正脸,但和此人相处多年,也算是熟悉其身形。 是火行捕头何谓石。 “肖捕头!你怎会在这?” 很快便有穿着黑色捕快服的人找到此处,惊讶地喊出了声。 这声响一出,其他人也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是肖捕头。” “那地上的……” “天啦,何捕头!” 捕快们围了过来,虽未知事情全貌,但他们依旧警惕握住了刀柄,随时准备抽出刀来。 一人去检查了尸体,神色有些悲伤。 他低声道:“确定身亡。” 肖一衡知晓自己如若反抗,便更加说不清楚,他干脆伸出双手,依旧是如同以往一样言简意赅,“按规矩行事,回奉公门再说。” 这样配合,捕快们反倒有些面面相觑。 突然想到了什么,肖一衡又道,“下山后立刻通知最近的衙门,派人围住这山,不能放过任何一人。” 最后绳索依旧没人去绑,众人一部分人看住尸体,一部分人带着肖一衡回奉公门报信。 此案瞬间震惊了奉公门,连宫中皇帝都惊动了。 他下令要求迅速彻查,并给予了奉公门一枚金牌,可调动六部协查,也可调用守卫京城的龙卫军…… 事关奉公门的两个捕头,引起如此大的震动,便不能如同寻常时,由一个捕头带领,其他捕快协办。 最终决定是总捕雷阳出马,伏清合与姜南协办,包山华留在奉公门镇场。 第223章 真凶标注.捕头之死 除了现场发现尸体的十多位捕快作为人证,避嫌未参加此案,其他所有二等皆跟着伏清合与姜南来到了云山最陡峭的山坡上。 一侧是山路,另一侧是悬崖,看上去是艰险峭壁,却有个美丽的称呼名为情人坡。 情人坡的名字由来自一个传说。 前朝某个痴情妇人在此跳崖殉情,随后大风将其吹起,救回了山崖之上。 那风声仿佛乐曲,吹奏的正是其丈夫生前喜爱的笛曲。 那妇人认为是丈夫疼惜,不愿自己身陨,因此不再殉情。 她将幼子养大,幸福一生。弥留之际将这故事讲述给后辈,留下了一段佳话。 从此那山坡,便改名为情人坡。 “注意不要破坏现场。”姜南见人数实在有些多,在众人踏步向前时,冷声提醒了一句。 众人见他心情不好,皆回答了声‘是’,不敢随意冒进。 出事的肖捕头与姜南相熟,如今他的面色严肃,眉宇间也略带些许担忧,和伏清合打了声招呼,便走到了尸体侧旁。 言淡见两位捕头先后皆走向尸体,自己也紧随其后,步步接近。 走到足够的距离,黑体的备注渐渐浮现于其上。 【被鲁直意刀刺而亡的何谓石】 鲁直意。 这名字言淡记得,曾作为帮凶出现在程雅等尸体的头上。 当时的标注是【指使宣二杀害程雅的鲁直意】 鲁直意是与皇帝那藏在暗处组织有关的名字,似乎是那个组织的小头领。 他上次出现是作为幕后操控杀手的上位者,这次怎么亲自动了手? 再看下方标注。 【指使鲁直意杀害何谓石的李宸谨】 李宸谨。 这名字并非是皇帝,却又和他有些关系。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6节 是贤妃之女,二皇女的名字。 言淡蓦然有些惊愕,她一直以为这暗处的猛兽是皇帝麾下之犬,没想到这二皇女手伸得这么长,已摸到了这里。 这会不会是重查那个案子的机会? 不……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即便再强行扯出那件事,也只会是一样的结果。 这次事关肖捕头的清白与何捕头死亡真相,牵扯核心的两位捕头,于奉公门来说十分重要,自己不能妄动。 操作不当,还可能害了梅染。 言淡稳了稳心神,打开鲁直意文字侧旁的图片。 寒风凛冽,山崖处,这男子身上背负着一人行走。 鲁直意身材并不高大,且看上去有几分精瘦,头戴一斗笠遮住小半张脸,露出一个锋锐的鹰钩鼻和淡淡薄唇。 嘴巴紧抿,唇上无须,两条刀刻般的法令纹从鼻翼而下,看上去是个性格坚毅之人。 他穿着打扮寻常,手上缠着布条,看不出什么其他能让人记住的特征,如若不是腰间一把匕首,略带些杀气,瞧上去倒像是个上山砍柴的樵夫。 再看其背后之人,虽未露出面貌,但凭借身形与肖捕头十分相似,言淡猜想这图应是鲁直意将昏睡的肖捕头带往现场时所抓拍。 xx的。 如果这图能打印出来让其他人看见,肖捕头还不立刻洗清嫌疑。 可惜只有自己一人见到,还得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凶犯身上才行。 言淡又点开另一张图,何谓石熟悉的面庞浮现在照片中。 他站在山脚处,一手拿灯笼,另一手拿纸张正在查看。 那纸片极小,看上去像是飞鸽传书所用的纸筒所装,展开边缘还带有微微的卷曲。 何捕头双眉紧皱双目圆瞪,与他共事的人都清楚,这是他怒气冲天就要暴发出来的神情。 他这暴脾气啊,手下的捕快没几个没被他教训过…… 言淡放大纸张上的内容,因何谓石是正对着系统捕捉的镜头,所以纸张显现的是背面。 还好那传书之人写字刚劲有力,火光照耀下,力透纸背的字迹从后边显现出来,反过来便能辨认出其意。 ‘肖一衡在我手中,你单独上山。’ 言淡一字一句辨认清楚,也明白了何捕头为何会突然暴怒。 他武功高强,一向自视过高,又为人刚直,对奉公门中人皆极为维护。 这样威胁到其头上,不暴怒就怪了。 哎。 正是因为他的自信,又着急救人,所以才中了他人的计谋。 不过何谓石也不是完全没有后招,他在临走前找到处于最近位置的一等捕快石应隆,告知石应隆在两刻之后带着捕快们到山上找他,说是有要事相商。 这才有,众捕快上山后看到肖一衡站在何谓石尸体旁的场景。 第224章 第三个人.捕头之死 “这边山崖陡峭,只一条平缓山路可以上山。” 袁承继轻功极好,跃向侧旁岩石上,勉强站立住,走了一段后,返回对着伏清合说道:“侧旁轻功卓越之人能走一段,但视线不好极易踏空……且走到山腰处时,有大面积的截断悬空,便再走不了了。” “所以只有这一条山路是可以行走的?”这边伏清合还未接话,姜南先开口打断。 袁承继有些不满他的抢话,但还是点头回答,“是这样没错……暂时还未发现其他路径。” “暂时……那便是也无法肯定,是否有其他路径存在的可能……没确定的言论何必多说。” 袁承继哪能忍这种找茬,刚要反驳,被伏清合拍了拍肩膀。 “姜捕头不必着急。”伏清合主动上前,“其他路径虽也有可能存在,但只有这条山路是最容易下山,且速度最快的。肖捕头在回奉公门前,便已通知衙门,山脚早已调了巡视的捕快过来,后边又加了龙卫军……即使凶犯下山,也会很难隐去身影逃出包围。” 姜南皱了皱眉,没有继续纠缠,将视线又放回了现场,“刀痕,足迹……这里曾经历过激烈打斗……何捕头力气大,招式大开大合,而与之相斗的另一位则轻巧许多,留下痕迹较浅。”他边说边蹲下,抚了抚地上的痕迹。 这道刀印藏在了尸首身下,痕迹极深,应是被利器笔直插入地面。 伏清合也注意到了这道痕迹,他看了看尤悠提交上的初步验尸记录,“何捕头死前曾被人下药。”踱步走到侧旁,看向尸体手中刀刃上残留的泥土,“所以,药效发作,他以刀撑地,勉强站住……被人从背后偷袭,来不及反应,被刀插入后心而死。” “有发现!”一捕快从远处跑来,手中拿着深色布衣,“在悬崖边缘的树枝上,找到了这个。” 言淡正听着他们分析,视线触及到那块布衣,觉得有些许眼熟。 又仔细看了看。 这不是照片上那鲁直意图片上所穿的衣物么? 姜南反应极快,把布衣拿过来端详许久,“未见任何血迹。” 捕快本兴冲冲跑过来,以为发现了重要物证,听见此言有些茫然,“难道是跳崖之人所留,和此案没有关系。” 没错,这情人坡出了跳崖殉情的事件后闻名天下。 因此之后只要是有情人阴阳两隔,痴男怨女伤心欲绝之下,想要追寻心上人离去,便会选择这个地方一跃而下。 这情人坡在某一段时间,成了大凌的‘自绝圣地’。 伏清合也拿过布衣,他仔细检查一遍,“并未见到刮破之处……倒像是此人脱下衣物直接扔了下去,挂在那树枝上。”又摸了摸衣料,看过缝线裁剪处,“这衣料还算新,没什么折损,应穿得很少……可这料子,是粗布……穷苦人家不会丢一件新衣,舍得扔衣衫的不会穿粗布……” 伏清合转头望向侧旁的三个属下,“所以你们认为为何会如此?” “除非这粗布衣服只是伪装。”言淡最先抢答。 袁承继慢了一步,上前挤开言淡,补充道:“这几日山风很大,粗布衣衫挂在悬崖枝头,说明被扔下的时间不长……极有可能是今日凶犯犯案后扔下。” 听到这里,侧旁的捕快产生了疑问,“如若是凶犯杀人所穿,上边怎么没有血迹……” “因为他要嫁祸。”言淡指了指那插在尸首后心处的佩刀,“连凶器也知晓用肖捕头的,那衣服当然也要做出个样子,才算是完整……” 这下剩下的人也全明白了。 肖捕头被抓时身上都是血迹,手上也有,应也是这凶犯进行的伪装。他只需穿上捕头的衣服行凶,然后再将衣衫换给昏迷的肖捕头便可…… 终于找到了第三个人存在的痕迹,也算是有所收获。 在现场再也勘察不出更多,也不能任被害者的尸身就这么放在外边,留了部分人继续搜查山坡和山下,其他人则回到了奉公门。 而此刻,亲自审问肖一衡的总捕头雷阳,也有了结果。 第225章 内应.捕头之死 总捕是个浓眉大眼五官英武的中年人,他神情严肃,气势十足。虽日常带些笑意,但从其他捕头对他恭敬中带些惧意的态度上,也不会有人真的将其当做一个好脾气的和善之人。 更何况是如今这种危急关头,更加无人敢随意开口,打断总捕即将开口说出的话。 “肖一衡口述中,他昨日夜间下值后就未见过旁人,回住处前只吃了个炊饼。卖炊饼的婆子我派人去找了,人在家中睡着,毫无异常。问起来说是这两日不舒服并未出摊,附近邻居皆可证明……那婆子从去年年中便在附近经营炊饼摊位,位置是京市监的地盘,且手续完整,没什么可疑之处。” 总捕一顺溜说了大段,语速逐渐加快。 “肖一衡住处很干净,没有任何可疑痕迹,窗纸门扉也都完整,如若真像他所说中药昏迷,还产生了幻觉,那便只有可能是那炊饼出了问题……我亲自去问了那条街的其他店主,皆道昨日并未见着那炊饼婆子出摊,因此只有那肖一衡一家之言,无其他旁证证明他有买那炊饼……找大夫替他把脉诊治,一切正常,大夫无法确定他是否曾中过药。” “且他身上衣物我检查过了,表面喷溅了血迹,也有被刀划破痕迹。” “人证物证皆对其不利,肖一衡依旧嫌疑不小。” 说完案情,想起属下已死,另一属下难以洗脱嫌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按下脾气,表明了自己相信属下的态度,安稳其他人的心。 “当然,我绝对相信肖捕头的人品,他不会杀害同僚……但设计此事之人,布置完全,很难找到突破口。” 说完看向站在最前排的两个捕头,“你们那有何线索?” 伏清合和姜南对视一眼,他温和一笑,示意对方先说。 姜南也不客气,讲完了自己的推测。 伏清合补充了几句,现场的发现被他补足完全,最后呈上那布衣。 “不够。”总捕雷阳看那布衣干净,“你们推测的虽有道理,但这布衣有可能是任何人所留下,也可能是任何时候留下……即使是风大可能吹下这衣物,亦或是穷人不舍扔新衣,但凡事皆可能有意外,并不能完全确认衣物主人便是凶犯……” 他缓了缓语气,“如今这案子闹得大,又出于我们奉公门内部,办事得更加周全才行,不能全凭猜测……” 话音结束,雷阳视线略过两位捕头,将重心挪到了周遭捕快身上,“其他人呢?可有旁的发现?” 众人无言,低头不敢说话。就连跳脱的袁承继也仿佛熄了火,稳重安静起来。 言淡踌躇片刻,犹豫是待会私下再说,还是此时便出了这个头。 算了,和总捕私聊虽能留下特殊印象,但算是越级报告不合规矩,还不如在被问的时候当众说出来,拖来拖去说不准会延误案情。 她最终还是上前一步,“我认为凶犯……就在上山捉到肖捕头的那几位捕快之间。”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总捕雷阳更是怒目圆瞪,“你是说咱们奉公门出了内应?” 言淡被这气势吓得后退半步,顶着压力拱手道:“是。” 因着发现了凶犯的外衫,她想为何这人犯案后要匆忙将衣衫丢下悬崖,内里难道做了其他打扮? 想着想着不禁有些怀疑起了这人的身份。 在回奉公门路上,趁着离尸首很近又看了一遍图片。 那鲁直意外衫平常,深色布衣遮住里头的装扮,看不出他内里穿着样式。只那脚上那双布靴放大来看,后跟处的绣纹隐约可见,是鹏鸟轮廓。 这是奉公门统一发下的冬制黑靴。 这黑靴捕快们的只大小尺寸不同,样式纹路都是一样,捕头们的则有些许不同。 捕快后跟的鹏鸟只是站立,绣线用得更少,取一圈轮廓,双目点睛而成。 而捕头们则是双翅展开,翅膀纹路略作勾勒,取用的也是更珍贵的绣线。 因凶犯身形遮挡,再加上光线不好,看不到肖捕头脚上的鞋子。 但只看那鲁直意,脚上穿得分明是站立鹏鸟的样式。 如果凶犯并非穿了肖捕头的靴子,那他脚上所穿定是自己所有。 雷阳见这言淡目光坚定,反而收了怒气,“哦?那你说说,你为何会认为凶犯在那几位捕快之中。”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7节 第226章 安排.捕头之死 “云山上,暂时只发现了一条能行走的山路……而何捕头在上山前曾要求石捕快两刻之后带捕快上山找他。” 言淡回忆看过的石捕快供述,“当时何捕头的队伍本就在云山附近追查某个被通缉凶犯的行踪,因此捕快们分散开来,遍布各处。石捕快来不及找到所有捕快,花了两刻时间聚集了一部分人,便按照捕头的要求带人上了山……路上又陆续遇见了多个捕快,这些人也加入队伍一起上了山。” 这些内容,记录供述的纸张上全都有。 讲到此处,已看过的连连点头赞同,未看过的则走到了桌案边,拿起记录默默读了起来。 言淡顿了顿,接着讲道:“时间匆忙,石捕快赶着上山,并未清点人数……” “你怎么知晓他未清点人数。”有捕快刚好看完石捕快的供述,好奇问了一句,“审问时并未问到石捕快这个问题。” 这个未等言淡回答,便有回忆起供述内容的捕快替他解惑,“石捕快没说,但其他人说了啊!” “后边到山上,发现了何捕头的尸体后,要留一部分人看守,另一部分一起回奉公门。”他翻了几页,指着纸张中的某行文字,“你看,这几张记录上的捕快供述所说,当时石捕快清点了所有的捕快,才留了一半的人在山上。何捕头要搜索凶犯,带的人多,分散的也开,负责搜查的整个队伍接近五十人,不像是寻常只有十几个捕快……事发生得急,捕快服又是黑色,夜里看不清人,需要清点人数也是正常……” 听到这里,聪明人都明白了言淡的意思。 “凶手行凶后,脱掉伪装,混入了捕快的队伍中?那布衣便真的可能是凶犯所扔下……” “是啊,这事不是没有可能,另一侧岩石陡坡虽难走,但又不用完全下山……只需稍微向下走一段,藏在某处,找到机会混进去便可,有些轻功的都能办到。” “之前何捕头的队伍本就是分散搜查,搜查从下午到晚间都未停止……” “这期间队伍少一个捕快去做其他事,的确很难发现。” “他再换上布衣,混入百姓中,即使有人意外见到其行凶,也不会认为是奉公门中人。” 不用言淡继续说明,随着众人讨论,案情就渐渐清晰。 总捕雷阳抬了抬手,止住这片嘈杂音,捕房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言捕快言之有理。”雷阳先赞了句,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你认为凶犯在那群捕快之间,那针对这些人的审问,便交到你的手上了。” 他力气极大,即便是有意收力,也让言淡被拍得一颤,双腿扎马步般稳住,才没摔倒。 这审问工作跳过了捕头,又略过几位一等,直接落到了自己这个二等身上…… 是大案中的实绩,也是自己在总捕面前成功露了脸。 站直后,言淡声音洪亮得答道:“是!” “不要让我失望啊!”雷阳见她站稳,回答也精气神十足,赞许点了点头,又看向两位捕头。 “伏捕头,你一向做事仔细,肖捕头是如何被人下了药,又是谁冒充了炊饼婆子……这条线就交给你了。” “姜捕头,你负责追查何捕头手中最后那个案子。”雷阳眉头紧皱,“这案子恰好将何捕头引到了云山附近,时间上有些蹊跷,说不准顺着查下去能摸到背后主使身上。” 总捕的安排十分合理,两位捕头自然也没有意见,皆恭敬领命。 第227章 私下对谈.捕头之死 雷阳安排完一切事宜,让属下自去办事,自己则慢慢踱步到了奉公门正中处的院落。 这是属于门主办公的地方,但门主伏修远并不是每日都来奉公门,只是今日发生了如此大事,他晨间从宫中回来,便一直等在这里,等雷阳过来叙谈。 “师傅。”雷阳进屋后先恭敬拱了拱手。 他抬眼见着那人体态松懈,靠在门边的竹椅上,闭目似乎在小憩。 只那落在竹椅边沿的指尖,有节奏轻轻点动,随着雷阳的声音,逐渐停止。 伏修远睁开了眼睛,“听说你将审问事宜交给了一个二等捕快。” 这奉公门的事,没有门主不知晓的。 这汇报也向来只是走个形式。 雷阳颔首道:“是,我见那捕快聪明机敏,处事也大胆,是个可造之材。” 伏修远站起身,踱步走到桌案边,“那山路只有一条,后又有人把守,久搜不到凶犯,自然会有人想到内应之上,也不算太难。” 他抬了抬手,示意雷阳坐到对面的靠椅上。 “是啊。”雷阳作为门主徒弟,也不讲虚礼,安稳坐下,“但捕快和捕头之间的差距,便是这样拉开的……其他人未反应过来所耽搁的时间,也许便会导致凶犯毁灭证据,亦或是凶犯逃脱。案件之关键,捕头定要提前捕捉,才能指点属下的行动方向。” “以捕头作比对,看来你很欣赏这小捕快?” 伏修远将茶杯放到近处,动作优雅地续上一杯茶,给雷阳也倒上了一杯,“你是真心的欣赏,还是看出了我儿的心思。” 接过茶杯,雷阳轻声一笑,“师弟想将言捕快纳入麾下,作为自己的一等捕快。我看过言捕快所经手的所有案卷,也看好言捕快的资质,觉得她有资格作为我的徒弟,成为下一任的火行捕头。”他顿了顿,“师弟是现任门主之子,还是做事稳妥些更好。” 是啊,伏清合将来极有可能接任雷阳总捕之位,又是门主之子。 他的妻室,最好是无权势无野心的小家碧玉。 那言捕快家世倒是合适,但人却极为出挑,假以时日,定能爬上捕头之位。 这夫妻二人都在一处做事,为了避免他们联合一气,从无两人均在高位的可能。 更何况伏修远作为门主,更要以身作则行事小心,可不能让皇帝误以为他想一手独掌奉公门,让奉公门变为他的一言堂。 伏清合如若是总捕,那言捕快便只能做后勤辅佐。 雷阳如此想着,倒有些惜才了,这么个人才如若只因为亲事,便止步不前,太可惜了。 伏修远见对方陷入沉思,哪能不知晓他想得什么,摇了摇头道:“那言捕快资历太浅,你若是真的惜才,便不该破例将人抬高,这才是对她的前程不好,况且……你确定她只想止步于捕头?” “什么,难道她还想?做总捕?” “如若她资质心态一直稳步提升,不是没有可能。” “师傅你也这么说?可总捕是师弟……” “如今世道不一样了……” 先帝对奉公门给予信任,管束不多。雷阳能力也的确超出其他人许多,当然能顺利成为总捕。 可当今嘛……能容下他们如今的位置不做变动,便是颇为忍耐了。所以即使伏清合才智资历皆足,也很难坐上那总捕之位。 伏修远不好言皇帝之过,转移话题道:“也许你师弟……也不想做这总捕。” “怎么会?他从小在奉公门长大,还只有五六岁便看着我练武办案……” 很少见着自己徒弟这么失态,伏修远轻咳两声,待雷阳表情变回稳重,才放下茶杯道:“如今该操心的不是你师弟之事,他暂且还没有表示,只你我二人对他过于熟悉,才看出了些许心思。这孩子一向做事有章程,不必过于担忧,反而是如今这事有些难办……” “师傅是担心火行捕头空缺之事?” “是啊。”伏修远叹息一声,“何捕头也是我看着成长至今,如今他尸骨未寒,上边便已催促着缺尽快补上……渊目阁给我提供了个名单,如若奉公门短期无人补缺,怕是皇上顺势派人进入奉公门。” 这皇帝生性多疑,如果让他派的人进来,以后办事一定多有掣肘。 听到此处,雷阳也打消了收徒培养后,再让其升为捕头的思路。他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让石捕快接任?他本就跟着何捕头,办事也利落,作为一等捕快已有六年,资历绝对是够了。” 其实在他心中,石捕快天资寻常,做事也还差些火候,但此刻也无其他更好的人选。 伏修远沉吟片刻,“让我再想想。” 第228章 审问(上).捕头之死 奉公门捕头一向是内部升迁,鲜少有外边空降的情况。 伏修远的门主之位,除了能力足够之外,少不了先帝的支持。 曾经先帝还在,几位皇子皇女争位之时,奉公门并不参与党派斗争,独听命于先帝,得罪了不少人,当然也并非当今皇上的亲近人。 按理说皇帝上位,如若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应能明白奉公门的绝对中立对于自己是一件好事。 奈何如今这位并不认同。若非奉公门门主向来是人死或是犯大错才能更换,伏修远在门中也颇有威望,更重要的是皇帝好虚名,不然早就找了理由将门主换成其他人。 奉公门,自开国皇帝赐名‘奉公’开始,便时刻谨记‘严以律己,一心为公’。 如今为了皇帝的指令,也做了不少‘违心事’。 但在皇帝眼中,依旧不够。奉公门的秉公办案,在皇帝眼中,并不算是一把绝对听话的好刀。 公正,不是刀该有的品质。 皇帝想要安插人手架空门主,进而控制奉公门。 其他人也一定有这个想法。 这何捕头之死,又嫁祸给肖捕头,说不准便是相让奉公门一次折损两个捕头,那空出的缺便有机会补上自己人。 伏修远站起身,在桌案的纸上写了几个名字,又在后边补上他们如今的官位,给雷阳看了一眼,“你亲自去查查这几个人。” 雷阳瞬间记住所有名字,猜到这几个应就是皇上想要补进奉公门的人选。 他点了点头,答应道,“好……”停顿,轻声问,“用奉公门的人手?” “当然,再拿一笔钱去黑街。” “可黑街中也有那位的……” 伏修远摆摆手,“便要让那些人知道我们在查。” 雷阳恍然大悟,“师傅你又想钓鱼?” 他叹出一口气,就怕师傅你钓出的不是鱼,是龙……或是它那不成器的龙子龙女。 …… 这边言淡来到了花厅前,这里本是空置,后边装饰一番,用于作为需要留在奉公门的证人暂时落脚之处。 十几个捕快此刻都坐在这花厅中,厅内气氛愁云惨淡,个个耸肩耷脑,眉头紧皱。 “言捕快?”石应隆最先注意到了言淡的身影,他双目赤红,神色也是悲痛,着急地走出花厅,“杀害何捕头的凶手,可有找到?” 言淡与何捕头并不相熟,最先听见他身亡的噩耗,也只略微伤感了一瞬,便迅速进入到办案状态。 此刻见着熟人因何捕头的身亡而如此伤痛,她也被这情绪感染,回忆起了平日听过有关何捕头的各种事迹。 “石捕快……”凶手可能在你们之间。 这话言淡说不出口,只得忍住情绪,努力调整好心态。 他这么一问,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集中过来。 “凶手找到了么?”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8节 “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好事?” 这些人中有一半都是经常跟着何捕头办事的,因此对他感情颇深,还未从其身死的情绪中走出来。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一窝蜂涌向了言淡。 “慢着!”另一位属于何捕头麾下的一等捕快潘昊见着场面混乱,连忙喝止住众人。 他未和这些人一起发现尸首,因此负责看守这些捕快。 此刻也不知晓案情的进度,走上前拍了拍石应隆的肩膀,对方转身回了花厅,才主动问道:“言捕快,你此来可是有事?” “是。”言淡颔首,“今早的讯问有些遗漏之处,雷总捕吩咐我过来再问一遍。” 怎么会派一个二等过来? 潘昊只疑惑了一瞬,并未问出口,只道:“可需要我带人去暗室?” “不必。”言淡走进厅内,站到正中的位置,“都是同僚,就在这厅内问了便可。” 厅内十几个奉公门捕快,只有一个凶犯鲁直意,他定难逃脱。 她环视一周,这些面容,有些相熟,有些只见过一次。 但并未见着和鲁直意相似的下半张脸,猜想可能有易容。 四周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多武艺都在她之上,更别提那位杀害了何捕头的凶犯。 言淡思索一番,突然望向门边的潘昊,“劳烦潘捕快和几位守卫的捕快也过来一下。” 她让这几人站在自己身边,称需要他们也同听这证言。 实际心里想着,如若待会问到关键处,那鲁直意暴起,极可能会抓一个人做人质,自己还是预先找几个保护者,免得被捉住后拖了后腿。 “搜捕时,你们是分散行动的么?”言淡边问边做记录。 石应隆点头,其他人也皆称是。 言淡又问,“那你们搜查途中,可有遇见其他捕快,他们有见到你们么?” 这问题有些奇怪,但众人为了破案,依旧回想一番。 有大半的人表示遇见过其他捕快,部分还打了招呼。 “请说出这些捕快的姓名,以及遇见他们的时间。” 第229章 审问(下).捕头之死 问到这里,再迟钝的人也知晓是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是什么意思?” “怀疑我们么?” “分明是我们发现了何捕头的尸体……” 因捕头之死而悲痛彷徨的心情,以及不能参与案件亲自抓捕凶犯的低落,压抑已久的情绪,即将在此刻暴发出来…… “冷静一些,安静下来,听我说!听我说……” 言淡觉着自己的嗓子都要喊批了,也未能制止这些人的‘暴动’。 她只能跨步向前,努力吼了出来,“我来讲讲案情,大家稍安勿躁……天色昏暗,又分散开搜查……” 被这尖锐的声量吸引,这些人也想听听被怀疑的理由,因此总算暂停了片刻。 言淡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目视每一个人的眼睛,“也许你是无辜的,但你能确定身边其他人没有离开过么……” 说话间,言淡收回视线。 刚才和她眼神接触之人,皆觉得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被怀疑的并非自身,而是其他人。 “我相信作为捕快,你恪尽职守,一定不会做出此事……但万一有歹人易容伪装为捕快……” 言淡这番话说得十分讨巧,她未用‘你们’而称呼,只用了‘你’。 又注视每一个人,将这群捕快分化成个体。 她知晓这些人当中,只有部分是长期跟着何捕头的。 他们之间也并非每次案件都进行合作,因此这群人互相的熟悉程度有限。 一旦脱离群体,被怀疑的可能是其他人,自然而然的便减少了对言淡这个问话人的攻击性。 捕快们安静下来,言淡继续说道:“凶犯趁着和分开搜查的时机,偷偷离开,他害怕被其他人看见自己这身捕快服,认出他的身份,便换了身衣服……” 她讲得投入,余光却悄悄留意着每个人的神情,“这个人应还有帮手,协助他将肖捕头带出城,此人身份不低,城门处不会检查……” 皇子皇女的马车向来是畅通无阻,不一定是二皇女亲自出手,她的手下也可调用马车。 这些人只负责‘送货’,未参与命案,因此何捕头尸体的备注上才没有他们的人名。 “他接到肖捕头后,将其背上山。凶犯十分了解何捕头,只要以肖捕头的性命威胁便能激怒此人……我猜,凶犯一定不敢直接面对面约见何捕头,况且他已经上了山。所以其一定是通过信件,可能是信鸽之类的传信方式,约何捕头上山。” “那白纸上下了慢性迷药,何捕头轻功不错,上山用不了太久……凶犯穿了肖捕头的衣服在山上等待,在打斗中趁着药效发作,用肖捕头的佩刀杀死了何捕头。” 现场未找到那片白纸。 但附近就是悬崖,那纸随便一扔,要找到便是大海捞针……因此言淡也没指望能找到它作为证据。 她接着说道,“按何捕头的死亡时间向前推,凶犯要做的准备不少……他极有可能戌时不到便脱离了搜查的范围,其他捕快自然是遇不到了。所以我需要你们告知我,搜查途中所遇到的人名以及遇见时间,这样便可排查出凶犯。” “我知晓了,为了尽快找到凶手,我愿意配合言捕快。”石应隆最先表了态。 思绪理清了,其他捕快自然也配合起来。 他们述说完自己的供词,还不忘支着耳朵听听其他人的。 毕竟捕快中混进了一个凶犯,还可能易容乔装了,大家皆不知此人是谁,往日熟稔的也可能有鬼…… 大多捕快都有疑心病,此刻提防起来,站位也发生了变化,距离不自觉便拉开了。 言淡一个个问完,竟是每个人都能说出一两个名字,时间也皆是戌时之后。 她知晓这些人定有人说谎,看了看手中的纸张,对着身边的潘昊耳语了几句。 第230章 捉拿凶犯.捕头之死 言淡的声量极小,众捕快都未听见说话的内容,只见潘昊点了点头,然后出了这花厅,过了一会才回来。 还不等众人猜想,言淡主动揭开了谜题,“刚刚已让潘捕快将供述所记录的文字递给了总捕,之后根据内容与其他捕快进行核实,便能知晓何人说谎了……到时,总捕自然会带着人手过来捉拿凶犯。” 听闻此言,捕快们即使还略有些疑问,也暂时安定下来。 毕竟结果将要水落石出,心情倒是相较于最开始的悲伤愤怒,舒缓了些许。 言淡也和潘昊一起站到了门口,不经意的挡住了大半出口。 实际上,潘昊只是按照言淡的指示出门逛了一圈,将外边负责守卫的捕快调配到了这花厅的西边。 因为现下奉公门大多捕快都跟着伏清合与姜南两位捕头出门调查,几乎囊括了所有那日负责搜捕的捕快,根本无法核对刚才捕快们的供述。 而就这么等着捕头回来,又有些耽误时间。 早些捉到凶犯,对于另外两边的调查也更加有益…… 言淡干脆让潘昊假装出去报告了此事,威胁那凶犯谎言即将暴露。 对比待会武功高强的雷阳带上人手过来抓捕再逃脱,如今趁着众人未防备想办法突围更加稳妥…… 果不其然,等了一刻后,靠近左侧窗户的一位捕快突然发难,朝着言淡二人方向扔了一枚暗器,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瞬间跳窗而出。 潘昊反应极快,拉过言淡躲避暗器,见那人已跃出窗外,连忙大喊道:“是他!凶犯要逃!” “快追!” 十多个捕快分别从门窗跳出,追了上去。 外边早已传来打斗声,应是凶犯逃出时遇见了刚才潘昊布置好的守卫。 待到花厅内的捕快也赶到现场,大局已定,凶犯不出一会就被众人捉住。 他脸上果然有易容遮掩,去掉这些掩饰,言淡见着那和系统照片如出一辙的深刻法令纹。 太好了,是鲁直意没错! 鲁直意此刻被双手反绑,打上了死结。 为了防止他藏有毒药自杀,亦或是咬断舌根不能讲话,只得暂时卸掉了他的下巴。 人被带到了暗室,多个捕快看守。 才刚将一切安排好,收到了消息的总捕已经赶到。 雷阳刚踏入暗室,便在黑暗中,见着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 小捕快精气神十足,这脑子也灵活,今日不久前交给她的任务,这么快便完成了。 果然是个好苗子。 他赞许地拍了拍其肩头,特地放轻了力道,“干得不错,这次结案定有重赏。” “谢总捕!” 雷阳夸完言淡,又看向其他捕快,说了句“都辛苦了”,这才走向被困得动弹不得的凶犯。 这是…… 凶犯的真容露出,雷阳觉着有些眼熟。 他认识此人,曾经的江湖人士,外号‘雁无痕’,因其身法轻灵而得此名。 那京城密道出口的暗娼馆被灭口一案,查到最后,是上边通过渊目阁示意下来仓促结案…… 虽是封锁的所有案卷,但以总捕的权限还是查到了不少。 不止是此案,早前的军营投毒案,那毒药来源查到最后,也似乎有此人的参与。 没想这‘雁无痕’悄声无息便藏入奉公门中…… 雷阳边想边靠近凶犯,先打开他的嘴仔细看了一眼,“给我拿个钳子过来。” 潘昊离着最近,主动在外间工具箱里找了细长钳子递过去。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29节 雷阳划开此人靠近下边嘴唇内侧的小肉瘤,将藏在其中的毒囊夹出,“这是前朝宫内流传下来的藏毒方法,属于皇家暗卫都要在其中缝入毒囊。”他把东西放在木桌上,“这毒囊外边包裹了一层薄肠衣,要用力咬破才会流出毒液,不影响日常进食。” “前朝?” “难道是想要反凌复夏?” “竟是前朝余孽!” 雷阳面对众人的猜疑,不置可否。 心中却想着,这前朝秘法早就传入宫中,不一定只有前朝之人会用…… 只是这人如若真是皇帝的人,那应当向此前的几个案子一样,遮遮掩掩让奉公门不再追查,为何今日却赐了六部协查的特权? 这不是皇帝的作风…… 看样子这备受信任亲自选定的手下,也被人动了手脚啊! 就不知是哪个皇子皇女了…… 雷阳冷笑一声,转而又面色严肃,“这毒囊中的毒也十分少见,既然事关前朝皇室,看来此事还需得报给上边,等圣上裁决……” 第231章 疑心.捕头之死 门主亲自进宫求见皇帝,天色渐渐暗下,等到月明星稀之时,也未见宫中传来什么消息。 倒是总捕去了关押的土行捕头肖一衡的监牢,将其暂时放了出来。 可怜的肖捕头一日都未进食,如今虽已洗脱嫌疑,但在上边还未定论之前,由总部雷阳看管,十二时辰贴身监视。 据说他知晓此消息之时,在监狱抱着柱子不愿出去,最后还是总捕大手一抓,捉着他的衣襟就将人提出牢房。 如若是平常,听见这样的消息,捕快们定是要在私下讨论取笑一番。 只是如今,何捕头的尸首还躺在停尸房中,大家不仅是没有心情玩笑,还得紧锣密鼓地追查所剩无几的线索,以查出指使之人,才能安死者之灵…… 和奉公门一样,宫中的气氛也在伏修远的到来之后,进入了同样焦灼又紧张的状态。 皇宫建筑华美,琉璃瓦在月色照耀下熠熠生辉。 勤政殿门前站着十多个内侍,皆垂目肃立,即使夜风吹得他们的衣襟猎猎作响,这些人好似不觉寒冷一般,无一人仪态有变。 与他们相对而立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官服头发半白的老者,老者双目半阖,手也半拢于袖中,虽体态无这些内侍笔挺,却多了一丝闲适超脱的气度。 他望着殿中烛火晃动,半阖的眼睛微微睁开些许。 见依旧紧闭的殿门,又叹出一口气。 看来,有得等了。 老者恢复了原状。 殿内,皇帝看着手中的案卷,以及呈上来的毒囊,静默不语。 案卷上的凶犯他认识,这毒囊也是他吩咐给那些人种下,甚至鲁直意是他亲自安排进的奉公门…… 但杀害奉公门捕头这件事,却并非皇帝的意思。 这步进入奉公门中的暗棋,分明暂时只用于监视的作用…… 难道是有人已把手伸进了自己在黑街的部署? 还是那伏修远发现了鲁直意的身份,故意将罪行栽赃到其头上? 皇帝的心思千回百转,对于案卷上的文字是半信半疑。 毕竟这案卷上的记录皆是奉公门一家之词,没有物证亦或是其他人证,要作假也是可能。 近侍看皇上陷入沉思,知晓应是看这案卷入了神,忘了召见一事。 伏修远等在殿外,安安静静并未吵闹。 但让重臣等在门口久不接见,天气寒冷,传出去便是苛待臣下,不宽宏仁爱的名声。 这位最是重名,到时又得发怒。 近侍犹豫了一会,提醒道:“皇上,那伏大人……” 皇帝回过神来,沉吟片刻。 最终还是拿不定主意,想等明日查一查再说,因此只吩咐了一句。 “孤累了,不想见他,让他先出宫……” 内侍答应了一声,退出正殿,走到外间候着的伏修远面前。 内侍斟酌了一番言语,恭敬道:“皇上体恤大人年事已高,这夜深露寒,让大人先行出宫,好好休息,之后再论。” 话说得好听,伏修远却知晓皇帝应是不信任这查出来的结果。 他和传话的太监寒暄两句,不再停留,迅速出了宫。 心中想着,好在之前已让雷阳去黑街放了消息,等皇帝知晓之时应能给予奉公门几分信任,让他的人手亲自去将幕后黑手捉出。 还有那炊饼婆子和何捕头所查案件,这两条线也不能放过,得将所有证据积累完全才算稳妥。 夜,还很长。 第232章 被调换的包子.捕头之死 如今人手不足,其他捕快们都跟着伏捕头与姜捕头,去追查幕后之人的身份。 言淡这边既然审问找出了凶犯身份,又无新的任务,自然要负责看管。 好在那十几个捕快洗脱了嫌疑,恰好能一起轮流守着奉公门内用于暂时关押犯人的监牢。 她和几个同僚负责上半夜的看守,寅时之后才有其他捕快来轮换。 回去也已是来不及,几个捕快只得回到捕房休息,也方便晨间再去轮值。 找了几张凳子搬到墙边,隔了些距离。 几个人可以坐上去靠着墙闭目小憩片刻,也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天光大明,晨曦的阳光照耀进窗棂,挥洒出一片暖意。 言淡睁开眼睛,僵了几个时辰的脖颈只要轻微扭转便传来阵阵痛意,她揉了片刻才有轻微好转。 眼见着又到了换班的时辰,她叫醒同样在捕房的捕快,走向了监牢的方向。 途中见着了三个女子提着食盒,同样朝监牢的方向走。 那领头的女子见着言淡,主动走了过来,“言捕快,听说监牢里进了人,这是总捕吩咐我给你们送的膳食,你看下是否足够。” 言淡瞥了一眼女子的头上,竟有黑体字标注。 【被成心悦调换包子的刘琴】 调换包子? 刘琴正是领头女子的名字。 成心悦这人,言淡也因之前的异花案见过一次。 犹记当初凶手将香囊混进了采买的篓子里,和采买之人相关,不仅对他们问了话,也记录了所有负责采买的人名。 成心悦便是是负责采买食材的几位后勤之一,却并不在这些送膳食的人之中。 不负责送的人调换了送餐之人的食物,怎么看都有些可疑。 言淡不动声色地打开所有食盒的盖子,六个两层食盒里恰好装满十二盘包子,她点了点头,回了上一句话,“应是足够了。” 刘琴手中食盒的包子,乍一眼看上去和另外几盒没什么不同。 但若是细究起来,包子褶皱的捏法略有些差异,比起其他包子,褶皱捏得更密一些。 她看了一会,凑近闻了闻,笑道:“这包子真香啊,今日的似乎加了肉……还是掌厨的何婶子做的么?” “是啊!不过今日要的饭食更多,听说采买食材的成姑娘主动去帮了会忙。” 言淡接过刘琴手中的两个食盒,“交给我便好,三位姑娘可去忙旁的事。” 话音刚落,几个捕快也连忙接过另外的食盒。 “那就谢谢各位了。” 她们手上的确还有别的事,东西也算送到了人家手上,因此也不推脱,几人爽利地道了谢,转身便朝另一处走去。 “言捕快,我们也走吧。”其中一个捕快见言淡站着不动,提着食盒吞了吞口水,“他们也该饿了。” “好。” 言淡这才挪了步子,心中却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明这包子的问题。 走了一半,她眼见着快到了监牢,拖得久了也怕那成心悦跑掉,状似不经意说道:“你说咱们奉公门中会不会还有其他内应?” “不会吧……” “对啊,捕快的选拔还算严格,还会查清对方三代之内的背景……除非像咱们昨日抓到的那章泰,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又是来自于发过水灾的河内村,所以不好查证,被人易容代替了。” 那凶犯才不叫章泰。 章泰是鲁直意冒充的名字,如今除了言淡,奉公门其他人皆不知其真名。 言淡暗自思忖,这鲁直意倒是会选人,选择了这么个无从查起好做手脚的身份,原本的章泰大概率已遇害。 “有家有室的,哪个不是经过充分调查,又通过考试,才能进入奉公门中。” 言淡听完他们的言论,提出质疑,“可万一……对方不是混入捕快之中呢?” “也不会吧!窗那边,都是子女继承名额,他们的长辈也是奉公门中人。” 这话刚说完,便有人反驳,“不对,似乎无子女,三服之内的亲人也可继承名额。” “审核也并不严格。”一个捕快神神秘秘放轻了声量,“我夫人便是继承她堂姑的名额,听说只需一个近亲拿着身份文书佐证,有人还在私下买卖名额呢。” “买卖?” 这下其他捕快都震惊了,皆愣怔不语,听他接着说。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那捕快轻嗤一声,“如今官位都能买卖,又何况奉公门中的小小名额……这后勤虽没有品级,但好歹是沾了奉公门的光,进入之后也能帮衬家中,除了京城中最大的那几位,其他人要欺辱也得掂量一番。” 奉公门总部除了门主和副门主,再其下整体划分为两个区块,围和窗。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0节 如今副门主之位空悬,负责管理窗的人是两位督办,分别掌管案卷档案规整和后勤管理。 两人平级,分管内容也毫无交集,各自在自己的掌管范围一家独大。 本该是副门主负责管辖窗的事宜,可惜门主被前朝和捕快这边的事情分走的心神,奉公门中也没有合适的副门主人选,再加上这部分并未出过大错,因此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这样一番讨论下来,他们纷纷觉着这窗中藏有内应的可能性极大。 当人疑心起来,便容易捕捉到许多之前未察觉的细节。 “糟糕。”一个捕快惊呼一声,“刚才那位姑娘是否说了今日有人主动帮厨。” “早不帮,晚不帮,在这个节骨眼上帮。” “是啊,如若下了毒,岂不是恰好将牢中那个凶犯杀人灭口。” 言淡见他们越说越觉得确有其事,趁机建议道:“为避免冤枉了好人,要不我们请个大夫,检查下包子中是否有毒……如若的确有毒,也能再捉出个内应。” 第233章 继续追查.捕头之死 被紧急唤来的大夫一一检查过包子,其中四盘馅里混了毒,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 好在言淡在大夫过来之前便先让部分捕快去找那成心悦,不仅捉到了对方携带银票财物准备直接出城,更是在城门外发现了守株待兔准备动手的杀手。 成心悦比起经受过训练的鲁直意要好对付得多,很快便交代的确是自己调换了包子。 她主动帮厨,将馅料混入毒药。 谁知掌厨的何婶子已将蒸好的包子装入食盒,预备把成心悦所包的送到其他地方,她不知如何劝服,只得趁何婶子不注意,偷偷将毒包子调换进食盒。 后边人渐渐变多,她害怕被人发现,只换了四盘,食盒便被人拿走,没了调换的机会。 问到指使之人,经历了刺杀的成心悦不敢隐瞒,供述出了下牧监丞吴大人。 牧监说起来只是专职负责养马的牧场,分上中下三等,下牧监便是其中最次的马匹牧场。 如今并非战时,马匹并非紧缺,牧监不仅无实权,且不受重视,这监丞便只是普通的从六品小官。 这么个负责养马的小官,要说有胆量把手伸到奉公门,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除非他背后有所依仗。 这吴大人的依仗,也是十分好查。 自去年他的女儿进了三皇子府做了妾室,他便直接被划入三皇子的阵营。 查到这里,言淡自己也有些迷惑起来。 那标注上可写的是【指使鲁直意杀害何谓石的李宸谨】 李宸谨,便是二皇女。 是这二人联了手? 还是二皇女想借机栽赃给三皇子? 可惜吴大人并不愿说实话,反而一口咬定是与奉公门在朝堂上有所冲突,见不惯嚣张跋扈的捕快,所以雇人投毒报复。 再多问几句,他便闭口不答了。 即使捕快们知晓定是有人指使,也一时之间拿他没办法。 好在与此同时,伏清合与姜南那边也有了进展。 卖炊饼的婆子当日的确是在家休息,而肖一衡那日所见到的是他人扮演。 那日,同一条街的侧边路口有马车侧翻,上边货物掉落一地,因此被堵塞片刻,所以无人经过。 伏清合查到这事恰好是肖一衡进入街道之后发生,应是有人故意阻拦,便是为了让此事找不到人证。 没有人证,但顺着这条路,问出了那货车的行走路径。 查到最后,找着了一家首饰铺。 再深查,这铺子在朝散大夫刘大人的名下。 刘大人和定远将军夏将军是姻亲关系,而二皇女掌管军器监,和夏将军走得很近…… 这两人都是明着和二皇女交好,是同一派系的党羽。 到了刘府去询问,刘大人当然不可能指证二皇女,更不可能承认此事。 坚持说此事是意外,是铺子里的管事失职,导致货物过重,车被压垮,才堵住了路口,和自己无关。 姜南那边的追查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何谓石生前所追查的最后一个案子,是有关屠灭景州蕥村二十多户人,肆意残杀过路行商的大山贼卢闿。 卢闿做打手起家,最初只是路边讹诈骗取一点钱财,后边发展成团伙,改为直接强抢。 害怕被衙门捉住,他们离开郡县人群集中之地,改为在景州的几个山上,绕着山路游走,遇见行商便抢。 手下几十个人听他指挥,个个身怀武艺,并非常见的乌合之众,十分难缠。 最后他们犯下大案,奉公门接手,何谓石联合衙门和下洲部分驻军配合,才顺利围剿一众山贼。可惜这卢闿对山上地形路径皆十分熟悉,见势不对提前跑路,留其他人断后,让他一人得以逃脱。 自从被卢闿逃走,此人成了何谓石心中的一根刺,这次好不容易再次收到了风声,何谓石害怕错过,当日便带着大队人马便追到了云山。 卢闿的消息来自于一个案件,有一行商经过云山附近的连山,被几人抢夺钱财,还想取人性命。 是身边护卫衷心护主,才让行商得以逃。 行商去衙门报案,所描述出的山贼长相和卢闿画像相近,便被报到了奉公门。 姜南找到这行商,并非京城人士,而是晋州商会之人。 这行商承认是收了商会会长的好处,但他并不知对方有何部署,只是按要求在固定的时间去衙门报案。 晋州元和郡,是曾经那位‘和郡王’的封地。 和郡王还在之时,二皇女便通过贤妃与郡王妃的关系在晋州安插了不少人。 元和案事发后,奉公门在当地清查的时候也查出了些许。 元和案的结果是,和郡王被贬,郡王府家眷也流放了。 但当地的官员却并未全部被罢黜,更别提那些商人了。 如今的元和郡,二皇女所种下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发展出了不少枝丫。商会不知事情严重性,自然听令行事。 第234章 罪与罚.捕头之死 事情皆是一环套一环传达下来,那些官员和商会虽是听命于皇子皇女,但如若无人敢指证,依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那些皇子皇女和此事相关。 把和案件相关的人审问了一整日。 朝散大夫刘大人咬定了货物阻路是意外,问多了便装傻,他是官身不好为难,到了夜间便给人送了回去。 下牧监丞吴大人的罪名倒是无从推诿,且有人证,难缠的是他把罪名全部拉扯到自己身上,不肯改口。 他们畏惧上边的权利,自然是不能说出真相,行商和其他人皆未接触到事情核心更问不出什么…… 被害的是何捕头,作为奉公门这边,既然知晓了背后主使之人,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好在当今皇帝的多疑不仅只针对奉公门一处,门主召了总捕和几位捕头商议一晚,晨间便带上整理好的有关皇子皇女相关线索记录,一股脑全交到了宫中。 皇帝看到之后,不用等他们多说什么,自己便会联想。 再加上之前在黑街布下的那步棋,皇帝收到消息后,应已开始着手去查。 如今,便是等待结果了。 …… 在何捕头死去第五日,案件终于有了结果。 化名章泰的鲁直意因杀害的是朝廷命官,其中还包括的嫁祸等罪名,连着以前他在江湖上的罪行一起,被判刀刑。 刀刑分六等,末等五十刀,五等便提到了一百,逐步增加到最高,便是刀刑中最高级别的一等重刑,一千二百刀。 真正意义的千刀万剐。 但皇帝对鲁直意的行为痛恨至极,因此将刀数提升到了三千刀,听说行刑者如今压力很大,连夜重新打造了一把新的刀刃。 言淡猜测皇帝是愤怒于属下的背叛,以及皇子皇女的不安分。 所以这才杀鸡儆猴,故意重判以威慑收买鲁直意之人。 在鲁直意被重判的次日,皇帝便找了理由在朝堂上怒斥二皇女,评她‘粗枝大叶,难担大任’,顺手卸了她在军器监的职务。 军器监的官位并不高,卸任对于二皇女来说并不是重罚。 最重得反而是皇帝那句评价。 ‘难担大任’可以指如今官位,那是不是也能代表皇女梦寐以求的另一个位置? 而三皇子本就无官无职,没什么可剥夺。 但他身边的人就倒霉了。 其母端妃在接驾之时,‘不小心’摔坏了皇帝随身携带的玉环,被禁足。 和其走得近的官员,也‘频频犯错’,贬得贬,走得走。 皇帝做事小心,每一个举动都师出有名,做足了表面功夫,惩罚也并不重,丝毫不影响他仁君之名。 但这一番连环针对下来,朝堂上谁也不是傻子,心中猜出圣意,再也不敢明面上站队,纷纷疏远了那两位皇子皇女。 直到何捕头去世的第七日,事情仿佛已经尘埃落定。 何捕头下葬,家眷皆得到了赔偿,参与这场案件的大多人也得到了惩罚。 即使这惩罚轻得轻,重得重,并不太尽如人意。 言淡望着窗外,难得天气完全转晴,乌云拨开,阳光灿烂得略有些刺目。 她的愁绪只是片刻,下一秒便平息下来。 在如今这世道,这已是奉公门万众一心的情况下,尽足了人事,才得到的天命。 言淡展开了案卷,立时便投入到了新的任务中。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1节 第235章 捕头之位(上) 早先皇帝亲自筛选了捕头的继任名单交给伏修远,谁知后边出了一连串的事情牵扯到皇子皇女,又得到消息知晓那名单中的人也和他们暗地中有些许联系…… 皇帝正在犹豫是否还要选人入奉公门的时候,伏修远恰好请求面圣。 他进门后先是请罪,称自己识人不清,这才让有心之人混入奉公门。 那鲁直意本就是皇帝派去,因此听见伏修远此言,忍不住便有几分心虚。 于是皇帝维持着自己的仁君做派,宽慰了伏修远几句。 伏修远连忙拜谢,大呼圣上英明。 趁着气氛和睦,提出奉公门向来独立于朝堂之外,门中之人皆是单独考试筛选而出。 而皇帝所选之人则是正常科举出身,同期不少,更别提还有恩师座师等牵扯,和奉公门最初设立目的相悖。 皇帝本就犹豫不决,听他此言条理清晰,又搬出了开国皇帝设立奉公门的初衷,只得答应这空缺依旧由奉公门中人补上,他不再插手。 …… 火行捕头的逝去,让奉公门陷入短暂的伤痛过后。 却又因这捕头之位的空缺,点燃了许多一等捕快的斗志。 罗声消息灵通,打听到门主和总捕正在审核所有一等捕快的资历和他们所经手过的案卷,以此来审查他们谁人有继任火行捕头的资格。 他知晓的消息,不会隐瞒好友,早早就告知了言淡几人。 郑静安和于乐双今年刚入的奉公门,还算新人,这捕头之位空缺对她们的影响不大,因此只是听个热闹。 言淡便不同了,她一边忙着手中的事情,一边悄然留意着‘火行捕头争夺战’的发展情况。 这事看似和言淡这个二等捕快的关系不大,但只要是事关捕头之位的变动,便必定会影响到一等捕快的位置。 按常理来说,何捕头牺牲,首先想到有资格继承其位置的,一定最先想到他手下的两个一等捕快。 可门主和总捕商量之后,选择将所有一等捕快纳入选择范围。 这个结果一出,言淡便明了了,门主总捕很可能是对这两人不够满意。 其他一等中,也没有特别突出的人选。 因此只好搞一场评选,矮个子里拔高个,挑个最好的也算能服众。 这种情况下,如若火行捕头出自于其他捕头手下的一等捕快,不仅只是一等捕快少了一位。 更是新任火行捕头上位之后,是否愿意继续带原火行捕头麾下的一等捕快。亦或是那新捕头愿意,石应隆和潘昊也不一定服他。 这样,便可能有两位一等需要重新选择捕头,加入竞争队伍中。 捕头的精力有限,除了水行姜捕头那种特殊情况,其他捕头手下这么多年了也均只选了两人,甚至还有个光杆司令。 如果多了两个一等需要分配,如包捕头和伏捕头这种‘好人’,极有可能不会拒绝,将人收下…… 当然,以上皆是言淡的推测,还做不得数。 实际言淡帮着伏捕头处理了几个月的案卷文书,大多人都知晓她算是提前进入了伏捕头的麾下,只等资历足够便能升为一等。 只是她对于升职计划极为看重,因此忍不住未雨绸缪一番,已应对之后可能会产生的变化。 第236章 捕头之位(下) 捕头之位的审核拖了几个月,终于在接近年底考评的时候有了进度。 在众多一等捕快中,最终是金行捕头包山华手下的梅遣仁夺得了第一。 梅遣仁如今年岁已接近四十,在一等捕快中年纪最长,他本以为自己已毫无擢升的可能。 谁知这次经过门主和总捕的审核,他不仅入奉公门的年限最长,且在一等中经手案件数量最多,再加上其武功和才智均可,并无明显短板。虽不算太过出众,但捕快中的人缘也是不错…… 经过一番犹豫之后,最终选择了他。 大多捕快对这个结果并无不服。包括原火行捕头手下的潘昊与石应隆,也对接任的梅遣仁接受良好。 因此他们二人便打消了变动位置的打算,决定跟随新任的火行捕头。 梅遣仁对此结果十分开怀,不仅家中也单独摆了宴席,邀请了总捕和其他捕头庆祝此事。还包了附近的小酒楼,宴请所有捕快。 这日下了值,捕快们浩浩荡荡齐聚在酒楼大堂之中,整个厅内坐满了黑色捕快服,乌压压一片,让其他客人走到门口望上一眼便自动避开,跑堂怎么挽留都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啊!”跑堂的愁眉苦脸走进来,对着掌柜抱怨了一句,“他们这样……酒楼还怎么做生意?” 到底是害怕捕快们的威势,跑堂即使是不满也只敢小声嘀咕。 “别说了,做事仔细些……”掌柜拉着跑堂叮嘱了一句,提醒道:“你别看他们和和气气,看上去好说话就这么没大没小……京城中咱们普通百姓,可谁也得罪不起。” “我知晓了……” 这厢两人悄声密谈,以为并不惹人注意。 谁知被眼观八方的捕快看在眼里,报给正得意的梅捕头知晓。 梅遣仁这才发觉自己高兴得太过,一时欠缺了思虑,差点影响了人家的生意。 怕老板有所损失,牵累奉公门的声名。自己这新官上任,需得谨慎行事。 他干脆多付了些钱,包下内侧的所有雅间,让所有捕快都挪了进去,将大堂留给了普通客人。 等到言淡整理完案卷赶到之时,众人刚好从大堂挪到了雅间。 一共七个雅间,挤得满满当当。 中间发生的一点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到捕快们的热情,美酒佳肴已摆上桌,大家迫不及待的入座。 论资排辈排完座位,最后挤不下的三等捕快便只能坐到了大堂最里边不显眼的角落,比最初满是捕快的场景看上去要好上太多,不多时便有普通客人进来…… 言淡作为二等,又是风头颇盛的人物,虽年资不长,也混进了处于中间位置的第三个雅间,罗声恰好坐在她的对面位置。 在场的都是平辈平级,又大多相熟,罗声刚刚坐定便招呼了起来,和侧边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坐在桌上难免需要寒暄,言淡也和左右两侧捕快谈天说地,吃一口菜,再敬一杯酒……这顿饭吃吃停停说说闹闹,一顿饭下来菜没尝多少,倒是喝了半肚子的酒。 奉公门这么多捕快,又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梅遣仁为了酒水足够,保证数量的情况下,订得自然不是什么好酒,味道口感皆不佳。 好在此朝的酒水度数并不高,喝了许多也只是有些微醺,这算是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言淡不爱这味道,也实在是不想继续应付,干脆推说不胜酒力,提前离了席。 如今年关将至,火行捕头已定,被梅遣仁的喜悦感染,她不自觉也想到了即将迎来的年底考评。 去年她因元和案破格升了二等,便未参选年底的考评。 而二等升一等,不是只凭努力便能提前达到的。 即使现在积累的案件已追赶上了不少二等,破案的参与度绝对是名列前茅,决定性的证据也往往是自己发现,总捕和其他捕头都对自己赞不绝口…… 资历,资历,需要的是时间。 言淡曾仔细打听过每个捕头的年资和擢升时长…… 包山华和总捕同期,进奉公门已二十多年。 梅遣仁入奉公门也有十几年,在一等捕快的位置便干了十年,今年才有个机会能成为捕头。 肖一衡是十年升为捕头,之前也在一等的位置待了六年。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上任的木行捕头也爱独来独往,因此只收了这一个独苗一等,肖一衡能晋升除了资历足够,也是其卸任之前帮忙促成。 姜南算是升得最快的,一年升二等,次年升一等,又过了四年升为了捕头……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同年的捕快中实在是突出,其中也有上级提携加些许幸运成分,以及他格外受到门主优待,才让他升得如此快。 就连伏清合作为门主之子,小时候便是在奉公门中成长,受了不少熏陶。从正式入门起始,也整整熬了近八年,才升为了捕头…… 自己入奉公门才两年不到,要升为一等,估计至少要等到明年的年底考评了。 而捕头之位,那便是更长远的计划了。 想到这里言淡略有些惆怅,叹出一口气,在寒风凛冽中独自向前走。 得耐心才行。 她告诫自己,熄灭被燎起的那几分急躁。 被那冷风一吹,言淡摇摇晃晃,倒是真滋生出了几分醉意,人也有些发困。 她加快了脚步,朝住处的方向行去。 第237章 夜 夜深人静。 空中氤氲些湿润之气,被寒风带走,吹拂上人身,仿佛能侵入骨髓般寒冷。 言淡走到熟悉的巷子口,见着这一排房子有零星几点灯光,大部分人应还在酒楼为梅捕快庆祝,这灯应是他们的家人所点。 借着这暖光和微弱月光照耀,言淡勉强能看清地面。 她望了望被厚云遮蔽一半的明月,猜测待会可能有雨将至。 好在这片地形早已熟悉,即使只能看清个大概,也能快速前进。 穿过窄巷,又拐了一道弯,才摸到了家门口。 刚要开门,却瞥见远处有一人影手提灯笼正在朝此处走。 转身一望,这不是王静榛么? 言淡干脆站在门口等她走近些,才开口唤,“静姐姐?” 王静榛正仔细看着脚下的路,她有些雀盲,白日无什么影响,夜间总目视不清,因此并未见着门前站着的言淡。 蓦然被这么一喊,她吓得一颤,随即才反应过来,“言妹妹,回来了啊!那我来得刚巧。” 说话间没看路,脚下便绊得一个趔趄。 言淡连忙大步跨去,刚刚好扶住她,“静姐姐,这么晚了,出门可是有事?” 王静榛站好,刚要开口,却感觉有湿润的雨水落在了面上。 随即淅淅沥沥,雨势来得极快。 地面点点滴滴,雨迹越来越密集。 “咱们进去再说吧。”言淡主动接过她手上的灯笼,见她另一手还有个食盒。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2节 猜想着,难道是给自己送东西? 两人走到屋里,头发已是半湿,言淡找了块布巾递给王静榛,“静姐姐擦一擦吧,如今这天气,头发湿着容易着凉。” 说话间,她燃了油灯。 又找到了角落的炭盆子,挪了挪位置,用火折子点燃。 冰冷冷的空气,总算增添了一丝暖意。 “别忙活了。”王静榛把布巾放到一旁,打开桌上的食盒盖子,“今日听说你们去了酒楼庆祝,猜想到应是会饮些酒,便多备了些醒酒汤,给你送过来。” 言淡心里一阵感动,拿起另一块布巾,边擦头发边道:“多谢静姐姐了,今日的确饮了些酒。” 她将布巾随意搭在肩上,走到桌旁拿起那汤碗,掀起上边盖着的瓷碟,赞叹,“还冒着热气呢!” “是啊!刚出锅我便给你提过来了。”王静榛笑眯眯望着言淡饮了几口,“我想着以你的性子应不会闹得太晚,便提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给我遇着了。” 这醒酒汤有些酸甜中带丝苦,味道不算好,但温热入胃中,身上暖和了不少。 见言淡饮完了醒酒汤,王静榛也不再久留,朝外边走去,“这碗你先放着,我改日再来拿。” 言淡将空碗放在桌上,窗外雨声越来越大,“静姐姐你再坐会,外边雨这么大……” “山山一个人在家呢!”她摇了摇头,“虽这片安全,但孩子太小,我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太久。” “等等。” 言淡跑回另一侧的厢房,拿出前几日新买的雨伞,“我送姐姐回去。” “太麻烦你了……” “静姐姐待我如此好,只是送一送又谈何麻烦?”言淡挽住她的胳膊,“况且这雨势太大看不清路,姐姐一个人回去,我实在是不放心。” “那就劳烦言妹妹了。”王静榛终于不再推辞,任言淡扶着将自己送回了家。 两人家中隔了一段巷道,走了一刻便到。 站在家门处,她对着里边喊道,“山山,开门。” “母亲!” 听见熟悉的声音,山山乖巧地开了门。 幼童将伞架在肩上,大大的伞面几乎可以将他完全挡住,静静伫立的时候像现代插画里的那种q版蘑菇。 言淡笑着打趣了两句,山山却听不懂。 他已然困倦了,圆溜溜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拉着王静榛的衣角才勉强立住。 王静榛本还想留,但见着实在是太晚,且雨势似乎在减弱,便任言淡道别离开。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言淡折返路刚走了几步,敲打在伞面的雨声便越来越缓,直至完全无声。 她将伞挪开,并无新的雨滴下落。 如若不是地面还存有雨水侵染的湿润,怕是要以为之前的那场大雨只是幻觉。 她继续朝前走,一片暗色中,远远望见有一个人影蹲在墙角,从篮子中拿出一沓冥钱,点燃放入火盆中。 那处不是她回住处的必经之路,言淡脚步微顿,静静看了一会。 此人是谁?是何捕头的夫人?还是其他殉职捕快的家眷? 只见火盆中的一团火霎时便燃起青烟,纸灰随风向上,旋转飘扬,好似消散于空中。 第238章 一等捕快 惊喜! 做好了熬资历的准备,言淡本以为今年的擢升名单里定没有自己。 却没想到由于破案速度和案件贡献程度都远高于他人,前段时间何捕头被害之案又入了总捕的眼。 因此总捕起了惜才之心,不愿这等良才美玉被所谓的惯例所埋没,拿着她的资料和几位捕头一起讨论了许久。 言淡聪颖机智,总能提前找到关键线索,撰写的案卷逻辑清晰又严谨……现下的五位捕头对她印象都极好,其中伏清合更是赞不绝口。 次日,结果出来,她便被破格提前升为了一等。 上一个升得这么快的,还是水行姜捕头。 虽然嘴上喊着言淡迟早会升为一等,但心中却认为至少是几年之后的事,没想到…… 众人看着名单愣了一瞬,又盯着纸张角落的印章……是总捕的章子没错。 捕快们这才反应过来。 “恭喜恭喜!” “言捕快再次高升啊!以后还请言捕快多多提携。” “如此年轻便能升为一等,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言淡一下子被团团围住,恭贺声不断。 不过这次没人叫闹着请客了,就连说着恭贺之语时也是谨慎保持着距离。即使有一两个眼红嫉妒的也站在后方,佯装出欢喜的模样。 现下言淡是板上钉钉的一等捕快,二等跨越到一等是许多普通捕快难以跨越的鸿沟,就这么被一个入奉公门两年不到的小捕快做到。 即使平日和她关系不错,心中为她高兴得同时,也难免会有些失落与羡慕。 更何况是级别上有了差距,即使对方再亲和,也不好随意僭越。 恭贺完了,众人不再纠缠,妥帖得散开,各自去消化心中的情绪。 此刻便只有罗声、郑静安和于乐双围在侧旁,拍着言淡的肩膀,或是挽着她的胳膊,笑闹着。 “厉害啊厉害啊!” “一等捕快啊!这速度!” “这不得去樊庆楼庆祝一下!言捕快!” 升为一等后月俸是二等的两倍多,也就是五两银子。 破案后所得赏银也是翻倍,稍后还可以重新去登记领一处新的院子,不用继续寄居在袁承继的院子。 言淡想得欢喜,此刻自然不会吝啬,“当然要庆祝一番……下值后就带你们好好吃上一顿。” 三人欢呼。 和好友们笑闹完,言淡趁着离下值还有一段时间,跑到了后边管理官舍的地方,重新申请了新的官舍。 “一等捕快的住处还剩四个院落。”女子拿出了五张纸,“这上边记录了几个院子的面积,还有粗略图,你看后告诉我选择哪个,我再帮你写好文书。” “劳烦你了。”言淡接过纸张,一张张看得仔细。 第一个院子和第二个院子面积和结构都相似,都是坐北朝南,两间屋子,一个东厨。只不过一个坐落于前侧巷子口,而另一个则在后边巷子的深处,不如自己现在这个院子位置好。 言淡看这地理位置离附近打水的水井远,院子中也没有井,生活用水极不方便,暂时放在了一边。 第三个院子面积中等,也是两间屋子。朝向不算正,但也还算不错。院子中间还种有一颗枇杷树,夏日可在树下乘凉。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厨灶,如若入住,需得自己搭建。 如若是自己一个人住还算可以,但母亲之后带着妹妹弟弟入京,即使是暂住也是极不方便。 第四个院子面积最大,但离着水井更远,在一等捕快所住区域的最后边,朝向也不好。自己一人住是肯定不行,但这院子有个优点,便是有三间屋子,一间东厨。 若是家人过来了,住得舒服许多,不用挤在一起。 言淡想了许久,为了长远考虑,还是选择了第四个。 “第四个院落有些陈旧,很多需要修补之处,这修缮房屋是麻烦事,还可能遇见偷工耍滑的人,每天盯着也会花费言捕快许多时间。”女子对言淡印象很好,因此格外耐心得劝道:“言捕快要不再考虑考虑。” 言淡摇了摇头,“不了,这院子面积足够大,如若以后家母入京想要居住,也能舒服些许。” “言捕快真孝顺,那这院落的钥匙便正式交接给你了。” 女子笑意更加真诚,将文书整理好,盖了章,这才将钥匙递到言淡手上。 “谢谢。”言淡刚转身要走。 “等等。”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言淡,“我突然记起……奉公门围墙近期恰好需要修补,那些负责修缮的人都是久和奉公门打交道的,定不会偷工减料。负责管理修缮的人和伏捕头相熟,言捕快你只需让伏捕头吩咐一声,再将修缮需要的银钱交给他们,那些人自然知晓该如何办事。” 伏捕头? 还未到任,便先麻烦以后的顶头上司? 这样不好不好。 言淡心中否决,面上还是谢过了女子的建议,想着明日去那新院子看看情况再说。 第239章 欢聚庆祝 既然说好了要带好友去樊庆楼,自然不能失约。 樊庆楼的生意一向火热,需得提前订好位置。 于是言淡处理完官舍的事,便请了小半日假,提前去到樊庆楼。 向跑堂的一打听,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 即便雅间费用贵,但耐不住有钱人也多,因此早就订完了。 言淡只得选了个大堂位置,还是因为处于边角窗户边,冬日风吹寒冷,许多人不愿坐,这才被剩下。 作为捕快,风吹日晒,当然也抗冻,对于言淡这几人来说,这个位置倒是没什么问题。 她望着外边的日头,算好了时间点菜。 等罗声三人到达,热腾腾的菜肴恰好上桌。 陶钵装着煲好的羊肉煮得软烂入味,搭配一块烘烤得略带焦香的软饼。 饼沾油汤,再吃一口肉,脆脆的外皮下包满汤汁,肉香混合进饼中。 罗声边吃边赞道:“冬日就得吃上这么一口。” 郑静安笑着夹了一筷子梅花汤饼,又用汤匙舀了一勺汤,“那羊肉的膻味我可受不了,还是梅花清香雅致。” “寡淡无味才对。”罗声嗤之以鼻。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3节 “怎会寡淡?这肉汤和梅花清雅融为一体,暖中带丝冷香,还有开胃理气的功效……” 两人各执一词,均认为自己面前的菜肴最为美味。 于乐双并不挑剔,平日里话也不多,见两人吵闹声不断,声音越来越大,才劝道:“这均是言姐姐按你们的喜好而选……”她主动端起酒杯,“今日这么大的喜事,应该敬言姐姐一杯水酒才是。” “是的!” “荣贺言姐姐高升。” 言淡咽下口中的饼子,也举起杯盏,“感谢。” 一杯饮尽。 四人把酒言欢,闹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到戌时五刻才结束。 言淡叫来了跑堂的准备付钱,虽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价格依旧让言淡瞠目结舌。 好家伙,就这么一顿,便要了六两多,超过自己的五两预算。 难怪这樊庆楼,并不像其他酒楼那样在单子上或木牌上把价格标出来。 她从荷包中数出足够的数目,递给跑堂,四人这才撤出樊庆楼。 不同级别的捕快虽住宿不在同个巷道,但大体都在属于捕快官舍的那个片区,他们恰好结伴而归。 到了岔路口,和三人告别,言淡独自走回住处。 她借着星光明月,打量院中光景。 房顶上的瓦片是她住进来的第一日亲手所补…… 右边小房间的窗棂是后边修缮好,还劳烦王静榛叫上丈夫一起帮忙钉钉锤锤许久…… 墙角的小野花今年春日盛开,粉嫩的颜色十分可爱,如今已冻得枯萎…… 灶房倒是不怎么用,里边的物件还是上次言母补齐…… 言浅和言清都曾坐在院中这小板凳上叙话…… 处处都是记忆,处处存有怀念。 她生出些许不舍之意,又仔细打量了一遍,郑重地和这院子以及曾经在此处的时光道别。 再见了。 道完别,言淡轻笑一声。 真是喝多了,竟然还矫情起来了。 第240章 上任第一日 回到屋中,她将衣物饰品都收拾好,那本特殊的‘游记’则用木盒子与银票一起锁住…… 还有后边添置被褥火盆物件,能带走的便放在一起,不好带的则留在原地,算是为这间曾经住过的屋子留下点痕迹。 以后如果有人进来,也能少添置一些。 准备好一切,言淡已困得睁不开眼,她随意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次日,下发的文书正式交接,言淡也从大捕房挪到了属于捕头和一等捕快们办公的小院。 言淡上任的第一日,伏清合并未接新案子。 他十分了解自己的两个下属,知晓袁承继一向目中无人又口无遮拦,而尤悠则孤僻沉默专注于自我。 言淡倒是脾性好,但她到底是刚升入这院子中的‘新人’。即使是之前过合作案件,但多是各自查案,十几个捕快在一起,和袁承继与尤悠的配合并不多,交流也不足,并未产生默契与信任。 不能信任,以后又怎么紧密合作,甚至带领他人?还是需要一个契机卸下防备,并开始了解。但指望那二人主动是不可能的,他们不排斥已是言淡人缘不错的佐证。 看着院子里隔得极远的三人各做各事,伏清合思考片刻,决定找一件事,帮一帮这即将搭档的三个一等捕快,能在办案之前能好好熟悉一番。 “听说言捕快选了新的官舍?是否有需要修缮的部分?” 言淡正将自己带过来的物品在桌上一一放置好,蓦然被上司提到自己如今的难题,她猛然抬头,“是……” 为什么会问到这个,难道是担心自己修缮房屋耽误了正事? 她连忙站起身,“伏捕头,请放心,我一定不会因为私事耽误案子,只会在下值之后处理修缮之事。” 伏清合笑着摇摇头,“言捕快无需担忧,我并非这个意思。” 他指了指空闲看书的尤悠,又望了望坐在树上摇着树枝的袁承继,“在无事之时,你们皆可处理自己的事情,只需在离开奉公门时告知我去向便可。” 言淡顺着其视线也看了过去。 剩下的枯叶已尽数落地,摇树枝的袁承继,正折了一根枯树枝,跳下来耍起了刀法…… 啊喂,这树好歹是奉公门公共财产,都要被你薅秃了。 再看另一个人,尤悠恰好换了个看书的姿势。 好歹是看书……不对,这书的封面怎么写着《借尸还魂记》,办公时间看闲书? 你是有多爱尸体啊?连闲书也要和尸体相关。 言淡一向努力提升自己,没有案子的时间也会看案卷练刀法,还会主动帮捕头处理案卷文书,才混到如今这个位置。 如今见这身居‘高位’之人却是这种态度,对这两人的不满持续上涨,简直想立刻塞个案卷到其手中,用鞭子抽得他们忙碌起来。 “言捕快,新官舍是否需要修缮?” 被伏清合一喊,言淡这才回过神来,调整逐渐扭曲的面容,冷静回道:“还未来得及去看……本想趁午膳时间过去看看。”她顿了顿,蓦然反应过来,“所以……伏捕头的意思是,今日我可以回去处理修缮的事?” “今日并无案件发生,言捕快自然可去做自己的事,不过……” “不过?” 伏清合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个如沐春风的微笑,“同为一等捕快,以后也要一起办案,言捕快遇到了难事,他们二人也该帮忙才是。” 难事? 修缮的确是件麻烦事,但也没到不能完成的程度。 况且这两人过去真能帮忙? 不是自己瞧不起他们…… 他们不是不能吃苦,探案赈灾都未叫过苦累。 但这二人家中都殷实,不是官宦就是国公府,对于修缮这种需要讨价还价,又要盯材质监工,实在不是他们的专长。 言淡摆摆手,连声拒绝,“不太好,太麻烦两位……” “为何是麻烦?都是同僚,言捕快太过拘礼,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后办案如何能守望相助?” 伏清合唤过那二人,“你们和言捕快如今还有些生疏,默契不足,恰好言捕快院子需要修缮,你们二人去帮帮手,顺便熟悉熟悉……” 袁承继哼了一声,虽不情愿,但他一向不会拒绝伏清合,因此答应下来。 而尤悠对言淡印象不错,加上自己本身无事,倒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言捕快。”伏清合笑意盈盈,“他们二人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 还是不要了吧。 言淡苦着脸,最终还是不敢在第一日便拒绝上级好意,咬牙答应。 第241章 拉近距离 言淡发觉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二人。 虽然他们俩不通庶务,但善于观察,也擅长收集信息。 袁承继腿脚快,对京城也熟悉,了解了言淡的预算后,两个多时辰便打听了十多个负责木工和修缮的匠人。一一对比价格,又在周围打听了这些匠人的名声与口碑,很快对比出了预算内的最优选择。 而尤悠眼力极好,他很少讲话,只在负责监工前将所有需用材料的一应信息记录下来,很快学会了如何分辨材质的优良,之后的材质稍有变化,都会被他一言道破。 这下给言淡省了不少功夫。 可惜两人各有各的性格缺陷,言淡便承担起了伏清合平日常做之事。 不仅要安抚他们的情绪将人哄好,还要需靠自己亲和力与语言天赋调和这两人引起的各种矛盾。 处理完上述事情,额外还得照看负责修缮匠人的饮食,收拾好用完的边角余料,一时之间也忙个不停。 伏清合批准了他们专注修缮小院后,三人忙活两日,小院的修缮工作终于完成,只剩些许物件还需添置,住人已是没有问题。 言淡将之前小院的钥匙还给了袁承继,又去奉公门请来了伏捕头,四人一起再次去了樊庆楼。 今日的菜肴是袁承继所选,他一向挑剔,为了避免待会这人又蹦出什么嫌弃之语,言淡干脆让他自己点菜,然后提前付了钱。 袁承继所选菜肴价格更让人肉痛,一共十多两白银,去了言淡小半积蓄,但对其来说却是十分平常。 如今当了一等,已不能去姜捕头那里薅羊毛,只能之后多破些案子拿到赏银才能弥补损失了。 她一边在心底安慰自己,为了之后的职业道路,交际的花销少不了。 一边手执酒壶,将桌上的四个杯盏倒满。 “今日劳烦袁捕快与尤捕快帮忙修缮之事宜,还有感谢伏捕头以往提携之恩。”言淡近期已是第二次到这樊庆楼,颇有一幅自己主场的气势,熟练举起酒杯,“言淡有幸得到各位的赏识与相助才能走到如今地步,心中感激不尽,在此饮上一杯,聊表谢意。” 她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伏清合看那见底的杯盏,略微皱了皱眉头,随即露出些许笑意,也举起面前的杯子,“言捕快聪慧过人出类拔萃,即使没有提携,也定能升为一等,不必太过谦虚。”他饮了杯中之酒,全了礼数。 袁承继和尤悠也将面前杯盏举起,二人虽未说什么祝酒词,但好歹闷不吭声将酒水喝完了,也是给了言淡几分薄面。 经过这一整日的深入合作,除了打破以往造成的刻板印象,也让三人的距离稍微紧密些许。 不仅是言淡对这二人改观,袁承继和尤悠也在心中接纳了此人已进入小团队的事实。 本在袁承继眼中,对于言淡的印象,还停留在体力武力不行,只头脑还算有几分可取之处。 这两日时刻相处,观察到言淡手中的茧子,又见她购置的各种书籍,以及卧室中放置的刀架,都能看出对方努力学习的态度,他稍许改观。 而尤悠对言淡倒是没什么反感,只不过他一向只专注于自己的事,同谁都不大熟悉。 但尤悠了解伏清合,看出了他此举是想要帮助言淡融入他们几人之间,又想到伏清合对她的隐秘情愫,因此给予了言淡多几分关注。 四人皆饮完酒后,伏清合突然招了招手,唤来了跑堂,吩咐道:“这酒水有些凉了,拿下去温一温吧。”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4节 “是。”跑堂答应着,将酒壶带离。 “冬日酒水易冷,寒凉之物饮了恐伤身子,还是温一温再饮为好。”伏清合解释完,给三人都夹了菜,又盛了汤,招呼道:“先吃些温热菜食,暖一暖胃。” 袁承继习以为常,尤悠闷头吃饭,言淡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奇怪,伏捕头平日最是守礼,怎会亲自给自己夹菜? 难道这就是一等捕快才能有的待遇? 言淡见另外两人面上并无异色,也收起了惊愕,将菜放入口中。 一定是发觉了自己的优秀,所以才要珍重对待。 看来如今在伏捕头的心中,我的地位已和袁承继尤悠二人齐平。 言淡心中欣喜,也大着胆子用公筷给伏清合夹了个丸子,“伏捕头,这丸子鲜嫩弹牙,味道极好,你尝尝。” 她做完此事,又有些后悔。 万一伏捕头认为自己僭越了怎么办? 带着些许忐忑,她观察着伏清合的表情。 “谢过言捕快。”伏清合轻声一笑,将丸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言淡这才松了一口气,专心吃起了面前的膳食。 心中想着,不愧是樊庆楼,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丸子味道是真的美味,难怪连伏捕头也吃得这么开心。 第242章 新案件.失婴案 在捕头单独的小院里,言淡终于拥有了一张完全独属于自己的‘私人办公桌’。 这张桌子木料并不昂贵,但边角都磨得平整,做得也扎实,是一张崭新散发着木质清香的新桌子。 言淡十分爱惜,每日上值之初便是将这张桌子擦个干净,随之把放置在上边的物件摆弄整齐。之后又在书桌左侧边角处增添了个酒壶大小的藤编篮子,采些路边的鲜花放置其中,在这黑色为底的奉公门中绽放出别样生机。 对比同房间的另两张桌子。 一张凌乱无序,墨迹撒在上边也不擦干净,已渗进木里。 一张空无一物,所有物件全锁进桌下木箱子中。 言淡也不由得感叹‘窥一斑而知全豹’,细节果然能品出不同的性格。 这日,言淡正将几枝梅花放进篮子中。 冬日的梅开得正好,白梅花瓣晶莹如雪,素雅高洁。 她细细一嗅,味淡气清,仿佛感受到了冬日,又闻见了冰雪,使得自己的一整天繁忙有了个完美的开始。 “有案子了。”袁承继跃入房中,拿起桌边的佩刀便戴到了身上,“伏捕头带着尤悠先去了现场,让我们选完捕快尽快跟上。” 他不满被单独扔下,面上显露出几分急躁。 言淡知晓此人的性子,也不多问,迅速带好东西随他一起去到了捕房。 大捕房中人数少了许多,因为年尾考核,有不少没达到要求而被劝离的捕快。 好在年关将至,众人的盼望与喜悦,冲淡了几分有捕快离别的惨淡凄苦,捕房中的气氛还算活跃。 袁承继主动挑了些人选,言淡这边也叫上了恰好办完上一个案子的于乐双,终于凑齐了办案捕快,一齐出发前往案发之地。 这次通知的急,无人知晓案情。因此十几人领了马,出了内城便上马快行。 好在出事的地方离京城不远,官道的路也算平整,即使因路面湿滑降低些许速度,也在一个时辰内赶到了地方。 这次的案发之地在蕲州的承浏郡,蕲州作为离京城最近的州,也是开国皇帝的祖上所在之地。 自开国之后,皇帝如若要出行,第一站必定会来这蕲州。 当今皇帝也曾在登基之前,以太子身份代表先帝回乡祭祖。 因此承浏郡郡城外设有行宫,名为世平宫。 开国皇帝登基后,所有帮助过他的皇亲国戚均搬到了京城,只有这郡城内留下了他同源旁支的族长,当时被封为了从二品县公。 虽无实权,但到底是皇亲,又在自己经营多年的地盘上,无人敢得罪。 一代代传下来,县公的爵位已不在,但经过多年积累,以及如今族长的苦心经营下,依旧在当地形成了不小的势力。 如今出事的便是这李府捧在手心中的嫡孙。 李府嫡孙还未取大名,是个还不满一岁的婴孩。 半月之前在府内失踪,久寻不到。 李府早在失踪初期便报官,府上也一直私下寻找,还张贴了赏银千两的寻人告示。 郡城百姓被这赏银所诱惑,走街串巷去寻,还发生了不少夺人婴孩冒认的乌龙事件。 即使是这样,也未能找到这个李府嫡孙。 奉公门分部在查另一桩杀人案时,无意破获一个贩卖人口的据点,发现其中皆是良家子,并非奴籍。 在询问其他良家子被卖向何处之时,意外从一名女子口中得知,曾经在屋中听见了许多婴孩的哭声。 又在搜查赃物时,发现了一块锦缎上有李府印记。 后经查证,确认了这块布是用来包裹住李府嫡孙的襁褓。 总算是有了点线索。 李府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为了救人,不择手段去找来所有非正规牙行的人牙子。这些人本就是私下行事,买卖的自然是非正规渠道得来的“货物”……威逼利诱后,李府终于问出了拐卖贩子的另一处所在之地。 可惜李府不知晓,奉公门早已埋伏在了侧边,准备趁夜间人齐后将贩子一网打尽。 等他们摸到了据点后,那群狡猾的贩子闻风而逃。 这些人打草惊蛇,又让家丁乱追乱打,使得人贩子朝另一边逃窜。 导致奉公门前功尽弃,只捉到了几个老弱病残。 老弱病残只负责看守,对于婴孩曾关在此处的情况供认不讳,但贩卖去向便是一问三不知。 李府没找到人倒打一耙,心中怪责奉公门办事不力。 他们无实权,不敢同奉公门正面冲突,便找到了京城的人脉,想办法告了御状。 结果便是总部接到了命令,前往蕲州核实案情。 第243章 李府起始.失婴案 既然要查这嫡孙失踪案,自然要从源头查起。 穿过李府内的九曲回廊,来到内院。嫡孙因年岁还小,为了方便照料,暂时没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居住在大公子大夫人所住之处侧旁的小院中。 李府是守旧的做派家风,无实权,但产业多,在承浏郡生意不小,府邸也装饰得金雕玉砌豪华气派。 而这阖府上下的心尖尖嫡孙所住之地,更是无一处不精致华美,用料均为顶尖,下人配备得也很足。 李府的大公子名为李赫昀,失踪的婴孩正是他的长子,听说奉公门已到,便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赶了过来。 李赫昀的父亲,也是如今承浏李家的家主,正是他想法子状告得奉公门。 李赫昀害怕惹上奉公门,苦劝不了。李家主一意孤行,还沉浸在曾经郡公府的繁华旧梦中,忽视了如今家中无人在朝野的事实,为了告御状还用光了与旧亲最后一丝情分…… 因此今日奉公门入府调查,他特地态度恭谨地配合办案,一是想快些找到失踪的长子,二便是想向奉公门赔罪看能否挽回几分。 “伏捕头。”李赫昀礼数做得足,即便心中焦虑,说话也尽量维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这便是泱泱所居之处了。” 泱泱是其子的乳名,取自诗经《小雅·甫田之什·瞻彼洛矣》“瞻彼洛矣,维水泱泱”。 其中‘泱泱’意为水势盛大的样子,传说中是因这嫡孙被批命为命里缺水,这才取了此乳名补足水行。 李家主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除了乳名之外,泱泱所居院落侧边,在其出生后新挖了个池塘。 池中养了些锦鲤,聚集福气。 池水也绕院半圈,补足水气。 池塘的大小,周边树木点缀,也是专门找人算过。 大公子和大夫人皆为其迁就,改变自己的住宿环境。 从此处也能看出李府对这嫡孙的看重。 伏清合看出李赫昀有些忐忑,猜出是因其父行为所致,他安抚一笑,“劳烦李公子让那日在侧院中的所有人都唤到此处。” 李赫昀看他面色温和,心中松了口气,忙不停答应了,转头便吩咐他身边的随从,“还不快去办。” “是。” 一刻不到,人便被集中过来。 乳母一人、嬷嬷一人、贴身侍女一人、粗使侍女加小厮八人,一共十一人。个个面色憔悴,皆跪在院中。 言淡瞥了一眼与伏捕头寒暄的李公子,除了笑意中带着些许讨好,观其面容疲惫,神态略微急躁,的确是个担忧幼子的父亲,暂时没什么值得注意之处。 她转而将视线放在院中的仆从身上。 眼下青黑,嘴唇干枯,面颊凹陷…… 看起来应好些时候未吃好睡好。 手脚行动僵直,是紧张? 不对,他们的手腕处有红痕,应是被捆绑过。 看来嫡孙泱泱失踪后,李府碍于律法以及人还没找到,所以不得不留人性命。 但实际并未轻易放过他们,在保证这些人活着的情况下,自有一套磨人的法子。 这些人个个垂首倒是看不清神态,还需得待会问过才能知晓是否可疑。 言淡正观察着,余光见着远处一蓝衣侍女匆匆跑近,在李公子身边慌忙道:“大夫人……又魇着了……” 她声音虽轻,但因院子中十分安静,依旧被众人听清了只言片语。 随后李赫昀的神情也骤然紧张起来,他和伏捕头拱了拱手,以‘急事要办’的理由告退而去。 “起身吧。”伏清合扫视院中众人,“都将头抬起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5节 仆从们犹豫一番,虽与主子命令违背,但对方一身官服,他们不敢不从,只得颤颤巍巍站起身。 伏清合并未着急审问,而是将捕快们叫到旁边,“我待会让这些仆从还原那日的行动,你们细心观察,看看是否有可疑之处……” “是。” 他又单独嘱咐言淡与袁承继,“看好他们,必要时提点一二。” “是。” 说完伏清合便站到了捕快们的后方,“那日你们各在什么位置,又做了什么,如今便再做一次。” 众人有些不解,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言淡上前几步,看向最近处的灰衣小厮,“你叫什么名?” “奴才……名为小义。” “小义,你平日在这院子里做什么事?” “奴才负责洒扫,有时跑跑腿。” “那你那日是负责洒扫还是跑腿?” “都有……” 言淡点点头,“好,那我现在报时辰,你便回想那日的这个时辰,你在做什么事,照做便可以了,懂了么?” “奴才明白了。” 言淡回想案卷中所写,那日是申时三刻发现这泱泱失踪。 巳时大夫人曾来小院,门窗关上前,许多仆从皆看到她抱着泱泱哄逗。 而午时一刻乳母喂食后,泱泱哭闹过一番。 之后泱泱便没有闹出什么明显的动静了,只有贴身嬷嬷和侍女见过他,因此言淡决定从这个时辰问起。 第244章 隐瞒.失婴案 言淡踱了几步,说道:“午时一刻。” 名为小义的小厮回想一番,走到了门口,“那日快到晨间下了会小雪,午时之后,奴才应正在此处扫雪。” 有了他的示范,其他仆从也各回各位,说出了自己的行迹。 “奴才也在扫雪。” “奴婢在廊下等候吩咐。” “奴婢在给小主子喂奶,小主子如今还需用些辅食,之后便又喂了些米油……” “小主子的襁褓滴到了米油,奴婢便将襁褓换下,交给了小鹊。” …… 待仆从们讲完,便有捕快提出疑问。 “你们一共几人负责扫雪?” 三位小厮一齐答,“这院子中只有我们三人扫雪。” 又一捕快问, “辅食是何人去取?” 这次是名为翠玉的嬷嬷上前答疑,“膳房会派人将食盒送进院子,无需院子里的人出门去取。” “新的襁褓放在何处?换下的又去了哪?”袁承继记得在贩子的据点发现了作为襁褓的锦缎,“是否有人看管?” 作为贴身侍女的丝玉回道:“小主子的衣物数目皆记录在册子里,衣物被收纳在箱子中。至于临时换下的衣物会由小鹊保存,之后拿去浣衣处,清洗后再取回。” 待捕快们将疑问皆问完,言淡这才继续。 “午时四刻。” “奴才将雪筐抬到别处。” “奴才负责将雪铲到筐中,然后与他们一起将雪筐抬走。” “奴婢将换下的衣物交予负责浣衣的侍女,不在院内。” “老夫人唤老奴过去询问小主子的情况。” …… 言淡一边听着众人之语,一边悄然望向捕快们的后方。 伏捕头果然已经不在。 刚才他特意交代让自己和袁承继盯着众人时,她便猜到了,此人定是要院子里仆从的视线被转移之时,趁机潜到别处。 在到李府前,尤悠已不在队列里,不知是被派往何处? 言淡听着听着,觉出些不对劲之处,蓦然打断翠玉嬷嬷的回答,“你说老夫人唤你过去,你是何时从这院子出发,又是何时到老夫人所居之处?” 这翠玉嬷嬷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面容并不太过老态,甚至存有几分风韵,却被人叫做嬷嬷,回话时也佝偻着背脊自称老奴,“老奴大约是午时三刻多出发,从这院子到老夫人所居的松柏院,需两刻的路程。” 察觉到此人并未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需两刻的路程?”言淡走到她身边。 她颔首仿佛肯定,待对方缓下心神后,猛然大声道:“你确定只用了两刻时间……稍后如若去老夫人院中核实有误,你掂量掂量说谎的后果。” 翠玉嬷嬷被这声量吓得一颤,猛然怔住,慌忙答,“那日下了些小雪,路面有雪,不大好走,老奴年岁大了,所以行得略有些慢。” “有多慢?花了多长时间?” “可能有……四刻,或许是四刻多一些……”她踌躇不敢肯定。 言淡斜觑了她一眼,走到另一个侍女小鹊面前,“你之前说你也不在院中,是将需要浣洗衣物送出。” “是。” “你又走了多久?” 小鹊站姿略有些偏左,似乎是右脚有伤。她望了翠玉嬷嬷一眼,回答道:“奴婢跟平日一样的时间,三刻不到便返回了院中。” “不是雪路难行么?” “奴才们都不敢偷懒,尽快将雪扫净,避免影响主子出行。奴婢出门之时,路面上并无残雪,雪已被堆到角落等人铲走……” 言淡又转回翠玉嬷嬷面前,“难道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偷懒?还是外边的小厮偷懒,未清理路面,使得你花费了多于平日两倍的时间才走到?” 老夫人所居住之处离正院极近,正院又是李家主的居所。 李府最大的两位主子住在此处,那附近的仆从只会更有效率,怎敢偷懒? “老奴……冤枉啊!”嬷嬷心知事情败露,陡然跪下,“老奴那日的确去了别处,但绝对与小主子的失踪无关啊……” “还不快将真相道来!” “老奴所做之事,真的与小主子无关……求各位大人相信老奴……” “是否相关,你说出来才能分晓。”于乐双采用怀柔策略,故作为她着想的态度劝道:“你再不回答,恐有牢狱之灾,到时家人说不准也会受到影响。” 翠玉嬷嬷听见要进牢狱,面上有所动容。却仿佛顾虑着什么,依旧不敢多言,只垂首喊冤。 袁承继看这嬷嬷面皮极厚,就是不松口,拿其主子威胁道:“你这老奴好生放肆,捕快办案也敢有所隐瞒,就不怕你家大公子知晓你耽误办案进度?你是家奴,你的身契可还在李府,家中老小也尽在府中……” 言淡观察这嬷嬷,注意到袁承继提出‘大公子’之时,这嬷嬷不仅不惧,反而略微松出一口气。 看来这嬷嬷和大公子之间,还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难道她那日除了老夫人,便是去见这大公子。 可为何这嬷嬷要私下见大公子,并不能对他人言呢? 恐怕见到的不止是这大公子,事关李府秘辛,这才不敢多言。 而她手中有些把柄,能确保这大公子将她保下。 第245章 突变.失婴案 袁承继目光一直落在这嬷嬷的面容上,自然也发现了异常。 “看来这李赫昀也有所隐瞒。”他冷嗤一声。 嬷嬷听闻此言,头埋得更低,连哀求声都小了不少。 袁承继是个急性子,既然他知晓了问题在李赫昀身上,这下人不过也是迫于主子命令不敢说话…… 他跨出院门,便想要去找那李赫昀,对着外边的小厮问道:“你们大公子去了何处?” 言淡阻拦不及,回首望人群后方,发觉伏捕头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原处。 看来袁承继是知晓了伏捕头‘归位’才敢闹事,她松了一口气,沉默伫立在侧旁。 “承继稍安勿躁。”伏清合拨开人群,走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头,“李公子有事去忙,自然稍后就会回来,何必催促。” 他这话说得胸有成竹,仿佛确认李赫昀已在回来的路上一般。 果然,话音落下不过半刻,便见拐角处有锦袍公子的身影慢慢走进,后边还跟着几个婀娜窈窕的女子。 女子梳着妇人发髻,乌黑云鬓间插了几个翠玉簪子。 她衣衫华丽,行走于李赫昀侧后方,步伐略有些不稳,有侍女侧边搀扶,看其衣饰打扮应正是这李府的大夫人。 言淡注意到后边跟随的侍女中,有个极为面熟的,好似是早前给李赫昀报信的那位。 走到院中,在仆从行礼的间隙,李夫人便按捺不住焦急问道:“可是问出了泱泱的去向?” 言淡余光瞥向维持着跪拜姿态的翠玉嬷嬷,在李夫人出声时她的身子不自主往后缩了缩,似乎有几分惧怕。 “夫人莫急。”李赫昀拉住妇人,满含歉意地行了礼,“对不住,自从泱泱失踪,夫人便忧思难眠一病不起,如今听闻了奉公门前来调查,强撑着从病榻上爬起,爱子心切,一时间忘了礼数。” 被这话音提醒,李夫人也回过神来。 不过她并无感谢之情,挣脱了被李赫昀拉住的衣袖,眼神也不给他一个,只朝伏清合等人恭敬行了礼。 “无妨。”伏清合默默观察着这二人的细微动作,嘴角笑意收了几分,郑重道:“李夫人爱子之心无错,奉公门定尽力查出泱泱的去向。” 这种官话,李夫人这些时日已听过不少。 她勉强一笑,任侍女扶住自己。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6节 最近吃了吐吐了吃,又梦魇不断,已是熬得心神俱碎,如今没有人扶着连这院子都出不了。 李夫人回想起泱泱,环顾这许久未来的院子。 这才发觉众人皆是站立,唯有那嬷嬷是跪拜,敏感觉出这不同之处。 李夫人愣怔片刻,猛然吼了出声,“果然和你这老妇相关!仰仗着老夫人的抬举,赶走了我亲选给泱泱的嬷嬷,如今却是你这老妇出了纰漏,害我泱泱找不到踪迹!” “夫人啊,冷静点……” 李赫昀想再次拉住,却被衣袖甩到了面庞之上,袖摆的珠饰质地硬,抡到脸上砸得生疼。 他一个恍神,便让李夫人连带着侍女冲了过去。 被愤怒点燃了心火,李夫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将嬷嬷从地上拽得半起。 “泱泱失踪后我反复问你,你偏借老夫人唤你之事推诿……李赫昀顾念与你多年的情分,而我只是新嫁妇,情分不如你深厚,就能任你欺瞒……平日也就罢了,可泱泱是我的心尖子,你们尽也敢怠慢!” “够了!别让人看笑话!”李赫昀跑上前阻止。 “看笑话又如何?是怕我暴露出了你和这老妇的龌龊事?我今日便是非要这老妇说出当日的行踪,是因何事没有守在泱泱旁边!什么李府的掌上明珠?不过是你们李家父子的垫脚石罢了!” 李赫昀拉扯不住,恶狠狠对着后边的仆从发怒,“夫人又魇住了,说些胡话……还不快拉住夫人?” “是。”本呆愣在后边的下人连忙上前。 “初夏,帮我拦住她们!” “是,夫人。”时常搀扶李夫人的侍女忠心护主,挡住了蠢蠢欲动的仆从。“别靠近夫人。”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言淡还嫌这夫人说得不够多,怎会让他们得逞。 她假意刚回过神,上前去扶,顺势挤开了身侧的李赫昀,“李公子,我看尊夫人条理分明,言辞清晰,并非被魇住的模样。” 李赫昀身子本就虚,被言淡挤得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被仆从扶住才幸免于难。 他惊怒交加,喝道:“这是李府的家事!” “如今这案件已交由奉公门来查,相关人等,皆需配合查案。”伏清合弯了弯嘴角,“这可是李府向圣上求来的恩典。” “这……” 这‘恩典’用尽了李家在京中拥有的最后一丝人情,是李家主苦求而来,如今却让李赫昀有苦说不出。 言淡见那李赫昀似乎放弃了拉扯,自己便也从李夫人侧边让开一步,方便那叫初夏的侍女过来搀扶。 错身之间,她瞧着这侍女发髻处似乎有些许不对。 珠钗晃动中,黑发遮掩了一行晃动的字。 没错,是字。 言淡仔细又望了一眼,珠钗之上,黑色字体若隐若现,之前被黑发遮掩才让人没有察觉。 【关键证物一】 证物。 是标注给这珠钗? 第246章 审讯(上).失婴案 李夫人一番发泄后,被愤怒点燃的头脑冷却些许,看着面色发沉的李赫昀死死盯着自己,略有些悔意,孱弱的身子又有些不稳。 但回想起孩子幼嫩的面容,她心中鼓了鼓劲,紧紧握着初夏的手倔强伫立在原地,“捕头大人,我有一言今日不得不说。” 伏清合听闻,回身道:“李夫人,请讲。” 李夫人深吸口气,眼瞥着被撕扯得发髻凌乱的翠玉嬷嬷,“这老奴一手掌控侧院,乳母侍女小厮皆由得她看管,平日将侧院守得密不透风,就连我这个亲生母亲,想要知晓孩儿的近况也需亲自来看,否则便是一点消息皆无。” 她越说越咬紧牙关,已是恨极,“她这老妪在侧院大权在握,未经她的准许,无人能出侧院,怎么可能让泱泱无声无息的失踪,除非……泱泱失踪和这贱奴脱不了干系。 “奈何这贱奴颇受老夫人宠信,蒙蔽众人双眼,家中长辈亲人皆庇护于她……我只得在此请求捕头彻查此奴当日的行迹,让我可怜的孩儿能早日归家。” 李夫人字字铿锵有力,说得翠玉抬不起头,句句反驳不了,只能低哑着嗓子请罪,“是老奴疏忽,是老奴的错……” “夫人啊!” 还不等伏清合应承,李赫昀便忍不住打断,“你糊涂啊!翠玉嬷嬷是听命与母亲才看管这侧院,害怕泱泱出事这才看得紧了些,平日并非和你作对,你误会她了。这些时日也听你的吩咐,将翠玉嬷嬷和其他人都关了起来,你为何还是不信呢……” “你和母亲都对这贱奴多有维护,自然是为她说话!更何况……你们……你们……” 李夫人的一句话停顿再停顿,似乎是难以启齿,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最终还是未说出口。 李赫昀叹息道:“你真的误会了,翠玉嬷嬷服侍母亲多年,自然得她信任,而我幼时由嬷嬷看护,待她似母,前几年还得她救我一命……” “似母?如若真是如此,你们为何频频密会,有什么需要隐瞒众人……”她呸了一声,“一个贱奴罢了……今日你不必再劝,如若她真是无辜,便不怕人查。” “夫人啊……” 两人争论不休,一众捕快却冷眼旁观,默默解读这话语中的信息。 这翠玉嬷嬷平日游刃有余,将院子管得密不透风。却独独在那日有所疏忽,导致李府嫡孙失踪,所以李夫人认为此事是翠玉嬷嬷策划而成。 李夫人怀疑李公子与翠玉嬷嬷有私情,而李公子坚持是母子情。 还有翠玉嬷嬷当日表面是被老夫人叫去,实际却不止去了松柏院,这事李夫人似乎也知晓。 …… 查不查,已由不得李赫昀或是李府其他人阻止。 这案子既然已交给了奉公门,便如何都得查到底。 本只是将李府当做被害者家眷,奉公门才上门查访。 如今被列为了嫌疑人范围,自然便没那么好说话了,相关人等皆被带回奉公门分别讯问。 伏清合一向愿意放权,这次也让众捕快们各自选择嫌疑人讯问。 经过李夫人那么一闹,如今备受怀疑的便是李公子和翠玉嬷嬷,所以捕快们不约而同都想选择这二人审问。 言淡不与众人争抢,趁着众人决定抓阄选择的间隙,带着贴身服侍李夫人的侍女这四个无人争抢的人选,抢先占了个审讯暗室。 这四个侍女分别名为妙春、初夏、暮秋与巧冬。 其中初夏与暮秋皆是李夫人的陪嫁侍女,而妙春和巧冬则是老夫人赐予。 忠心护主坚持搀扶李夫人的是初夏,而看起来有几分机灵聪颖给李公子报信的则是妙春。 第247章 审讯(下).失婴案 四个侍女坐成一排,身穿同制式的蓝色衣裙,气质却毫不相同。 初夏背脊挺直,行礼后便坐于凳子上一动不动,只略微颤抖的双手显露出些许紧张。 她发髻间除了标注那根珠钗,还有几朵绒花装饰,手腕处一串玉珠虽色泽形状不算优质,但成色不错,看得出是颇受李夫人宠爱的贴身大侍女。 和其同一‘阵营’的暮秋则低调得多,发间只几朵半旧不新的绒花,珠花装饰也较初夏那支更小,行礼坐下皆跟随着初夏动作,以她马首是瞻。 妙春和巧冬虽同属老夫人赐下,但两人不论坐或立皆保持了些距离,妆容饰品也争奇斗艳,明显有别苗头的趋势。 言淡问清了姓名以及些稀松平常的消息,面带微笑记录下来,余光暗自观察几人回答时的神态语气…… 她记录的笔微微一顿,边写边问,“嫡孙失踪当日,你们四人分别做了什么?” “自然是陪在夫人身侧。”妙春看这小捕快面容和气,也少了几分忌惮,说话放肆些许,“奴婢四人皆是夫人的贴身侍女,自然不能随意离开夫人身边。” “哦?是么?”言淡写下一行字,头也不抬,“我怎么记得,今日便见着你离开李夫人身边,跑到李公子身边报信。” “这……” 见妙春吃瘪,巧冬娇笑一声,“捕快大人英明,这小蹄子平日最爱擅离职守,就知晓围着大公子打转,生怕别人猜不出她那点心思。” 她说完故意按下笑容,使得面色稍显严肃诚恳,殷切望向言淡,“嫡孙失踪那日,奴婢亲眼瞧见妙春尾随大公子而去,不知是要做什么。” “你们分明都不在。”初夏看这妙春巧冬皆不顺眼,见她和捕快套近乎,柳眉紧皱着打断。 其后站起身微微屈膝,对言淡恭敬道:“捕快大人明鉴,那日大公子前脚刚离开,这妙春便偷偷溜走,一个不注意巧冬也不知去了何处。夫人正在小憩,奴婢不好打扰,本想等夫人起身后再……谁知后边便出了嫡孙失踪这件事,说不准便是她们二人合谋。” 巧冬最先反应过来,“初夏血口喷人,奴婢那日不过是去耳房歇息了片刻,并没有离开院子。”她指了指暮秋,“她可为我证明。” “你说谎!” 言淡转向暮秋,“你怎么说?” 暮秋见状,急忙扯了扯初夏的袖子,才回,“那日奴婢身体不适,得夫人体恤歇息在耳房,午时过后不久,巧冬也偷偷溜了进来,一直歇息到了夫人起身才出门。” “你为何不同我说?”初夏惊愕,质问暮秋。 “你一向与他们不睦,我若说了,你一定怪我不与夫人禀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夫人总和大公子为下人之间的这点龃龉争吵,实在不利于夫妻和睦。” 听完这个解释,初夏虽心中不满,但出于对暮秋的了解,也明白了她的好意。 言淡见她们越扯越远,主动将话题拉了回来,“既然巧冬有暮秋作为证人,那么有嫌疑的便只剩妙春……” “不!捕快大人。”妙春本还在看戏,听到此言连连摆手,“奴婢那日的确是跟随着大公子,不过却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让奴婢去松柏院问话。” “哦?那你去松柏院用了多长时间?” “差不多两刻左右。” 言淡瞧了瞧几个侍女的神色,又问,“你在松柏院可见着了翠玉嬷嬷?” “见着了,老夫人问完话,打发我回去之时,恰好见着大公子和翠玉嬷嬷一齐进来。” “你离开是什么时候。” 妙春想了想,“应是接近未时。” 翠玉嬷嬷是午时四刻出发,正常走到松柏院需要两刻时间,而她接近未时才到。 中间有两刻的时间,她去了别处,亦或是和李赫昀商量了什么。 不过言淡怀疑的人选,从来都不是这翠玉亦或是李赫昀。 “初夏,你那日是一整日都守在李夫人身边么?” 虽不理解为何话头会突然落到自己身上,初夏还是认真答道:“是,夫人身边离不开人,因此即使是夫人小憩,奴婢也会守在门口。” 言淡思虑片刻,又问了几个细节。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7节 初夏对答如流,她的确时常跟在李夫人身边,其他人也未对此提出疑虑。 看来这初夏确实没有可疑之处。 如若初夏没有可疑,作为重要证物的物件却在她身上。 难道是有人将此物赠予她?亦或是此物能侧面证明其他人的罪行? 言淡站起身,预备带几人出这暗室。 临走前,她佯装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初夏的身侧,“初夏姑娘这支珠钗能否给我看看。” 初夏愣怔片刻,轻轻摘下头上的珠花,“大人请看。” 言淡接过仔细端详,珠钗材质不错,除了中间几颗白莹莹的珍珠,其他皆由银质而成。 不过匠人工艺倒是难得,珍珠附近以累丝制成了蝴蝶形状,造型生动做工细腻。 “这珠钗倒是有些意思。”言淡打量了片刻,看上去极为喜欢,“不知姑娘是何处购置?” “这钗子是夫人出嫁前在南州花锦阁所定制,这种样式只得了两支,一齐带来了李府,前些时候才赏赐给了奴婢。” 只得了两只? 言淡眉头微动,“哦?那另一支是否还留在李夫人处?” “不。”初夏摇了摇头,“夫人一向仁善,不吝啬打赏下人,另一支因琇姑照顾小主子有功,已赐给了她。” 绣姑,是李府嫡孙泱泱的乳母,也是翠玉嬷嬷之下侧院的副‘管事’。 第248章 时间线推测.失婴案 待所有人审讯完,言淡仔细看过所有证词,将时间线统统串联起来。 午时一刻,乳母绣姑给泱泱喂食。 午时二刻,因泱泱惯常进食后会小睡,绣姑、翠玉和丝玉三人待在內间照看。 午时三刻,作为侍女的丝玉出了內间,带着另一个侍女小鹊在外间替泱泱绣鞋面。 午时四刻,发生了几件事。 翠玉嬷嬷打着去松柏院的名号出了院子。 她出门前让小厮们尽快将雪筐抬走,丝玉想要讨好翠玉嬷嬷,主动提出在廊下监督。 小鹊也趁着空闲,将需要浣洗的衣服送出院子。 午时五刻,丝玉回了外间,继续绣鞋面。 午时七刻,小鹊回到院子中。 未时初,翠玉嬷嬷和大公子到了松柏院。 未时三刻,丝玉有些疲倦,本打算闭目小憩,不留神便睡着了。 申时二刻,绣姑突然腹痛,急匆匆去了茅厕,临走前唤了外间的丝玉,丝玉睡梦中并未听见。 申时三刻,翠玉嬷嬷从松柏院回来,在外间发现熟睡的丝玉,察觉不对,进屋时泱泱已进不在。 从表面供述来看,是申时二刻到申时三刻之间的时间,泱泱因无人照看,所以被带走。 实际如若将怀疑焦点放到绣姑身上便能发现,午时四刻之后,除了乳母绣姑,便没人‘亲眼’见过泱泱。 这院子中的人皆没有武功,且外院粗使杂役不少,要带个婴孩出院子必须要有所掩饰。 所以这绣姑定有同谋。 其中小厮们虽然抬了雪筐出院门,但小厮有三个,人多眼杂,绣姑即使要合作也不可能冒险找这么多人。 这样推测下来,小鹊便可疑的多。 用篓子一装,上边放些脏衣,没人会去查看,再加上午时四刻房中只剩下绣姑和小鹊…… 虽解决了‘运送’出院子的问题,但此案还有许多疑点未解疑。 比如说,动机…… 将时间线再往前推,案发当日的早晨,绣姑的家人曾在角门探望过她,还抱来了她同样不满一岁的孩子见了一面。 她作为乳母,在泱泱出生不久后便入了李府,一直喂养到如今,自己的孩子却没怎么见过。 熬了这么久,泱泱的乳母也由三位慢慢淘汰,变为了只有她一个,绣姑在其中倾注了不少精力。 连李夫人都对她多有信任,抬举其为侧院的‘副管事’,和翠玉嬷嬷打对台。 带走泱泱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还有……作案时间。 小鹊出了院子后不过三刻便返回了。 按照侧院的位置,到任意一个角门的距离,都不是三刻便能回。 更何况,作案手法也有漏洞。 即便忽略前边所有,小鹊成功赶到角门,还得过守门护卫那一关。 脏衣在李府内是无人检查,但想送出李府的门,便难上许多。 所以,泱泱究竟是如何被送出的李府? 言淡不仅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推测。 难道是我想错了? 她又翻看了一遍供述记录仔细琢磨,可惜还是找不到答案。 绣姑的供述倒是不少,但审讯小鹊的内容却是不多。 症结应就在她身上,言淡决定先试探试探小鹊。 第249章 反复盘问.失婴案 作为一等捕快,有权限作为主审,调出任意一个处于奉公门中的嫌疑人,对其进行审讯。 不用通过捕头准许,在众人审讯时段结束后,也能自己一人单独申请使用审讯暗室。 这便是升职之后的好处。 将小鹊带到暗室,言淡一路观察她,直到其行礼后坐下。 走路姿势重心落在左脚,姿态异样。要么是右脚有伤,要么是身有残疾。 李府这种人家,断不会让四肢有残的仆从近处伺候小主子,小鹊应只是受伤,且见她面色还算自然,看来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脚受伤了?” “啊……谢捕快大人关心,已经大好了。” 言淡本只是随口一问,套套近乎,顺便降低其防备,谁知对方却神态慌张,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奇,“什么时候受的伤?” “大约十多日之前……奴婢记不清了。” “十多日?”言淡见她语焉不详,轻笑一声,“是嫡孙失踪那日么?” 小鹊又是愣怔,犹豫片刻,“是……” “我记得你那日三刻便返回到院中,脚受伤了还走得如此快?” “奴婢不敢耽搁时间。” 言淡笔尖微顿,“可据我所知,那日你并没有什么活计,而你回到院子便一直待在廊下等候吩咐,让院中人都见着了你什么都没做。” “这……”小鹊灵机一动,“因为做奴婢的,即使无事也需得候在近处……” “你平日也是如此?” “是,奴婢一向踏实肯干,这才被派到小主子这边伺候……” 言淡笑眯眯看她自圆其说,在其想好对策后又换了其他角度,“你为何受伤后不立刻擦药?” “擦药?” “难道受伤后不能擦药?李府的主子竟然磋磨侍女?” “不……不是……是奴婢……” “是你不愿擦药?” 小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说不能擦药,那便是主子不慈磋磨自己。 小主子才一岁不到,大夫人也一向宽和,大公子更是不会吝啬这点药品……这谎言根本立不住,随便问问其他人便能戳破。 可要是能擦药?为什么不擦? 难道说自己出了事后,一时之间慌了神。 忍着痛好不容易按照平时的时间赶回院中,只想着让其他人见到自己待在院子里,能在之后的调查中作证…… 小鹊想了片刻,答道:“这脚伤当时并不严重,奴婢便没当回事,预备晚些再擦药,谁知后边渐渐恶化,这才拖到了如今……” 这侍女反应还挺快。 言淡弯了弯嘴角,“你是如何受得伤?” “奴婢在送衣服后回去的途中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怎么摔的?” “走得略有些急,路面上剩些残雪,所以……” 呵,果然问到细节,便开始后语不搭前言。 言淡嗤笑道:“小鹊姑娘,你的记性不大好啊。我怎么记得之前你曾说过‘出门之时,路面上并无残雪,雪已被堆到角落’,所以你行走未受到影响。” 糟糕。 小鹊也回忆起了自己白日说过的话,之前为了将嫌疑甩到翠玉嬷嬷身上,所以故意说得略微夸张。 实际上的路面的确扫了雪,但风一吹,角落雪堆散出些许,又飘到路上也是常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8节 更别提池边水汽重,混着雪化成的水结了冰…… 心神慌乱之下,便摔倒了。 她低垂下头,“是奴婢说错了,不是雪,是池边的水,结了冰……” “所以,你是在池边摔倒的?” 小鹊答得迟疑,“是……” 池边啊。 言淡边写边问,“你和绣姑是否相熟?” 第250章 命数.失婴案 言淡问起小鹊是否知晓绣姑的蝴蝶珠花钗,她神色仓惶不知所措,踌蹰半刻才承认绣姑将这支钗赠予给她。 当问到这支钗子的去向之时,她更是含糊不清。 一会说不记得自己放在了何处,过了一会又改口送可能送给了家人…… 小鹊的供述漏洞百出,稍微成熟些的捕快皆能看出问题。 次日,言淡以此供述为依据,与伏清合提出搜查李府,重点便放在小鹊所住的房间与那日她去浣衣处的路径。 其他捕快也对李公子与翠玉有所怀疑,言淡的提议正中下怀,他们也一同请求。 正当伏清合准备答应的时候,消失两日的尤悠出现了。 他未着奉公门捕快服,而是一身锦袍,腰戴玉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打扮,“伏捕头,我已查到当日与李赫昀会面之人身份,是这郡城有名的相士,名为卢举。” 尤悠从袖袋中拿出纸张,“他确实有几分才能,见面后便猜出了我的身份,并将此信交予我,此刻已在分部的厅堂中等候。” 说完将纸张递交给伏清合。 言淡恰好站于其身侧,抬眼便能见着纸上内容。 原来这李赫昀与其父一样执着于命理之事。 李府嫡孙出生之后,李家主请了卢举为他批命。 其后便得知这嫡孙命数极好,为三星高照洪福齐天之势,只不过与李家主命中相克。 嫡孙运势越强,李家主便会越弱。 李家主深信不疑,惧怕自己被克制,求卢举给个化解之法。 卢举提出可将嫡孙过继给他人,亦或是李府分家后将大公子一家分出去,便可化解一半。李家主不会被克制,也不会影响嫡孙运势。 李家主不满意只能化解一半,想求个更完美的法子。 卢举便又提出,可通过风水,压制嫡孙的运势。 再将嫡孙运势转一部分给李家主,嫡孙越弱,李家主便越强。 听说自己能改命,李家主当即便定了这个方案。 于是嫡孙命中忌水,李家主便将其乳名改为泱泱,又在侧院附近挖了池塘。 除此之外,他还精心挑选了和嫡孙八字不合的仆从,通通放到侧院照顾嫡孙。 只要这样坚持将嫡孙养到三岁,嫡孙运势便能成功转给李家主,李府可恢复往日荣光。 李赫昀观察李家主举动,察觉出不对,私下找到卢举。 卢举本不该告知李赫昀,但对方苦求之下,怜悯其‘慈父之心’,于是将李家主的算计告知于他。 谁知李赫昀思虑片刻,问得竟然是能否将运势也分一些给自己。 卢举大惊,仔细一算,这才发现李赫昀的命数在李家主决定改命时,也发生了改变。 他不愿做此事,拒绝了李赫昀。 只分一人,李府嫡孙最多失些运气,不至于凄风苦雨,可能平凡一生罢了。 分给两人,不止命运坎坷,还可能伤其性命。 后又听闻李赫昀找了其他相士,这才上门相劝…… 而李赫昀叫来翠玉嬷嬷,并非私情,而是将一道转运符纸交予给她,要求她放在泱泱的枕下。 …… 通过卢举的供述,李赫昀的算计暴露于人前。 但与此同时,他的嫌疑也被洗清。 毕竟只有泱泱在李府被养到三岁,运势才能完全转给李家主与李赫昀。 而如今泱泱只有一岁,便在李府失踪,这并非他们所期望之事,只会使得转运计划落空。 第251章 谋划.失婴案 众人皆记得李夫人此前曾讲过一句话。 “什么李府的掌上明珠?不过是你们李家父子的垫脚石罢了!” 用垫脚石来形容泱泱……这证明她对于李府这父子俩的布置应是有所察觉。 言淡想到那蝴蝶珠花钗,是李夫人赏赐给乳母绣姑。 从其他人的供述中也能看出李夫人对于绣姑很是优待,并扶持她与翠玉嬷嬷‘打擂台’。 难道是李夫人指使,绣姑与小鹊执行,将泱泱送出了李府? 李夫人此前的憔悴与暴怒,全部是演戏? 言淡总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她冥冥之中有种直觉,可能要找到另一支发钗才能将真相分明。 众捕快再次来到李府,找到了李夫人所住之处。 因李夫人还缠绵于病榻之上,昨日一番劳累,奉公门带走李府相关人等之后,她便坚持不住倒下。 今日吃过药后稍有好转,但人还是不方便挪动。 体谅其体弱,伏清合并未将人带回奉公门,也不能在其寝卧久留,只得择了最近处的花厅进行审讯。 拒绝了李夫人想要起身行礼,伏清合温声劝道:“李夫人,如今泱泱还未找到,请善自珍重。” “捕头大人,我很快便不再是李夫人。”她眉头微颦,眼神中却带有些释怀,“我已拟好了和离书,只等李公子回府便能了结,我也会搬出李府。” 可惜和离书一日未签,常理中她是可以离开李府,但在名分上却还是李府的夫人。 从律法上,男子也是相同,男子可以要求和离,但需得女子同意才行。 但伏清合显然不会在此刻刺激这个可怜的妇人,他知晓其名为章万如,从善如流配合道:“章姑娘,今日过来,是有事相询。” “大人请讲。” “章姑娘是否知晓,李家主与李公子,一同利用泱泱转运一事。” 章万如面色惨白,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丝苦笑,“因知晓这父子二人皆信命理风水之说,此前为迎合他们喜好,更怕是犯了什么忌讳,便研究了些许时候。” 说着说着,滑落滴泪珠,挂于面颊之上,又缓缓而落。 她从坐榻旁的花几上拿起帕子,“泱泱出生后,我便研究了他的八字,知晓其忌水,需借木卸水气,或是其他方法子化解,本以为李家主这么疼爱他的嫡孙,会为其好好打算……谁知,过了几日便听说了李家主在侧院附近建造池塘的消息。” 章万如拭了拭泪水,“后边家主示意老夫人赐下的几个仆从,我一一看过他们的八字,皆与泱泱相斥……而李赫昀他自以为瞒的好,实际他银钱皆从公中取出,他身边仆从嘴够不严实,账本又在我手上,稍一打听,便能知晓他用去做了什么勾当。” 她顿了顿,“我本不信这些,但泱泱是我的心尖子,容不得半点差错,所以我不能继续放任他们这样继续害泱泱。” 伏清合静静听完,待她话音落下,这才反问,“所以你便收买乳母绣姑,让她帮忙将泱泱送出?” “送出?”章万如惊愕抬头,“我并未打算将泱泱送出,他到底是李府嫡长孙,有我护着,家主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害人,只需提防便可。” 她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符纸,“这是我托兄长替我求的符,还有泱泱房里的布置我也稍有改动,可以破掉家主的风水阵。可惜这符纸来得晚了,还未放入泱泱房中,便出了这个事。” 章万如将泪水擦干,神色渐渐坚定下来,“家主那边的算计我已查清楚,他需将泱泱养到三岁才能成事……但李赫昀那个畜生找了好几个相士术士,那日又叫上那老嬷会面,说不准是又生出了什么恶毒的主意,害了泱泱。事后他百般维护那老嬷,不让我拷打逼问,这才让泱泱去向一直不明……他两一定是同谋,求大人明查。” 虽理解她作为母亲的焦急,但在大凌私自行刑的确是犯法的。 只不过这并非关键之处,奉公门众人的心思皆放在了案情之上。 既然并未实施,也无需多做计较,伏清合自动忽略了她的‘违法’发言,又劝慰告诫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了花厅。 言淡听到此处,也知晓了乳母绣姑与侍女小鹊的谋划,应当不是这章万如所指使。 第252章 缘由.失婴案 言淡跟随着众人再次来到侧院,伏清合下令分散寻找线索。 袁承继早有打算,嗖的一下便窜了出去,看样子是奔着门口的方向。 其他捕快也见他速度如此之快,也急匆匆地四散而去。于乐双与言淡打了声招呼,便朝着李家主院子的方向走去,看上去也有推断需要确认。 尤悠则跟在伏清合身侧,不知在思考什么。 言淡又变为了单独行动,她按照原定计划顺着侧院的门而出,问清方位后,向着浣衣处方向走去。 浣衣处在小院右侧,要经过池塘,走过一座小木桥,穿过回廊和几个院落才能到达。 刚走近池塘,言淡便发现池塘边缘的不远处围有一圈矮矮的栅栏。 她用眼大概估计了围栏高度,成年人即便是个子矮垫脚也可跨过,这围栏防备对象,正是如同嫡孙这般还未长大的孩童。 走过木桥,杂役渐渐多了起来。 言淡随便唤过附近几个小厮,问他们半月前可有见过小鹊或是侧院其他人。 半月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后边也有其他人盘问过当日情形,因此那日的事他们记得还算清楚。 “那日白日下了场小雪,雪停后奴才们便一直在此处负责扫雪。”其中一个小厮说话流利,透着几分机灵,主动回道:“到了午时之后,雪扫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将雪堆铲走,便见着侧院那几个仆从抬着雪筐往这边走,他们边走边打闹,漏了不少雪在路上……” 没错,小义等人也是午时之后将雪堆铲走,时间对上了。 言淡正想着,却听那小厮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侧院那些人做事惯是不认真……那日害得禾青铲完雪之后又去到那边重新清理了一次,第二日还病了呢。” “病了?”言淡随后一问,“怎么病的?病好了么?” “应是冻着了,回去休养了几日就好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39节 “休养?” 嫡孙前一日失踪,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 李府内部正水深火热,粗使小厮病了还能放其回去休养,李府是这么仁善的地方么? 思绪一转,她问,“这禾青府中可有亲人?” 惊讶于捕快的敏锐,小厮呆了一瞬,才回,“他是府里管事的外甥。” “这禾青去那边打扫之时,可有提到什么奇异之处?” “并无,只第二日说感染了风寒,怕过给我们,连面都未见便回去了。” 言淡颔首,“好,我知晓了。”她顿了顿,“那日侧院抬雪筐的仆从走之后呢?还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仆从前脚刚走没一会,小鹊姐姐后脚便抱着脏衣筐一瘸一拐从桥那边过来。”小厮指了指桥面方向,“冬日泼一滩水都会结冰,所以早间都是铲过冰的,扫雪后又铲过一遍,如果不是那几人将雪水漏在了路面,怎会又结冰害人摔倒。奴才本想将小鹊姐姐喊住,告知是谁害得她,谁知她很是匆忙,见到奴才几人招呼也不答,直接便走了。” 竟是去浣衣处的路上便摔了?那篓子里的婴孩…… 言淡紧接着问道:“你们可有见着小鹊是如何摔倒的?是否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小鹊姐姐是在桥的另一头摔的,有树木遮挡,又离了段距离,奴才们便没见着……好似听见了有什么落水的声音,不过太远了,听不真切。”小厮摇了摇头,语气略微迟疑。 第253章 尸体.失婴案 另一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奴才见着小鹊姐姐裤腿有些湿,难道是摔进了池塘。” 马上有人反驳,“不会,那池塘旁围了一圈栅栏,桥上也有栏杆,人怎会摔进去,最多不小心将物件遗落……” 物件…… 如果按照自己的推测,小鹊将熟睡的婴孩装进篓子里,她摔倒在地,婴孩掉落出来,不论是摔到了何处,应会哭嚎才对。 除非婴孩被喂了某种迷药? 而且之前提到了落水的声音…… 言淡转身返回到池塘边,走上桥仔细观察。 桥是小型的木质拱桥,两边都有阶梯朝上。 做工倒是精致,木质栏杆上装饰着精美的雕花。 只不过栏杆间隙大,那婴孩体积小。如若小鹊在攀爬阶梯时摔倒,篓子中的泱泱不小心掉出来,的确是有几率从空隙间滑出,落进池塘。 走下阶梯,又跨过栅栏,言淡沿着桥侧的岸边寻找。 池塘上边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凝固住水流,岸边杂草也蒙上一层淡淡的霜。 忍着寒意,言淡进入池塘边缘浅水之处,踏破薄冰,任水漫过脚踝。 刺骨的冰凉从脚心向上,冻得她两股颤颤,面色瞬间青白。 冬日太过寒冷,这样她坚持不了多久。 言淡忍着刺骨寒凉,越发仔细梭巡着桥梁侧边的池面。 这池塘是死水,冬日表面水流更是缓慢,更别提这岸边杂草许多,如若有什么物件掉进来,应也不会飘到太远。 只需在桥梁附近的水域仔细找找,应该能有所发现。 果然在片冰霜和枯黄中,一行黑字率先映入了言淡的眼帘。 【关键证物二】 言淡俯身看去,草丛泥土遮掩下,一颗珠子隐藏其中。 拨开泥土,将完整钗身露出,果然钗头是那熟悉的蝴蝶形状。 找到了。 属于小鹊的另一支珠钗。 她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大胆放宽了搜查范围。 火热的心情盖过寒冷,言淡对着冬日冰寒的池水仿佛浑然不觉,弯腰伸手不断在池中摸索。 直到…… “言捕快,你在做什么?” 言淡回头,便见着伏清合正带着尤悠站在岸边围栏外。 此刻言淡已走得更深,池塘水漫过了膝盖,而她还不满足,想跨步朝更深处走去…… 他将身上的披风取下,“言捕快,你先上来。” 言淡观其神色有些严肃,边上岸边解释,“那日带东西出院门的只有带雪筐的仆从和小鹊,抬雪筐有三人,不好隐瞒。这样便只有小鹊有条件将婴孩藏身于篓子,再偷偷带出侧院。我在这池塘中发现了小鹊的珠钗,因此我怀疑……” 伏清合听完她所言,神色稍缓,将披风递于言淡,“你先披上。”后又问,“可有带多余鞋袜?” 她摇摇头,“未想到今日要下水,便没有带。”说到此处,脑袋发热的言淡这才察觉到冷,连忙接过披风裹紧,却还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我怀疑泱泱落进了这池水,就在这桥侧范围便能将尸首找出,我已经找了许多地方了……” 伏清合观其态度,思量着应是阻止不了她,且作为捕快受冻受苦也是常事…… 他干脆挽起了袖子,“那我和尤悠同你一起,人多些找得更快。” 多些人找当然好。 言淡如若不是只有推断,珠钗作为证据还不够充分,所以不好意思要人家和她一起冬日下水,不然早就叫上其他人一起去寻了。 如今伏清合与尤悠主动请缨,她当然满口答应。 尤悠:主动请缨? …… 三人一齐下了水,人多果然力量大,翻找一刻之后,终于在桥洞下方的水洼处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泱泱。 只不过如今的他,已失去以往的鲜活可爱,变为了一具死气沉沉半残缺的婴孩尸体。 第254章 一环套一环(上).失婴案 言淡看着尸首头顶的黑体标注。 【被周鹊失误溺死的泱泱】 周鹊,便是小鹊的全名。她自被卖入府后并未改名,只舍去姓氏,被人唤作小鹊。 标注其下附带两张图片。 一张是小鹊抱着脏衣篓出院门的照片,她神态慌张,左顾右盼,紧紧将篓子抱于怀中,发髻间若隐若现半个蝴蝶轮廓,正是那支蝴蝶珠花钗。 另一张则是泱泱躺在张木质春凳上,一只手拿着拨浪鼓正在逗弄他,小婴儿双手微抬,张手去捉那摇晃的拨浪鼓…… 三人寻找的动静并未避忌附近的仆从。 不一会儿,消息便传开了。 李府的主子闻风而来,想要见泱泱一面,但却扑了个空,伏清合等人早已带着尸首回到了奉公门中。 根据现场证物蝴蝶珠花钗,已显露出了凶犯的身份。 这钗子一式只有两支,初夏的那支戴在头上未曾遗失,熟识之人皆可为证。 那么剩下这支被遗落下来的,显然便是小鹊的。 加上之前小鹊语焉不详的口供,小鹊的可疑程度直线上升。 更别提找到了泱泱尸首,乳母绣姑知情后,立刻便认了罪。 她照顾泱泱一年,未见过自己的孩子几次。得知亲生孩儿病弱,已活不得几日之后,便将泱泱看做最后的寄托,更是将一腔母爱都放于他的身上。 因此当其知晓了李府父子的诡计,又思量夫人性情柔弱。 在担忧泱泱的情况之下,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绣姑趁着丈夫来探望的时机,和他商议此事。 其丈夫每日守着气息越来越弱的孩子,想着泱泱与亲子年岁相当,身子也壮实……两人一合计,决定将亲子去世的事隐瞒下来,等着用泱泱代替其身份。 绣姑观察几日,最终决定贿赂侍女小鹊,让她帮忙将泱泱送出李府。 小鹊并非家生子,是其父亲重病,将她卖给牙行,才转手到了李府。 小鹊依旧牵挂家中亲人情况,所以时常寄钱回去。 她缺钱,绣姑的贿赂掐准了她的心思。 两人一合计,可将看守不力的罪责嫁祸给丝玉,利用夫人对于翠玉嬷嬷的不满……应能使得两人洗脱嫌疑。 此朝法律对仆从有所保护,所以此事只要不是他们所谋,即使是主家也不能光明正大取人性命,最多挨些皮肉之苦,再被卖出李府。 小鹊本就想回家中,只是迫不得已被卖入府中,又缺少钱财,才不能离开。 绣姑手中有许多赏赐,早已偷运出府变卖成钱财,交予了家里人,只舍不下泱泱。 这后果并非不能接受,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冒险一试。 这日,绣姑安排好一切之后,看准翠玉离开的时机,提前服了解药,随后把熏香换成迷香,成功使泱泱昏睡。 趁着丝玉离开房间的间隙,将泱泱放进篓子里,再由小鹊带他出去。 等丝玉回到外间,被迷香迷倒熟睡。 她再毁掉最后一点香灰,换成正常熏香。 在她的估算下,此刻小鹊应已走了大半路程,即将到达她所安排好的地点,而她的丈夫也等在附近。 第255章 一环套一环(下).失婴案 西边的院墙角有个小洞,一直在众人的刻意隐瞒下未被填上。 李家主执迷命理,害怕有异物混入李府,影响了李府的风水布置。所以他极为苛刻,府中仆从进出皆要搜身。守卫害怕闹出事端,惹得家主着恼,许多正常的物件也不让带进带出。 府中仆从总有些难处,如若想要买些私物,亦或是将赏赐运出变卖……便找了这么一个小洞,让一人被搜身后出府,再经由这小洞将物件运出…… 这已成了仆从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婴儿个头小,自然能从这洞中送出。 那日小鹊顺利出去,又快速回来,绣姑以为她已成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0节 再加上后边一直被关在府中,自然也无法和家人互通消息,就一直熬到了今日。 如今知晓了泱泱去世的消息,悲痛之下,对自己与小鹊合谋之事供认不讳。 有了绣姑的证言,小鹊自然也无法继续隐瞒下去。 她承认那日答应了绣姑将泱泱送出,浣洗衣物的地方离绣姑所说的小洞不远,顺路不耽误时间,也不容易引起其他人怀疑。 谁知雪天路滑,小鹊不小心在桥面摔了一跤,泱泱连同几件衣物一齐落入水中。 冬日婴孩穿得厚,厚实衣衫吸水后,昏迷的婴孩连挣扎都没有,很快沉了下去。 小鹊不会水,也不敢叫人。 她只敢站在浅水处去捞,耽搁了片刻,什么都没有捞着,泱泱也见不着踪影。 本就是隐秘行事,如今更是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泱泱即使救上来也是凶多吉少,她更加不敢声张。 泱泱只是失踪的话,自己活命没有问题。但若是被害,恐怕是…… 小鹊当机立断,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 她将四散的所有衣物捡起,却发现少了那张沾了米糊的襁褓布,好在泱泱身上所穿的襁褓布因掉落时的冲击散开来飘落到了水上。 来不及再找,小鹊直接将衣物送到了浣衣处。 然后按照路程应有的时间范围内,赶回了侧院。 小鹊认罪。 几日后,那张遗失在李府的襁褓布去向,也有了答案。 奉公门一直在追查人贩子的行踪,终于找了机会将其一网打尽。 这些人全被抓获后,供述出了被拐人的去向,借此找到了所有婴孩,还于苦主家中。 那襁褓布便是来源于其中一个钱姓家庭,这钱家人恰好住在李府管事所购置的住宅附近。 那布便是其外甥禾青扫雪时在池塘附近发现,布的面料做工皆是顶尖,自然能卖个好价钱,他藏起此布偷运出府。 那襁褓布便被卖给了孙儿刚出生的钱家,又因人贩子偷走婴孩,襁褓布流入到其据点。 此案完结,言淡负责将众捕快的文书汇总,集思广益,再填补些许,书写成最终定稿。 她思量此案每一处细节,泱泱多次生还的机会,都被各人的私心和贪欲所熄灭。 如若李家主不信这命理,无逆天改命之想法,只爱惜自家嫡孙。他不会聚集这些仆从到侧院,也不会造这让泱泱丧命的池塘…… 如若李赫昀少些贪念,没有滋生出夺人气运的念头。那他会反抗李家主的安排,也不会唤翠玉嬷嬷出去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 如若绣姑不想着送泱泱出府,而是听从章万如的吩咐好好照看小主子。她安分守己,不贿赂小鹊,迷倒丝玉,泱泱也不会有机会被送出侧院…… 如若侍从小义等人做事用心,不将雪洒落在道路上。小鹊没有摔倒,泱泱被送到外边,不会掉落到水中溺死…… 如若小鹊摔倒后立刻喊人救援,并非刻意隐瞒。泱泱被立刻救起,李府有府医有钱财,泱泱还有些许存活的机会…… 如若禾青找到襁褓布后上交给主家,而非偷运出府。泱泱的尸首也不会再这池塘中浸泡多日,可早早的入土为安…… 事情发生到如今这个地步,皆源于李府众人。 言淡不禁感叹,真是一念错,步步错。 只可怜泱泱如此年幼,便被他人贪念欲望裹挟,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256章 家书 案件完结后,小鹊和绣姑判决已下,言淡等人便离开了承浏郡回到京城。 后边打听到泱泱的遗体被章万如联合赶来的章家人领走,又和李家主带着仆从在郡城里发生冲突。 在当地诸多人的调解之下,最后下葬事宜由两家合办。 李府的丑事也因这次冲突传了出去。 李府治家不严,又家风不正,连自家嫡孙也害,无人敢去跳这种火坑,李赫昀想要再娶应是难了。 章万如也借着此事成功与李赫昀和离分割开,离开了蕲州这个伤心地,回到了家乡南州。 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还需得向前。 打听到这儿,得知章姑娘已开始新的生活,言淡的心也便放下了,不再关注此事。 又过了几日,离年节越来越近,京城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门口挂上了平安喜乐的桃木牌。 商家酒楼也默默跟上,不仅推出了新菜式亦或是新货品,还悄然提高了价格。 每逢佳节倍思亲。 被这年味影响的言淡不免感到些许孤独,跑了几次驿站之后,终于收到了来自家乡的回信和一个中等大小的木箱子。 来信的首几行字便是恭贺她成功升为了一等,看来是已收到了半个多月前仓促寄出的那封报喜信。 又埋怨她早前寄回的银钱太多,让言淡留着自己花用,无需再寄。 同时叮嘱月俸涨了也不要乱用,自己积攒些银钱傍身。 后透露言母已在寻找合适卖家,计划一年左右将如今所住的房子卖出。避免太过仓促被人压价,所以早前便筹备起来,谈到个合适的价钱再交易。 而那糕点铺子实在是开不下去了,一家人商讨过后,决定关店。 店里的柜子材料卖了不少,雇的人也均辞退了。 言淡皱眉,她知晓言母为其付出了多少心血,不禁露出些许担忧。 后又看到信中所写,家中虽少了这部分进项,但不用开店后,人情往来随之减少,不用买材料雇人,支出也变低了…… 因此即使卖铺面的银钱被言母存起来动不得,却依旧达到了收支平衡,对家里的生活几乎没有影响。 反而言母闲了下来,不用为铺子劳神,心情和身子都好了不少。 也是因祸得福了…… 看到此处,言淡这才安心,渐渐舒展了眉头。 自从同条街上开了另一家更大的糕点铺,言母便常常为此劳神费劲。 那家财大气粗,能以低价售卖,以此挤兑其他铺子。 店铺也更大,能容纳更多样式的糕点。 言母只是自家的小作坊,又没有太多经商手段,根本竞争不过,只能自己抑郁伤神。 如今关了也好…… 她感叹了两句,接着往下看。 言浅勤勉聪慧,她的师傅终于正式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如今大多时候,言浅都在师傅所在的绣房居住,极少回家。 勤奋练习下,她的绣技也飞速提高,很得师傅看中。 现下已能绣复杂的针法和花样,还能帮师傅打打下手,做些高难度定制绣活的辅助事宜,为家中增添不少收入。 二妹一向靠谱,言淡对她便没有不放心的。 但看其稳步向上,计划一步步达成,还是忍不住感到惊喜,并为她骄傲。 言清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 他趁着言母繁忙言浅很少归家的时机,从书院退了学,等她们二人发现之时,言清早已拜了个大厨为师,做了学徒。 这大厨和奉公门分部的王捕快相熟,很是照顾言清。 他手艺不能说是顶尖,但也算是上等,在云岗县最大的酒楼中掌勺。言清能拜他为师,时间久了定能学到一技之长。 言清愿意学厨,言母做糕点的手艺也总算有了继承人。 现下言清酒楼家中两边学,忙得不可开交。 真好啊…… 言淡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将这信仔细又看了一遍。 琢磨着字里行间的温情与欢乐,被这情感慢慢渗透,蔓延到了她的心中。 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好似她原本便是从小在云岗县长大的言淡,此前残缺的记忆也鲜活起来。 她摩擦纸张,终于珍重将信放下。 拆开封条,缓缓打开同时寄来的木箱子。 里边齐齐整整摆了几小罐冻伤膏,侧边放置一块系着红绳的桃木牌,下边压着件缎面妆花裙。 最打眼的便是这妆花裙,裙上装饰着点点珠饰花钿,晶莹透亮,衣袖位置和裙摆都绣有鲜艳锦鲤,色彩饱满搭配适宜。 一看便是费了不少功夫。 言淡想起去年所买的那件妆花裙徒有鲜艳却无装饰,在信中提起过一回当做笑话讲了,言浅回信还嗤笑她堕了妆花裙的名声。 谁知今年却收到了新的妆花裙。 缎面料子和上边的装饰花钿是言母用寄回去的银钱所买,而绣样则是言浅所绣,最后的缝制二人一起完成,母女俩还在箱子中放了纸条让她务必要在年节时穿。 桃木牌为言母所送,是今年特地新做的木牌,刻上了祥瑞的图案。 她叮嘱言淡年节一定要挂在门口,才能保证新年顺利安康。 最后的冻伤膏则是言清放入箱中,去年雪落不断积雪成灾,不少人冻伤冻死,京城也受到了影响。 他思忖着这种天气冻伤膏用量大,之前在京城为其所买的冻伤膏应已用完。 怕言淡忙碌忘了补上,便买了几瓶寄送过来,也给家中补上。 言淡看着箱子里的几张纸条,满满内容几乎可以又凑出一封信,想着远方的亲人,静静伫立许久。 等她回过神,把冻伤膏放在桌子上,随后抚摸了一遍妆花裙,才将其收进柜子,最终拿起那木牌走出院门用红绳固定好,细致又郑重的挂起来。 寒风中,木牌随风飘动,摇摇晃晃,翻转不停。 却仿佛赋予这个冷清的小院,一丝温暖之意。 言淡满意地看了片刻,这才拢了拢袖子,走回了屋内。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1节 第257章 炫耀 今年岁日半月前,皇帝生父薨逝,享年七十二岁,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算是高寿。 作为女帝后宫的男子,他掌管凤印,在女帝生前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女帝死后也未贪权安心颐养天年,因此很得皇帝敬重。 宫中因此取消了岁日宴,哀悼哭泣声布满宫廷。 好在这大凌没什么‘举国同哀’的规矩,官员百姓也无需为他素服,待其出殡下葬之后,便能恢复正常生活。 只不过皇宫不能有宴会,皇帝也是悲痛忧伤到夜不能寐…… 朝中大臣当然也不敢高调庆贺,以免碍了皇帝的眼, 于是所有宴会庆贺事宜全部取消,只在家中小聚。 伏修远作为奉公门门主,盯着的人不少,自然也不会‘顶风作案’。 府中主子惯只有伏修远与伏清合二人,他们俩作为父子嫡亲反倒没正经庆祝过岁日…… 伏修远自从做了奉公门门主,便多在皇宫参加岁日宴。 在成为门主前,作为前任门主的最看重的属下,女帝对他也颇为青睐,因此时常让他陪门主进宫。 岁日,在伏清合认识袁承继之前,向来是自己一人过的。 上述这些故事,皆由袁承继讲述,听众包括言淡和尤悠二人。 “你们知晓了吧!在伏捕头成为捕头前便与我相识,最初的岁日宴也只请了我一人……”袁承继说得得意洋洋,跨坐在凳子上摇来晃去,“习惯了与我相聚,所以今年岁日宴单独和门主的宴会,还邀请了我去作陪……” 真的是这样么? 当然不是。 言淡自问自答完,默默摇了摇头。 伏清合邀请的时候言淡也在场,就在昨日下值前。 他原本说得是,“今日岁日怕是不能宴请各位了……所以只得请你们次日午间去樊庆楼,算是小聚一番。” 随后目光转向言淡,又道:“言捕快一人在京中,独自度过岁日未免太过孤寂,不如……” 话还未说完,便听袁承继闹了起来。 “守岁实在是不想在家中,老头子的那些莺莺燕燕太过烦人,宴会聚在一起,每个人说上几句,更是吵闹……” 竟有人能吵得过你? 言淡眉角抽了抽,想象了下袁承继插不上嘴的场景,有些想笑,连忙将脸转开。 “我才不耐烦待在家中,况且老头和兄长惯常谈些朝堂之事……” 伏清合无奈摇了摇头,他也知晓袁承继与家中人的关系,缓了语气道:“你不去家中岁日宴总归是不好……你还是去坐一会,如果待不住,再找个由头离开便是。” “我离开后能去伏府么?”袁承继眼前一亮,“我一定悄悄过去,不给门主添麻烦,可以么?” 好家伙,话说到这里,以伏捕头的性子怎会不应……言淡已然猜到了结局。 果然便见伏清合犹豫片刻,随后答应下来。 尤悠不用问也知晓其父母对他定有安排。 他转头望向言淡,“那言捕快可有去处?” 不是正经的岁日宴,便不算在职场交际里。 言淡即使意图和上级搞好关系,也不想和上级的爹一起过节,更别提还加个袁承继…… 况且她也有了去处。 言淡摇了摇头,“谢伏捕头关心,静姐姐已邀请我一起守岁,便不叨扰伏捕头了。” 伏清合心中叹息,面上笑容却不变,“那便过几日在樊庆楼相见了。” “是。” 几人都答应下来。 次日,伏清合有事未来奉公门,就有了如今袁承继炫耀的一幕。 尤悠听他讲完,揉了揉被吵得发痒的耳朵,书上的文字也有些看不进去,他皱着眉头,“又蠢又烦。” “你说谁蠢?你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你蠢。” “我看你才蠢!你肯定是嫉妒我,因为伏捕头没邀请你去参加岁日宴……” “蠢材。” 一个吵,一个怼,两人闹了起来。 言淡并未试图阻止,只默默走出了院子,她看了看时辰,离下值还有些许时候。 哎…… 还是去架格库看看案卷吧。 第258章 年夜 年节将至,奉公门众人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假期,除了负责轮值的几个守卫留驻,整个奉公门走了个空。 这座处于京城中心的暗色庞然大物,终于安静下来,在满城欢乐的灯彩中逐渐沉睡。 岁日前一夜,言淡在王静榛家用完晚膳,又在其热情邀请下,陪伴他们一家人逛出门去。 年节时期宵禁暂时取消,以往夜间杳无声息的街道,此刻欢声不断人头攒动。 人们穿上新装,手中提灯,见面遇上熟人便道句吉祥话,四处都是莹莹笑脸和衷心祝福。 不知是哪处的巷道燃放了爆竹,将王静榛怀中的山山吓了一跳。 长得浑圆的小孩子手脚一晃动,扎实得分量加蛮力让王静榛感觉手上一坠,差点没抱住。 言淡在旁眼疾手快的帮忙扶住,这才稳下来。 “山山乖,不怕不怕,是爆竹。燃放爆竹是为了迎神驱鬼,散去厄运,山山才能健康长大啊……”言淡轻轻拍着山山的背脊,哄他渐渐安静。 见山山平静下来,她又指着远处的灯笼,“你看那个灯笼上画得是什么?” 小孩子的注意很容易便被转移,不多时便顺着手指的方向好奇张望起来。 王静榛笑眯眯看着言淡将自家小子哄好,赞道:“言妹子哄孩童极有一套,看来平日在家没少帮忙照看幼妹幼弟。” 言淡回想了下自家那个老成的二妹,不仅不需要照看,有时甚至反过来叮嘱自己。 三弟虽有些顽皮,但害怕二妹,大多时候轮不着自己教训便被二妹遏制。 她讪讪一笑,“我倒是很少有机会照看弟妹……这话也是幼时家母所说。” 言淡脑海中浮现出些许回忆片段,灯火照耀下,眼眸中浮现些许柔光,面颊也泛着暖色,“那是我第一次逛庙会,被爆竹声吓得大哭。父亲将我抱在怀中,母亲也温柔哄着我。” 言淡是言父言母的第一个孩子,在言浅出生之前获得了他们全部的关爱。 后边即便家中增添了幼妹幼弟,父母也从未让言淡受过偏待。 所以在言淡穿越过来后,接收到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温馨快乐,让她感同身受,更好的融入到这个时代。 “想家了吧。”王静榛想要拍拍她的肩,却因山山挪不开手。 正是考虑到言淡孤身一人在京城,思虑年节时期易引人思乡,这才叫她过来热闹热闹,没想到还是触景生情了。 “让我来吧。”石应隆一直注意着妻儿的方向,见妻子与言淡说话时,抱着山山多有不便,干脆主动接过这小胖墩,“山山,我们去前边看舞狮好不好。” “好诶!” 他力气大,抱着山山还有余力奔跑笑闹,不自觉便跑到了前边。 骇得王静榛大声叮嘱,“小心些,别挤着山山……” “知道了,待会再过来这边找你们。” 眼见着父子两身影没入人群,王静榛这才收回眼神,露出些许笑意,“言妹子,要不我们先去茶楼坐坐,等会再出来寻这两父子。” 茶楼早已坐满,好在王静榛和这掌柜相熟,即使没有桌子,也给她找了两张凳子放到了二楼靠窗的空处,又加了个小花几。 从窗往外看,能见到远处舞狮表演,也可欣赏行人提着各式灯火四处闲逛,左侧边的角落还有一人正在挥毫泼墨似在绘制这庙会景象。 等冒着热气的酒端上花几,王静榛主动给言淡满上一杯,“这是延年酒,里边的药材和酒一起煮透,正适合这冬日饮,名字也符合年节。” “茶楼卖酒?”言淡有些惊讶的接过杯子。 “哈哈哈……”王静榛被逗笑,“这茶楼通常不会卖酒,但这延年酒却是年节特色,处处都有,就为求个好兆头,言妹子去年没有饮过么?” 言淡摇摇头,去年岁日宴去了伏府,桌上并未见此酒,饮得是雅致温和的玉浆酒,可见伏捕头不信这些。 眼见着言淡仰头似乎要一饮而尽,王静榛连忙拉了她的袖子一把,这才拦下了半杯未饮尽。 “此酒虽好,但喝多了易醉,妹子慢些饮。” 被浓烈的味道刺激得有些晕乎,言淡感觉喉咙火辣辣,双颊也冒出些许热气,连忙点了点头,放下了杯子。 王静榛见她面庞晕红,连忙关上她那边的半扇窗,又站起身唤过了跑堂,“去再拿碟糕点过来。” “糕点都卖完了……” “那看看蜜饯干果还剩些什么。” “是,客官稍等,小的一会就来。” 言淡揉了揉太阳穴,静坐片刻,感觉酒意散了些许。 再抬首间,便见着花几上已多了一小碟蜜饯。 “你吃些蜜饯甜甜嘴。”王静榛看她面色好些,松了口气。 这酒怕是不适合自己,言淡打定主意不再饮用,只捻这蜜饯在指尖,时不时吃上一点,抿着嘴里甜腻的味道,或是打开窗,欣赏欣赏外边的风景。 等石应隆带着山山找到茶楼下时,蜜饯还未吃完。 王静榛却已饮完了一壶酒,且面色未变,走路还带风。 “静姐姐,好酒量。”言淡拱手表示敬佩。 王静榛显然是喝高兴了,“小伎俩,不值一提……”她嘴上谦虚着,笑眯眯挽着她走下楼。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2节 一家人顺利汇合。 此刻庙会结束,舞狮表演离去,人群渐渐散开。 王静榛挽着言淡在前,石应隆抱着山山在后,四人有说有笑,朝着住处的方向走去。 漆黑的路上点点灯光,被挽着的衣袖处传来暖意,旁边是温柔的笑意,后边有爽朗大笑和稚嫩童音…… “今夜,一起守岁可好?” “静儿特地为你准备了芽糖与糕点,迎你一起守岁。” “山山也要吃芽糖!” 这条路不再孤单黑暗,泛着年节的彩色,与人情温暖。 “好啊!” 第259章 雪夜杀人.冤假错案 阴暗、潮湿。 牢狱中的每根栏杆都仿佛泛着湿气,摸上去便是刺骨冰寒。 这里是死囚牢,栏杆缝隙中,所见是一个个凶煞的身影。 他们听见声响有了些许反应,抬眼皆是木然,亦或是染着血色般的凶光。 牢头带着几人从这牢狱门遮挡外的夹缝中行走,穿过层层视线,最后停在了某个狭小的牢房前。 “这是单人牢。”牢头微微弓腰,对来访的人态度恭敬,“这柳虹笙被判得是刀刑,行刑日子排在了这个月的月尾。” 柳虹笙,磐县连环凶杀案凶犯。 十月中旬开始,一个多月的时间,磐县多人接连遇害。 被害者有男,有女,有年轻力壮,也有垂垂老矣。 他们不单单是县内人,也有许多是在临近村庄居住。皆死在雪夜,被剥尽衣物割喉放血而死。 磐县地广人稀,附近村落离得不近,还有大片荒地荒林未开拓。 范围不小,难度便增加许多。 此案多时未破,被害者渐渐增加。 总部接到案件之时,被害者已多达十四人。 包捕头亲自前往磐县,经过多日追查,研究作案范围,画出高度重合之处,比对路过人身份类型…… 这才锁定了作为琴斋伙计的柳虹笙,后又在其家中找到未完全洗净的染血鞋底…… 加上人证提供的画像,证明第十二位被害者去世前夕,柳虹笙的确在案发时间经过其住处。 他行迹鬼祟,探头探脑,这才引起了人证的注意。 其后将其带进暗室,审问两日后,柳虹笙认罪。 案情严重,柳虹笙被判刀刑,因临近年节所以刑期延迟,将其关在牢中等待执行。 谁知岁日的前一夜,在众人其乐融融守岁之时,一声尖叫打破安乐。 邻居出门查看,便发现隔壁院门大开,门口女子跪坐哭泣。 再看院内,雪地里男子浑身赤裸,躺于冰雪之上,喉间一抹伤痕,红色渗透蔓延…… “是……是他!”女子口中喃喃自语,泪流不止。 磐县人人都知雪夜案,也人人都害怕。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次日,全县便都知晓了,让磐县百姓闻风丧胆的雪夜杀手又出现了! 可真凶分明已被捉拿归案,难道是冤假错案? 衙门接手后立刻通报了奉公门。 此案是奉公门探查后结案,如今又出了新案,和雪夜杀手一样的作案手法,不得不让人怀疑奉公门错判,怀疑奉公门以往的其他案件是否正确。 奉公门要恢复名誉拨乱反正,行事更需谨慎。 为避免落人口舌,包捕头不能参与。 梅捕头作为他的前下属也要避嫌,再加上年节期间一时找不到姜捕头和肖捕头…… 只得由随传随到的伏清合接手,带着自己的几个一等率先赶到了磐县。 此刻四人站在牢门之前,打量着其中的凶犯。 这是个长相极其俊秀的男人,即使衣衫脏污蓬头垢面也不掩其风度。 唯一的缺点便是胡须略有些杂乱,显得颓废些许。 “柳虹笙,出来了。”牢头唤了他一声。 牢中男子抬眼笑,“是。” 他不卑不亢气度卓然,仿佛这落魄只是一时,其早晚会恢复原有的姿态。 柳虹笙从敞开的牢门而出,拱手弯腰,“见过各位大人。”这行礼动作有些不伦不类,说话口音也非纯正官话,而是带些许乡音,让原本疏朗的形象破灭不少。 行完礼,柳虹笙起身又问,“可是到了行刑的日子?这几位大人便是来送我上路的?” 言淡听完此言,皱了皱眉。 这柳虹笙真是个狂生。 他被关并没有太久,牢中日出日落皆能感受到,不至于失去时间观念。 却问‘是否到了行刑日期’…… 这不是问题,是挑衅。 更何况包捕头亲自审问过他,此人定认识奉公门服饰,知晓其和衙门捕快服的区别,却故意将几人认成送他上路之人…… 他表现得好似看淡生死,实际上应是认为自己定能生还。 此人,不简单。 第260章 分部协助.冤假错案 柳虹笙暂且被挪出了死囚牢,转到了普通牢房,伏清合等人并未着急审问他,而是先整理了所有与此案相关的案卷。 既然要重查,证物和线索都要一一核实,但能着实查到的线索如今已少了一半。 因为此案完结后,前边被害者的尸首已被各自家人领回,早已入土为安。 如若要重新检查尸体,便要掘开坟墓。 这实在是有悖于人情与礼法,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奉公门不会轻易尝试。 现下能光明正大查看的尸体只有一具,便是岁日夜间死的那位,他名为古青灯,是一位擅长做风筝的工匠。 由于岁日年节期间捕快大多处于假期中,不在奉公门。 所以这次来到磐县的便只有四人,少不了找最近的分部借了些人手。 即使是急着查案,但人家冒着风雪马不停蹄地赶来,以伏清合的性子,做不出直接将人带去现场的行为。 更何况其中有位快五十岁的长者,怎么也得给人家休息片刻时间。 恰好到了正午,他干脆在住宿的客栈中订了桌好菜,为这群人接风洗尘。 “晚些还有差事,就不好饮酒了。”伏清合倒了杯茶水,眼扫过陌生的六个面孔皆是拘谨,笑道:“各位先饮些茶水,菜肴还需等会才到。” 他话说完,看向言淡。 言淡眨了眨眼,瞬间领会其意。 尤悠闷声不响,袁承继话太多不适合,伏清合温和但职位太高,只有自己一人面善年纪又小,不容易让人起戒心。 “这茶味道不错,京城便没有这个味道。”言淡先主动饮了一口,又端着茶壶试图给每人都倒上了一杯。 她作为一等捕快给属下倒茶不太合规矩,立刻有小捕快接过茶壶,“不敢不敢,让我来吧。” 姿态也做了,达到了效果,言淡也不拒绝,将已倒好的一杯茶水递给其中年岁最长之人,“这茶似乎带些花香,像是花做得一般,不知是什么花?” “这是文旦花茶。”头发花白的捕快从言淡手中接过茶盏,言淡恰好和其孙女年岁差不多,听见小辈的问话,不自主语气便带上几分和气,“这茶应是去年入春后所制,虽过了许久,但因保存得好,所以花香未失。” 一人起了头,这话匣子便被打开了。 年轻捕快眼觑着捕头并未阻止,大着胆子接话道:“这文旦花并非这磐县的特色,要说最好的花茶,还得属长寿花茶。” 言淡搭了几句话,感觉气氛热络了些许。 此刻菜也上桌,袁承继兴致来了混入其中聊了起来,伏清合时不时也说上一两句,她看准时机功成身退,坐于尤悠旁边做一个安静的干饭人。 见着捕快们吃得差不多了,伏清合放下手中的茶盏,瞧着其中年岁最大的那位捕快问道:“上次包捕头过来,可有要求你们辅助查案?” 这位老捕快姓罗,在分部待了二十多年,也是位一等捕快。 听说雪夜案凶手再次在磐县作案,他便猜到总部一定会派人过来。 因此提早便联系了自己看好的几位捕快,这才能在信令到达的第一时间出发。 听见捕头问话,罗捕快立刻正色,收起笑容,“有,我们主要负责看守现场,以及走访询问。” “是否察觉任何不符合流程的行为?” 这问题,显然问得是包捕头的办案手法。 “没有。”罗捕快摇头,“包捕头一切按照流程要求,人证物证俱在,凶犯认罪的情况下,才将此案了结离开。” 听到此处,言淡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包捕头办事最为妥帖,他以往记录的案卷向来线索完整,连口供也是多次确认,绝无遗漏之处……只有这次,凶犯承认已将凶器销毁,所以缺少关键性物证,但凶犯已供述出作案过程,又有人证证实他出现在案发现场,这才定案。 雪夜案的案卷几人都已看过,除了关键人证和物证,其他供述也记录了厚厚一沓纸。 这案件中,因有嫌疑在身正经经历审问的为十六人,走访中询问的有八十七人,还有被害者家属…… 一众捕快在包捕头的带领下,连日不眠不休才查到了凶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3节 罗捕快拱了拱手,“这凶犯狡诈,被捉后供述自己只有一人行凶,现场也只留下一人行迹……如今看来极有可能存有共犯,作案便是想要帮他脱罪。” 他说的这些言淡也有想过,如今最有可能得的确是共犯在外行凶,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模仿杀人的可能性…… 一切需得见到现场,才能下定论。 第261章 意料之外.冤假错案 磐县的雪夜间便停了,午间太阳正好,经过晨时的照耀,白茫茫化去大半,只残余些许藏于墙角阴影处,亦或是瓦片沟壑的缝隙中。 雪虽散尽,但这洁白化作湿气萦绕在空气中,阴寒入骨依旧难熬。 这股寒气悠悠荡荡,盘旋到散发巷道中的木质院门上。 此刻恰好有个年轻捕快经过,被凉风吹到后颈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切……这鬼天气,也太冷了。”他忍不住抱怨,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侧边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头,劝慰道:“熬一熬吧!习惯便没那么冷了。” 年长的捕快们时常在外探查,对付这种天气早有经验,皆在捕快服中添上了厚厚的棉衣,再加上外边大氅罩住,抗风又抗雪,裹住身体那点热气不被带走。 哪像这个年轻捕快只顾着轻便,少穿了些许,如若不是有个大氅在外挡风,此刻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 昨夜刚发生过命案,作为现场的古宅无人敢靠近,只有黑衣捕快的身影驻守在门口,认真听着宅院内里传来的声响。 “颈部一道伤痕,凶器刃长不足六寸……” “死者嘴边有伤痕淤青,脸颊侧边残留抓痕,银针在口中变色,死者应是被人强行灌毒……” 尤悠蹲在尸首侧边,对照着案卷上的仵作记录一一查看,“对比之前的案卷来看,和以往被害者相同,伤口位置皆处于颈部……均是死前被人灌下哑药,在痛苦至极之时被人割喉放血而死,随后剥去衣物……” 他的语气不疾不缓,袁承继听着听着有些许耐不住性子,急道:“依你这么说,此案和之前雪夜案的作案手法完全相同?” “不……虽表面如此,但还是被我发现了些许变化。”尤悠手指向颈部伤痕,“这伤痕看似只有一处,却是分两次完成。第一次下手只浅浅割开皮肉,第二次才用力沿着之前的伤处又补上一刀,到底是分了两次,即使位置相同,还是能在伤口上瞧出些许端倪。” 在侧旁的罗捕快沉思片刻,“难道是凶手是模仿雪夜案?” 伏清合摇了摇头,“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同伙,他熟悉作案过程,但并非执行者,所以行凶过程稍显生疏。”他与柳虹笙虽只见过一面,但也觉察出其身上的违和之处,对其怀疑不减反增。 说完,他注意到言淡观察着尸首,一直默不作声,主动问:“言捕快,你怎么看?” 言淡正看着系统上显示的图片,被蓦然一问,连忙抬首回道:“也许凶犯手上有伤使不上力,才分了两次完成。” 毕竟这尸首上的标注分明是。 【被柳虹笙割喉放血而死的古青灯】 这标注推翻了言淡此前的所有猜测,这案子从始至终的主犯,只有这一位。 标注下方还有还有一句。 【帮助柳虹笙杀害古青灯的顾责】 侧边是言淡刚刚点开放大的图片。 柳虹笙一身暗色衣衫,青丝飘荡,眼中晦暗不明。他站于巷道中,四周是雪虐风饕,巷道暗处,一辆马车正向反方向行驶,片片飞雪被撞开,旋转于空中…… 而另一张图中,油灯照耀出一片暖光,古青灯坐于桌前,桌上摆着饺子和酒壶,他手执筷子却并未夹菜,眼睛也未看着桌上的菜,反而望向镜头未拍到的另一处,神情平静。 柳虹笙的模样,的确是牢中那位。 可此人自定罪后便被打入死牢,严加看管,怎会出现在外边再次作案? 难道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孪生兄弟代替其坐牢? 亦或是,在另一条标注中的帮凶顾责。 此人能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亦或是权利,帮助柳虹笙逃出牢笼,又神不知鬼不觉将其送回牢中? 第262章 人际关系(上).冤假错案 言淡通过标注知晓了凶手依旧是柳虹笙。 可惜看不见标注的其他人,却不会将这次案件和牢中囚禁之人联系起来。 “凶犯手法娴熟,除了颈部伤痕有异之外,其他方面处处干净利落……门窗未被破坏,围墙处并无脚印或攀爬痕迹残留,死者衣服被取走,再加上雪落后遮掩,现场所有痕迹皆无遗留……”伏清合望向站于前方的几名属下,“你们三人各自带上人手,去附近查问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 “是。” 话说完,他先行挑选了两人,“这磐县中何处可以买到药物,又有多少大夫,劳烦你们二人跟我一起将药物来源好好查一遍。” 案卷上记录柳虹笙供述自己的药物乃是自制,却未在其住处找到任何药物。 因此伏清合怀疑他如此供述是为了保护共犯,如今共犯为帮其脱罪再次犯案所以暴露其存在。 共犯所用药物和此前一致,那么这药物极有可能便是他所提供,所以才未在柳虹笙处找到药材。 两个年轻的小捕快被捕头选中有些受宠若惊,回答的声量格外洪亮,“是。” 不愧是伏捕头,来了分部也要带新人。 这两人冻得直打颤,衣着打扮一看便是未在冬日办过案,大概率是去年年初进分部的新人。 言淡心中感叹了一句,等袁承继尤悠选完人之后,也跟随着挑了个看上去性子活泛些的捕快,跟随自己离开,剩下的人则继续看守现场。 她虽习惯独来独往,但毕竟不熟悉这磐县的环境,这才选择一人带路。“我姓言,你称呼我言捕快便行。”言淡先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问清了对方的姓名年龄。 这捕快名为姚冬,在分部已待了六年,如今刚升上二等。 “姚捕快,这附近一共几条巷道可通往古宅,你可知晓?” 言淡回忆起照片中,那凶犯便是站于巷道内,背景还有一辆离去的马车。 这柳虹笙相貌突出,如若行走在路上一定引人注目。因此言淡推测柳虹笙是被马车送到巷道中,所以没被路上行人商贩瞧见,随后从巷道穿行到现场作案。 “这附近啊,有三条巷道。”姚冬边想边挠了挠耳朵,“这三条皆有交汇之处,所以是互通的,古宅处于较为中心的部分,所以三条巷道皆可通往古宅。” “附近居民不少,又是守岁夜,这普天同庆的好时候,巷道夜间应有许多人经过吧?” 姚冬摇摇头,在言淡注视下,勉强忍住这股痒意,“这也不好说,雪夜案轰动一时,近段时间只要是夜间有雪,许多百姓都不敢单独出门,有人敲门拜访也是非熟识者不敢开门……” 说完实在是痒得不行,他忍不住又挠了挠。 言淡走路间,余光瞥见他的动作。 她见姚冬长得精瘦,还有一对大大的招风耳,在这冬日寒风中吹得红肿,应是有些冻伤了。 所以两人对话间,他才会时不时伸手去挠。 “你的冻伤膏呢?” 姚冬讪笑道:“本是带了一瓶,到了磐县便找不到了,可能是赶路时掉了出来。” 第263章 人际关系(下).冤假错案 言淡停下脚步,从袖袋掏出个小瓶装的冻伤膏,“这瓶给你。” “真是太感谢了。” 姚冬瞧了瞧这瓷瓶,认出是好东西,越发仔细接过药膏。 膏体冻得有些发硬,他小心翼翼用手指挖了许久也只沾染了少许,只得用了些力,谁知直接挖出了一大块。 “哎呀对不住,言捕快,我取多了。” “无妨。”这次出门,言淡带的冻伤膏不少,她拍了拍其肩膀,扫落大氅上积累的冰粒子,“这瓶送给你了。” 姚冬惊讶着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这冻伤膏我带了许多,分你一瓶也还有剩余……你今日好好给我带路便算是报答我了。” 姚冬这才放心将药膏厚厚涂在耳廓伤,后拍着胸脯说,“你放心,虽分部设在了附近的郡城,但因案件原因,我来这磐县次数不少……再加上我夫人便是来自这磐县,因此我对这边虽说不上了如指掌,也算得上轻车熟路。” “那劳烦你了。” “言捕快太客套了,辅佐查案是咱们的职责,我定全力配合。” “那便好,我恰好有许多疑问需要你解答……” 言淡瞧着他将药膏涂好,便让姚冬继续带路前往别的巷道,边走边问道:“那案卷上只说柳虹笙在琴斋卖琴,很受客人追捧,但却未写明其关系近的有多少?这其中有没有家世极好的,或是和衙门相关的?” “当初查案的时候也从这个方向查过,我特地为此问了住在磐县的远房亲戚,算是知晓个大概。” 姚冬走路间将药膏仔细放到衣襟内的暗袋中,耳朵上的痒意也消散几分。 他对言淡赠药行为有些许感激,因此回答得格外细致,“这柳虹笙脸长得白净俊朗,从幼时便在磐县因相貌出了名……买琴的除了真正爱琴之人,其他惯是些爱附庸风雅自视过高的,柳虹笙的好皮相与名头恰好对了他们的脾性,因此许多人借此与他交际。” “柳虹笙对待其顾客,不论男女,都极为有耐心。从他那里买了琴的,十有八九均和其吃过饭饮过酒,更有甚者……”他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邀请他去了家中,相处一夜。” “可你要说柳虹笙与谁格外亲近,那似乎也没有。不论是与他饮过酒还是度过一夜,但只要不再买他的琴,那柳虹笙也便不会理会。” 对待客人都一视同仁,那对待琴斋老板呢? 言淡想到便问,“这琴斋的主人又是谁?柳虹笙为何会心甘情愿为其做事?” “琴斋主人名为林修渡,林老板常年四处寻找名琴不在磐县,所以将琴斋交由给柳虹笙打理……至于柳虹笙为何会为其做事,这我也不知晓,或许是为了钱吧。他文不成武不就,脱离了琴斋,便再找不着这么舒适又能赚钱的活计了……” 林修渡,琴斋老板的名字并非标注上帮凶之名。 言淡沉思片刻,转过面前的拐角,又问,“柳虹笙可有亲人,亦或是友人?” “他早年间父母便已病逝,至于友人,便无人知晓了……” 说到这里,二人恰好走到了另一条巷道上。 言淡瞧着几步之外垂落墙头的枯枝有些眼熟,似乎和图片中的场景极为相似。 她走到那处,望向不远处便是巷道的尽头,外边是宽阔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阵阵烟火气正飘入巷中。 第264章 顺藤摸瓜.冤假错案 巷外是陶南街。 在言淡的记忆中,从城外去牢房的路上,似乎经过了这条路。 看来这巷道离关押柳虹笙的监牢并不远…… 走到陶南街上,有零星几个临街的铺子,生意看上去并不红火。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4节 有姚冬这半个‘本地人’带路,他与这几位店家还算相熟,因此问话极为顺利。 这些店铺在守岁那日皆开了门,这街虽不在灯会范围之内,但经过的行人也不少。 当问起是否有经过的马车之时,店家的回答倒是一致。 如今马匹贵,这磐县能常年用马车的人家不多,在二十家以内。 普通百姓只会在出远门或是赶路之时才会租个马车或是驴车,那押金都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 这些店家惯是有眼力见,对各家各户的马车样式,甚至是上边帘子的花样,均已是认得门清儿。 汇总所有店家之言,那日曾在这陶南街路过的马车有三辆。 分别属于顾家、彭家和叶家。 出了店铺,姚冬忍不住问道:“言捕快,现下我们可是要去查这三家?” “是……”言淡注意到姚冬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之处,“姚捕快,怎么了,你可是和这三家有些渊源?” “的确有些渊源。”姚冬叹息一声,“我夫人姓彭,虽是远房亲戚,也算是出自这彭家……我时常会陪夫人在年节时期上门拜访,今年因此案才……” “所以,你夫人如今在彭府?” “是,年年不落送年节礼,今年也不例外,夫人应是单独去了。” “无妨,你这身份去问话的确有些尴尬。”言淡心想着她所怀疑的只有帮凶顾责同姓的顾家,嘴上却顺势说道:“你帮我指出这三家位置,我自去便可。” 找到了顾责,便也不需要这姚捕快带路了,自己一人行事更为方便。 “这怎么好……” 姚冬不知言淡是顺势而为,对于因自身关系而无法配合查案有些惭愧,又推拒了几句。 最后还是言淡坚持道:“你与彭家有亲,本就该避嫌……去附近茶馆坐着等我,我去问完话便到茶馆找你。”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姚冬总算是点头答应下来。 三家皆住于磐县县西,离得不远,他将位置详细告知于言淡,目送其离开。 进入县西,人群变少,逐渐安静下来。 仔细观察,这边的宅院范围更宽广,围墙更高,且大多门口都有三两仆从守门。 看来这里便是磐县的‘富人区’。 言淡按照姚冬的描述找到了附近,各个宅院的牌匾都很大,这附近也只有一家顾姓,因此她很快便找到了顾宅。 顾宅门口的仆从远远见着她一身捕快服,还不等其走近,便有一人溜入门内,似乎是去报信,而另一人则主动迎了上来。 “这位……”仆从行了礼,见她身上的捕快服似乎和衙门有些不同,笑得有些谄媚,“可是京中来的捕快大人,果然器宇轩昂,奴才今日见着大人您才知晓什么叫做……” 言淡看出他是想拖延时间,直接摆摆手,阻止他继续拍马,“我今日来此处是为了办案,不要耽搁时间,快快带我进去。” 碍于其捕快身份,仆从拖延不得,只好答应,“是。” 两人刚准备跨入门槛,便见着里边走出了个珠圆玉润的妇人。 “家主。”仆人唤了这妇人一声,悄声道:“这位大人有事相询,奴才正准备带她去找您呢。” 顾家主三十多岁,身着纁色锦衣,衣领一圈狐裘,发髻上也是金襄翡翠,富贵雍容。 她笑意盈盈,一副好脾气模样,对待仆从也态度和善,“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守着吧。” 随即快步走到言淡面前,行礼动作标准,“不知大人上门,有失远迎。” 顾家在磐县算是富贵,但到底只是商人,所以对于这些官府中人一向是殷勤对待,决不敢得罪。 言淡正准备再次说明来意,要求进门问话。 还未开口,顾家主便已主动配合起来。 “大人,请随我来。”她亲热将言淡带入门中,“这冰天雪地的,大人还要在外查案,真是辛苦了……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配合大人办案。” 既然人家这么配合,言淡自然也客客气气,“叨扰了。” 言淡随她进入厅堂,发现这内里早已坐满了人。 这里边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人身上都是绫罗绸缎,看打扮不是顾家的亲眷,便是来访的客人。 捕快上门办案时,被访人家都怕传出风声影响自己的名声,所以招待起来也都是遮遮掩掩,不敢让其他人瞧见…… 这顾家主行事倒是敞亮,直接将人带到正厅。 厅堂人多也火热,四处摆着烧得旺盛的炭火,还能闻见窗外飘进的花香,与里边的熏香融合在一起。 除了上方的一座黄花梨木交椅,其他人坐的都是玫瑰椅。 椅子中间隔着个花几,花几上摆着瓜果点心,还有侍从在侧旁倒酒。 众人见着捕快进门,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跟随着行了礼。 等大家站起身,顾家主这才介绍道:“这是言捕快。”她顿了顿,“今日来此处便是为了查案,你们可都得配合。”说完扫视了众人一眼。 话音落下,便见小厮搬了一把交椅,放在了最上方。 第265章 顾家人.冤假错案 坐在高位上,将下方所有人的表情一览无余,众人神态各异,有忐忑不安,也有慌张四望顾…… 捕快到访,无论心虚与否,都不得不怀疑起家中是否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之事,自然担忧起来。 言淡不开口,顾家主也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不好做声,也没了动作。 一切都仿佛静止,只余厅堂内噼里啪啦的炭火燃烧声。 眼见着压力给得差不多了,言淡转头看向顾家主,问道:“守岁那夜,顾家有几人出行,又有几人留在这宅院内?” “岁日前夜有灯会,磐县一年到头也就这日最为热闹……因此只有任儿因身子不好没有出门,其他人皆陪我去灯会逛了逛。是吧,任儿……” 顾家主说完,看向坐在左侧第二位的女子,那女子也配合着缓缓站起。 她身躯瘦弱,即使在温暖的室内也裹着个厚厚的披风,双颊不自然的泛红,声音又细又小,“是这样没错,我喝了药便一直在房中休息……咳咳……” 言淡静静看着女子作答,心中却想着。 顾任的名字与顾责有些相近,系统只显示最初的名字,不排除顾责是原名,之后因某种原因改名的可能性。 再加上顾任是单独留在家中,有机会屏退下人悄悄出府。 生病的时机,有些凑巧,更像是故意创造单独在家的机会。 因此言淡对她有些起疑,进一步追问道:“顾姑娘是什么时候生得病?” “冬日便是如此,容易犯咳疾。”说话间她又咳嗽了几声,一旁的仆从抚着她的背脊,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顾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时候倒是无碍,冬日便有些难熬。” 言淡见她咳得脸涨红,似乎要咳出血来,不像是做戏。 连忙让其坐下,转而问起了顾家主,“那又是哪几人随家主出门?” “是守儿和卫儿陪我一起。” 右侧第二位和第三位的男子站起身。 一位淡色绸衫棕色毛领年岁稍大些,长相虽平凡,但身姿挺拔,别有一番气质。 另一位蓝色锦袍半披狐裘,个头不高,样貌还稚嫩,只是个半大少年。 顾责、顾任、顾守、顾卫。 责任与守卫。 言淡倒是有些摸清了这顾家主取名的规律,这样看来顾责极有可能是顾任的兄长或是姐姐。 两人自我介绍完后,她瞧了片刻,见他们面色如常,又挪开了视线。 “你们身边可有带仆从?” “有,仆从一直跟随我们。” 两人皆颔首。 她又转向顾家主,“家主和两位公子,可是一直都在一处?” “他们年纪轻,哪能耐着性子一直陪我?”顾家主摇摇头。 她虽对这问题有些起疑,但想着那日出门口仆从带了四五人,即使有什么事仆从也可作证,便如实答道:“守儿和卫儿陪了我一刻,便约上好友自去玩耍了。” 在家主回答之时,言淡再次看了一眼这厅堂中的人物。 除了已介绍过的这二子一女,还有年岁稍大些的两个男子,从服饰和座位上判断,应是这顾家主的夫君和妾室,分别坐在自己子女的上首。 而如今还未道出身份的还有两人,坐于病弱女子顾任的下首,分别有一个男子与其侧边乳母抱着的孩童。 看他对顾任态度亲昵,可能是她的丈夫,而那孩童便是顾任之子。 排除掉孩童,即使是丈夫入赘,也不可能改名换姓,变为与妻子姓名如此相似的顾责。 第266章 慌乱.冤假错案 果不其然,问话之后,得知这男子名为周子恒,的确是顾任的丈夫。 周子恒前几日因母亲生病,回了趟家中。 本是要带上顾任一起,却因顾任犯了咳疾无法通行,留在了顾家。 周子恒的家在磁县,他在磁县周家中停留了几日,等到母亲恢复才离开。 所以此人也是今日晨间才赶回磐县,陪着顾家人一起庆贺岁日。 言淡记录下他们所回答的话,经过一番观察,终于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内容,“顾家一共有几辆马车,守岁那夜,又用了几辆?” “马车?”顾家主回想片刻,回道:“顾家一共三辆马车,那夜我用了一辆,守儿和卫儿合用了一辆……” “还有一辆,可是在家中未出去?” 顾家主刚要点头,却被打断。 “不是。” 顾任站起身,却因说得太急又咳嗽不止,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这些时日我实在是不舒服,药用得便有些快,备着的药所剩不多……咳咳……所以让棠画坐马车出去帮我买了些药……”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5节 “棠画出门买药为何要用马车?”顾家主皱了皱眉。 “那日下着雪,路不好走,我怕棠画耽搁了时间,这才让她坐车出门。因棠画本身便会赶车,所以便未唤车夫……” 没有动用车夫,那便只有守门的小厮知道,她平日并不会查问众人出门时间,难怪不知晓此事。 这事出乎自己的意料,且是顾任私下所为。惯用的药铺离顾家并不远,棠画平日取药从不用马车,因此她的解释有些说不通…… 不知晓是否和那个孽子有关…… 顾家主虽未尽信顾任所言,但依旧配合着点了点头,在言淡面前为其打掩护,“我这女儿就是心善,体恤下人……” 她心中还是不安,思考这问题应是和案情相关,试探道:“可是那古宅附近有马车出现?” 被害者是被邻居发现,这消息自然是藏不住。 因此磐县人人皆知出了命案,传到顾家这里也没什么稀奇。 言淡并未回答,手中笔势略顿,抬眼道:“顾家主消息倒是灵通,连死者姓古也知晓。” “这雪夜案实在是可怖,磐县人人都惧怕,顾家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才打听了一二。”顾家主看上去依旧面带笑意,但眼神中却带有一丝慌乱,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不如最初的气定神闲。 见顾家主慌张起来,言淡心头略动。 她微微勾起嘴角,安抚道:“家主不必慌张,我不过是循例问一问话,了解了解案情,需要询问的不止顾家,待会还要去到别处……” “那便好,那便好,我们一定配合,不知言捕快还有什么要问的?” “顾家所有人都在此处了么?” “是,都在此处。”顾家主愣怔片刻,“不知捕快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顾任、顾守、顾卫……顾家主取名极有意思,所以我才认为应还有一位顾责才是。” 言淡本是笑言,但‘顾责’姓名从她口中一出,众人面色皆有些许变化。 顾任更是慌得手指发软,手中茶盏未稳住掉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267章 隐瞒.冤假错案 顾家主久经商海沉浮,最先镇定下来。 她适时流露出些许歉意,解释道:“并非我们有意隐瞒,而是那顾责早在几年前就已被我逐出家门,已非我顾家之人。” 逐出家门,是律例之外,礼法之上最严重的惩治。 顾责是做出了什么大恶之事,需要顾家与他断绝关系这么决绝? 言淡既然要推测顾责作为帮凶的动机,这种与其性情息息相关之事,自然要过问。 捕快开了口,且是顾家隐瞒在先,顾家主不好不答。 “那孽子有违男女阴阳之道,久劝不听。他并非独子,时间久了我也不指望靠他延续后代,本都打算听之任之……谁知,他竟然对我的妾室起了心思……” 顾家主有些难以启齿,众人也面有难色,其中以右侧首位的男子最甚,流露出些许屈辱之色。 言淡扫视一周,“所以他做了什么事?” “几年前,此子偷偷下药在其小父茶水中……如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家中恐怕就要闹出悖离人伦的丑闻。” 顾家主说着说着反倒冷静些许,嗤笑一声,“念在多年母子之情,我将此事瞒下并未报官,将他于族谱除名之事也未大张旗鼓公之于众人……如今外边皆传闻我将这孽子过继给他人,所以他才搬离顾家……” “你可知顾责如今在何处做事?” 言淡写完这段,笔尖微停,注意到顾家主讲述此事时,处于侧边座位的顾任似乎欲言又止。 “似乎是在衙门做个隶卒,具体负责什么便不知晓了。” “守岁那夜,顾责可有和你们见面?”言淡这话虽是问得众人,目光却直勾勾钉在了顾任身上。 “并未见过。” “没有。” “已几年没见着他了。” 众人皆是摇头。 “是么?” 言淡依旧瞧着顾任,看得她眉目低垂不敢抬眼对视。 “你们未见过顾责,那可有通过身边的仆从与他联系?” 又是接连否认,看得出顾家大多人对顾责皆是厌恶,应是在街上撞见也怒目而视的那种。 只有顾任略微迟疑了一瞬。 言淡将记录的纸张摊开放到侧旁,晾干上边的墨迹。 自己却站起身,朝下走去,边走边问道:“顾姑娘心善,兄长突然被逐出家门,失去了依靠,你难道忍心只默默旁观,不去接济一二么?” “我……”顾任咳嗽两声,借着手帕遮面掩饰慌乱,“兄长触怒了母亲,这惩罚是应得的。” “顾责已被逐出家门,你还称呼他为兄长,看来心里还未完全遗忘他。” “不是……我只是被捕快大人刚刚所说的话影响了,顺着大人所说,并非还在意此人。” 眼见着顾任努力撇清关系,还能维持些许镇定。 言淡略过顾任,目光朝上,望向她侧后方伫立的侍女,“你就是棠画?” 棠画陡然间被唤,吓得一颤,好一会才站出来,“奴婢……奴婢正是棠画。” “你守岁那夜出门替顾姑娘买药?” “是。” “你去哪里买的药,又用了多长时间?” 棠画低垂着头,心中想着平日去萃和堂走路也只用两刻多,马车更快,估摸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到。 但是那日买药只是幌子,在外边至少逗留了一个多时辰。 这时间怎么都对不上,只能将买药的地方改一改。 她踟蹰半刻,“那日我去了较远些的留益堂,所以来回加取药,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留益堂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棠画那日出门的急,伞具都未带,直接将马车交予顾责便离开了。 没有马车,再加上雪势不小,步行范围有限。 作为幌子的药当然也是在最近的萃和堂所买,又怎能找到留益堂的人为自己作证?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没有人证,难道是说谎?”言淡微微皱眉,面色不快地喝道:“欺骗捕快,延误了案情,可是要治罪的!” 棠画被这一通威吓,骇得连连改口,“奴婢记错了,奴婢是去的萃和堂,萃和堂有药童能为我作证。” “萃和堂……你说你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只去了萃和堂?” 棠画无从辩解,下意识看向身侧端坐的顾任。 顾任心中也想不出解决的说辞,和侍女对视半晌,无法开口。 “够了。”言淡踱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缓缓坐下,拿起桌面上的纸笔。 纸张上墨迹已干,娟秀的字迹铺满空白,将案情与供述记录完整。 她阖上册子,看向顾家主,“我本不欲为难,只想问询一二……但你们顾家一再隐瞒,如若再无交代,只得请你们阖府上下去奉公门审问了。” “大人息怒,息怒。” 顾家主心道不妙,为了平息此事,连忙站起身大步走到顾任身边,“孽障,你到底有何隐瞒,还不快快道出。” “可是……” “难道你要害得阖府上下在年节之时被捉到奉公门中么?你的母亲、父亲还有两个弟弟,合在一起这么多人还比不上那个逆子?” 顾任连连摇头,激动之下咳嗽不止,泪水扑簌簌下落,“不是的……母亲……” 见她此状,顾家主有些不忍,但为了全家人,只得硬下心肠,“你若是还叫我母亲,便说实话。不要害我顾家满门,为那顾责陪葬。” 她顿了顿,缓和了语气,与顾任娓娓道来,“于公,那顾责可能犯下重案,你若包庇便是延误案情,使真相不能大白于天下,对被害者不公……于私,他曾害你小父,又伤你母亲,你与他多年的兄妹情分也该就此了断……于公于私你都不该偏帮那顾责,任儿,你一向聪慧,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268章 进展.冤假错案 “母亲说得倒是好听。”顾任冷着脸,以帕拭泪,擦干所有痕迹。 她仿佛解开了某种束缚,那股柔弱的气质瞬间消弭,目光中的锋利直刺自己的母亲。 一向乖顺的女儿竟然如此回话,顾家主有些不敢置信,“什么?” 顾任站起身,两人身高相当,恰好与前方的顾家主平视,“不愧是将顾珠阁发展了如今规模的顾家家主,对待自己的女儿也能如此巧舌如簧。” 惊愕之下,顾家主被冲击得头脑混乱,只愣愣看着顾任一人发挥。 “于公于私?”顾任冷笑,手指远处坐于右侧首位的男子,“作为顾家家主,当初你听信一人之言,便不理会兄长的辩解,不等核实真相便将其逐出家门,便是不公。作为兄长之母,你对亲子冷言冷语,又放任不管,有失教养之职责……于公于私,你都对不起兄长。” 不等顾家主辩解,顾任快速踱步到言淡面前,“捕快大人,隐瞒兄长之事是我的过错,待会我一定将守岁夜间所发生之事如实相告,不过……” “不过?”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事希望捕快大人能帮忙裁决,绝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猜到顾任所言,应是与当初顾责被赶出顾家相关。 她还未答应,便听右侧一男子怒斥,“顾任!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看你就是心虚!” “事关我的清名,怎能让你如此轻慢。” “你本就出自花楼,之前不知每日要讨好多少女人,要什么清名?” “你……” 两人你来我往,吵得面红耳赤。 顾守和顾卫的父亲被当面痛骂,他们当然也不会作壁上观,也站起身试图加入战局。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6节 顾任的父亲自然也不甘示弱,护在女儿面前。 …… “闭嘴!” 用怒斥声压制争吵。 言淡深吸一口气,“顾任,我看你想错了。”她打断这场闹剧,猛然站起身,“我为何要配合你处理此事?这和本案毫无关系。” 身穿捕快服的女子眉目皆凛,目露寒意,任谁都能从面容中看出她的怒气。 “作为捕快到顾家来是为了办案,刻不容缓要查清真相,不是为你们断这家务事。”言淡早已非普通小捕快,不知不觉中,也历练出了些许‘官威’。 这顾任果然被威慑到,声量也弱了些许,“可是……当初那人冤枉兄长,母亲仅凭一面之词便不听兄长所说……” “你又有何实质性证据?” “证据皆被他们毁灭,我暂时还未找到……” 言淡摇头,“所以你也只凭借你兄长的一面之词便相信他,和你母亲有何分别?” “我……”顾任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言淡走到顾任面前,手轻轻抚向腰间刀柄。 顾任这一番纠缠除了为兄长不平,说不准也有拖延时间随后找机会通知兄长的想法在里边…… 做捕快这段时间,她早已知晓,对付有些人,适当时候应用武力威慑更省时间,心软反而会耽误办案进度…… 她抽出刀刃,“时间不多,耽搁一刻都可能影响案情,你无需再为你兄长拖延时间……你若是拒绝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便只好请上顾家上下一齐回奉公门审问。” 厅堂瞬间安静下来。 顾家主打量自己女儿油盐不进的模样,叹了口气。 冤孽…… 她只得转头向一旁的侍女施压,“棠画,你虽是常年跟着顾任,但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中……你是个聪明人,是否替她隐瞒,自己想清楚。” “奴婢……奴婢这就说……” 棠画眼瞥着顾任闭了闭眼睛并未阻止,知晓她是默认了,说话愈发流利。 “大公子他知晓家主年节必会带家人出门……” 注意到家主的眼神,棠画连忙换了称呼。 “于是顾责提早便和姑娘约好了借用马车……家主一向心疼姑娘体弱,会留一辆马车姑娘单独使用。姑娘装作犯了咳疾,留在家中,自然便空出了一辆马车,又借由让奴婢买药,将马车送到顾责手上。” 言淡连忙追问,“顾责拿到马车后,你是否和他一起。” “没有,顾责称有事在身,不让奴婢跟上……于是奴婢干脆去了萃和堂买药,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时辰,等顾责将马车还来。” 言淡又问清了马车借走的具体时间,的确和近期雪夜案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大致吻合。 马车找到了。 棠画亲手将马车交给顾责,算个人证。 现下只要再追查出马车行走的路线,找到顾责将柳虹笙‘运’出牢房的方法,便能解决此案了。 第269章 见到顾责.冤假错案 言淡转回头找到了姚冬,与他一起将马车和棠画带回奉公门分部。 她在顾家附近向其邻里打听出顾责的身份,顾责的确是看守牢房的隶卒。 因顾家未公布将其逐出族谱的消息,背靠着顾家的人脉,再加上他出手还算是阔绰,所以笼络了一帮隶卒。 他在监牢中仅次于牢头,算是混得不错,还曾有人通过他去打点狱中关系。 为避免顾家传出风声让顾责逃脱,言淡只得把马车路线的事情放在后边。 毕竟将顾家所有人关押只是威慑,口头上说说也就罢了。 他们又不是罪犯,如若真的把人家顾家都捉进奉公门,便是她以权欺人了…… 如今也没有人手盯住顾家,所以她决定去那死牢,直接看住顾责更加稳当。 实际这方法有些曲折,最为稳妥的法子便是将那顾责拘回奉公门,再也不用担心其逃跑。 言淡作为一等捕快,也有这个押人审问的职权。只不过这审问的理由,需得合乎逻辑有理有据,否则容易被人告上个滥用私权之罪。 带回马车和棠画,是因棠画先行隐瞒,可以将其以阻碍办案的罪名,暂时看管起来,还算是师出有名。 马车上并未发现任何血迹,棠画也只能证明那日顾责拿到了马车,后续事情的发展除了系统的显示,便只是言淡自己的推测。 系统所示旁人见不着,言淡个人推测无凭无据,再加上顾责算是有差事在身,需得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才行。 言淡为了以后升职的计划,一向爱惜羽毛,不想留下任何话柄,做起事情自然也比其他人更多掣肘。 前思后想之后,只能带上姚冬,两人到死牢中先查探一番,看看是否有证明柳虹笙离牢的证据,也顺便看着顾责…… 在进入死牢之前,言淡便和姚冬说好了分工。 “我怀疑这牢房中有人收受了柳虹笙的贿赂。”她并未直言有人帮助越狱,而是说了个更合情理的猜测,“那日见着了柳虹笙,我观他气定神闲对于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惊讶之处,好似早已知晓案件的发生一样。” 姚冬几人是快午间才赶到磐县,因此并未跟随见到柳虹笙。 不过他在之前的办案中也和其打过交道,听闻此言止不住点头。 “柳虹笙此人的确极其狡猾,当初审问他也是花费了好多功夫……”姚冬皱着眉头,“言捕快你是怀疑,隶卒中有人帮柳虹笙递信,让他与外边的共犯合谋完成此案?” “是。”言淡颔首,“这隶卒被柳虹笙贿赂,两人平时一定有所交流……他们共谋之时可能会躲开其他隶卒,但应该不会避忌死牢中的囚犯。” “所以言捕快的意思是,去牢中讯问其他犯人?” “没错,为避免被贿赂的隶卒干涉审讯,亦或是见势不对逃走,我进去审问之时,便需要你帮我盯着这帮人……如若有人要逃,你便阻拦。如若无人逃走,你也不要妄动……” “我明白了。” 两人说好后,一同进入死牢。 死牢是单独划分出来,规模较于一般牢房要小上许多,因外边有巡视的队伍,所以牢房里边看守隶卒人手不多。 言淡数了数,上值的只有六人,且还划分了不同管辖区域。 两两一个区域,巡视时互相见不着面。 再看他们休息的位置也有些许距离,中间也有遮挡。 如若隶卒让其他人替代,也是不容易被发现…… 所以牢中才规定两人一组,便是为了防备此事。 顾责果然在其中,他和其妹顾任一样,长相清秀,且有几分瘦弱。 不过两人气质全然不同,顾责个头较高,脸上笑意满满,满面红光,看上去毫无阴霾。 如果用言淡前世的说法来描述,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 “我和刘兄负责巡视左边这一片,小周与老钱负责中间一片,葛叔和小陆则是右边。我们每隔一个时辰会巡视一次,检查所有牢房中的犯人是否还在……” 顾责相对另几位隶卒更加热情,主动介绍这死牢中的情况。 “我知晓了。”言淡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今日过来,便是想询问这雪夜案凶手柳虹笙在这死牢中的情况。” 她这笑容极易迷惑‘敌人’,让人不由自主便放低了警惕。 果不其然,顾责肢体愈加放松,“两位捕快尽管查,这柳虹笙是在我和刘兄巡视的范围内,有什么要问的,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他说完,眼角瞥见侧旁的隶卒低垂着脑袋,用肘拐了拐其胳膊。 “是吧……刘兄。” 这位‘刘兄’这才反应过来,挤出抹笑,“是是是。” “那便好。”言淡给姚冬使了个眼色,“姚捕快早些便对柳虹笙此人有许多好奇之处,今日需要你们耐心为他解答……” 见着这位领头的捕快说完转身朝牢中走去,顾责连忙问道:“言捕快,你去哪?” “言捕快去看看柳虹笙住过的牢房。” “那里脏啊!”顾责见这位姚捕快拦在了自己身前,暗自捏紧了拳头,脸上却是真诚担忧,“再说那些犯人都是死囚,凶神恶煞的,万一惊着了言捕快……” “这你便想多了。” 姚冬拉扯住顾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安抚,另一手却紧紧按住了他的步伐,“言捕快虽是女子之身,但年纪轻轻便升为了一等,是奉公门中的佼佼者,这点污秽或是犯人可吓不着她。” “言捕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真是让人敬佩。”另一隶卒惊叹道。 顾责见那身影已钻进了牢房深处,此刻情势容不得自己去追,干脆配合赞道:“是啊,言捕快年少有为……” 第270章 牢中事.冤假错案 墙上的铜质油灯忽明忽暗,平添些许鬼魅气息。 这牢房虽算不上不见天日,但也实在是阴寒。言淡独自在牢房栏杆夹道间行走,越往里走越潮湿,冷得让人几欲发抖。感觉到四周直勾勾的眼神,她默默握紧手中的刀柄,随时准备将刀刃抽出防卫。 这里关押着死囚,刑期确定,在行刑之前隶卒需确保人活着受刑,因此大发慈悲将之前雪灾‘剩余’下的破衣袄分给了他们。 不知是否因为太过寒冷,如今晚间再来,犯人大多都裹紧衣衫躲在角落,似乎陷入了沉睡。 言淡来过一次,因此这次没有人带领,也循着熟悉的路线找到了柳虹笙之前所住的牢房。 磐县的死囚并不多,这牢房中不仅些许空房,且大多都是单人间。 能看到柳虹笙牢房中情况的,似乎只有对面两间。 其中一间空房,另一间倒是住了人。 “醒醒。” 言淡敲了敲监牢旁的栏杆,察觉到里面蜷缩的身影动了动,那人微微抬头,发丝杂乱油腻散落在面庞上,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见着黑色捕快服,愣怔片刻,还是未开口。 言淡只好又道:“过来,我有话问你。” “是。”这囚犯倒是乖顺,慢慢挪到了近旁。 见他离栏杆已很近,言淡喝止。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7节 “够了。” 这里是死牢,即便此人看着老实,也不可轻易卸下防备,让他离得太近。 说停下,犯人极其听话,不仅不再前行,且直挺挺跪下,头也低垂。 言淡察觉出有些许不对,她挥了挥手,“别跪着了,你起来回话。” “是。”他的膝盖关节仿佛长时间未上油的机械,动一动就发出咯吱咯吱声,动作也不太顺畅。 等他站好,言淡并未急着问话,而是仔细观察着,找出那一丝违和之处。 到了走廊油灯照亮的范围内,犯人的邋遢外表显现得更加清楚。 破烂的外衣仿佛结了一层黑壳子,油的发亮,内里的衣袖除了凌乱,露出的部分更是没有一丝干净之处,随着凶犯的靠近,恶臭味愈发明显…… 除了臭味,似乎还有一丝……血腥。 言淡上下打量,目光落在其胳膊上,“你受了伤?” “是……” “把手抬起来。” 囚犯微微抬头,努力动了动,痛得眉头紧皱,也只抬起了一半,“大人,小的胳膊断了,实在是抬不起来,请您饶过小的……” “胳膊断了?什么时候断的?” “前些时候。” “具体些,多久之前。” 他犹豫片刻,想着若是如实回答,让那隶卒知晓怕是会报复得更狠。 又打量外间女子这身不一样的捕快服,回忆起似乎是什么奉公门的服饰。 奉公门和这牢狱不是一波人,来这应是有事要查,如果自己露些口风,不知能否让此人教训教训那些猪狗不如的隶卒。 赌一把吧,当初也是因为赌红了眼错手杀人。 反正也是要掉脑袋,赌对了便不用再受这窝囊气。 这犯人左思右想之后,才缓缓答,“大概四五日前……小的做错了事。” “那便是在这牢中断的?”言淡问得更加仔细,“什么错事?是试图逃狱?还是攻击守卫的隶卒?” “小的不敢不敢……” “那是为何?” “给刘大人捶肩时,力道……大了些,伤了大人的肩,所以大人教导了小的。” “刘大人……” 言淡回忆起与顾责搭档的隶卒的确是姓刘,至于称呼其为大人,应是这犯人讨好人的敬称,就如同现代职场中称呼前辈为‘老师’‘哥’或是‘姐’一个道理…… ‘教导’这词用得隐晦,再加上其身上的伤势和态度……说明了这些隶卒,定在牢中滥用私刑。 这些死囚行刑前不能单独会见亲人,时辰到了也是直接送往法场,要么人头落地,要么是其他更残酷的死法,身上的一点外伤大概率是无人追究…… 隶卒便是算到了这一点,这才肆无忌惮欺辱这些囚犯。 言淡又问,“隶卒让你给他捶肩之时可是在你这间牢房之内。” 犯人摇了摇头,“这里太过腌臜,恐污了刘大人的身子,所以照常去了最里边的那间空牢,那里清净些,周围都没有住人,适合大人好好……休息一番。” 说是这么说,谁都清楚那隶卒并非想要按摩捶肩,找人出来皆是寻了由头将人暴打一番泄愤,只要被点名的犯人皆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这牢里除了家中打点过钱财的那几位,谁没被打过……只不过自己不知何事得罪了那姓刘的隶卒,每次被打得狠一点,虽不至于伤到性命,但也是伤筋动骨。 “那姓顾的隶卒也找你们捶肩么?” “不……”说起顾责,犯人倒是放松些许,“顾大人如今只爱找对面那间牢的犯人说话,对我们惯不理睬。” 对面那间牢房,住得正是柳虹笙。 “顾大人经常找这人讲话?” “是。”犯人颔首,“此人进牢房后,几乎每日都被带去空牢,过许久才回……” “守岁那夜也是如此?” “那夜去了更久,中途刘大人似乎有事,将顾大人带走了。对面牢中那人也没回来,小的猜测是被暂时关在了空牢……后边过了许久,顾大人似乎才记起这件事,将他带回了牢房。” 第271章 捉拿帮凶.冤假错案 言淡低垂眼眸,边记录边琢磨着这句话,又问,“你是如何知晓中途顾责被那姓刘的隶卒带走?” “那空牢在最里边,出去时候皆会从这里的夹道经过……那日雪夜实在是太冷,小的冻得睡不着,恰好见着了刘大人带着顾大人从这边经过。” 犯人看这捕快和和气气,语气也放松些许,大着胆子动了动僵硬的腿,走到角落,“小的当时就蹲在这处,看着两位大人的背影走远。” 背影…… “那你可有见着他们的面容?为何确定是姓刘的隶卒与顾责一起出去。” “那日风大,墙上油灯灭了几盏……不过刘大人身高较于顾大人稍高些许,所以小的能认出。况且会经过这边的只有那么几位大人,那日上值的是刘大人与顾大人……” 言淡看了看这油灯,本就光亮不够,如若再灭几盏,牢中定更加昏暗。 此人蹲在角落距夹道有些距离,再加上栏杆遮挡,应能勉强看清楚两人服饰。 他是恰好见着两个身穿隶卒服饰的人向外边走,便想当然认为是那位刘隶卒,即便是柳虹笙套上件隶卒外衫,他也认不出来。 言淡再次确认道:“你既然见着了刘隶卒带着顾隶卒出来,那之前可有见着刘隶卒从这边进入?” 犯人摇摇头,“兴许是小的中途睡了小会,错过了刘大人……” “这顾隶卒与刘隶卒平日都是一齐巡视么?” “顾大人巡视得勤……那刘大人嘛……”犯人压低了声线,“不敢隐瞒大人您,刘大人平日过来的不算多,我以前曾在赌坊见过他,他几乎是日日泡在那里。” 在赌坊见过? 言淡差不多猜出着刘隶卒为何会针对此人,应是心虚对方知晓自己的底细,这才殴打威胁。 “我知晓了。”她收起记录好的纸张,有了这些证言,这案件差不多清晰起来。 那姓刘的隶卒极有可能雪夜那日并未值守,又去了赌坊。 所以他的隶卒服让顾责利用起来,帮柳虹笙乔装,带他出了牢房,再用马车遮掩,去到了古宅作案。 柳虹笙巧舌如簧,又长相俊俏,在琴斋时便能哄得许多人为他买琴。 在牢房中遇见了被赶出家门又好男色的顾责,柳虹笙诱惑,亦或是他们你来我往一拍即合…… 最终顾责决定帮助他逃狱,重新制造雪夜凶案,以转移视线洗脱嫌疑。 “刘隶卒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让你捶肩了。” 确认了两人的逃狱方式,言淡也不再暗查,踱步向外走去。 “谢大人。” 虽半月之后便到了死期,但好歹能少受些苦了。 当初若没有和另一赌徒起争执,也不会错手杀人。杀人无回转,没有改过的机会,但扳倒那姓刘的畜生也算做了件好事。 犯人摸了摸断掉的胳膊,如此想道。 夹道不长,出去的脚步比进来时松快不少,半刻左右言淡便走到外边,看到姚冬正煞有其事的盘问这几人。 他拿着纸张记录,上边洋洋洒洒已写了大半张内容。 瞥见言淡肃着脸出来,又看她将手紧紧握住刀柄,知晓定是查到了什么。 “言捕快。”他喊了一声,手上却收起纸笔,默默拦在了牢狱出口的必经之处。 言淡看姚冬动作,两人眼神交错之间,微微颔首。 随即她踱步走到顾责侧方,“顾隶卒,还有刘隶卒,麻烦和我……” 话还未说完,便见顾责伸手想要握刀。 言淡早有准备动作更快,在顾责还未摸到刀柄之时,便嗖得一声抽出刀刃。 她日日不辍的练习刀法,这抽刀动作自然也熟练无比。 顾责只感觉眼前一花,冰冷的刀刃便被架在了脖颈侧边。 ‘胜券在握’的言淡有几分得意,即将破案的喜悦让她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动作太慢了,一看就是平日疏于练习。” 的确是疏于练习的顾责被锋利刀刃威胁,瞬间卸下了伪装的笑容,眼神中的阴郁仿佛利剑般刺向言淡。 看什么看,有刀在手的言淡并无畏惧,手上的动作也毫不松懈。 另一边姚冬制住了心虚地向外跑的刘隶卒,他一把将其胳膊反扭,止住挣扎的动作,“老实点!” “我认罪我认罪,我玩忽职守,偷偷去赌……”刘隶卒痛得连连求饶,鼻涕眼泪一齐落下。 另外几位隶卒本还想动作,听见此言猜测出原因。 他们齐齐退后一步,目送两位捕快押着人走了出去。 第272章 药物.冤假错案 哑药配方有多种,根据仵作的记录显示,这药浓烈刺激,短时间内快速破坏被害者喉腔,导致其不能发声,却不至于伤人性命…… 排除掉格外珍贵的药品,只有一种药方能达到这个效果。 伏清合带着人跑遍了整个磐县的药铺,发现能凑齐方子中大部分药的铺子只有两家,可惜这两家也少了一味名为琥紫叶的药。 琥紫叶其本身毒性较大,虽有些许药用价值,但一般大夫不敢随意开在方子里,因此很少有药铺卖此药。 找大夫打听了一二,才知晓琥紫叶多用于鼠药里,若是要买,便得去卖杂货的商肆去找。 大的杂货行就那么几家,一个个问过去,每家都有卖鼠药的,但单独卖出琥紫叶的只有一家。 伏清合知晓这种商肆卖得是杂物,大多只会记个货物银钱的进出数目,不像药铺涉及到病患诊治需得谨慎,也有药方可询…… 所以他已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准备,却没想到这家杂货行竟然记录了近半月的售卖货物及购买者姓名。 那伙计十分殷勤,看出了这捕头的疑问,主动解释道。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8节 “这册子啊,原先也是不记不留的。只不过是上一次有位相貌……格外威严的捕头来查册子,找不到这琥紫叶到底卖给了何人,拉着咱们东家说了许久这记录的重要性……咱们知晓与凶案相关,东家害怕惹上麻烦,也为了避免咱们家的货物被那些恶人利用,便要求小的每卖出一单都要写上数量与人名,并核实身份……” 上一次查过此案的捕头,只可能是包捕头,也符合相貌……格外威严的特征。 看来当初包捕头也查到了此处,只不过碍于店家没有记录册子,所以错过了破案线索。 倒是造福了后边来查的。 这琥紫叶不好保存,药性易流失,岁日夜间犯罪用上的药物一定是最近购买的,半月内的名单足够了…… 伏清合顺利拿到了名册,看着天色已晚,带着几个捕快回到了分部,恰好与押人进门的言淡遇上。 两人对了对今日所查线索,发现那琥紫叶购买名单上果然出现了顾责的名字。 连夜审过姓刘的隶卒,他很快承认自己守岁那夜的确出入赌坊,并未上值。 赌坊人多眼杂,许多人都知晓他在那处。 捕快们拿过刘隶卒的衣衫检查,发现上边并无残留血迹,亦或是其他痕迹。 言淡见过图片上,那柳虹笙所穿并非这身隶卒服饰,她借着这个时机说道:“隶卒服饰到底还是惹眼,他即使乘坐马车到了巷道中,也可能遇上其他人,再加上弄脏了衣服会惹来刘隶卒的怀疑……所以他应是在马车中换了身衣裳,犯案后换回隶卒服,才回到牢中。” “那身犯案时所穿衣衫去了何处呢?”有捕快好奇发问。 “顾责把柳虹笙带到牢房附近,可能让他藏在了某种等自己。而顾责快速去还了马车,牢房离得不算远,来回要不了多长时间,最后和柳虹笙一起回牢……时间紧急,多一刻都有可能暴露,那衣衫放在牢房亦或是留在马车中均有可能被其他人发现,所以我猜测顾责应是将衣衫藏在了沿途某个地方……” “我明白了。”年轻捕快眼前一亮,“他将衣衫藏起来,本是准备下值后再去毁灭物证。” 另一捕快接道:“可惜雪夜案被发现得太快,衙门怕引起恐慌,多余人手皆被调用到了巡视队伍,死牢的隶卒们从守岁夜到今日都无人轮替,吃喝睡都在里边。” “他可能到如今被捉,都还未找到机会去拿那衣衫……” 第273章 新人捕快 知晓了起点和终点,中间的路线很容易便推算出来。 腿脚最快的袁承继不过花了两刻,便找到了被顾责藏在树丛之下的包裹。 那里的泥土明显被翻新过,包裹埋得不深只盖了层薄土掩饰,应是匆忙间完成。 有了物证,牢中囚犯和侍女棠画的口供,刘隶卒也承认了自己并未上值。 再加上柳虹笙的手伤导致其使不上力,也符合了凶手一刀未成,进行二次补刀的特征…… 顾责和柳虹笙两人合谋逃狱杀人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了,两人一齐被关入牢中,等待着新的判决下来。 奉公门以及包捕头总算是洗脱了冤人入狱的名声,伏清合等人也功成身退,回到了京城总部。 一日内彻查定罪,言淡也在磐县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新传说。 万丝空中落,冬日已过,初春的风融入金色耀光铺满大地。 春意盎然,草长莺飞,雨滴珠坠于地面,滴滴答答溅起水花,浇灌出一片生机。 随着年节刚过,岁日气氛渐渐消弭,整个京城各处也陆续运作起来,逐步恢复了常态,通过考核的新捕快们也在此时进入了奉公门中。 有一有二便有三,言淡作为第一个女捕快开了个好头,再加上郑静安和于乐双的入门,如今女捕快在奉公门已不是新鲜事,这次通过考核的女子更是增加到了五位。 只可惜其中四位都是通过了分部测试,只有一个入了京城总部。 因为女捕快的稀缺,作为前辈,言淡格外爱惜这些刚入门的‘幼苗’,早就告知自己的小伙伴对其看顾一二。 郑静安作为被言淡照顾过的‘幼苗’,自然知晓新人的艰辛,打定主意与于乐双一齐帮助新人尽快融入,适应办案环境与节奏。 谁知这‘幼苗’并非常规新人。 她名为连呈,父母皆是镖局出身,她更是从小练武,年初入门便在一起江湖械斗案中崭露头角,一人擒获五名犯人,成为奉公门新的传说。 “所以啊,言姐姐,不是我不照顾她……” 酒楼中,郑静安苦笑一声,“人家根本不需要照顾。”她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对言淡道:“还没来得及恭喜言姐姐再破大案呢!这次帮包捕头洗清污名,听说他在办案时都大赞你聪颖过人呢……” 言姐姐心思细密观察入微,多次破获大案,年纪轻轻便是一等捕快。 那新人也是特立独行武功高强,初次查案就能获得嘉奖。 郑静安看看自己,只觉得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一项能名列前茅的。 合着都是女捕快,只有我是废物…… 于乐双看出郑静安的心思,拍了拍好友的肩,也对着言淡举杯道:“言姐姐这次辛苦了,岁日还得出城办案,今日这餐我请,为姐姐接风。” 言淡见好友耷拉着眉眼,想着其应是受了打击,也拍了拍她的背脊,“岁日本说好了与你们一聚,是我失了约,这餐应当我请。” 说完夹了几块焖肉到两人碗中,“来,多吃些!” 她又招了招手,唤过跑堂,加了几个菜和一壶酒。 “这么丰盛?”郑静安心思细腻,看出了两人有意逗自己开心,压下心头郁闷,笑言,“今日那罗声算是没有口福了,谁让他就惦记着家中祖父的手艺,爽了咱们的约。” “哈哈哈,老爷子一年到头也就年节前后愿意展露下厨艺,罗声可不得在家多吃一点么?” “来,咱们也多吃些,虽不及御厨,但也是佳肴美味。” 三人将茶换成了酒。 “不醉不归!” 举杯,饮尽。 不醉不归,当然是玩笑话。 下值后喝些小酒不影响,但若是太过沉醉影响了第二日的差事,那便是大事了。 三人浅尝辄止,喝得身体略微带些暖意,便结伴回了住处。 言淡和两人告别,跨入这属于自己的小小院落。 院中无人,只余雨滴掉落屋檐的声响,冷清寂静。 她走入房中,将伞靠在檐下。 近些日子都没时间洒扫,屋中积了些尘土。 伴随着雨声,言淡用笤帚将地扫净,又抹了抹桌椅,最后将佩刀也擦拭了一遍…… 事情都做完了,在窗前呆坐片刻,雨才停落。 言淡又拿刀走到院落,不厌其烦地练了起来。 每日都是那些招式,务必要练到将其刻入肌肉记忆,即便脑袋还未回神身体也要反应过来。 奉公门人才济济,不仅每个捕头都出类拔萃,底下的捕快也是各有所长。 更别提每年不但淘汰末位,还会进入不少新人。 言淡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走向高处,即使有金手指的加持,也决不能松懈下来…… 她横刀挥过,恰好划断空中飘落的一片落叶。 落叶被斩成两片,旋转分开。 收刀入鞘…… 静立片刻,言淡手握刀柄,再次拔刀。 第274章 是成长吗 连呈从小便知晓自己力气大,更甚于男子。 有得便有失,作为镖局总镖头的长女,她继承家风,刀枪棍棒皆耍得不错,可偏偏未传承母亲八面玲珑的性子。 总是英武有余,机敏不足。 读书读不好,绣活也不行,木工雕刻连呈又觉得无趣…… 运镖倒是有父亲照看,但路途中涉及到的人情世故复杂,到了一个新的地还需要打点各处,实在不适合直性子的连呈。 难道世上便没有那种按规则办事,且武功能成为优势的行当么? 直到有一日,在茶馆听说书的讲起了‘奉公门夜探明月楼,智擒花魁’的案子。 其中捕头机智过人坐怀不乱,手下捕快也武功高强配合得当,故事情节峰回路转,又有些情感变化,深深吸引了连呈,给乏味生活增添些许趣味……这样的案子,她也想参与其中。 也许自己没有捕头那样灵活的头脑,但武功是绝无问题的,做个捕快应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奉公门按律行事,纠正刑狱,正适合自己。 立下了目标,连呈从此开始恶补刑律相关知识,终于在第二年通过了总部的考核。 进入奉公门,她也搬离家中,住到了捕快专有的官舍。 同院子的两个女捕快对自己多有照顾,第一次办案受到了火行梅捕头的褒奖,她觉得自己的捕快生涯格外顺遂。 直到今日晨间…… 呕…… 连呈抱着宅院外的树吐得死去活来。 她本以为见过镖师鲜血淋漓的伤口,也四处摸爬滚打过,应没有什么场景能骇到自己。 没想到,说书的只描述了探案的惊险,却没有讲明白尸体的可怖……对于捕快这个行当,她还是想得太过美好。 言淡恰好走到门口,见着新人捕快吐了许久,能吐得只剩些酸水,也未能止住反胃之意。 她两条细眉微微皱起,拿出熏了药香的白布,递了过去,“遮掩下口鼻,压压味道。” “谢过……” 连呈怕弄脏这白布,先用帕子擦拭嘴角,这才在言淡的指导下将口鼻遮掩好。 “就系在耳后,遮住口鼻便好……” “是。” 跟在后边的伏清合见言淡照顾这新人,想起了稼和县的那起灭门案,那是带着她从云岗县出来后办得第一起案子。 言淡当初也是如同此人一般,抱着宅院外的树吐个不停,还偷偷为死者流过眼泪。 而如今她进入现场再也不用戴这物件,且总能最快发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线索,办案冷静,极少被情绪牵累…… 她的成长得太快,超越了大部分捕快。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49节 “我先进去了。”言淡拍了拍连呈的肩膀,“你适应一下,待会再进去。” 说完她踏入院门。 尤悠早已站在了尸体的侧旁,如同往常一样打开了装满工具的木箱。 袁承继更是闲不住,正踩在屋顶之上,嘴巴里还念念有词道:“这里的瓦片被人挪动过,不知能不能找到其他痕迹……” 而言淡冷静望向平躺于院子正中的尸首,案件的答案在她眼中早已显现。 正是因这金手指的提示,让她没法完全代入情境,更能跳脱局外去看待这案件。 她就如同那翻开第一页便看见了凶手姓名的作者,结局已被定制好,还配有被害者和凶手的插图…… 只要中间的线索内容逐步拼凑完整,便能在案件的最后一页捉住凶犯。 更何况……言淡瞥见被害者家眷拿着帕子哭得肝肠寸断,而那帕子的旁边却有一行黑字若隐若现,大大破坏了此刻的伤感气氛。 【重要证物一】 名字对上了,证物也找到了。 这简直是破案之神追着自己喂饭,但凡吃慢一点都对不起金手指提供的便利。 也好,早日让真相大白,凶犯受到应有的惩罚,恰好是自己职责所在。 言淡长舒一口气。 她心中编排着理由,向那哭泣的人走去。 第275章 偶遇(上) 又破一案! 言淡本已准备好趁着劲头回门中完成最后的收尾,谁知伏清合念几个属下年节也未休息,后边又忙碌好些时候一直未停歇。他干脆下令让几人好好歇息两日,自己则处理剩下未完成的案卷。 听到上级主动给予假期,言淡愣神片刻,她倒是没有要休息的想法,但伏清合话音刚落,袁承继与尤悠似乎早有预料地答应下来,看来此前伏清合也没少给二人放假。 此刻再说推拒便是和同僚唱反调,有些逢迎之嫌了。 她加入这个团队时间还不算长,不想惹出什么麻烦,只得顺着话风,也答应下来。 第二日睡到了快午时才醒来,照常练完刀法。 她看家中整洁,地板桌椅全擦过,床褥被子也换好了,一时间也不知做什么事打发时间。 逛出门去,想找人聊聊天,却发觉自己熟识之人全部在奉公门中做事,此刻正是上值的时候。 做什么好呢? 回到房中,言淡数了数银子。 除去寄回家中的银钱,自己留下的积蓄也塞满这小木盒。 升为一等后,虽请客交际花了不少,但月俸和破案的赏银也提升起来。 再加上省下住宿钱,自己吃喝大多在门里,外出则是伏捕头请客…… 这样一通算下来,还是入比出多。 言淡拿出面上的几两碎银,决定今日自己出去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 听袁承继说起附近新开了家酒楼,装潢不如樊庆楼,但大厨却是高价聘请,做出膳食的味道极为不错。 今日恰好可以去尝尝。 她换上普通衣衫,高高兴兴出了门。 来到酒楼门口,因时辰较早,还不到膳点,人不算太多。 “姑娘,几位?” “就我一人。” 跑堂打量着这位女客身上布料不错,但发髻脖颈皆是空荡荡毫无装饰,猜测家境应是一般,“请跟我来。” 他选择将其引到后边的屏风后,虽还处于大堂范围内,却和大多饮了酒的男客隔了些距离,清净不少。 言淡见这安排妥当,笑着坐下,回忆着刚才打量其他桌上的菜肴,心中有了偏好,“一块肉馅的酥饼,蒸一条鱼,一碗热汤,再来盘栗子糕……” 跑堂一一记下,“这蒸鱼要些许时辰,不知客官可否等得。” “今日无事,自然等得。” “是。” 目送跑堂走远,言淡摆弄好面前的碗筷,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静静等了起来。 先上得是酥饼,外表金灿灿油汪汪,看上去便十分惹眼。 言淡夹了一块,入口便是酥松的外皮,多层松脆的口感在嘴中绽放,随即…… 不对,她尝到了一丝甜腻的味道。 这不是肉馅的酥饼,是伙计上错了菜。 言淡正准备唤那跑堂的过来询问,却听远方有其他人先发了难。 “这是什么腌臜菜,竟上到了本公子的桌上!” “对不住,对不住,是小的走了神……” “本公子要的是红情绿意饼,吃得是春意,而你却让我吃到了腥臊的肉馅……” “小的这就给您撤下……” “这是撤下便能了事的么?” 掌柜的见势不对,也过来解围,“这的确是酒楼之过,这桌膳食,便当是酒楼给公子赔罪了。” “本公子不差这点钱!” 掌柜的和跑堂不敢得罪几人,只得弯腰屈膝,连连请罪,发难的那位却依旧不依不饶。 似乎是其中一位看不过眼了,懒懒道:“别吵了……换一个上来便是。” 听着这声音熟悉,言淡绕过屏风望了一眼。 好家伙,是熟人。 袁承继身穿湖绿色锦袍,外披白裘,腰挂玉佩,端是一身富贵佳公子的打扮,正不耐烦的让那伙计退下。 他周围几位也皆是华服玉冠,其中那位呼呼喝喝的此刻也闭上了嘴,只嘟囔着,“承继你说你有多久没空和我们出来,好不容易约上了你,没有雅间就罢了,还出了这等事……” “刘俊安,说吧什么事要我帮忙……你这人从小时候便是如此,无事不登三宝殿……”袁承继望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当初不是嫌弃我这捕快身份,不屑与我相交么?” “这捕快身份,我等怎会嫌弃呢……”那刘俊安面露难色,“至于事情嘛,倒真是有事相求。不过这大庭广众的,不好说……” 他轻声又说了几句什么,袁承继似乎被其说服,不再追问。 言淡偷偷看了几眼热闹,见未发生什么事,也缩回了脑袋,躲进屏风后。 跑堂的恰好将换好了的菜品端上,还送了一壶热酒,“对不住,上错了菜品,这酒是小的送于您赔罪……” “无妨。”言淡接受了这赔罪酒,笑道:“下次注意便是。” “是,小的一定注意。” 后边的菜品也陆续上齐,言淡喝一口汤,又吃一口饼,伴随着蒸鱼的素淡口感…… 春日的这丝寒意,在美食入口的时刻,渐渐暖化成热,流入胃中,又蔓延至全身。 言淡幸福得喟叹一声。 第276章 偶遇(中) 满满一桌菜,被言淡吃得只剩半盘栗子糕。 她有些不舍那些完好的糕点,又实在是吃不下,正坐在桌前思量该如何带走。 “姐姐,给口吃的吧?” 近处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言淡抬首望去,发现隔壁桌的小孩正期盼地望向这边,嘴角挂着晶莹口水,抬腿就要走过来。 这是真的馋哭隔壁小孩…… “你这孩子,怎么学了路边讨食的做派。”旁边的女子连忙捂住自家孩子的嘴,对着言淡讪笑道:“对不住姑娘,这孩子嘴馋,你别放在心上。” “无妨。” 刚才这对母子的对话她也听了一耳朵。 他们家境并不富裕,母亲年节帮人做活计未能陪这孩子,因此今日才想着在这有名的酒楼买几块肉饼子补偿补偿他。 谁知这肉饼还没上,自家孩子便对着隔壁桌的剩菜流口水。 言淡从木筒子中拿了双新筷,将盘子边缘未动过的糕点夹起,“来,这个给你。”见那女子要推拒,她笑道:“这两块我未动过,筷子也是干净的,别嫌弃。” “我们哪是嫌弃……”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瞥见自家孩子渴望的目光。 这盘栗子糕只有六块,算上最贵的糖与蜂蜜,成本不过大几十文,在这酒楼卖出却要半两碎银。 自己是绝对舍不得买的,如今人家白送这两块…… 罢了。 女子郑重接过糕点,“谢谢这位姑娘。” 她顿了顿,将糕点仔细放在孩子高高举起的小手掌上,笑着看他咬了一口,不经意问,“姑娘可是住这附近?” 言淡听闻此言,警惕心略起,只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回过神来,察觉自己略有些唐突,女子连忙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名为赵莲青,人人都叫我赵二娘子,就住在杨杏街左数第三个的窄巷里。” 说着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殷勤望向言淡,“我见姑娘衣饰简单,却来这酒楼用膳,应是家中未开灶火……所以才冒犯地问上一句,可需要厨娘?” “厨娘?” “是。”赵莲青见言淡似有意动,更加热情,“我师承徽州锦辉楼的大厨,虽非亲传弟子,但也习得一手好厨艺,如今接些零散活计,可入家中做厨娘。” “既有厨艺,为何不去京中酒楼?” “哎,京中酒楼厨子要求高,不仅需要出自名师,还需得全天候在酒楼中……我师傅虽还有些名气,但如今家中有老小要照看,哪来的时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0节 赵莲青从赠糕点一事便知晓这姑娘心地善良,观其衣着打扮并非大富大贵,但能单独到酒楼中点这么一桌子菜肴也只会是殷食人家,这才大着胆子自荐。 她靠近了些许,悄声道:“姑娘您这盘栗子糕酒楼卖半两银钱,而如若请我到家中做,算上我下厨的价钱,不到一钱银便可吃一大盘。还有刚才那条鱼,我也能用酒楼一半不到的价钱做出来……” 言淡当然知晓酒楼暴利,但她多在外边忙碌,上值时就在门中馒头包子填饱肚子,只时不时出来吃上一餐半点犒劳自己,实在是用不上厨娘。 她摇摇头,“平日公务繁忙,实在是少有闲暇时间,恐怕是帮不到你了。” “是我唐突了。”赵莲青略有些失望,按着礼节与言淡再次道了谢,回到了自己的桌上。 剩下的糕点送出去了,言淡没了纠结,干脆站起身结了账,悠悠然出了酒楼。 刚踏出门槛,便听耳边传来道熟悉声线。 “听着声音耳熟,没想到真的是你。”袁承继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身边拥簇的几人不见身影。 他独自一人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言淡。 第277章 偶遇(下) 他朝言淡身后望了一眼,“怎么,没看上那厨娘?” 桌子隔这么老远也能听到? 似乎察觉到言淡心中所想,袁承继嘴角略微弯了弯,有几分得意,“做捕快的自然是耳听八方,更何况你刚才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时候我便瞧见了……对了,你既然都见着我了,为何不过来与我见礼?” 什么鬼鬼祟祟,只不过懒得应付你才不与你搭话,偷偷躲了起来。 谁知你这人看到了还不明白,反而等在门口…… 言淡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那人家求你的事,你办不办?” “求我的事……你听到了?” “你不是说做捕快的要耳听八方么?我也是捕快,自然能听到。” “既然你听到了就好办了。”袁承继以脚点地,似乎有些烦躁,“刘俊安托我这么无聊的事我本是不想相帮的,不过看在幼时相识的份上,这才勉强答应下来……所以说,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听到这里,言淡觉出些许不对。 难道这事还和自己相关? “看来你也是没听全。” 袁承继敏锐察觉到对方的迷茫,他嗤笑一声。 “刘俊安称他母亲某日在街上被偷走了钱袋,是你捉住了小偷,帮所有人将钱袋找回。那日他与其母有急事匆忙离开,没来得及与你道谢,找到了衙门才知晓你是奉公门的捕快……如今寻到了我这里,要求引荐一二,设宴向你道谢。” 钱袋? 难道是拇指案初时,自己抓住的那个偷儿? 言淡仔细回想过后,答道:“确有此事,但……我归还的钱袋似乎都是寻常人家所有,对这刘公子实在没什么印象。” “寻常人家?那就对了。”袁承继对刘家那点事知道得清清楚楚,“刘俊安生母姓潘,早在多年前便于刘俊安父亲和离,回了潘家。潘家在京城只算是小富,无权又无势,自然是寻常……” “原来如此。”言淡颔首道:“抓住那偷儿也是职责所在,你让刘公子不必破费……” 袁承继本也不爱管这闲事,听言淡此言,自然答应下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告别离去。 言淡本以为这事到此结束,谁知一日后回到了奉公门中,却发现桌子上摆了个精致的食盒。 “这是?” 她愣了一会,想到伏捕头平日也会从府上带些好吃的过来,连忙看向自己的上级,感谢之语脱口而出。 “谢过伏捕头……” “言捕快,你误会了。”伏捕头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只抬头望了一眼,便又投入到桌案上的文书案卷中,边写边解释,“这是承继今晨特地为你带的,他待会便回来了……” 袁承继? 这倒是个想不到的名字…… 言淡打开食盒,见着里边摆了一大盘栗子糕,大概猜到了这糕点是何人所托。 她捻起一块糕点,陷入沉思。 这刘俊安也是个麻烦,其父为朝中重臣,是万万不能牵扯上的……得想办法让袁承继打消此人的‘感谢之意’。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突觉得背后有些生冷。 是谁? 言淡放下手中的糕点,缓缓回头。 看向伏捕头笑意依旧,尤悠则认真看着手上的书,两人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似乎无人留意自己…… 环顾一周,她走到窗边,关上那扇半开半合的窗页。 原来是春风微寒,春意扰人啊…… 第278章 重病 好说歹说,让袁承继帮忙拒绝了那位刘公子的‘好意’。 对方被一而再推拒,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自觉失了脸面,不再主动凑过来。 言淡松了口气,又察觉这段时间案件减少稍有些许松懈。 不仅恢复了办案练刀看案卷忙碌计划,且大大缩短了吃饭睡觉的时间。 办案有伏清合指点,刀法也有袁承继陪练,就连案卷中不懂的仵作知识也可拿出向尤悠讨教…… 言淡每日忙碌得不亦乐乎,就如同一只眼前吊着胡萝卜的小毛驴,眼中被诱人的目标填满,不知停歇的向前奔跑,一驴绝尘而去。 今日刀法跟上了袁承继的节奏! 这次案件救下了一个被害人! 原来被雷劈死的尸首表征是如此模样! …… 每次的发现与突破都能让她高兴许久,从而更加卖力进入到新的进程。 却忘了自己到底只是个血肉捏成的凡人之躯,消耗过大,却没有补充,终究只会能量殆尽。 这日清晨…… 言淡被外边的人声吵醒。 “言捕快……”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 言淡睁开眼睛,发现天光已大亮,并非寻常起床的时辰。 糟糕,晚了。 她头脑发沉,手撑着床沿爬起身,听见外边的呼喊声还在继续。 “言捕快……你没事吧?” “伏捕头,要不我翻进去?” “别急,里边有动静……” …… 言淡认出门口几人的身份,想开口回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只猛然爆出嘶哑的咳嗽。 外边尤悠看袁承继上蹿下跳,有些不耐烦,提议道:“要不撞门。” 撞门? 我的门! 别啊!换个门又费钱又费时间…… 言淡听闻此言有些着急,再也待不住,只好扶着墙走出房门。 “撞什么门……还是让我翻墙吧!速度快。” 翻墙? 似乎比撞门好一点…… 正想着,言淡抬眼便见着有个黑色的帽尖已露出墙沿。 随着他动作往上,等回过神来之时,袁承继已站在了墙头。 “……” “……” 两人对视许久。 袁承继见着言淡只身着薄薄单衣,少见得有些不好意思,双颊带些红意又跳到墙外。 “伏捕头,言捕快似乎是刚醒!她实在是惫懒,竟错过了上值时间……你可得好好说说她!” 听着那头的告状声,言淡愣怔片刻,随即怒气冲天。 好你个袁承继,白长得一双狗眼,没注意到我这凄惨模样是生病了么? 她因愤懑生出一股力气,转身拿了件单衣披在身上,大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栓。 外边几人见着门开,齐齐后退一步。 便看见这女子晕红着面颊身子摇晃,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言捕快,你……” “咳咳咳……咳咳。” 伏清合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咳嗽声打断。 他露出抹无奈的笑,伸手扶住其肩头,待站稳之时收回,“因今日上值之时未等到你,担忧是否出了什么事,这才来看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1节 简短解释完,他顿了顿,“既然病了,便在住处好好休息,我会唤大夫过来为你诊脉,你在屋内等候……” “是……” 言淡艰难回应了声,多的感谢话语说不出口。 看来只能等恢复健康之时再表露谢意了…… “如今还是上值时间,我们便不多留了。”伏清合拱了拱手,抬眼间,他关心的目光如同热度恰当的温水,不过热也不太冷。 笼罩在人身上,仿佛将其裹进了晒了太阳的棉花一般。 言淡只觉暖洋洋,又软绵绵,漂浮在空中,又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言捕快你好好休养。”他又叮嘱了一句。 言淡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表示知晓。 伏清合见她答应,转身退出院子,细心将门掩上。 人都走了,那告黑状的罪魁祸首也走了。 言淡那股怒气散去,少了支撑,片刻间便又有些站不住。 她只得缓慢挪回了房间,在床榻上躺好。 躺着也不能全好,过了一会便头脑发晕,睁眼便是天旋地转。 翻来覆去,找不到个舒服的姿势。 言淡不敢再翻动,也无法起身。 只能阖目紧闭,保持着端正的睡姿,这才好了些许。 不知不觉有了些许睡意…… 朦胧中,有人替她诊脉。 “言妹妹这是怎么了。”这是王静榛的声音,她语气略有些不稳,微微喘着粗气,应是匆匆赶来。 “劳累过度,再加上如今春末刚有些回暖,她便贪凉……导致寒气入体,生了风寒,需要好好静养,我开个方子,一日两次,煎药的法子我细细给你说……” 言淡努力睁开眼看了看塌边,果然见着王静榛正和大夫说着什么。 心头略微放松,她总算彻底睡了过去。 第279章 厨娘 是自己太心急了…… 经过了这次重病,休养好几日的言淡自我检讨着。 不能再这样了,不仅耽搁了查案,且还劳烦伏捕头破费请大夫,静姐姐也是每日上门照顾……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略微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增加了不少睡眠和休息时间。 不仅如此,言淡还计划着请一位厨娘,在保证休息的同时,也能确保营养的摄入。 思来想去,言淡回忆起了之前酒楼遇见的赵莲青。 找到了杨杏街,打听一番,果然有一位赵二娘子。 她几年前丈夫逝去,家中有老有小,的确如同其之前所介绍的一般。 找到了这位赵莲青,说清自己的来意。 要求每日替自己做一次晚膳,在下值前做好,考虑到办案可能忙碌没法及时回家,只得劳烦她送食盒到奉公门。 两人都未试过这种方式,言淡与她皆有些顾虑,决定试用一段时间。 于是后边几日,每到酉时初,赵莲青便准时提着食盒等在奉公门不远处。 她不仅能准时准点,还汤饭丝毫不撒。 再看那菜肴,温热完好,且味道鲜美。 有时一荤一素,有时素中带些肉沫,还有时不时的惊喜糕点……每日营养足够,价钱也合适。 自从厨娘开始工作,言淡只觉每日下值有了盼头,期待着今日的菜色。 赵莲青的手艺也好得超乎了她的预料…… 几日后,她写了书契,决定正式聘用了这个厨娘,期限半年。 文书中写明,每月给赵莲青八钱银子用于买菜买米,再加上她的月钱两钱碎银,一共一两。 饭菜每三日至少有一餐荤腥,每五日需得加一次糕点。 每餐饭菜量要保持一致,确保雇主能吃饱喝足。 …… 言淡写惯了文书,这书契也细密严谨,充分保障了自己的权益。 不过她知晓赵莲青的家境,在其中为其保留了一丝余地。 这月钱看似不算多,但那八钱银子言淡不会追究是否全部都用在自己身上,如若这赵莲青会精打细算,多养一个人也不是问题。 她只需在每日给家人做饭之时,多做言淡这一份,之后送到指定地点。奉公门离她所住的杨杏街并不算远,速度快些两刻便能到。 所以这份活计既不需要太多时间,也不费多少力气,正是赵莲青所需要的。 赵莲青看过文书后,也爽快签了名字,并印上自己的指印。 书契被递交到了衙门,按章程审核完盖了章,这契约便正式生效了。 在正式上工的第一日,为了庆贺,赵莲青特地加了一盘糖糕。 这糕点味道极为霸道,顺着食盒的边沿便钻了出来,言淡提着走在路上时便能隐隐约约闻到。 果不其然,刚刚打开食盒,便有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即蔓延开来,充盈屋内。 就连袁承继也忍不住凑过来看,“这糕点色泽发红,倒是有些意思。” 他正准备伸手去拿,却被言淡端着盘子晃开。 狗东西,我可没忘记那日在门外睁眼说瞎话,告我的黑状。 言淡暗自腹诽,面上却微微一笑,仿佛没见着身旁的袁承继一般,缓缓绕开走到伏清合桌前,“伏捕头,上次还未谢过你,这盘糕点是我新聘的厨娘所做,味道不错,请您尝一尝。” 伏清合朝那盘中望了一眼,用手拿起一块,“谢过,我不嗜甜,一块便足够了。” 看他将糕点咬了一口,露出些许笑意,言淡这才端着盘子走开。 锲而不舍的袁承继继续凑上来,这下言淡倒是不好继续拒绝,只得分了他一块。 算了,看在这人平时陪练刀法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了。 思绪之间,一个不注意,又被袁承继‘偷’走了一块。 言淡对他也是服气了。 回过神来,既然都分了,那也不能少了尤悠的。 待分完了,等她坐到桌前,剩下的糕点已有些微凉。 咬上一口,细腻又绵软的甜意,在口腔中绽放。 言淡细细咀嚼,从中吃出了一丝红豆的甘甜。 再细品,又能尝出些蜂蜜的馥郁,充盈着少许花香。 将一块糕点缓缓吃完,又夹了一口菜。 这瓜鲊做得酸酸辣辣极为开胃,言淡不知不自觉便用了一整碗饭。 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她禁不住感叹。 有厨娘,真好。 第280章 威胁信.雅集暗杀 当今皇帝重科举,这官员们自然也是顺应‘天’意。 上行下效,百姓们也纷纷受到影响,京城近些年愈加文风盛行。 文人增加了,聚会也少不了,渐渐演变出雅集、游宴之风。 或十日一会,亦或是一月相聚,规模有大有小,大多选在气派的酒楼或是山水美景处。 文人们三五成群打扮清雅,书声琅琅丝竹并奏……不少路过的百姓都将其当做一景,茶余饭后将自己所见描述告知他人,这雅集也渐渐在百姓之间流传开来。 这雅集多了,自然有优劣之分。 文人相轻,谁也不服谁。 只有一个能称得上是众望所归,人人都称赞的雅集,便是每年夏初之时举办的竹亭雅集。 竹亭雅集,因聚会地点设在雨竹亭而得名。 这雅集每一年的举办人皆有变化,惯例是各处文人推选后再由上届举办人抽签取中。 今年被推选的举办人是名士安绰。 他是先帝在任时考取的状元,最高曾任职从四品的国子监司业,四十多岁时因母去世守孝,借机退出朝堂。 守孝结束后,逢当今圣上登基,并未召回他。 安绰就此沉寂下来,做了一闲散先生,教授了一批学生,个个皆是人中龙凤,他也因此而闻名遐迩。 此次竹亭雅集举办人是他,众人对其文采人品皆挑不出刺,因此很快便确定下来。 安绰极为看重此事,他本在素州游玩,收到自己被选中的信件,便立刻赶到了京城。 他在京城无住处,又嫌弃客栈人多眼杂。 思量之下,选择叨扰多年前的好友伏修远。 恰好如今他也没了官身,与好友相交倒是不必避忌。 伏修远自然乐意接待他,将其安置在了自己名下的别苑,离举办地雨竹亭所在的仙荷池不远。 一切都仿佛顺利进行着……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2节 直到……安绰在别苑门口,发现了一封被刀刃钉在墙壁之上的威胁信。 信中对他极尽侮辱之辞,指责其不配做竹亭雅集的举办者,劝他辞去此任,否则将会在雅集之上让其命赴黄泉。 “这写信人不通典故,两处都用得不太恰当,再加上其文笔粗俗浅近,又追求辞藻华丽,显得有些轻浮……” 安绰倒是老神在在,还有心情与好友评判这封信件的文采。 而伏修远却皱着眉头,“这刀穿墙十寸,此人有些功夫在身且力气不小,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什么准备?” “请两个护卫一同前去更为稳妥。” “竹亭雅集去的皆是有才之士,一张帖子只能一人通行,我作为举办人更是要以身作则,若是带上两个不通文墨的护卫,岂不是坏了规矩。” 伏修远还要再劝,却见安绰摇了摇头。 他道:“老友放心,我已独行天下这么多年,见过不少风浪,无需人相伴。” 安绰幼时家境清贫,独有一老母拉扯他长大。 年长成名后孝顺母亲爱护发妻,后边妻子病逝,母亲也仙去。 他最初悲痛孤寂,难以释怀。 经过多年沉淀,如今孑然一身潇潇洒洒,除了教学便是云游四海,不亦乐乎。 伏修远不好再劝,回府后私下却让伏清合混入文会中,暗中相护。 近段时间案子不多,恰好可以空闲些许时日。 袁承继听说这文会盛大,又有美食美景,靠着国公府的关系多弄到了三个帖子。 四人一商量,决定由尤悠留守奉公门,另外两人则陪同伏清合一起参加雅集。 由于是门主派下的私活,不算在公务中,因此所有行头所花费的银钱由伏清合一人承担,言淡还额外收到了五两银子作为辛苦费。 这私活不错,不仅多了几件新衣裳,还有钱拿。 言淡表示,还可再来。 举办雅集当日,言淡坐在房内,换上为此准备的藕荷色襦裙。 她因风吹日晒,对比那些白净的文人肤色略有些黑,因此特地薄薄在面上颈上皆敷了一层柔白色妆粉。 描眉之后,又涂上润红色口脂,最后将银钗和簪子斜插在髻上。 对镜自揽,果然见着一张花容月貌的玉颜。 言淡微微弯起嘴角,镜中美人也笑靥如花。 人靠衣装,言淡底子不错,细致打扮一番,真真的是极其能唬人。 平日干练英武的小捕快,摇身一变成为气质温婉的才女。 她走到屋外,马车已候在门口。 踏着马凳上车,掀开帘子。 里边一人竹青色衣衫,风度翩翩气质优雅。 一人锦绣袍衣,金玉坠饰,有华贵之姿。 “你这打扮倒是能见人。”袁承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话也让他说得难听。 那是!平时见你不见人,当然不用打扮。 言淡心中吐槽完这狗东西,对着伏清合拱了拱手,缓缓落座在了左侧。 伏清合还了礼,又待她坐定,这才开始介绍如今的情形。 “这三张帖子乃是承继的兄长所赠……因此今日我们的身份是承继的远房亲戚,随他一起进入雅集。” 他示意袁承继将帖子递给言淡,又道:“进入雅集后,我们暂时分散开,观察是否有可疑之人。那封信你们都已见过,应认得出信上的字迹,待会若是有人作诗习字,可上前观察观察……” 第281章 入座.雅集暗杀 雨竹亭在仙荷池边,因池旁竹林幽静,雨打竹林的美景而得名。 夏日正是最佳赏景时节。 荷花娇艳,叶片翠绿,连绵成一片‘无穷碧’‘别样红’的完美画卷。 竹林清幽,蝉鸣鸟啼,奏响出一曲‘林逾静’‘山更幽’的悦耳歌谣。 处于亭中,闻着馥郁花香,眼前美景怡人,还能听见婉转成韵的鸟啼声,怎能不诗兴大发,好句频出。 言淡跟随人群从石桥上而过,慢慢来到雨竹亭旁。她虽未能与文人共鸣,因景产生些许作诗灵感。但此刻呼吸着带些潮湿的荷香,入目皆是美,心情也瞬时愉悦疏朗起来。 再看那精心布置过的雅集现场,亭上屋檐以及红柱皆缠绕了绳线,上方垂挂了上次雅集所出的诗句画卷,供人欣赏参观,既雅致又有意趣。 亭边和竹林间有一大片空地也被利用起来,设置了宴席座椅,桌面瓜果酒菜应有尽有,熏香鲜花点缀其中。 角落处设有几个书桌,上边摆放了笔墨纸砚,以及各色颜料供以取用。 这次雅集,可酒酣耳热,可游览燕谈,也可仰头赋诗,还能泼墨挥毫……真是面面俱到。 言淡几人来得不早不晚,场地上已有人或坐或立,亦或是站在亭中赏阅佳篇。 他们三人互看一眼,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分开行动起来。 在场的人见这三人看着面生,又个个容貌上佳,起了好奇之心。 因此时不时便有人按着礼数上前见礼,随后与其攀谈一二。 奈何言淡肚子里墨水实在是有限,只能凭借原身记忆中女学所学内容应和几句,倒是不至于搭不上话,但和这些久浸雅集的文人还是差上不少,多说几句便暴露了底蕴。 对方摸透了来历,又没有让人信服的学识,自然而然便远离了言淡。 只剩几个还贪图美貌的伫立在近旁,自以为风趣地为她解惑。 袁承继那狗脾气也不是个能交际的,但他身份高,又背靠国公府,有才之士不愿与他多聊,但谄媚之辈也绝不会使他冷场。 因此他身边倒是三三两两,聚集了几个堆着笑脸的‘狗腿子’,拥簇不愿意离开。 只有伏清合交际起来如鱼得水,不多时便被引荐到了‘核心文人圈’,被拉到中间端的位置入座,离安绰不算太远。 “言姑娘,这边风景好,与我一同……” “雨竹亭中有一画卷为上佳之作,言姑娘随我一起……” 言淡一边推拒,应付着身边几人的邀请,一边借着体弱力竭之由,要到宴席之座上休憩片刻。 美人示弱,几位自诩怜香惜玉之辈怎会阻止。 他们主动将言淡带入宴席中,可惜这些人都并非才华横溢的有名之士,因此只能坐在下首处,离着最高座遥不可及。 脸皮厚还得看袁承继,他并无才名,也无人引荐,却凭借着‘看不懂人眼色’这一技能,忽视众人惊愕亦或是嘲讽,直接坐在了最高位下首的右侧第一位。 在场的文人大多无官职在身,空有功名。 即便想要阻止,却在知晓其身份之后不敢妄动。 只能厌恶道上一句‘不过是蠢笨禄蠹,家族蒙阴之人罢了’。 言淡扭头。 身体力行的表示我不认识此人。 并自然的与身边文人一起对此事愤慨地声讨了几句,顺利融入氛围中。 —————————————————————————————— ‘无穷碧’‘别样红’ 取自宋代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全句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林逾静’‘山更幽’ 取自南北朝王籍的《入若耶溪》,全句为“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第282章 毒害.雅集暗杀 喝到兴起,才子才女们起身走到桌案旁,拿起纸笔挥毫洒墨。 安绰也踱步走到了近旁,品鉴刚写出的诗词。 言淡见着大部分人离席,人群在侧旁渐渐聚拢,将安绰围绕起来。 她连忙凑了过去,想趁乱挤到近旁。 “诶,慢些。”一白衣男子看女子灵活于人群中游走,待她靠近,好似不经意扯住其衣袖,叮嘱,“人多了,姑娘小心脚下。” 小心?她龙行虎步,走路稳着呢。 言淡回首,见这男子相貌俊秀,面色苍白病弱,容貌倒是有些面熟。 又看此人只是关怀嘱咐,规规矩矩放开了衣袖,她礼貌回应,“谢过。” “无妨,姑娘可是第一次来这雅集?” “是,跟随远亲一起来见见世面。”她边答边留意四周情况。 记得伏捕头曾说过那人能将刀刃入墙十寸,力气应当不小。 因此默默排除掉瘦弱乏力的,特别关注那些身体强健手臂粗壮的…… 好在这些文人皆四体不勤,少有文武双全的全才,因此需要防备留意的人选并不太多。 白衣男子又说了几句,见女子意兴阑珊答得敷衍,便识趣向其他人搭话。 言淡松了口气,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安绰身上。 安绰是今日的举办人,又年岁颇大,因此围在身边的人极有分寸,皆离他保持适当距离。 她丝毫不敢放松,目光黏在了那片地方,不放过任何人的动作。 直到那边赋诗结束,评出最佳诗句。 可恶,眼睛好干。 察觉双目分泌出些许泪水,言淡拿出帕子轻轻擦拭。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3节 再抬眼时,安绰已踱步到了雨竹亭旁,与身边几位一起赏阅去年竹亭雅集所出的佳句。 又是新一轮的盯防…… 等到雅集结束,安绰终于准备离开……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保镖这活也不好干啊! 言淡总算是松快下来,长时间保持警惕,高度集中精神使她有些疲惫。 她走向伫立在石桥上的伏清合,这桥是离开仙荷池的必经之处,这些文人的随从和侍女此刻都等在桥的另一头,候着接自家主子回去。 再远些停有几辆马车,其中便有伏修远别苑的马车,也是今晨间送安绰来的那一辆。 只要等安绰走过这座桥,目送他上马车,言淡几人便可功成身退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安绰和几位友人说说笑笑,经过石桥的时候似乎认出了伏清合,还与他聊了两句。 然后是告别,上马车,马车渐行渐远。 “今日辛苦了……”伏清合刚开口,准备请下属去酒楼吃上一顿表以谢意,谁知那马车却去而复返。 车夫焦急朝这边招了招手。 “这手势……” 他看懂其意,飞快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小瓷瓶,上前几步,使了巧劲扔了出去。 车夫也是有几分功夫在身,跃起接下,立刻便窜入车厢中。 伏清合用上了轻功向前跑去,言淡也急忙同袁承继跟上。 待到车厢附近,掀开帘子,便听车厢内传来车夫的禀告,“公子,解毒丸喂得及时,命勉强吊住了,只不过这药不算完全对症,还得请大夫……” 伏清合探过了脉,确认车夫所说,“你去办吧。” “是。”车夫领命离去。 “承继。”伏清合站起身,“你去奉公门,通知门主……” 他并未细说通知何事,但袁承继已领会其意,答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开。 “言捕快,你守着马车,别让人靠近。” “是。” 言淡略微错开身,方便其跃下马车。 随后守在车厢附近,眼见着伏清合迅速封锁现场,将所有人留了下来。 回首掀开车帘,里边的男子横躺于车厢内,面色青白人事不省。 其头上显现出一行黑体字。 【被沐若雯毒害的安绰】 奇怪,刚才从石桥经过的时候可没有这行字…… 第283章 各自推论.雅集暗杀 大夫和奉公门的捕快都来得很快。 捕快们迅速配合控制住了这些人,分批带回了奉公门中。 而另一边,在大夫针灸之后,又开了方子,总算是保住了安绰的性命。 经过伏清合的询问,大夫道出安绰所中之毒为牵魂散,名字取自‘魂牵梦萦’中的魂牵二字。 这牵魂散的药材并不难得,大多都是镇痛的作用,只要集中几种药的分量恰当,便能制成有效的止痛膏,可用在外伤患者的身上,因此许多药铺都有成药售卖。 可若是将药量调换一下,再加上鹿微草和三淮叶,便能制成牵魂散。 而这两种药材都极好保存,只需研磨成粉便能随身携带。 即使去年凶手在其他地方购买了这两种药材,今年才行凶,也不会磨损其药性,要筛查的范围太广,因此从药物来源着手去查应是事倍功半浪费时间。 所以现下只能从下毒方式入手,排查雅集现场所有文人。 要下毒,最直接的便是从菜肴酒水下手。 这宴席中美食瓜果人人可取,只有酒水碗筷是单独所用。 袁承继在宴席中座位离得近,记忆中有五人接近过安绰。 有的是单独敬酒,有的与他推杯换盏……即便他不错眼的盯着,也难保不会在碰杯之时在安绰酒中留下些什么。 也可能这毒被提前抹在了杯沿或是筷子这些地方。 他心中有了决断,立刻带上几个捕快飞快向雨竹亭跑去。 伏清合则察觉出些许不对劲,他看过那封信,笔力雄浑字体刚劲,以字迹及信中内容推断,此人应是个心思简单直爽粗暴之辈。 可这样一个人突然改变了方式,使用下毒这种精细又婉转的手法…… 再加上这牵魂散的效用,是让人在幻梦中离世。 这凶犯对于安绰的情感复杂,恨意中又夹杂了丝疼惜,连死法也选择了将痛苦减到最低的那种。 这两件事不像是一人所为。 他本意图派言淡去查,却见她围绕着马车打转,似乎有所发现。 微微弯了弯嘴角,伏清合带着笑意收回了踏出的脚步。 还是自己去一趟吧。 雅集这边有言淡和袁承继二人,他即使离开现场也应无大碍…… 转身唤过几个捕快,伏清合带着他们向着雅集相反的方向走去。 言淡这边已将目标锁定在了马车与车夫身上,她十分清楚这标注的特性,在石桥上边没有显示,正是说明下毒的关键契机并非在宴席间,而是进入马车到车夫发现其中毒的这段时间。 她听大夫刚刚所说,牵魂散大多药材和止痛膏接近,止痛膏是用于外伤。 同样的药材,这止痛膏用于外伤,那么牵魂散是不是也同样如此。 问过大夫,果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在送走安绰之前,她仔细检查过其衣物未遮掩住的皮肤是否有外伤,果然在其手掌心发现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用帕子蹭了蹭,伤口上残留些许药膏。 如若这安绰抹了‘止痛膏’,再接触到鹿微草和三淮叶的粉末,不知能否起效呢? 想到这里,言淡眼前一亮,收起手帕。 她迅速跳上马车,开始检查车厢内部。 这马车内里布置还算简单,并无太多华贵装饰,除了正常的长凳坐垫,只零星放了几本书。 安绰毒发倒地后,这些书也被带到了地上。 《素州燕和楼记》《山涧流水记》《雨竹亭记》 看封面全部是游记。 言淡仔细观察这几本书,终于在《雨竹亭记》的封底上发现了些许可疑的粉末。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就是鹿微草三淮叶的粉末。 此人应了解了安绰有车上读书的习惯,思忖雅集结束后,安绰与文人谈得兴起,又刚从雨竹亭离开,一定会按捺不住去读这和雨竹亭相关的游记。 所以凶犯偷偷将粉末洒在了《雨竹亭记》的封皮上,只要安绰拿起书,便接触到了粉末,随后于马车内毒发。 如果不是车夫发现的及时,伏清合又有随身携带解毒丸的习惯……可能回到别苑后才能知晓安绰中毒,即使还未身亡等到大夫赶到也是凶多吉少。 凶犯能让安绰抹上这药膏,又熟悉他车上读书的习惯。 选择今日下手,是因安绰前几日收到的威胁信件。 凶犯是想借这封信转移视线嫁祸他人…… 这样推论下来,此人极有可能,正隐藏在安绰如今居住的别苑之中…… 第284章 追查.雅集暗杀 得出结论,言淡叫上候在一旁的车夫,要求他带路去到别苑。 刚到门口,询问这处的管事,得知这别苑中的确有人同安绰相识。 她名为沐若雯,是位孀居寡妇,其亡夫为安绰旧友,年前刚因病去世。 沐若雯因寡妇独居,当地又无亲友,因此受到不少骚扰,这次更是有混混摸入起家中,想要将她迷晕拐卖。 安绰不知好友已去,入京途中本想顺路探访好友,谁知却撞破此事,从混混手中将其救下。 看在旧友的情分上,少不了对这妇人照看一二。 因此安绰将她带来京城,托付给了人脉更广的伏修远,请其帮忙找到这沐若雯的亲人,再送她回去。 伏修远答应下来,将这妇人暂时安置到了别苑。 沐若雯,名字也对上了。 只不过听这管事描述,安绰对妇人不仅无错,反而有恩。 那为何此人要暗害于他呢? 想着想着,言淡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沐若雯所住的院子前。 “沐姑娘。”管事唤了一声。 沐若雯是丧夫并非和离,按理来说,应当仍旧称其为‘夫人’。 但这沐若雯似乎极其反感这称呼,纠正过下人几次后,如若再唤便做出悲伤之姿态,久而久之整个别苑的人都改口唤其‘沐姑娘’。 听见管事的声音,屋中袅袅娜娜走出个体态丰艳的美妇人。 她身姿丰盈,与时下清瘦白净的美并不相似。 好在其纤腰一束,尽显婀娜身形,让身上的圆肉不再肥厚,增添些许香艳气息。 再加上她身穿玫色衣衫,上边绣有些许锦色团花,映衬得其肤色雪白,面容更加娇艳,微微发红的眼尾略带些湿润,似乎刚哭过。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4节 这打扮……倒不像是新寡孀居的…… “裘管事……”沐若雯满面愁容,面色凄苦。 她抬眼见着这侧边还站了一女子,略微顿了顿脚步。 言淡今日并未穿捕快服,而是为了这次雅集换上一身襦裙,又上了妆,看上去格外清雅动人。 沐若雯多看了眼,眉目间的忧愁散去几分,转而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这是奉公门的言捕快。”管事态度恭敬,并未多言,只道:“言捕快来这儿是有事相询,还需得沐姑娘配合。” 知晓是捕快,美妇人眉头微动,盈盈下拜行了个礼,“不知捕快大人来此,有失远迎。” “无需多礼。”言淡绕过她,朝内走了几步,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味,“沐姑娘在烧东西?” “是,我每日无事做,便爱写些酸诗酸词,写的不好,怕传出去惹人笑话,只得一张张烧掉……” 听闻此言,几人跟随言淡跨入味道最浓郁的书房,果然见着一铜盆中燃烧着黑灰,其中还有些陶瓷碎片。 言淡踱步到近旁,将桌上水壶中的水小心浇了进去,“那这陶瓷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这……”沐若雯面容上忧伤更甚,“这是先夫留下的遗物,今日却被我不小心打碎在这火盆中……也算是彻底断了念想。” 盆中火被水浇过,渐渐熄灭,冒出浓浓的黑烟。 不顾那烟雾刺激,言淡拨开纸灰,细致捡出掩埋其中的陶瓷碎片。 沐若雯冷眼旁观其动作,并未阻拦。 她心中知晓这瓷瓶用水洗过又用火烧过,药粉即使有所残留也已和那纸灰融合,拿出来也无妨。 言淡将瓷片一块块合拢,从形状拼凑来看,这碎片不像是寻常的瓷碗瓷杯,倒像是装药的瓷药瓶。 “沐姑娘,您这遗物竟然是药瓶么?倒是别有趣味。” “是啊,先夫还在时便爱摆弄药物,便留下了这瓷瓶……”沐若雯气定神闲。 听她答完,言淡留意了对方神色,又朝书房其他地方望去,便见着那书柜中摆了不少书,随便抽出一本翻开,其中几页还写有标注。 “这书也是姑娘带来的么?” 言淡话是问沐若雯,眼神却望向管事。 沐若雯轻声答,“是,这都是先夫书箱里的书,随我一起带到了这里。” 管事颔首对此言表示肯定。 “安大人马车上的几本游记,可是沐姑娘所赠?”言淡转头又问。 说到‘游记’,沐若雯的神态总算有了些许变化。 她摇了摇头,“我并未赠送书籍于安大人。” “为何要说谎,安大人马车上的书分明就是这书房中所有。”言淡皱了皱眉头,“上边所写字迹,与你这书中的字一模一样。” 字? 沐若雯知晓自家那位一向有在书中写下感悟的习惯,却记得那游记中似乎没有。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眼,所以看漏了。 她不敢肯定,只得找了理由,“这我便不知了……或许是安大人自己进这书房所拿,亦或是先夫生前所赠。” “无妨。”言淡拍了拍袖口沾染到的黑灰,神态轻松,“等安大人醒来便知了。” 第285章 人赃并获.雅集暗杀 “安大人他没……” 竟然没死? 还未说完,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沐若雯瞬息间改口,“他没事吧?为何要等他醒来,难道……” 言淡勾了勾嘴角,“事关案情,不便透露太多。” 安大人虽说是保住了性命,可什么时候能醒来,大夫并未告知。 但这沐若雯既然表现出了急切之态,证明她并不确认书中有标注一事是否属实,如今听到了安绰没死,更加是方寸大乱。 不若借此诈她一诈…… “沐姑娘不必担忧。” 言淡安慰了一句,略微停顿,“安大人他并无大碍,今日应可以回到别苑……” 沐若雯扯出抹笑意,“那我便放心了。” “今日打扰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行离去,沐姑娘保重。”说完,言淡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其动作坦然潇洒,慢慢走出院子。 私下却暗自隐藏在院外的一棵树上,借着枝叶遮掩自己的身形,默默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沐若雯看那捕快离开,心思略微沉稳下来,找了理由将管事打发走。 左思右想,她虽细致检查过那书籍,却被捕快笃定的态度所影响,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否有所遗漏…… 如若那安绰醒来,说出自己赠书之事,自己只得以不知情搪塞过去。 但……那捕快既然查到了书这里,多半也知晓了牵魂散能作用于外伤。 而安绰屋中的那瓶药还未来得及处理…… 本以为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安绰死于马车之上,又收到过威胁信件,即便要怀疑也会将查案重心偏向于那写信之人身上。 这牵魂散如若不直接接触伤口药效不强,发作也不会太快……再加上雅集上的人不少,还有宴席酒菜,能下毒的契机不少。 怎会这么快便找到自己这里? 想到此处,沐若雯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朝外走去。 “沐姑娘。”一名侍女恰好走进院子,手中提着食盒道:“膳盒我领回来了,您……” 沐若雯止住脚步,只得答应一声,“好,帮我放在桌上。” “是。” 侍女帮忙摆好碗筷和菜肴,边站在身边服侍。 沐若雯心里牵挂着事,忧愁紧张,有些食之无味。 她随意用了几口,“不吃了。” 侍女上前一看,见每个碟子中都还剩许多,和这沐姑娘日常的饭量不符。 “姑娘可是不舒服,怎么今日用得这么少?” “嗯,今日有些乏了,你将这食盒提走吧,我想出去散散心。” 侍女悄悄观其神色,见沐若雯神态坚定,便不再劝说,答应着退了出去。 等其走远,沐若雯立刻站起身,脚步匆匆走出院子。 她是女客,被安排在别院的左侧院子,离着男客居住之地隔了些许距离。 途中遇见几名洒扫的侍女,皆垂目默立,对于沐若雯去安绰那院子似乎见怪不怪。 却又在其走过去之后,背过身暗自发笑,嘴里嘟囔着‘殷勤’‘芳心暗许’‘可惜了’等字眼。 言淡默默尾随,她特地与沐若雯隔了一段距离,伏低身子在草丛灌木后行走,将这些侍女的反应尽收眼底。 回想牵魂散的效用,又忆起沐若雯艳丽的装扮,与泛红的眼尾…… 这沐若雯难道是个偏执病娇? 爱而不得,便起了杀心? 杀了之后,毁灭证据之余,伤心的哭泣…… 记得伏捕头曾提起这安绰,说他常年云游四海,其参加完雅集必定离开京城。 而沐若雯被托付到别苑,待找到了她的亲眷,便会护送其回家,再也不能同安绰相见。 言淡一直跟到了另一处院子,这院子背靠池塘,塘边杨柳依依,风吹叶动,飘出些许清香。 见着那沐若雯径直走了进去,她思忖着这里应当便是安绰居住的院落了。 跟到墙沿附近,往里瞥了一眼。 这院落空荡荡一片,并无侍从阻碍。沐若雯对此地也是极为熟悉,长驱直入走进了正中的屋子内。 言淡见她进门,连忙追了过去,透过窗页开合的缝隙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沐若雯踱步到右侧柜子前,打开柜门,她从中拿出个玉白色的药瓷瓶,这正是当初被她偷偷调包的那瓶药膏。 这瓶中原本装着的是止血膏,被偷偷换成了加入了牵魂散药材的膏体。 她家中本就是杏林之家,祖父母亲皆是大夫。 耳濡目染下,她也熟读医书,在制药方面极有天赋。 经沐若雯改良后的膏体,不仅药性更浓,可维持极长时间,还有些许止血功能,因此才未被安绰发现端倪。 她边想边将药品收入袖袋,想带出去找地方销毁。 刚跨出门槛,便感觉左膀微痛,手腕被强行捉出,瞬间药袋中的瓷瓶便被拿出。 “沐姑娘,真巧啊。”言淡单手把瓷瓶收好,另一只手押着沐若雯不放,“这下可是人赃并获了。” 第286章 新麻烦 言淡这头捉了凶犯,另一边的伏清合也成功找到写信威胁安绰之人。 此人名为陈时用,读书不少但无心朝堂,所以一直未科举,反而混迹在江湖中。 除此之外,他还是另一学士柳匡的狂热追随者。 竹亭雅集选举办者,柳匡也是候选人之一,以几票之差输给了安绰。 陈时用得知了此事,认为是安绰借着自己学生的威名才略胜一筹,实际才学德行都不如柳匡……他为自己的‘偶像’感到不平,于是打听清楚了安绰所在之地后,便在别院门口放置了一封威胁信。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5节 本以为安绰收到信件便会自动辞任,谁知他竟不放在心上,照常举办了雅集。 于是陈时用埋伏在安绰回程必经的茶馆中,这里巷道不少,他准备在此地刺杀他,即便刺杀不成也能威慑报复一番,随后借着地势逃跑。 伏清合从字迹言语中推测写信人的性格,猜度对方会如何行事…… 之后顺着路线去查,选了几个方便刺杀之地一一探查,果然发现了躲在茶馆后边,形迹可疑的陈时用。 而袁承继带着一众捕快,排查了大半宴会器皿。 虽一无所获,也算是排除了不少错误选项。 真凶捉拿归案,物证齐全,信件疑团也水落石出。 经过一番审问,沐若雯当日便扛不住招供。 陈时用虽还未来得及作案,但作为江湖中人他还犯过其他事,被衙门接管,重新细数他的罪行再定罪。 直到几日后,安绰也醒了过来。 这案件算是彻底尘埃落定…… 言淡投入了新的案件中,以为这次雅集只是人生略过的一幕场景罢了,却不知还会产生一连串‘后遗症’。 夏日燥热,即便是阴沉着天空,乌云朵朵,也无法驱散那股沉闷烦躁之意。 这日言淡照常在院子中练完刀法,剧烈运动后,她汗珠细密而落,身上也有些黏糊,不得不烧了壶热水简单擦洗一番才出门。 近段时间天气便是如此,每日晨间练刀也不能停,只得起得更早,空出换洗的时间,才能在上值前赶到奉公门。 刚走出巷子,便见着出口处等了个浑圆的身影。 那人是个陌生面孔,梳着妇人发髻,穿着亮面的缎子,头上戴有几枝缠花银钗子,手上也是一边一个玉镯,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 行头倒是贵气,可要说她是大户人家的主母也差点。 此人神态虽倨傲,气质却不雍容,站姿板正,又独自一人,无下人跟随…… 有些像是富贵人家中有些脸面的嬷嬷,也可能是从贫苦家庭高攀富户因此不受待见的夫人。 那妇人见着言淡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恭敬行了个礼。 她似乎在找人,见着这身捕快服也不诧异,目光只在人的面孔眉目间流转…… 见言淡不像自己所找之人,行礼后她收回了视线。 言淡将她的行径记于脑中,默不作声绕过此人,走出了巷口。 经过一天的忙碌,本已把此事已抛到脑后。 谁知次日,又在同样的地方,见到了那妇人。 这次见到言淡,她热情许多,主动走上前来行礼道,“可是言捕快?” 言淡点了点头,并未直接回话。 妇人见她肯定,笑容更真实了几分,“上次竹亭雅集,幸好有言捕快找到真凶,这才能洗清公子的嫌疑……”她拿出个小锦盒,打开展示,“这是公子的一番心意。” 盒子中是个光泽莹润的翡翠镯子,看上去价值不菲。 言淡并未接过,“不过是职责所在,不必感谢。”她越过妇人便要离开。 “言捕快,稍等。”妇人急声挽留,“可是老奴有所冒犯,望言捕快海涵,万万不要牵累到公子……” “公子?是哪位公子?”言淡脚步微停。 “是老奴的错,着急将礼物赠予言捕快,却忘了自报家门。”妇人微微屈膝,“老奴乃是应府四公子身边的掌事嬷嬷,公子在那日雅集之上曾和言捕快有过一面之缘……” 应…… 那日与自己攀谈的白衣男子似乎是姓应,在自己不予理会后他分明转向了其他女子,为何事后反而找上门来。 等等。 应……还有这熟悉的堵人送礼行为…… 言淡蓦然间有了不祥的预感。 “应府……可是太府卿应大人府上?” “正是家主。”这妇人流露出些许自傲。 又是应府……这强行送礼的手法都如出一辙,看来应府家风便是如此。 可是娴妃与前郡王妃据说是只有一个幼弟啊,怎么多出了个公子? 难道是庶出? 言淡皱了皱眉,“查案是捕快应尽的本分,让你家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再送谢礼。” 说完,她不顾身后的呼唤,转身快步离去。 之前的那个应公子好不容易拒绝了,现在又多出一个应公子凑上来……咋地,应府是和自己耗上了? 每次精心打扮后,都能成功吸引一个应府公子,仿佛已形成了某种奇怪的规则。 言淡叹出一口气。 对于这种不能得罪也不能结交的对象,这次再怎么拒绝呢? 第287章 危机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言淡做事谨慎,在当日就将这应府又查了个彻底。 早先因为应继明的纠缠,本已了解过这应府。 奉公门与各处打交道,交情不深但门路不少,消息还算是灵通,更何况应府只有独子,其他皆是女儿的事是人人皆知的事。 那应继明长姐为妃,次姐是前郡王妃,几个庶出妹妹定亲对象也官位不低,父亲更是朝廷重臣……作为家中独子,他在应府是颇受宠爱。 这情况直到一个月前,才有所转变。 一男子突然找上了应府,并交给守门布包裹好的物件,要求其呈给应府之主…… 这日之后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府中仆从皆被勒令封口,只有经过应府的百姓见到男子被迎入府中。 从此应府便多出一位名为应继彦的四公子。 这四公子初入府中便受到了应大人的看重,经常带他出门,参加各种聚会交际。 应继彦也的确强过他嫡兄,不仅有举人功名在身,且身体素质也比其优秀太多。 因此这应继明从此便针对上了这庶出弟弟,在府中指使下人,使了不少绊子,都被对方一一化解,自己还闹出了些许笑话。 不过这种府内的事,能传遍京城,少不了应继彦的推波助澜。 此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言淡打听到这些内容,也差不多弄清了这应继彦的目的。 这人冒然找到自己,应是知晓了他的嫡兄曾有过倾慕之意,借此事激起对方怒气。 她完全不想牵扯到这应府兄弟的斗争之中,在应继彦下次行动之时需得想办法打消他的念头。 当初不想与任何权贵产生联系,除了因奉公门的特性,害怕影响之后的前程之外。更是因为在这些高位者的任意举动,都可能掀起风波,他们倒是无碍,自己却易惹上麻烦,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丢了饭碗。 这次的麻烦,便是应继明引起,应继彦算计。 不如对这些人敬而远之,更加安全。 之后,言淡便一直留意着应府的动静,准备好了一系列劝说之词,让应继彦收手。 应继彦却不如她所预测一般。 与应继明相比,他是个聪明之人,这些时日也通过各方人脉打听过言淡的消息。 因此在言淡明确推拒了礼物之后,此人便不再穷追猛打。 毕竟言淡与当初应继明追求时期已然不同……… 升职后,作为一等捕快,虽在奉公门的位置不算太高,但也不低。更别提其因查案速度快,捕捉线索准确,颇受总捕看重,还是门主之子的直接下属。 应继彦掂量了下自己和对方的分量。 作为举人虽有功名在身,却无实权。 父亲倒是位高权重,但他在府中还未完全站稳脚跟。前有嫡母的枕边风,后有嫡兄虎视眈眈。 将言淡逼急了,有可能与奉公门交恶,定会惹得其父不悦,失去现在最大的依仗。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他知晓对方分量现在稍微重于自己,因此未再采取行动。 言淡观察这应继彦的态度,大大松了口气。 平日里很少以权威吓,她都忘了升职后的自己,已更加接近奉公门的权力中心,手握实权也大大增加…… 只要升职的速度够快,这应继彦绝不会再对自己出手。 庆幸之余,被一股危机感激励,言淡更加松懈不了,在奉公门中卷得风生水起。 光阴荏苒,架格库就如同言淡的考试题库一般,她坚持日日报道,每日刷题,不知不觉便将所有的旧案卷看了个彻底。 案件不多,题库更新慢……她只得取消了这个行程,没有案件的时候每日都多出了些时间,在小院子中无所事事。 和平也很好,言淡倒是没有失望,只不过早已习惯了忙碌,有了闲暇反而慌张起来。 分出一些时间加给练刀,身体负担加重,肌肉酸痛得不行,直接影响到了日常的工作效率。 这样不好,太过劳累也怕会像上次一样引起病痛,不小心便放了个大假,更耽误事儿。 她思虑再三,最终还是走到了架格库,将手伸向那些多年未破的悬案之中。 第288章 悬案.桃枝案 这里的悬案,并非单单指凶手未被捉捕…… 许多案子凶犯身份已明了,只是处于在逃状态,通缉令也发了出去,这些便不算悬案。 悬案不愧是悬案,不仅证据链缺少,许多连人证物证皆没有,大多只记录了发现尸体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仵作尸检文字。 看过一个又一个,这些案子最近的也是十多年前,最久远那个已过了八十年有余。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6节 如今即便想翻出来重查,恐怕也无从下手。 言淡整理完,数了数这些没有结果的案子,数量不算多,却也有几十个。 所有案件被迫搁置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人手不足。 奉公门在最初设立之时,并没有如今这种规模,不仅总部捕快只有十来个,分部设立的也不多。 那时办案大多还是衙门来断,奉公门只起到监察作用。 此朝初立之时,全国都还未从战乱的紧张中恢复过来,人心极其容易动荡,便会滋生出罪恶。 偷鸡摸狗的小案多如牛毛,因钱财夺人性命的事件更是频频发生,更别提那些阴沟鼠辈乱作案…… 在这种环境下,即使奉公门只负责监察,要审核每一个案子的合理性,人手都已然不足。 更别提衙门无除了查案审理外还有其他事务,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案件压力…… 于是奉公门便由纯粹的监察,转型为半监察半调查。 转型后,奉公门的人手也渐渐增加。 但在这期间暴增的许多案件,即使集合所有捕快之力去查,也有力有不逮之处。 不提大多案件已错过了黄金调查时间,就只谈每日新增的不少案件,注定每个捕快在一个案件上所分的精力有限,这个查不出也需得即时进入下一个案件,否则不止是顾此失彼,更有可能的是两个案件的调查都一无所获。 这是奉公门经历过的第一波案件潮,第二次则是在女帝继任之时。 开国皇帝威信重手段狠,在他将女儿立为皇太女之时,虽有一波人站出来反对,但在这些人被杀尽之后,便无人敢再出声。 直到皇帝驾崩,太女继位之时,几处守军在登基典礼上趁机起兵作乱。 即使一月内便被压制下来,却依旧造成了各处的战乱与伤亡。 再加上女子正常继位为帝,乃是前无古人之事,女帝登基后又大肆提拔女官…… 从此守旧派与革新派斗争不断,从朝堂到民间皆有他们的身影。 有斗争,便有伤亡,两边的气氛也影响到了百姓,各地都发生了欺辱事件。 甚至有神秘人出高价暗杀地位较高的那几位女官,守旧派呼声最大那些人也遭受到了刺杀。 百姓们人人自危,不仅行事更加谨慎,实施了许多保护措施,也涌现出不少为了报复杀人事件…… 此为第二次案件剧增的狂潮。 奉公门再次增加人手,并制定了每年招收考核制度。 这样发展下来,变为了如今的规模。 最终混乱被女帝平息下来。 她励精图治,善于听取谏言,同时深谋远虑内政修明,手腕折服加利益拉拢,最终稳定了政局。 之后借力打力,分化党派。又收回兵权,并把军中几个重要位置慢慢换成了自己的人,她的皇位从此彻底坐稳。 …… 言淡想着这段波澜曲折的发展史,再次展开面前的案卷。 这个案件倒是特别,并非作案手法有多残忍,亦或是被害者数量太多…… 整个仵作记录中,尸体身上的大半伤口皆是死后所致,唯一的致命伤是头部被钝器所击导致。 被害者只有一位,是位长相秀丽的年轻女子。 她生前并未被侵犯,甚至除了伤口之外,皮肉处都被故意擦洗干净,衣衫也整齐完好,面上妆容美丽。 女子死在一棵桃树之下,时间恰好是桃花盛开之时。她被一只桃木枝插入其眼中,直穿脑中。 桃花绽放出艳丽娇美,之后随着风飘零到了女子面容和颈部,以及衣物之上。 这地方处于县外偏僻之处,出城后徒步走过去也需得半个时辰。 再加上离官道远,平日经过的人极少,因此没有人证。 女子并非此地人,问过县中百姓,无人识得她的身份。 后边查案的捕头去临县打听,也一无所获。 查了半个月没有进展,散发出的女子画像也无人认识,最终只得将案件暂时搁置下来。 这一搁置,便成了悬案。 除非凶手再次出来作案,不然这案件只怕是不可能再有进展了。 第289章 又出新案.桃枝案 桃枝。 桃树。 桃花。 这案子中桃的占比太大,让言淡不得不怀疑这桃对于凶犯应是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看完这悬案,言淡又翻出下一个,仔细记下内容。 她并未自视其高到认为自己这么随便一看,便能破获悬案。 只不过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将那些案件的特征记于心中,可能在之后的某时某地遇见些许相似之处,能给这些尘封已久的悬案增加一丝破案的可能性…… 今年可能是她的“幸运年”,上午刚念叨过此事,下午出发去到案发现场,便见到了熟悉的场景。 “桃树。”言淡望向枝叶,“不过如今不是开花的季节。” 所以少了桃花。 她走到近旁,俯身观察那尸首,“果然……” 躺于地上的女子衣衫完好,妆容艳丽,好似沉睡一般。 独一桃枝插入目中,为这幅美人沉睡图增添些许凶险诡谲。 “果然什么。”袁承继耳聪目明,凑上前来,“你好似早有预料,难道你认识凶犯?” “当然不是。”言淡否定。 正要解释,却见伏清合走到近前,连忙拱了拱手。 另两人也跟着行了个拱手礼。 伏清合似乎听见了言淡二人刚才所言,他瞧了一眼尸首,想起了什么,“桃枝……这手法,似乎十八年前的桃枝案相似。” 尤悠也点了点头,他翻阅过所有仵作记录,自然记得特征如此明显的桃枝案,“手法几乎相同,但还是有所差别。” 言淡颔首,“是。” 她蹲到尸首侧旁,“头部这道伤处虽仍致命,但比起前一个案件的果断,这一次他下手力道更轻……因此多次敲打才使得被害者殒命。” “力道更轻?”袁承继蓦然想起之前那桩‘冤假错案’,凶犯最后一次犯罪也是力道不够。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道又是凶犯手上有伤导致?” “你说得有理。”伏清合先肯定了属下的想法,待袁承继喜笑颜开,又道:“这案件过了十八年,凶犯也可能垂垂老矣,所以力有不足。” “不止如此。” 尤悠抬起被害者左手手腕,“腕间有淤伤,十八年前没有。” “死者被捆绑过?这绳子倒是……”袁承继记下绳索宽度,观察了半晌那伤痕,若有所思。 “十八年前的桃枝案,被害者并非本地百姓,因此至今未查到身份。”伏清合对身边的几个捕快吩咐道:“你们速速去请画师为死者画像,去附近询问是否有人认识此女,确认其是否是附近之人……” 说到这里,伏清合分析起了死者的身份,“死者身穿绸裙,衣料簇新。头上虽未留饰品,却梳着完整的发髻。这身打扮来看,此女应是家境殷实之人,却有一双生了茧子的粗糙双手……不排除可能是死后被人换上的这身衣衫……” 言淡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无人留意自己,走近去看那黑体字标注。 【被华鸿杀害的华文柳】 两人都姓华,言淡产生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点开图片。 一张是垂柳池塘,老者正在垂钓。 老者衣衫颜色淡雅,白面长须,看上去随和友善,又有些闲云野鹤的气质。 他钓鱼之时神情轻松,还表现出些许闲适,任谁也猜不出这样一个老者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犯。 另一张图中女子正对镜自照,背景是红色的垂帐与屏风,可能处于闺房之中。 她容貌秀丽,眼睛些许肿胀泛红,好似曾大哭一场,正擦着妆粉想要有所掩饰。 接下来的内容,在此前派上的用处不大,但这次却能达成前所未有的效果。 {华鸿,年五十二,出生自蕲州承浏郡吉县北街华宅} {华文柳,年二十,出生自蕲州承浏郡吉县北街华宅} 这两人,出生于同一个地方。 难道是父女? 第290章 查清身份.桃枝案 十八年前的桃枝案发生在徽州,离蕲州极远,中间还隔了个素州。 如今这起案件发生在蕲州边缘,离这华鸿所住的吉县不远…… 言淡思索着,向伏清合自荐,加入了在附近排查的队伍。 虽知晓这华宅在吉县的北街,但她带了两个捕快在身边,自然不可能直接找上门,惯常的流程还是要走。 三人一起来到吉县。 言淡回想那照片中女子发髻上装饰不少,应是个爱美的性子。 因此直接打听了县里几个有名的首饰铺子,直接上门查问。 来到第一家,向老板和店内的伙计展示出死去女子画像。 “好像是华家的大姑娘。”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7节 “又有些像朱家的三姑娘……” “也可能是来陈家探亲的那位表姑娘……” 这些闺秀都是清瘦羸弱,画像也并非完全写实,因此远看皆有几分相似,她们答案也是五花八门。 言淡将画像举得更近,让这些人能看得更清楚,提示道:“再看看……仔细看,这女子耳上有颗黑痣。” 老板娘最先反应过来,“黑痣长在这个位置……那一定是华家的大姑娘。”她说得斩钉截铁。 言淡身后的捕快看她如此肯定,想到刚才的多种答案,有些不信任地问,“你确定么?” “是的,我不会认错的。华姑娘买耳坠子之前总是要试戴,都是我亲自服侍的……”老板娘又仔细看了看画像,“这眼睛画得倒是不太像,所以一开始没认出来,但其他部分倒是画得贴切……定是华姑娘无疑了。” 死者其中一只眼睛被桃枝穿透,是画师通过观察另一只眼,根据经验而画成,自然有所差距。 言淡点了点头,又追问,“她平日经常来购置首饰么?” “是,每到一批新饰品,我都会差人去告知,次日她便会过来看。”老板娘流露出些许得意,“我这里的物件都是京城才有的时兴货色,这县内家境殷实些的姑娘都会来我这购置饰物。” “是么?”言淡扫视了一眼展示出来的簪子。 银饰、金饰、玉质、金镶翡翠、宝石头面…… 虽真正昂贵的饰品不多,只作为‘镇店之宝’,以众星拱月的方式摆置了几个,但除此之外能选择的样式的确是不少。 饰品均摆的整整齐齐,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竟也不输京城的首饰太多。 这铺子的确是吸引人,就连言淡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在佩服老板娘善于经营之余,言淡顺势朝店内走去,打量着侧边角落的柜子。 在这里……她果然找到了图片中华姑娘所戴的簪子。 踱步走到近旁,言淡指着那处问,“这里的也是最时兴的头饰么?” “这里是上个月的……捕快大人可是有兴趣?”老板娘殷勤走近,“大人长得花容月貌,这簪子……” “不用了。”言淡打断老板娘的推销。 她回想这系统向来显示的是近期的照片,思忖片刻,问道:“华姑娘上次来你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老板娘顿了顿,“是半月之前,华姑娘来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最终什么都没买便离开了……后边来了新物件,也没来逛逛。” 说到这里,老板娘察觉到了不对。 她紧了紧手上的帕子,想到了许久未见的华姑娘,“捕快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言淡并不回答,只拱了拱手,谢过对方告知的消息。 走出首饰铺,身后捕快主动询问道:“言捕快,我们现下可是要去华宅?” “先不急。”言淡指了指那侧的另外几个店铺,其中有卖胭脂的,有卖零嘴的,还有量体裁衣的,“你们分头行动,去那边打听打听华姑娘的为人,问问她近期是否发生过什么事,县内有没有好友……” “这……”其中一个捕快为难地停了脚步,“那些店铺都是女子所爱,我们俩都是男子……” 话还未说完,却被另一捕快敲了敲头。 “查案还分男女?”他比身边这个新人年长几岁,多入门些许时候,懂得也多出不少,“被害者是女子,当然要去查女子常去之地……你没听刚才那老板娘说,华姑娘近期好似有心事,上次什么都没买还魂不守舍,说不准和此案有关……” “我知道了。”新人嘟嘟囊囊,“力气也太大了……” “不痛不长记性。”年长捕快摇了摇头,这新人实在是娇气,刚才居然顶撞上级…… “知道了……” 言淡看着他们的互动,轻笑一声,“那便快去吧!” “是。” 两个捕快领命离去。 言淡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稚嫩的新人虽然不靠谱,但态度还算积极好学。 见证他们一路成长,言淡略微理解了伏捕头带新人的乐趣。 她转身朝华宅方向走去,这里离北街不远,可以在进入华宅之前先找附近邻里打听打听。 做好准备后,再去会会这个残忍的杀女凶犯。 第291章 华家父女.桃枝案 在华宅附近一打听,便发现这凶犯华鸿的人缘极好。 他年轻时赚钱购置了些许产业,每个月靠收租便能维持家中开销。 再加上其父母留下的财产,生活应当是可以过得相当滋润。 但这华鸿却同寻常的富家翁不一样,他崇尚‘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的作风。 因此虽住在大宅子中,家中却只留看门老翁,和一位负责洒扫婆子,并无其他仆从服侍。 他不爱金银,也不贪恋美色,每日唯一的爱好便是去各处的池塘河流附近钓鱼。 邻里日日都能见到华鸿清晨提着鱼竿鱼篓出门,后驾驴车而去,傍晚时回来如若满载而归便会赠予他们几条鱼。 华鸿清晨而去,傍晚归来。 如若家中只有洒扫守门的下人,那其他活计又是谁来做呢? 华宅面积不算小,婆子负责整个宅子的洒扫已是吃力,应分不出精力浣洗衣物或是生火炊煮。 而那守门的更是整日坐在门口,一刻都离不得。 言淡回忆起伏清合的分析。 “……这身打扮来看,此女应是家境殷实之人,却有一双生了茧子的粗糙双手……” 她也在端详尸体手腕上淤伤的同时,发现了残留在这双手上操劳的痕迹。 华家的确有几分薄产,所以能供华鸿锦衣华服,每日游手好闲。 华文柳也时常去逛那首饰铺子,买最时兴的簪子钗环。 可她那双粗糙的手决无作伪。 难道这华宅其他的生活琐事,全是华文柳所料理? 那华鸿崇尚的‘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修身养德的是他,负责维持这勤俭生活的却是华文柳。 想到这里,言淡又打听了关于华文柳之事。 与华鸿相反,华文柳在邻里间的名声并不太好。 大家都传闻这华文柳爱慕虚荣,自及笄拿到母亲的嫁妆后,便每日穿金戴银,挥霍这些遗产。 还曾瞒着父亲私自聘请了仆从进入华宅,为此事,父女两大吵一架,附近居住之人听到了不少,皆称此女不孝。 在传言的压力下,华文柳这才略微回转,将仆从辞去。 之后似乎为了报复,她的衣服首饰换得更快,行事也不再掩饰,时常抱着大大的妆匣子回家。 因其名声太差,所以同县的人家皆不愿与华家结亲。 再加上华家没有主母为这女子打算,因此华文柳到了这个年纪连开始相看的准备都没有。 言淡对这些传言不置可否,又追问起华家为何没有主母。 许多人都不知晓缘由,只有略微年岁长的老者还记得华鸿曾有一妻,似乎是来自于素州。 华鸿的发妻在十八年前与华鸿和离,之后便抛夫弃子回到素州,再也没有回来。 华鸿还曾出去寻找过,却未能挽回,独自而归。 之后他心灰意冷,从此未再娶妻。 十八年前…… 言淡记下此事,告辞走出这片地方,又回到了之前的街道上,与另两位捕快汇合。 他们分头探查好似问出了不少事情,正凑在一处讨论。 言淡快步走近,先告知了自己所得消息,后又问,“你们那查到了什么?” 年轻些的捕快经过刚才那番教训后学会了敬重,他退后一步,让前辈先答。 “东边那家胭脂铺的东家也认得华姑娘,她说这华姑娘闺名文柳,是她们家的常客。”年长捕快顿了顿,“不过这华文柳时常都是一人来看,没见着什么相熟之人,习惯于独来独往。但这东家特别提过一点,说这华文柳虽然经常购置首饰,却从未光顾过隔壁那家卖手环手钏的,手也总是拢在袖子里,还被怀疑过是否手上有疾……” “至于这华文柳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大事,众人皆不清楚,只知晓她来逛得少了,心情也不大好……不过他们也没有细问,都是开门做生意,哪管得了客人的事,只可惜铺子里少了一位财神爷罢了……”说到这里,年长捕快也不禁有些唏嘘。 待到他说完,年轻些的那位早就按捺不住,便迫不及待接了话,“我那边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有些许不一样的是,卖糕点零嘴的伙计曾见过几个姑娘拦住了这华文柳,她们嘲讽了华文柳几句,说得对方落了泪才离开。” “华文柳不仅没有相熟好友,且还得罪了不少人,吉县不少人都讨厌她……”他目露些许同情,“不过这个伙计说过一点让我有些在意……” “他说大约两个月前华文柳来店铺买糕点之时,突然频频看向门外,似乎在找人,还问了伙计有没有人跟着自己。因为是常客,所以伙计帮她留意了几分,果真见到一个妇人在附近徘徊,后边打听了才知晓对方住在福悦客栈……” “福悦客栈。”言淡喃喃自语。 这倒是个新消息。 她追问道:“那伙计可有告知华文柳?” “有,几日后华文柳再来之时便告知了她。” “好。”言淡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都做得很好……我们现在便去那福悦客栈问一问。” 第292章 允娘.桃枝案 福悦客栈是家破破旧旧的小客栈,前边一个大堂,后院简简单单几间房,价格十分便宜,常年住得都是赶路又出不起钱的百姓。 找到掌柜后,一行人先出示了令牌。 等老板确认清楚身份行了个礼,站在最前边的言淡问,“你可有见过这个女子?”她呈出画像。 掌柜是个六十多岁的婆子,见着这群捕快找上门,以为是自家客栈惹上了麻烦,愁眉苦脸端详了许久,怯生生道:“好似……没见过,客栈每日来往的人都不少,可能见过我也记不住了……” 想到那首饰铺的老板都说这画像与华文柳不大相似,言淡提醒道:“她姓华,并未在你这里住过,只大约两月前来客栈找过一位妇人……华姑娘家中富裕,那日穿得也应是绫罗绸缎……” 这样一说,掌柜恍然大悟,“倒是真有这么一个姑娘进过客栈。”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话前后矛盾,她讪笑着解释道:“这客栈内极少有打扮得那么讲究的人进入,再加上这姑娘在后院与允娘吵了几句,我便对这事有几分印象……”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8节 “允娘?” “允娘便是这姑娘来寻之人。”掌柜露出些许笑意,“允娘从素州而来,听她说是到咱们这来探亲,在客栈住了几日,这姑娘来找过她后便离开了。” 言淡将新出现的这位允娘记录在纸张中,又问,“允娘名字是什么,她可有说过与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大人稍等。”掌柜将人引到柜台前,从下方箱子里拿出个册子,翻了几页,找出了允娘姓名,“入客栈时我看过允娘的路引,允娘名为周妍允,至于她与那姑娘的关系,她倒是并未直接提起。” “未直接提起?”言淡思量那后院离大堂不远,院子中讲话应能听到,“那你可有听见那姑娘和允娘聊过些什么?” 掌柜犹疑片刻,忌惮捕快身份,还是老实答道:“两人吵架时,我倒是听到了两句。允娘气愤之时,说这姑娘毫无礼数,连声舅母也不喊。姑娘则讥讽自己连母亲都没有,哪来的舅母……” 舅母……那就是其生母兄弟的妻室。 “允娘为何一人独自过来,没与丈夫一起。” “她也是个可怜人。” 掌柜叹出一口气,“允娘来时便穿得素淡,身上也毫无饰物,我便猜到可能是新丧。和她聊了几句,她提到其夫临终前的愿望,便是找到当初离家的姐姐,将家传的镯子留给她。分明丈夫生病已耗空了积蓄,她却还是长途跋涉,将贵重的玉镯带了过来,丝毫没有贪墨之念头,真是个好女子……” “那镯子可有送出去?”言淡笔停顿一下,想到这华文柳对于手上的自卑,猜想应是不大顺利。 “没有。”果然掌柜的摇了摇头,“两人初见面时还算平静,就是这镯子拿出,允娘想要亲自给这姑娘戴上。当时有客人进入,我便分了神没有继续留意那边,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吵了起来,第二日允娘退房离开。之后这姑娘还来找了一回,可惜允娘已不在客栈。” “华姑娘来找人之时,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异常?”掌柜回想片刻,“比起那日吵架的精神奕奕,这次她没找到允娘,有些失魂落魄的,还在门口绊了一脚。” 看来正是因为允娘的出现,让华文柳得知了什么。这才导致她没心思去购置胭脂首饰,就连系统显示的图片中也是双眼通红泫然欲泣…… 站在华文柳的角度来看,舅父直到死前都还在惦记母亲,且舅母也长途跋涉找到了自己,告知生母并未回到娘家,与父亲所说相悖离。 从后边华鸿杀害华文柳的事实来推测,华文柳可能猜到了母亲并非抛夫弃子离开了自己,而是在十八年前便命丧他乡死于非命…… “允娘?”在门口见着了熟悉的身影,掌柜有几分不敢认,呼喊之后便顿住了脚步。 言淡听见掌柜的惊呼,抬眼见她目视背后的方向,转身朝那处看去。 便见着一细瘦窈窕的妇人,带着几个布衣汉子,走进了客栈的大门。 妇人仪态大方,简单朴素衣着反而衬出了她坚定执着的气质,在微笑之时又流露出些许温婉,是个气度出众的女子。 “你便是允娘?”言淡踱步走近。 见着对方身上的捕快服,允娘屈膝行礼,“见过捕快大人。”她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我是周妍允,相熟之人的确称呼我为允娘。” 言淡颔首,“听说两月前你曾见过华家姑娘华文柳。” “是。”听到此处,心思细密的允娘好似猜到了什么,急切地走近些许,“大人,华文柳生母陈鹭乃是先夫长姐,华文柳便也是陈家外甥女,请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华文柳……”面对被害者家属,死讯应当要告知,“今午间,发现了她的尸体。” 允娘还未有反应,身后的几位布衣汉子反而焦急起来。 “允娘……” “怎么会这样?” “现在怎么办?” 允娘被围绕在中心,她定了定心神,勉强冷静下来,介绍这几位,“先夫姓陈,这几位便是陈氏派来的族亲,先夫虽然在素州,但陈氏族亲却大多在景州,所以这两月我便是去寻找他们。” 略微停顿,她俯身跪下,“捕快大人,我要状告华鸿谋害妻女,陈鹭与华文柳这二人定均是死于他手,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第293章 指控.桃枝案 允娘讲述这一路的历程,称来吉县之前,并不知晓大姑子是嫁给了何人。 只因当初陈家乃书香门第,又疼惜自家闺女,所以对结亲之人有些许要求。 千挑万选安排了个亲事,对方人品好,又与陈家处于同一个县里,方便出嫁女随时回娘家。 哪想到大姑子不愿嫁人,并与人私奔,多年未曾回来。 陈父极其后悔当初威逼女儿,说了些狠话,这才导致女儿离家出走,每日郁郁寡欢。 给儿子相看了亲事,办完喜事的次年,他便撒手人寰。三年后,陈母也随陈父而去。 之后允娘丈夫接管了陈家,他身子不好,但作为新家主需得努力科举光耀门楣,最终熬坏了身体。 耗尽家财也未救回,他三十多岁病逝,临终前交给允娘一个手镯。 允娘入门之时并未见过大姑子,丈夫只提过与其私奔的男子似乎是姓华。 凭借见过她的画像,又通过华姓这个线索,允娘打听到了华家,才知晓原来这对夫妻早已和离。 大姑子和离后为何不回家,也不写信给家人,允娘对此产生了些许疑惑。 直到她在路上看到了华文柳,想找个机会同其讲话,便跟了一路。 允娘心思细,看出华文柳对自己似乎有所防备,怕贸然问话吓到她。 她转而去华宅拜访,守门的老头却说家主不在家,让其改日再来。 次日,未等允娘找上门,华文柳却自己找到了客栈。 华文柳称守门的严叔告知她允娘拜访一事,只因仆从知晓华鸿曾被其夫人伤过,怕允娘上门之事会惹他生气,因此先知会了华文柳。 两人顺利相认,虽有几分拘谨,但更多的仍旧是欣喜,直到允娘拿出那个玉镯要给华文柳戴上。 “文柳本该是娇养的女儿家,却双手粗糙不敢示人,还被同县的闺秀嘲弄……”允娘语气冷硬,“如若他华家本就贫困,文柳这样我倒也毫无怨怼,但我看文柳首饰不少,穿戴得都是好物……这华鸿是故意磋磨她,更何况……” 她顿了顿,“文柳被戳中了痛处,口不择言和我吵起来,愤愤而去。但我事后冷静想想,回忆她所说,她似乎认为是生母抛夫弃子回了素州,可据我所知陈家却一直未收到过大姑的音讯……所以这分明是华鸿的谎话。” “先夫曾说过,我那大姑被养得娇气,惯是一点苦都受不得,哪可能离开夫家自己生存……可偏偏她多年未与家中联系,又与夫君和离,她能去哪。” 允娘条理清晰,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华鸿与陈鹭和离之事为真,但陈鹭回素州却是他一人之言……文柳出事更是让我愈加笃定这想法,这孩子不是愚笨人,她刚与我相认,想清楚后未必不会怀疑母亲的去向,之后与其父产生冲突,这才丢了性命。” 将这一连串的指控听完,言淡不禁有些欣赏其面前的女人。 不仅因为她的猜测与自身想法不谋而合,更是因为发现陈鹭华文柳母女之事后,她并未冲动行事,而是果断出发找到陈氏族亲,并说服他们帮忙。 允娘一个弱女子没法威胁华鸿,只有借族亲的支持,才能更名正言顺问出陈鹭去向,再想法子救出华文柳。 言淡将她的证言记录好,对身边的捕快说道:“去告知伏捕头,就说我们找到了死者的身份,其父也牵扯进来,可能需要将此案与十八年前的桃枝案并案。” 她又转头看向另一个捕快,“带允娘去现场认认人……把桃枝案的画像也拿出来给允娘认一认。” 吩咐完属下,言淡转身向门外走去。 新人捕快好奇见她未和自己一起,追出去问,“言捕快,你要去哪?” 可惜言淡用上了轻功,脚步很快,已走得老远。 年长捕快一个没拦住,便见这小子窜了出去。 他没好气拉扯住对方,说道:“吩咐下来的事去做就行,上边愿意解释是她愿意提点你,不愿意解释可能是时间紧急,哪有那么多要问的……” “好吧。” 年长捕快摇了摇头,一边思忖这新人这种性子能不能熬过今年年底考核,一边走向了允娘,“麻烦和我们走一趟了。” “应该的。”允娘颔首。 让年轻捕快好好带路,年长捕快跑向了拴马之处,不多时便骑上了马,快速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此刻,言淡也跑到了某个池塘附近,她打听到华鸿惯常钓鱼之处,又在附近观察到车轮压过的痕迹,和几个不太清晰的蹄印。 这蹄印边缘更圆,宽度也比马蹄小,应是华鸿的驴车所留。 在附近找了一会,果然发现了拴在树边的驴车。 这驴车不大,后边一个小小的车厢,看面积至多只能坐四五个人。 越过车厢和树干的间隙,远远便看到个垂钓的身影。 这华鸿还真是日日不辍,即便昨日杀害了女儿,也不能改变其今日过来钓鱼的习惯。 第294章 捉拿.桃枝案 言淡并未急着过去捉人,而是先走到了车的近旁。 此前袁承继尤悠帮忙修缮住处之时,她便发现了尤悠能辨认各种材质。 闲暇时,她特地请教了尤悠,学习该如何看分辨木材种类。 这其中当然包括桃木…… 驴车车辕的木质呈红棕色,纹理清晰,有明显的细密纹路。 凑近摸了摸,质地十分坚硬。 她又仔细看过了车框车轴等部分,果然所用皆是桃木。 这华鸿对桃木,的确执着。 此朝桃木为辟邪之木,所以岁日之前,人们会将桃木做成木牌,挂在门口驱邪避煞。上边再刻上祥瑞的纹样,便能保佑新年吉祥顺利。 而平日里这么大面积使用桃木,言淡还是第一次见。 回忆起尸体上的桃木,她不得不怀疑这华鸿是否是心虚,怕害死人后被怨灵缠身,所以这才用桃木镇压。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华鸿的方向。 见对方依旧背对着这边,拿着吊杆似乎专心望着湖面。 言淡跳上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里边内饰简单,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应是华鸿常年将渔具鱼篓放在其中导致。 除了他所坐的条凳处,车内左侧放着几个孔鱼篓,右侧则放了个大木箱。 打开箱子,最上层是一包包鱼饵。 言淡凑近看了看,是如今时兴的药材鱼饵,这种饵食价钱不低,不过以华鸿的财力应当是负担得起。 只不过用如此昂贵的东西钓鱼,实在是不符合其俭以养德的主张。 看这拨开这层鱼饵,露出了个底,这层很浅,与箱子的深度实在是不符。 上面这层应当是掩饰,这箱子还有暗格。 她摸索了许久,果然在后侧角落找到了个扣合之处。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59节 轻轻扣住,静待大约两秒的时间,上层的木板突然弹出些许。 言淡将木板搬开,露出下边一层。 这是…… 各种女子的胭脂水粉应有尽有,还有曾在图片中见过华文柳戴过的钗环都放置在其中,下方还放了一件青色的裙装。 十八年前的桃枝案,还是如今的这起,都有个共同的特点。 便是死者完好无损娇艳美丽的妆容。 还有其衣衫皮肤,都被整理好并擦拭干净。 当初言淡只觉得是凶手的怪癖,如今想来,即使是怪癖,作为一个男子能将妆容化的如此完美,也实在是艰难。 除非平日里时常练习。 言淡将衣衫展开些许,比对了下袖子的长度,心中愈发肯定这猜测。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华鸿要遣散仆从,也懂了他为何从不阻止女儿购置那么多首饰衣衫…… 崇尚节俭修身养性都是幌子,一切为了方便自己的喜好罢了。 想到此处,言淡掀开侧边的帘布,又望了眼华鸿的方向,却发现那处已空无一人。 糟糕,该不会跑了吧。 她放缓呼吸,透过车厢门帘的缝隙朝外看,见到一个身影缓缓走向驴车方向。 原来是朝这处来了…… 握住刀柄,言淡蜷缩着身子静静等待。 突听外边一声驴鸣,便见华鸿转身就跑。 好家伙。 这竟然是头忠驴,还会通风报信。 言淡连忙追出。 作为捕快,常年奔波之时顺便锻炼了轻功。 随着时间推移她进步极大,虽不如袁承继这种从小练习的人,但追上个普通人决不成问题。 言淡跨出几步,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华鸿面前。 对方还想要挣扎反抗,一拳挥向了面前的捕快,却被一把雪亮的刀刃巧妙压制。 第295章 结案.桃枝案 华鸿并非无所畏惧之人,要不然也不会用上桃木压制鬼魂。 甚至华宅他的房间中所有家具都是为桃木所制成,便是害怕怨鬼上门索命。 言淡只将他在那黑黑的牢里关了一夜,又弄出了些似是而非的声音,第二日他便吵着闹着要招供,只求给根桃木他放在身边。 如言淡推测的一般,华鸿与其妻陈鹭十八年前和离,便是因她撞破了华鸿扮女装的爱好。 之后华鸿苦求她留下,陈鹭不愿,他念在往日真情,便想着好聚好散,答应送其回素州陈家。 女儿年幼,身子也不大好,不便于奔波。 华鸿称舍不得女儿,承诺等她稍长些许的时候,再送去陈家让母亲教养。 这对曾经的夫妻达成了共识,本以为会一路和乐到素州。 谁知路上劳累心情差,两人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 陈鹭怒气上头,说了些难听的话,还要将华鸿的匣子扔下车。 两人推搡之间,马车猛然颠簸。 陈鹭没有站稳,华鸿又用力过猛,那匣子便砸到了陈鹭的头上。 陈鹭当场身亡。 当时他们已入了素州,离陈家不远,但华鸿哪敢带着陈鹭的尸身上门,更何况他也不想偿命。 惧怕之下,他思量着必须得抛尸,把自己摘出去。 于是又往前赶了些路,到了徽州边缘,这个应无人认识陈鹭的地方才停止。 刚要抛下她,又害怕陈鹭的冤魂返回人间找他复仇。 华鸿想起阴阳论中提起,目为周身唯一之阳窍。 如今还有个说法便是,人与天地相通,其机在目,只要毁掉其目,便没了阳窍,无法感知这世界。 他便用辟邪之木,插入陈鹭的右眼,又把她放在附近的桃树之下。 做完这一切,华鸿心安下来,念起了旧情。 给妻子整理好仪容衣衫,画上精致妆容,这才离开。 回家后,他便卖了马车,换成了驴车。 家中仆从也被遣散,只留下自己最信任的两个老仆。 就这样等女儿华文柳长大,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每日钓鱼之余装扮装扮自己,乐在其中。 谁知允娘竟找上了门。 华文柳本就因仆从之事对他产生隔阂,同样是闺秀,她却需要每日操劳忙碌,一双细嫩的手被磨损到粗糙起茧,成了其他闺秀口中的笑料。 更怨念父亲借着女儿的名义购置首饰脂粉,人人都称她挥霍无度,导致坏了名声无人提亲…… 华文柳找华鸿质问母亲去向,久问得不到回答,气了些许时候,便威胁要回陈家请人去找母亲。 这下华鸿便慌了,又哄又劝,态度的大幅度变化更让华文柳怀疑生母之安危。 她开始悄悄和洒扫嬷嬷打听之前的事,还意图去衙门办路引。 华鸿早就让守门的老仆留意女儿的动向,明白其意图后便起了杀心。 在茶水里下药,然后将昏迷的女儿绑起来。 老仆年纪大,还未到宵禁之时便睡了。 他悄悄将驴车取出,从华宅后门而出,一路来了桃树附近。 怕留下蹄印,他将车留在不远处,把华文柳背到桃树下。 下手之时,华鸿突然有些不忍,下手略有些轻。 第一下未能直接将华文柳打死,反而剧痛让其清醒。 待她要尖叫挣扎之时,华鸿又补了两下…… 整理好华文柳凌乱的衣衫发髻,又细致为其画好了妆,用工具抹去脚印……回到了华宅,恰好到了宵禁。 宅中无人知晓他所做之事,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日,他假装一切如常去钓鱼…… 言淡记录完犯罪过程,顿了顿笔,抬目扫了他一眼,“昨日杀女,今日还要去垂钓?” 华鸿以手遮面,看不清神情,“这实在非我所愿,但多年都是如此,也只有此事能让我稍许安心。”他顿了顿,苦笑一声,“活了这么多年,也乏了,这或许也是种解脱吧。” 原来这每日钓鱼也并非是华鸿所爱,而是他知晓妻子陈鹭畏水,也厌恶鱼腥味,这才每日与这鱼水打交道。 在桃木包裹下,伴随着鱼腥,华鸿夜间才能睡好…… 听华鸿交代完,所有的谜题都迎刃而解。 多年未了结的悬案‘桃枝案’,终于在今日破开云雾。 陈鹭的尸身十八年前因无人认领,所以被奉公门一口薄棺暂时下葬,墓碑上无名无姓。 桃枝案了结的几日后,允娘请来了陈氏宗亲,将陈鹭迁回了陈家祖坟所在之地。 华文柳的尸身也一同被接回了陈家,与其母安葬在一处。 又过了些时候,华鸿行刑,人头落地,两个老仆为他收敛尸身,从此世间再无他的音讯。 第296章 难得相聚 写完最近的所有案卷,一并交了上去。 言淡写这些文书本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但伏清合每次看过之后依旧会夸奖几句,指点出案卷之中最为‘精华’的部分,即使是赞扬也是言之有物。 一方面可以教导袁承继与尤悠,一方面也能鼓励言淡…… 言淡本人表示十分受用。 毕竟没有哪个人愿意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虽说拿了月俸,目的也是为了升职,但能得到上级的赞赏与肯定,自己的努力有人看见,对下属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情绪价值,有时比起月俸更能激励人心。 完成事务,言淡照常找袁承继练了会刀法。 这厮应是不服自家‘偶像’夸奖了旁人,下手比往常重上不少。 好在他还算是有分寸,再加上言淡如今进步也不小。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动作越来越快,连尤悠也将眼从书中挪开,不知不觉静观起来。 他思忖着言淡的架势与速度,除了力量稍弱些,好似已比自己强上几分。 虽说自己一向惫懒,疏忽了武艺,但好歹也是十岁出头便开始练习…… 书中的文字不禁有些看不进去,尤悠一声不吭站起身,也拿起了刀,走到了正中伏清合的书案旁。 一直分心留意着动静的伏清合察觉到属下走近的身影,忍不住露出抹笑意,朝着尤悠点了点头,“待我处理完这些事,下值后再练。” “好。”他坐了回去,又拿起了书本,余光却时不时向着院子中扫去。 …… 今日没有新案子,下值还算早,除了言淡的另外三人仿佛有约,与言淡打了声招呼,便早早走了个空。 言淡等着赵莲青送来了食盒之后,想起许久没喝过那酸甜的饮子,便想着买回来就着饭菜一起用。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0节 谁知绕到了街道上,却没见着那摊位的影子。 田姑娘今日竟然没出摊? 她问了问附近卖面的婆子,得知田姑娘已两三日未出来。 再深问下去,无人知晓出了什么事。 往回走时,恰好遇见了同样在外间买东西的罗声。 想起他早前便认识了田姑娘,平日也经常光顾,走上前便问道:“你可知田姑娘出了何事?听说几日都没有出摊。” 罗声居高临下望着言淡,咬了口刚买到的炊饼,细细咀嚼,才说道:“田姑娘早些便和我们说过了,有亲人到京城来寻她,所以这几日暂时不出摊照顾一二。” “原来如此。” “毕竟言大捕快可是大忙人,我们都好些时候没见到,田姑娘这种小事就没告知您……” 这话说得有点酸,言淡讪讪一笑。 最近些时候去捕房不多,挑选捕快的时候也恰好碰着他们已被选走,说是同在奉公门,竟是连面都难以见到。 她佯装出未听见话中的怨气,主动笑问,“今日难得遇见,你也别吃这炊饼了,咱们叫上静安和乐双,拿上我的食盒,去酒楼再多叫两个菜,一起吃一顿可好?” 早就听说言淡新请的厨娘极好,可惜没有机会尝过那味道。 反而听和他们一起办案的捕快吹捧说那糕点味道不错,虽是未尝过,但听见袁捕快都说好……袁捕快是什么身份,可是国公府的嫡次子,从小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他都说好的糕点一定美味。 袁捕快说好就是好?国公府虽然吃着珍馐,但可不一定懂得品味。 罗声先是在心里轻嗤,转念一想。 好啊!言淡这小子有好东西竟然先紧着袁捕快了,自己作为好友都没得吃。 下意识,罗声再次忽视了自己这好友是个姑娘的事实。 罗声越想越气越垂涎,于是今日便上演了这么一出。 果然目的达成。 言淡眼见着对方面色转好,知晓自己猜准了,“我现在去酒楼点菜,你回奉公门帮我拿食盒顺便叫上静安和乐双……” “好!” 听到让自己拿食盒,罗声迫不及待撒丫子转身就跑。 急得言淡在远处大喊,“在我住得那小院汇合啊!” “知道了!” 瞥着对方飞快的脚步,言淡忍不住笑意扩大。 她也不再停留,快速到最近的酒楼点了两个这些好友都爱吃的烩鸡丁与脆三丝。 提着租用的食盒,走向每日回家都会经过的街道。 匆忙的人影,熟悉的风景,夕阳照亮,为这些事物镀上了一层金辉。 “言捕快,下值了啊!” “今日真早啊。” “恭喜言捕快又破一案。” 路遇几个面熟的同僚,与自己打了招呼,又擦肩而过。 他们有的疲惫不堪,有的释然松散,这两种状态常常出现在奉公门捕快的身上。 查案途中疲惫,查完案释然,仿佛一个又一个的循环。 言淡轻笑着观察着一切,今日的锻炼和工作都已完成,如今的她也处于较为松散状态中,目及之处都带着暖暖的光晕,心情让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滤镜。 终于走到了小院附近,远远便见着三个伫立的身影。 罗声相比以前更黑了,已直逼包捕头的肤色。他时常静不住,又不计较得失,常做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不过他武功不错,人也大方,在奉公门里的朋友不少,消息更是灵通,所以言淡从不担心他吃亏。 静安圆润的脸颊瘦削了不少,听说她想要追上连呈的武艺每日练习,还让连呈陪自己对练,身材也看上去精干结实了。这女子看上去软和,但实际是个坚强有韧性的性子,最是不服输。 乐双还是那个样子,言淡常常觉得她与尤悠十分相像,都是冷静沉稳的性子,且聪颖敏锐。只不过尤悠直接将内里表现出来,而乐双则更柔和,善于照顾其他人的情绪。 打量完三人,言淡也走到了近旁,开了门锁,“快进来吧。” 她招呼着几人坐下,将桌子随意擦拭了一遍,才把菜肴摆上。 “因为如今天气热,我胃口不大好,所以厨娘做的都是冷盘。”言淡对着他们柔和了眉眼,“这是我刚买的烩鸡丁与脆三丝。” “烩鸡丁是我爱的!” “脆三丝,这日子吃最是爽口。” 两人一齐道:“谢谢言姐姐。” 看着罗声已迫不及待举起了筷子,只等着她们聊完。 言淡善解人意,不再耽搁,主动夹起了一道菜,“别客气了,快吃吧!” “是!” 第297章 故人来寻 晨间,天还微微亮,空中晕染着被熏红的蓝紫色。 露气被微风吹散,带来夏季的燥热,使得练刀的言淡不得不停下身来,擦了擦流到眼眸的汗水。 又过了一会,体力消耗了不少,时间也差不多了。 言淡刀收入鞘,收拾擦洗一番,换上黑色的捕快服,麻利出了门。 走出巷子口,到了笔直的街道上。 她左拐右绕,准备到附近的包子铺买早食,却突然被一窈窕女子挡住。 “言捕快。” 面前这姑娘莺声燕语,生得一副柔媚模样,身子外笼罩的薄纱清透,隐隐约约能见到里边白皙的轮廓。 行礼之后,姑娘眼眸微抬,“谢过言捕快的看顾,如今欢棠已成为了樊庆楼的常驻琴师,特意前来相谢……” 这么一说,言淡便有了几分印象。 当初在查樊庆楼的投毒案认识了这位格外聪颖的欢棠姑娘,后边对方还提供了藏在烟尘巷中人的去向,之后按照答应下来的条件,找了个靠谱的衙门巡捕对她看顾些许…… “恭喜欢棠姑娘终于得偿所愿。”言淡语气真诚,烟尘巷那地方鱼龙混杂,欢棠能成功进入樊庆楼,定是已搬到了其他地方。 “谢过言捕快。”欢棠微微勾唇,笑容娇美动人,“欢棠能有今日,多亏了言捕快愿意提点……所以欢棠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言捕快。” “报答?” 对方看来并非纯粹来报喜,是有备而来。 这女子太过聪明,在底层摸爬滚打许久的她绝非什么纯善之人……言淡心中升起一丝防备。 欢棠颔首,“请言捕快随我而来。”她走了两步,见言淡停留原地脚步不动,眼光挪移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我如今的住处便在附近,接下来所说之事实在是不方便被其他人知晓……所以才需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告知,是事关……” 欢棠凑近,在她耳边轻言了几个字。 “事关……奉公门之主。” 奉公门之主,是指门主?还是更上一级的皇帝? 话说回来,这样的情报,欢棠又怎会知晓? 从樊庆楼中听到的? 言淡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随她前行。 果真如欢棠所说,大约半刻的时间,朝右进入个巷道,夹道左边的墙壁中间有个木门。 推门而入,立刻显现出里边狭窄院子,和一间残旧小房。 住得虽然简朴,但这地段还算安全,对欢棠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阖上门页,言淡打量了一圈环境,确认无可疑之处后,“说吧,有什么事。” “托言捕快的福,我终于进入了樊庆楼,虽进项并未多出多少,但总算安稳些许,不过有些客人实在是难缠,需得绞尽脑汁哄他们……” “说重点。”言淡抬头望了望天色,估摸着时辰打断了欢棠,“我时间不多……” “说之前,我想言捕快应我一件小事。” 是要谈条件? 言淡轻笑一声,“我只是个捕快,并无权利答应你太多。” “绝对是言捕快你力所能及……”欢棠瞧着对方警惕的眼神,笑言,“放心,我先说出来,言捕快你听听,再决定答不答应我。” “你说。” 她面色微沉,少了那股柔媚的讨好之意,神色极为认真,“我要入奉公门。” 第298章 欢棠来意.阻止刺杀 言淡本以为听到的会是金银珠宝亦或是居所宅院的要求,没想到对方竟是想进入奉公门。 她沉默些许时候,“我说了,我只是个捕快。” “我不需要捕快身份,无论是洒扫或是浣洗都行……只要是在奉公门的活计,随便是什么都可以。”欢棠停顿,观察言淡的神情变化,“言捕快,你可别蒙我,我已打听过了,奉公门之前可是有人高价卖出文职的名额……” 果然是有备而来,不过这消息有些过时。 原先的确有些能继承已故亲眷名额的人,因另有高就亦或是钱财原因,将名额卖出。 这事本就是不符合门中规矩的…… 后出了内应之事,门主大力整顿之后,已杜绝了这种替代情况。 “可以……”言淡暂且答应下来,随即她也提出了条件,“不过要看你给出的消息价值,如若价值不够,我们的约定便不作数了。” “定是够的。” 话虽如此说,但欢棠的笑意却凝结下来。 说着说着,她声量不自觉放轻,开始了自己的讲述,“前两日夜间,樊庆楼三楼来了个身份尊贵的客人。”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1节 “尊贵客人?那客人是男是女,什么身份?”言淡追问。 “是位公子,屏风遮住了许多看不清面容,身份那便更不清楚了……”得到了示意,欢棠继续说下去,“管事让我们几位琴师去雅间为那客人弹奏,几曲奏完,贵客还赞赏了几句,我们拿了赏银,便离开了雅间。管事要我们在三楼的廊间候着,以便随时召唤。” 留在了三楼? 听到此处,言淡有了要出事的预感。 果然不出所料…… “与我一起的琴师沁音,发觉自己香囊落在了雅间。但他知晓规矩,本准备等客人走后再去找。”欢棠站起身,回忆那日的事情,莹润黑眸露出些许惊恐,“谁知不出一会管事找了过来,将琴师沁音请走,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 “之后,我发觉另一位琴师乐纤的神色不对,她时常想着攀高枝,说不准做出些预料不到的事……旁敲侧击下才知晓她刚才悄悄折返回去,不知为何那些护卫都站到了远处,她顺利走到门口,听到了贵客与另一人的对谈,惊恐无措之时发出了声响……我猜那些贵客应是在谈论要事才屏退左右,乐纤听到了不该听的被发现,后边却找到了沁音的香囊,便……” 话说不下去,欢棠深吸一口气,“可怜了沁音。” “节哀。” “呵,节什么哀,我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欢棠忍不住自嘲,可神色间分明还是哀伤。 言淡扫过她紧颦的双眉,转移了话题,踱步站于她身侧,“你从乐纤那里问出了消息?所以害怕牵扯到自己身上,想求得奉公门庇护。” “我本不想知晓,但转念一想,以乐纤这性子被发现不对是迟早的事,而她被捉之后极有可能供出我,不论我知不知道详情,也不会被放过。” 欢棠的面色愈加冷冽。 “我如今已尽量稳住她,一桶凉水让她得了风寒,能暂时在家休息些许时日……但入了樊庆楼,便没那么容易离开,乐纤总有回来的时候,暴露是迟早的事。想要事情完全解决,只能……” “我明白了。”弄清了这欢棠的目的,言淡对于她传来的消息更信任几分,“你说吧,乐纤听到了什么。” “她听得倒是不详尽,只听到了什么时机,刺杀、翩跹苑……”说到这里,欢棠转身直视言淡,压低的声响。 “还有……驾崩。” 第299章 各方势力.阻止刺杀 刺杀、驾崩。 言淡默念这两个词。 如今能用上驾崩这个词的,只有当今皇帝了,如若和刺杀联系一起,倒是逻辑通畅顺理成章起来。 这个消息若无虚假,那便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你今日可还要回樊庆楼?” 欢棠仿佛早预料会有此一问,“我定是要回去的,乐纤病了,我可没病,太多人离开也会让管事起疑。” “了解。”言淡点了点头。 欢棠又道:“我自己会多加小心,不过我需要麻烦言捕快一件事,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来这巷中看看,如果我无事,这个时候定是在家,我会将门半掩,你也不需要来找我。如若我出事了,出门会把门关死,到时还需要……” 言淡看出她有些忐忑,“我会想办法救你。” “哎……”欢棠长叹一声,“牵扯进这样的事,我能做的都做了,到时如果没得救了,就劳烦言捕快帮我收敛尸身,好好安葬吧。” 言淡看她面庞并无哀色,知晓是说笑,但还是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这消息,很有价值,定可以入门与我做个同僚……” 说完,也快到了上值的时辰,她悄然而出,飞速跑向了奉公门。 事关重大,可不是她一个小小捕快能私下去查的。 没有犹豫言淡直接告知了伏清合,又由伏清合报给门主与总捕…… 樊庆楼背后的主子是靖王,作为当今圣上的叔叔,靖王曾执掌兵权。 后因妻子升上了高位,帝皇忌惮文武联合,他主动配合卸下兵权,如今只是个闲王。 虽无官职在身,但只凭借身份庇护个酒楼还是没有问题,因此樊庆楼在京中屹立不倒,成为最受权贵欢迎的酒楼。 之前言淡便曾查过,樊庆楼这三楼,本就是非达官显贵不得入,楼梯口常年有护卫把守。 只要是预约的权贵,樊庆楼便会提供安全保密的房间给予客人,这也是许多权贵愿意选择在樊庆楼的原因。 但是刺杀这么大的事……如若是自己,一定选在最熟悉的环境,而不是酒楼雅间…… 除非这樊庆楼,对于谈话的两人,本就是最安全最熟悉的环境。 言淡如此想着,又把思绪放到了另一个关键词上。 翩跹苑。 这是皇帝长姐宜阳郡主所开设的舞坊。 在先帝的子女中,皇帝排行老三,除了出于同一个父亲的亲弟,也就是已经被流放的和郡王,他还有两个姐姐。 一个爱舞成痴的宜阳郡主,与皇帝关系不错,如今虽无官职实权,但有封地能享受一半的税收,凭借着皇帝的关照生活得格外滋润。 还有一位是夺位战争中失败的前二皇女,皇帝上位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她圈禁起来,剥夺了身份贬为平民,听说这位天之骄女从此一蹶不振,没两年便郁郁而终。 说回这个宜阳郡主,她的封地虽然在宜阳郡,但因为对舞的热爱,每年有三个月的时间,一定会待在京城的翩跹苑。 皇帝倒是乐于看见这个长姐不务正业,且家眷亲属都放在京城,对她这种主动送上‘人质’的行为很是赞许。 因此在这位长姐邀请他观看歌舞的时候,皇帝总是愿意给她几分薄面,去欣赏一番,有时还会带回一两个美人。 刺杀的时机,应便是皇帝去翩跹苑赏舞之时。 第300章 分析.阻止刺杀 室内,三个人围桌而坐。 门主伏修远端坐与里侧,他年过半百,头发略微有些花白,此刻放松下来少了平日鹰隼般的锋利,只看那从容的举止气度,抬眼间不露声色的神情,给人一种恍若古井深潭般平稳的感觉。 另一边则是总捕雷阳与木行捕头伏清合,这二人一个英伟,一个温和,两种气质的人坐在一处竟还算融洽,神色交流皆极有默契,不难看出他二人感情甚好。 “你怎么看?” 伏修远边问边将滚烫的热水浇到茶具上,那水冒着腾腾的白烟,从杯身流落到托盘,不一会又顺着盘子的坡度到了边缘处,聚集在一起。 蓦然听见师傅问话,雷阳抬首,却见着目光是望着师弟的方向。他顿了一顿,知晓师傅是存心考较师弟,微微弯了弯唇角,咽下了准备说出口的话。 伏清合见他烫完了茶具,猜测到下一步,拿起桌沿边的茶叶罐递了过去,“言捕快是个聪明人,那报信的琴师也应当没有说谎,不过……” 茶叶被放入茶壶中,灌入温度适当的水,摇了摇又被迅速倒出。 “不过?”伏修远动作不停,视线却从茶壶上完全挪开,“看来你另有见解?” “言捕快虽聪颖,但到底不了解靖王此人,因此判断便有了少许偏差。靖王此人惯是谨慎,以他的性子,樊庆楼所用之人的生平来往定会被查个清清楚楚,包括这琴师与言捕快相识……” “不被权势利益所迷……当初兵权也是交还的果断,靖王并非是谨慎,而是看得清楚局势和自己的位置罢了。” “门主说得是。” 在奉公门中,伏清合一向秉公称呼其父为门主,因此伏修远对这称呼也神色未变,似乎是毫不介意。 父子俩看法略微有所不同,但大方向一致,现下暂时算得上是‘相谈甚欢’,气氛较为和缓。 茶泡好了,伏修远亲自倒上了三杯,留下两杯在桌案正中处,“所以你认为这消息是假的?” “消息应当是真的。”伏清合拿起茶杯,并未饮用,端详起了杯中的茶水,“只不过靖王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消息,又不愿掺和其中扰乱自身,更不想眼睁睁看皇帝被刺杀……所以在樊庆楼中谈话之人应是靖王安排,故意将这消息透露给那琴师,将事情引给奉公门。之后再只需将琴师灭口,这事便再也牵扯不上樊庆楼。” 还有半句他未说的是,这样悄悄告知奉公门,刺杀成功后不论是谁上了那个位置,靖王也能与此事撇开关系,不牵累到自己府上,完全脱离到了斗争之外。 听到这里,总捕雷阳叹息一声,“看来这靖王果然是爱妻之人。” 话音刚落,房间中的父子俩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看得雷阳莫名有些心虚。 “难道不是么?其妻李茹如今已是正三品民部尚书,在先帝时期便暗自投靠了还只是皇子的当今皇上,属于天子心腹,皇上对她厚爱有加……如若当今被刺杀,李茹也一定受到牵连,一朝天子一朝臣,再上位恐怕就难了……” 伏修远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也没错,这当然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爱妻?还是爱妻子给家族带来的收益? 夫妻一体,他们的前程也早就纠缠在一起。 恐怕连靖王本人,如今也不能完全分辨清楚吧…… 他顿了顿,面色稍许严肃下来,“事既然是真的,那便不能不查,这事便交给……” 伏修远看向面前清俊的年轻捕头,“便交给伏捕头了。此事还未确定,未免引起宜阳郡主的不满,行动暂且隐秘些。还有……那樊庆楼,也不能让靖王轻易脱了干系,你待会安排一下,找个理由将那琴师带离保护起来,靖王要装作不知情,即使灭口不成,也找不着由头阻止我们。” “是。”伏清合恭敬拱手。 看着面前稍显疏离的亲子,作为门主的伏修远也不知晓该如何相处,他摆了摆手,催促道:“那便快去吧。” 等到对方离开,关上了那扇门,再也看不到身影。 伏修远反而觉得胸口那块大石稍微搬离了些许,整个人都轻缓起来。 他望向一旁饮着茶水的徒弟,“你稍微看着点。” “您放心吧,一定好好看着师弟。” 雷阳诚恳保证了,他也有事在身,将最后的茶水一饮而尽,杯放于桌案上,快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都走了。 整个房间完全安静下来,伏修远看了看桌案上的两个杯子。 一个杯身稍许裂开,茶水喝了个空,只是杯身附近沾染了些许茶水,应是喝得太急茶水溢出。 这雷阳啊,说了多少次也控制不了力气,每次新给他的瓷杯喝不了几次便要换,糟蹋好东西。 一个干净如新,杯口边沿无一点杂质,满杯的茶水丝毫未少。 这伏清合更过分,看着乖顺温和,老父给他倒得茶水,却一口都没喝。 伏修远为自己又续上了一杯茶,抿着满嘴的茶香。 好在两个小辈办事都还算靠谱,让自己这个长者也能少操些心,才有时间好好品味这上好的茶水。 惬意又闲适。 似乎对可能发生的刺杀毫无担忧…… 第301章 舞师.阻止刺杀 接欢棠的过程很顺利,樊庆楼仿佛也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管事很好说话地放了行。 将她安顿好,伏清合等人便正式展开了针对翩跹苑的调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2节 翩跹苑,是个正经舞坊。 宜阳郡主设立此地后,不仅投入了大量银钱,还每年挑选符合条件的男女进入翩跹苑,且将各地有名的舞师邀请过来进行教学。 投入如此巨大的舞坊却极少出去表演,大多时候都在专心打磨舞艺。 只有通过了宜阳郡主的首肯,翩跹苑的舞者才会出现在某些皇亲的宴席上。 因此翩跹苑的表演更像是宜阳郡主的一种‘社交手段’,只有身份相当又与她关系不错之人,才有资格欣赏。 翩跹苑平日大多时候皆处于封闭状态,进出之人并不多,且把守严格。 奉公门捕快们在周边打探了几日,收到的消息都是京城皆知的,再隐秘些的便打听不到了。 得想办法混进去瞧瞧…… 捕快们将主意打到了采买的途径上。 后又发现不论是送货还是食物来源,皆是宜阳郡主名下的产业…… 好不容易混入其中扮成了送货脚夫,却只送到门口便碰了壁,外边好几个护卫虎视眈眈的监视,连门板都摸不着。 和其他送货的人一打听,才知晓,以往有人借着送菜的名义进门后中途溜走,摸进了舞者的屋子里,恰好撞到人家在沐浴…… 闹出好大的动静不说,人家姑娘被看后羞愤欲绝,差点就自绝于房内,虽被成功救下,但却再也不愿留在翩跹苑…… 翩跹苑能上台的舞者,皆是宜阳郡主投入了许多才灌溉而成的好苗子,一个都不能损失。 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翩跹苑的几个管事增加了守门处的护卫,外来人等皆不能进入,货品也只能在门口接收。 眼见着怎样都无法进去,捕快们意识到这个方法行不通…… 等到夜间,伏清合与袁承继换上了方便夜行的衣衫,将面部遮掩,利用轻功偷偷跃入了翩跹苑的院墙。 一个时辰后,他们成功归来,却仍旧一无所获。 里边舞者众多,个个身姿轻盈,不少人有武功底子,要排查出可能的刺客人选,在短时间内难以办到。 宜阳郡主在翩跹苑的屋子倒是被查探了一番。 可惜里边文书信件皆无,房产地契倒是找到了,也毫无可疑之处。 如今只知晓翩跹苑这个关键,却不了解对方到底会在何地献舞,又会选择什么时间…… 已知信息太少,需得想法子多收集一些。 还是得混入翩跹苑才行…… 几日后,恰好是一年一度的选拔,只需达到翩跹苑的要求便能进入学舞。 选拔考核的倒不是舞,而是身材、比例、以及柔韧性……等各种先天素质。 伏清合用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捕快。 捕快们听说可能要参加舞者的选拔,个个都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叹出一口气,这些捕快面黑体壮,就连身为女子的言淡胳膊也比寻常女子粗壮,送去选舞者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们。 伏清合皱了皱眉头,忽略掉袁承继跃跃欲试的神色,蓦然想到了什么,“尤悠,我记得你有一幼妹。” “是。”尤悠回想起自家妹妹跑起步都手脚不协调的模样,“她……选不上。” “并非要她去参选……只是这翩跹苑难以进入,但里边的人出来便容易得多。”伏清合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个笑容,“里边舞师不少,郡主既然要献舞,那必定会排新舞,舞师总有几个会空闲下来,不如接些私活,教教京中人家的子女学舞……” 教京中人家? 尤悠将前言后语联系起来,轻轻颔首,“明白了,我会父亲说说此事。” “辛苦了。”伏清合拍了拍下属的肩膀。 尤父是太医署主针,医术极好,宜阳郡主也经常请其上门看诊,倒是能和郡主府攀上点关系。 次日,尤悠便带来了好消息。 借着尤父的关系,郡主府的管事帮忙与翩跹苑舞师说了几句,那舞师果然便答应了教舞之事。 当日下午,言淡便乔装成侍女进入尤宅,与即将学舞的尤府二姑娘尤适提前熟悉起来。 第302章 偷窃(上).阻止刺杀 学舞只是临时起意的伪装,自然没有专门的场地。 不过尤家对此事还算是看重,已为尤二姑娘准备好了舞衣舞鞋,还在把后边小院的摆置搬到了别处,场地彻底空出来,以便舞师的教学。 这位二姑娘名为尤适,还是个刚满十三的豆蔻少女。 她应是喜静之人,即使知晓了言淡的身份也并未多问什么,甚至刻意保持些许距离。 少女便像一朵羞答答的柔弱小花,爱盛开在无人之处,有时还会避开旁人的眼神与探问,只守着自己的小小土地。 言淡扮演的是尤适的贴身侍女,自然要尽量与二姑娘熟稔起来,避免使得旁人起疑,这才提前过来。 不过据言淡的观察,即使是这二姑娘真正当日贴身侍女竹绿,也与其交流不多。 但竹绿察言观色的本事确实强,能从尤适举手投足的动作之间,捕捉到她的意图,并予以照料。 咳嗽半声,竹绿便知晓她想喝水。 走到桌案边,还未抬手,竹绿就能递上想要的书。 丰富的菜肴摆置在桌面,尤适只是抬眼扫过,竹绿立刻撤下了她不喜的那道菜。 …… 观察了半日,言淡也大概摸出了些许脉络。 与竹绿一商量,粗略的分了工,言淡顺利接手端茶递水的活计。 跳舞累了必然会口渴,总要饮些茶水,这样也能找到借口贴身服侍,无论是接近舞师还是接近舞师带来的侍女,皆可以打听出些许消息。 到了晚间,言淡留在了尤宅。 言淡不是真正的侍女,自然住得是客人所居厢房。 尤家布置简单,这‘客房’倒是装饰得清雅。 画卷桌案,窗台清兰,最里边还摆了个放置刀剑的武器架。 言淡拂过那黑色木质,架子上干干净净毫无尘埃,看来是经常打扫。 这房间不像是临时布置的,此前可能还招待过奉公门的其他同僚。 内里的物件还能如此齐全,未被破坏,住进来的一定不是袁承继。 以尤悠的性子,奉公门相熟的人不多,入住此房的多半是伏捕头了。 如今又多了个自己…… 用饭沐浴后,有侍从送来了明日要换的侍女服饰,跟今日竹绿所穿只有颜色不同,其他布料剪裁皆是相似。 她试了下,完全合身,便将其放在了一边。 夜深人静,言淡也有了些困意。 她躺于床铺之上,嗅着窗缝清风送来的阵阵花香,渐渐入眠。 次日,尤适为了迎接舞师,起了个大早。 身为‘侍女’的言淡也服侍在旁。 到了辰时末,尤宅门口缓缓来了辆马车,送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女子。 高个的绣衣芙蓉面,脖颈修长,四肢纤细,走起路来婀娜多姿极有风韵。 矮个的年岁还小,梳着双丫髻,长相也是玉雪可爱,扶着高个女子进入尤宅。 言淡陪着管事将二人迎进门,昨日她便记清了尤宅里的这几条路,此刻恰好做个引路人,与这两人也可混个面熟。 矮个的名为周雪画,是高个舞师秋盈朱的徒弟。 秋盈朱此刻满面愁绪,时不时抚过腰间,看样子似乎是遗失了什么。 这周雪画年纪虽小,但也懂得看人眼色。师傅发愁她自然不敢说笑,只专心扶着师傅,跟随在带路侍女的身后。 两人各有心事,言淡也在默默观察。 在二人刚进门之时言淡便知晓了秋盈朱的异常,并非她察言观色得出的结论,而是对方头顶上显现了一行方方正正的黑体字。 【被周雪画偷走玉佩的秋盈朱】 而周雪画的袖口处,随着她的走动也晃荡着一行字。 【关键证物一】 言淡只瞥了一眼,便专心带路。 心中却思索着怎么利用这件事,问出翩跹苑中的消息。 第303章 偷窃(下).阻止刺杀 尤二姑娘的确如同其兄长尤悠所料,四肢动作不仅不协调,且十分笨拙。 这秋盈朱越教眉头皱得越紧,但毕竟尤适并非翩跹苑之人,也不好打骂,只得忍下脾气耐心再教一次。 心中却想着回去之后要和管事推了这个差事,再也不能趟这种浑水。 言淡给‘主子’泡好茶,看出舞师的不耐,默默带着周雪画站到远处。 她拿出个木盒,呈现出里边放着的几块精致糕点,“这位妹妹,辛苦跑这么一趟,来吃些糖糕甜甜嘴。” 周雪画抬眼一看,见着这糕点模样可爱,知晓是金贵东西,连忙凑上前来,“谢谢姐姐。” 她年纪小嘴也馋,平日为了练舞保持身材吃得少,看见糕点哪能忍得住。 五块糕点,样样不同。 有清爽的绿色,有甜腻的淡粉色,还有中间嵌了个梅子的…… 她扫视一圈也不知选哪个,最后挑了块最大的,轻轻咬上一口,“姐姐你真好,咱们翩跹苑向来不让吃这些零嘴……” 言淡捂唇一笑,“妹妹下次过来,姐姐还请你吃。” “下次?”周雪画望了一眼远处又跳错了动作的尤适,遗憾地摇了摇头,“就怕师傅不愿再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3节 “那可如何是好。”言淡故意做出忧虑的模样,“二姑娘极为爱舞,这次求了好久才得了这么个学舞的机会。” 她叹出一口气,突然抬头,“如若尤家能帮到秋舞师,她是否便愿意继续教导二姑娘?” 周雪画将糕点咽了下去,抿了抿嘴里的甜味,“师傅如若受了恩,应是不好意思推拒的。” “今日见着秋舞师似有不快之处,妹妹你能否告知于我,说不准尤家能帮到舞师……这样舞师也能开怀,说不准便愿意继续教导二姑娘。” 面对言淡的问题,周雪画却没了刚才的热络,支支吾吾并不回答。 再三追问下,她才勉强说出了舞师遗失了玉佩之事。 “什么时候遗失的?可是在来的路上?”言淡问得更加仔细。 周雪画这才察觉自己似乎惹上了麻烦,不愿再答,只敷衍着,“也许是吧。” 之后言淡又仔细问过了玉佩的大小与样式,缠得周雪画不得不一一说清楚。 “这事也不麻烦。”问完后她轻声一笑,“只需派出仆从,在沿途的地方帮忙找找,如若舞师没有下车的话,也可能遗失到了马车里……如若实在找不着,还能去各个当铺打听打听,有人捡着了也会想法子卖掉,去那守着定能找到。” 言淡说到便要去做,“我这便去请示舞师,帮她找那玉佩。” 周雪画哪能真让她去找。 这玉佩来路不正,秋盈朱才不敢报官,如若主动有人送上门帮忙去寻,她一定不会拒绝。 自己还要想法子卖掉玉佩,按照这侍女说的法子派人守在当铺,自己怎么将玉佩脱手,长期放在身上被发现的危险会大大增加。 周雪画连忙伸手去拦,“姐姐你等等。” 言淡眼瞥见她跨出脚,佯装停顿腿脚慢了半步,伸腿一绊。 对方果然重心不稳,朝前扑去。 “妹妹小心。”言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故意瞪大了眼睛,“妹妹袖袋中……” 她用手磨搽一番,摸出大概轮廓,“是玉佩?妹妹有玉佩为何不戴出来,难道……” “不是……不是……” 周雪画连忙抽出手臂,紧紧捂住袖口,“你弄错了。” “错没错,妹妹拿出来看看便能分晓。” “我凭什么给你看?”既然撕破了脸,周雪画态度也强硬起来,作势要走向舞师的方向,“你们尤宅实在是没有规矩,这地方不能久留……” 看样子,她是意图恶人先告状。 言淡嗤笑一声,“你去吧,去我便告知秋舞师你袖子里藏有玉佩之事……” “你有什么证据?” “舞师知晓此事之后自然会让人去搜,你若是清白的,便不用怕搜身。” 周雪画停了下来,她犹豫一番,还是转了头,“姐姐何苦要为难我,我和姐姐无冤无仇……” 见她语气软了下来吗,言淡也长叹一口气,“我本也不愿管这闲事……” 听闻此言,周雪画眼前一亮,“姐姐高抬贵手……待这玉佩卖了,我分予姐姐二两银子。” 二两,对于一个普通侍女来说的确是不少。 可周雪画冒着被师傅捉住的风险也要将玉佩偷出来,这玉佩价值一定不止如此。 言淡假装犹疑片刻,伸出手掌比划道:“我要五两。” 周雪画偷这玉佩早已打听好了价格,这玉佩成色质地皆不错,至少能卖三十两。 心中轻嗤面前的人不懂行,周雪画笑着颔首,“可以,那便说定了。” 还未等她放下心来,言淡又开了口。 “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和你说这玉佩卖不了多少钱,再涨……” 言淡捂唇轻笑,“并非此事。” 她顿了顿,“二姑娘爱舞若痴,向往进入翩跹苑中,奈何天资寻常不得而入……我便想和你打听些翩跹苑的消息,能说给二姑娘听哄她开心。” 第304章 排除.阻止刺杀 言淡和这周雪画聊了一个多时辰,将翩跹苑各个管事舞师姓名都询问了一遍。 又装作羡慕的模样,打听她们最近有什么新舞,哪些舞姬在排舞,有多少人能登台…… 最后问出了离得最近的献舞时间在五日后,献舞地点并非在翩跹苑内,这次所有舞姬会随着宜阳郡主一同入宫…… 那厢秋盈朱的教学也恰好结束,她肃着一张脸与尤适告别,还算委婉了劝了几句‘莫要勉强’,尤适并不放在心上,只冷淡回应了声好。 秋盈朱只觉满腔‘好意’被辜负,愈加面色不好,转身离去。 看她这态度,言淡猜想这秋姓舞师应是不会再来这尤宅。 言淡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迅速回到了奉公门,将问出的舞姬姓名一一写在了纸张上。 “皇上不爱看男子的阳刚之舞,所以这次献舞之人皆为女子……”言淡将名单呈递给伏清合,“这是被选中参与排舞的舞姬姓名,但最终只有六人能登台……宜阳郡主在三日后会亲自挑选。” 伏清合扫视过这十多个姓名,将纸张收好,笑道:“辛苦你了。”他顿了顿,“既然要进宫,那动手之人只能藏在舞姬之中,接下来便顺着这名单去核实这些人的身份……” 翩跹苑是舞坊,里边的人并非宜阳郡主的奴婢,与其皆是雇佣关系,有了聘书,自然会在官府留个底。 根据姓名调取文书,很快查清了这十多人的身份。 其中大半是自小在京城长大,剩下五个外来人,两个来自南州,三个来自景州。 本地的极好查证,但远些的只能飞鸽传书给到分部帮忙探查。 两日后,分部有了回信,这五人的身份皆确实存在。 京城这边的舞师,也无可疑之处。 身份没有作假,那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 这些舞姬之中,已有人被替换。 袁承继反应快,立刻便想到了,“京城中人,隔段时间便会与家人相见,被替换的可能性不大。” 伏清合颔首肯定道:“没错,京城的那几名舞姬皆有家人亲眷,逢年过节回去的不少,在长时间相处中要瞒过亲近之人的眼睛,的确是很难办到。” “那便只剩这几人了。”尤悠拿出剩下几人的资料,“景州南州均不近,年节不归亲眷不会怀疑……” 伏清合望向在旁沉默不语的言淡,主动问道,“言捕快,你可有新的看法?” 言淡被叫到名字,先应了一声。 她的确有些许想法,刚才正在脑海中思索。 这两日曾细致研究过衙门的文书,言淡记性好,无需去看那纸张也语句流利顺畅。 “我赞同袁捕快与尤捕快的说法……剩下这五人分别名为白叶、文季春、赵莲、陈月朵与杜蕊……白叶与文季春来自南州,其余人则来自景州。”她顿了顿,回忆文书中聘任的时间,“白叶是去年进入的翩跹苑,而文季春与陈月朵则是三年前……赵莲与杜蕊资历最久,已在翩跹苑待了五年。” “从周雪画口中,我得知赵莲与杜蕊二人皆颇受宜阳郡主的信赖,并非第一次献舞……这二人既已成功献舞,此前已多次有过出手的机会,也并未实行,所以我认为赵莲和杜蕊的嫌疑不大。” 言淡又拿起另一沓纸,这边放置的皆是分部传来的信件,其中便有南州的回信。 “白叶在南州本就因舞艺而闻名遐迩,是宜阳郡主亲自差人去请她过来,再加上翩跹苑南州人不少,极可能有人看过白叶的表演,调换这么一个已出名的舞者风险太大……所以,有嫌疑的便只剩三年前进入翩跹苑的文季春陈月朵了。” 第305章 陷阱(上).阻止刺杀 言淡说得有理,现场的捕快大多都赞同她的分析,于是探查的重心便落在了文季春与陈月朵身上。 文季春,年二十一,南州合峪县人。她父母俱在,为家中长女,下还有两个十多岁的弟弟…… 陈月朵,年二十二,景州崎县人。陈母早去,陈父要养家做事,独自一人不好抚养女儿,所以将母亲接到了家中,照看这个独女…… 两人三年前从各自的家乡来到京城,参加了翩跹苑的擢选,一同进入到翩跹苑中。 她们苦练舞艺,终于在今年被选入新舞的排练,但是否能登台,还要等宜阳郡主的最终选择…… 两人的生平经历倒是已明了,如今的难题便在于,该如何辨别她们是否被替换呢? “怎么辨认?总不能将他们家人请到京城来吧……” “那时间也不够啊。” “别说这个了……我们连翩跹苑都进不去。” 捕快们你一句我一言的抱怨着…… 言淡却从这些话中找出些许灵感,她心生一计,笑道:“我有主意了,虽请不到他们真正的家人,但我们可以……” …… 京城,翩跹苑。 清风从院墙的上方掠过,拂过聚集在小楼处的燥热。 楼下练舞的女子们不由得扬起头,被这一缕风拂过发梢,额间的汗珠子也仿佛吹散了些许,留下点滴清凉的触感。 领舞的舞师虽着急于排舞进度,但到底还是怕这些美人儿中了暑气,坏了郡主的好事,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好了,歇一会吧!” 她话音刚落,便有早就候在侧旁的侍女将水杯一个个递上,让这些口干舌燥的女子们能及时饮用蜜水。 “这水可是郡主特意为你们运来的山泉水,里边加了些花蜜,不仅提神养气,还可美容养颜,你们可不要辜负了郡主这一番心意……更何况,你们有幸能为那位献舞,是天大的造化,一定要好好把握。” 舞师照常先夸赞了郡主的仁心,又激励了一番舞姬。 之后才让女子们躲到阴凉处去擦擦汗,自己则坐回了廊下的竹椅上,悠闲地摇起了团扇。 正当她双目半阖半睁之时,突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舞师抬眼去看,便见着一个侍女正伫立在侧旁。 “什么事?” 侍女俯下身,在舞师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这样啊……这么远过来必定艰辛,也难得见上一面。”舞师思忖完,微微颔首,指了指树荫下的那群女子,“文季春就在那,穿桃色衣衫的那个就是,去唤她吧。” “是。” 侍女走到人群中心,找到桃色衣衫的纤细身影,“随我来吧。”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4节 文季春打量侍女的衣衫是一等的样式,知晓是管事身边的人。 她帕子擦了擦汗,“可是管事有事要寻我?” 侍女犹豫一番,见附近几个舞姬的眼神都望了过来,怕说出此事引起其他人的思乡之意,因此只露出些许笑意,“莫问了,是好事……” 好事? 文季春愣住片刻,随即跟着侍女的步伐,朝外间走去。 侍女带着人走后,舞姬们又休息了片刻,又在舞师的带领下练了起来。 她们舞姿优美轻柔,长袖一甩,仿佛那随着动作牵引而起的衣衫也有了意识,飘扬的袖口翻飞,好似一只挥舞翅膀的鸾鸟。 舞姬们各自站在不同的位置,在音乐骤变之时跃动交换…… 纤细的腰肢轻折,随着跳跃露出一抹白皙的皮肤。 从手指尖到脚都在紧绷,忽而舒展摇曳…… 真美…… 舞师也觉得这几遍均跳的极好,几位最出挑的舞姬之间也有了默契。 乐曲暂停,舞师正要夸奖众人一番,余光却见着又有一侍女等在了廊下。 第306章 陷阱(下).阻止刺杀 她只得返回廊下,“有何事?” “您看这天也晚了……管事说临近郡主考核,练得太多怕她们伤了,反倒不好……” 舞师听懂了这意思,见着天色的确有些暗,顺势便让舞姬们散去休息。 谁知这侍女仍旧没走,她缓缓走到了青色舞衣的舞姬面前。 “随我来吧。” 这舞姬名为陈月朵,本左右打量似乎在找人,见到侍女连忙问道:“找我是何事?” “当然是好事。”侍女笑得轻柔,“你快随我来……他们还等着呢!” 等着?谁等着? 陈月朵知晓这侍女是管事身边的人,便以为是管事的吩咐,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廊间,发觉是去角门的方向,陈月朵这才察觉不对,“管事在何处等我?” “谁说是管事找你。”侍女捂唇一笑,“刚才人多,这才不方便说……是你父亲与祖母上京来寻你了。” 父亲?祖母? 陈月朵脚步顿了顿,“他们怎么会来?” “我怎么知晓?”侍女也停了脚步,转头看向她,“瞧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吃了不少苦头。” 说完打量陈月朵,发现对方既无喜色,也无动容之处,倒是多出些许忧虑…… 看她对亲人态度如此异常,侍女对陈月朵此人印象也差了不少,和风细雨变为急切催促,“快走吧,办完你这事,我还得去回管事呢!别耽搁了……” “是。”陈月朵冷静些许,对着侍女讨好地笑了笑,“劳烦姐姐了。” 两人走了半刻,来到角门附近处的小屋子前。 侍女在门口便停了脚步,“去吧,只给你两刻时间。”说完有些同情里边的两人,千亲万苦来找人,却不受人家欢迎…… 而自己的父母,盼也盼不来。 想到此处叹了口气,她劝道:“你们……好好说会话。” “我知道的,谢谢姐姐提点。” 陈月朵目送侍女走远,渐渐冷下面孔。 她并非真正的陈月朵,而是带着刺杀任务进来的杀手。 好不容易被选了进来,明日便是考核,容不得出错。 翩跹苑内不好动手,与他们会面也会露馅,得想个托词才行。 她定了定心神,挤出抹笑容,打开门走了进去。 內间坐着一瘦削男子和白发老妇人,听见门口的动静皆殷切望了过来。 ‘陈月朵’主动握住了老妇人的双手,“这便是月朵的祖母了吧?” “你是?”老妇人疑惑望着面前的姑娘,“月朵怎么没有过来?不是说她……” “月朵忙着练舞呢……”‘陈月朵’忽略掉对自己身份的疑问,思量这老妇应不知翩跹苑的内情,仗着这屋子中无其他人,便想先将这事糊弄过去,“她没法过来,便让我来传个话,几日后亲自去找你们。” “我们啊……盘缠用尽了。”老妇人咳嗽了两声,“怕是待不了太久。” ‘陈月朵’随手从头上扯了个宝石头饰,塞到老妇人手中,“这个能当些银子……”她顿了顿,“快走吧,我让月朵忙完这次献舞便去找你们。” “姑娘,这太贵重了,无亲无故,我们怎能收如此重礼……” “月朵和我很是熟稔……我相信月朵,也相信你们定会还给我的。” “谢过……谢过……” 嘴上道了谢,老妇和男子对视一眼,猛然出手,意图压制陈月朵的双手。 “做什么?”‘陈月朵’有些功夫在身,扭身躲开。她看两人动作,心中瞬间明了,“你们是假扮的?你们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便被老妇看准机会压制,身边男子也帮忙捆上了绳索。 “总算捉住了。” 老妇的声音猛然清亮柔美几分,分明是个年轻女子所扮。 伏清合卸掉‘陈月朵’的下巴,另一只手将绳索紧了紧。 言淡看着他的动作,轻轻舒出一口气,“这个倒是比上一个机灵许多,没有直接动手……本还想着是不是我的推测有误,差点被她骗过了。好在这人露了些许破绽,这么名贵的钗子怎么能随手就塞到人手上。陈月朵家中并不富裕,如若你真同她熟稔怎会不知,陈家是绝对还不起……” 她顿了顿,“还有,连祖母和父亲如今住在何处都不问,怎么让月朵来找人啊……” ‘陈月朵’这才知晓自己的失误之处,如今下巴被卸她讲不出话,喘着粗气不知是后悔还是愤怒。 伏清合看着卸下心头负担后神气活现的言淡,微微勾了勾唇角,“从翩跹苑将人带走,还需得和管事说清楚。” 说给管事听便是告知宜阳郡主,如今捉住了人,并非捕风捉影的猜测,倒是不用担心开罪了郡主。 至于如何说,透露到什么程度,伏清合心中早有定数。 他去掉伪装,光明正大找到管事,顺利将人带回了奉公门中。 第307章 中毒.阻止刺杀 一行人行踪低调,悄悄坐车回到了奉公门中。 被捉住的两人双目紧闭,一副拒不合作的姿态,被几个捕快架着进了暗室。 还未开始审问,其中一个却突然双目流血惨叫起来…… 言淡再看‘陈月朵’的头顶,便见着黑体标注逐渐显现。 【被司曼毒害的司曼】 原来她的真名叫做司曼。 “怎么回事?”听见这边的吵闹,伏清合快步向这边走来。 看着这人还未咽气,疼痛挣扎着,连忙对着最外间喊道:“快去请大夫。” 言淡离得更近,她立刻检查了司曼周身,并无明显外伤。 且其双手被反绑,应是做不了大动作。 双手……手…… 言淡掀开舞衣的长袖,便见这司曼纤长细指的前段指甲缝隙中冒出些许血滴。 再看另一只手,食指的指甲盖被用蛮力掰断,留出了一个尖锐处。 十指连心,她竟对自己也下得了如此狠手。 伏清合走近恰好看见这一幕,冷静道:“指甲里藏了毒,可能接触伤口便会发作,所以她才用指甲刺穿了皮肤。” 他目光瞥向牢中的另一人,那人看见自己的同伙如此惨状吓得面色惨白。 她比司曼资深,亲眼见过中毒后的痛苦反应。因此下不了手,犹豫到了此刻。 此毒无解,用量大些便可立即毙命,但指甲缝里藏的那点量并不足够,只会缓缓侵蚀,折磨一刻之后才能结束。 这毒,本是应用在那狗皇帝身上,听说他献舞之后会选择一两个舞姬留下,这是接近他的最好时机…… 尤悠听见伏清合所言,立刻走到了女子身后,从木箱中拿出个帕子,又沾染了些药水,将对方的手擦了个干净。 “啊……”司曼抽搐着身体,只觉浑身上下仿佛被千万针扎刺。 娇美的面容此刻扭曲成一团,脸贴着地面十分狼狈。 下巴被卸下说不出话,只能呻吟惨叫。 “杀……我。” 她的眼眸被鲜血模糊,求救的眼神望向言淡,试图表达什么,却说不完整…… 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此痛苦,言淡有些不忍。 但此刻显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好时机,她只能别过脸望向别处。 伏清合抬眼望了一眼言淡,在其耳边说了一句,“检查她口中是否还有毒囊。” 言淡瞬间明白其意,微微颔首,“是。” 她上前迫使其张开口,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了。” 说完退回到后方,离那惨叫声又远了些。 看出她的不忍,伏清合打消了让言淡审问此人的念头……他摇了摇头,随即冷硬下面容。 暗室中的惨叫一直未停止,其中还夹杂含糊不清的求饶。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5节 “求……” 伏清合亲自走上前,冷声问道:“想死?”蹲下身,他望着女子狰狞面孔,将其脱臼的下巴复原。 “可以,吃下这个。”他拿出一个药丸,递到了司曼的嘴边。 被痛苦折磨的司曼已无暇多想,双眼微亮,她抬起身子将药丸含入咽下。 “这是解毒丸。” 解毒? 司曼察觉痛苦少了些许,脑袋冷静下来,流露出些许疑惑。 可是长老说此毒无解啊…… 伏清合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再次跌下地狱,“这解毒丸能使得毒性暂缓,使你多撑一段时间。”他双目直视司曼,“一刻之后,你的痛苦会加剧,但解毒丸的药性能帮你活得久一些……” “禽兽!” 痛苦也无法抑制怒火,司曼直起身向着伏清合吼叫道:“朝廷的鹰犬,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心思恶毒手段龌龊……你们都是禽兽……” 这一大段将所有捕快都骂了进去,她也仿佛用光了力气,软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你所剩的时间还有许多,你可以尽管浪费,之后继续享受无边的痛苦。”伏清合并不理会谩骂,他的神态愈加冷静,“但你也可以选择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完不用半刻的时间,回答完我立即给你个痛快。” 司曼阖上了双目,此刻她的已几乎看不清人,依旧存在的痛楚和疲惫使得她无法争辩。 伏清合站起身,望向另一个吓得两腿瘫软的犯人,“将她带走。”随后转头望向言淡,“你去审问她。” “是。” 言淡知晓今日面对司曼的表现实在是说不上好,所以伏捕头才让自己负责另一场讯问……他应该是有些失望了吧。 她审视自身,想着自己该如何改进,却又害怕真的改进之后会变为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毕竟审问和如此鲜血淋漓的讯问是两回事,虽不是自己亲手折磨的她,但对方的痛楚与求饶是如此真实。 好在奉公门从不用拷问刑讯,极少能直面如此场景。 本以为成长了太多,但面对新的状况,又总嫌弃成长得不够。 言淡叹息,此刻恰好到了另一间暗室。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满心的杂念,将注意力专注到眼前的审问之上。 第308章 长明教.阻止刺杀 同伙早已被司曼的惨状骇破了胆,此刻不用言淡威逼或是利诱,便将自己所知一股脑倒了出来。 原来她们来自一个名为长明教的组织,乃是躲过捉捕的前朝皇亲建立而成。 这次以‘光复大夏’为目的,派司曼和这位名为柳荷的女子完成刺杀任务。 实际这长明教早在几十年前,便被发现了驻地而围剿过一次,大半教众被杀。 如今只能隐藏在乡野间,将荒地作为驻地勉强使用。 再加上大凌成立多年稳定下来,没有了战乱百姓安居乐业,无人想要再起风波,长明教自然也无人支持。 所以长明教教众越来越少,只能主动捡回些被遗弃的孤儿养大作为教众,已是日渐式微。 言淡听到这里,禁不住思索起来…… 宜阳郡主对翩跹苑很看重,再加上这些舞者面对的都是贵人,所以被聘入翩跹苑前,大概率会书信给地方查验。 所以凭空捏造身份不可行,需得是确有此人。 再加上翩跹苑的舞姬舞师都是长期聘用,并非临时任用的护卫或是苦力,正式的聘书也是必要的。 聘书得提供详细的文书和路引凭证,否则在衙门这道关卡时便过不了关。 文季春和陈月朵都是本就存在的人,且身份路引皆为真实。 如今远行皆需要向官府报备并申请路引,要替换她们的身份,便要提前知晓她们的行程,所以言淡推测在两人办成路引之时恐怕便被盯上了。 待文季春和陈月朵分别启程之后,在路途中将二人劫杀,拿走路引和身份凭证。 要完成这一系列操作,需得在南州景州的衙门都有人手,还能调动杀手在路途埋伏…… 如若长明教能办到这些事,也不会混成柳荷所供述的如此模样。 言淡细问路引文书的来处…… 柳荷这才想起,长明教的大长老曾透露,有大凌高位者会给予助力。 听说两人的身份文书与路引,也是那人所提供…… 可惜柳荷在长明教的地位并不高,所以并不知晓那高位者的身份…… 之后又问了她长明教的驻地,以及认识的教众,她皆配合着一一作答。 翻来覆去问了几遍,没有可疑之处。 再继续深问,柳荷便不知晓了…… 言淡只能结束了审问,自己整理好所有的供述,又吩咐几个捕快将柳荷送进奉公门内私牢中关押起来。 她拿着册子往外走,那边的审问还未结束,廊间依稀能听见女人的惨叫声。 司曼这人既然能下狠手自杀,必然对长明教忠心耿耿。 伏捕头看来还有的磨…… 言淡垂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证言,只能等这轮审问结束再递交给伏捕头了。 这声音凄厉得她背后发麻,下意识便脚步加快,渐渐远离此处。 正走着,突然这叫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言淡转身朝那暗室方向走去,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暗室中恰好走出一行人。 伏清合面色沉重,衣衫下摆沾染了些许血迹。 他身后跟着袁承继与尤悠,面色均有些不好。 再后边的捕快,个个都铁青着脸。 见到言淡脚步略微顿了顿,伏清合瞥见她手中拿着册子,“可有问出什么?” “是长明教。”说着言淡递过册子,看对方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她绕到了后方,看袁承继和尤悠身上倒是干净,后边几个捕快的腿部和衣衫处分别有些血迹。 再看他们的佩刀,大多都好好的挂在腰间,其中一个却紧紧握在手中…… 言淡推测着事情的经过,问道:“她如今怎么样?” “当场毙命。”袁承继眉头紧皱,又望了后边捕快一眼,“那女子答应招供,她太过痛苦,挣扎得胳膊几乎要扭断,我们只得给她松了绑,但吩咐了这几个捕快看好她……” “难道,她……夺了刀?” 这话说出来,言淡自己都不信。 司曼中毒又受了伤,捕快们又个个会武功,怎会让她将刀抢走? 果然,袁承继摇了摇头,“审问途中,那女子突然暴起扑向捕快,这新人竟然吓得拔了刀,这下正中人家下怀,直接撞到刀刃上,这人真是……” 新人? 言淡朝后边望去,那握着刀的捕快果然脸色发白,看样子心理阴影不小。 “是我安排不够妥当。”伏清合阖上册子,打断了袁承继的话,“这凶犯的性子刚烈,本就有轻生意图……新入奉公门经验不足,危急关头未反应过来,拔刀保护自己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之后再次审问之时,便需得注意随时留意凶犯动向……” 他安抚教导了几句,便让那几位捕快去处理暗室中的尸体。又将供述记录递给了尤悠,让他们也一起看看。 “长明教……”尤悠喃喃自语,“也算是有了结果。” 袁承继轻嗤一声,“什么结果?这分明又是那帮人惹出的事。” 话虽如此说,但他知晓,这是针对皇帝的刺杀,目的极可能是那个位置,能名正言顺继承位置的只有那么几个皇子皇女。 即使不是他们所谋划,也定是与之相关人的推波助澜…… 这事说透彻了,还是皇帝自己的家务事。 伏清合见几人都看过了,便将册子又拿了回来。 “结果还需呈递给门主决断。” 第309章 说亲 知晓长明教试图刺杀自己,还有朝中之人协助,皇帝勃然大怒…… 他虽未让奉公门继续跟进,但言淡依旧陆陆续续听说了龙卫军近来的频繁调动,估摸着就是捉那些隐藏在京城的长明教余党。 至于在别处驻地的那些,光靠言淡记录的供述证言,也能将人抓捕个七七八八。 更何况皇帝手中还握有不少暗卫杀手,他们暗中追查起来,长明教的人躲到何处都难以逃脱。 至于和长明教合作之人,言淡便有些猜不透了。 并非皇帝没有发作,而是朝堂上动静不小。 此次危及到性命,他倒是少有的没有在乎名声,几个皇子皇女皆被呵斥过,关系紧密的党羽更是罢黜了不少,还有几个被翻出了旧账直接人头落地…… 这些旧账其中便包括言淡曾经手过的军营投毒案,都是皇帝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的案子。 此刻被翻出来也并非得到了重视,为那些怨魂沉冤昭雪,只不过是作为工具敲山震虎罢了。 皇帝年岁已高,即使皇子皇女还未产生篡位意图,他们背后的利益链也会自觉为他们扫清所有障碍。 他开始畏惧自己的子女,却又怕按下这些,另外的便能趁机夺权,所以干脆进行了无差别的敲打震慑。 宜阳郡主因失察之责,也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被赶回了封地,只留家人在京中。 这下皇帝再无可信之人,他也愈加多疑,身边的人愈加小心谨慎人人自危…… 朝堂风云变幻,奉公门却因其特殊地位,暂时未受影响,一切依旧如常。 只后勤多了个负责洒扫的女子,名为欢棠。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6节 基于欢棠给奉公门提供的消息的确属实,通过伏清合请示过门主之后,言淡兑现了承诺,让欢棠在奉公门中较为冷清的院落负责洒扫。 虽不受重视也接触不到核心,但与此同时却能保证足够的安全,也算是满足了欢棠的心愿。 入秋,因暑热而凝聚的燥渐渐飘散而去。 这日晨间下了些细雨,天气蓦然转凉,即使后边太阳高升乌云散尽也只是略微好转,还是未能抵消秋意的那抹凉。 秋日虽冷,却抑制不住那心中的春暖。 正值午膳时间,忙碌了整个上午的人一窝蜂涌出门‘觅食’,捕房内空了大半。 此刻,捕房附近的廊下却传来一阵欢笑,还夹杂了言淡的惊呼声。 “什么?说亲?”言淡仔细端详着于乐双,对方容颜秀美,清透的眼神中暗含些许稚气。 她今年刚过十九,比自己还小上一岁,怎么就和说亲扯上了关系。 转念又想着如今这时候十八便已及笄,十九说亲倒也的确不早。 “是啊,家中不愿拖了。” 话虽把责任推到了家中,于乐双却笑开了眉眼,嘴角微微弯起,“仔细说起来,成亲后并不影响上值,我同他也算是之前便相识,所以……”因满意这门婚事,所以她想来想去都是好处,愈加欢喜。 之前便相识?难道是青梅竹马? 言淡点了点头,“可是已经定了日子?” “日子未定,只是暂时定了亲……”说起这个还是有些许羞涩,于乐双双颊微微泛着红,转移话题道:“言姐姐家中还未提过此事么?” 说起这个……还真是没有。 言淡回想了一番,她和家人本就是分隔两地,言母寄过来的信中大多也是关心生活琐事,暂时还未提过此成亲事宜。 见言淡不回话,于乐双猜到了些许,连忙又道:“如今女子成婚本就越来越晚……兴许家中早已为言姐姐看好了人选,只是舍不得想多留你几年……” 言淡当然不是介意这个,只是思虑言母如果以后提起这事自己该如何拒绝…… 她知晓于乐双误会了,连忙露出抹笑容,又祝贺了两句,表示自己毫不介意。 问到对方的人品和家世之时,郑静安与于乐双对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 “原来我未和言姐姐说过他是谁……”郑静安瞧得于乐双羞红了面庞,才附到言淡耳旁悄声道:“这人你认识呢……是尤捕快。” 尤悠?平日里话都说不了几句。 这玩意还能成亲? 言淡皱了皱眉,刚要说上两句,却被打断。 “我以为言姐姐知晓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个清楚。 原来当初于乐双的幼弟在晋州元和郡便认识了尤悠,之后还救过他一次。 言淡也记起那个曾跟在尤悠身边的小徒弟,与于乐双初见之时便觉着她与小徒弟有几分相像。 不过基于这只是自己的无端联想,所以不好发问,后边熟悉了之后便忘记了此事。 原来真有亲缘关系啊…… “当初便是幼弟鼓励我进入奉公门。”于乐双莞尔一笑,“他说这奉公门中女捕快也英勇果敢聪明伶俐,胜过许多男子,查案速度比起捕头都毫不逊色……” 那时奉公门中只有言淡一个女捕快,说得定是她了。 言淡被这么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 “乐双后来又说服了我。”郑静安挽住了言淡的手,倚靠在她身上,“我们就这么结伴过了奉公门的测试。” 谈论了几句奉公门测试的难度,话题又转回到了尤悠身上。 “乐双,你怎么看这亲事?”言淡斟酌了下言语,“尤捕快平日……很是沉稳,话也极少,可以说是惜字如金了。” “无妨,乐双性子静。” 于乐双还未回话,郑静安便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门亲事啊……虽是尤家主动促成,但她乐意着呢!” 听完此言,于乐双也没有反对,只颔首默认。 看来是两情相悦啊。 言淡见她如此模样,也轻声一笑,放下心来。 第310章 祭祖 今年秋分时节,恰好处于当今皇帝登基的第七年。 ‘七’这个数字,在大凌朝意义非凡。 不仅象征着圆满,且有追思故人之意。 因此此朝从开国初,便立了个逢七祭祖的规矩。 皇家的祭祖是大事,多由皇帝亲临蕲州完成,且需得在承浏郡外的世平宫居住七日斋戒祈愿。 早在几月前,皇帝便让礼部着手准备这次祭祖出行,本是决定亲自前往。 谁知前些时候出了长明教意图刺杀的事…… 虽已围剿了残余党羽,也处理了不少有所牵连之人,但皇帝疑心既起,便很难按下。 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留在皇宫,由成年的皇子皇女代劳祭祖。 可惜祭祖这事早有规定,即使皇帝事务缠身,亦或是病重不能前行。 也需得由太子或太女代为祭祖,完成整个仪式。 如若他派出哪个皇子皇女,便等于透露了倾向,打破如今平衡…… 犹豫了好些时候,在临近出发日期之时,皇帝终于定了人选。 他选择了一向宽厚温润的长女。 她乃是嫡出,从不争权夺利,比起另外几个狼子野心亦或是不靠谱的子女好上些许…… 选她,百官也挑不出错。 人选定下,皇上又召见了伏修远入宫。 皇帝知晓此番出行,是亲手将大皇女推上了风口浪尖之处。 他既害怕长女因此得利,威胁到自己。 也担忧其他几个势力借机出手,让长女‘意外’死于途中。 因此将随行保护的任务交给了奉公门,奉公门一向中立,虽不得他所喜,却在关键时候能掣肘其他人…… 于是几日后,言淡跟随着伏清合等人一同进入到了随行的队伍中。 今年的秋有些多雨,出发时便是细雨迷蒙,即使雨势不大,但坐于马匹之上奔走了片刻,依旧被淋了个透。 中间被拥簇的车队中,皇女的马车在前,礼部官员的马车在后,倒是免受雨淋之苦。 但再看看其他随行的人,他们大多都是步行,身上背着包裹,还有举着幡旗的,在前边打探开路的…… 对比这些人,有马代步的言淡,简直不要太舒服。 由于带的东西太多,走路的人也提不起速,因此整个队伍只能慢行。 好在礼部早已算好了时间,提早一日出发。 等到了郡城,进入到世平宫中休整一夜,恰好完成第二日祭祖仪式。 夕阳西下时,队伍总算是到了蕲州。 蕲州的刺史和一众官员早已等在城外接驾,皇女此次出行时代表皇帝,即使皇帝并未亲临,也需得按照礼数行礼。 看着这个阵势,言淡连忙下马,和其他人一起躬身等待皇女下车。 果不其然,皇女拿着令牌和卷轴出车,宣读了皇帝的旨意。 所有人一同下拜,恭听圣谕。 宣读完毕,大皇女又进入到车中,按照定好的行程前往世平宫。 她知晓皇帝多疑,不愿与官员交往过密惹上麻烦,干脆避而不见。 蕲州官员本还想宴请大皇女,见着此情此景,也只能识趣的退下。 等到了世平宫,伏清合带着言淡走到马车侧旁,她这才近距离看清大皇女的模样。 她披着青色莲纹毛领披风,内里也是素净淡雅的襦裙,面若银盘眉眼柔和,双眸略含忧虑,颇有一幅悲天悯人之相。 与潇洒骄矜的四皇女相比,大皇女显得更温厚良善。 她们虽是同母所出,气质相貌却毫无相似。 下车后,大皇女便让官员们散去歇息,且叮嘱宫侍为众人准备些取暖之物。 转身望向奉公门的一群捕快,最终视线放在了首位的伏清合身上,她问,“可是伏修远伏门主之子?” 伏清合恭敬回,“是。” “你果然肖父。” 这话说得有几分亲近,有些像长辈的感怀。 不过细想大皇女的确年长于伏清合,也定在宫中见过伏门主,这样说也不算有错。 她讲完此言微微颔首,笑意温暖,“这几日便劳烦你们看顾了。” “皇女言重了,此乃属下们职责所在。”伏清合再次躬身。 他与大皇女身份悬殊,如今的立场来看,还有几分尴尬。 相处起来不宜太过殷勤,反倒需要保持距离,履行好职责便可。 大皇女也极有分寸,客套了两句表示了态度,便不再多言。 对于守卫轮换之事也是完全交给了伏清合做主,好似对其十分信任一般。 次日,祭祖进行的很顺利。 期间言淡等人除了守卫在周围之外,便无事可做,竟比在门中查案还要轻松不少。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7节 完成仪式后,一行人又回到了世平宫。 大皇女也要从今日开始斋戒祈愿,住进了用于祈愿的开泰阁。 第311章 斋戒 大皇女稳重温厚,又度己以绳,斋戒期间恪守定下的规矩,丝毫不沾染荤腥。 服侍在身边的人也需得跟随,不能私下食用违制的食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本活得很糙的言淡,最近却被聘用的厨娘养刁了嘴。 只吃了几日纯素食,便有些乏味。 她这日照常站在阁外守护,遥遥望见远方养得矜贵的孔雀,正在园中漫步。 那孔雀昂首挺胸,绚丽细长的尾羽随着走动有节奏的摇动,蓬起的腹羽油亮光滑,形成了圆润的弧度…… 看起来…… 很肥美的样子。 言淡吞了吞口水,连忙收回目光。 她继续警惕着四周的情形,仿佛刚才只是被风吹草动所吸引,绝不是垂涎园林中的御鸟。 “不必那么费神。”袁承继靠在附近的红漆柱子旁,斜觑了眼阁内的情形,“这开泰阁处于世平宫最中间的方位,外边巡护不少,如若真有人犯事,不等我们出手便会闹出动静来。” 他说完直起身,朝阁内踱了几步,“也不知那大皇女为何要让伏捕头在里间看守,咱们一行人守在阁外分明就足够了……” 言淡看袁承继坐立不安的模样,知晓这小子离了伏捕头就容易烦躁。 她叹了口气,连忙安抚了几句,“即使大皇女不说,伏捕头本也会如此安排……毕竟这世平宫的人并不是咱们带来的,短时间内也无法一一核查,所以还是谨慎些好。” 听闻是伏清合所想,言淡说得也有理,袁承继总算是安稳了些许。 “行吧。”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好在离返程的日子也没几日了。”说着说着,随意拔了朵路边的鲜花,拿在手中把玩。 开泰阁道路旁的花丛,比起寻常野花鲜艳可爱得多,一看也是平日里精心养护的。 言淡看着他将这朵花的花瓣蹂躏了些许时候,又将手伸向大树垂下的枝叶。 拔吧,拔吧…… 反正也管不了你,奉公门的花花草草都没能逃过你的魔掌…… 她背过身望向别处,恰好见到大皇女正从阁中出来,连忙行了一礼。 “起身吧。”大皇女言笑晏晏,眉眼间的弧度皆是柔和,看上去便温厚和善的模样。 伏清合跟在其身后而出,他今日依旧穿着黑色的捕快服,清俊的面容失了往日温和,多出了几分严谨冷肃。 站定,他越过皇女的身影,望向远处的捕快们。 最前边稍矮些的窈窕女子,此刻恰好行礼完站起身,正垂目伫立。 她的睫毛并不浓密,却极为纤长,在蜜色肌肤上留下了一排纤细阴影,再往下,隐约能看清鼻子的弧度与紧抿的唇角,显出些许坚韧倔强…… 伏清合望了会,悄然收回视线,在皇女侧头问话之时,适时回答了几句。 待众人站好,大皇女示意宫侍拿出了几个食盒,“这几日辛苦了,这糕点皆是素食所做,鹤言,分下去给他们尝尝鲜……” 被唤做鹤言的宫侍垂首答应了。 “谢大皇女赏赐。”众人再次行了礼。 大皇女满意颔首,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得到了一众感激的眼神后,这才施施然又走回了阁内。 跟随她的一众侍从,也随她一起进入,只留了几个面嫩的分发糕点。 食盒看上去数量不少,实际每盒只有几块,还要给到几十个人手中,便有些不够分了。 优先留给跟随大皇女的贴身宫侍,随后才到了捕快护卫,最后才轮得到底层侍从。 层层分发下来,言淡只拿到了一块。 这还是袁承继嫌弃后让出了半块,才给言淡凑了个整,却也比七八个小侍从分一个来得强。 哎,聊胜于无吧。 她托着点心打量,糕点雪白剔透,上方撒了些许细碎的蜜糖,还印了个花瓣的图案。 放入口中,能感觉出用料很足,甜腻的果香味瞬间布满口腔。 吃完一块,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愧是御厨所出,果然是极品。 看到言淡细细品味之后,流露出一丝餍足。 袁承继看着看着,倒是有些后悔让出了这半块,他凑近问道:“什么味道?” 言淡又不是罗声,那小子形容食物才是绘声绘色,能从‘口感’‘层次’‘香气’多种维度着手,形容词也是数不胜数。 而言淡虽然平日喜爱吃吃喝喝,但回想起刚才的味道,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半晌只憋出了一句,“甜的,有些像甘棠梨的味道,挺好吃。” “甘棠梨,那也没什么稀奇的。” 袁承继轻嗤一声,收回了眼神,又摆弄起了眼前的花花草草。 第312章 没眼色 在捕快们对肉一日又一日的盼望中,终于到了返京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皇帝前些时候对那些人的敲打起了作用,这次的路途比来时更加顺利。 不仅天气爽朗晴空万里,就连寻常宵小都未遇见一个,刺客杀手更是连个影都没有。 马不停蹄将大皇女送入宫中,奉公门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扔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亲自与大皇女告别后,在袁承继翘首以待的期盼下,伏清合回到了属于奉公门的队伍中。 安抚了浮躁的下属几句,又关怀了凑在身边的众捕快。 伏清合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柔善笑容毫无阴霾一般,安抚了大家连日的疲惫。 他的视线在言淡身上停顿了片刻,“言捕快,这几日辛苦你看顾他们了。” 这一行捕快中,以言淡与袁承继的层级最高。 袁承继此人办案还算机灵,但办事并不太可靠。 所以伏清合在启程前便叮嘱过言淡,如若自己不在队伍中,便需得她照看这些捕快按计划行事。 “伏捕头言重了。”言淡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笑道:“这些时日并未出什么乱子,他们也行事稳妥,都是经验丰富的捕快,无需我花费太多心思……”只是按住了蠢蠢欲动想进去找‘妈妈’的袁承继罢了…… “是啊!有我看着他们,能出什么乱子?”这是正在和‘妈妈’自吹自擂的袁承继。 伏清合微微颔首,就着这话头,又夸奖了众捕快几句。 他这几日应付大皇女颇费心神,不自觉便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再抬首时笑容又恢复往常,“时候不早了,今日大家便不用去奉公门了,各自回住处休息吧……” “是,伏捕头,那我便先走了。” “谢过伏捕头。” “伏捕头你也要好好休息啊!” 伏清合一一颔首回复,人群四散而去,不出一会便只剩言淡与袁承继还站在近旁。 袁承继所住的国公府离门主府极近,因此特地等着伏清合一齐走。 言淡则是看出了顶头上司的面色憔悴,作为最‘贴心’的下属,当然需要留下来单独慰问。 她经过连日来的观察,察觉顶头上司似乎很吃这一套。 只需属下表现出信赖与关怀之意,对方的笑意都会深上几分,心情也看上去愉悦许多。 因此言淡有样学样,下决心不仅要成为伏捕头最得力的臂膀,还需成为最信任贴心的下属。 “你无需担忧。”伏清合听完言淡慰问之言,嘴角的弧度果然渐渐加大,眸子中也平添几分暖意,“只不过这几日略有些睡不好,所以疲惫了些。” 言淡并不知晓,自己的关心,如同在伏捕头这池温水下边又加了把柴火。 平静的一汪池水持续升温,不再是徐徐图之的柔情,整颗心都滚烫了些许…… 她得意于自己所为起了作用,认为在上级心中又增加了重量,升职之路也多分胜算。 刚要乘胜追击,再多表露些许关怀。 却被在旁等待的袁承继打断,“你这小子好没眼色……”他上前一步,“没见着伏捕头累了么?还在这耽搁时间,劳烦伏捕头应付你……” 小子? 没眼色? 到底是哪个小子没眼色? 言淡打量伏捕头并无不快,分明受用得很。 不过也许的确是累了,只是看重自己这个得力下属,所以才强撑着讲话? 他本就是个无微不至的性子,时常照顾着大家,还真有可能这么勉强自己…… 言淡细想之后,决定见好就收,“知晓了……那我便告退了……” 说完之后,察觉伏捕头脸色果然难看了几分。 看来是真累了,果然在强撑。 “伏捕头,保重身体……”她恭敬地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袁承继见着裹乱的人终于‘灰溜溜’离开,招了招手,等在远处的马夫见势连忙驾着马车赶来。 “好在府上的下人有几分机灵,早早派人等在了这边。”他笑着邀请道:“恰好顺路能送捕头回门主府。” “好……劳烦你了……”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好似融洽又和乐。 袁承继却蓦然感觉到了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冷意,他环顾四周并无所得。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8节 难道是错觉? 此刻马车已到近旁,他摇了摇头,将此事放下,提气跃上了马车。 第313章 残忍.虐杀案 “这姑娘真可怜……” “看上去已经面目全非了。” “年纪轻轻的。” 这次的地点在集市的后街,此刻正是赶集的时候,因此周围人群不少,还未走到近旁便能听见百姓们低声的议论。 好在这身官服还有些威慑力,只需几个捕快守护,好事者便不敢靠近,只敢远远观望。 捕快们守护的中心是京城的垃圾堆填点之一,堆积了临近集市产生的所有污秽。 这里有许多因为未卖出而烂掉的食物,吸引来了不少麻蝇盘旋,四周都充斥着腐臭味和嗡嗡声。 大凌律法严格规定了所有垃圾必须放在堆填点,并制定了完善的惩罚措施 百姓随意丢垃圾在门外,鞭打二十。 将污秽之物丢于路面上,鞭打四十。 若是污染了官府衙门等地,会被算作藐视王法罚得更重,不仅要鞭打六十,更是会罚得你倾家荡产…… 谁也不敢冒着危险乱丢垃圾,乖乖丢到了这堆填点,就这样便越积累越多。 “怎么这么多?”袁承继显然未亲眼见过这垃圾堆填处,倒是未向平常一样急着跳过去,反而皱着眉头,不知从何处下脚。 言淡倒是见怪不怪,来到京城后她没少自己处理垃圾秽物,自然去过垃圾堆填点。 仔细跨过半个烂出黄色汁水的果子,她尽量踏在垃圾的空隙中,“这附近就这么一个堆填点,又临近集市,这秽物便积累得多了些,要隔几日才会有专人来处理……” 说话间她不小心踏到了个烂菜叶子,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身后的伏捕头眼疾手快的扶住。 伏清合放开了手,叮嘱道:“小心些。” “谢过伏捕头。” 案情紧急,两人并未多言,又立刻向尸体的方向走去。 言淡最先来到了尸体旁,目睹了死者的惨状,即使是见过不少场面,办案经验丰富的她也忍不住呼吸一窒。 【被程大虎虐杀的田秋杏】 这是死者头顶的备注,下边还附录了一连串的姓名。 【帮助程大虎杀害田秋杏的程大路】 【帮助程大虎杀害田秋杏的沈二柱】 【帮助程大虎杀害田秋杏的冯稻】 【帮助程大虎杀害田秋杏的钱冬】 …… 畜生! 言淡气极,咬紧了牙关。 死者是个年轻的姑娘,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衣衫不整躺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上。 “死前曾被捆绑拖拽过,手腕处断裂……” “外伤刀痕六十八处。” “右面颊颧骨碎裂,右目轮凹陷。” “生前曾被多次侵犯……” “左胸脯被割去……肋骨折断。” 这次的尸检时间格外长,死者伤口数不胜数。 尤悠口述记录下来的文字,写了满满几张纸。 看着那姑娘肿胀的面部,略微凹陷的眼,还有那血肉模糊的胸口,以及被扯到了腰间的小衣…… 言淡有些不忍再看再听,拳头紧握,闭了闭眼才稳定下情绪,将注意力集中在标注下的图片上。 第一张图,在一片果树前。 黝黑肤色的汉子正在摘树上的香梨,此人不仅眉浓且眉尾上扬,嘴角又略微向下,目光中透出一股煞气,看上去便不好相处的模样。 他手极大且骨节粗壮,硕大的果子在其手中被衬得娇小许多。 再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手上有许多细小伤口,有一处还冒着血滴,而他却仿佛毫无所觉。 第二张图,是在一处小院内。 年轻女子手拿着一个竹筒,正喝着饮子。 她气色极好,双颊泛着健康的粉色,目光看向右侧,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正和身边人分享。 言淡觉察出些许不对,看着竹筒的样式,和上方束绳颜色,和平日田姑娘所制饮子的竹筒极为相似。 恰好这被害者也姓田,难道和田姑娘有什么关系? 第314章 身份.虐杀案 言淡特地绕到了田姑娘出摊的街道瞧了瞧。 那熟悉的位置上,并未见到平日那放满竹筒的木头推车。 到附近的摊位问了问,这才知晓田姑娘今日晨间便未出摊。 再将死者的画像展示给他们看,人人都认出了这姑娘是最近来投奔田姑娘的亲眷。 她性子活泼,有时会到摊子旁帮忙照看。因此与周围的人均能说上两句话,也提过自己的来历…… 如同标注所提示的一般,这姑娘的确名为田秋杏。 她是田姑娘的远房亲戚,自京城附近的香果村而来。 香果村坐落于申山侧边,本如同其他村庄的村民一样种地为生。 直到某日,一个村民上山砍柴,发现申山山坡上长成了数棵果树。 京城富贵人家多,酒楼也不少,对于鲜果的需求量大。 村民们闲暇之余,摘果子贩卖到城中,尝到了好处…… 他们商量之后,各自找亲戚借债,又将家中的地卖掉,意图买山。 物资丰饶亦或是风景秀丽的山价钱昂贵,但这申山并无田地,那果树数量更是不多,是片无利可图的荒山…… 即使如此,村民的钱也不够买下完整的山。 后边不知是谁寻了些关系,将买山变为了只买下部分山地,这才成功办下此事。 此后出了钱的平分了这片地,村中一半人便开始种这果树,皆以贩卖果子为生。 果林的果子并不稀有,只胜在新鲜,因此盈利不算多,权贵富商看不上这点小利。 但勤劳的果农却靠这点收成,慢慢将债还清,且每年都有盈余…… 谁知天不作美,前年连降大雪,冻死了不少树苗,果树的收成也少了大半。 不知是雪覆盖太长时间改变了土质,还是其他原因,田家那片地上新种下来的树也大多都没活成。 田秋杏的父亲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拖了些日子终究还是去了,欠下了不少钱。 这姑娘没有法子,只能将房子物件都卖了,总算把债还清。 可人在村中没地方住,一个人也容易受欺负,因此便收拾了行李投奔了田姑娘。 …… 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言淡又问了田姑娘家中住址,这才离开。 她边走边回忆着图片中程大虎所处位置。 他站在一片果林前,极有可能是这田秋杏的同村人。 那参与作案的其他人是否也是从香果村而来呢? 除此之外,田姑娘未出摊的事,让言淡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言淡本打算独自前去,后考虑到凶犯有数人,一人上门危险不说,也很难分神救人…… 想到此处,她加快了脚步,飞奔向奉公门。 今日的天气有些反常。 乌压压的云朵填满上空,将半个京城罩得密不透风,恰如言淡此刻的心情一般,燥热不安。 潮湿闷热的空气使人不适,只跑了半刻,言淡便感觉到额头的汗水顺势而下,流到面颊之上。 伸手去擦,却没留意另一滴刚从额角滑落,随着动作恰好掉入眸中,刺激得眼睛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染痛的眼睛揉了揉,脚步却未停,直到盈出些许泪水,才觉得辣痛感少了些许。 绕过围墙,眼见着黑色的大门越来越近,恰好见着袁承继正从门内而出。 言淡连忙跑上前去,稳了稳急促的呼吸,“我已查到了死者身份。” “你怎么哭了?”袁承继有些诧异女子眼睛红红,眼角还有些泪水,“难不成和你有些关系?” “不是不是……”她连忙摆了摆手,没有太多时间解释,只能快速说明了田秋杏的身份,并说出了与其住在一处的田姑娘今日未出摊。 “你的意思是?”袁承继的反应极快,“那田姑娘可能与死者一同遇害?” 言淡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如今也不清楚田姑娘是何遭遇,只能祈祷这姑娘幸运些许。 顺着案情,她接着说道:“从死者尸首情况来看,可能有多人参与犯罪……所以我想叫上几个捕快一同前去,如若那些人藏在田姑娘的住处,需要营救田姑娘,人多也更好行事。”说完踏步就往里走。 “这田姑娘的住处在哪?” “就在庆北街中段左侧的巷道里……诶。”她边走边回答。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69节 言淡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后边一阵风声掠过。 回头望去,袁承继已跃了出去,身影越来越远。 这急性子…… 她飞速朝里跑去,麻利叫上了几个捕快,立刻追了出去。 第315章 欠债.虐杀案 刚到巷道的入口,便见着袁承继站在个木门前。 他对面的女子身穿青色棉布衣裙,略微挽起袖口。 那袖口晕染出几片颜色比整体衣裙偏深,应是沾染了某种蔬果的汁水,女子白皙的手指上不住有水滴滑落,似乎正在做清洗活计,听见敲门声所以匆忙赶来…… “田姑娘?”言淡诧异地唤出声。 “言捕快?”田姑娘转首望去,便见着乌泱泱一群捕快正站在自家的大门口,脸色略微发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袁承继没好气哼了一声,“某个捕快乱操心,担忧你出了事,所以这才央求我先赶来,自己也带着人追了过来。” ‘某个捕快’显然说的是言淡。 不过……谁央求你了?分明是这人自己乱窜出去。 惯常不会理会袁承继的‘愚蠢’发言,与他争辩才是脑壳痛。 说也说不通,打也打不过,脸皮不足别人厚,身份还没人家高…… 只能想着总有一天能变成他上级,到时再收拾这货! 言淡将视线落到了田姑娘身上,打量着田姑娘毫发无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快步走向前,“田姑娘,你可认识田秋杏。”说完展示出画像,放在其眼前。 画像上几笔勾勒出年轻女子的容貌,虽未仔细描绘,但也概括出了此女的容貌特征,和真人有七八分相像。 言淡又补充了一句,“此女手上有胎记,外边穿的是件蓝色布衫……” 田姑娘结合言淡所言,又仔细端详片刻,这才略微颔首,“应是秋杏没错?” “田秋杏与你是什么关系?”言淡继续追问。 “秋杏是我祖母族叔的侄女,前些时候一直住在我这里……她可是犯了什么事?” 犯事? 田姑娘的第一反应竟是这女子犯了事,而不是被害? 思绪至此,言淡又问:“你为何会觉得是这秋杏犯了事?” “这……”扫视过面前的一群捕快,田姑娘斟酌着语言,“我一直本本分分做些小生意,从未惹上过官非……而今日各位大人一齐找上门,又问起了秋杏,我这才想会不会是她做了什么错事。” 她略微停顿,“秋杏从村里过来,不清楚京中规矩,如若真是她犯了事,希望大人念在她不知情的情况宽大处理从轻发落……” “那你可就想错了。”袁承继似乎有些不忿于田姑娘将罪名安放在死者身上,直接否定了她的说法。 害怕这小子对受害者家属说出什么气话,言淡按住了袁承继的肩膀,示意他少说两句。 袁承继又哼了一声,总算是给了言淡些许面子,不再多言。 言淡安抚好这个,直接站到了田姑娘的身侧,轻声细语地又问道:“你可知秋杏如今去了何处?” “她昨日和我吵了好一会,后收拾行李声称要回村,我本以为她说得是气话,结果今日晨间便发现人已经不在房中了……”田姑娘是个聪明人,她听闻不是秋杏犯事,却依旧有这么多捕快找上门,心中猜到了些许,“秋杏……她怎么了?” 言淡叹出一口气,温声告知了秋杏的死讯。 …… 哭了许久,田姑娘终于发泄完情绪,冷静了些许。 她回首,感激望了一眼在身边陪伴自己的女捕快。 镇定下来,许多细节渐渐浮现在脑海中,田姑娘声音依旧嘶哑,思路却清晰不少,“秋杏昨日说得分明是气话,她的衣物均还在房中,怎么可能就这样回村了,我真是个糊涂人……我应该早些报官的。也许秋杏便不会……” 她握紧了拳头,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腿,面容上也全是懊悔与自责。 言淡等了一会,见其情绪不如刚才激动,便进入了正式的讯问状态。 她掏出了册子,补上了之前的对话,边记录边接着刚才的话问道:“秋杏走时没带衣物,其他物件也未带?” “那也不是……”田姑娘用搭在脖颈处的布巾擦了擦泪水和鼻涕,“这丫头偷偷拿走了我放在柜子里的部分银钱,还有一个祥云银雀镯……我这才以为她是偷跑回了村中,没在意她未带走衣衫。” 偷偷拿走? 言淡在偷字上画了个圈,又问,“田秋杏平日可有偷拿过你的物件?或是找你要过钱?” “那倒是没有。”田姑娘摇摇头,“秋杏来后便自己找了些零散活计,她并未找我拿过钱,也没偷过我任何财物,只是暂住在我这。” “既然田秋杏平日是个本分人,那你此前……”言淡翻出了册子中,自己记下的第一句话,“为何会直接怀疑是田秋杏犯了事?” “秋杏她隐瞒了我许多事,连累我受到邻里的猜疑……”说起这事,田姑娘又气又有些难过,“我们昨日也是为此事起了争吵。” “她说了什么谎?” “她说自己还清了债才来投奔于我,谁知昨日我才知晓她根本未还债,而是自己逃了出来……而债主追到了京城,她见到了那人,这才感觉到害怕,对我坦白了此事。” 说起此事,田姑娘也委屈,又哭了起来,边流泪边讲,“昨日她的债主找到了附近,只说是个姓田的姑娘欠了钱,可能见到了秋杏在我那帮忙,便说那姑娘是卖饮子的……闹得邻里均以为是我欠上了债,咱们为商最重要的便是个信誉,她如此坏我名声,我哪能忍得下,当即便与她争吵了两句……” “所以你们上门,我才误会她会不会又瞒了我什么……怎么也没想过,竟是她出了事。” 第316章 追查(上).虐杀案 从田姑娘的证言可知,死者在离开之前,带走了些许银钱,以及一个祥云银雀镯。 而这些物件皆未在案发现场找到。 再加上追债人这一线索,言淡接下来的探查也有了方向。 袁承继见她胸有成竹,又不愿听她指挥,出了门便轻功离去。 言淡习惯了分头行动,也不以为意,带着几个捕快按照自己的思路查了起来。 催债人的行踪并未刻意隐瞒,他昨日大肆宣扬过追债之事,又大摇大摆地四处闲逛,周围人皆留意到他,稍一打听便知晓了此人的样貌特征。 再找到附近客栈一一探查,很快便问到了其住处。 从掌柜那里得知这人还未起身,昨夜很晚才大醉而归,此刻正在通铺酣睡。 客栈查过他的号牌,记录在册子中。 言淡翻开几页,便看到此人名为程小溪,的确是从香果村而来。 后在掌柜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通铺房。 通铺房是个窄长的房间,为了节省位置拼了一长条床铺,下边是垒实的泥土,上边是木板和被褥。 整个房间除了这张床铺再无其他,剩下只余一人宽的地方供人行走。 在那简单的素色床褥上,正四仰八叉地睡着几个汉子。 他们个个黝黑魁梧,身着单衣,只披了几件外衫当被子盖。 一呼一吸间,鼾声雷鸣般响亮,将捕快们的脚步声都掩盖了下去。 言淡一一打量过去,未发现系统照片显示之人,便将视线放在了引路的掌柜身上,“谁是程小溪。” “最左边的便是程小溪。” 见掌柜的指了人,言淡点了点头。 随后挑了两个最强壮的捕快走上前,一左一右将程小溪从床上掳了起来。 “谁?”程小溪眼睛半睁半闭,感觉自己被抬出了房,这才喊叫出声,“你们要带我去哪?” 言淡并未理会他,而是示意捕快堵住程小溪的嘴巴,又转头望向掌柜,“劳烦借个清净地方,以免耽搁了你的生意……” “是是是。”掌柜亲自用钥匙打开一间空房,“这里边没人,大人们尽管用。” “谢过。” 一行人快速进了房,没闹出多少动静便关上了房门。 进了门的程小溪终于完全清醒,他见着身边围着的都是身穿官服腰戴佩刀之人。 凭借着自己多次入京的经历,认出了这衣衫是捕快服,骇得双腿发软,被两个捕快扶着才未坐到地上。 程小溪昨日饮了些酒,记忆有些模糊,记不清自己是否冒犯了这些人,只能哭丧着脸询问,“大人……是小的哪里冲撞了么?小的不是有意冒犯大人……”说完便要跪下作揖。 “没有冲撞。”言淡见他被两个捕快架住,只知晓求饶,站近了些许,“现在我问些问题,你老实回答便可。” 程小溪这才注意到还有位矮小的捕快站于侧边,连连点头,“大人您问,小的是个老实人,决不敢骗您。” “你认识秋杏么?” “秋杏?” “是,她姓田。”言淡举起手中画像。 说到姓田,程小溪又看了片刻画像,这才恍然大悟,“大人您说的,可能是和小的同村长大的杏子……” 第317章 追查(下).虐杀案 “只是同村么?”言淡端详他的面色,并未因说起秋杏而产生任何变化,“没有其他关系了?” “其他关系?我们家离得很近,都住在村口。”程小溪犹豫片刻,看众人的眼神依旧盯着他,小声又补了句,“还有杏子欠了些银钱……不过她昨日已经还给小的了。” 还了? 言淡点点头,又问,“你是怎么知晓她在京城的?” “昨日小的运果子进京,在一个卖饮子的推车前见到了杏子,便想找她还钱,谁知她见着小的就跑,小的跟了她一路,这丫头鬼精鬼精的,绕了好几个巷子。” 说到这里程小溪有些气愤,自称也由的‘小的’也变成了‘我’。 “我跟丢了,只能在附近几户人家敲门打听她的住处……” “那你弄清了她住在哪么?” “没打听出来。”他擦了擦之前吓出来的汗水,懊恼说道:“小的平日里只叫她杏子,不知道她全名,因此只能说是个姓田的姑娘,那几户人家都推说不清楚附近有哪些姓田的,还有几个婶子说小的鬼鬼祟祟要报官呢,小的只能先离开了……” 原来是此人不知全名,所以才阴错阳差传出了谣言,让田姑娘被人误会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0节 言淡将证言记录好,“既然你未找到那田秋杏,她为何会还你钱?又是什么时候还的?” “这……小的也没弄明白。”程小溪挠了挠头,见捕快们只是站立在旁并未施威,胆子大了些许,语句也流畅起来,“昨夜小的饮了些酒,在回客栈的路上见到了杏子,她直接把钱塞到了小的手上,还让小的以后都不要再去找她……小的立刻就答应了,钱都还清了,谁还会闲的没事去找她……” 言淡问了欠钱的数额,又让程小溪拿出昨夜给他的银钱。 一共五两二钱,数量的确对得上。 不过其中并未见到手镯。 “只有这些?”她又问了一次。 “全部在这儿了,分毫未少。” 将纸张上‘银钱’的字样划掉,笔尖落在了‘欠债’上,言淡抬首又问,“田家除了你,可还有其他债主?” “有,当初为了给田叔治病,田家把全村都借遍了……” “那除你之外,还有哪些人知道田秋杏在京城。” “这小的便不知道了……小的也是昨日碰巧遇到了杏子,才知道她在京城。” 言淡换了个问法,“田秋杏欠债逃走,你们村中一定许多人很恨她吧?” “可能有一些吧,不过田叔人不错,所以村中人大多还念些许旧情,还钱便行了……” 注意到程小溪并未完全否定,她继续追问,“大多人不恨……那你认为哪些人会恨上田秋杏呢?” “大虎应该挺恨杏子的。”程小溪想了想,“应也只有他了……毕竟当初杏子和大虎订了亲,说好年后过门。大虎在田叔的事上出了不少力,又是找大夫,还上门亲自照顾,虽然田叔还是没撑多久,但临走前听说还拉着大虎的手要他好好照顾杏子呢!” “大虎姓什么……” “姓程,咱们香果村大多人都姓程。” 程大虎。 言淡终于等到了这个名字,将其郑重写在了册子上。 “程大虎如今在何处?” “在京城啊!”程小溪察觉面前捕快的面色更冷肃了几分,声量不自觉的放小,“他几日前来京城找他堂兄,昨日我还在酒肆看到了他……” 第318章 捉捕(上).虐杀案 闷了整日的天,忽被一股冷冽的风吹破,蓦然便降下雨来。 点点雨滴落于地面,愈来愈急,越来越密。 后而仿佛瓢泼一般,形成道道雨幕,在屋顶上敲打出阵阵声响,仿佛要将那残破瓦片砸得粉碎。 程大虎本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中乘凉,忽而被这场雨淋醒,叫嚷着便跑回屋内,没好气望着自己的堂兄程大路。 “大路哥,怎么不叫醒我?” 程大路正对着屋中唯一那盏烛火端详着手中的镯子,那镯子成色半旧不新,但胜在做工精细擦拭得干干净净,分量也挺足,看上去便能卖出不少钱。 他摩擦了片刻,这才回应程大虎的问话。 “你这么大个人,雨淋着了自然会醒,还要老子去喊你?”程大路话说得极不客气,还带有几分嘲弄,抬首见程大虎面色不大好,又增了一句,“昨日都让你下手轻些,这么个娇嫩的小姑娘,养好伤还能再卖上一笔银钱,你偏要出那口气!” 被这话说得一愣,程大虎闷声不响坐到了桌旁,回忆起昨日。 昨日从酒肆出来,碰见杏子和程小溪说话。 两人凑得极近,仿佛在说悄悄话,杏子还递了个物件给他。 本以为心上人只是欠债跑了,没想到竟然和别的男人有勾连,还背着自己私相授受。 程大虎气急攻心,回头叫上了酒肆里的兄弟,想给程小溪一个教训。 谁知再来之时,程小溪已离开,只和杏子碰了个正着。 杏子看见了自己,拿出个镯子说要还钱,还承诺之后会慢慢补齐欠下的其他债,却不愿再嫁给他…… 贱人! 奸夫淫妇! 他气愤至极。 这时他想起程大路曾说过…… ‘赌坊里欠钱的人怎么处置都行’ ‘这种欠债不还的便得给他们个教训’ ‘还不起钱的做个货物卖给人牙子也使得’ 字字句句涌进脑海,充斥得他双眼猩红…… 杏子也欠了自己不少…… 看着四下无人,程大虎拉着这姑娘便捂了嘴,拖进了巷道中的住处。 从酒肆中被唤出来的壮汉们见此情此景,也带着笑跟了进去…… “大路哥……”程大虎猛然站起身,“我……” “哟,怎么了?后悔了?” 程大路将镯子收进衣袖,露出些许讥讽,“昨日下手那么重,用柴刀在姑娘身上划得好皮都不剩,人家姑娘求你拜你,还答应还你钱,你也没手下留情,现下倒是在这猫哭老鼠……” 回忆起那场面,程大路有些回味,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我……” 程大虎倒是真有些后悔,却并非念起了旧情。 只想到他在杏子身上付出不少,如今却只收回个镯子,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算了,这种贱人,正应该像秽杂一样丢到堆填点。”程大虎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那里正合她的身份。” 程大路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正准备调侃两句,却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嗤笑一声,“可能是你柱哥来了,去给他开门。”来了自己也不会将这镯子与他平分。 “好。”程大虎答应一声走到院门处。 第319章 捉捕(下).虐杀案 如今天下着大雨,屋中也没有伞,他只想着快些开门赶紧进屋,因此问也没问便拉开了门闩。 谁知门开后,并未见着熟悉的身影。 日暮西落,阴天遮掩了大半阳光,面前几人身着黑衣,更是几乎要融进阴影中。 这不是柱子哥。 程大虎仔细又望了几眼,这些人手中举着一把素色纸伞,伞边珠串似的雨帘不住落下,只能隐约看清容颜……不过他认出了腰间的佩刀和发冠服饰皆有些像是捕快。 “捕快?” 程大虎有些懵,他常年待在香果村中,如若不是堂兄他也没机会来京城。 因此很少见到捕快,一下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去喊主心骨一般的堂兄,“大路哥,有捕快在门口。” “什么?”屋中脆响,似乎摔了什么东西,之后便再也没听见动静。 “糟糕,他要跑。” 言淡将程大虎交给其中两名捕快,又交代了另一捕快去院墙外边堵人…… 部署好一切,她飞速冲进了屋子,环视一圈,果然见着窗户大开,窗框处还有脚印残留。 从窗内跃出,劈头盖脸的大雨砸的人脑袋一凉。 言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首便望见一个壮汉正笨拙地翻着院墙。 墙上青石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却也光亮得人脚下不住打滑。 他好不容易骑上墙头,便看到捕快已到了墙下。 糟了! 程大路猛然翻下墙来,动作太急不小心踩到被雨水泡软的湿泥。 他脚步略歪,滑得一个趔趄。 x的,真倒霉。 心里暗骂一句,程大路勉强站稳,立刻拼尽全力的飞奔起来,也不管院子中的堂弟如何,只管朝远处的巷子跑。 那处地势复杂巷子多,很有可能将捕快绕晕,便有机会逃脱…… 只有那傻子,才会相信杀欠债之人无罪,上了这么愚蠢的当。 想到此处,他跑得更加卖力。 言淡哪能如其所愿,她提气跃上墙头。 看清周围地势,借着墙边的一棵大树作为着力点,直接跳到了远处,跑了几步便将程大路拦下。 此刻,负责围堵的捕快也已经赶到。 “程大路,束手就擒吧!”捕快呼喊着。 雨势太大,遮掩了部分声响。 好在这个捕快的声音足够洪亮,将话语清晰传到了凶犯的耳中。 言淡也将手放在刀鞘之上,仔细关注着程大路的反应动作。 雨,愈发大了。 对峙的三人都被淋了个透湿,即使雨水悬挂在睫毛之上也不敢动手去擦,时刻保持着警惕状态。 在捕快们防备之时,程大路同样打量着面前的两个捕快。 女子身量较小,但刚才看她从墙上跳下来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功夫…… 另一个男子十分高大,身材与自身相当,虽不知功夫如何,只是拥有武器便胜过自己许多了。 常年与赌坊的打手打交道,他也对律法罚判了解些许。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1节 自己昨日只参与了奸淫,人是程大虎杀的,被捉住也丢不了命。 反而现下与捕快争斗,要是不小心被错手杀了,便只能怨自己倒霉…… 权衡利弊之后,程大路终于低垂了脑袋。 他缓缓跪下,任捕快们将刀刃架到脖颈侧旁。 第320章 审问.虐杀案 圆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映照出微弱冷光。 如今夜深,雨势稍稍变小,却依旧未停,只淅淅沥沥坠落于地面,溅起少许水花。 微风一卷,细雨被吹拂进暗室。 这窗口处许久未清理,栏杆缝隙间积累了层厚厚的灰尘,被雨水这么一冲刷,变为灰水顺墙而下,滴落到墙角处,积累出深色的泥垢。 无人注意暗室脏污这种小事,此刻烛火微荡,暗室内捕快皆面目严肃,盯着场中一问一答的二人。 案件的审问已到了关键的时候,犯人刚刚已认罪,如今只差动机不明…… “为何要杀田秋杏?” 言淡身量娇小,气势却很足,日积月累的捕快威势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让面前高大的凶犯也低垂着头不敢造次。 “她……她欠我钱。” “欠钱?”女子面色不变,只目中产生些许怒意,“欠债还钱便可,为何要害人性命……你抢夺了人家的镯子,难道不算是还债么?” 程大虎猛然抬头,虽不敢直视言淡,但理直气壮了些许,“不够,不够还她所欠下的债……所以我要给她个教训,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即使镯子不够,她之后再慢慢还你便是……”言淡察觉他的态度有所变化,“更何况,这怎能算是应有的惩罚?” “就是应有的,大路哥说过,赌坊里欠钱的人怎么处置都行,还有将人卖给人牙子的……” “所以你觉得杀人无罪?”言淡抓住了语句中的重点,“是因为程大路告知你只需欠钱不还,你便可随意处置此人?” “是。” 言淡记下这句,如若能从其他参与犯罪的人口中证实这点,那么程大路便不只是奸淫罪和从犯,能算作合谋。 等等…… 记录文字之时她察觉到些许不对,她边写边问道:“是你叫这几个人出的酒肆?” 程大虎点头,“是……我当时气昏了头,所以让兄弟们帮我一起教训程小溪。” “程小溪?” 没想到还能牵扯出这个人,言淡回忆了程小溪的身量与面前程大虎相差不多,她冷笑一声,“程小溪与你年岁个头都相当,你既然气昏了头,自己教训他便是,怎么还要回酒肆叫上那几人。” 她顿了顿,语气嘲讽,“该不会是你不敢吧?所以借着叫兄弟的名义回了酒肆,就是想避开程小溪,不想产生冲突……你这个懦夫,只敢残害一个柔弱女子。” “你真的认为杀人无罪么?还是你想将此事的责任推脱给你的堂兄?” “不!就是无罪!就是无罪!大路哥说得是对的!”程大虎猛然站起身,又被左右捕快压制在凳子上,他拼命挣扎,“那对奸夫淫妇!这都是她应得的!是她的应有的惩罚!” 他不断重复着‘惩罚’二字,仿佛想说服众人一般。 “看来你也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不过心中想将责任推在其他人身上,便说服自己相信了吧……”言淡并不惧怕此人的疯魔,她起身走到侧旁,居高临下打量着被按压在凳子上的男人,“你果然是个懦夫。” “还有……” 言淡并没有等他反驳,字字句句说得更加清晰,“田秋杏那日找到程小溪,只是怕他影响到了其他人的名声,这才还钱给他,并非与他有情。” “你如此折磨死者,正是因为她刺痛了你吧!” 她直视程大虎的眼睛,看他双眼猩红涨满了血丝,才又道:“你觉得她瞧不上你,就如同周围其他人的态度一般……将积累的怨气全部发泄在其身上,用残忍手段杀害了田秋杏,心中又为自己找到了无罪的借口。” “毕竟是田秋杏有错在先,无罪之事也是程大路告知与你,即使有罪也是程大路欺骗了你,你永远是最无辜的,可以躲在其他人的身后,对么……” 第321章 喜讯 程大虎认罪,程大路同犯,其他皆为从犯…… 此案的案卷文书撰写完毕,经过总捕盖章审核后,便交由大理寺裁定罪行。 他们手段残忍,程大虎程大路逃不脱死刑惩罚,而其他人也预估需得体会几十年的牢狱生活了…… 此案了结后,许久都未见着田姑娘出摊。 稍加打听,才知晓她已大病一场,应是悲痛加惊惧所致。 毕竟是她亲自为死者收殓了尸身,被其尸首惨状所骇到,后操劳葬礼,在寒风凛冽中痛哭许久……怎会不伤到身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言淡叫上几个伙伴上门探望,这时田姑娘身体已好上许多。 她郑重感谢言淡替秋杏抓住了凶犯,又与几人聊了片刻,面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几日后,田姑娘恢复了出摊。 她整理好的情绪,决定暂时放下往事,朝着生活的前路行进。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言淡看着其他人前行,自己也从无懈怠,用尽全力的向前奔跑…… 深秋末,枝残叶败。 在快要入冬的时节,即使是太阳高悬的午间,也透着寒凉。 时隔一月,言淡终于又收到了家中的来信。 从驿站将信件拿回,来到捕头的小院中,坐于属于自己的木桌前,言淡才安心将信件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信中内容不多,却传来了个极好的消息。 言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买家。 经过一番挑拣和商讨,言母谈出了个合适的价位,已商量好半月后正式交屋。 她如今正在整理家中杂物,预备将能卖的都卖了,多换些银钱,尽量轻装简行。 想起上次入京路上的几次凶险,言母又联系了县内的镖局。 约定好到时和押运的镖师一起走,有镖队护身,再不用惧怕寻常宵小。 言浅那边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她如今已将师傅的绣技学了个七八成,虽未完全融会贯通,但也只需多加练习便可熟能生巧。 师傅那边听闻是言家要举家搬迁,也对她的离开表示理解,只叮嘱不能耽搁练习…… 言清那边稍有些难度,他拜师不久,还只是个小小帮厨,平日里打下手居多,如今离开怕是再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犹豫几日后,他决定暂时不与母亲姐姐同去,先在师傅这里学好手艺。 大厨也很看好他,愿意提供吃住留下言清。 言母和他吵了几日,有些拗不过他,再加上言浅劝说,想着云岗县还有王捕头照应,最终还是妥协下来。 母子二人约定好,不论学成与否,两年后言清都需得去京城与家人团聚。 看到这里,言淡略微有些担忧,小弟如今也不过十岁,放在现代还是个读小学的孩子,如何能一个人生活。 又回想起他早已没有进学,如今本就是酒楼大厨的学徒。 算了,既然言母都能放心留他一人,定是有所安排。 言淡细致将纸张折叠起来,放入袖中,预备带回住处中再收好。 想到家人如今有些兴奋,她思量明日要不要请假半日,去置办些生活必需品,让母亲和妹妹入京后能住得舒适些。 第322章 购置物件 即使母亲与妹妹还未出发,至少一个月后才能到达京城。 言淡仍旧未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预备提前将几个房间先布置起来。 这日,她难得请了假,换上寻常衣裙便兴冲冲出了门。 言淡如今所住的院子中虽自带了些家具,但皆因年岁过久而老化。 自己所住那屋子还好,只是桌椅床铺有些不稳。 但左右厢房里的床架便坏得有些厉害,躺在上边翻个身都能感觉到晃动,这要是突然散架人恐怕便得摔下床来,容易被伤到。 仔细检查过后,发现床身木料均已有些腐化开裂,这不是普通的修补就能解决的问题。 她担忧家人住得不舒适,因此决定将残旧的家具换掉一部分,再买些被褥和布料和常用物品。 其他等言母过来再添置也来得及…… 家具不比其他消耗品,对质量的要求极高,时间长的用个几十年不换的都有。 市间的店受到了官衙的直接监管,比起外边接零散私活的个人小作坊要正规得多。 富贵人家可选择找厉害的木工定制,但百姓们却花不起这个价钱,于是稍微手头宽裕的普通百姓皆会选择在市间购置,质量上有保证,有什么纠纷也好处理。 言淡也根据打听到的口碑选择了此处,穿过前边食肆的烟火缭绕,跟着人群流动,她来到京城最大的市。 这边店铺果然又多又密,打量四周,木工家具、成衣布料、纺织被褥等物品都能看到。 她找了个人最多的木工铺子走了进去。 这铺子不算大,只有几个伙计和老师傅在里边和客人对话,铺子里零星摆了几个做好的木工成品和各种木料,供客人挑选。 以实用为标准,挑选的木料结实为主,样式也尽量简单。 这样的床架,木工铺子里恰好有成品,付了钱便有人帮忙送到住处。 给了银钱,商议好了送货的时间,言淡又来到隔壁挑了被褥。 这被褥不同于床,选择太多,让人不由自主便挑花了眼…… 被面布料颜色,上边的绣纹绣线多种多样。 绣样大多面积很大,绣工却仍然保持了精致,图案各异寓意当然也不同,花开并蒂、松鹤延年、鸟雀同春、国色天香……看得人目不暇接。 言淡很喜欢松鹤为主题的,松枝蜿蜒,仙鹤独立,周围枝叶围绕,比起其他花团锦簇的被面更加素雅,延年的寓意也吉利。 但一问价格,高出了素色被褥几倍有余。 再问其他带有绣样的被面也是如此……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2节 言淡仔细思考了片刻,又算了算手上剩余的钱。 这个价格自己倒是还能承受,不过如若在被褥上所用太多,剩下来的物品便得缩减些许了…… 于是她果断选择了材质不错的素色被褥,手感舒适,被面虽无绣样装饰,但价格适宜。 后边又逛了几家店,置办了其他日用品。 考虑到言母过来可能会用到东厨,还买了些调味料。 言淡满载而归,也用光了带出来的银钱。 等到床架送上门,将被褥洗净铺上,房间被逐一清扫后,言淡在初冬的天累得满头大汗。 环视这干净整洁的院子,想到一个月之后这里便能热闹许多,夜里也能有盏为自己等待的烛火,母亲的叮嘱,妹妹的关心…… 言淡弯起嘴角,不由得更加期待起来…… 第323章 上值 清晨,空中还弥漫着薄雾。 街道上能见度不高,勉强能望见鳞次栉比的房屋轮廓,和隐隐约约晃动在雾中的人影,直到几步距离的时候才能看得真切清楚。 言淡眼瞅着上值的时辰快到了,又怕冲撞到他人,不敢奔跑得过快。 昨日将屋子布置好,她兴奋得许久未能入眠,起得晚了许多。 因时间略有些紧张,连刀法都没来得及练习,只能匆忙买了个饼子填饱肚子,便急吼吼朝着奉公门赶去。 紧赶慢赶进了院子,还是迟了片刻。 好在作为一等捕快已无需在大捕房那边统一记录,所有行动全由捕头监管。 即使你每日不来,只要捕头不说什么,也无人知晓你的作为。 伏清合一向好说话,这种小事他极少计较。 但言淡却是第一次无缘由的迟来,因此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她踟蹰片刻,还是踏入屋子,抬眼就看到袁承继和尤悠已好好的坐在桌前,伏清合也伏案写着什么。 言淡快速几步坐于自己的桌前,从左侧箱子里拿出自己特地放在这里的布巾,仔细擦了擦桌子。 又将布巾收好,笔墨摆置出来。 “言捕快。”伏清合停下笔,抬眼望了过来。 言淡刚刚将砚台放好,闻言也抬首侧向那边,拱了拱手,“伏捕头。” 她作为一等捕快也有大半年,但对方的称呼依旧未变,显得比袁承继尤悠要生疏不少。 不过除此之外,伏清合对待三人的态度倒是一视同仁,因此言淡也未太过强求称呼之事,只待顺其自然慢慢改变。 “家中之事可处理好了?” “谢伏捕头关心,该置办的都已买好了。” “路途遥远,需得打点一番更为稳妥。” “家母已联系了镖局,到时和镖师押运的队伍一齐走……该带的物件皆已整理好……” 伏清合又关心了两句,言淡皆一一作答。 他见对方考虑完善,自己没什么能帮上忙,只得微微颔首,“如此便好。”说完又拿起了笔,将心思放回了桌案之上。 言淡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好似看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遗憾…… 遗憾什么? 再看便发现那人已全神贯注地写了起来。 言淡也垂下首,拿出箱子里前些时日借来的‘书’。 这册子说是书籍,更像是工作记录,是尤悠所提供。 由某个资深仵作口述,旁人记下整理装订,内容包含了仵作所经历过的些许案件…… 记录角度纯以验尸为重心,不提案情和供述,且有多个术语夹杂其中,看起来有几分枯燥艰深。 言淡看得很慢,只抽着没有案件的间隙来看,有时刚有些所悟新的案件便到来,之后只得重新来过。 她一字一句的读着,正读到‘洋与湖所溺毙之人,华盖有异’。 这里的华盖指的是肺。 华盖本意指的是帝王的车盖或者伞,肺位于胸处,好似雨伞一般覆盖于五脏六腑之上,因此为了彰显出肺的地位,便取了个名字为华盖。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在海水和湖水中溺死的人,肺部的表征会有所不同…… 至于具体何处不同,此书便说得有些抽象,好在侧旁附上了两张画。 对比起来,大概能看出海水溺死之人的肺部似乎有所损伤且肿胀,而另一种反而有些塌陷…… 言淡刚看明白些许,便见着下方又有一句,‘唯此一例,需得证验’。 看来写书之人也不敢确认,他害怕这现象只是特例,只因能验证的例子不够多…… 她正思索着,察觉到上首所坐之人有了动作,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 抬首果然看到伏清合已站起了身,他手上拿着处理好的文书,慢慢走出了院子。 这些文书并非案卷,应是门主或总捕私下交代给他的任务。 如今处理完成了,自然要交还回去。 按照惯例,上次的案件在前日完成,昨日休整之后,今日伏捕头必定会领新案。 想到这里,言淡干脆站起了身。 此刻薄雾消散,丽日当空。 她走到了院子中练起了刀法,为之后的工作提前热起了身。 第324章 新案.溺亡案 这是一具俊秀的男尸。 男子赤裸身躯,五官秀丽,是时下流行的细瘦美感,只附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显得紧实却又不粗犷。 他死亡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尸斑还未形成,水也未泡太久。 如若忽略这河岸场景,和那湿淋淋的头发,以及缠绕在身躯上的水草,恐怕会误认为这只是个沉睡之人。 言淡蹲于侧旁,观察着尤悠验尸的过程。 她看着对方检查尸僵程度,又细致看过双手,连指甲缝中的东西也用细小的毛刷弄了出来,用个布巾包好…… 回忆最近在书中浏览过的内容,言淡知晓溺死之人大多会在水中挣扎或是痉挛,极有可能会在手中抓住水草或是枝叶,指缝中也有可能存在泥沙。 尤悠此举正是为了检测出死者到底是生前被溺死,还是死后被抛尸。 这死者指缝干净,手中并无抓握之物…… 如果没有其他表征符合溺死状态,那此人便很有可能是死后被抛尸。 但言淡观察他身体上细小的疙瘩呈鸡皮状,以及部分皮肤上的皱褶……这些又都是被溺死的尸表特征。 看来还需得进一步的检查。 观察了一会,言淡测试完自己近期学到的知识,察觉自己与资深仵作还有不小差距。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知晓所学不够精深,慢慢把目光挪到了尸体的头顶不远处,那边黑体字标注早已显示其上。 【被关鸿武溺死的于雾月】 再看下方,并无帮凶。 关鸿武,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放大照片之后,言淡才知晓自己有些刻板印象了。 属于凶手的图片之上是一片烟雨朦胧山清水秀的美景,关鸿武站在小舟上,正手持船桨向前划行。 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即使小船微晃,也是不慌不忙。 这女子站姿潇洒,神态镇定,一看便知定是极为熟悉这船上的环境。 小舟的船舱不大,从侧边看露出半边衣角和一个酒壶,看样子应是有人在其中饮酒。 这环境言淡看着有几分熟悉,似乎是在京城东郊。 那里有离京最近的最近一道河流自东而入,绕城半圈,形成护城之势。 在外又与颜夕河交汇,途径好几座山,若坐小舟游览可顺势而下畅快而行。 因此河沿路的景色都不错,所以许多文人雅士相约游河。 有需求自然有供应,不少船夫船娘看准了机会,在景色最好的春季便在此载人游河,闲暇时也能送送要到对岸的人过河,赚的钱养活自己足矣,还能有些许剩余。 这关鸿武应是其中之一。 再看第二张图,于雾月身穿单薄绸衣,锁骨微微露出,正乖巧坐在一女子下首。 女子未露出面容,只看那身衣料,以及手上的金饰,就知晓其家境殷实。 她左手举杯,右手抬起,正抚摸着男子的面颊,显得略微有些轻佻。 反观于雾月也是十分配合,微微侧首任女子抚摸,面上还带有些许笑意,双眼似乎含情脉脉地望着上方,尽显柔情蜜意。 言淡将两张图放大,又仔细看了看。 于雾月为主体的那张图上,那女子虽没露脸,但观察她细嫩的手和白皙的肤色,便能与常年在船上讨生活的关鸿武区分开来。 再看看两人的座位与神态。 女子坐上首,于雾月坐下首; 女子轻佻,于雾月配合; 女子穿着完好,于雾月只着轻薄绸衫。 这种场景出现的可能性不多……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3节 要么女子地位高于他,使得这于雾月不得不屈从,但从神态来看并不像这种情况。 要么于雾月本就是此女的妾室,所以图中显示是二人房中情趣。 最后一种可能便是,这于雾月本就是某个楼中的‘公子’,这女子是他的客人,照片中的场景是其工作内容。 第325章 寻踪.溺亡案 图中再也看不出什么,言淡站起身,将现场又勘察了一遍。 这段河水并不湍急,冲击力不大,只缓缓流淌。 于雾月尸体所在的位置恰好有一块巨石,阻挡了些许水流,也将小河的宽度压缩了不少。 尸首应是从上游而下,在此处恰好被石头拦住,随后被过路人发现报官。 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因此并无其他线索可查。 她四处望了望,见着伏清合正在问询报案的男子。 “你是何时发现的死者?” 男子身穿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面相有几分憨厚,面对伏清合提问紧张地搓了搓手,反应半晌才回答道:“大约卯时三刻,也可能是四刻,小的小的记不清了……” 说到此处,他身子一颤,似乎害怕这些人发难,腿软着几乎要摔倒,被一旁的捕快扶住。 “别急,慢慢想。”见对方过分紧张,伏清合拍了拍其肩头,语气放缓道,“你想想,你是何时出发的,走到这里平日需要花多长时间……”他温声诱导,试图勾出此人脑海中的记忆。 等了小会,男子这才镇定下来。 他回想出门时天还未亮,又忆起平日脚程,“小的不到卯时就从村里出发了……走到这处一般需要三刻左右。” 伏清合微微颔首,“你为何会经过此处?” “小的要去县里做活计……村里到县上这条路最近,接近官道也安全,小的平日里便走这条路。” “你走到此处时,可有见着什么人?” “没有。”男子埋下了头,“小的只着急赶路,其他的没注意。”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尸体的?”伏清合看河岸边缘湿滑,离侧旁小路还有一段距离,如若不是凑近来看,应是注意不到被石头挡住的尸体。 “今日急着出门太急没吃早食,走了几刻实在是有些饿,所以想到河边喝点水压一压饿性……” 这理由也还算合理。 伏清合又问了两句,看此人没有可疑之处,便暂时放他离开。 所有人检查过现场,尸体也差使捕快运回了奉公门。 伏清合只让尤悠到门中进行尸检,其他人则留在现场,顺着河流朝上游行去。 “这颜夕河与东郊的护城河以及怀河皆有交汇。”袁承继走在伏清合侧旁,皱着眉头说道:“不论死者在其中哪条河溺死,皆有可能使得尸体被水流带到此处……这范围太广了。” 听闻此言,伏清合轻笑一声,“我认为死者虽是溺亡,却并非在河道中。” “为何?” 伏清合却未直接作答,而是将目光转向言淡,“言捕快,你认为呢?” “我认同伏捕头所说。”言淡加快脚步,从后方挪到两人的侧边,这才接着说,“尸首指缝间太过干净,口鼻内部暂未见着明显的泥沙,不符合河中溺亡的特征……也许是他在别处溺水,身亡后被抛到河中。不过,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是凶犯将死者溺亡后,清理过尸首,所以衣物外饰皆被拿走,尸首上的痕迹也被擦洗干净……” 袁承继听完也觉得棘手,“按你这样说,那该如何判断死者是否在河中溺亡呢?” 言淡见他难得的虚心求教,露出些许笑意,“体外可以清理,但内部的变化总是骗不得人……接下来就要看尤悠检查的结果了。” 见如今一时半会得不出结论,袁承继便没有继续询问,再次将重心放在了搜查上,“即使不能确认死者的死亡地点,但也需得查出凶犯是在何处抛尸,才好推测出凶犯的活动范围……” “承继说得有理。”伏清合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将带出来的捕快分成三个小队,由自己和两个一等带队,分头去寻找抛尸地点的线索。 言淡看过图片,知晓凶犯关鸿武平日在东郊护城河活动得多,因此选择了东郊这条路线。 她带着三个捕快骑马来到护城河河畔。 冬季的河水泛着冷色的银光,仿佛一条银白色的玉带,映照出些许宁静氛围。 寒风中,这条玉带隐约晃动,荧光闪闪,产生些许冷艳的美感,比起春日又是另一种气氛。 这种特别,倒是意外吸引了些许书生文人乘舟饮酒,时不时写两句冬季小诗,以景抒情表意,抒发自己的郁闷愤慨,亦或是隐藏不敢言出的不得志。 文人墨客们三三两两结伴而来,自然要照顾船夫船娘的生意,因此等言淡等人到了这岸边,便发现岸旁的船只只有零星几个。 她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身边的小捕快,嘱咐他将马拴好。 说完便带着另外的捕快走到岸边,一一打量停驻在侧旁的小船。 第326章 问话.溺亡案 言淡环视一圈,没瞧见关鸿武的身影,便打发跟来的几个捕快分头去靠岸船只上打听。 她分析船夫船娘最熟悉河道情况,让捕快们问问是否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事,亦或是奇怪的船只,说不准能问出什么蛛丝马迹。 待捕快们领命离开,她选了个有些坡度视野正好的高处,眺望远处正回程的船只。 依旧没见着关鸿武,反而返回的小舟越来越多,渐渐停满了岸边。 等了一会,未见着新的船只,她跳下坡子。 看那几个捕快分别从一左一右朝中间问话,言淡便挑了个最中间的,踱步走到附近。 身穿捕快服的人无论在何处,都是惹人注目的。 这些船夫船娘早就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只是怕惹捕快起疑,才装作不知等在船上,返回后的更不敢再招揽客人离开岸边。 眼见着言淡走近,站在船舱边的船娘连忙上前行礼。 言淡瞧着那船只摇摇晃晃,小心翼翼地跨步上去,站得平稳了才开口问话。 这船娘声量不大,说话有些看人眼色,但好在言辞条理算是清晰。 她名为薛春河,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因在船上做活风吹日晒,肤色较深面容也沧桑,但双目有神四肢有力,倒是显得人精神奕奕。 “薛姑娘,你做这活计多久了?”言淡找了个位置坐下,示意船娘也一起。 “小的从幼时便在船只上做活。” “幼时?” “是啊,船上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自小在船上长大,十岁之前都没怎么下过船。”怕她不信,薛春河解释道:“家中爹爹也是船夫,平日送人过河,闲下来便捕鱼卖鱼糊口,那时家里穷,只能住在船上,不像如今在村里有了屋子,所以这才……” 她抬首望了捕快一眼,看对方面色严肃,怕是自己话有些多,蓦然停顿下来。 “嗯?”言淡见她不说话,抬首看去。 才发现对方紧张地抓着衣摆,似有些惶恐。 言淡连忙露出一抹笑意,整张面容瞬间柔和许多,“薛姑娘,你接着说。” 言淡如今年岁渐长,鹅蛋脸型因奔波也略有些瘦削。面色略深,再加上一身官服,沉下面孔来颇有几分威严。偏巧时时对付那些罪犯,心态改变不少,升为一等后办案频繁愈加如此,自然不如以前笑口常开显得面善。 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问询这船娘,需得让她心无惶恐,才能顺畅作答…… 见这黑衣捕快笑了,薛春河松了口气,“小的自年幼跟随爹爹,自然而然便入了这个行当。” “你在这护城河做船娘有多久?” “十五岁便来这边讨生活了,如今应也有七八个年头……” 言淡颔首,“那薛姑娘对此处应十分熟悉了?”她朝其他船只望去,“常年在这边的船夫船娘你可能尽数认全?” “这边的人……”薛春河没敢把话说的太满,“应能认出八九成。” “如此便好。” 言淡站起身,随意指了几个船只,让薛春河说出上边船夫或是船娘的名字,薛春河皆一一作答。 “那是赵大哥,名为赵三,在这河上的时间比我还长……” “柳嫂子,柳绢,前几年才入得行……” “丘妹子……” 问到半截,言淡突然话头一转,“护城河冬季景色不算好,来游河的人也大大减少,应不是所有人都上船吧?” “是,这冬季寒凉,客人的确不如平日多,咱们也多是闲在船上候着,有时聊聊家长里短……不愿耗费时间的船夫船娘在前段时间便将船停靠到了别处,回去休息了。” “哪几位?” 薛春河一愣,想了想才答:“关妹子,钱大哥,赵叔……他们停的最早,过些日子更冷些,这河上结了冰,小的们也得停。” “他们为何停这么早?” “这理由嘛,就各不相同了……” “那你一件件一桩桩,仔细和我说说。” 这问题问得太细,薛春河虽觉着奇怪,却也不能不答,“关家妹子名为关鸿武,有个妹妹叫关鹄文,听说在家病了,所以妹子昨日便回去照看她了。钱大哥叫做钱鱼,家中得了个大胖丫头,自然得回去好好陪陪嫂子,亲近亲近孩子。赵叔……” “关鸿武,是昨日才停的?” “是。” 言淡问得更加仔细,“你们除了载客,可有人单独去游河。” “应是不会,平日里这风景也看够了,怎会做这事,费时又费力……” “你再仔细想想。” 薛春河思量了片刻,“倒是有带着家人去游河的,昨日快要收工之时,关鸿武带她妹子出游,听说正是船上吹风着了凉,这才病了。” “带她妹子?你可有见到她妹子上船。” “没有……”薛春河摇摇头,“我和关鸿武不大熟,船只停靠也不在一个埠头,这些也是听柳嫂子所说。” 第327章 偶遇.溺亡案 言淡又问了两句,见薛春河的确不知晓太多,便问清了柳嫂子的位置,自己找了过去。 柳嫂子名为柳绢,她的小船离得不远,中间只隔了几个船只。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4节 还未走到近旁,言淡便见着那船上不止柳绢一人,还有位背着木箱的布衣男子站在船头,似乎与其在攀谈。 见着言淡走近,男子有些诧异。 他与柳绢一同恭敬地行了一礼,谁知船上不稳,一个晃动,柳绢倒是岿然不动,男子却直接从船头摔了下来。 言淡眼见着他摔倒的方向离自己不远,又看地上尖锐的石头不少。 这摔下来恐要受伤。 她连忙大步上前,拦了一把卸了道力,又扯了他的衣衫将其扶住,却被带了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 男子有些惊魂未定,他还未顾得上自己,便先扶了扶身上摇摇欲坠的木箱,将系带又紧了紧,这才朝言淡拱了拱手,“谢大人相救。” “无妨。”言淡打量他的木箱体积不大,不像是寻常装书的样式,好奇问道,“你这木箱装了些什么?” “里边是些纸笔和颜料,在下是个画师,平日便爱四处作画游玩……在下林修渡,今日得大人出手相助,免受皮肉之苦。”说完他从袖袋中掏出个玉佩,“实在是无以回报,如若大人不嫌弃……” 林修渡,这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眼见着他要将玉佩递上来,言淡连忙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无需言谢。”她不欲多做纠缠,直接问道:“你为何在这船上?” 林修渡见女子不接玉佩,讷讷收回,“在下昨日便和友人约好了今日游河,订的正是柳嫂子的船,谁知到了此处却未见友人,因此便过来问询一二。” “原来如此。”言淡颔首,又看向船头正在张望的船娘,“柳嫂子,这位公子所说是否属实?” “属实属实。”柳绢连连点头,“小的刚想和这位公子讲,与他相约的那位早间来过,说是有事不能再等,让我传话呢!” 说是有事,实际上是看到捕快来了这块,那公子怕沾上麻烦,这才提前走了。 这便不方便同这捕快讲了。 柳绢如此想完,朝面前的捕快弯了弯腰,佝偻着说道:“捕快大人,不知找小的有什么事?小的一定配合。” 讲完她觉得耳朵痒得钻心,不自觉便挠了挠。用力之下耳朵被挠得些许泛红,又好似肿胀起来,倒是像冻伤的前兆。 观察对方挠着耳朵眼神躲闪,又主动挑开了话头,言淡猜想应有事隐瞒自己。 她正预备上船问话,蓦然想到了林修渡的名字在何处听过。 “琴斋主人名为林修渡,林老板常年四处寻找名琴不在磐县,所以将琴斋交由给柳虹笙打理……” 这是查磐县案件时,分部的捕快姚冬同自己所说。 当时正值岁日,算来如今已过了大半年。 过去的这些时间,平均每几日便会有新案,要记得线索人物太多,也难怪言淡没能想起来。 如今回忆起那案子,便能忆起那时的寒冷,与自己一同查案的姚捕快姚冬耳朵冻伤,因此总是用手去挠,刚巧船娘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这才使得言淡回忆起来。 “林公子。”言淡又回了头,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林修渡,“你可是在磐县有个琴斋?” 背影顿了顿,布衣男子缓缓转身,“是啊,那是家中留下的产业,不过好些时候没回去了,言捕快怎会知晓此事?” 他看向言淡,只稍许有些惊讶,并无其他变化。 “有空便回去看看吧。”言淡打量一番,好似只是随口提起,面色如常地转回了身。 “谢谢大人提点。” 背后林修渡又谢了一句。 “那在下便告辞了。” 柳绢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不由得觉着奇怪。 这捕快和林公子看上去并不相熟,怎会知晓对方家乡有个琴斋? 难道两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说起了琴斋也没了个后续,只让那公子有空回去看看。 这没头没尾的对话让柳绢猜想的抓心挠肝,她虽好奇,但知晓不能问的事情别问,因此只垂首站在船上,抓了抓耳廓,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待言淡安稳地站到船上,再看那林修渡时,对方已逐渐走远。 这人实在是有些奇怪…… 磐县琴斋出事已有好些时候,因伙计柳虹笙杀人的影响,琴斋也被封了一个月。 林修渡在磐县定有亲友帮忙看管,否则怎会放心将琴斋完全托付给非亲非故的柳虹笙。 即使没有人通知,也该隔段时间书信询问近况,怎会对琴斋的情况全然不知? 而且这名字,仿佛还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328章 姐妹矛盾.溺亡案 言淡怎么想也想不到还在哪里见过这名字。 联想此前姚冬说他是因四处寻找名琴而离开磐县,今日林修渡介绍自己是画师游玩作画…… 由琴斋老板到画师,其身份上有所转变,说不准上次言淡所见之时也是另一种身份,所以这才很难记起。 不过,这人既未犯案,又和如今的案情并无联系,所以即使有所隐瞒,言淡也不好继续多问。 她收回心神,眼神又放在了船娘柳绢身上,询问起与关鸿武相关之事。 关鸿武,今年二十有六,是家中长女。 关家自其祖父开始便是读书人,对家中小辈要求很高。 祖父亲自教导,压着关父念书,还规定他有了功名才可谈成家。 可惜到了她父亲这辈天资愚钝,二十岁才考上童生。 成了童生后的关父终于能成亲生子,关家祖父也对其学业略微放松些许,这几年父慈子孝夫妻和睦,是关家最幸福的时候。 可惜好景不长,关母生第二胎时因难产而过世,不久后祖父也因风寒未调养好而病逝。 此后关父为了完成祖父遗愿,拼命读书想考上秀才,却顾不上经营,被下边人骗得连连亏损。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却因看榜后过于激动而晕倒,脑袋撞到台阶上身亡。 那时关鸿武才十几岁,家中已没了余钱,卖了房产后才将父亲下葬,又带着妹妹换到了便宜些的地方租住。 新家恰好在柳绢家隔壁,柳父带关鸿武买了条小船,就这么入了行。 关鸿武能吃苦,跑船是风雨无阻,平日还接些零散活计,就这么将妹妹养大。 关鹄文也聪明伶俐,早前有关父帮她开了蒙,后边关鸿武出钱供她读书,十几岁便考上了秀才,如今也是有功名在身。 “听说昨日快收工时,关鸿武曾带其妹关鹄文去坐船游河。”言淡顿了顿,抬眼打量船娘的神色,“可有此事?” “有的有的。” “你可是亲眼见到关鹄文上的船?” 柳绢有些犹豫,“上船的过程倒是未看着,但小的在送人过河的时候,远远望见了关秀才被扶进船舱里,之后关妹子便划着船朝颜夕河那边去了……那时我这船上也有人呢,不好近处搭话攀谈。” “只是远远见着,那你如何知晓那是关鹄文?” “关秀才穿过那件衣裳,小的眼神很好,不会认错呢!”柳绢顿了顿,露出丝笑,“况且我看关妹子搀扶着她,照顾得可周到了,除了自家妹子,其他人怎会如此亲近?” 言淡仔细问过了衣服的样式,发觉是如今书生文人常穿的类型,这种衣衫男女都穿,只样式上有少许变化,如若远看应分辨不出来。 “关鹄文上船的位置,可有其他人看见。” “应当是没有,那片芦苇丛茂密,即使是如今这时候枯萎了些许,船划进去也很费力……不过关妹子倒是很喜欢那块,平日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将船靠在那边小睡片刻呢。” 芦苇丛? 难道关鸿武杀人后是先将尸首藏在那里?之后再通过船运走。 可她又是如何将尸首带到那处的呢? 言淡思量片刻,“关鸿武如今可还住在你家附近?” “如今不是了,关秀才考中后没过几个月便搬了出去,关妹子不需要住那么宽敞的位置了,之后也搬到了离埠头更近的地方。” 察觉出柳绢语气中对关鸿武的同情,言淡敏锐追问,“可是关家姐妹感情不好,所以关鹄文才搬出去?” “小的是平头百姓,哪敢说秀才的闲话。”柳绢左右看了看,“不过捕快大人问话,小的不敢不答,这才多嘴说上一句。” 看她那好事的模样,也知晓平日里没少东家长西家短。 言淡笑了一声,“你尽管说。” 得到了捕快的肯定,柳绢这便打开了话匣子,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 “这关秀才啊,自从有了功名之后,便有些看不上长姐干的活计,之前还住在小的隔壁的时候,没少听这两姐妹吵架……” 柳绢叹了口气。 “要我说啊,那关秀才五谷不分的,从搬来的第一天开始我便观察她,没赚过一个铜钱,她读书的钱从哪里来,还不是靠关妹子供着。” “可惜关妹子是个老实人,干了这么多年的船娘,也不会其他的手艺,只能埋头干活然后供自家妹子读书,到头来还是只落得个嫌弃。” “后边关秀才嫌弃这边环境差,觉着影响了她读书,便自己做主搬了出去。搬家的钱也不知从何处而得,之后便很少见过她回来,再然后关妹子也搬了。” 第329章 拨开迷雾.溺亡案 在柳绢的指引下,言淡带着几个捕快找到了关鸿武所住之地。 “咱们为何要来这里?” 到了地方,言淡听见身后年轻捕快悄声问着同为三等的同伴。 “那关姓的船娘只是与其妹妹游河,和案情似乎并无多少联系。” 他的同伴也压低了声量回,“言捕快给我们的证词中提到,柳姓船娘看见关鸿武的船朝着颜夕河那边去了,那男子的尸首正是在颜夕河下游找到的……即使这船娘不是凶犯,也可能是帮凶辅助抛尸,亦或是见过漂在河中的尸体,总得来询问一番才能知晓。” 言淡在来之前便将柳绢所供述的文字交给了几个捕快,每人资质经验不同,因此即使拿到了相同的证词,对于案情的理解程度也有差距。 她并未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沉下心来,仔细观察起了关鸿武所居之处的环境。 除了关鸿武所住的小木屋之外,这里还有许多同样简陋的屋子在离岸更近的右侧,与这边隔了大概二十米的距离。 这里住得应都是靠船为生之人,所以选择离河岸近,方便照看船只。 船只所停靠的岸边还栓了一条狗,在言淡等人骑马经过之时发出了响亮的吠叫声,有几个屋子的门同时打开朝这边望了望,见着是骑马的捕快又立刻关上了门。 这里湿度大潮气重,阴寒之气仿佛能浸入骨髓,四周都萦绕着鱼的腥臭,让人感觉不适。 再看屋子离停靠船只的岸边不远,每个屋子的前方都晒了些咸鱼,应是这些船夫船娘腌制准备应付难寻食物的冬季。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5节 这关鸿武看上去有些不合群,不仅屋子离人家有些距离,就连船停靠的位置也不与别人一起。 唯一一个在左侧停靠的小船应就是她的,此刻孤零零侧在岸边,看上去有些形单影只。 想到这里,言淡走到近旁,敲了敲木屋的门。 等了一会,并无人回应。 绕了半圈,发现侧边的窗子露了一条缝,言淡隔了些距离朝里望了一会,未看见活动的人影,却也看清了屋中的布局。 她走回前方,一起来的捕快敲门的力度越来越大,里边毫无声响。 “看来是不在。”捕快对着言淡拱了拱手,“言捕快,那柳绢说关鸿武是去照看妹妹了,那会不会去了妹妹那边的屋子?” 言淡也是如此想,但是她却未马上回答,而是走向岸边。 随着她的靠近,那狗叫得更凶了。 狗这动物,可不懂得认官服看身份,它只知晓主人命令不能让陌生人靠近船只,见到这群人直奔岸边自然要叫。 言淡见它作势要扑,只得退了几步,带着人来到另一侧的屋子前,随意敲了一家的门。 “捕快大人。”开门的是个老太太,满头白发瘦骨嶙峋,站都有些站不稳,还要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 言淡有些看不下去,连忙将她扶住,“老人家,我们赶时间。”她顿了顿,指着岸边道:“你可知那是谁家的犬?” “是咱们几家一起养的,用来防贼。” 老太太猜想是狗惊吓到了这些捕快,怕他们怪罪,连忙作揖,“这狗不懂事,大人们不要见怪,老太婆子这就将它牵开。” 说完她便走出了屋子,冲着岸边的狗喊了声名字,那狗立刻便不叫了,乖巧趴伏在地上。 言淡走到了单独停靠的船边,看向正在解开狗绳的老太太问道,“这可是关鸿武的船。” “是的……” 得到肯定,她点了点头,便开始在船中勘察。 船边船底皆有磨损,船底沾染了泥沙,但船面船舱却只有些许灰尘…… 言淡摸了摸各处,又仔细看了缝隙角落这种容易忽略的地方,终于得出了结论。 她站起身,看那老太太依旧停在岸边,拉扯着拴狗的绳子,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吩咐。 她问,“这船是否近日清洗过?” “关船娘她爱干净,隔三差五便要用河水洗船。”老太太回忆了会,“最近洗得更勤快了,分明前日洗过的,昨夜看她又洗了一回,提着桶又是倒水又是擦洗,狗都被吵烦咯。” “她为何要经常洗船?” “说是怕客人嫌脏,所以要将船舱清理干净,咱们这些捕鱼的没这些讲究……” 看来这里所居住的不止船夫船娘,也有部分是捕鱼为生的渔民。 还有这次的凶犯关鸿武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即使死者并无明显外伤,运尸过程中应当也无血迹残留,她仍然选择仔细清洗了小船。 至于为何会选择抛到颜夕河。 一是因为颜夕河与护城河交汇处不算远,她无需运尸太远便可抛下,减少被人发现的风险。 二是,颜夕河下游还与其他几条河有所交汇,如若顺流而下,可能流到其他河道中。离她越远,她的嫌疑便越小。 可惜现下仍然不知晓于雾月是在何处溺死,所以也无法推测出关鸿武的作案手法。 如今这种情况,要想顺利破案,需要查清的关键有两处。 首先需查清关鹄文昨日的去向,如若能证实关鹄文那日并未上船,那柳绢便有可能转变为证实关鸿武抛尸的人证。 其后便是死者的身份,他与关鸿武是何关系?导致关鸿武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查清这两点,离真相便不远了…… 捕快破案,往往仿佛站在雾中一般,远处的看不见,走到近旁才能清晰。 不知终点在何处,又该如何走近?怎样才不会走错? 只能耐心找寻指引。 而言淡却不同,她在最开始便已看到了终点,但中间的雾却不会消失,那路还需得自己去找。 如今的她,便是已看到了通往终点的路标,只等执行便能走通。 她翻身上马,决定先去关鹄文居住之处看看。 言淡有一种预感,死者于雾月的身份,以及关鸿武的杀人动机,也能在那处找到答案。 第330章 关家姐妹.溺亡案 柳绢也不知关鹄文所住的具体位置,只晓得他在文意书院读书,所以告知的便是书院的所在位置。 文意书院,在京城并不属于上等,但也是胜于其他普通书院,稍许有些名气。 它坐落在南郊不远,言淡等人骑着马半个时辰便找到了这里。 到了文意书院,找了几个书生询问过后,才知晓这关鹄文竟已不在书院中。 还好书院中有人与关鹄文还算熟稔,知晓其如今的住处,这才没让言淡等人白跑一趟。 言淡问出了住址,也未立刻离开,而是接着询问道:“你可知关鹄文为何不继续在书院中读书。” “书院的束脩太昂贵,关秀才也是无奈之举……”这女子一身布衫,身上除了书箱,无任何装饰物,看上去家境不丰的样子,说起来也是颇有感触。 言淡回忆起船娘所言,关鸿武省吃俭用便是为了供妹妹读书,怎会任她从书院离开。 “其姐关鸿武不是一直资助她读书么?为何会付不起束脩?” “捕快大人你有所不知,这读书最是费钱,买纸买笔买书哪样用不到钱?”女子摇了摇头,“关秀才的姐姐我也见过,每月都会给她送几钱碎银,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足够生活,但是在这书院却只刚刚够给束脩而已。” “按你这样说,关鹄文应是读不起书才是。”言淡皱了皱眉,“她又是如何在这书院中读了这么些年。” “我认识关秀才也有四年多了,最初是见她抄书挣钱,后边……”女子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后边似乎寻了个知己,经常送笔墨纸砚给关秀才,有时还会送些饰品,之后关秀才便再也没抄过书,只专心读书,要不然怎能顺利考上秀才?” 关鹄文也曾自己抄书挣钱,并不像其他人所说的分文未赚过。 还有知己……难道是于雾月? 想到此处,言淡继续追问道:“如若真如你所说,关鹄文有知己帮扶,现下又怎会从书院离开?” “这我也不大清楚。”女子摇了摇头,“她考上秀才没过多久,便又开始抄书挣钱,甚至比以前更勤勉,拿到了钱也未交束脩……后边离开书院和同窗告别,用得都是没钱交束脩的由头,之后再未回来。” 又问了两句,无人知晓关鹄文‘知己’的身份。 言淡几人不再停留,直接策马来到了关鹄文所住之处。 这一片接近城郊,且离闹市远,地段虽不好,但还算是清净。 骑马走到近旁便听见朗朗读书声从院墙内传来,连着几家都是如此,声音有老有幼…… 看来这附近住的大多都是读书人。 找到左边巷子第二个门前,这便是关鹄文住的房子。 比起关鸿武简陋的小木屋,关鹄文显然讲究得多,不仅有个整洁的小院子,里边的房屋也还算新,应是近几年修葺过。 关鹄文听见开门的声音走出了屋子,见几个黑衣捕快已踏入门内。 她个子高挑,身姿却文弱,相貌虽只算是清秀,但独有一股出尘高洁的气质。 “你们是?” 言淡出示了令牌,说明身份与来意,“奉公门办案。” 关鹄文看清了令牌,连忙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各位来此是有何事?” 言淡踱了几步,透过打开的门页看到房内并无其他人,“家中只有你一人。” “是。”关鹄文见几个捕快的视线在院中徘徊,察觉到了些许,“你们是来找人?” “你近日可有见过你姐姐?” “并未……”并未见过,关鹄文刚想回答,意识到几人的身份,怕给姐姐添了麻烦,因此迟疑了片刻。 “别担忧。”言淡舒展了笑颜,“你姐姐关鸿武可能无意间目睹了一场凶案,如今需要她做个人证,所以需要知晓她的去向。” 言淡此话也算不得说谎,虽然关鸿武的罪行她心知肚明,但如今明面上的确还未证实,其他捕快都未排除关鸿武是目击证人的可能性。 毕竟柳船娘当时说船上还有个关鹄文,关键本就是要看关鹄文怎么说。 “原来如此。”关鹄文打量其他几个捕快的神色,皆无异处,这才信了言淡所言,舒出一口气,“近日我身体抱恙,未能去探望家姐,因此有些时候没见着她了。” 她话音刚落,几个捕快的面色皆有变化。 关鹄文以为他们是焦急于找不到人证,因此接着说道:“不过我知晓家姐常去之处,或许你们能在那儿找到她。” “那便谢过关秀才了。”言淡拱了拱手,“我还有一事相询。” “请说。” “不知关秀才是否认识此人?”言淡拿出了于雾月的画像,展开呈现在关鹄文的面前。 第331章 动机.溺亡案 即使那画简单粗陋,且与本人只有八分像,但关鹄文哪能认不出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她一下慌了神,既害怕被其他人知晓自己与雾月的关系,又害怕画像在捕快手中是雾月惹出了什么官非…… 犹豫之间,竟沉默下来。 言淡眼见到其神色变化,也不催促,只自顾自地讲着,“我们去过了文意书院,听说了关秀才近年来有一知己频繁赠礼予你,手头上宽裕许多,甚至搬了新住处……如今关秀才终于有了功名,却打算学那戏文里的书生忘恩负义卸磨杀驴,断了与他的关系么?” “当然不会。”关鹄文下意识便反驳出声,“雾月很好,我已卖画抄书筹了些钱,打算积攒起来帮他赎身。” 总算引导着此人说出了死者的姓名,凭借着‘赎身’二字也能猜出死者身份。 有了进度,言淡趁热打铁,捕捉着她言语中的漏洞,“既然要筹钱,租下这院子的银钱不少吧,怎么不换个更便宜的住处。” “这里的租金,雾月已交付了整年,是退不了的,只能先住在此处。” “即便你真心想替他赎身。”言淡故意嗤笑了一声,“关秀才你并非什么名家,只凭借抄书卖画挣来的钱,怕是不够吧!” 受到了侮辱,关鹄文白皙的面容上气出了一丝红晕,“在下不才,的确是没什么名气,但也相信积少成多,总有一日能报答雾月之恩。” “不止如此吧?你此前读书都要靠你长姐关鸿武帮扶,如今需要的银钱增加,定又是伸手去要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6节 “我……” 见关鹄文面色通红也未反驳,言淡知晓自己说中了,“你是什么时候找关鸿武借得钱,又是如何说的?” “我……”关鹄文觉得有些难堪,但知晓此为捕快问话,自己不能不答,只能不情愿地说着,“半月前,我去求了家姐一次,说了我与雾月之间早有情意,而他身陷囹圄,需得我的搭救。” 言淡察觉出些许问题,皱起了眉头,“你只说了与他有情,可有说他出了银钱资助你读书。” “这,有些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那便是没说死者对她的付出,只说了想替死者赎身。 以关鸿武的角度来看,自己的妹妹刚考上秀才,有着大好前途,某日却突然说要替一‘公子’赎身。 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否是那人欺骗了自己的妹妹。 这也许便是关鸿武行凶的动机。 “雾月和关鸿武可有见过?” “长姐来找我之时远远见到过一次。” “是那雾月要求你替他赎身的么?”言淡又问。 “雾月并未主动要求我替他赎身,他已积攒了部分银钱,只需过两年便能逃出牢笼。只是我心疼他每日曲意逢迎,所以这才想着帮他一把,我们也能早日团聚。” 帮他一把? 言淡叹出口气,“这雾月是哪个楼中的公子?” “烟柳楼。”关鹄文猛然意会过来,“你们不知雾月的身份,却拿着他的画像……” 她上前两步,拉扯住言淡的袖子,“雾月出了什么事?” 不论关鹄文知晓死讯之后是如何的痛哭流涕,言淡依旧按照流程派了捕快将她带回了奉公门中。 她的供述与柳绢证言相冲突,以此为基准稍加引导,便能给此案添个人证。 安排好这些事,天色已暗,言淡带着剩下的捕快策马朝烟柳楼而去。 今日天气不大好,月光黯淡,寒风也更加凛冽,街上几乎看不见人影。 可再恶劣的天气,也挡不住起了心思的人。 烟柳楼前的彩灯飘飘荡荡,光晕闪烁摇晃,依旧将进楼的男男女女均照耀得满面红光。 此时此地,站在楼前的黑衣捕快便显得有些煞风景。 不仅挡住了出入的路,且自带煞气,逼退了烟柳楼那些还在观望的‘潜在客户’。 “捕快大人。”楼中的管事迎了出来,他不敢得罪,恭敬地行了礼,便哄着几个人往里走,“这风吹雨打的,大人们还要四处奔波,真是劳累,快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话是这样说,心中却想着。 奉公门捕快穿着官服上门,定不可能是为了捧场,就怕是烟柳楼惹上了麻烦。 言淡随着他走了几步,却未跟进雅间,“你们楼中可是有位叫雾月的公子?” 雾月? 难道是早上报案有了回音。 “大人找到雾月了?”管事脸上堆满了笑,“这小小的逃奴怎还劳烦奉公门的大人们操心,真是我们的不是……” 逃奴? 看来这烟柳楼以为是于雾月私逃了,在衙门报了案。 言淡并未回他,而是又问,“于雾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烟柳楼?” “他前日出去陪赵姑娘游河,中途惹了赵姑娘生气,便将他撇下了。”管事说起这个还有些生气,“赵姑娘后边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咱们楼里的公子心气高,眼神也有问题,坐在船上频频看人家船娘,心思都不在客人身上……” 第332章 异花.溺亡案 言淡追查到烟柳楼的同时,尤悠也有了新的进展。 他将新的验尸结果呈递给回到奉公门中的伏清合。 上边提到死者胃肠内里找到了些许泥沙水草,应是在河水中溺亡,却不如寻常溺水之人多。 检测出此人生前中了药,具体药物为何虽不知晓,但应有让人四肢麻痹动弹不得的作用。 最后,在死者的牙齿上,尤悠发现了些许丝线残留。判断出他溺水时口中应被布巾塞住使他不能呼救,这也许是死者嘴内并无明显泥沙的原因。 伏清合带着几个捕快正一同看着,此刻言淡派回的捕快恰好带着关鹄文出现,今日调查记录好的供述文字也交由他带了回来。 口中曾塞有布巾,证明行凶时周围可能有他人存在,凶犯害怕被发现。 尸体上未发现布巾,死者也未张嘴,是凶犯趁未开始尸僵时将布巾取走,将死者口齿阖上。 一切在看过言淡记录的供述之后,伏清合有了明确的答案。 “关鸿武的确有些问题。”他站起身,“关鹄文供述中提到几个关鸿武常去的地点,你们分头带人去搜。” 那边搜查起来,言淡这边也从烟柳楼而出,又返回到了关鸿武的住处。 如今关鸿武从疑似证人,变为了凶犯嫌疑的定位,自然不需再留手。 言淡等人直接破坏了木屋的门锁,走入屋内探查起来。 这房子布局如同言淡之前看到的一样,简陋但整洁。 一张床,一个破桌子旁边两个凳子,最右侧一个半人高的柜子…… 言淡径直走到柜子前,蹲下身将柜门打开。 里边隔了两层,上边放了个上锁的匣子,下边有花盆花铲等物件…… 花? 言淡站起身,四周梭巡许久,也未见到一朵鲜花。 鲜花大多都需要阳光,今日晨间阳光还不错,也许是放在外边了还未了来得及搬回屋子。 她从门而出,绕到房后又转了一会,这才在房子右后方不远处见着了个搭得粗陋的小棚子。 说是棚子,不过是几根竹条支撑了块大大的油纸用于挡雨,底下正好放着两盆红花。 这花开得并不好,甚至有些颓败。 叶片萎缩,还有些腐烂部分,花瓣片片垂坠着,好似个没有精神垂头丧气的人一般。 言淡看了半晌,觉得这花型和颜色都有些眼熟。 她仔细端详了一会,闻了闻花香气,又用手摸了摸那花朵,试图勾起些许回忆。 这是……朱门绣户。 异花案中胡虎所种出的那种? 怎会在这里出现。 她有些呆愣住,蓦然感觉触碰花瓣的手略有些发麻,连忙收回手。 想起百花庄的花大人曾说过“胡师傅发现,经过他培育的萼蕊花,竟然具有毒性,它的花瓣触摸久了会手臂发麻,香气则会使人眩晕甚至昏迷……” 不对。 这不是胡虎所种植的那种。 当初的异花案不止一个捕快接触过那些花,并未产生过如此反应。 后边花舜花大人来现场查看后,也证实此花已被胡虎‘改良’成功。 难道这是最原始被胡师傅培育出来的品种? 第333章 审问.溺亡案 言淡将花盆带回奉公门,拿到了尤悠所在的尸房中。 “你看看这花。” 由于尤悠并未参与异花案,所以言淡特地将案情与他讲述了一遍,特别强调了胡师傅培育出来的花朵有让人‘手臂发麻’的特性。 尤悠起了兴趣,接过花盆仔细端详着。 “你小心,它的气味可能也有致人晕眩的作用,所以嫌犯关鸿武才会将其放置在屋子外边。” 她叮嘱了一句,拿起尸检记录看了小会,注意到死者生前曾中药。 “让人四肢麻痹动弹不得的药物?”言淡抬首望向尤悠,“会是我带回来的花么?” 尤悠将取下来的花瓣用布包好,“我试一试这花的药性,明日再给你答复。” “好。” 尤悠将夹下来的花瓣收好,看着言淡还站在尸房中,皱了皱眉,想了一会道,“嫌犯被带回了奉公门,现下应在暗室问话。” “谢谢告知,我知晓了。” 言淡连忙放下手中的纸页,走出了尸房。 到了暗室,审讯已进行了些许时候。 她不好开门,以免打乱了伏捕头审问的节奏,只得站在门外旁听起来。 隔着门,声音被遮挡些许,勉强能听清。 “你与妹妹关鹄文相依为命,长姐如母,你对她付出良多。” “独自养大幼妹很不容易吧?你也本是家中娇生惯养着的姑娘,却蓦然失去了依靠,带着妹妹辛苦讨生活……” “父亲留下了遗愿,此后振兴关家的重担全压在了你的身上……妹妹终于考上了秀才,你松了口气,以为总算是对得起父母养育。” “谁知你这妹子偏不让你安心,身为秀才却与楼里的公子扯上了关系,弄不好便会影响她读书人的名声……她太过天真,还想替这公子赎身,好似存了与其成亲的念头,你哪能任她胡来,长姐如母,你管不住妹子,只能另寻他法。” “你与于雾月虽是偶遇,但你心中却早已存杀机……你准备好了药,随身携带在身上,只等一个机会动手。” “这日,于雾月带着客人恰巧上了你的船游河,你看他不知羞耻的模样,愈加气愤,决定今日就动手……于是你趁客人离开,借口与于雾月好好谈谈,在中途对他下药。” 伏清合的审问向来极有条理,动机手法皆会给人理得清清楚楚。 慢慢织成张紧密的大网,让人无法逃脱,只能被裹入其中。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7节 “你本可直接将于雾月带到远些的位置再推入水中,为何要等到第二日……我猜是你中途遇见了认识的船夫船娘吧,那人与你住得近,因此划船跟在你后边。毕竟是第一次作案,你有些慌乱,你将死者盖了个衣服亦或是其他物件隐藏起来,带到了住处。好在你的船是单独停靠,离其他人有些距离,这才侥幸没被发现。” “夜深人静,你害怕药效过了于雾月逃脱,又怕如今划船出去到时如若查起来让人起疑……于是,邻里都在家中安睡,你却要洗船,洗船是你常做的事,问起来也有借口能搪塞过去。” “你此前早已用布巾将于雾月的嘴堵住,再让其趴伏在船舱。” “你一桶一桶将河水倒入船中,那船便成了能溺死人的‘河’……守船的犬好似发现生人的气息,冲你吠叫不止,你喝止了它。幸运的是邻里皆以为是你洗船的动作惊扰到了犬,并未起疑。” 伏清合仿佛身临其境般描述作案过程,字字句句说得丝毫无差,惊得关鸿武冷汗直流。 言淡也听得入了神,这些细节皆是由她亲手记录的证言上捕捉得来,她自然也猜到了许多,只是还未将整个过程整理连接起来罢了。 之后,伏清合又说出了关鸿武如何藏尸抛尸,搬出了人证柳绢,使得关鸿武不得不认了罪。 事情到此处还没完,有些许疑点,只有关鸿武能解答。 “你的药物从何处而得?” 伏清合首先问了这点,只因京城的药铺中都未查到关鸿武的记录,这药是什么也没有大夫能解答。 “这不是药,是一种花。”关鸿武颓丧着脸,“几年前,有一男子坐我的船过河,同我聊了几句……谁知过河后他铜钱不够,他便赠了我这种子,告知我种植方法,说是种好了可以换钱。” 第334章 追查.溺亡案 听完此言,伏清合不由得皱起了眉,“你种了多少这样的花?” 如今伏清合还不知晓言淡新带回来的消息,他心中想着,这花如若数量太多,种植手段容易,还需得上报渊目阁,看是否需要管控起来,怕这药被有心人利用之后生出事端。 “这花十分难养,我自诩是个细心之人,但这几年来都只种活了这么一株。” “既然养活了,为何不卖了换钱?”伏清合抚过纸页上记录好的文字,“最初培育此花的目的,不正是看中了它能换钱么?” “最初的确是为了换钱,那人给我种子时说了此花难养,但只要种活了便至少能卖上几十两。”关鸿武微微抬首,她露出一丝苦笑,“所以种成后,我十分欢喜,却意外发现花的毒性。” “你是如何发现的?” “此前,我是将花放在屋子中的……那时只有这一株长成了叶子,我十分珍惜,每日都要查看。奇怪的是,只要凑近观赏久了便有些困倦,之后睡得也沉,起初我只是以为累了,还觉得香气能够助眠……” 关鸿武略微停顿,“等它长出花来,这症状便更加明显了,在屋子外边观赏还没什么感觉,但在屋内若不开窗,只要闻久了这味道便会晕眩。等花彻底长成,我只要触摸久了都能发觉手指手臂有些发麻……” 她声音逐渐有些颤抖,“之后我便再也不敢将它放在屋子内……又去卖花之处问过,都只说此花是牡丹,说我养得并不算好,因此不肯出太多钱。可我知晓这定不是牡丹,也怕这花有毒害了人惹上麻烦,因此不敢随意卖出。” 伏清合记录下‘助眠’‘晕眩’‘麻痹’等字样,又问,“既然有毒,为何不扔掉处理,还要继续养它?” “毕竟花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心力,自然舍不得。” 伏清合不置可否,他余光瞥见暗室的门一开一合,有人影晃动。 盯着那边一会,便见言淡走了进来。 他知晓言淡行事一向有分寸,不会随意打断审问。 如若进入,定是有新的发现。 因此他站起身,让捕快们将关鸿武暂时带回牢房,自己则跟着言淡走出暗室。 “伏捕头。”言淡拱了拱手。 她先是告知在关鸿武住处发现了异花之事,又将曾经发生的‘异花案’从头到尾简单讲述了一遍。 伏清合耐心听着,他垂首注视面前的女子,在阴暗的廊间只能隐约见到些许轮廓,和倒映出微光的眸子。 听到末尾,知晓了凶犯的结局后,他这才开口问道:“这么说,如今这京城只有出自百花庄的花大人能分辨出此花?” “据我所知,应是只有花大人两种朱门绣户皆见过。” 花大人花舜,在今年之前,只是个不得圣心的散官,被朝堂排挤的边缘人物。 但今年出了个‘刺杀案’,虽被即使阻止,但依旧牵扯出不少人,朝堂大清洗了一次。 皇帝信不过之前那些与皇亲有所牵扯的官员,环顾朝堂之后,开始启用曾被自己弃之如敝履的先帝近臣。 他们虽是先帝在朝之时重用之人,但恰好因自己不喜,与各位皇子皇女均没有牵扯,勉强能算作纯臣,倒是能提拔之后制衡一下那些狼子野心之辈。 其中便包括了花舜。 所以如今的花舜已不同于以往,在几月前升为从三品光禄大夫,还总被召入皇宫谈事。 这案子与花舜牵扯不大,从律法上花舜是可以拒绝的。 此去请她,不知晓这大红人还愿不愿意配合奉公门行事。 想到此处,伏清合望向侧边一直跟随着自己的袁承继。 袁承继是袁国公嫡子,寻常官员应是不会拒绝他。 蓦然想到袁国公似乎与几个皇子皇女都有接触,又想到袁承继本人的性子。 他叹出一口气,将视线放回言淡身上。 “言捕快,你与花大人曾经见过,应对她有些许了解,这次还需得劳烦你和我一同上门去请她配合办案。” “是。” “伏捕头,那我呢?”袁承继自然不愿意被单独留下,有些急切地问道。 伏清合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把去架格库将异花案相关的案卷调出来,再去查查胡虎伏法前的行迹,做一做准备……” 第335章 花种 知晓了二人的来意,花舜虽忌讳与奉公门扯上关系,但她更痛恨以花犯案之人。 这花也是出自百花庄,断然不能让那人损害了百花庄的声誉。 “这几日有要事在身,怕是没时间去奉公门。”花舜抿了一口茶水,说了个活泛话。 没时间去奉公门,却未否定看花一事。 伏清合立刻领会其意,“既然花大人繁忙,午后我们派人将花送到府上便是。” 花舜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她看着言淡有些面熟,想起上次便是这人来告知‘异花’之事。 “就她来送吧,一人便足够了。”花舜指了指下首的言淡。 “是。” 言淡与伏清合一同拱手答应下来,又寒暄了两句,便找着机会拜别花舜。 午后,言淡按约定送来。 缺乏照料的花卉比初见之时更加‘憔悴’,虽还未完全枯萎,但也离死不远了。 花舜见了便先叹出一口气,“可惜了此花。”她走近触摸片刻,察觉到指尖上的异样,又仔细看了看花型和颜色。 “虽养得不好,但的确是朱门绣户……与胡师傅培育出的一样。” 她是爱花之人,却深知此花的毒性,因此瞧了片刻,便摆了摆手,让人搬到了屋子外边,自己却转身看向言淡,“言捕快,许久未见,便已升作一等,果然是出类拔萃。” “大人谬赞了。”言淡面色如常,拱了拱手,回应道:“属下也恭贺大人高升。” 提到‘高升’二字,花舜的笑容更真实了几分。 她见言淡升得如此快也未猖狂,面对夸赞也是面不改色,心中生出些许赏识,但想着其奉公门捕快的身份也不好深交,只笑着摆了摆手,“花也看过了,言捕快便请回吧。” “是,属下不敢打扰,这便退下。” 说完利落地转身出了屋子,接过仆从手上的花盆便离开了花府。 回到奉公门,言淡告知了花舜的判断。 见此案确定与异花有所牵连,虽关鸿武的杀人罪名已坐实,溺亡案得以了结。 这药物的来源,却不能随着此案完结而放过。 黑市虽有药物流通,但价格通常昂贵,寻常人家购买不到。 而市面上的药铺对于药物管控得当,不会轻易将有毒之物卖出。 至于杂货铺所用的鼠药等物品,其味道浓烈,又是常见之物,骗不过寻常人,除非强行喂下,否则定会被识破。 当然如若百姓自行采集草药用以害人,那衙门也的确是管控不到,但这毕竟识得草药的只是少数。 如今此花触之便能使人麻痹,闻之也让人眩晕,且大多大夫都不识得。 若是流通起来,变为辅助作案的工具…… “胡虎手中到底有多少种子,又赠予了多少人?”伏清合眉头紧皱。 他只希望这数量不多。 “应是无妨。”袁承继接话道:“那关鸿武不是说此花很难养活么?” “相对于外行的确难养。”言淡摇了摇头,“此前异花案中,胡虎在孙家曾留下一盆花,孙家二小姐便养得很好,之后的小厮也能将花养活……” “是啊。”伏清合颔首赞同,“就怕有心之人拿到此花,只需找个花匠多种些许,那便不好办了……” 此前的异花案便已查过胡虎此人,因此袁承继稍加整理,便把记录呈放在了伏清合的书案之上。 胡虎,曾化名虞山君,在应府别苑中做了三年的护卫。 而在其成为护卫的两年前,他因祖父的忌日回乡祭拜。 这期间孙擎伪造信件,导致孙家与胡家退亲。 胡虎从此留在了乡间,继续培育他祖父留下的花种。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之后,他在某一天的清晨莫名失踪。 从失踪到乔装进入别苑,这中间还有半年的时间,并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 当初审问胡虎之时,他也是闭口不言,最终因人证物证俱在,无需其认罪,便顺利将罪名定下。 也不知胡虎,是否真是为了死去的孙佑而杀人? 还是为了给祖父扬名,才将尸首大张旗鼓地展示给众人? 或是因憎恨朝廷,所以数次挑衅奉公门? 一切都随着胡虎的死亡,永久得不到解答。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8节 第336章 同船人 不论是查胡虎,还是他曾用过的化名虞山君,均查不出那半年的去向。 正当捕快们找得一筹莫展之际,言淡心中却突然浮现出新的想法。 胡虎当初留给心上人孙佑的是无毒性的花,证明他在回乡前便已培育出了改良版的异花,为何再来京城时赠予其他人的却是有毒性的呢? 这不合理。 言淡见过异花案的现场,布置完美,摆放位置次次相同,分明是严格按照胡虎的审美而设计而成。 她也见过胡虎本人,他的穿着干净简单,发髻梳得紧紧的即使骑马奔波过后也是丝毫不乱。 胡虎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杀人后也要将无毒的异花展示出来。 如若这一举动是为了完成祖父的遗愿,追求完美的胡虎应当不会让那些不完美花种流入到其他人手上。 除非送花种的并非是胡虎,也可能此前猜错了胡虎的意图,亦或是其中有些他人的影响…… 不管是哪种情况,需得求证过后,才能知晓。 因此言淡趁着关鸿武罪名未判,还暂时关押于奉公门牢房中时,再次提审了她。 这次准备充足,言淡向关鸿武展示出了胡虎的画像,“赠予你种子的可是此人?” 关鸿武精神有些萎靡,只微微抬首望了一眼,摇了摇头,“时间太久,我记不太清了。” “你再仔细想想。” “大人,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暗室中阴冷,关鸿武用袖子将手捂住,审讯加上牢狱生活使得其面色愈加愁苦,“作为船娘,每日接触的人有许多,除非是熟客,否则真的很难记住相貌。” 这话说得诚恳,言淡相信其没有说谎,“那日你是单独送此人过河么?”她追问得更加细致。 关鸿武低垂了头,“我的船不大,最多只能坐下五至六人,再加上冬季人不多,送一人过河也是寻常事。” 言淡察觉她在逃避问题,“所以,那日坐船渡河的是否只有一人?” “是……” 答是答了,但语气并非十分肯定。 “你再想一想。”言淡放缓了语气,“别害怕连累他人,即便有其他熟客在船上,我们也只会循例问一问,并不会随意冤枉了他。更何况这花毒性危险,如若此人还将花赠予到了别处,岂不是害了他人。” 言淡娓娓道来,又说了当初于雾月是如何资助的关鹄文。 “虽是你妹妹话未说尽导致的误会,但到底是你自己冲动之下,犯糊涂害了人……如今难道就眼睁睁见着其他人与你一样落得如此境地。” 是啊…… 关鸿武想着,如果自己当初并无此花,作为个普通百姓也没有其他门路弄到毒药,杀人计划也不会执行得如此简单。 碰到于雾月上船,两人若是能在船上好好聊一聊,解开了误会,是否便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关鸿武叹出一口气,沉吟片刻,这才缓缓答道:“那日渡河的应有四人,其余的我都不认识,但我记得有一人是柳嫂子的常客,时常约人坐她的船游河。”她顿了顿,“那人似乎姓林,他虽与送种子的男子在船上并未讲过话,但我看两人在岸边时似乎交谈过两句。” “你说的柳嫂子,可是柳船娘柳绢?” “是。” 姓林,是柳绢的常客。 言淡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 林修渡。 她并未着急下定论,而是按照关鸿武所说,找到柳船娘柳绢确认了一遍。 根据所描述的服装和面容,柳绢很快便知道了所说的对象是谁。 “林公子嘛,那日大人你也见过的,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到京城,与友人游河时总会订我的船。”柳绢顿了顿,“除非我忙着其他事没法过来,林公子才会坐其他人的船。” “你知晓那位林公子如今在何处落脚么?” 柳绢回忆片刻,“现下在哪落脚真不知晓,不过此前订船时听他带来的公子说起,要去雅南绣庄去卖画。” “去绣庄卖画?” 言淡蓦然回忆到什么,惊讶地瞪大了眼。 柳绢以为她惊愕于‘绣庄卖画’这一行为,连忙解释道:“是小的没说清楚,去绣庄是为了卖画出的绣样,与林公子同行的画师画得绣样似乎很好,听说能卖好多银钱呢!”听见了赚钱的门路,柳绢哪能不在意,所以那日听得格外仔细。 第337章 犒劳 言淡当然不会和柳绢解释自己的想法,离开岸边后,她回到奉公门,急匆匆冲向架格库,想要找到案卷证实自己的想法。 谁知还未走到近旁,便遇见了念如心正提着东西往外走。 念如心正是看管架格库的人员之一,言淡记得今日正轮到她上值,在此处见着她,便说明架格库如今应是关了门。 言淡这才注意到天上明月初现,已是夜间。 这事不算紧急,不大好意思让人家回去开门,只得返回到属于捕头的小院中。 踏入门槛,她见着伏清合还坐在案边,尤悠和袁承继却都不在。 伏清合听见声响,抬首望向言淡,仿佛猜到了她心中的疑问。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着桌上的案卷,“承继今日发现胡虎曾在绣庄订下绣线,本是想送给孙家二小姐……他认为胡虎定去绣庄查问过,不然不会知晓孙擎将帖子赠予潘馨儿,胡虎知晓绣线被潘馨儿冒领之事,才会对其痛下杀手。因此承继与尤悠二人便去了绣庄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遇到与他相识之人。” 原来他们也发现了问题。 言淡微微颔首,正要拿起案卷再重新看一遍,却被伏清合制止。 他摇了摇头,打量对方眼下的青黑,“这几日大家都疲累了,今日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继续追查。” 见言淡还有些犹豫,伏清合弯了弯嘴角,露出安抚的笑意,“其他捕快皆已回了住处,我在这里等承继他们回来便可……” “我陪伏捕头一起等。” 一起。 伏清合心头一动,仔细观察对方的神色,发觉这眼神中只有赤诚温暖,似乎只是对同僚的关怀之语。 笑意瞬间渗入些许苦涩,又被暖意遮掩。 “也罢。”伏清合踱步到侧旁的柜子,拿出个干净的杯子,倒上了一杯水递了过去,“今日厨娘未给你送饭?” “是。”言淡颔首,双手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水,“我思忖这几日有些忙碌,用膳的时间不能确定,便让厨娘暂停了送饭。” “那言捕快如今可有用过晚膳。” 言淡摇摇头,“去问话之后便回到了奉公门,不敢耽误事,还未来得及吃点什么。” 她时时刻刻向上级传达着自己的勤奋与努力。 看,我为了工作饭都还没吃呢! “这么着急回来,可是发现了什么?”伏清合皱了皱眉头,嘴上谈着案情,心中却想着晚上去何处吃饭,别让言捕快饿坏了。 言淡回忆着今日的发现,选择与案情关联度大的部分述说起来。 “我审问了关鸿武,她虽对赠予种子之人没了印象,却告知了那日还有其他同船之人,是柳姓船娘的熟客。我便去找了柳绢柳船娘,询问之后得知那人名为林修渡……” 伏清合心中决定了待会去樊庆楼用膳,耳朵听见‘林修渡’的名字,心神瞬间被案件牵引住,“这名字并不常见,却有些耳熟,好似在哪个案卷上见过……” “伏捕头好记性。”言淡顺势夸奖了一番,这才又道:“是磐县琴斋老板的名字。” 说到磐县,自然而然便忆起了岁日间的那场‘冤假错案’。 “雪夜杀人案,凶犯柳虹笙是琴斋的伙计。”伏清合摇了摇头,“我记得这案子,只是案卷中并未提到琴斋老板的名字,我应是在别处见过这名字……” 他并未着急去找,听见院门处传来些动静,知晓是袁承继与尤悠二人回到了奉公门。 果然不出一会,便见着一人抢先从门跃入,身后另一人不紧不慢跟了进来。 “伏捕头……”袁承继动作轻快,却并未急着凑上前。 见他此状,伏清合知晓应是未查出什么。 毕竟时间太久,即使几年前见过的人,今时今日也可能遗忘。 他上前安慰了两句,又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应当饿了吧。”说着伏清合拍了拍垂头丧气的袁承继,“去樊庆楼用膳可好?” 袁承继眼前一亮,“这寒冬,可以试试樊庆楼的六味锅……” “可以。”尤悠抚了抚肚子,也赞同地颔首,“加一个酿菇盒。” 言淡见两人都点了菜,也连忙说道,“我想要清蒸一条鱼。”话音刚落,她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酒楼的蒸鱼,惯常是要用大鱼。 今年冬日的鲜鱼本就有些难得,大鱼更是要碰运气。 不仅寻常老百姓难买到,酒楼中鱼菜的价格也涨了许多。 言淡已经久未吃到,正有些馋这个味。 伏清合看她着急,微微一笑,“都有都有……” 一行人讨论着吃食,慢慢走出了小院。 第338章 孙画师 次日,言淡来到架格库,调出‘皮囊案’的案卷。 找到郑静安所整理的部分,果然在其中见着了林画师的证言,后边还有签字和画押。 林修渡。 当初捕快们兵分几路,因金手指图片的提示言淡选择去到道观,而郑静安则去了绣庄盘问与死者有过接触的林画师。 最后言淡负责此案的文书,在整理资料的时候,曾看过所有的证词记录,应就是那个时候对林修渡这个名字留下了些许印象吧。 言淡再次来到绣庄,向其中管事打听林修渡的去向。 管事为难苦着脸拱了拱手,“言捕快,不是我不配合,画师的住处咱们绣庄并不会过问,咱们这向来都是当场交付,画师提供了绣样,我们便给银钱,绝无拖欠……” “既然林修渡经常为你们提供绣样,你们这没有绣娘或是其他人与他相熟么?”言淡追问道。 “林画师每次交完画便离开了,从未多待半刻,怎会有人与他相熟。”管事眼瞅着门外有人打量着这边,似乎在窃窃私语,连忙堆笑着将言淡引到更隐秘处,“不过我倒是知晓有一位名为孙筝意的画师与他相熟,孙画师便是林画师介绍给咱们绣庄的。”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79节 “这个孙筝意你们可知晓住在何处?” “孙画师在成为咱们这的画师之前,曾在这订过绣线。言捕快您可能不了解,咱们这有些绣线的染料十分难得,因此产出很少,需要提前定下,待绣线做好之后才会发帖子告知取线的时间……” 这番说辞,言淡并非第一次听到了。 异花案的现场发现凶犯刻意留下的香囊,经妹妹的提示知晓其中用了只有雅南绣庄才有的绣线,言淡追查过来,当时的侍从便给她解释过一遍定制绣线之事,还看了绣庄的册子。 果不其然,管事离开片刻,拿回了个册子过来,“这是绣庄留存近十年的购置册子。”说完翻找了些许时候,指着其中一页道:“孙画师的地址便在此处。” 言淡看了一眼,记下地址。 她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身来。 “管事,你为何会知晓孙筝意曾订过绣线,难道这十年的名单你都记得么?” “捕快大人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好的记性。”管事摇了摇头,“皆因当初出了个岔子,孙画师的取线的帖子被人盗走,小贼拿了他的帖子意图冒领,恰好遇见孙画师过来这才没被得逞,因此我留下了几分印象。” “冒领?”言淡陷入了沉思,她猛然抬首,“事后孙画师是否看过册子?” 管事有些惊讶,“的确是要求过……他说看那小贼逃走时手中也有绣线,怀疑是曾在咱们这订过绣线的人,因此要求看上一眼,否则便要将事情闹大。” “除了孙画师之外,还有其他人要求看过册子么?” “没有客人提过此要求……但前两年,曾因案件需要奉公门来查过。对了,还有昨日,两位捕快大人也过来查问了一番。” 早些查过的那个是自己,昨日的应是袁承继和尤悠了。 言淡想到这两人昨日一无所获,又问,“昨日也有捕快来问过此事?那你为何不说?可是故意隐瞒?” “冤枉啊,大人。家中主子也在奉公门中,我怎敢耽误办案。”管事凑近几步,有些着急,“昨日那两位捕快大人并未问画师之事,只问了胡虎订线之事,并问他事后可有回来查看……还看了这册子半晌,又见了记录册子的人,因此小的便没有想起孙画师的事。” 看来袁承继是怀疑胡虎时候亲自回绣庄查看,或是记录册子的人被胡虎收买,让他知晓了取绣线的人是潘馨儿…… 这思路也不算有错,只因他们不知晓林修渡此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问过了船娘,自己也不会记起皮囊案之事,来到雅南绣庄,牵扯出了孙筝意。 倘若孙筝意与胡虎认识,是他将潘馨儿取线之事告知于胡虎。 也可能他们并不相识,只不过共同认识一人,后由此人传递了消息。 赠送异花种子之人,林修渡相识。 皮囊案的受害者,林修渡接触过。 雪夜杀人案的凶犯,是林修渡的伙计。 如今这看过册子的孙筝意,也与林修渡熟稔。 几个案子皆因一人,而联系在一起。 使得一切,都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言淡沉着脸,面色凝重地踱步朝绣庄外走去。 孙筝意的住处便在两条街外的饶青巷中,也不算太远。 待见到他,问上一番,此事应能明了。 言淡脚步匆匆,用上了轻功,不多时便来到了巷子口。 又走了半刻,停在一有些斑驳潮湿的木门前。 “有人么?”她敲了敲门。 上方传来些鸟鸣,门内一片安静。 言淡右耳凑近门扇,仔细听了听,的确完全没有动静。 她撤后一步,准备去左邻右舍先打听一番。 第339章 新案.食人案 “啊!” 还未走到左侧宅院的门口,便先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声凄厉尖叫。 这声音,似乎在另一侧…… 言淡反应极快抽出刀刃,便朝着声音传来的位置跑去。 到了小巷的尽头右转,没走几步便看见一扇木门被猛然拉开,女子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裙底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怎么了?”言淡一把扶住她,边问边朝门内看去。 小小的院子中满地狼藉,门口处满是瓦罐的碎片,左侧的木凳和扫帚也被破坏得支零破碎,更骇人的部分是院子正中一大滩血迹格外显眼,暗红的色泽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流了这么血,若是人血,那人也恐怕也难逃个失血过多而亡。 惊慌的女子见着此人这身捕快服,紧紧拉扯住言淡的袖子,仿佛捉到了救命稻草,“捕快大人,救命啊……” 说着说着,脚底剧痛难忍,女子猛然坐到地上,惊恐和痛意夹杂在一起,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言淡稍作打量,这才发觉女子左脚的布鞋已染满鲜血,应是踩到门口的碎片割伤了脚,看这情形伤口可不浅,血流不止。 得及时止血才行。 从袖袋中掏出药膏,给女子粗略上了药,又从对方裙摆撕了个布条简单包扎一番,算是止住了血。 安抚了对方两句,言淡跨入门槛,绕过门口的碎片,望向院子中这一大片血迹。 接着环顾整个院子,并未见着能藏人之处。 又一间间推开房门,发现寝卧的窗户大开,窗沿还有脚印残留。 柜子箱子全都看了一遍,箱子中还有不少银钱并未被拿走。 外边女子一直哭泣,又伤了脚,指望不上她去报案,只能言淡亲自跑了一趟,找到巡街的捕快先将此处围了起来。 言淡这才能放下心来询问这女子,“你是何人?是否住在此处?” “不是。”女子稍微冷静些许,“我名为王玫丽,此处住得是我嫂子周贝依与侄子小鱼。” “那你今日为何会来此处?” “受我兄长嘱托照顾他们……”想到嫂子侄子下落不明,记起兄长平日里对她的好,王玫丽又流下泪来,“嫂子身子不好,最近为兄长离家之事费神,总是睡不着觉,白日没什么精神。侄子年岁又小,帮不上什么忙,也需要人照顾,因此我这几日午间便会过来看看他们母子。” 言淡看了看日头,估摸着离午间还有一个多时辰,“你今日为何提前过来?” 说到这里,王玫丽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昨日与小侄子说话,我问他最近嫂子身子如何。” 略微顿了顿。 “小侄子才三岁多的人儿,什么也不明白,无意向我透露了,有一个邻居总是夜间过来打扰。我细问之下,才知晓嫂子有几日将侄子哄睡之后,总会叫那人过来,被夜间起床的侄子发现。细问侄子,他小小的人儿,连那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只说近日来,有时白日也见着嫂子在房间内与人说话……” 言淡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怀疑你嫂子与人通奸?今日你故意提前过来,便是想看看能不能捉个现行。” “是,这事总归只是孩童之语,所以我不确认也不好同兄长说,万一弄错了,就是平白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谨慎些好。”言淡赞同了一句,随即又追问道:“那你为何不晚间过来,抓住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昨夜恰好有事绊住了,更何况……”王玫丽露出一丝为难,“为了兄长嘱托,我已是尽量照看他们母子,却也不能将精力完全放在这边,忽视自己的孩子。” “你兄长如今在何处?” “兄长跟着几个族兄出了京城,去了景州那边做些小生意。” 言淡又问了几句,见并无可疑之处,便放王玫丽先去看大夫,之后再继续询问。 第340章 布置.食人案 待王玫丽离开,言淡再次跨入门槛。 之前情况紧急,只是大致查看,还未来得及仔细勘察。 这院子中的物件很少,灰尘却不少。 不过据王玫丽所说,她的嫂子周贝依一直身体都不大好,有时连孩子都顾不上,所以才需要王玫丽过来照顾一二。 所以,也不排除周贝依因病没精力打扫院子的可能。 言淡望了眼门口的碎片,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果然在角落处发现了几圈瓦罐底部残留的印记。 门口已成为碎片的瓦罐,原先应就是放在此处。 只看现场情形,有些像是凶犯从门而入,被害者受到惊吓,拿起身边的瓦罐向那处砸了过去,想要阻止此人进门。 瓦罐落地的声音应会引起邻里的注意,可以通过询问周边住户,推断出作案时间。 想到这里,言淡脚步一顿,察觉出些许问题。 不对…… 此前院子中王玫丽尖叫求救,在巷子中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若是陌生人闯入,被害者既然能扔出瓦罐,不可能不高声呼救。 既然能听到求救声,难道无人过来查看,亦或是选择报案? 除非受害者没有呼救,亦或是凶犯利用其他声音掩盖…… 仔细再想想,瓦罐处于院子北边角落,而院门在南边,即使这院子不大,中间也隔了几米的距离。 但看碎片的厚度和底部留下的痕迹,均说明这瓦罐分量不轻。 一个体弱的女子如何将这么重的瓦罐,扔出几米远,而且如此准确地落在门口。 不合常理。 言淡记下这点,预备等会询问附近所住之人,看是否有人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 再看左侧的木凳和扫帚,木凳上边并未见利器破坏的痕迹,这木料已有些腐烂,应是被扔出砸到地上摔坏。 扫帚上有些许刀痕,但刀痕的位置有些奇怪。 倒是没有集中在一处,而是分布得太过均匀。 不论拿扫帚的是凶犯,还是被害者,因扫帚有个细长的木杆,大多人都会选择握住底部,与另一方拉开距离,以保全自己不受到伤害。 在这种情况下,用刀砍过去应大概率会落在前端,可能零散分布些许到中间,直到杆子被砍断或是夺走,失去反抗机会。 而不是如此均匀布满整个杆子……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0节 不论是门前的碎片,还是这扫帚上的刀痕,都有些许不合理之处,仿佛是某个人刻意营造出的混乱。 言淡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摊血迹上。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院子里的血……真的是人血么?会不会也是场景布置中的一环。 毕竟许多动物血的颜色都接近人血,肉眼上极难分辨。 言淡曾听说过人血和动物血的气味不大一样,但她并未仔细对比过,现下也不敢确认。 可能找些经验丰富的屠户来分辨分辨,这样更加稳妥…… 她正思考着,突看见关闭的门又被推开,伏清合带着几个捕快跨过门槛而入。 罗声个子高大,站在捕快中也是鹤立鸡群,他与言淡相熟,因此走近后,便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言捕快,又遇见案子了?你这运气也是……” 话说到一半,他察觉到伏捕头的视线扫了过来,连忙站直了身子,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罗声一向佩服敬重伏捕头,一直梦想成为伏捕头的一等捕快。 因此对于罗声这一番变脸,有过同样经验的言淡表示十分理解。 她顺势走到了伏清合的面前,粗略地讲述了自己发现案子的经过。 捕快们很快分工开始探查现场,他们很快便发现了扫帚和碎片的不对劲之处。 蹲在血液前的尤悠也得出了结论。 “这的确不是人血,可能是豕血。” 第341章 询问.食人案 血是假的。 院子里的混乱也是假的。 房间中大开的窗户,以及窗沿的鞋印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劲起来…… “如若凶犯从门而入,受害者用瓦罐阻止他进门。”言淡站在屋内,缓缓走到窗边,仔细看了又看,“门是开着的,犯案后又何必选择从窗而出呢?” “这印子好生奇怪。”袁承继站在窗户的另一侧,看了眼鞋印,“即便是从窗而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外边倒是半点印迹都未留下。” 他已检查过附近的地面和墙面,并未见到相似的泥印,干脆直接从窗跃入屋内,半点未沾到窗沿。 伏清合此时恰好走入房内,闻言望向这鞋印,“不只如此,人的重量压到鞋底,鞋底的泥自然会沾到窗沿,但鞋底是软的,窗沿最突出的地方受力最重,而侧边平缓处着力小,泥印不该是如此平整,倒像是有人拿着鞋故意印上去。” “可凶犯为何要如此布置?”袁承继有些想不通,“是为了掩藏什么?” “如果没有凶犯呢?”言淡回想起王玫丽怀疑周贝依夜间与人幽会的事。 是不是幽会,有没有行不轨之事,倒是还不能确认。 但此言的确证实了,周贝依与某个神秘人来往过密,极有可能相助于她。 想到这里,她叹出一口气,“可能是周贝依与人商量好,做出被害的假象,带着孩子离开此地。” 袁承继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她若是不愿,直接和离便是,何必如此?” “可能是想要抚养孩子……如果王玫丽所言非虚,周贝依身子不好,不能出门做事也没有收入,和离之后,不论是王家,还是闹到衙门,孩子都不可能交给她抚养。”言淡说完此言,略微停顿,“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想,还需得仔细调查之后才能确认。” 说到调查,在这院子里也查不出更多。 留下两个捕快守护现场,其他人皆出了这院子,分头找到邻居询问起来。 隔壁的院子似乎是空置,这家人回乡之后便鲜少回来,因此只得找到稍远些的。 言淡走过巷子的拐角,又返回到了孙筝意的家门口。 当初她本就是为了打听林修渡而来,在走到这边时发觉那木门的门缝较于之前宽了些许,仔细一看,原来是门栓已被打开。 看来这孙筝意从外边回来了。 她敲了敲门,“有人在么?” 里边有男子回答了声,不出一会,门从里侧拉开,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 “捕快?”孙筝意愣了片刻,连忙行了个礼,白皙的脸上泛出些晕红,“见过捕快大人。” “不必多礼。”言淡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一身蓝色布衫,黑发被布巾扎起,看上去有些许清贫。 面容白白净净,眉毛不粗不细,眼睛虽大但眼尾略微向下,五官不惊艳却也舒适耐看。 再加上他说话慢条斯理,举止也有礼,让人极易产生好感。 对于这种人,言淡反而心底升起些许警惕。 她面色如常,虽走入屋内,却并未将门掩上。 只犹豫片刻,决定以眼下的案件为先,“那户人家你可认识?”说完指了指方向。 “那边巷子有两户人,陈婆婆一家如今不在,所以大人您问得应是周嫂子和小鱼。”说到小鱼,孙筝意露出些许笑意,“小鱼聪明懂事,是个好孩子。” “你上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 “应是几个月前了,我也记不大清了。” “几个月前?” “是。”孙筝意略微颔首,“王大哥几月前出了京,周嫂子如今独居,为了避讳,我便不常往那处走……” 说完孙筝意介绍了这位‘王大哥’王齐力为人极为仗义,对他也多有照顾,还经常请他去家中用饭…… “你和这位王齐力关系很好?” 孙筝意点点头,肯定了言淡的问话,“王大哥人品正直,这一片的人都很敬重他。” “都……敬重?”言淡笔尖微顿,“王齐力年岁几何?” “应是四十有五了。” 四十多…… 言淡又问,“这周贝依年岁多少你可知晓?” “那便不清楚了。”孙筝意面色有些为难。 言淡并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你认为她像是多少岁。刚刚及笄?还是二十出头?与王齐力相差不多?” 犹豫片刻,孙筝意这才缓缓答了句,“听说周嫂子刚刚及笄之时,便嫁给了王大哥做续弦。” 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似乎有些背后说人的尴尬与羞惭…… 言淡问得更加深入,“你认为王齐力与周贝依的关系如何?” “王大哥英武,周嫂子贤惠,自然是夫唱妇随感情极好。” “是么?可是我怎么听说周贝依身子极弱,照顾不了家中……而王齐力又离开了京城,夫妻分离还能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孙筝意摇摇头,提起这个问题叹息了一句,“但王大哥和周嫂子都是好人,总会理解对方的。” 此人似乎谨守如今推崇的君子之礼,不愿言他人之过,说话滴水不漏。 不论他是伪装还是真实,言淡估摸着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真实情况,只得换了个话题,“昨日夜间,或是今日晨间,你可有听到什么怪响?” “没有,一切如常。” 言淡又问了两句,刚准备顺便聊聊林修渡,突然闻到东厨间传来一股肉香,瞬间被勾出些许馋意。 “你在烹煮些什么?” 孙筝意微微勾了勾唇角,“做了些濡豕和水晶脍。” 濡豕便是炖猪肉比较文雅的说法,而水晶脍是将猪肉皮熬煮过后再冻成胶冻的一种吃法…… 他的笑意扩大,“捕快大人奔波劳累许久,不若吃些东西休憩片刻。” 第342章 挽留.食人案 “不必了。”言淡摇摇头。 她本就对此人有些怀疑,怎会放心吃这人做的东西,说完接着问道:“我此前过来敲门,你屋子中无人回应,这肉又是何时煮上的?” 孙筝意被拒后神色未变,“这肉晨间便切好了,只不过家中盐用完了,因此出去买了些,回来便将肉炖上了。” 记下这句,言淡终于将话题牵扯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上,“你可认识林修渡?” “林兄是我的好友。” 观察着他的神色,言淡又问,“你上次与他相见是什么时候?” “几日前,我与林兄一起订了个小船,那时见过一面。” “你们约得什么时候游河?” “两日前。”孙筝意不经意扫过言淡身上的衣服,又撇开了眼神恢复原状,“那日我有些事,所以未能赴约。” 言淡记起追查溺亡案之时,碰见林修渡在船上与船娘对话,那船娘的确是帮其传了话…… 她略微颔首,“你可知林修渡住在何处?” “那我便不知了。”孙筝意摇了摇头,“向来是林兄主动来我这住处寻我,或是写信和我约好了时间会面……” “他写信予你,告知你时间……”言淡顿了顿,直视孙筝意的眼睛,“你不回信?他如何知晓你是否能赴约?” “我从未拒绝过林兄的邀请,因此也无需回信。” “从未拒绝?你不是两日前便未能赴约么?” 孙筝意皱了皱眉,被逼问得有些厌烦,又变换成拘谨羞惭,“我即使当时不能赴约,也会托人转达,尽量不让林兄平白等着。” 言淡一直紧盯着孙筝意,自然没有错过那瞬间的神情变化。 会急躁厌烦便好,还不算隐藏得太深。 她露出一抹笑,“那你们下次约得什么时候。”还未等孙筝意回答,便先主动又补充了半句,“那柳船娘可说了你们要一起去雅南绣庄卖画。” “我们……约了明日午间在绣庄门口见面。” “好。”言淡得到了答案,收好纸笔,正准备离开。 谁知这孙筝意却上前一步,再次挽留,“捕快大人,听您刚才所言,应是奔波了许久。”他笑得愈加和善,“午间若是还未准备午膳,不若在此处将就一下,也好让在下聊表敬意。”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1节 这人为何执着于邀请人同他一起用膳。 是因为自己捕快这个身份? 可是这也不对,若这人心虚,应是对捕快唯恐避之不及才是常态。 如果恰恰相反,此案与这孙筝意没有关系,他只是个寻常百姓。也会怕与案件牵扯过多,不会对捕快如此热情。 言淡慢慢转身,瞥了眼大开的木门,以及门外隐约传来捕快的声响。 又看了眼孙筝意,握了握挂在腰间的刀。 她微微一笑,“你先带我去东厨看看吧。” “是。”孙筝意笑意更真,他利落转身,将后背毫不设防的暴露在言淡眼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离得越近,香气越浓郁。 眼见着孙筝意走入厨房,揭开了瓦盖,里面熬得浓稠的汤汁中肉片浮动。 言淡紧随其后,在还未跨入屋内的时候,便止住了脚步。 这厨房十分整洁,毫无血腥或是油腻之气。 锅碗瓢盆样样俱全,洗得干干净净,且摆放整齐。 灶台使用石头堆砌而成,此刻正燃烧着火焰,这火不大不小,烧出的热量使得上方的瓦罐白雾腾腾。 如此干净整洁,却在言淡眼中恍若炼狱一般,使她几欲作呕。 【被孙筝意刀杀的周贝依】 这是碗中正在腌制肉片上方的文字。 还有悬在窗口正在风干的肉条上也有这行字。 “还未炖烂呢。”孙筝意夹起一块泛着油光的肉,上边沾了个翠绿的葱花。 这块肉片上显示得略微有些不一样。 【被孙筝意刀杀的王鲤】 【帮助孙筝意杀害王鲤的周贝依】 言淡几乎要忍不住,右手也紧紧握在了刀柄之上。 第343章 各方调查.食人案 是要假装无事发生搜集证据,还是直接逼问? 疑问在言淡脑中一闪而过。 关键在于,猪肉和人肉,该如何区分。 她又望了一眼最近那碗肉,最好区分的皮肤部分已被去掉。 且加上盐和酱油等调料腌制,辨别不出原色…… 水晶脍倒是已经做好了,放在不远处的灶台上,即使问起,孙筝意也可以推说去皮是为了做这个菜。 她叹了一口气,心中蓦然浮现出两个身影。 想着即使自己分辨不出来,其他人说不准能行。 言淡对着孙筝意勉强扯出个笑容,“我看你这手艺的确不错,分量也不少,我还有同僚也饿着肚子,再多加一两个人应也是够吃吧?” 孙筝意愣了片刻。 主动邀请捕快留下是出于恶意,他喜爱看着那些‘道貌岸然’之人食用其眼中的禁忌之物,看他们吃下夸赞食物的味道,心中便会加倍兴奋。 如今再多一两个,自然更好。 “够的够的。”他立刻点头,显得有些急迫。 “那我去喊个人,你等等。” “是。” 言淡转身,脸上的笑意渐无。 她脚步飞快地出了门,走到巷子口左右打量之时,见到罗声恰好从另一侧的门户出来。 罗声平日里对吃食最是讲究,不论是炖煮、煎烤亦或是炒过的肉,他都能准确区分是什么动物哪个部位的。 言淡先叫上了他,又找到了尤悠。 尤悠常年接触尸体,且少不了解剖,应极为熟悉各种肌肉骨骼。 三人站在一处,她这才开口,“你们还记得恒青郡的那次入室强盗案么?” 言淡之所以提到此案,便是因为这案件中的受害者皆被处理的零碎,少不了离开骨头的肉块,恰好能作为自己产生怀疑的理由。 尤悠略微颔首。他当然记得,那案子十分特殊,受害者都是老者,凶犯格外残暴,且被另一人反杀,案中案不说,还牵扯到了一起模仿案…… 罗声虽然并未和他们一同去到恒青郡,但他人缘好,消息也灵通,自然也听其他同僚讲过尸体的惨状。 言淡见两人肯定,接着说道:“我盘问了一户人家之后,发现他东厨中的肉类和恒青郡那次所见的尸体肉块有些相似,他却说是豕肉……” “豕肉和人肉,区别不小啊。”罗声想到煮食人肉的画面,略微有些恶心,“什么人啊……好好的肉不吃,吃这个。” 并未给他太多感叹时间,尤悠迫不及待地问道:“哪里?” “跟我来。” 言淡主动在前边引路,将两人带到了孙筝意家中。 另一边袁承继通过豕血这一线索,找到了较近的几个屠户,皆否定了周贝依来订过豕血,活猪也并未卖过予她。 此朝还未开始普及食用豕血,豕血相关的菜肴还只是部分郡县的地方特色。因此在京城订购豕血的大多都是修葺房屋的工匠,拿来用于制作涂料。 袁承继脑袋一转,既然不是从屠户这里,会不会是直接找到工匠买了豕血呢? 伏清合则带着捕快搜集了与周贝依相关的所有信息,甚至找到了周贝依父母的住处,查得十分详细。 周贝依刚刚及笄,便被父母强行嫁给了与自己年龄相差巨大的王齐力,听说是被绑着上轿送到王家。 婚礼当日,王齐力发觉新娘被绑,倒是想过退婚,但去周家商议却被赶了出来,领回姑娘可以,但彩礼不退,且还得为周贝依的名声被损再赔一笔。 王齐力哪能吃这种亏,因此也不管周贝依愿不愿意,强行圆了房。 附近人家都称,周贝依初嫁之时,只要经过王家门口,便能听到里面传来幽幽的女人哭泣声,让这些人同情了一阵。 几年后,周贝依似乎是认命了,哭闹也少了,但人身子越来越差,极少出门走动。 她不久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了王鲤,乳名小鱼。 周贝依虽然不闹了,却也不怎么待见这孩子,甚至有些恨意。 邻居陈婆婆一家还在之时,经常和其他邻居抱怨,说自己夜夜听见婴孩饿得大哭的声音。 之后便能听见王齐力哄孩子,又让她起床喂奶。 周贝依也哭了起来,女人孩子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在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可怕。 老人家不受其扰,回回上门骂人,情况依旧得不到改善。 最后这陈婆婆夜间一直睡不好,受不住便晕倒了。 家中又找王家闹过几回后,王齐力赔了些钱,这陈婆婆便跟着孩子回了乡,之后极少回来,听说一直在物色卖家将房子卖掉…… 第344章 审问手段.食人案 罗生看出锅里炖煮的不是豕肉,更不是常见的其他肉类。 而尤悠也瞧着窗边挂着的肉条有些奇怪,仔细辨认后发觉与人大腿处筋肉相似。 言淡立刻控制住了孙筝意,将其押送回了奉公门审问。 剩下还在附近的捕快,将孙宅彻彻底底翻找了一遍,不仅找到房内罐子中腌制肉有疑似人指的部分,其余骨骼也在大水缸下边的土里挖出。 这边袁承继找到工匠,发现这豕血除了可以调和成漆料,也有画师将其买来制成颜料使用,顺藤摸瓜便查到了孙筝意处。 再加上伏清合与其他捕快一同搜集到的证言作为引导,很快便审问出了孙筝意的作案手法。 周贝依被迫嫁给王齐力,一直郁郁寡欢,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而孙筝意发觉了这一点后,利用与王齐力的关系经常去到王宅。 他长相俊朗,又具有寻常男子少有的温和气质,很快使得周贝依对其放低了戒心。 后边故意接近,稍作引导,再送些不容易被发现的寻常礼物,周贝依忍不住对他倾诉自己的悲伤愤懑。 孙筝意初起只是表达怜惜,感情更深便作势想救她脱离苦海,开始为她出谋划策。 周贝依果然上当,对他言听计从。 伪造出被害的假象,孙筝意还故意留了些明显的破绽。 如果不是言淡找过来,那捕快们即使查得深些,也极有可能怀疑是女子带着孩子私奔,查不到孙筝意这里。 孙筝意认为自己计划的很好,周贝依也依言带着儿子躲到了孙宅,甚至配合他将儿子哄睡,成为了杀人的帮凶。 带着炫耀的语气,孙筝意将‘故事’讲完。 “这女子狠心,那孩子死前痛醒,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睁眼直到咽气也未挪分毫,她却一滴泪都没流,甚至与我一同擦洗了地面。”孙筝意笑得得意,“昨晚我将肉从骨上切下,做了碗焖肉端到了桌上,她竟然也吃了,还说味道极好!” 说完他疯狂的大笑,被侧旁的捕快按压得蹲伏下来这才停止。 低垂着头,虽被压制得筋骨发痛,嘴上的话却不停,“那肉被我下了迷药,她也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我可是个好心人,让他们母子在一处团聚了,说不定还能投胎在一处……捕快大人,我说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投胎到一处?团聚? 这话说得让现场捕快皆心头火起。 作为这次的主审,言淡面色还算冷静,抬了抬手,示意两侧的捕快将其架起。 孙筝意个子不高,被人高马大的捕快架着胳膊,双脚竟然有些离地,要踮着脚尖才能接触到地面。 这是故意从心理上激怒此人,站在侧旁旁听的伏清合瞬间明白了言淡的意图,满意颔首任她发挥。 孙筝意果然感觉到被羞辱,再也没办法嬉笑着挑衅,仇视的目光直接扫向言淡。 言淡看这人‘镇定’些许,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你并非从小在京城长大,是出生自恒青郡桂花村,年十四才随着母亲一起上京,投奔了舅舅。”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2节 “是又如何?” “桂花村曾发生旱灾,出现过交换‘菜人’之事。按时间来算,你当时应还在村中。” 被当做吃食的人便是‘菜人’,这种现象在此朝早已被禁止。 但若是遇见灾荒,能吃的一点都不剩,百姓们饿到没有法子,最终还是会选择将自己的亲人与其他家中对换,如此才能生存下去。 言淡话尽于此,抬眼打量其神色。 果然见对方面色苍白了些许,强装镇定的模样。 “你本父母双全,还有个幼妹,与你一同上京的却只有你母亲……家人被人当做‘菜人’食用,是你亲眼见证的吧?但饥饿过后的饱腹感,又让你十分珍惜回味,难以忘怀。” 孙筝意冷笑道:“即使你知晓了缘由又如何?案子我已经犯下了,人也杀了,该吃的肉进了肚子。” 两侧的捕快见他还在挑衅,干脆将胳膊架得更高,牢牢钳制住此人,使得孙筝意挣扎不了,只能双腿乱踢,最后连腿也被人捉住。 “这模样真狼狈。”言淡先是嗤笑了一句,“回想起你父亲,或是妹妹,当时是否也是如此挣扎,甚至是哭喊。” 她走到孙筝意面前,面上尽是嘲讽,“所以你并不敢面对死者被杀前的惊恐慌乱,才会选择迷晕或是睡着时动手,如此矛盾,既想回味,又懦弱逃避。” 话音刚落,捕快们收到指示,将早已准备好的布巾系在了孙筝意的眼睛上,又将其抬起,用绳索紧紧捆住了他。 双眼被遮,看不清周遭的情况,又动弹不得。 四周极其安静,使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感觉到有人正抬着自己走动。 被勾起的记忆,止不住涌入脑中。 他害怕地发抖,念叨着,“别选我,别选我,妹妹快饿死了,反正也活不成,选她。” 父亲当时叹了口气,“妹妹年纪小,没什么肉,人家不愿意用她换。” “那就……”他扫过母亲,到底还是未能将话说出口,只是嘟囔道:“可是我不想死。我力气大,家里的活我干得多,我不想死。” 沉默了许久。 父亲站起身,对着身边哭泣的女人说道:“我代替娃子去吧,娃子还年轻……” 言淡见时间差不多了,那人已骇得发颤,便让人将布巾取下,绳索也解开。 她拿起笔,“所以,这次应当不是你第一次犯案吧?” 第345章 结束.食人案 孙筝意双目无神,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 言淡蓦然闻到一股腥臊味,向下望去,发现他的裤脚处有浑浊颜色的尿液滴落…… 自己倒是高估了这凶犯的心理承受能力。 她略微皱眉,几个捕快也心领神会的用一块布盖住地面,遮掩了些许味道。 不然这小小的暗室,气味极难散去,此时人有些多本就拥挤,再多些异味更加难忍。 言淡心中虽对此人加倍厌憎,面上却镇定如初,语气淡然,“来了京城后,你夜夜做梦,忘不掉那日即将被当做菜人送出的恐惧,虽然最终是你的父亲和妹妹代替了你,此事却依旧成为了你的梦魇。” 正因此事成为了他的心理阴影,所以如今只是简单的情景再现,也能迅速勾起恐惧…… 言淡看孙筝意一声不吭,也未强求,继续引导道:“是什么契机让你停止害怕呢?” 她顿了顿,“母亲去世了,这世上再也无人知晓你的那段经历……你开始幻想自己并非被迫失去亲人,也从未被当做菜人……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因为那日所烹制的菜人,本就是你饥饿许久之后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我猜,你母亲的棺木中应当没有尸体吧?她便是你第一次主动尝试。” 听到此处,孙筝意这才抬了头,他已停止了颤抖,“是,这也是母亲所愿,她如此爱护我,当然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永远陪伴我。” 放你xxxx的狗屁! 言淡心中爆了句粗口,提起母亲心中便浮现出自家母亲的面容。 她听不得这种鬼话,强行忍住怒气,缓和了许久。 “你母亲已死,你怎知是她所愿?” “母子连心,她不愿我每日活在惧怕之中。”孙筝意的眼神微微发亮,“自此之后,我便爱上了这味道,只要食用了菜人,不仅噩梦再未到来,我也愈加强壮。” 他说话的语气轻快,好似将言淡当做了分享对象一般。 眼见着犯人有了表达欲望,言淡乘胜追击,“可除了你的母亲,又还会有谁会愿意……‘自愿’奉献?” “最初,我找到了黑街,那边有人贩卖尸体。” 他动了动身子,离地上的水迹略远了些许。 这次身侧的捕快没有阻止,任孙筝意缓缓坐回了凳子上。 “可尸体不够新鲜,滋味实在不大好,我回忆起当初菜人的味道,有些怀念。” 孙筝意浮现出笑容,只不过经历了刚才那一番之后,他不敢太过得意,只笑了一瞬便立刻收起。 “母亲死后,舅舅也病了,我将我买的肉偷偷分给了他,也没能将他救活……” 言淡想到他邀请自己吃肉的举动,“你还有将肉分给其他人么?” “我有时也会多做一些,分给邻里或是友人品尝。”这次孙筝意未能忍住,流露些许兴奋,“他们皆夸我的厨艺好,吃得很开心呢。” 发觉他情绪太过高昂,言淡拍了拍桌子,打断其幻想。 “之后呢?接着说。” “之后,我吃掉了舅舅。将那处的房子和东西全变卖了,换了一笔钱搬到了这里,之后的事,捕快也知晓了。” 言淡奋笔疾书,停笔又问,“你搬来之后,没有吃过其他人?” “有,但也是买来的尸体,至于他们的死因便和我无关了。” “这么说,这是你第一次诱骗妇人杀人食肉?” “我此前也有看中其他目标,却并没有条件实施。”孙筝意摇摇头,“这次是王齐力离开京城,才给我可乘之机。” 言淡从头到尾又问了一遍,选了几点让其详细描述,他皆能应答,并无可疑之处。 此案的证言算是记录完全,如若没有其他新的发现,便能顺利提交案卷,此人也能得到应有的刑罚。 言淡却未打算就此结束,她将册子又翻了几页,翻回了关于‘林修渡’的记录上。 “你与林修渡是何时认识?” 见这捕快再次提起林兄,孙筝意略微抬眉,有些许惊讶。 “在我母亲去世那年。” 这么巧?正好是孙筝意产生食人念头的那年。 言淡沉思片刻,再次开口,“你可有与林修渡提过食人之事?” “林兄是个普通人,我并未和他谈过这些。” “是么?” 言淡可不觉得林修渡是个普通人,她又问,“你认识胡虎么?” “胡虎?从未听过此名。” 不认识? 不,有可能胡虎未告知真名。 仔细打量对方的神色,言淡换了个方向,“你曾在雅南绣庄订过绣线?” “是。” “可中途失了帖子,去要了人家册子来看。” “确有此事。” “你可有将册子上看到的内容告知他人?或者……”她站起身,走近几步,“是有人拜托你去做此事?” 第346章 同船渡 “的确是受人所托,不过那人并非胡虎。”孙筝意摇摇头,似乎对此事满不在乎,“那人是林兄的好友,名为孙佑,孙兄说是有人冒领了他的绣线,所以想让我去帮他看看领线人的姓名,我这才演了这么出戏。” 孙佑? 是孙府二小姐,也是胡虎的心上人。 可孙小姐是女子,绝非孙筝意口中的‘孙兄’。 言淡还记得胡虎的相貌,仔细描述了一番,向孙筝意确认是否是此人。 “孙兄的确是此模样。” 言淡颔首,将此话记录下来。 这样看来,化名孙佑的男子极有可能便是胡虎。 旁听的捕快们皆感惊叹,没想到这案件的凶犯,竟然和之前的案件联系上了。 言淡沉默片刻,想着出现在皮囊案中的画师,她不禁又生出了新的疑虑。 因此,略微犹疑后,她开口又问,“你说是林修渡将他介绍于你,那除了孙佑之外,林修渡可还有介绍其他好友与你认识?” “还有一人,不过我时常只与林兄联系,和那人则只在游河时见过几次,只知晓相貌名讳。” “无妨,你将名字道来,仔细描述下样貌。” “那人名为舒友柳,是个书生,他似乎喜爱道法,还有些愤世嫉俗,时常与孙兄谈论该如何修行积善替天行道,还说人之皮肉只是外物,如果能挣脱这层束缚,便能超脱出这尘世……我便也听了几句。” 皮囊案的凶犯名为刘有束。 舒友柳,似乎是将本名倒置得来。 “说到游河,你是否记得‘孙佑’曾赠送花种予以船娘。”言淡将话头引导回了最近的溺亡案。 “记得,那次他本想将花种赠送给我们,说这种子很珍贵,只剩最后这一批。” “你们收了么?” 孙筝意轻笑一声,摇头否定,“林兄他不爱赏花直接拒绝了。我更是不会种花,自然没有兴趣。舒兄称自己无需这种外物,也推脱了。临近下船之时,孙兄才发觉自己钱袋未在身上,没钱付船费,林兄便提议以花种抵账,将花种赠予船娘。” 最后一批。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3节 如若胡虎说得是真话,那倒是不用再怕这花种惹出新的麻烦。 但当日同船的几人,包括船娘在内,如今只有林修渡还未犯案,其他人皆已伏法。 百年修得同船渡。 修渡这名字本寓意美好,而林修渡的船上却罪恶滋生,坐满了凶犯。 他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你与林修渡平日都会聊些什么?具体说说。”言淡握紧了笔杆,紧张地望向对面的男子。 “聊什么?”孙筝意已经交代了这么多,倒是不吝啬藏起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但他隐约察觉了如今的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林修渡展开,心中明白了什么。 轻轻扬了扬嘴角,孙筝意神情放松不少,“我若是如实交代,如今这案子,能否轻判?”他拿捏着捕快们想要的线索,决定谈些条件。 轻判? 毁坏尸体,黑市交易,还有杀人食肉。 可算得上是罪行累累。 如若轻判那如何对得起那些受害者? 言淡下意识想拒绝,思虑片刻又忍住,回首望向在侧边旁听的伏清合。 第347章 自尽者 从审问开始,伏清合便默默站在阴影中未发一言,任言淡绝对自由的发挥。 而如今接收到属下的眼神,伏清合知晓其顾虑,这才温声道,“这线索本就是你找来的,仔细考量之后,我决定将此案交由你全权负责,如若出事我会亲自和总捕解释。” 这便是当着其他下属的面,给了言淡极大的办案权利。 且表明是自己的主动放权,并非言淡自己做主,出了事还得负责兜底。 得了上级的支持,言淡定了定神,又转过身来,犹疑已从面容上彻底消失,眼神也坚定下来。 她对着孙筝意冷笑道:“轻判是不可能了……但我能保证你再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少受点罪。” 说完她眼神略过绳索和布巾,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孙筝意回想起不久前的恐惧,背脊再次塌陷下来,主动交代起来,“林兄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时常是我倾述他听,不知道你们想知道哪部分?” “你此前曾说过,并未和林修渡提过食肉之事,他这样一个‘普通人’,是什么吸引了你与他成为好友?” 孙筝意提起林修渡,精气神倒是稍好了些许,“我虽未和林兄提过食肉杀人的计划,但我知晓林兄即使看到了现下所做的这一切,也并不会太过惊愕。” 他微微停顿,语气舒缓。 “林兄是个对万物都极为淡然之人,潇洒游历四方,对何处皆无留恋,却能选择与我成为好友,是我的幸事。” 发觉林修渡对他的影响极深,言淡皱了皱眉,“只是淡然么?” “不止,与他说话,不论谈论的是什么,总能得到他的理解……在母亲重病的那段时间,我极为痛苦,夜间噩梦不断。但神奇的是,只要与林兄交谈之后,总能平和不少,忧虑顿消。” “他是否有引导你,激发你食肉的欲望,或是鼓励你犯罪?” “并无,我与林兄谈论的大多都是画,可能有些生活琐事。”孙筝意正色道:“从未提起过食肉之事。” 见孙筝意坚持如此说,她倒是捉住了些许漏洞,“你前边说林修渡十分淡然,又说‘食肉’此事并不会让他惊愕。之后经常与林修渡交谈,与他说话后忧虑全无,还称他是很好的倾听者。” “既然如此。”言淡将条件一条条列好,随后直击中心,“你的‘林兄’是你的好友,又不会对食肉惊愕,你难道不想与他谈谈此事么?听听他的想法,将这‘美味’分享予他,说不定他也会喜爱呢?” 孙筝意愣了一瞬。 是啊,为何自己从未想过与林兄分享呢? 是什么阻止了自己?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些许回忆。 在小院中,林兄走在前边,自己想到了锅上炖煮的肉,本想邀请林兄留下用膳,顺便与他讲讲着肉的来源与自己的计划…… 还未开口,话却变为了。 “林兄,上次的画……” 林修渡慢慢转身,他的眸色闪动,面色苍白,望着自己温和一笑。 之后又有种种画面,一幅幅闪过…… “啊!”孙筝意脑中混乱,突感觉到剧痛,虽只有瞬间,却痛得他忍不住叫出声。 “你怎么了?” 感觉到周围的捕快围了过来,孙筝意好似恢复了正常,他摆了摆手,抬起头,“无妨。” 捕快们松了口气,正准备退后,却看座位上的男子嘴边流出些许鲜血。 “糟糕,他咬舌了。” 最近的捕快连忙上前,想掰开男子的嘴。 “快,止血的药!” 就在一群人慌忙找药之时,孙筝意突然暴起,趁近处的捕快不备,抽出刀刃对着自己的脖颈快速划过。 第348章 僵持 袁承继察觉到有捕快佩刀被抢,飞速拉扯住了孙筝意的手臂。 这反应还算是及时,使得那伤口略微错位,并未划到大动脉处,且只浅浅一道。 还有救! 言淡连忙拿过止血药上前,粗暴地倒在其伤口上,见他动作剧烈甩掉了不少药粉,“快,控制住他。”说着用布压住伤口意图止血。 “放开我!” 孙筝意恍若疯魔一般,甩开言淡按压伤口的手,想要再次撞上刀刃,好在身后的捕快环住他的身子。 言淡眼瞥见这动作,手更加用力的压制孙筝意,人却望向另一侧的袁承继,“把刀拿走!” “多嘴。” 接触到言淡的视线,袁承继反驳了一声,动作却略微变化,换成单手压制,另一手伸向那刀柄。 因用力过大,手臂几乎要反向折了过去。 那手指却依旧紧握刀柄,握得肤色都泛白。 “放手!” 袁承继用力捏其穴位酸麻处,对方却恍若不知痛楚,依旧紧紧不放。 无法顾及其他,只得强行将其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他仿佛听见了筋骨断裂的声音,见着孙筝意被掰过的手指不自然的垂坠着,再也无法做出握紧的动作,这才将刀抢下。 好不容易用绳子将这疯子捆绑好,捕快们这才来得及处理其身上的伤处。 这么一番折腾,孙筝意不仅脖颈处受伤,且右手手指全断,手臂在挣扎的过程中骨折,手腕也有些扭伤。 这种情况下,他却依旧不知疲倦的挣扎,使得捕快不得不将其打晕,这才安生些许。 好在是留住了一条命。 言淡见孙筝意昏厥,暗自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珍惜这人的性命,毕竟孙筝意蓄意杀人破坏尸体,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但如今与林修渡相关的问题还未完全了解,因此暂时需要他配合办案。 “这孙筝意怎会突然自杀?” “是啊,之前分明还想与我们谈条件要求轻判,看上去是个惜命之人。” “难道是某种邪术?” 捕快们刚才眼睁睁见着此人正常地回答着问题,蓦然癫狂起来意图自尽,自然不能理解,此刻三三两两低声讨论起来。 言淡对此倒是有个猜想,认为这有些像现代心理学中的催眠。 作为一个门外汉,她对于催眠的了解全来自电视。在某些剧目中催眠不仅可以提供暗示,还可借某些特定词语或是声音,以唤醒的一个人的特殊经历,甚至是触发他的特定行为。 刚才言淡的问话,应触发了林修渡给孙筝意埋下的暗示,引起其自尽行为。 就是不知此朝有没有类似催眠的概念。 伏清合留了几人负责轮流看守孙筝意,其他人皆出了暗室。 “伏捕头,之前孙筝意曾提过与林修渡明日午间约在了雅南绣庄门口处会面。”言淡走到了侧旁,“这林修渡虽未犯案,但目前看来,与几个案件的凶犯牵扯不小,我怀疑其有教唆杀人之嫌,极有可能是共犯……” 伏清合略微颔首,“明日捉拿之事也交由你负责。”说完,他又加了句嘱咐,“记得带足人手。” “是。” 看言淡欢喜地答应下来,伏清合眼眸也带出些笑,转身之间又恢复了肃然,“承继,明日城门开之前,你带上几人分头去那边守着,务必别让这人出了城。” 袁承继也立刻答应下来。 现下天色已暗,快到宵禁的时候,回去已是来不及。 捕快们干脆留在了奉公门,在捕房中凑合了一夜。 次日,午间,天色正晴朗。 既没有湿郁的雾,也未见冰冷的雨。 阳光宛若轻盈薄纱般,温暖穿透云层,照耀于地面,带走这些时日积累下来的寒意。 “快进来看看吧!” “这绣样雅致大方,最适合姑娘这样的闺秀。” “姑娘真有眼光,这绣线是新品。” …… 雅南绣庄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客似云来,门口却未见有人驻足太久。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4节 要么路过并未停留,要么便被侍从直接引入绣庄之中。 申时初,阳光稍少了些许。 将身子隐藏在树后阴影处的言淡慢慢踱步走出,她面色凝重,与周边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沉声唤来其他各处的捕快,待到他们走进,言淡这才开口,“林修渡不会来了。” 等了许久,高度集中精神的捕快们也有些疲惫。 言淡略微安抚了两句,这才将人带回了奉公门。 袁承继那边也带来了一样的消息,城门处并未见着林修渡,他已将画像交给了城门守卫,只要林修渡意图离开京城,他们便能得到消息。 之后的几日,奉公门捕快们分头找遍了京城的大小客栈,甚至寻到了庄宅牙人那里,也未寻觅到此人半点踪迹。 因此他们十分怀疑这林修渡,是否与曾经的胡虎一样,伪造了另一份身份文书,借此改名换姓隐藏起来。 如此一来就麻烦了。 古代并无摄像头,也没有身份信息联网等技术手段,要想寻找一人只能靠海捕文书。 对付寻常凶犯,海捕文书当然有效,画像贴满全国,城门守卫也定会按画像寻人。 除非凶犯藏身到人迹稀少之地,否则很大概率会被人发现举报,或是在入城时被就地捉捕。 但林修渡并非寻常人。 据言淡所知,此人本就喜爱游历,对各个地方都熟悉。 如今城门守卫未见过他,客栈里寻不到。 说明此人极会隐藏,可能有别的身份文书,不排除有易容手段。 如若姓名样貌都与海捕文书对不上,那百姓亦或是其他捕快即使是面对面遇见了,也认不出这人,又谈何举报捉捕。 查到这里,局面再次僵持住了。 第349章 团聚 不出言淡所料,海捕文书下发半个月之久,依旧没收到任何与林修渡相关的音讯。 后边孙筝意依旧闹腾着意图自尽,捕快们虽轮流看管让他不能得逞,但疯起来拒绝进食的情况下,孙筝意终究是日渐衰弱,终于在某个清晨彻底没了声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修渡没有踪影。 案件虽未了结,但伏清合也不能放任捕快们将时间继续耗费在此处。 他只得将此案暂缓案卷封存,带着言淡等人进入到新的案情中。 这日,又破了一起连环强盗案。 言淡将撰写好的文书案卷交给伏清合,看着天色已晚,急匆匆地便告辞出了奉公门。 途中遇见几个准备回捕房的三等捕快,他们望见言淡皆恭敬行了拱手礼。 作为如今奉公门最年轻的一等,虽收获了上级的器重,却也是有人嫉妒有人佩服。 不论心里是如何想,至少面对面碰着了,皆对着言淡态度恭敬,不敢轻易得罪她。 等着那女子身影渐行渐远,几个捕快这才忍不住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不是说言捕快最是勤勉么?这么早便下值,我看是名不副实。” “只不过是做样子给上边看罢了,你还当真了?” “这样的人竟然能成为一等,而我却还只是个三等。” 听见几个同僚酸溜溜说着闲言碎语,走在最末端的另一名捕快倒是说了个公道话,“言捕快本就是勤勉,从前总是住在奉公门一般,架格库的案卷听说都被她看遍了……” “那如今为何变了个样?” “变倒是没有。”捕快压低了声音,讲述他打听到的秘闻,“与其关系不错的罗捕快说,这言捕快的亲人估摸着这几日便到京城了,只是不能确定具体时日,所以言捕快这几日每每都早早回去等着,以免错过了。” “原来如此。” “那便可以理解了。” …… 言淡并不知晓背后这些人是如何说自己,即使知晓了她大概率也不会在乎。 如今她的心神皆被亲人占满,算着离信上所说的日子差不远,言淡从前几日便期盼着能见着她们,每次推开门依旧是空荡荡的房子让人愈加失望。 今日却未让言淡久等,只刚刚走到巷子口,便见着熟悉的身影已站在那处等着。 言母与上次一样,依旧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她的眼圈青黑唇也苍白,衣裙上的灰尘都还未扫去,便站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殷切等待着自己不知何时回归家中的女儿。 “大妮!”看到言淡,她眼前一亮,目光温暖地望着人儿走到自己面前,“看着黑了些,又瘦了些。” 说着说着,眼泪便又要下来。 言淡连忙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结实了不少呢!您怎么不进屋等呢,是不是找不到新院子?” “你信里说得那么详细,哪会找不到。” 言母没好气的捏了捏女儿的脸,“你妹妹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 说到此处,她的脚步匆忙了些许,“后边这一段路太过颠簸,她熬了几夜都未睡着,到了京城附近才好些。所以,我便让她先去睡了。” “您也该好生休息一下,不必在外边等我。” “哪能不等啊!”言母握住女儿的手。 说话间,她的视线几乎完全放在身侧的女儿身上。 看得久了眉眼也温柔起来,柔和的笑意中暗含些许担忧。 言淡也回以一笑,眼眶微微发红,轻轻靠在母亲的肩上。 这肩膀瘦弱细窄,又因言母个头不高使得言淡需矮下身子才能靠住。 分明是极为不舒服的姿势,言淡却觉得仿佛温暖到了心窝里,恨不得永远停留在此刻。 一路上,两人都未再讲话,心却愈发靠近,胜过那些絮絮叨叨的千言万语。 终于走到门口,推开那扇门,便见着本该休息的言浅正坐在树荫下的木椅之上择着菜。 绿色鲜嫩的菜芽被切去根,干净得泛着水光,一看便是仔细清洗过的。 “姐。”言浅站起身,指着篓子里的菜说道:“刚才有位姓王的夫人送来了这些……” 言淡听到这里,立刻便知晓了是谁。 应是静姐姐了,昨日和她说起了母亲即将上京。这静姐姐平日便时常送些东西过来,定是知晓母亲与妹妹匆忙间不好买菜,这才特地送了些菜过来。 言淡颔首表示知晓,走上前扶住妹妹,“你快去休息,这里我来便好。” “姐,你也辛苦了一整日。” 两姐妹推了几句谁也不让谁,最终还是坐在了一处,一起忙活起来。 言浅做惯了这些,手脚比言淡麻利,不多时便处理好了自己这边的,又帮着择起了另一边。 而言母则走入了东厨,看着厨房整齐干净,柜子里调料充足,一看就是特地准备好的。 “这孩子。”她眉眼愈发舒展,疲惫的面容都精神了不少,“得给她们做些好的。” 言淡虽请了位厨娘,但到底不是时时刻刻照顾她,忙起来依旧吃不上饭。 言浅则是这段时间赶路太累,啃了大半个月的干粮,也需要好好补补。 打定了主意,言母将挂在窗边风干的腊肉拿下来,决定大展厨艺,让两个女儿都好好吃上一顿。 第350章 游玩 言淡请了几日假,又提前做好了计划,次日便换上一身常服,只带上一个小弩放在包裹里,便带着家人出了门,预备到京城各处好好逛逛。 “这条街上曾经有个点心铺子特别有名气,不过现下换成了另一家卖豆花的,味道也是极为不错。”言淡边走边介绍着,预备带着母亲和妹妹进去尝一尝豆花。 言母打量了一圈,想起自己曾拥有过的铺子,产生了些许好奇,“那点心铺子既然十分有名气,为何开不下去了呢?” 因为拥有独门秘方的掌柜的死在店里,糕点的做法也就失传了,自然开不下去。 言淡尴尬一笑,怕这话说了吓到母亲,连忙转移了话题,“也许是出了什么变故吧……你们看这豆花有蜂蜜的,也有加咸菜的,看你们喜欢甜的还是咸的?我去替你们买上两碗。” 云岗县没有豆花店,这对母女两来说都有些新奇,犹豫了半晌也没拿定主意。 问到言淡这里,她两种都爱吃,也给不了更好的建议。 言浅便提了个想法,“不如姐姐将两种味道都买上一碗,我和母亲尝尝味道,之后便知道喜欢哪种了。” “这主意好。”言淡赞同地颔首,之后又麻利付了钱。 待豆花上了桌,两人互相尝了半碗。 最终言浅成为了忠诚了甜党,而言母则是咸党。 好在母女两没有争执,只心中决定下次再来这豆花店,一定要吃一碗完整的甜(咸)豆花。 既然到了护城河附近,言淡自然要带母亲妹妹去河边看看。 可惜如今天气比之前更冷,船夫船娘们皆收工不做,护城河上结了层薄冰,泛着冷色的光,显得更加空荡寂静。 言淡只得给她们描绘了一番往日的景色。 “等到春日,我再带你们过来游河,那时候可热闹了,岸边垂柳相交,文人踏青赋诗,还有歌姬唱曲,泛舟河上饮些佳酿,伴随着歌声……” 言母听着开心,现下虽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枝丫,一个人也没有,但光听着描述便让她十分向往。 只言浅察觉出些许不对,心中想着,奉公门少有休沐,大姐又怎会知道这些。 这日言母逛得尽兴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想再多听些京城的好风光。 言淡不忍扫了她的兴致,给她又介绍了‘樊庆楼’‘大慈寺’‘紫曦观’‘情人坡’…… “樊庆楼的菜我竟大多都没听过,不愧是三大名楼之一,改日一定要带我去瞧瞧。” “大慈寺真的如此灵验?” “紫曦观的道长的确厉害,上京路上都听过他的名号呢!春明山的景色听说也十分不错。”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5节 “那妇人太过冲动,好在命不该绝,说不准真是他丈夫保佑……” …… 言淡一边讲述,言母一边感叹,只言浅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待到言母疲累,洗漱完睡下,两姐妹这才坐在床边谈谈心。 “姐,你平日繁忙,怎会有时间四处闲逛。”言浅回想起刚才言淡对各个地方如数家珍的模样,面色逐渐苍白,“该不会……那些地方都出过案子吧?” 这妹妹实在是聪慧。 言淡却安抚地拍了拍幼妹瘦小的肩头,“傻姑娘,哪来的这么多案子,我也是听人家说起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言浅松了口气,再过早熟如今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自然害怕那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明日咱们接着出去逛。” “那当然,我请了好几日假了,可不能浪费了,咱们一家子好好松快松快。” “好,我也给小弟买些礼物寄回去……他为了学手艺留在县里,心里却是很想来的。”言浅想起幼弟,“小弟也懂事了,知晓要为未来做打算。” “是啊!当初流着鼻涕都要人帮忙擦干净。” 那鼻涕在脸上结成块,言母看了都嫌弃。 两人聊着聊着干脆睡在了一张床上,盖着被子依偎到了一起。 言浅细细打量长姐的肤色,又摸了摸她手上的茧子,眼眶略微湿润,埋在被子里隐藏起来。 言淡却未察觉到妹子这点脆弱的小心思,还乐呵呵的讲着自己是如何成为的一等捕快,“当时那案子没一个人敢出声,只有我站了出来,因此入了总捕的眼,不然还得继续熬资历呢!” 收拾好情绪,言浅这才露出个头,仰着头瞧姐姐嘴角的那抹笑,也乐出了声,“什么案子啊!让姐姐大展神威。” 那案子…… 言淡想起死去的何捕头,快乐立刻便少了几分。 害怕吓着妹妹,便含糊说道:“不是什么大案子。”她侧过身来,攒了攒被子,将言浅的肩头盖好,“快睡吧,明早带你去喝羊汤。” “好。”言浅察觉出什么,乖觉地没有追问,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351章 学厨 天微微明,太阳只是在东边初初露出个金边,渐渐侵染进紫黑色的天空。 即使是热闹繁华的京城,此刻时辰太早,酒楼店面还未开门,街道上大多是空荡荡一片,只形单影只的几个人带着行囊匆忙赶路。 本该是睡得正香的好时候,言浅却莫名听见一阵声响,猛然从梦中醒来。 实际这动静声量不大,好似风摇动树枝,又带些凌厉。 虽并不吵闹,但她近两年心思越发重,自然睡得也轻,再加上是个陌生环境,便更容易被惊醒。 言浅下意识摸了摸身边,被子里还有些余温,但人已不在。 人去哪了? 言浅猛然惊醒。 她揉了揉额角,昨夜与言淡聊得太晚,睡得不太足,此时坐起身还觉得头脑发晕,缓了一会才走到窗边。 轻轻将窗推开一条缝,便见着心中念叨的人正身着短打,正拿着刀练得虎虎生威。 女子挥刀,横挥竖砍,仿佛对面还有人与她争斗一番,紧接着快速做了几个格挡动作…… 言浅看了一会,这动作一连串做完,只停顿片刻,便又重头再来,周而复始。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此女嘴里念念有词。 只不过顾忌院子里其他人还在沉睡,这才没有发出声音。 真努力啊! 言浅微微弯起嘴角,也麻利穿好了衣衫,走出屋内。 “起身啦?”言淡恰好练得差不多了,余光瞧见言浅出了门,看她眼下还有些疲惫,“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言浅摆摆手,“我习惯了这个时辰起身。” “早起好啊!”她收刀入鞘,将佩刀摆在侧边,接着在院子中做起了拉伸动作。 言浅看了一会,瞧着太阳越升越高,“姐,你想吃什么?”说完便向着东厨的方向走去。 言淡连忙将她拦下,“你就别忙活了,待会我出门去买些早食,回来时母亲应也刚好醒了。” 她顿了顿,拉着言浅在院子中的木凳上坐下,“就在这好好坐会。” 又摸了摸自家妹子的衣袖,感觉不够厚实,进屋拿了个披风将她裹住。 做完这一切,言淡这才安心,再次回到了院子中心,做完了最后几组拉伸动作,随后麻利出了门。 等言淡带着热腾腾的羊汤和酥饼回到家时,言母也已经起了身。 她拿着个帕子等在门口,先接过食物放在桌上,又用帕子擦了擦女儿头上的汗水。 一家人这才围着圆桌坐下,高高兴兴地吃起了早食。 “大妮,那厨娘你要不辞了吧!”言母咬了口酥饼,“以往你一人在京城差事也忙,没时间做饭,自然是有个人照顾更好……但如今我和你妹妹皆在你身边,再多个厨娘便有些浪费银钱了。” 言淡并未急着答应,她先是给言母又夹了一块金灿灿的酥饼,这才说道:“厨娘的书契上的时间本就不长,如今只剩下半个多月了,倒是不用急着辞。再说,那厨娘家中不容易……” 她简短介绍了下赵莲青家中的情况,丈夫去世,又有老有小,全指着这赵莲青一个人的进项。 言母想起自己的经历,起了些恻隐之心,微微颔首,“那也行,那便等书契到期了再辞。” “还有啊,那赵厨娘手艺极为不错,且自己琢磨了些新菜色。”言淡凑近了些许,“弟弟如今不是在学厨么?何必非要留在云岗县,找这赵厨娘学习也是一样……” “你知道什么厨艺?”言母笑看了言淡一眼,“平日灶都不摸的人,怎知人家厨艺是不是真的好?” “母亲你可小瞧女儿了,不懂得做但也吃了不少美味佳肴,自然懂得分辨……况且,可不止我一人说赵厨娘的手艺好,我同僚也皆觉得她做得菜肴美味。”言淡特别提了几个家世显赫的,“他们什么好菜未见过,连御厨所做也尝过,平日里最是挑嘴,依旧对赵厨娘多有称赞。” 见言母还在犹豫,言淡又加了一句,“要不改日唤赵厨娘到家中来做些吃食……母亲也是学过厨艺的人,您见多识广,亲自瞧瞧赵厨娘的手艺,再决定是否要让弟弟过来。” 当初倒是也想过要言清直接过来学艺,试着在书信中提过赵厨娘此人,却并未得到言母的重视,这才借机又提了一次。 言母听到此处,倒是信了几分,“那便改日让她来试试吧!不过人家愿不愿意收徒还需得问一问,如若不愿,也不好勉强。” 这拜师学艺也要讲一个缘分,当初言母同意言清留在家乡,也是觉得京城找不到合适的门路。 赵厨娘与言淡是雇佣关系,言清拜师的几率的确更大,但也不能说肯定。 言浅默默听完,也觉得赵厨娘这个选择靠谱,“到时候还需要姐姐去好好游说游说了,如若拜了师,咱家也自会以礼相待,该出的银钱是一定会出的。” 赵莲青如今最是缺钱,她这句话算是抓住了痛脚。 言淡明白了意思,摸了摸自家妹子的头,“我晓得的。” 第352章 手段 过了两日,言淡联系了赵莲青上门,只说是母亲想尝尝她的手艺,并未提幼弟拜师之事。 待菜肴做好之后,言母品尝完果然满意。 她心底也有成算,先拉着赵厨娘一起用膳,又拿出了提前买好的美酒,聊得开心之时,才装作无意提起了自家孩子也在学厨之事。 赵莲青眉头一动,先瞧了眼言淡,看对方笑着望向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她有些不快,即使现下生活艰难,但也从未丢失过来自师门的骄傲。 这传承之事定需谨慎,可不能让人家随便塞个人过来。 因此赵莲青向言母敬了杯酒,故意问道:“不知小公子师从何人啊?”想探听探听对方的来路。 “什么小公子,还只是个孩子罢了,厨娘称呼他言清便可。”言母语气亲热,慢慢端起酒杯,先饮了一口,“那小子天赋还不错,被云岗县和喜楼的大厨看中,收做了学徒。” 和喜楼? 赵莲青眼光微闪,“那位大厨可是姓刘?” “是。”言母略有些诧异,“厨娘识得刘大厨?” “刘师弟与我师出同门,皆拜得徽州锦辉楼的何大厨为师。” 徽州锦辉楼,与京城樊庆楼和素州慧来楼,并称大凌的三大名楼。 何大厨,能在锦辉楼中做个大厨,自然非同凡响。 说到自己的师从,赵莲青流露出些许得意,“还在师门中时,刘师弟便总得师傅夸奖,恭喜夫人,小公子找到了个好师傅。”说完她又敬了一杯酒。 没想到刘大厨竟然还有如此来历。 听到此处,言母一时间也有些愣怔。她对厨艺也有所钻研,自然知晓锦辉楼的名号。 又回想这刘大厨本就是云岗县人,出去学艺多年后才回到家乡的和喜楼。 大家只觉得和喜楼的菜肴越来越美味,并不知晓大厨师从何人。 言母露出抹笑意,能遇上师出名门的大厨,也是言清的一番造化。 更何况她隐约察觉到赵莲青委婉推拒之意,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是拜师这样重要的事。 师傅不愿意,即便收了徒,也可以选择不教,反倒是害了言清。 言母干脆按下了这心思,也阻止了想要继续劝说的言淡。 这顿饭顺顺当当的吃完了,言淡和言浅自觉地收拾起了碗筷,任言母引着赵莲青去了院子说话。 “不续约了?” 言母轻轻颔首,“是啊,之前是因为女儿一人在京城,这才需要厨娘……如今我也来了,自然是无需再多请个人。” 赵莲青明白道理,不过这工作实在是轻省,还能分出时间去做些零散活,也可照顾家中,一时之间自然是舍不得。 她有些黯然,只讷讷回应,“是这么个理,但……” “厨娘你明白就好。”言母并未让她说下去,又安抚了两句,“虽然剩下时间不满一月,但这个月的银钱还是会完整给你,你也可慢慢再找下一个雇主。” 她三言两语接连打断,让赵莲青不能开口求情诉苦。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6节 之后又笑语晏晏将其送出了门,娴熟避开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纠缠。 言淡从东厨露出个头,偷偷瞧见了整个过程。 “怎么,没见过母亲这一面?”言浅正用干布巾将碗擦干,“母亲再怎么说也是将咱们几个养大,又开过铺子,自然有些手段。” “你说的对……”言淡回身,接过了言浅递过了碗,一个个收到柜子中,“是我不够了解母亲。” “母亲对咱们自然是不同。” 言浅看着长姐将碗筷收好,拉着她出了门,围到了言母身边,“虽然辞去厨娘可减少些开支,但咱们家只指望长姐一个人的俸禄还是不够的。” “这是当然。” 言母和煦笑容收了收,面色肃然下来,回屋中拿出个包裹和账本递给了两姐妹,“你们都看看。” 她翻了几页,指着上边的内容说道:“这里是卖掉房屋细软一应物件的银钱……有物件的明细以及对应的价钱。” 略微顿了顿,给了两人反应的时间,言母又道:“后边则是这几年你们给的家用,银钱用在了何处,又积攒了多少,全部都写在上边了。” “至于之前剩下的部分抚恤银钱,以及给你们积攒的嫁妆则在另一个册子里,那些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用。” 言淡瞧了瞧,看那包裹打开,竟是厚厚一叠小额银票,吞了吞口水没有做声。 倒是言浅大概计算了一下数量,“这些银钱恰好能在京城买个大些的宅子,只不过地段没有如今好。” “为何要买宅子?”言淡连忙挽留,“在这住不是挺好的么,地方也够了。” “倒不是现在就要买,但总不能在姐姐这住一辈子。” 言母也赞同地点头,将包裹和册子收好,“买宅子今年应是不成了……不过咱们两也得尽快找到合适的活计,才好谈接下来的事。” 第353章 回乡.神罚案 休息了几日,再次回到奉公门,言淡只觉得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精力。 进到院子里,带着冷意的空气拂过后颈,她脚步匆匆进到屋内,提前将角落的炭火点燃。 扫视四周,发觉伏清合桌案上多出些许新的案卷。 又有新案子? 她走到案边,拿了最上边的粗略看过。 的确是新案,不过案子已有了结果,应是正在收尾的状态。 言淡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到底错过了多少。 思量着其他人应快到了,不好再多看,只得缓缓将案卷放回原处。 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刚把灰尘擦拭干净,恰好伏清合等人一同走了进来。 “言捕快。” “伏捕头。”言淡拱了拱手,看着伏清合坐于桌案前,连忙上前几步,“这几日可有新案?” 伏清合眼扫过桌面,见着案卷的放置角度有些许变化,他眉眼荡出笑意,“是一起幼童失踪案,好在是有惊无险,人已找到了,也未受什么伤。” 说着他打开案卷,指着其中文字,给言淡介绍案情。 随后讲解了破案思路,又展示现场图汇。 “原来如此。”言淡想了片刻,“伏捕头是如何发现其舅母去过现场?还有痕迹皆被清理干净,又怎知绑走幼童的有几人?” 这两点,案卷中写得并不详细,因此言淡特地提出询问。 伏清合见其迅速抓住了案件重点,夸赞了两句,仔细回答了她的问题。 直到言淡再无疑虑,他这才将案卷最后的部分写完,之后便出了小院。 待到伏清合再次来到屋内,眼神扫过言淡之时,好似泛出些许歉意,“有个新案子……” 没等言淡琢磨出意思,接下来的话便揭晓了答案。 “这次要去的地点在宁州,路途十分遥远……你们收拾好东西之后尽快去领马,午间我们在门口会合。” 宁州,正是云岗县所在的州。 言淡顿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亲人好不容易来了京城,自己却因办案又要去到宁州,再次被分隔两地。 心中虽如此想,但案子可不是她能随意挑拣的。 言淡面容上并未流露出异样,只恭敬拱手答应了一声,便立刻回家去整理行李。 这次的路程果然遥远,光在路途上便花费了多日。 来到郡城之时已是夜间,伏清合带着人直接去了客栈,让捕快们好好休息了一夜,次日才赶到了这次的事发地丰谷县。 丰谷县离云岗县不远,再加上丰谷县并未设有分部,这案子又闹得有些大,因此便需要近处的捕快前来支援。 言淡早已做好了遇见‘旧同事’的准备,颇有种衣锦还乡的膨胀感,这样的心情维持到了现场。 “见过伏捕头……言捕快!” 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遥遥地便朝这边打了个招呼。 是王捕头! 言淡心中惊喜,想起王捕头在分部时罩着她,使得自己每日清闲摸了不少鱼。 她飞快下了马,先是拱了拱手回了礼,这才走近了几步亲热叫道:“王叔!” “诶!许久不见啊!”王捕头颇有些感慨,看着面前精神抖擞的小姑娘,莫名便想起了早死的好友,眼眶都有些湿润。 言淡与他说话的间隙,随意瞧了瞧身后跟来的几个面孔。 哟,果真都是熟人。 不过这几人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眼光扫过言淡身上的一等制式的捕快服之后,面色瞬间复杂起来,勉强挤出了的僵硬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些许尴尬。 “言捕快长高了些。”王捕头拍了拍姑娘的肩头,“人也结实了!” “那是自然……蒋叔呢?如今身子怎么样?” “还是那个样,每天守着门混混日子。” “言清可还好?” “在酒楼学手艺呢!你这次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他师傅我认识,是个实诚人。” 两人寒暄了几句,想着还有案子在身,立刻止了话头。 王捕头接过属下递来的一沓纸,递交给伏清合,“前两日又死了一人,加上之前的四人,已经是第五人了……” 说着,他叹出一口气,“这些死者的身份极为相似,其中有神婆,也有相士……仔细查过后发现他们并没有真才实学,都是些装神弄鬼的骗子,不少人被他们骗的穷困潦倒,有的甚至丢掉性命。” 第354章 推测.神罚案 尸房中,几具腐坏程度不同的尸体陈放其中。 言淡环视四周,待她站到足够距离范围内时,便见着整整齐齐几行备注并排显示出来。 【被邓孟信刀杀的xxx】 几具尸体上方的标注一模一样,这证明的确是同一凶手的连环杀人案。 但下边这行字只出现在了其中两具尸体上。 【帮助邓孟信刀杀xxx的杨欣琪】 这两具明显更加‘新鲜’,应是凶手最近两次犯案。 照这标注来看,邓孟信杀死前三人后,突然发展出了一个新的帮凶,并十分信任带在身边一起作案。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邓孟信在第一具尸体上的犯案手法便已十分娴熟,之后接连两次犯案也成功逃脱,按理来说他应当更加膨胀自信才对,怎会突然找了个帮手? 想着想着,言淡转而打开了附注的图片。 照片上的邓孟信站在一块土墙之前。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黝黑大汉,个子中等,双臂结实肌肉隆起,看上去格外有力气的模样。 此人相貌也有些许特点,颧骨极高,眉骨突出,整张脸的骨骼分明,含几分凶煞之气,只一双眼沉稳内敛,眼皮也轻微下垂,倒是削弱了面部的凌厉。 整体上看去,是个长相略有些丑陋的魁梧男子。 “死者身上有九处刀伤。”尤悠将死者手臂展示在众人面前,“其中八处在手臂,右手四刀,左手四刀,最严重的伤口四寸不到,最短的不过一寸多……可能是死者突然被袭击,本能用胳膊防御要害之处时伤到,但奇怪的是这伤口很浅,似乎用力并不大。” “这一具也是如此。”袁承继站在另一具尸体前,微微抬起尸体头颅,“颈部伤痕深刻见骨,一刀毙命,下手狠辣……前八刀均仿佛在戏弄死者一般。” “也可能并非戏弄。”伏清合摇摇头,“所有尸体的刀痕皆是九,九对于凶手极可能有某种特殊含义。所以他突然挥刀砍向死者,引得死者用手臂去挡,八刀之后,才真正用上的杀招。” 言淡细细看过每一具尸体,果然每个都是手臂八处刀痕,而颈部致命一刀。 后两次分明有新的人参与,尸体的表征却没有丝毫变化。 那帮凶参与的究竟是哪一部分呢? 这一点也值得引人深思。 “死者有男有女,身长不同,几个尸体的刀痕方向也不一致……以刀痕方向和死者身长推测,凶犯应身长不低于五尺七寸,大约在五尺七寸到五尺九寸之间。”言淡如今也学了不少仵作知识,根据伤口表征反推凶手身高也是手到擒来。 她说完后,又望了眼第四具尸体。 死者是个高大的男子,看资料虽是个相士,但平日里也练了些拳脚功夫。 言淡缓缓走到尸首前方,“凶犯用刀娴熟,面对比自己高大的男子也能一击毙命,他所做的行当可能本就持刀。” “没错。”袁承继也赞同这个说法,“这样范围便缩小了不少。” 王捕头等人在一旁插不上嘴,望着总部几个捕快只看过尸体之后,便陆续得出了不少线索,只得默默在旁记录,时不时投去几个崇敬的眼神。 待言淡说完,尤悠又补充了几句,在纸张上写写画画一番,随后展示出他推测出的凶器形状。 “看伤痕形状宽度……这刀身直,应是一种不长的双手刀,与守城站岗士兵和巡逻士兵佩刀类似,但刀身略宽些许,并非常见刀。” 第355章 帮凶.神罚案 看完尸体后,几人又分头带队去到不同的现场。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7节 加入言淡队伍的都是总部捕快。 不同于分部捕快被袁承继身份所迷惑,他们都知晓除了伏捕头之外,便只有这位言捕快好相处,且愿意教导属下。 因此这群捕快商量着一部分跟着伏清合去了郑家村,剩下的便跟了言淡。 而分部有几人不知是否看着言淡如今的变化有些艳羡,也想在总部面前露露脸。 这几人见伏捕头的队人满为患,便挤着加入了袁承继的队伍。 只听说这人是国公嫡子,跟着他说不准也能捡些好处,本还在沾沾自喜,却意外得到了好几个同情的眼神。 什么情况? 他们有些不明所以,但莫名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走吧!”袁承继扫了眼跟着自己的这群‘歪瓜裂枣’,皱了皱眉头,“动作真慢,快上马啊!” “是!” “快些快些,慢吞吞的。” 袁承继催促了两句,自己便性急的挥着马鞭跑出了城门,让一群属下慌忙在后边追赶起来。 这些王捕头看在眼里,瞧着趾高气昂的袁承继骑着快马走远,那些人也忙不迭跟在后边吃灰,忍不住摇了摇头。 果然老油子还得这种位高权重的二代来收拾,希望他们吃了亏以后也能收收心思,省的总惹自己生气。 言淡也露出一抹笑,朝着伏清合与王捕头拱了拱手,便带着自己的队员也出了城。 言淡选择的是第四名死者吴沿所住之处,在离丰谷县不远的丘村附近。 吴沿,是周边几村中都有些名气的相士。 他入行接近十年,一直住在此处,从未变动过地方。 因此对于村民来说,他不同于那些四处游历的陌生相士。 最开始只是照顾,后边变成了信任。 演变到现在,所有村民成亲前合八字都会找他。除了这个之外,他还承接‘驱鬼’‘风水’等相关活计,每日卖些一钱银子一碗的符水,赚得不少。 “虽然赚的多,但他住得这房子,倒是有些破旧。” “那是自然,这种相士都喜欢摆出不喜金银的姿态,钱财当然不会露在明处给其他人瞧见。” 言淡耳边听着捕快们的窃窃私语,缓缓撕下封条,跨入门槛。 屋内灰尘积累不少,底下瓷碗碎片还有倒在一侧的凳子皆保持得和案卷中一样,现场维护的不错。 她看向喷溅了血迹的侧墙,上边摆置了几张字画,也沾染上了血迹。 血喷得这么高,死者颈部中刀时应是站立,大动脉割裂大量出血,才导致墙壁上的字画被血喷溅到。 高度和血量都没问题,但边缘处却被言淡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她走到这面墙的最左边,这里有些许不自然的空处,好似被某种障碍物遮挡住了喷射而来的血液。 再看现场的物件,并没有东西符合这个障碍物的高度。 难道凶犯将它带走了? 也不太可能,这东西高度四尺,体积不小,把它搬走未免也太不方便。 言淡突然想到了标注上的帮凶,心头一动。 最后两位死者的头上都曾出现过帮凶杨欣琪的名字。 而这四尺多的极有可能不是物件,是帮凶杨欣琪。所以凶犯邓孟信无需花力气,帮凶便会自动和他离开。 邓孟信在行凶之时,杨欣琪便站在附近。 吴沿虽被刀砍得连连后退,但他毕竟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会些拳脚功夫,又坚持站立着,还是有些许威慑力。 杨欣琪也许是出于担忧,亦或是想上前帮忙,便走到了两人身侧。 这时邓孟信恰好完成了前八刀,看准时机用力砍向吴沿颈部,血液喷溅而出,洒在了杨欣琪身上,因此墙上的血迹便被遮挡了一部分。 四尺,换算到现代身高大约是一米二多一点,不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还未完全长成。 即使在如今这个百姓普遍条件不好的大凌朝,并非人人吃得起肉,但因为荒年较少,所以成年女子的身高大多也不低于四尺九,也就是一米五。 这杨欣琪只有四尺,那推测年龄应不超过十二。 得出这个结论,言淡却更想不明白这孩童从何处而来,为何突然变为帮凶。 看这凶案现场,打斗痕迹干净利落,并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印记。 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孩子,在凶案现场不哭不闹,眼睁睁看着其他人行凶,说不准还给予了凶犯某种帮助…… 这怎么想都有些许超出了言淡长久积累来的经验。 第356章 案情交流.神罚案 言淡在现场发现了第三个人的痕迹,自然要汇报上去。 “四尺?”袁承继伸着头看完了言淡的记录,抬首间便给出了不同的结论,“会不会是矮奴?” 矮奴指得是现代所说的侏儒。 矮奴最初也不叫矮奴,就叫做矬子。 后由于其身高特殊,在普通家庭中极难成为劳动力,再加上‘物以稀为贵’,某些权贵家族以豢养矬子为自己逗乐,使得矬子的身价高于常人。 因此,大多家庭都会选择将矬子卖掉,不仅可以省下粮食,还能赚上一笔。 久而久之,这种体型的人不再出现在街道上,且由于他们大多都是奴仆,便被称为了矮奴。 “不大可能。”王捕头了解地方情况,否定地摇了摇头,“宁州这几县中少有矮奴,有也应被牙人搜罗走卖去了别处……更何况矮奴本就珍贵,一旦在街上行走,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要将其藏起来应是不容易。” 伏清合赞同颔首,“王捕头说得有理,这是矮奴的可能性较小,应是如同言捕快所说,是十二岁不到的孩童。但在其他现场中,我们并未发现第三人出现的痕迹,说明现场可能还有遗漏之处……因此不能确定这孩童是否是帮凶?还是另一名受害者?此事有待商榷。” 言淡看过尸体头上的标注,自然知晓这杨欣琪是帮凶无疑。 可惜如今的确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一论点。 因此她并未坚持自己的说法,只接着伏清合的话头说道:“不论是帮凶还是受害者,此人在现场并未打扰凶犯行凶过程,且可以走到近处,这才阻挡了血液喷溅……这说明凶犯对ta十分信任,平日极有可能并不限制其活动。” “的确如此。”伏清合根据几人提供的信息,在地图上划出了凶犯的活动范围,“他活动在这几个村子附近,作案时间相隔很近,说明其对受害者早有调查,所以无需计划太久便能行动。” 他拿出尤悠所画的凶器图样,“这佩刀多用于守城站岗士兵和巡逻士兵,只是刀刃略宽,应是定制改造过……凶犯熟悉这类刀刃,用刀熟练,很可能本就是巡逻士兵,所以对各处地形熟悉。” “巡逻士兵常年无休只能轮班,而凶犯时间充裕,可横跨几处犯案……他现下定已因为某种原因而辞任,不再做巡逻士兵。” “被害者多为江湖相士或是神婆……除了第四名死者吴沿有固定地方,其他人皆是街头巷尾游走,和巡逻士兵应该有所接触。” “他身长在五尺七寸到五尺九寸之间,带着不超过十二岁的孩童……” …… 伏清合一字一句总结出凶犯的身份和行迹,捕快们奋笔疾书,将其所言工整记录在纸上。 待他说完,王捕头连忙拱了拱手,“我明白了,伏捕头,明日我便会在此范围内排查县内符合条件,曾做过巡逻士兵之人。” “好。”伏清合略微颔首,又看向袁承继,“明日承继你也配合王捕头一起在县内排查。” “是!” “还有言捕快,是你发现了第三人的存在。”他视线又扫向言淡,“你便与我一同,重新再查一遍这些现场,看是否还有遗漏之处,确认这孩童是只在这一处出现过?还是早便跟着凶犯一齐行凶。” 说完伏清合转过身,好似不在意地整理起纸张。 言捕快会不会有自己的安排? 她一向有主见,如若待会为难,我还是让她自行决定吧! 伏清合如此想着,呼吸仿佛都放缓了些许,纸张顺序也被放错了几张。 “是!” 言淡毫无所觉这变化,上级的吩咐哪有拒绝的道理,她干脆地拱手答应下来。 “好。”他露出一抹笑,“接下来……” 捕快们竖起耳朵,皆专心致志望向伏清合,等待他进一步的指令。 谁知此人却弯了弯嘴角,指着窗外的天空说道:“天色也不早了,诸位还未用晚膳吧?” 他拍了拍手掌,在房间外等候的跑堂立刻走了进来。 “宴席准备好了么?” “客官,雅间的菜肴皆已上桌。” “好。”看着愣住的一众属下,伏清合主动推开了门,“去用膳吧。” “是!” 众人连忙跟了过去。 分部的捕快似乎有些不习惯伏捕头安排得面面俱到的作风,一个个都四处打量,好像雅间中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埋伏。 特别是白日刚被袁承继‘折磨’过的几个老油子,此刻更是如临大敌,连入座都看着其他人的眼色。 “明日还有差事,不宜饮酒,今日便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说完伏清合便起了筷子,总捕捕快们得到了指令一般,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分部捕快瞧了一会,在满桌佳肴温热茶水的安抚下,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加入了干饭的队伍之中。 第357章 范围缩小.神罚案 次日,伏清合带着言淡去到现场。 由于死者出事的地点分布在几个不同的村中,即使有马代步,在看完前两个现场,到达第三个死者住处之时,太阳已然高悬空中,恰好过了午时。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在死者后院的草垛旁发现了些许端倪。 “这里有女子生活过的痕迹。”言淡看着草垛后的污渍有些奇怪,凑近观察后得出了结论。 被太阳暴晒之后略有些发白,这样的颜色和印记,这是尿。 云岗县的管制没有京城如此严谨,言淡穿越后便在某些偏僻巷角看过类似的印记,均是贩夫走卒在外憋不住解决,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小孩子们都知道离得远些……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8节 至于为何是女子,自然是因为男女生理结构的差异,导致尿渍的位置和喷溅形状也会有所差距。 草垛旁是养牛的牛棚,多出了半截能勉强遮风挡雨,下方平铺了些许稻草,还有拴在木杆上的一捆绳索。 “牛被拴在牛棚的那头,定是用不上这绳索,且牛也出不了牛棚……而平铺在牛棚外遮挡下的草应是住在此处的女子夜间入睡所垫,她被绳索限制住活动范围,自然只能在墙角……解决问题。”言淡措辞了一下,依旧没能对着伏捕头的清俊容貌说出‘屎尿’类似的字眼。 “死者刘一程是个鳏夫,并无子女,也无奴仆,为何会有人住在他家院子中的牛棚后边。”伏清合眉头微微皱起,翻看册子中的记载,“看来这其中还有未查实之处。” 这案子直到死亡人数到达第四人才交到总部手上,前期的调查自然是由衙门以及分部捕快负责。 言淡摇了摇头,她本就是出自云岗县,自然不好说这边人的坏话。 她讪笑一声,顺着上级的话说道:“看来我们需将被害者背景重新核实一遍,说不准能捋出凶犯与他们的交集。” 伏清合想到王捕头与言淡的关系,善解人意的也未再提这谬误之处,轻轻颔首,算是赞同了言淡的说法。 两人决定好,又一同去了第五位受害者遇害之处。 这次是一条小路旁的草丛中,因此所留痕迹太过复杂,有不少过路人的脚印扰乱视线,无法推断出是否有第三人参与。 言淡和伏清合绕了一圈之后,并无新的发现,看着天色微微暗下,光线越来越差,只得又回到了客栈之中。 王捕头等人还在外奔波,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已到了戌时初,他们才披星戴月地归来。 “伏捕头!”王捕头气喘吁吁地拱了拱手,又随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递上今日的一沓‘成果’,上边都是符合条件之人。 “今日问过之后,我才发现曾做过巡逻士兵的人还真不少,虽然常见兵的年龄是十八岁到六十岁之间的都有,但这巡逻士兵不一样,既不上战场,且平日里还算清闲。因此想来的人多了,限制便变为了三十岁之下的,且还要经过考核。即使如此依旧有人挤破了头往里进……” 伏清合目测了一下,这一张纸上是一个人的信息,这一沓至少三十张,符合要求的人还真不少。 “负责巡逻士兵这块的人可是收了不少好处,自然不能让人挡了路。所以三十岁以上的只能自己病退,给其他人腾位子。”王捕头指着这纸张,“自愿倒是还好,不愿退的那也好办,直接就调走,咱们这可离那边不算远……” 那边自然指得是边城,也是大凌与北方别国接壤的地方,时不时便会受到滋扰,每年打上几次是不可避免的。 伏清合眼瞥见部分捕快露出了些许愤愤不平之态,似乎被这番话牵引了情绪。 他挥手打断了王捕头的喋喋不休,将话题拉回案情之中,“这些人全是曾做过巡逻士兵的?那身高也符合么?” “符合。”王捕头察觉自己话有些多了,连忙肃然了面孔,“他们大多是带了孩子在身边的,孩子年龄也在十二岁以下。怕调查有遗漏之处,部分符合条件没有孩子的我也放了进去。” 伏清合点了点头,看过一遍后便将纸张分发下去。 言淡拿到后先翻找一遍,果然在其中发现了邓孟信的名字。 虽画像略有些粗糙,但仔细对比金手指提供的照片,还是能看出眉眼以及轮廓特点的相似。 的确是这个人没错。 第358章 杞村.神罚案 这日天气不好,不仅寒冷入骨,且淅淅沥沥小雨不断,落在地上几欲结成一层薄薄的冰渣。 一大早,捕快们便按照计划分成了两队。 一队顺着王捕头提供的名单排查所有嫌疑人,另一队则与伏捕头一起将被害者的人际关系重新查一遍。 言淡知晓邓孟信是凶犯,自然是倾向先查嫌疑人。 每个嫌疑人身份与居住之处都不大相同,因此带队的王捕头将大队又分为了几个小队,每个队中都分上了几人,开始分头行动。 这举动正中言淡下怀,于是她主动选了几张纸揣到怀里,又挑了两名捕快,告别了王捕头,便朝着杞村的方向策马而去。 邓孟信,杞村人士。 但他从小便与村中普通百姓不同。 爷爷是村长,在村中有势。 父亲在府衙师爷手下做事,因此消息灵通,能避免不少麻烦。 母亲是秀才的女儿,嫁妆是县里的一个小院。 家中慢慢积累,渐渐也是薄有资产,他从出生起便不愁吃穿,及冠后更是能出得起钱混进巡逻士兵的队伍。 大凌有不少惠兵政策,为了鼓励百姓参军,当上士兵能使得全家免税,还有会给家中送些钱粮。 邓孟信成功当上巡逻士兵,按理中邓家应能越过越红火。 而昨日看那纸张上却写得是,邓家欠债,在好多年前便抵押了田地,县里的房子也卖掉了,一家人挤在村中,全靠邓孟信托人带回去的俸银过活。 后边房子失火,一家人葬身火海,邓家便只剩下了邓孟信一人。 是什么让邓家陷入如此境地? 言淡带着疑问来到的杞村,她翻身下马,斗笠上的水接连而下,仿佛帘幕一般遮挡了视线。 她皱了皱眉头,扫视四周,并未看见人影。 如今并不是农忙季节,又下着雨,看来村民应都在家中歇息。 “言捕快,那里有人。” 言淡被左侧的捕快提醒,向后边看去。 穿着破袄的男子举着一把破伞,上边破了一个大洞淋湿了他半边肩膀,他却仅仅护着怀中油纸包裹的物件,看轮廓应是个烧饼。 男子匆匆往这边跑,走得近了才望清了几人身上的衣衫,脚步瞬间迟疑起来,烧饼也被紧急塞进了衣襟里,好似害怕人抢走一般。 “你过来。”左侧捕快唤住他:“你可知邓家失火之事?” 男子瞬间跪下,激起一大片水花,下意识以为是官差要找自己的麻烦,“失火?哪家失火?小的不知情,真不知道!” 言淡忍不住退后一步,躲开溅起的水,又上前扶他站好,“你好好回答便是。” 他手骇得略微颤抖,伞早已丢到了一边,“是,小的一定好好回答。” 她不忍心的将伞又塞回其手中,将伞扶正,问道,“你叫什么?” “小的叫赵大铁。” “你可听说过邓家失火之事?” “小的真的没听过啊!大人。” 右侧捕快见他害怕得紧,也放缓了语气,“邓家,前任村长姓邓,你记得么?他家失火如此大的事,你好好想想。” “失火,听说过,好多年前的事,对对对……我记起来了,小的那天也去救火了,但没救回来人,其他就不知道了。”他有些语无伦次。 言淡瞧着这说话间,雨淋得这男子透湿,自己这边牵着的马也不耐摆动起了脑袋甩着雨水。 望了望愈发大的雨幕,言淡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马的鬃毛安抚着它,眼瞧着自己的手也冻得乌青,也难怪这村民在这冰雨中集中不了精神答话。 她决定换个人问话,“村长家在何处?” 村民松了口气,抬起颤抖的手指了个方向,“顺着这条路往左,那棵大树后边的院子就是了。” “你走吧。” “谢大人。” 瞧着那人走进了村头的房子中,那房子破败,顶上的稻草也有残缺,里边定也是漏水。 言淡几人这才牵着马,朝之前指出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村长的院子前,果然装饰摆置都看上去讲究不少。 如今的村长是位名为张诗的老妇人。 她因早些年考上童生,有些许名气,又德高望重,这才能接任村长位置。 张村长到底是见过世面,镇定引着几人进到屋内,马也被带入棚子拴好。 人和马总算不用继续淋雨,几人围着一小桌坐下。 张村长打发女儿去倒了几杯水,这才直接询问言淡等人的来意。 几人中言淡职位最高,自然是她负责问话,“我们想了解与前任村长邓修相关之事……听说几年前,邓家失火,一家老小全葬身火海。” 不同于寻常读书人,张村长头发花白,皮肤黝黑,却看上去健壮有力,说话也是声音洪亮,“邓家失火?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不知大人想知道哪方面?” “邓家为何会失火?为何又没有报官?” 此刻恰好热水被端上,张村长亲自将水杯放到几人面前,“因为点火的是婆子牛玉,她做此事前给其孙邓孟信寄了一封信,嘱咐他不要报官,也不要报复,以免因她之过连累了其他人。” 牛玉? 邓孟信的祖母,资料中极少提及到的人。 “大人一定奇怪牛玉为何会如此?”张村长目露出些许怀恋,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事情,“因爱子孙,所以为之计深远。我这老姐妹,平时看着软和,做事最是果断刚烈,她能做此决定,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爱子孙?” “是啊……”张村长饮了一口茶,“这便从八年前乔神婆救下邓修开始说起了。” 第359章 邓家往事.神罚案 张村长说话不摆架子,也不卖弄文采,语言精简准确,很快便讲完了邓家的故事。 据她的讲述,乔神婆多年前游历宁州本来没什么名气,直到在路过丰谷县时,恰好救下了晕在路边的邓修。 那神婆不仅说出了邓修曾有一女但幼年溺亡的事情,还将邓家几口人的情况皆说得八九不离十。 又是救命之恩,又是惊异害怕,邓修就这么信了乔神婆。 先是花了大价钱让乔神婆帮亡女做法事,后又在县外买了个院子供乔神婆落脚,这便花去了邓家的大半家产。 那乔神婆的确是巧舌如簧,在邓修的引荐下,不过花费了半月时间,便收获了不少信众。 邓修的儿子邓志本还有几分清醒,想着劝说父亲不要再继续听从乔神婆。 谁知和乔神婆对峙几次后,竟发现她说的许多事都渐渐应验。 之后便也开始十分尊重乔神婆,且多次拜访,还主动劝说其他人也去参加乔神婆的集会。 邓修的妻子牛玉看着丈夫和儿子都如此痴狂,久劝不住,眼看着家里的财产被花尽,还连累的儿子的同僚友人也陷入陷阱。 她便和儿媳商量着使了一招缓兵之计,将县里的房子暂时卖掉,一家人重回杞村,意图拉开和乔神婆的距离,减少影响。 谁知搬是成功搬了,但丈夫和儿子就仿佛上瘾一般,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去乔神婆那里去请个平安牌挂在屋内。 这平安牌一两银子一对,效用只能坚持半月,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笔巨大的开支。 卖房的钱花完了,田也卖了,两父子将主意打在了孙子邓孟信的俸银上。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89节 牛玉这边还想着怎样劝服二人,很快她便绝望的发现,儿媳也受到了影响…… 从此,她被全家孤立起来,激烈争吵后甚至将她关到了柴房,只能眼睁睁望着一家人堕入深渊,还计划着把邓孟信也拉入他们的‘团队’之中。 不知牛玉经历了什么,这个一向硬朗的老妇人日渐消瘦。 最终选择在一个夜间,将门窗锁好,一把火点燃了家中。 “就这么烧死了全家?”捕快有些惊讶的嘟囔着,似乎觉得这人有些疯狂,“这也太过疯……” “疯癫?”张村长摇摇头,“她很理智,可能心中认为这是自己孙子唯一的活路,这才计划了此事。牛玉是个好人,她怕连累到了隔壁,还特地选了个无风的日子,且铲走了家中周围的野草,那火只在邓家屋子内燃起,连院门都未出,只有邓家人死在了睡梦之中。” 言淡并不赞同放火自焚,更倾向于积极解决问题。 比如将那神棍捉起来审问一番,或是带着孙子离开此地脱离这些毒瘤…… 但她也知晓老妇人年事已高,更不比自己在公门之中有些许权利,立场不同自然感受不同。 因此言淡不予置评,只分析事实经过。 她从述说口吻与神态中,能看出张村长应和其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多的细节。 也从这故事中窥见了邓孟信的杀人动机。 听到故事的结尾,不由得有些好奇,这怨恨源头的乔神婆是否也被邓孟信杀害? 第360章 帮手.神罚案 “那神婆后来怎么样了?” “邓家失火的事闹得很大,再加上邓修是村长,周围几个村的人都对其敬而远之,她没那么容易再说服其他人信任她,住处门前人也越来越少,只有些许疯狂的信众还在维护她……” 张村长又抿了一口茶水,这茶似乎有些许苦,使她轻微皱眉,“半年后,乔神婆突然消失在了宁州,其信众到处找寻,也未寻到其踪迹,且发现她住处的衣物均已消失,便认为是‘神’抛弃了他们。”她轻嗤一声,“没错,这些人已把乔神婆奉为心中的神明。” 神婆突然失踪,却未留下只言片语。 是心虚逃跑?还是被邓孟信杀死? 言淡疑虑顿生,却并未打断张村长的讲述。 “本以为时间长了他们便会消停些许,谁知那些人好似疯了一般,有几个久寻不到竟想不开相约从河岸跳了下去,其中还有个抱着孩子的,那孩子才三岁不到,死前已饿了好几日未进食……”说着张村长想起了自家的小孙女,不禁有些不忍,慢慢闭上了眼睛。 疯了? 想到之前村长说过邓家购买的平安牌,半月就要换一次,听起来像是上边有什么致人成瘾的药物,才使得人不得不频繁去换。 言淡心中同情无辜孩童,沉默地记录完。 停顿了片刻,这才向村长打听起了邓孟信的行踪。 张村长却表示邓家人下葬之后,便没再见过他回村,自然也不会知晓邓孟信如今在何处。 言淡点点头,问话间笔尖不停,“这村中除了邓家,可还有其他人被乔神婆骗过。” 她仔细思索过作案条件,认为除了金手指显示的帮凶之外,邓孟信应还有其他帮手,只不过并未参与案件这才没有被金手指捕捉出来。 此前排查各处客栈的名单中,并未见到邓孟信的名字,近期也无人见过他,他的落脚处一直成谜。 路途艰辛,除非是举家迁徙,赶路带孩子的始终是少数。 一个独身男子,带着不满十二岁的孩童,还是格外容易引人注目的,所以必须有可靠的落脚之处才行。 张村长仔细想了想,“邓修此前与赵河关系不错,也将他拉到了乔神婆那处,赵家因此被骗走不少钱……不过赵家被骗的时间晚,再加上邓家失火太过吓人,赵河受惊病故,只剩下他的女儿赵小花和孙子赵大铁。这两人都十分厌恶乔神婆,赵家的最后一点家产才得以保住。” 赵大铁? 这名字…… “小的叫赵大铁。” 脑海中浮现出被冰雨冻得狼狈的一张脸。 是最初进村时碰见的那个村民。 她蓦然想到此人慌张的神情,对于火灾一事的语无伦次之态…… 本以为是雨水寒冷再加上普通百姓对官差的害怕,如今一想倒像是故意和邓家之事撇清关系一般。 牛玉,一个年长的老妇人,家人孤立她,抑郁之下身体也被磨得逐渐衰弱。 即使能计划放火之事,曾经被关进柴房的她,陷入被针对怀疑的窘境,应也无法避开家人去偷偷清理野草不被怀疑…… 除非,她也有帮手。 一个同样有亲人被乔神婆欺骗,急需摆脱现状,同病相怜之人。 第361章 赵家.神罚案 出了张村长的院子,言淡带着一众捕快径直来到村头的那间破屋子前边。 “赵大铁。”她敲了敲门。 门内转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随着门页打开,一个不及言淡肩膀高的小姑娘怯生生露出个头,“你……你们有何事?” 言淡瞥了眼小姑娘不合大小的衣衫,还有脚上那双明显属于男子的大鞋,略微放轻了声音,“赵大铁在家么?” “在的,赵叔累了,要睡一会。”小姑娘望着几人腰间的佩刀,还有他们身穿的衣服,愣怔片刻,后挪开了眼神,似乎十分害怕的模样,脑袋也低垂。 赵叔? 那便不是赵家的女儿。 言淡回忆起张村长说过赵家只剩下赵小花和赵大铁二人,不禁又看了面前的孩子几眼。 身高接近四尺了。 她心神一动。 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孩子略有些不安,手脚蜷缩着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拦在门口不让几人进来,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好在屋内其他人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朝着门口喊道:“七七,是谁来了?” 这声音有些许苍老,夹杂粗重的喘气声。 “赵奶奶!” 被喊作七七的孩子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往回几步捉住了来人的衣角。 可能是鞋子过大的原因,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姿势看起来也略有些奇怪。 “咋啦?” 赵婆子身材干瘦,眉眼之间有些疲惫,就这么一小段距离,便喘了好几次。 她努力平复了呼吸,又低头摸了摸七七的脑袋,再抬首便见着门口黑衣捕快。 言淡恰好与她对视。 见其虽有些慌乱,却并无心虚害怕等情绪。 “见过捕快大人。” “叨扰了。” 言淡看赵婆子身体不好,没让她行礼。 几人将伞收起,放在了门边,这才慢悠悠进到屋内。 这屋子和外边看起来一样破,不仅家具陈旧,且摆放凌乱。 每个角落的地面都摆着数个瓦罐,恰好能接屋顶漏下来的水。 却由于容量不够,个别瓦罐已有些许溢出,使得水滴流落在地面,汇聚蔓延,地面也湿漉漉一片。 言淡扫视一圈,瞧着后边还有间小屋被帘子挡住,应是卧室。 她看向赵婆子,“这小姑娘是你们家的?”说完抬起手,指向了躲在后边的七七。 “不是。”赵婆子摇了摇头,“这娃子可怜,是大铁的朋友捡来的……女娃一个人在外边容易受欺负,就暂时放在我家这边。” 朋友? 言淡猜测应是邓孟信,而这七七便是标注上的帮凶杨欣琪。 可看赵婆子提起这‘朋友’的神色也十分自然,看来是还没和邓孟信见过。 邓孟信另有落脚之处。 “麻烦将赵大铁喊出来,我们有话要问他。” 捕快们态度客气,赵婆子也不敢拿乔,麻利掀了布帘子走进内屋,不一会就拉出了头发凌乱的赵大铁。 言淡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你可知邓孟信在何处?” 赵大铁的面色瞬间灰白一片,人也腿软地半蹲在地上,“小的不知。” “别再瞒了,他连孩子都放在你这处了。你对邓孟信所为如若不知情,就该配合查案,而不是隐瞒真相。”言淡态度还算和善,走近再次问道,“他在哪儿?” 赵大铁还有些犹豫,左手指甲紧紧扣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哆哆嗦嗦半晌,也没说出任何话。 看赵大铁如此反应,赵婆子意识到了什么。 她大声喊叫出来,“大铁,你说话啊!” 这唯一的儿子若是犯了事被捉起来,自己可怎么办? 破败的身子支撑不了如此激动的情绪,赵婆子猛然喘气,突然捂着胸口向后仰去,好在被侧边的捕快及时扶住。 “小心!” “这婆子晕了。” 此刻大部分人都惊慌于赵婆子的晕倒,没有注意躲在后边的七七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她虽年纪小,但惯会看人眼色,自然知晓这中间领头的是谁。 看着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赵大铁身上,趁机扑向了中心的言淡,伸手就向刀柄摸去。 言淡自然没有对她失去提防,见她想抢佩刀,侧身一让便躲了过去。 另一名捕快反应过来,连忙捉住了还要扑抢佩刀的小姑娘。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0节 第362章 藏身之地.神罚案 “啊!!!放开我!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七七的尖叫声几乎要将屋顶掀飞,她脖子涨红,人也拼命挣扎着。 摆脱不开竟手脚抽搐起来,激动地好似随时会厥过去。 这捕快实际并未碰她其他地方,只是压制住她的胳膊和手,不让其接近言淡。 谁知小姑娘的反应如此强烈。 言淡想到那牛棚上的绳子和墙角的痕迹,猜测到了些许。 她连忙让那捕快放手,换做自己来看住这小姑娘。 果然随着男子的远离,小姑娘慢慢就冷静下来。 虽不再尖叫,却依旧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也不再伸手去抢佩刀,只喘着粗气坐于地面之上。 赵大铁已顾不得七七是如何反应,趁着闹出这场风波的时机,跑到了屋子翻出个药瓶,哆哆嗦嗦便凑了过来,“快,药丸子!” 言淡看那药丸子实在是有些大,示意另一名捕快就着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这才慢慢给赵婆子喂了进去。 随着药慢慢起效,这婆子面色稍好些许。 言淡几人皆松了一口气。 即使捕快们是正当查案,但闹出人命总归是不好的, “赵大铁,想想你的母亲,她年岁已大,身子也不好,如若无人照顾该如何过活。”言淡边说边用绳索将小姑娘暂时束缚起来,以免她缓过神来再闹事。 看着这屋中昏迷的老者,害怕的孩子,还有愁苦面容的男人。 她心中烦闷,分明做得是分内之事,却有种欺负普通百姓的荒谬感。 言淡深深舒出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继续劝道:“你并不知晓邓孟信在做些什么吧?即使是为了偿还牛玉对你之恩,你帮他的也已经够多了。” “不够,不够……”赵大铁摇摇头,渐渐哭出了声,“如果没有牛婆婆,我和我母亲早就活不下去了,不止屋子要被卖掉,地也留不住,多出来的这么多年都是牛婆婆的恩情……” 站在赵大铁身边的捕快见这人情绪激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应就这么帮邓孟信隐瞒,如若他做了坏事,你岂不是帮凶?” “他是个好人,没有做坏事。” 赵大铁再次否认,他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你们看七七,就是他救回来的,这么小的娃子,却被畜生……” 他终究是没忍心说下去,抽泣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命苦,所以本想认命算了,是牛婆婆告诉我一切还有希望……大家当初都以为遇到了神,实际却只是想要叼走我们全家性命的豺狼,如果不是牛婆婆,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受害,牛婆婆才是我们真正的神。” 言淡忍不住叹息,站立良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死者的确都是丧尽天良之辈,按照律法也当惩治。 但……邓孟信终究不是律法,他只是个怀有私心的凡人。 而自己的立场,是定要站在律法这边。 她走上前,蹲下身,目光与赵大铁平视。 “我们遇见你的时候,你怀里揣得是什么?” 对方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言淡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我记得是油纸包好的,看形状……是烧饼?那便奇怪了,你来的那个方向是村外,那边有卖烧饼的么?” 赵大铁紧抿着唇,手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别紧张,我只是随意问问。”言淡不再看他,反而站起身,背对着这边,“那烧饼你护得很好,是给七七的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七七也有了反应,目光挪移过来。 “邓孟信的确对七七很好,不仅将她托付给你了你,有赵婆婆照顾这小姑娘……这么大的雨,还老远送烧饼过来。” “不是,是我买的。” 赵大铁终于有了反应,言淡却没有理会,而是走到了窗边,打开窗页,看着村外的方向。 “或者,那地方离这村子不远。只因是个荒废的屋子,又不在村中,所以少有人去,还算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不是的不是的。” 伴随着赵大铁的喊叫声,七七也哭了出来。 对不起。 言淡不敢面对两人,只能继续伫立在此处,任风雨吹打着自己,“这地方应不算太过隐蔽,不然也不会被你寻到,问问村中人有没有废弃的屋子在附近……” 两个捕快听到吩咐,对视一眼,齐齐答应了声。 “是!” 第363章 结案.神罚案 邓孟信被捕。 他没有反抗,稳当当坐于桌前,喝完了最后一杯茶,随即站起身,将佩刀直接丢与地面之上,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言淡将其带回了衙门准备的审讯暗室中,他开口说的第一句便是。 “他们皆是我一人所杀,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这句话应是为了七七还有赵大铁开脱。 言淡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果然见到他双肩略微下垂,放松了不少。 之后言淡所问,他大多都答得痛快,及时遇上不愿说的,也只是闭口不言,态度还算平和。 “你为何会选择在死者身上划满八刀,最后才一刀致命?” 邓孟信微微弯起唇角,“当初我求神拜佛,对祖父也以信件相劝,皆无济于事。这世道以孝为立身之本,祖父与父亲不论要我做些什么,即使我知晓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承受。祖母正是因为想清楚这一点,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牺牲自己。” “我祖母名为牛玉,她的名恰好九笔写成。”他提起祖母,连眼神都温柔不少,“祖母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神,而这些龌龊之人以神名义行伤天害理之事,我便用九刀唤醒他们,净化他们。 “你已查清这些人所犯罪行?” “是。”邓孟信点了点头,“他们虽未直接取人性命,却是软刀子磨人。多少人因他们家破人亡,不仅散尽家财,还逼迫人家卖儿卖女。那张家的妇人,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却被那杨恩所骗,说是命格与其夫不合,还面带凶煞之气。她先是与丈夫和离,又将贵重首饰全部典当,也没能填满这巨坑,这些人贪得无厌,永无止境……” 他从第一名死者杨恩奸淫妇人说起,一直到最后一名死者骗取寡居老者棺材本。 “这些人巧舌如簧,又颇有些手段,出钱请人做局,使得被骗之人对其深信不疑,自然对他言听计从,而他们的家人就如同当初的我一样,屈服与礼教孝道不得不听从。” 言淡将邓孟信所述稍许润色之后,通通记录在纸张之上。 希望这些文字被纳入案卷之中后,对判罚结果能产生些许影响。 审讯过程很顺利,恰巧天黑结束。 她出了暗室门,伏清合等人早已等在门口,不过不愿打断审讯过程这才只在外边旁听。 言淡将记录的纸张呈递给他,不知是因为淋了雨,还是下午的情绪过于跌宕起伏,今日她感觉尤为疲惫。 伏清合见她面色不对,干脆摆了摆手让其早些回去休息。 而自己则留在衙门,将她记录好的文字统统看完,又整理过一遍,这才带着袁承继等人回到了客栈之中。 刚到大堂,王捕头恰好从楼上下来,黝黑的面容上浮现出些许忧虑。 “王捕头。”伏清合主动上前。 对方见着他眼前一亮,“言捕快如今还未回到客栈,是不是伏捕头交给了她其他差事?” “没有……” 伏清合这厢摇头,袁承继也开了口,“是啊,伏捕头早便让她回客栈休息,此人竟到处乱跑!辜负了伏捕头的一片好意。” “言捕快一向办事稳重又有交代,绝不会如此马虎。”王捕头害怕影响伏捕头对她的评价,连忙帮着言淡找补了两句,又道:“可能事情紧急,这才没来得及同咱们说。这地方我熟,我出去找找。” 他正要往外边走,便见着刚才话题中的‘主角’言淡正正好出现在了客栈门口。 王捕头松了口气,“言捕快。” “王捕头。”言淡面色比起早前好了不少,她朝前走了一步,露出身后略微矮些的人影。 这人王捕头也认识。 “言清!你这小子怎么也过来了?” 第364章 姐弟 言清如今个子已窜到了言淡肩膀的位置,虽面庞还带些稚气,但神情已稳重不少。 “王叔,此前听您说大姐有可能会来到这边,今日才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见上一面。” “这边路上不算安稳,前些时候还出过流盗。常人都要结伴而行,或是跟着镖局的队伍,你一个半大小子,怎能独自上路?”王捕头轻轻打了下他的额头,摆出长辈的架子,暗含些许责怪,“万一遇上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让你母亲忧心。” 当初言母亲自拜托他看顾些许言清,责任在肩头。 更何况言清也是他看着长大,和嫡亲子女也相差不多,自然得多提点几句。 言清知晓其好意,连忙解释,“无妨,我是看准了今日有车队此出发,跟着走了一段,想着回程也可以同您一起,这才敢动身……况且我力气可不小,即使遇上了……” 他前面说得还算像样,且有条理,讲明了自己的打算。 后边‘力气不小’什么的虽然是事实,但双拳难敌四手,即使人家愿意和你单打,在刀枪棍棒之下,这点子力气真不算是什么。 为免他激怒王捕头,言淡连忙打断,“我刚才也说过他了,王叔您别动气。”她拍了拍小弟的肩头,“这小子下次不敢了。” 话是这么说,言淡却知晓这小弟虽然懂事,但总有些许不服输的冒险精神。 所以下次他也许……还敢。 一边拉扯对方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一边心中想着私下还得说说他。 于是言淡和几人又寒暄了两句,虽察觉到伏捕头似乎对自家弟弟有种莫名的‘欣赏’和照顾,但记挂着事情,未多加细想便拉着言清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好说歹说又同他讲了许久,最后半恐吓的抬出言浅,威胁他回到京城必要去告状,这才得了保证。 这弟弟,果然只有二妹才能治得了。 言淡哀悼了几句自己长姐的威严,想到母亲也是一样这才好些。 姐弟两人说了这么久,肚子也有些饿了。 言淡本想随便吃点东西,言清偏巧想向姐姐展示自己的厨艺。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1节 于是这小子征得了掌柜的同意后,又花了银钱买了厨房现成的食材。 既然要做,姐姐的上级与王捕头也不能落下,不过时间已晚他们应已用过晚膳,不如做些点心,也算是个心意。 言清心中估算着该做些什么,手上的动作却依旧麻利,不出一会便将食材处理完毕。 该切丝的切丝,该切丁的切丁,刀工老练,技法娴熟。 备好菜,煮上粥。 在焖煮菜肴的间隙,他将米粉蒸好,又将萝卜丝加入米粉浆中。 每件事都安排得极有条理,不会让灶冷,人也没闲上一刻,时间被充分利用起来。 旁观的厨子,也忍不住连连点头。 等到菜全部做好,言清便拜托跑堂的将糕点送到指定的房间,而自己则提着食盒兴冲冲跑到了言淡住处。 走到门口,犹豫一番,他没有敲门。 只轻轻一推,果然门便开了,随即便看到不远的圆桌上人影半趴在桌面上,呼吸绵长。 这大姐,即使要给自己留门,也该警醒些才是,怎么门栓都不插上人就睡了。 言清叹出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入房间,本想给趴在桌上熟睡的言淡拿件衣服披上。 谁知还未走到近旁,便见这人猛然睁开了眼。 “谁……”她站起身,手也握上了刀柄,又蓦然放松下来,“原来是小弟。” 挺警醒。 言清本该放心些,却在瞥见长姐疲惫的神情时,心头略微酸麻。 这么累了,也不敢完全放松么? 他走到桌前将食盒打开,便见着言淡眼前一亮,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你小子,是在笑话你大姐么?”言淡没好气地敲了敲弟弟的脑袋。 “没。”言清捂着脑袋摇了摇头,皱着眉,“怎么都喜欢打我脑袋……不给你吃了。” “好啦,大不了以后不敲了。”言淡随口保证了一句,笑嘻嘻接过筷子,“这可是弟弟亲自为我做的,怎么能不吃!” 第365章 回京 客栈房倒是还有剩余,但价格却不便宜。 言清舍不得姐姐花钱,干脆借了个床褥睡在了地上,就这么凑合了一夜。 这边路途遥远,案子办完了,自然不能继续停留。 次日言淡便要再次与弟弟告别。 “保重。” “你也是,凡事多和王捕头或是你师傅商量,别再冲动行事。” “知晓了,我长大了,你才是要谨慎些,昨日休息都没有插门栓。” “好好好,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唠叨。” 两人依依不舍讲了几句,言淡便上了马。 她手握缰绳,回首又望了一眼。 比起上次京城别离,这次言清倒是稳重了许多,没再哭闹着不肯离开。 小小的少年站在王捕头身边,肩膀窄小,面庞也稚气,显得有些瘦弱。 他挥了挥手,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眼眶却湿润了,强行将泪忍住。 言淡也挥了挥手,“早些来京城!” “我会的!” 言清大喊出声,用力过猛,不小心蹦出个鼻涕泡泡,连忙用手捂住。 羞耻之心冲淡了离别之苦,少年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言淡微微弯起嘴角,假装没看见自家弟弟出丑。 她知晓整个队伍都等着自己,的确是不好再耽搁,转首看向伏清合,对方果然意会。 “出发吧。” 随着一声令下。 伏清合一马在前,袁承继紧随其后。 言淡最后回首望了一眼,也驱马跟上了队伍。 带到人影马影皆看不见了,言清这才擦了擦泪。 “好孩子。”王捕头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咱们也该出发了。” “好。” “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知道了。”言清见王捕头抬手,以为对方又要打自己的脑壳,连忙捂住了头。 谁知他只是拿出个水囊,仔细挂到了少年的腰间,“这水囊自己拿好。” 宁州的冬日干燥,言清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发觉自己的确是有些渴了,“是!” 他笑着跟了上去。 赶路的日子是难熬的,言淡没过两日便淡忘了离别愁绪,被疲惫寒冷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好在通往京城的官道附近都没有下雪,即使寒冷,但至少路上还算好走,不会因气候延长这路途上的时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走到一半时,再到落脚的县内,言淡几人明显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 不仅酒楼挂出了红绸彩饰,各户人家也陆续挂出桃木牌…… 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快到岁日了。 难道今年的岁日,要在路上过么? 包括言淡在内的所有捕快,都是不愿的, 想要回家的心思愈加急迫,伏清合和众人商议过后,决定缩短休息时间,加紧赶路。 有目标的前行效率提升显著,所有捕快均铆足了劲的策马扬鞭,连前几日大腿磨破的年轻捕快也不做声了,只管闷头前行。 终于,在岁日前一日晨间,众人赶到了京城。 城门口,伏清合直接放了捕快们的假,只留下了一等捕快与自己一同将马送回门中。 言淡对此没有怨言,自己不论月俸亦或是赏银均比其他捕快高出不少,伏捕头平日也没少关照自己,这种时候自然要配合。 强打着精神,一人牵上几匹马,慢慢走回了奉公门。 此刻的其他人也早已休沐,门中已是寂静一片,只有寥寥几个捕快看守。 和轮值之人交接了马匹,言淡与伏清合告辞,向家中走去。 看着沿途酒楼茶馆都张灯结彩,高高的红绸摆动,门口的跑堂皆穿得喜气洋洋,嘴里也说着吉祥话…… 言淡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不一会就来到了熟悉的门前。 寒风中,木牌随风飘动,摇摇晃晃,翻转不停。 心有所感,言母突然走到了门前,缓缓将门打开。 风尘仆仆的女儿正站在门口,好似呆愣住般望着门口的木牌。 “大妮。”言母上下打量着女儿,连忙拉她进门,“你这是去泥土堆里打滚了么?好好的衣服怎么脏成这样了……快把衣衫换下来,去擦洗一下,人也能松快松快。” 言浅也放下了绷子,从屋中拿出件衣服,“洗了换上这身,看看合不合身。” 言淡还没回神,便被拉回了屋子中,不多时面前便多出了一小桶热水,外边言母还在絮叨。 “你先简单擦洗擦洗,晚间我再给你备好热水,好好泡泡澡……” 第366章 打算 言母考虑的周全,早早给房内燃上了炭盆,屋内暖意弥漫,即使褪尽了衣衫也不会寒冷得难以忍受。 不过到底是冬日,室内的热终究抵不过从缝隙中涌入的寒气。 言淡迅速擦洗了身上,又给磨破的腿部擦了些许金疮药,便感觉胳膊上已冷出了一层鸡皮,摸起来很是凹凸不平…… 打了个寒颤,言淡望向放在一旁干净整洁的衣衫,外裙上的绣样精致细密,花朵上边还坠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喜庆又可爱,看出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凑近观赏,她闻到一股清香,还有阳光松软的气味,忍不住露出笑容。 慢慢穿好,又整理好裙摆。 言淡瞧了瞧自己粗糙的手和脸,又跑到桌前,启封了久未开启的妆匣子。 这里边的首饰有上京前伏捕头给买的,还有此前做诱饵梅捕头亲自挑选的,最时兴的是近期为了混入文会伪装购置的…… 虽都是为了公事,但事后几位捕头捕快均未收回这些首饰衣物,也算是给自己的额外奖品了。 面上扑了些蜜粉,细致梳了个发髻,配了一支钗子几朵绒花,又戴上挂了两颗玉珠的耳坠子。 言淡走出房门,便瞧着言母满意朝自己点了点头。 “这才是岁日该有的模样。”言母走上前,重新整理了下钗子的位子,又将耳边有些松散的发丝捋到后边,“既然回来了,便帮着我一起准备晚膳。” 言淡回想了下伏捕头并未提过岁日宴之事,又想着他也是刚回京,今年的宴席怕是要取消了。 想到此处,她便干脆点了点头,问道:“晚膳有些什么?” 言母得意一笑,“我特地买了些酒,还有果盘和芽糖,菜也早已备好了,就等着晚些下锅……如今只差饺子还未准备。” “好嘞!”言淡故意勒起了袖子,“和面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那可太好了。”言浅故意打趣道:“今日我便可以偷个闲了。” “你这丫头也不准跑。”言母左手拉一个,右手捉一个,将两个姑娘都扯到了东厨。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2节 又是和面,又是剁馅,分工合作,有条有理。 不出一个时辰,几个人便包了数十个饺子。 而言母还没有停手的意思,而是示意言浅拿出了个又圆又扁的竹篓子,洗净后将包好的饺子装进去递给了言淡。 “平日哪个人家照顾了你的,今日送点饺子去聊表谢意。” “好嘞!” 言家人干起活来都手脚麻利,待言淡去了王静榛那,送完饺子回来后,饺子已经又包好了些许。 木板上,两排饺子排得整整齐齐。 圆鼓鼓白嫩嫩,玲珑可爱。 看着女儿跑出层薄汗,将之前铺好的蜜粉都冲花了些许,耷拉在面上不服帖又斑驳。 言母叹出一口气,想起前两日打听到的事情,“听说你和一位姓罗的捕快走得很近?他家住哪儿?” 姓罗?难道说得是罗声? 言淡饮了口水,这才答道:“罗声家住在城南那一片,之前倒是去过一次……不过他平日也不住家中。” “他家是做什么的?” “父母倒是不清楚,不过他祖父曾是宫中御厨,听说有不少拿手菜……”说着她吞了吞口水。 “御厨,那倒是不错。”言母语气暗藏一丝满意,“他如今多大了?” “比我年长两岁。” “挺好,那……如今可有婚配。” 婚配? 言淡瞬间闭了嘴,直截了当地戳穿了言母的意图,“我和他只是同门,算得上是好友罢了。” “那也只是现在,以后的事可说不准。”言母还想接着问。 “母亲。”言浅笑着握住言母的手,接过她手上的擀面杖,自然的将面团也接了过来,“那罗捕快听上去不像是个稳重的,在奉公门中也不如长姐受器重……他们不适合。” “这婚姻又不是破案,办差事不如你长姐,说不准其他方面不错呢!” 言浅轻声一笑,“姐姐如今刚刚升为一等捕快,正是站稳脚跟的关键时刻,如若和门中人传出点什么,惹得上官不喜,恐怕会影响前途。” “那……的确是不值当。” 言母这才打消了念头,忙起了手上的活计。 心中却想着,奉公门内的人不行,可没说外边的人不行。 她思忖着女儿现在的年纪,之前是分隔两地不好相看,如今已到了京城自然要帮忙筹备起来。 第367章 误会 言淡难得和家中人一起守岁,实在是高兴。 再加上言母买的果酿味道不错,不仅甜丝丝没有冲嗓子的酒气,还散发些许果香。 她激动之下,就着美食,便多饮了几杯。 言母见她人晕乎乎的,怕在外边吹风着了凉,干脆将人扶到房内的床榻边坐着。 “收拾……”言淡半睁着眼,蜜色的肌肤泛出红晕,说话也好似裹了糖一般,抱着言母撒娇,“我要帮母亲一起收拾……” “乖,你先坐一会醒醒神,待会还有守岁呢!” 言母耐心轻声哄了两句,又用湿帕子替她擦了擦手脸,便见着刚才还闹着帮忙的女儿已沉睡过去。 愣了一会,又摸了摸言淡手上的茧子。 言母叹出口气,“这孩子,本还给你准备了许多热水,想让你好好泡个澡去去乏,浪费了。” 到底是没舍得叫醒疲惫的人儿,言母替她脱了外衫,又将被子铺好,这才出了屋子。 言淡许久未睡得如此香甜,一觉便睡到了次日的午间。 她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说笑声,揉了揉胀痛的额头,缓缓睁开了眼。 “我与妹子关系好,都是应该的。” “这怎使得,言淡平日便受了你的照顾。” “妹子平日对我的照顾也不少,又都在奉公门中做事,这些都是应有的礼数……” “这……” 分辨出是王静榛和言母的声音,两人似乎在推让些什么。 最终似乎是王静榛更胜一筹,使得言母推脱不得。 言淡扯出抹笑容,慢慢坐起了身,待到脑袋的胀痛感缓和些许,这才穿好衣衫走了出来。 一开门,发觉院子中只剩了言母一人,她手上拎着绸布包好的盒子正在往里走。 “王姑娘送了些糕点过来。”言母来京城也有些许时候,自然知晓各家糕点的价位,“这么金贵的东西,真舍不得吃。” “吃了吧,人家送的东西,咱也不好拿来转送,不吃浪费了,我之后还得回送呢!”言淡劝了一句,见着院子中没有言浅的身影,“妹妹呢?去哪了?” “前些日子雅南绣庄的张绣娘介绍了些活计给她,今日恰好借着年节去感谢一番。” 雅南绣庄? 没想到二妹动作这么快,已经和绣庄搭上了线。 言母将糕点拿出来,摆好盘,“这糕点的模子倒是喜人。” 言淡也凑过去看,发现点心被做成了兔子的形状,雪白一片,好似玉一般。 看着看着,她捻出一个尝了一口,“好吃!” 言母也跟着吃了一块,她沉思片刻,“只能吃出些许牛乳味和花香,倒是吃不出是怎么做的。”说完摇了摇头,“本还想在京城开个铺子,如今看来还是不开的好,定是比不过别家。” 言淡心中一紧,想着在云岗县那么小的位置,还有街坊邻居的照顾,言母都没能开好铺子,说明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京城竞争这么强,普通小摊小贩都是八面玲珑且手艺高超,更别提那些背后有大靠山的酒楼了。 如今能看清形势也好,免得受累不说,还可能碰上一头包。 想完她勾了勾嘴角,搂住言母的胳膊,“母亲再好好歇一段日子,之后忙碌起来肯定顾不上我,我还想多吃些母亲做得菜呢!” “好好好!”言母被哄得喜笑颜开。 两人说话间,又有人敲响了院门。 今儿个怎么如此热闹。 她暗自感叹了一句,便站起身,“母亲,你歇着我去开。”说完匆匆走到门边。 开门便发现外边站着的人,看上去有些许面熟。 男子留有长须,身上缎料不错,样式却简单,选得也是深沉的暗蓝色,面相格外稳重。 “言捕快。”他拱了拱手。 这声音也耳熟,言淡仔细打量,总算是回忆起来。 此人是门主府的管家,此前去找门主府的时候见过几次,因此略留有些许印象。 可管家又怎会在此处,难道是伏捕头找我有事? 言淡连忙跨出门槛,主动问道:“管家此次前来,可是伏捕头有事吩咐?” “岁日安康。”管家先是恭贺了一句,将准备好的礼品递到了言淡手中,后又从衣袖中拿出个帖子,“今年的岁日宴因差事错过,因此公子便将宴会安排在了明日,不知言捕快可方便前来赴宴?” 言淡一手拿着礼品,另一手接过帖子。 见上边果然是伏清合字迹,还写明了宴会的时间和地点,连忙答应下来。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管家便以‘有事在身’的理由向言淡告辞。 目送其走远,言淡返回院中,便见着言母早已等在门后,直勾勾望着自己手上的礼品和帖子。 “明日要出门?” “是啊!” 言母笑意扩大,脚步轻快地走近几步,“是哪位公子宴请你啊?” 公子? 蓦然想到刚才管家对伏捕头的称呼,言淡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误会了。 她连忙摆了摆手,“这是伏捕头宴请下属的帖子,其他一等捕快也会去的。” 言母笑意略淡些许,“你们捕头对你还挺看重,不仅送了礼,特地让管家递帖子来邀请。” “是啊!” 说到这里,言淡也觉得怪异。 除了袁承继掉链子的那次,此前的岁日宴要么是伏捕头直接口头邀请,要么是府上侍从送来的帖子。 怎么今年如此郑重? 看来自己最近表现果然不错,在上级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升职之路更进一步啊! “嘿嘿嘿。” 言母看着女儿笑出了声,竟有些猥琐之态,麻利敲了下脑壳将对方唤醒神来。 “别笑了,快看看你们捕头送了些什么?还有该带什么样的节礼回赠也得好好想想。” “是……” 第368章 聚会 言淡踏入樊庆楼中,左手轻抚裙摆,拍了拍路上沾染的灰尘。 今日这一身打扮可不得了,不仅是言母亲手梳了发髻上了妆,且言浅还特地在衣裙上边补了些许绣样…… 因此言淡格外珍惜,就怕不注意挂了哪处,亦或是沾染上洗不掉的脏污,一路上小心翼翼行走,步伐便慢了些。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3节 好在她提早了些许时辰出门,所以此刻并未迟来,反而恰好踩着点走到雅间门口。 将帖子递给守在门口的侍从,手上小心捧着与母亲一起准备的礼品。 侍从看过帖子,微微侧身让出空隙,躬身推开了雅间的门,“您这边请。” 这并非言淡第一次踏足樊庆楼的雅间,但比起往常,今日樊庆楼厅堂的装饰改变不小,雅间内应着年节略有调整。 “言捕快。” “伏捕头。”言淡缓缓走进门,呈上早已准备好的礼品。 行走间,她身上丝质的绸布轻微浮动,领边一圈细软的兔毛也随之飘扬,灵动可爱。 伏清合接过礼物,隔着布包摸出是个方正的盒子,触及重量猜出可能是茶叶。 果不其然,言淡主动介绍道:“这是北地特有的茶类,茶色略暗沉,陈香温润,特地赠予伏捕头尝尝鲜。” 这茶是言母从云岗县带到京城,本就是想着当做人情送,所以买了好几种价位的。 其中最贵的这种,恰好适合送给上级。 伏清合含笑收下,感激了两句,这才郑重放到桌边。 他眼瞥见袁承继似乎望着那盒子要说些什么。 “这茶……” 袁国公身份贵重,自然是人人巴结。 不少北边学子攀附于他,少不了送礼,国公府内这种茶是绝对不缺的。 思绪至此,猜出袁承继会说什么,伏清合自然不会让其扫兴,开口打断道:“人齐了,可以上菜了。” 他拍了拍手,等在门口的仆从立刻应和了一声。 不多时,进来两个碧色衣裙的侍女,将桌上的蜜饯果干盘先撤到了侧旁。 随后又进来四个侍从,将已准备好的菜肴一一端上了桌。 言淡看着满桌的菜,闻了闻飘散在空中的香气,不由皱了皱眉。 这种大酒楼雅间中熏香虽然清雅,但难免会破坏掉美食本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 侧旁的侍女见着这位女客皱眉,观察其视线所及之处,反应过来是熏香的问题。 她先看了看坐在主位那位公子的面色,见他轻微颔了颔首,这才走到窗边微微推开一条缝,又将熏香熄灭。 不得不说,酒楼这些侍从侍女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是厉害。 言淡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她还没来得及感谢,便见主座的伏清合主动举起了杯。 “岁岁年年,同欢共乐。” 随着他的贺词,另三人也跟随举杯。 “同欢共乐。” “岁日安康。” “喜乐如意。” 一人一句贺词,同时将酒水饮尽。 桌子上的客人聊了起来,侍从侍女们也悄然退到屋外,留了两人守在门口,以应付客人随心而来的要求。 今日是外边的宴席,言淡不敢太过放松,只稍许饮了两杯酒。 见着对面袁承继正和尤悠吵些什么,尤悠一如既往的闷头大吃,并不理会他,这举动更引得袁承继生气,最后还是伏清合去安抚。 这‘剧情’很是常见,不论是在奉公门中,还是办案路上,均时常发生。 言淡也是见怪不怪,只一笑而过,转身又投入到自己的进食大业中。 她今日上了些妆,即使吃喝间胭脂掉了些许,被室内炭火的热气一蒸,更显出几分天然的鲜艳姿色。 伏清合分明安抚着怒火中烧的袁承继,视线却总是忍不住分出些许望向那边。 心分了神,人也不自主的随口答话。 “伏捕头,你说是不是他的问题?” “是,你说得有理。” “对吧!他太过分了。” “嗯。” 袁承继得到了支持,瞬间尾巴都要翘上天,“你看,伏捕头都说是你的错!” 尤悠抬首。 先见着心不在焉男子,又看向低头扒饭的女子…… 摇了摇头,最后回到离自己最近的这张蠢脸上。 “傻子。” 第369章 家事 离年节过了两个月,言淡本以为言母已经忘记了那事。 谁知今日下值,刚走到巷子口,便见着王静榛连同几个妇人一同举着伞,站在边角处,朝着某个方向边看边讨论。 这些人聚在这处干什么,总不可能是晒太阳吧。 言淡瞥了眼湿滑的地面,又望了望空中落下淅淅沥沥的细雨,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眉头也微微皱起。 瞧这些人朝着自家的方向,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言淡心中不由生出些许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待言淡悄然靠近,便听见妇人们被雨声遮掩些许的窃窃私语。 “你看见那人进去了?” “是啊!” “那可是城东有名的冰人。” …… 冰人,是此朝对职业媒婆的雅称。 “哪位冰人?”言淡猛然问出了声。 “就是城东的周……”王静榛觉出声音不对,回头便看到人儿已站在自己身后,立刻便止住了话,“言妹妹。” 其他妇人与言淡并不相熟,被‘当事人’撞破嚼舌根的现场,自然有些尴尬,皆找了理由离开此地,独留王静榛站在原处陪着言淡。 王静榛端详着她的神色,“言妹妹。”略微停顿,指着那方向,“冰人是你母亲四处打听后才选择的,是城东极为有名的,听说撮合了不少佳缘……” 言淡面色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有些焦躁。 她稳住心神应付了两句,便与王静榛告了别,缓缓朝家中走去。 没想到言母的行动力如此强,直接便找了冰人。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言母在京城的时日还不长,自然寻不到合适的对象,如今找冰人也应是想要借着对方的人脉,多相看几个。 思绪至此,言淡略微放松些许。 刚走到门口,恰好碰见个从门内出来的妇人,言母正站门内相送。 言淡还未开口,妇人打量的神色就落了过来。 见着其腰间的佩刀,以及身上的服饰,连忙行了个礼。 言母跨出门槛,带着笑意扶起对方,介绍道:“这就是我家大姑娘,还需得劳烦冰人您仔细看看。” 妇人神色立刻放松下来,语气也添了几分熟稔,“言姑娘生得一副好颜色,眉清目秀的。” 心中却叹息了一句,可惜肤色暗沉了些,不太符合如今的审美。 不过奉公门高出寻常衙门,这姑娘又是一等捕快,地位高前途也不错。 综合看下来,条件算是上等。 如果对于门底要求不高的话,也不是不好找。 “哪里,冰人过誉了。”言母客气了一句。 两人拦在门口又互赞了一轮,这才‘依依惜别’。 目送冰人的身影走远,言母这才顾得上自家女儿,将人拉入门中,“这雨天,又湿又寒的,你也不多穿点。” “无妨,跑动跑动,自然就热乎了。” 看着女儿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言母松了一口气,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 “听说奉公门中有位比你小的女子去年便定了亲,定得那男子还是和你共事的一等。” 先是举出个实际例子,更有说服力。 见对方眉眼舒展,言母接着又道:“如今我也并非急着让你嫁出去,只是凡事需得早有准备,提前相看起来,遇见合适的便将人定下,之后慢慢观察。总比事到临头在着急忙慌的找,不仅不好挑,要是看错了更是后悔。” “您说得对。”言淡听出言母并非要强行定下的意思,自然更加放松。 到时候只需说看不中,言母也拿自己毫无办法。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也算谈得和谐。 言母心情好了,下厨更有劲,拐到东厨中,那肉馅剁得是虎虎生威。 言淡换了身松散些的常服,也走到东厨中,见着言母正把肉沫掐成丸子下到滚烫的汤水中,“母亲剁得肉馅,做出来的丸子汤鲜嫩美味,是二妹最喜欢的菜,果然母亲还是偏爱妹妹。” “怎么,你就不喜欢了么?” “当然喜欢,是女儿说错了。”言淡知晓言母是故意打趣,连忙讨饶了两句。 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声响,不多时便听见言浅也踏入了院中,“好像闻见丸子汤的味道了。” “这机灵鬼。” 言母盛好了汤,将蒸笼里的包子夹到盘子里,指挥着言淡端到屋子里的圆桌上。 自己撸起袖子,又麻利炒了两个小菜,简单的晚膳就这么做完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4节 一家人坐到桌上,吃了几口,言母便忍不住问道:“怎么,谈成了么?” 言浅点了点头,刚露出笑意,随即想到什么又皱起眉头。 “还是托了长姐的福。” 言淡听见与自己相关,好奇问道:“怎么……与我……又扯上了。”奈何一颗丸子塞在嘴里,说话停停顿顿囫囵不清。 好在言浅懂了意思,眉头倒是松开些许,拿出帕子擦了擦滴落在长姐下巴上的汤水,“姐姐曾提起过雅南绣庄和奉公门姜捕头的关系……” 原来言浅最近将绣品卖给绣庄,也会接些零散绣活,发觉绣庄总是优先将大单子交给自家的绣娘。 她思虑过后,便主动找管事提出想签长约,价格可以商量。 言浅手艺很好,管事很欣赏她,不过因为合作时间不长,所以才有些犹豫。 言浅知晓这雅南绣庄和奉公门的姜捕头有些关系,便提了自家姐姐也在奉公门中做事。 管事的问清了言淡的身份,一旁与言浅认识的张绣娘也帮忙说了两句,这才将此事定下。 言淡知晓为了这门手艺,言浅付出了许多,她真心为其感到高兴,“恭喜妹妹得偿所愿。” “姐姐不怪我利用捕快身份……” “你能与绣庄签长约,凭借得还是扎实的绣技,我这身份不过是个辅助作用罢了。” 更何况言淡当初告诉言浅,本就是想走走姜南的关系。 不过因为后边自己成了一等捕快,选了伏清合做上级。 之后与姜南彻底没了来往,这才按下不再提起。 她又夹起一颗丸子,放入嘴中,细细品尝。 如今妹妹用了这层关系,自己明日还是得带些礼品,想法子去感谢一番才行。 第370章 案发经过.挟持案 次日,当言淡找到姜南所在的小院时,才发现他们因新案出了门。 言淡羡慕了一会,不好将物件直接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只得提上东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桌前,将其收在一旁的箱子中。 抚了抚藤编篮子中的白色小野花,这抹恬淡的色彩给暗沉的室内带来一丝生机,使得近几日都没接到新案的言淡略微打起精神! 没有案子是好事啊!说明无人受到伤害! 实在无聊就把案卷再看一遍,或是去跑跑步练习下刀法发泄发泄精力。 打定主意,言淡站起身,活动起了筋骨。 很好,雨停了,太阳也要出来了,难得的好天气。 她如此想道。 就在此时,袁承继却突然窜到了门口。 “案子来了,快快随我出来。” “来了!”言淡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物件,立刻奔了出去。 这次没有去领马匹,所有人直接到达奉公门门口集合。 案发地在京城内,离奉公门三条街之外的时青巷中。 很快来到现场,一行人瞬间挤满了这个不大的院子。 这家人姓徐,如今常年在家的,除了因病不能动弹的徐老头之外,便只剩他三个年龄差距略大的孙子孙女。 最年长的是十八岁的徐一明,是三兄妹中的长兄。 之后便是这次的受害者徐二年,上月刚过十六。 而如今接受盘问的是最年幼的徐三月,她完整经历了案发的经过,如今才满十岁。 “昨日大雨,我白日贪凉未将窗掩实,却忘了二姐身子弱……夜间她有些不舒服,似乎是受了寒。我本想去喊大哥,可二姐阻止了我,说大哥白日要上工,如今熬了药刚睡下,太辛苦了。二姐不想劳烦大哥,于是想着睡一夜看会不会好些。 “于是我将门窗重新关好,给她换上了厚些的床褥后便熄了烛火。” 徐三月讲述着,泪珠子扑棱扑棱往下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朦胧听见有人说话,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着有个黑影站在床头。我吓坏了,不敢出声也动不了,只听见一个男人和二姐说‘别想着耍花样,跟我走’。之后二姐站起身,和他一起从窗户翻了出去。” 徐三月抓紧了衣裙的下摆,她似乎摔过一跤,膝盖处渗出些许血,“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害怕极了,连忙追到了窗前,却发现窗外已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听到这里,负责记录的捕快循例问道:“是什么时辰?” “什么?”徐三月迷茫了一瞬。 “你姐姐被带走是什么时辰?” “我……”她回忆片刻,“应大概是寅时末。” 言淡听到此处,也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摔的?” 徐三月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姐姐被带走,我太着急了,忘记了窗边放着下雨收回来的花盆,不小心被绊倒了。”她嘴唇略微颤抖,“都怪我,我真没用,如果我再胆大些,姐姐也不会被人带走。” 言淡见这女孩又陷入了自责,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拍了拍她的肩头。 回想她刚刚那句话,虽只是讲述她绊倒的过程,信息量却极大。 寅时,太阳未升。 昨夜有雨,即使清晨停了,寅时的天也是阴云密布的。因此门窗紧闭的房间定是漆黑一片。 所以慌乱之下,对房间极为熟悉的女孩,也在走动过程中不小心摔倒。 而那凶犯却能挟持一人,极为顺利的走到窗边,且很快离开。 言淡踱步走向姐妹俩的寝卧,果然见着窗户的木栓处有些许划痕,而窗下右侧有一排花盆,其中一个已侧倒,花泥散落出来。 除此之外,其他物件都整整齐齐, 她想着,寅时末,也恰好是宵禁结束不久。 天虽还未大亮,但也会有人提早出门,卖吃食的小摊贩们也已开始做起了出摊的准备…… 凶犯这个时候行凶,多半是提前探好了路。 应是清楚自己挟持着受害者转移的途中遇不上其他人,才敢选择如此行事。 第371章 紧急搜寻.挟持案 熟悉附近环境算不上什么,只要多绕上几圈便能清楚。 但连人家姑娘房内的布局也如此了解,那便有些奇怪了,倒像是亲自来看过,且不止一次,才能在黑漆漆的环境中,也来去自如。 言淡走到屋外,恰好听见伏清合问道:“这面旧墙间,有一片很新,是否是重新修缮过的?” “这墙有些破损。”徐三月点点头,“是兄长找人来修补好的。” 伏清合听闻此言,转向木楞站在侧边的男子。 这男子是受害者的长兄徐一明,此刻也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你找的谁?” “我不认识这方面的匠人,是托了吴婶子帮忙找的。”徐一明握紧了拳头,“难道是那两个匠人见着二年的模样,就起了心思?” 徐二年是街坊邻里都公认的美人,是许多男子的爱慕对象。 她从来不因自己的貌美骄矜,不仅对待家人照顾颇多,分担着长兄的负担,还照顾幼妹,是个极好的女子。 这么好的妹妹,却没有得到好的保护。 他如今也不敢置信,二妹竟然会在隔壁房中被悄声无息的掳走,他恨极了睡得太沉的自己,也埋怨在外边不归家的父母。 “吴婶子在何处?” “婶子家离得近,就住在隔壁巷子。” “好。” 暂时能想到的方向都已了解清楚,伏清合便交代了画师过来与这对兄妹交流,方便绘制画像找人。 而自己则带着捕快们走到侧旁,他抬眼看向一众捕快,“你们可有了想法?” 这些捕快均已不是新人,经过初步的调查之后,便有了些许头绪。 言淡先说明了寝卧中的情况,“凶犯对这徐家极为熟悉,不仅清楚姐妹二人所住的房间,对房间内的布局也一清二楚,所以我怀疑是熟人犯案。” “有理。”伏清合颔首。 此时袁承继也开了口,“屋内的布置只要来看过便能留意到,房间的布局更是大同小异……这围墙近期修缮过,匠人曾进到屋内,自然也可以看清楚这屋子的情况。且匠人们四处修缮,对各处街道都熟悉,挟持徐二年避开其他人也不是太难。” “徐二年十分貌美,爱慕者众多。”有捕快提出新的想法,“这徐家老爷子常年缠绵病榻,附近邻里都来看过,也许其中便有起了心思的人……” “还有大夫和药童也经常出入。” 这样一讨论,范围不减反增。 伏清合仔细听过,知晓他们各有各的道理。 如今线索不算多,还需得继续查下去,才能知晓猜测是否正确。 只不过案情紧急,失踪的姑娘也不知是被何人掳走,晚一些便多一分危险。 “不论凶犯是何身份,根据徐三月的证言,受害者离开时是清醒的,凶犯挟持这姑娘不可能去到太远,路上也极有可能被人看到。现下受害者情况不明,只能先搜寻附近所有人家,看是否能找到线索。” “是。” 伏清合说完便行动起来,紧急调用了衙门的捕快,与奉公门众人一起,分区分块每家每户的调查起来。 第372章 查问.挟持案 她敲了敲门。 这已经是今日敲开的第十六扇门。 和前十五家并没有什么不同,这门也是木质,因近期多雨的天气,表面略微沾染些许湿气,角落石头上爬上了青苔,缝隙间杂草丛生。 这巷子中的住户家中都是大同小异的面积,门也仿佛找得同一个匠人,从外边看来几乎没有太大区别,使得外来者总有种已经去过这家的错觉。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5节 好在捕快们皆是分区行事,不仅互不干扰且有记录,因此只要看看讯问过的证言,便能知晓哪家去过哪家没有,倒是不会错混。 即使是这样有条有理,但毕竟人身肉做,连续搜查十五家,看遍各个角落,就怕忽略了细节,还得将所有人问话,是否能找出受害者踪迹…… 脑袋飞速运转,人也一刻不停,几个捕快皆有不同程度的疲惫。 领头的言淡看出了众人的焦躁,时不时安抚几句,保证了这个小队搜查的顺利进行。 实际她的心境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去镇定,不仅是因为这陡然又阴暗下来的天,还是闷热湿沉的空气,以及一个妙龄少女失踪后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都刺激着她的心情转变。 “这家查完休息一会吧。”言淡思忖过后,终于还是给了几个捕快一点希望,果然见着他们的背脊都挺直了些许。 她知晓自己心头的弦也崩的过紧,也许空下些时间,能有新的思路。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妇人紧张看着门口的几个捕快,略带殷勤地行了个礼,“见过捕快大人。” 这妇人虽紧张却不慌乱,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疑惑,应是早已观察到了其他家被盘问的过程,做好了些许心理准备。 言淡几人径直走入,照常绕着屋子走了一遍,除了妇人之外并未见着其他人。 这家还算是干净,家具都摆的整齐,院子里也只一个驴住的棚子,和盖着木板的水缸,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 捕快们很快检查完,水缸的木板也掀开看了,走到棚子附近的时候还激怒了倔驴,惹得这畜生不住的嚎叫。 “对不住对不住。”这妇人这才紧张起来,慌忙解释,“这驴前两日伤了腿,如今谁靠近都不行,只有我丈夫能靠近给他上药。” “你丈夫在何处?” “出去帮忙抬货了……”妇人感叹了一句,“咱们穷苦人家,驴子受伤了能歇,人可不能歇。” 棚子面积不大,只容得下一驴,并未见到草垛或是架子遮掩,没有人能藏身的地方。 这巷道中的人家在京城虽算不上有钱人,但地段实际上不错,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富裕些许。 前十五家中便有八家养了驴,都是用来运送货物或是代步。 言淡视线从驴棚上挪开,示意侧边捕快拿出了记录的册子,自己则走上前问话,“这家中就住了你与你丈夫二人?” “是,小的名为吴婕,丈夫名徐众,一直住在这巷子中。”妇人垂首回答道。 言淡看这吴婕大约四十多岁,在此朝没有子女实在是少见。 不过她猜测可能是身体或是其他原因,既然与案情没关系,便放过了此话题,以免戳到人痛处,转而问道:“今日寅时你们在何处?” “他向来是卯时末出门,小的则是卯时三刻或是四刻起来准备早食。寅时,天还未亮,小的和丈夫应是没醒……” “你认识徐二年么?” “当然认识,小的与二年的母亲是好友,平日也经常去徐家送些东西。” 言淡正是等她这句话,“听说修缮徐家围墙的匠人是你为他们找的?” “是啊!”吴婕点了点头,“这匠人与小的丈夫还算相熟,因此价格能便宜些许……徐家老爷子的病实在是花钱,我这才好心替他们节省一点。” “你可知那两名匠人在何处。” “知道的。”吴婕说出两个地名,“小的曾陪丈夫去送过东西,所以还记得位置。” 言淡听这两处地方均离案发现场有些远,来往途中还会经过闹市区,应是不可能挟持人去家中了。 想到此处,她又问,“这几日你可有在附近见过那两名匠人?” “没有。” 言淡颔首,“你可知徐二年的父母去了何处?” “他们啊,也是辛苦人,因为徐家老爷子的病要花许多银钱,京中的苦力活都干遍了,好不容易找着了个轻省些的活计,价钱还高,唯一的坏处便是夫妻两都要背井离乡去到蓟州,之后回来便难了……” 蓟州…… 实际也不算远,已经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州了。 但蓟州毕竟是一个州,面积并不小,不知这徐家两口子具体在何处。 更何况如今路途不便,又少有人能以马代步,许多活计除了年节没有假期这一说。 因此难以回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言淡又问了几句,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便带着捕快离开了这家。 第373章 分析.挟持案 奔波了一整日却毫无收获。 夜间,言淡带着颓丧的捕快们回到了奉公门。 再看袁承继那边也是同样的结果,倒是伏清合所查住户说了些不一样的内容。 “在巷子附近见着了受害者的父亲?” 言淡看到记录中的文字有些惊讶,毕竟今日所询问过的所有人皆称徐家夫妻二人不在京城,却有人在附近见到了这个本该在蓟州的徐器。 但与徐器一同在外的张楠未被提到,难道徐器是独自一人回来? “是,我后来又问那妇人,当时不仅是黄昏,且对方并未和这妇人碰面,只是一晃而过。” 伏清合面有疲惫,神态却是惯常的温和。 “但那妇人称她从小便与徐器相识,所以对他极为熟悉,说那身影定是徐器,她不会认错。” “竟然如此笃定么?” 言淡看了眼前边写了妇人的名字。 朱妍。 她记下名字,心中想着,徐二年失踪报案前,徐一明曾四处找过,闹得动静不小。 因此徐二年失踪之事是众人皆知,在此情况下,这朱妍面对捕快的盘问却主动透露出徐器的行迹。 并非说朱妍一定是在说谎,但她的态度可疑却是毋庸置疑的。 黄昏,光照条件并非最好的时候。 徐器只是一晃而过,而非和她面对面说过话。 朱妍称对徐器的身影十分熟悉,并不是面貌或是声音。 寻常百姓面对此事,害怕说错了连累他人,也怕事后找自己麻烦,向来是谨慎措辞。 即使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在伏捕头再次确认的情况下,也应多少会给自己留两三分余地。 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却得出如此笃定的答案,倒像是这妇人故意而为之。 伏清合望见言淡面部表情的变化,猜出其心中所想,他唇角荡出一抹笑,“我也怀疑这朱妍所说内容,所以后边特地去探查附近的客栈,那徐器的确在其中一间入住过,只不过今日晨间便退了房间。” 徐器真的回了京城,且还是今日晨间这么巧合的时间退了房。 不过这还是说不通。 “徐器在京城只有这一处住宅,如若他挟持了自己的女儿,又要将其安顿在何处呢?除非……”言淡想到一种可能,蓦然止住了话语。 袁承继脑子机灵,很快便接了话,“除非,他是将女儿卖给了其他人。” “那便奇怪了。”一个捕快挠了挠头,有些想不明白,“没听说过卖儿女还要偷偷摸摸的,何必要夜里将人带出呢,还闹得这么大的动静……” 言淡叹出一口气,她心中虽有些不快,却知晓这捕快说得是对的。 蓦然想到之前的案子中,那婆婆为了孙子的前程,只能放火烧死早已疯魔的一家子。 也是因为在如今这个朝代,‘孝’字赋予了年长者太多的权利,只要家中嫡亲长辈同意,卖掉儿孙也不会触犯律法,只不过名声脸面会受到点影响罢了。 “也许是徐老爷子不同意呢?”另一个捕快提到了如今还卧病在床的老头,“这徐器毕竟还有老父亲在家中,并不是没人能制住他。” “如若真是徐器所为,徐老爷子提前知情的话,应能猜到是他动的手,徐家也不会报官。” 捕快们思维敏捷,很快便找到了疑点。 言淡也点了点头,“没错,徐三月虽未见着那人真容,却听见了凶犯威胁受害者,如若真是徐器,她应不会毫无所觉。更何况如果是徐器,有的是简单的法子将徐二年约出来,或是在外边碰面叫走她,也可瞒过徐老爷子,根本不需要还来这么一遭……” 说了一大串话,再加上许久未饮水,她有些干渴,不自在抿了抿唇。 正准备忍住接着讲下去,却见着伏清合递来一杯水。 “谢过捕头。”言淡有些感动,郑重接了过来,饮了一大口,“我认为那凶犯应是知晓徐家情况,能去到徐家且有机会能进到房中查看,对其中布局熟悉。他与徐二年和徐三月两姐妹接触不算多,印象也不深刻,这才导致徐三月在夜间慌乱之下未认出来,所以他认识的可能是徐器或是张楠。” 第374章 怨气.挟持案 徐众是所有邻里中,与徐器最为熟稔的。 不仅是因为他们祖上五六代之前有些许沾亲带故的亲缘,更是因为两人这一代的男子中他们年岁最为相近,幼时便在一起玩耍,自然而然就成了堪比手足兄弟的存在。 吴婕本与徐器并不相识,与徐众成亲后,也逐渐与徐家来往变多。 甚至因为徐家女儿年岁渐大,徐器徐一明父子两人又经常不在家中。 为了避嫌,徐众反而不好再单独去徐家,只能托自己的夫人经常送些东西过去。 大家都以为徐众是个重情又知礼的男子,而吴婕也是热心肠又和善的女子,他们是一对性子极好的夫妻。 曾经的徐二年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她躺在片漆黑的地窖里,空气中陈腐的味道熏得人晕眩。 她怎么也没想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拿刀威胁自己的男子怎会是徐叔? 而吴婶为何会和他一起将自己捂住嘴绑到了地窖?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手脚也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谁来…… 救救我。 在另一处光亮之地,言淡等人来到了这个名为朱妍的妇人家中。 “捕快大人!”这妇人眼前一亮,倒是丝毫不惧怕的模样,反而急切望了过来,“可是找到了那徐器?” 徐器这边,伏捕头已交代了袁承继带人去找。 这进度自然没必要与眼前这个妇人交代。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6节 言淡面色严肃了些许,做出个威严的模样,“朱妍,我再问一次,你真的确认见到了徐器?” “是!” “可那日光线不好,你并未看清面容,而徐器离家多日身形也许有所变化,你怎能仅仅凭借一个身影就确认是徐器?” “这……” 言淡仔细观察这妇人的神情,发觉她面上虽有些发慌,却并无心虚隐瞒之意。 看来这其中有些许内情。 言淡放缓了语气,“你不必有所顾虑,尽管道来,今日你所说之话,绝不会传出这屋子。” 朱妍犹豫再三,想着丈夫和孩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归家,这才返回到屋中,拿出了个香囊。 这香囊布料陈旧,样式也简单。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垂在下边的络子有些凌乱,线条扭曲成一团,几乎看不出编得是个什么形状。 格外的丑。 “这是小的十几岁时编的络子。” 如今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朱妍,拿出年轻时失败的作品也不由得有些脸红。 “小的是家中独女,因此十分受宠,极少干这些活,到了快及笄的年纪,母亲这才急着教导。所以最初编得不熟练,编出来的络子总是不能入眼,那时候小的性子也骄矜,编了一对便有些挫败,本想收起来,不愿再看这络子。” “一对?”言淡迟疑片刻,联想之后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那徐器身上戴了你编的络子?” 提到这话,朱妍叹出一口气,“是,小的和徐器自幼时便认识,也曾有过些许……情意。他看到了这个络子后毫不嫌弃,还偷偷拿走了其中一个,小的便也没有找他讨要。” 她回忆起从前,面上并无喜色,反而有些许厌烦,“后边相处久了,小的观他性子浮躁,又眼高手低,实在不是良配。一次吵闹后,便干脆听从家中的安排定了亲事。” “之后呢?” “之后,小的与徐器自然没有来往……但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徐器此人竟然不知避嫌,小的定亲后,他便总是故意将这丑络子挂在身上,吓得小的连门都不敢出,就怕传出什么闲话。好在他并未说出络子是谁所赠,只说是自己随手之作。小的后边也发了狠,苦练一番,总算练出了手艺,不再担忧被人疑到头上。” 听起来倒像是徐器还对这朱妍有情。 不过现下他们都各自有了家庭,这情意反倒成了坏事。 “所以那日你见着了络子,就笃定他是徐器本人。”言淡又问。 “是,他那络子总挂在身上。”朱妍又叹出一口气,“小的知晓了徐二年之事,便怀疑徐器,昨日这才主动提起。” “你为何会怀疑徐器,他可是徐二年的父亲。” “那又如何?徐器这人懒散又自私,说离开京城是为了赚银钱养家,实际就是看那活计轻省。”朱妍冷笑一声,“那活计小的也打听过,分明他一个人离开便够了,非要将张楠也带上,便是为了能将活甩给她做,也心安理得把老父亲扔给年幼的子女照顾。如果不是为了脸面,他别说卖女儿,恐怕连这父亲也早就不想供养了。” 看自己这一番话,把这群捕快都说变了神色。 朱妍连忙收敛了些许,但依旧压不住心头的怨气,“你们是否认为徐器留着旧物还算有些情意,所以不该如此说他。”她眼角溢出丝苦涩,“这情意如若只是日日将一个丑络子挂在身上碍人的眼,不要也罢。他不扔开,我也没法忘却。那张楠更是可怜,一心为着家中,还被蒙在鼓里。” 时刻注意徐家的情况,还特地打听过徐器找的活计…… 朱妍对于这徐器,似乎有种特别的关注。 除了因为那碍眼的络子让她如鲠在喉之外,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想印证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吧…… 知晓了这其中的缘由,言淡对于朱妍的疑虑少了几分。 她整理好思绪,手上记录着刚才的对话,“你可知徐器和张楠平日和哪些人走得近?哪些人会经常去到徐家?” “张楠家不在附近,平日又多在照顾儿女和卧病在床的老者,与其他人均不太相熟。而徐器嘛,他倒是认识的人多,但真正熟稔的,应只有那徐众了。”朱妍语气渐渐平稳下来,“徐众父母去得早,从小可以说混在徐器家中长大,经常住在徐宅,直到徐器娶妻生子后便去的少些。” 第375章 捉捕.挟持案 幼时便混在徐宅,自然对各个房间的布局皆十分熟悉。 徐器结婚生子后,徐众也有了自己的家,不好再经常逗留徐宅。 作为父亲的友人,又是男子,和姐妹俩接触不多,徐三月慌乱下没认出来也符合常理。 徐众完美符合了言淡对于凶犯的推想。 因此从朱妍院子里出来后,言淡马不停蹄,再次带着捕快们来到了徐众门前。 这次徐众依旧不在家中,吴婕独自一人也阻止不了捕快们的搜查。 遍寻屋子后,言淡很快便将视线锁定在了驴棚之上。 将驴从棚子中赶出来,几个捕快一拥而上,果然在一层薄薄的稻草之下找到了被遮掩起来的地窖入口。 这地窖很深,至少有五米高。 没有楼梯,只在入口下方固定了个简陋的木梯子。 留了几个人守在入口,言淡望了眼漆黑无光的地窖,带头爬了下去…… 还没下到最底部,便感觉到一阵劲风。 见着一个巨影朝自己扑来,而她脚还未落地,只等放弃手中的梯子,向后一跃,勉强躲过了这一招。 到底是从高处而落,不熟悉环境的言淡不小心踩到了颗菘菜,直接扑到了地面,摔得重重一响。 那人不依不饶,手上的利器闪过一丝寒光,便又挥向言淡。 她一时半会站不起身,只得就着摔倒的力道在地上一滚。 顺势将人引得远离入口,也方便其他捕快下来。 黑漆漆的空间,言淡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狼狈撞翻了架子,还被上边的物件砸的脑袋直痛。 但那徐众却仿佛如履平地一般,跨过地上杂乱的物品,径直走了过来。 言淡紧紧握住刀柄,右手腕因刚才撑地的动作有些许扭伤,只得换成左手拿刀。 她心觉不妙,忍着剧痛意图用语言拖延时间,“徐众,我知道是你,除了我们几个上边还有许多捕快,你是逃不掉的。” 对方脚步微顿,似乎有些犹豫,随即又冷静下来,“她是我的。” 说完脚步继续向前。 此时两人已离入口下方有了两米多的距离,在梯子上的捕快也已趁机爬了下来。 两个拉扯住徐众缠斗起来,很快便将其打倒在地。 言淡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撑起身子,在这片不大的地方梭巡起了徐二年的身影…… 这边言淡进度超前,经历着惊险打斗,那边袁承继等人也在离京城不远之处捉到了徐器。 将人带回奉公门审问,才知晓这徐器回京城的目的竟真是为了‘卖’掉徐二年。 不过此卖非彼卖。 实际情况是,蓟州有媒人便找到徐器,谈了门亲事。 说是有位富商年岁不小,却一直无子,在当地纳了好几个妾皆无所处。 因此这富商便找人算了一卦,按卦象方位便找到了徐器这里。 富商出手极为大方,不仅许下厚礼,且答应给徐家送一套宅子和一个铺子,有了这些徐器便再也不用奔波操劳。 他见条件如此丰厚,十分心动,因此紧赶慢赶回来想和徐老爷子商量下此事。 谁知回到家中,远远见着徐二年照顾家中,回忆起女儿的乖巧,又想起富商的年纪,心中有些不忍。 舍不得人家给出的好处,也不忍心就这么毁了女儿的姻缘,他矛盾纠结,干脆约了友人出来借酒消愁。 在客栈歇了一夜后,到底是良心未泯,次日决定退房回到蕲州,推了这门亲事。 “你昨夜在何处?可有人证明?” 袁承继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相信此人的一面之词,惯例询问是否有人证。 “有的有的!小的和徐众一起喝了许多酒,还是他将我送回客栈的。”徐器颤颤巍巍,想要问些女儿的消息,又怕惹怒这些捕快,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为何要他将你送回客栈?你自己不能回去么?” “小的饮得有些多,再加上夜路难走,只得麻烦徐众送一趟。” 袁承继点头,又问,“既然夜路难走,你为何不留在徐家?莫不是找着借口偷偷又潜回了此处,将女儿挟持出来。” “大人冤枉啊!”徐器几乎要跪下来,“小的也是想留在徐众家中,但他推说另一间房的屋顶未补好,不便留客,夜里又有些雨,小的只能离开了啊!” 将所有证言翻看一遍,袁承继觉着没什么问题,便看向侧旁的伏捕头,果然见着对方也点了点头。 两人从暗室而出,恰好遇见言淡,身后跟着一群捕快,队伍中押着一男一女。 “徐二年找到了。” 第376章 痴迷.挟持案 被抓到暗室的徐众并不配合,不论问什么皆拒不回答。 他对自己的判罚也毫不上心,只愣怔望着地面。 捕快们试了两次,只得放弃,转而将审讯重心放在了帮凶吴婕身上。 吴婕倒是和顺,似乎已习惯了听从于他人。 没有了丈夫的威胁,在捕快们的要求下,一问一答间便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徐众是个古板守礼的人,在徐器娶妻后,便自觉减少了去徐宅的次数。 特别是与吴婕成亲之后,两人也曾有过蜜里调油的甜蜜时光。 但随着年岁渐长,又一直无子的情况下,徐众热烈的情感也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冷淡疏离的态度,和略带些嫌弃的眼神。 吴婕看过大夫,知晓是自己身子的问题,心觉对不起他,也感激对方没有因此与自己的和离,愈加对他百依百顺。 直到几年前,她无意中发现了丈夫对徐二年格外痴迷的感情。 他会远远偷看那少女,跟着她到街市,又尾随其回到徐宅。 有时少女随意拂过的花,笑闹中扑过的蝴蝶,或是丢到垃圾堆填点的物件,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因为徐众干着送货的活计,所以即便他带着驴车满大街的跑,也并未有人起疑。 只有吴婕,几次发觉送货的路线不对,又次次遇见徐二年,渐渐猜到了些许。 那时,徐二年才十岁。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7节 禽兽。 她曾在心里如此骂过丈夫,却又劝自己‘他一定是有苦衷’‘是因为无子么’‘如果有个孩子是不是会好’…… 就这么糊弄着又过了几年,小姑娘长得越发出色,也渐渐快到了及笄的年纪。 徐众也越发焦躁,好几次约了徐器出来喝酒,都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没说出口。 直到前两年闹了雪灾,徐众突然提出要将地窖扩大。 这地窖是徐众曾祖父所挖,里头面积很小,但储存的菘菜让徐众吴婕都成功度过了这个食物匮乏的冬季。 听到徐众以储存更多的食物的理由扩大地窖,她找不到理由反对,只得顺从。 他对外边说屋顶被雪压塌了,所以需要修补,因此买了许多材料回来。 那段时间的确有许多因雪灾流离失所之人,邻里皆没有怀疑这个说法。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大家都忙着灾后的恢复,顾不到徐众这里。 因此直到地窖挖好,也没人想过要来徐家看看。 看着丈夫日日夜夜待在地窖之中,时间越来越久,最长的时候一夜都没上来,吴婕猜到了些许。 他快要行动了。 不知是哪日呢…… 她紧张地等待着。 终于这日,徐器找到了这里,酒醉之间透露出将徐二年嫁到蓟州的想法。 桌上的徐众瞬间变了脸色,猛地灌了一大杯酒水。 徐众将徐器送回了客栈,回到家中已到了宵禁。 他却一反往常的没有睡觉,坐在桌前怔怔的看着烛火,蓦然转头望向吴婕,“你会帮我的对么?” 原来他看出来了。 吴婕张了张嘴,她到底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好。” 两人枯坐到宵禁结束,徐众站起了身,拿了把刀,熟练穿着小巷来到了徐宅。 他从小便在这处玩耍,对这宅子实在是太过熟悉。 翻过院墙,直接来到了窗子前。 这木窗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松开了一条缝,很容易便能将刀刃伸进去,一点一点挪开插好的木栓。 一切都很顺利,徐三月似乎未醒,而徐二年害怕幼妹被伤害,被刀威胁着带了出来。 到了约好的地方,他与吴婕一起将徐二年捆绑。 夫妻二人顺利将人带回地窖…… 唯一庆幸的是,徐众对徐二年的确有些许‘爱’意,因此并未急着做些什么,想给她些缓和的时间……直到言淡将其解救出地窖。 但这小姑娘到底是受到了惊吓,回去后大病一场,并因此事对周遭人皆产生了戒备之心,直到其母张楠因此事回到家中照顾了几日才稍许平静些。 第377章 休息 小姑娘的心态只能慢慢调整,言淡等人却没时间转换心情,便再次被卷入新的案情之中。 等到十日之后,撰写整理完所有案卷,反复袭来的细雨也终于变化为暖阳。 众人沉闷的心情也拨云见日,逐渐轻松起来。 “伏捕头。”言淡犹豫了半日,回忆起昨夜母亲期盼的眼神,终于还是开了口,“明日我想休息一日。” 听闻此言,伏清合略微有些惊愕。 言淡自入总部以来,极少请假,最勤勉的时候更是仿佛住在了奉公门一般,除了夜里回住处睡上一觉,是一刻都不想离开。 见上司没有回话,言淡害怕对方误以为自己想偷懒,连忙解释了两句,“此前曾答应过家人,春日带她们去游河……我瞧着事情忙完了,便想着是时候尽尽孝,也能兑现承诺,带他们出去看看。” “去吧,这几日恰好没什么案子,言捕快多休息些日子也无妨。”伏清合露出些许笑。 他这话也并非妄言,如今总部这边的确是猛然进入到了某种‘淡季’。 案件数量逐渐减少,不止伏清合这边是如此,其他捕头也都安稳了下来,开始抽出时间思考对好苗子的培养,亦或是约心态不稳的下属好好谈谈话…… 他思忖片刻,自己这边的下属虽各有各的性格毛病,但心态和能力倒是没太大问题。 反倒是言淡太过努力,平日空闲也是时刻紧绷,如今愿意主动休息休息,倒是让自己放心不少。 想到此处,伏清合站起身,对着袁承继与尤悠二人也说道:“反正也无事,你们明日也休息吧,若是有案子,我会差人去通知你们。” “是!” 袁承继和尤悠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袁承继想着,明日休息要不要去门主府找伏捕头。 或是请伏捕头去樊庆楼吃一顿? 这些日子办案这么辛苦,得好好补一补。 而尤悠则思考,近日好像极少见到于乐双,父母均说自己这样晾着人家姑娘不好。 时间长了,的确有些想她。 恰好明日去看看,把自己珍藏的书也给她瞧瞧。 听说她上次负责的毒杀案尸体表征有些意思,见面时候可以问一问。 大家各有心事,一时间院子里安静无声。 直到下值的时辰到来,言淡与伏清合告别后,最先冲了出去。 答应了言母替她买些田姑娘新研发的饮子,如今饮子卖得比冬日更好,怕去晚了便一点都不剩了。 紧赶慢赶总算买到了,又急匆匆跑回家中。 一开门便见着言母殷切地从东厨走出,“如何?可办成了?” 言淡觉得有些有趣,故意卖了个关子,“您说饮子么?已经买到了……” “你这孩子。”言母接过饮子,笑道:“你知道我问得是什么?” “成了成了,伏捕头答应了让我休息一日。” “太好了。” 看着言母笑开了眉眼,言淡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她同伏捕头所说的请假理由虽算不上骗人,但的确是刻意隐瞒了一部分…… 明日说好带母亲妹妹游河是没错,但那只是上午的行程安排。 游河之后,到了午时初,她们一家还得去一趟樊庆楼。 那位姓周的冰人同言母早就聊了一段时日,千挑万选出了个人选,约了明日均去到樊庆楼相看一番。 对方家庭情况同言淡也交代过。 父母均是从商,一边开得是首饰铺,另一边则经营了个小茶馆。 那男子名为霍子仁,此前考中了童生,但自知资质有限,并未继续科举,也没继承父母的产业,而是自己开了家书坊。 他家并非守旧之家,儿子也能自力更生,自然对儿媳也没有限制。 听冰人介绍完,言母便觉着这家是最好的,言淡一时半会也没能挑出什么毛病,只用差事繁忙拖了一段时间。 如今闲暇下来,自然是没了借口,只能答应了言母,准备明日看过之后再找别的理由推拒。 第378章 行礼 游河之后,言母特地带着女儿回了趟家。 先是盯着言淡换了身衣衫,后边手脚麻利地做了三碗素白浓郁的鱼片汤。 她仔细想了想,又在热腾腾的汤水中加了些许面,一边将碗端给女儿,一边嘱咐道:“提前给你做了些东西填填肚子,去到樊庆楼可不能贪嘴。” 她知晓自己两个女儿的性格,言浅从来都是慢条斯理,所以这话主要是对着言淡所说。 “好。”言淡接过碗,闻了闻鱼汤的香气,便默不作声吃了起来。 走了许久的路消耗了不少体力,肚子也早已饿得有些动静。 不得不说言母的决定是明智的,如若过会直接将言淡提溜到一桌酒席前,经过和捕快们抢食训练的她大概率会在桌上大快朵颐,吃得畅快淋漓,甚至可以抡出筷之残影。 手工做的面条劲道又弹滑,再搭配上鱼肉的鲜香。 言淡吃一口面,又喝一口汤,不多时额头便积累出薄薄的汗珠,使得她不得不重新补上蜜粉和胭脂。 终于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一家人缓缓出了门。 等到了樊庆楼的门口,恰好是约定时间的前一刻。 周冰人此时正站在门口,见着言淡一行人,连忙迎了过来。 “霍家已经等在里边了。”她使了使眼色,示意言母看向一边的男子,这才介绍,“这位是霍公子。” 这男子身穿绸衫,腰带发冠皆是精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上似乎也敷了薄薄一层粉,看上去也是特地打扮过的。他面貌虽不算俊朗,但肤色干净白皙,个子也还算高挑。蓝色衣衫衬托出几分清新儒雅,是个温和的书生模样。 言母先前便猜测出此人应是那霍子仁,见他特地等在门口,表现出了对言家的重视程度,后边又有礼有节的与自己行礼…… 她越看越满意,笑容也逐渐扩大,对霍公子言语之间亲近了几分。 言淡瞧着几人之间的互动,心里大约有了数。 对这霍公子,她倒是没有什么恶感,可惜也谈不上好感。 因此从见面开始,除了日常的礼数之外,言淡一句话未说,只看着言母带着笑容问了些问题,便跟随着众人走入了樊庆楼。 这边言家跟随霍子仁坐到了大堂的左侧,而另一边楼梯上伏清合正与袁承继一同准备去往雅间。 “那不是言捕快么?”袁承继眼观八方,见着这一桌上有男有女,回忆起昨日请假的理由,奇异道:“这都是言捕快的家人?” 伏清合目光扫过那处,只看了一会,便猜出了些许情况。 他并未多做停留,毫不犹豫继续上楼,走入了雅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8节 “我还以为她家中只有母亲与弟妹,没想着言家还有这么多亲人在京城。”袁承继正觉着无聊,突然有了新发现,倒是起了兴致,“伏捕头,我去看看言捕快。” 伏清合摇摇头,本打算阻止他,转念一想。 承继去了,对自己也许是好事。 但是…… 言捕快恐会因承继的行为受到责怪。 犹豫之间,便见着袁承继已皮猴似的窜到了外边。 他望了望刚刚关上的门,愣怔了片刻,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言捕快。” 听见熟悉的声音,言淡平和面具瞬间龟裂。 不是吧! 回首一看,果然见着了那张让人莫名紧张起来的狗脸。 她站起身,害怕对方的狗嘴又蹦出什么惊天之语。 好在袁承继面对长辈还有些礼数,他以为桌上三位年纪偏大些的都是言淡的亲人,还算恭敬地拱了拱手,“在下袁承继,与言捕快一样同为奉公门的一等捕快……” 随即他视线转移,缓缓落在了桌边唯一一个年轻男子身上,盯了许久,“你可有功名在身?” 怎么突然问到了功名? 一时之间桌上的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霍子仁略微有些许尴尬,“在下如今暂只是位童生。” “童生。”袁承继略微停顿,“那为何不同我行礼?” 奉公门的一等捕快是有官阶的,礼制上这桌的人除言淡之外都得给袁承继行礼。 果然…… 言淡还没能阻止,便听他又说。 “我好歹是有官职在身,长者年纪大了不行礼也就罢了,看在言捕快的面子我便不计较,你难道不懂礼数么?” “这……”霍子仁面色瞬间有些涨红,但还是站起了身,先是行了礼,后边才说道:“对不住,因为袁捕快今日未着官服,所以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是我礼数不周。” “无妨。”袁承继摆了摆手,又转头望向另一边的言浅,“你呢?” 他倒是一视同仁…… 言淡心中翻了个白眼,没有阻止言浅行礼。 毕竟刚才霍子仁已经做在了前边,如若现下自己维护言浅,便是将霍家的面子踩在了脚底下。 “好了。”袁承继满意点点头。 大家都以为这事总算是结束了,等着寒暄两句之后,好声好气送走这‘瘟神’。 谁知他站在桌前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们之前可是也忘了给言捕快行礼?这可……” 好家伙! 这小子! 言淡一时间不知该从哪个方向吐槽。 “不必了,今日本就是休沐,非公务在身,也未着捕快服。”她连忙打断道:“袁捕快应还有事在身吧,别误了正事。” 说着便将他推到了稍远些的地方。 第379章 误解 经过袁承继这么一闹,即使言淡将他拉远了又送走,但这些人依旧是受到了影响。 不仅后边谈话少了许多,面上没了笑。即使是美味佳肴摆在眼前,吃得也是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吃完,霍家人迅速找了个借口要离席,不仅把账结了,态度也客气,离开的动作更是毫无留恋,利落又迅速。 言母一看人家这做派,心中便明了了。 今日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便被外人用地位压制了一番。 虽然不是言家人有意为之,却也让霍家失了脸面,自然是坐不住了。 见着言母的面色也不好,冰人知晓这桩亲事定是成不了,好言又劝慰了几句,也施施然离开了酒楼。 “回去吧。” 言家人欢欢喜喜来,又急急忙忙走。 只有言淡心中松了口气,暗自感谢了袁承继两句。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种作用。 好用。 下次还想用。 言母斜觑了自家女儿一眼,哪能看不出来对方暗藏的喜色。 她心中有些烦闷,到了家中终于忍不住了,“大妮,你说实话,今天那人可是你故意请来的?” “不是,绝对不是。”言淡连连摆手,“袁捕快哪是我能请得动的,今日只是个巧合罢了。” “巧合?哪有这么巧。” 言淡见着言母面色稍缓,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走到侧旁笑得乖巧,“樊庆楼的价钱虽然昂贵,但人家是国公府嫡子,只要聚会便是约在那处,因此今日便凑巧遇见了。” 国公府? 言母这才信了两分。 这种身份贵重之人,的确不是言淡能指使的。 她蓦然又有些担忧,“那你是不是得罪了人家?所以今日那位袁捕快才特地过来找麻烦?” 当然不是。 如果真的得罪了袁承继,这小子绝对当场就发作,还能留到今天? 他这么说话,不过是……脑子有点大病罢了。 言淡摆摆手,“不是,这位袁捕快性子……直率,因此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他不是故意给霍家难堪。” “你平日与这种人相处,真是受累了。”言母觉得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反过来安慰言淡,“今日这事倒是给我警醒,你本就是一等捕快,身份已是注定,以后还可能升得更高……如若要找,定是要找不介意此事,且与你志同道合之人。” 言母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仔细想想,那袁捕快也没有说错,霍家见到他本就该行礼才对,而他们却借着你的势不想行礼,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份……你们如今还没什么,他就如此,如若以后真成了夫妻,若是借着你的名头,得罪了什么身份高的,说不准还会给你惹来麻烦。” 言淡倒是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她骨子里的尊卑意识不强,平日对着上官行礼也是基于礼制。 规矩是这样的,她处于这个身份便按规矩办了,心中却没有太多敬畏。 可如今言母一说,想着霍家是商人,这京中官员不少,他们平日需要行礼的人也有许多,如若不通礼数也混不到现在。 言淡这边恍然大悟,言母那边说着说着倒是对袁承继心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袁捕快这名字有些耳熟,你是否和我说过他。” “是啊,我此前借住的院子便是他的。” “这样啊!” 主动将院子给自家女儿住,今日还来了这么一遭。 就是说话不怎么好听…… 言母若有所思,望着言淡看了许久,把她看得背后发毛才又开口,“袁捕快此前对你多有照顾,今日又帮了咱们一次,得找个机会感谢感谢他。” 感谢他? 之前还对这人气得牙痒痒,现在就感谢人家了。 母亲的态度转变太快,言淡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一直默默旁观的言浅,立刻便看懂了现在的情况。 她凑到自家大姐耳边,问出了母亲心中所想,“那袁捕快可是对你有意?” 第380章 条件 “绝对是没有。”言淡想象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言母观察女儿的神态,提起袁捕快分明满含抗拒。 太好了,她实在不想有个像袁捕快这样的女婿,到时候女儿受了委屈自家都没法撑腰。 心中轻松,仿佛放下了一块巨石。 “那便送些礼,感谢一下袁捕快对你的照应便是。”言母走上前,抚了抚言淡的脑袋,“这袁捕快身份太高,他那性子也实在是……特别,你们的确不适合。” “您别说了,只是想到我就背后发麻!” 言母轻声一笑,顺势转移了话题,“对于未来夫家,你可有什么想法?” 言淡仔细想了想,若是非要选择,那定是要与自己喜欢的人成亲。 但具体要是什么条件,她回忆了几位捕头的家眷,犹豫片刻才答道:“家世最好低于我,不能与其他官员有牵扯,家中关系不要太复杂,行事要谨慎……” 奉公门捕头不能和朝中有太多牵扯,所以一般人要求的门当户对,而奉公门则只求简简单单,清贫些也无所谓。 言母点点头,之前因为怕女儿跟着吃苦,所以想找个身份低些但家境优渥的。 那最好的选择便是小商人,无权但是有钱。 如今看来,这种选择也有些风险,毕竟商人的往来关系比起寻常人定是要复杂些,若是碰上个霍家这种,怕是还要借言淡的捕快身份捞些好处。 她决定把这事放一放,考虑清楚后,过几日再与冰人重新谈一谈。 母女三人又随意聊了两句。今日皆有些累了,她们卸下钗环,又洗净了面容,便各自回到房间。 言淡揉了揉被发髻勒得紧绷大半日的头皮,这才缓缓躺到床榻上。 闭上眼睛就想到白日发生的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199节 袁承继这狗还不知要如何同伏捕头编排自己,这家伙总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日可得去早些解释解释。 想着想着,略有些困倦,她刚有了些许睡意。 突然门页轻声响起,几次过后,言淡答应了声,这才有人推开了门。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身,见着妹妹慢慢走进了屋中,问道:“怎么了?” 言浅坐到了床边沿,悄声道:“怕母亲担忧,所以我刚才没提起。今日和那袁捕快同来的,其实还有一人,他似乎也认识你。” 因她坐的位置恰好对着门口的方向,所以见着了两人进门的样子。 “看那男子在前,袁捕快在后。”言浅思忖着,“他年龄不大,穿着的衣料是上乘,长相俊朗风度翩翩,袁捕快对他很是恭敬……” 听妹妹这么一形容,言淡立刻猜到是这人的身份。 “你说的那男子,应是我们的上官伏捕头。” “这样啊。”言浅若有所思,她没说的是,因为男子衣料上的绣样清雅,所以多看了几眼,后边也注意到了踏上楼梯之后男子望向这边的眼神。 但只凭一个眼神,并不能证实自己的猜想。 为免给姐姐惹上麻烦,言浅咽下满腹的好奇,只笑道:“袁捕快过来了,却没说捕头也在场之事,咱们也能没去拜见一下姐姐的上官,是否有些不合礼数……” “无妨,伏捕头不是在乎这种虚礼之人。” “那便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言浅细致地给长姐盖好了被子,便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第381章 变天 变天了。 黑云压城,乌云笼罩,之后电闪雷鸣起来。 好在如今已是晚间,路上没什么人,百姓们能待在屋内看着那外边,不用匆匆往家里赶。 言家三人恰好已用过晚膳,在院子中说了会话,见到这样的天气连忙躲到房中。 等候了许久,雨却一直未能落下,闷热的空气被狂风搅乱,吹得外边的树影摇晃,不一会便落叶满地。 “今晚恐怕是有大动静。” 言母说完这话,便有些忐忑。 干脆让言淡搬来了梯子,在侧边扶着。 “母亲小心。” “无妨。” 言母到底是照顾这个家许多年,什么都会一些。 她手脚麻利的爬上屋顶,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放心下来,下来时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去拿些厚被褥,晚间不要贪凉。” “好嘞。” 深夜,随着一条撕裂天空的闪电划过,大雨降临。 看着风带着雨从窗缝门缝中挤入,门窗也随之吱呀作响。 言淡本就没有睡着,此时更是躺不住了。 她干脆坐起身走到窗边,将窗边桌上的物件全都收到柜子里。 又看了看颤抖得最为厉害的那扇窗页,正打开了一条缝摸索着边框之时,恰好又一道闪电照亮了院子,言淡下意识抬首望了一眼。 黑夜中,院墙上方有一黑影一闪而过,面孔上好似带了个红蓝相间的面具。 这是…… 心中瞬间联想到了皇帝还有黑街,她心中有些不妙,连忙将窗掩好,恰好隔绝了对方扫视过来的眼神。 这里是奉公门捕快居住之地,那些人如此大胆,偷摸到此处意欲何为? 就在这思虑之间,便听见外边有人大吼着。 “有敌袭。” “快出来。” 不一会儿又传来一声惨叫。 言淡猛然站起身,意识到这些亡命之徒干得都是杀人灭口的勾当。 她快速披上捕快服,拿着刀从门而出。 见着隔壁房间微微开了一条缝,连忙回身拿了个小弩,走了过去。 “二妹,去到母亲房里与她一起,关好门窗,不要出声。”言淡递过小弩。 如今让她们出门去到别处,或是跟着自己,都更容易成为移动靶子,不如躲在屋内不被发现还有一线生机。 言浅面色发白,再怎么稳重也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只得匆忙记下长姐的嘱咐,连连点头。 “这弩很好用。”言淡演示了一遍,时间紧急,也来不及说更多,只能再次强调,“躲好,别出来。” 风雨飘摇中身子已被淋湿了大半,言淡却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人类对于危机的紧张,让她整个人都兴奋得战栗。 这几句话说完,看着言母的房门也微微打开。 她来不及再打招呼,亦或是害怕在阻止拉扯中心软,转身离去。 二妹成熟稳重,应能安抚好母亲。 言淡将这一丝思绪抛到脑后,循着刚才声响的方向奔跑而去。 远远望见几人缠斗,捕快和凶徒们斗得旗鼓相当有来有回。 他们的争斗声吸引了周围的注意,不一会儿捕快和黑衣面具人,通通接连来了好几个…… 这边好似不用自己的帮助,但是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除非能有新的支援,能让黑街忌惮。 而现在…… 是宵禁的时刻。 言淡猛然想到最近的武侯铺,武侯们如今应是已出来巡察了。 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贴着墙角快速移动。 也许是威胁急迫感激发了肾上腺素,言淡的反应速度似乎变为平日的几倍。 即使雨水扰乱,夜间视野受限,她在奔跑过程中依旧能及时避开障碍。 胀痛的脑袋清晰万分,甩开包围的同时,还有余力思考着这些黑街面具人的目的。 黑街是皇帝的人,这么公然到奉公门的地盘作乱,实在是不像皇帝的作风。 难道皇帝出事了? …… 武侯铺的武侯从没想到有一日会收到奉公门的求援。 这两个地方,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更别说有什么交集了。 不过宵禁时刻的治安维护,本就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以内。 如果没见到也就算了,如今人家都直接冲到面前报案,假装看不见便是渎职。 况且这报案的捕快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话的声音洪亮,好多人应都听到了。 什么?你说宵禁街上没有人? 宵禁是人都在家里,又不是人都死了,京城的住户都是长了耳朵在的,想瞒都不好瞒。 这趟浑水是必须蹚一蹚。 因此没有过多犹豫,负责带队的队正只派了一人回去报信,其他人皆直接跟随言淡来到了事发地。 武侯铺的人也是个个身手矫健,与捕快们合作对敌,不一会而就打得黑衣人节节败退。 面具黑衣人宵禁行动前,自然是调查过,已经特意避开了武侯铺的巡视路线。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万事中立独立于朝野之外的奉公门竟然偷偷求援了。 被包围的瞬间,所有黑衣人统一咬破了嘴里的毒囊,瞬间倒于地面,激起了一片片水花。 结束了? 松懈下来,言淡这才觉得身上发冷,这雨冰得自己直打颤。 她谢过了前来救援的武侯铺,又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将视线放在现场的一片狼藉上。 身为一等捕快的石应隆是最先加入战局的,也是他大喊提醒了住在附近的其他一等。 此刻他右肩受伤,鲜血顺着刀尖而落,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又看周围一圈捕快,大多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最后夹杂在面具人的尸体堆中,有零星几个没戴面具的苍白面孔。 言淡嘴唇颤了颤,她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第382章 目的 躺在地上的大多都是年轻捕快,他们热心又有冲劲,在事情发生的最初便冲到了此处。 但缺少打斗经验的他们也许是第一次直面亡命之徒,这些人刀刀致命,并不是点到为止的切磋。 只是心中还存有些许恻隐之心,手上的动作有了迟疑,便让这双黑亮的眼睛永远闭上。 这个夜晚,痛心入骨。 言淡呆愣站立了一会,蹲下身子,给最近一位捕快擦了擦面上的脏污。 雨势渐隐,沉默却依旧蔓延。 言淡环视了一圈,扫视到许多人都有伤在身,独独自己只淋了些雨,干脆主动收拾起了残局。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0节 重伤的捕快不多,她找了几人帮忙抬到了最近的屋内,又分出两人去请大夫。 轻伤的捕快也不能放任着人家这样伤势恶化,全被言淡打发到了空屋子里互相包扎伤口。 等了一会,处理好伤口且还能走动的捕快被分成了两队。 一队负责去到各家各户巡视,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伤亡。 另一队则将所有尸体单独看守起来,不论是同僚的还是凶犯的,都是这次袭击事件的证据,需得保存好。 言淡抽了空隙回到住处,见着了面色苍白的妹妹和满含泪水的母亲。 来不及安慰她们,只报了个平安,把她们带到了有捕快守卫之处,便再次踏着夜色离去。 忙碌不停,直到日出东方,伏清合踏着晨光而来。 言淡等人这才知晓昨夜门主被紧急召入皇宫,如今还未出来。 捕头们倒是皆毫发无伤,只因他们早已搬离了奉公门所分配的住处。 就连土行捕头肖一衡也因上次被卷入何捕头之死的案件中,而搬到了姜府暂住,躲过了一劫。 后边又听说皇帝未上早朝,朝堂渐渐有风声传出,说他夜间突发急病性命垂危。 听闻此消息,言淡猜测此前动作不停的皇子皇女,应又要按捺不住了。 果然还不到正午,大皇子与二皇女便有了动作。 先是皇宫突然被龙卫军接管,宫门紧闭,所有大臣都不得而入。 二皇女,此前便知晓其与定远将军交好。虽自刺杀事件之后,她被皇帝狠狠敲打了一番,却没想到此人依旧没有罢手,反而趁着龙卫军在京城活动起来想办法制造了接触的机会。 不知以何种条件收买,如今的龙卫军被分裂为两大派系。 一边以二皇女为首,想要搏一搏从龙之功。 另一边则坚持等着皇帝醒来,定下正统的继承人。 关闭宫门的便是支持二皇女的那一波人。 与此同时,京城外也有兵马围城。 这军队并未攻城,只停驻在城外,看旗帜似乎是驻扎在蓟州的黑云军。 最开始大家还在慌张,想着难道是谁趁此机会想要造反? 后边才知晓原来是大皇子以‘龙卫军叛乱’的理由召来了黑云军,只是守城军队关闭城门,黑云军怕担上造反的罪名,还在观望皇宫这边的情况,这才选择驻守在城外。 大皇子师出名门,是从三品归德将军,虽无军权,却与黑云军的掌控者辅国大将军周辙有着同一个师傅。 不过这层关系是今日黑云军围城后,才突然于城中传播开,也不知是哪一方势力所为。 可是皇帝病危,皇子皇女相争,为何最先被刺杀的竟然是奉公门。 言淡忍不住对着伏清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伏清合拍了拍下属的肩膀,望着她坚持了一夜的眼布满了血丝,“如若皇上出事,那么他们上位最大的阻碍除了对手,便是奉公门。” 皇帝平日对奉公门诸多刁难,可是病发的瞬间便是让心腹太监召伏修远入宫。 他知晓真正没有党派私心的是谁…… 能坚定保护自己的是谁…… “对方在宫中安插了人手,因皇帝即刻便召见了门主,他们阻止不及,便干脆夜袭奉公门其他捕快,又关闭宫门囚禁门主。”言淡迅速猜出了对方的目的,“即使没能成功将我们铲除,也能使奉公门损失惨重,顾不上其他。” 第383章 算计 一日过去,龙卫军依旧紧闭宫门,黑云军也按兵不动。 局面仿佛就这么制衡住了,但言淡依旧不敢放轻警惕,毕竟现下虽是两方僵局,却还有其他皇帝子女还未出招。 他们一旦有动作,恐又掀起滔天巨浪。 作为嫡长女的大皇女,礼贤下士温文尔雅,在百官中呼声最高,也是最名正言顺的继位人选。 而大皇女的亲妹妹,看似放浪形骸游戏人间的四皇女,暗地里也动作不少,替自家长姐排除障碍推波助澜。 这一对姐妹,从昨夜事发开始,便仿佛隐身了一般。 既未传出什么遇害的消息,也没见着类似龙卫军黑云军这样的部署…… 言淡猜测已动手的两方都还未能成功控制大皇女,甚至没有找到她的踪迹,这才在皇帝昏迷的期间不敢妄动。 就怕自己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后,被大皇女这个渔翁坐享其成。 言淡这边推想着大皇女会投奔哪处。 是皇后的亲族?还是四皇女发展出来的‘狐朋狗友’? 却没想着,此人从昨日皇帝犯病动荡之初,便混在出宫召见伏清合的人员中,趁机进入了门主府,这才让几方的人马均扑了个空。 “皇女,那伏捕头还未回来。”身穿蓝色衣裙的侍女夏蕊担忧望了眼院子的入口处,“你说他会不会……” 会不会将行踪出卖给其他皇子皇女。 明白了夏蕊的未尽之语,她摇摇头,“不会,如今奉公门出了事,他不在门主府才是正常。若是为了我留在此处,反倒会惹来怀疑。” 大皇女手拿一本游记,享受难得闲暇的时光。 她看起来心情实在是不错,不仅没有对于皇帝病情的担忧,似乎也并不惧怕如今自己的处境。 见皇女如此,夏蕊也不再多言。 望着水温渐凉,估摸着时间又重新倒上了一杯。 此刻大皇女看得有些累了,她揉了揉眼角,调整了下坐姿,仰头望向窗外的天。 今日的天空湛蓝而宁静,仿佛无风无浪的海,怎能看出是刚经历过电闪雷鸣。 她手微微一抬,便接到了一杯温度恰当的茶水,满意颔首,微微抿了一口。 夏蕊虽愚钝了些,但愿意冒险陪自己出宫,是个难得的忠心人,平日照顾自己也仔细…… 大皇女心情越发不错,起了提点的心思,“你可知父皇急病,分明只清醒了片刻,为何不召见其他人,独独召见这伏修远?” 夏蕊低垂了头,“奴婢猜想是因为伏门主忠心耿耿,深受重用……” 她却又想起奉公门并不受重用的尴尬处境,还经常被各处弹劾,从未见皇帝护着,声音不禁越来越小。 “奴婢愚钝,辜负皇女的教诲……” 大皇女并未责怪,“其实你说对了一半,伏修远的确忠心,虽忠得是大凌,并非父皇,但也尽职尽责绝无私心。所以此人既被忌惮,却又值得信任……奉公门也是如此。” 夏蕊似乎明白了些许,“所以即便是伏清合并不忠于皇女,出于职责也不会暴露皇女的行踪,反而会尽责保护皇女的安全。” “是。”大皇女轻笑。 她心中想着,这奉公门不与任何皇亲贵胄扯上关系,就是怕牵扯进权利漩涡。 他们极可能等风波平定,不张扬也不请功,悄悄送自己离开。 可惜了,做过了的事必定会留下痕迹。 奉公门不想上这条船,如今也得看看自己同不同意。 第384章 救火 冲突的发生往往只在一瞬间。 夜间,不知是谁偷偷将西南边的门打开,让黑云军潜入了城中。 不论是拥护二皇女的部分龙卫军,还是坚持守卫皇帝的那波人,以及夜间巡视的武侯们,均不会放任黑云军得逞。 几方相遇短兵相接,顿时间喊杀声不停。 漆黑的空中划过一道火光,不知点燃了谁家的草垛。 木质房屋导致火势蔓延极快,一片接连一片的房子着火。 偏巧如今街上皆是杀红了眼的官兵,附近百姓救火也救得小心翼翼,没有得到控制的火焰继续发展,不一会竟烧得火光冲天,使得上方焰色一片。 起火的位置与言淡所住之处只隔了一条街,自然离其他捕快也不远。 今夜刮得是西南风,一条火龙斜着将这片位置包围了半圈,恰好将捕快们与那片‘战场’隔开。 等他们赶到这处,便被这冲天火势吸引。 再加上附近求救惨叫声不断,捕快们迅速加入救火的队伍之中,使得他们并不知晓远方血雨腥风的战斗已开始。 言淡将母亲与妹妹安置好,只带了一把防身的刀,便朝最近的火点跑去。 这边水源有限,现下情况特殊,一时间也找不到马车牛车等搬运工具,只能用接力的形式,人力搬运水桶。 言淡处于较靠后边的传接点,就没个停歇的时候,来了桶便得立刻送到下一个传接点,以防直面火场的捕快没有水用。 燥热的空气几乎要让人窒息,她提着桶来来回回,感觉前二十年的汗水都没有今日流的多。 可是,那火怎么一点都没有被浇灭的趋势。 这样真的有用么? 言淡有些茫然,却不敢停下脚步。 在她目及所处,只是疲累流汗已是最好的状态。 被烧伤惨叫着的男人,想要冲进去火中寻找孩子的母亲,衣衫褴褛却连落脚之处也被毁掉的老者…… 她深吸一口气,又提起了新送来的水桶,脚步蹒跚朝那处走去。 也许是烧到了尽头,没有了可燃物。 也许是后半夜下了点淅淅沥沥的小雨,制止了火势继续张扬。 也许是不断运往火场的那一桶桶水,终于起到了效果。 火灭了。 捕快们也精疲力尽,他们一个个瘫倒在地面,只想就地休息片刻,谁喊也不想动。 言淡勉强支撑着身体,扫视周边,除了奉公门捕快与住在附近的百姓,远处还蹲了十多个身穿武侯服饰的人。 武侯铺本就负责夜间的京城治安,火灾容易引起动乱,救火自然也包含在武侯铺的职责当中。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1节 只是,这人数未免也太少了。 她目光一凛,察觉出些许不对。 是什么拖住了那些武侯,使得他们不能前往火场救灾。 很快,言淡便没心思在这事上边。 因为他们这群人,被拿着兵刃的军队突然包围。 “我们是奉公门……”有捕快想要解释,却被迅速压在地面。 捕快们如今刚救完火,已消耗了全部精力,就如同待宰羔羊一般没法反抗。 “管你们是什么!我们奉皇命捉拿反贼,什么身份也得回牢里再说。”带头的兵扫视了他们腰间所挂的佩刀,“有武器的全部带走。” “是!” 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便被迅速押送到了最近的牢房中。 好在关了一日不到,他们又被放了出来。 原来是皇帝醒了,知晓情况后,将附近驻扎几军的指挥权皆交给了大皇女,并赐下圣旨和兵符。 此后,大皇女雷霆手腕,一反平日的和风细雨,迅速处理了叛乱。 只是在处理过程中,不小心错捉了部分人进去。 后期查证他们并未参与叛乱,便也给放了出来。 但其他人便没有这么幸运了,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 搞得如今刑场的刽子手日日营业,人都瘦了两圈。 处理完这些逆子逆女,皇帝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日暮西山,终于不再将权藏着掖着,在几日之后立下了皇太女。 但这皇太女却并非众望所归的大皇女。 而是同为皇后所生,她嫡亲的妹妹四皇女。 第385章 离开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绚烂的色彩染透了辽阔天空,给朵朵白云也镶上金边。 飞鸟鸣叫,似乎也被这快活的颜色感染,舞动起了翅膀。 永宁宫,紫霞殿。 长长的回廊每隔些许距离便站了些人,这些宫人个个低垂着脑袋,屏气凝神,话都不能说一句,更是没有人敢抬头欣赏美景。 穿过回廊,正殿的门口齐齐整整守了八个人。 仔细看去便能认出,这些均是皇后和大皇女的心腹。 一个太监,七个宫女,皆是平日在主子面前能得些面子的宫侍。 要知道如今这太监可是难得,只有帝后和宠妃宫中有,已经成了身份权利的象征。 毕竟女帝登基后,虽未直接取消净身这道程序,且也允许了未净身的男子进入宫内。 上边不乐意,下边当然也不会自讨苦吃。 因此自女帝登基的第二年,净身这个进宫必经的环节便名存实亡。 就这么过了四十多年,宫中一直未增添新的太监。 直到当今皇帝登基。 他虽也如同此前一样并未主张净身,但他身边得力的均是太监,且不允许未净身的男子接近后宫,全堆在前朝伺候,还遣散了不少人。 这次大家照样领会了皇帝的意思,皇宫这才开始新增了些许太监。 只是愿意净身的毕竟是在少数,多是被逼无奈,所以这数量便一直提升不起来。 这也算是大凌朝皇宫才存在的特殊情况了。 话说回来,皇后大皇女的心腹守在门口,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紫霞殿的宫侍皆心中有数,知晓是这两人有事要谈。 自然不会四处走动惹了眼,那才叫触霉头。 这才有了如今这情形。 “父皇这一招妙极了。” 室内,大皇女锦衣玉袍,珠翠头饰比平日少了许多,面色也有些憔悴。 她此时面上没了笑容,只一双细眉微微皱起,“立了谨儿,牵制住母后亲族,又分裂了我与谨儿的姐妹之情,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皇后本也有些惶恐,就怕自家女儿因此事争斗得两败俱伤。 如今见着长女依旧亲昵称呼着妹妹的乳名,心中宽慰不少。 她招了招手,将女儿拉到身边的座位,亲昵拍了拍手背,“放宽心,你妹妹还是向着你的。” “谨儿的性子我自然是知晓,只是气愤事到如今,父皇还使出这般手段……” “等些时候吧,见着你们两姐妹没有受到影响,再让你祖父那边演场戏,他自然便坐不住了。” 这边母女俩达成共识,另一头奉公门门主府,也有一对父子坐于桌子的两侧。 “父亲。” 即使在家中,伏清合也是正襟危坐,礼数也是丝毫不少,仿佛没有点滴温情,只有尊卑之分。 他知晓对方将自己叫到书房的目的,因此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大皇女怕是不肯罢休,她特地传了一封信到门主府表示感谢,字里行间却暗示未来对奉公门的倚重。” “这次对方也是使用了阳谋,她并未威逼,也没有利诱,却在关键时候引得我们不得不保她……”伏修远摇摇头,“即使我们依旧中立,在其他人眼中也不是如此了。” 伏清合垂首,没有言语。 面前的茶水早已冷却,没有了水雾弥漫,只剩平静无波。 “哎……” 伏修远长叹一口气,“‘严以律己,一心为公’,奉公门不能不中立,若是参与进朝堂斗争,那便是奉公门走向名存实亡的开始。” 他如此说完,停顿片刻,又道,“此事并非毫无回转,只是需要……”抬眼看向伏清合,“需要你。” 伏清合蓦然露出些许笑意,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瞒着其他人保下了大皇女,又未及时发现黑云军进城,没能带领奉公门捕快前去支援,这是我伏清合一人之过,与奉公门无关。” “哎……” 伏修远叹息不止,他心里充满了愧疚,抬起头深深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果然见到了对方眼中的嘲讽。 “只是父亲,当初安置大皇女的是你,为何不是你引咎辞任,以保奉公门……你舍不下这半辈子积累起来的清名吧?” 他冷笑一声,“我今日并不是为了你而离开。” 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茶杯摔碎在地。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喝到此人泡得茶,也是最后一次。 “我是为了总部分部千千万万个捕快而离开,他们值得。” 说完毅然决然走出了门主府。 第386章 告别 踏出牢门,言淡感觉自己的疲惫已经到达了顶峰。 她是从女牢中放出,与同伴们不在一处。 只能孤独拖着脚步慢慢往住处走,汗水扑簌簌往下,点点滴滴落于地面。 今日的天气是燥热,京城却冷肃得让人发颤。 街道上没有了烟火缭绕,或是欢声笑语,街头巷尾回荡得是整齐的脚步声,和一队一队泛着冷光的铁甲。 “什么人?” 她腰间的佩刀格外引人注目,只得拿出属于奉公门的腰牌,这才免于被再次带回牢中。 目送他们走远,言淡还未来得及再次迈出脚步,突望见巷道中有个身影悄然而出,目光四处寻找着什么。 这女子的视线扫过被扔在街边的尸体,忍着惧怕和忧伤,小跑过去,在其中翻找起来。 看过好几个,似乎没见着自己所想之人,女子面色担忧,却又仿佛松了口气。 直到,看向第六个…… “兄长!” 那哭声压抑低沉,仿佛害怕惊扰了谁。 哭了半晌,女子背起尸首。 庞大的身躯压弯的背脊,她却没忘拿起掉在一边的梆子和锣。 看来这死去的男子应是个更夫。 言淡恰好累了,站立在侧旁等了一会。 待到擦身而过,街道上再也看不见那道背着尸首的身影,她这才继续向前。 穿过这条街,又拐过几个角,走了一刻的时间,鳞次栉比的建筑便被一片焦黑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炭味。 言淡不敢往里边看,只埋头向前。 就这么缓缓挪动,终于在精力耗尽之前,走到了自家门口。 “大妮。”言母今日一直坐在门附近,听到了响动立刻便开了门。 看到女儿被熏得漆黑的脸,冒着酸臭满是脏污的衣衫,她怜惜不已,连忙将其搀扶进门。 “你们昨日还好么?” “我们好得很,回来之前一直有人保护着,后边听说你们去救火的反而被抓走了……”言母忍着泪水,没流下来,继续轻柔地安抚着言淡,“还好你们没事,回来了就好。”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2节 言浅早便听见了院子里的对话声,她猜测长姐在监狱里应该没什么吃的。 见着言母在给她擦手擦脸,自己干脆拐到了东厨,快速煮了鸡蛋,剥好壳便送了出来。 此刻黑灰遍布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衫被换下,言淡只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 她太累了。 见到了亲人后,支撑得那股劲蓦然消失,如今是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躺在床榻上,阖上了眼睛,感觉言母小心翼翼擦拭着自己身上的皮肤。 湿热的布巾擦拭掉汗水和尘土,也仿佛安抚了酸痛的肌肉。 在摸到胳膊上的伤疤时停留了些许时候。 “这是……” 她想开口问,又咽了下去,只是动作更加轻柔。 即使这皮肉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但她依旧觉得面前的人儿仿佛一碰就碎,需要自己的爱护。 “我很好。”言淡察觉了些许悲伤,她勉强开口说了一句,便又闭眼睡去。 后边闻到了一股香气,有人将食物喂到了嘴边。 “姐,吃点鸡蛋,垫垫肚子。” 是言浅的声音。 她用勺子将煮鸡蛋分割成了小块,每一块都是恰好能入口的大小,让言淡吃得十分轻松。 就这么喂了两个鸡蛋,又喂了些水。 …… 言淡猛然睁开了眼,此时她坐在奉公门的桌案前,上边正摊开着一本书,被睡着的人儿压皱了些许。 又梦到了那日的场景啊…… 她揉揉额角,又轻轻刮了刮眼眶。 感觉困意减少了许多,这才站起身,伸了个舒展的懒腰。 今日的奉公门十分安静,不仅是因为此前受伤的捕快还在休养,更是因为这属于捕头的小院中,只剩下言淡一人。 袁承继被袁国公关在了家中,尤悠也是称病在家。 不止是他们,自从这次京城动乱后,京城的许多官员除了必要的上朝之外,其他时候均选择闭门不出。 伏清合早上倒是来过,中途被侍从叫回了门主府,这才只剩下言淡一人。 她看了看外边的日头,已接近下值的时间。 伏捕头去了也有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未回来? 正想着此事,熟悉的身影恰好踏入院中。 见他脚步轻快,面上笑容依旧。 言淡松了口气,想着应没发生什么大事。 谁知伏清合开口便换了她的名字,“言淡。” 不对。 伏捕头称呼自己从来都是‘言捕快’,即使是需要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也会称呼自己一声‘言姑娘’。 她抬眼打量,对方眼神温和,并未见着丝毫不快的情绪。 他笑着说,“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第387章 乱心 告别? 言淡琢磨这话中的意思。 告别是指短期去到别的地方,有其他差事要做? 还是……永远离开了奉公门? 不可能,他可是门主之子,怎会脱离奉公门? 但……如果真是如此,岂不是多出了一个捕头的空缺。 她的心中瞬间略过许多念头,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对,就这样问。 既不会冒犯对方,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抬首却触及到对方了然含笑的眸子,那视线仿佛阳光一般,照耀得内心阴霾皆毫无遁形。 这目光勾起了些许回忆,是他对自己事无巨细的照顾,还有耐心温和的引导,毫无保留的支持…… 言淡心中蓦然涌出许多的不舍,还有对心中那瞬间的功利算计的唾弃。 “离开奉公门后,我会四处游历一段时间。”伏清合将左手所提的食盒放在桌案上,“既然要告别,自然得有告别宴。不过现下还在上值的时辰,便不请你去樊庆楼了,我带了些酒菜过来……” 说完打开食盒的盖子,将准备好的美食佳肴一个个端了出来。 一盘桃脂烧肉,一盘清蒸鱼,一盘肉馅酥饼,两筒乌梅饮,一小碟酸枣糕…… 都是言淡爱吃的。 刹那间,难过的情绪占满了心绪。 她低垂下脑袋,慌乱扣弄着自己的衣角。 见此情景,伏清合眉眼也瞬时黯淡,默默等待对方消化着情绪。 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好好看一看面前的人。 记住那紧抿的唇,有时倔强向下,但也有过微笑的弧度。 鼻尖翘起鼻头圆润,小巧玲珑可爱。 黑白分明的眼睛,瞳仁比起寻常人稍大些,偶尔会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眉毛有些杂乱,但眉形很好看,现下紧皱起来,让人想帮她抚平。 她很难过。 伏清合猛然醒过神来,他先开了口,举起桌案上的乌梅饮,“上值不便饮酒,便以此代酒,祝你扶摇直上得偿所愿。”语气轻快,却意味深长,好似在暗示些什么。 他知晓这是言淡最关心的事,因此特地说出来,想缓解她的忧愁。 如若是平时的言淡,一定对这升职暗示有所察觉。 但现下的她,内心并不平静,听到前上官的祝福,更是产生了不少愧意。 言淡猛然抬首,迫不及待问道:“伏捕头,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什么……” “因错受罚罢了,不必多谈。”他放下了乌梅饮,略带些严肃,“于你今后的前途无益。” 言淡察觉其故意打断了问题,猜到了些许。 她略微顿了顿,并未继续追问。 伏清合叹出一口气,“既然我已离开了奉公门,便不再是你的上官,称呼我的名字即可。” 他不再是自己的上官,按理来说的确该换个称呼。 所以言淡并无疑虑,只微微颔首,称了声是。 “所以……伏清合,你接下来会去到何处?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伏清合本想让言淡不必在意,按以往的规划行事便好。 见着对方殷切的眼神,似乎暗藏淡淡的内疚,转念之间,他开口道:“的确有一件事需拜托你。” “太好了,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你……” 两人对视。 伏清合又看到了那倒影。 倒影中的男子深深掉入那眼眸中,好似掉入一片温度适宜的池塘,坠落却不想挣扎。 心中的不舍涌出,静静咽下。 他低垂下眼,看向手中的乌梅饮,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至少在走之前,让她更了解伏清合这个人。 而不是伏捕头。 “我想和你讲个故事。” 第388章 故事 “我的母亲,是跟随姚茜将军的一名校尉。” 这故事的开头便要素过多,使得言淡注意力立刻便被吸引过去。 姚茜,大凌开国以来唯一以女子之身坐上军中高位的将军,也是袁国公的亡妻,袁承继之母。 而奉公门门主伏修远名义上的夫人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年龄相貌身份统统成谜。就连伏清合也是在其继位后,某日突然被抱到门主府。 没想到这二者之间,竟有着这样的联系。 伏清合喝了一口乌梅饮,面上的神情好似淡漠了些许,眼底却有些辨认不清的情绪缠绕。 “父亲和母亲在幼时便已相识,两小无猜长大,自然而然便走到了一起。母亲是一名武官,她骁勇善战,被姚将军器重,年纪轻轻便成为了校尉,后边熬了些年终于有了些功绩,升为都尉指日可待。与此同时,奉公门上任门主因病逝世,而父亲也按照计划顺利登上了门主之位……” 他停顿片刻,左手拇指摩擦着竹筒的表面,“因此两人为了前途,商量好永远不会将这段关系公之于众。” 言淡虽未出一言,心中却暗暗赞同,深以为然。 奉公门本就不该与任何官员有所牵扯,更何况是和军中。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3节 这要是结合在一起,皇帝的猜疑心不得爆炸? 也难怪这对‘小情侣’要瞒下来,这关系一旦暴露,两人的职位都要受到影响, 谁知伏清合的下一句话,便是讲述这计划差点付诸东流…… “战争结束,她随姚将军被召回京城。没过多久,我母亲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姚将军看出了些许端倪,并未怪责她,且帮其隐瞒下来。后边,姚将军也怀上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将母亲接到国公府一同待产。” 这部分伏清合说得简略,毕竟他当时还没有出生,即使后边去查证也只能得到些只言片语。 但言淡想来,这其中应有不少纠结与挣扎,还有温情和不舍。 才让校尉在本不打算成亲的情况下,鼓起勇气生下了这个孩子。 “姚将军难产去世,母亲离开了国公府。她不愿被人发现与父亲的关系,在京城找了个小院住下。”伏清合见言淡听得入神,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碗中,“趁热吃,这桃脂烧肉凉了便变味了。” “好。”言淡将肉块放进嘴中咀嚼,心中却琢磨着这故事的走向。 她蓦然发现,这故事讲到此处,伏清合都未提过其母亲的名字。 难道此人现在还在军中? 她思考着。 如今军中虽有女子,却因为男女先天身体结构以及体能各方面的不同,导致几乎没有女子能脱颖而出坐上高位的情况。 因此姚茜才仍是大凌开国以来的唯一。 按照年龄来看,其母的位置应也不会太低,毕竟年轻时就已成为了校尉。 所以应是处于将军之下校尉之上的中级武官,例如都尉。 亦可能年岁大了,转向军中辅助型职位,类似参军判司。 “父亲和母亲皆不愿舍弃现下所得,两人商量不出结果。” “恰好这段时间因姚将军的去世,她所提拔的武官皆受到了些许冲击,再加上边境安稳,我的母亲只能留在京城,直到……我五岁那年,事情有了转机,母亲有了一次重返军中的机会。” 说到这里,伏清合不自觉摸了摸眉间的那道疤痕,又很快放下了手,“长时间的纠缠使人产生了厌烦,母亲不愿放过得来不易的机会,她终于退了一步,愿意将我交给父亲。” “两人坐在一起,父亲为母亲倒了一杯她最爱喝的茶,就此作别,这本已是很好的结局。”他眸色更深,“而那时的我却不能理解,摔碎了那桌上所有的茶具,还给自己留下了一道疤。” 疤痕竟然是那时候划伤留下的? 别离的痕迹,永远烙印在了脸上,仿佛时时刻刻的提醒…… 这故事于他们所说,都有自己的立场与追求,却只有一人是被迫接受。 言淡愣怔下来,心也仿佛被扎了一瞬。 “后来我便总是做梦,梦见她抱着我,怔怔地望着边境方向,和我讲曾经的故事,给我做的小木剑,教我军中的各种口令……” 伏清合的视线飘摇了许久,最终又落到了言淡的身上,又从中汲取了些许力量。 “年岁长大后渐渐能明白母亲的忧愁,和她的抑郁不得志,后悔当初那场告别闹得如此不快,徒增遗憾。” 说到这里,他将早已见底的乌梅饮一饮而尽,“今日,也是新的告别。”勾唇一笑,“多谢你能听我讲完我的故事,今日一别,愿你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第389章 成为捕头 伏清合走了,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 只知晓在其走后的第二日,京城无端传出些风言风语。 三句中有两句暗指此事与大皇女有些关系,但主要还是说明了奉公门容不下有异心之人,哪怕此人是门主之子也是一样要受到惩罚。 让人们对奉公门中的‘奉公’二字,再次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传闻中出现频繁的大皇女,自然也明白发生了何事。 虽目的未达成,但她对奉公门壮士断腕的‘狠厉’手段倒是有些欣赏。再加上她如今全心全意处理着与自家妹妹的关系,一时间也顾不上这边。 奉公门损失不小,大皇女忙得焦头烂额,其他人表示事不关己,现下对此事满意的人反而只有皇帝。 他特意嘉奖了奉公门的‘大公无私’,民部的拨款也大方了许多,使得奉公门的待遇比起从前好了些许。 言淡面见了总捕,两人谈了许久,最终的结果是她再次被破格提拔,成为了奉公门中升职最快的捕头。 这本是言淡梦寐以求的好事,她却被心中愧疚滋扰,有些无心庆祝。 但捕头就任之后宴请大家是奉公门的惯例,之前的捕头都是如此。 自己本就是新官上任,若是想要之后的所有工作皆能顺利进展,便不能免去这种人情世故。 前思后想,言淡到了大捕房附近,将郑静安唤了出来。 郑静安得知好友成了捕头,此刻正和于乐双一起,得意洋洋与其他人谈论,被喊出来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扬起眉眼正准备与其招呼,再顺便恭贺两句,谁知却见着对方带着愁绪的眉眼,“怎么了?” 言淡叹息一声,“伏捕头毕竟是我的上官,又教导我许多,如同师傅一般。他刚刚离去,我便升为了捕头,我略有些不安……” “那便是你多想了……况且伏捕头向来为人宽和,必不会与你计较这些。” 郑静安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倒不是纯粹安慰言淡,其中也包含了对前任捕头人品的信任。 “我也想要高高兴兴接受这一切,只是心中……仍有些不是滋味。” 言淡这话并非矫情,这几日她不是没有欣喜。 特别是成为捕头后,不仅提升了俸禄和补贴,还有更大的屋子等待她的挑选,办案时也有更宽广的自由,还有专属于自己的信鸽与鸽哨…… 这些生活品质与权力提升的变化,皆让她十分自豪。 只不过每当心中产生些许欣喜之时,她便忍不住想到前几日告别时的场景,那满桌的关心,和话语中的嘱咐,诚挚的祝福…… 他是真的不会怪我,还将心底的秘密告诉我。 但对方越坦荡,言淡便愈发难受。 这捕头之位,便仿佛一双暗藏了尖利银针的美丽舞鞋。 鞋的色彩鲜艳,美丽绝伦,穿上后的感觉舒适,让人平添自信与魅力,感受到地位与虚荣带来的快乐。 当你真正接受了这双鞋,并为此开心跳跃之时。 银针显露,猛然割伤你最娇嫩敏感的皮肤,虽不是什么大伤,却也是切肤之痛。 让人难以遗忘。 于是,言淡从袖袋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钱,交到了郑静安手上,“你招呼他们去酒楼好好吃一顿,点菜的事可以和罗声商量商量,这事他内行。” 想到伏捕头在捕快中威望很高,他走后应是有许多人伤感。 因此她又补了一句,“若是有人不想去也不要勉强。” 郑静安并未推脱,爽快将银钱接了过来,“如此也好,仔细想想伏捕头亲自提拔的你,若是他走后,你便大肆庆祝,的确有些不妥。大家面上虽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也觉着你薄情……放心,这事,我一定替你办好。” “谢过,改日请你去樊庆楼。” “这事简单得很,哪需要你特地感谢。”郑静安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两人又聊了几句,言淡再次回到了那空荡荡的院子之中。 现下袁承继和尤悠依旧没回,这个属于捕头的小院只剩下了自己。 伏捕头走了,也不知他们还是否愿意回来。 她耷拉下眉眼,叹出一口气。 作为新晋升的木行捕头,不得不为以后的事做好打算。 言淡决定再等上两日,如若他们依旧不回,便需亲自上门看看,一定要问得确切的答案。 这两人一个是国公府嫡子,一个也是官宦之家,都不指着奉公门这点俸禄过日子。 他们若是不愿,自己也绝不勉强。 反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下那几位好友,或是物色几个新苗子…… 这样想着,她又叹出一口气。 第390章 新案件.团伙强盗案 好在没让言淡等上两日。 随着皇帝病愈,后又嘉奖奉公门,朝堂气氛渐渐和缓。 除了已被贬为庶民的大皇子二皇女,和被其牵扯进去的黑云军龙卫军,再加上如今高升的皇太女…… 其他官员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影响。 一切仿佛重归于平静,官员们放下心中大石的同时,自然也放松了对家中的管制。 这种情况下,各家自然不会拘着这些还有差事在身的子女在院子里胡混日子,将他们都打发了出来,该做什么便自去做什么。 袁承继与尤悠仿佛商量好一般,在这日的清晨一同踏入了属于捕头的小院。 刚入这屋子内,便见着言淡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那套属于伏捕头的桌椅仍旧放在原处,笔墨纸砚未动,桌上灰尘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仿佛这人并未离开奉公门,只是如同寻常一般去到别处拿个案卷,亦或是去找总捕谈些事情,过一会便会再次踏入这院中。 这情景,实在让人伤感。 袁承继本对言淡取代捕头之位有些意见,现下睹物思人,莫名记起平日伏捕头让自己谨言慎行的劝诫。 满腹的牢骚一时发不出了,只能垂头丧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向来冷情寡语的尤悠也难得露出些许怀念,他走上前去,轻轻抚了抚那桌案表面。 又踱步到侧旁的柜子前,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言淡假装专注于手上的事情,余光却观察着,默默给了两人整理情绪的时间。 等了一会,见时辰差不多了,她才站起身,举了举手上的纸张,“新案子。” 袁承继未接话,也不看言淡,好似一个同人置气的孩童,故意拿背对着人。 这狗模样,言淡也不是没见过。 若是往常,便直接怼上两句,或是无视,等着伏捕头安抚他。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4节 如今成了他的上级,反倒是难办。 尤悠回忆起昨日与自家未婚妻的对话,她话里话外让自己多多配合言捕头。 他犹豫片刻开了口,“什么案子?” 言淡舒出一口气,好歹是有人愿意配合,“近几日强盗案频发,均为白日便光明正大的抢夺,衙门查了几日却没找到人。” 强盗案不是尤悠感兴趣的类型,又坐回了位置,静静等待下一步吩咐。 说不出什么,行动上配合也可以吧? 他如此想道。 “强盗案?”袁承继起了兴趣,虽还是背着身,头却侧过来些许,面上却露出些许惊异。 “是。” 言淡主动将资料扬了扬,吸引得某个人回身来看。 只远远看去,也能发现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倒不是这案子本身稀奇,而是总部极少接触到普通的强盗案。 毕竟京城向来治理严明,不论是白日还是夜晚都有人巡视。 在这种情况下,强盗案这种案件少有出现,即使发生也能很快吸引巡街捕快或是夜间巡视的武侯,大多当场便能解决。 除非冲突激烈,苦主还没来得及找到捕快,便被杀害。 演变成这种情况,便不是单纯的强盗案,而是犯下了杀人罪。 “乱则生变。”言淡细细与他解释,“上次叛乱虽被镇压得及时,但对周遭的影响依旧不小,更何况夜间的那场大火,烧坏了不少屋子,也多出许多流民。” “是流民作乱?” 言淡摇摇头,“说不准,也可能是有心之人趁乱作案。”她顿了顿,“这些案子,皆懂得规避捕快的巡视路线,手法干脆利落,避免与人发生冲突,也曾在同一时间发生在几处不同的地方。短短三日,已发生了近十起。” 她也是今日刚拿到的资料,早上只匆匆看了一遍,还没能来得及分析出更多,只迅速捕捉了些许关键。 ‘身穿素色麻衫’‘布巾遮面’‘眼周额头均是绿色’ 这些强盗均是如此打扮,应是意图让人无法辨认出面貌特征。 素色麻衫是百姓最常见的衣衫,加上面部遮掩便能极好的隐藏身份,这样方便的着装却也暴露出了团伙作案的事实。 她将纸张分成三份,最厚的一部分留给自己,其他则递了出去,“我们先看看这些被抢的家中是否有共同之处,推测出凶犯是如何选择目标,待研究清楚后,再去挑选捕快,带他们一同到现场看看。” 第391章 选人办案.团伙强盗案 奉公门,大捕房门口。 言淡独自站于此处,犹疑着没有入内。 袁承继与尤悠看过资料后已有了头绪,两人想要分头行动。 这决定也让言淡松了口气。 她想着,少了袁承继拆台尤悠摆烂,这次选人也能更加顺利…… 言淡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下摆,又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这才脚步稳当地踏入门槛。 她今日穿得是捕头制式的黑衫,不仅衣料笔挺,上边展翅鹏鸟的绣样也华贵精细,一看便能同寻常捕快区分开来。 刚进入捕房,便见到乌泱泱一群人望了过来。 部分人愣住片刻,几个机灵的已经上前拱手问了好。 “言捕头。” “见过捕头。” “言捕头安好。” …… 感受到围过来的人群,还有充满殷切的眼神,言淡顿时间有些背后发麻。 她勉强扯出个微笑,回忆着往常其他捕头的对应方法。 伏捕头是温和对答,不忙的时候每人都能聊上两句,主打一个雨露均沾无人落空。 包捕头因天生的面貌特点,再加上年资颇深,因此自带威严,不过他对待捕快们脾气实在是不错,对看重的人也会回个拱手礼。 梅捕头去年新上任,原先是包捕头一手带出来的,因此处事方式与包捕头相似。 姜捕头便矜贵傲慢些许,向来是不正眼看人,不过人家出手大方,直接以钱服捕快。不仅捕快服,捕头也得服。 肖捕头……纸条上的字写得挺好,一看便是经常写字。 言淡顿时放心些许,再差也差不过肖捕头。 因此她并未多言,统一回了个拱手礼,便直接开始挑人。 由于是自己上任捕头第一次办案,言淡十分看重,因此仔细考量了一番。 办案需要配合度,为了保险,得喊上自己的几个好友。 这次案件涉及近十家,除了查案分析之外,也需要与受害人沟通,需要有耐心不急躁。 强盗案可能是团伙所为,不少人拥有武器,可能发生打斗,武力值也必不可少。 这样一分析,言淡心中也有了规划,很快便挑到了自己满意的人选。 将人带离捕房,简单交代了案情。 “这些强盗案主要分布在城南与城西,这次的案件所发生的地点并不集中,最近的两家也隔了几条街。”言淡顿了顿,提到案件的共同点,“强盗案均发生于白日,因此有百姓目击了犯案过程。每次作案的人数均不少于五人,且人人身穿素色麻衫,布巾遮面,眼周额头呈绿色。他们行动迅速,持有刀具,直接敲门,趁开门之际用刀刃挟持其中一人,其他人抢夺财物。” 说到共同点,自然也有不同之处。 “被抢的人家有教书先生,也有行商,有面馆东家,还偷偷养在外边的外室……这些人没有任何共通之处,家中人口数量也不一致。这些强盗在挑选目标时不固定没有偏好,地点也相差甚远,熟悉京城的每一个位置,知晓如何逃跑,也懂得避开巡街捕快的巡视路线。” 她话到此处,只提炼出了要点,却并未说结论,等着捕快们独立思考。 过了一刻,言淡见捕快们渐渐明了的模样,微微颔首,“现下分为两人一组,每组去到不同的人家。” 她边说边将手中的纸张递了出去,随后等待他们快速分好组。 捕快的人数是单数,多出的一人恰好与自己一组。 “连捕快。”言淡主动与对方打了招呼,想缓解她的紧张。 连呈却更拘谨了,“言捕头。” 她太过崇拜这个破案快速英勇果敢的捕头,一直把其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 如今竟然要与此人单独合作办案,顿时间有些无措,慌乱得不知晓该是左手拿刀还是右手拿刀。 不过没关系。 不管哪个手拿刀,只要是有人敢找言捕头麻烦,她都能打得人满地找头。 连呈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劲。 言淡不知对方心中所想,温柔拍了拍这个小捕快的肩膀,这才继续说道:“这群流盗人数众多,且持有利器。所以找到线索万万不要逞强,应尽快通知附近的捕快,知道了么?” “知道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言淡摆了摆手,解散了众人。 第392章 查访.团伙强盗案 言淡边走边同连呈讲述着被抢的受害家庭,“这家住在丰粮巷,守旧家庭出身的女子,又是游商的外室,平日几乎是足不出户……除她之外,其家中还有两个侍女,和一名守门的侍从。” “守旧出身不是最在乎那些名节,却做了外室?”连呈忍不住低声感叹了句,“真是蹊跷了。” 正是因为守旧,所以家中一旦有变故,难以撑起门庭,必定是家中牺牲的对象。 言淡停了脚步,叮嘱道:“她是受害者,本就受了惊吓,又损失了财物,咱们作为捕快上门是为了查案,可要注意自己的态度。” “是,言捕头。” 连呈收敛了眼中的些许轻视,端正好态度,便又跟上言淡,朝着丰粮巷的方向走去。 接近巷道不远处的街边,蜂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面黄肌瘦,有的身上还带着伤痕,正挤成一团,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两人越走越近,流民眼瞅着腰带佩刀黑衣装束的人,以为又是过来驱散他们的巡捕,慌张朝着其他方向,四散而去。 “怎么走了?”连呈觉着不对,恰好见着巷口出来的一位妇人,连忙走上前问道:“流民怎么都聚集在了这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片是京城的老街,住的大多都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人,对寻常能见到的各个‘部门’还算熟悉。 因此妇人虽被吓了一跳,认出了奉公门的服侍后,还是熟练地行了礼,随即有条理地回答道:“这路口前几日都设了粥棚,因此聚集了不少流民,今日施粥停了,他们吃不到粥不肯离开,便等在此处,还想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那倒是情有可原了。”连呈放下心,便让那妇人离开。 回首望见言淡还在原处等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言捕头,是我多想了,耽误了办案时间。” 捕快们见识了太多案件,了解人性之恶,遇见一点风吹草动都难免会联想到案子上。 有时是多想便会扑了个空,但有时却是线索能辅助破案…… “无妨,有警惕心是好事,这种情形你不问,我也会上前看看。”言淡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便带着人继续朝巷道走去。 走到巷道中间,便望见了个与众不同的院子。 不仅是相比周边院子的面积大上不少,更是因为这大门的装饰,与里边房屋的屋顶,都区别于京城这边大气严谨。 青瓦白墙,婉约自然,外墙也高出寻常些许,将院中景色完整包围起来,只露出部分屋顶。 言淡走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刚经历过强盗案,门内人很谨慎,开口便问了身份目的。 “奉公门查案。” 门微微开出一条缝,隐约见着一个人贴着门缝在朝外看。 连呈连忙主动出示了令牌,展示到那人眼前。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5节 “捕快大人。”开门的侍从连忙行礼。 连呈看向侧旁,纠正道:“这位是言捕头。” “是小的错了,捕头大人……” 侍从还要再次行礼,被言淡阻拦,她踏入门槛,“不必多礼。” 这院子比外边看上去小上许多,也许是因为周边的花草和装饰,显得堆砌厚重,反倒失去了那一丝清雅,也少了开阔。 屋中的人听见动静推开了门页,人未出声先到。 “是谁来了。” “奉公门捕头来查案了。” 侍女听见这话连忙出了门,见着来得是女子松了口气。 又回身扶着自家夫人,敬重地行了礼,一同走到了厅堂中。 言淡连呈坐于左侧,其他人则在右侧,只侍从远远站着隔了些距离回话。 这次的问话很顺利。 丢失的财物被清点清楚,与上次所说并无不同。 作案的过程也与衙门交来的资料一般,没有可疑之处。 只言淡的视角,能见着那女子头顶的备注。 【被周灿十抢夺财物的何锦绣】 【帮助周灿十抢夺何锦绣财物的刘东】 【帮助周灿十抢夺何锦绣财物的贺备】 …… 【指使周灿十抢夺何锦绣财物的许佳贺】 言淡数了数,备注上参与抢劫的人数,同受害人所叙述的一样,的确是五人。 而最后边这个背后的指使人,应是没有出现在现场的。 难道这个指使人便是团伙的首领? 第393章 行踪.团伙强盗案 “那伙强盗除了抢走财物之外,可有留下什么痕迹。” 这话言淡是对着侍女所问,毕竟这事隔了些许时候,案发即使留下了痕迹也可能已被清除。 而这侍女除了服侍主子,平日还负责院落的洒扫,说不准能发现些什么。 “比如脚印,或是其他……”她补充了一句,提示道。 左侧的侍女摇摇头,“此前来的大人也问过这个问题,还将院子查过一遍……可惜这伙贼子很警惕,面孔遮得严实,鞋底也是干干净净,还特地避过了花盆旁边的水渍,因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避过水渍,鞋底干净…… 这绝对不是一般流民能办到的,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大人……”右侧的侍女神情有些踌躇,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我昨日晨间整理箱笼时,发现上边箱盖的边角有些许绿色。那伙贼人翻过这箱笼,也不知这绿色是不是他们不小心留下的……” “带我去看看。” 侍女低垂下头,“夫人喜净,那箱笼我已经擦拭过了。” “那……” “不过……” 她拿出了个帕子,那手帕料子普通,绣样并不精细,上边染有些绿色的脏污。 “我想着那伙贼子面部带些绿色,这线索说不准于大人们有用,便将擦拭的帕子留了下来,请捕头大人过目。”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这样既没有耽误自己的事,惹得主子不喜。 也留下了证据,提供给查案之人。 言淡心中感叹了一句,接过帕子端详了片刻。 这绿色染在帕子上有些干涸,隐约能见着上边有些结块的碎末,好似草叶捣碎成泥一般。 至于具体是哪种品类,可能还需待会奉公门交给尤悠分辨。 出了这宅院,言淡和连呈又分头问了附近邻里,见过强盗的几人皆称那些人冲出巷道后便不见了身影。 两人顺着目击者所指的方向走出巷道,又回到了来时的街道上。 这片大多都是住宅,并无商铺,从街头望到尾,除了来往的路人和衣衫褴褛的流民,便只见到了个卖糖人小摊贩。 小摊是简单的木架支撑,左侧是个烧得滚烫的板子,右侧则是铺着深蓝色布的简陋小台面。 台面上摆着勺子等器具和些糖人的成品,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芽糖香气,夹杂着些许花蜜甜美。 言淡注意到连呈的眼神被那糖浆吸引,微微一笑,“来个糖人。” “好嘞。”摊主望了一眼两人的服侍,态度更加恭敬了些,“大人想要个什么样式的?” “你喜欢什么?”言淡并未回答,而是望向侧旁眼巴巴的小姑娘。 “我喜欢马。”连呈看捕头也对糖人起了兴趣,态度大方了不少,光明正大地站在了台面旁观察。 “摊主,来个骏马的。” “是!” 言淡主动付了钱,带着连呈到侧旁等待。 眼看着摊主熟练将糖料融化,用小勺迅速勾勒出个轮廓,随后细细填补细节……不一会便将这匹‘飞奔骏马’完美塑造。 “大人,糖人做好了。” 言淡缓缓接过接过,随后把东西递给连呈,眼却再次看向摊主,“你这手艺这么熟练,在这摆摊多久了?” “回大人话,已有十余年了。” “两日前,你是否也在此处?” “在的,大人,除了雨雪天,小的白日大部分时候都在此处。”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言淡继续问道:“前两日你可有见到一群布衫遮面,眼周还涂有绿色的人从那巷道中出来?” 摊主有些犹疑地摇摇头,“大人,身穿布衫的小的倒是见过不少,但遮面还涂了绿色的,小的真是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言淡打量着对方的表情,“你为何如此不确定?” “只因那日街边有人施粥,来得流民太多了,小的虽未见到大人所说之人,却也怕是人多了所以自己看错了眼,所以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施粥、流民、人多…… 言淡拿出帕子,静静端详着绿色浸染的部分。 她暗自想着,若是那些强盗将布巾取下来,将面上的涂料擦干净,再混进流民里,岂不是万无一失…… 不对。 他们是持有武器的,身上还有抢夺的财物,没法带着这么多东西藏在流民队伍里。 第394章 粮铺.团伙强盗案 言淡随后又问了施粥的是哪户人家,得到了‘天福粮铺’这个答案。 连呈咬了口糖人,正在嘴里嚼得咯吱咯吱响,听到粮铺的名称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天福粮铺?” “怎么了?” 言淡正要详细问问,却见着有个男子抱着孩子正好路过这糖人摊,只是看着两个捕快的身影略有些迟疑,不敢上前…… 言淡怕耽误了糖人摊主的生意,对着那边友好笑了笑,便拉着连呈站到了稍远些的地方。 站在墙角,扫视了四周,言淡开口问道:“天福粮铺有什么问题?” “没有。” 连呈摇摇头,“只是天福粮铺的东家娶了诚兴镖局当家的女儿,所以听父亲讲过。” 原来如此。 言淡记得连呈的父母皆在万通镖局中做事,对于同在京城的竞争对手诚兴镖局肯定有所了解。 她接着问道:“粮铺的东家叫什么?” “王……时恒,还是王世恒。” 连呈挠挠头,父亲所教导的人情世故,她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种只见过一两次的人,更是记不清楚姓名。 言淡没有细问,因为是世恒还是时恒并不重要。 确定的是东家姓王,而指使抢夺财物的人姓许。 难道这强盗案与施粥之人没有关系? 言淡思考片刻,又问,“嫁给王时恒的女子名字你可知晓?” “那我便不知了,他们成亲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连呈仔细又想了想,“如若捕头您想详细了解,我可以回去打听打听。” 言淡看着时辰还不算晚,连呈轻功也不错,略微点了点头,“那你去想法子打听清楚,不论是镖局还是粮铺最近发生的事都问问,下值前回奉公门找我。” “是。” 见着那身影一溜烟便跑得老远,言淡回身朝另一边走去。 这事不能全指望着连呈,她也准备绕去天福粮铺看看情况。 理由嘛,言淡也早已想好了。 “聚集流民,妨碍了您办案?” 粮铺管事心中恶狠狠的骂着这官差找茬,面上却做出一幅惶恐模样,连连拱手弯腰。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6节 “大人啊,咱们只是想做些善事,真是没想到那群流民会妨碍到大人您。” 他心中笃定这官差是找茬,借此来索要些好处。还好他早有准备,袖子里边已放好了从账房中支取出来的银票。 谁知却听见此人话锋一转。 “我这次来也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提点你们。” 言淡整了整衣领,神态严肃,瘦削的面孔上不含一次笑意,声量也略压了些许,“前些时候出那么大的事,你们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若是引起了流民暴动,几个脑袋都不够你们掉的……” “那是那是。” 管事这才有些许信服,腰不禁弯的更低了,苦着脸解释,“这不是东家突然病倒了,好些日子都没有好转,咱们东家夫人着急了,便想着施粥行善给东家祈福。” “行善也不是不行,你们这地点选得不好啊,为什么不设在受灾点的附近,那片流民多。反而选在城中各处,闹得流民满城跑,滋扰其他百姓……” “是我们的不是。”管事从袖袋中拿出两张银票,妄图塞到言淡手中,“这都是夫人找人看过风水后选好的位置,听说是在这些地方行善,最利于东家的恢复,可怜我们东家久病在床,望大人能通融通融……” 言淡瞥见那银票上的数字。 哟呵,一百两。 出手真是大方。 她后退一步,躲了过去,“既然是事出有因,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完摆摆手,转身便离开了粮铺,留下管事和在旁偷听的伙计面面相觑。 “难道只是来提点咱们的?” “可能还真是。” “那这钱……”管事默默收回袖子里,瞥了眼伙计。 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管事辛苦了,不仅应付了官差,还招待了一番,花了这么多银子。” “机灵!”说完从袖子中抠出几两碎银,丢到了伙计手上,“你最近活干得不错,赏你的。” 第395章 分析.团伙强盗案 枯枝生绿叶,随着天气骤热,生机愈发盎然。 翠色点点,新长出的叶片圆润可爱,好似装点的宝石一般鲜亮。 言淡抚过一片叶,连着树枝也跟着颤抖。 她放下手,转身踱了几步走进捕房,里边已站了几个捕快正讨论着案情,看到言淡进入皆恭敬拱手。 “说说今日的发现。” “是。” 他们分别向言淡讲述讯问后的总结与推测,与此前资料中所写的相差不多…… 不过,这其中有个细节仿佛与案情无关,却出现在每个案发现场,引起了捕快们的注意。 “言捕头,我们讨论过后,皆认为那施粥的天福粮铺有些可疑。” “是啊,捕头。他们引来许多流民,恰好掩护了强盗们逃离。” “也使得巡街捕快没法追寻其踪迹。” 捕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出自己的看法,恰好也说中了言淡心中所想。 言淡颔首赞同,正要夸奖几句表示肯定。 连呈恰好踏入门槛,见到言淡眼前一亮,“捕头,你让我查得事情有眉目了。”她焦急地跑近言淡侧旁,还不忘先拱手行了礼,这才兴匆匆说道:“那粮铺果然有些问题。” 粮铺? 近处几位捕快迅速交换了眼色。 不愧是捕头,咱们这些人回来讨论才想到的事,人家已查到了前边。 心中更加佩服。 言淡却不知这些人心中所想,注意力集中在连呈所说的事上,她立刻追问道:“查到了什么?” “晨间咱们去那位夫人,是陈齐鹤的外室,陈齐鹤是个行商,表面上与天福粮铺只是生意上有些联系,此前也是只与诚兴镖局合作……但近些年,他突然转向了咱家万通镖局,我爹偷偷和我说,天福粮铺的经营早已不局限于粮食,那陈齐鹤托付的货物,好多都是天福粮铺东家在外地新开的营生。” 言淡仔细听完,抓住了其中几个重点。 陈齐鹤暗中替天福粮铺的东家王世恒做事,而受害者之一的何锦绣是陈齐鹤的外室。 王世恒运往外地的货物交给了万通镖局运送,应是看中了万通镖局与诚兴镖局对立关系,是为了隐瞒其妻,也就是诚兴镖局当家的女儿。 而那施粥的地点,均是其妻以祈福以及风水为由而选择。 “那王世恒的妻子叫什么名?”言淡忽而发问。 这个连呈也早已打听过了,回答的胸有成竹,“许佳贺。” 【指使周灿十抢夺何锦绣财物的许佳贺】 这是早间曾看过的标注。 名字也对上了。 只不过这目的…… 言淡沉思片刻,“难道其他被抢的都是幌子,那许佳贺真正的目的只在何锦绣身上?” “为何?”连呈没听明白,“何锦绣有什么东西是许佳贺想要的呢?” 几人拿出了记录好的遗失物品清单,对着又看了良久。 “都是首饰,还有布料……” “许佳贺出自镖局,又嫁给了粮铺的东家,应该不缺这些吧。” 捕快们窃窃私语讨论了几句,忽而被言淡打断。 “看这里。”她手指着记录中的一行。 “松木红漆松鹤纹雕花匣子?” 连呈摇了摇头,“或许是这匣子中装了昂贵的珠宝,所以强盗们便自己将匣子带走了。” “你再看看其他清单。” 捕快们听闻此言,连忙将其他纸张也拿出来平铺到一个桌面上。 几个脑袋挤在桌前看了许久。 “没有,真的都没有……” 这强盗团伙的作案手法如此成熟,从着装打扮,到进门威胁,之后分头打包财物,又迅速逃走,已形成了固定的模式。 没道理抢到其中一家,一拍脑袋,决定换个打包方法。 除非这木匣子本就是他们的目标。 “其他家中皆没有拿匣子或是箱子。” “是啊,都是直接将物件装到布袋子中带走。” “匣子的确是麻烦,大部分都有标记,不好出手还占地方。” “所以……这木匣子难道有夹层?” 见他们想清楚了,言淡略微颔首,“虽不知放得是什么物件,但应是王世恒隐瞒了许佳贺,托付给陈齐鹤,要他帮忙隐藏,却没想着被发现了。” 而据粮铺的管事所说,王世恒这些时日一直缠绵病榻,情况已坏到了要祈福的地步。 何锦绣家中被抢,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见到陈齐鹤出来处理此事。 “若真是她自己的东西,为何不报官,让官府替她夺回。”其中一名捕快有些纳闷。 立刻有捕快回道:“笨啊!要么是这东西违法……要么就是这物件本也不是她的,但却能威胁到她,可能和他们富人的家业财产相关。” 第396章 案例.团伙强盗案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包括郑静安于乐双在内的其他捕快均回到了捕房。 负责此案的二三等捕快终于聚齐,也给言淡带来了新的消息。 “天福粮铺的东家王世恒,在一个时辰前去世了。” “去世了?说说怎么回事。”言淡追问道。 原来郑静安和于乐双带领的两个队所查的地方离得不远,在中途约着碰头讨论之后,也发现了粮铺的问题,便绕去了王世恒所住宅院的附近打听一二。 没想到事情还未打听清楚,便见着了那宅子门口挂起了白绸,里边隐约传出了些许哭声,找了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东家去世了。 “这王世恒难道是其妻许佳贺所害?” “多半是那东西找到了,只剩下这一个知情人,当然要杀人灭口。” “真狠毒啊……”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言淡却皱起了眉头。 王世恒死了,陈齐鹤也一直未出现,东西前两日被抢…… 能指控许佳贺的物证和人证,应是已被彻底毁去。 她站起身,想着立刻去王宅验尸,如若能证明王世恒是他杀,便能借此搜查王宅,也能有更充分的理由审讯许佳贺。 刚走到门口,望向天空,却见月明星稀,早已入夜。 再看众人神色疲累,还有偷偷捂住肚子忍着饿意的。 算了。 那尸体按理说也得停尸几日才会下葬,普通人家的葬礼都有不少流程,更别提这种有些钱财的。 夜里去查案不仅扰民,若是查到了宵禁时候还得与武侯铺报备。 平添许多麻烦,不如明日早些去…… 言淡思虑片刻,改口道:“今日先到这里,你们先回去休息。” “是。”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7节 众人松了口气,三三两两跨出了门槛。 郑静安和于乐双本想留下陪伴,也被言淡劝着出了奉公门。 送走两人,言淡返回属于捕头的小院,果然见着里边还亮着油灯。 走近屋子,发现袁承继人已经不在了,只桌上摆着许多纸张。 而另一张桌子前的人已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先走了,让我告诉你,今日他查过了大小当铺还有黑街,都没有被抢走财物的踪影……所以他推测此案并不是简单的强盗案,可能藏了些别的事。” 这‘他’应该是指的袁承继了。 言淡走到桌案前,拿起纸张看了一会,上边密密麻麻记录了走过的当铺名称,以及问话内容。 分明如此辛苦跑了这么多个地方,却别扭着不愿等这最后一点时间。 还是气言淡取代了伏捕头,却又知晓这并非是言淡的错,只能用这样的行为表达怨气。 尤悠慢条斯理的说完,见着言淡略微颔首。 他自觉完成了任务,便回身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等会。” “什么事?” 言淡拿出个帕子,将上面绿色浸染的部分展示出来,“强盗面涂有绿色,在箱笼上留下了这个。” 尤悠接过来打量了片刻,又仔细嗅了嗅,“这是旬草捣碎而成,此物虽附着性强,却不容易留色,即使抹在面孔上,只要用湿布便能擦净。” “旬草?此物一般生长于何处,珍贵么?” “并不珍贵。”尤悠指了指窗外,“院子那边的墙角就有。” 言淡叹出一口气,“好吧。” 既然随处可寻,那便没有什么指向性了,人人都可能拿来用。 “不过……虽然旬草遍地都是,但因它与普通苔草外表相似,只味道有所区别,因此并非所有人都能分辨。”尤悠顿了顿,想起言淡看过架格库所有案卷的传言,“虬县三兄弟被杀案,你记得么?” “记得。” 言淡知晓尤悠绝不会随意提起此事,连忙仔细回忆着案件细节。 南州有一座牛头山,因山峰形似牛头而得名。 名为朱福朱永和朱康住在附近的虬县,某日三兄弟在牛头山附近游玩,到了次日也未归。 家中父母担心,便报了官。 经过搜寻后,最终在山中发现了三兄弟的尸体,财物衣物皆已不在。 只在朱康的手背发现了些许绿色,经仵作检验,证实是普通苔草。 本以为是当地有名的山贼团伙青崖寨所为,后经过多番调查,才发现是几个赌徒觊觎钱财,跟踪当地有名的富户进行劫财。 他们都是县内的人,因怕被人发现,这才模仿青崖寨抢劫钱财。 谁知被朱康一拳打掉了布巾和涂料,认出了身份。 只得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第397章 身份.团伙强盗案 青崖寨,活跃在南州的山贼寨子。 借着南州西南处崎岖连绵的群山遮掩,他们藏身其中,无人知晓其具体位置。 只从某些逃过一劫的行商口中得知,他们拦路之时以布巾遮面,人人手持刀具利器,额头眼周皆涂有绿色,看不清样貌…… 回忆完整案情的言淡脱口而出,“难道这次的强盗,就是青崖寨匪徒?” “那便不知了。”尤悠摇头,“自从多年前驻南军开始巡山剿匪之后,青崖寨便不再出来,从此销声匿迹。” “青崖寨远在南州,又消失这么多年,怎会出现在京中?难道还是模仿?” 言淡有些想不通,后又回忆起这些人训练有素的作案手法,出了巷道还能迅速隐藏行踪,如此熟练,可不像是临时组合起来模仿山贼的草台班子。 她忍不住将纸张又平铺开来,对比每一家的证言记录看了起来。 尤悠看着这人陷入了沉思,叹出一口气。 他并未等待,更不会出言打扰,而是拎着东西走出了屋子,默默给她关上了门。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言淡整理出了些许头绪,站起身,晃动着略微僵硬的头颈。 入室抢劫的计划虽已做得完善,但中间仍旧会遇到些许变故。 比如突然造访的客人,或是有些改变的巡逻路线…… 但这些强盗都平稳镇定地处理了这些突发事件,不仅未造成伤亡,还能全身而退。 这样的默契,绝不是临时组成的组合,更像是合作多年的伙伴。 还有,这次的强盗极力在避免伤人杀人,即使遇见反抗也只是用武力镇压,不像是亡命之徒的作风。 与指使人许佳贺的身份结合来看,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言淡得出了结论,感觉离真相更近一步,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收拾好铺满桌面的纸张,又将笔墨放回原处。 当其收拾妥当,站在门口之时,才发现圆月高挂,应已过了戌时。 糟糕,今日可与母亲说好了回家用饭。 她加快了步伐,锁好院门后飞速向家的方向跑去。 错过饭点的言淡没能逃过这一顿唠叨,但言母还是没舍得真的饿着自家闺女,将热在灶上的饭菜端了出来。 绿油油的青菜热得有些久的,变得更加软烂,肉菜的汤汁也完全渗透进了米饭,和着酱菜一拌,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言淡想着案子,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大口大口的吃完,自觉将碗洗净放好,回身走到院子中。 她坐到了言浅的侧旁,看其月光照耀下熟练编着手中的络子。 那细嫩白净的五指灵活翻飞,丝线在手中交织,不一会细密整齐的络子便一点点被塑成。 言母睡得早,陪了两姐妹一会便回了房中。 她刚关上屋门,言浅便开了口,“母亲这罐子酱菜太咸了。” “是么?”言淡回忆了下味道,发现刚才囫囵吞枣的,反而不记得味道了,“没感觉到。” 言浅轻笑一声,“这是姐姐成为捕头的第一个案件吧?” “是啊!” 言淡低垂下眼,“所以很重要。” 自己本就是被破格提拔,这案子若是掉了链子…… 编络子的动作微微一顿,言浅抬首,看向自家长姐愈加凌厉的侧脸。 “还有不重要的案子么?” “没有。” 她听出了妹妹言下之意,闷闷地答了一句。 言浅看向手中的络子,这一小会,便已经编了大半,“这种花样我已编了数十条,早已熟练于心。不论是在云岗县的我,还是来京城的我,现在成为绣娘的我,身份如何变,位置怎么换,都不会忘记络子怎么编。” 说到此处,站起身,拍了拍长姐的肩头,“姐,你努力了这么久,不会因为成为捕头,反而不会办案了。” 言淡弯了弯嘴角,知晓这是妹子对自己的安慰,她也站起身,“知道了。” 略微顿了顿。 “听母亲说,你最近灯油用得特别快。” 话音刚落,便见着一向稳重的妹子面上表情似乎隐约裂开。 言淡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妹,你努力了这么久,不会因为成为雅南绣庄的绣娘了,反而不会绣花了。” “姐!” “哈哈哈,早点休息早点休息。” 第398章 周旋.团伙强盗案 次日,晨间。 言淡带着属下站在了挂有白绸的王宅门口。 此时日光大盛,空气中已弥漫着扰人的热气。 这处不宽的街道已挤了不少人,一律都朝着王宅方向行走。 看这架势应是王家这边向亲友通知了死讯,这些人是赶来此处吊丧的。 言淡无视周围悄然打量的眼神,领着一群捕快接近门口的侍从,按例表明身份,“奉公门办案。” 出示令牌后,眼瞅着远处有侍从匆匆跑远,言淡知晓里边的人立刻便会知晓,因此飞速向里走去。 好在这王世恒的尸首并不用费功夫去找,按照习俗礼节停放在正屋灵堂,望见四周的装饰也知晓在何处。 她径直走了过去,刚踏入屋中,便被一股逼人的寒气侵蚀得打了个寒颤。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屋子几个角全堆着冰盆,应是害怕天气炎热尸首腐坏所以用冰降低温度。 “尤悠,你去看看。”言淡望见远处有一披着素麻的妇人朝这边赶来,连忙吩咐尤悠行动,而自己则迎了上去拖延时间。 如若证据充足,她也不用使出这偷偷摸摸的手段。 奈何现下一切都是自己推测,除非证实这王世恒非是自然死亡,才能光明正大讯问这许佳贺。 镖局那边她也没有放过,已让连呈带着其他捕快先在附近暗访查证,如若能捉住那群布巾蒙脸涂有绿色之人的踪迹,也算是另一个突破口。 许佳贺被拦在了门口,见着一群捕快颇有默契地围了过来,身子不禁颤了颤。 “大人们安好。”她稳住心神行了礼,看向为首的言淡,“不知大人今日因何事造访王家,今日是我夫君的丧事,还请……”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8节 话还未说完,却被言淡打断。 “听说你夫君是昨日而亡?” “是的。” “他病了多久了。” “年初夫君的身子便不大好,后边更是病的起不了床,算来已有几个月了。” 言淡随意问了几个问题,许佳贺不好不答,只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直到…… “听说你近来为了祈福,一直在为你夫君施粥。” 许佳贺心中提起些许谨慎,面上苦涩不变,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夫君受苦,我心中也是难受,见着苦药无用,便想着祈福为夫君积德,换回些许生机。” “祈福的事情是你一手包办?”言淡紧盯着许佳贺,故意板着面孔,用眼神施与了些许压力,“地点也是你选的?” 讲到了关键之处,许佳贺果然流露出慌张。 “是找人看过风水,算出有利于夫君的施粥方位。”她按照计划推脱了出去。 “找人?找得谁?” “一位游历至此的相士,他精通堪舆术,见着我便算出夫君有此一劫,需得在特地方位施粥积福才能救命。” 游历? 那便不是京城人士,如若找不到此人,也可推说是离开了京城。 言淡听得皱起了眉头,看着威严更甚。 许佳贺说的煞有其事,见着面前捕头并不像信服的样子,又增补了几句,“谁知昨日管事告知我,说是施粥引来流民,不知遭到了哪位官爷的警告,好不容易使了银钱才逃过一劫。我怕惹出乱子,无奈之下昨日便停了施粥的准备,谁知夜间便……是我,我不该胆小怕事,是我害了夫君。” 她闷声哭了起来,帕子遮住了面孔看不见神情,细弱的肩膀不住抖动,伤心至极的模样。 好家伙。 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害了夫君’,但话语中的‘胆小怕事’,怕的是谁? 当然是那警告粮铺的‘官爷’。 言淡当然知晓是哪位‘官爷’警告的粮铺,可自己分明未收银钱。 许佳贺的表现,应也是被下人欺瞒,否则不会当着官差的面直言此事。 她推说不知是哪位官爷,但应从管家口中得知了那人的服饰打扮,便能猜出奉公门的身份。以为自己拿出了把柄,想借着奉公门‘受贿’的污点,使得言淡等人查起案子投鼠忌器 这人也算是挖空心思机关算尽来阻止查案了。 许佳贺捂面听着一旁的动静,见这些官差不再盘问,以为是被自己拿捏住了,心中产生细微的得意之情。 因此哭了一会,她颤颤巍巍收起帕子,便胸有成竹准备开口以丧事为由送人离开,却见屋内又窜出来个捕快。 这人一直在屋内? 许佳贺蓦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第399章 讯问(上).团伙强盗案 王世恒是中毒而死。 进行到一半的吊唁被迫结束,尸首带回了奉公门,与其一同进入奉公门的还有许佳贺以及贴身照料王世恒的侍从。 相比许佳贺的推脱狡辩,侍从们因惧怕牢狱显得配合得多。 “每日的药都是夫人亲手所煎。” “大夫开了药方,惯常是直接交予夫人手上。” “家主昏迷了许久,每日需要人喂粥换衣,这些都是侍从们照看着,但药都是夫人亲自喂给家主。” 据侍从们所说,这药物的经手人便只有许佳贺一人了。 这罪名按理说很容易定下。 但许佳贺显然有所准备,她推说不识得药材,都是按照大夫的指示煎药。 如若有什么问题,也可能出在了大夫身上。 因此按照她的说法,捕快们立刻去了德仁堂,却发现给王世恒诊治的陈大夫早已在前日便找了理由辞去坐堂大夫之职,听说是离开了京城。 这样一来,大夫的行径显得更加可疑,其他捕快也减少了些许对许佳贺的怀疑。 可言淡没有忘记,这次捉回许佳贺是因为,在京城猖獗的连环强盗案是由她指使。 从何锦绣家找出了东西后,‘病’了许久的王世恒突然离世。 这两件事从时间上便过于巧合,不难猜出,王世恒此前便是用此物威胁,使得许佳贺不敢动手。 如今物件找到了,许佳贺便也不再等待,直接杀人灭口。 言淡想着这些事,吩咐捕快们将许佳贺带到审讯的暗室内。 在奉公门待了几个时辰,失去了侍从们悉心的照料,她素色的衣衫上也沾染了许多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请用茶。” 言淡态度温和地给她安排了座椅,捕快们也站得老远,尽量减少对其的威慑力。 许佳贺略微放松下来,双手接过这位捕头泡好的茶水。 她刚刚听见周围人的称呼才知晓,这位并非是一般的捕快,而是有七品官职在身的捕头。 为何有些许权势的奉公门捕头会突然上门拜访,总不可能是过来吊唁吧,看他们的态度也不像。 王家虽然有些钱财,但京城权贵如此多,王世恒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芝麻大小的人物。 怎会引起奉公门的兴趣? 难道和昨日管事所说‘施粥引起了动乱’有关? 是了,今日这捕头的问话也是围绕此事。 可管事也说了已经出钱安抚住了那位……看来自己可能受到了蒙蔽。 许佳贺这才想通这件事,面上也挂了些许忧愁。 她等了片刻,茶已饮了半杯,对面捕头依旧没有问话的意思。 放下手中的茶盏,许佳贺擦了擦头上的汗,“捕头大人,不知您还有何事要询问,民妇一定知无不言。” 言淡气定神闲,“夫人可认识陈齐鹤?” 略微一怔,她立刻答道:“未曾听过。” “是么?”言淡又饮了一口茶水,“陈齐鹤与王世恒来往密切,你竟然不知?” 密切么? 王世恒当初可是藏得极深,还故意让陈齐鹤与其他镖局合作,便是为了隐瞒自己。 许佳贺心中涌出些嘲讽,面上却仍是愁绪满满,“亡夫生意上的事不会同民妇讲太多,所以民妇这才不认识这位陈公子。” “王世恒对你多有隐瞒,你可怨恨?” “生意上的事,民妇一个内宅妇人实在是不懂,不提也无妨。” “内宅妇人?不懂?”言淡摇摇头,“你作为诚兴镖局当家的长女,自小也是被寄予厚望,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是不是寄予厚望言淡也不知晓,但看许佳贺自信的态度,以及可以指挥镖师替自己抢夺财物这些事上,也能看出她在镖局的地位不低。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看你走路姿态,还有如今坐在椅子架势,动作破绽极少,应是习过武吧?” “是,曾学过一段时间,只是近来有些荒废了。” 这个不是什么大事,捕快们去镖局附近打听也能得到答案,许佳贺干脆的承认了。 “学武是个苦事,不能坚持下去也是常事。”言淡以过来人的姿态,故意安慰了一句。 “是啊。” 言淡打听过诚兴镖局的当家还有一女,因此接着问道:“你妹妹学武学得如何?” “妹妹很刻苦努力。” 刻苦努力。 这词用得微妙,看似是在夸奖,实际却丝毫未提及真实水平。 言淡了然于心,“你作为长女,理应继承镖局,当初为何不找一志同道合之人成亲,反而选择了有些守旧的王家?” “这……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你父亲如此看重你,不仅培养你学武,镖局大小事也让你参与,怎会让你如此仓促嫁给他人?” 许佳贺自然是知晓原因,这事也是经过了她的同意。 但定是不能同这捕头讲。 她低垂下头,“民妇也不知,但嫁入王家后,夫君对民妇体贴入微,生活悠闲自在,民妇这才能体会父母的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言淡笑着颔首,“也的确是用心了,王家不仅富有,且名下有许多农庄农户,这一脉也只有王世恒这么一个继承人……更重要的是,王家朝中并无亲眷,只靠祖上余荫庇护。这就仿佛是小儿手中握有巨富,自然是人人都想抢夺。” 第400章 讯问(下).团伙强盗案 “这些不过是大人的猜测,民妇与夫君感情甚好,对他绝无二心,更不可能图谋家产。”虽然被言淡说中的心思,但许佳贺并不慌张,反而露出委屈苦涩的神情。 言淡并未反驳,只微微勾起嘴角,突然换了话题,“你可认识何锦绣?” “不认识。” 许佳贺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并非京城人士,前几年随陈齐鹤来了京城,是他的外室。” “原来如此。” “你不知晓么?” “民妇不识得陈齐鹤,又怎会认识他的外室。”许佳贺躲过了这捕头问题中的陷阱,自觉回答的还算完美,背脊都略挺直了些。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09节 “说得也是。”言淡神情轻松了些,观察许佳贺的神情,故意凑近了些,“夫人对外室是什么看法。” 外室? 自然是鲜廉寡耻道德沦丧之人。 许佳贺怕这捕头把自己联想到强盗案上,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也是迫不得已的可怜女子。” “夫人如何知晓那何锦绣是迫不得已?你并不认识此人,不是么?” 许佳贺有些许紧张,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裙,“猜测罢了,如今这世道,好人家的女子又怎会愿意去做那丢脸面的外室呢?” “是这个理。” 见着言淡认同,许佳贺松了口气,“大人也是女子,自然能理解。” “没错,可你不认识何锦绣啊?” “是。”许佳贺坚持自己的说法,“民妇的确不认识此人,不知大人为何会有此问?” 言淡突然收起了一派轻松模样,以掌击桌,桌面震颤。 “你不认识何锦绣,又怎知她是好人家的女子?你调查过她?” “民妇只是猜测?” “这不对。”言淡走到许佳贺侧旁,“你不是说好人家的女子不会做人外室么?你为何不猜想何锦绣是歌姬,还是奴籍,或是其他,反而咬定了最不可能的一种。” “这……” “你为何要调查何锦绣,是因为查到了王世恒暗中交给了陈齐鹤什么东西?” “没有,我不认识他们,大人……” 言淡并不理会她的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于是你指使镖师冒充流盗去抢夺,又害怕事情闹大,联系到你身上,于是干脆多次犯案,将真实目的隐藏其中。只是抢夺财物,没有威胁到人命,最先怀疑的也应是被你施粥吸引来的流民,再想深些也会被南州的青崖寨误导,你便可置身事外了。” 这计划不能说毫无破绽,但时机总算是选得不错。 京城刚经历动乱,流民增多,各个地方都忙得不可开交,按理说是不会将精力放在没有伤亡的强盗案上。 可惜言淡有金手指,直接便看破了有人指使,不需花费太多时间找到了许佳贺这里。 见着许佳贺不知如何反驳,藏在心中的那股慌乱终于掩饰不住。 其他捕快不由得心中暗自激动。 击碎防线了! 言捕头,威武! 言淡却不如同其他人所设想的顺着话题乘胜追击,毕竟许佳贺敢灭口,说明物证早已被毁,再纠结反而会被她反向拿捏。 不若从其他方向击破。 她默默将话题倒回了之前,“王家朝中并无亲眷,只靠祖上余荫庇护,可你们许家也只是镖局出身。王家若是小儿,你们也不过是有些江湖名声,怎会有胆量吞下这些产业?” 钱财还有庞大的粮食来源,岂是一个小小镖局能够拿得住的。 “你们背后有人支持?” “不!冤枉啊!大人。”许佳贺猛然反应过来,就如同被攻击的猫一般猛然竖起防御,声音尖利刺耳。 她重复着“冤枉”“冤屈”等字眼,却无法辩解之前语句中所漏出的破绽。 言淡盯着看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许家如此义无反顾冲在前边,毫无后顾之忧的模样,那边一定给了你们不少底气吧?” 说到此处,略微顿了顿,似乎思考着,嘴里喃喃自语,声量维持着暗室中人人能听见的水平。 “最稳固紧密的联系除了血缘亲族,便是姻亲。许家大女儿已经出嫁,夫君虽已亡故,却也是短时间不能再嫁,按许家的计划,应是长女以遗孀身份继承王家家产,之后掌管镖局,没有太多天赋的次女联姻,以获得更多支持……” “许家既已行动……”言淡站起身,不再理会目瞪口呆安静下来的许佳贺,她对着门口的捕快说道:“去查查,许家二女儿是和谁定了亲?” 第401章 认罪(上).团伙强盗案 许家二女儿名为许佳意,今年年初时与尚书右丞黄大人的庶子定亲了。 这事是个喜事,两方都未刻意瞒着,自然很容易便打听到了。 言淡思忖着,这尚书右丞官位为正四品,辅佐左右仆射,主要管理钱谷等事务。 而王家拥有的,恰好是农庄与钱财。 正当她想要继续深挖之时,却突有捕快来报,说是许佳贺在奉公门闹着要认罪。 言淡只得再次将人唤到了暗室。 黑压压的环境中,只有一袭缟素泛着冷色,身穿素裙的女子也不如早上看着精神,目光呆滞灰暗,见着来人便开了口,“我要认罪。” 注意到她改了自称,心态也似乎有所变化。 言淡略微颔首,拿起笔和册子,准备亲手记录,“说说吧,你要认什么罪?” “是我用毒杀人。” “你杀了谁?” “我的夫君王世恒。” “你为何要杀他?” “我恨王世恒,又觊觎王家产业,杀了他我便能名正言顺获得所有财产。” 言淡笔尖微顿。 许佳贺这一番话将只提了‘我’,不论是恨意或是觊觎,都是‘我’一人所释放,将其他人完全撇清。 她这认罪是打算一人抗下罪名。 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先前自己提到了她妹妹定亲的事? 一瞬间言淡想了很多,问话却没有停下,“你哪里来的毒?” “去黑街买来。” “那替王世恒诊治的大夫去哪了?” “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京城,至于具体去了哪,我可管不着。” 言淡点了点头,抬首望向许佳贺,“所以这毒杀案是你一人所为?” “没错。” “那何锦绣呢?是你派人去抢夺她的财物?” “是。”这次许佳贺不再装傻,立刻便承认了。 “你之前不是说不认识她么?”言淡质疑着她话中的内容。 “我想掩盖罪行,自然会装作不识。” “你为何要派人四处抢夺财物。” 许佳贺叹息一声,“大人之前不是猜到了么?为何还要再问一次。” “当然是要听你亲口承认。”言淡指了指纸张,“然后如实记录下来。” “好,那我便为了大人说上一次。”许佳贺抚了抚裙摆,“王世恒察觉身子不对劲,他怀疑是我动了手脚,为了以防万一,便写了一封信交予陈齐鹤。” “什么信?” “一封包含了财产分配,还有怀疑我下毒谋害他的信。” “这说不通。”言淡直接反驳,“若他发现你下毒,应该直接报官才对,为何选择陈齐鹤替他保管信件,这法子有些迂回,且变数太多。” 许佳贺低垂了头,似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大概是他也不确认吧,一日夫妻百日恩,总不好平白冤枉了我。”她顿了顿,“他就是这么个人,性子谨慎。” 不对。 这解释还是不对。 王世恒察觉被下毒,却写信交予信任之人,更像是因为害怕而不敢报官,无奈之下选择以此威胁许佳贺,以求保住性命。 这信中的内容绝不简单。 言淡面色不变,“你拿到了信?” “是,我查到了何锦绣那里,让人去将东西都抢了回来。” “信呢?” “烧了。” “你怎知信在何锦绣那里?” 言淡突然想到了一个联系着几人,却不见踪影的人。 “陈齐鹤……是他告诉你的?” “是。”许佳贺似乎露出了一抹笑,又很快消失,“他看中的不过是王家的钱财,这钱谁给他,他便为谁办事。” 第402章 认罪(下).强盗团伙案 答完了这些,好似怕被这位捕头再次问出破绽,许佳贺从此闭口不言,意图将此案止步于此处。 凭借着些证言,按理来说能一次结束连环强盗案和毒杀案两桩案子,也能为自己省上些事。 但言淡明知其中的问题,便不想就这么无视放过。 又过了一日,查遍与尚书右丞黄柯相关的人际关系。 这才确定这其中如同她猜想的一般,这连环强盗案牵扯出毒杀案之后,果然还暗含了许多内情。 黄大人庶子与许家定了亲,便能换来王家钱财供应。 他的嫡子亲事当然更得重视,早在前几年便迎娶了国子监主簿程大人的三女儿。 国子监,权利并不大,却也是大凌的最高学府和教育管理机构,其中的人才可都是未来的官员。 而这位程大人,言淡看着便十分眼熟,稍加回忆想起曾在阻止刺杀案之后,曾听闻作为国子监祭酒程大人被降职为主簿,只因为他是三皇子之母端妃的兄长,与皇子走得过近,所以才被连累降职。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0节 黄大人主管钱谷,王家农庄钱财皆不少,而程家在国子监人脉许多…… 这事和三皇子产生了联系,且如今还处于京城叛乱刚结束的时间段。 面对多疑的皇帝,此事即使是查得清清楚楚,自己作为将事情翻出来的人,也讨不到什么好。 言淡察觉这摊子不是她一人能拿下的,迅速便整理了所有文字记录,带着东西跑到了总捕的院子中。 总捕雷阳身材魁梧,长相也是英武又严肃,此刻见着言淡过来,勉强带出些许还算温和的笑意,“言捕头。”瞥见她手中的纸张,猜想是遇到了难事,便省了那些虚话,直接问道,“可是案子出了什么问题?” “是。” 言淡连忙递上纸张,从连环强盗案,到毒杀案,将其中的联系查案的过程概述了一遍。 总捕边听便看,很快便理清了其中的干系,也清楚了言淡的难处。 他长叹出声,“上任的第一案,便是如此纠葛的案情,也难为你了。”说完放下手中的纸张,“言捕头,如今你也是捕头了,说说你想怎样处理此案。” “这案件的难处便在于许佳贺直接认罪想一力承担,直接撇清了和镖局还有其他人的关系。” “没错。”总捕赞同颔首,“若是许佳贺如实道出,是为了与黄家、程家和三皇子攀上关系,献上王家财产不过是她递上的投名状,你又能如何呢?” “我……”言淡脑袋一转,发现其中的问题,“这两家与三皇子必定不会承认。” “认罪是必不可能,更何况……”总捕拍了拍言淡的肩膀,颇有耐心分析讲解着,“三皇子还真不会想到要对付区区一个王家,他也许只是说出了自己想要钱粮的意图,其他所有事就自然有人去帮他谋划。” “所以,这案子本就是只会到许家为止。” “没错。” 言淡细想总捕这一番话,的确是颇有道理,不过她却冒出些新想法,“连环强盗案与毒杀案,的确是许佳贺所为,其中可能有许家的支持。” 她将纸张翻过几页,停到了‘尚书右丞’相关的资料上。 “三皇子傲慢不屑于对付王家,但他需要钱粮的确是事实。”指在尚书右丞的文字上,“尚书右丞主要管理钱谷等事务,却为了钱粮,让自己的庶子与一个镖局之女定亲,也要获得王家的资产,这说明他急于需求大量钱粮。” “你的意思是。”总捕明白其言下之意,惊叹于言淡思维的灵活,“这其中可能还涉及到了其他未被发现的案子……” “是!” 总捕猛然站起身,“随我去见门主。” 第403章 计划.强盗团伙案 门主是个头发半白的老者,相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高出不少。 他此刻正斜靠在座椅上,右手自然下垂,左手则随意耷拉在椅侧扶手上。茶雾飘扬,绿树间蝉鸣鸟叫声不停,让来人都忍不住沉浸于这闲适自在的气氛。 半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有脚步声一前一后向屋子靠近。 伏修远微微睁开双眼,见着自家徒弟带着穿捕头衣衫的女子风风火火踏入门槛,还没开口便先将一沓纸放在了桌面上。 “师傅。”雷阳这才恭敬地拱了拱手。 言淡也连忙跟着行礼,“见过门主。” 屋内安静了片刻。 老者未发话,雷阳也没急着开口。 他环视一圈,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示意言淡坐下。自己则选择了更近些的座椅,看着面前老者施施然翻起了纸张。 等老者细致看完所有的内容,已过了两刻的时间。 伏修远这才看向两人,“你们是想说这连环强盗案?还是毒杀案?” “都不是。” “那便是觉得这尚书右丞有问题?” “果然难不倒师傅您老人家。” 伏修远摇了摇头,“没想到老夫一把年纪,还要受弟子的考教。”他了解这雷阳的性子,蓦然露出个笑容,“你故意不说,是因为自己没想到吧?所以想看看你师傅是不是也会如此?” 雷阳尴尬地连连摆手,“我可不敢,不说是怕影响了师傅的思路。” “你没想到,却知道找到我这里来。”伏修远的视线挪到了另一侧,“那你一定是听了言捕头的提点……” 提点? 言淡的表情瞬间比总捕更尴尬,“不是不是,谈不上提点。我接触此案久,自然了解更多,总捕只是……” “别为他找补了。”伏修远轻笑出声,脸上的胡须微微颤动,“我看你资质出众,的确比他更适合做总捕。” 啥玩意。 门主,虽然你是最大的头儿,但我不是啊。 你当着我的直属上级说这个? 言淡一时间不知做什么反应,悄悄打量总捕的神情,看对方面色自然,才稍微放松些许。 雷阳看出师傅对这言捕头的欣赏之情,知晓他说的不是空话,是真心看好言捕头之后成为总捕。 可这样说出来,让自己怪没有面子的。 雷阳苦笑一声,见着自家属下垂首要找地缝钻的模样,总算好心将话题拉了回来,“尚书右丞这么急着想要那王家的财产,怕是心中有鬼……” “你知道大皇女离开了民部么?” 雷阳摇了摇头,这段时间真是多事之秋,动乱之后案子也多出不少,处理这些事情都忙得分不了身,哪还能关注这些朝堂变化。 “师傅您突然提起此事……”他恍然大悟,“大皇女是去了尚书省?” “是啊。”伏修远饮了口茶水,“就在四皇女被立为皇太女之后。” “尚书省如今的确是有些不像话了,大皇女难道是要将这些人整顿一番?” “听说动静是不小。” 言淡听着这对话,也明白了那黄大人为何如此心急,怕是有漏子怕被皇女发现,所以急着要补上。 “这事麻烦,咱们如今处境刚刚好了些许,便不要掺和进去了。”伏修远将手放在那沓纸张上,“只要让大皇女听到些风声,自然就会去处理了。” “风声?”总捕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有什么用,这案子难道要你亲自上门?” 作为奉公门总捕,常年坐镇奉公门中,鲜少出山。 若是一反常态掺和了这案子,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奉公门故意在提示。 伏修远嫌弃地看了徒弟一眼,侧头望了望言淡,“你明白了么?” 言淡愣了片刻,点了点头,“明白。” “好。”伏修远笑意扩散,“你准备如何做?” “许佳贺毒杀夫君,还参与了连环强盗案,两案并查,这么大的案子按惯例也是要细查犯人亲属的。黄大人作为许家的姻亲,自然也要上门询问一番。” “你准备带多少人。” “连环强盗案中的强盗众多且拥有武器,属下自然也要多带些人。” “机灵。” 言淡见门主赞同了自己的说法,暗自松了口气。 第404章 结果.强盗团伙案 伏修远问完话,又鼓励了言淡两句,便让其离开,独留下雷阳似乎要单独再聊些其他内容。 言淡有些好奇,却也并没有探究。 上级们想要瞒下的事,想法子去打听若是让人知晓了,反而容易惹来厌烦。 况且看门主刚才的态度,对自己的能力还算是满意,还是稳打稳扎比较靠谱。 她干脆利落出了小院,回到捕房。 次日晨间,连呈带领的小队在镖局的探查有了新的进度。 他们在镖局附近打听询问时,遇见了一位喜欢买卖旧物的妇人。 妇人称几日前,听到到有人出售大量布衫,见着衣服都是半新,当下便宜买回了自家,准备洗净再卖。 连呈察觉到问题,检查了其家中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衣衫,果然在其中几件上,发现了沾染的绿色。 又循着这线索,追踪到几位镖师的家眷。顺藤摸瓜,寻觅到了镖师身上。 将人带回奉公门,言淡将几人放在了不同的暗室审问。 就这样各个击破,总算是有人承认了受指使抢夺财物之事。 镖局当家再也不能置身事外,在黑夜到来之前,和扮作强盗的其他镖师一同被捉到了奉公门。 这强盗案和毒杀案的相关人员,算是落网了大半。 不过事情还没完。 这日,按照说好的计划,言淡带着十几位捕快声势浩大的来到了尚书右丞黄大人的宅院。 她选择了早朝的时间,黄大人并不在家,只能由其夫人来招待捕快。 亮出令牌,说明了强盗案毒杀案与其姻亲的关系。 黄夫人也不能拒绝调查,就这么任凭这些捕快在黄宅东拉西扯了许久,又浩浩荡荡离去。 言淡见门口不少人瞧着自己从黄宅出来,心觉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放心回到了奉公门中。 她不知黄大人回到家中,听说有奉公门捕快造访后,差点摔下凳子,惊愕又害怕的神态。 也不知黄宅门口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个在离开街道之后,弯弯绕绕来到了酒楼,将消息递给了大皇女的侍从。 她没有上帝视角,此刻正奋笔疾书,赶着在下值前,将案卷资料都整理完毕,递交给了总捕。 “不错。”雷阳很快看完了案卷,“你的思路十分清晰,总是简明扼要的同时,也保证了面面俱到毫无错漏。” “谢过总捕夸奖。” “就这么稳打稳扎,言捕头必定前途无量。”雷阳放松了心情,眉眼也少了些锋利,“我与门主都很看好你……” 说到这个,言淡的笑意也真实了许多。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1节 “对了。”雷阳拍了拍下属的肩头,提点了一句,“既然饵食已放出,其它你便不要管了。” 言淡自然不会唱反调,立刻便答应道:“知道了。”她拱了拱手,“还有些事未处理,先行告退。” “去吧。” 答应是答应得爽快,私下却依旧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直到四日后,得知尚书右丞因私吞钱谷被罢免官职流放边城,言淡这心才算是真正落地。 这是她成为捕头的第一个案子。 总算迎来了一个还算完美的结束。 第405章 小摊 言淡成为捕头的第二个月,袁承继的臭脸总算是好了许多,尤悠也被鞭策得更加勤奋…… 三人适应了如今身份的变化,也逐步有了新的默契。 就这么日复一日,接连破了几个案子。 言淡的地位愈加牢固,在奉公门中也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拥趸。 直到这日,她从袁承继口中得知伏清合回到了京城。 随后,在他的带领下走出奉公门,穿过街角,走了一刻左右的时间,三人停在了巷道门口。 这巷道不算宽敞,又离街面有些许距离,后边巷尾是个围墙,被堵住了走不通路,因此除了附近住户经过,鲜少会有人到这边走动。 三人朝里望去,便见着几个竹竿支起了布料遮挡住桌椅板凳,附近还有一口大锅冒着腾腾热气。 这是个小摊? “你们来了。”见着三人还在巷口踌躇不动,伏清合干脆从布料后踱了几步,现出身影来,“许久不见。” “伏……” 言淡正要叫捕头,忽然想起最后见面时,对方的要求。 她停顿片刻,“伏……清合,近来可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后边人的动作突然变大。 她心里暗道不好。 怎么就忘了袁承继这个唯粉也在后边? 果然,不出言淡所料,袁承继的吵闹声迅速在耳边炸响。 “怎能如此怠慢伏捕头?直呼名字简直是出言无状……” 好在伏清合立刻便阻止了他。 “承继,是我不想再被称为捕头。”他顿了顿,神色肃然起来,“既然已经离开了奉公门,便要接受这个现实,你们都该换个称呼了。” “是。” 伏清合见其面色仍旧不悦,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给他讲述了近来游玩的见闻。 “那处山环绕河流,河水湍急,又有薄雾环绕……” “到了雨天,雨雾迷了眼,连渔民都不敢托大,而我却赶得不巧,舟离岸许久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落入船中,河水也涨了不少……” “好在船夫技艺精湛,同行其他人水性不错……”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最终船停到了岸边,雨过天晴。” 待这个‘雨中行舟’的故事讲完,几人皆有些出神,自然也忘记了之前的事。 伏清合又关心问道,“承继,你近来可有好好配合查案?” “当然有,你此前叮嘱过我,我怎会不听……” 袁承继略有些心虚,瞟了眼言淡见她没有反驳,才露出个笑。 回忆进入奉公门之前,似乎便已开始崇拜伏清合,那时是把他当做兄长。 他拱了拱手,“伏兄。” “坐吧。”伏清合招呼三人入座,问了尤悠两句,再次将视线放回了言淡身上,“恰好到了午间,我准备了些吃食,你们可要试试我的手艺?” “却之不恭。” 言淡答应下来,便瞧见伏清合的眉眼愈加温润,嘴角笑意渐浓。 他站起身,走到大锅旁的桌案前。 言淡扫视了眼滚烫翻滚的汤水,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金汤元宝。” 酸汤水饺的别名,做起来难度并不高。 言淡见着那饺子玲珑可爱,忙碌的人动作熟练,心中渐安。 伏清合将包好的饺子一个个下入汤水中,“汤略带些许酸,内含鲜味。” 应是你喜欢的口味。 这句话他未说出口,只观察了言淡的表情,果然见她目光多了丝期待。 他抿嘴一笑,算好时间将饺子捞到瓷碗中,又将汤汁倒入。 朴素的瓷碗中冒出香气,汤色好似真的泛着金光一般。 “好烫。”袁承继最先忍不住下口,被烫得一跳。 他没有抱怨,努力吹凉了饺子放入口中。 言淡也吃了饺子,又饮下一口汤。 如同伏捕头所说,的确是带些酸意。 只是汤不够浓郁,那股酸便格外怪异起来。 饺子外形倒是不错,馅料却有些咸。 味道实在是算不上好. 言淡心中准备好的溢美之词有些说不出口,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变慢。 尤悠干脆停了筷子,只有袁承继一人还勉强吃着。 伏清合看这架势已发觉出不对,自己尝了一口。 他不由得露出些许苦笑,“看来这膳食,还需得好好琢磨一番。” 说到此处,略微停顿片刻。 “你们应也看出来了,我本是想支起一小摊经营下来,今日便是想让你们尝尝我准备的吃食。”伏清合将几人的碗都收了回来,“这吃食没研究好,小摊暂时是开不起来了。” “伏兄不必苦恼。”袁承继立刻献策道:“我府中厨子不少,伏兄有任何需要,尽管差遣他们。” “国公府的厨子一定都是顶尖,只是……”伏清合摇摇头,“我从奉公门出来不久,还是不与国公府牵扯上更为稳妥。” “伏兄说得是。” 言淡听到这里,也想着帮其解决问题,她灵光一闪,“家母也会做些吃食,若是你不嫌弃……” 第406章 偶遇 言淡说了请教的事之后,言母本还有些犹豫,却又再见过伏清合本人之后瞬间改变了心意。 自此之后,每隔两日,言淡便会在家中见着伏清合的身影,有时还能吃到他做的膳食。 没过多久,不仅是言母对他赞不绝口,就连言浅也能时不时与他说上几句话,言淡渐渐淡化了那些对于曾经上级的隔阂,和他愈发熟稔起来。 这日,伏清合来得比往常都要早,赶在了言淡练刀之时便煮好了面。 他端着面食放在桌上,看了一会院子中正舞得虎虎生威的刀法。 “如今这些招式你已经完全吃透,缺得还是实战。”伏清合含着笑意,见言淡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明日开始我陪你对练,进度应会比如今快上许多。” “那怎么好意思……”言淡熟练地将刀收到鞘中,又放到一边的架子上。 “就当是谢谢你。”伏清合视线望向那桌案上的面碗,又瞧见另一边言母也从东厨走了过来。 她刚走近便道:“我与你妹妹今日约好了出去逛逛,就不在家中吃了。”说完催促起了言淡,“你快些吃完了出门,别耽误了上值。” “知道了。” 见着言淡乖巧拿了个布巾擦汗,言母又转头望向伏清合,“今日这面食做得不错,浇头的味道稍微淡了些许,可以这样改进……” 她提了些意见,看着虚心受教的伏清合,越看越满意。 “小伏,你也不要太过着急,这摊子的事不急于一时。”言母转而关心了两句,“不要太过辛苦,如今天也热了,仔细中了暑气……对了,今日我还准备了些消暑的。” 想到被遗忘的消暑汤,她连忙回到了东厨。 言淡走过来坐到了桌前,恰好望见言母端来消暑汤,刚要伸手去接,却见这汤先递给了伏清合。 “小伏喝点汤消消暑。” 她讷讷缩回了手,眼巴巴看着言母,换来笑声。 “傻女儿,少不了你的。” 言母又端来一碗,言淡笑嘻嘻的接过。 “快喝吧。”言母看着时辰,又催促了一句。 看着言淡和伏清合喝完了消暑汤,将碗又拿回东厨。 此刻言浅已收拾好出了屋门,也被言母塞了一碗汤水,急匆匆地喝完,两人这才离开了院子。 言淡一边目送她们出门,一边拿起了筷子。 她看着桌上的瓷碗,不由得感叹伏清合的手艺比起之前的确是有所进益。 面做得柔软细腻,粗细大致相同。 煮的时间也刚刚好,即使耽搁了一段时间也没有被泡得太过软烂。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2节 上边淋了些肉沫做成的浇头,混着汤汁略微一拌,香的言淡顶着腾腾的热气大口大口往嘴里扒。 伏清合笑着看言淡吃完,算着时间收拾了碗筷。 等他走出东厨之时,正好遇见收拾好出门的言淡。 “一起走?” “好啊。” 开门的瞬间,见着有一黑色的身影从门前走过。 言淡仔细一看,认出此人是一等捕快苏山河。 现下她还暂时住在一等捕快的院子未搬走,因此遇见苏山河倒也算不上不稀奇。 只不过自拇指案当着众人反驳过他,又证明那拇指的确是案件的重要线索之后……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偃旗息鼓了许久,不仅不再接近言淡,甚至开始故意躲避,所以导致即使同在奉公门,两人也是许久未见。 没想到今日出门晚了些,倒是遇见了。 苏山河看见了言淡,自然也见着了她身边的伏清合。 他不能无视级别比自己更高的捕头,只得停下来拱了拱手,“言捕头。” 又望了一眼伏清合,并未拱手,“伏公子。” 伏清合如今已不是捕头,按礼节应是他同苏山河行礼。 但他毕竟曾是奉公门之人,苏山河对他心中还有些许敬意,不愿受他之礼,只得退避道:“言捕头,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好。” 第407章 发现尸体.虐杀案 言淡注意到了苏山河面上的尴尬,也瞧见了伏清合准备行礼的动作…… 她蓦然才想起,这人如今只是个平头百姓,见到捕头捕快定然是要行礼。 可他本是门主之子,还是颇受人敬仰的捕头。 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担忧起对方能不能适应这身份上的变化。 两人又走了一会。 她观察伏清合面色如常,对刚才的‘行礼事件’并无过多的反应。 言淡暗自松了口气。 又想着好在之前见面,直接便说好了不讲虚礼, 否则伏清合蓦然给自己行礼,袁承继恐怕是要闹。 这袁承继对待崇敬之人和其他人,向来是有两种标准。 吐槽了一句袁承继,两人也走到了该分开的路口。 伏清合如今不住在门主府,而是租了个离着奉公门不远的临街小宅。 这样不仅离摊位近,也隔言淡所住之处不远,方便去找言母学习请教。 两人告了别,言淡少了顾虑,见着时辰的确是晚了些,步伐立刻加快不少,不一会儿便跑到了奉公门。 快速去取了新案子的资料,依旧是先回到属于捕头的院子里,与袁承继和尤悠一起分析案情。 “半个月前,白日出门的何娅慧失踪,其亲人在失踪后的第二日报了案。” 言淡拿着纸张分发给两人,边发边讲着。 “何娅慧,十四岁,此前刚从书院离开。其父母均是西市的小商贩,何娅慧白日帮父母卖完菜,便说想去别处逛逛,直到深夜都没有回家。衙门接到报案后找遍了附近的街道,没有找到何娅慧的任何踪迹。” “直到今日晨间,有老者去河边钓鱼,在河道中发现了被麻布裹住的尸体,迅速报给了巡街捕快。” “这边有一些讯问记录,邻里口中的何娅慧是善良单纯的女子,不仅孝顺父母,还经常去浆洗衣物补贴家用……” “书院的夫子也称她天资聪颖,曾劝说她将心神精力都放在书本上,努一努力应是可以考个秀才……谁知何娅慧却退了学。” “退学之后,她曾重病在床休养了半个月。痊愈后的她几乎每日都和父母一起早起去西市,午间回到家中,极少去到其他地方。” 言淡大致将案情概述了一遍,等着两人将手上纸张上的文字看完,这才带着人走到了大捕房这边。 选好了捕快,众人又急匆匆赶到发现尸体的河岸。 这河处于京郊,离京城不算远。 由于这段河道窄小,只能勉强过一舟。 河清水浅,周围的景色也不算美丽。 因此比起热门的护城河,鲜少有人往这边来。 言淡远远了望了一眼尸体,见着尤悠已带着人走到了近旁勘察。 她并未急着挤过去,而是留在原地,听着郑静安询问发现尸体的老妇人。 如今的郑静安已不是当初那个看见尸体便疯狂呕吐的新人,她面色沉稳,见着面前的老妇人身躯颤抖,还能分出心神温声安慰了两句,这才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边?” “草民喜欢清净,习惯在这边钓鱼,隔几日便会来一趟。” 这老妇人身上衣料不错,鱼竿的木料做工也精细,看上去不像是靠钓鱼为生的人,应只是作为兴趣,这才选择了这么个清净之地。 郑静安记录下来,又问,“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尸体。” “草民来的时候便见着了那河中飘着个布包一样的物件,好奇之下,便将这布包捞了上来。谁知离得近了,闻到了一股恶臭。草民察觉不对,打开一看,便发现了尸体……” 想到那情景,老妇人抖得更厉害了,面色也迅速苍白起来。 这反应和回答都符合常理。 初步判断,这老妇人应是没有问题。 郑静安又问了几句,将文字记录好。 言淡看这边进行顺利,环视一圈,渐渐走近尸体,听着尤悠说着自己的发现。 “死亡时间超过了七日。” “尸体全身伤有十四处。” “颈部断裂,头部曾遭受重击。” “面部特征与何娅慧的画像符合,还是需要被害者家人来认一认。” 第408章 线索.虐杀案 少女生前被虐打,身上到处都是伤,骨骼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死后随着时间推移,导致腐烂和肿胀,因此只能勉强辨认出面貌。 即便是衙门那边给出的推断是何娅慧,但仍旧是让其亲属重新认一认人更为保险。 这边言淡点头赞同了尤悠的说法,立刻便有捕快收到指令朝马匹所在的方向跑去,准备骑马去城内找何娅慧的家人。 言淡继续向前,果然见着尸体头顶显现出熟悉的标注。 【被傅兰芝打断颈骨窒息而死的何娅慧】 【帮助傅兰芝杀害何娅慧的申瑞】 【帮助傅兰芝杀害何娅慧的申祥】 【帮助傅兰芝杀害何娅慧的王昌庆】 【帮助傅兰芝杀害何娅慧的文寻伟】 【帮助傅兰芝杀害何娅慧的刘大丫】 一共六个人,一个主犯,五个帮凶。 {何娅慧,年十四,出生自京城太平街何家巷巷口第一家} {傅兰芝,年十五,出生自徽州德宁郡街尾文山街街尾第二家} 言淡看完所有信息,接着点开了侧旁的图片。 何娅慧是个面貌秀丽气质柔弱的少女,肤色白皙身材瘦弱,有几分恬淡书卷气。此刻右手上拿着个竹篮,篮子被布盖住,看不见里边装得什么物件。 图片中的背景是某个房间内,能看清后边一排门帘闪着盈盈光泽,还有右下角露出的瓷瓶一角细腻光洁。 普通人家可用不起这种珠帘,也不会在房内摆置这种只起装饰作用的大瓷瓶…… 以此判断,这房间的主人定是家境富裕。 再看何娅慧的表情动作,她神色慌张,身子微微左侧。 似乎遇到了什么威胁一般,随时准备转身逃走。 第二张是傅兰芝坐于桌前,桌上摆着几盘糕点,其中一个盘子倒扣,另外几个盘内的糕点也有不同程度的碎裂。 比起何娅慧的朴素,此人穿金戴玉显得更加华贵,脸上的妆容也是艳丽成熟,看上去是个对外貌装饰极为讲究的少女。 只可惜细节有些不足,不仅右手手指上的红色丹蔻边缘掉落了不少,她的发髻也有些松散,破坏了这身完美无缺的搭配。 她却浑然不觉,正托腮看着左侧,得意又猖狂的模样。 对比两张图片的背景,看墙壁以及地面铺设的地毯花样…… 这两人应是处于一个房间内的不同位置。 言淡又看了一会,见从图片中得不出更多信息,便将视线再次移到现场。 袁承继不知何时站到了侧旁,正和尤悠讨论着。 “离这不远的上游段河道边缘有拖拽痕迹,麻布上也看到了相似的泥土残留,那边河水湍急……凶犯应是从那处抛尸。”他指着那方向说道。 尤悠听完,也分析道:“这凶犯应是不了解这片地方的河道情况,这才导致尸体在此处搁浅。” “那便可以排除报案人,她常年在此处钓鱼,不可能不清楚河道情况……也能排除船夫船娘还有渔民这种熟悉河流之人。”袁承继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惜那片没有血迹或是打斗痕迹,应也不是第一现场。” 听到此处,言淡也起了兴趣,“你说得有理。” 她先表示赞同,又夸奖了袁承继几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3节 随后便让其带路,跟随他来到了抛尸地。 言淡仔细观察地面,那拖拽痕迹果然极为明显,且附近还留有些许脚印,也难怪袁承继如此确定。 “前日曾下过一场雨。”言淡分析着,“雨水导致泥土湿润,极容易留下痕迹。凶犯应是在雨停后抛尸,那时雨虽停了,但泥土还是湿润的。因此凶犯拖拽着尸体扔入河后,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随着之后的晴朗天气,晒干保留了下来。” 她边说边向前走,果然见着脚印消失处,有车辙马迹。 “凶犯通过马车运尸,家境应是不错。” 第409章 救人.虐杀案 将尸体运回奉公门,何娅慧的家人恰好被带到了此处认人。 “让他们先去吧。” 言淡拦住想要进一步验尸的尤悠,两人干脆停在门口,不一会儿便听见尸房中传出哭泣和叫喊,还有人在低声劝慰。 脚步微顿,待里边声音平稳些许,两人推门而入。 扫视一圈,除了角落的四名黑衣捕快,右侧停放尸体的木板床旁,站立两女一男。 年岁大的一男一女,应是何娅慧的父母,男子名为何原,女子名刘秋。 他们皮肤黝黑,头戴草帽,面上泪痕鼻涕糊成一团,双手紧握支撑着对方。 年幼的少女是何娅慧的妹妹,她随了母姓,名为刘心慧。 只有十岁的她有些受不住现下的冲击,只敢远远站在那对夫妻的身后,捂着嘴默默抽泣,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哭泣声。 言淡还在措辞,尤悠却先开了口。 “这姑娘身上有些旧伤,右侧手臂也是打断后长好的……” 尤悠说这话时面色冷漠地望着那对夫妻,在如今这场景下,像是质问指控一般。 听见此言,仿佛回忆起女儿身上的伤处,刘秋忍不住再次嚎哭起来,何原也压制不住溢出的眼泪。 言淡按住尤悠的肩膀,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再找一找还有没有其他的暗伤,之后将详细的验尸结果交给我。” “是。” 见尤悠点头答应,言淡又向前几步吩咐另一个捕快,“过会将人带到花厅……再让他们待一刻。” 说完便离开了这让人压抑的屋子。 一刻之后,被害者家属皆被带到花厅。 言淡让几人坐下,等他们情绪平复些许,便开始了问话。 先问了些何娅慧的基本信息,之后渐渐切入重点。 “何娅慧平日都做些什么,有什么爱好?” 这方面何娅慧的父亲更加熟悉,他主动答道:“这丫头就爱读书,之前还在书院的时候每日下了学也会读书……她很懂事,心疼草民每日操劳,从书院退学后几乎每日都会来摊子上帮忙,还会帮忙浆洗衣物补贴些家用,中间挤出一点点时间都用来读书了。” 说到这里,回忆起了何娅慧平日的样子,对比刚才木床上遍体鳞伤的尸体…… “我的女儿啊!” “你为何就这样去了?” “姐姐,你是不是很痛……” 言淡见这几人又哭了起来,连忙让人递去了布巾。 她虽同情这些人,但为了办案也不得不严肃道:“几位稍微克制些许,凶犯未捉到,你女儿也死不瞑目……哭泣无用,不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准能提供些线索,也好早日抓住凶手,还你们一个真相。” “是,大人说得对。”刘秋抹了抹眼泪,镇定了些许。 何原也攥紧了布巾,好歹是没有继续抽泣。 刘心慧这个小小人儿努力瘪嘴忍泪,低着头仍旧能看见水滴一点一点落在衣衫上。 “之前你说起何娅慧喜爱读书。”言淡接着问道:“那为何会从书院退学?” “去年娅慧意外摔断了胳膊,后边虽然长好了,却也不能长时间写字了。经过休养,好不容易养好了胳膊,这丫头的朋友又掉进了水里……她心善,害怕那人出事,冬日那么冷的天也下水去救,不仅受了寒气大病一场,在上岸的时候还不小心磕到了头。” 提起命运多舛的女儿,刘秋惋惜又心疼,“不知是不是磕坏了哪里,还是发热烧坏了身子,之后的几个月娅慧便经常头晕,看书集中不了精力。她怎么都读不进去,觉得自己浪费了交给书院的束脩,干脆离开了书院,想着养好了再回去继续读。” 救人? 这倒是个新的信息。 言淡记得此前衙门在书院问过的夫子只说了何娅慧天资聪颖,认为她没将心神精力都放在书本上,却不知是因为伤病的后遗症集中不了精力。 她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却见面前这对夫妻面面相觑,竟都不知晓何娅慧书院中发生的事情。 细问之下,才知晓他们从未去过书院,书院中的所有消息都是由何娅慧告知他们。 “那你们知晓何娅慧所救的人是谁么?” “这个草民知晓。”何原连连点头,“那也是个好姑娘,娅慧救她起来后,她还上门感激,带了不少礼品呢!” “是啊!她经常过来看娅慧,送了书本过来。”刘秋也赞同,“她姓傅,是和娅慧一个书院的学生。” 第410章 胡话.虐杀案 何原与刘秋皆只知晓那姑娘姓傅,与何娅慧是同窗,其他的便不清楚了。 姓傅。 恰好和杀害何娅慧的凶犯同姓。 注意到一旁的刘心慧有些欲言又止,瞧了好几眼这边都不敢开口。 言淡思忖着小姑娘好似有些内向,除了跟着父母嚎哭了几句,便一直未说话。 因此她主动问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瞧着刘心慧依旧畏缩在椅子里,鼓励道:“有时看似毫无关系的细节,反倒是案件的线索……你尽管说出来。” “真的么?” 小姑娘的声音很轻,犹豫着偷偷瞧了一眼父母,又迅速垂下了眼睛。 看这模样,似乎是何原刘秋这对夫妻不让她讲。 “看你父母做什么?”言淡皱了皱眉,故意摆出了些许官威,“难道是你父母有所隐瞒,不让你讲?” “大人误会了,草民这小女儿幼时高烧烧坏了脑子,平常说话做活没有问题,只是记不住事,有时候还会犯些糊涂……”刘秋见着面前的‘大人物’黑了脸,不由得害怕起来,转身对着女儿发起了火,“你是不是又想说你做梦的事?不是跟你说了梦里都是假的么?” “你凶女儿做什么?” 何原知晓妻子是关心则乱,阻止她继续吵闹。 他看出面前这位捕头是个好官,不会因女儿的童言稚语怪罪与她,因此拍了拍刘心慧的肩膀,“说吧,说出来你也能安心些……” 刘心慧对于父母极为信任,见他们同意,便立刻讲述起来。 “姐姐的胳膊断了,是被表姐打断了。表姐的姐姐也在打姐姐,后来表姐也被打了。姐姐跟我说她的东西被表姐拿走了,她要拿回来。” 说完整段话,刘心慧便又垂下了头,不再多言。 这段话实在是奇怪。 何娅慧的胳膊被表姐打断,表姐的姐姐也参与进来……表姐的姐姐难道就不是表姐了? 后边表姐也被打了。 是哪个表姐被打了,又是谁打得表姐? 最后何娅慧说她的东西被表姐拿走,她要拿回来。 既没有提是什么东西,也没说什么时候拿回来。 言淡看了眼天真模样的小姑娘,她似乎已忘了刚才的忐忑,正抚摸着衣服下摆上的泪痕,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娅慧的表姐是谁?” 听到这问题,刘秋叹出一口气,“草民的兄长只有一子,因此娅慧和心慧其实是没有表姐的。” 没有表姐? 难道刘心慧真是犯了糊涂,所以胡言乱语了一番。 言淡直觉这其中有问题,默默将这段话记录在纸张上,准备之后再仔细琢磨。 又问了些许细节,思忖着了解得差不多了,言淡这才让这家人出了奉公门。 此刻,去书院调查的袁承继也回到了捕房。 他比此前衙门的调查更加细致。 不仅询问了每个书院夫子,还找了好几个书生进行调查。 比起寻常捕快,袁承继的身份更好行事。 书院和朝堂或多或少都有些许连接,许多钻营之人都知晓国公府有个嫡子在奉公门。 只需亮出身份,再给些碎银,那些书生便自愿将所了解的事情告知于他,因此收获了不少信息…… 何娅慧读书天赋高,经常得到夫子夸奖,所以在书院中有些名气。 但她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在书院时也只会和那些读书好的人讨论学问,大小文会皆不会参加,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友人。 唯一走得近些的只有一人,名为傅兰芝。 起初这两人也是丝毫不对付,傅兰芝遇见何娅慧总是会冷嘲热讽几句,书院中还有过傅兰芝打断何娅慧胳膊的传闻。 后边不知怎么,傅兰芝突然主动接近起了何娅慧,还在外边放话说何娅慧是她的友人,谁也不准欺负。 直到何娅慧退学,也经常能听说傅兰芝带着东西去其家中看望。 第411章 查探.虐杀案 有了袁承继带回来的这些消息,言淡顺势便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傅兰芝身上。 傅兰芝,徽州德宁郡人。 傅家祖上在前朝出过几个官,也风光过一阵,随着族中人才凋零而渐渐没落。 后边改为经商,勉强赚了些许家底。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4节 傅兰芝金尊玉贵被养大,一直未受过什么苦。 直到母亲离世,父亲再娶,继母又生了一对儿女,她在家中闹了几场之后,便被父亲打发了去投奔姑姑。 十多年前,傅兰芝的姑姑傅玉霞嫁给了郡城的官员。几年后官员被调回京城,她也随其而来。 如今官员虽未高升,但傅玉霞产业打理得不错,一家人在京城过得其乐融融。 她与侄女分别多年,也未指望上兄长帮忙,自然是没什么感情。 再加上现下也有子女,还要经营产业,便没心思照顾她。 更怕是自家兄长打着亲上加亲的目的,想让这侄女进自家的门。 为了避免麻烦,傅玉霞干脆以家中人多住不下为由头,花了些钱租了个宅院给她住。 既然收了兄长的银钱,自然面上也要做得好看些,便将那院子装潢了一番,还赠了侍女过来伺候。 等将傅兰芝安顿好,傅玉霞便彻底放开手来,只在逢年过节送些礼物,邀请人到家中坐坐。 傅兰芝无长辈看管,又有钱财傍身,过得倒是也逍遥自在。 她在书院也是有名的人物,出手阔绰,长相也好看,除了那些身份高的,大多人都极愿意捧着她,有人还曾目睹有不在书院读书的纨绔与她交谈。 虽然她交友广泛,但真正与她走得近的只有几人,都是些商贾之子。 言淡又顺着其人际关系查了一圈,果然发现了熟悉的几个名字。 申瑞、申祥、王昌庆、文寻伟。 皆是黑字标注中的帮凶,也是傅兰芝的好友。 只是少了一个人。 【帮助傅兰芝杀害何娅慧的刘大丫】 查到这里,言淡决定带上几个捕快去傅兰芝的住处探一探,留下袁承继带着其他捕快继续深查傅兰芝近些时候的行踪。 从奉公门出发,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目标的住处。 傅兰芝如今住在京城的外圈,虽位置不好,人烟也稀少,但胜在清净,院子面积大。 言淡观察了周围住户的位置,皆离这处有些许距离。 再加上这处接近京郊,离城门也远,经过的人极少。 周围枝繁叶茂,风吹舞动的枝叶声响,还有鸟叫蝉鸣…… 即使屋子内有人吵架打斗,那边恐怕也只能听到点细微声响。 想到此处,她敲了敲门。 里边似乎没有丝毫动静,只闻悦耳鸟鸣。 “奉公门办案,开门。” 言淡更用力地敲了敲,若是还无人应答,她便只能找到书院去了。 好在这次有人听到了声响,应了一声。 不久便听见脚步声匆匆而来,门栓被拿起,门也微微开了一条缝。 门缝中的女子见着了令牌了模样,连忙将门大开,行了礼,“大人安好。” 这女子梳着简单的发髻,发间毫无装饰,衣料也是朴素,和院子间的雅致装饰有些格格不入。 言淡让她起身,问道:“你是谁?” “奴婢含夏。” “你家姑娘可是叫傅兰芝?” “是。”含夏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两颊晕红,嘴唇却干枯,极为疲累的模样。 “她如今在何处?” “姑娘喝了药正在休息。” “喝药?她病了?” “是,夜里梦魇了受了惊吓。” 言淡踱步而入,打量着院子中的风景,除了含夏一人竟没见着其他仆从,“其他人呢?” “院子里本有两名仆从,前些时候被辞退了,一时之间还未找到合适的。”含夏再次擦了擦汗水,殷勤道:“这天气太过炎热,大人要不进屋坐坐,奴婢去倒几杯水来。” “倒水便不必了,去把你家姑娘叫醒,我们在这厅堂等她。” 第412章 讯问(上).虐杀案 被强行叫醒,但那药效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因此傅兰芝被扶出来的时候走得踉踉跄跄,身子发软一般整个人倚靠在含夏身上。 “见过大人。” 她勉强行了礼,起身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差点摔倒。 言淡看着动作神态,倒不像是演的,应是真病了一场。 她目光微敛,随即嘴角弯起,和煦如春风般地说道:“快坐下吧,小心别摔着了。” “谢大人。” 傅兰芝个子不高,素淡打扮地她少了艳丽,多了丝病弱。 面对这几人眼神躲闪,毫无言淡曾在图中见过的嚣张傲慢。 若不是标注图片皆能对应上,任谁也不会将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和凶犯联系起来。 傅兰芝瞥见那黑衣捕头的笑容,心中略松些许,却听对方问道。 “听说你曾经打断过何娅慧的胳膊?” 她一愣,连忙摇头,“这些都是传闻,大人请不要误会……” “传闻,不见得吧。”言淡依旧笑着,“可是有人亲眼见着了。” 袁承继探查书院时,虽说无人称自己亲眼看到傅兰芝欺凌何娅慧的过程,但这件事既然传了出来,证明傅兰芝隐藏地并不完美。 不若诈她一诈。 傅兰芝果然中了计。 她本就易怒,此刻看那笑容更是碍眼。 察觉心中怒火陡然升起,勉强按压下满腹的焦躁。 深吸一口气,傅兰芝冷静下来回忆当时的情境。 的确是有几个人见着了,只是那些人皆出身穷苦,用银钱便打发了,因此她也没当做什么大事。 难道是这些人收了钱还管不住嘴,透露了出去? 傅兰芝想到这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他们一定是误会了,民女当时是教训自家的侍女,谁知何姑娘突然出现,这才不小心误伤了她。那胳膊也不是民女打断的,是何姑娘自己摔倒,之后含夏慌了神想要扶人,踩到了何姑娘的胳膊……” 她回首看向含夏,目露威胁。 “如今我可不能帮你隐瞒了,还不快向大人们认错。” 含夏不敢违逆,自然跪下请罪认错。 “是奴婢的错。”话锋一转,含夏低垂着脑袋,面孔也藏进阴影中,“不过何姑娘是个好人,她知晓奴婢不是有意,又怜惜奴婢的身世,所以不再追究此事,饶过了奴婢。” 侍女比起主子也不遑多让,直接以当事人不追责为由,便想把这事盖过去。 这是趁着何娅慧已死,笃定了言淡无法求证事实。 言淡轻笑一声,并不顺着这话继续,转而从另一角度进攻,“你在学院中经常欺凌何娅慧,许多书生都见着了你对她冷嘲热讽处处针对。你厌恶何娅慧,与她的仇怨越积越深,所以无法容忍她,甚至将她逼出了书院。” “大人您所说的都是旧怨,民女与何姑娘早已握手言和。” 言淡微微抬眼,“是么?” “是的。冬日,天寒地冻时,民女在池边赏景,谁知不小心落了水,后被何姑娘所救,从此之后民女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与她尽释前嫌。”傅兰芝藏好心底的那丝得意,“大人既然已查到了书院,应该也听说过此事。” 她越说越顺畅,“大人也可向何姑娘的父母求证……她退学之后,民女经常去看望她,还送了许多她喜欢的物件,一来二去,便与她交好起来。” “既然与何娅慧交好,为何还是称其为何姑娘?” 因为何娅慧让人厌恶,她平日都是‘何犬’‘何蹄子’的喊…… 傅兰芝愣怔片刻,立时反应过来,“何姑娘不喜与人太过亲近,这称呼便一时间没改过来。” 言淡对这回答不置可否,只记录下来,接着问,“半月前那日的午时之后,你在做什么?” 半月前,正是何娅慧失踪的日子。 “大人,时间太久,民女实在记不得了。”傅兰芝摇了摇头。 “仔细想想。” 傅兰芝望见这捕头的笑容尽消,看上去愈发威严,心中也忐忑起来。 她装作仔细回想了片刻,“大概是在书院读书。” 言淡眼也不抬,“上得是什么课?学了什么?” “似乎是赵夫子,讲得是经义。” “你可要想好在说,学院夫子每次课上都有人记下到场人名,我去一查便知你所说真假。” 傅兰芝这才有些慌,“可能记错了。”她看向身边的含夏,“民女那日好像是病了,在家休养,对吧?” 含夏点头,“是,姑娘很早就睡下了。” “病了?”言淡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笔,“怎么病的?可有请大夫?药方呢?又是什么时候好的?” 傅兰芝擦了擦汗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错漏越来越多。 她心中更加烦躁,语气也急促起来,“记不得了,可能是回春堂。” 突然,灵机一动。 “想起来了,那日和几位好友小聚了一场,地点就在这院子里,他们几人皆可为民女作证。” 那日他们也参与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互相打掩护,他们必会为自己开脱。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5节 有了人证,她安心下来,“聚会从白日开始一直到酉时初结束,大人尽管去查证。” 言淡状似不经意地再次拿起了笔,“有几人。” “包括民女在内,一共五人。” 五人啊…… 还是差一人。 言淡的目光蓦然落在了还跪在地面的含夏身上,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情。 “含夏那日也在这宅院中么?” “是,她一直跟在民女身边。” 第413章 讯问(中).虐杀案 言淡仔细问了几句和聚会相关的细节,从吃了什么糕点到饮了什么酒,后边又说了哪些话。 不论傅兰芝说得是含糊还是清楚,她也并不质疑,只是细致完整将其记录下来。 “好了。”言淡满意看了看写满的纸张,慢慢站了起来。 她起身的瞬间,傅兰芝的肩膀一松,以为这捕头问完话要离开,“含夏,扶我起身,送送这几位大人。” 含夏立刻便起身扶她。 谁知对方并未向外走,只是将纸张递给了身旁的捕快。 “去通知其他捕快,让他们分头去找这几人核实这些内容,若有不实之处,便通通捉回奉公门。” “是。” 待那捕快领命离去,言淡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瞧着那傅兰芝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慌乱,整个人都打起了颤。 言淡轻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我会明日再去寻那几人,给你们串通谋划的时间?” 这傅兰芝有些演技,但实在是不多,且人也不大聪明。 犯下这么大的事,竟不提前想想查到自己头上该如何推脱,也不和帮凶串好供。 难道她就笃定可以演戏骗过所有人? 见惯了奸诈狡猾的罪犯,蓦然瞧到个这么蠢的,言淡有些许感慨。 “这些捕快脚程很快,应能在两个时辰内给出个结果。”言淡直视着傅兰芝的眼睛,“咱们刚好可以聊聊。” “还有什么好聊的。” 傅兰芝放弃了挣扎,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猛然将手边的杯盏摔碎在地,“抓我啊!直接抓我回去不行么?非要这样耍弄我?” “放肆。”留在此处的捕快拔出刀刃,“竟敢如此嚣张……” 言淡按住躁动起来的属下,她摆了摆手,“冷静些。”转眼望了一眼在旁默不作声的含夏,“我很好奇,你到底威胁了何娅慧什么?” 傅兰芝并不明白这言中之意,她重病受惊都不是假的,此刻发过火后有些头脑发晕,蓦然又瘫坐到椅子上,“什么意思?” “何娅慧天资聪颖,而你不学无术,你们两的前途早已明了,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何娅慧完全不用忍受你的欺负,你虽有些钱财,但在这京中也只是蝼蚁,她只需要告知书院的夫子,夫子自有法子整治你。或是不必理会你,待她有功名在身之后也可加倍报复你。” “我怎么知晓她是如何想。” 傅兰芝曾经也觉着奇怪。 这满书院没有多少她能欺负的人,何娅慧本也不在她欺负的范围之内。 只是一次试探之后,对方竟然没有反抗,也没有告诉夫子,甚至还刻意替自己隐瞒。 她便自然将此人划入范围内,最开始也只是言语上的羞辱,直到那件事…… 这边傅兰芝陷入沉思,身边的含夏却眸光闪动。 言淡越发深刻认识到了此人的愚钝,她干脆点明,“当初何娅慧和你毫无交集,第一次与你发生冲突是为了谁?” “谁知道……” 傅兰芝猛然转头,“含夏?” 喊完她没说话,一时之间僵住了,没想通为何会有人保护这个奴婢。 “你的侍女贴身伺候你,算是你的亲近人,你从未想过了解下她?”言淡叹出一口气。 她这里说的了解,倒不是真指望这些人会散发人性光辉,对仆从产生感情。 而是指高门大户用人谨慎,几乎都会探查清楚仆从身世是否清白,害怕用人不当惹出麻烦…… 显然无人教导过傅兰芝此事,因此她一下便被问住了。 “含夏。”言淡放过了傅兰芝,看向了格外沉稳的侍女,“你被卖为奴仆之前叫什么?为何会改名?” “奴婢……姓刘,名为大丫,夫人嫌弃奴婢名字粗鄙,便改为含夏。” 含夏没有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因为卖身契上写得清清楚楚,一查便知。 言淡又问,“你与刘秋是什么关系?” “奴婢并未见过刘秋,也不知晓刘秋是谁……” “刘秋是何娅慧的母亲。”言淡提醒道:“也是刘树的妹妹。” 含夏见这捕快说得如此明白,以为对方应是已查证清楚,她并未感到尴尬或是害怕,冷静陈述道:“奴婢的娘亲名为周敏,是刘树在外边的相好,两人偷偷私会后生下了我,后边刘树抛弃了母亲,母亲不愿蹉跎下去决定要嫁人,只是嫁人便不好带上孩子,便将奴婢卖给了牙人。” 果然…… 言淡想起刘心慧所说的表姐,并非她的梦境,事实上是真实存在的。 “何娅慧知道你的身份?” 含夏微微颔首,“是,奴婢有次在街上见着了刘树,忍不住喊了声父亲,他当时带着何娅慧,所以她应是记住了这事。” 傅兰芝这才想通,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为了你,她害怕我因此折磨你……我明白了,冬日她推我入水,一定也是为了你。” 她怒火冲天,“你这贱婢不声不响,看你主子因为你而被害。”边说边要上手去掐人。 好在力不从心,根本站不起身,只能恶狠狠盯着含夏。 “真的是何娅慧推你入水的么?”言淡冷眼看着燥气越来越重,显得有些狰狞的傅兰芝,“你仔细回想下,那日你被推下水的时候谁在你身边?何娅慧若是要害你,为何又要救你上来。” 第414章 讯问(下).虐杀案 话说到这里,言淡也不再继续,只淡淡望着那傅兰芝似乎陷入回忆。 整个厅堂瞬间安静下来,不久后又被尖利叫骂声打破沉静。 “是你,你那日跟在我身后,推我的是你!” 傅兰芝确认了罪魁祸首,嘴里‘贱婢’‘娼货’骂个不停,不知她从哪儿学来了些市井俚语,眼见着那脏字越来越多,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 言淡咳嗽一声,“闭嘴。” 傅兰芝却并未听从,她气极了,不依不饶地继续咒骂着。 她双目布满血丝,几乎要变得赤红,这副狂躁的模样有些不寻常,骂了几句后竟然昏厥过去。 言淡目光一凛,转头看向无悲无喜的含夏,“你给傅兰芝吃得什么药?” “奴婢也不大清楚。”她眼眸中恨意转瞬即逝,“是严格按照大夫开得药方熬制的。” 言淡威胁了两句,见这含夏油盐不进,干脆招了招手,在剩下两名捕快中挑了一人,去其他屋子找剩余的药渣。 她记得进门前,含夏曾说过‘姑娘喝了药正在休息’。 想来那药渣应是还未处理。 果不其然,捕快很快在灶台边找到了药罐,按照言淡的吩咐直接拿去了药堂,很快便会有结果。 “傅兰芝欺你辱你,所以你恨她,我明白你的心情。”言淡站起身,踱步走到含夏身边,近距离打量她的侧脸,“可是何娅慧,她从傅兰芝手中救了你,你为何要助纣为虐,反而帮着傅兰芝害她。” 含夏并未回答,只嘴角牵引出一丝轻讽。 在说到‘救了你’之时,这丝讽意逐渐加深。 言淡似乎捕捉到了些许头绪,“你并不感激何娅慧,甚至……你更恨何娅慧?” 见着含夏没有反对,言淡接着猜测道:“是因为,何娅慧救了傅兰芝,让你的杀人计划失败?” “不止,你曾经在街上遇见过刘树,刘树带着何娅慧逛街,给她买东西,却不愿意认你这个亲生女儿,还让你卖身为奴。你嫉妒何娅慧得到了父亲的喜爱,还有个完整的家庭,成长地如此优秀……” 她看到含夏皱眉,讽笑渐消,转化为深深的厌恶。 言淡知晓自己说对了,语气更加笃定,“你每次在书院与她相遇,每次被傅兰芝折磨,每次眼睁睁看着她受到夫子的夸奖,你愈发清楚了你和她之间的差距……” “大人,您知道何娅慧的束脩有一部分是刘树所资助的么?”这些语句不断刺激着回忆,含夏忍不住打断道,“他作为一个父亲,明知自己的女儿被迫卖身为奴,却连认亲的勇气都没有,宁愿将钱财用在侄女身上。何娅慧她知道,所以她愧疚,她曾经带着她那痴傻的妹妹过来找我,喊我表姐,便想让我原谅。” 含夏说着说着,眼中弥漫了泪,“我真傻,看着那呆呆傻傻的小姑娘,觉着至少自己还算健全,便和她们说了几句。” “后边我又遇见了那喊我表姐的小姑娘,她竟然以为傅兰芝是我的姐姐。”含夏忍不住笑出了声,“何娅慧也觉着我的身份丢人,羞于说自家表姐是个奴仆,便哄骗她妹妹……” 不论何娅慧是如何与家中人介绍含夏,但实际上并未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抛弃她的是刘树,不愿意赎回她的也是刘树…… 含夏口口声声说着恨,却不敢与自己的父亲对峙,只针对那个唯一对她表达了善意的少女。 言淡冷下脸,为了引出含夏更多话,她不会在此刻否定什么,反而引导道:“你认为何娅慧表里不一,愈发恨她。所以,你知晓傅兰芝约了几人想害她,便主动想了法子将何娅慧引过来?” “是,何娅慧知晓傅兰芝的秉性,所以干脆躲在家中,还得让傅兰芝上门去找她。”含夏有些得意,“但我有法子,偷偷找到她,讲起幼时一直没能吃到的那家糕点,她果然立刻便买好了给我送过来。” “你利用了何娅慧的愧疚。” “那又如何。” “何娅慧家中贫困,读书需要资助,平日还浆洗衣物补贴家用,却眼也不眨地给你买了自己都舍不得的糕点。” 含夏毫无愧色,“是她欠我的。” “她平日应也有偷偷给你银钱吧?” “那点碎银子还不如傅兰芝给的打赏,帮不了我什么。” 言淡记录下这些对话,又道:“既然何娅慧知晓是你推的傅兰芝,之前帮你掩饰是因为愧疚和怜惜,发现被你陷害之后,应该不会再隐瞒……”她思考片刻,“是你先动的手,你击中何娅慧头部,导致她晕眩倒地,不能再说话。”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6节 “先下手为强,若她开了口,挨打的就是我。” 问到这里,含夏也想通了即使现在不说,其他人也会想办法推到自己身上,干脆主动招供道:“不过打死人这件事是我没想到的,其他人都只跟着踹了几脚,只有傅兰芝用木棍打她,下了死手,不一会人就没了声息。” 言淡察觉出不对,“那日人就死了,为何等到近日才抛尸?” “傅兰芝骄纵又狠毒,人却胆小得很。”含夏冷笑道:“本是将那人用布裹了埋在后院的树下,谁知这傅兰芝噩梦不断,认为是尸体惹来了怨气……昨日雨停后便让我将人挖了出来,又与我一起匆匆忙忙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将尸体扔进了河里。” 第415章 结案.虐杀案 去药堂的捕快带着结果回来,大夫说那药渣中能辨认出灵芝、首乌藤、附子等药。 其他药倒是没什么问题,部分有安神的效果,即使不对症,对人体伤害不会太大。 但附子略有些毒性,使用时还应当注意炮制和煎煮,需与其他药材配伍,才能避免中毒。它还属于辛甘大热的药材,服用剂量过多或是不对症可能会脉搏缓过缓,面部四肢麻木,心慌惊惧或是心烦易怒…… 言淡对比傅兰芝刚才易怒又无力的症状,的确符合此药的症状。 如若捕快们没有上门探查,长期服用附子,她也活不了太久。 这药渣便成了含夏毒害傅兰芝的证据。 将两人带回奉公门,其他捕快正在审问此次案件的另外四名嫌疑人。 那些纨绔并未提前商讨,因此很快便露出破绽。 分别讯问完,将几人的口供一一核对,作案动机和过程都没有太大的出入,基本能确认供词的真实性。 将所有证言结合在一处,慢慢拼凑出了作案过程。 这四人与何娅慧本就无冤无仇,那日也的确是去傅兰芝家中小聚。 不过当几人聊起了家中对自己的管教,想起那些让人厌烦的书本和教诲,不由自主便说起了书院里倍受夫子喜爱的几个书生,其中便有何娅慧。 几人越说越激动,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怨愤。 傅兰芝本就厌恶何娅慧,此刻提议将她约出来教训一顿,得到赞同和拥护。 之后便如同含夏所说,由含夏引何娅慧过来,随后几人出现,强行绑何娅慧进屋。 几人还将何娅慧的糕点放到桌子上,嘲笑她穿着寒酸,送来的糕点是多么低贱廉价。 含夏最先动手,打中何娅慧的头部,使得她倒地不能反抗。 其他人也顺势踢了几脚泄愤。 最猖狂的傅兰芝,她拿出了平日教训仆从的木棍,仿佛地上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命一般,用尽最大的力气,发泄自己的怒气。 直至其中一个纨绔发觉不对劲,制止了她。 众人这才发现何娅慧已经面色惨白没了声息。 杀人了。 纨绔们十分害怕,纷纷置身事外,将尸体扔给傅兰芝处理。 傅兰芝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匆忙让含夏在后院挖了个坑,用麻布将尸体一裹,扔入了坑中。 她平日便嚣张跋扈,四处欺辱弱小,却到底是第一次杀人,心中受到冲击,夜间噩梦不断,惊惧万分。 请了大夫,开了药,本应有些好转。 不料含夏偷偷加了附子,使得病情越来越重,久病不起。 噩梦不停,身子越来越差。 傅兰芝终于受不住了,联想今日发生的所有事,认为是埋在后院的冤魂所害。 她与含夏一起,利用马车遮掩,找到了个荒僻位置抛尸。 …… 捉住凶手后,何娅慧的父母也知晓了含夏的身份。 害死自家女儿的竟然是兄长的私生女,刘秋有些埋怨兄长的隐瞒,也恨自己没有关注女儿使得她饱受欺辱……但她最恨的仍旧是此案的罪魁祸首,残忍又愚蠢的傅兰芝。 何原也没想到小女儿刘心慧所说的‘表姐’竟是真实存在,这女儿一向痴傻,不仅记不住事,也分不清梦境现实。 她却掌握了长姐被害的关键,为捕快提供了线索。 也是因为何娅慧平日善待妹妹,并不因为她痴傻便怠慢,与她分享所有的事情…… 夫妻两人伤心过后,也暗自决定,以后要给予女儿更多的关注才行。 这案子便这么了结,案卷资料被整理上交,只等待凶犯的判决。 第416章 樊庆楼相遇 接连几日没有新案子出现,言淡拉着属下练了武又去架格库看了案卷,感受到两人渐渐增加的怨念…… 她决定当一回‘好领导’,干脆的给两个属下放了假。 自己也约了几位好友,一起去樊庆楼小聚一番。 可惜好友几人今日都还在上值,因此也只能晚间下值之后再聚。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郑静安与罗声准时到来。 “对不住,言姐姐,乐双临时有些事情,便来不了了。”郑静安笑容有些暧昧,声音放小了些许,凑到了言淡耳边,“尤悠今日在奉公门门外等着她,说是想和她单独逛一逛……” “原来如此。”言淡也笑了出来,对于两人的幸福乐见其成。 罗声见着她们二人窃窃私语,既不想插话,也没有丝毫被冷落的忧愁,反而自觉叫来了跑堂,问起了时令菜有哪些,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客官,最近咱们樊庆楼新增了一种消暑的饮子,名为金橘饮……” 跑堂详述了这饮子的味道,罗声有些期待,立刻便要了一份。 郑静安在旁听着来了兴趣,也叫了一份。 只有言淡摇了摇头,“给我来一杯冰茶就好。” 自从伏清合去家中学厨艺,便经常会带些新鲜吃食孝敬言母,之后两人便研究着如何做,许多简单的膳食都能模仿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她早已知晓樊庆楼的新饮子,还试过了这金橘饮,言淡表示酸酸甜甜十分喜爱。 只是再如何喜爱,也经不起这两人天天投喂。 言淡这才约了好友出来,吃吃外边的膳食,换换口味。 选好了喝的,三人又点了凉盘和蒸菜,便挥了挥手让跑堂去下单。 都是奉公门的,下值后也不想聊案子,因此郑静安说起了身边的趣事。 “我表姐添了个孩子,家中因为姓的问题闹个不停。” 罗声惊讶道:“这种不是事先便说好的么?。” “你想得简单。”郑静安摇了摇头,“两边家世背景皆相当,表姐和姐夫倒是没有什么矛盾,但双方家族都希望孩子是自家的姓……” “那倒是个麻烦。” 两人讨论了起来。 言淡对姓这方面没什么想法…… 言父名言海,言母名言意,两人属于隔了不知多少代的远亲,家中早已不是一支,但也都姓言。 因此言家这三孩子自然姓言,没什么争议。 至于自己,连另一半都没影,想孩子太早了,说不定根本不会有。 正无聊发着呆,余光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言淡被吸引了注意力,定睛朝那处看去。 只见伏清合正从楼梯去往二楼雅间,他身后跟着一女子,两人带着笑意,聊得投契的模样。 那女子身穿锦罗绸缎,头饰珠光宝气,相貌也是艳若桃花。 这是谁? 言淡心中产生一丝疑问,还有些许连自己都有些琢磨不明的烦躁。 郑静安看言淡有些愣怔,顺着其目光的方向朝那处望去,不自主‘咦’了一声。 “陈大人?” “怎么,你认识?” 郑静安微微颔首,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言淡,“那人是陈琪雅,正七品上的朝请官,之前的案子她有些嫌疑,因此调查了一番。” 言淡起了兴趣,让郑静安详细讲讲。 “这陈大人是个特别的女子,出身在守旧家庭,却在十二岁时瞒着家人参加科举,成功考上童生,后边被发现,陈家要求她安分守己,她直接离开了家族……二十岁时,她考中了进士,如今好不容易升为了正七品,陈家也松了口能接纳她,她却拒绝了陈家的安排,一意孤行与个商人成了亲。” 郑静安和罗声都对陈琪雅的选择感到有些可惜,他们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极为看重家族庇佑。 所以即使他们不喜欢守旧党的作风,因此能理解陈琪雅考上科举与家族闹翻,却不能明白实现抱负之后,为何依旧拒绝家族的求和招揽。 说到此处,恰好有侍从过来上了菜。 郑静安略微停顿,待侍从走后,迫不及待抿了口金橘饮,这才接着说道:“说起这位陈大人,她倒是没有与我表姐一样的烦恼。前些时候,她的孩子出生,却没有姓陈。她作为朝廷命官,其夫只是个商人,因此有人觉得此事不合理,在一次聚会酒后问了她。” 罗声好奇问道:“她如何回答?” “她说这陈姓是代表的家族,并不是她自己,凭什么因为自己的权势大些,孩子反而要随家族姓……大家都说她这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她自己也说这只是醉话。” 醉话是醉话,但并非胡言乱语,而是酒后吐真言。 言淡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陈琪雅讨厌家族,估计自己都不想姓陈了,肯定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姓陈。 这朝堂中派系不少,不知晓这陈琪雅又是什么派。 瞧着她与陈家划清界限的果决,便绝不可能是守旧党,也许拒绝陈家,除了心中怀有怨念之外,还是向朝中其他官员表现出自己的立场。 不过……伏清合已离开奉公门,和此人明面上也并未有什么交集,为何会一起出现在这樊庆楼呢? 言淡正想着事,却听郑静安喃喃自语道。 “这陈大人该不会是看中了咱伏捕头的美色,想要纳妾了吧!”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7节 第417章 新活计 郑静安这猜测实在是离谱,罗声摇了摇头,“这陈大人和其夫君十分恩爱,怎么突然便要纳妾。” “说得如此笃定,你难道认识他们不成?” “我还真认识,陈大人的夫君姓吴,是京城玉林楼的东家。你们也知晓我祖父曾是御厨,吴老板曾登门向我祖父请教,后边又请了我祖父的徒弟作为大厨。因此这吴老板的事,我倒是听闻过不少。”罗声笑得有些许得意,他压低了声音,“我还知道,这玉林楼吴老板只是台面上的,每年六成的利润都送往了别处。” “也对,这种在京城经营多年的酒楼,后边背靠的势力一定不小。”郑静安好奇追问道,“你可知他把钱送到了哪里?” “那我便不知了。”罗声将凑近的郑静安推开了些许,“这么隐秘的事,人家也不会到处说啊!” 言淡默默听完,想着这陈大人和其夫君吴老板皆不简单,算来极有可能是代表着身后某个势力来接触伏清合吧! 即使他如今只是个普通平民,但好歹曾经是奉公门的捕头,办过许多大案,接触达官显贵的机会也不少,不论是能力还是眼界皆非常人能所比。 “别聊这些了。” 言淡制止了两人的讨论,叫过跑堂的又加了一个菜,给他们二人一人夹了些许在碗里。 “多吃些,今日我请客。” 两人犹豫一瞬,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客气地答应下来。 “不愧是捕头,果然大气!” “那便谢谢言姐姐了。” 三人吃喝了半个多时辰,见着天色也不早,从酒楼而出。 边笑边聊走回了住处,言淡目送二人的身影离开,这才敲了敲木门。 不出一会,言母便开了门。 “回来啦。”迎言淡进门,自然地递过个布巾,“快擦擦汗。” 今日言母的心情看上去便是极好的,面对晚归的言淡也是和颜悦色,且眉眼皆晕染了笑意。 她脚步轻快,几乎要哼起了小曲。 言淡擦干净了面上的汗水,见着言母一直在周围晃荡,偷偷打量着自己,却又不说是什么事。 拧干了布巾,搭在架子上,终于忍不住问道,“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怎么如此高兴?” “了却一桩心头大事,岂能不开怀!” 心头大事? 言淡心中咯噔一下,想着这大事该不会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冰人又推荐了什么人给她? 言浅此刻恰好绣花了眼,走出了屋子预备透一透气,看到两人聊到此事,顺势说,“母亲找到了活计做,多了新的进项,当然开心。” “活计?” 言淡松了一口气,追问,“什么活计?” “酒楼的帮厨。” “帮厨?” 面对女儿的疑问,言母倒是想得开,“你母亲虽然基础扎实,但到底是没有在酒楼干活的经历,更是没有做过掌勺,自然比不得其他大厨,能跳过学徒,直接从帮厨做起已是很不错了。” 见言母不委屈,言淡自然也接受良好,“母亲说得是。” 说到这里,言母忍不住展望了一番美好的未来,“这帮厨做上两年,能和大厨学上一二是最好,还能了解酒楼是如何经营……以后若是能在京城开一家小酒楼,到时候请小伏做掌柜,你弟弟做大厨,还有你替酒楼撑腰……” 弟弟好好学上几年,出了师做大厨肯定没问题。 自己如今只是个捕头,要想撑腰还得努力几年,升上总捕更为稳妥。 但小伏……怕是做不了掌柜。 言淡没有打消言母的积极性,她转移话题道:“母亲去的是哪个酒楼?” “玉林楼。”言母越想越满意,笑道:“这工作是小伏替我牵线介绍的,我也去那玉林楼看过几次,肯定靠谱……” 第418章 伞.妒杀案 自言母去了玉林楼,伏清合的小摊也顺利开了张。 袁承继每日午膳都要去那处坐坐,照顾照顾生意,有时还会给言淡捎带些糕点饮子回来。 随着言母为新工作忙碌起来,家中无人掌厨,言家两姐妹也各自寻觅起了吃饭的位置。 因为言淡的关系,言家一家人与王静榛都十分相熟。 再加上王静榛羡慕言浅那一手精细的针线活,经常找她请教,一来二去便邀请其去家中教导,顺便请她一起用膳。 而言淡大多数时间都泡在了奉公门,自然要找近处吃饭,方便随时赶回去。 这样一来,伏清合的摊子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一是这里的食物价格便宜,每日吃一顿也不会花费太多。 二来与伏清合关系熟稔,与其让其他人赚钱,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三则是他的厨艺越来越好,摊子上饭食的美味程度与日俱增, 言淡去的次数逐渐增加,这里俨然成为了她和袁承继二人的专有食堂,几乎日日都要前来报到。 夏去秋来,惹人的燥意随着凉风散去,又被阴云密布的天空压盖,将整个京城都裹入闷热无风中,那股燥热又回到了人们的心中。 “这天气。”袁承继拿着一把竹伞在路边行走,仰头望了一眼天,依旧没有要下雨的样子,“今日这伞又用不上了。” 自从昨日伏清合亲手将伞给他,并叮嘱着几日可能要下雨。 他便时不时念叨几句,巴不得这伞立时便能用上。 同样的伞言淡手中也有一把。 当时还多给了一把,要求其转交给尤悠。 只可惜尤悠拿着箱子,出奉公门的时候忘了带上。 不得不说,在这种细节上,伏清合的体贴的确格外让人熨帖。 不过这待遇并非三人独有,言淡走时注意到摊子的柜台侧边还放了几把伞,估计是为未带伞的其他顾客准备。 也难怪他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回头客不断增多。 想到此处,她的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安抚地拍了拍袁承继的肩头,“不下雨也好,以免现场被雨水冲刷掉……” 身后跟着的捕快也纷纷赞同。 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宅院前,门口守着的捕快恭敬行了礼。 言淡唇角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肃然,她踱步上前,主动询问起了情况。 守门的捕快回道:“被害者的父母在院子里,尸体原处未动,其中一名被害者昏迷未醒来……” 她轻轻颔首,跨入门槛,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院子中并未发现异常,而侧边屋子的门槛上能望见些许血色。 身边的捕快已主动上前讯问起了院子中站立的一男一女,尤悠则直奔寝卧查看尸体。 院子中的这对夫妇痛哭流涕,语句不清,还处于情绪崩溃的状态。 好在带来的捕快中,郑静安的亲和力极强,她与于乐双一唱一和,安抚了夫妻二人的情绪,这才让审问进行下去。 听完审讯内容,言淡心中总结出需要注意的两点。 一是,夫妻二人回来的时候,门栓是从门内插上的。 二是,受害者有三人,两名死亡,还有一人处于昏迷状态,等昏迷的那人醒来可能成为人证,也可能产生其他变化…… 言淡听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转身朝屋内走去。 偏右侧的屋子血腥味最重,刚进门便能见到一滩有些风干的血迹。 朝前望去,中间床榻上的女子身量不大,看起来瘦小柔弱。 她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床上,面部被布巾遮盖,半盖着被子,身穿一层薄薄的单衣,露出的皮肤上有多处伤痕。 在离床榻几步之远的地方躺着一个男子,他衣衫完整,裤脚和鞋底上还有泥土的痕迹。 他俯躺在地,双手被草绳反绑,同女子一样皆是满身伤痕。 第419章 推测经过.妒杀案 在两具尸体中间的地面上,是带血的刀具。 这是一把锋利的柴刀,和寻常凶犯相反,这次的行凶者没有选择丢弃或是毁坏凶器,反而就这么毫无掩饰的放在受害者身旁,仿佛是想引导什么一般。 在门边的不远处还有一把小锤,这锤子上边也沾染了些许血迹,对比男子后脑和腿部的伤处,不难猜出这锤子是作何用处。 【被朱子珂割喉而死的温涵雅】 【被朱子珂割喉而死的温旭文】 这姐弟两均死于朱子珂之手,并没有其他帮凶。 在言淡查看现场状况之时,在四周勘察过的袁承继走进了屋内。 他仔细避过地上的血迹,边走边说道:“围墙周围有攀爬过的痕迹,墙的外侧和里侧都有泥土残余和鞋印轮廓,墙上还蹭了些许血迹……想来因为这院门正对着一条路,凶犯害怕被其他人撞见,所以选择从院子后方的围墙爬入行凶。” 郑静安此刻恰好走到了门口,听见此言也赞同道:“门栓是从门内插上的,并未被破坏的痕迹,凶犯定是如同袁捕快所说一般爬墙而入。唯一的幸存者是在东厨水缸里被发现,他应是听到了被害者的惨叫声,因害怕躲避进去,却差点淹死在里边……” “温家除了东厨的箱柜全被翻找过,财物皆被拿走。”于乐双补充了一句,“还有新做的衣衫少了一件,院子里有被水冲淡的血迹,可能是凶犯在离开前将身上的血清洗干净,并换上了新衣衫,以免逃离后被看到引起怀疑。” 捕快们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拼凑出案情。 尤悠却并未被众人的讨论声打扰,他按照步骤初步检查完,才慢慢站起身,踱步将尸检记录交到了言淡手上。 “你看看,这是初步检查的结果。” 言淡接过纸张,先大致看了一遍。 为了让众人同步知晓,她拿着纸张,选择部分文字念了出来,“温涵雅手脚有被捆绑的痕迹,身上共有二十二处刀伤,左耳被割掉了一半……颈部为致命伤。” “温旭文头部曾遭受重击,手腕手背又淤伤,腕骨断裂,身上有四十一处刀伤,左腿骨折……颈部为致命伤。”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8节 念到这里,言淡停止下来,望向陷入沉思的捕快们,“听完这些,你们可有新的想法。” 郑静安点点头,“的确奇怪……这凶犯好似在割喉前故意凌虐这二人,并不像是求财被撞破杀人,倒像是仇杀。” “那拿走财物可能是顺道?” “也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仇杀的目的,误导查案的方向。” 言淡看他们有了新的思路,继续引导道:“看血液和尸体的伤口,可以推测出温涵雅是先遇害,而温旭文是后遇害,两人遇害的时间至少间隔了半个多时辰。” 她指了指地上的几摊血液,有的呈干凝状,有的还未完全凝固。 看两具尸体的状态,也能看出遇害时间的差距。 “我知道了,经过应是这样的。” 袁承继思绪敏捷,迅速描述推测出的案发经过。 “温涵雅躺在床榻上休息,被突然闯入的凶犯袭击,她被凌虐杀害后,回到家中的温旭文闻到了血腥味,到屋内查看情况,却被等在门后的凶犯砸中头部,直接倒地,凶犯将其用绳捆绑起来,残忍杀害……温旭文身高六尺八寸,从后脑处的伤痕可推测出凶犯身长高于七尺。” 第420章 养子.妒杀案 对于袁承继身高的推测,言淡摇了摇头。 她指着地面血液轮廓,边缘处有些许不自然。 就好似圆润的弧线中,强行渗入了一段坚硬冷厉的直线一般。 “从尸体倒地的位置来看,凶犯应是站在门后用锤子击打了温旭文的脑后,趁其倒地用草绳捆绑住温旭文双手……”言淡目光聚焦于那处,“凶犯用刀进行凌虐,导致血液不断流出蔓延,直到遇到了这里的障碍物……” 捕快们凑近一看,皆发现了血液边缘的可疑之处。 “流动被阻碍,所以变成了这样的轮廓。” “这物件的位置有些玄妙……” “是啊,恰好在门后。” 有捕快忍不住站到此处,模拟凶犯挥动锤子的动作,“从这里的确能打到进门之人的后脑。”他顿了顿,“可是这位置也太过明显,转身关门便能发现。” 郑静安却不这么认为,“不会,因为温旭文推门便能看到床榻上的惨状,焦急之下一定是会先去确认温涵雅的情况,凶犯利用门页遮挡,待温旭文仓惶进门便挥锤偷袭。” 袁承继点了点头,他也意识到之前对于身高的推测有些武断,“从现场痕迹来看,凶犯应是踩在某个物件偷袭了温旭文……这样是否可以理解为,他本身比温旭文更加弱小,才会选择偷袭这种方式。拿东西垫脚,也说明他对自己并不自信,需要借助外物才能完成谋害他人的行为。” 言淡见他们思路再次回到正轨,满意地退出了房间。 根据此前郑静安的问话得知。男子名为温越,如今是一家小客栈的掌柜。女子名为王淑丽,是专门帮人画像的画师。 家中薄有资产,两人的银钱进项也不算少,因此一家人过得还算是宽裕。 这次的被害者是他们的孩子,两个亲生的,一个养子。 言淡走到垂泪的二人面前,她拿出纸笔,问道:“昏迷的是你们的养子?” “是。” “你们为何会收养他?” 温越面颊苍白,强打着精神回答,“子珂是我恩人之子,几年前恩人逝世,我为了报恩,也不忍看恩人之子凄凉过活,便收养了他,认其为养子。” “他平日喜欢做什么事?” 温越看了一眼沉默的妇人,她太过伤心,有些讲不出话来,他只能自己答道:“草民平日总不在家中,淑丽也要出门作画,家中的活计都是几个孩子孩子分担……草民也不大清楚子珂喜欢做什么。” 言淡想起这养子是昏迷在水缸里,又问,“家中的活计又是如何分配的呢?你的养子会负责打水抬水么?” “具体如何分配草民并不知晓,但子珂是绝不会打水抬水的。这孩子幼时在河边差点溺亡,后边便有些畏水,见着河道或是水井都会绕着走,就连家中那个水缸他也不敢靠近。”温越声音有些哽咽,“这次他是真怕了,竟然躲到了水缸里,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之人行如此恶事……” 言淡默默记下这些。 她早已知晓昏迷的那人名为朱子珂,是标注中的凶犯之名。 点开标注旁的图片,上边的少年身材瘦弱,比起两名被害者看起来年幼许多,也符合朱子珂十二岁的年龄。 他能成功杀人,都是凭借的偷袭,以及对这二人的了解…… 言淡没有继续询问,吩咐捕快将温越与王淑丽带到出这片充满血腥味的现场。 她转而踱步绕到厨房,看了眼那个装有大半水的水缸。 又望了望院子角落的地面有淡红色的痕迹,是被水冲淡后的血色。 记得于乐双曾提到‘箱柜全被翻找过’‘财物皆被拿走’‘新做的衣衫少了一件’。 朱子珂被找到时,身上毫无血迹,衣物和鞋都是干净的。 他说不准便是穿那‘新做的衣衫’行凶,之后站在院子中用水冲洗了身上,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袁承继探查到围墙上边蹭了些许血迹,还有攀爬过的痕迹。 不难推测出,这朱子珂是故意想制造有第四人在现场的痕迹,还特地翻找了箱柜,拿走了财物,制造出为财杀人的错觉。 第421章 问话.妒杀案 次日晨间,朱子珂才悠悠醒转。 守卫的捕快传来消息,言淡立刻便带人来到了医馆。 刚走到门口恰好见着温越端着一碗粥,正细心喂着饭。 他动作轻柔,每舀了半勺都先吹一吹,待到凉了些许才放到朱子珂的嘴边。 “父亲……我……” 父子两人面色都有些疲惫苍白,对视之间,似乎想到了昨日发生在家中的惨剧,皆忍不住落下泪来。 侧旁王淑丽愣怔着角落的某处,听到泣声也转过身坐到了榻边,拍着朱子珂的背脊,安抚着,“孩子,别怕,都过去了。” 她嘴上虽然如此说,眼中却瞬间盈满了泪,揉了揉愈发红肿的眼睛,咬唇忍住不发出哭声。 朱子珂身子抖了抖,唇边勾出一抹笑,正沉浸在父母的抚慰中。突然眼睛瞥见门外站着几个身穿捕快装束的人,眼中弥漫些许恐惧,又恢复此前战战兢兢的模样。 “醒了就好。”言淡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步伐平缓踏入门槛,“你先喂饭,我有些与案情相关的话要问,问完了也好尽快捉住凶犯。” “是,草民明白。” 温越想到凶犯,心中的悲苦怜惜被愤怒取代,动作都快了不少,仓促给朱子珂喂了几口,便退到了侧边。 王淑丽听见此言,默默站了起来,眼眸中透出些许愤恨,“子珂,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她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好好回答大人的问题,若是捉住了凶犯,便能慰藉你长姐与二哥的在天之灵。” “我一定仔细回答。” 朱子珂握紧拳头,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的气质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怯弱,好似在父母的鼓励下这才振作了几分。 言淡默默将这些互动都收入眼底,仔细观察对方。 他眉眼清秀面庞稚嫩,再加上身躯的瘦弱,联想近日的经历,极易惹人同情。 即使其藏在眼底的恐惧几乎要呼之欲出,大家也并不会怀疑他是出于对捕快以及伏法的惧怕,只会认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昨日受到了太大的冲击,直到现在都还未克服。 言淡慢慢坐下,捕快们顺势站在其身后。 她今日并未直接记录,而是将纸笔递交给身边的郑静安,自己则认真端详着被讯问者的动作神情变化。 “说说昨日发生了什么。” “我……”朱子珂双手微颤,扯住盖在身上的薄毯,仿佛沉浸在回忆中,“草民回家时听见了兄长的惨叫,看到那……” 言淡没等他说完,便快速打断,“回家?你出门了,去了哪?” 情绪戛然而止,朱子珂刹不住车,酝酿好的泪水滴落下来,嘴里却回答道:“家中无事,出去逛了逛。” 这样饱满的情绪,配上平淡的话语,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言淡却仿佛没有察觉,“去哪逛了呢?” 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在安抚面前人的情绪,“别怕,好好想一想,白日街道上人不少,即使你不记得了,也肯定有人见过你。” 即使你不记得了,也肯定有人见过你。 若是没人见过你,那便是你说谎了。 朱子珂怎会承认自己说谎,他吞了吞口水。 抬眼瞬间,恰好与言淡对视。 连忙收回了眼神,假装回想片刻,“就只在巷子附近走了走,没见着什么人。” “哪个巷子?” “左侧的银杏巷。” 反应还算快。 左侧的巷子并不紧靠宅院。 而后侧的院墙上有他故意制造的攀爬痕迹,若是朱子珂在那边闲逛的话,大几率能见着‘凶犯’从外边进来的过程,若是没见着,便能提出怀疑。 可惜他没有上当。 言淡没有可惜太久,她接着问道:“你回家后看到什么?” 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这次朱子珂完美发挥了出来,他擦着眼泪,身躯也止不住颤抖,“草民见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他拿刀砍向兄长,逼问家中财物的位置,姐姐也浑身是伤……” “你站在哪里看到了?东厨门口?还是房间门口?” 言淡问题的角度总是如此奇特,让人预料不到。 好在朱子珂早已想过如何隐藏罪行,他立刻便回答道:“草民躲在院子的树后边,前面还有些杂物遮挡,所以那歹徒没有看见。” “你进门时歹徒也没有看到么?” “没有。”朱子珂摇头,“想来是兄长吸引了那贼人的注意,这才给了草民一线生机。” 说到此处,他又情难自抑地哭出了声。 旁听的温越和王淑丽也回忆起了现场惨状,偷偷抹起了眼泪。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19节 第422章 凶犯形象.妒杀案 “之后呢?” 朱子珂抹了抹泪,“草民见着兄长倒在血泊中无力反抗,凶犯手中的柴刀满是血迹,还逼问兄长家中财物的位置,之后一刀……” 他低垂下头,整个人剧烈的颤抖着,“杀害了兄长后,他便出了屋子,草民害怕被他发现,便藏进了水缸里。” 言淡面色冷静,并不为对方的哭泣所打动,“你为何要藏进水缸里?” 朱子珂哭了一会,微微抬首,“因为凶犯是冲着财物而去,草民猜测他应会搜索其他房间,不会仔细探查东厨,所以躲进了东厨。” “不对。”言淡的声音比起之前冷硬了不少,有了些许质问的味道,“听说你有些畏水,平日见着水井或是河流都会绕道。” “是,草民的确畏水,但当时的情况并没有其他选择,所以……” “那歹徒既然没有发现你,你可以趁他不备,跑出这院子,找其他人求助啊!” 言淡随口便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让朱子珂不知如何作答。 朱子珂到底是年幼,被问住了不自觉便害怕焦躁起来,思绪也因这种情绪而略微凝滞,一时半会竟没反应过来。 他想了半晌,才怯怯地回道:“是草民愚笨了,太过害怕反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还是不对。”言淡摇摇头,“你太过害怕,即使想要躲藏,也会找个有安全感的位置,为何要选择平日都恐惧之处……再想想你此前的分析,既然都能明确凶犯的目的,知晓他是为财,说明你理智尚存,难道没有预料到自己遇水可能会昏厥的后果?” 他当然是预料到了。 不如说,这便是朱子珂计划逃脱罪责的一环。 他清楚自己对于水的畏惧,算好时间,在温越进门之前进入水缸,之后因对水的恐惧晕倒,大夫也只能诊治出他是惊惧昏迷,大家则会认为他是遭受了如此劫难后躲进水缸死里逃生,受到惊吓也是人之常情。 朱子珂想要辩解,后边的理由却有些编不出来,只能垂首又哭了起来,“情况危急,所以草民思绪有些混乱,是草民太过胆怯,只想躲藏起来,若是出门找人说不准还能救下兄长……” 又说了几句自责的话,拖延着时间。 问到这里,捕快们也听出来言淡语句中的引导以及陷阱,明白她对朱子珂的怀疑。 郑静安离得最近,她不仅记录下了刚才的对话,也能看到朱子珂悲伤中隐藏的恐惧,在不断的逼问下越来越明显。 言淡等了一会,看朱子珂不停流着泪,沉默了许久。 她没有顺着继续追问,而是转而说起,“你描述下凶犯的样貌。” 总算了换一个话题,朱子珂松了口气,维持着抽泣的模样,“他个子中等……和门框的高度对比,凶犯应高于七尺。” 高于七尺,和袁承继根据伤口得出的结论一样。 果然。 言淡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 这朱子珂在偷袭时故意垫了个东西在脚下,除了弥补自己身材瘦小的短处之外,还有误导探查方向的目的…… 看来他在行事前便已计划好了一切,连这种细节也规划到了。 朱子珂低垂着头,并未注意到言淡神色变化,他接着说道:“那歹徒用布巾遮了面,有些看不清相貌,不过我记得他穿了身蓝色衣衫……” 他煞有其事地又描绘出了几个特征,什么‘右手只有四指’‘衣料不错’,明显想将这个凶犯的形象,往散尽家财的赌徒身上靠。 第423章 破绽.妒杀案 朱子珂的表述倾向太过明显,不止办案经验丰富的捕快们能看出其意图,站在侧旁的王淑丽也察觉出异常。 言淡静静看着他的表演,并未急着开口打断,反而是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王淑丽有些按捺不住。 她不仅清楚家中的布局,知晓朱子珂所躲藏之处距屋子的距离以及院子里堆放杂物的位置。作为画师也十分了解这种距离下,短时间能看清人物的多少细节。 更别提对方并非静止不动,做着各种动作…… 王淑丽苦笑一声,她从未想过发生在自家的惨剧会和一向温良怯弱的养子有关。 这样的猜想刺激着可怜妇人的神经,她蓦然开口问,“子珂,你隔着距离,又有杂物遮挡,怎能看清对方是几指?” 看到说话之人是自己敬爱的母亲,朱子珂的述说戛然而止,哭泣声也停了一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观察着养子的神情动作,王淑丽察觉到此前她忽略的许多细节。 悲痛欲绝下,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扶着身侧丈夫的腿哭道:“孩子,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那日屋子里,真的有第四个人存在么?” “母亲你相信我。” 朱子珂不知如何反驳,但急切挽回父母的信任。 见王淑丽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不解和怨愤,他慌乱地从榻上飞扑下来,摔得重重一响。 言淡冷眼看他磕得额头青红,按住了身边想要去搀扶的捕快。 众人见着那朱子珂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立刻便支起身子,慌乱爬到王淑丽的身边。 “你们对我如此好,我怎会干这种混账事!”他哭着求着,“母亲,父亲,你们是了解我的。” 他言辞恳切,却绝口不提自己为何编造出根本不可能看清的内容。 温越有些愣住,他下意识地还是选择相信养子,劝了一句,“是啊,子珂平日乖巧懂事,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那又如何解释他刚才的胡言乱语。”王淑丽狠下心推开面前的人,“若真是歹徒行凶,他便应该好好配合查案。” “可是,这说不通,几个孩子平日相处和谐,又没有什么矛盾,子珂也适应了在咱们家的生活,前段时间还提出想改姓王,你忘了么?” “那我可怜的孩子们又是被谁残忍杀害,他说自己见着了歹徒行凶,为何既不逃走,也不出门喊人帮忙?” 温越与王淑丽产生了分歧,王淑丽凭着愤怒的气劲站起身,与他争吵起来。 言淡看着他们陷入争执后,朱子珂仓惶更甚,无措地盯着争吵的二人,手也紧紧捉住温越衣衫下摆…… 言淡打断二人的对话,恰好听见温越提到‘子珂没有理由害人’。 没有理由么? 自己倒是觉得他动机明确。 她摇了摇头,“听你所言,朱子珂的确是很想融入这个新的家庭。” 踱了几步,走到依赖着父亲的朱子珂面前,“但他十分清楚,自己是外来者,这个家中的父母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便永远会优先注视他们……而他并不满足于此。” 温越愣怔下来,他低下头,与紧挨着自己的孩子对视。 这一眼,他看穿了对方眼中的嫉妒和偏执。 “你……”他惊怒交加,忍不住将此人一脚踢开。 “父亲!”朱子珂哀嚎道。 “别叫我父亲。” 言淡蹲下身,扶了他一把。顺势按住他的肩膀,阻止朱子珂继续接近那对可怜的夫妻。 “你刚才提到了‘凶犯高于七尺’‘右手只有四指’,都是为了打消其他人的怀疑吧?所以你选择将门栓插上,又制造出院墙上攀爬的痕迹,意图凭空捏造出闯入家中的‘第四人’。” 她顿了顿,看朱子珂眼神躲闪,愈发步步紧逼。 “可惜你故意制造出的痕迹反而露出了破绽,垫在脚下的物件沾染到了地面的血迹,你清理干净了么?” 清理干净了么? 朱子珂也不确认,计划里要做的事太多。 所以他用袖子简单擦拭了箱子后,便将它藏在了杂物堆里。 还没等他想清楚,便听言淡继续说道。 “还有院墙上的鞋印泥印做得很逼真,是因为你本就从那处爬了出去,将财物隐藏在附近,又返回了家中。那包裹中应还有那身你换下的血衣吧?如果能找到的话便能发现那衣衫正是家中失踪的那件……” “你本指望着昨日下雨替你将踪迹抹除,谁知昨日乌云密布,雨却一直未能落下来。”言淡讲到这里,余光瞧见袁承继已跑了出去。 想着以他的速度和搜查能力,应该半个时辰便能将东西找出来。 可惜晚了。 因为在今日出发前,她便已吩咐了尤悠在宅院附近搜查一圈,现下定是已有结果。 说话之间,空中突然劈过一道闪电,随即雷声滚滚。 “雨来了。”言淡望向面如死灰的朱子珂,“只是晚了点。” 第424章 遇见 豆大的雨滴砸落伞面,后滑落坠于地上,融入雨水汇集的水洼,激起些许波澜。 几滴雨滴随着雨伞倾斜产生了些许变化,又被风势助力,片刻后便滴上了伞下人的面颊。 言淡被迎面的风雨冷得一个激灵,抬脚跨过地面的水洼。 仰头望了望遮挡在上方的伞架,庆幸着这伞还算结实,不由得升起些许感激。 袁承继此刻的心情更是好上加好,他随身携带几日的伞终于撑开,再加上新的案件已破,已有些按捺不住去伏清合的小摊上和其分享见闻。 “去吧!”言淡看出了他的心思,推开小院的门,“你把东西放进屋子便可,剩下的案卷我来整理。” 在案卷方面袁承继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跑腿捉人比较适合他。 说话间,几人正好踏入奉公门的小院。 听闻此言,尤悠也略微颔首,“留下也是捣乱。” “你什么意思!” 两人拌了几句嘴,袁承继意料之中的落败了。 但他有自己的精神胜利法,只当尤悠是嫉妒与伏清合的关系更亲近,还羡慕自己能提早离开。 矛盾就这么简单的化解了。 袁承继将保管好的物证放在了桌案上,便迅速离开了小院。 他走后,院子里一片清净,尤悠也没了声响,自觉的坐于桌前,将新增的验尸记录添加进报告里,随后交予言淡。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言淡沉浸于工作中,直到写完最后一笔。 待案卷交予总捕所在之处,已是月明星稀。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0节 她扭了扭脖子,一边松弛着筋骨一边朝外走,远远瞧见肖一衡似乎也是朝这个方向走,看见自己后拱手便放慢了速度,不远不近跟在后边。 言淡笑着摇了摇头,知晓他不愿同人亲近,也拱了拱手,便专注走自己的路。 出了奉公门,有马车在门口等着。 这是谁家的车?看那马车上的车夫有些眼熟。 好奇看了一会,便望见后边出来的肖捕头麻利地爬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时,里边人的锦衣玉袍露出些许。 啊……是姜南的车,那车夫应是平日跟着他的随从之一,这才看上去面熟。 这两人关系也太好了吧。 言淡羡慕地望着人家的代步工具逐渐远行,轻轻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她撑着伞走上街道,目及所处只剩她一人,蓦然有些许冷清孤寂之感。 今日实在是熬得有些晚了。 言淡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回到温暖的家中。 “言淡。” 路口的另一侧,有温润的男生轻柔唤着自己的名字,透过朦胧雨声传递过来。 言淡侧身望去,只见个素色的身影,一手举着伞,一手提着食盒,远远站在街边。 是伏清合。 言淡心中升起几分惊喜,脚步也欢快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和承继聊得有些晚了,刚刚散去,现下准备回去了。”他笑着走近,“听说你们今日又破一案,若是我未猜错,依你的性子定是当日便要将案卷整理好……” “是……” 想起以前让人家不得不陪着自己加班,言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猜对了。” “那正好。” 伏清合将食盒塞到言淡手上,两人的皮肤微微触碰,又霎那间分开。 “今日为了给承继庆祝,多做了些。”他看对方有几分犹豫,又添补了一句,“今日太晚了,家中人可能都睡下了……” 言淡只好点头收下,“太谢谢……” 谢意还未表达完,便被打断。 “快回去吧,夜里冷。” 伏清合看了看对方微湿的肩头,有些想送她回去,又觉得唐突了些。 现下接近宵禁,若是坚持送她,到时言家人定不好意思让自己的犯禁,只得留下自己。 言淡看似随和,极少与人冲突,实际是个内心坚韧,不喜被勉强的性子…… 如今她不知自己的心思还好,若是看出来了,让她为难的行为便会成为考量的一部分。 想到此处,伏清合心中有了定论,又摆了摆手,“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好,雨天路滑,你路上慢些走。”言淡也叮嘱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回首望了一眼。 见着对方的确是离开了。 他素色的布衫被这湿气笼罩失去了干燥,衣衫下摆沾染了不少水滴,鞋面也湿透了。 食盒倒是被护得好好的。 言淡直觉对方应是站了些许时候,绝不是恰好遇见。 结合起以往的相处细节,一向没有多想的她,终于猜到了几分。 “这倒是……” 她想说麻烦了,却有些说不出口,嘴角还勾出了一抹笑。 “倒是不妨事,顺其自然吧。” 第425章 心动 夜幕低垂,月光如水。 雨渐渐停了,风却未止,抚动茂密的枝丫,发出簌簌响声。 言淡轻轻推开院门,蹑手蹑脚将门栓插好。 她望见厨房门口站了个人影,腰身宽厚,略显富态。 言母自从做了帮厨,深受酒楼掌勺的信赖,不仅毫不吝啬的传她手艺,还允许她同自己一起试菜。 酒楼里的膳食本就油水多,再加上经常陪着掌勺吃些山珍海味,言母的胃口变大了,身子也越来越圆润。 “大妮?” “是我。” 两人一应一答后,言母举起油灯慢慢走近,借着一点昏黄的光照看了看女儿,见着女儿毫发无伤,松了口气。 又看到对方手上提着的食盒,问道:“这是?” “没来得及吃晚膳,伏清合准备了些……”言淡随口答了一句,便笑道:“母亲,你快去睡吧。” “好,那你吃了也早些睡。” 言母走了几步,回首又看了眼食盒。 她笑弯了眉眼,本想打趣一句,又怕女儿面皮薄,惹得反感,反而坏了他们的缘分。略微想了一会,只叮嘱道:“你也别熬的太晚。” 说完步伐轻快走回房中。 言淡笑着答应了,看着言母的房门关上,才来到屋内的桌案前,将食盒打开。 上边一层放着一碟藕片和几小碟凉菜,藕片清脆凉菜开胃,十分适合这闷热的夏日。 下边一层有一大一小两个碗,碗上都增添了盖子保温。 将盖子掀开,腾腾热气冒出。 小碗的是白粥,大碗的是烧鸡肉。 言淡擦净碗边蒸汽凝成的水,拿了筷子便吃了起来。 这菜肴不算精致,但十分合言淡的胃口。 她吃得舒坦,又想起了伏清合,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以为他是一视同仁,如今才看出自己在其心中的特殊地位,愈发能感受到以往对方的小心翼翼和珍视爱重。 比起曾经出现过的‘追求’给自己惹来的烦恼焦躁,这种温柔谨慎的爱意,并未掀起心中的防备,只感受到舒适妥帖和一丝丝被看重的窃喜。 言淡吃完碗中的最后一粒米,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 实在是有些撑了,心也激动地乱跳,她干脆绕着院子走了几圈,缓了缓热意。 后边烧了些热水,用布巾将身子擦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衫爬上了床榻。 静静躺了下来,平日这时辰本该入睡。 她辗转反侧的半刻,心中便又回想了半刻与伏清合相处的细节。 回想到他清俊的面庞,眉间的疤痕,还有在办案间对自己的教导,一字一句仿佛回荡在耳边…… 言淡感觉自己道心已乱,连忙数起了银子,仍是无法压下这股激动。 她想着现下已成为了捕头,算是提前完成了升职的小目标。 稍微空出些许时间,谈谈甜蜜的恋爱,应是不影响什么的。 而且伏清合现下也不是捕头了,算不得‘办公室恋情’。 他家世清白,也不会四处结党,简直是完美对象。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想,这似乎都是好事。 很快言淡便说服了自己,她拿起放在床侧的竹扇起了风,给发热的面颊降了降温。 随后怀着对明日的满满期待,慢慢阖上了双目。 不久,房中呼吸声渐缓。 后又传来些许笑声,和模糊不清的字眼,似乎是女子梦呓之语。 “哈哈哈……” “那就一起吧……” 第426章 障碍 这是个平凡的早晨。 鸡鸣声如约而至,太阳初升,带来光明的同时也泄出些许燥热之气。 言淡照常早起练了会刀,大汗淋漓的感觉让她十分舒畅,动作的凌厉和轻巧也让她体会到了刀法上的进步。 目送着赶去酒楼的言母出门,言淡的刀也练得差不多了。 她用早已准备好的热水重新擦洗了一番,换上捕头制式的官服。 此时的言浅也准备好了出门,她看了眼长姐的房间,喊道:“姐,我和静姐姐约好了一起去吃卤面,先走了……” 听见妹妹的声音,言淡伸出了个脑袋答应了,“知道了,你去吧!” 之后门一关一合,脚步声渐渐走远。 言淡心虚地看了看木门处,表面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她加快了动作。 待到整理好衣衫,对着镜子又照了一会。 镜中女子双眉紧锁,双眼明亮有神,被这身官服衬托得格外威武。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1节 言淡满意露出一抹笑,镜中人也随之眉眼舒展,脸颊酒窝顿现,甜美温和了许多。 最后将佩刀挂好,言淡快速跑出门。 朝着奉公门的方向行了一刻多,她的脚步轻快,不出多时便到了岔路口。 从这处拐弯,便能去到伏清合的小摊。 离到近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昨夜激动了半晌,起了恋爱的心思。 今日离得近了才发觉,对方并未直言,一切都没说开。 他不开口,自己怎么答应? 不答应,怎么谈恋爱? 难道要主动表白? 言淡犹豫起来,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想了一会便决定过去试探试探。 以对方的谋算,只需自己流露出意图,他定能明白。 之后便是水到渠成,他表明心意,自己顺势答应。 完美! 可惜一切不会如同想象般发展,言淡忘记了小摊还有另一位每日都会拜访的‘狂热粉丝’。 当看到熟悉的狗脸时,她只觉眼前一黑。 “袁捕快……” “快来,这是给你留的位置。” 言淡扯出一丝笑容,坐到了桌边,“多谢了。” 袁承继哼了一声,“伏兄让我给你留的。” 言淡的笑意更加勉强了,只抬首望了远处忙碌的伏清合一眼,耳边便传来袁承继的催促声。 “快趁热吃,别辜负了伏兄辛辛苦苦做的美食,凉了味道便不鲜了……” 闻了闻碗里的香味,言淡立刻便被吸引住了。 “好。” 她答应了一声,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 薄薄的面皮裹满鲜甜,咬开一半,流出汤汁沁润口腔,顺势嚼了嚼,里边的肉馅咸淡适中味道浓郁鲜美。 好吃! 吃了这么美味的馄饨,待会恰好去感谢一下,多说几句话,然后…… 她几口吃完碗中的内容,又品味了一会,便要站起身端碗过去。 谁知手中的碗被袁承继抢走,他将言淡按在了座位上,“伏兄说了,你是我的上官,我需得尊重你,所以以后这些粗活就我来做吧……” 不需要啊! 大兄弟,平日不见你这么殷勤。 你碍事了啊! 言淡忍不住想吐槽,看着袁承继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中间似乎透出了些许期待,好像幼儿园小朋友等着老师的小红花。 她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的却是,“谢谢。” 对方带着满足的笑意离开。 之后言淡便眼睁睁望着他围绕着小摊忙前忙后,端茶递水淋到了客人身上,又冷着脸吓跑了几个…… 她察觉今日这话应是说不成了。 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言淡轻咳一声,“要上值了。” 你可快走吧。 小摊上的顾客从零星几人,变成了只剩两个了…… “是。” 袁承继对差事还是看重的,同伏清合告别后,听话地跟着言淡朝奉公门的方向走去。 第427章 焦尸.焚烧案 新案发生蓟州的一个小村落旁。 冲天的火焰已被提前到达的村民和巡街捕快扑灭,待言淡带人赶到这处时,现场的草丛中只剩下一股焦糊味,和一坨看不出完整面貌的黑色躯干。 言淡远远便望见那墨色,“这是……” “是人体。”尤悠迅速回答了,迫不及待带着木箱小跑过去。 是被焚烧过的人体。 只是不知是死前焚烧,还是死后毁尸。 言淡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环境,慢慢往那处走。 途中遇见的几个捕快,纷纷朝她恭敬行礼。 “言捕头安好。” “见过言捕头。” …… 她也连忙回了个拱手礼,问道:“是何人发现的尸体?” 站在最前边的捕快抢先回答,“发现尸体的是一对夫妇,那妇人受惊吓,虽没有大碍,但因其怀有身孕,为求稳妥还是送去了医馆。” “其丈夫留在了现场。”另一名捕快带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上前来。 言淡打量了一眼,看那人虽害怕,却并不慌乱,行走之间脚步稳当,比起见过血便需要搀扶的那些证人要冷静许多。 她好奇问道:“你是谁?是做什么行当的?为何会来此处?” 男子规规矩矩行了礼,抹了抹流到脖颈上的汗水,“草民名张金,是个屠户,就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每日吃完早食后,都会陪夫人出来走走路消消食,之后再去出摊。” 屠户,见惯了血腥,难怪还算镇定。 言淡表情没有变化,提出的问题却直击要害,“屠户出摊前不需要准备一下么?还有时间陪夫人闲逛?” “跟着草民的学徒手艺不错,因此部分活计便交给了他,草民这才有了些许空闲。”他毫无犹豫,回答迅速。 她微微颔首,“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吧?” “是。”张金佝偻着腰,细细讲述起来。 其妻自从有了身孕后经常进补,又不爱动,本就圆润的身躯越来越胖,发展到走几步便有些喘不过气。 大夫诊治后,不仅列出了许多忌口,还劝说妇人减少进补,增加活动。 好处是能增强力量,有益于顺利生产。 所以夫妻二人自一个月前,便养成了每日出来逛一逛的习惯。 这日他们醒的比往常早,吃了早食后,便按照往常的路线慢慢走着,远远看到十几米外之处有火光闪动。 附近都是草丛和树林,张金怕火势变大,便让妻子留守在此处,自己则去通知附近的村民。 告知他人后,他提着一桶水往回跑,急着去那处救火。 妻子不放心他一人,也跟了过来,两人便见着那火中躺了个烧得焦黑的人…… 听到此处,言淡打断道:“当时这附近除了你们二人,就没有其他人瞧见火光?” “这处偏僻,离农田也不近,村里家家户户很少往这边走。”张金想起妻子,不由得担忧起来,语气也低落了不少,“是小的怕被人家笑话,这才选了人少的地方走。” 这村中好事者不少,对家中那位稍好些许便会被打趣‘惧内’。 张金有些好面子,不想变成其他人口里的笑料,没想到碰到了这种事。 言淡又问了几句,包括诊治的大夫,还看了药方,皆与张金所讲述的相符,便暂时放他离去。 第428章 探查现场.焚烧案 这现场处理的并不干净,凶犯不仅残留了许多脚印,还遗漏了一个竹筒。 捕快们将现场的脚印一一记录。 此前虽有村民和捕快参与了救火,但当时浓烟滚滚,这些人大多都是站在上风处朝起火点泼水,怕被波及并不敢接近。 因此下风近处的足印,便不会是救火之人留下,大概率是火势还未燃起之时凶犯所留。 捕快们将所有脚印一一记下,总结时间以及行走规律,分析得出结论。 “参与这起案件的,应是有三人。” 言淡颔首表示赞同,在此基础上补充道,“这三人行走各有特点。一人足印最深,步长短,角度也大,可以推测出他身宽体胖,被体型影响,走出了这样的步伐……最后一人脚步轻盈,足印小步长短,极有可能是瘦小的男子或是女子。” 她讲完见部分新人捕快恍然大悟,还有部分面色并无变化应是已在其他案子上学到过这方面的知识。 见无人提出疑问,便转身来到正在研究竹筒的袁承继身旁。 袁承继闻过味,又在竹筒底部找到了一点残留,“是豚膏,他们应就是用此物助燃。” 豚膏就是猪油,只要花钱,人人都能买得到,并无特殊指向性。 不过这豚膏并不便宜,真正穷苦的人连做饭都少用到,更别提直接拿上这一竹筒用来作恶。 言淡点头表示知晓,这才踱步来到尸体近旁,望向触发显示的黑字标注。 【被程河刀杀的吴花花】 【帮助程河刀杀吴花花的程秋】 【帮助程河刀杀吴花花的葛玉】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2节 一人主使,二人帮凶,的确是一共三人。 言淡目光扫过文字,又点开下方的图片。 吴花花坐在草丛中,身上穿得是素色布衫,破损处还打了几个深色的补丁,补丁的布料更旧,一看便是从别的衣衫上裁下的。 她五官秀丽,一双眼睛眼尾向上,清亮中透着丝妩媚。 只不过其面色黝黑,脸颊处有些起皮,手腕处露出的皮肤却浅上很多,再加上其面上浅褐色的小斑点,不难推测出她是做着经常要风吹日晒的活计。 可惜这照片上的背景只有树影草地,连朵花都没有,实在是难以分析出更多。 言淡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下一张图片上。 这张是凶手程河的侧身图,图片中正值黄昏,他站窗前正望着外边的风景。 窗旁是一个桌案,上边摆着笔墨纸砚。 程河的家境并不好。 那桌面残旧且略微倾斜,应是某个桌腿不稳。 程河所穿的衣服虽然半新且整洁,却也能看出是便宜衣料。 再看那毛笔,最近的那支笔毫已有磨损,却依旧在使用。 最后目光聚焦在纸张上,上边一字未写,只有一滴墨点。 似乎是动笔人犹豫再三不知如何下笔,导致笔尖之墨晕染了纸张…… 言淡关闭图片,看向下方的小字。 {吴花花,年二十,出生自素州昌黎郡八埔县县南吴家巷} {程河,年二十二,出生自蕲州承浏郡香河村村左坡上第二家} 吴花花是素州人,却在蕲州身亡。 素州在大凌的西南方位,和蕲州并不相邻,中间还隔着整整一个州,实在是有些远。 其穿着打扮能看出家境并不富裕,定是支撑不起游历所需的银钱…… 她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其中定是有些故事。 第429章 再次犯案.焚烧案 宵禁结束,太阳还未升起,路上黑压压一片,伴随着一阵风吹过,层层树影随之晃动,传来密密麻麻簌簌声,片刻后又归于静止。 “要东西这么急,赶着送命啊!” 身材魁梧的男子打量了几眼外边骇人的景色,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住得偏僻,离村不算近,离县也远,比起其他地方更加静谧。 “迟早得换个位置住。”他拉开了木门,从门内跨出,苦着长方脸,右手拿个破旧的灯笼,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嘴里还抱怨个不停。“哎,真是欺负人,什么脏活累活都推给我。” 说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困极了的模样。 男子名为张弓,今年刚从学徒升为了木工,可以做些简单零碎的活计,也承接了所有师傅不愿动手的麻烦活。 就比如这一单,客人不但挑剔,还要求午间便要来拿货物,几个师兄都不愿意接,最终推给了自己。 他昨夜已赶工了许久,赶上了大半的进度,今日晨间得早些过去收尾,才能勉强在时间范围内做完。 张弓感觉很是疲惫,心跳得也快。 大概是近些时间太累,夜里也总睡不好,这才出现了些许问题。 步履蹒跚的走着,鼻尖突然传来些许肉味。 这味道不像是炒肉,也不像是蒸肉,与自己幼时将一个兔子烤焦的味道有些相似。 他察觉出些许不对,熄灭了灯笼内的火光,迅速躲到了附近的树后。 细细观察四周,果然见到西南方向有一丝火光晃动。 那位置离得远,只能勉强见着火光附近有几个人影。 张弓好奇地走了些许距离,他不敢离得太近,到了十米多的位置便找了个树干当掩护,迅速藏了起来。 他终于看清了火光附近的人影。 一共三人,两男一女。 他们皆身着素衫,样式有些像戴孝穿的麻衣。因背对着张弓所在的位置,所以看不清面容,坑中被焚烧的东西也被身影遮挡。 焦肉味越来越浓,浓烟顺着风扑向了张弓,让他感觉十分不适。 算了,人家的事与自己无关。 张弓想起还未做完的活计,犹豫片刻,刚准备悄悄离开。 却见其中一名男子,拿出了个竹筒,再次吸引了他的目光。 只见那男子浇出了些液体,很快被火光吞噬。 女子走了几步,站到那男子身边,“你这次没拿错吧?” “没有。” “那就开始吧。” 女子话音刚落,三人便动了起来。 他们围着火堆站立,嘴里念念有词。 男声女声并不同步,夹杂在一起模糊了内容。 只一刻不到,念完了所有,三人毫不犹豫的离开。 而张弓也站起身,朝那坑内望去。 清晨,言淡刚踏入奉公门,便收到了新案的消息。 “又有焦尸出现?” 言淡展开送来的纸张,这里边包含了报案人所有的证言。 仔细看完所有内容,她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行。 这里记录了报案人听见的对话。 “拿错……拿错了什么?”她沉思片刻。 难道指得是猪油? 言淡看完,将纸张分给捕快们传阅了一圈。 待到大家都看过一遍,她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袁承继最先开口,“凶犯们从竹筒中泼出了某种液体,又围成圈念念有词,可能是在完成什么仪式。” 捕快们皆点头赞同。 言淡也微微颔首,“还有,证言中提到,凶犯其中一人问另一人‘你这次没拿错吧’,可推测出上次拿错了,才会有此一问。”她顿了顿,“不排除这是他们再次犯案的原因,我们此前在竹筒中发现的豚膏,不是仪式需求的,所以不算完美。需要再次犯案,重新完成仪式。” 第430章 追查.焚烧案 这是一具被烧焦的女性遗骸。 现场的大火已被扑灭,尸首比起上次稍显完整。 虽面部已被火焰破坏得辨认不出相貌,双手和身体却未被毁坏,手腕上边还带有一个被熏得漆黑有些开裂的玉镯。 【被葛玉刀杀的葛环】 【帮助葛玉杀害葛环的程秋】 【帮助葛玉杀害葛环的程河】 又是一人主使,两人帮凶。 不过这次主使之人变为了葛玉。 言淡点开图片。 受害者葛环微笑望向左侧,右手的玉镯被擦得透亮,衣裙上还有些许绣花,看上去家境并不穷苦,甚至有所富余。 她面貌不算美丽,但轮廓线条柔和格外耐看。 再加上肤色白皙气色红润,双眉略微上挑,只微微一笑,就好似扬起自信的风帆,气质十分独特。 手上拿着根芦苇,正悠闲晃荡着它,无忧无虑的样子。 再看另一张图,是这次的主使葛玉。 她同葛环一样戴着玉镯。 玉石的颜色和纹理变化多端,即使是在同一种石头上切割成的手镯,也可能会有很大的差异。 而她们二人的玉镯成色纹理几乎一致,言淡推测应是同一处购置。 除了玉镯,两人衣着面貌也有几分相似,图片放在一起便能看到许多相像之处。 只是葛玉肤色稍暗,显得更加谦逊,笑也只是微微弯起嘴角,眼睛里暗含几分忐忑不安,直接便能区分出二者不同。 {葛环,年十九,出生自蕲州承浏郡月和县西街杏巷第一家} {葛玉,年二十,出生自蕲州承浏郡香河村村尾第二家} 第一名死者被发现的地方就在香河村的邻村,而如今第二名死者被害之地离月和县不远…… 这一次的死者葛环就是蓟州人士,追查起来应比外来者吴花花更加简单。 且葛环与葛玉看起来应是有亲缘关系,可以借此追查到两人之间的联系,顺藤摸瓜捉住其他凶犯。 想到此处,她留下两人与尤悠一起检查尸身,又让袁承继选人探查现场。 待两人挑选完后,便接着大声对其他捕快道:“所有人和我一起去月和县,查查最近的是否有人失踪,哪怕是只失踪了一日也得好好问问。” 一群人翻身上马,浩浩荡荡往月和县的方向而去。 到了县内,言淡分配了大致位置,便让人散去自行搜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3节 她知晓葛环的出生之地,找了路人问了西街方向,直奔目的地而去。 这个季节,杏巷的树上已没有了杏子。 枝叶的叶片,逐渐变得金黄,枝条也舒展,在风中摇摇晃晃。 言淡将落到肩头的叶片拍落,敲了敲面前的木门。 此刻院子中传来一阵犬吠,随着几声抚慰戛然而止。 门从里边打开,露出个和善圆润的脸庞。 里边妇人看到面前人一身官服,舒展的笑容略微收敛,恭敬行了礼。 “奉公门办案。”言淡出示令牌表明了身份,连忙让人起身,才问道:“家中有几人?” “民妇父母俱在,还有个女儿,一共四人。” “家中可有人失踪?”言淡顿了顿,补充道:“或是出行后长期未归?” “没有。”妇人摇摇头,“父亲母亲每日做完活计便会归家,小女昨日去了亲戚家中,明日便会归来。” 第431章 仙师.焚烧案 “那亲戚住哪里?你女儿可是亲口和你说的要去那儿住?”言淡继续追问道。 “就在离这儿不远的石板巷中。”妇人见这捕快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心中蓦然升起些许不安,声音也颤抖起来,“小女昨日出门前,说是和侄女约好了住两日,民妇便没有多问……大人,是不是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心地良善,又和兄长一家关系亲密。 如何也想不到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会将女儿诱骗出去,杀死后焚烧。 捕头过来询问,第一反应是兄长家中遭了什么事,这才引来了此人。 言淡摇摇头,看其情绪激动,连忙安抚了一句,“并非如此,他们家没事,你不要多心。”她顿了顿,“不过现下的确是出了一桩案子,不一定与你相关,此次是循例调查。案情不方便详细讲给你听,需要你配合办案,仔细回答我的问题,绝不能说谎。” 妇人松了口气,相信了言淡所言,“是,民妇一定实话实说。” “还不知你的姓名……” “民妇名为葛思。” 言淡估摸着要详细询问,干脆踏入门槛,“葛思,你先把门关上,案情需得保密。” “是。” 环视一圈,这院子布置得整洁又温馨。 墙角还做了个木质的秋千,木杆上攀爬了藤叶,看上去许久没人用过。 言淡收回视线,找了个凳子坐下,“葛思,你说说你女儿姓名年龄,还有你这兄长一家一共有几个人,都详细讲讲。” “小女名为葛环,年十九。民妇兄长名为葛奉,嫂子几年前重病去了,父亲母亲都同我住在一起,所以如今兄长家中只有侄女同他一起,名为葛玉。” 言淡拿出纸笔,将对话记录下来,“你兄长年岁更大,按常理来说长者应和他住在一起……” “兄长几年前刚从村里过来,对县里不熟悉,如今也只能做些零散活计维持生计,住得屋子也是租的,父亲母亲觉得住过去也是给他增加负担,便住在了民妇这里。” 言淡四处瞧了瞧,想着其白日还在家中,可能是没有活计。 “你如今做什么,能负担得起四个人的生活么?” “民妇平日接些绣活,亡夫也留下了些积蓄。再加上父母也会出去找些零活,帮民妇和兄长补贴家用,生活还算宽裕。” “那便好。”言淡点点头,“葛奉为人如何,平日你同他们家来往多么?” 葛思不明白为何一直询问兄长的事,心底仍旧有些许不安,略微皱起眉头。 她想起这捕头之前的话语,还是如实答道:“兄长嘴笨话也不多,却是个实诚人,从前在村里都是他照顾父母……民妇与他感情也是极好,所以两个孩子也是经常在一起玩。” “原来如此。你之前说葛奉是几年前过来的,他之前住在哪个村?为什么要进县里?” “兄长此前住在香河村,进县一是为了和家人团聚,二是……”说到这里葛思略有几分犹豫,望了眼面前之人所穿的官服,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香河村附近有个仙师,大家都叫他七爷爷。玉儿和嫂子都十分信服那位七爷爷,后边嫂子重病不吃药只拜仙师,最后去了。兄长为了阻止孩子和那仙师接触,便搬来了县里。” 香河村。 地点对上了。 言淡自办案以来,已遇到了不少因神婆、方士和相士引起的犯罪,自然而然将此案犯罪的引子落在了那仙师身上。 “你可有见过那仙师?” “没有。”葛思摇摇头,“听说那仙师会算人是否有仙缘,才会找信徒去拜访。民妇应是没有那仙缘,所以从未见过他。” “你兄长也未见过么?” “兄长没能见到,他有次跟踪嫂子,被发现后让信徒打走,并不知晓那仙师的所在之处。” 这仙师比起以往的那些神婆相士倒是更加老道,知晓将窝点隐藏起来,以免以后这些信徒惹出乱子找到自己这边。 言淡沉思片刻,看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站起身,“你女儿出门之时有戴什么首饰么?” “小女不爱钗环,只手腕戴了个玉镯子,是她与玉儿一起买的。” 第432章 继续追查.焚烧案 虽言淡已十分确认尸体的身份,但那标注毕竟只有一人能见,无法向其他人解释。 按常理来说,除非那玉镯有特殊标记,或是有其他特征能辨认,否则是无法认定那具面目全非的焦尸是葛环。 现下没有发展出dna技术,大凌朝更不会录入指纹,少了许多确认身份的手段…… 只能将其纳入怀疑范围内,继续追查,直到凶犯承认罪行。 因此言淡无法告知葛思其女儿已身亡的事实,只能站起身告别。 出门后又找路过的人打听了石板巷的位置,匆匆忙朝那处赶去。 石板巷比起杏巷要杂乱不少,此处的房子更加拥挤,住户也大多都不富裕。 好在这里离县衙不算远,街边的混子基本不往这处来,治安有所保障。 爱干净的百姓自发将落叶扫净,巷子也狭窄却不脏乱。 言淡走进巷子,看着一处木门是开的。 她踱了几步,便见着门内有个头发花白的慈祥老头,正坐在个靠椅上摇摇晃晃。 老头无聊看着路过之人,蓦然见着个身着官服的女子站到了门口,着急地扶着扶手站起身。 “见过这位大人。” 言淡连忙拦住,免了老者的礼。 她踏入门槛,问清葛家的位置,又打听了葛玉的为人。 得知葛玉平日经常出门,和巷子中其他人交往不多。 不过附近邻里经常看到有人来找她,与这几人几乎混了个面熟。 一个面貌和善的妇人。 一个相貌格外好看的姑娘。 还有个头高大的胖子。 最常来的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那妇人和姑娘,均葛玉长得有几分相似,老头私下猜测是亲眷。 胖子单独来的时候不多,几乎都是同书生一起。 书生和葛玉相见最为频繁,不止在巷子里见过,有人还在街道上看到过两人交谈。 言淡又问,近几日这些人可有过来找葛玉。 老者摇摇头,他说巷子的另一边是死胡同,要进里边必须从这里通过。 而自己经常坐在这里看路人,近五日都没有见过这几个面孔。 倒是葛玉每日都不知是何时出了门,快到晚间才见她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老者突然咦了一声。 言淡本背对着门,连忙转身望去。 便见着刚刚分别的葛思正朝巷子深处走去。 她步伐很快,急急忙忙的赶着路,没有注意到门内谈话的人。 “葛思。”言淡立刻叫住她,“你这是去干什么?” 葛思仓惶回了头,见着之前那捕头走到了自己面前,“民妇……还是有些担心,想接回小女。” 深深看了一眼,言淡没有阻止,“可以,不过不能提我的事,泄露了案情便唯你是问。” “是。”葛思连连答应,“民妇绝对不会说。” “走吧。” 她也想看看葛玉会如何圆谎,是否会露出些许破绽。 言淡静静等了一会,待那葛思走远,才悄悄跟上。 葛思走到熟悉的门前,估摸这兄长这会应该还在外边做活,因此直接敲门喊道:“玉儿,环儿。” 敲了半晌都无人应答,门内静谧一片,似乎是空无一人。 言淡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最后选了个树干粗壮的大树爬上去,居高临下观察着门前的情形。 葛思等了一会,看着高挂正中的烈日,心中愈加焦躁。 犹豫再三,她决定找邻里打听打听。 “周嫂子,你在家么?” 这次她的呼喊总算有了应答。 “葛思啊。”姓周的妇人见到她十分热情,“你怎么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我就不进去坐了,家里还有活没做完呢。”葛思摆摆手,“我这次来,是想问问玉儿和环儿去哪了,嫂子你知道么?” “你家那个玉儿,平日看着谦逊,却谁也瞧不起。平日说话也不理人,我哪知道她去哪了?”周嫂子语带嘲讽,“不过啊,我看她最近和个书生走得很近,怕不是好事将近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4节 葛思叹出一口气,也知晓自家侄女的脾气,得罪人已是常事。 “玉儿并非不理嫂子您,她性子内敛,不太会说话,您别和她计较。”葛思安抚了一句,这才又问,“那环儿呢,这石板巷里她最喜欢的便是嫂子您呢,她可有说过今日去哪处?” 周嫂子摇摇头,眉头紧皱,握住了葛思的手腕,“今日我没见着环儿,隔壁院子也只有那父女两进出,环儿她没来石板巷。” “什么?” 两人都察觉出不对,面色慌乱起来。 “环儿说过要来石板巷么?是和葛玉约好的?”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便去找葛玉,她肯定知道。” 周嫂子是个有打算的,她拉着六神无主的葛思朝巷子外边走,边走边说道:“若是找不到葛玉,咱们就赶紧报官。” 话音还未落,便遇到了提着菜篮子回来的葛玉。 “姑妈?”葛玉面露出些许喜悦,“你来怎么不说一声,今日没买什么好菜。” 还没等两人回答,她转身又朝巷子外边走,脸上挂着笑容,“姑妈,你等我一会,我去买些肉。”她顿了顿,“环儿今日来了没?她爱吃炖肉,我得多买些。” 第433章 确认失踪.焚烧案 听完此言,葛思骇到面色发白,猛然捉住对方的手腕,“环儿昨日不是来了么?怎会不在此处?” “昨日我们是见面了,不过入夜前她就走了,并未在我这里住下。” 葛玉感觉手腕被攥得生痛,一边扭动一边说着,“姑妈,你快放手。”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她掀起袖子,果然见到手腕已微微泛红,细眉轻轻皱起。 “不对,环儿分明和我说,与你约好了见面,在这边住两晚……” “姑妈,环儿昨日真的走了,我们在茶馆分开的,那里的掌柜的也能为我作证……我是你的侄女,环儿也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骗你呢?”她语气激动,仿佛被误解之后的愤怒,“姑妈,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还不了解我么?” “玉儿,对不住,是姑妈着急了。”葛思果然相信了她,语气也不确认起来,“只是你妹妹如今也没个下落,我……” 想着昨夜女儿便没有回家,今晨间又有捕快来询问。 惊痛之下,腿一软跪坐在地。 “环儿没回家,环儿去哪了……” 侧旁的周嫂子连忙去扶,“别着急,也许环儿是去了别处。” 她冷着眼望向还在揉着手腕的葛玉,心中对这姑娘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葛玉揉了手腕,感觉好上些许,也走了过来。 和周嫂子一起扶起葛思,安抚道:“环儿性子好,朋友也多,兴许是突然改变主意去了别处呢?” “不会,如若去了别处,她定会同我讲。” 言淡将众人神态收于眼下,利落从树上跳下,直接踱步上前。 三人猛然见到个捕快服饰的人,反应不一。 葛玉心虚退后几步,放开了搀扶的手,缓缓藏在了周嫂子浑圆的身躯后。 周嫂子扶着葛思,不知该如何行礼,有些手足无措。 而葛思眸中微光闪动,身子也仿佛有了力量,语气急促地说着,“大人,我要报案,我女儿失踪了。”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言淡摆摆手免了她们的礼数,其后微微颔首,视线直接转向了最后边的葛玉,“你便是最后见到葛环的人?” 她朝前走了一步,周嫂子识趣的让到一旁,使得葛玉避无可避。 “既然如此,便和我走一趟吧。” “好,妹妹失踪我定是要配合的。只是……”葛玉提了提手上的篮子,大着胆子询问,“大人,能否让民女先将这些菜放回家。” 言淡盯着菜篮子看了一会,里边的菘菜萝卜都水灵灵的,显然是刚刚买回来的新鲜菜。 她并未回答,接过菜篮,直接塞到了周嫂子手中,“便让邻居先替你保管吧。” 她顿了顿,看向有些愣怔的妇人,“这位嫂子不仅长得好看,一看便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她一定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周嫂子被这么夸奖,忍不住露出个笑,“大人您放心,民妇一定将这些菜都收好,保证一个不少还给葛玉。” 言淡拍了拍葛思的肩膀,又示意周嫂子好好看顾她,这才转身带着葛玉离去。 选了蕲州离得最近的分部,言淡将葛玉押入暗室中。 她并未着急审问,而是先去找尤悠要了验尸的结果。 两名死者均是死后被焚烧,由于被发现的时间不同,受损面积也不一致。 第二具尸身更为完好,能确认是年龄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的女子。 保存下来的衣衫布料上沾染了些许血迹,但除了致命伤之外,便只有肩胛位置一处伤口,按理说是不会沾染到腿部的布料。 暂时无法分辨出是否是死者的血液。 根据人证所说,罪犯曾在尸体上倾倒过液体。 因此这布料上的血迹,可能是某种动物血,也可能是其他人的血液。 看完结果,言淡派人将袁承继叫了回来。 “带上两个人,帮我去茶馆查一下,昨日是否有两个姑娘去茶馆,她们说了些什么。” 言淡将他带去暗室门口,记住了葛玉的容貌特征。 “去吧!快些回来。” 说完,她便重新进入了暗室。 审讯也正式开始了。 第434章 兵不厌诈.焚烧案 言淡坐到了葛玉的对面,看着对方已热得满头大汗,早已没了从前气定神闲的模样。 暗室里密闭又昏暗,人待久了不仅心里焦急,身上也是燥热。 再加上言淡故意未给这葛玉设座,使得其站立在屋子的正中。 再由两个长相凶恶的捕快看管,更加令人心中紧张。 紧张才会慌乱,慌乱便使人出错。 言淡见着效果差不多了,缓缓开口道,“葛玉,刚刚我已吩咐捕快去你所说的茶馆证实,你如果想改口,现在还来得及……若是发觉你说谎,定治你个伪证的罪名。” 葛玉用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大人明鉴,民女决无妄言,每字每句都是实话。” “好,那接下来的问题,你也要如实作答。”言淡故意忽视对方捶腿的动作,拿起纸笔,“你和葛环是什么关系。” “葛环是民女的堂妹。” “听说她经常去石板巷找你。” “是,民女与环儿从小便在一起玩耍,后边搬到县城后来往更多了,所以关系不错。” 言淡顿了顿,“听附近的邻里说,除了葛思葛环,还有两个男子经常去找你,他们是谁?” 葛玉的手猛然一紧,身姿都僵硬了几分。 缓了好一会,她才回答,“他们是我的好友,和环儿并不相识。” “你这两名好友叫什么住哪儿?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大人,这似乎和环儿失踪没有关系吧。”葛玉慌乱反驳。 “有没有关系是我来判断。”言淡望着她露出一抹笑,“你只需回答便可。” “可……” “这里可不是让你讨价还价的地方。” 葛玉环视四周,见着问话的捕头面带一丝嘲讽,守卫的捕快怒视着自己。 她直觉这捕头应是猜到了什么,濡湿的背脊泛起一阵寒意,使其忍不住一阵颤抖。 不会的,如今只是知晓环儿失踪了,怎会把郊外的尸体与其联系起来。 “他们……” “快回答。”言淡催促着,“你这样拖延,难道是他们与你堂妹有什么关系?或是你们一同谋划了什么?” “没有没有。”葛玉摇摇头,感觉脑袋迟钝下来,身子也有些站不住,使劲用帕子擦了擦流到眉间的汗水,“他们不认识环儿,对他们不认识。” 她重复了两句,突然请求道:“大人,民女有些头晕,可否让我坐下。” “你回答完便能坐下。” 眼见着逃不过,葛玉只得说道:“他名为程秋,也是香河村之人,和民女同村,因为住得近,所以还算熟稔。” “还有一人呢?” “另一人名为程河,是程秋的族兄。” “他们如今住在何处?” “他们都住在月和县。”葛玉犹豫片刻,轻声道:“住处似乎在县南那一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言淡记录下来,在证言旁标注上‘言行可疑’的字眼。 葛玉提醒道:“大人,该说的民女都说了,实在是站不住了。” “行。”言淡这才挥了挥手,让捕快将凳子放到其身后。 “谢过大人。” “无妨。”言淡似乎发了善心,看着对方可怜的模样,又问道:“要不要喝杯水?” “要的。” 葛玉抿了抿唇,大量汗水的流失使得她十分干渴,面带期盼地看着其中一个捕快出了暗室。 等待期间,言淡并没有停止问话,“你与葛环是昨日什么时候分别。”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5节 “昨日酉时过了一刻多,民女与她在茶馆分别,环儿先走,民女又坐了半刻,才去付了钱。” “之后你们便再未见过?” 葛玉点点头,“没有,今日见到姑妈才知晓环儿昨日并未回去。” “好的。”言淡见着出门的捕快已端着东西回来,连忙放下了笔接过水杯。 葛玉直勾勾望着那杯子送到捕头手上,水波微微晃荡。 而那捕头动作却不慌不忙,还与捕快悄声讨论些什么。 “袁捕快回来了么?” “还没有。”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此时的葛玉对说话的内容完全没有兴趣,她此刻仿佛徒步已久的人,好不容易望见了沙漠中的一汪清泉,却怎么也走不到那处,只能眼巴巴地瞧着那水杯拿捏在对方手中。 还要说多久啊? 她在心里催促着焦急着。 又等了一会。 “好了,那就这样。” 言淡总算回了头,将此人心心念念的水杯递了出去。 那水接的很满,但好在这捕头的手稳,一滴都未洒出。 葛玉急匆匆伸双手去接,“谢过大人。” 还未拿到手中,便听那捕头又问。 “葛环和那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是程河来找我时见到了……”葛玉茶杯都已拿到了手上,动作却戛然而止。 她已察觉自己说漏了嘴,手一发软,差些将杯摔落,水也洒落了大半。 “怎么这么不小心?” 言淡嘴角微微勾起,她满意瞧见对方的神情愈加慌乱,将葛玉手中的杯子慢慢扶正。 “不想喝也得喝一点,待会还有许多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 第435章 推理.焚烧案 葛玉觉察自己说错了话,她平日自诩还算是聪明机敏,若不是焦躁和热意影响了判断,也不会将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 她猛然喝完杯中剩下的水,镇定了些许,后微微抬首,“大人,刚才民女热得有些糊涂,一个不小心听错了,还以为您说的是韦欢,她是和我同村的姑娘,自然认识程河。” “葛环和韦欢,这两个名字并不相近,你怎会听错。” 言淡并不吃这一套,快速反驳道:“更何况今日请你过来本就是为了葛环之事,刚刚提起的也是葛环的名字……不要狡辩了,快快从实道来。” 实话是绝不会说的。 葛环是自己伙同程河所杀,程秋也帮了手,要逃脱罪名,怎会说实话。 葛玉知晓‘听错’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她不能让案件联系到程河他们身上,只能一口咬定刚才所说的不是葛环。 毕竟自己特地在茶馆演了戏,能撇清关系。 但他们二人可没有伪装,若是查过去,便能发现不少端倪,也为自己增加危险。 她想要拖延时间…… 这个捕头派了人去茶馆探查,等那人带了消息回来,便知晓葛环那日确实与她在茶馆分别了,而且自己特地多留了一会,还与掌柜发生了些许冲突。 顺着茶馆去查葛环的踪迹,就能在茶馆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发现提前藏好的帕子,帕子上是特地染上的迷药,将此案的水彻底搅浑。 总之,不会再牵扯上自己,可以借机撇开关系。 怀抱着希望,无论言淡如何旁敲侧击,葛玉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晓葛环的去向,她的好友也并不认识葛环。 言淡见她拿定了主意,知晓对方是不会松口,应是有所依仗。 她不再过多纠缠,干脆将人暂时安放在分部暂时关押犯人的私牢中。 又等了半个时辰,袁承继还没有回来。 那茶馆并不远,以袁承继的脚程应当早就查清拿回结果才对。 他可能发现了新的线索,这才迟迟不归。 言淡决定不再干等着,她回忆着葛玉空荡荡的手腕,少了图片中的玉镯。 且刚才她接过水杯之时,瞧见了手腕上有些许伤痕淤青。 言淡猜测可能是葛玉在实施犯罪时,受害人剧烈反抗,毁坏了玉镯,导致镯子碎裂,造成了腕间的伤痕。 而尤悠的验尸结果中,除了死者手上所带的玉镯,并未出现其他和玉相近的证物。 尸体发现之处交由其他捕快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碎片。 葛环被害的第一现场本就不可能在焚烧处,那里没有喷溅血迹,也无挣扎打斗的痕迹。 目击证人张弓见到凶犯离开时,附近并没有牛车或是马车等运输工具,这三人家境应也不可能买得起马或是牛。 所以杀人的现场一定离焚烧处不远,以方便运尸。 她只需以游玩的理由骗葛环出去,将人诱骗到地点后实行谋杀,之后将尸体藏匿起来。 张弓是宵禁结束不久后便出了门,到达焚烧的地方大概需要走两刻多的时间。 乡野间对宵禁的管理并不严格,但县内设有武侯铺,夜间有巡视,而这三人如今都住在县内。 不过大凌并非所有县都有城墙,月和县便没有。 这给使得葛玉等人有机会悄悄溜出县,焚烧尸体后返回县内。 言淡想着这计划,计算着距离,又回想葛玉走路的步伐快慢。 好像时间上有些难度…… 葛玉的住处离焚烧处不算近,刚才观察她耐力一般,动作也不灵活,若只靠腿走怕是赶不过去。 她其实应该藏在别处,行动会更加方便。 可那巷子里的老头说‘葛玉每日都不知是何时出了门,快到晚间才见她回去。’ 这说明她还是回到了家中。 言淡对此感到不解,思考片刻后,突然灵机一动。 不对! 是自己有些不知变通了。 谁说回去了就不能再出来。 葛玉为什么要回去?因为她与其父葛奉同住,若是不归会引起怀疑。 但若是等葛奉睡下,她在宵禁前再悄悄出来,住到其他位置呢?其父葛奉不会随便夜里进女儿的房间查看。 晚上除了特殊行业的街道,这种居住百姓的巷道夜间极少有行人,遇见人的机会少。 那老头晚间也休息了,所以不知葛玉每日是何时出的门。 “他们都住在月和县,住处似乎在县南那一片……” 这是言淡逼问下葛玉的回答。 若是她没有说谎,焚烧点恰好是在县的南侧,程河等人就住在县南,这时间便能对上了。 第436章 引导.焚烧案 袁承继带着个瘦小的妇人走近,那妇人低垂着头,一副颓丧的模样,直到言淡开口才抬头望了一眼。 “这是?” “她是人证。” 袁承继说话间,慢慢从怀里掏出个帕子。 那帕子是绸缎质地,表面光洁丝滑,边缘还绣着金线,上边的绣样也是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个是物证。” 物证? 她回忆此案中的主犯和帮凶,都不像是能用得起这帕子的人。 言淡刚要伸手去接,又见他将叠好的帕子散开。 几人伸头望去,发现里边还包了个帕子。 这帕子便朴素得多,只是一块棉布裁剪缝边而成,没有任何绣样装饰。 终于合理了。 言淡咳嗽两声,仔细接过帕子,见着上篇沾染了些许淡黄色液体,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是软筋水的味道。” 软筋水,一种迷药。 虽不昂贵,但因受到了官府管制,普通百姓在市面上买不到,知道这东西存在的便不是什么正经人,要通过黑街之类的渠道才能购得。 言淡顿了顿,又瞧了眼那帕子上污渍的面积,只沾染了帕子中心的些许位置。 “不过,这点软筋水怕是不足以将人迷晕。” 软筋水的气味的确能致人昏迷,不过需大量使用,保证足够的水完全将布巾打湿,再覆盖于人的面部,才能显现出效果。 就这么一点,怕是没太大用处。 袁承继露出些许讽刺,“布置这物件的人应该是个外行。” “布置?” 袁承继缓缓讲述今日的经历,“来到茶馆后,那掌柜对葛玉印象深刻,他说葛玉故意找茬,吵了好久才离开。问到与葛玉一起的另一个姑娘时,那掌柜称那人先走了,离开是朝东边方向,我顺着这个路线追寻过去,路上有个乞丐告知我那姑娘进了这个巷子。”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6节 他指了指旁边的妇人,“谁知我还没到那巷子,便看到此人拿着帕子给孩子擦汗,那孩子大哭着。我最开始以为她是拐子,走近一看,才发现帕子上的污渍不对劲,细问之下才知晓,这帕子是这妇人贪便宜在巷子捡的,是有一男子故意将帕子丢在了巷子最里边的角落。” 听到此处,言淡目光微凛。 路上乞丐指路,看来是故意将袁承继往那边引。 说不准乞丐的身份也是假的。 她连忙追问,“那乞丐呢?” “让人去找了。” 言淡点点头,“这软筋水多用于绑架拐卖,看来有人想将此案往拐子身上引导。”弄清了葛玉几人的目的,她看向妇人,“丢帕子的人长什么样?” “丢帕子的是个男子,看着有些胖,身材可厚实了,相貌挺憨厚的,眼睛不大不小……” 言淡对比了图片中出现过了程河,又想着脚印步伐中推测出三人中有一个胖子,猜出此人应是程秋。 她打断了妇人的描述,“说说那人丢帕子的过程,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妇人笑容带了些许谄媚,“小的瞧着这人站在那巷子口左看右看,好久都不进去。那巷子后边堵死了,平日没人往那块走。小的有些好奇,便躲在角落偷偷看他想做什么,看着他进去后,在巷道的角落扔了个什么。等他跑远,小的才敢走近,发现只是个帕子,又见着这料子还有几成新,就……” 袁承继将妇人安排在分部捕快谈话的厅堂内,急匆匆找了个画师,照着那妇人描述,想要画出胖子的画像。 言淡没有与他一起,而是带着人来到了县南。 她很快打听到了程河程秋的住处,快速朝那边赶了过去。 第437章 柳书生.焚烧案 程家两兄弟家中没什么银钱,县内也并无亲戚,自然买不起房,此前同一位姓柳的书生一齐租赁了县南边缘的院子。 这院子位置偏僻,只差一点就划到了县郊,只勉强算是县内的范围。因此不论是单租一个房,还是整租院子,都比其他房屋的价格要便宜许多。 三人都是同乡,在异乡互相作伴,租子也是按时上交。就这么相安无事的住了几年,之前都未闹出过什么乱子,直到几个月前。 讲到此处,大汉带着精光的眼神闪了闪,神色也兴奋起来,触及身前之人暗色官服略微收敛些许,却依旧激动的胡须颤抖。 “几月前的下午,那位柳姓书生突然与程家两兄弟大吵一架,隔着院门都能听到他们的动静……据说是为了个女子,那女子本和柳书生亲近,谁知后边又与程河处在了一起,柳书生似乎认为是程河使了什么手段,于是便吵闹起来,之后还动了手。”他语气中带有些许鄙夷,“那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打得过两兄弟。若是只对付一个程河还行,但那程秋膘肥体壮,原先还屠过豕,血气重,力气也大得很,一挥手便将那书生挥开了,使得那书生半晌都爬不起来。” 言淡看这汉子说得好似在现场看见一般,“这些是你亲眼所见?” “那倒是没有。”大汉摇头,语气也迟缓起来,“那日听见吵闹声的人不少,传出了些内容。” “之后呢?” “程家兄弟欺负柳书生只有一人,将他揍了一顿。柳书生受不了这屈辱,后来趁着夜色搬了出去,听说走得时候一瘸一拐的,应是吃到苦头了。” “夜里走的?”言淡觉得有些许可疑,笔尖一顿,“为何要夜间走,没有光亮还带着伤,行走岂不是很不方便?” 这样一说,大汉也觉着奇怪,他讷讷道:“兴许是觉着丢了面子。” “这么匆忙,他能到哪里去?回村是来不及了,难道去了客栈还是亲戚家?” “这草民便不知了。” “之后那柳姓书生可有回来过?” 大汉摇了摇头,“没有见过。” 言淡收起了笔,她已问过了好几个人,关于葛玉的内容不少,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柳姓书生的事。 她又问道:“柳姓书生的名字你可知晓?” “草民不太清楚,那书生眼高于顶,向来不屑于和我们这些人讲话。” 言淡沉思了一会,再问,“那与柳姓书生相关的这些内容,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嘛……”大汉语气一顿,迟缓答道:“几个酒友喝酒时讲的。” 问清酒友的名字,言淡便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隐藏在门外的捕快见她出来,连忙踱步过来,“言捕头。”他拱了拱手,“程河还是没有回来,但那程秋刚刚进了院子。” “好,你继续守在路口等那程河回来。” 言淡拍了拍属下的肩膀,又对跟在身边的另一名捕快说道:“这几个人你去问一下。”她将刚刚记录的名单递了出去,“重点问问柳姓书生的事。” “是。” 两个属下都领命离去,言淡也慢慢踱步走到程家兄弟现下所住的小院前。 这院子距离其他住宅不近,但若是闹出大动静的确也能引人注目。 只是……考虑到之前的两名被害者都是女子,其中一名对凶犯还是毫不设防。而一同作案的有三人,力量实在是悬殊,怕是没来得及反抗发出什么动静就会被制住杀害…… 第438章 程秋(上).焚烧案 言淡敲了敲门,静待片刻,等着门缓缓打开。 里边的男子似乎是刚擦洗过,慌乱披上的衣衫还有些濡湿。 此刻披头散发,湿发水珠不住滴落,配合着壮硕的身躯,看上去像古早电影上成了精的沼泽怪物,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言淡被铺面的热气逼得后退半步,心中有些防备,面色却不变,“你是程秋?” 程秋认出人身上的官服,闷闷地回答了一句,“草民正是程秋。” “奉公门办案。” 言淡出示了令牌,表明自己的身份,见着这肉山一般的身子依旧堵在门口。 她犹豫一瞬,干脆开口道:“进去说。” 似乎有些不情愿,程秋踟蹰不动。 但到底是出于对捕头身份的恐惧,片刻后他侧开身子,缓缓转身向里走去,给门口让出了通道,“您里边请……” 言淡跨过门槛而入,随意扫视一番,便将整个院子纳入眼下。 这院子实在是太过简陋,除了角落堆积了些许杂物,还有乱生的杂草,除此之外连个能坐人的凳子都未看到。 程秋有些憨,反应也慢,和言淡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才反应出不对,准备回身去屋子里搬凳子,嘴里还说着,“失……礼了,草民失礼了。” 他似乎是寻常听见别人这么说,所以故意模仿,自己开起口来极为不自然,说话也打着磕巴。 “不必了。” 言淡摆了摆手,望了几间破破烂烂的屋子,此刻门窗都大开着,房中的情形能看个大致明白。 一共四间屋子,废弃的厨房排除后,剩余三间能住人。 左边房间井然有序,床铺的侧边还有个书桌,与言淡在图片中见过的摆置一样,应是读书的程河所住。 中间的房间最大,除了床和床褥,只角落有个残破的矮柜和带靠背的椅子。所留的空间是最大,床也是最宽,她猜测应是程秋所住。 右边的房间床铺卷起,窗台桌面上的灰尘却不多,看上去是有人住,但那人并不经常过来。 看来这屋子是之前柳书生所住,也是葛玉暂时落脚之处。 言淡打量一圈,想要凑近看清更多细节,却突然被人拦住止了脚步。 抬眼便见着程秋面色略有些许紧张,他结结巴巴说道:“那屋子有些脏……” 他肥硕的身躯不住颤抖,极为紧张的模样。 看出对方有所隐藏,言淡现下并未坚持,反而笑着问道:“现下日光太盛,实在是刺目,哪间屋子不脏,你带我去坐坐。” 程秋松了口气,将这捕头引到自己的房间中,又将唯一的椅子擦干净,“您请坐。” “你也坐。”言淡露出抹温和的笑,安抚道:“今日过来是有问题要询问,没什么大事,你不用紧张。” “是。” 程秋答应着,又搬来个凳子坐下。 坐下后,他低垂着眼,巨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总算少了几分。 “这个手帕你见过么?” 打开这个棉布裁剪而成的帕子,上边的污渍被显露出来。 没等他回答,言淡便又道:“有人见着了你去巷子中将这个帕子丢弃在角落。” 有人证,便无法抵赖了。 程秋刹那间呆愣住,他也是听从安排行事,葛玉并未教过其被发现后该如何回答。 他想了许久,只能点了点头,“这帕子,是我捡的……捡到之后不想要了,就又扔了。” 第439章 程秋(下).焚烧案 言淡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听说你这屋子曾经是住了三个人的,除了你与程河,还有个书生?” 听到这里,程秋也明白了这捕头来之前已是调查过的。 他不自在地抠着手指,抠出了一小块死皮,不一会便落了下去,“是的。” “那你便来介绍介绍,这书生的姓甚名谁,又是如何与你们相识?” “柳跃也是来自香河村,与草民是同乡,幼时便认得了。” “柳跃如今去了何处呢?” 天气太过燥热,程秋心中也紧张,他感觉刚擦净的汗珠此刻又冒了出来,伸手扯过搭在木架子上的布巾搭在了脖颈上方便擦汗,“不晓得,他与程河闹了些矛盾,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只有程河?还是你也参与其中了。” “我……” “他们闹了什么矛盾。” “他……”程秋眼避开言淡,慢慢瞥向别处,望着窗外天空答着,“他喜欢上了葛玉,而葛玉向来只和程河好,柳跃不甘心,与程河打了起来。” “你也帮手了?” 程秋手上动作微停,“程河是草民的兄弟,草民自然要帮忙。” “可我怎么听说那葛玉和柳跃走得比较近,是程河横刀夺爱……”言淡故意说出相反的言论,仔细观察程秋的神情。 谁知程秋并不慌张,对这个说法也没什么反应,只嘟囔着,“那日争吵许多人都见着了,但毕竟隔得远,听错了也不稀奇。”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7节 “他们真的是为情争吵么?” 程秋再次抠起了手,“是的,所以柳跃不想再见程河,连草民也不愿再见了。” 他语气肯定,强调了两次柳跃不愿再见他们,仿佛在说服言淡一般。 “可能是吧。”言淡敷衍地应答一声,又开口道,“听说你们村中有个仙师?” 仙师。 程秋猛然站起了身,又察觉动作有些太过,“太热了。”他讪笑着问,“捕头,您可要饮茶?” “不必。”言淡也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离门也更近些许。 她状似自然地擦了擦窗沿的灰,“你别紧张,我听葛玉提起过仙师,因此有些好奇,所以才问问。” “葛玉提过?”程秋露出些许疑惑,面颊上的肥肉也跟着皱起,“她怎会提到仙师。” 她当然没提过,与仙师相关的内容是葛思说话间提及了一小部分,却也不妨碍言淡借此诈一诈程秋。 “她看我有些许仙缘,说如若我能帮忙,就将我引荐给七爷爷。” “你知道七爷爷。”程秋似乎信了两分,他埋怨道:“七爷爷没有发话,葛玉怎敢随便引路,她是糊涂了么?”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需要我提供些许助力。” 言淡声音轻缓,渗入些蛊惑,面上带着让人舒心的微笑,“你们应该都十分需要我的帮助……” 她将帮助二字拖长,仿佛在暗示什么。 “不,不需要,我们已经完成了仪式……”程秋的态度倒是意外笃定,“若是捕头您有诚意,可以直接去香河村,那边的引路人确认您有仙缘,自会带您去见七爷爷。” 引路人? 言淡注意到刚才提到葛玉时,程秋也用过引路一词。 她顺势问道:“为何要去找香河村的引路人,葛玉不就是此处的引路人么?” “她连此事都告诉你了?”程秋这才完全相信了言淡,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葛玉刚完成过仪式伤了法气,需得茹素七日祈福,暂时无法为你引路。” 仪式,指的应是焚烧案了。 言淡微微颔首,“那便等七日后再说。”她顿了顿,又望向侧旁的屋子,“你们三人都是葛玉引路进去的么?” “葛玉那时还小,怎会是引路人?”程秋否定道。 他否定了引路人是葛玉,却没有否定引路一事。 看来程河、程秋还有柳跃的确都拜于那所谓的仙师门下。 第440章 挑明.焚烧案 “信徒柳跃失踪,你们七爷爷会不知晓么?” “七爷爷无所不知,怎会不知晓……”程秋着急反驳了半句,猛然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柳跃没有失踪,他只是不与草民来往,应是去了别处。” 程秋说错了话,内心躁意涌出,又不自觉地抠起了手皮。 他那手上疤痕不少,黝黑额皮肤被抠得坑坑洼洼,看起来煞是可怖。 察觉到对方紧张的情绪,言淡笑容更加和缓,“七爷爷自然是无所不能的,葛玉也同我说过他的神通广大之处。”她观察着程秋肩膀略微放松,抠手的动作也慢慢停止,便接着说道:“可惜她说得不太明白,有许多言辞混淆之处。我看你是个明白人,条理也清晰些,要不你同我讲讲七爷爷的事……” “草民……” “都是七爷爷的信徒,哪有身份差别,你无需自称草民。”言淡故意从称呼上拉近与程秋的距离。 “好。”程秋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欣喜于这个捕头能用如此平等的目光看待他,语气也轻快起来,“七爷爷如今已过百岁,道法大成,能算当日风雨,还可辨别忠奸,手能下油锅……” 算风雨,识得天气的老农也能办到。 辨别忠奸,找几个人演演戏便能糊弄。 至于下油锅,言淡仔细问过后,倒觉得和现代电视台辟谣过的骗子手法相差不多,就是利用了沸点不同制造出的障眼法罢了。 手段不算高明,但的确骗的这些村民心服口服,因此信众越来越多。 言淡又引导着问清了村中的引路人是什么身份,程秋皆配合作答。 直到询问七爷爷所在之处时他却怎么都不肯做声了,只推说引路是引路人的职责。 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言淡话锋一转,“今日晨间,你们在何处?” “应是在屋子里睡觉,还未醒来。”程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在屋子里睡觉?” “是。” “程河也在屋子里睡觉?” “是的。” “那葛玉呢?” “自然也在屋子里睡觉。”程秋快速抢答道。 言淡轻笑一声,“你怎知葛玉也在屋子里睡觉,她来你们这儿睡的?” “葛玉……”程秋握紧了拳头,“葛玉在她自己家里,怎会在我们这儿。” “那你为何说她在屋子里睡觉?” “我……猜的。” “我看你并不是猜的,你们也没有睡觉,而是出了门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吧。”言淡笑容敛去,双眸射出冷厉的光芒,“完成仪式,是杀人放火的仪式么?” 程秋见这捕头瞬间变脸,意识到之前的温和询问都是做戏,顿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摇头否认。 “不是,我们都在睡觉,什么也不知道。” 他垂首反驳,声量却越来越小。 “怎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与葛环相识,她和葛玉分别之后是与你们见面去了吧,至于地点……”言淡环视一圈,“就是约在这里,那空房间就是葛玉的落脚之处,葛环也对这里熟悉。葛玉为了撇清关系,在茶馆演完戏,这才回来与你们汇合,你们一同将葛环制住,葛玉动手将其杀害。” 说话间她跨出门槛,朝右侧房间踱步走去。 程秋伸手想要阻拦,被早有防备的言淡侧身避开。 她边走边说,“为了避免被葛奉发现,葛玉又回家演了场戏,夜间才偷偷过来。” “直到宵禁结束,清晨你们一起把尸首运到荒野处进行焚烧。你们想要制造葛环被绑架掳走的假象,还准备了沾染软筋水的帕子丢弃在附近巷道中。” “却没想着有两处错漏。一是软筋水的用量不够,暴露了外行身份。二是有人证亲眼看到你将帕子丢弃,能证实帕子是你伪造绑架假象的假物证。” 第441章 制住.焚烧案 言淡的话语俨然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程秋猛然爆发出来。 他怒吼着,“你骗我!你休想去找七爷爷……”一边扑向了言淡。 好在她早就有所防备,迅速躲了开来。 程秋体型高壮力量也大,却也因此导致他动作缓慢。 没有扑着言淡,也无法改变方向,只得能个踉跄勉强止住步伐。 言淡可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看他稳住后,方便再来攻击自己。 趁着对方来不及转身,用刀鞘猛然击打他的颈部背部,使得程秋好不容易稳住的身形再次失去控制,顺着力道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重,只听见嘭的一声,地上烟尘四起,程秋痛呼出声。 言淡也顺势扑到倒地凶徒的背脊上,控制住对方的双臂,勒住对方脖颈使他眩晕。 待到程秋挣扎稍弱些,空出一手抽出其外衫的腰带。 其后言淡死死反剪住他的双手,用带子紧紧绑住。 忙活完这一切,她这才松散些许,缓缓站起身。 在屋中找寻片刻,于角落中寻到了个绳索,又在程秋的身上重新绑了一层。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蹲坐在程秋身边故意气他,“本来证据还不算充足,刚才也只是试探两句,现在嘛,你刻意袭击捕头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这个高大的胖子此刻已有些说不出话来,只伏在地面喘着粗气。 言淡发了善心,扶其坐起身,见着对方面色渐渐红润些许,思忖着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 心中稍安,她踱步走到屋内,将几个屋子完整搜查了一圈。 果然在右侧房间的桌椅缝隙中找到了血迹,桌子和地面上也发现了部分刀痕。 这里可能就是几个案件的第一现场,受害者就是在此处毙命,刀痕是行凶反抗时留下的,受害者死亡后被挪到别的位置焚烧,只为了完成凶犯的某种仪式。 又踱步走到废弃的厨房中,在柜子里发现了几把柴刀,刀尖锋利,刀身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倒是看不出用过的痕迹,相比其他常年正常使用的柴刀要新上不少。 柜子侧边还找到了两个废弃的竹筒,里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装,只余些许腐臭味残留其中。 “言捕头。” 院外有捕快的声音传来。 言淡连忙走出屋子,打开了院门,便见着之前派出的一名捕快正焦急望着自己。 “程河刚刚跑了。”捕快有些内疚地锤了锤自己,“他见着我守在路口,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是我没隐藏好……” “凶犯狡诈,不必太过自责。”言淡安慰了一句,稳住对方的情绪,“你来得正好,我如今怀疑这处便是被害人被杀的第一现场,程秋的言行可疑,还试图袭击我,你同我一起将他押送到分部审问。” “袭击……言捕头,你没事吧?” “没事,凶徒已被我制服了。” 制服了? 捕快跨入门槛,望见院子中熊一样浑厚的凶徒,又看了看他粗壮得几乎和头一样宽的脖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不愧是捕头,这么危险的凶徒也能单独制服,果然威武雄壮。 言淡派去的另一个捕快也很快回来与他们汇合,他询问了传出消息的几个酒友,发觉这些人都只是听闻柳跃离开的传闻,却并未亲眼瞧见他搬走。 而传闻的源头还是在程河身上,是他大醉之后同其他人说了些醉话,至于这些话的真实性只有他、程秋和葛玉三人知晓。 三人一起扶起颓丧的程秋,快步朝奉公门分部走去。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8节 第442章 算计.焚烧案 将程秋交给袁承继,尤悠则负责勘察现场,言淡将审问的重心再次放在了葛玉的身上。 有了程秋说漏嘴的几句话,借着这些内容,略施小计诈了一下葛玉,果然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葛玉承认杀害了葛环和一位不知姓名的女子。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七爷爷需要祭品,每年七爷爷都会选出几个祭品献祭给神,以此来实现部分信众的愿望。 今年被选中的执行人是葛玉和程河。 由于献祭时常发生,只不过执行的人不同,因此葛玉等人早已听说过此事,并不觉得怪异。 七爷爷承诺二人如若完成献祭,便能满足他们的心愿,不论是银钱还是珠宝都能赐予他们。 这祭品由他老人家亲自卜卦选择,他将女子的外貌特征以及路线告知于他们,二人只需守株待兔等在路上,便成功将此女捉获。 可惜在献祭的仪式上出了些问题,程秋把猪油装在竹筒里放在了东厨,而程河没有检查便将竹筒带了出来。 本该使用黑犬之血压制亡魂,谁知却用成了腌臜的猪油。 仪式失败,葛玉和程河害怕七爷爷怪罪,也怕影响了自己许愿……两人一合计,决定找个替死鬼代替祭品,重新完成献祭。 只要时间隔得不远,料想七爷爷发现不了。 不过,短时间内哪能随便找到合适的人选。 葛玉出于羡慕嫉妒各种复杂的心态,推举出了自己的堂妹葛环。 对方与祭品年龄相近,又都是女子,还算是合适。 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她计划将葛环约到茶馆,在茶馆假装与其分别。 实际葛环并非真的与她分别,而是受她所托,将准备好的物件送到程河家中。 葛环早就通过姐姐葛玉认识了程河,且在心中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因此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送东西过去,想着还能见心上人一面。 却不知这是葛玉设下的陷阱,等待在那里的是早已准备好的必死之局。 言淡记录下了葛玉的杀人计划,注意到猪油是程秋带回来,又想起之前的大汉曾说过‘那程秋膘肥体壮,原先还屠过豕,血气重,力气也大得很’。 屠过豕…… 她蓦然开口问道:“程秋在来此处之前,是否做过屠夫?” 葛玉神情有些木然,她轻轻颔首,“是,他原先跟着一位姓张的屠户学过一段时间,后边因为和其他学徒相处不好便离开了。” “那屠户可是叫做张金?” “好像是这个名字。” 言淡得到回答,又问,“焚烧尸体的位置是谁选择的?” “第一个是程秋选择的,他说村后边那处位置鲜少有人去,对那一片很熟悉,我们害怕被人发现,便听他的选了那里。第二处位置是我选择的,我想着早些将尸体处理掉,便选了离县南不远的地方。” 程秋故意选择了张金与其妻散步的地方焚烧尸体,导致那妇人动了胎气。 这其中可能有些许报复的心思。 一步步验证了心中的猜测,言淡微微弯了弯嘴角,随之又恢复为肃然,“程秋可有说过他那豚膏是何处所得?” “好像是前几日去探望了他师傅,他师傅家中有些喜事,心里高兴,分给每个学徒几斤豚肉和大罐豚膏,程秋这个离开了的学徒,自然只得了一小罐……”说到此时,葛玉心头火起,忍不住骂了两句,“这傻子尽会坏事,不仅将装豚膏的罐子摔坏了,还用竹筒来装,也不和大家说一声,害得程河拿错了竹筒。” 真的只是傻子坏事么? 言淡摇了摇头,并不相信拿错竹筒是个意外。 “你与程河是执行人,为何要叫上程秋?” “程河手无缚鸡之力,我又是个弱女子,怕事情办不好才带上的他。” “程秋得不到任何好处,他凭什么帮你们?” 葛玉愣怔片刻,“他与程河关系好,又对七爷爷崇敬,有机会能为他老人家办事,自然是愿意的。” “可是七爷爷看重的是你与程河二人,许愿的也只有你与程河,程秋出力不讨好,还要背上命案,他能得到什么?” “这……”葛玉回忆起事发前与程秋的商谈,对方面上的确有些许不情愿。 她喃喃自语,“程秋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这次葛环的事我便答应了许他些许好处。” 是啊,第一次失败之后,程秋不愿再帮忙。 但程河与自己骑虎难下,七爷爷那边不好交代,手也早就脏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便也许了程秋好处。 “难道……那竹筒是程秋故意放在那里?献祭失败了,他恰好可以以此要挟我们。”葛玉这才反应过来被摆了一道,气得小脸涨红,“这瘪犊子打得好算盘。” 第443章 落网.焚烧案 葛玉联想到程河程秋平日的关系。 这兄弟两惯是亲近,说不准程河也参与其中了,两人合起伙来耍弄自己。 有了这股怨气,葛玉对作案的过程交代的更加顺畅,尤其是程氏兄弟的部分,说得丰富又详细。 至于她会不会夹带私货,添油加醋些莫须有的罪名,言淡自然有法子分辨。 等葛玉交代完毕,言淡反复又问了几次,挑出前后不一的疑点,仔细盘问一番,让葛玉重新回答。 就这样一直审问到夜深,拿着厚厚一沓记录,言淡这才放过了葛玉,自己也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暗室。 次日,按照葛玉说明的地点,言淡带着几名捕快来到了香河村不远处的山坡后边。 这边地势陡峭,不仅路不好走,还有一片茂密的树林。 传说树林中藏了个猛虎,曾咬伤路过的行人,那人死无全尸,只留下了残缺的手脚,因此很少有村民往这边来。 葛玉说那七爷爷的木屋就藏在这树林中,猛虎的传说也是信徒们故意散布,怕有人寻过来打扰了七爷爷的安宁。 根据葛玉所说的路线,言淡几人很快便找到了那木屋,也捉住了正在床铺上呼呼大睡的七爷爷。 杀人焚尸案与他相关,自然要将他捉拿归案。 经过核查,七爷爷真实身份也暴露人前。 此人名为柳须,并非传说中的长寿,实际年龄只五十出头。 他曾在某个神婆手下学习,后边好不容易成了大弟子,谁知那神婆惹出了人命,被发现真相的信徒当场手刃…… 柳须害怕其他信徒报复,连夜跑到了蕲州。 他学着神婆的做派收了些许弟子,又隐藏了行踪,除了信徒之外谁也找不到他。 柳须就这么安然度过了十几年,信徒的钱财也被他消耗的差不多了,近些年他与黑市搭上了线,开始接些杀人的单子。 这些活计来钱快,事还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需打上献祭的名号,再赐下些银钱,便可驱使信徒。 柳须之所以交代的如此顺畅,也是想着人不是自己所杀,凶也不是自己所买。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中间传话的,赚了点传话钱罢了。 可惜言淡不打算如他所想,这指使杀人的罪名怎么说也会想办法给他坐实。 言淡问出了好几个名字,让人去衙门查问,发觉的确是近些年报了失踪之人,因一直未找到尸体,案件出现也并不频繁,所以统统按照失踪案处理。 这些信徒皆是选得荒郊野岭焚尸,尸体放久了也会被附近的野兽啃食,当然难以寻到。 对于这次的焚烧案,柳须却并不承认。 他派程河葛玉去杀的女子每隔几日都会经过那条路去与奸夫会面,在黑市买凶杀人的正是女子的丈夫。 结果那日女子身体不适,并未出门。 而程河葛玉蹲守到了另一个无辜的女子,并且杀害了对方,而这些柳须当日并不知情,后边告知任务失败才知晓他们杀错了人。 柳须认为此人并非他指定之人,所以与自己无关。 言淡相信他的说法,因为尸体标注上并未显示出柳须的姓名,证明其与这两次杀人焚烧案的确无关。 后边找到了买凶杀人的男子,他的妻子的确经常与奸夫会面,他也承认了自己一时激愤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再次证实了柳须的说法。 至于逃走的程河,他偷偷来到香河村,想要去找‘七爷爷’求助,恰好被四处搜查的捕快撞到,捉回了奉公门。 言淡已看过了程秋的证言,同葛玉所说相差不多。 两人都提到过,第一个被害女子似乎是外乡人,说话口音十分奇特。 她行李简陋,其中没什么财物,只有几两碎银,和一本写满了字的册子。 那册子葛玉程秋都看过,里边的内容前言不搭后语满是胡话。 一会记录天气,一会又写数字,牛头不对马嘴。 因此两人只分了些银子,将册子交给了程河。 但言淡找遍了程河所住的屋子也没发现他们口中所说的册子。 言淡记得黑字标注中,被害女子名为吴花花,是素州昌黎郡八埔县人。 可现实中这被害女子只是一具无名女尸,关于其身份的线索只能寄希望于凶犯所说的册子上边。 而这册子遍寻不到,言淡便不能确认其身份。 这成了此案中最后一个疑点。 听说程河被捉,她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奉公门,决定好好审问审问程河。 希望能给此案画上个完美的句号。 也能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 第444章 演戏.焚烧案 滴答。 程河感觉闷热的空气中出现一滴水声。 他抬了抬疲惫的眼,循着声音望去,便见着墙壁上唯一一个小窗外阴云密布,却并未下下雨来。 “程河。” 对面的女捕头的声音并不大,语速缓慢却不轻柔,仿佛一把缓缓抽出的剑锋难掩锋利,配合着漆黑笔挺的衣衫,好似黑暗中藏起的野兽一般让人不敢轻忽。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29节 “我再问你一次。”她开口说道:“那册子你放在了何处?” 程河摇了摇头,“人是我们杀的,我已经承认了,你还找册子做什么?” 言淡略微皱了皱眉,冷着声音道,“你不必琢磨我的目的,回答问题便可。” 他察觉出了什么,紧抿的唇勾起一抹笑,“那册子果然有问题。”程河顿了顿,笑出声来,“你们怎么可能为一个普通女子花费这么多心神,那册子与某个大案有关吧?莫不是案子的关键物证?” 没人回答他的话语,暗室里一片寂静。 “册子你看过了?”这话虽是问句,但言淡语气笃定。 “我当然看过了,里边的内容我已了熟于心。” “是么?” 随后程河便见着那捕头挥了挥手,守护在四周的几名捕快一齐退了出去,只留捕头一人在暗室中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这是要单独谈话? 他心中愈加确认这册子的重要性,盘算着怎么利用起来为自己减刑。 “册子我已藏起来了,若是想要拿到册子,便要将我从这案子中捞出去……”程河想好了条件,露出笑容想与对面的捕头商议。 话还未说完,便见着对方抽出了佩刀。 “既然你看过了,就留你不得了。” “什么?” 言淡举着刀缓缓走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吧。”她回忆着看过的反派剧情,调整表情,挤出一抹阴险的笑。 “慢着慢着。”程河意识到对方要杀人灭口,连忙站起身,“只要你让我脱罪,我便将册子给你。” “可你已经看过册子,知晓里边的内容了。” 程河连连摆手,“我虽然看过了,但并未看懂。” 那刀终究还是挥了过来。 好在双手虽被绑住,但脚还是灵活的,程河逃窜着躲过了刀光。 “救命啊!” 程河狼狈地绕到暗室门口,拍着门大叫道:“杀人啦!捕头杀人啦!” 他听见外边有人声窃窃私语着…… “什么?” “言捕头如此行事实在是……” “我们要不要进去?” 门外人声越来越多,似乎是有捕快‘良心未泯’,犹豫是否要掺和这件事。 程河连忙恳求道:“我招,我全都招,你们快进来,进来了功劳就是你的。” 此刻黑衣女捕头已追到了身后,她冷笑一声,刀高高举起,雪亮的刀刃泛着银色光芒。 程河知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他大吼道:“我把册子藏在了悦茗客栈西南边的院墙下,那里有一棵梨树。”他语速飞快,“现在其他人都知晓册子在哪了,你杀我灭口也没法掩盖。” 言淡这才收起了刀,她冷眼看程河扶着门爬起来,“早点招不就好了?” 她顿了顿,唤进来几个捕快,“不用再审了,把他带去牢里吧。” 说完走出了暗室,看样子是要亲自去拿册子。 程河这才看出了这波人在演戏,可他已说出了册子的位置,没法再以此威胁他人,只能颓丧着脸被押走。 第445章 结案.焚烧案 册子很快便被找到了。 纸张泛黄,字迹从旧到新,封面上还有些许血渍。 厚厚的册子经历了时间和风波,从素州而来,到蕲州而止。 言淡翻看着内容,上边并未写明任何地点和姓名。 甚至可以说,内容颇有些不着边际,仿佛满篇胡言乱语一般。 比如‘使有田为人田,则无人十四心’,还有‘罪在森无一木,厉在力前。’ 单单只看字面,是看不出表达意思的。 她并未慌乱,仔细研究了些许时候,慢慢看出了些许规律。 言淡想起此前某个案子中出现过的‘拆字法’,这是大凌军中曾流行过某种文字加密的方法,以用于战时传递消息。 按照记忆,她将拆字法应用在这些内容上。 ‘使有田为人田,则无人十四心’。 ‘人田’便是佃,代表租地耕种。 使有田为人田,曾经有田的人成了佃户。 ‘人十四心’合在一起是个德字。 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是,有人无德,抢走了人原本的田,强迫对方成为佃户。 而‘罪在森无一木,厉在力前。’则说出了抢田人的身份。 ‘森无一木’则为林,而厉在力前,是个励字。 ‘罪在林励’,抢田人是林励。 整本册子记录下了这位名为林励的人,驱使手下在八埔县内为非作歹,他使诈让百姓欠下巨款,逼得对方以田抵押,强迫对方成为佃户为自己干活…… 吴花花是素州昌黎郡八埔县人,从素州到蕲州路途遥远,她长途跋涉到此地,随身携带着这册子定是为了将这册子作为证据呈上公堂。 言淡推测她只是路过蕲州,原本的目的地应是紧靠蕲州侧边的京城。 谁知却在路途中被葛玉等人错杀,没能完成最初的使命。 这是如此的荒谬,又是这样的使人痛惜。 她心疼这个勇敢又坚韧带着重任跋山涉水的姑娘,心中决定一定要将这册子上所记录罪恶依法惩治,也算是完成受害者的遗愿。 既然下定决心要查新案,言淡熬夜迅速将杀人焚烧案的案卷整理完毕,第二日便递交给了总捕。 同时呈上这册子,说明了这是林励的犯罪证据。 “别急。”总捕雷阳按照拆字法的规律看了几页,他沉思片刻,“言捕头,我知晓这是你艰难找到的证据,但素州远在千里之外,而拿着这册子的人已身亡,凭借册子里的内容,实在不足够立案。” 言淡轻轻颔首,表示赞同,她站起身拱了拱手。 “这证据的确不够充足,所以请允许属下前往素州查证一番,必不会冤枉了他人……” “查证是必要的。”总捕将册子阖上,轻轻放在案上,“不过这案子不劳烦言捕头亲自前往……前几日素州昌黎郡郡城粮仓被盗,梅捕头早已带着前往素州,此刻也已到了,便让他办完粮仓案后,再探查八埔县吧!” 说话间,他观察着言淡的神情,发现对方并无异色,也没有提出反对。 雷阳露出一丝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证据是言捕头寻到,看册子的内容也定是牵扯许多的大案。 出于捕头天然对于真相的追寻,还有功绩的吸引力,她必定是想亲自办此案…… 但奉公门分配任务本就会考虑距离时间等问题,毕竟总部的捕头就这么五个,整个大凌的案件却有许多,还是需得以效率为重。 雷阳拍了拍言淡的肩膀,“言捕头,这次的案子,你做得很好。”他在脑海中对比了几个案卷的内容,决定之后好好挑选一个补偿言淡。 察觉到上级对自己的安抚,言淡也勾出抹笑容,拱手告退。 她的确想要亲自去办那素州的案子,但却也知晓奉公门案件上的分配一向是如此。 想当初伏清合一行人也是因为去查灭门案,恰好在缘北军的附近,这才卷进了军营投毒案,与言淡相识。 门主之子尚且不能避免,自己又怎能搞特殊。 想通这一切,言淡心中也释然了。 也好,如今留在了京城。 还有许多话没能同伏清合说出口。 言淡脚步微顿,有些许犹豫。 这几日查案间,心情时时刻刻紧绷,还余下些许对受害者的痛心,以及对凶犯的愤恨,早已没了前几日的悸动。 她叹出一口气,有些遗憾地跨入院中。 望见袁承继正蹲着无聊拔草,莫名有些看不顺眼。 “有没有时间?”言淡走上前去,指了指身上的佩刀,“咱们练一练?” “行啊!”袁承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听说此前伏兄一直陪你对练……”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抽出了刀刃。 第446章 结案之后 和袁承继这一架打得是酣畅淋漓,言淡出了一身汗,只觉得浑身上下筋骨都松散开来,连日来的郁闷心情也爽快了些许。 她坐在桌案边歇了一会,思忖着新的案卷还未拿到,便大方的让两个属下自行活动,自己也快步出了奉公门。 回到了住处,发现母亲和妹妹都还未回家。 言淡拿着木桶出门打了水,连续几趟将水缸装满。 又燃起了灶台烧了两壶热水,好好的泡了个澡。 此刻正值午间,大热的天,屋内也是水汽蒸腾。 她被这热雾蒸得双颊通红,躺在木桶里舒服的四肢发软。 起身擦干身体,又换了身干净衣衫,再出门时,吹来的风都凉爽了几分。 将靠椅搬到屋檐下的阴凉处,言淡悠闲躺在上边,左手持竹扇子扇着清风。 就这么休息了片刻,面上一派悠闲自在,心中却禁不住回忆起这些时日的办案片段。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0节 被害者跋涉千里,只想着拯救家乡众人,却命丧他乡…… 册子中血泪满满,有人欺男霸女侵占他人财产,有人做低伏小还是逃不过流离失所…… 三个凶犯无耻至极,为一己私欲杀人焚尸…… 背后指使者装神弄鬼满口谎言,蛊惑信众为自己卖命…… 她已是竭尽所能,却也只能在事后惋惜那些逝去的生命,将凶犯捉拿归案。 言淡一向自诩自己只是个平凡人类,本就无法承担拯救所有人的重任,只能做好分内之事。 她很少停歇,也足够努力,不断学习充实自己。 每一次案子都拼尽全力,全对得起自己的职业和良心。 夜深人静总有迷茫之时,她便在心中将这些话不断重复,慢慢安抚心中的不甘与愤懑。 今日察觉到情绪有异,言淡再次将这些话搬出来,在心中重复轮回。 阖上双目,放松身体,紧皱的双眉慢慢松开。 竹扇轻摇,清风吹拂,发丝随之飘荡。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渐渐西下,光的角度变化,逃过了屋檐遮挡,照射到言淡的面孔之上。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神情也渐渐平和。 咕咕。 肚子传出了抗议的咕咕叫。 这才想起中午未食,腹中早已空荡。 抚了抚饥饿的胃,言淡撑着膝盖站起身,估算着母亲和妹妹应还有一个多时辰才会归来。 今日的饭食,看来得自己解决了。 或者,去伏清合的小摊上吃一顿。 言淡有些许意动,又想起了前几日还未说出的话。 心思变了,脚步也不自觉向门外走去。 锁好门,踏上熟悉的巷道,速度也是逐渐快速。 办案练出来的腿法,用在赶路上也是效率加倍,不一会就跑到了小摊的附近。 此刻不是用膳的时间,摊位上的人不多。 奇异的是袁承继也不在此处,只余伏清合一人伫立在炉子侧边。 伏清合远远便看见了人影,嘴角抿出一丝笑意,眼神的温柔起来,仿佛亮起了光,“言淡。” 他轻柔地唤了一声,观察了片刻,顿了顿又问,“可是还没用午膳?” “是……”言淡挪开了眼神,这才走近几步。 自从知晓了对方的心意,察觉自己也略有些心动之后。言淡面对他,便没那么自在起来。 见女子依旧踌躇着不落座,伏清合眉眼微弯,觉出不寻常之处。 难道…… 他勉力按压住激动心情,面上态度却愈加自然,“那一定饿坏了,快坐下吧。” 说完端出一杯热茶水,放到了桌面上,“先润润嗓子。” 视线忍不住划过心上人的眉眼,又克制收回。 言淡望着那杯茶,连忙点头答应了。 看伏清合并未停留,走到了炉子旁忙碌起来。 她松了口气,仔细打量起这修长的身影,有些看入了迷。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腿这么长,腰细臀翘,身姿笔挺,比例也好。 目光不自觉有些火热…… 此刻炉子上的水开了,平静的水面咕噜咕噜冒泡,释放出滚滚热气,模糊了那人的面庞。 她蓦然回神,心觉这样实在是不礼貌,连忙收回了视线,掩饰一般喝了口水,“今日是什么吃食?” 第447章 心意 “早间准备的面团还剩些许,现下便煮面吧。” 伏清合说得仿佛是随意而为,并非专门为言淡准备。 说话间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将准备好的面皮折成几层,撒了一些面粉后,麻利拉成面条。 言淡好奇凑过来看,见着案板上碗中是调好味的臊子,心中有了数。 是自己喜欢的臊子面。 她如今回想起来,每次对方总能准备自己喜爱的食物,尝试的新品若是自己皱眉便不会再出现在摊子里…… 他做了这么多,却从来都不说。 言淡感受到这细心的爱护,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她隔着雾气,看着对方将面下入滚烫的白水,等待一会迅速捞起,淋上臊子和汤汁,又舀了一勺醋,最后撒上翠绿葱花。 这是言淡吃面最爱的配比,臊子带些辣,又有醋的酸香,汤汁浓郁,葱花点缀,让人胃口大开。 伏清合小心翼翼将碗端起来,踱步走到桌边,边走边说,“现下还有些烫,你记得吹凉了吃。” “好。” 言淡跟随着他再次坐到桌旁,拿着筷子将面上的臊子拌匀,葱花也没入汤汁中,“你吃了么?” “早些时候承继来了一趟,我同他一起吃了些。” 伏清合笑得温柔,仔细盯着言淡的动作。 见她不慌不忙夹起些许面,用嘴吹了吹,等待片刻才放入口中,满意地直点脑袋。 他眉眼弯弯,笑意更深。 就这么静静看她吃着,两人都没有讲话,小摊上只余面条吸入口中的细微声响。 待言淡吃得差不多了,腹中饥饿顿消,额头热出了细密汗珠。 伏清合递过个素色帕子,示意对方擦汗。 “谢过。”言淡接过帕子,擦净头上的汗水,手指磨搽片刻,收进了袖袋,“明日洗净我再还给你。” 这是已约好了明日的意思。 虽然这些时日言淡几乎每日都在伏清合的摊子上用餐,却从未提前约定,都是有空才来。 今日倒是第一次有了约定。 伏清合眼神微亮,他一反往日的淡定,有些急切地问,“你明日想吃些什么?” “简单些便好。”言淡吞了吞口水,望见对方忙碌之下沾到衣袖的油污,又看见他流到脖颈的汗水,忍不住说了一句,“天气这么热,你每日都出摊实在是太过辛苦,要不歇息两日缓一缓?” 现下已入秋,天气已比燥热的夏季好上不少。 但那时言淡心态和如今不同,只觉得那是伏清合自己的决定,自然不好掺和。 现下她心中满满都是关心,将此前的顾虑都抛之脑后,这话便脱口而出了。 伏清合轻笑一声,应了声好,之后又问,“那我明日午间,在奉公门等你,给你送些吃食可好?” 言淡看他答应下来,笑容更加舒展,“好,我午间便出来寻你。”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温情,又霎那间移开,双双涨红了面颊。 言淡率先镇定下来,她的心中满是欢喜,转过头仔细欣赏着对方的眉眼。 见伏清合依旧不敢与自己对视,她更加大胆。 还想靠得更近,替他擦擦头顶的汗,亲亲他眉间的疤痕。 想到这里,言淡吞了吞口水。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敢实行。 两人又是沉默许久,直到巷子附近传来些许人声。 她看了看天空,见着夕阳已快完全西落,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言淡缓缓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好。”伏清合起身,他再次将视线落在面前人的身上,眸子中满含不舍,“你慢些走。” 言淡被这浓郁的情意击中心神,大脑恍惚了一下。 待她回过神来,手已抚上了对方晕红的面庞。 糟糕,唐突了。 言淡蓦然收回手,笑意也尴尬了几分,“明天见。” 她快步朝巷子外走去,快到巷子口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两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在视线交融的片刻,便仿佛连上了一根线。 咚咚咚咚。 心跳如擂鼓,速度几乎要同步。 言淡招了招手,见着对方也一同招手,忍不住笑出了声。 伏清合直直望着巷口,直到那女子转身,蹦蹦跳跳的身影再也望不到,才慢慢收回视线。 第448章 新菜品 今日天气极好,无雨无云,既不炎热,也不寒凉。 阳光明媚,秋风温柔,言淡抬首望了眼天,只觉得那空中都透着股粉意。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1节 她精神抖擞地踏入奉公门,此刻正是上值的时辰,进入的捕快皆拱手朝她行礼。 “见过言捕头。” “言捕头早啊!” “言捕头安好。” 言淡抚了抚有些不平的下摆,走路的姿势也昂首挺胸起来。 离得近的,统一颔首示意。 离得远的,她也拱手回礼。 慢慢越走越深,靠近属于捕头的小院,人逐渐变少。 她瞧见两个熟悉的人影站在池景附近,正悄声说着什么。 是尤悠和于乐双啊。 听说这两人婚期将近,最近见面也愈加频繁。 言淡心中暗自称奇,没想到尤悠这种古早言情男主般的冰块冷面人,在未婚妻的面前竟有了一丝笑容。 自己若是这时站在旁边,应该要说上一句‘少爷……啊呸,尤捕快从未对其他女人如此笑过啊!’ 即便那笑怎么看,怎么僵硬,好似面部肌肉抽搐一般。 但勉强的确算是个笑…… 后边又见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个什么,递给了对方,眼光略微朝这边瞟了一眼。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这家伙怎么和那袁承继一样没眼色’。 是是是,是我唐突了。 言淡压抑下心中的好奇,为了避免打扰这对未婚夫妇,选择另一条远些的岔路,绕到了院子前。 在院子门口只看了一眼,便让她禁不住揉了揉眉心。 院子中的‘猴子’上蹿下跳,又看中了一个树枝摇得欢快。 袁承继动作不算大,但耐不住秋天的叶片本就慢慢泛黄,正处于欲掉不掉的状态。 现下已被他一摇,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落了满满一地。 她叹出一口气,想到对方的‘唯粉’身份,不由得更头疼了。 好在袁承继虽然破坏,在此前被伏清合和言淡相继教育过后,总算知晓在事后维护下院子中的环境。 见着满地的落叶,他主动找出了院子角落的扫帚,将其扫成一堆便自觉干完了活,蹦跶着进了屋子翻起了柜子,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又叹出一口气,言淡踱步坐到桌案前。 她看了会书,余光中不断显现袁承继四处晃荡的身影。 想到和伏清合昨日点破的情愫,莫名有些心虚,更多的是觉着麻烦。 言淡无法想象伏清合中午给自己送膳食过来时,此人会是什么表情。 她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是谁的粉谁来搞定’,这种烦心之事还是交给伏清合了。 解决心头大患,言淡轻松不少,尤悠此刻也跨入了门槛。 言淡看了看时辰,没有错过上值的时间。 她估摸着总捕应也到了,决定绕过去瞧瞧,有没有新的案子送来。 刚站起身,便见着袁承继从桌案下提出了个食盒,略微掀开盖子,里边冒出了阵阵酸臭味。 尤悠可不惯着他,直接挥着袖子,像赶走某些脏东西一般。 “臭死了,拿开。” “你懂什么,这是南边传来的美食,本就是有些味道的。”袁承继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听说伏兄最近还在研究新菜品,我可是特地带过来给他尝尝的。” 伏兄?给他尝尝? 言淡收回跨出门槛的脚,踱步走了过去,“给我看看。” “做得不多,这次不能分给你吃。”袁承继有些许为难。 谁要吃啊。 言淡闻着这味,和臭豆腐的那种臭可完全不一样,给人一种进食后便能直入黄泉的威慑力。 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就看看。” 昨日刚找的男友,可别今天就给你毒死了。 听闻此言,袁承继这才彻底打开盖子,嘴里还嘟囔着,“这就让你们长见识。” 盖子掀开,里边的菜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盘子中陈列着几块白色块状物,面上还点缀着些许茱萸碎末。 “这是什么?” “菜名好像叫做水灵芝。” 言淡瞧着那盘中大一块小一块的粗糙硬块,有些怀疑,“这刀工……确定是厨子做的?” “不是。” “那……” “是我做的。”袁承继面色自然,“那厨子会得菜肴不多,做出的菜也不合祖母的胃口,便没留下。不过我瞧着这菜味道不错,在这京城中也未出现过,便买了他的方子,按方子亲自做了一次,也让伏兄尝尝我的手艺。” 他得意地昂起了头,“怎么样?不错吧。” “不太行。”尤悠摇了摇头。 “你这是嫉妒!” 还没等袁承继跳起来,言淡也开了口,“的确不太行,你愿意的话,其实可以直接把方子交给他。”她中肯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没等袁承继从打击中反应过来,尤悠又道:“很好奇吃下这菜品的人是什么死状。” “怎么可能会死?”袁承继怒吼着盖上食盒的盖子,“你又在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如果有人要吃这道菜,我随时过来。” “你过来做什么,我可不会分给你吃。” “不知这菜和普通毒物的区别在哪?” “我才不信你鬼话连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是牛头不对马嘴。 言淡听得有些想笑,回想这菜的外形,估摸伏清合是不会去吃的,再说中午有自己盯着呢! 她放下心中的担忧,再次跨出门槛。 第449章 私心 午间伏清合来送饭,他自然不会‘苛待’了言淡,不仅米饭选得是最好的那种,整个食盒也是满满当当塞下了三碗菜,外加一盘糕点,有荤有素搭配得当。 当菜肴全都摆在了桌面之上,言淡拿起筷子,只嗅了一下味道,便忍不住直吞口水。 可惜小小一个食盒,能装下的容量有限。 尤悠见着那米饭只有一碗,立刻明白了这餐是没有准备其他人的分量,干脆地站起身离开了院子。 袁承继便没那么有眼色了,他本极为高兴伏清合能过来,却在食盒放在言淡桌面上时产生了疑问。 “没有我的么?” 伏清合自然不会让人打扰了言淡用餐,他轻声一笑,从食盒最下层掏出个油纸包裹起来的糕点,“这个是带给你和尤悠的。” 袁承继自动忽略其中还有‘尤悠’的部分,满脸带着笑接过糕点,小心翼翼打开油纸。 是樊庆楼的蜜果糕,味道挺不错的。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糕点,又看看对面那一桌丰盛的美食。 “只有这个?” 伏清合颔首,“这个蜜果糕不是你爱吃的么?” “是……” 是这样没错。 袁承继心中有些不得劲,他吃着糕点,愣愣看着对面两人的互动。 他们怎么靠得那么近? 伏兄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言淡擦嘴的帕子看着有些眼熟。 难道…… 他的脑袋转动,猛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竟然是这样! 可是,是什么时候发展成现在这种局面的? 袁承继咽下口中的糕点,小小的脑袋,满满都是疑问。 伏清合自然察觉到了那扎人的视线,他见着言淡吃得有些不自在,摇了摇头站起身,“承继,你同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言淡望着两人一齐出了院子,微微松了口气。 她的确有些魂不守舍,却并非因为袁承继。 袁承继除了办案之外的时间都有些不着四六,她早已习惯了。 她的忐忑,是因为心中的话不知如何说出。 言淡昨日约定的时候,考虑到伏清合本是捕头的身份,为了避嫌,所以才约在了门口。 没想到伏清合会选择直接进入奉公门中,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作为门主之子,本是奉公门的捕头,却因故被革职,离开了奉公门。 里边的捕快都是他昔日的属下,不少人都认识他。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2节 而他现在只是个平民,需要给捕快们行礼…… 她知晓伏清合是个襟怀洒落宽仁大度之人,上次遇见其他捕快也自然地行了礼,但言淡依旧担忧他会因为落差感到不适。 也担忧他会触景生情,想起曾经在奉公门度过的时光,而感到伤怀。 当然,言淡还有些私心,害怕此事传出什么不好控制的流言,影响了其他捕快对自己的看法,不利于以后办案合作。 想到此处,她扪心自问,有多少是担忧,又有多少是害怕自己被影响。 剖析内心总是痛苦的,会不得不直面内心的自私的部分。 心中黑暗面也会忍不住琢磨,伏清合这么一个周到谨慎之人,为何会选择进入此处? 他又在想些什么? 言淡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连忙回神。 看着面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都是他一人所做。 灶火控制那么难,烟火也十分熏人,再加上这些菜的品类多,每种处理方式都不一样,需要十足的耐心和精力…… 伏清合定是十分辛苦才能做好这些个菜,还亲自送了过来,自己又怎能无端臆测对方有不好的动机。 她夹起一块肉,这些肉块切得厚薄一致,又煨得如此软烂,定要耗费许多时间。 怀着感激的心将肉放入口中,又舀了一勺饭,言淡吃得有些感动。 伏清合再次踏入门槛时,便见着言淡吃得眉眼弯弯,满脸写着惬意。 他的眸子柔情满盈,还有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好吃么?” “好吃,我很喜欢。”言淡对于他的劳动成果绝不吝啬夸奖赞美,“太美味了,你做什么都是这么优秀。” “只要付出心力,自然会得到结果。”伏清合笑着坐到她身边,“我已和承继聊过了,你不必担忧他会阻止……我们的事。”说到我们,他的笑意更加温柔。 言淡这才注意到袁承继没有进来,她点了点头,“那便好。” 伏清合又道,“下次送饭我就不进来了,我和承继说好了让他来我这里取食盒,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和他谈一谈,以免给你增加麻烦。” 这番话有些像是解释,但他态度坦然,仿佛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言淡心觉自己的情绪被对方看透,她低垂下眼,“其实,我也没有不想让你过来。”这话说得有些没底气,声音不大,字句之间也含糊起来。 “不,是我不想来了。” 伏清合又笑了一声,安慰地摸了摸言淡的背脊,“我相信你,只是我毕竟是被革职的捕头,来得太过频繁也不好。” 他今日也有些私心,以往知晓有几个捕快与言淡走得比较近,来一趟也算是将自己与言淡的关系点破,让其他人知晓,还能顺便与属下谈谈,以免他情绪不好影响了查案。 一次便也够了,再多会引起言淡的不适,也会给奉公门惹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绪之间,伏清合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握住。脑海顿时间一片空白,再灵活的心思在此刻也停止了运转,满心满眼都是那人。 言淡握住手后,仔细感受着相似的体温,还有同样粗糙的皮肤。 “不必袁承继去取食盒,我午间去找你便可。”她如此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吃午膳,想与你多相处一会。” 这样的话,让人怎么舍得拒绝。 “好,我等着你来找我。” 第450章 新案.消失的金条 次日,言淡遗憾未能实现约定。 面对突如其来的案件,她只能遣人给伏清合带了个口信,自己则领着一帮捕快骑马出城,半个多时辰后来到了案发的村口前。 晨间的空气还残余几分湿润,乡间的路边杂草丛生,看上去有些许杂乱,却也焕发着与城内不同的勃然生机。 言淡让几名捕快去拴马,其余人一同朝村内走去。 这边的地面也带着些许湿气,脚步急促的黑靴踩在其上,扬起些许泥土,随着走动之间飞到裤腿上,形成了密集的小泥点。 不过现场无人如同姜捕头一般财大气粗且有洁癖,自然不会在乎衣裤上的污渍。 他们皆快步紧跟着言淡,心中分析来前看过的案情介绍,不一会便来到了个破败院落前。 “见过捕头。” 守卫之人拱了拱手,随后侧过身子让路,让这群捕快接连而入。 这院落不算大,只简单用粗细不一的木材打桩围成,中间的院门也松松垮垮,不可能起到安全保护作用。 院子左侧大树旁有翻起的泥土,再后边是个挖好的坑。 坑中塞满了人体肢干,扭曲零碎并不完整,细数过去至少是三个人的尸体肢解而成。 紧跟言淡的连呈忍不住感叹,“直接将被害者埋进现场的院子中,倒是有些少见。” 毕竟大多数凶犯都会选择埋到隐秘的地方,而不是这么个毫无遮掩的院子。 言淡来之前看过案卷,知晓这家住了四口人。 屋主蒋有苗和其妻严丽,还有他们的孩子蒋大燕,以及蒋有苗的母亲冯粟。 在此前,尸体是掩埋在泥土之下,凶犯似乎是意图隐藏罪行。 这院子在村的边缘,离其他屋子很远,平日极少有人经过,本不该这么早被人发现。 可惜他坑挖得不够深,前日下雨,冲刷出了尸体的部分指节。 又碰巧遇上蒋有苗的姐姐回家探亲,不小心被湿滑的泥土绊倒,发现了那露出的指节,后边便报了案。 言淡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四处都瞧了瞧,又踱步进屋内探查了一番。 这户人家看上去十分贫困,家中摆置甚少,连桌椅都是缺胳膊少腿,只勉强能用。 再看那快见底的米缸,空荡的灶台,家中竟是连余粮都快用尽了。 看上去是无财可图的,难道是仇杀? 她思索一番,这才靠近那尸坑。 【被严刚刀杀的严丽】 最上方的手臂浮现出一行黑字标注。 再往下的尸块太过密集,黑字叠在一起,很难分清。 言淡点开图片。 严丽面色发黄,脸上斑斑点点许多,双颊凹陷,看上去气色极差。 她穿着粗布麻衣,袖子和裤腿容易磨损之处还有几块不同颜色的补丁,正面容愁苦的拎着个水桶往缸里倒水。 看这图片的背景和缸上方的缺口,应正是院子里的这一个。 言淡点开下一张图。 图中严刚的右耳有些许残缺,面颊上也有伤痕,似乎是被某种动物所抓伤。 他个子不高,人也不壮,正站在田里,手中拿着个镰刀正在劳作,看上去极为疲惫的模样。 言淡默默关闭了图片,看回坑内的尸身。 仔细观察后,发觉凶犯分尸手段拙劣,且没有规律。 尸块大小不一,也不是从关节入手。 有许多断口甚至没有完全分开,只割开了一半。 难道又是仇杀泄愤? 第451章 严家村.消失的金条 言淡看着那坑,几个人被肢解出的尸块将坑填得几乎要满出来。 看着侧旁被翻起的土量,可以知晓上方遮盖的土并不多。 若是她要埋几具尸体,一定会将坑挖得更深更宽,上面的土也会垒实刮平,这样才能达到隐藏尸体的目的。 否则就会像如今这个现场一般,下个雨就将底下尸身冲刷出来。 难道是这凶犯太怕被发现,所以才不敢花费太多时间? 言淡思考一会,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院子四周围栏很矮,并不能起到遮掩的作用。 若是那凶手真的胆小如鼠,怕被其他人瞧见,也不敢选这么个没有遮挡物的院子。 他敢如此行事,便是笃定在其行凶的时间段,附近不会有人出现扰乱他的计划。 既然如此,何不花费些时间精力,将尸体掩藏得更好? 言淡有些想不通,将这疑点记下。 看尤悠已检查得差不多,此刻正带着几个捕快将坑中的尸块挪到地面上。 她十分放心将验尸的部分交给专业人士,挑了十多个的捕快,让他们去村中找附近村民询问下被害者家中情形还有人际关系,顺便也探查下是否有人瞧见过什么异常。 给他们分好了位置,言淡也跨出了门槛,预备去村尾看看。 此前点开标注,她见着下方的小字显示{严刚,年三十一,出生自淮州贵和县严家村村尾第四家} 这严刚就住在村内,离被害者的住处不算太远,只需站在土坡的高处,就能勉强能见着严刚家的茅草屋顶。 反之从村内却看不到这边,因为这处地势更高,中间还有些许树木遮挡。 “言捕头。” 后边的声音打断了言淡的思绪,她回头望去,发觉连呈跟着自己也从院子中走了出来,正满怀期望的看着这边。 “怎么了?” 连呈拱了拱手,“听闻捕头您办案思绪敏捷,总能从微小细节中分析出旁人忽略的线索。” 言淡听闻此言,略有些不好意思。 她早已知晓凶犯是谁,甚至连他的出生地都一清二楚,自然能快他人一步。 至于什么微小细节分析……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3节 一部分是自己查案经验愈加丰富,思绪也敏捷起来,有时的确能联想到些真相线索。 还有一部分则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出合理的理由,想法子关联上些许‘细节’。 那些细节虽是真实,却也大多是模棱两可,也可能是巧合或是其他结果,并不绝对与案件相关,若不是倒推实际很难发现。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并非比其他捕快优秀太多,能迅速破案依靠的还是灵活运用金手指罢了。 言淡正想着该如何回答,便听连呈又道:“我武功尚可,但在探查方面总是有些愚钝,不知能否跟着捕头您学习下,我保证不会打扰您的办案过程……” 对于连呈这个身手好性子也开朗的捕快,言淡是极为欣赏的。 她考虑片刻,脑海中过了一遍今日查案的计划,这才颔首应下,“那你便跟着我吧。” “是。” 言淡转身便朝村尾走去,身后的连呈喜笑颜开,脚步轻快的跟了上去。 严家村不算大,大多数村户的屋子都连在一块,只有几家不与大家靠在一起,零散分布在离村有些距离的位置,且是不同的方向。 言淡并未急着去找严刚,而是选择从村尾第一家开始敲门。 连续敲了两家都无人应答,屋子中也没有动静。 连呈怕是有人躲在屋中不作声,还翻进院子确认了一眼,这才跳出来。 “的确是没见着人,这可如何是好。” 秋季是丰收的季节,村中年轻些的村民定是要赶着这些时日秋收。 言淡想通此事,安慰道:“别急,可能是在田里做活。” 她想着村中总有已无法务农的人,实在不行也能去田里找人,只需按照计划行动便可。 接着敲了第三家,再隔壁便是严刚的住处了。 好在这家有个老头年事已大,农事已全交给了儿女,此刻正在家中休息。 听见敲门声,他颤颤巍巍走出屋子。 这家院墙不高,且有些许地方破损。 那老头透过破损的位置,恰好见着了属于捕快的官帽。 第452章 蒋家事(上).消失的金条 住在这的老头名为严二柱,这严老头虽没念过书,但心气却高,总盼望着能在有生之年能当上村长。 奈何他既无钱又无人脉,更加没有功名在身,只能眼睁睁见着严喜墨当上村长。 即便是上个月严喜墨因病去世,村中人也更看好读过书的严峰和严刚二人,辈分高的严二柱被放在了第三位。 严老头知晓自己希望不大,家中小辈的劝慰下,本已放下的这个想法。 今晨间年轻人都去田里农忙,他闲逛之时突然见着一群捕快将村外那烂赌鬼蒋有苗住处围了起来。 他灵机一动,猜测定是那蒋有苗惹出了什么大乱子。 蒋有苗的姐姐蒋有美是严刚曾经的妻子,虽二人已经和离,但因为亲生女儿的缘故仍然断不了联系。 村中还有其他人看见了这群捕快,这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村子,不过是大家忙着收成才没有聚在一处说闲话。 若是这蒋有苗犯了罪,严刚可能也无颜竞争这村长一职,自己直接便少了个竞争对手。 看见站在门口的两名捕快,严老头直觉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热情地迎了出去,“两位大人。”他行礼行得十分恭敬。 言淡和连呈一起出示令牌,说明了身份。 一听说是京城来的大人,严老头腰弯的更深,请她们进门,把凳子用布擦净。 待两人坐下,又殷勤地提出要给她们倒水。 他刚出屋门,连呈便忍不住道:“倒是少有人欢迎捕快上门问话,这老头真奇怪。” 言淡笑了笑,“看他的态度,大概是从中看到了什么好处吧。” “我们能带来什么好处……” 这个两人都有些猜不出来,不过此事并不是重点,暂且不必在意。 “待会你先问话。”言淡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按你平常的来。” 言淡听说过连呈武功高强的威名,也曾在其他捕头口中听过对她的褒奖,心中早已留存了几分印象。 既然决定要教导,她自然要知晓下对方除武功之外的其他方面是什么水平。 在恰当的时候留给属下发挥的空间,才能使其得到成长。 说话间,严老头端着两杯水走了进来,他将水杯稳稳放到桌面,瞧见桌腿短了一截有些许摇晃,正准备找个东西垫一会对付对付。 言淡阻止了他的动作,“不麻烦了,我们问完话便走。” 说完她拿出了笔,视线也放在了连呈的身上,示意她可以开始。 被上级的目光注视,连呈背脊一阵战栗,感受到了些许紧张。 今日她自荐跟上来,极其希望能给自己崇拜的捕头留下好印象。 连呈如今已是二等,虽也很受其他捕头器重,但她心中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便是一定要成为言捕头手下的一等。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镇定下来,“说说你的姓名年龄。” “小的叫严二柱,今年五十六。” “你可认识村外住着的蒋有苗。” 严老头有些兴奋,心中想着‘总算是来了’,连连点头道:“认识认识,他以前经常到隔壁看望他姐姐蒋有美,每次来都会闹出大动静。” 言淡在侧边旁观,看得十分清楚。 这老头似乎就等着她们问到蒋有苗的事…… 言淡并未直接戳破,更加留意起了对方的神态变化。 连呈专注于问话,听闻此言便皱了皱眉。心中想着蒋有苗的尸体就是被这蒋有美发现的,但蒋有美的证言中却称自己住在附近的小禾村,今日为了看望母亲才去的弟弟家中…… 难道是她说谎了。 想到此处,连呈接着问道:“蒋有美就住在隔壁?” “不是。”严老头摇了摇头,“蒋有美和严刚前年便和离了,现下改嫁搬到了小禾村,早就不住在这边,隔上好几日,才过来探望她的女儿。” “原来如此。” 那蒋有美便没有说谎,连呈微微颔首,“你刚才说蒋有苗经常去隔壁闹?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为了抢他姐姐的钱。”严老头认定是蒋有苗犯了事,自然要将他的混账事都讲出来。 “这蒋有苗原先也并不是住在村外,他们蒋家从几十年前搬进了咱们严家村,虽是外姓人,但因蒋有苗他爷爷略懂医术,还能时不时给村里人治治头疼脑热的毛病,村中都是很欢迎他们的。” “谁知到了这一代,出了蒋有苗这么个坏种。他爹蒋稞被征了兵,没法回来,后边也死在了外面,管不了蒋有苗。他妈性子软,家里的婆子也溺爱他,导致蒋有苗从小偷鸡摸狗不说,长大了还进赌坊赌钱,欠了好多钱。那么多钱啊!能买不少粮食呢!如果买成粮食囤起来,饥荒也能少死一些人。” 严老头是真生了气,语气也激动起来。 余光瞥见捕快的黑色官服,这才冷静些许。 “这些钱蒋有苗还不上,都是他姐姐蒋有美,还有妹妹蒋有秧,接了不少活计才慢慢还完,蒋有苗也因这事老实了一小段时间。后边他姐姐妹妹都嫁了人,蒋有苗没有人看着,又开始了赌钱。可惜姐夫们都不惯着他,但他实在是欠了太多,便偷到了其他人家里。” “村民容不下这么个小偷赌鬼,村长提出将他赶出去,还是他母亲冯粟求情,看在他爷爷救过不少人的份上,才只把他赶到了村外不远处,名分上还是咱们严家村的人。” 第453章 蒋家事(下).消失的金条 听完严老头的讲述,这一家人住在村外的疑点已清晰明了。 现下与蒋有苗有关系的蒋有美已被证实没有说谎,那另一个没有出现的妹妹蒋有秧又是什么情况…… 连呈心中思考了片刻,立刻将疑惑问了出来,“蒋有秧如今在何处?” “蒋有秧嫁给了附近漆县的一个木匠,她怕被蒋有苗缠上了要钱,所以极少过来,甚至搬出了漆县,至于搬到了哪,小的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严老头细小的眼睛中眸光微闪,“大人,蒋有苗是个十足的坏胚子,您如果能将他捉住,就是那个戏文里所说的……为咱们除了害。” “你说的是为民除害吧。”连呈神色微变,她听出了这老头误会了什么,“蒋有苗没有犯案,谈不上除害。” “他没有犯案?那……” “案情需得保密,你便不要多问了。”忽略老者那略带失望的神色,连呈望向言淡,“捕头,我问完了。” “好。”言淡点了点头,将记录好的册子交给连呈,视线转向另一个人,“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 “您问您问。” 知晓这位官职更大,打量她面色严肃,双眉皱起,看起来极有威严的样子,严老头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别紧张。” 见着老头微微颤抖的双手,言淡露出抹笑意,煞气瞬间被冲淡了几分。 她又安抚了一句,“如实回答便好,我们不会为难你。” “小的从不说谎话,请大人放心。” “很好,我听你刚才所说,那蒋有苗欠债许多,家境极差,还四处找人要钱……既然如此,为何冯粟不和其他孩子一起住,要和这条件最差的蒋有苗一起呢?” 连呈听着问题,这才发现自己遗漏之处。 她喝了一大口水,飞速记录起来。 严老头见这问题并不刁钻为难,放松了些许,“冯粟这人性子虽软,但是个正直的好人,蒋有苗欠债之后也下定了决心,总算下定决心要好好管管他。” 连呈听见此言,略微欣慰的点了点头。 她一向都欣赏刚强独立的女子,见这冯粟也立了起来,自然替她感到开心。 严老头眼色极好,见着那杯子空了一大半,连忙拎起茶壶给两位大人续上了水,才接着讲,“之前蒋有苗纠缠女儿女婿,她不论住在哪个女儿家中都管不到蒋有苗骚扰另一个,干脆就住在蒋有苗这里,还能盯着这蒋有苗。好在蒋有苗虽是个混蛋,但是对他娘还算尊敬,后边被那催债的吓怕了,也收了心思,娶妻生子,将冯粟好好供养起来,只可惜……”他叹出一口气。 言淡本垂眸不语,此刻抬眼问道:“可惜?” “只可惜冯粟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近几年管不住蒋有苗,这混蛋受不了诱惑,又偷摸溜去了赌坊,欠钱就找姐姐妹妹要,这两姐妹都不惯着他,但耐不住蒋有苗还会偷会抢。蒋有秧还好,离得远些,蒋有苗去得少。蒋有美就惨了,就住在村里,严刚和蒋有美两口子每天都为这事吵架,两人实在是过不下去,最后还是和离了。” 蒋有苗的丑事,在村里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村中人都是如数家珍,严老头也说得顺畅。 他接着讲,“蒋有美和离后为了躲避蒋有苗消失了一段时间,蒋有苗只能跑去县里找妹妹闹,闹得她妹妹一家也搬离了漆县,住处到现在也没告诉他。蒋有苗没法子,只能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卖了,连米粮都只留了一点,哪能够四个人吃……他家中的孩子可怜,为了把口粮省出来,每日太阳刚升起,这孩子就被蒋有苗扔到村头,坐在那里一整日,只等哪个好心人给她喂几口吃的,这样才活了下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4节 第454章 失踪.消失的金条 这蒋有苗的确干得都是混账事,也难怪他的姐妹躲着她。 言淡听完又问,“蒋有美和离,蒋有苗作为她的弟弟,没来找严刚的麻烦?” “他们姐弟关系不好,那小子对姐姐并不在乎,哪会管蒋有美的死活。”严老头对蒋有苗十分鄙夷,语气也带了些许讽刺,“这两口子和离之后,蒋有苗过来要钱粮才知道他姐姐搬走的事,多的一句没问,要钱的对象变成了严刚。严刚对他也没有好脸色,当然不会给他,还把他打了出去,之后就没见他过来了。” “蒋有苗没有过来,他家中其他人可有来过?” “严刚和蒋家断了联系,除了蒋有美会过来看孩子,没人来找他……不对。”严老头顿了顿,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小的半月前好似在附近见到过冯粟。” “冯粟?她是一个人过来的?” “是。”严老头有些不确定,“不过她看起来有些呆傻,应该还是糊涂的。可能也不是来找严刚,只是走错了方向。” 言淡瞥了眼连呈的记录,见她将刚才的话都写在了纸上,检查了一遍毫无遗漏。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她站起身,和严老头告了别,便带着连呈走出了屋子。 两人来到隔壁屋子,敲门后又跳上墙查看,发现还是没有人。 “看来还在田里。”言淡看着册子中的记录,“问话后你可有什么新的想法?” “杀人碎尸,凶犯对被害者应有仇怨。”连呈眉头皱起,思考间手不自觉的摩擦着刀柄,“凶犯熟悉村内环境,也知晓这家人平日与村中没什么来往,不怕有人拜访……综合这些条件,我认为凶犯应与蒋有苗相识,且长期住在村中,即使是搬走了也会经常回来,才能清楚近期的情况。” 这思路没有问题。 言淡内心满意,笑意带了些鼓励,“你说的没错。” “谢捕头称赞。”连呈被夸奖,内心不禁激动起来。 她双眉舒展,只眸中还残留一丝迟疑,“蒋有苗欠债许多,除了拖累家中,也偷鸡摸狗得罪了同村人,树敌不少。这些人都有嫌疑,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没事,只要思路不错,继续调查下去,总能排除掉一些人选。” 正常破案都是大海捞针,只能用特定条件以及线索证据一一排除,哪可能一开始便捉到凶手。 连呈很快也想开了此事,她拱了拱手,笑言,“言捕头,是我心急了。” “无妨,破案就需要这冲劲,之后注意些便好。”言淡转身向田地的方向走去,“我看农忙不会马上结束,我们还是去田里看看情况……” 刚走到路口,右转便是去农田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中却突然闯入一个黑衣捕快的身影,正快速向这边跑来。 这捕快轻功不错,泥泞的地面也不影响步伐,不一会儿便跑到了她们面前。 “言捕头。”他站定后拱了拱手。 言淡认出他是留在现场辅佐尤悠的捕快,连忙问道,“可是验尸有了结果。” “是。”捕快稳住气息,这才说出尤悠让自己传来的内容,“尤捕快和我们将尸体拼凑起来,发现只有三人,分别是一名男子、一名女子还有一个幼童。” 言淡回忆起标注的内容【被严刚刀杀的严丽】 既然严丽在坑里,那失踪的只可能是冯粟。 “冯粟不在?” 捕快面带惊愕,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检查出来的女尸年龄,言淡便猜出了失踪之人。 他心中佩服,“言捕快料事如神,坑中的确没有第四人,那冯粟不知去了何处。” 第455章 秋收.消失的金条 “难道凶犯竟是冯粟?所以畏罪潜逃了……”连呈怀疑片刻,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杀人碎尸需要的力气不小,再说她年纪也不小了,这猜测有些不合理。” 传话的捕快却不赞同,“冯粟一人难以犯罪,但她可能有帮凶啊……” “有可能,这蒋有苗惹出了不少乱子,得罪许多人,应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眼见着两人讨论得越来越偏,对凶犯身份心知肚明的言淡立刻打断对话。 “在找到冯粟之前不要妄下结论。”她顿了顿,望向传话的捕快,“冯粟年事已高,据其他人所言,她如今神智不清,有些许糊涂,甚至有时会到处乱跑。你带话给尤捕快,让他派人去附近找找,询问下附近的百姓,看看有没有人曾见过她。” 说是让尤悠派人,实际是让他传话给袁承继,这种寻人寻物的事交给他办最合适。 自从昨日伏清合与他谈过之后,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未惹出过什么动静。 只是遇到言淡之时总有些欲言又止,态度也变得古怪起来。 言淡干脆放他自己一个人消化情绪,有事就让尤悠传话。 “是。”捕快拱了拱手,快步朝着坡上的屋子跑去。 见着他按照吩咐回去找人,言淡也带着连呈继续朝田间走去。 田野间并不如同想象中的人声鼎沸,村民们都弯腰忙着手中的事情,鲜少有人讲话。 言淡抬眼望去,这田间的粮食已被收了许多。 剩下还未收割的田里,稻谷的成色略有些许参差,有的颗粒饱满颜色金黄,有的则微微透着青绿色…… 她不愿打扰村民的抢收,见着地势较高之处,站着一群人。 他们离田的位置不远,两三个人站在一处,围着个木制斗状的容器,对着它摔打着稻谷。 还有人拿着刷子刷着什么,似乎是在给稻谷脱粒。 言淡刚刚走近,便见着几个人停了动作。 她连忙摆了摆手,“你们忙,不耽误你们收成。” 他们迟疑片刻,到底是抢收的心情占了上风,立刻又忙活了起来。 言淡环视一圈,见着了个提着竹篮的妇人,并未参与到农忙里。 她打量竹篮中有几个灰色的窝窝头,猜想其应是来送饭的,连忙朝那处招了招手,“你随我来一下。” 那妇人有些紧张,手足无措地行了个礼,迟疑了片刻,才慢慢跟上。 走到离人群有些许距离的位置,言淡问道:“你可认识严刚。” “认识认识。”见不是寻自己的麻烦,妇人松了口气,边点头边指着左边的田,“那便割稻子割得最慢的就是他。” 言淡又问,“你们这还要忙活多久?” “正是抢收的时候,小的们一般会干到晚上,这几日必须得收完,还得赶着接上下一茬。” 言淡点点头,“你去将严刚单独叫过来,不要惊动了其他人,以免影响了你们抢收。” 妇人连忙又点了点头,得到示意后,连忙快步向田间跑去。 不一会,便见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朝这边走来。 他的相貌与金手指图片中显示的想通,只比上边更黑更瘦了几分。 走路间,右手的摆动有些许僵硬。 言淡想到刚才远远见到他是用左手拿着镰刀,动作也慢吞吞的,不像是经常下地的农民。 而金手指图片中的严刚,是右手拿着镰刀。 这一切都表明,右手才是他的惯用手。 男子越走越近,言淡也慢慢收敛些许。 待他站到面前,行礼过后,她才再次开口,“你是严刚?” “小的的确叫严刚。” “你可认识蒋有苗和严丽?” 严刚垂眸看着地面,神色平静的回答着,“认识,但很久没见过了。” 言淡向前走了一步,端详着对方的变化,“你们住在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会很久没见过?” “小的与他有些仇怨,只想躲着他。”严刚毫不避讳地说出这点,“他平日也不来田里,所以才见不到面。” “你与他有什么仇怨?” “他好赌成性,曾到小的家里要钱,和小的打过架。” 言淡追问,“蒋有苗为何会找你要钱?” “他的姐姐蒋有美与小的和离了。”提到蒋有美,严刚终于流露出些许怨气,“蒋有苗找不到姐姐,便直接找了我。” 第456章 对答.消失的金条 “你上次见到蒋有苗是什么时候?” 严刚回忆了许久,才慢慢答道:“好像是一个多月前,远远看到他在村外和几个身穿布衣的人在讲话。” 言淡知晓他在说谎,故意顺着话风问,“那些人你认识么?” “不认识,没在村里见过。不过小的猜测……”严刚皱着眉头,拳头也逐渐握紧,“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手里还拿着棍棒,可能是来讨债的。” 转移视线……这是凶犯们的常用手段。 想让捕快怀疑是讨债的打手犯案,查到赌坊那边。 言淡不置可否,猜测与蒋有苗有关的问题,严刚定提前想好了该如何摆脱嫌疑。 回忆起刚才他对蒋有美的情绪变化,她决定转移话题,“听说蒋有美又成亲了。” 严刚见这捕头不按常理出牌,失望之余又蓦然听到蒋有美的名字,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紧张,心情极为复杂。 他挤出一丝笑,努力将情绪隐藏起来,“是啊。” “她再嫁多久了?” “记不得了。”他盯着地面,好似毫不在意,“她成亲并未告诉小的,小的也是后边听……其他人说的。” 听出语句中奇怪的停顿,言淡当然不会放过。 她迅速追问,“其他人?是谁?” 他愣住片刻。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5节 言淡不给对方犹豫的时间,快速又问,“怎么,不能说?” “不是……村里人谈论时,小的偷偷听到的。”严刚连忙摇了摇头。 “哪几个人谈论的?” “小的记不得了。”严刚低垂着头,语速快了几分,“时间有些久了,私下说嘴的人也挺多的。村里地方不大,住得都是熟悉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论哪家发生了什么,四邻都会传些闲话。小的都习惯了,便没放在心上,时间长了就忘了……” 突然解释这么多,对比之前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许不自然。 严刚说着说着有所察觉,脑中思索着该如何补救。 他看这两人不像是那种爱摆官威的吏卒,心中有了法子。 故意面露出紧张,做出卑微着急的模样,弯着背脊作揖,“两位大人,小的还有许多活计,能否放小的去田里,田里的粮食不等人,求求您发发善心……” 他这样一做,好似刚才莫名解释的一长串话都是因为焦急,并非是心虚。 言淡微微颔首,“放心,我再问几个问题,便放你离开,耽误不了太久。” “谢谢这位大人,大人英明。”严刚又作了个揖,满是感激的模样。 “你可知晓冯粟在何处?” 严刚面色毫无变化,“她这几年都是同蒋有苗一起住在村外,平时不出门,现在应该在家里。” 这罪犯有几分狡猾。 言淡这问是个陷阱题。 如若严刚近几日没去过蒋家,便并不会知晓冯粟失踪之事,只会按照印象中‘冯粟住在蒋家’来回答。 若他推说不知道不清楚,那便可能知晓冯粟失踪所以故意掩饰,言淡便能此对他提出怀疑。 可这人机敏,反应极快…… 言淡并没有遗憾太久,接着又问,“你没有见过冯粟?” “没有。”严刚摇头道:“小的许久未见过她了。” “那你最近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好像还是今年年初的时候,蒋家姐妹二人年节过来,带她出来逛了逛,远远见了一面。” “再之后你便没见过她?” 严刚语气笃定,“没有,她如今有些糊涂,平时严丽怕她走丢了,照看着不让出门,小的不去蒋家,就见不着了。” 第457章 动机存疑.消失的金条 “既然没见过,你又怎知是严丽照顾冯粟?看来你很关注蒋家。” 面对捕头的质问,这男人并未慌乱。 严刚依旧低垂着头,声音平缓地回答,“蒋有苗从前就什么活都不干,他们家的事几乎都是严丽一人承担,这事不难猜想。再说蒋家的那点事,村里人早就传遍了,所有人都知晓严丽的苦楚。” 语气中恰到好处展现出对蒋有苗的鄙夷,又表示自己与其他村民态度一致,反而比那种极力撇开关系的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严刚这人谨慎沉稳,也会演戏,刚才的慌乱只是暂时,之后回答的内容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滑不溜秋的让言淡很难捉住他的破绽。 言淡思量着如今手上掌握的证据,并不足以使人怀疑到严刚头上,问话也没捕捉到足够的疑点。 她决定暂缓些许,按照承诺放了严刚回田里做活,自己则带着连呈回到了案发现场。 太阳高挂,忽起一阵凉风,带走些许潮意。 门口守卫的捕快站了几个时辰,已有些许疲惫无聊,正各自找了个方向望着走神。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们连忙站直的身子,目光瞬间有神起来。 言淡没有戳破他们的伪装,她走到院门处,看着院中的树木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恰好将血腥笼罩其中。 此刻尤悠站在阴影中,指挥着捕快搬抬尸体。 他已将三具尸身拼凑完整,并分别放在了不同的粗布上,预备运回分部再进行详查。 见着言淡回来,尤悠停了脚步,将初步的结果递了过去。 “其中两具尸体的面部被破坏,好在凶犯是个生手,头部皮肉分离多,但头骨被损不多,待拼好缝合之后会让亲眷再来认人。”尤悠顿了顿,“不过所有尸体的身长年龄已告知过报案的蒋有美,基本符合蒋有苗、严丽与蒋大燕的特征。” 此话的意思便是大致可以确认身份了,不过具体的报告还得细查之后才能交给言淡。 言淡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接过了纸张后同连呈一起退到角落,方便他们将尸体运出院子。 两人仔细看着纸张上的记录。 这三具尸体的分尸手段并不相同。 两个成年人尸体被破坏程度较高,身上刀痕凌乱,躯干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其中蒋有苗被损坏最多,四肢几乎被完全分离,大多肌肉组织也割下。 严丽其次,腿部损坏较多,身躯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而孩童被破坏程度极低,面部几乎无损害,身体上也只有四处刀痕。 言淡思量片刻,琢磨着严刚的动机。 他对这孩子没有恨意,所以这才‘手下留情’了些许? 可严丽也没有招惹过他,却得到了和蒋有苗相差不多的待遇。 言淡认为对蒋有苗的怨恨,似乎并非严刚动手的深层动机…… 若只是想要杀死蒋有苗一人,只需等他落单之时找时机下手,随后扔到郊外,这样便不必多杀那二人。 严刚选择在其住处动手,且还花费了大力气分尸埋尸,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回忆起那严老头提到过,冯粟半月前曾在严刚的住处附近徘徊过。 而严刚对于蒋有美再嫁一事的态度…… 还有坚持自己近期未见过冯粟…… 言淡停止了思考,她决定去一趟漆县。 蒋家还有一女蒋有秧,到如今都还未出现过。 漆县是她曾经所住之地,说不准能在那里打听到她的去向。 第458章 炊饼.消失的金条 小溪涓涓细流,淡色的野花随风摇曳,被溪水浸润显得生机勃勃。 溪水平缓清澈,倒映着湛蓝的天空与纯白云朵。 偶尔飞过一两只蝴蝶,划过这仿佛静止的美丽画卷,增加些许动态艳丽。 这地方不论是离县还是村庄都不近,离官道也有些许距离,极少有人往这边走。 放眼望去,只有一座茅草屋就这么静静立在溪流的不远处。 茅草屋的周边简单围了一圈扎实的木制栅栏,顶端被削得尖锐,若是想要翻越定是会受伤,可以防备动物随意窜进窜出。 此刻栅栏内,一个干瘦的老妇人正坐在靠椅上,怔怔望着天空发呆。 她双眼浑浊,面颊凹陷暗黄,衣服的布料空荡荡的,活似裹着一具没肉的骨架。 突然,老妇人听到远方传来了马蹄声。 似乎有些好奇这动静,她颤颤巍巍站起了身,四处张望起来。 还没等其有所行动,茅草屋里又快速出来个人。 “有人来了,别出去,快和我一起回屋。” 这女子名为蒋有秧,外边的老妇人是其母冯粟。 蒋有秧害怕是蒋有苗或是他的债主找了过来,她警惕地望着外边的情形,一边将老妇人往屋子里拉。 冯粟此刻脑袋不太清醒,有些辨认不出人,蓦然被拉住袖子,下意识惊慌反抗起来。 “走开!走开!” “是我,是我,母亲,我是秧儿!” “秧儿?”冯粟这才安静些许,她突然抚了抚腹部,问道:“秧儿,饿不饿,母亲给你去找吃的好不好?” “回屋再吃……” “屋里没吃的,吃的都让你弟弟抢走了。” “那个混蛋!”蒋有秧咬牙恨道,随即又低声哄着,“他不知道这地方,找不到我们,母亲不要担心。” 就这么僵持的一小会,远处的马已跑到了近旁。 两个身穿黑色衣衫之人从各自的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马将缰绳拴在了近旁的树上。 这二人腰戴佩刀,英姿飒爽,正是好不容易寻到此处的言淡与连呈。 她们先去了漆县,四处打听了许久。 知晓了蒋有秧原本的住处后,又邻居口中得知了其新住处的位置,总算赶在天黑前骑马寻了过来。 “你们是谁?”蒋有秧挡在冯粟面前,她因曾经日夜干活替蒋有苗还债,不仅伤了腰也伤了眼睛,这种距离下只能模糊看见人影轮廓。 “奉公门办案。”言淡打量对方眯着眼睛的样子,猜出了些许。 她慢慢走近,将令牌展示出来,使得对方能看清楚,又介绍了自己与连呈的身份。 蒋有秧松了口气,连忙行了个礼。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急匆匆问,“大人,可是蒋有苗又犯了什么事?” 连呈摇摇头,“不是他犯事……”她瞧见言淡朝自己望了一眼,立刻会意停了下来。 两人皆避开话题,踱步走进了院子。 打量了一圈,言淡这才开口,“你是何时偷偷将冯粟接走的?” “就在前两日,民妇看蒋有苗出了门才去的……” “为何要将冯粟带走?”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6节 “蒋有苗是个混蛋,分明手里还有些余钱却不买粮,丝毫不管家里人。”蒋有秧攥紧了母亲的袖子,似乎是怕有人将她抢走一般,“严丽也赞成了,她心疼孩子,民妇心疼母亲,所以恰好用小袋粮食换了人。毕竟民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没粮了,好几日喝水吃野菜充饥,再不接回母亲,这一家子都要饿死。” 看冯粟瘦骨嶙峋的模样,也知晓她这说法的确没有夸张。 言淡回忆起米缸里粮食虽然快见底,但好歹还剩余些许。 没想着原来是蒋有秧带来了小袋米粮,才使得米缸不至于完全空置。 “村里其他人知道冯粟被你接走了么?”言淡又问。 “他们不知道。”蒋有秧摇头,“民妇怕有人告诉蒋有苗,特地挑了农忙的时候过来,躲着人去接的母亲。” “你认识严刚么?” “认识,不过自从他与大姐和离后,便没再见过他。” “饿了……”冯粟突然插了话,她双目无神不知望着谁,嘴巴里喃喃自语,“好饿。” “待会再吃。” “饿。” “大人正在问话。”蒋有秧害怕触怒官差,试图捂住母亲的嘴,低声给言淡道歉,“大人,民妇母亲脑子糊涂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话还未讲完,又被冯粟打断。 “要吃炊饼。” 言淡阻止了蒋有秧,她注意到冯粟似乎对严刚这个名字有些许反应,突然插话也是在提到严刚之后。 “为何突然要吃炊饼?” “饿,要吃炊饼。”冯粟顿了顿,突然蹦出了一句惊人之语,“我有金条,我拿金条跟你换炊饼。” 第459章 金条.消失的金条 “金条?” “对!”冯粟放低的声量,“你给我吃的,我就告诉你金条在哪。” 回忆着案发现场那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看着面前瘦脱相的老妇人…… 言淡对金条的存在,有些许怀疑。 不过金条以及炊饼两个关键词,都是紧跟着严刚的名字所出现。 她直觉冯粟可能也同严刚说起过金条,若是严刚相信了此事,那他的动机便不是因怨恨情绪而行凶,而是为了掠夺财物。 蒋有秧见着自己的母亲胡言乱语,她震惊之余,却也抱有一丝希望,“母亲,你是说家里有金条?” “是的,我藏起来了。”冯粟声音更小了,“不能被他发现。” “你哪来的金条啊!” “你父亲留下来的,他立了战功!” 蒋有秧希冀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您别说胡话了。” 言淡听完她们的对话,见蒋有秧突然确认了金条的虚假,“为何如此肯定,或许你父亲真的留下了财物呢?” 蒋有秧摇了摇头,神情染上忧愁,“父亲当初并非立了战功牺牲,反而刚上战场就被吓住,后边伙同几个人偷偷逃走……他不熟悉路,很快就被捉住,按军法惩戒了几十军棍,没熬住去了。好在军中没有将逃兵之过牵连到家里,咱家也算是逃过一劫。和他一同出去的刘叔送了信回来,抚恤银子是绝对没有的,好歹有个遗物归乡。” 言淡略微颔首,相信了她的说法。 她想着冯粟如今脑袋不太清醒,的确极有可能混淆记忆,记错了丈夫的死因。 不过为了确认事实,言淡还是问了句,“你家中还有炊饼么?” 蒋有秧有些许涩然,“余粮不多,只有些窝窝头了。” 言淡沉思片刻,突然看向连呈,“我记得你午间馅饼未吃完。” “是。”连呈将油纸包裹好的馅饼拿了出来,“只剩半个了。” “无妨。” 言淡接了过来,将油纸打开,露出里边带着油光的馅饼。 因为包裹时间过长,酥脆的外壳已湿软,但不妨碍肉馅的香味飘散出来,随着风吹拂到人的面颊之上。 言淡见着冯粟吞了吞口水,知道有戏。 她用蛊惑的语气说道:“告诉我金条在哪,这个就是你的了。” “给我。” 冯粟之前饿得太久,完全受不了食物的诱惑。 混沌一片的脑袋让她舍弃了羞耻心,直直地朝食物扑了过去。 言淡轻松闪过,她大声又说了一次,“你需得跟我说清楚金条在哪,才能把饼给你。” 这下冯粟没有犹豫,双眼直愣愣盯着馅饼,“在树下,金条被我藏在了树下。” “哪棵树?” “家里的树。” “说清楚,是哪里的树。” “树就在家里。” 家里…… 若是冯粟还住在原处,将此言告知严刚,那他自然以为是蒋有苗院子里的那棵树。 言淡瞬间想通了许多。 严刚在院子里挖坑,也许并非是为了掩埋尸体,而是想要找到隐藏的金条。 后为了隐藏目的,才意图将尸体塞入坑里。 而他分尸也不是为了泄愤,而是尸体僵硬之后无法折叠,所以塞不进那个过小过窄的坑中。 那为何不将坑再挖大些呢? 言淡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将馅饼递了过去,“拿着吧。” 冯粟拿到饼子便大大咬了一口,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蒋有秧害怕她噎到,连忙去端了个水杯,在侧旁盯着。 等着她吃完喝完,擦干净嘴角。 言淡又问,“还有其他人知道金条的存在么?” “这是秘密,不跟别人说。” 她换了个方式,“有人用炊饼跟你换过金条么?” 第460章 进展.消失的金条 “有,妮妮她爹给我吃炊饼,炊饼好吃。” “妮妮是?” 冯粟没有理会,反而玩起了衣裳的下摆。 蒋有秧连忙代为回答,“是大姐女儿的乳名。” 那妮妮她爹便是严刚了。 “严刚不知道逃兵之事么?” “除了母亲和我们三姐弟,谁也不知道此事,送信的刘叔是外村人,他也替我们瞒了下来。”蒋有秧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毕竟是家丑,不好外传。” 既然严刚不知晓逃兵,以为大凌军中给了抚恤钱。 他极有可能相信金条是真实存在的,于是计划了杀人案,本是准备将蒋家住着的四个人杀尽。 谁知冯粟提前被接了出来,金条也没找到。 将证言记录完好,叮嘱了蒋有秧最近不要再更换住处。 再抬头时天空已逐渐黑暗,言淡思忖着今日应是赶不回京城,干脆带着连呈找了家离奉公门分部最近的客栈,替所有捕快都订好了房。 后又让连呈去奉公门分部传信,告知其他人客栈的位置,言淡自己则找掌柜订了两大桌菜,静坐在厅内等众人归来。 半个时辰内,捕快们才接连来到客栈。 眼见着其他人归期不定,而回来的人已饿得肚子咕咕叫。 她连忙将先回来凑成一桌,待他们吃完便让人先上去休息片刻。 言淡等到最后一人进入客栈,点了一遍确认人数没少。待到同第二桌一起吃完,已至深夜。 前边上楼的捕快也回到了厅中,等待着言淡下一步吩咐。 见着众人面色疲惫,言淡打消了再次讨论案情的念头。 她告知次日集合的时间,便放众捕快上楼先行休息。 忙碌了一天,言淡自己也早已累到不行,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 随意擦洗一番躺到床上,对着深蓝色的布帐发了会呆,很快便有了睡意。 次日晨间,言淡领着众人来到奉公门分部,借了一处花厅,决定在此处讨论一下昨日收集到的信息。 袁承继昨日收获不小,最先开了口,“昨日我带着人问遍了村内之人,皆无人见到冯粟。于是后边我将范围扩大了些许,终于在村子去漆县路边的一个茶摊上,问到了冯粟的行踪。茶摊的摊主说前两日曾见到过一女子扶着个老妇人经过此处,那老妇人骨瘦如柴,走了一会实在走不动了,便在茶摊上买了杯水,坐下歇了半刻……” 连呈看不惯袁承继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冷冷拱了拱手,“真是辛苦袁捕快了。” 她之前便厌烦此人对言捕头不够尊敬,现下看着他得意洋洋,忍不住又刺了一句,“可惜做了无用功,昨日言捕头带着我去到蒋有秧的住处时,已找到了冯粟。” “找到了冯粟有什么了不起。”袁承继也不甘示弱,“那茶摊摊主不止见过冯粟,被害者蒋有苗也经常请人来这茶摊喝茶。” 说着他将昨日的记录拿了出来,上边除了证言相关的文字,还有几个名字。 “这几人都是蒋有苗的债主,据说经常对他拳脚相加,极有可能与案子相关……” 还没等他说完,等得不耐烦的尤悠直接拨开了拦在第一排的袁承继,将一沓纸张递交给了言淡,“详细的验尸记录。” “我还没说完呢!”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7节 尤悠面无表情,“啰嗦。” 连呈冷言冷语,“说了也白说。” 见袁承继要同时和两个人对起来,言淡连忙转移了话题,“昨日我也有些新发现。” 第461章 分析.消失的金条 言淡将金条之事同其他人讲述了一遍,之后才表达出对严刚的怀疑。 “讨债之人清楚蒋有苗家中的情况,若是蒋有苗一家不在他们才是会亏的血本无归……况且他们的手段惯是那几种,还没有无法无天到随意取人性命。”言淡将坊间赌坊威吓殴打的手段说了一遍,后又道:“将这些人排除掉,蒋有苗一家穷困潦倒实在是无利可图,与他有仇怨的人虽不少,但不至于使出如此残忍的手段灭其一家。” 她踱了几步,将写有人物关系的那张纸放于桌面上,一个一个的分析着。 “蒋有美,尸体的发现者,她如今不住在村中,蒋有苗死亡当日也一直同家人在一起,能证实她当时的确不在凶案现场。” “蒋有秧,她在蒋有苗被害那日的晨间,偷偷将冯粟接走。她虽来过现场,但赶在蒋有苗回家之前便离开了。”说到此处,言淡把袁承继记录的证言放在侧旁,“茶摊老板曾见到她离开……还有蒋有秧的丈夫晚间做工回家,之后可询问他,以此来确认蒋有秧是否拥有不在场证明。” “冯粟,在案发前便被接走。” “严刚,家中只有一幼童,夜里是否出门无人为他作证。” 言淡拿出验尸报告,指着其中一行字道:“蒋有苗胳膊侧边有伤,是死前伤……”说完她望向尤悠。 “没错。”尤悠点头道:“综合伤口的形状长短,我分析凶器应是如今农户最常用的镰刀。上臂偏内侧边受伤,推测是死者想要躲刀,两人争抢过程中所划伤,所以伤才会在此处。” 袁承继勘察过现场,也接话道:“现场门框上方的刀痕十分奇怪,还有墙壁上也是,难道是他们争抢中划到的……” 言淡点出两名捕快,“我们来模拟下便知晓了。”又望向几个生面孔的新人,“你们好好看。” “是。” 捕快们知晓是捕头想要通过演示教导众人,感激地拱手道。 言淡指挥其中一名捕快假意逃跑,“蒋有苗见着凶犯提刀进了院子,连忙朝屋内跑去,想要关门阻挡。” 又让另一名捕快迅速追上去。 “凶犯很快将他捉住,举刀去砍。” 两名捕快相遇。 “蒋有苗躲过,伸手想要夺刀。” 说话间两人争夺着刀柄,在双方力量的作用下刀被举高。 言淡比了比高度,“我记得门框是这么高,武器是镰刀,村里常用的镰刀都不超过一尺,但蒋有苗的身高同你们相差不多,严刚也是一样,确实能划到门框上方……蒋有秧身长比蒋有苗矮许多,即使力气胜过蒋有苗,能将刀抢回,也不足以够到这门框。” “不论是从动机来看,还是分析现场痕迹……嫌疑最大的还是严刚。”她看捕快们纷纷点头,好似是明白了,便转头望向了连呈,“你带上几人去将严刚捉回奉公门。” 捕头将捉捕凶犯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连呈惊喜万分,恭敬地拱了拱手,“是。” 言淡转头,看袁承继有些不服的盯着连呈等人的背影,又开口道:“袁承继,你……去将蒋有美带过来。” 袁承继回忆以前伏清合还是捕头之时,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都是交给自己。 而到了言淡这里就变了…… 想到此处,他有些不情愿的模样,“她不是没有嫌疑么?” “我怀疑严刚还对蒋有美有情,他的动机除了金条,还有些其他原因掺杂在里边。” 听闻此言,袁承继也明白了言淡的意图。 她想利用蒋有美来攻破严刚的心防,使其承认罪行。 “行吧,那我就跑一趟。” 第462章 争吵.消失的金条 蒋有美自从发现了尸体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对于蒋有苗,她心中满是恨意,却也在知晓对方死讯之后释怀了些许,但若是要为他忧伤却也仍然做不到,更多的是放下怨念后的轻松和如释重负。 至于严丽和蒋大燕,蒋有美与她们母女相处时间不多,却也知晓弟弟的所作所为,对她们充满了同情,也感到遗憾。可惜当初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实在无法给这对可怜的母女提供什么助力。 最后是母亲…… 蒋有美是愧疚悔恨的,愧自己为了摆脱蒋有苗,离开了村子。悔没有早早接冯粟过来,害得她被蒋有苗所牵累丢了性命。 她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闭上眼便能梦见血淋淋的肉块掩埋在土里,还有冯粟求救的声音。 直到奉公门再次找上了门,告知自己母亲没死的消息,她黯淡阴沉的愁绪终于消散了几分。 于是当言淡见到蒋有美时,便瞧到了乌黑眼圈上是冒着些许光亮的眸子。 这人憔悴之余却又散发着希望,整个人充满了矛盾。 “坐吧。”言淡将问话的地方安排在了花厅,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些问题需要你来解答。” “是。”蒋有美恭敬回答着,坐姿依旧有些局促。 “你知晓冯粟被蒋有秧接走的事情么?” “不知道。”蒋有美目光黯淡几分,“秧秧怪小的和离后离开了村子,不能照看母亲,吵过几次后便很少再联系,这次她也没有和小的商量……” 言淡微微颔首,“你最近一次见严刚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末见过一次,小的去看孩子,他恰好在家中,便聊了几句。” 说到此处,蒋有美的手不自觉抠了抠衣角。 “你再嫁的时候,严刚是什么态度?” “他自然是不高兴。”蒋有美声音冷了几分。 “严刚是不想和离?” “不,当初想和离的是他。他嫌弃小的家中有蒋有苗这个麻烦,小的也愧疚给他惹来的麻烦,便同意了和离,还将攒起来的银钱留给了孩子,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好在还有门手艺找了个活计这才养活了自己。” 言淡又问,“那为何如今又不高兴了?” “也许是心有不甘吧……严刚与小的和离后,他让冰人介绍了好几个,却都因为年龄和孩子的事看不中他。而小的后边遇见了现在的丈夫,丈夫不仅为人良善,还帮小的赶走了上门闹事的蒋有苗,成婚后表示愿意接纳孩子……” 说到此处,她的语气也柔和起来,“小的便想将孩子接过来,想着他应该是愿意的,谁知他不仅不愿,还又与小的吵了起来。”蒋有美叹出一口气,“戏文里说的好,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他却想不开。” 言淡分析这严刚的确对蒋有美还有些想法,却也依旧与金条扯不上关系。 她思考片刻,直接问道:“严刚缺钱么?” “他平常很节俭,攒了许多铜钱,应该是不缺……” “应该?” 言淡直直盯着蒋有美,将她看得有些许心虚,“你为何说应该?可是知晓些什么?” “其实……”蒋有美不敢隐瞒,“最后一次见面,小的和严刚因为银钱的事吵过。” “具体说说。” “小的想要接回孩子,严刚不愿意,小的就……就说他亏待了孩子,孩子衣服上都打着补丁,跟着小的反而能穿新衣。” 蒋有美对自己的口不择言也有几分后悔,“他骂小的家中尽出坏种,还说蒋有苗偷了他不少钱,是蒋家欠他的。小的气头上又骂了他几句,就离开了。” 第463章 审问.消失的金条 分部的案子不多,暗室似乎不太常用。 封闭时间过长,不仅窗户墙角都结出了厚厚的蛛丝,室内也弥漫着一股带着酸腐的潮气。 严刚被领到这暗室中,便感觉呼吸略有些许不畅。 他见着敞开的门外站着好几名捕快,正人手都拿着物件朝里边扇风,似乎想加快味道的流逝。 “言捕头马上就要来了。” “这味也忒大了,要不咱不用这暗室了?” “捕头都说将人带过来了,我们还是尽量去去味道吧。” …… 说话间,他们扇风的动作越来越急,气味也逐渐清新起来。 “劳烦你们了。”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此声十分缓和,显露出来人的平静与镇定。 随着人影渐渐走近,严刚认出了这人是昨日问话的那位捕头。 看来昨日的回答还是让她怀疑了…… 他垂下双眸,心中飞快回忆着早已准备好的回答,不断练习着。 “门关上吧。”言淡面上挂着笑,“里边两个人守着就够了。” 说完便踏入暗室。 “是。” 捕快们商量了两句,两个嗅觉不算太敏感的自荐进入暗室。 随着门逐渐被关上,透气的出口完全封闭。 那股臭气又卷土重来,时刻影响着屋中人的心情。 严刚等了一会,见无人问话,心情更加焦灼。 他终于忍不住抬眼,直接便撞进了对方的审视视线中。 这捕头神色平静,仿佛四周的臭气都只是幻觉,就连眉头都未皱上分毫。 她的视线也很冷,叫被注视的人好似让冬天的雪水淋头一浇,不禁打了个寒颤。 严刚不敢再看,转移视线到侧旁。 门口守卫的捕快个头高大,人也长得威猛,面上的表情凶神恶煞尽是威严。 比起捕头面上的笑分明更有威慑力。 可严刚却觉得这捕头更加让人畏惧。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8节 “严刚。”言淡终于开了口,“你为何要杀害蒋有苗、严丽和蒋大燕。” “小的冤枉啊!”严刚作出一副畏缩的模样,迅速辩解,“小的真的没有杀人。” “你既然没有杀人,为何得知这三人的死讯一点都不惊讶。” 没想到不知不觉又踏入了对方的陷阱。 严刚稳住心神,“小的太过紧张,只听到了杀害,害怕被冤枉了这才着急了……后边被杀的是谁,小的没听清……” 狡辩。 言淡配合着又说了一句,“蒋有苗、严丽和他们的女儿蒋大燕被残忍杀害,这事你不知道?” “小的不知道。”严刚面上带出些许惊愕,“村中都说蒋家出了事,没想到是如此惨剧。”说完流露出些许凄然。 “他们一家死了你伤心什么,你们不是早不来往了么?” “到底是一起在村中长大。” “这么说你还是个善良之人。”言淡轻嗤一声,“既然如此善良,为何不干脆将坑挖深一些,不仅能隐藏的更好,也能让死者入土为安。” “小的不明白。” “你不明白,那我说得更明白一些。” 言淡飞速在纸上记录着刚才的对话,嘴上的叙述也不停止。 “你挖那坑本就不是为了掩埋尸体,而是为了寻找冯粟所说的金条。谁知在树下挖了许久都没找到,你这才想起冯粟如今脑袋已不大清醒,也许金条并不存在,可你却已无法收手,毕竟三个尸体正躺在院子中。” “你想要走,又怕这坑摆在这让人猜到你的意图,你并不知晓冯粟在哪,这坑太过明显会不会联想到金条上,若是追查起来有多大几率查到你身上。”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冯粟灭口,这也原本是你最初的打算,可惜当你杀害三人之后,满院子都未找到冯粟,你不知晓是谁接走了她。” “蒋家人死了,坑挖了,金条没找到,冯粟不在……即使是现在填上也无法隐藏挖掘过的痕迹,你想了又想,决定将尸体放入坑中,假装这坑是为了掩埋尸体所挖,以此来隐藏目的。” 第464章 结案.消失的金条 “可惜等你将坑挖好,尸体早已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僵硬,无法完整放入坑中。” 言淡站起身,将册子交给另一名捕快来记录。 自己则踱步到严刚的侧旁不远处,余光见着对方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抓紧,十分紧张的模样。 她的声音更加冷静,“其实你可以将坑挖得足够大,大到能完整将三具尸首掩埋,便能解决问题。但你已杀得红了眼,没找到金条使你焦躁万分,对蒋有苗的恨意被加倍激发出来,连带着他的家人也一同遭殃。” “你恶念升起,拿起了镰刀……你最先下手的是蒋有苗,他的尸体毁坏程度比其他两个高。” “你厌恶他的嘴脸,便毁掉其面容,又在其身上乱砍发泄。” 她语气低沉,在安静的暗室中显现出几分幽深。 “平日趾高气昂的混蛋,如同畜生一般任你宰割,你是什么心情?”言淡猛然走近。 那股煞气骇得严刚反射性想要逃走,又被言淡一只手按在凳子上。 “别急,我还没说完。” 言淡收回手,极为自然的扶在了刀柄之上,威慑得严刚更不敢动。 她再次开口,“你没有经验,没想到人的骨头如此坚硬,到底没见过血腥,发泄了一会便有些后悔。你硬着头皮干下去,除了最开始的几刀,后边的分尸都只是为了将人处理到能放入坑中的大小。严丽与蒋有苗差不多高,所以肢干损坏也不少。而蒋大燕作为幼童身量不高,你只是顺带划了几刀掩饰目的。” 言淡将其作案动机和手法均已说得清清楚楚,让严刚无法反驳。 后又把从蒋有美那获取的内容夹杂在其中,激得他情绪不稳。 导致之后的审问破绽百出,不到半个时辰严刚便说错了好几次。 “你的谎言太过拙劣。”言淡嗤笑一声,“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为了莫须有的金条铤而走险,害了三条人命,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此刻的严刚已是惊弓之鸟,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便能压垮。 “妮妮已经四岁了吧?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再待在严家村对妮妮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也知道村里地方不大,什么事一下就传开了。” 言淡并未多言,只是抬眼紧盯着对面,看着对方不住挣扎的神情。 她等了一会,又道:“你因冲动与贪念犯案,却没考虑给妮妮带来的影响。不如让妮妮跟着母亲,换个环境也许好上不少……你若是不认罪,我们便只能再次去村子问询取证,闹出的动静可就更大了,到时候……” “我承认,是我杀了人。” 严刚垂下了头,终于认罪,也交代了凶器的去向。 言淡出了暗室,把最新的线索分享出去。 袁承继带着几名捕快按照证言提供的位置找到了凶器。 后边经过尤悠检测,发现这镰刀不仅符合尸体上的伤口特征,也与严刚右手上伤痕迹大致吻合,在镰刀握柄缝隙中找到了些许血迹残留。 言淡将捕快们交上来的记录均整理好,在检验捕快们工作之余,也完成了案卷的撰写。 待她写完,经过一番检查修改,直到找不出丝毫纰漏,任谁来都挑不出错处,这才结束。 这案子总算是人证物证俱在的完美完结了。 第465章 小别之后 回到京城,言淡将案卷递交后,便迫不及待朝伏清合的小摊走去。 她现下的形象实在是不算好,马上颠簸不仅吹散了发髻,面上也被沿路的灰尘和流下的汗水融合覆盖,看起来既疲惫又脏乱。 与害怕亲人为自己担忧的心情不同,这副模样早已被伏清合见过许多次。 言淡不仅不担心对方会忧心,且能猜到他的反应。 甚至在赶路的途中,已在脑海中想象过许多遍。 他一定会惊喜,然后柔情满满地望着自己。 递上干净的帕子,甚至会亲手擦净脸上的脏污。 他的笑总是温暖,模样也清隽俊秀,性子更是稳重和煦。 言淡想着想着,笑容仿佛渗了蜜糖一般甜。 转过这个拐角进入巷道,远远便能望到熟悉的身影坐在摊位前。他略微皱眉,应是正思考着什么。 伏清合仿佛有所感应,很快注意到巷口的身影,面上笑容逐渐加深。 离得近了,言淡反而放缓了脚步,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 伏清合等不及,站起身跑着迎了过去,甚至用上了轻功,哪还有平日的稳重。 两人终于站到了一起,距离相隔不到半尺,能清晰看到黑亮瞳仁中的倒影。 “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他们对视片刻,都禁不住笑弯了眉眼。 言淡握住他的手,心跳也逐渐激荡。 此时此刻太过愉悦,手也忍不住摇晃。 伏清合纵容着,动作极为配合。 两人的手摇来晃去,像两个心情雀跃的幼童一般。 直到言淡察觉自己有失捕头的威严,觉着这样实在是有些不稳重。 心虚看了眼远方摊位上坐着的妇人,果然正望着这边,眼中盛放着八卦的光芒,与自己对视后迅速垂下了头。 言淡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开了他的手,悄声问道,“你今日什么时候能走?” “现在就能。” 伏清合回身朝摊位走去,对着坐在桌边的妇人和孩童温声说着什么。 从袖子里掏出铜钱退还给妇人,又用油纸包了几个包子道歉,好生将人送走。 他余光始终注意着言淡的方向,动作麻利将东西都收到个推车上,又推到角落用麻布盖好。 “这些不带走么?万一被人偷走怎么办?”言淡好奇的问。 伏清合摇摇头,他如今只想与言淡一起,这些身外之物自然是不在乎。 他随口说了个理由,“这里离奉公门近,偷窃者不敢过来,还算是安全,放上半日没什么,我晚上再来收。” 说完看着言淡略显憔悴的面容,心疼的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汗,“你今日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会……” “不,我想和你在一起。” 言淡十分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果不其然看见伏清合的笑意更加温软。 她大着胆子又道:“要不去你的住处,我简单擦洗一下。” 说了一半看对方面颊有些红,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旖旎,连忙找补了一句,“我想与你多待一会,但身上太脏实在是不舒服。” 伏清合怎会拒绝她的要求,“好,你擦洗过后还可小憩片刻,我替你做些吃食,起来后恰好可以一起用晚膳。” 言淡用力点头,“太好了,这两日可想吃你做的饭菜了!” 短暂的别离反而使感情加倍浓郁,她十分想与对方亲近。 瞧了瞧巷道口妇人已走远,四周也没有人,大着胆子抱上了早就觊觎的腰身。 “好想你。” 伏清合的心一片温软,他睫毛颤动,眼眸中满含情意,轻柔缓慢回抱了言淡,“我也是。” 言淡抱了一会,总算是缓解了思念。 她站直身,从怀中脱离出来,已平静不少。 反倒是伏清合有些意犹未尽,望着心上人的面容有些回不过神。 言淡被盯得有些羞涩,不自在踱了几步,走到墙角处,“既然我们要回你的住处,还是将东西都带上吧!要是被偷了可就不好了。” 见多了案件,言淡对京城的治安并不信任。 况且是自家人的物件,可不能让旁人偷了去。 伏清合看了一会,见言淡逃避地转过身,笑着收回了眼神。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39节 “好,都听你的。” 第466章 甜蜜日常 小院面积不算太大,整体环境清新整洁,生活气息也很浓厚。 院落的地面用青石板铺成,除了树下简单摆了一套桌椅,其他杂物很少。 右边最角落处放了扫帚和几根竹竿,还有一根晾衣绳挂在竹竿之上。 伏清合将推车停在那处,来不及收拾,便先走向厨房,边走边说着,“你先去坐一会,我过会就来。” “好。” 言淡挑了树下的一个靠椅坐下,不一会便放松了心神。 秋日的阳光并不刺眼,院落的周边也还算安静,只依稀从远方传来些许孩童的笑闹声…… 那笑闹声十分遥远,好似若隐若现的催眠曲。 伴随着悦耳动听的鸟啼声,使言淡思绪渐渐沉静。 好一片让人舒适的祥和地,让人几乎想要就此留下,永不再离开。 听着侧边有脚步声靠近,言淡懒洋洋睁开眼,便看见伏清合端了些糕点和果子出来,轻轻放在桌上。 “你先垫垫肚子,水已放在炉子上,过会就好了。”他温柔说着,“我去把车上的物件整理整理。” 看着伏清合一件件将东西归置好,言淡连忙站起身去帮忙。 “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去吃些糕点。” “我就想帮你,待会咱们一起吃。” 伏清合体贴她这份好意,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他不再阻拦,挑了些轻便的东西交给言淡去清洗。 两人做事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不一会就将车上的东西收拾了个干净。 此时水也好了,伏清合拿了干净的木盆将水装满,又取了个没用过的新布巾,一齐放入卧房中。 “你可需要皂胰子。”他怕言淡嫌弃,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我没用过的。” “只是简单擦洗,皂胰子就不用了。”言淡打量他耳侧有些红,知晓是有些羞意,故意逗他,“你用过的我更喜欢。” 这话一出,伏清合更紧张了。 他没有回话,假装镇定地走出了房。 好似不知自己同手同脚的模样实在是笨拙,轻易被言淡看穿内心的旖旎。 待房门关上,言淡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拿起布巾,又试了试水温,这才脱掉衣衫开始擦洗起来。 边洗边回想着伏清合刚才的模样,对比曾经温和稳重的模样,更加可爱亲近起来。 伏清合关门后也听见了她的笑声,嘴角不自觉微微弯起。 他当然知晓自己出了丑,心中却并不生气郁闷。 之前的笨拙有真有假。 几分真情流露,几分计划之中……目的是为了拉近与心上人之间的距离。 适当的蠢笨也是情趣,运用得当可以消除隔阂感。 他脚步轻缓地来到了厨房,脑海中思考着该做些什么吃食,结合天气、时间以及言淡的喜好制定好了‘菜单’。 言淡动作迅速,很快便穿好了衣物走出屋子。 她望见厨房已燃起了炊烟,凑过去看了一会。 见着伏清合洗菜切菜步骤有条不紊,灶火也是顺利点燃,火候控制得当。 言淡估摸着自己的水平帮不上忙,还得让伏清合分出心神照顾自己。 刚灰溜溜的退出厨房,就瞥见桌上的橘子,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耀眼,好似散发着暖光一般。 言淡走到桌前拿起一个橘子将皮剥开,再次站到厨房前,瞅着伏清合空荡的间隙便喂上一片。 橘子的味道鲜美多汁,透着酸甜,在浓厚的油烟中强势带入一丝果香。 两人都吃得眉开眼笑赞不绝口,好似吃到的是从未见过的珍馐美味一般。 第467章 不舍 夕阳落下,带着热度的光逐渐抽离整个京城。 傍晚的秋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散开笼罩家家户户的炊烟。 酒足饭饱,言淡吃得肚皮浑圆。 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胃部的消化,连日隐藏的疲惫通通冒了出来。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拉着伏清合一起坐到了屋檐下方,等着天空逐渐变暗。 “这里真好。”言淡感叹了一句,“不偏僻,附近住户不多,离繁华街道也不算远,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你喜欢便好……有空闲暇时过来坐坐,我会一直等你。” 她有些感动,侧靠在他的肩上,感觉这高度刚刚好,“我都想每天过来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眼光也并未放在对方身上,却又都觉得气氛极好,手不知何时默默牵到了一起。 等到夜色渐深,言淡觉着再待下去时间有些太晚,家中怕是要担忧。 她虽有些不舍,却还是只能告别,“我得回去了……妹妹和静姐姐走得近,肯定知晓我们今日回来,若是我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母亲与妹妹定是会担心的。” “好,我送你。” “我不用送,带了东西呢。”言淡抚了抚身上的佩刀,又指着那一桌子残羹冷饭,“你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呢,我自己回去便可。” 伏清合犹豫了一会,“我知晓你独自回去定然是没问题,不过我还是想送你,想与你多待一会。” 以前也不是没有分离的时刻,那时两人还没有挑破情意,伏清合自然是克制自己,小心翼翼做每一件事,不想让心上人反感。 如今两人已表明心意,释放出的感情难以压抑回去。 他试探性展现出对她的依恋,一边想着可能产生的后果,一边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言淡也有些不舍,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明白你是想与我多相处一会,可你若是送我回去,再赶回来就临近宵禁了,哪还有时间收拾,再说这些食物就这么晾在院子里也不好……咱们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呢。” 她一向理智,这番话也说得有理有据,伏清合只得点了点头。 言淡朝外走去,见他亦步亦趋地跟到了门口,又转过身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 觉着对方的表情实在是可爱,细细打量着这清俊的面容,直到望见眉间的那道疤,又想起对方辞任的理由。 真可怜,娘不亲爹不爱的。 胸腔中被酸酸涨涨的情绪填满,双眉也微微皱起。 我以后可要保护好他,不能再让别人欺负他。 言淡想到此处,又摸了摸他的脸颊,忍不住再侧旁轻盈地落下一吻。 吻上去前没想太多,直到动作完成,这才发觉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她有些愣住,就这么停在了他的脸颊侧旁。 直到唇下的皮肤越来越烫,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言淡退后一步,便看到晕红的耳朵,鲜艳得像奉公门内冬日的红梅。 “明天见。” 她说完话,不敢与伏清合对视,便小跑着离开这条巷道。 巷道上方的月牙弯弯,在广袤的黑暗中十分显眼,照亮夜行的路。 像极了言淡笑弯的眉眼,泛着晶莹的光。 第468章 顺利 言淡查起案来得心应手,为人处世方面也是愈发老练。 奉公门如今崇拜她的人越来越多,平日挑人时来主动自荐的就不少,几乎要超越包捕头与梅捕头的人气。 她不仅事业上顺风顺水,闲暇之余还能谈谈感情,与伏清合亲近亲近。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即使坐在一处不说话也能开心许久。更何况他们的共同话题不少,不仅能说说案子,还可一同练习刀法。 言淡只觉生活中的所有都恰合心意,这日子过得无比畅快, 秋去冬来,转眼间又过了几个月。 冬日萧瑟,寒风渐起。 即使在厚重的衣衫包裹下,也无法挡住那入骨的冷意。 这寒风吹灭了京城人们出游的热情,四处热门观景地的人都减少了许多,却阻挡不了言家的势头越来越旺。 言母颇受重用,不仅学会了不少新菜,且现下不再做打杂的事,甚至每月都有几次独立掌勺的机会。 言浅绣技本就高超,人也聪颖机灵。如今在雅南绣庄混得如鱼得水,有了许多熟客,已经从低价活计渐渐跃向高价的定制,终于不用再熬到那么晚,赚的也更多。 言清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估计自己再过一年便可出师,到时就可拿着师傅的推荐信来京城做事,一家人便能团聚。 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往日的艰难早已消散在过去,每日睁眼能看到的都是家人舒展的笑颜。 “姐,别笑了。” 言浅刚走到院子里,便看着长姐拿着刀站在那边傻笑。 她穿得简单,又大汗淋漓的样子,应是刚练完刀。 言浅害怕长姐流汗后吹了风着凉,连忙将人推进屋里,“快去擦擦汗,把外衫穿上。” “好……”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0节 言淡回了神,立刻答应了,将刀收入鞘中,又把放在一旁的捕头服穿好。 再出屋子便看见言浅已走到了门口,知晓她有事要出门,言淡连忙追上问,“你今日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申时末就回来了。” “好,时间刚好。你今日别去静姐姐那儿吃了,伏清合晚些会到家里来,他会准备些吃食……” “知道了,和母亲说过么?” “说了,母亲也会早些回来。”言淡点头回道。 言浅见着长姐眉开眼笑的模样,忍不住打趣了几句。 可惜这种含蓄委婉的玩笑,对言淡来说不痛不痒的。 于是她脸都未红,只笑着点头。 言浅觉着无趣,转身出了门。 言淡也没在家中停留太久,隔了不过半刻便跨出了门槛。 今日出门有些晚了,不能坐着慢慢吃早食。 只能随意在摊子上买了个烧饼,还来不及吃一口,便急匆匆赶到了奉公门。 进了门,不停有人同言淡拱手见礼。 弄得言淡只能收起了烧饼,面上摆出一副和煦模样回礼。 刚走到属于自己的院子门口,以为可以顺利将烧饼吃完,就听见后边有人追了过来。 看来太受欢迎也是麻烦。 言淡苦涩中带些许自得。 回首一看,是个自己还算欣赏的捕快。 言淡收回拿出了一半的烧饼,“连捕快。” 连呈瞥见了捕头的动作,知晓自己有些打扰了,却也不能再退回去,只能硬着头皮拱手,“见过言捕头。” 见她踌躇不定的模样,好似在犹豫什么。 言淡主动问道:“你可是有事找我?” “是。” 连呈心中给自己鼓了鼓劲,“听说每个捕头都会举办岁日宴……” 虽未说完,但前半句,再结合她的表情,未尽之语不难猜到。 好家伙。 这比自己当初还要直接。 回想起岁日前自己忐忑等待请柬时候的模样,言淡不禁露出些许笑意,“的确是会举办岁日宴。” “那……”连呈露出些许期待,“言捕头会邀请我么?” “离岁日还有一个多月,一切都未可知。”言淡并未直接回答,“到时候便知道了。” 说完这句,她收起笑容,“快到上值的时辰了,连捕快还是快回捕房吧!” 没有得到回答,却也没被拒绝,连呈的心情还算是乐观。 “是。”她拱了拱手,朝着捕房的方向跑去。 第469章 新案.交换的证物 言淡目送这身影跑远,严肃顿消,神态瞬间缓和下来。 连呈是她十分看好的人,本就有心将其吸收进自己的一等捕快队伍中。 不过这些都还只存在于想法,为了避免告知后使其懈怠下来,也害怕中间产生什么变故使自己改变想法,让人空欢喜一场…… 稳妥起见,言淡决定还是等到岁日前夕确认下来,再发出岁日宴的请柬。 她边想边往院内走,掏出藏起的饼子咬了一口。 天寒地冻的,这饼子早已失去了温度,变得又干涩又冰凉。 言淡嚼吧几口,混着热茶水咽下,感觉到腹中不再饥饿便将剩下的放在一旁。 她听说今日来了新案卷,等到尤悠和袁承继都到了,便立刻找到了总捕处。 拿到案卷,粗略看过后。 回到院子后,又让袁承继与尤悠查看案卷。 这案件发生在城南的下石巷,离烟尘巷不远,环境较为复杂。 发现尸体的名为郑贺,是被害者王驻的岳父,也是被害者王若康的外祖父。 郑贺的女儿名为郑梅霜,其妻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病逝,他只剩这个女儿,与她相依为命多年,干着最粗重的活计将她拉扯大。 后因年岁过大,某次搬抬重物时体力不支,东西掉下来压伤了腿,从此失去了赚钱的能力。 好在多年的苦累有了少许积蓄,女儿也早已长大成人,家中没有其他负担,失去收入来源,也能靠积蓄和女儿的补贴勉强度日。 郑梅霜嫁人后搬到了别处,知晓父亲腿脚不便走不了太远,从许多年前便保持着每隔两三日探望的习惯。 她过来时定然带上足够的米粮蔬菜,以保证郑贺吃食足够。 还会与父亲谈谈近况,讲述自己的心事。 即使有事来不了,也会拜托托丈夫王驻代劳。 有了孩子之后,便演变成带上孩子探望祖父。 谁知这次郑梅霜隔了四日也没来,王驻也没有消息。 郑贺察觉些许不对,直觉女儿可能出了事。 于是借了驴车,又付了邻居些铜钱,让人送自己来到了下石巷。 好不容易在搀扶下走到了门口,打开门,便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尸体。 惊骇之后,郑贺情绪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还是门外等待的邻居察觉不对,进来后见到现场惨状,迅速找到巡街捕快报了案。 王驻与王若康被害,确认死亡。 郑梅霜失踪,不知去向。 这对郑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所以承受不住晕倒。 好在这老者除了腿脚不便,没有其他毛病,如今在大夫的救治下,已成功醒来。 巡街捕快在他醒来之后,简单询问过一些与被害者相关的信息。 郑贺对王驻并不算特别了解,两人单独交流的时候不多,大多是从女儿郑梅霜口中知晓一些与他相关的消息。 王驻父母双亡,在京城无其他亲戚,因此格外依赖郑梅霜,对她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不过郑梅霜曾透露过有些嫌弃王驻,觉得他不思进取。 王驻是酒楼的跑堂,在酒楼干了十年,同时进酒楼的跑堂已升到了雅间,听说能得不少赏钱,而他却仍旧在最底层的门口做事…… 除此之外,郑梅霜对王驻都是褒奖,认为他温厚老实,对孩子也好,是个好丈夫。 郑贺对郑梅霜的说法十分信任,他坚定女儿绝不会欺骗自己。 一再表示王驻是个好人,郑梅霜也一定遇到了危险,恳求捕快们赶紧去救她。 第470章 刀.交换的证物 言淡还未踏入门槛,便闻到了一股冒着腥气的血味。 进门四周一打量,果然见到了这屋中染上了不少血色。 被害者的住处没有院子,屋子也不大,被墙隔成了三个空间。 入门能见的便是大厅。 大厅窗边下方有个烧炭火的小炉,炉子上放着陶锅。 炉子的炭火早已熄灭,锅底部有几片已干涩枯黄的菜叶。 正中是破旧的木桌,桌面上摆着一盘咸菜一盘水煮菘菜,还有三碗饭。 看菘菜和饭风干以及变色的状态,推测应是昨晚的晚膳。 桌旁围着三个凳子,其中一个倾倒在地上,边沿沾染了地面的血液。 另一个倒在王驻的尸体旁,紧紧挨着其腿部。 还有个最高的凳子在桌的另一侧,斜斜倚靠在墙上,呈现出一种欲倒不倒的状态。 大厅后方的小房门大大敞开,里边摆放着水缸和水桶,水缸中的水早已被污染成淡红色。 水缸旁木架上搭着两个布巾,还有一个同色的布巾被扔在水桶旁,上边一片鲜红。 除此之外,这个小房墙壁地面上的血迹倒是不多,且都是零星几点的状态,并未见着喷溅痕迹。 巡视一圈,言淡将目光放在最里边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上。 打开陈旧的木门,目光望向一大一小两个床铺,还有中间隔着的布帘。 整个房间十分干净,更不见任何血印,丝毫未被外边凶残的犯罪所影响。 看来凶犯是在厅内杀害了父女二人,又走到水缸旁洗清自己身上或是凶器上的血液。 所以客厅的血迹有些呈喷溅状,而水缸房的血迹只是零星点状。 在言淡探查之时,其他捕快也早已行动起来。 有的捕快分析着地面上几种不同的血脚印,有的捕快则在水缸房的木门上找到了半个掌印,有的跟随尤悠一起检查起尸体,剩下的则与袁承继一起在屋子附近搜寻凶手可能留下的其他痕迹…… “找到了一把刀。”袁承继似乎没想到疑似凶器的刀具出现的如此简单,声音不禁有些许迟疑,“在屋后的草丛中发现的。” 他顿了顿,又道:“奇怪的是上方的血迹被擦拭干净了,既然处理干净了,为何要扔在这附近。”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1节 言淡返回水缸旁,捡起地上的布巾打量,“凶犯的确有可能擦拭过凶器。” 凶犯是将布巾叠起半边,然后包裹住刀刃,利落擦去刀上的脏污。 所以布巾上的血液痕迹十分规整,布料也被刀划开了一条。 “把刀给我看看。” 袁承继正拿着刀左看右看,得不出结论。 见言淡伸了手,毫不犹豫便将刀递了过去。 接过刀仔细打量一番,言淡发现这是一把极为常见的菜刀样式。 刀身还算新,刀刃处只有轻微卷边,下方木柄的底部被刻了一个喜字。 除此之外,在其靠近的那一刻起,菜刀的上方便显现出一行黑字【关键证物一】 与证物相关的标注并不是每个案子都会出现,能算得上关键证物一定是能直接或间接证明凶犯身份…… 即使是凶器,若上边并无残留痕迹,亦或是不能与凶犯身份相关联,也不会显现出次标注。 这是言淡经过多次案件得出的规律。 既然这把刀本身十分常见,那唯一具有独特性的便是刀柄上的喜字。 她想到此处,目光略微偏移,将刀交给捕快收好,终于踱步走到了尸体的侧边。 王驻身上的伤口有许多,除了脖颈上的致命伤之外,他的手臂腰背处均有许多浅显的刀伤。 而另一位死者王若康只有八岁,幼小的身躯上刀伤多,却并不算太深,且皆不是致命之处。 观其尸体表征更像是失血过多昏迷,再加上夜间寒冷,所以被冻死在父亲的身边。 果不其然,上方的标注显示的是【被柏秋玫刀杀的王驻】和【被柏秋玫攻击致昏迷后冻死的王若康】 第471章 醉酒女子.交换的证物 “死者王驻身上有三十多处伤口。” “其中颈部伤口最深,为致命伤。还有双臂数道伤痕,应是自卫挡刀时产生。背后伤痕深度与走向皆不一致,推断是凶犯追赶王驻躲避时划伤。” “死者王若康有十一处刀伤,没有致命伤。” “初步推断应是大量失血造成了昏迷,因冬日寒冷而冻死。” …… 尤悠将初步观察结果告知言淡,又拿起袁承继找到的刀看了片刻,“通过表面伤口来看,凶器刀刃的宽度倒是与此刀相似,不过稍短些许,前端尖锐,形状更接近于匕首,与这菜刀有所区别……不过具体结论还需得我查验过后才能肯定。” “好。”言淡微微颔首,“那你去忙吧。” 尤悠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几名捕快一齐将尸首运回奉公门,准备进行进一步的验尸。 言淡踏出门槛,扫视四周。 凶案现场的房屋处于下石巷最深的角落,右边后边都是围墙和巷道,对面的屋子恰好是空的。 好在下石巷的住房还算密集,其他屋子大多都有人居住,隔得不算远,被害者若是呼救应是能听到。 言淡留下几个捕快继续勘察现场,其余的则都派出去询问附近的居民。 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后,她顺着巷子往前走,见隔得最近的两间屋子都已有捕快询问,自己挑了间稍远些的屋子走了过去。 还未敲门,言淡便隔着门板听见了一阵呼噜声。 郑贺晕倒后,其邻居帮忙报了案。 之后又央求附近的人帮忙将老头抬出去,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这附近居民应都知晓发生了凶杀案,而这人竟然还能睡着…… 或者是说,此人晨间便一直未醒。 言淡心绪转了一圈,用力敲了敲门。 果不其然,里边的呼噜声未停,人是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又敲了几下,力气越用越大,门板都被震得颤动不止,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里边的人被这连续的巨响吵醒。 “谁……谁在敲门,走开……老娘还没睡醒。” 传来的女声断断续续,说话也有些不清不楚。 这声音离门不远,似乎就睡在了附近。 言淡当然不会停止,继续敲门。 “xxx,还敲!” 那人用方言骂了一句脏话,终于摸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光线强烈,女子不自觉揉了揉眼睛。 她仍旧未能完全适应这光强,只隐约见到人影轮廓,以为对面是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哟,哪里来的俊俏公子。” 调笑了一句,见‘公子’没有回答,正准备再说,猛然看清对方的打扮,和腰间佩刀,刷的一下跪到了地上。 “大人……”女子知晓这些官吏脾气大,吓得浑身发抖,“是小的认错了人……” 又想到自己睡醒时骂得脏话,又找补了一句。 “之前以为是巷子里的小孩故意捣乱……小的知错了。” 言淡仔细打量着她。 这女子个子不高,身材极瘦,发髻早已睡得松散下来。 两只眼睛下挂着大大的眼袋,眼球也满是红血丝。 皮肤粗糙,额角上有些许淤青。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臭气熏天的,看起来十分邋遢。 看来是酒醉睡到了这时候,难怪叫不醒。 言淡不欲与她计较,跨入门槛。 鼻尖闻到那臭气越发明显,双眉微微皱起。 “你去把窗户开了。” “是是是。” 女子畏畏缩缩走到窗前开了窗,吹了阵凉风人愈发清醒起来。 她听见对面的官差开了口。 “奉公门办案。” 言淡拿出令牌,表明了身份,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在这住了多久?” “小的名为苏潘,在下石巷住了五年了。” “苏潘。”言淡拿出纸笔,“你昨日可有出门?” “小的要出门干活,白日便出去了。” “那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是戌时之后……”苏潘垂首,此时看起来格外老实。 言淡看向她的额头,额前的碎发沾染了不少脏污,以伤口附近的灰粒最多。 再看手掌处也有些许挫伤,膝盖上的土也未完全扫净。 “你这伤是昨晚撞上的?” 第472章 身份推测.交换的证物 “是啊,今日没活计不用上工,昨日多喝了一些,嘿嘿。”苏潘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您看小的走路都站不稳,不小心就撞墙上了,脑袋也是糊涂的,所以说错了话……”她佝偻着背,再次为之前的冒犯解释了几句。 “哪里的墙?”言淡抬眼问道。 苏潘有些语焉不详,支支吾吾才说了一句。 “可能,是巷子里的墙。” 言淡看她神情,估摸着此人昨夜的确是不清醒。 但她回家的时间段是在夜间,也是推测凶犯作案的时间。 使得言淡抱有一丝期望,想看看对方是否听到或是见到其他人不知晓的东西。 “巷子哪一段?” 哪一段? 苏潘忍不住拍了拍有些混沌的脑子,仔细回想着,思绪渐渐牵引至昨日的夜间。 这夜晚月明星稀,附近的路也极不好走。 她路遇几个酒友,还笑嘻嘻打了招呼。 就这样晃荡到下石巷巷口时,巷道里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睡得早的早已进入了梦乡。 巷道很窄,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无法完全照亮眼前的路。 苏潘慢慢摸索着墙壁前行,步伐不稳只能借着巷道的墙壁平衡身体。 有时会摸到人家的木门上,或者遇到拦路的树,她走得十分小心,一路上有惊无险。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一家。 苏潘突然听见了几声哭喊,是在离自己很近的位置。 “爹!我怕!” “别伤害……”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2节 是女孩的哭泣声,还有男子的痛呼。 苏潘听着这声音耳熟,认出了是王驻屋子里传出来的。 她想到王驻妻子郑梅霜,可不像这名字一样冷若冰霜,而是鞭炮一般暴烈。 不仅能拿着扫帚追打自家丈夫,还可与附近卖猪头的老张头吵架,和泼辣的王婶子干仗,是附近出了名的狠人。 苏潘以为是家中两口子为了孩子拌嘴,有了些争斗,郑梅霜又忍不住抄起了扫帚。 心中鄙夷了两句,她站在原地听了一会。 声音慢慢消失,直到隐于静谧之中。 见着完全没了动静,苏潘感到无趣,只能转身往回走。 谁知摸到侧边木门竟未关严实,她重心完全偏移在手扶着的位置,一下没站稳便摔到了墙上。 痛觉使她清醒些许,努力站直身体。 知晓了自己如今在王驻家对面,顺势也推测出自家的位置。 后边的过程便顺利了很多,苏潘顺利摸黑走回了家 她回忆到此处,总算理顺了思绪,立刻将遭遇仔细讲述出来。 “争吵声?” 言淡眸中微光顿现,“你可有听见更多内容?是否听见郑梅霜的声音?” 苏潘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只有王驻和他女儿的说了两句,小的实在醉的有些厉害,现在只记得这些了。” 言淡见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只得又盘问了两句别的,后又站起身,“你之后回想起什么,可找捕快补充案情。” “是是是,小的一定尽力回想。” 出了苏潘家的门,言淡走回到现场的屋子前,检查了对面木门以及墙壁。 木门有些松动,的确关不严实。 而墙壁中下方的位置,也有一点暗红色残留。 看来苏潘说的都是实话。 只不过…… 言淡回想起现场有三碗饭。 按常理来说,在晚膳时间,又临近宵禁,王驻与郑梅霜亲人不多,有访客的几率很小。 这三碗饭,应是王驻、郑梅霜和王若康一人一碗。 依据苏潘的讲述,郑梅霜对和他人产生冲突毫不畏惧,是个勇敢且性格有些暴烈的妇人。 若是她昨日也处于那场凶案之中,不可能毫无动静,也不可能未在现场留下反抗痕迹。 更何况…… 言淡回想起标注下方所显示出的凶手图片。 女子盘发干净利落,脸盘周围并无一丝碎发。 她脸型微方,肤色偏黄,脸颊上有些许斑点。 两个眼睛微微下撇,有些许局促,似乎是个朴实又内向之人。 唯一能和凶犯联系起来的便是那宽厚的身形,使其看上去有些许健壮,提着装满水的木桶也毫不费力的模样。 即使这女子十分强壮,可王驻再瘦弱也是个常年做活计的男子,若是再加上郑梅霜帮助,要同时对付两个成年人,实在是有些难度。 所以言淡更倾向于昨日郑梅霜因为某些原因并不在家中,桌上的第三碗饭,本就是用来招待这个名为柏秋玫的女子。 她极有可能与王驻或郑梅霜相识,甚至可以说是熟稔。 熟到可以在晚上去到其家中,与他们同桌吃饭的关系。 第473章 过程.交换的证物 想到此处,言淡再次走回现场,仔细打量着桌上的饭菜。 咸菜和菘菜都有被动过的痕迹,而碗里的米饭剩余得不多,明显是吃饭吃到了一半。 再看三双碗筷,颜色和大小均不一致。 最小的碗最新,边缘也没有破损,应是刚买不久的。 另两副碗筷,其中一个碗缺口较大,另一个还算完整只碗底有些许破损。 缺口较大的碗更靠近小碗,而碗底破损的那个则离得远些,可以看出关系的亲疏远近。 表面上来看,桌上饭菜未吃完,凳子也倒在地上,似乎是在吃饭途中柏秋玫突然动手。 可若是如此,手中拿有碗筷的王驻突然被袭击,急于防御或是逃走的他,都不可能慢慢将碗筷放回桌上,要么是随手扔开,或是拿碗筷砸向那柏秋玫阻止对方的行动。 而这些餐具和菜肴现下均保持了完整。 按照言淡的猜想,极有可能是凶犯借口有事要走,所以王驻和王若康都停了筷子。 王驻性子和善,站起身送柏秋玫出门。 长辈们都站了起来,王若康也不好再坐着,也跟着站了起来。 之后柏秋玫动手时碰倒了自己的凳子,王驻下意识拿手臂挡刀。 剧痛之下,他意图逃走,慌乱之下脚将凳子勾倒。 王若康此时也吓坏了,她的凳子倾倒的方向是墙边,与其父被攻击的位置恰好相反,说明王若康的第一反应是害怕躲避,所以离桌远了,错过了利用扔碗筷阻止柏秋玫行动的时机。 柏秋玫追上王驻,不断在他后背留下伤痕。 言淡一边推演着犯案过程,一边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血迹和脚印绕了半圈。 这屋里的门都没有门锁,即使逃进去也抵挡不了多久。 只有门外才是生机。 言淡清楚此事,王驻对家中熟悉自然能想通。 他此时受伤严重,拼着最后的力气向门口跑去。 此时王若康也从惊吓中恢复了神智,走过来想帮助父亲。 这小孩还不到十岁,即使是帮忙也使不上力,反而被凶犯捉住,受了不少刀伤。 王驻自然不能眼睁睁看她把女儿杀害,回过身想要反抗,也被凶手制服后割喉而死。 脑海中的画面推演结束,言淡看着鲜血淋漓的地面,仿佛亲眼见着了被害人死前的挣扎…… 她忍不住叹出一口气,跨出门槛见着几名捕快已从附近房屋里出来,立刻踱步走了过去。 “可有查出什么?” 捕快们朝言淡拱了拱手,都意图借机表现自己。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的打算。 趁着几人犹豫,其中一个趁机开了口,“最近这间屋子住得是一对老者,他们耳力不太好,昨日又睡得早,所以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老者与被害者一家还算相熟,他们皆称王驻名声很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极少结仇……反而是其妻郑梅霜性格强硬,半点也不让人,因此许多人都看不惯她。不过她这人还喜爱打抱不平,帮助了几名受人欺负的孤儿和老人,所以也有部分人认为她有几分侠义之气。郑梅霜在这附近的风评好坏都有,我认为需得好好排查一下其人际关系。” 言淡微微颔首,“有理。” 这名捕快将能查的东西说了大半,又得到了捕头的肯定,让剩下的人有些不满。 另一人想了片刻,也开了口,“王若康与其父相似,是个乖巧的孩子,只是不大爱与其他孩童一块玩耍,除了去学堂,大部分时间也都待在家中,没有什么走得近的朋友。” 剩下的捕快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点没被提到的,“近段时间郑梅霜似乎经常对王驻发火……有次在面摊上吃着吃着就吵起了架,还闹着要和离。” 第474章 人际关系(上).交换的证物 “其实……我一直觉着这郑梅霜并非失踪,而是畏罪潜逃。” 这捕快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合理,语气也逐渐笃定起来。 话音刚落,没等言淡评价,就有人反驳道:“动机呢?郑梅霜可能因冲突杀害王驻,但却没必要对自己的孩子王若康动手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提出此观点的捕快显然不能被这样说服,“你还相信这个?” 他顿了顿,“父母杀子的案例虽不多,可也不是没有……” “个例到底是个例!” “却也不能忽视吧!” 两人说着说着争执起来,连带着周围的捕快也加入进去。 言淡忍不住皱眉,喝止住他们的争吵,“别吵了!现下案子还未结束,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 捕快们察觉自己有些冲动了,皆闭上了嘴,垂首不语伫立在原地。 言淡待他们安静下来,又安抚了一句,“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如今我们所知不多,的确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说完这句,捕快们的面色皆轻缓些许。 言淡又道:“你们既然坚信自己的推测,便按照这个方向去求证……不过也不要钻了牛角尖,若是发觉与想法相悖的证据,也需得尽快将思绪回转过来。” 这一番话,大家都觉得有理,不仅情绪被照顾了,也给了独立思考的空间。 他们的态度更加恭敬,皆拱了拱手开始行动起来。 言淡见捕快们再次进入查案的状态,心中放心了些许。 入门两年左右的是最难管教的,这里面部分人跟随捕头破过几个案子。 虽然案子不多,但到底建立起了些许自信。 所以这些人既没有大部分新人一无所知的虚心求教,也缺少老人身经百战的熟练和稳重。 不过这个阶段也有这个阶段的优点。 正是因为办案时间不长,所以还未被磨灭追求真相的冲劲。 且有了办案经历,比刚入门时拥有了更多经验和知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3节 言淡想得很开,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性格能力不同,每个阶段也有不同的优缺点,全看自己这个上级如何分配调动。 想到此处,她也安排好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快步来到了郑贺所在的医馆。 郑贺一个多时辰前便醒过来了,还回答了衙门捕快的问题。 只是他身体一直处于虚弱状态,再加上案情不明随时需要询问他,所以暂时未让他离开。 和门口看守的捕快打过招呼,言淡跨入门槛。 郑贺此时坐在医馆简陋的木板床上,面色苍白憔悴,直直地盯着一个位置,似乎在发呆。 “郑贺。” 言淡唤了一声,出示令牌后,又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听说是奉公门,郑贺精神了些许,急切望了过来,“大人,小女现在……” 知道他要问什么,言淡直接答道:“还未寻到。”她顿了顿,“为了尽快找到郑梅霜,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 “是。” 见奉公门并未放弃寻找,郑贺又有了一丝希望,连忙跪下,“谢谢大人……谢谢。” 言淡没来得及阻止,见头发花白的老人趴伏在地上,只有一条腿能弯曲,另一条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杵在侧边,看上去有些许畸形,还有些卑微无奈的心酸。 她连忙将老人扶起身,“既然想要快些找到你女儿,就别耽误时间。现在我问问题,你迅速回答我。” “好好……” 郑贺被扶回木板上坐好,果然不敢再乱动。 “郑梅霜是否提过与人结仇?” “结仇不至于,不过小霜幼时受了许多欺负,性子比较刚强,所以得罪了几个人……不过她是个讲道理的好孩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 “有哪些人?” “她提过有个同住下石巷的张老头喜欢调戏路过的年轻女子,有次惹到了小霜,被她骂得不敢出门,那人不服气还偷偷在门口朝她泼过洗脚水,后来被小霜泼了回去。还有经常到巷子口卖果子的妇人,一小筐果子只有上边一半是好的,小霜气不过把她的摊子掀了。还有……” 郑贺一连串说了六个人,大多都是事出有因,且冲突也不算大。 “这些都是小霜讲过的。”郑贺面露些许责怪,“如果王驻能立得起来,也不必小霜去出这个头。” 后想到惨死的王驻和孙女,忍不住又哭出了声,“王驻也没错,只是性子软了些。如果不是王驻是个好性子,小霜也不会同他在一起,他们夫妻都是好人,咱孙女也是个乖巧的孩子……” 第475章 人际关系(下).交换的证物 言淡将证言完全记录下来,等老者稍许平静些,渐渐问到了重点,“郑梅霜和王驻可有什么亲近的友人?” “小霜从小到大只一个朋友,叫做李绣。这姑娘长大后嫁到了蓟州,两人便再未见过了,只隔几月寄信问个平安。” “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好友?或是和谁走得比较近的?” “好友似乎是没有。”郑贺摇了摇头,回想片刻,“不过小霜是个热心肠,喜欢帮助其他人,听她说巷子里有个姑娘住在亲戚家里,经常吃不饱饭,小霜时不时便会送些吃食给她,一来二去就比较相熟了……” 送些吃食。 一来二去也有可能发展成请人到自己家里吃。 言淡默默记下这人,接着问道:“还有其他人么?” “对了,小霜还提起过,和她一起做活的地方也有个人关系不错,那人母亲重病在床,找小霜借过些银钱。小霜还请她到家中去吃过几次饭,那人与王驻也相识。” 已经吃过饭,且与王驻相识。 这人似乎更符合条件。 言淡微微颔首,问起这两人的名字,郑贺却并不知晓。 之后言淡又问起与王驻的人际关系。 “小的这女婿太过老实,平日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中,家里的活计都是他来干,孩子的事也多是他在管,平时就围着这个家和孩子打转,所以也没听说过交了什么朋友。” 郑贺不出门,信息来源全在郑梅霜这里。 郑梅霜未说出口的,他定然是不知晓。 言淡见从他这里知晓不了更多信息,决定先去探查一下刚才怀疑过的两人是否是凶手。 忙活了许久,言淡再次回到了下石巷。 她随便挑了一户人家问话,打听寄住在亲戚家的姑娘。 问了好几个人,总结下来,整个下石巷只有两个符合条件。 一个叫做王蓝花,今年才十四岁,因父母去世,所以暂时住在大哥家中。 还有一个名为夏唯,刚满二十一,如今借住在舅舅家,今年已经定亲了。 总算是有了些进度,可惜这两人的名字皆与备注中的不一样。 为了避免有改名易姓的情况发生,言淡依次去这两家查访盘问,确定两人的名字从未改变过。 之后又分别找两人询问有关郑梅霜的情况…… 夏唯是个内向文静的女子,她似乎对郑梅霜并不熟悉,只听过对方泼辣的名声,所以对此人有些许畏惧及厌恶。 王蓝花长得极为瘦小,看上去的确像是受了苛待。她称自己收到过郑梅霜送来的烧饼,很感激对方的善意。但因家中管束,要做的活计也多,所以并未有机会去到郑梅霜家中。 至于郑梅霜是否与其他人相熟,会不会请人到家中吃饭,两人皆表示自己不知。 这边的线索再次断了。 言淡只得将希望放在另一边…… 走前与王蓝花的大哥严肃交谈了一番,又偷偷给王蓝花塞了一点铜钱,让她藏起来给自己买些吃食。 言淡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她快步离开了下石巷。 郑贺提过与郑梅霜一起做活的人,不仅和她关系不错,还去家中吃过饭,所以首先需要找到郑梅霜工作的位置。 郑梅霜读书不多,也没什么特殊手艺。 她如今在一家大型的成衣店,做些洗衣扫地的杂活。 这家成衣店中与她一样做杂活的妇人有三个。 言淡先问过店铺的伙计,他称郑梅霜在这里人缘不太好,只有一个妇人与她走得比较近。 不凑巧的事,那妇人今日因病没来。 言淡又问那妇人的名字和住处,得知她名为柏秋玫,住在上石巷。 柏秋玫,正是标注中凶手的名字。 而上石巷在下石巷的西南边一点,离得非常近。 第476章 上石巷.交换的证物 上石巷实际也不算紧靠着烟尘巷,中间不仅隔了街道,还有一片不算大的空地。 从上石巷的巷口朝烟尘巷望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片脏乱污浊的区域。那边的屋子凌乱紧凑地排在一起,其中有灰色的人影在流窜。和外边明亮干净的风格对比起来,透出些许神秘又恐怖的气息。 因这烟尘巷中下流人云集,普通人皆不愿意沾染上这种麻烦。愿意留在上石巷的百姓逐渐减少,有条件的都愿意换个更安全的地方。 所以,当言淡脚步踏入上石巷中,便感觉到尘世的喧闹仿佛迅速被扫去。 这巷子只剩鸟鸣几声,安静得仿佛无人在此居住一般。 她慢慢朝里走,目光扫过附近的屋子。 四处都是角落蛛网高挂,有的大门紧闭但门有些残缺或是开裂,有的干脆连门本身都是坏得,似乎随手一推便要倒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这些屋子里应是很久都没有人打理过,这么厚的灰尘连个脚印都未留下。 言淡走了半刻多,好不容易见着个有些许生活气息的屋子。 这家门户虽也是紧闭,但门外是干干净净,门上也一点灰都没有,看上去便是经常打扫。 她走上前敲了敲门,里边很快传来一声应答。 随即门被打开,走出个脸型方正的妇人。 这妇人肤色偏黄,脸颊上有些许斑点。 两个眼睛微微下撇,有些许局促,似乎是个朴实又内向之人。 与言淡在图片中见着的一模一样。 是她。 言淡面色未变,看柏秋玫依旧怯懦的模样,掏出了令牌,“奉公门办案。” 知晓了来人身份,柏秋玫按礼节行了礼。 “不必多礼了。”言淡露出个微笑,凌厉的面部逐渐柔和,酒窝更是增加了些许亲和力,“我们进去说。” 柏秋玫犹豫了一瞬,似乎是不敢反驳。 她的身子缓缓让开,“大人,请坐。”说完将人引到这屋中最新也是最完好的一个椅子旁。 “好。” 言淡答应下来,却并未急着坐下。 她站立环视一圈,打量这院子中的环境。 院子不大,且只有两个屋子。 一个门窗大开,露出里边的破锅破碗,看上去是个小厨房。 剩下那个一个屋子面积有两个厨房那么大,整个房间门窗紧闭,连一丝缝都未露,推测应是个卧房,是这个院子中唯一能藏人之处。 再看这院子中的矮桌,周围摆放着一个椅子,一个凳子。 椅子、凳子和矮桌是三种颜色,残旧程度也不同,估摸应是在卖旧货的地方淘到的。 将所有的内容尽收眼底,言淡这才缓缓坐下,“你是柏秋玫么?” “是。” “今日为何没去做活?”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4节 柏秋玫听闻此言,知晓此人定是去工作的位置问了。 她佝偻着背脊,仿佛无比卑微,“母亲又病了,所以民女要照顾她?” “那你是否认识郑梅霜?” “认识。”柏秋玫单单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也禁不住露出笑容,“梅霜是民女的友人。” 第477章 畸恋.交换的证物 注意到对方情绪上的转变,言淡思绪微转,将早就想好的问题咽下,改为感叹。 “郑梅霜,柏秋玫。她有梅,你有玫。你们很有缘分,注定能成为好友。” “是啊,民女和梅霜都是这么认为。”似乎很高兴能与郑梅霜联系起来,柏秋玫下垂的眼睛都仿佛随着嘴角而轻微扬起,兴奋得身子禁不住轻轻颤抖,看向言淡的眼神都冒出了些许微光,“在外边,人家为了区分咱两,唤梅霜大梅,唤民女小玫,好似姐妹一般。” 观察其表现如自己所料,猜想出对方行凶的动机。 言淡笑容略微收敛,眼睑微微下垂,话题一转又问,“你可认识王驻?” “认识。”柏秋玫垂下头,激动的情绪瞬间沉寂,“他……是梅霜的丈夫。” “郑梅霜可有和你提起过他?” “没有,梅霜从未说起过他。” “那王若康呢?你认识么?” “是梅霜的孩子。”柏秋玫已完全冷静,又恢复了那副木楞老实的模样,“听说很乖巧。” “这些都是郑梅霜告诉你的?” “是,她偶尔会和我提起这孩子。” 完全未说过丈夫,只偶尔提起孩子…… 言淡脑海中思考着。 在这柏秋玫的口中,郑梅霜似乎对家人并不在意。 这究竟是因为两人实际并不相熟,所以郑梅霜不会对她提起太多? 还是因为她不愿承认郑梅霜与其他人亲近,所以产生了与事实不符的幻想? “你最近一次见郑梅霜是什么时候?” “两日前。” 言淡观察她神情,又问,“昨日没见过么?你们都没有上工?” “梅霜每隔两三日会去看望他的父亲,却因最近活计太忙耽搁了两日,所以昨日和管事的说了一声,休息一日去看望父亲。” 柏秋玫回答得条理清晰,仿佛毫无隐瞒一般。 “原来如此。”言淡微微颔首,“今日劳烦你配合。”她慢慢站起身,假装准备从门口离开。 不等柏秋玫松一口气,言淡又转身走了回来。 “你母亲得了什么重病?” “伤寒没治好,拖成了痨病。”柏秋玫并未流露出太多忧伤,却立刻站在了言淡和房门中间,口不对心地感激着,“谢大人关心。” “我家中倒是有些许药可能合适你母亲的病。”言淡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看看她。” 说完绕过柏秋玫,朝那紧闭的房门走去。 柏秋玫动作更快,再次拦在了言淡身前。 “母亲病得太重,怕会传给大人。” “是么?”她继续朝前走,“那我便远远看一眼,不进这屋子。” “这……” 言淡边走边观察着柏秋玫的反应,右手悄然摸向了刀。 柏秋玫第三次挡住言淡,她死死拦在屋前,身子完整挡住进屋唯一的入口,“大人,真的会传给您的……” 嘴里是关心之语,面色却全然不对,满满的焦急烦躁。 “怕传染?那你日日照顾她岂不是早就染了病。” 言淡嘴角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像染了病。还是你有所隐瞒,怕我察觉到了什么?” “民女……” 柏秋玫不知如何解释,目光渐渐凶恶起来。 她不再开口,好似一只护食的野狗,恶狠狠地盯着言淡,不让其前进寸步。 看这情形,言淡愈加确定失踪的郑梅霜是被藏在这房内。 她见这柏秋玫全无普通百姓对官差的敬畏,又执念太深性格偏激,不可能和平劝服。 既然如此,只能武力压制。 好在柏秋玫虽有一身蛮力,但她到底未练武艺,动作毫无章法,姿势也是错漏百出,手上身上均未瞧到武器…… 这样分析下来,自己与其相斗定能取胜。 想到此处,言淡的手已紧紧握在了刀柄之上,意图先激怒对方,引她动手。 既然对方最在乎的是郑梅霜,那…… 言淡轻笑一声,面带嘲讽道,“刚才有句话还未说完,其实这郑梅霜与你并不相配。你看这梅是冬日傲梅,清白高洁,众人传颂。而玫本该开在春夏,而你却是秋玫。” “玫在秋日的时候,早就该凋谢了,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怎会和梅相见……” 第478章 消失.交换的证物 柏秋玫果然被激怒,狂躁扑了过去。 一直有所防备的言淡顺势接招,她的动作有张有驰,不仅能轻松躲开攻击,还能趁其不备反击,很快便将人压制。 看大势已去,刀架在脖子上的柏秋玫不再反击,乖乖让言淡用找到的草绳绑住手脚。 言淡检查完绳子绑的牢固,踱步到房门之前。 刚开一丝缝,便闻到了一股恶臭,其间还夹杂着少许花香,复杂的气味更加让人作呕。 她将房门大开,让那臭气争先恐后的流泻而出,屋内的情形才算好上些许。 言淡等了片刻才踏入门槛,一眼便望到大些的床铺上躺了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她走上前,看那女子嘴里塞了个布巾,眼中含着希望,正恳求地注视着自己。 帮人将布巾取出来,女子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救救我,求你帮我把绳子解开……”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你是郑梅霜?” “是……是我。” 言淡微微颔首,掀开被子见她双手被绑在身前,身上也凌乱捆了些绳索。 好在绑的不算过紧,没有出现缺血坏死的情况。 把人身上的绳索解开,言淡问道:“你是昨日被捉来的?” “是。”郑梅霜此刻仍觉得手脚发麻,暂时没法动作,只能继续躺在床上,“我……” 恢复理智的她注意到来人的衣着,立刻改了称呼,又接着讲述,“民妇昨日晨间本是出门去看父亲,谁知柏秋玫在巷子口等着民妇,称家中有事需要帮忙,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民妇与她关系不错,便陪她过来,之后……她突然将民妇绑了起来,柏秋玫力气大,民妇反抗不了,就被困在了她这里。” “好,待会还需要你和我一起回奉公门一趟。” “是。” 她庆幸有官差救了自己,又推测是不是家里人见自己没回去所以报了案。 郑梅霜想问问家中的情况,但看着言淡绕着床铺走了半圈,似乎在寻找什么,犹豫一番还是没有打扰。 等到手脚恢复些许,她默默爬下了床,赤脚在屋中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的柜子中找到了自己的鞋,连忙穿了起来。 再回首时便看见,那黑衣女子从右侧更小的那个床铺下拖出个东西。 那似乎是个包裹着布的人形物件,屋中浓烈的臭味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言淡听到后边似乎有一丝短促的尖叫,伴随着干呕声。 她回首望了一眼,见郑梅霜虽脸色吓得发白但没有大碍,这才再次将视线放在面前的物件上。 慢慢将包裹住的麻布打开,露出里边灰色的面孔。 这尸首已轻微腐化,有少许汁液从口鼻处流出…… 按如今的温度来推算,这人至少已死了五日以上了。 “这是柏秋玫的母亲。” 言淡听郑梅霜如此说道。 在母亲死了几日之后,柏秋玫隐瞒消息未将其下葬。 还把尸体藏在自己的床下,直到其腐烂发臭。 言淡朝外望了一眼,被绑在远处的柏秋玫一直死死盯着这个方向,不愿移开视线半分。 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此人对郑梅霜的恋慕也许不是自己之前想得那么简单…… 可能是母亲死后转移的依赖,是捉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畸形占有欲。 成衣店的人曾说过,郑梅霜与柏秋玫都是人缘不太好被孤立之人。 郑梅霜是易与人产生冲突,所以让人不敢靠近。她却不在乎这些,不仅我行我素,还爱替别人打抱不平。 而柏秋玫不爱说话,不愿与人交流,甚至容易被欺负。明明力气大干得活多,却因不善言辞总不被重视。 郑梅霜出于同情的心理,经常照顾柏秋玫,还在其被欺负时挺身而出保护她,母亲重病时也伸出了援手。 所以在母亲死后,柏秋玫将全部的依赖和占有均转移到了郑梅霜身上,对她真正的亲人嫉妒又厌恶…… ……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5节 通知捕快来带走尸体,将柏秋玫也押到了奉公门审问。 郑梅霜知晓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被杀害,她找到了老父亲的身边,和其抱头痛哭。 亲人去世的伤痛,言淡无法抚平。 只能加速审问柏秋玫的过程,将罪名定下后,才能尽快判罚。 审问的过程很困难,柏秋玫十分消沉,不愿回答任何问题。 好在言淡经验丰富,持续的旁敲侧击加心理攻势这才撬开了凶手的嘴。 拿到证言后本该顺利结案,言淡却又在凶器这一步犯了难。 在柏秋玫的证言中,凶器她并未留在现场,而是带回了家放在厨房中。 凶器是把残缺的菜刀,刀的上方有所破损,形成了尖利的部分,所以尤悠初步的验尸结果认为凶器形似匕首。 这本没什么问题,在柏秋玫家中找到凶器便能结案。 可奇怪的是捕快们翻遍了院子的每一寸地方,也未找到那把残缺的刀。 言淡只得再次提审柏秋玫,翻来覆去询问多次,证实其并未说谎。 柏秋玫的确将刀放在了厨房,她之后一直在家中没有离开。 甚至今日晨间为了用刀,还将刀又擦拭过一遍。 可刀却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第479章 结案.交换的证物 凶器失踪事件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柏秋玫这边出了问题。 可能是她说谎,或是记忆出现了错误,导致她说错了凶器的位置。 这种可能性在言淡的反复审问引导下被确认排除。 那便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有人出于某种目的偷走了凶器…… 刀毕竟是铁器,虽说如今的大凌对铁矿资源的有效管理,导致铁器价格相对来说比前朝便宜了许多,但购买铁器对贫穷百姓来说依旧是一大笔支出。 柏秋玫买到的这种学徒所制成的残次品比起寻常价格要低上不少,却也让她舍不得扔掉,冒着被捉的风险将凶器带回了家。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其太过贫穷,扔掉之后便买不起第二把。 寻常人家买的铁器也是会一代传一代用下去,直到彻底损坏不能再用。 ‘珍贵’的铁器引人觊觎,再加上上石巷与烟尘巷极为靠近,环境本就复杂,所以东西被偷走,也并非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东西若是进了烟尘巷,就不好找了。 好在凶犯认罪人证存在的情况下,并不影响案件的判罚。 言淡虽有些遗憾不能将此案完美的完结,但还是按照流程把案卷整理好呈递总捕,将寻找小偷的事情交给了衙门。 旧案的结束,也象征着新的开始。 言淡也在阵阵鸡鸣声中,迎来的崭新的一天。 冬日的日光总是出现得格外晚,附近不知哪家捕快的家眷,新养了只格外积极的公鸡,总是赶在黎明到来之前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工作,引得周围的野犬也跟着吠叫。 鸡鸣狗叫混作一团,睡得再熟的人也不得不从梦中醒来。 言淡揉了揉眼坐起身,很快清醒过来。 翻身下床,拿起佩刀,踱步走到院子中开始了每日的晨练。 言母起得更早,此刻已在东厨忙碌了许久。 临近年节的酒楼格外繁忙,她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早,对两个女儿的关注逐渐减少…… 时间久了,言母心中有些愧意,也想同女儿们亲近亲近。 因此特地提前请了半日的假,想着晨间能做个早食,至少能让孩子们出门做事前能吃个热乎的。 等言淡练完刀,言浅也换好了衣衫,言母将三碗面放在了桌上。 “快来。” 言母觉得时间刚刚好,连连招手让两个女儿过来。 母女三人围坐在桌边,桌面上的食物冒着热气,在寒冷的冬日看起来格外诱人。 言淡早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一手扶着碗,一手夹起面来吹了几口,便迫不及待放进了嘴里。她吃了几口,见另外两个人没有动,好奇问道,“怎么不吃?” “我先看着你们吃,许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言母嘴角微微勾起,又催促言浅,“快吃,这冬日可不能放久了。” “好。”言浅如今个头又高了不少,如今背脊挺直的坐在侧旁,看上去竟然快与言淡一般高了,人也显得更加稳重。 她笑着也端起了碗,“刚刚还没醒神,这便要吃了。” 虽是如此说,却拿筷子搅拌着,隔一会才吃上两口。 待到言淡吃完,她的碗中还剩下半碗。 “怎么了,可是没有胃口?”言母有些担忧,见那碗上一丝热气都不冒了,连忙接了过来,“都凉了……我去给你做些别的。” “我不饿。”言浅拦下言母,“母亲你歇息吧,我来收拾。” 言淡察觉出些许不对,打量二妹略有些憔悴,吃面也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难事倒是没有。” “不是难事。”言淡可不会让人这么糊弄过去,“那便是有不难的事让你烦心了?” 言浅麻利收拾着碗筷,笑着回道:“的确不难,所以我自己便可以解决。”她顿了顿,制止了要继续询问的言淡,“这事还与其他人有些关系,不太方便说……如若需要帮忙,我定会告知你们。” 言淡与言母对视一眼,她们皆了解言浅的性子,知晓其性子沉稳,没有把握必不会逞强,便没有再问。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言淡站起身,回屋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出了门。 第480章 卷入.交换的证物 言清失踪了。 这是忙碌一天之后言淡回到家中后,言浅告知她的第一个消息。 两姐妹坐在房中,声音皆放低了许多,就怕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言母听见。 言淡心中焦急,语气中不禁带了些许责怪,“所以这便是你晨间魂不守舍的原因?” “不,那时我还不知晓言清已经失踪了,对不起……” “算了。”言淡叹出一口气,打断妹妹的道歉之语,拍了拍她的肩头,“先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浅再怎么老成稳重,幼弟出事也让她心中仓惶惊恐,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将事情讲述清楚。 原来言清一日前到了京城,他偷偷躲在绣庄外边,等着言浅出来。 本因小弟到来极为高兴的言浅,见着对方鬼鬼祟祟的模样,察觉出了不对。 在她的再三询问下,言清终于透露,他莫名被卷入到了一个案件之中。 与他一起跟着大厨学艺的师兄,在半个多月前突然身亡。 听说现场十分血腥,凶犯仿佛与此人有深仇大恨一般,不仅杀害了他,还将人脖子砍断了一半。 言清平日与这师兄关系不错,直到消息的当日整夜都未睡着,伤心得哭了好一会。 夜间睡不着觉,他想着整理下物件转移注意力,意外发现自己的菜刀少了一把。 在师傅的教导下,言清认为厨子的刀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所以他每日都将刀带回房中,避免与其他人混乱,还会隔日进行保养。 当日因为师兄的死讯,才一直未检查过。 言清记得前一日的入夜后,他是亲自擦拭好,之后便将刀放到了箱子里。 为何会找不到呢? 他有些着急,本想着四处问问,是不是有人错拿了自己的刀。谁知刚踏出门槛,便被奉公门分部的捕快带到了暗室。 大家都知晓言清与王捕头的关系,捕快们对他还算是客气,只循例询问了一番。 在问话过程中,因捕快们一直询问和喜楼刀具看管的问题,所以言清猜到可能与凶器有关。 他联想到自己失踪的菜刀,突然有了些不妙的猜想。 果然,又过了一日,王捕头带着捕快们关闭了和喜楼,将所有能接触到厨房的人员一一排查。 被查过的人刀具皆在,且许多人和家人一起住,算是有了人证。 而言清寄住在和喜楼后边的小房间,除他之外,只有两个人因父母去世也是独居,但那两人一个跑堂,一个账房,极少来后厨。 他迟早会被查出来丢了把刀,如若被认成凶手,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言清十分害怕,他夜间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判斩首,母亲受到刺激晕倒,二姐在绣庄被人嘲笑有个杀人犯的弟弟,大姐也被影响失去了捕头之位…… 他本就因为急于与家人在京城相聚,花费了大量时间练习厨艺,绞尽脑汁讨好师傅,想要提早出师,希望能早日赚钱减少家中负担。 巨大压力下,言清整个人都憔悴下来。 另一个师兄看不过去,关心问他是不是想家人了。 又劝他注意身体,实在不行便请假去京城看一下,有什么难事都可以与家人说说,说不定能解决问题。 这番话点醒了言清,使他燃起希望,想起大姐似乎破了不少案,也许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于是他脑袋发热,留信给师傅请了假,又偷偷带上所有的钱财,跑出了云岗县。 好在此前来过京城,路线他大致记得,也想到了找个运镖的队伍,跟上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才走了两日,言清便在公告栏上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罪名是杀人潜逃。 他这才明白自己离开的行为,似乎更加坐实了罪名。 此刻心中后悔也已经晚了,通缉令已出,自己成了逃犯,镖队自然也不能跟了。 只能换了身破衣服将脸抹黑,用双腿走一段,运气好搭个顺风车,直到看不见通缉令的地方才敢租车,就这么一路坎坷来到了京城,钱也用了个精光。 言清最害怕言浅,最依赖的却也是她,在穷困潦倒之时想到的第一个方法,便是来到了绣庄等待姐姐。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6节 等事情讲完,言浅有些想发火。 想骂一骂这愚蠢的弟弟,事情不想清楚就行动。 但看到对方消瘦的脸颊,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想着这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 沉默许久,她摸了摸小弟圆乎乎的脑袋,“律法这边我不太了解,此事需得与大姐商量,才好有个对策,你这样藏着也不是个办法。” “不行,不能告诉她。”言清有些着急,他近些时候倒是打听了不少,“若是大姐知情后包庇我,属于知情不报,便会影响她的前途,还不如什么都不知晓,到时候也能及时与我撇清关系……” 第481章 思虑.交换的证物 言浅是个谨慎的性子,并未马上认同言清的说法。 她心中思量了许久,推测着若是告知言淡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后果。 一种是亲情占了上风,言淡隐瞒不报,私下探查此案的真相。 这案子发生在遥远的云岗县,她要离开京城去查,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即便事后查清了真相,也会给其前途留下污点。 若是没能查清,那窝藏罪犯的罪名便跑不了了。 言浅十分清楚长姐是多么刻苦努力,才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实在不愿意让她功亏一篑。 还有一种情况是言淡选择忠于职守,将言清捉拿归案再进行查证。 言浅虽相信自家长姐的能力,但在京城这些时候,她经历过奉公门捕快被刺杀,也见证过长姐救火后反而入狱,早已不再完全相信律法公理…… 不说这案子言淡是否能帮到言清,言浅更担忧因言淡捕头的身份,针对奉公门的势力是否会利用这案子为难言淡。 这也可能使案件变得更加复杂,言清的清白因这些纠葛更难被证实。 再加上现下还不知晓案件具体是什么情况,那刀消失的契机太过巧合,还有提示言清到京城的那位师兄也显得有些刻意,像是故意想引导他如此行事一般。 在清楚这案件更多细节之前,她更倾向于替小弟隐瞒行踪。 看着天色已晚,言浅将言清带到了附近空置已久的一个屋子里,又给他塞了些钱,预备明日打听下情况再做打算。 谁知次日午后,当言浅找到那屋子之时,言清已经不见了人影。 言浅虽聪明机敏,但到底只是个普通少女。 凭借自己的能力要在京城找到个人实在是太难,最怕是有心人知晓了言清的行踪后将其掳走…… 夜间,言浅果断将此事告知了言淡。 “这事不能瞒。”言淡知晓二妹的担忧,拍拍其肩头安抚道:“案子虽在分部,但已涉及到凶杀属于大案。近几年来有了新规定,这种大案案卷结案一定要呈一份到总部留存,即使王捕头和咱家关系不错,也不敢违反规定,所以这案子绝对瞒不住。所以不如提前与总捕头通个气,他必不会责怪于我,还能有个准备,以免被其他势力利用起来为难奉公门。” 见着言淡沉静稳重的侧脸,仿佛胸有成竹,所有事都尽在掌握中一般,让言浅的心不知不觉安稳下来。 “你和言清,就是操心太多。”言淡又摸了摸二妹的头,“这种事交给长姐就好,我可是奉公门捕头,查案可比你们熟练得多。” 说完这句,她站起身走出了房门,叮嘱道:“今夜你就别出去了,这事就当不知道,我有了新的消息会告知你。” “是。”言浅乖巧答应下来。 这事虽说的笃定,但言淡知晓,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有些许棘手了。 言清如今已经失踪了,只有自家人因为亲情才会关心其安危,但明面上任谁来看都会怀疑他是畏罪潜逃。 只要他一直不出现,嫌疑便会集中在他身上。 明日上值定要立刻告知总捕。 因案子和言清有关,自己作为亲人需得避嫌,但可请求总捕派个优秀的捕头过去主导此案。 不是言淡瞧不起云岗县的捕快,但曾经在那处待过的她知晓那是个极为安逸的环境,即使是王捕头也很少遇上什么大案。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敏锐度和分析能力都比起身经多案的总部差上不少。 总部随便哪个捕头过去,应都能找出新的线索。 还有言清在京城失踪这件事,也实在有些蹊跷。 他既然选择了找到言浅,那便不可能再偷偷逃走。 大概率是被人骗走或是掳走…… 想到此事,言淡心中焦急起来。 她想着失踪的事自己可以私下偷偷查,为了加快进度,还需麻烦伏清合也帮忙留意起来。他自小在京城长大,又在奉公门这么多年,说不准比自己知道更多找人的法子。 第482章 凶器出现.交换的证物 言淡起了个大早,先去找了伏清合说明了此事需要其帮助,后又赶到奉公门将事情汇报给总捕雷阳。 果然雷阳并未为难言淡,他只嘱咐了言淡注意避嫌,后便爽快将案件交给了恰好闲下来的包捕头,让其迅速赶往云岗县探查。 包捕头经验丰富,做事严谨又周全,让他去查这案子言淡十分放心。 她趁着还未有新案卷,顺便请了半日假,离开奉公门来到了言清最后消失的空屋子里。 这屋子处于雅南绣庄附近,因出过凶杀案一直没人敢租赁,是附近出了名的凶宅。 言浅应也是知晓这屋子一直处于空置状态,鲜少有人敢过来,这才让言清在此处暂时落脚。 因荒废了许久,整个屋子空荡荡一片,弥漫着腐败又湿冷的气味。 木质的地面已有许多翘起,踩踏在上边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 言淡摸了摸地面的灰,站在门口并未直接进入。 她观察门口的脚印有两种,一个只到门口止步,另一个在进入屋子后再房屋中徘徊了一圈又回到门口,屋子中没有任何打斗或是休憩过的痕迹…… 看步长和脚印大小分析,这两种脚印应分别是言浅与言清所留。 言浅送言清到屋子,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并未进入内部,所以脚印只到门口止步。 而言清待言浅走后,绕着屋子看了一会,却并未在屋中停留太久。 若是他有意在这屋子休息,必然会选择一处擦拭坐下,而这内部却未留下脚印之外的其他痕迹。 所以言清本就没有想在此处落脚,他一定有别的住处。 他对言浅说只有自己一人只身来到京城,是乔装打扮,还搭过其他人的顺风车…… 若是运气不错,路上未遇上过盘查的官差,这些都勉强说得通。 但有一点他却自始至终都未提过,那便是如何进入的京城。 城门处有检查路引号牌的卫兵,言清出来的匆忙不可能办了路引,他若是被通缉了能证明身份的号牌等物件也是不能用。 要么是有人帮助他伪造身份证明,或是将其藏在某个车中,才能把言清一齐带进来。 此人帮言清进城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是否是他带走了言清? 言淡双眉紧皱,觉得这事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她退了几步,观察这空屋子附近住宅不多。 这屋子许久未有人经过,附近野草丛生,已快长到人膝盖高。 言淡根据野草压折断的痕迹寻觅到了屋后,她猜测这可能是言清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 她脚步放得很慢,一点一点的挪动寻找着,直到到了草丛的边缘,被一面围墙堵住道路。 死路? 不对。 言淡观察着墙面,发现上边有些泥土印记,有些像沾了泥的鞋底在墙面上摩擦所留。 靠墙位置的泥土和周围树木的阴影形成了一片遮挡,阳光完全照射不到,的确比前边的那些泥土要湿软许多。 有人走到此处后,攀爬了这片墙,所以自然留下了痕迹。 这墙不高,她提气一跃,手撑墙顶借力,瞬间便站在了墙上。 墙的另一面是个巷道,巷道向左走可以出去,向右走是死路。 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言淡跳下墙,却发现泥土的印记向右而去。 她一步步跟随,不一会便停了下来。 地面的痕迹完全消失,而这巷道的死角处,竟光明正大放了一把刀。 这一把残旧的菜刀,刀的上方有所损坏,形成了尖利的部分,如此一看,倒是和匕首有五分相似。 而菜刀的上方,黑色的标注显现出来【关键证物一】 关键证物是能直接或间接证明凶犯身份,如此特殊的刀具形状,若是在京城的铁匠铺问上一圈,一定能因失误而打造出此物的学徒。 这样,买刀人的身份便藏不住了。 如此特殊的刀,刚经历过案件的言淡忘不了。 在见到它的那一瞬间,心目中便浮现出了凶犯的名字。 这是柏秋玫的刀。 是莫名消失的凶器。 第483章 交谈.交换的证物 “你的意思是……” 总捕雷阳手握刀柄,看着那把断裂破损的菜刀,皱起了眉头,“这把刀是有人故意拿走后放在那里等你来发现?” “是,不止如此。”言淡拱了拱手,将此前袁承继在案发现场后边发现的刀也呈了上去,“您看这把刀的刀柄处有个喜字,和喜楼大厨是言清的师傅,他去年定制了一批刀,刀柄处都刻有这个字,后边他将刀又送给了几个看好的徒弟,这点幼弟寄来的信中有提到过……” 那信自己并未看过,只是听母亲提过只言片语有些许印象。 也是看到了失踪的凶器后产生了怀疑,问过言浅才确认。 “之前听你说,你弟弟遗失了一把刀,莫非便是这一把?” “极有可能就是这把刀。”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7节 雷阳拿着两把刀又瞧了一会,视线转向垂首不语的言淡,“有人将两个案件的刀具丢到不同的地方,地点相差千里,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这个问题言淡也在心中琢磨了许久。 也许是想要挑衅,想要证明自己犯罪的天赋,好似与奉公门对决一般…… 不过,这样的想法毫无根据,言淡自然不会现在说出来。 “不知。”她摇了摇头,又抬首望向总捕,“这调换凶器之人在云岗县偷拿了这把刀,不远万里送到京城,却放在了另一凶案的现场。后又偷走柏秋玫所用的凶器,故意制造出痕迹,引我找到这把刀。” 说到此处,她的语气愈加沉重。 “他每次能赶在案发之后拿走凶器,好似早就能预测凶案发生一般,还可轻易取得他人的信任,有操控人心的能力,甚至能让人忘却一段记忆……这样的人,我此前也遇见过一个。” “林修渡?” 自从言淡在不同的案件中发现了此人的身影,又经历过食人案凶犯被催眠自尽的事件,这个名字便在奉公门出了名,雷阳作为总捕自然也知晓。 “是。” 这倒是个棘手的人物。 雷阳陷入了深思,想着包捕头已出发去往了云岗县,姜捕头手中的案子还未了结,剩下的梅捕头与肖捕头在综合能力上绝对比不上言淡…… 只是这事涉及到言捕头的亲人,礼法上她需得避嫌,情义上怕她不能理智办案…… 他犹豫许久,开口问道:“你准备如何查?” “还需从言清的失踪着手。” 言淡神情严肃,语速不急不缓,“第一个案件在云岗县发生,言清在案件发生后离开,之后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凶犯既然能拿到凶器,且了解言清的行踪,极有可能两人是同路甚至是结伴而行。可去城门排查近两日进京的名单,看是否能得知他们伪造的身份,说不准能顺藤摸瓜找到住处。” “进京的人每日都有这么多,你得排查到什么时候?” “我猜林修渡既然常年四处游历,又善于易容,能伪造的身份应该不少。但若是他一路频繁更换身份,也会引起言清的怀疑,不会得到言清的信任。” 她顿了顿,“言清是从云岗县来,为了避免路上被发现,想要伪造的身份合理,便需要符合他们行走的路线。所以可以排除不在路线中的路引,再加上言清的年龄不大,也不善于伪装,他们两人结伴能伪造的身份不多……” 待言淡一点点分析下来,的确能排除大半。 见她考虑完善,雷阳更加为难起来,“你幼弟毕竟是嫌犯,你仍需避嫌。” 他站起身,踱了几步,“不过……既然这处出现了被偷走的凶器,那你便以查凶器为由来查此案,万不可越界。” 知晓雷阳的顾虑,言淡连忙拱了拱手,“总捕放心,我怀疑与言清一起的便是偷走凶器之人,之前京城那案子虽是结案了,但有了新的疑点,自然要查清是否与凶案相关,并非参与云岗县的凶杀案。” 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雷阳这才放心下来,他微微点头道:“那你便去查吧,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来找我。” “是。” 第484章 跳出.交换的证物 和自己的亲人有关,言淡不想大张旗鼓,只想隐秘探查。 因此她并未召集太多捕快,找得都是自己信任之人。 袁承继和尤悠作为直属的一等,自然会参与其中。 郑静安、于乐双和罗声也是相处已久的好友,人品值得信任。 连呈作为看好之未来下属,再加上她出身镖局有些人脉,也被言淡单独拉入小队之中。 这几人各有优点,擅长的侧重点也不同。 知晓案件原委后,郑静安和于乐双主动要求去城门排查信息,言淡则将其他人带到了言清曾藏身的那间空屋子中。 袁承继脚程快,他大致看过周围地形后,便溜去了附近的街道探查。 尤悠在屋中没看出什么,绕到后边却发现围墙上的脚印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言淡连忙问道。 “这屋后的泥土湿润,色泽偏黑,味道也不重,只有些清淡的草味。”他顿了顿,“而墙壁上脚印留下的泥土虽与其颜色相近,肉眼上看不出区别。但你用手触摸,就会发现其中含有一点黏粒和砂粒。” 尤悠用手碾过泥土印记,又观察了许久,“墙壁上泥土不像是咱们京城的土质,倒有些像是北边的。” 所以,不仅这脚印是那人故意留下的,还特地用了从北边带来的泥土? 言淡也用手触碰了片刻,果然发现些许区别,她鼻尖嗅到一股奇特的味道,“怎么这么臭?” 尤悠也凑近闻了闻,突然皱起了眉头,拿出个手帕,将手仔细擦了又擦,“施过肥的……” 肥料…… 大凌如今最常见的肥料便是人畜粪尿肥。 言淡也掏出手帕擦了起来,看尤悠从墙上将泥土刮到个帕子里包好。 “我回去一趟。” “好,你去吧。” 言淡目送尤悠走远,心中思索着这两桩案子,幼弟的失踪,还有这些人为留下的线索。 一切仿佛是场考试,是某个故意漏出破绽等着人发现,再慢慢引人陷入陷阱之中。 又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言淡心中有些不快,手上擦拭的动作停止,面色却更加冷静沉稳。 其他人在现场转悠了几圈,没发现更多线索,都有些焦急。 罗声最先开了口,“言捕头,我想去城门帮助他们一起排查。” 言淡点了点头,让连呈也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行动。 自己则跃过围墙,再次来到了昨日放刀的巷子。 这巷子尽头是堵墙,另一边是街道。 街道也并非繁华的那种,只因离南城门还算近,所以经过的人不算少。 南城门,烟尘巷也在南城门左侧不远处。 上一个案件的地点下石巷,也在烟尘巷的附近。 若是自己顺着痕迹探查到此巷,又发现了失踪的凶器,是否极有可能猜测人藏在烟尘巷中。 所以这人是想将自己引去烟尘巷? 既然想引自己过去,言清便绝不会在那处,等待自己的只有陷阱。 若背后操纵之人是林修渡,他并非第一次来京城,肯定有自己的落脚之处。 这人喜爱参与在各种案件之中,甚至是引导犯罪。 前提是他能轻易获得信任,才能操控情感。 想要在京城与人打交道,必然要有个较为体面的身份,否则给人的第一印象便不会好。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林修渡是个文人模样,谈吐得体,衣料也不错,这种身份才好与人打交道。 住在烟尘巷可不体面,他若是住在那,不论易容成什么模样,都会让京城其他人敬而远之。 排除掉错误答案,她也顺势挣脱了其他人留下的错误引导。 言淡只觉思路更加清晰,探查的方向也逐渐明了。 第485章 赠予.交换的证物 再次将思维转换,代入到对方的立场中。 从千里换刀,到留下线索指引,此人的姿态是游刃有余,仿佛尽在掌握之中。 他极为自负,把自己看做能掌控全局的上位者。 奉公门的人不过是踏入游戏的棋子,供他驱使取乐。 所以做事他不会扫清所有痕迹,还会故意留下几层指引,试探破案的人能勘破到哪一层。 他远远观望,看入局者在他的迷局中寻觅打转,按照制定的路线一步步踏入陷阱。 亲手写好的剧本,自己又怎会错过计划成功的高光时刻。 陷阱设置好后,为了近距离看戏,他一定不会离得很远。 烟尘巷虽地形复杂,出口却不多。 不论陷阱会制造什么伤害,若是事发,捕快们即使不熟悉烟尘巷,也一定会在出口堵人,给里边的住户制造许多麻烦。 他虽能混进去做些手脚,还能和里边的人谈得上几分交情。 但保不准烟尘巷的住户拧成一股绳,可能会丢他出去息事宁人。 所以这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言淡顺着这个思路一步步推演下去,发现有个位置与烟尘巷离得近,环境清净不容易被人发现,实在是完美的藏身之处…… 上石巷。 这地方本就没有什么人,柏秋玫被捉后,传出了凶恶名声,普通百姓更是不敢接近那边。 捕快们前日刚搜查过这个地方,门上的封条还未拆。 看似危险,实际近日都不会再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还有他留在巷子里的那把刀,是柏秋玫的刀,就是从那屋子里偷去。 刀…… 不对。 言淡琢磨出了一丝那人的恶趣味,震惊之余,还有些不寒而栗的惧意从心底产生。 之前分明找到了方向,为何又被绕了进去。 这把刀影响了自己的思路。 留下刀,按正常捕快查案思路,便会寻到烟尘巷进入陷阱。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8节 若是多想一层,察觉烟尘巷是陷阱,被刀影响便会联想上石巷柏秋玫的住处。 以为自己跳脱出了引导,可能还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难道是在下石巷,这巷子人虽然多,但也有空的住处。 更何况上个案件唯一的幸存者郑梅霜已搬回与老父亲同住,案发现场的屋子也空置了,这些地方都可以藏人…… 也许代入凶犯立场不是一个好方法,言淡本来清晰的思绪又纠缠成一团。 她察觉到这刀留下的用意恐怕不止在于引导,更是想要扰乱办案者的步调。 此人的确擅于操控人心。 自己需得忽视他留下的引导,不能再被这‘刀’影响推断。 想到刀,她突然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一点。 这一点绝不会被影响的,也是自己一直以来依赖的秘密。 是案发现场绝不缺席的标注,也是言淡的金手指。 所以,刀如果真是被人偷走的。 柏秋玫作为被偷的受害者,头顶为何没有标注呢? 言淡眼前一亮,飞速跑回了奉公门。 如今柏秋玫已被关押在了死牢,要重新审问她,需要总捕的文书与印章。 待言淡办好手续,赶到死牢再次提审柏秋玫,确认她头顶果然没有任何标注。 “你那凶器果真是带回了住处?” 柏秋玫抬了抬眼,她死气沉沉的面容毫无波澜,“是。” 这问题言淡已翻来覆去问过好多遍,早已确认了柏秋玫没有说谎。 言淡思考片刻,又问,“你那把刀是怎么来的?” “家里需要把刀,剩下的钱不多,所以在铁匠铺买的残次品。” 依旧是一样的回答,没有错漏之处。 言淡此前也和她所说的铺子核对过,的确是柏秋玫来买的刀。 按照金手指的逻辑,刀既然是她买的,又被偷了,属于财物有所损失,应该有所显示才对。 除非…… “那刀真是你的么?” “是。” 物品的归属确认。 “你有没有承诺卖给其他人?” “没有。” 物品没有转让。 “那……买刀的钱全是你出的么?” 柏秋玫愣怔片刻,摇了摇头,“不是,当初有个好心人见我们孤儿寡母可怜,赠了些银钱和药。”她顿了顿,“若不是这赠予,我们家恐怕连残刀也买不起。” 找到你了。 言淡猛然站起身,黑亮的眸子中仿佛迸发出了火花。 第486章 新进展.交换的证物 “那位好心人的姓名你知道么?” “他并未告知我姓名。” 柏秋玫语速很慢,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可能是在牢中吃了些苦头。 言淡看出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答得有些厌烦。 思忖着对方已判了死刑,既然已经保不住性命了,当然也无需配合自己。 她顿了顿,想着对方最在意的两件事,郑梅霜作为被害人自然是不好去打扰了,那么就只剩…… “你的母亲已被安葬,以后若是得闲,我会去替你上一炷香。”言淡试探着说道。 牢中顿时沉静下来,肢体略微蜷缩的柏秋玫总算精神了几分,半晌才讷讷又回了一句,“谢过。” 又安静了一会。 言淡耐心等待,见着柏秋玫再次开了口。 “如果方便,能否再买上一碟糖糕,母亲喜欢吃,但好多年都没能吃到了……” “好,下次去上香的时候一定带上。”言淡颔首答应下来,将此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可知晓那人的姓名?” “他没有告诉我。”柏秋玫略微停顿,“但我听隔壁的牛婆子喊他林大夫,且他随身带着药箱,还带我去康佑堂买了药,康佑堂的人认识他。” 记下这些信息,言淡又问,“牛婆子现下去哪了?为何会认识那位林大夫。” “牛婆子前些时候搬走了,她年纪大了有些小病小痛,经常请大夫上门。” 柏秋玫微微勾起唇角,笑容有些许苦涩,“上石巷以前本住了许多人,直到后边烟尘巷的名声越来越差,邻里都陆续搬走,最后只剩下几家还住在原处。” 她似乎有些埋怨,大着胆子发泄出来,“这似乎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最开始还有些租户看着这边便宜被骗了过来,了解烟尘巷名声后也不愿再留,如今连经过的人都很少了,大家情愿绕路走。连带住在那里的人也让人厌弃,没人愿意同我说话,仿佛我身上沾染了烟尘巷的脏污一般。” 见着柏秋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言淡也略有些惊讶。 她一直认为这是个少言寡语之人,只有提到郑梅霜时才有些兴趣,此前审问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撬开她的口,看来只是隐忍不发…… 柏秋玫极少说这么多话,说完反倒松快了许多。 回忆起幼时快乐的时刻,母亲也还是健康。 又想起郑梅霜对自己说话的样子,还有灿烂的笑容。 她的丈夫踏实顾家,孩子也可爱懂事,还有个爱护自己的父亲……却被我亲手破坏。 是自己做错了啊。 她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又叹出一口气,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么?” “还有……” 言淡假装没看见那泪水,又仔细询问了那位林大夫的相貌和年龄。 林修渡虽会易容,但对应林大夫这一身份的容貌应是不会变。 而且京城虽大,但物价也高,不论是租房、住客栈或是买房都比其他地方贵上许多。 所以即使林修渡有落脚之处,也应是相对固定的,不可能太多。 如果能顺着林大夫这一个身份,找到其中一个落脚地,肯定能获得更多线索。 离开了死牢,她看着已临近黄昏,连忙加快了脚步,赶在康佑堂关门之前跨入了门槛。 “这位大人……”坐在门口掺瞌睡的学徒被那黑色衣衫震慑,瞬间清醒过来,他行了一礼。 “奉公门办案。” 言淡出示令牌,其后表明了身份。 “不必多礼,我来是有一事相询。”她直接发问道:“你们这的坐堂大夫有几位?” “坐堂大夫只有一位,刚刚走了。” “他平日一直待在着康佑堂中么?每日都过来?” “是。”学徒点了点头,“黄大夫在这里坐诊已经有十余年了,除了年节之外,每日都会诊上三四个时辰,不过现下年岁大了精力不济,这才走得早一些。” 黄大夫,几乎每日都会来这康佑堂,那便不可能是林修渡。 “你可在康佑堂中见过一位姓林的坐堂大夫……”言淡问完后,又将他的年龄外貌描述了一遍。 “的确是有这么一位,不过这林大夫是个游医,只是经常来咱们康佑堂买药所以才熟悉起来……” 第487章 旧事.交换的证物 言淡打量这康佑堂内里面积并不大,药柜也小,种类似乎也不多。 若是要买药,为何会选择这么个小药堂。 她又问道:“你可知林大夫如今在哪?” “林大夫很久未来这康佑堂,不知他去了何处。” “那你知晓林大夫的住处在哪么?” 学徒摇了摇头,“这个草民也不知。”他仔细想了想,“不过黄大夫应该知晓,当初便是他将林大夫介绍到这买药的。” 黄大夫…… 言淡记下此人,又问,“林大夫从前在这买药买得多么?” “买了不少。”学徒指着侧边的方向说道:“林大夫是个善心人,总在那一片义诊,经常带着人来咱们这康佑堂买药,有时候遇到那些太可怜的,还会自己送些银钱……” 义诊。 需要义诊的大多生了病却请不起大夫的穷苦人家,他频繁和这些人接触是想得到什么呢? “既然他经常过来义诊,后边为何不来了?” “林大夫本就是个游医,以往也是隔些时候才会在此停留半月时间,用来义诊救人,救完人便又离开了……可惜某次义诊他好心救人,结果救了个白眼狼。那人将妹妹的事怪到林大夫身上,林大夫被伤了心,便不再来了。”学徒说到此事还有些义愤填膺。 言淡直觉这事应该不简单,“闹事的是什么人?” 她拿出册子,在上边记录起来。 学徒抬眼看了看册子,回答得更加认真,“闹事的人姓梁,在这条街街尾巷子里住着,他娘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改嫁了,家里只剩个重病的妹妹,人穷得叮当响,人到快三十也没人愿意嫁给他,都说……”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生怕遗漏了什么。 言淡连忙打断道:“你之前说那人将妹妹的事怪在林大夫身上?是妹妹的病没治好?”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49节 “若是药不对症,他闹事倒是可以理解。”学徒轻嗤一声,见到面前捕快抬眼望向自己才收敛些许,垂眸继续说着,“他妹妹的病分明有所好转,之前病的食不下咽,床都下不了,吃了药之后恢复了不少,人都能出门走动了。” 言淡笔尖微顿,“既然如此,他为何要责怪那位林大夫?” 莫非是发生了其他事? 学徒的回答立刻解决了言淡的疑问。 “那姑娘病渐渐好了,后边不仅能出门了,看上去几乎与常人无异,按理来说这家人应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谁知,这姑娘竟闯出大祸,光天化日就能干出杀人的勾当……要我说,这姑娘还不如一直病在床上呢!” “杀人?她杀了谁?” “杀了她的亲生母亲。”学徒激动起来,“就在隔壁那条街,砍了她母亲好几刀。嚯,那血流了一地,将面摊上的客人都吓晕了。” 这学徒嘴皮子倒是溜,语气也抑扬顿挫。 不当说书的可惜了。 言淡心中吐槽了一句,继续说道:“后来呢?” “那姓梁的阻止不及,眼睁睁见着妹妹杀人,又看着官差将人押走。他本也是个可怜人,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怪在林大夫的身上。” “他为何会认为是林大夫的错?”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学徒仔细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一边回忆着脑海中的情境,一边讲述着。 “那闹事男子找到林大夫的那天,一直喊着不该对他妹妹说那些话。林大夫称自己并未说过什么,只是鼓励了两句……后边那人就被官差带走了,林大夫也走了……” 他顿了顿,“这人太不讲理,即使林大夫说了什么,也不会导致他妹妹去杀人吧,怎么会有人就因为几句话而杀人呢?” 第488章 黄大夫.交换的证物 言淡不会回答这句好似感慨的发问,学徒自然也没胆子要捕头回答。 问话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你此前说之前是黄大夫介绍他来的此处?” “是。” “那黄大夫在哪你知道么?” “黄大夫腿脚不好,除了康佑堂很少去别处,这个时辰应是回家了。他住在左边往后走……”学徒详细告知了黄大夫的住处。 言淡问清后发现离这康佑堂很近,就在不远处巷子中。 以言淡如今的速度,即使只走不跑,也在半刻以内能赶到。 她望了望已沉没到地平线之下的太阳,在远方留下了金色的余晖。 还来得及。 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他,问完话还得回奉公门和其他捕快会合。 想到此处,言淡迅速离开了康佑堂,朝着后边的巷子跑去。 临近黑夜的风格外阴冷,原本被专注案情所忽视的寒意逐渐爬上背脊。 寒冷的空气顺着口鼻进入肺腑,使得跑步的人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不仅脚步停止,就连呼吸也放缓了许多。 还好今日没有下雪,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言淡苦中作乐的想着,不一会就来到了学徒所说的院落前。 从外边看,这是再平凡不过的一户人家。 高度正常的围墙,带些斑驳的木门,还有略微湿滑的路面。 只院落中伸出个光秃秃的枯枝,和院中飘出若隐若现的药香,有些许特别之处。 其余的皆和周围的住户是一模一样。 言淡敲了敲门,过了一会才有人应答了一声。 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将门打开,他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和斑点,眉眼下垂胡须飘飘,既有几分慈眉善目,又带有些许仙风道骨,从外表看便是那种十分让人信任的老大夫形象。 “奉公门。” 言淡道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之后又出示了令牌。 老者紧皱眉头看了一会,确认身份后便颤巍巍想要行礼,被言淡阻止,这才将人迎了进去。 “你是黄大夫吧?” “是。”他脚步拖沓,步履蹒跚地走到了桌椅旁,摸了摸桌上透着寒气的茶壶,“草民去泡壶茶给您。” “不必。”言淡注意他声音极轻,似乎故意压低了声线。 环顾四周,便发现廊下的椅子上坐了个老妇人。 那老妇人仰靠在椅背上,身子侧对着门口,眼睛紧闭嘴角带笑,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毛毯,睡得极为香甜的模样。 注意到面前捕头的视线,黄大夫连忙解释,“那是拙荆,她近些时候总睡不好,今日便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因此睡得沉了些。” “为何不进屋歇息?” 老人的声音沧桑又和缓,他缓缓答,“拙荆喜欢听些风声雨声才能睡着,太安静了反而容易焦躁,所以白日喜欢坐在院子里午睡,今日便也由着她在这里歇息了。” 听白噪音入睡啊。 言淡微微点头,偷偷观察着面前人的神色变化。 这对老夫妇的感情应是不错,这位黄大夫提起妻子,眉头都松开了许多,更别提微微弯起的嘴角…… 黄大夫说完,见言淡没有回话,认为她是不喜如此。 他微微叹气,还是朝那处走了过去,“大人来了还睡着的确是不合礼数,草民还是叫醒她吧。” 快要走到沉睡老妇人的侧边,言淡终究还是阻止了他。 “无妨,让她睡吧。” 言淡收回视线,她抬了抬手,又自然垂下,“我问几个问题就走。” “好。” 待两人坐在桌旁,言淡拿出了册子,“听康佑堂的学徒说,之前有位林大夫与你很熟稔。” “您说得是林修渡林大夫?” 林修渡。 不管身份如何,他还真是不改姓名。 言淡面上神情并无变化,将情绪隐藏在心底,她接着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草民偶然在街边遇见林大夫义诊,觉得他医术不错品格高尚,经常贴钱给病人买药,便将他介绍到了康佑堂,卖给他的药材一律只收八成……” “原来如此。” “你可知他如今去了何处?” “不知,他本就是游医,行踪飘忽不定,若是他不主动来康佑堂,我也找不到他。” “你知道他之前的住处在哪么?” “这……草民也不大清楚。” 言淡又问了两句,抬头看了看天。 “天色不早了。”她喃喃自语,站起身,“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好,那草民送送您。”黄大夫也站起来。 “不必了。” 言淡速度很快,一瞬间已走到了门口,“今日叨扰了,之后若是林修渡来找你,你便派学徒去奉公门说一声。” “好。” 见老者答应了,言淡不再停留,迅速跨出门槛,随后门也被慢慢关上。 黄大夫张望了一会,又慢慢坐了回去。 他似乎不介意茶壶中冰冷的水,姿态优雅地倒上了一杯,听着巷子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喝了会茶,又望向后边椅子上的妇人。 老妇人依旧是沉睡不醒的模样,寒风拂过面庞,带来刺骨的凉意,她却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黄大夫站起身,略一挥手,茶杯就这么随意倾倒在桌上。 他轻声道:“我也该走了。” 第489章 追捕.交换的证物 寂静的巷道中,黑衫女子独自行走着。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节奏仿佛紧凑的鼓点一般,逐渐逼近巷口,使这清冷中缠绕了一丝迫人的紧张感。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言淡停止了脚步。 她快速环视一圈,立刻从袖袋中掏出了鸽哨,按照特定的节奏吹响。 背靠墙壁,言淡注视着来时的方向。 一边等待鸽子飞来,一边警惕着还未到来的危险。 待鸽子飞来,言淡掏出了册子,撕下一块纸张,在上边写了行字。 ‘林修渡在此处’ 刚才老妇人头上的标注,她看得十分清楚。 【被林修渡毒杀的邱季月】 若这妇人是被林修渡所害,黄大夫所说‘熟睡’‘安神药’等事便都是谎言。 但标注中并未出现其他帮凶,所以黄大夫不可能与林修渡合谋杀人。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0节 按照金手指的规则,黄大夫对这场谋杀并不知情,那么此人大概率不是黄大夫,是杀人后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林修渡。 思绪流传到此处,她笔尖微顿,另起一行写下地址。 迅速将纸张卷好,放进固定在鸽子背腰处藏在羽毛中的小槽里。 包捕头不在京城,姜捕头有案在身,肖捕头不善沟通…… 言淡分析一遍,又吹响了鸽哨,决定将信件送给梅捕头。 做完这些事,目送鸽子再次起飞。 她握紧刀柄,转身往回走去。 林修渡会易容,又对各处都熟悉,他不冒头便很难捉到。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言淡再次来到了那扇木门前边,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敲了敲门,嘴中喊着,“黄大夫,我想起还有件事没问……” 刚喊完她便有些后悔,林修渡并非寻常的犯人,若是被对方察觉了自己的意图,岂不是打草惊蛇。 可这屋子可通向两个巷口,她不论守着哪个,都害怕对方从另一边逃走,不如主动出击。 想到这里,言淡愈加仔细留意着周围,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屋中,依旧是毫无声息。 林修渡将老妇人的尸体搬到屋内,还未来得及离开。 他听见门口的声音,立刻明白自己暴露了身份。 林修渡没有犹豫,几步跨到窗边,从后边的窗户翻了出去。 他武功不好,对上言淡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现下最好的办法便是离开。 想到此处,他攀上了墙头。 可惜武艺不精,落地时没能控制好脚步,声音稍重了些许。 若是其他捕快,离此处隔了些距离,倒是有可能不会注意这声响。 但此女子不同寻常,林修渡特地了解过她,知晓其绝不会忽视这细小的差错。 林修渡暗道不好,脚步加速朝右侧跑去。 那边是另一个巷道的出口,只要到了街上,他便能迅速隐蔽起来。 言淡站在门口,只等了一会,便听见细不可闻的落地声。 辨认出声音的方向是屋后,她反应过来,立刻朝那边跑去。 言淡的速度很快,在绕过屋子之后便看到了伪装成老大夫的身影朝另一边巷口跑去。 赶得上,还没跟丢。 她提气跃起,立刻追了上去。 第490章 游戏.交换的证物 对方的速度也不慢,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言淡只能眼睁睁见着那人跑出了巷口。 林修渡计划得很好,他所选择的街道晚间会有几个卖吃食的小摊在此处,而这附近恰好有两个富商的院子同时在修缮,因此聚集了数十个工匠在附近。 临近入夜,这些工匠收工多半会选个小摊去买吃食。 再加上经过的路人,街道上的人便多了起来。 林修渡只需要迅速扯掉头上的伪装,再隐入人群中,便能顺利跑掉。 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梅捕头刚处理完的案子恰好在这个方向。 他收到了言淡的传信,立刻便带着身边的捕快赶了过来。 于是林修渡刚出巷口,便撞见了好几个黑色衣衫的捕快正朝这边跑来。 后边言淡追赶,前路梅捕头包抄。 本是穷途末路之时,林修渡反而镇静下来,他嘴角微微弯起,停在原地,似乎在等待捕快们将镣铐拷在其手上。 直到将人捉到了奉公门中,望着暗室里已脱去了全部伪装的人,言淡还残余了些许不真实感。 真的捉住了么? 他为何如此平静? “没错,你们成功抓住我了。”林修渡仿佛猜出了面前人的心思,他缓缓说着。 林修渡容貌极为普通,既不凶恶,也不奇特,仿佛丢到人群中便找不出来。 若是非要形容出个特征的话,只能说他眉毛稀疏,肤色惨白,气色很差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命不久矣的脆弱。 还有长期易容材料的刺激,使他鼻子额头起了些许小红点,在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显得极为明显。 “至于我为何如此平静?是因为我本就临近死期,这场游戏我玩得很尽兴,已没有了任何遗憾。”他咳嗽两声,因暗室的潮湿使得面色更加苍白,人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见言淡面色冷肃,并未回答自己。 林修渡也不紧张,他将手拢到袖子中,带来些许暖意,才继续说,“你们能给我定下的罪名不过是杀人罢了,两条人命最多能将我送上断头台,给我省去了日渐衰弱的痛苦,我很满意。” 两条人命。 没错,在屋子中找到了黄大夫夫妇二人的尸体。 林修渡应是在茶水中下了毒,这毒见效不快,也并不痛苦。 黄大夫喝完茶躺上了床,而其夫人则在躺椅上休憩,最后两人无知无觉的死去,面上均还带着笑意。 “之前的罪行也别想逃脱。”言淡冷声说着。 “可惜你们没有证据……” 没错,他的教唆十分隐晦,使对方无知无觉的被他引出犯罪意识和冲动…… 言淡并不灰心,她不相信此人行事不会留下丝毫破绽,也不想纠缠这个问题。 反正人现在捉到了,待到之后再慢慢查也不晚。 “你为何要杀他们?” 对于杀人动机,林修渡似乎没有作答的兴趣,只笑着望向言淡,“你没有其他想问的么?” 没有停顿太久,言淡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内容。 “言清在何处?” “你终于想到他了。” 林修渡摇摇头,他的笑意更深,“我还以为言捕头将自己的亲弟弟忘了呢。” “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我从今日便开始单独行动了,不知他去了哪里。” “你说谎。”言淡有些烦躁,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半步,“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这可不算藏,又没有绑住他的手脚,我走前他还能走能跳的……”林修渡眉头微抬,那双稍显黯淡的眼睛倒映着言淡的面容,“不过他藏身的地方没有食物,我本是准备今日给他带回去的,可惜被捉了。” “你既然能给他带食物,一定知道藏身的地方。”言淡没了耐心,她走到林修渡身旁,“言清到底在哪?” “我病的太重,记不得了。” 林修渡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的领口被一股力道勒紧。 他仿佛闻到了雨水潮湿的味道,还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暖意,和无穷无尽的眩晕。 “我不会说的……”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无法呼吸的模样。 眼见着这人破罐子破摔,面色也逐渐青紫。 言淡怕真出了什么事,只能将人放下。 “这病体残躯让你发泄下怒火也好,反正也活不长了。”林修渡又笑了起来,配合着面容上的青紫显得更加疯狂。 她沉默片刻,等待对面的人面色恢复了此前的惨白,才再次开口。 “这是你设计的游戏对么?你想在死前和奉公门玩这场游戏。” “是,也不是。” 林修渡整理着领口,他平凡的面容在暗室中更加阴冷,散发着诡谲的气息。 “我选择的不是奉公门,是你。所以,你可要认真玩好这场游戏。” 第491章 讨论.交换的证物 言淡见到对方猖狂的样子就生气。 为了避免自己因怒火惹出什么乱子,她挥手让人将林修渡带进牢中暂时看管,自己顺势呆坐在暗室中沉默了许久。 现下已是深夜,呼啸的寒风被墙壁阻隔,却挡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冷意。 外边的捕快奔波了整日,此刻又饿又冷已有些熬不住。 晚间不能搜查,也没有新的线索,按理说能回去休息一宿,但众人见着言捕头还未离开,纷纷不敢作声打扰。 还是袁承继看不下去闯进了暗室,“我今日查到了些东西你听不听。” 言淡思绪被打断,她抬眼望向站在门口的一群人,猛然从案件的头脑风暴中回过了神。 “那咱们就讲讲吧。” 她揉了揉眼角,环视暗室一周,阴冷的环境让人直打寒颤。 “去附近的花厅讲。”言淡站起身,边说边带着人往外走。 刚踏出门槛,被外边的寒风一吹,言淡心思一转,找了面色看上去最精神的连呈说道:“劳烦你跑个腿,去最近的酒楼点些热菜,让跑堂的帮忙送到门口……” 说完她从袖袋中掏出些许碎银塞到她手中。 罗声见言淡面色恢复了自然,知晓她心情是好了些许,此刻也敢于开口点菜,“这么冷的天,热菜定是不够,还需得喝些热汤才行,我跟你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1节 他一连串说了四五个菜,还要了个几笼包子和一大碗甜汤,价格恰好在言淡给出了几两碎银范围内。 连呈并未直接答应,而是又转头望向这边最高级别的言淡,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罗声这方面有经验。”言淡自是不拘这种小节,“你就听他的吧……快去快回啊。” 她环顾四周,梅捕头带来的人手在捉住林修渡之后便走了,剩下的还是自己最初挑选的几个人。 目送连呈跑远,带着人来到花厅。 袁承继又是最先开了口,“我问遍了附近几条街,京城的半大少年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描述了失踪人的相貌特征,也很难排查。” 他顿了顿,话虽说得丧气,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 言淡见这模样,就知晓他定是问出了些关键。 心中有了数,她笑道:“旁人查不出,但你这么聪明,总是有办法的。” “那当然。”袁承继果然笑意更浓,整个人都得意起来,坐也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讲话,“虽然京城的人多,但我想着言清是长途跋涉而来,一定满身尘土,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而林修渡这人是琴斋老板,之前扮演的也是画师,都是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的偏好应也是这个类型……” “一个穷苦少年不好找,但若是他身边跟得是个衣着得体的男子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他越说越得意,手上也比划起来。 “于是我先是问了街边的摊贩,他们没有见过的话,那只能说明对方可能是借了车辆的遮掩。所以我问了问这几日经过马车驴车的特征,排除那些京中有名有姓的家庭,剩下几乎都是拉货没有车厢的那种板车,除此之外的……最后我顺藤摸瓜找到了租车行,查了近几日京城租车的人,果然有了发现。” 租车倒的确是个方向。 不过以林修渡以往的行事方式,应不会在租车行这种地方留下痕迹吧。 若是进京之前他们便有了马车,自然就用不上京城的租车行了。 言淡虽心中不抱希望,却也没有打击袁承继的积极性,她顺着话头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租车行查过所有名单,去掉常住京城经常要用车的老顾客,剩下的便没有几个人了,有两个都是近日才租的车。”袁承继信心满满,“这样范围便大大缩减了,只需查过二人就能知晓。” “那这边就交给你了。”言淡点了点头,停顿片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不愧是伏清合看重的人。” 这句话算是挠到了袁承继的痒处,他喜笑颜开地坐回了座位上,竟没有吵闹开始听起了其他人的发言。 郑静安没有注意到身旁那乐不可支的袁捕快,她此刻心情略有些许焦躁,望向言淡的眼神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今日与于乐双以及罗声一起排查了近几日的进城记录册子,城门卫兵一口咬定每个人的号牌和路引都是查过的,即使是坐在马车里,也需得下车核实。 若是都查过了,那便只有可能是路引或是号牌作假。 于是三人便按照言淡所说,只查那些从云岗县所在的宁州方向过来的,路线中所经过的州县也不能放过…… 这样虽排除了大半其他州县的人,但剩下来的名单也实在是不少。 即使是排除掉多人结伴而行的,只看一人或是两人结伴的,也还剩三十余人。 要一个个查清身份,恐怕至少需要两日多,不知失踪之人现下是什么情况,等不等得起…… 郑静安和于乐双皆有些许着急。 言淡听完她们的汇报,看出两人心情不好,知晓是急躁了。 她猜出对方是担忧言清,劝道:“无妨,方向没错就好。你们既然已经有了大致的名单,便按照之前的计划排查,总会找到的……” “可是……” “土。”尤悠突然开了口,“他们从宁州带了土。” 郑静安有些不明,“什么意思?” 见尤悠没有解释的意思,言淡开口帮忙,“失踪的现场发现了北方特有的土……可以重点查查带了花或是果子之类的,他们若是只装了泥土,卫兵查车的时候定会引起怀疑,所以应是送的东西上便带了土,才能掩人耳目。” 第492章 深夜.交换的证物 连呈脚程很快,挑选的酒楼此刻也不忙,因此不过三刻左右便将饭食带了回来。 将花厅的几个小桌一拼,众捕快坐到了桌边。 “酒楼本来快打烊了,那掌柜听说是咱们奉公门的膳食,又让大厨回到了厨房。”连呈说话间带了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这可不是我以势压人,听说是言捕头曾经办过的个案子,与他的亲人有关,所以他一直想找机会感谢,本来连银钱都不想收,还是我快速丢到了他的柜台上……” 听了这么一番故事,有了情感加成,捕快们对这些饭食更加期待了。 待一盘盘菜肴摆上桌,众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正中的烧肉切得方正且厚实,下半肥肉冒着晶莹的油光,下半瘦肉纹理清晰,整盘菜散发着浓郁的肉香,一看便是大厨费了功夫所做。 左侧的蒸鱼鱼身完好,点缀的葱丝鲜嫩欲滴,看上去极为诱人。 还有那热气腾腾的甜汤,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言淡见众人已经要按捺不住,连忙拿起了筷子,“大家都快吃吧,仔细菜凉了。” 她最先夹了正中的那盘烧肉,咬了一小口,果然见着大家也随之动了筷。 这菜的确是味道不错,奈何言淡满腹心事,吃得略有些食不知味。 等所有人都吃完,她亲自收了碗筷,“这东西我明日交还给酒楼。” “哪能要言捕头去还。”连呈将食盒拿在手中,“今日是我取的东西,自然该我归还。” 见她坚持,言淡也不继续拉扯,她挥了挥手,“你们回去记得早些休息,别耽搁了明日查案……” 袁承继随意应了一声,最先离开。 尤悠待了半刻,看言淡确实无事要咨询他,也慢慢朝外边走去。 剩下的人要么是好友,要么是崇拜者,看着言淡不动皆不愿先走,想着留下来帮忙。 “你们明日的探查方向已经很清晰了,我还有些事没想通,你们在这也帮不了我。” 言淡拍了拍郑静安的肩膀,话却是对所有人说的。 “还有半个多时辰便宵禁了,你们赶紧回去。” 说完又挥了挥手,催促他们离开。 见实在是帮不上忙,众人也好依从。 等到空荡荡的花厅只剩言淡一人,她再次掏出册子,上边是今日记录的所有证言。 林修渡曾提过,这是一场游戏。 那么此前交换的物证和现场留下的鞋印,便是这场游戏的提示。 可这提示究竟是误导,还是作为游戏设计者想要考验通关者的试题? 或者是兼而有之。 这些都没法确定,因此从最开始,言淡便想从中跳脱出来,在游戏之外来看待这些案件。 林修渡能找上言清,说明他调查过自己。 费尽心思让言清失踪,又偷走两个案件的凶器放在特定的位置,是为了将遥远云岗县的案件与发生在京城的案件联系起来,以便引自己入局。 这是林修渡的动机。 他这些时日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这场游戏,似乎是对自己这个对手的重视。 从林修渡口中可知,他身患重病时日无多。 所以他一改往日隐藏幕后的风格,主动现身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也要策划这场游戏,似乎是想在死前最后癫狂一次,于世间留下些什么。 林修渡对游戏如此重视,应不会想要横生枝节才对,那为何会冒着风险去杀害黄大夫夫妇二人呢? 除非,黄大夫知晓些什么。 言淡心神一动,将册子翻到最后。 这里记录着暗室中林修渡所有的回答。 “你为何要杀他们?” 这是言淡所问。 她继续往后边看。 当时林修渡是如何回答的? “你没有其他想问的么?” 他回答时带些挑衅的笑意,仿佛在暗示什么。 这直接引起言淡的怒气,使得她失去冷静,之后全力盘问言清的去向…… 一切都是林修渡有意为之,他是在对黄大夫的死避而不谈。 林修渡这人十分狡诈,他知晓自己来到黄大夫住处,定是去过康佑堂。 黄大夫大半辈子都在康佑堂中,药堂的人都对他十分熟悉。 若是编了些瞎话作为杀人动机,很容易被其他人戳破,反而会引起言淡对黄大夫死因的探究。 他故意激怒言淡,又利用言清加重查案的急迫感,使得办案的方向集中在找到言清,自然便暂时忽略了黄大夫被害的原因。 第493章 动机推论.交换的证物 清晨,橙红色的光芒在天边逐渐蔓延,慢慢驱走了夜间的阴冷黑暗。 奉公门的大片暗色被阳光照亮,仿佛披上了神秘的金色纱幔。 这光芒形成的幔帐透过窗棂而入,照耀在伏案沉睡的女子脸上。 言淡一夜未眠,刚睡了半个多时辰便被这刺目的光线唤醒,她慢慢睁开眼睛,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脚,将案上散开的纸张收拢好,便踏步向门外走去。 昨日思索了整夜,她虽不知晓林修渡以前犯案的动机,但慢慢琢磨出了黄大夫被害的原因。 林修渡重视‘游戏’,他精心布置这么久,从云岗县到京城长途跋涉而来,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冒着被捉的风险亲自动手杀害黄大夫。 黄大夫的死因必然与‘游戏’相关。 此前康佑堂的学徒曾说过,黄大夫应知晓林修渡的去处。 这点绝不可能是胡言乱语。 康佑堂对黄大夫如此重要,学徒说他大半的时间都耗费在这里。 他不会随随便便就将人引荐到此处,甚至自降药价和其达成合作。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2节 黄大夫应是对林修渡有所了解,而他知晓的这个信息,可能会导致‘游戏’的失败。 反推什么内容会使‘游戏’失败? 言淡认为这事的关键在于言清的去向。 只要找到言清,云岗县的案子能更好解决,不用多久就能结束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局面,言淡自然也不会配合林修渡玩这劳什子的游戏,可以光明正大号召其他人帮助破案。 黄大夫极有可能知晓林修渡的某个住处,而这住处就是言清的藏身之地。 京城物价高,住处更是昂贵。 林修渡即使家中有些资产,之前还有琴斋这笔收入,也不可能在京城购置太多房产。 就如同自己之前所构想的,他即使有许多身份,但能选择的住处却是有限。 或许是太过自傲,也可能是想在案卷中留名留姓,他在诱导犯罪之时用得都是真实姓名。 不论是租房,还是住客栈,都免不了与更多的人打交道,会有更多人知晓他的行踪。 食人案后,奉公门曾在客栈还有城门都探查过他的行踪,并未找到与林修渡相关的任何信息。 要么他更改了姓名,要么他有属于自己的住处。 言淡此前找庄宅牙人查过,京城的宅院中并没有房主名为林修渡的。 那这宅子可能是在他人名下,实际却是林修渡使用的。 她昨夜用信鸽向磐县的奉公门分部去信,要求其调查林修渡的所有亲族,是否有人在京城购置房产。 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言淡准备去康佑堂再碰碰运气。 一是因为以上都是言淡的推断,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更多的询问探查,才能得以证实。 二是从以往的证言记录中来看,林修渡从未主动告知过他人住处。 若是黄大夫无意得知,或是派其他人查出来。 他常年待在康佑堂,学徒们和他相处时间久,说不准知晓些什么。 言淡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走了两条街。 熬了一夜,又没吃东西,被寒风吹了半刻,她便感觉浑身发冷。 知道再不歇息,可能会坚持不住。 她干脆找了个近处的面摊坐下。 守着面摊的老头手上恰好拿着勺子捞面捞了一半,不知道是先放下东西还是先行礼。 言淡直接解决了难题,“不必多礼,给我来一碗素面,麻烦快些。”顿了顿,又开了口,“加个鸡蛋。” “好嘞,大人您稍等。” 老头熟练地将新面条下入锅中,细长的面条在沸水中翻滚,不一会便变了颜色。 言淡看着看着,渐渐放松了些许,直到面端上桌,她拿起筷子将翠绿色的葱花搅拌开来,又咬了一口煮熟的鸡蛋。 这面不好吃。 面煮的太软,葱花也放太多,调味太咸不好入口…… 算了,只是补充体力罢了。 她大口大口吃着,感觉胃暖洋洋的,浑身也有了力气。 言淡将铜钱放在桌上,望着剩下的汤水又叹出了气。 上次因神罚案去到宁州,言清特地跑过来与自己见了一面。 他长高了,也瘦了些,赶了许久的路也不知道累,强撑着给言淡做了一顿饭。 说是想展示自己的手艺,实际不过是心疼姐姐疲累,想让其吃顿好的。 不过这臭小子厨艺的确是不错,其他捕快吃了他的糕点都是赞不绝口。 现在也不知道被藏在了何处…… 言淡紧了紧拳头,想到了林修渡,又是一副想打人的凶恶模样,骇得面摊后来的客人都停了动作。 心中不由得暗叹,好生威严的捕头,看着她完全不敢吃啊。 观察着黑衫女子站起身,慢慢行远,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松坐下吃面。 “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案子?”有人悄声问,“也不知是哪里的官差,看上去心情很差的模样哩。” “别说了,可不敢得罪这些人。” “看帽冠和衣衫,好像是奉公门的。”有懂行的人道破身份,“他们管的都是大案呢。” “咱们又不犯事,没什么好怕的。” “那你刚才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你不也一样。” 几句话讨论结束,百姓们吃完了面,也对这点小插曲失去了兴趣,开始为各自的生活奔波起来。 第494章 达成所愿.交换的证物 坐堂大夫的突然离世,使得康佑堂少了许多看诊的人,看上去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冷清几分。 因着没有客人,言淡干脆将几个学徒聚集在一处问话。 详细询问了几个与黄大夫相关的问题,学徒们果然对黄大夫十分了解,你一言我一语将各种问题都补充完全。 黄大夫的性格爱好,黄大夫很爱夫人,黄大夫曾有一子因意外去世…… 学徒们说的很认真,他们想着自己若能提供更多细节,是不是就能早些捉住凶犯。 却不知凶犯早已被抓到了奉公门中,只是因为涉及多案才没能迅速结案。 言淡察觉到学徒们的心意,仔细听着每一句话,册子不知不觉就记录了整页。 笔尖略微停顿,翻过页面,言淡抬起头又问,“你们与林大夫熟稔么?” 林大夫…… 不是来查黄大夫的案件么?为何会与林大夫牵扯上? 几个学徒对视一眼,皆察觉到对方眼底的疑惑。 只有站在正中的那位学徒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最左侧的学徒摇了摇头,她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模样,“民女是去年才来,所以并未见过那位林大夫,只听其他人提起过。” “那你们呢?”言淡看向另一侧的三位学徒,“你们对林大夫了解多少?” 右边个子最高的学徒先开了口,因为紧张,说话依旧有些断断续续,“林大夫为人和善……他没什么架子,与咱们这种学徒也能……聊上几句。”顿了顿,“不过,他更关心义诊的事,除了诊治……也很愿意与病患聊天以排解他们的愁绪。” 中间的学徒欲言又止,让左侧的学徒抢先开了口。 “上次您询问过草民后,草民回家又仔细想了想。”因曾与言淡对谈过,左侧的学徒说话十分自然流利,“黄大夫与林大夫的关系应当很不错,有次他们在后边院子说话,草民意外听见黄大夫说他去林大夫的住处送节礼,却没有找到他,是不是他们家换了住处?” “送节礼,黄大夫亲自去送的么?” “那草民便不知晓了,年节那几日,草民恰好有些事不在康佑堂。”他转头望向身侧,“小游是异乡人,也提前回了,好像只有小仇陪着黄大夫。” “是。”被称作小仇的人开了口,“黄大夫宽和,让药堂的人都提前回去与家人团聚,而草民是个孤儿无亲无故,年节也不着急回去,因此特地留下来陪伴黄大夫。” “那你知晓黄大夫送节礼的事么?”言淡追问。 “知晓。”小仇低垂了头,“林大夫本没有将住处告知,是黄大夫似乎与林大夫的亲人有旧,他认出了林大夫身份,认为林大夫是不想添麻烦,这才不告知住处,便想着送些节礼到故人的旧居碰碰运气。年节时太过寒冷,路面都结了冰,黄大夫腿脚不便,所以让草民帮他将节礼送到林大夫所住之处。” 太好了。 言淡惊喜地向前一步,“所以你知晓他的住处在哪!” “是,不过草民送到的时候,宅院中没有人。”小仇有些不确认,“有可能是黄大夫记错了。” 不会。 若是黄大夫真的弄错了,便不会被杀人灭口。 “速速将住址告诉我。” 言淡语气有些许激动,骇得那学徒退后一步,这才轻声说出了住址。 从学徒那儿拿到了地址,她立刻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那地方就在上石巷和下石巷的西北边,叫做五车巷,取自学富五车,离上个案件的现场不远。 言淡等人在排查之时,便经过了这五车巷好几次,却没曾想到这里竟然也有所关联。 五车巷曾叫做树年巷,因附近有棵百年巨树长得极为高大,树干又笔直,有着直上云霄的好兆头,曾经是进京赶考之人最爱住的地方。 许多人为了家中幼子能沾染这些书卷气,也将住处搬到了这里,后边树年巷的故事传到了先帝耳中,她一时兴起,将巷名改为了五车巷。 谁知好景不长。 有个举人连续几次未考上进士,他心高气傲不肯承认是自己才疏学浅,便总觉得是那树吸收了自己的灵气,才导致自己回回落榜。 他一时激愤,用火烧树,差点酿成了火灾。 虽然树只被烧了部分树干,并未被完全烧毁,却在次年迅速枯萎,枝头再也不见绿色。 后边这些枯枝败叶还引来了些奇怪的毒虫,使得附近的孩童被咬伤后轻微中毒。 树最终还是被砍倒,根也被挖走,毒虫不在,人气却也流逝。 之后人人谈树色变,读书人也觉得没了好兆头纷纷搬走。 五车巷从此也沦为了普通的巷子,没有了曾经的优势。 再加上地理位置不好,处在京城的边缘处。 此前买房的住户,不愿降低价格,这处的价格便比不远处的下石巷贵上许多。 富裕的人看不上这里的环境,穷苦的人住不起这样的价格,不上不下极为尴尬,因此住户并不多。 依循着地址找到了那个宅院,言淡从院墙翻入,一跃而下。 拍了拍身上的灰,她打量着四周。 墙壁上布满青苔,大门是从里边插上的门栓,屋子也是门窗紧闭,里边毫无声响,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3节 言淡缓缓走近,推开一扇屋门。 屋中家具破旧,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她又望向另一间房,踱步走近,木门打开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十分清晰。 “谁?”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言淡猛然跨入门槛,便见到角落里的少年面白如纸,眼睛里满是疲惫与惧怕,又瞬间扭转为惊喜。 她连忙跑近,蹲下身检查着言清的情况。 这该死的林修渡说自己没有绑住言清的手脚,还说什么他走前言清还能跑能跳。 绑是没有绑,能跑能跳也的确是他走前。 因为这人为了防止言清改变主意逃走,破坏了这场游戏。便在唯一的水壶中加了药,使得言清动弹不得。 四肢瘫软,身上没有外伤。 眼圈青黑,应是太久没睡好。 言淡大致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暂且松了口气。 她狠狠敲了弟弟的额头,又心疼的摸了摸,“下次不许再瞒着我!” “我不敢了。”言清眼眶红了一圈,他转过脸,不想让姐姐看见自己的狼狈。 言淡扶着他站起身,又将他背到背上,“这次也算是长了个教训……” 话说到一半,她感觉后脖颈有水滴于其上,知晓是傻弟弟哭了。 言淡假装没有察觉,继续说着,“现在跟我一起回奉公门,什么问题都要给我好好回答……” “听姐姐的。” 伴随着絮絮叨叨的嘱咐声,这对姐弟的身影出了院子,朝着宽阔的道路上走去。 第495章 最终结案.交换的证物 言清接受了大夫的诊治,直接被安置在了医馆。 喝完药,精神刚恢复少许,人还没完全放松下来,便被言淡捉着审问了一个时辰。 言清是在半路遇见的林修渡。 对方在和喜楼吃过一顿饭,路途上对言清出手相助,以此取得了言清的信任。 后边知晓了言清的情况,林修渡主动给言清提供了藏身之地,还替他伪造了路引。 他告诉言清如若不想连累长姐,便不能让她知晓行踪,否则知情不报的罪名定是逃不脱。 如果实在是想问问家人的意见,可以找最信任的人,也好让家里人知晓自己是安全的,不必太过担忧。 言清对他言听计从,一点点进入了对方编织的陷阱。 “长姐,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真的没杀人。” “我当然清楚你没有杀人……” 言淡边说边翻看着记录,从之前的对答中察觉了些许不对。 让捕快去奉公门,将下石巷发现的那把刀拿给言清查看。 果然接过刀观察了许久之后,言清开口道:“这不是我丢的那把刀。”他指着刀柄处,“虽然样式相同,但我因年纪尚小,手还不够大,因此师傅在定做这批刀之时,将我的刀柄改动了些许……但师傅怕引起师兄的不满,因此没有说出给我单独定制的话,他们便都不知晓此事。” 原来如此,看来云岗县的案子也能很快结束了。 言淡将新线索写于纸张上,经由信鸽送到包捕头手中。 包捕头在云岗县已发现了某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有所错漏,收到信件后便立刻搜查出了他的所有刀具,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一把刀柄小上些许的菜刀。 原来凶犯嫉妒同门的才华,便想着杀害一人,再嫁祸一人,其他人不足为虑,只剩自己有资格成为大厨的亲传。 言清将刀具看得很紧,凶犯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偷刀,只能用自己的刀具犯案。 后边将凶器扔掉,趁着言清为死者伤感有些恍惚,没时间检查刀具,这才能悄悄偷出此刀。 凶犯想着这是同一个批次定制的刀具,不会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言清已被他骗走,所有人都以为他畏罪潜逃了,便放松了警惕。 犯案后奉公门查得紧,和喜楼没有营业,他也被反复盘问,一直没能发现刀具之间的区别,不知自己扔掉的凶器已被有心人捡走…… 如今真相终于大白,凶犯也认了罪。 言清被得知真相的言母狠狠骂了一顿,又被言浅禁足强制休养了几日。 言淡心头的大石落了地,终于能集中精力对付林修渡。 事情却总不能如她所愿,林修渡因此前的连日奔波,再加上牢房湿冷,不仅病情进一步恶化,还发起了高烧。 两日后,他让捕快带话求见言淡。 在言淡赶到之时,林修渡的呼吸已极为微弱,他无力躺在牢房的草席上,几乎不能动弹。 “一次次的成功都无人分享,我早就腻了。”他笑了,咳嗽了两声,“现下这样也好,终于能让其他人知晓我的成就……” 话说到一半,又是一阵咳嗽,仿佛要将肺咳出来。 林修渡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过了好一会才平息。 他再次抬眼望向侧边,言淡居高临下望着他,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满眼都是冷硬。 “我知晓你在乎什么。”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林修渡毫无惧怕之意,“那些真相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惧怕刑罚所以一直不敢犯罪,只敢引起别人心底的那些罪恶念头,让他人出手满足你的欲望。”言淡轻嗤一声,“别把自己想得那么优秀,你不过是个胆小鼠辈罢了。” 第496章 河流 林修渡从幼时便是个观察细致的人,总是能从微小的表情以及隐晦的话语中猜出每个人的想法。 所以即使他的父亲满嘴仁义道德,母亲表面乐善好施,是众人口中的完美人家。 他也能从仆人隐藏的惧怕,以及父母私下流露出的轻视,猜出他们隐藏在伪装下的真实面貌。 林修渡并不同情仆人,也不为父母的欺骗而感到愤怒,他冷眼旁观着一切,将真实的自己隐藏得更深。 他喜欢引起身边人心底最真实的欲望,这些人欲望所求差不太远,但达成的手段却各有千秋,让人叹为观止。 第一次的实行对象,是照顾他的女仆。 这女仆年纪不大,平时不爱讲话,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 视线也总是看着地面,或是盯着某处发呆,从不敢与人对视。 但林修渡发现,她在扫过母亲衣物上的装饰时,会流露出些许羡慕,这时候那死气沉沉的眸子中仿佛有了一丝人气。 从此,他每次去到厅堂或是到院子里寻找母亲,都会带上这女仆。有次还假装不小心将母亲的珠钗弄到地上,让那女仆去帮忙捡。 见到和碰到是两种概念,人会意识到渴望的东西原来是这么触手可及。 欲望总是一点一点高涨,直到成为一条漫过头顶的河流,将人完全淹没。 又隔了一段时间,在与其他人谈话之时,故意透露出母亲的旧首饰从来不戴,放进库中生灰,还不如换钱给自己买些饴糖。 大家都以为这是孩童对于不让吃糖的简单抱怨,只有那女仆听得认真,后边还旁敲侧击问了关于管库房的嬷嬷一些事。 这个嬷嬷年纪极大了,是祖母时期的管事,虽经验丰富,但精力的确是有些不足,有漏洞可钻。 直到某日,那女仆难以隐藏的兴奋以及警惕的姿态让林修渡看出了端倪,知晓她应该是得手了。 林修渡并未告密,他虽未直接偷盗,却因知悉这秘密仿佛从中获得了同样的刺激。 他后边又默默观察着这女仆,只是看她一次次犯罪,又一次次努力掩饰,就能从中得到很多乐趣。 有一有二就有三,林修渡不再满足于小偷小盗,开始寻找起更有乐趣的欲望。 他也渐渐沉沦,被自己的河流完全吞没。 …… 言淡背对着林修渡,身边的捕快奋笔疾书将林修渡诱导犯罪的过程完整记录在册子上。 她最初听的时候还有些许愤怒,听到一半时已完全冷静下来。 还未穿越前,言淡曾在网上看到过国外的连环凶手伏法后,将自己的犯罪过程书写整理,后交由出版社发布出去。 当时她因好奇搜索了一下,买了网上删减后的版本,看了其中几页。 这些凶犯在书中夸夸其谈,用精妙的语言展示自己的智慧与执行能力,描述犯罪现场的血腥,以及受害者的凄惨痛苦。 作为正常人的言淡看得不寒而栗,时而代入凶犯的立场,时而被拖入被害的视角,不管哪种都让她无法忍受,从此不敢再看。 如今作为捕快再来分析一些人,言淡发现,他们都有对权利以及控制的渴望,出书不仅是炫耀和对警方的挑衅,更是新一轮的心理满足。 在他们眼中那些苦苦挣扎的受害者不仅在当时满足了变态高涨的欲望,还能通过回忆不断回味,最后榨干其最后一滴价值,以此获得追捧和金钱。 林修渡的手段的确高明,但行为却与这些人大同小异。 不过他是没有出书的可能了,死刑定是逃不了的,就看是什么死法。 不知什么样的刑罚才能使得这样的人害怕,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也许法律已无法制裁他们,还需要别的手段才行。 言淡站在牢前,耳边依旧是那嘶哑的叙述声,阴暗湿冷的气氛将人包裹住,仿佛无法逃离。 墙壁上的小窗照射进一束光芒,恰好映在了她的肩上。 感受到一丝温热,她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仿佛惊醒一般。 四周寒意瞬间被驱散开来。 言淡回过身,望向负责记录的捕快。 那捕快双眉紧皱,因刚才写下的这些内容感到无比压抑和愤怒,却不知去哪才能宣泄而出。 “给我吧。”言淡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那丝温暖传递了过去,“去旁边休息会。” 第497章 短暂休息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4节 林修渡所说的内容极多,再加上他身体很差,时常说着说着便昏迷过去,还需要请大夫给他诊治,力求至少在判罚前暂时保住他的命…… 言淡小心翼翼带着几名捕快轮流审问了他,不让任何人与他单独相处,一边防备着他是否有所隐瞒,一边还需警惕他设置语言陷阱‘催眠’其他捕快。 就这样神经紧绷了好几日,这才将这些年林修渡的所作所为记录了个完整。 在供述内容中,他对于犯罪的引导几乎都很隐晦,并未明说或是指使,与食人案凶手孙筝意死前供述的恰好吻合。 按如今的律法来判,看在情节严重的份上,最多按教唆杀人罪处理。 再加上他亲自犯下的杀人案,数罪并罚。 言淡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测判罚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斩首加车裂。 这罪名不算轻,毕竟大凌朝的人几乎都是土葬,极为在乎自己的尸首完整。 被肢解尸体以示众,是对人极大的侮辱。 这样也好,即使在判罚结果出来之前林修渡便因病而亡,还有个车裂可以得以执行…… 她最近的心情极差,虽捉到了林修渡,却毫无欢欣之意。 只因林修渡太过配合,似乎早就计划好这样的结局。 不仅有捕快配合玩了一场游戏,死前还能将自己的‘伟业’完整讲述出来,记录事迹的案卷能在奉公门流传下去,以后会有许多捕快阅览这些案卷…… 言淡摇了摇头,摇走自己满是恶意的想法。 既然案件已完结,凶犯也捉拿归案,在如今的法律背景下已得到了还算完美结局。 自己不该被林修渡的想法所影响,这样才是正中他的下怀。 言淡想到此处,张开双臂,缓缓舒展开筋骨。决定剩下半日休息休息,也让自己能放松心情,将心态转换过来。 她望向屋子内的另外两人,“这几日辛苦了,现下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再继续办案。” 尤悠倒是没有表情变化,袁承继却眼前一亮。 言淡却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伏清合今日下午要陪我,你去找别人玩。” 袁承继的计划在萌芽中便被敲碎,他刚想反驳,言淡却走过来拍了拍其肩膀。 “伏清合这几日也在忙着帮我找人,很是辛苦,我母亲为了感激他所以决定请他来家中吃晚膳……这次见面十分重要,你不适合来。” “好吧。”袁承继好似明白了些什么,“那改日再去打扰伏兄……”他低垂着头,垂头丧气地朝外边走去。 言淡回头,见着尤悠依旧坐在案前,好奇问道:“你不走么?乐双今日下午应是有空的。” “她觉得这次案子没帮上忙,心中有些内疚,所以去架格库去看案卷了,我等她看完了一起用膳。” “好吧。” 言淡点了点头,她知晓这次案子打击到了自己的几位朋友,自己若是没有金手指,怕是也要被林修渡故意留下的信息打乱阵脚。 她并未多说什么,准备明日请好友出去吃顿饭,一起开解开解。 “我先走了。”言淡说完,便大步跨出门槛。 去往伏清合住处的路上经过了酒楼,她想着男朋友这几日也累了,总不能还让人家忙活着做饭吧。 自己现在也饿了,在酒楼买好再带走更加方便。 想好之后她走入酒楼,先点了两个自己爱吃的,又替伏清合点了半只烤羊羔。 伏清合看上去是个清淡口味,也不怎么挑嘴,每次都是根据众人的口味来拟定菜单。 可有次却见他吃那烤羊蘸酱料,多吃了好几口。 神态虽看不出什么,动作总骗不了人。 自己也喜欢吃这烤羊,两人倒是吃到了一起。 烤羊肉外皮酥脆金黄,蘸上特制的酱料,放入嘴中,肉香迸发四溢…… 言淡闻着香味,回忆起羊肉的味道,不禁吞了吞口水。 这羊虽好,却贵,不能多吃。 但自己近些时候这么累,吃些好的是自己应得的。 再说伏清合也爱吃,这可不光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也是为了感谢他的操劳,表达对他的爱。 她让人将那烤羊用油纸包好,蘸料也不能少。 又将其他菜肴放入食盒,便兴冲冲朝伏清合的住处走去。 第498章 畅所欲言 本是晴朗的天,不知为何突然刮起了狂风。 这风在碎金般的阳光中极尽肆虐,好似一头乱窜的野兽一般,于街道中肆意穿梭。 言淡被风吹得几乎要睁不开眼,她小心翼翼将油纸包护在怀里,手也不顾寒风的刺骨紧紧抓着食盒。 好在伏清合的住处并不远,走了半刻不到终于摸到了院门前边。 她敲了敲门,冷得声音略微发颤,“是我……” 这声音仿佛触动了屋中开关一般,门迅速便被打开,言淡还没看清人便被半环着迎入门中。 风被身边的男子挡了小半,手上的物件也即刻被接了过去,耳旁传来温和的男声。 “快进屋。” 两人走进屋内,言淡望着伏清合将东西放置于桌上,紧接着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自己手上。 他殷切嘱咐着,“喝些热的暖暖身子,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没穿大氅。” “今晨间还是晴天,为了轻便些,便没有穿大氅。”她回了话,低着头抿了口茶水,又露出个开朗灿烂的笑容,“别担心,快到你家门口了才开始刮风……这不算什么的,还没有前段时间下雪冷。” 伏清合握住另一只没拿杯子的手,摩擦着给言淡取暖,“好,我不担心。” 嘴上答应了不担心,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直到感觉对方的温度已经回暖,他才放开了手。 言淡心里涌出些说不明道不出的温暖,整个人都从案件的阴霾中挣脱而出,“今日想来同你一起吃饭。” 说到这里,她兴冲冲打开了桌上的油纸包,“你看,是烤羊!是你爱吃的吧?” 说完便期待望着对方。 她笑起来,伏清合也忍不住跟着笑,配合着露出些许惊喜,“是我爱吃的。” “那就好!” 冬日菜食冷得快,两人快速将碗筷摆好,便吃了起来。 羊肉的醇香和蘸料的浓郁交织在一起,还有香脆清新的炒三丝搭配,言淡觉得自己可以吃得下三碗饭。 她偷偷瞧了伏清合一眼,他果然爱吃这羊肉,筷子的动作都比平时迅捷了几分。 两人不知不觉便将肉吃完了,其他盘子也都是空空如也。 酒足饭饱,他们坐在桌边休息聊天。 言淡说完了言清的近况,顺带又聊起了林修渡的案子。 说起了工作,伏清合察觉出言淡好心情似乎瞬间平静下来,他顿了顿,说道:“林修渡总算是捉住了,你心中的忧虑也终于可以放下了,最近这么辛苦,要不休息一段时间?” “话是这么说,可我虽说抓到了他,但心中仍旧是有些许不快。” “为何?” “大概是……我对结果并不满意吧。” 言淡望向了天空,狂风撕开了厚厚的云层,使得蔚蓝色的天空完全显现出来。 “你是觉得按律惩罚得不够?” 伏清合心中明了,这是很多捕快都曾经产生过的迷思,曾经的他也不例外。 言淡却摇了摇头。 “我的确短暂产生了迷茫,这人挑起犯罪欲望,影响了多少人的人生,导致被害者痛苦不堪……犯下如此重罪,被捉后却怡然自得,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对判罚也并不惧怕,我想让他也体会那种绝望痛苦,后悔犯下这些罪行。可不论怎么惩罚他,那些人的痛苦也已经挽回不了。我仔细想过,即使动用私刑,将所有人的死法重现在他身上,然后再让大夫救治好他,也无法和被害者的感受完全同等,根本不可能达成我心目中想要的效果,还会让我付出许多代价,失去职位,甚至无法正常生活。” 听到这些话,伏清合有些许惊讶。 原来她的思绪已在如此危险的边缘徘徊。 他抚了抚言淡的背脊,声音更加轻柔,“后来呢?你改变了想法么?” “是啊。”言淡将头靠在了伏清合的肩头,边说边拉起了对方的手仔细端详着,“我为何要那样惩罚林修渡?我本就不是会做这些事的人,若是模仿他的行为,和他做出一样的恶事,便是被他影响与他同化,反倒失去了自己……想通这些,我突然醒悟了,才发现自己在审问过程中,早已被他用语言陷阱影响了许多。” 她摆弄着伏清合的手指,时而摸一摸,又时而戳一戳,最后十指紧扣的握住,“他太可怕了,我不敢单独审问他,也害怕他影响了其他捕快,每日都要换一个搭档审问他,审问结束后还要注意捕快们的情绪,好累啊!就这样警惕,没想到还是中了招。” “因为你与他接触的时间最长。”伏清合有些心疼,“其他捕快还有喘息的空间,而你是捕头,有责任保护下属。” “对啊。” “你近来太过辛苦。” “的确有些累。” 看着对方疲惫的眉眼,伏清合试探问道:“你还想做捕头么?” 言淡沉默片刻。 “做啊,为什么不做。”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不过是小小的挫折罢了,现在林修渡都被我捉拿归案,以后不会有比他更难缠的凶犯了。” “是啊。”伏清合嘴角弯弯,眸中倒映着女子闪耀的身影,“你可是最优秀的。” “什么最优秀啊,现在还不是。” 被这样夸奖,言淡有些窃喜,摆了摆手转过身。 “不过啊,我以后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捕头。”她顿了顿,“按我的计划,应该在五年之内吧,也有可能是三年……” 言淡望向伏清合,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 伏清合认真思索片刻,比对了其他捕头的综合实力。 “明年吧,明年你就可以超过他们所有人。” 第499章 家人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5节 伏清合不是第一次来到言家,却是初次与齐聚在一处的言家人一起用膳。 这顿饭比起往常要正式的多,言母请了整日的假来做准备,还让言浅言清去樊庆楼买了招牌的糕点。 不仅是为了庆贺言清死里逃生,也是感谢伏清合忙碌了几日帮忙寻找言清。 这顿饭吃得十分热闹,言母更是高兴得喜笑颜开。 吃完饭,言淡依依不舍的送走伏清合,回到院子便看到言浅言清坐在小板凳上正等着自己。 “母亲呢?” “她喝了酒容易犯困,已经回房睡了。”言浅笑着回答,“快到岁日了,母亲想让言清留到岁日之后再回去。” “我知道,母亲昨日和我商量过了。”言淡温柔摸了摸幼弟的脑袋,又看向言浅,“被褥虽有备用的,但还是有些不够,过节也需得买一身新衣服……明日我怕有新案抽不开身,可能需要你带他去逛一逛。” 二妹稳重,对京城也熟悉了,有她看着言清,自己也能放心。 “好,我明日去和管事说一声。”言浅明白长姐的顾虑,爽快答应下来。 两人一问一答,就这么商量好了明天的行程,完全忽视言清在侧旁‘我不用新衣服’‘我可以自己去’的抗议。 言淡又问,“你银钱还够么?” “母亲给了一些,我自己也挣了些银钱,定是够的。” 见言浅不愿收自己的钱,言淡主动揽下另一个活计,“那之后年节的食物便我来买吧。” “好,我知晓了。” 两人商量好年节的事宜,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临走前,还不忘一人嘱咐一句。 “早些睡啊。” “言清,别玩太晚了。” 在姐姐们的目光下,言清只得咽下刚刚想要耍赖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言清独自住了这么久,也自由了这么长的时间,突然听到了来自姐姐们的关心还有些不适应。 他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屋子内干净整洁,床铺上的被褥几乎是全新,一看就是置办后还未用过。 吹灭油灯,脱掉外衫,言清缓缓躺在床铺上。 明日不需要去酒楼,也不用在冷水中一遍遍洗菜或是洗碗,更不用端茶递水替师傅备菜跑腿…… 他缓缓闭上眼睛,自己倒是轻松了,母亲和姐姐们却还要奔波。 自己也要做些什么才行…… 次日,晨间。 太阳还未升起,小院的东厨已然燃起了火光。 生火做饭,对言清来说已是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 火焰在灶膛中燃起,他观察着火势达到了自己的要求,便站起身开始下一个步骤。 台面上摆放的是清洗好的蔬菜,言清熟练将它们切得整齐均匀,小葱也被切成了细碎的葱花。 就在他忙活的时候,言淡已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见着东厨冒出的炊烟,又看言清的房门半掩。 知晓自家弟弟想要展示厨艺,她并未打扰。 干脆穿好衣衫,拿出佩刀,开始了每日都进行的刀法训练。 言淡平日有人喂招对练,这两年也与贼人真刀真枪的对上过,刀势比起从前更加凌厉,只是练着最基本的刀法,也能让周围人感受到一股尖锐气势。 刷刷刷。 挥刀如电,带出破空之声。 叮叮哐。 锅铲碰撞,冒出阵阵香气。 厨房和院子里的声音交相辉映,好不热闹。 言母听见外边的动静,笑着摇了摇头。 直到院子里又多了些扫地的声响,她便知晓言浅也加入了这忙碌的队伍中。 自家孩子都是勤奋又乖巧,作为母亲实在是欣慰。 她打开门,走到东厨前,恰好见着言清将肉片放入锅中。 呲啦一声,锅中顿时间喧闹起来。 不一会儿干燥的锅底泛出了油光,里边的肉片也渐渐变了颜色。 言母观察了片刻,见着言清动作熟练,不需要自己帮忙。 她环顾四周,想着三个孩子忙活完都会出上些许汗,这冬日流汗若不及时擦干可是容易着凉的。 于是又返回屋中,准备好了三条布巾。 又用小炉子烧了一壶水,在炉子上小火温着。 待言淡收了刀,言浅放好了扫帚,言清将早食端上桌。 言母适时将布巾递了上去,又倒了几杯热水,“擦过汗后再来吃早食。” “谢谢母亲。”言淡正好渴了,几口便将杯中的水喝尽。 这水是温热,入口刚好,不会烫也不会冷。 看着妹妹和弟弟,同自己一样擦着汗。 三人相视一笑。 第500章 年节气氛 言家一家人吃完早膳出了门,走了一会来到巷子口。 面对前边的岔路,言母和几个孩子方向不同,叮嘱了几句后,便率先朝另一侧走去。 还未至岁日,街道上的年节氛围已极其浓厚。 街边不论是小摊小贩还是酒楼茶馆,皆装饰了红绸和彩绳灯笼。 有一家酒楼最为夸张,挂了长串的灯笼。 灯笼如同一串串红色的果实,从酒楼的屋檐下一直垂挂到接近地面的位置,实在是鲜艳又夺目,吸引了许多人在侧旁围观。 家家户户门口的木牌也是早早挂起,只求新的一年能顺利如意。 言淡带着两姐弟又走了一会,到了较为繁华的地段。 便见着街边的小贩们正扯着嗓子吆喝,叫卖着各种年货和装饰。 有兜售糕点的,卖首饰的,都取了各种吉利的名字以推销自己的商品。 “大家快来尝尝看啊,这是双喜临门糕!” “双喜临门是什么?”言清有些好奇,凑过去一瞧,发觉就是普通的枣糕。 不过旁边装饰了两颗干枣,便和双喜临门扯上了关系。 “这不是骗……” 言清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言浅捂住了嘴巴。 她敲了敲小弟的额头,“取个好意头罢了,你可别乱说。” 这话说出口,可能会得罪京城的所有小贩,笨弟弟就会惹麻烦。 “知道了二姐。”言清也意会过来,连忙闭上了嘴。 他眼睁睁看着,被年节气氛影响的京城百姓一改节俭的作风。 哪怕这枣糕比平常贵出些许,也一哄而上抢了个干净。 真厉害啊,他若是来了京城,也要将菜名改成这样的。 言清心里盘算着,幻想起了自己的所有菜品被购置一空的美好场景。 “嘿嘿嘿……” 他边走边笑,直到被自家长姐猛地拍了拍背脊。 “别笑了,口水掉下来了。” “好。” 接着向前走,途中又经过了不少摊贩。 “好吃又好看的吉祥如意果。” 冰糖葫芦。 “快来看看这五谷丰登糖。” 芽糖。 “锦上添花绳,戴上不仅可以添彩添福,还可逢凶化吉……” 手编的彩绳。 …… 言清见识到了京城小贩的取名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掏出纸笔通通记下来。 “你们慢慢逛吧,我要去上值了。” 言淡摸了摸小弟的脑袋,又叮嘱他不要乱跑,一定得跟紧言浅。 “长姐,你就放心吧。” 言清有些不好意思,躲开了头顶的手。 他看了看时辰,皱着眉头催促,“你快去吧,别迟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6节 “好,我这就走。”言淡笑着又摸了一下,满意看自家弟弟气得跳了脚,这才喜滋滋的跑远。 “长姐太幼稚了,我又不是小孩了,怎么还这样……” 言浅瞥了眼虽在抱怨,嘴角却笑意不断地弟弟,她也忍不住摸了摸近在咫尺的圆脑袋,“傻弟弟,分明高兴得很。” 不等对方否定,她指了指旁边,转移了话题,“那边有个布庄还不错,走,去选个颜色,给你做件新衣裳。” “好吧。” 第501章 变化.情杀案 传说这大凌朝的当今皇帝敬重皇后,喜爱贵妃,善待端妃,对陪伴他多年的妃嫔都还算是不错。 但要论近两年这宫中风头最盛的,那定是前两年刚刚入宫,国色天香姿容绝美的梅昭仪。 这梅昭仪虽受盛宠,却迟迟未有身孕,所以继承皇位的竞争她还没法子参与。 即使如此,皇帝的宠爱也能为她带来极大的方便。 梅昭仪的兄长从小小的正七品,一路直升为正四品,虽仍旧是个散官,但在毫无功绩的情况下,上升如此之快,绝对是非常难得的。 不仅有官位上的提拔,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皇帝也总愿意为这梅昭仪大开方便之门。 就好比今日,梅昭仪的侄女梅然雪的贴身侍女在梅府被害,这种小案寻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劳烦得到皇帝的。 可这梅昭仪宠爱侄女,为了不影响这位梅姑娘的名声,直接求到了皇帝这里。 之后伏修远被召见,指定要奉公门破案率最高的捕头,悄悄去梅府查案。 皇帝既没有要求包庇权贵,也没有命令奉公门徇私枉法,只是要求低调行事,不算什么大事。 门主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据理力争惹怒皇帝,只能答应下来,回了奉公门就将事情交给了言淡。 之后言淡便带上了尤悠和袁承继,三人乔装打扮一番,悄悄来到了梅府。 梅府之主梅大人今晨间入宫还未归来,再加上梅夫人早年身亡,因此家中只有梅然雪一人可以做主,要查案还需先拜访她。 梅家较为守旧,所以尤悠和袁承继留在了花厅,只言淡独自一人被领到了后院。 “大人,这边请。” 庭院宽敞开阔,地面铺设了整齐的石板,看上去整洁且朴素。 引路侍女梳着双环髻,装饰银质的发簪。她穿着素雅,裙面上的装饰极少,腰间丝带上仅仅挂了一个香囊。 比起贤妃父亲所在的应府,这梅府实在是低调不少。 言淡刚刚感慨完,却在推开房门的瞬间,终于明白了这梅府的富贵和宠爱都集中在哪儿了。 刚踏入门槛,脚下地毯带来柔软舒适的触感便让她忍不住低头。 这地毯上的图案比她的衣衫还要精美灵动,傲雪的寒梅,展翅的仙鹤,还有连绵山水,让人忍不住驻足品味一番。 在看对面的墙上,长长的画卷上竟也是仙鹤红梅。 就连言淡这种对水墨画只是了解皮毛的人也能看出绘画之人的功底深厚,在冬日的冷光下更显得墨韵悠长。 侍女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四处打量,态度恭敬替她掀开厚重的帘幕,“大人请进。” 言淡微微颔首,收回观察的视线。 两人慢慢踱步进入内室,在帘幕放下的瞬间,完全阻隔了外边刺骨的湿寒凉气,内室中仿佛已提前进入了春季一般。 即使是温度如此适宜,梅然雪身上依旧穿着厚厚的锦缎长袍,领口袖口处皆装饰着一圈柔软狐毛,随着她的咳嗽声微微晃动,身边伫立的侍女正拿着厚厚的披风,似乎随时准备给她披上。 这位梅然雪的确身子柔弱,她坐在一张铺着柔软毛毯的靠椅上,双手紧紧抱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见到言淡后愣怔一瞬,随即站起身准备行礼,“见过言捕头。” 话还未说完,身子便有些站立不住。 身边的侍女恰好行完礼,迅速扶她又坐回那靠椅,“大人莫怪,姑娘身子不大好。” “无妨。”言淡见梅然雪有些疲乏的模样,她立刻问道,“今日来见姑娘便是想了解案情……尸体现下在何处?是在何地发现的?还需劳烦带我去看一看。” “碧荷的事,我知晓的不多。”梅然雪指了指身边的侍女,“捕头想要了解什么,都可以询问影兰。” “好,那就劳烦了。” 影兰在梅然雪的示意下,迎着言淡出了门。 到了外间,她才躬身请示,“碧荷的尸首就在南边的罩房内,奴婢不敢挪动,便将那罩房封了起来……” “好,现在带我过去……对了,让人传话将厅中的两位捕快也带去那边。” “是,奴婢这就去办。” 影兰让候在门口的侍女为言淡带路,自己则转身走向另一侧,通知其他人去花厅传话。 罩房离这院子不算太远,走了不过半刻,言淡便站于那封闭的罩房前,慢慢打开了门。 最先入目的便是地上的尸体,她面容扭曲,双眼圆睁,发紫干裂的嘴唇旁残存淤痕和擦伤。 再看死者双手指甲断裂翻折,地面的泥土被激烈的蹬踏弄得坑洼不平,应是拼命挣扎反抗过。 影兰办完了事便找了过来,她见着言淡已进了屋内,自己不敢走近,只得远远喊着。 “言捕头,小的已让人传了话,不过那两位大人不能进后院,因此只能从另一侧过来,需得耗费半刻的时间。” “好。”言淡见对方惧怕,便也没有没有唤她上前,只道:“你就在那处等我,待会还有话要问你。” “是。” 得到了回答,言淡继续观察着现场。 这屋内两扇窗户,一扇紧闭,一扇敞开。 昨日风有些大。 导致几案上的烛台被吹倒,半截蜡烛滚落在墙角。 纸张被吹到了地面,沾染上了些许血迹。 死者腹部伤口狰狞,初步看过去有两处明显刀伤,血液凝结在衣物上,经过了整夜的时间,早已干涸发黑。 【被扫墨刀杀的碧荷】 扫墨。 这大凌没有‘扫’姓。 说明这扫墨应是从小便成了奴仆,所以没有姓。 言淡点开标注下的图片,才只瞧了一眼,便听见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她抬首望去,见着蓝色布衫的侍从正带着尤悠和袁承继走到了门口。 咦? 言淡看见那侍从头上竟也有行标注,差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站起身,仔细一看。 【将碧荷刀杀的扫墨】 什么? 凶犯啥时候也有标注了? 第502章 财物.情杀案 地面的血迹斑斑点点,有的呈喷溅状,有的则在挣扎过程中被抹成了弧形,还有地面破坏的坑洼处积累了小洼血液,凝结成黑褐色…… 现场实在是可怖,也难怪这些侍女侍从均不敢靠近,之前直接将罩房封了起来。 此刻众人被召集过来,依旧只敢远远站在院子里,那扫墨也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在其他人身后。 “尸体僵硬,四肢僵直。” “腹部三处刀伤……” “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为昨日夜间的戌时至亥时之间。” 尤悠一边检查尸体情况,一边自言自语的记录着。 袁承继也在屋内找到了些许线索,“这房中的钱财尽数消失……死者首饰盒里的饰品也被全部取走。”他踱步走到箱笼旁,“除了被风吹散的纸张的烛台,箱笼柜子均未有被翻找过的痕迹,说明凶犯极其清楚死者存放财物的位置,直奔妆台和首饰盒,拿走了所有能换取银钱的财物,凶犯定是与死者相熟之人。” 他们所说的这些言淡早已知晓,此刻她站在院子里,让影兰将昨日未守夜,且是单独居住没有不在场证明之人,从人堆里单独分了出来。 其中自然包括扫墨。 尽量把视线从对方头顶的标注上挪开,言淡将这波人都打量了一遍。 给他们增加压力的同时,心里却想着其他事。 碧荷指甲断裂,地面也有被蹬踏过的痕迹,说明死前有过短暂剧烈的挣扎。 很有可能在扫墨衣物以及手上留下抓痕,亦或是踢踹到扫墨的腹部腿部形成些许淤伤。 再看她嘴边有明显的淤痕和擦伤,必然是扫墨害怕她大声呼救,所以用力捂住其嘴巴所造成。 一边捂嘴,一边用刀行凶。 这么近的距离,扫墨的衣物和鞋面都极有可能沾染上不少血迹。 案件发生在夜间。 扫墨若是想要烧毁血衣,就需要准备火盆,处理过程中不仅有火光还会有焦味和灰烟,太容易被人发现。 若是将血衣洗干净,不仅要打水还需得晾晒,血渍也不是那么容易处理。 所以最好的方法只能是将其藏起来,等到事情过去再找机会处理。 这案子很简单,扫墨行动范围有限,即使没有标注的提示,也能很快找到他的破绽。 想到此处,言淡先让每个人逐一交代昨日夜间的去向。 大多人皆回答的是在屋子内睡觉。 言淡后边让所有人伸出双手,有三个人手上都有抓伤的痕迹。 仔细问过后,其中两人说是前两日争抢东西抓伤了对方的手,可惜当时只有他们在场,没有其他证人。 扫墨则称是被毒虫爬过后皮肤便有些瘙痒,不小心就挠破了,毒虫被他打死了,这事也是只有自己知晓。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7节 言淡沉吟片刻,又朝影兰招了招手,“带我去这三个侍从的屋子看看。” 凶犯自然不可能将血衣直接藏在自己的房中,言淡本没有指望能找到些什么,只想着看看是否能在地面发现被忽视的血迹。 没想到血衣没找到,却在其中一个侍从的箱笼内发现了死者丢失的饰品。 这侍从叫做理砚,不是府内长大的侍从,是六岁时被卖入府中。 理砚平日里有些贪小便宜,人却是个孝顺的,总是积攒了银钱寄回家中,和其他人争抢东西也是为了换些银钱。 第503章 血衣.情杀案 有了收获,众人搜查的更加仔细。 不一会儿,又在床榻与墙壁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把匕首,上边还有残存的血迹。 言淡仔细观察了匕首,发现其大小长度皆与伤口符合,极有可能是杀害碧荷的凶器。 “不是……这不是我的。你们知道我的,平日也只敢贪些小便宜,哪敢杀人。”理砚更加惊慌,他不敢求那捕头,只能用希冀的目光望着其他人,恳切说着,“你们相信我啊,碧荷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会害她?” 听闻此言,众人心中果然生出些许疑惑。 理砚和死去的碧荷平日关系的确是不错,他们好似姐弟一般。所有仆从都知晓碧荷时常让理砚帮忙跑腿,也会给理砚送些吃食,甚至还借过银钱给他。 他们无冤无仇,甚至感情深厚,理砚怎会杀人? “听说理砚家中有人生了病,难道理砚是不想还钱,所以便杀了碧荷?” 突然间,有人开了口,一发言便是直击要害,仿佛早就想到了这个理由一般。 围观的仆从也回过神来,看理砚的眼神也带上了惊讶和惧怕。 “不是的,母亲的病早就治好了。”理砚连连辩解,他听出之前说话的是扫墨,他恨恨朝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跪在了黑衫捕头的面前,“大人,奴才真没拿过这些东西,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奴才……这扫墨就十分可疑,他一向嫉妒碧荷姐姐与奴才亲近,说不准就是他杀了碧荷,之后嫁祸给奴才。” “你胡说,分明是你贪财,所以……”扫墨也涨红脸反击,却在触及捕头的目光之后,心虚地缩了回去。 言淡心中赞同理砚的说法,面上神情却未变,“虽找到了财物和凶器,但行凶时所穿的血衣还未见着,这附近还需要仔细搜查一番。” 她观察扫墨和理砚二人,一个瘦小一个高大,两人身量差距太大,所以衣物的尺寸必然也有所不同。 这扫墨即使要陷害也不敢将血衣藏在理砚的房间,不然一旦发现血衣大小与理砚的身材不符,反而会引起怀疑。 言淡扫视四周,这罩房所在的院子不大,一眼望去地面平整,物件都井然有序地摆着,并未发现什么好藏东西的地方。 她踱步走出罩房,绕着房间走了半圈,见着最右侧的罩房和围墙中恰好留了个比肩宽稍大些许的缝隙。 这条缝隙中间并未铺设石板,处于墙壁之间的潮湿之地长出了不少杂草,泥土上隐约能看到些许脚印,朝最里边延展而去。 众人眼睁睁望着言淡走了进去,又从拐角绕到了罩房的后边。 拐角后的缝隙更加窄小,即使言淡紧瘦的身材,也只能贴靠着墙壁前行,走得非常困难。 她并未急着继续深入,而是蹲下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土壤。 前边两步内的土壤颜色比起周围更深,呈现出一种不太自然的暗褐色。 那处除了颜色深,还有翻动踩踏的痕迹,比起周围紧实的泥土显得更加疏松。 找准地方,言淡很快便挖出了血衣。 她拿着物证又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即使着衣物有所损坏,展开也能看出尺寸大比起理砚高大的身材要小上太多。 “你们能看出这是谁的衣衫么?”言淡望向一直跟在侧旁的影兰。 “主家心善,每年府内都会给所有的仆从量体裁衣,绝对不会出现衣衫不合适的情况,所以这衣衫应当不会是理砚所有。” 影兰观察了下这衣物,又道,“侍从的衣衫都是统一的,奴婢虽看不出这衣衫是谁的,不过侍从的服侍都分春夏秋冬四个样式,每个样式都有三件。岁日前,府上制过新衫,而这件却是秋制的旧样式,只需看看谁得旧衣少了,便能知晓这衣衫是谁的了。” 第504章 结案赏赐.情杀案 未过年节,今年的衣衫还算的上是半新,仆从们要么是从小在府内长大,要么是穷苦出身,都未舍得将衣衫扔掉。 一部分人留着旧衣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新衣脏了还有旧衣穿。 还有一部分想着找时间赠予家中弟妹,毕竟这布料不错,能省一笔是一笔。 所以一查下来,果然只有扫墨的衣衫少了一件。 再比对之后,那血衣的尺寸也刚好符合他的身材。 扫墨见势不好当场认罪,言淡顺利将凶犯捉回了奉公门中。 这案子简单,案卷自然也不难写。 不过一个时辰,她便将案情写清,人证物证的记录皆整理好,一齐交予了总捕。 由于此案事关梅昭仪,皇帝也曾亲自过问,光是提交案卷还不能完全了结。 门主只得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又去了一趟宫中,将案情的结果禀明。 皇帝对此事并不在乎,随意赞扬了几句,便派人告知了梅昭仪。 反倒是梅昭仪特地记住了办案捕头的名字,不仅派人守在了宫门口,特地等到伏修远出宫之时,还将赐予言淡的赏赐给他转交。 这赏赐在宫中交予,自是经过了皇帝的允许。 伏修远收下后,当日便回到奉公门,将物件放于了言淡的院子里。 于是次日言淡再来之时,便发现桌上多出了许多匣子和布料。 一一打量过去,明面上的物件都是精巧但不名贵的,布料也以沉稳淡雅的为主,皆十分符合言淡如今的身份。 她将所有的匣子打开看了一遍,发觉除了最上层的首饰,下边还有绣线以及各种少见的香料…… 价格虽贵,也不算稀有。 恰好都是言家人所需要的。 这梅昭仪倒是用心挑选了。 看来在言淡查案之时,梅府也派人调查了言家。 不仅调查了,还在挑选礼物的时候明示出来。 既是展示实力,也是一种示好。 她目光微敛,眸中一片沉静,缓缓关闭了匣子。 梅昭仪无子,暂时还未卷入皇位之争。 但看梅府所显露出来的行事作风,实在是不简单。 言淡沉思片刻,既然门主将礼物送到了自己手中,这礼物定也是检查过的,说明他对梅府此举并不在意。 自己干脆佯装不知对方的暗示,趁着此案完结便可永不再联系,自然牵扯不到他们的计划之中。 打定主意,下值后,她将物件都带回了家中。 宫中赏赐不能变卖,言淡便将丝线布料都锁进了大箱子里。 又把言母、言浅和言清叫到了屋子里,一家人聊了近一个时辰,说清了言淡的处境,以及京城曾经发生过的各种风波。 言母和言浅算是经历过部分,听完言淡所说便陷入了沉思。 但言清初来乍到,听到还曾发生过刺杀和火灾,一时间缓不过神来,害怕说道:“那我怎么办才好……若是又有人利用我来害长姐……” “京城都是大人物,哪有那么多人想来害我。”言淡连忙安抚了幼弟,“告知你们这些并非要恐吓你们,只不过我身为奉公门的捕头,需得与各方势力撇清关系才能在门中立足……这些人不择手段,倒也不会为我这小小捕头大动干戈,但可能会对你们以利诱之。” “我明白了。”言浅瞥见幼弟依旧慌乱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头,“其实很简单,以后若是有人无缘无故送礼给你,你推拒了便好……如果有拿不定主意的,便立刻告知我们,总之不要擅作主张。” 言母也点头赞同。 “不收礼嘛,我懂了。”言清面色好了些许。 随着年岁增加,又遇见了这么多事,他愈加明白了长姐这份工作的艰难。 心中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谨慎行事,绝不给家中再添麻烦。 第505章 年节准备 言淡拟好了岁日宴的帖子,赶在奉公门放假的前一日送了出去。 收到帖子的除了本就是一等的袁承继尤悠之外,还多出了连呈、郑静安、于乐双以及罗声。 终于轮到了自己举办岁日宴,她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感觉。 思量再三,考虑是第一次举办,言淡想要稳妥行事,干脆学着其他捕头一样将地点定在了自己家中。 宴席的菜单经过了言母的帮助和罗声的建议,初定了几个方案。 后边几番对比,最终选择了价格中等,菜式不算珍贵,却是最丰富的方案。 考虑到这次参加宴席的人数有些多,言家全家上阵也可能忙不过来。 于是她提前便在酒楼定好了几个主菜,言母和言清则负责些简单的糕点和小菜,能省不少功夫。 除了筹备言淡的岁日宴,对于这次的年节,言母也有些许新的想法。 这毕竟是来到京城后,第一次全家聚齐了来过岁日。 因此言母决定今年需得好好庆祝一番,过得铺张些,预算超出些也没事。 她亲自购置了许多彩绸,挂在院中还有四周的树上。 门口的木牌也是早早挂上,每天反复擦拭,确保上边不会沾染丝毫的脏污。 对于过年穿的新衣,言母虽交给了言浅做主,在资金上的支出她却是大包大揽绝不吝啬。 不仅反复检查买好的布料,还请了绣庄的绣娘定制了几种花样,样式什么由言浅选择,金钱上的困扰便交给了言母。 她只求这个新年能过得圆满,洗去此前家中所有的阴霾,让孩子们能快乐过节。 年节的氛围充斥着每条街巷,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喜庆中。 休息的第一日,言淡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 今日的天色略有些灰沉,好在枯枝丫上的彩绸随风飘荡,在这片绚丽的照耀下,空中都仿佛明朗了几分。 言淡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洗漱完。 瞧着言母早已穿戴整齐,正敲响言浅的屋门,将人喊了出来。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8节 “快起来吃早食。” 言母亲自做的饺子形状如弯月,整整齐齐的摆在盘中,正冒着丝丝热气。 言浅言清都匆匆被喊了出来,和言淡一同乖巧地坐到了桌前。 三个人默不作声的将饺子吃完。 等他们结束,言母指挥着众人一起收拾了桌面,又开了口,“今日带着他们把手绳编好,这个很重要,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言母这话是对着言浅所说。 在年节带上新的手绳,寓意着新的一年吉祥顺利。 编绳是言浅所擅长,因此交给她来把控更加合适。 言母本也想和儿女一起编绳,可惜酒楼年节太忙,请了不少临时的帮工,采用的也是轮休制。 言母还算是幸运,正当岁日的时候恰好轮到她休息,但这前夕的准备布置工作她是逃不脱的,得从白日一直忙到晚间,自然是没有时间和他们一起了。 “知晓了,我会看着的。”言浅微微颔首。 得到了回答,言母放心地出了门。 言浅也拿着备好的红绳,唤这一对愣神姐弟进了屋子。 她点燃了熏香,动作轻缓,神态沉静,显得格外稳重。 “怎么还点了这个?”言清有些坐不住,一小会便换了几个姿势,他鼻尖微动,“闻着倒是挺香的,像是花香。” 第506章 编绳 言淡经历的案件丰富,生活上的见识也不少。 她轻声一笑,对着言清解释道:“这是桃花香,熏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据说编绳时燃香可以将香味浸入绳中,很多文人雅士都喜欢带些香味的红绳,觉得这样更加风雅。” “这样熏香的味道也留不了多久吧。” “是啊,所以外边的人在编织完成后,还会专门将手绳用特质的草药水再浸泡几日,以留住香味。” 言清更加疑惑,“那为何直接用桃花和草药水一齐浸泡,点这熏香是为什么?” “因为熏香名贵,味道也会有些许区别。”言淡摸摸幼弟的脑袋,“编织时有了这么个名头,手绳能卖的更贵啊。” 言清不喜欢这种精细的活计,嘟嘟囔囔想拖延些时间。 “我们这手绳不卖,为什么要点这熏香,想要熏香的手绳不如外边买一条,要不咱们不编了吧,反正母亲也不知道……” 这败家弟弟,刚和他说完熏香的手绳贵,还说要买。 言淡刚想笑着调侃几句,便见着言浅的目光一转,落在了言清身上。 “因为我喜欢。”言浅语气平静,“想到要教你编手绳就头疼,熏香能使我平和些许,你说点不点?” “点点点。”言清察觉到危险,连忙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你还编不编。” “当然要编,自家编的能省不少钱呢。” 看着弟弟搞怪的模样,言浅叹出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手绳寓意在新的一年辟邪保平安,便是在编织之时将心意融入其中。” 言浅将红绳一点点捋好,平均分到每个人手中。 “往年为了省工夫,年节带的手绳都是外边买的……但今年母亲想要慎重些,所以要我们亲自编这手绳,你懂了么?” 言清这才明白了手绳的意义,神情也认真了许多。 言浅笑得更加温柔,她动作放得很慢,耐心地教导着,“你看啊,这编手绳,重要的是仔细,先把丝线对折好,注意两边的长度,然后绕过来……” 她熟练的操作着红绳,不一会儿便打好了活结。 言淡聪颖,跟着指挥很快就上了手。 言清虽说也懂了,却因粗短的手指头受到了困扰。 属于是脑袋明白了怎么编,但手指完成得很粗糙。 平日切菜雕花都灵巧的手,不知为何面对这些细细的红绳便乱做一团。 看着言浅教完一条,又编了一条。 言淡坐着无事,跟着学起了更多编绳的花样。 等到言清终于编了个满意的,便瞧着桌面上的手绳已有了十多条,红绳也已被用完了。 他有些沮丧,看着言淡换了个凳子,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刀。 而言浅却不在屋内,不知去了何处。 “二姐呢?”他站起身朝边看了看。 “去调制泡手绳的药水了。” “啊?” 言淡将刀插入刀鞘中,“不然你觉得你二姐为何要点这熏香。” “所以今日这手绳是要卖的?”他面对花费了许久编织的手绳,有些舍不得地将其攥在手中。 瞧着弟弟的傻样子,言淡笑出了声,“放心,你编的手绳很安全。”她顿了顿,“年节这手绳的价格比起寻常时高出不少,你二姐每年都会编织这手绳卖出去,只是今日恰好和咱们一起编了。” 言浅做事有章法,平时就积攒了些手绳。 虽不如熏了香的手绳卖的贵,却也能比寻常时候高出许多。 言清听完陷入了沉思,想着前几日在外边看到的各种糕点。 只觉得自己为何没想着也做些东西出去卖,实在是错过了很多。 第507章 岁日到来 眼见着临近岁日,京城进入到整年热闹繁华的顶峰。 街道上,行人如织,百姓们衣着崭新来来往往,面上挂着温暖明亮的笑意。 孩童在街头巷尾间欢快地奔跑嬉戏,有的手中拿着系着铃铛的彩绳,有的则举着竹子白纸制成的风车,随着孩子们的嬉闹,铃铛左摇右晃叮铃作响,风车也快速轻盈地旋转…… 言母坐在院子正中,正仔细整理着自己的碎发。听着清脆的笑声从巷口席卷到巷尾,又跑到了巷头,声音洪亮又欢快,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这片住得人她已认识了大半,家家户户都是住得与奉公门相关之人,这些孩子也是捕快们的子女或是亲眷。 平日管得再严,今日也不会扫了孩子的兴。 因此孩童们从晨间便聚到了一处疯玩,分享着自己新得的玩具,尽情欢笑打闹。 “不愧是捕快的孩子,真是活泼又闹腾。”她感叹了一句,“很有年节的气氛。” 说到了这里,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家的孩子。 今晚的岁日宴是言淡初次举办,也是言家全家人在京城齐聚守岁。 因此言母今日特地穿了新做的大袖衫,暗红色布料精致又厚实,袖摆和裙摆上边用银色丝线绣着牡丹等花样,寓意富贵吉祥。为了配合衣衫,她特地挽了个复杂些的发髻,还插上了在妆匣子里放了许久的几只银簪子。 一身打扮搭配的相得益彰,没有超出自家的条件太多,也不会在捕快面前,丢了言淡作为捕头的面子。 奈何这发髻实在是太过复杂,言母没有人帮手怎么都挽不好,总是过了一会就松散下来。 言浅此刻恰好走出了房门,见着言母发髻的后边有些许头发散了下来。 “我来帮您。”她走上前去帮忙重新梳了个发髻,将簪子也换了个位置。 “换了个发髻?”言母摸了摸头上,有些许不自信,“这样好看么?” “这是如今时兴的样子。”言浅常年接触来绣庄定制衣衫的贵人,自然对京城的流行风向了如指掌,“现下很多妇人都喜欢梳这个发髻,而且这样式简单稳重,也很适合母亲。” “真的么?” 言淡晨间练完刀,此刻梳洗完也换好了衣服,踏出门槛便听见了这母女二人的对话。 她仔细打量一番,点头认同了妹妹的说法,“的确很适合母亲。” 转头又望向言浅,“今日妹妹这身也是格外美丽。” “谢谢夸赞。”言浅理了理裙摆,“今日我收了帖子,午间需得去参加个宴席,不少京城贵女都会赴宴,自然需得展现下自己的手艺。” 她拎起裙摆,上边的暗纹如湖面荡漾,几只飞鸟图样,似在湖面飞翔,格外的灵动自然…… “果真精细。”言淡忍不住赞道。 看来这裙子就是自家妹妹的活广告,一场宴会下来,说不准又可以吸引几个新顾客。 “不止如此。”言浅笑意更加灿烂,她放下裙摆,随意走了几步。 裙摆上的暗纹随之晃荡,那湖水仿佛真的起了波澜一般,飞鸟的动作也有了些许变化。 好家伙,这是什么动画? 言淡忍不住鼓了鼓掌,“厉害厉害,妹妹这心思真是灵巧。” 她凑近了观察,发觉裙部每个褶皱的位置都有少许差别,飞鸟图案也恰好处于褶皱间。 言清听见了热闹,从东厨跑出来看。 谁知手上的菜刀都忘了放下,被三人同时呵斥回去。 “放下了放下了。”言清灰溜溜放好了刀,又走了出来,“我这可是为了晚上的宴席在做准备,你们怎么不夸我,反倒还说我……” “早间不就准备好了么?” 言淡记得练刀之前,言母和言清就已在厨房忙活着。 等她练完,正准备帮忙,就看言母洗净了手,说是做完了,回房去换衣衫。 “是好了,只等晚膳前下个锅就行。”言清看着裙摆上的飞鸟,一边研究为何动得如此自然,一边回答道:“这不是想着宴席需得精细些,就用萝卜雕了些花样做个装饰……已经泡在了水中,晚间就可以直接用啦。” 雕花?言清还会这个? 言淡觉得新奇,跑到东厨一看,果然见着一个装了水的大碗中间,有几朵白玉般的小花…… 她又鼓了鼓掌,毫不吝啬的赞赏起来。 夸得言清脸蛋羞红,躲回了房中换衣服。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59节 言浅笑着看大姐夸完小弟,这才开口。 “姐,你衣衫倒是换好了,但发髻还未梳好,我来帮你吧。” “好啊。” 言淡正愁着自己只会那么几种简单样式,连忙答应着将人领进了房门。 第508章 举办岁日宴 彩绸飞扬,灯笼摇晃。 古朴的八仙桌放在小院正中。 桌上的菜肴丰富,酒水醇香。 桌边是笑声晏晏,和乐又融洽。 言淡最先举起酒杯,光辉照耀在她的面庞,眼眸中亮莹莹一片,“岁日吉祥,愿诸位新的一年顺遂如意。” 坐在下首的郑静安即刻捧场,“万事胜意,万事胜意。”她顿了顿,特地站起身,凑到侧旁低声在言淡耳边道了一句,“官运亨通,喜事也要临门啊,言姐姐。” 听懂她的暗示,言淡挑了挑眉,“借你吉言。” 两人相视一笑。 连呈坐的较远些,见着被人抢了先祝贺,也不甘落后起了身,“言捕头,祝愿新年吉祥,福泽深厚,步步……”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袁承继打断。 “岁日安康,吉祥如意。” 连呈满腹祝福语没能说完,对袁承继生出些怒气,却望见对方毫无所觉,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四周。 他一会用手拍左腿,一会拨弄着桌上的筷子,好在是按照规矩没离开凳子,只是小动作不停。 无人知晓连呈愈加浓烈的怒火正在努力压制,岁日的快乐氛围感染了所有人。 言母和言浅顺利道完贺岁词后,言清却因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有些紧张,完成任务般地郑重说完,得到众人善意的笑容。 “岁日吉祥,平安喜乐。”于乐双左手举杯,右手暗暗拍了拍坐在侧边的尤悠。 “……事事如意顺利。”尤悠配合着举了举杯。 罗声急着吃饭,看众人都说完了,连忙跟上,“岁日安康……”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这是樊庆楼的八宝鸭?” “是啊,正是八宝鸭,集多种食材于其中,味道鲜美极了。”言清起了兴趣,“你吃过?” “试过一次,这八宝鸭总是限量,太难买到了。”罗声说到吃食也来了劲,“你说这八宝鸭集中了多种食材,那你可知道有哪几种?” “知晓,有糯米、莲子、红枣、香菇……豌豆等八种食材。” “厉害厉害。” “那当然,我最近想尝试着将这道菜做出来,今日可得好好再试试味。” “太好了,这八宝鸭味道丰富,糯米软糯香甜,吸收了鸭肉的肉汁,莲子粉糯,为此菜肴增加一抹甘味……” “香菇肥厚,笋丁香脆,虾仁鲜美……组合在一起,实在是绝美。” 言清说一句,罗声回一句,两人一唱一和,一拍即合。 言淡不自觉地便听了进去,对美食的渴望逐渐增加。 自己的宴席,自己做主。 她决定满足口腹之欲,立刻拿起了筷子,正正好夹起他们面前的鸭肉,“开始吃吧。” 见着众人都动了筷子,言淡忍着口水又招呼了两句,这才迫不及待将鸭肉放入口中。 言清和罗声没有说错,描述也是十分准确。 奈何言淡对佳肴实在是言语匮乏,吃到极为喜欢的,也只能称上一句,“好吃。” 赞完后,言淡视线挪移,望向其他的菜肴。 旁边的蒸鱼也十分诱人,鱼肉鲜嫩无比,搭配葱姜酱料的香味,十分美味。 是她喜欢的菜。 吃了一口蒸鱼,总算是解了馋。 言淡再次抬头,将注意力从美食上撤回。 她没有忘记举办岁日宴的目的除了传统,更重要的是为了犒劳下属,拉近与他们的距离。 想到此处,言淡主动用公筷给众人都夹了菜,这个人赞上一句,那个人关怀两句。 就这么吃一筷子,说些许话,再喝杯酒…… 宴席结束之时,众人均是红光满面,言淡更是醉眼朦胧。 酒足饭饱,听着远方的爆竹声,时间也差不多了。 岁日年节虽没有宵禁,但毕竟是团圆的节日,太晚回去总归是不好。 言淡将人一个个送走,又陪着言浅和言清收拾好所有东西,总算是能歇下来片刻,酒意也醒了些许。 她迷迷糊糊,坐到了窗边,听着爆竹声,望着月亮出了神。 不知道伏清合现在在做什么? 今日是奉公门捕头捕快一齐相聚的岁日宴,他不是家眷,也并非奉公门中人,所以不好参与,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可是如今他也回不了门主府。 想着对方可能只能孤零零待在家中,言淡便止不住心疼。 反正如今岁日宴也结束了,今夜没有宵禁也不怕犯禁。 借着这股酒劲,言淡直接出了门,直奔到了伏清合的住处。 第509章 邀请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而今日月圆高挂,微风轻拂,烟火绽放,正是适合谈情说爱的好时候。 言淡也觉得气氛正好,她满心欢喜地抚了抚因跑动微乱的裙摆。 酒气还未完全散去,导致面颊晕红,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平日少见的含情模样。 缓缓敲响面前的木门,不出所料很快就见着了伏清合从门内而出。 他面庞在冷色的月光下显得愈加清俊,嘴角笑意和煦,“你来了。”语气肯定,仿佛早有预料。 即使是本就推算到今日可能会见到她,却仍在看到她的瞬间愣怔下来。 言淡今日格外美丽,她身着一袭青色高腰襦裙,领口袖口绣有淡粉色桃花,衬得面色更加红润,整个人都如花一般娇艳。 歪了歪头,好似在撒娇。 “是啊,我想你了。” 借着酒劲,她比平日热情许多。 引得伏清合的心头颤动,嘴角清抿着克制住情绪。 言淡察觉他有些愣怔,忍不住低笑几声。 看着四周无人,主动牵起了手,“邀请你来我家一起守岁,好么?” 压抑情绪的理智立刻瓦解,伏清合只觉得自己仿佛泡在蜜糖中,越陷越深,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好。” 说完,将人拥入怀中。 抱了一会,见着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 言淡有些许不满足。 她突然直起身子,环绕四周,猛然将人推进门内。 关上门,言淡勾了勾唇角。 这下没人看见了。 酒壮怂人胆,她没了平日的顾忌和羞涩,大胆抚上对方的眉眼。 初时只是描摹轻抚,渐渐向下,划过淡色的嘴唇,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滋。 有人点燃了鞭炮。 先是零星几声响,随后狂乱起来,好似大雨敲打着窗棂。 声音逐渐密集,噼里啪啦连成一片。 伴随着耀眼的光芒,也掩盖了狂乱的心跳。 一吻毕,言淡理智回笼。 她将脸埋在对方的胸膛,感觉背后的双手也抱得越来越紧。 左耳倾听着心跳,右耳是烟火在贺彩。 言淡幸福盈满心头,她缓缓抬头,望着伏清合温柔的笑容,嘴唇下还有些可疑的牙印。 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她主动掏出手帕,替对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自己没有经验,胡乱一通啃。 他倒是毫不反抗,任自己胡作非为。 言淡又萌生出几分心疼,忍不住踮起脚亲了亲他的面颊,“痛不痛。” 伏清合失笑,他摸了摸言淡的脑袋,没有回答。 见他不做声,言淡更加愧疚,“下次不……” 刚想说下次不会了,她没能说出口,转而紧紧抱住对方的腰身。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0节 下次还是温柔些。 “下次……” 言淡下定决心,又开了口,话还未说完,却被用手温柔捧起了下巴。 他们越来越近,近到能望进对方的心底,又瞬间闭上了眼睛。 烟花燃放,比起急促的鞭炮更加温柔缓慢。 那光芒划破黑夜,如同盛开的花朵。 绽放,又消逝。 交缠,又分开。 又是片刻的静默,两人都冷静些许。 言淡想起了什么,带着笑意,抬首看向他的眸子。 “岁日喜乐。”她顿了顿,又道:“我会一直陪伴你。” 伏清合低垂着头,眸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岁日安康。” 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流淌而过。 第510章 初春河岸.冒认案 初春郊外,一湾河流轻缓蜿蜒地向南而去。 春风微寒,吹拂了河岸勃发的生机,河边的绿芽萌蘖,纷纷破土而出,密匝匝连成一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颤动。 在这盎然生机地围绕下,一道身影静静躺在河岸边,与河岸的美景毫不相容。 “什么味道?” 河边游玩的人闻到一股腐臭之气,好奇地朝臭味地来源走了几步,便望见个苍白恐怖的尸身仰躺在岸上。 他惊叫一声,吸引来了更多人。 不出多时,便有人叫来了捕快。 岸边立刻被围了起来,几个巡街捕快站成了半圆,不让游人靠近。 正常百姓早已远远躲开,但总有猎奇的好事之人在周围徘徊,似乎想打听出个前因后果记录下来,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是投河自尽。” “死的似乎是女子……” “是为情所困?还是得罪了什么人伪装成这样?” 他们窃窃私语的同时,突然望见远方有一群人骑马而来。 领头之人身姿矫健,熟练驾驭着跨下的骏马。 随后在离现场隔了些许距离的地方扯住缰绳,只听一声低喝,马蹄高昂又落下,最终稳稳落地。 她利落下马,动作行云流水,一边还指挥着,“罗声,你带上人去将马匹都拴好。” “好,交给我吧。” 言淡交待完,察觉到注视的目光,眼神一扫,便见着几个身影偷偷摸摸地跑到了角落。 她打量一番,发觉是几个普通百姓,大致记住他们的相貌特征,便带着人急匆匆向尸体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 见那尸体半泡在水中,姿势扭曲而诡异。 众人的脚步不仅慢了几分,都在缓缓适应这气味。 只有尤悠不慢反快,已超越所有人走到了岸边。 言淡环顾四周,观察着现场。 这河流是自北边而来,只是途径这京郊,初步不好确定这抛尸地点。 再看那女尸只是大致完整,手脚面部均有残缺。 更别提她的面部肿胀,实在是难以辨认面貌。 头部遭受重击的位置更是惨不忍睹,白骨清晰可见。 言淡缓缓走近,继续观察着。 女尸四肢残存的地方也是惨白如蜡一般,皮肤部分脱落,手指和脚趾几乎只剩几个骨节,有明显被鱼啃食的痕迹。 腹部高高隆起,应是腐败产生的气体所致。 腰部侧旁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内脏露出了些许,还有部分已被啃食殆尽。 言淡猜测女子应是死于去年秋季,河水中的温度比外界低,低温环境减缓了尸体的腐败进度。 直到春日渐暖,尸身又随着河流到了鱼群生存的河段…… 她看得差不多了,抬首望向那行黑字标注。 【被井常存重击头部身亡的艾云来】 打开图片。 井常存站在柜台前,手上一手握着笔,另一手放在柜台上,正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方正的轮廓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虽然其相貌普通,但额头宽阔,笑容和煦。 任谁第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这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 另一张图。 角落的一棵枫树像是燃烧的火把,枫叶如同火苗在空中盘旋。 艾云来静静坐于树下,背后的绚烂对她毫无影响,皆被这一身淡蓝色的清冷襦裙所浇灭。 肤色很浅,有些许粗糙。五官也不惊艳,却和谐自然,显得格外有气质。 艾云来双眸微微垂下,一手放在算盘上拨弄,侧旁还摆着一本册子,似乎正在算账。 第511章 画像.冒认案 再看后边两行信息。 {艾云来,年三十二,出生自淮州上阳郡鎏县南树巷巷口第一家} {井常存,年三十五,出生自淮州上阳郡鎏县井家村村尾第三家} 淮州是与蓟州相对偏北,同样紧靠京城的一个州。 与蓟州一南一北,几乎将京城完全围绕。 而鎏县则是处于淮州边缘,在淮州范围内距离京城最远的县。 所以即使淮州离得不远,处在边缘的鎏县距离京城至少也是二百多里。 是骑马不休息也需要近一整日,才能到达的距离。 如若案子真发生在鎏县,这尸体顺流而下,没有被河弯或是沿岸的石头等东西阻挡,顺利漂了这么远,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自己该如何将探查方向转移到这么个特定又遥远的位置呢? 连呈见着崇拜的言捕头好似陷入沉思,耐心等她站起身后才走上前去。 “言捕头,专职负责画像的画师到了,已要求他尽量在画上还原死者面貌……但他看过尸体之后,称画像只能根据骨骼和完好的部分推测还原,可能与死者的本来面貌只有七成相似。” “尸体面貌损毁太多,七成已经很不错了。”言淡收回思绪,她微微颔首,又停顿片刻,“画师画像完成之时,先拿给我看看。” 自己也好根据金手指所显示的照片,提出些许修改意见。 她说完朝现场外围走去,又顺着河流的方向往上,招呼了好几个捕快同她一起探查。 连呈看她离开,也拱手告退,“是。” 带着一群捕快沿岸向河流上游处寻摸,总算在离尸体发现之处近二十里河段旁的枯树枝上找到了与死者身上衣物相似的碎布。 只能证明尸体确实从北边而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发现。 天色渐暗,死者早已被运回了奉公门,言淡见着查不出什么,也让早已疲累的众人就地解散,等明日晨间再回到奉公门讨论。 她则回到了奉公门,特地看过了画师的画像。 这画师经验丰富,对自己的水平也判断精准,果然这画像与死者原貌有七成相似。 言淡提出了两处修改意见,“面颊这需要修改些……还有嘴唇这。” 画师有些许疑惑,“不知捕头为何认为这些地方有误?” 当然是看过照片啦。 言淡心中想着,嘴上却不会这么说,“经历过这么多案件,对于尸体表征现象以及人骨和肌肉分布,我已有了些许心得。”她顿了顿,“所以根据露骨长度宽度,分析各个角度,然后观察眼眶的深度和突出程度,再看看下巴的线条和角度,便能大概勾勒还原出死者的大致轮廓,其后看牙齿的磨损程度,可分析……” 她将已知的仵作知识结合想象扯了许久的理论,就是没有说具体观察什么,又如何分析以及操作。 毕竟言淡是真的不会…… 好在理论是没错,画师只当是言淡深有心得,可惜不会教学,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改到其满意。 次日,几个画师聚集在一处,将画像临摹了许多,通通分发下去。 言淡以河流流向为由,将画像分发的重点放在了淮州的几个县中,其中自然包括鎏县。 只等着死者家属看到画像后找上门来,便可光明正大的去鎏县探查。 等待的同时,她也给分部去了信,要求调阅近几年所有失踪案件的案卷。 毕竟失踪案通常不属于大案,没有特殊情况只会将案卷存放于分部。 在画像发下去的第二日,分部的案卷还没到,上阳郡的文兰县却突然传来了‘好’消息。 第512章 错误.冒认案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1节 文兰县处于淮州的东南部,离京城还算近。 言淡收到消息后,带着几个捕快即刻出发,总算在午时前赶到了文兰县。 县入口处,分部之人早就等在了这里准备接应,他们远远见着一群人骑马而来。 “言捕头安好。” 还未等言淡介绍,便先被分部捕快认出了身份。 待到几人下了马,年纪最长的捕快最先迎了上去,他拱了拱手,“我是分部的一等捕快周宏旭。” “周捕快。”言淡牵着缰绳向前走去,“劳烦你了。” 言淡在奉公门体系中早已是声名远扬,周捕快等人皆听说过这位格外年轻的捕头,因此态度均显得十分恭敬,笑意也带了些殷勤。 “哪里说得上劳烦……”他有些激动的说着,“今日十分荣幸能帮到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吩咐我。” “谢过周捕快了。” 好在这位周捕快虽然崇拜言淡,但人并不会巧言令色,因此表达完敬意后便进入了工作状态,安静带起了路。 文兰县面积不算小,街边小摊小贩不少,来往人也多,属于淮州较为富裕的县。 奉公门分部处于文兰县的较为中心的地段,侧旁就是县衙。 随着慢慢接近,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慢慢进入严肃沉静的氛围中。 “到了。”周捕快脚步微顿,“言捕头,那人已带到了奉公门,酒楼也订好了桌子……” 他话未说完,抬首望向言淡,用目光询问着。 ‘是先去工作’,还是‘休整一下’? 我都已经安排妥了,只等您的吩咐。 言淡看懂了这暗含的请示,回道,“将那人带到正厅吧。” “是。” 周捕快再次向前走去,主动带起了路。 很快走到了正厅,门口候着两个捕快,正中站着个瘦弱的老妇人。 “这位是死者的母亲柳怡,她认出了画像中是她的女儿。” 听完周捕快的介绍,在众人行礼起身之时,言淡将面前的老人再次打量了一遍。 柳怡头发有些花白,一根木簪子歪歪扭扭斜插在发髻上,有几缕没有挽住的逃脱下来,垂坠在布满皱纹的面容侧边,皮肤暗沉粗糙,蜡黄的脸色上满是疲惫与紧张。她穿着一身带些补丁的素色长裙,裙摆磨损严重,灰泥尘土沾染在裙摆上,许久未清洗过的模样。 言淡微微皱眉。 照片中死者艾云来的家境看上去不错,身上的衣料也是中等。 和这老妇人不仅相貌上没有丝毫相似,家境更是差距甚远。 她只是一瞬便松开了眉头,面无表情地坐于了正座之上,开口道:“柳怡,你先坐吧。” “谢过大人。”柳怡被允许坐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嘴角生出的燎泡格外显眼。 “喝口水吧。”言淡勾了勾唇角,“别紧张,简单几个问题需要问你,你好好回答便可。” “是。” 她仓促抿了一口水,随手将茶杯放于桌案上。双手再次紧紧交握在一起,似乎这样的动作才能给予她勇气。 “你说画像中的人是你女儿?”言淡拿出一个画像,再次展示给柳怡,“说说你女儿的姓名和年龄。” “她叫柳乐,年三十二。” 不仅地点不在鎏县,名字也对不上,果然是认错了人。 言淡又道:“你确定你女儿是画像中的这个人?” 柳怡佝偻着身子,十分肯定地答道:“是。” 见她态度如此笃定,言淡不由得怀疑,难道真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言淡沉思了一会,“你女儿什么时候失踪的?” 老妇人声音略有些许颤抖,“去年夏末开始,就未见过她。只是当时草民并不知晓她失踪了,只当是照顾家中太忙,所以没时间过来。” “你们住处离得很远?” “女婿是松堂村人,成亲后女儿也搬了过去,走上半日多才能到。”她抖得太过厉害,影响到放在边缘的茶杯差点掉落,好在捕快眼疾手快地帮忙扶住。 言淡看她格外的紧张,本想安慰安慰,却猛然察觉出些许不对。 普通百姓见到官差虽然会慌乱,但也会因为对亲人的担忧和伤痛,而鼓起勇气询问些与案件相关的事。 而柳怡从进门到现在,都没问过画像上的人如今是什么情况,为何会发布画像寻找。 她难道不担心是自家女儿出了什么事? 言淡端起桌案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所以,你这么久没见到你女儿,没想过去看看她?” 愣了片刻,她才垂着脑袋回道:“他们成了亲,也不好总是打扰。” 第513章 失踪.冒认案 “不好打扰?” 言淡的笑意有些许古怪,背光之下,她的眸子浓墨般暗沉,那目光仿佛是能穿透人身体的利剑,看得那老妇人抖得更加厉害。 “半年多未见到过女儿,你担心的第一件事不是女儿的安危,竟然是不能打扰?” 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言淡并未等那柳怡回答,紧接着又问,“你是如何看到画像的?” 柳怡不敢抬首,依旧低头望着自己脏污的鞋面,“画像张贴在县里的布告栏上,草民路过之时认出了画像中的人。” “你看到画像之后是如何做的?” “草民害怕自己认错了人,便去了一趟松堂村……谁知他们家中没有人,女儿女婿均不在家,草民便问了隔壁的刘婆子,她说已有好些时候都没见过我女儿出门了,只有女婿日日出门,到夜间才回来。” 说到这里,言淡看向侧旁的周捕快。 后者立刻会意,答道:“这柳怡的女儿叫做柳乐,嫁给了个名为刘瓶的窑工。我们昨日已将那刘瓶捉了来,也去查了松堂村,村民们皆称那刘瓶是个暴躁又多疑的人,一言不合就将那柳乐打得头破血流,还总是怀疑柳乐趁他不在家时通奸,有时候会直接将柳乐锁在了家里,不让她出门。”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柳乐半年多未出门,村民们均以为是刘瓶又将她关起来了。可我们翻遍了刘瓶的家中并未看到柳乐,还发现了不少陈旧的血迹。因此我们便怀疑是那刘瓶在家中杀害了柳乐,后来抛尸在河流之中……” 言淡认真听着周捕快的回话,在说到‘杀害’‘抛尸’之时,特地观察了柳怡的表现。 老妇人似乎努力想装出伤心的模样,时不时悄悄环顾四周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眼神中的忐忑和惶恐。 她一定有所隐瞒,极有可能知晓柳乐的真实去向。 于是在周捕快话音刚落的同时,言淡又开了口,“将刘瓶带去暗室。”她顿了顿,站起身,“柳怡也带过去,一起审问。” 此话一出,柳怡身子一软,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被身旁的捕快扶住。 “别紧张,只是循例审问。” 年轻捕快安慰了一句,强行撑住了柳怡没让其摔倒,心中想着这老妇人未免也太过胆小。 郑静安见这小捕快因着男女有别不好动作,连忙上前,“交给我吧。”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柳怡一眼,心中已起了些许怀疑。 和于乐双一左一右将老妇人的胳膊托起,跟随着众人脚步朝暗室走去。 奉公门分部,暗室中。 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斑驳的墙壁加上摇晃的烛火,给这间屋子平添更多诡谲色彩。 刘瓶身上穿着一件满是炭灰的粗布衣衫,下身是一条同样脏兮兮的灰裤子,似乎是从窑内直接捉住便关了起来。 他被压在木椅上坐下,环顾四周一片黑暗,只能看清面前捕头的面孔。 而这捕头面无表情,一身黑衫威严又锋锐,腰间的佩刀更是煞气逼人。 他骇得面色更加惨淡,不敢再多看。 言淡眼睁睁看着这人抬头又低头,表情丝毫未受到影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晓柳乐失踪之事。” 刘瓶哆哆嗦嗦动了动嘴唇,声音好似蚊蝇般细弱,“昨日刚知晓。” “昨日?”言淡猛然拍上桌案,喝道:“刘瓶,你若是有半句虚假之处,即使此案不为你所犯下,也会被治上个延误案情之罪,定会受到重罚。” 她眼眸微微飘向侧边,望向侧旁站立的柳怡,见其身子猛然一颤,这才悠悠然收回眼神。 “你可知晓?” 刘瓶连连点头,“草民不敢隐瞒,决不敢欺骗大人。” “行,我再问你。”言淡微微眯起双眼,“听说你时常对柳乐拳脚相加,打得她头破血流,可有此事?” “是……”刘瓶脸色一变,“可……是她不听话,草民也是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那你说说,你为何要关着柳乐,使得她半年都不能出门。” “柳乐总是鬼鬼祟祟,睡觉也离草民隔着距离,不想靠近草民。但偏巧和其他人讲话时候倒是热情的很,肯定是谋划着对不起草民的事,所以草民为了防止她偷情,便将她关了起来。” “既然是你亲自将柳乐关了起来,那为何我们在你家中未找到她?” “不知……草民不知。” 言淡站起身,“难道是你将柳乐杀害后抛尸,随后伪装将她关在家中?” “不是不是。”刘瓶连忙否认,“草民前两日都在窑中,没有回家,出发前看过柳乐,她那时候还在家里。” 第514章 辩解.冒认案 暗室里,光线被淹没般黯淡。 压抑沉闷的气氛如影随形,在暗藏心思之人身上无声缠绕,好似一条渐渐收紧的麻绳,勒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柳怡听见了刘瓶的回复,身子更加瑟缩。 她悄然抬头望向桌案那头,只见女捕头身姿如苍松般笔挺,此刻恰好回首,与自己的视线恰好撞在了一起。 柳怡的面色更加仓惶,粗糙双手紧紧捉住衣角,指尖惨白得好似冬日路边的冰疙瘩,分不清她是因暗室的寒冷而冻得苍白,还是因用力过度的结果。 脑海中闪过女儿的肿胀的面孔,还有哭泣声威胁声,最后是自己拼命阻止却被推到地面的惶恐。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2节 我的孩子…… 她用力拧紧衣衫,给自己鼓了鼓劲。 言淡捕捉到了这边的动作,她不再理会刘瓶,转身走去,“柳怡,你为何认为这画像是你的女儿柳乐。” 柳怡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却平静了些许,“大人,这画像上女子的面貌几乎和小女是一模一样……” 这话说完,紧张的气氛愈加凝固住。 言淡踱了几步,拿出了带在身上的画像,“你再看一眼,认清楚些。” 柳怡抖得更加厉害,她听话地抬首看那画像,好一会才回答,“的确是小女。” 沉默片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仔细看看画像,重新回答我。” “大人……草民没有骗人,这画像上的的确是小女。” “好。”言淡再次转身,走到了刘瓶前边,将画像放在他面前,“你来看看这画像……你最好如实相告,若是有所隐瞒,定治你的罪。”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刘瓶连连回答,他胆子更小,为了看得清楚,特地抹了抹眼睛,才将视线放在画像之上。 画像上的女子相貌平凡,的确是十分面熟,和柳乐…… 他仔细回忆着柳乐的相貌,发现记忆中的面容总是头发凌乱,嘴角残留些许血迹,或是满面青肿,眼神充满恳求。 再往久远些的回忆探索,柳乐的画面逐渐和画像中的女子越来越相似。 刘瓶眼神躲闪,他怀疑这画像上的确是自己的妻子,却又不想因此被怀疑丢了性命。 犹豫再三,他摇了摇头,“这不是柳乐。” 言淡再次眯起了眼,她看穿了刘瓶所想。 “你再看看。”她顿了顿,好似提醒他,“这画像还会拿给你们村里其他人看,若是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柳乐,而你却说不是……你的下场,想必你应当是清楚的。” 刘瓶果然被吓住,“是草民看错了,这可能是柳乐。” “你说得清楚些。” “草民的意思是,这画像上的人和柳乐很像,草民也不确定。” 言淡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情变化,没发觉什么说谎的痕迹。 看来这柳乐的相貌的确和死者艾云来有些许相似,这刘瓶对柳乐的去向不知情,而柳怡却拿定了主意将艾云来的死亡认到自己女儿头上…… 目的嘛,应该是想让刘瓶入狱,解脱被折磨囚禁的女儿。 言淡叹出一口气,望向柳怡,“若是刘瓶前两日的确见过柳乐,那这画像上的便不可能是她……因为画像中的人,已死去了好几个月。” “大人。”柳怡鼓起勇气大声喊着,她回忆女儿的面容,忍不住流出了泪水,看起来更加情真意切,“这刘瓶不可信啊,他满口谎言,不仅殴打囚禁小女,且威胁不许小女和他和离。如今小女死去,一定是被他折磨致死。” “老不死的胡说八道……老不死的黑了心肝,我看是你和你那女儿合谋吧。”刘瓶怒吼着反驳,被捕快压制住。 柳怡忽视那些污言秽语,仿佛未听到一般猛然跪下,躲开捕快想要搀扶的手,“大人,求求您相信草民,求求您,刘瓶真是个畜生。” 言淡按压住想要扶起这老妇人的心思,她努力冷硬下面容,“刘瓶是个畜生没错,他现下这种行为,藐视官差扰乱办案的罪名他是逃不脱的。” 这句说完,刘瓶的怒骂声也戛然而止。 她停顿片刻,又道:“可是,柳怡你说这画像上是你的女儿。既然你如此肯定,定是因为对你女儿的各方面都十分熟悉吧?” “是,草民清楚女儿的每一件事,所以大人,您千万要相信草民……” “既然如此熟悉。” 言淡蹲下身,与跪着的柳怡平视。 “死者身上有个极为显眼的胎记,你说说在什么位置,说对了我就相信你。” 第515章 帮助.冒认案 柳怡顿时间慌了身,她支支吾吾有些说不出话,半晌才开口道:“草民……草民也记不清了。” 听到此言,刘瓶顿时间回过神来,“大人,柳乐根本就没有什么胎记,这老不死的就是在骗您。” 他身体被压制住,只得努力抬起头,“她在骗您,那尸身肯定不是柳乐的,所以她说不出尸身上胎记的位置。” “是么?” 言淡紧紧盯着柳怡,眼神中的锐利让其不敢直视,颤抖得更加厉害。 半晌,言淡叹出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若是你胡乱认人,这具尸身的真正身份将永远无人知晓,不仅墓碑上刻的不是自己的名字,真正的凶犯也会从此逍遥法外。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么?” 见柳怡抬了抬眼,似乎多了几分犹豫。 言淡又道:“更何况,柳怡,你要明白,你这样不仅不能为你的女儿讨回公道,还会害得她从此之后只能四处躲藏。你如今还能照顾她,若是有日你不能动了,或是不在了,只拥有一个早已确认死亡的身份,不能办路引,不能找活计,她该如何在这世间生活呢?说出来吧,为了你的女儿,也为了被害的姑娘,说出真相吧……” 柳怡终于崩溃,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力,瘫坐在地,絮絮叨叨哭诉起来,“是草民说谎了……草民只是想救女儿,那刘瓶是畜生,自从小女嫁给他后,就少有完好的时候。草民心疼啊,去找刘瓶理论。可这刘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仅将小女关起来不让和离,还时常来草民做事的地方威胁,说是即便小女和他和离,他死也要拖着小女下地狱。” “后来发展成草民去看一次,他就打小女一次,草民后边害怕他借这个理由折磨小女,不敢去看,只敢偷偷打听……就这样几个月都未能见她一面。” “草民只得趁着刘瓶不在家,将小女偷偷带了出来。本想着咱们母女二人离开此处,让那刘瓶找不到,没想着看见布告栏上的画像竟然与小女有几分相似。于是草民想到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小女暂时躲到县外的破庙,草民揭了画像,谎称死去的是小女……若是可以让刘瓶入狱,小女就再也不怕被这个畜生缠上。” 柳怡似乎想到了什么,压抑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 言淡示意捕快们将柳怡扶到座位上,又给她倒上了一杯热水。 等柳怡哭完回过神来,暗室只剩对面的捕头和守门的捕快,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茶。 “你先喝杯茶。” “谢过大人。” 言淡等她喝完,缓缓开了口,“你放心,刘瓶藐视官差扰乱办案,我们会按律给他治罪。不过你也做错了事,念在你事出有因,我会请求给你从轻发落,估计也需得被关上一段时间。” “是。”柳怡听到刘瓶会治罪,暗暗松了口气,之后又皱起眉,担忧道:“可他出来后……” 言淡轻笑道:“奉公门附近还有个空院子,我刚和周捕快打听过你们如今的住处,只需卖掉旧居再加十两,就可以搬到附近的院子里……这十两我暂时帮你垫付了,够你和柳乐搬到这边,那刘瓶即使是出狱了,也必不敢在这附近闹事。” 听说这捕头帮忙垫了钱,柳怡满心都是感激。 她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握面前人的衣角,却瑟缩着收了回来,只嘴里念叨着,“多谢大人……太感谢……” “不用谢,这钱可是要还的。”言淡笑着摆摆手,“你出来之后,每个月记得去奉公门还一部分银钱给周捕快……他事忙不得打扰他,但若是刘瓶又惹出了什么乱子,也可和他说说。” “大人……草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钱一定会还给您……谢谢大人。”柳怡眼睛红肿着,还泛着未干的泪光,却不再愁苦,被感动和希望蔓延占据。 “好了,就这样了。”言淡有些受不住这样煽情的气氛,连忙站起身,踱步走出暗室,“以后好好生活吧。” 这边的事情终于处理完,让周捕快帮忙的人情也欠下了,言淡之后还需得找机会还给他。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重要的是鎏县终于传来了消息,死者的身份总算是得以揭晓。 言淡勾勒出一抹笑意,召集了跟随过来的几名捕快道:“出发去鎏县。” “是。” 第516章 结案.冒认案 认出艾云来的是她的邻居,名叫冯塑。 他称艾云来去年年中时便搬走了,房子没听说卖给了谁,但此后就一直未见过她归来。 昨日在布告栏见着了画像,认出了画像上的女子同艾云来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由于艾云来实在是搬走太久,他不敢确认是否只是面容相似,便去艾云来名下的云来客栈中等候了半日。 等到了下午也未见着人,悄悄和跑堂打听,才知晓这客栈原来已转到了一位名叫井常存的男子名下,艾云来已很久没来过。 冯塑有些起疑,想着即使艾云来卖掉客栈,以她的性格应也会时常过来看一看。 虽仍旧不敢确认画像上的女子的确是艾云来,但念着冯家和艾家多年的邻里情分,自己和艾云来也算是幼时就相识,他愿意冒一次险。 于是冯塑揭下画像后来到了衙门,说清楚了情况。 有了冯塑的证言,怀疑的方向便直接锁定到了井常存身上。 言淡查到他在未来到鎏县之前便欠下了些许债,还在查出了他去年年末在当铺当掉了些许女子的首饰…… 井常存很快被捉到了暗室审问,他的回答破绽百出,不仅动机明显,且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审问,井常存终于招供。 因为艾云来自前两年冬季得了风寒之后之后,身体便总是不好。 再加上她一直未婚,长辈也都早已仙去,实在是无人帮手,只得请个有些许经验的人帮忙打理客栈。 井常存在来到鎏县之后便看中了云来客栈,仗着自己有经营小摊位的经验,又有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很快取得艾云来的信任,在客栈做起了的账房加管事。 后来艾云来身体越来越差,连看账本的精力都没有。 再加上她突然对院子里的枫树叶有些许敏感,接触之后便容易起红疹。 不得已之下她决定将客栈卖给可信之人,搬到别处去,决定好好休养一阵子再做其他打算。 井常存主动说要接下客栈,还热心帮她找了个郊外的院子,连照顾她的仆从也是井常存亲自挑选…… 因此当井常存说自己资金不够,攒的钱也只够先付定金,请求是否能等到客栈赚钱之后慢慢还钱。 艾云来因感激信任,爽快答应下来。 井常存自然是没有钱,他也不准备还钱。 待艾云来配合着办完所有转让的文书,没过几日,井常存便赶走了给艾云来请来的仆从,后将她杀害,丢到了郊外的河流中…… 审问完,整理好所有记录。 次日,言淡将案卷带回京城,上交给总捕。 这案子并不复杂,审判结果不会拖得太久。 井常存谋财害命,杀害艾云来,按律例来说,应会被处以绞刑。 不过现在的言淡已顾不上寻求结果,案卷上交时天色已暗,在外奔波两日的她已是非常疲惫,但更多的是难以忍受的饥肠辘辘。 和几个捕快告了别,言淡照常先跑向了伏清合的住处。 在那里既可以吃到饭食,还能和男朋友聊聊天,谈谈这次的案子,述说思念之情,一举多得。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3节 想到此处,言淡的脚步更加轻快。 直到穿过熟悉的巷道,来到木门前。 咚咚咚。 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欢快敲着门。 门内却没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等候半晌都无人开门。 怎么会不在? 言淡有些不信,她再次敲了敲。 再等半刻,还是无人回应,巷口也没见到伏清合归来的身影。 他会去哪儿呢? 言淡皱了皱眉,她犹豫一会,猛然提气跳上了墙头,又飞跃而下。 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又进到屋内。 探查一番,绕向了厨房。 桌案地面都是干干净净,没有太多灰尘。 床铺被褥铺设整齐,闻上去还有些许清香,应是昨日刚换过。 再看茶具杯盏的位置,符合伏清合平日放置的习惯。 检查过米缸剩余的米,对比自己走前看过的,符合一个成年人两日的用量。 …… 种种迹象表明,伏清合这两日的确是住在此处。 他走得也并不匆忙,东西都放回该放的位置。 看来不是什么危险,只是有事出了门。 言淡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攀上墙,跳了出去。 她想着再等了一刻,若是伏清合不回来,自己便随便找个面摊解决这餐,明日再来找他。 第517章 担忧 等待的过程向来是难熬的,更何况是站在这漫无边际的夜色中,就连气氛都是枯燥中带着一丝神秘,即使是无聊也要保持着警惕,防备着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好在言淡没有等多久,便见着有人从巷口缓缓而来。 月明星稀,地面的石板因岁月侵蚀变得凹凸不平,留下了一滩滩积水,倒影中的蓝色布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伏清合的轮廓是恰到好处的,在冷色蓝衣的映衬下,既不锋利,也不过于柔和。 在这夜间更是仿佛罩上了一层薄雾,连平日常见的笑意都模糊了几分。 “你来了。”他眼眸微亮,英俊温润的面容都好似清晰了许多。 言淡快步走上前,拉扯住袖角,“等你好久了。”她顿了顿,突然伸出手,“门口那个大锁的钥匙也给我一份。” “好,我待会就拿给你。” 伏清合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倒不如说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多余’的钥匙,就等着言淡开口。 两人手牵手走到门口,将门锁打开。 他眼眸瞥见墙角下半截不起眼的脚印,假装未看着又挪开了眼,笑意满满望着言淡,“你定是还饿着吧?” “是啊,案子刚结束我就来找你了。” “可惜家中没又剩余的食材了。” “无妨,那咱们就出去吃。”言淡毫不在意地扫了扫,利落坐下,“或者吃点枇杷,我之前翻墙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还剩几个。” 她没打算掩饰自己的行为,仰着头观察着伏清合的神情,果然发现对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我见着没有人在家,怕你出事了,才翻墙进来看看。”言淡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晓你是好意。”伏清合笑着坐在了和她并排的凳子上,“你也累了,就在这休息。先吃一个枇杷垫垫肚子,我去酒楼给你买些吃食。” 言淡摇摇头,“你今日也出去办事了吧?吃了晚膳没?” “还未来得及吃。” “那咱们就一起出去。”她站起身,“哪有总是让你奔波的道理。” “好。”伏清合答应下来。 言淡打量着他的眉眼,在自己面前,他总是这幅笑意盈盈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会拒绝一样。 两人还未走出门,她突然开口问道:“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伏清合脚步微顿,将门关上,这才回答,“四皇女派人请我去了樊庆楼……不是瞒着你,本想着吃完晚膳再和你说的。” 这答案完全在言淡的意料之外,她当然不会以为四皇女的约见会带有什么桃色气息。 只怕有什么政治上的企图,或是要利用伏清合门主之子的身份…… 伏清合用手抚平言淡紧皱的眉头,笑着说,“放心,我不会掺和进她们的事。”他将门关上,声量压得更低,“那个位置坐得久了,自然心思也变了,她们姐妹要争斗,咱们这些人旁观便好。” “她有没有为难你?”言淡担忧地打量着他,害怕那衣衫下又隐藏着什么伤口。 “没有。”伏清合摇了摇头,笑容清浅了些许,“不过,最近若是遇见和两个皇女相关的案子……” 他本想说‘尽量推出去’,又考虑到言淡往常的作风,定不会将案子推拒给他人,改口道:“只查案,提防些她们,别牵扯到其他事里了。” 第518章 报案.李代桃僵案 晨间,本应是阳光正好的时候,天却阴沉得像是马上就要落下来。 闲暇了几日的言淡再次接到了新案,带着一众捕快从京城赶到了平县。 经由分部的捕快接引,众人边走边聊,将案情了解得更加清楚。 接到案件的这个捕快是分部的新人,名为刘阅,她是昨日下值前接到的报案。 那日她像往常整理着案卷,突听闻不远处的门口有些许人声。 刘阅警惕心起,握紧刀柄踱步而出,便见着一个老头正站在分部门口,和守卫说着些什么。 这老头叫做牛威,满脸的皱纹如同沟壑纵横,眼神中的焦急和忧愁快要溢出,“草民要报案,要报案。” “报案先去衙门。”守卫有些可怜这老头,他悄声道:“你直接来这不太合规矩……况且你来得也不是时候,咱们县附近出了案子,大部分捕快都去了邻县。” 所以今日只有刘阅一人独守分部,顺便将以往的案卷重新又整理了一遍。 牛威却着急地张了张嘴,“可人命关天,去到衙门的案子还是得转来奉公门,耽误不少时间。况且听闻奉公门的捕头捕快们都神通广大破案无数,一定能更快破案。” 说着,他余光瞥见了门内的身影,直接便跪了下来,“大人,人命关天啊,求求你救救锦绣坊的坊主。”牛威磕了个头,“草民自知教导无方,孙儿欲绑架锦绣坊的坊主勒索银钱后,再杀害他毁尸灭迹……草民偷偷看过他的计划,知晓他今日已约坊主出来,本想阻止,却怎么都找不到他。” 刘阅觉得这一番话有些不符合常理,“你的孙子要绑架锦绣坊坊主,你来报官?” “是啊,草民不能看着孙儿一错再错,若是那坊主真的出了事,让草民情何以堪……” 看他情绪如此激动,刘阅信了几分,打发守卫先去通知了衙门,自己则快马扬鞭来到了郊外的锦绣坊。 此时锦绣坊内已是人心惶惶,原来那老头半个多时辰前就已来锦绣坊报了信。 事关坊主,管事不敢不信,在访内未找到坊主后,立刻便发动了所有的伙计去到染坊外寻找。 后边刘阅赶到,联合衙门捕快一起搜查。 终于在夜幕低垂之时,于县内酒馆中寻到了半醉的坊主。 刘阅知晓了这个消息,刚松了口气,以为是那老头的孙儿还没来得及犯案。 谁知一个捕快慌慌张张跑了回来,“鱼塘……鱼塘里有东西。” 故事讲到这里,言淡等人也来到了鱼塘边。 鱼塘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绿藻,塘边的土地上是一张平铺的麻布。 “这是从鱼塘里捞起来的包裹。”刘阅站在言淡身侧,有些紧张地介绍着自己的发现,“鱼塘中的鱼没剩多少,已被尽数捞起……除了头颅之外没发现其他躯干部分。” 麻布经历了一整夜,上边的藻类都已风干。 男子的头颅摆在正中,双眼半睁半闭,眼球浑浊且凸出,好似蒙了一层翳。 “查到了此人的身份么?”言淡看向刘阅。 “让锦绣坊的伙计来认过了,这人名为龚启,也是在锦绣坊里做事,从昨日晨间开始就无人见过他。” 第519章 帮凶.李代桃僵案 经历过这么多案件,无需尤悠的尸检报告,言淡也已能推测许多信息。 观察伤口变化,凶器极有可能是利斧。 头皮上一道道伤痕交错纵横。 大部分伤口皮肉并未完全砍断,伤口很浅。 而侧边小部分却砍得极深,头骨几乎要被砍断。 脖颈处的断口也极为凌乱,留下了重复砍击的痕迹,创口边缘的皮肉撕裂极不规则,破碎的组织,断裂的皮肉骨骼,参差不齐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凶犯至少有两人。 头皮上的泄愤伤口大半是由力气小些的人所为,而脖颈处的则是力气大但经验不足的人完成。 所以才会呈现出伤口深浅不一、断口凌乱的尸体表征。 【被牛蔗刺死的龚启】 【帮助牛蔗杀害龚启的秦碧螺】 刺? 再次观察了一遍头颅,未见着任何刺伤,推测痕迹可能在尸体的其他部分。 言淡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两行黑字标注,才点开下边的图片。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4节 牛蔗站在湖边,身着一身布衣短打,头戴斗笠,年龄大约二十多岁,长相英武俊朗。 另一张图中的龚启手拿着一块绸布,他年龄比牛蔗稍长些许,神态傲慢观察着布料的颜色,嘴巴微张似乎在说些什么。 两人的容貌气质衣着打扮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生活也理应没有太多交集才对。 图片中并未展示出其他信息,言淡抬首环顾四周,脑海中回忆着每个捕快的动向。 袁承继和连呈正分头带着几个捕快在附近寻找尸身。 尤悠如同往常一样留在现场验尸。 郑静安和于乐双则去到了染坊了解具体情况。 他们行动前均请示过言淡,以便让言淡了解每个人的查案进度。 心中有了思量,言淡唤来刘阅,“昨日报案的牛威如今在何处?” “我已让他在奉公门正厅等候。”刘阅顿了顿,“言捕头可是要审问他?” 言淡微微颔首。 刘阅立刻拱了拱手,“捕头稍候,我这就去找他过来。” 她正准备离开,突然望见远方有五六个人直直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认出了来人身份,连忙又回身说道:“今日晨间,我去了死者龚启的家中,龚启家中只剩母亲龚荷,还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名为秦碧螺,其他都是些远亲,我让他们去奉公门等候……没想到这些人知晓了死讯,竟自己打听了位置,现下已来到了此处。”刘阅低垂着脑袋,“我现在就去拦着他们。” 秦碧螺…… 是帮凶。 言淡眯了眯眼,见着个老妇人步履蹒跚,侧旁素衣女子满眼泪光地搀扶着她,还有几个男子围绕在后边,正往这处行来…… “让他们过来吧,和这边保持些距离便行。”说完,她抬脚走去,“刚好我也有些问题要问她们。” 寒风瑟瑟,吹得路边的树叶绿草沙沙作响,好似在哼唱着悲伤的曲调。 龚荷身穿墨绿色绸缎衣衫,看上去衣料极好,手上也没有茧子,应是个生活优越的老妇人。 此刻却凌乱着发髻,步履凌乱,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啊……这一定是假的……” 秦碧螺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子,弯弯柳眉下,一双眼眸含着泪珠。 她伸手想扶龚荷,却因力气太小而没能扶住,和老妇人一起摔倒在地,慌乱着搀住对方的胳膊,“龚姨,我扶您。” “你走开。”龚荷伸手推开,干脆坐在地面哭嚎起来,“是你,一定是你……你不想成亲,所以使了手段害我儿子是不是?” “不……您怎能这么说?” 秦碧螺似乎有些许委屈,背过身抽泣起来。 目睹这一场闹剧,身后跟着的几个男子看不下去。 虽因龚荷是长辈所以没说什么话,但个个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态,七手八脚将龚荷扶起来劝解了几句。 言淡此刻已走到近旁。 所有人看到黑色衣衫的瞬间皆收敛起来,就连哭声都小了几分。 “你是龚启的母亲?”她踱步到龚荷面前,出示令牌表明了身份。 “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龚荷哭得泣不成声,好在理智还在,轻轻点了点头,便听见这捕头又开了口。 “你是秦碧螺对吧?你也一起过来。” 第520章 退亲.李代桃僵案 龚荷的身躯不断颤抖着,泪水也如同决堤般涌出。 言淡见她哭得面色涨红,严肃的神情缓了缓,轻声说道:“我知晓你现下定是十分痛苦,可如今龚启身死,不仅尸身不全,凶犯也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为了早日找到他的尸身,让你的孩子能入土为安,还请你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 悲伤的情绪极难平复,即使龚荷理智上想早些找到凶犯,只要视线接触到远方那块麻布,即使没见着头颅的细节,也无法止住悲恸膨胀,占据所有的心神,无法思考更多。 沉默片刻,哭泣声依旧不断。 “大人。”秦碧螺适时站了此出来,好似怕得罪了捕头一般,挡在了龚荷身前,“龚姨并非不愿回答您的问题,只是她……民女是龚启的未婚妻,对他也十分了解,有什么问题民女来答也是一样。” 她顿了顿,又擦了擦眼泪,“大人,民女定知无不言。” 秦碧螺维护他人的模样温和而坚定,一副有情有义的姿态。 若不是她的名字出现在帮凶那一栏,言淡最初的怀疑重心大概率不会落在她头上。 “好,那我便先问你。”言淡微微转身,拿出记录的册子,“龚启近日在做些什么事?他可有同什么人频繁接触?” “龚启照常去锦绣坊做工,他去年刚升成小管事,对手上的活计十分上心,近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秦碧螺拭泪,“他是个好人,却一心扑在染坊的活计上,所以平日不怎么与他人打交道,除了染坊,很少去其他地方。” 言淡注意,在说到‘好人’之时,秦碧螺语气略微迟疑,有个极小的停顿。 看来秦碧螺并不认同好人这个评价,才会心中下意识抗拒。 不过这姑娘说话本就声量小,因此这些小细节并不会十分明显,也很难在此处挑出刺来。 心中思量着,言淡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所以说他近期并没有什么异常?”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有的。”听完秦碧螺的回答,龚荷竟然主动插话道:“大人,启儿近来手头突然宽裕了不少。” 她从袖袋中拿出个金色的物件,用手轻轻摩擦了两下,拂去表面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展示出来,“这是启儿半月前孝敬给草民的耳坠子,本以为是他在染坊活计做得好,坊主赏给他的。草民本还窃喜,以为这孩子没白养,愿意孝敬母亲。可是,他每月的月钱都有定数,只有那染坊未卖出的积压布料,他会留着做新衣衫给我。除此之外,他从未买过贵重物件,月钱和赏钱大多都会积攒起来,留着……” 说到这里,龚荷瞥了秦碧螺一眼,“留着成亲以后,让某些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顿了顿,声音嘶哑,“启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说好了存钱就不会乱花钱……如今一想,实在是有些蹊跷。” 言淡微微颔首,瞥见秦碧螺的神色果然有几分不自然,又望向龚荷,发觉她看秦碧螺的眼神中满含恶意。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不断观察两人的神态变化。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言淡又问,“秦碧螺,你可知龚启这钱财是从何而来?” “我……” 她并未直接否认,却也不立刻回答,垂下头不知想着什么。 不给她时间思考,言淡前进一步,站到其面前,“看来你的确知晓钱财的来处……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秦碧螺,你果然有问题,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这门亲事。”龚荷扯住了她的袖子,用了十成的力气,几乎要扯得人摔倒。 言淡面色严肃,看上去极为威严,“好好回话,别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被呵斥后的龚荷果然不敢再造次,只能嘴里嘀嘀咕咕,“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坏,骗我家龚启乱花钱?” 见言淡没有阻止,她不顾自己簇新的绸缎衣衫沾染上泥土,坐在地上哭诉起来,“造孽啊,一定是你逼迫他借了债?害他被人杀害……真是丧门星啊……” 被龚荷这么一闹,秦碧螺还是开了口。 “因为……是民女给的。” “什么?你哪有钱?” 龚荷一向瞧不起秦碧螺,怎会相信这样的说辞,只认为是秦碧螺谎话连篇。 愤怒的情绪之下,她几乎要跳起来,大声质问着,“自从你那母亲去世,你无亲无故,身子弱做不了重活,几乎全靠咱们龚家接济,你哪来的钱能给启儿?别在这给自己面上贴金了!你和你那母亲一个样,成日只会哭哭啼啼,什么用都没有……” “你……你是长辈,我不同你计较。”秦碧螺眼眶通红,转身看向言淡,“龚启的钱财的确是民女所给……因为民女要退亲,自然需得将之前定亲送得钱财还给龚启。” 第521章 疑点.李代桃僵案 “说谎。”龚荷并不信这一番说辞,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此前的悲伤已被完全忘在了脑后,“当初定亲时我们龚家可是出了不少,不说那些零碎的小摆件,单单金手镯和缎子价值就超过了三十两,几乎耗光了咱家的积蓄,怎么你给龚启的是这么小的耳坠子。” “后边母亲病重,镯子和布料都变卖了换成银钱应了急。”说起这个秦碧螺有些许心虚,但还是努力挺直了背脊,“不过后边我想法子赚了些银钱,虽没能买回那镯子和布料,但也将银子加上金坠子还给了龚启,价值和当初龚家给我的一样。” 耳坠子如今躺在龚荷的手心,看上去小小一只,的确不可能值三十两。 言淡估算了下如今的金价,若龚荷说得价值是真的,那秦碧螺除了这耳坠子,还需得多给二十多两才算是还清了这笔账。 可若是要还钱,直接拿银子不是更加省事?何必特地去买个耳坠子加在其中? 若是对方故意贬低坠子的价值,岂不是还要拉扯吵闹许久。 果不其然,龚荷立刻嫌弃起了坠子,“这坠子样式不新,看上去是个旧物,值不了多少钱。” “所以我除了这坠子,还给了龚启二十五两,龚启也答应了将婚书毁去。” “二十五?这坠子值五两?”龚荷声音高昂,即使身穿绸衫,动作却粗鲁泼辣,“再说了,你给龚启多少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这钱我可是没有看到。” 秦碧螺见龚荷不认账,也不再留情面,说话如利剑般锋利。 “龚姨,我称您一声姨,是把您当长辈。但在我心中,你不过是个跋扈又专横的无赖,只知道在家中享乐,既没有赚过一个子儿,也没有为龚启做过一顿饭。从伯父去世之后,龚家所有事都是龚启一人操劳……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是伯父做主,龚启坚持,你才不得不答应,这钱也是龚启积攒,并没有得到你的任何支持。” 她冷笑一声,“街坊邻居都知晓你养尊处优,每日不是去茶馆就是酒楼,龚启的月钱给你多少,你都能花个干净……也难怪龚启拿了钱之后不敢和你说,应是怕你又只顾享乐,把银钱霸占了去。这耳坠子怕并非龚启孝敬给你的吧?定是你钱花光了,又偷到了龚启房里,发现了坠子就占为己有。” 被揭了里子,龚荷涨红的面孔也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愧。 言淡任两人又吵了几句,看着信息也搜集得差不多了,再次喝止了她们。 她望向秦碧螺,“你称自己还了龚启二十五两,可有凭证?” “就凭龚启已撕毁了婚书。”秦碧螺理智气壮地回答,“若不是我还足了银钱,他怎么会愿意退亲?” “可龚荷自称没有见过银钱,你怎么说?” 秦碧螺没有沉思太久,便又道:“也许是龚启将银钱藏了起来,或是存进钱庄换成了银票……可以让人去龚家找一找,或是在尸身上寻一寻,说不准能找到。” 如今龚启身首异处,只找到了个头颅,身体躯干不知在何处,不能证明银两不在他身上。 即使找到了龚启完整的尸身,秦碧螺也可以推说是凶犯杀人越货,抢走了银钱。 死无对证,婚书若真的已被撕毁,龚荷一个老太太再怎么能闹,情理上也站不住脚,很难从秦碧螺手上再要到钱。 从现在的局面来推测,难道秦碧螺的杀人动机只是为了不还钱? 那牛蔗又是何人? 与报案的牛威又是什么关系? 牛威报案称自己的孙子欲绑架锦绣坊的坊主,勒索银钱后再杀害坊主。 他偷看了孙子的计划,害怕闹出人命,所以报案阻止。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5节 只是这传说中的计划是怎么他被偷看到的?他并未进行具体说明。 难道是写在了纸上? 只是……他为何要特地将详细的犯罪计划写在纸上? 不仅留下了把柄,还容易被发现。 还有,牛威在报案前还通知了锦绣坊,看上去的确是想阻止犯罪。 结果锦绣坊坊主在县内酒馆中被找到,鱼塘里的头颅被确认身份,是染坊的小管事龚启。 似乎是绑架案引出的凶杀案,绑架案并未被实行,而凶杀案已然发生…… 言淡合上册子,让守卫的捕快将秦碧螺和龚荷看好,自己则走到了尤悠身侧。 尤悠正准备带着头颅离开现场,回奉公门进行进一步的验尸。 他将初步检查结果递交过来,上边的内容和言淡之前的猜测并无差别,只多了一条。 “死者头颅上的砍击痕迹,有两道是死前伤,其余的都是死后伤。”言淡看着纸张,好似捉到了些许思绪。 死前伤有明显的出血红肿现象,伤口边缘因肌肉收缩呈现出不规则的形态。 而死后伤相对干净许多,伤口整齐。 即使凶犯故意在死后再次砍击了死者头部,想要覆盖之前的伤口,依旧无法完全遮掩两种伤口状态的异处。 第522章 计划.李代桃僵案 牛威是个考了多年科举,仍旧未能考上秀才的老童生。 好在他曾经家境不错,妻子也还算富裕,这才没让自己家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 言淡问过两句之后,知晓其子早亡,没过多久儿媳改了嫁,如今家中只剩夫人周阅和孙儿牛广。 牛广,而非黑字标注上的凶犯牛蔗。 言淡又问,“牛广如今在何处?” 牛威背脊虽然挺直,头却始终低垂着,即使回话也只微微抬首些许,似乎满含愧疚,“他昨日一直未回来,问过了他的几个好友也都说没见过他。” “你之前报案时曾提起,看过牛广的计划,那计划是写在纸张上么?” “是。” “既然心中已知晓了计划,为何要写在纸上?这样岂不是容易留下证据?” 听完此言,牛威也流露出几分迟疑,“草民也对此事有些许疑惑,奈何那纸张上的笔迹的确是牛广的,再加上他近日来行迹鬼祟,也不说去做了些什么,后边又一直不回家……草民想了许久放不下心来,怕他真的铸成大错,这才去报了案。” “那纸还在么?” “在的。”牛威郑重将纸交给了言淡。 那纸张的字如同风吹过一般,东倒西歪没有一个正形,只能勉强辨认出意思。 ‘十七日,巳时,以黑布蒙面,至滚牛坡附近埋伏等候锦绣坊陆坊主经过,将其绑架至坡后的树林,钱财送到后杀人灭口,再以火焚之。’ 计划简单,内容也并不多。 言淡还是觉察出了几分不对。 ‘十七日,巳时,以黑布蒙面,至滚牛坡附近埋伏等候锦绣坊陆坊主经过’ 这一段时间明确,地点明确。 匪徒十分清楚陆坊主一定会再巳时之后经过此地,应是提前跟踪,或是找染坊内的人买通了消息。 ‘将其绑架至坡后的树林,钱财送到后杀人灭口,再以火焚之。’ 这后半段明显不是一人能完成,首先绑架至坡后的树林就需要有人看守,钱财送到也需要有人接头,其后报信通知那边,才能知晓什么时候该灭口。 所以这计划写在纸上,也许不是为了记录,是意图传递消息给其他人。 想到此处,言淡看向牛威,“你问过牛广的几个好友,他们都不知晓牛广去了哪里?” “是。” 言淡问清了这些好友的姓名和地址,便让刘阅带着年岁已长的老者先去休息,自己则骑马跑向了锦绣坊。 染坊内巨大的染缸排列十分整齐,空气中弥漫着微微发苦的染料气味。 墙壁上挂着各种木槌刷子等工具,按用途分类放置得井井有条。 工人们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有条不紊进行着平日的动作。 言淡踱步走入染坊内,有些惊讶现下的平静,好似昨日的事情没有在此处引起任何波澜。 她观看了一会染布的动作,直到染布的女子忍不住回了头,这才唤来染坊的管事。 锦绣坊的管事穿着一身青色锦缎长袍,这缎子质地精美纹理细腻,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层柔和的光泽。 想到死者的母亲龚荷也是绸缎衣裙,看来这锦绣坊的管事们的确是不缺好料子穿。 管事行完礼,见着捕头打量自己,猜出了几分,堆着笑解释,“坊主慷慨,他认为管事也代表了染坊的脸面,所以时常赏些好缎子好布料给草民,这才使得草民不至于丢了锦绣坊的脸面……” 第523章 护卫.李代桃僵案 锦绣坊坊主陆郁金早已迎到了屋前,他身穿深蓝色锦缎袍子,长袍上银线勾勒出精致的云纹图案,腰带上装饰一块翠绿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见过言捕头。” 今日晨间,他就想法子打听了查案捕头的模样,再针对京城总部的捕头特征一推算,很快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对于有人试图绑走自己这件事,陆郁金十分看重,起身后便忍不住侧面打听起来。 “捕头大驾光临,是否案情有了进展,需要草民配合?” 对于案情方面言淡没有回答,她跟随陆郁金走入房内,见管事已有眼色的留在了门外,才直接发问,“你昨日为何突然不来染坊?可是察觉到了什么风声?” 陆郁金摇了摇头,“草民并未收到什么消息,不回染坊是因为……” 他有些许犹豫,叹出一口气之后才又说道:“草民平日有收集名画的爱好,前日得知自己的心头好《玉河夏莲图》被人提前一步买走,有些心情不好,所以昨日便去了酒馆买醉,只求一醉方休,忘记所有的不快,没想着竟然逃过一劫……大人,请相信草民,若是知晓有人要犯下这种重罪,草民定会报官。” 言淡微微颔首,“你说的这些我自会调查。”她顿了顿,“那你可知龚启为何出现在外边,他的亲人皆说他早早就来到了染坊,是你派他出去办事么?” “没有,这事草民也觉着奇怪,龚启向来只负责查验染布的颜色品质,只需在染坊做事,无需他四处奔波。”陆郁金面色沉重,“今日草民也问过几个管事,皆说龚启很早就来了染坊,大家均不知晓他是何时离开,只有门口的守卫见着他离开,却也没有听龚启说明原因。” “你们这染坊是随意进出?” “捕头误会了,这边的管事大多都要负责取货验货,有的还要和客人谈事,所以有时会出门。除了管事之外,其他伙计都要凭借管事写的凭证,才能在做活的时候出去。而龚启刚升为管事,守卫皆认识他,自然不会拦他。” 言淡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陆坊主,凶匪似乎对你的行踪了若指掌,你可知你每日的行程有哪些人知晓?或是近几日有没有察觉被人跟踪?” 陆郁金瞪大了眼睛,“草民每日来染坊和离开染坊的时间并不相同,住处也有好几个并不是固定回同一处,怎会有人清楚我的行踪?” 那可不一定,即使是时间不同有几个住处,也说不定遵循了某种规律。 比如平日最近的宅子,雨天就不爱去了,只因那边的路不好走。 或是秋季不愿意住有树的那个院子,害怕落叶太多打扫困难。 夏季却喜欢那棵树了,可以坐在树下乘凉。 这些细节看似不起眼,却成为了左右人喜好的一份因素。 言淡仔细询问了陆郁金,倒真发现了几分规律。 陆郁金嘴上说自己的行程不定,却并非如此。 他拥有三个住处。 一个在县郊,离染坊近,但地势开阔,四面八方透风,除了盛夏之时陆郁金很少去住。 而县南的宅子,离锦绣坊很远,如今染坊正忙,陆郁金几乎每日都要过来,一个月只会去那里住零星几日。 只有平县县西的宅子,离染坊近,结构设计也挡风防寒,合适还有些寒意的春季,是陆郁金现下主要的住处。 这个住处,恰好会经过滚牛坡。 可是……即使是这样推算,也不能完全肯定陆郁金一定会按照这个想法行事。 万一他突然改变主意,换一个住处呢? 就比如这月的月头天气晴朗,陆郁金便去了县郊的宅子住了两日。 牛广这些人即使是连续跟踪他一个月,也不可能笃定陆郁金一定会经过滚牛坡。 想到这里,言淡又产生了疑问,“你如此富有,没想过请个护卫?” “草民也有苦衷。” “苦衷?” 陆郁金眼神中透出些许不安,“幼时曾被家中仆从绑走过,那仆从恼恨父亲,便报复在草民身上,差点将草民卖给了人牙子,从此草民便不喜欢生人近身……本有个跟随多年的护卫,本已十分信任他,谁知被草民发现他偷偷将宅子里的旧摆件偷出去卖,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网开一面将他辞退了,之后便一直未请护卫。” 跟随多年的护卫,应该是很了解陆郁金。 言淡有些明悟了,她问道:“你那护卫叫什么名字?你可知他如今在何处?” 第524章 笔迹.李代桃僵案 刚下过一场雨,滴落在泥土垒成的墙壁上,淋湿了这质朴的厚重感。 带着潮湿的春风吹过,拂过露在外边的脸和手,使得人们忍不住打个寒颤。 随着雨过天晴,夕阳逐渐西下,阳光洒在屋顶茅草的缝隙上,在檐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出一会晒干了湿寒的印记,整个墙面都干燥起来。 言淡便是在这时候踏入了这片区域,闻着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们。 这里的住宅拥挤凌乱且破落,屋子之间的夹道窄小且扭曲。 大多人见着这身捕头衣衫,都有些唯恐避之不及,远远看到掉头就走。 只有几个已经挨得近些的,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慢慢转身贴到了墙边,似乎想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言淡对着近处的几个人一一问过姓名,确认不是自己来寻的。 从中选了个半大少年,将其他人赶走,拿出纸张单独问道,“你认识这两个人么?可知晓他们的住处在哪?”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6节 这片区域是陆坊主前护卫的住处,也是牛广其中一个好友的住处。 前护卫名为刘原,而牛广的好友名为汪文瑜。 少年有些许胆小,哆哆嗦嗦指出了两人的住处,等言淡示意后撒腿就跑,不一会就钻到了近处的一个屋子中。 言淡先来到了汪文瑜的门口,敲了敲门。 里边许久没有应答。 言淡将耳附在门上听了片刻,发觉里边有细微的脚步声移动,好似不止一人。 她敲得更用力了,故意喊道:“奉公门办案……里面的人听着,我之前见着了你们进的屋,若是不开门,休要怪我撞门进去,治你们藐视官差延误案情之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屋内连忙有人答应着跑过来开了门。 来的女子二十多岁的模样,身形肥胖,宛若一座移动的肉山,面色却并不好,带着些许蜡黄。 她应是真的急了,此刻喘着粗气慢慢跪在了地上,求着,“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草民以为是催债人上门讨债,不知是您光临寒舍,这才耽搁了一会,大人您宽容大量,求饶过草民。” 听这人说话文绉绉的,穿得虽是粗布装扮,但手上的茧子却是握笔练出的那种。 身后还有个男子身形微胖,也怯生生的跟着跪下了,鹦鹉学舌一般说着‘饶过草民’,眼睛却带些好奇望着言淡,神情天真并无惧怕之意。 “既然是误会,自然不会责怪你们,快起身吧。”言淡见这下马威算是给足了,便自动走进了屋子。 她扫视这屋中。 一张粗糙的木桌,几条矮凳,都擦得干干净净。 角落一个简易的木柜,柜门坏了一半,依稀能见着里面的物品衣衫。 另一侧两张木床,中间简单隔了个破旧屏风。 左侧床垫着草席,被褥上打着补丁。 右侧床上好上许多,连面料都是半新的,被面上还绣着些花样。 言淡收回视线,“你是汪文瑜?” “是。” “那你身边这位是?” “是舍弟汪文冲。”汪文瑜站起身,扯了扯弟弟的袖子拉他起身,“文冲出生时便有些先天不足,导致现下仍旧如同幼童一般,若有冒犯,望大人不要同他计较。” 言淡没有多说,继续问着,“你此前说你欠了债?” “是啊,父母去的早,留下的钱财不多。草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一直未考到功名,只能接些抄书的活计,再加上要给弟弟治病,就这么渐渐坐吃山空了,为了维持生活只得借一些债。” “你是近期才搬到得这边?” “是啊,搬来了有几个月,父母留下的宅子卖去还债了。”汪文瑜想要引起同情,只想说得自己更可怜些,“可怜草民抄再多了书也买不起药,治不好弟弟的病,对不起父母在天之灵……” 话讲到一半,还没发挥完,便被言淡打断。 “你认识牛广吧?” “认识。” 汪文瑜感受到捕头冷硬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 她不敢再演,连忙又增加了一句,“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便认识了。” “你们近来还有来往么?” “没什么来往……对了,今日晨间,牛伯也来问过草民。” 言淡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她快速记录在册子上,边写边问,“那你可知牛广和哪些人走得比较近?” “周舟和他还有联系……前段时间经过茶馆时,见着了他俩在一起喝茶,这事草民和牛伯也提起过。” 周舟这个名字,牛威提供的名单里倒是没有。 言淡再次生出些许怀疑,她想到了什么,从袖袋中拿出那张纸条,对折几次后,只露出几个字让汪文瑜看。 “十巳以至将……什么意思?草民不懂。” “别管什么意思。”言淡面色严肃,“看看这笔迹,是不是牛广的?” “牛广的笔迹草民倒是记不太清楚了,但这个看上去像是幼童涂画……”汪文瑜流露出一丝嫌弃,“牛广在书院时学得还不错,笔迹定也是工整的,这不会是牛广所写。” 第525章 尸身.李代桃僵案 言淡将册子向前翻了一页,找到了此前记录下的证言。 “草民也对此事有些许疑惑,奈何那纸张上的笔迹的确是牛广的,再加上他近日来行迹鬼祟,也不说去做了些什么,后边又一直不回家……” 牛威口口声声说纸张上的笔迹是其孙牛广的,这才促使他相信此事,后而去到奉公门报案。 而汪文瑜却说这字肯定不是牛广所写,牛广在书院读过书,字迹工整,不会写出这样的丑字。 两人间定有一个人是在说谎。 言淡又问了几句,看那汪文瑜神情坦荡,为了自证还主动出起了主意。 声称可以让书院的夫子也认一认字迹,或是找其他好友说不定能要到牛广所写的信件…… 言淡观察他应当是没有说谎,便结束了问话,慢慢朝外走去。 出了门右转,穿过狭窄的夹道,又朝左走了几步,来到个更加破旧的木门前。 她仔细听了听声音,发觉里边毫无动静。 敲了几声门后,也无人回应。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 言淡察觉出些许不对,用力朝木门一踢。 这门摇摇晃晃颤抖了许久,门缝也比起之前大了好多。 言淡透过缝见着门栓处已有断裂,顺着裂缝用刀一劈,门栓应声而断,木门瞬间大开。 她跨步踏入,屋内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搜查了柜子和箱子,衣物只有零星两件,银钱更是一点不剩。 再看屋后的窗户大开,窗台上还留下了个脚印。 现下这样的情形,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刘原知晓有人报案后,收拾了东西逃跑了。 要么是这间屋子进了偷子,将东西都搜刮走了。 言淡瞧着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料想小偷光顾这么个屋子也实在是不划算,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最大。 联系到牛广也是一直未归,想来可能是绑架杀人的几个同伙一起跑了路。 想到此处,她立刻飞奔跑向了奉公门分部,抢在入夜前将牛广和刘原的海捕文书发了出去。 此刻袁承继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在离鱼塘三十里之外的林子里找到了具无头尸体,很有可能是龚启的尸身。 等言淡提着灯笼赶到,太阳已完全落山。 月光被茂密的枝叶遮蔽,更显得整个林子阴森寂静。 好在现场几个捕快都提着灯笼,勉强照亮了部分现场,也给此地增加了些许人气。 男子的身躯静静躺在地上,他的外衣被剥去,头颅也不在,只剩胸口那个深深的伤口格外显眼,在白色的内衫上凝结成暗色,和泥土混合,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的外衫财物均被拿走,头也被砍去,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线索。”袁承继踱步走到言淡身侧,“不过我观察死者脖颈和鱼塘找到的头颅,均是斧头所砍,伤处的截面大致符合,也恰巧在案发现场附近……所以猜想他的身份是锦绣坊的管事龚启。” 袁承继这一番分析还算是完善,说得近旁几个捕快接连点头赞同。 “你做的很好。” 言淡赞了一句,小心踱步走到尸体近旁。 见着上边的黑字标注果然是那两行字。 【被牛蔗刺死的龚启】 【帮助牛蔗杀害龚启的秦碧螺】 这林子离滚牛坡后边的林子并不是太远,两人一起运尸到此处应也只会花费一个多时辰。 藏起来容易,找起来却难。 附近树林都不大,但隔些许距离便有一个,不仅好藏尸体,也好藏人。 所以匪徒才会选择在这个路段绑架,凶犯也挑选在这一片藏尸。 她本已做好了捉住凶犯后,再仔细询问藏尸点的打算。 没想到竟真让他找着了。 这实在是不容易,言淡再次在心中为袁承继鼓了鼓掌。 第526章 关系.李代桃僵案 言淡等人勘察过现场后,便将龚启的身躯带回了奉公门分部,他的尸身总算是得以完整。 一行人忙碌了一日,在亥时之前回到了客栈,匆匆吃了顿饭后,纷纷回房休息。 次日,言淡派了几名捕快分头去看住了牛威和秦碧螺等人,自己则带着人找到了周舟的住处。 据汪文瑜所说,同为书院的同学,牛广虽和他没有了联系,但和周舟还有来往。 甚至前段时间经过茶馆时,还见着了他俩在一起喝茶。 在牛威上门询问之时,汪文瑜将自己所知告诉了他。 但言淡问话,牛威却刻意隐瞒了和周舟相关的这段线索。 除此之外,牛威将纸条上的字说成牛广的字迹,案子也是他报的,仿佛故意要将嫌疑引到自家孙子身上一般。 再加上他提供的牛广好友名单,全都是早就失去联系旧时好友,并非近期与牛广来往密切的。 若是牛威有问题,那么他隐藏的消息也一定有古怪。 他的名字虽没有出现在标注之上,但可能知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7节 周舟的家在县东,家境还算是不错,家中有个不小的院子,屋子也有四间,一家六口人住在一起也不算拥挤。 见到捕头他并没有太惊讶,镇定的行礼之后,便让老人带着孩子先进了屋,自己则领着捕快们来到桌旁。 “你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我们会来。”言淡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掏出了册子。 眼神示意其他几个捕快好好听着,自己则主动记录起来。 她常年奔波,面颊早已瘦得没什么肉,此刻冷着脸,眉尾上扬,圆眼也是微微眯起,看上去极为威严。 周舟更加郑重,神情上隐藏起自己心中的不平,语言却忍不住帮着牛广,“县不大,消息传得快,都知道牛威大义灭亲,向奉公门举报自家孙子……草民毫不怀疑他做的出这种事。” “听你的说法,他们二人似乎关系并不和睦。” “大人英明,这并非草民一人的说法。坊间皆知晓牛家老伯对孙子牛广总是横眉怒目,一言不合还会打骂教训,此前因为不读书的事还闹到过书院……” “书院?你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牛广不爱读书,再加上牛伯时常逼迫,冲动之下自己在书院退了学,后边牛伯闹上了书院,不仅牛广跪下认错,还当众鞭笞他……最终牛广还是坚持退了学。” “听起来,你和牛广关系不错。”言淡抬眼打量着他的神情,笔尖不停,“说说他最近在做些什么事?又和哪些人有来往。” “草民和牛广在书院时就是好友,出了书院自然也没有断开联系……不过草民近来在备考县试,便没能时常同他见面,牛广的其他好友草民大多都不认识,只知晓其中一人是他的族兄,名为牛蔗。” 牛蔗。 这个名字总算是出现了。 言淡心中的石头落地,更加肯定了两个案子之间的联系。 她面上不动声色,自然地开口又问道:“你说的这个牛蔗和牛广关系很近?你对他了解多少?” “牛蔗只在书院读过半个多月,他这个人话很少,因着来得太晚基础太差,只能和幼童们一起念书,和草民们不在一处,大部分同窗应当都不认识他……对了,他似乎和牛广有些矛盾,两人见面都不说话,若不是牛广私下说起过他,恐怕草民也不会记得此人。” 言淡扬了扬眉,“说他什么?” “说此人很会讨巧卖乖,是个人前背后各一套的虚伪之人……” “有没有具体的事?” “那倒是没聊这么多。”周舟回想了片刻,“牛广只会在遇见他时说上几句,平日都不会提起他。” “好。”言淡颔首,“你接着说,他们什么时候化解了矛盾,变成了好友?” 周舟顿了顿,“从几个月前开始,他们的关系莫名好了许多,具体发生了什么草民不知,不过有时和牛广走在路上,他见着牛蔗都会聊上一会,看上去极为亲近,也曾看到他们和另外几人聚在一处商量些什么。” 第527章 偏袒.李代桃僵案 牛广自牛威在书院大闹之后便恨极了他,不仅不再读书,整个人也破罐子破摔一般整日游手好闲,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他们一群人近几个月经常到县外闲晃,除了和牛广还有些来往的周舟看出他们似乎在谋划些什么,其他人鲜少见着他们,已自然而然将这些人遗忘到脑后。 言淡想向周舟询问出更多内情,却发现他知晓的也并不多,只得收起册子出了门。 现下有两个选择。 一是去找牛蔗。 他是黑字标注上的凶犯,现下好不容易从其他人口中问出了这个姓名,按理说应当即刻去将他捉住,然后想尽办法审讯出真相。 不过言淡猜测着牛蔗既然犯了案,此时此刻大概率已经潜逃,去了有可能也是白跑一趟。 二便是按照计划审讯牛威。 作为报案人,他满嘴谎话,故意隐瞒讯息,感觉应当是知晓些许内情。 或许从他口中能问出和牛蔗牛广相关的内容。 思考只在瞬间,言淡很快就有了决断。 她对着身边跟随的捕快说道:“你们立刻去牛蔗的住处查看,若是见不到人,便火速将海捕文书发出。” “知晓了,我们这就去办。” 说完,捕快们刚想转身。 “等等。” 叫住他们,言淡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没找到他,记得带上认识他的人,去找画师画像。” “是。” 捕快拱手答应下来,快速离去。 言淡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独自去往早已计划好的第二个地点。 平县,居怡街,角落阴影处暗藏了五个黑色衣装的身影。 牛宅的地段不错,占地规模虽不算大,却也比寻常人家宽敞不少。 木门的上方还残留些许渐渐被岁月磨平的雕花,上方书写‘牛宅’两字早已模糊不清,斑驳掉漆的牌匾暗暗显露出这户人家的富裕只是曾经。 “言捕头。”连呈半蹲这身子,低声对言淡说道:“牛威一直未出宅子,周阅出来过一趟,只去隔壁街道的小摊买了些菜,便回到了牛宅……除此之外,未见其他人来往。” “好,我知晓了。” 言淡微微颔首,让他们继续隐藏在外边,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形。 自己则站起身,光明正大踱步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是个消瘦又内敛的老妇人。 这应当便是牛威的夫人周阅。 周阅低垂着眉眼,迅速行了个礼。 她这礼行得极为标准,也十分刻板,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硬又拘谨的气质。 “我找牛威问些话。” “是。”周阅依旧垂首,她说话声音很轻,带些苍老的嘶哑,“民妇这就去唤他,大人您这边请。” 踏入大门,庭院显得有些许杂乱,中间光洁的石板能看出人为清理过的痕迹,但人力赶不上杂草的速度,使得角落石板边依旧被浓密的杂草占据。 想来也是,牛广不管事,这个家中只剩两个老者,自然没法子将这么大的院子打理得那么好。 沿着这石板小道走向正屋,正屋的屋子显得更加破旧,屋顶的瓦片颇多破损,言淡猜测下雨之时这边可能会有些许漏雨。 将言淡安置在上座,周阅转身去到不远处的书房,将牛威唤了过来。 “见过言捕头。” 同样标准的行礼后,面对言淡,牛威有些许忐忑。 “不知捕头前来是为了?”他轻声询问。 “关于牛广还有些事要问你,你好好回答便可,不必担忧。” “好,草民一定知无不言。” “说到知无不言。”言淡微微弯起嘴角,“昨日我去问过汪文瑜,他似乎和牛广不怎么来往,看来你对你孙儿了解并不多啊……” “是啊……” 牛威流露出一丝愧疚,愧疚的方向却出现了些许偏差。 “草民确实对他疏于管教,是草民教导无方。” 言淡摇了摇头,“管教先不说。”她拿出纸张,“这字迹我让汪文瑜辨认,他却说这并不是牛广的字迹,你为何要说谎?” 牛威的面色瞬间惨白,满脸苦涩,皱纹都皱成一团。 他知晓这事败露了,不敢再抱有侥幸心理。 “是草民错了。” “你最好实话实说……听说你还想参加今年的科举吧,若是你牵扯进了案子……”言淡的语气中暗藏威胁,抓住了对方的痛脚,“你知晓后果的。” “草民知晓……草民也是好意啊。” “好意?” 牛威紧皱着眉,“大人您不知晓,草民那孙儿十分狡猾,即便是要写这计划,也定是让其他人动手……草民正是怕大人被蒙蔽,误会了无辜之人,所以这才说这字是牛广所写。” “无辜之人?你这么肯定对方的无辜,看来是知晓这字是何人所写的?” “草民……确实知晓,最初草民也没有认出这字迹,只知晓纸张是牛广不小心遗落。”牛威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一滴泪,“那日报案之后,草民想寻得真相,便翻阅了牛广的信件,这才知晓这字迹是……” 言淡望着老者满面的纠结,蓦然想到牛广对牛蔗的憎恨,还有那些评价。 ‘他说此人很会讨巧卖乖,是个人前背后各一套的虚伪之人。’ 她猛然开口,“这是……牛蔗的字迹?” 第528章 进展.李代桃僵案 “是……”听这捕头直接便说出了牛蔗的名字,牛威察觉出些许不妙,“捕头你怎么会知晓牛蔗,难道……这事真是他做的?不可能,他是个踏实的孩子,为人也孝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一切都还未有定论,他的问题言淡自然不会回答,却也不会否认。 她在册子上记录下刚才的对话,直接踱步走出了门。 留下牛威坐在凳子上仿佛失了魂一般,许多回忆涌入脑海,一时半刻竟分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真的误会了广儿?” 他喃喃自语地说着话,却没注意角落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周阅,暗地里流露出了一丝讽刺,过了片刻竟悄悄出了门。 连呈一直蹲守在附近,看着言淡出门后立刻躲藏在另一侧的树上,又等了半个时辰不到,就瞧见周阅再次踏出门槛。 等那老妇人走出了些许距离,言淡这才有了动作。 她朝连呈招了招手,又做了个手势,示意连呈单独跟上周阅。 等到两个身影皆消失在巷道中,言淡走到了剩下的三名捕快近旁,“你们继续盯着牛宅,若是牛威出来了,你们便派一人跟上,其余人继续守着此处,防备牛广偷偷回来……”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言淡快步从另一侧的巷口离开,回到了奉公门分部。 之前去往牛蔗住处的捕快果然没找到人,牛蔗没有亲人,他们便带回了住在隔壁的邻居,正在给画师描述牛蔗的相貌特征,很快便能发出海捕文书。 与此同时,县外搜寻的郑静安和于乐双也有了进展。 她们在离县郊的茶摊上查到刘原的下落,顺着对方留下的踪迹追向了位于平县西北方向的弘县。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8节 快马定是比逃犯的双腿要快,相信以她们二人的机敏,很快便会传来新的好消息。 等消息的间隙,言淡来到了停尸的屋子,将尤悠的验尸报告拿在了手中。 除了此前看过的初步推断之外,新的报告上增加了一项对凶器的分析。 真正的致命伤是胸膛的伤口,为鱼叉插入了胸口,心脏破裂大量出血而死。 鱼叉…… 言淡看完报告,综合尸体内外表征,顺利推测出完整的作案过程。 死者龚启应是先遭遇了秦碧螺的斧头袭击,龚启下意识用胳膊来挡,被砍伤后转身想逃,又被秦碧螺用斧头砍中头部,受伤倒地。 这时牛蔗出了手,直接用鱼叉插入龚启心脏,一击毙命。 秦碧螺出于泄愤的目的,确认死者身亡后,还是用斧头砍了几下。 之后牛蔗接过了斧头,同样在龚启头部进行了砍击。 所以死者头部的伤口才有轻有重,且两道是死前伤,其余的都是死后伤。 牛蔗做完这些,又将龚启头颅砍下,用麻布包裹扔进鱼塘。 为何要用麻布包裹?可能是为了保护龚启的面容不受破坏,让人尽快确认龚启的死亡。 秦碧螺也能快速解除婚约。 转移剩下的身体躯干至树林,剥掉其衣物,拿走财物,藏进树林中。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秦碧螺和龚启解除婚约,据说是还清了所有的钱财,且撕毁了婚书。 秦碧螺此前便说过是龚启将钱财藏了起来,即使后边找到了尸体,尸身上的衣物财物均被拿走,她便可以推说她所还的也一并被抢了。 二来牛蔗知晓刘原等人的绑票计划。 若是他将拿走的财物藏在某个人的住处,便能顺利将嫌疑转到其他人身上。 第529章 捉捕.李代桃僵案 这是一片离人群居住地隔了些许距离的湖泊。 少了人烟熏燎,夜幕降临之下显得格外静谧又阴沉。 湖面光洁,倒映出星辰和岸边歪斜扭曲的树影。 猛然一阵波澜,惊动游动的鱼儿,远离了似乎进入到水中的动物。 等了许久,没等到任何动静的鱼失去了警惕,开始悠然自得地玩耍起来,对于即将袭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霎那间,潜伏在暗中的猎手呼吸急促起来,他猛然动作,赶在游鱼逃走之前将凶器刺向水中。 “你逃不掉的。”牛蔗紧紧握住叉柄,露出一丝满足的笑。 即使渔网捕鱼更加轻松,捕捞得也更多,但他还是乐于使用这种最原始血腥气更重的捕鱼方法。 他眼睁睁望着极力摆动的鱼身渐渐安静下来,终于踱步走回了岸边。 将鱼做过最基础的处理之后,放在篝火边烤熟,他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毫无捕鱼时的兴奋与快乐。 今日的晚餐和昨日相同,恐怕明日也还得藏在此处…… 牛蔗有些腻味的撇了撇嘴,喃喃自语着,“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他的期望很快便能被实现…… 跟踪周阅的连呈,在菜摊的附近找到了隐藏的牛广。 将牛广捉到奉公门后,言淡立刻在暗室中审问了他。 牛广城府不深,很快被问出了破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曾意图进行绑架,还说出了另外几个参与者的姓名。 牛蔗、刘原、邹唯、章志,他们四人同牛广一起做了个绑架陆郁金的计划。 牛蔗是提出计划的人,纸张上的文字也是由他所写。 因他长相俊朗,不易引起怀疑,所以绑架前的跟踪是他来完成。 刘原曾是陆郁金的护卫,他可提供陆郁金的大致行踪,分析出适合绑架的位置。 但由于染坊和陆郁金身边的人全部认识他,所以刘原不适合出面,只能负责等候在周围,进行逃走时的接应工作。 牛广和另一个名叫邹唯的人负责实施绑架,他们只需像纸张上所说,在滚牛坡附近埋伏,等候锦绣坊陆坊主经过,将其绑架至坡后的树林。 负责传信拿钱的是章志,他本就是个小偷小摸的混混,腿脚极为灵活敏捷,对附近的岔路小路都十分熟悉,可以减少让人捉住的风险。 听到这里,言淡抬了抬眼,看得牛广禁不住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草民说得都是实话,那日草民和邹唯都没等到人,藏在暗处时见着染坊的伙计都出动了在找人,草民察觉到不对,这才和邹唯在附近打听了消息,发现是老头报了官。” 牛广说到这儿有些委屈,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也颤抖起来。 “后来草民趁老头不在家回了一趟,奶奶让草民藏起来,说老头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草民身上,可那纸张上的内容分明是牛蔗所写,他即使认不出牛蔗的字迹,也应当知晓草民写不出这种字……” 言淡打断了他的抱怨,“你是因为这个藏起来,那其他人呢?” “邹唯和草民一起打听的消息,他听到是老头报了案,以为是草民故意走漏的风声,便立刻逃走了。草民是后边加入的他们,所以他们并不会太信任草民……至于其他人,可能是邹唯告知了他们吧。” “你们那日等在滚牛坡,没见着其他动静?” “没有,除了那群伙计,只有两三个人经过。” 言淡看着记录好的证言,“你和邹唯负责绑架,章志去取钱,刘原负责接应,那这个时间段内牛蔗负责做什么?” “他……不用做什么。”牛广摇了摇头,“之前便说好了,牛蔗只负责跟踪和计划。” 瞧着他面色平静,言淡皱了皱眉,“牛蔗在绑架的计划中,风险最小,你们不会觉得不公平么?” “牛蔗答应只分一成的钱,再说前边跟踪他也出了不少力,所以……” 难怪,原来是利益让渡,导致合作达成。 “你之前见过陆郁金,知晓他长什么样子么?” “不知道,不过牛蔗和刘原都和我们讲过陆郁金的穿着打扮,这附近再没有比他更喜爱华丽打扮的人了。能从滚牛坡经过,穿着精致的绸衫,只有可能是陆郁金。” 那可不一定,染坊的管事们也个个穿得是绸衫。 只不过管事们大概率不会从滚牛坡经过罢了,所以刘原也没有特别说这一点。 但言淡不相信牛蔗没有发现,甚至他可能是特地让秦碧螺将龚启引了过去。 第530章 动机.李代桃僵案 言淡审问完毕,刚出暗室,便见着个精瘦捕快飞速而来。 那捕快大汗淋漓,刚喘了口气便说道:“秦碧螺出了平县,一路上遮遮掩掩,似乎不想让人发现……袁捕快已经跟上去了,让我来给您报个信。” “好。”言淡微微颔首,“袁承继带了几个人?” “带了两个捕快。” “足够了。” 言淡心情松快下来,笑吟吟让捕快先到侧旁休息一会。 又召来几名捕快,将邹唯和章志的身份信息说了一遍。 吩咐一部分去到这两人家中,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另一部分带上画师去找牛广,画出这两人的人像后,即刻发出海捕文书。 这下分部的捕快几乎全被派出,只留下了三人看守。 言淡出了奉公门,去往了被害人龚启的住处。 到了附近,她先向街坊打听了龚启的为人,以及他与秦碧螺的关系。 言淡得知这龚启是个极为节俭之人,衣食住行都十分简朴,做了管事之后衣着稍微好了些,但依旧是节省着吃喝用度。 唯一对秦碧螺和其母还算有几分大方。 当初与秦家定亲时送上门的东西是左邻右舍都看在眼中的,了解龚启的人均说他出了血本,若是不能把秦碧螺娶回家必不会罢休。 说到秦碧螺对龚启的态度,最初还算是不错,在外边见面都是笑容满满,从前还时常见到她送些吃食到龚家。 不过近来半年来往似乎少了许多,也很少看到秦碧螺上门了。 在龚启死前便有传言说秦碧螺要退亲,还有人见到她塞银子给龚启,这些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许多人都信了。 言淡将证言皆记录下来,她边写边想着,这传言倒真不是虚假,秦碧螺的确意图退亲。 看来至少半年前,秦碧螺便已和牛蔗相识了。 至于杀人动机,言淡从这些街坊的言语中也慢慢猜出了。 龚启,节俭之人,给了丰厚的定亲礼。 秦碧螺,要退亲,家中却没什么银钱,只能慢慢攒钱来还。 若是龚启不想退亲,极有可能从银钱方面拿捏。 随即他威胁秦碧螺,甚至故意要加上利息,将银钱的数目提高。 让一心摆脱亲事的秦碧螺渐渐起了杀心。 想到这里,言淡收起册子,来到了龚家门口敲门。 隔了许久,龚荷才来开门。 她虚弱地靠在门边,面容十分憔悴,皱纹也仿佛变得比昨日更加深刻。 言淡听到其腹中传来了些许响声,皱了皱眉,“你还没用膳?” “启儿不在,哪还吃得进去。”龚荷佝偻着腰,缓缓转身,抹了抹红肿的眼睛,“平日都是启儿陪着草民一起,今日家中却只剩草民一人……” 见着老妇人的可怜模样,言淡刚想宽慰两句。 谁知龚荷似乎想起了什么,自顾自便又道:“大人,昨夜草民在家中找了一圈,也没见着秦碧螺说得那二十五两,这钱没找到便不能算数,还得让她还钱才行,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说到钱,龚荷精神了许多,脸也涨红起来,似乎是气愤难忍,“草民找了族中的小子帮衬着养老,还需得搬到他们那儿去,这人老了少不了三病两痛,定是要银子傍身的,这秦碧螺连老妇人的棺材本都要蒙骗,不是个好的!当初草民便不同意启儿和她定亲,若不是启儿自己喜欢……”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69节 言淡忍不住打断了她,“龚启的房间在哪,带我去看看。” 老妇人这才闭了嘴,慢慢悠悠带着言淡走了过去。 屋内有些凌乱,的确是被翻找过的模样。 言淡四处搜索了一番,除了些日常所用之物,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婚书。 婚书是被拿走了,还是真的被撕毁了? 她转头看向龚荷,“近几个月,秦碧螺可有来过这边?” “只来过几次,她对启儿远没有从前上心,以前那是亲热巴结着,现在却……” “那几次你都在家么?”言淡打断了又问。 “在的。” “她来做什么?” “来送糕点,顺便帮着做了些活计。” “什么活计?” “洗衣做饭,打扫屋子……”龚荷怕人认为是自己苛待了秦碧螺,嘴里念叨着,“她是启儿未来的妻子,合该做这些才是。” 言淡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扫视这屋子中能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多,若是放婚书定是在柜子或是匣子里,秦碧螺借着打扫屋子的机会很容易便能找到,拿走婚书也不是难事。 可若自己是龚启,在秦碧螺提出退亲后一定会提高警惕。 况且龚启了解自己的母亲,知晓秦碧螺上门定会被使唤,到时候打扫屋子趁机拿走婚书,自己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是贴身保管最为稳妥。 第531章 审问(上).李代桃僵案 言淡已猜测出大半,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些许,再次回到了奉公门,等着在外奔波的属下们带来好消息。 夜幕完全降临,这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比起寻常时候要暗上许多,衬托着分部的灯笼更加明亮,像星星一般装点着暗色。 跟着秦碧螺出县的袁承继等人,顺利将牛蔗押送回来。 “捉住这两人的时候,他们正孤男寡女抱在一起,荒郊野外就要行那苟且之事,两人衣衫脱了大半,真不要脸……”袁承继不顾凶犯们的脸色,直接用大嗓门将捉拿的过程讲述出来。 牛蔗知晓和秦碧螺的事一旦被发现,怀疑自然就会落到自己头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秦碧螺则半羞半怒,在牛蔗的身后死死的盯着袁承继。 “好了好了,不用那么详细。”言淡连忙打断袁承继的描述,指挥着捕快将人押到暗室,一边熟练夸赞了两句,“全靠你机智过人,捉他们个正着,让真凶没有逃脱。你今日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袁承继完成了任务,又被夸奖,正是得意洋洋的时候,“我不累,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完成!” 看着他精力满满模样,言淡自然不会放过送上门的劳动力,立刻便决定靠他先消耗一波凶犯精力。 观察牛蔗此前的行事,大概率是个难啃的骨头。 让袁承继先磨上一磨,也能给自己省些功夫。 “那你去负责审问牛蔗。”言淡说着将今日记录的册子交给他,笑道:“看完这个,你再去。” “行吧。” 看着袁承继低头看了起来,言淡也站起了身,朝着关押秦碧螺的暗室走去。 感觉到有人进了暗室,秦碧螺有些紧张,双手攥紧了衣袖。 她等了一会,并未听到有人问话,只察觉对面坐下的人似乎放下了茶盏,在桌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被人撞破奸情的羞愤之感总算消退了些许。 秦碧螺悄然抬首望了一眼,瞬间触到了对方打量的目光,那眼眸中似乎毫无情感,如冰棱锐器,直扎进人的心里。 使得她不由自主的主动辩解道:“我们……我们是碰巧遇到。” “哦?”言淡冷笑,眼神中终于不再是毫无感情,流露出些许嘲讽,“碰到需要抱在一起?还脱去了外衫?” 听闻此言,秦碧螺的面孔涨的通红,她咬牙回应,“民女已与那龚启退了亲,和牛蔗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之下一时……一时做了些错事,却也不值得让捕头您来特意审问民女。” “若只是情投意合,那也确实碍不着旁人……可说到退亲,你们确实如数将财物归还了吗?龚启真的同意了么?” 言淡抚了抚袖子,对着烛光好似在观察布料上的颜色。 她低垂眼眸,刻意模仿着图片上龚启的动作和神情。 此举动果然刺痛了秦碧螺的眼,不自主便联想到了龚启往常的模样,使得怒气涌上心头。 “民女十分有诚意的提出了退亲,也尽力归还了定亲礼,即使龚启不愿,他也不能勉强民女。” 第532章 审问(下).李代桃僵案 “如若你真的归还了定亲礼,你们的亲事也还未成,你想要退亲,龚启的确不能阻止。” 言淡收起模仿的神态,不再挑动秦碧螺的神经。 她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即使他想要阻拦,你只需找龚家族中的长辈做主,也能逼迫龚启退亲……是么?” 这话仿佛完全站在秦碧螺的立场而言,她略微有些愣怔,轻轻点了点头,“是。” “其实即使你家中贫困,暂时无法完全归还定亲礼,按照律例,只需写下借条,找到长辈见证,也能顺利退亲,不是么?” “不,民女已还清了。” “不要着急,我只是说明这种情况。” “是。” 言淡露出一丝笑意,整张面孔都亲和许多,“所以你归还了龚启多少?” “民女还了个金坠子,还给了龚启二十五两,与当初龚家所给的定亲礼价值一样,龚启也答应了将婚书毁去。” “龚启是当场毁的婚书?” “是。” “那你是什么时候还清的?” 秦碧螺想了想,“大约半个月前。” 和那日龚荷所说收到金坠子的时间相符。 言淡笑容扩大,脸颊边的酒窝顿现,“其实我理解你,当初龚家定亲你本就不愿,只怜惜母亲病重,你又无依无靠,所以不得不答应……定亲后,你也是用心了的,时常送吃食给龚启,还忍受未来婆母的刁难。龚荷那人,我也是见过,若是和她长期处在一个屋檐下,的确是难熬。” 她走到秦碧螺身后,将手放在其肩上,“母亲过世后,家里少了重担,你可以出门做事,也有了不少进项……后来你认识了牛蔗,他比龚启英俊强壮,也懂得心疼你,家中更是没有刁难人的婆母。于是你想要退亲,十分努力,做了不少活计。” 顺着言淡的描述,秦碧螺仿佛回到了那段辛苦的岁月,不仅接了绣活,还去做了不少散工,每日都累的直不起腰,眼睛也越来越模糊。 “你真是个坚强的女子。”言淡的声音轻柔,缓缓在秦碧螺耳边说道:“这么短的时间要挣二十五两,很不容易吧……所以到底是什么活计能赚这么多呢?你说来听听,我也好去查一查,也能证实你的清白啊。” “我……”秦碧螺晃了晃神,她的心蓦然乱成了一团,“不……是民女,民女接了些绣活,还去浣衣和洒扫,做些零散活。” “很巧,我家二妹也是绣娘,因为她我也算是知晓些行情……你哪家绣坊做事啊?” 秦碧螺绣艺一般,只能绣些简单的帕子去卖,若是被人去绣庄一问,必然会戳穿。 “民女绣技一定不如令妹。”她愈发紧张,“其实,那钱不止民女一人所还,民女还借了一些。” “找谁借得呢?有借条么?” 借条? 自然是没有。 当初母亲病重就借不到钱,如今只是想要退亲更是借不到,怎会有借条? 秦碧螺吞了吞口水,“牛蔗有些积攒,借给了民女,没有写借条。” “也是,他对你一往情深,不会让你写借条。”言淡若有所思,“所以他具体借给了你多少钱?” 具体…… 秦碧螺算了算当初自己应当是攒了八两,用二十五两减去之后。 “十七两……对,他借了民女十七两。” “好,我知晓了。”言淡站起身,边走边说,“我去问问牛蔗,看看他是不是借了十七两。” 说着回头一笑。 “若数目对不上,便是你说谎咯。” 第533章 意图.李代桃僵案 放秦碧螺一人在暗室中忐忑不安,言淡转了个弯来到另一间暗室。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袁承继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话里的内容和语气,一如既往的容易让人火冒三丈。 “胡说八道,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头脑也不清醒吧……不过我倒是只见着你们两野狗一般滚在一处,没发现那荒郊野外的有什么酒,所以你只是单纯的蠢吧?” 他顿了顿,又道:“为什么选择在外边,是你的癖好么?你怎么这个脸色……被我说中了?是你来了兴致在外边和秦碧螺鬼混,被龚启发现,所以你们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害,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 她悄悄开了条门缝朝里望去,果然见着牛蔗面色铁青。 他极力忍耐也没有忍住,怒吼反驳着,“不!不是这样。” 言淡又观察了半刻,袁承继说一大段,牛蔗才能反驳一句。 没有上手去揍袁承继,说明牛蔗还残存理智。 还能磨一磨。 言淡默默关上门,返回了之前的暗室,推门而入,“你说谎了。” 秦碧螺猛然抬首,立刻说着,“也许是民女记错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记错?”言淡将门关上,暗室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只余烛火摇晃,照亮桌案附近,“牛蔗倒是想要替你圆谎,可回答错漏百出,反而不小心泄露了些许真相。” 牛蔗说漏了?他招供了?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0节 秦碧螺惊慌失措,立刻看向捕头的面庞,想要分辨她所说是真是假。 言淡不惧她的打量,不仅大步走近,且直视着秦碧螺的眼睛,按照自己的推测继续说道。 “龚启并没有答应退亲,他不仅要求你还钱,还要求你们付出相应的利息。” 是,这个捕头说对了。 秦碧螺心中对牛蔗招供的事信了小半,脑中想着该如何应对。 察觉秦碧螺想要躲闪,言淡用手扶住她的肩膀,语气逐渐放缓,“龚启做人不厚道,即使你说要写借条给他,他还是不满意,要加上利息。那利息要的很高,若是你执意要退,便要花费十多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将钱还清,还完钱的时候说不准已年过四十,操劳大半岁月的钱将会全数被龚启抢夺……你猜到他是故意不想退亲,借着这些银钱来牵制你。” “想象下四十岁的你身无分文,常年的操劳让你身体虚弱,牛蔗说不准早就离开了你,到时候你孤苦无依该如何是好……你恨龚启,恨他不肯放过你,也恨他的贪婪。” “是……”秦碧螺眼中弥漫出泪水,刚要点头。 言淡话锋一转,“你就是这样欺骗牛蔗的吧。” 她换了一副神情,眼神冷漠,嘴角下撇,语气也极有攻击性。 “实际龚启没有索要任何利息,只是你花费这么长时间只赚了八两,你好逸恶劳,不愿将时间浪费在疲于奔命的还债上,于是欺骗牛蔗,指使他替你杀人……你是主犯,牛蔗充其量只是你的从犯罢了,所以真正受到惩罚的是你。” “不!”秦碧螺尖叫着反驳,“这是牛蔗说的么?大人,他是骗你的!” 她见着言淡不信的模样,更加激动,急得连称呼都改变了。 “龚启向我索要过利息,我也是愿意还钱的,只是他要的利息太高了,拼命还债也需得要还上十年,于是我便想要找牛蔗借钱……是牛蔗提议,让我假借后悔,约龚启到滚牛坡附近,他说有人在滚牛坡附近等人,若是那些匪徒将龚启错绑过去,为了隐瞒绑架的目的就只能杀人灭口。” “而且婚书在龚启身上,他可以偷偷将婚书取走,到时候不仅龚启的死与我们无关,且不用还钱便能退婚。” 第534章 结案.李代桃僵案 这边秦碧螺招供,那边牛蔗也渐渐失去了耐性。 在言淡接手审讯之后,很快在反复盘问之中出现错漏。 再加上秦碧螺的供词,他无法抵赖,只得说出真相。 牛蔗先承认绑架染坊坊主的计划是自己提供,也供认出杀害龚启的作案过程。 那日,秦碧螺提前和龚启约好,在滚牛坡附近见面。 她假装改变了主意,想要同龚启求和。 牛蔗已大概摸清了染坊坊主的行程,知晓他即使要从这处经过,时辰也不会太早。 本是计划龚启先到,牛广不知坊主陆郁金的相貌,见到龚启穿得光鲜亮丽,必会动手绑架。 章志去送信之后自然会知晓他们抓错了人,等他带消息回来,牛广等人怕罪行败露,只能杀人灭口。 他和秦碧螺只需跟上他们,到了抛尸的地方,等到牛广等人离开,毁坏婚书便可。 谁知龚启没有去过滚牛坡,在赴约之时竟然走错了方向。 牛蔗和秦碧螺暗中跟着龚启,发现他离滚牛坡越来越远。 于是两人商量着改变了计划,直接在这个僻静之处将龚启杀害。 牛蔗将斧子给了秦碧螺,两人悄然靠近。 龚启有些认不清方向,正准备原路返回,回首时恰好见着了举着斧头的秦碧螺。 蓦然被吓到,再加上心中隐藏的仇怨,秦碧螺率先砍向了龚启。 龚启下意识用胳膊来挡,被砍伤后转身想逃,又被秦碧螺用斧头砍中头部,受伤倒地。 这时牛蔗出了手,直接用鱼叉插入龚启心脏,一击毙命。 之后便和言淡猜测的一样,两人转移了尸体,毁去婚书,又将财物衣衫带走。 牛蔗为了嫁祸,将东西都藏进了章志的家中。 章志本就是个混混,若是财物在他那里被发现,即使查出了他们几人意图绑架,也可以推说是章志想要独吞,所以没有按照计划实行。想要单独绑架陆郁金,结果因不认得人,错绑成了龚启,之后将其杀害…… 牛蔗招供后,逃走的刘原、邹唯和章志也被陆续捉到。 他们的证言与牛蔗大致符合,只人人都想推脱责任,尽可能在绑架计划中减少了自己的戏份,最终还是被言淡戳破了谎言。 他们的计划未能实现,所以罪行被从轻判罚,保住了性命。 按参与程度量刑,有的流放,有的坐牢。 而牛蔗和秦碧螺因谋杀案加上毁坏尸体罪加一等,两人皆逃不脱死刑,行刑日期就在月末。 办完案子,回到了家中,言淡才知晓言清在昨日离开了京城。 他本就是计划年节之后便立刻回去,如今已拖了半个多月,实在是不能再拖。 言母郁闷了两日,寄了封信后,慢慢又被酒楼繁杂的工作转移了注意力。 言淡表现的镇定许多,只是在言母用蜡封上信前,偷偷塞了张小额银票在信封中,之后也忙碌起来。 言清回乡所跟的镖局是言浅亲自联系,比起她们,言浅还算是放心,每日照常做着绣活。 但隔了几日后,她也被此前的气氛影响,忍不住买了些能存放的零嘴,托了可靠之人送了出去。 一个月后,言清的回信送来京城,信中说明了他已安全到达。 师傅不仅没有责怪他,还心疼其吃了苦,又让休整了几日…… 这下言家心里的石头才算是完全落了地,逐渐回到了努力向前的轨道之中。 第535章 刺杀 春日,用轻柔的笔触,逐渐点醒满城生机。 街道侧旁,有鼎沸的人声,也有似锦的繁花,皆在这春风吹拂中盛开。 西边城墙外,成群结队的乞丐与这幅画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趁着春日出城游玩的人们乘兴而出,纷纷拿着碗筷坐到了各个角落,暗暗观察着,选中了合适之人便上前乞讨,唱念做打一番拿到了钱财,又悄然坐回了原处。 乞丐中也有反常人,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腿有些瘸,满身泥泞,头发上不知是什么污浊之物结成了整块。 他不懂规矩,竟混到了人群里,引得众人捂住口鼻躲避开来,不敢往这边走,反而扰乱了其他乞丐的乞讨计划。 “小子,到这边来。”老乞丐看不下去,上前招手,想唤他过来。 谁知那人理都不理,颤颤巍巍笔直着向城门处走去。 城门的守卫见着了,握住了刀柄,“滚开……这可不是你乞讨的地!” 他见着这人狼狈,没有直接上手,只大声呵斥了几句。 “小的……小的有要事禀报。”男子开了口,口音上便能听出是京中的。 他四处看了看,仿佛在警惕什么,手揣到怀里,掏出了半块碎裂的玉佩,“皇……遇……快去” 那玉质地极好,即使如今已碎的只剩半块,也能看出不是凡物。 守卫猜想着此物的价值,视线不自觉被玉佩吸引,随后才听到这人在说话。 “你说什么?” 他吞了吞口水,又说了一次。 由于声音太过嘶哑,让人听了好一会才听清。 “大皇女遇刺了,快去救人。” …… “遇刺了……”言淡听见袁承继带来的消息,并未太过惊讶。 今晨间总捕出发前召来了几个捕头,简短说了几句。 最后选择了包捕头和姜捕头随他去现场,留下言淡等人守在奉公门处理其他案件。 想当初不论是和郡王闹出的元和案,还是火行何捕头之死引出的重案,皇帝均是下令严查,动用整个奉公门之力来查清真相。 而如今大皇女遇刺,皇宫那边没有丝毫风声传出,皇帝也似乎关注不多,还是总捕自觉事关重大带上了两名捕头…… 皇帝对大皇女的态度,已然十分明了。 言淡琢磨了一会,觉着他们皇族这些破事实在是复杂,如今还没牵扯到自己头上,还是少掺和为好。 总捕带着两名捕头效率很高,迅速循着痕迹找到了滚下了山坡的大皇女。 护卫和侍从已全被杀害,是大皇女的贴身侍女以身相护,垫在她身下,才使得大皇女保住了性命。 只是如今不仅摔折了左腿,且一直昏迷不醒。 皇帝去看望了重伤的皇女,仿佛突然起了慈父之心,总算记起了这也是自己的孩子。 不仅赏下许多珍稀之物,让太医们联合诊治,还下召寻找各地名医。 至于刺杀大皇女的人,自然是交给奉公门来查。 不过现场被处理得极其干净,除了大皇女的护卫和侍从,没有任何多余的尸体或是物件,就连马蹄印和脚印都被一一抹平。 没有线索,自然难有下文。 皇帝也似乎不急,一门心思扑在救醒女儿的事上,对案情的进展毫无追问之意。 皇帝不急,皇后竟也稳坐如山。除了处理后宫之事,以及对大皇女的病情多有看顾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第536章 新案发生.追捕案 大皇女的案子除了总捕跟进,还使得包捕头和姜捕头都参与其中空不出手来。 剩下的案子自然而然便由剩下的三个捕头分摊,一时之间奉公门上上下下皆忙得不可开交,所有捕快都被迫劳碌起来。 刚办完案子,还未来得及写文书,便又拿到了新的案卷。 言淡琢磨了一下属下们的文书能力,最终选择了于乐双留下收尾,便急匆匆带着人赶往了下一个现场。 这次的案件发生在西市南边的铺子。 京城的西市永远是热闹的,不仅有闲逛人群拥来挤去,还有挑担的贩子穿梭其中,各个摊子吆喝声不断…… 言淡等人从东边进入,穿过人群终于挤到了近旁,便见着捕快已围了在了一处,在热闹的市场中圈出一片清净之地。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1节 “言捕头。”年长的捕快主动拱了拱手,他头发花白,眼圈也有些红,“死者是负责巡视西市的两名捕快,凶犯行动很快,行凶之后立刻便逃离了现场,等我们接到报案之时,已在西市找不到这些人的行踪。” 言淡随着他的讲述看向其身后,两个捕快躺在地上,鲜血浸透了他们身下的土地。 “辛苦了。”她拍了拍老捕快的肩膀,随后转头对袁承继说道,“你脚程快,跑一趟,先和各处的城门守卫通个气。” 又望向了郑静安,“除了近处这几个摊位,其他的目击者也应当不少,只留下几个摊主问话,找人去画师那里画出凶犯的画像,画好后迅速给到城门,别让那些凶犯逃出了城。” “好,包在我身上。” “是,我这就去办。” 吩咐完,言淡又朝前走了几步,观察现场的情形。 捕快们身上刀伤不多,凶犯下手果断狠辣。 一个是腹部中刀,被划开了肚肠。 他一手捂住腹部,一手还握着刀柄。 应是还未来得及出手,便又被划破了喉咙。 另一个是面部被划伤,连着眼睛也受了损。 他勉力和凶犯对了几招,可能伤到了对方,刀刃上还有些血迹。 不过凶犯不止一人,在他和凶犯同伙对招之时,另一人从后边偷袭用刀插入这名捕快的心脏。 凶犯不止一人,标注也有两种。 第一种。 【被邓瑞青刀杀的陈勇】 【帮助邓瑞青杀害陈勇的兰敏】 第二种。 【被兰敏刀杀的丘荣】 【帮助兰敏杀害丘荣的邓瑞青】 两人配合得当,互为帮凶,完成了这次凶杀案。 凶杀现场周围有三个摊位。 一个肉铺,一个菜摊,一个卖果子的。 左边两个,右边一个,恰好将打斗的现场夹了起来。 言淡环顾四周,见着远处人群不时有人将目光往这边望。 她悄然对近处几个捕快说道:“你们去周围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血迹留下,或是是否有人见到那些凶犯,看看他们是从哪个方向离开……” 这里不接近出口,也离入口远。 周围人群多,虽可以隐藏自己,若是有人追捕可以借人群遮挡。 却也是人多眼杂,一个不小心便会被顺藤摸瓜找到行踪。 此处,并非是最佳方案。 若是想杀害这两名捕快,完全可以在他们的巡视范围内,选择更有利于作案逃走的位置。 凶犯杀人招式如此精准,不像是初次犯案毫无经验。 除非,凶犯本来的目标并非这两个捕快。 所以选择这个位置并非因为捕快,而是另有目标。 第537章 相貌.追捕案 西市这片的摊位都是交了租子的,等到到期才会换位子。 临近案发现场的小摊,据说至少五年没有变动过了。 凶犯也许不是主动选择杀害捕快,而是在这处准备行凶之时被捕快发现,因此产生了冲突…… 三个摊子都用粗糙的木板搭建而成,与前边的几个摊子一样,都是用竹竿支起了一大块麻布,遮挡些许阳光和风雨。 卖果子的受到的影响不大,只零星几个甘子掉到地上。 剩下的一箩筐李子圆润饱满,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后边。 卖菜的在另一侧,离打斗现场最近,因此整个摊子几乎被完全被掀翻。 绿色的青菜叶像是被狂风撕扯过一般,东一片西一块的掉落在地上,沾上了鲜血和尘土。 一个白色的萝卜滚在了尸体的侧旁,从上边的鞋印来看应是有人踩到。 观察捕快陈勇的鞋底,粘上了半根白萝卜须。 他腹部中刀,败落如此之快,可能也有踩到异物差些滑倒的原因。 肉摊离得最远,因此几乎是毫无伤损。 比起其他惊惶的人,肉摊的摊主显得镇定许多。 他的长相虽不凶恶,却系着粗布围裙,手执一把锋利的刀,使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充满了煞气,见着捕头的视线扫过才默默将刀放在案板上。 言淡瞧了一眼,没有着急讯问,而是将视线再次落在案发现场上。 她缓缓走近,小心避开地上血泊。 标注下的图片被她点开放大。 两个捕快都身穿黑色的捕快服,衙门的衣衫制式比起奉公门的要短上许多,上边也毫无花纹,只留有一片肃穆的黑色。 陈勇犹如一颗朴实的石子一般,平凡面容上泛着坚韧的光。 他年纪偏大,发丝中已有了一丝白色,是个资历颇深的老捕快。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风吹日晒的痕迹,手始终扶在刀柄之上,应是在做着巡街的任务,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丘荣比陈勇要年轻许多,肤色也是极深。 他是个严谨的人,巡街之时也显得认真,只在打量街边时不知看到了些什么,忍不住露出笑容,露出的虎牙显出些许俏皮,冲淡了身上的煞气。 图片上的人还是鲜活,地上的尸体死气沉沉。 陈勇捂住腹部,佝偻着背脊,再也无法挺直腰背…… 而丘荣的面部定格在震惊痛苦的表情上,显得极为扭曲,永远失去了笑容…… 言淡撤回了视线,眉头皱得更紧。 理智以及经验使得她极快压制住情绪,继续看下边的图片。 邓瑞青似乎也是在街市之中,背景能隐约见着一些街景,只是因景深有些许模糊,一时间分辨不清具体的位置。 只看邓瑞青面容,便觉得这是一穷凶极恶之徒,容貌上便使人惧怕胆寒。 最鲜明的就是那扁平的鼻梁,被人狠狠砸过一般,正正好塌在了面容正中。整个鼻子仿佛在平地上缓缓升起个陡坡,下边是两个黑洞般的鼻孔,鼻翼张开,好似凶兽在追寻着猎物的气味。 再看眼睛眉毛,便显得平凡许多,哪怕他眼神仿佛望着死物一般,也比不上鼻子给人带来的震撼。 这样的容貌特点,应是极为好找的。 比起邓瑞青的‘突出’特点,兰敏便平凡许多。 他是个长相干瘦的男子,穿着蓝色布衣。 这种布衣上没有装饰,经得起磨锉,是要做活计的平民百姓最爱的打扮。 再加上兰敏长相普通,气质普通,扔到人群中恐怕也认不出来。 言淡关上图片,发觉自己也一时之间说不出来兰敏的面容特征,只对邓瑞青的相貌记忆清晰。 她再次打开,加深了一遍记忆,闭上眼睛又回想了几遍,这才能完整记下兰敏的面貌。 言淡觉得事情有些许棘手起来。 邓瑞青与兰敏一起行动,即使是目击者见着了两人,也只会被邓瑞青吸引。 毕竟其他人可不能像自己这样盯着静止的图片看,现场的混乱,加上恐惧的心情,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人的观察能力。 再加上凶犯中有邓瑞青这种如此有特点的人,所有目击者的记忆重点皆会落在他头上,不注意便忽视了兰敏。 若是两人分开行动,邓瑞青倒是跑不掉,但兰敏却是更难捉住了。 即使现在兰敏独自混在人群中回到了现场,除了言淡能一眼认出他头顶的标注,其他人甚至是近距离见证了犯案过程的摊主,也很可能认不出来兰敏便是行凶之人。 第538章 讲述.追捕案 凶犯猖狂,不仅敢当街行凶,还能杀害捕快。 这等凶残之人逃脱,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再次犯下重案,情况十分紧急,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若是将人带回到奉公门审讯,之后得出什么线索可能还要回现场勘验,一来一回实在是浪费时间。 于是言淡吩咐捕快们将三个摊位的摊主聚在了离现场不远的地方,又让人守在周围,将他们与人群分离开来,直接就地审问。 水果摊的摊主名为柳素,她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因着案发时躲避及时,受到的牵连不多,此刻情绪已没有了最初的惊惧,稍微缓和些许。 即使如此,此刻她依旧是满头的汗水,几缕乱发贴在面颊,衣衫的下摆也都是灰尘,看上去极为狼狈。 蔬菜摊摊主刘旺金和她关系不错,正紧紧依靠在柳素身边,似乎想从对方身上吸取点力量和勇气。 他面白如纸,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脸上的肌肉抖个不停,借着倚靠柳素这才没有瘫软在地。 肉摊摊主陈猛和这两人的站位离了些许距离,看上去还算是镇定。 但细细观察,便能发现陈猛的右手不住的在搓着指尖,牙关处是紧紧咬住,眼角的肌肉时不时抽动。 他十分紧张,却想隐藏这份情绪,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之中。 默默观察片刻,言淡认为看得差不多了,她缓缓踱步而出,现身在他们面前。 出示令牌说明了身份后,她阻止了众人的行礼,“长话短说,我有一个疑问需要询问你们,请你们如实作答。” 三人连忙答应。 “那两名凶犯你们认识么?” 说完,言淡目光扫过三人的面庞。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2节 陈猛最先答道:“不认识。”他的语气果断,十分确定的模样。 柳素回忆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好似是不认得,不过草民这摊子每日经过这么多人,可能那凶犯曾在草民这买过果子,只是草民不记得了。” 柳素是个精明谨慎的人,因此说话也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听到了她的标准回答,刘旺金也反应过来,直接照抄了答案。 “草民也好像没见过这二人,但是说不准是在这买过菜,只是草民记性不好,所以才忘了。” “行。”言淡好似认同了他们的说法,在册子上记录下后,又问,“你们详细说说,那凶犯走到你们的摊位都做了些什么?又是怎么和捕快们打斗起来的?” 她顿了顿,指着情绪最为脆弱的刘旺金道:“你先回答。” “啊?”刘旺金有些想退缩,却又在言淡警告的眼神中慢慢开了口,“草民记得……记得那时人不少,都围在草民的摊子附近,所以草民也没注意到那两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后来,不知是谁撞翻了草民的摊子,草民心疼掉在地上的菜,刚捡了一点便发现人都跑光了,然后,那刀就离草民这么近,差些砍到了身上……” 他整个人都抖动起来,柳素也扶不住他,使得其直直滑坐到地面上。 言淡见他怕极了,安抚了一句,“现在没事了……慢慢说,之后呢?” “草民……不敢看,爬着,躲到了角落,之后,之后又有捕快到了,草民才知道原来闹出了人命。” “好。”言淡记下了这段话,又看向柳素,“你来说说。” “是。” 柳素点头答应了,此时她已完全镇定下来,仔细回忆着案发时的情况。 “当时草民的摊子附近没什么客人,因此闲暇之余便看了个话本打发时间。草民的耳朵很好,听见了不远处有人在和陈捕快说话,陈捕快已在这片巡视了十多年,西市这块的人都认得他,因此草民也站起身,想着蒲桃受欢迎,草民特地给自己留了几个,巡视是个辛苦活,陈捕快替草民赶走了不少地痞,草民心中感激,便想着送两个蒲桃给他们解解渴。” 巡街捕快俸禄最低,做事也辛苦,唯一的好处便是能时常收到些小‘孝敬’。 这些‘孝敬’向来都是一个果子两个鸡蛋的零碎物件,他们的上官也不会在乎,因此这些摊主也毫不遮掩的说了出来。 言淡轻轻颔首,“然后凶犯就动了手?” “此时还没有。”柳素摇摇头,眼睛略微瞟了陈猛一眼,“肉摊就在对面,草民拿果子的功夫也见着了那两人。那两人似乎是想去买肉,目光直直望向那木板上的肉,只是被站着买菜的人群遮挡了片刻,等他们挤过来,捕快也走到了近旁,然后其中一个凶犯转身便想走,被陈捕快叫住……” 第539章 审问.追捕案 “其中一人率先动了手后,从背后行囊中抽出了一把刀,陈捕快也拿起了刀,双方便打了起来……再之后草民跑开藏了起来,便不知道了。” “哦?听你这么说来,这两名凶犯原本是准备去肉摊?”言淡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凶犯来到西市是为了买肉,却故意总结了这么一句激那陈猛。 她发觉陈猛陈勇这两个名字有些相似,“你和陈勇陈捕快是什么关系?” “陈捕快是草民的族兄,平日对草民多有照看。”陈猛答得干脆,说完再次开口,“那凶犯看着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还背着行囊,一看便是刚在京城落了脚,怎么可能专门来买肉?” “那你说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他们是来找刘旺金的。”陈猛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激动,“草民看到陈捕快陷入险境,他平日对草民极好,所以草民拿着刀本想帮手,可……草民这辈子都未试过与人发生冲突,一时之间犹豫起来,眼睁睁见着族兄在草民面前牺牲,实在是羞愧。” “不过……”他微微停顿,眼神望向刘旺金,微微咬牙道:“草民看到了那刘旺金不仅不走,还有心思捡那地上的东西,若不是他将那菜扔到了族兄脚下,族兄也不至于滑了一脚,被凶犯趁机伤到腹部。另一个捕快也是被他的尖叫声分了神,这才被偷袭。他说不准就是那两名凶犯的帮手内应!” 刘旺金被陈猛的神情吓住,飞快藏到了柳素的身后,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众人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最终还是柳素叹了口气,将他的话复述出来,“旺金说他只是被人群遮挡一时没看到,他苦日子过多了,所以舍不得看那些菜被糟蹋,见到东西掉在地上急着去捡,后边才发现他们手上拿了刀……绝不是和那些凶犯有勾结。” “哼,狡辩之词。” 陈猛似乎盯准了刘旺金,眼神仿佛越过了柳素,直接在他身上烧出了两个洞,让刘旺金更加害怕,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刺激,猛然晕了过去。 言淡近处看了看刘旺金,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发觉他是真的晕了过去,这才唤来捕快。 “将这人抬到医馆去。” “是。” 见众人忙活着,注意力渐渐不在自己身上。陈猛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蒙混了过去。 谁知言淡转过身来,“刘旺金的事情暂且放一放。” 她勾了勾唇角,笑容中却尽失冷意,让人不自觉便严肃起来。 “陈猛,先来说说你……那两人是来找你的吧?” “不……” “别急着反驳。”言淡踱了几步,整个人气定神闲,仿佛整件事都了然于胸,“刚才柳素提起过陈捕快走到近旁时,其中一个凶犯转身就想走……他们身上并无血迹,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为什么会害怕捕快呢?陈猛,你来猜猜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此前犯过案,所以害怕被抓住?” “既然害怕被抓住,那应该逃到偏僻些的位置才对,为何要来京城呢?京城可是捕快最多,也是守卫最为严密的地方……可是你说他们背着行囊,刚刚在京城落脚。” 陈猛眼角抽了抽,这是他极为紧张却又尽力忍耐的表现。 他犹豫片刻,“草民也不知。” 言淡笑了笑,“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猜猜……看他们手段熟练,我猜是做过案,却未被发现,所以没有海捕文书,自然不怕有人查他。” 她边说边注意着陈猛的神情变化,瞧见对方眉头舒展了些许,又道:“也可能是他犯过案,被捉到了,现下服完刑刚刚出狱,也不怕查。” “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陈猛再也控制不住,猛烈颤抖起来。 “他们是来找你的吧。”言淡终于收起了笑容,双眼直视陈猛,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一般,“陈捕快是你的族兄,所以也见过他们,凶犯怕被认出,心虚的转身想跑,没想着还是引起了陈捕快的注意……造成如此惨案,是由你而起。你害了想保护你的族兄,如今竟然还敢隐瞒真相?” 第540章 隐瞒.追捕案 陈猛被人识破,只得承认下来。 “草民一时之间想错了,那两人草民的确认识。” “所以,你为何要隐瞒事实?” 面对言淡的问题,他犹豫再三,跪于地面。 “他们是草民原先的同乡,曾经试图诱导草民一起犯下重案……”陈猛说到此刻略微停顿,头埋得更深了,直直看着地面,“草民差些误入歧途,多亏族兄劝导,劝草民回头,在族兄的教导下,草民知晓自己的错误,为了弥补过错,便将那两人试图隐瞒的罪行报给官府,使得他们被判入牢,一直关到了今年。” 言淡顺着他所言的内容推测他所想传递的信息,“所以他们怀恨在心,便想来京城找你报仇?既然带刀在身,那便……” 她瞥见陈猛不由自主颤了几下,知晓他心中还是害怕的,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那便是想来杀你泄愤报仇。” “是……” “你看上去很慌?” “草民族兄刚刚死在眼前,草民的性命也被那等凶恶人盯上了。草民一介良民,自然是害怕。” “这么怕,为何依旧不说实话呢?延误了案情,对你来说可是危险的。” “草民说得都是实话……”陈猛还要狡辩。 “看来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言淡摇了摇头,呵斥此人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呢?让我来猜猜。” 她语速很快,却字字句句清楚,让人依旧听得明了。 “我猜测你只透露了部分事实,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另一部分事实不利于你……” “是否他们当初并未诱导你,是你自甘堕落,与他们混到了一起?” 陈猛的神情并无过多的变化,只显现出些许与人对视的不自在。 “看来我说错了?他们的确诱导了你,至少你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是后边说了谎?”言淡顿了顿,“实际你并非‘差些许就误入歧途’,而是已经与他们同流合污了吧?” 陈猛反射性想解释,又努力压抑住情绪,却控制不住瞳孔放大这样的自然生理现象。 “说对了?” 言淡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视线也不再死盯着陈猛,反而踱了几步走到人身后。 “那接下来就很好猜的,你的族兄是捕快,你们族内其他人在当地是不是也有同样做捕快的?” 她突然拍了拍陈猛的肩膀,骇得此人几乎要跳起。 言淡勾了勾唇角,淡然收回手,“这也是那两名凶犯想要拉你下水的原因之一吧,就是想着你衙门里有人好办事……你还算是个老实本分人,后边见他们真的犯案,还是后悔了害怕了,求到你族兄那里,让他想办法让你两个同伴入狱,你脱罪出来……然后他将你带来的京城,放在了他巡视范围内的西市。” “你的族兄对你可真好啊!” 她最后感叹了一句,引得陈猛忍不住落下了泪。 “是草民的错。”陈猛磕了个头,磕得地面巨响,再抬首时整个额前通红,“草民不是怕担了过去的罪名,只是族兄,他是一个好人,为了草民才做了违背他原则之事,如今又是为了保护草民而死。草民不愿他死后还要担上以权谋私的污名,这才有所隐瞒,求大人网开一面,不要告知他人此事……”说完又连磕几下。 言淡并未答应他,相反笔速飞快的记下了刚才的对答。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他是为了保护百姓捉捕凶犯而死,属于因公殉职,这些功劳不会被抹去。不过,与案情相关的任何线索我都不会隐瞒,你与其在这哭诉,不如想想你族兄的亲人,以后多看顾一下他们才是正事。” 说完不等他的反应,言淡让人扶陈猛站起身,紧接着又说,“你既然认识那两人,现在便来说说他们是何身份,姓甚名谁,在京城有无亲朋好友或是落脚之处?” 第541章 捉住一人.追捕案 陈猛总算是说出了邓瑞青和兰敏的姓名,但让言淡惊讶的是,兰敏实际是位女子,只是长了一副男相,平日也喜做男子打扮,任谁看都分辨不出她是女子。 当初陈猛本也以为她是男子,直到对方被捉,核实身份时才暴露出真实性别。 言淡知晓后连忙让人去通知画像师傅,将兰敏的画像画成两种,一种男子穿着,一种女子打扮,又将两人的姓名祖籍等信息传递给袁承继,让他告知守城的守卫,以防这两人改换装束蒙混过了守卫和捕快。 办完这些事,言淡让人将陈猛带回奉公门,自己则领着剩余的捕快将西市附近的客栈都询问了一遍。 直到日落西山,依旧没找到两名凶犯的行踪。 时间已过城门关闭,按陈猛的说法,这两人城内是没有亲人以及落脚之地。 若是不住客栈,两人游荡在街头,自有武侯铺的禁卫捉拿他们。 就怕这人狗急跳墙,害了哪户人家的性命,藏在百姓家中。 她有些放心不下,又亲自去了趟武侯铺,告知有凶犯潜藏京城,需要提高警惕。 看着海捕文书贴满了京城所有的布告栏,确定消息也传了出去,大家应会提防一二。 能做的都做了。 言淡看着夜色已深,连忙让捕快们回去休息,毕竟等在明日的又是连串的巡视和追查。 又是一个不安稳的夜晚。 次日,武侯铺果然有了消息,昨夜捉住了几个犯禁之人,其中一个与海捕文书上的画像相似,于是立刻便告知了奉公门。 言淡立刻去认了人,刚进门槛便见着了对方头顶的标注。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3节 【将陈勇刀杀的邓瑞青】 在看那人果然如同照片上一样,他有个极扁的鼻子,鼻翼也宽,情绪激动起来整个鼻孔不断喘着粗气,如同一个红着眼睛的凶牛,不多时便要用牛角顶穿你的心脏。 直到此刻,他还在反抗,武侯铺的巡察有些不耐烦了,狠狠揍了他几拳,打得他直不起腰。 邓瑞青吃痛,这才消停一会。 “住手。”带路的队正见证了属下暴力殴打,悄然瞥了言淡一眼,见她并无阻拦之意,便也没有为难那位动手的巡察,只呵斥他退下。 队正做完了表面功夫,转身拱了拱手,“那人便交给言捕头了。” “谢过,这事辛苦你们了。”言淡也拱了拱手。 “哪里,维护京城的治安是武侯铺的职责。”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完成了交接。 言淡连同罗声几人将人刚押出武侯铺,邓瑞青又折腾了起来,挣扎着想要拔出罗声的佩刀。 罗声自从元和案被人故意撞到刀上误杀死士之后,对自己的佩刀看得极紧,警惕性也很高,哪能让他得逞。 不仅避开了他的动作,还将其反扭在地。 “捕头,这样不行,这凶犯力气大,凶性也重,咱们得把他绑着。”罗声有些烦躁,生怕这人抢了他的刀,连忙提出建议。 “绑吧!” 言淡知道要来领这凶犯,预想过对方可能反抗,随身便带着麻绳,现下也主动按住邓瑞青的手脚将绳索递了出去。 “他还有个同伙没被捉住,指不定现在正在旁观察,等着时机救他,绑起来也好,免得他们到时候里应外合,真将人放跑了。” 邓瑞青双手被捆住,一左一右被两个最高大的捕快架起来走,还是止不住挣扎。 用脚跑,脚被绑住。 用嘴咬,口又被布巾堵住。 他仿佛有使不完的疯劲,闹得言淡几人不仅耗费了力气,还都受了些许小伤,只押送的这段路程就几乎要精疲力尽。 直到人被关进了暗室,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第542章 暗室审讯.追捕案 邓瑞青奔波到京城,昨夜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落脚地,已有快整月都没有洗漱。 再经历过刚才的一番挣扎,热出一身臭汗。 新臭旧臭一结合,立刻弥漫得整个暗室都是他的气味。 言淡不自在地抽了抽鼻子,忍着这股恶臭,又望了望邓瑞青满脸不服的神情,拿出了记录的册子,“邓瑞青,你刚刚出狱,便等不及赶来京城找陈猛寻仇,只是因为他当初告发了你么?” 他没有回话,只咧开嘴笑了笑,满口的黄牙露了出来,下牙床有颗已完全发黑,几乎要从牙龈上脱落下来。 言淡皱了皱眉,站在侧旁的罗声立刻上前将其压制住,“捕头问你话,给我老实些回答。” “回答个屁,老子婆娘说了,若是不小心被捉了,也什么都不要说,说了就要被你们这些龟孙骗了。” “放肆!” 这下另一侧的连呈也上了火,她用得力气更大,猛然将他的头也按到了桌案之上,“嘴巴放干净点,什么老子?什么龟孙?看看你爷爷我怎么教训你!在言捕头面前居然如此嚣张……” “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老子不服!” “不服?你以为是你在街上逞凶斗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服不服!”连呈又用上几分力,压得那人满面涨红,几乎要呼吸不了。 适当威慑还可以,现下的动作便有些过火了。 言淡缓缓站起身,挥挥手制止道:“够了,放开他吧。” 好在邓瑞青是个记打的,被罗声和连呈轮番压制,知晓这边的捕快都不是吃素的。 他总算老实些许,乖乖坐在凳子上暂时没了动作。 言淡见他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面色更加严肃,企图建立更多威慑感。 “你说你的婆娘让你不回话……”她的语气低沉,略微停顿后,又说,“你的婆娘,是兰敏?据我所知,你们二人在入狱前还未成亲。” “老子……” 话刚出口,邓瑞青又被打了一拳,只得改口,“咱们成亲没有告知任何人,只是我和敏儿知晓。” “你们两人既然如此信任对方,又何必要去找陈猛合作?” “要办大事,自然衙门里要有人。敏儿看出陈猛是个又怂又蠢的蠢货,又看中了他衙门里的亲戚,所以选了他,谁知道这人这么怂,还没办大事就被吓破了胆……” “大事?”回忆起两人狠辣的手段,言淡冷声道:“你们此前入狱的罪名是强盗罪,未伤到人所以只判了七年便出狱了,可看你们这次作案的手段,还有备好的刀具,在此之前应还做过其他案吧?” “没有。”邓瑞青再傻也不会承认没被发现的罪行,他果断摇了摇头。 言淡也不指望能一次将所有事都挖出来,她换了个问题,“那兰敏如今去了哪?” 谁知邓瑞青再次闭口不言。 “说啊!”连呈见他不回话,又站到了近处。 他害怕被打,干脆抱头蹲到了地面,一副你们爱打就打,但我绝对不说的模样。 言淡抬了抬手,阻止了连呈,换了个问题,“你们两人感情很好吧?” 无人回答她也不尴尬,语气轻缓了许多。 “我看过了打斗现场,你们配合很默契,一人出现空当,另一人立刻补上……哪个遇上危险,另一个也会伺机替他解围。” “那当然!”邓瑞青抬起头,他刚要开口,又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所有关于兰敏的事都不能说?” 言淡问了一句,她转手将记录的册子递给连呈,示意她来记录,自己则专注看着邓瑞青,“那你不说,我便来猜猜吧。” 她目光扫过邓瑞青的穿着。 “你这衣衫和鞋面都完全没有血迹,想来昨日案发后你们换过了衣裳。但你的头发面部有许多灰尘脏污,而手腕和指甲侧旁有没洗干净的血渍,说明昨日你们并未找到安全的落脚之处,只是随处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换下血衣,随便洗掉了手上明显的血迹,为的是在街上行走不引人注目……” 邓瑞青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此刻已听得入了神,随着言淡话中的内容递进,他的神情也不断变化。 猜测着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言淡又道:“我猜,兰敏就是在换了衣衫之后才和你提出分头行动的吧?你说,她为何要选择分开呢?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其他的退路,只等着把你这个累赘甩开。” 第543章 兼顾两案.追捕案 “不会的!敏儿替我计划了该如何逃走,是我没找到机会。”邓瑞青对兰敏是极其信任,他立刻便反驳了言淡所说,神情也是十分愤怒。 “哦?她给你说得是什么计划?”言淡趁机询问。 “她说……”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回了神,“敏儿说得没错,你们这些人果然狡猾……我是不会和你们说的。” 邓瑞青拿定了主意不能暴露出兰敏的动向,开始闭口不言。 即使言淡威胁他再不合作刑罚将会加重,他也拒不合作。 这是个认死理的人,言淡不论是威逼利诱,还是反复盘问,皆无法打破兰敏事先在他心中建立起的屏障。 一旦谈论到与兰敏的去向有关系的话题,邓瑞青的脑子便不再愚钝,机敏得仿佛丛林中的兽,见着了猎人的瞬间撒腿就跑。 就这么耗了大半日,不仅邓瑞青苦不堪言,言淡心神俱疲,负责守卫的捕快也逐渐乏累。 见着再审下去也问不出什么,言淡让人将几乎要昏迷的邓瑞青关押起来。 次日,便开始在京城各处寻找兰敏的踪迹。 兰敏却好似消失了一般,京城的所有布告栏上皆贴满了她的画像,竟是无人见过她。 这些画像也贴到了各处的城门前,守卫们对着画像严查起来,依旧没有看到兰敏的身影。 一连过了几日,奉公门堆积的案子越来越多。 言淡只得一边分出心神到新接的案子中,一边等待着这边是否会有新的进展。 新案发生在一个酒铺中,死者为酒铺老板侯均。 在捕快们赶到之时,最先便注意到了酒铺内碎裂的坛子,以及一股浓重的酒味,和隐藏在其中的腐臭气息。 死者躺于柜台边,他的脸庞微微发紫,身体也开始僵硬,四肢有些许不自然的扭曲。 昨日酒铺开过门,许多人都曾见过老板。 酒铺的门是从外边锁上的,有钥匙的只有账房王盛群和伙计周浩。 新案案情简单,人物关系也不复杂。 从死者头顶的标注便能知晓凶犯是身为账房的王盛群,且找遍了酒铺都未找到账本,也能说明一定的问题。 最后搜查两人住处时,从王盛群宅子中找到了无法说明来源的一小箱财物。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做了假账私吞了些银钱。 这样顺势推测,此案应当是店铺账房做账偷钱被老板发现,老板意图报官,账房威胁推攘时杀害了老板…… 只是凶器不知被扔到了何处,现场和住处均未找到。 再加上那账房也精明,只承认做假账,不认杀人罪行。还想将罪名推到曾与老板产生过冲突的裘种锦身上,一口咬定曾亲眼见着了那人和老板相约见面。 这话本不必理会,奈何那裘种锦虽是游手好闲,但家里还算是有钱,恰好在前几日定做了一些和凶器有几分相似的小刀。 平日里这些小刀也算是常见,大多数富裕人家都是拿来削果子用。 但放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值得注意了。 言淡虽知晓真相,此刻也不得不召那裘种锦来奉公门审问一番。 等到她派人去裘宅一问,才知道原来这裘种锦在昨夜因醉酒闹事被捉进了衙门。 言淡只得亲自跑了一趟,向捉住裘种锦的巡街捕快问清了他闹事的时间,确定和案发时间重合,裘种锦根本不可能犯案。 她本以为此案就此可以了结,却在见到裘种锦之时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将程秋打伤的吴池】 这人根本就不是裘种锦! 第544章 演戏.追捕案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4节 言淡沉默了片刻,打量那人身穿罗缎,面颊双手皆是白嫩,只衣衫下摆和袖笼处沾染了些许灰尘和血渍。 刚才听说此人喝酒闹事后将一人打伤,自己却并无狼狈。 要么不是单打独斗,他有同伙帮他拉扯。 要么是此人是个武功高强之人,打得别人毫无还手之力。 要么是这人有些财力或是权势,威慑得被打之人不敢反击。 看这情况可以排除第二种,一和三都有可能。 她并未急着和此人对话,而是转首对跟来的巡街捕快说道:“这人是你亲手捉住的?” “是,昨夜他在街头殴打一名老汉,还掀了别人的摊子,我巡视的时候恰好撞见了,他的同伴倒是逃走了,只捉到了他一人。” 言淡观察着捕快的表情,又问,“那这‘裘种锦’的身份你可有核实?” “这……我只是将他押到了衙门,今日也一直在巡视,核实身份一事由其他隶卒负责。”这个捕快是个敏锐之人,猛然一惊,立刻追问,“可是此人身份不对?” 对谈到此,负责守卫几个隶卒也神色大变,生怕牵连到自己,纷纷辩解起来。 “这人自送来之后便一直关在这里,等着审判的结果。” “绝对没有换人。” “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捉人的捕快也点头,“他确实是我昨晚所捉到的那个人,若是您不信,我可以让苦主来认人。”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每个人都憋着一股气,脸颊涨红,急于证实自己的清白。 毕竟这调换人犯可是大罪,不止是会丢掉现在的饭碗,还可能会流放甚至砍头。 “别紧张。”言淡摆摆手,“若不是你们换了人,那还有一种可能。” 她转过头,望向不敢出声站在另一侧的犯人,“那便是他说了谎,假冒了裘种锦。” “是了!” “一定是这样。” 隶卒们立刻附和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裘种锦’的身上。 “不,我就是裘种锦。” 那人略微有些紧张,被识破后还是咬牙狡辩着。 “你们今日不是派人去裘家核实过我的身份么?裘家既然说我是裘种锦,那还有什么疑问?” 言淡故意冷笑着骗他,“我见过裘种锦,哪长你这个样子?” 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见过裘种锦,吴池更是慌乱,“那……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裘家都答应了此事。你们如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糊弄过去……” 他说着说着似乎觉得此事可行,“我答应你们,给你们一千两答谢恩情。” 隶卒和捕快都有些呆住,不是被银钱诱惑,而是从未见过这么傻的。 将贿赂说得如此光明正大…… 不说他在行事前是否了解在场人的身份性格,是否会接受利益的诱惑。 只说他选择这个场合直接说出交易,即使人有心也没胆应下此事,害怕留下把柄。 在场人从此人的话语中,皆品出了愚蠢。 言淡瞬间心中也有了成算。 她有意向前踱步,在近处露出甜蜜的笑。 这一笑眉眼都好似发着光,任谁来看都是一副谄媚之相。 “哦?一千两?我们这一共五个人,每个人能得两百,似乎不太够……” 明白人自然看出了言淡在演戏,隶卒和捕快纷纷撇开视线,站在一旁当起了木头人。 “打点行刑之人和核实身份的人都只出了百两,你们这已经是赚了。”吴池见此人上钩,暗自松了口气。 他看出这女子在几人中官阶最高,她答应下来其他人便不会推脱……父亲还总是说自己头脑简单没成算,看这招以利诱之,他使得如此精妙,直接扭转了局势。 想到这里,吴池有些自得,教诲道:“古人有云‘贪欲是众恶之本,愚者之不觉,而人之大祸也’。贪心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您说得对。”言淡点点头,又似乎有些不解,“不过啊……您醉酒伤人,按照往年案例应当只是个笞打之罪,忍忍疼便过去了,何必花这么多钱。” “笞打也就罢了,我将来可是要科举的,若是留下了污点,不利于前程。” “好好好,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银子呢?” “吴……”吴池说了一个字便停了下来,他再愚蠢,也知晓不能暴露身份,含糊道:“自然会派人给你送过来……你们若是急着要,也可以去裘宅取。” 言淡笑着颔首,心中却想着,看这小子嚣张的模样,肯定不会只是个富商之子,大概率家中有官。 姓吴的官可不少,只是普通官员,即使是京官也不可能一下拿出千两。 所以这个吴池家中,不会是毫无根基的小官。 点开他头顶黑字标注标注下方的小字,便能看到,他出生自徽州的郡城。 徽州,姓吴。 言淡心中冒出个名字。 她因大皇女一案迟迟未有结果,所以最近对大皇女周围事宜皆有所关注,自然也留意到了与大皇女关系极近的皇太女。 四皇女自从成为皇太女,特别是大皇女出事前后,有意避开权力中心,反倒热衷参与结交外宾朝会仪节等事项。 她这一举动,自然而然便与鸿胪寺走得近了。 而鸿胪寺少卿姓吴,名为吴启,恰好来自徽州,与朝廷其他北派官员走得近。 言淡留意到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的好友,同样来自徽州的太医署的太医令邱大人,如今正好负责大皇女的诊治。 她收回笑容,那股柔和之意瞬间消弭,只剩下锋利冷肃,“鸿胪寺少卿吴大人是你什么人?” 第545章 多案并行.追捕案 吴池,鸿胪寺少卿吴启之子。 吴启近来与皇太女走得近,颇受皇太女的看重,巴结吴家的人也比往常多了许多。 一时之间,吴池不再是往常的边缘人物,不论去到哪里都少不了吹捧之辈。 昨日,他被人邀请参加酒宴,本以为又是要被那些人讨好奉承。 谁知遇见了家中权势更大的纨绔,被嘲笑了几句。 吴池当场虽忍了下来,事后却有些受不住,怒火冲天的他忘了父亲让他收敛的警告,借着酒劲找上了一个无辜的老汉。 不仅掀了人家的摊子,还和随从一起将老汉打了一顿,被巡逻的捕快看到。 他理智回了神,知晓这样被捉住定会影响自己的前程,若是坏了父亲的事后果更加严重。 本想逃走,却因腿脚发软摔倒在地。 被捉住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为父亲所用的裘家,立刻大声说道:“我是裘种锦,愿意赔些银钱给这老头,不知可否商量一下。” 这个捕快并不听他这一番说辞,将他从地面拉了起来,“你当众闹事,扰乱秩序,必须得去一趟衙门,别挣扎了。” 随从听见了自家公子自称裘种锦,自然明白了其言下之意,连忙跑回了吴府。 次日晨间,吴府管家按照吴启的吩咐派人通知了裘家,并且收买了核实身份的隶卒,还让人悄悄给关在牢里的吴池带了信,告诉他坚持自己是裘种锦,之后找到机会便会将他换出去…… 言淡将这一桩意图调换身份的案发过程完整讲完,望向侧旁听得仔细的总捕雷阳,“这吴池招供,吴启必然会被拖下水,吴启和这皇太女走得很近,还是太医令邱大人的同乡以及好友……”她顿了顿,略微拖长了语调,“您不是在查刺杀案么?这吴启身份关键,或许能知晓些什么。” “你是说,让我以此案为砝码,和吴启做交换?” 雷阳有些许惊愕,在他的印象中,言淡是个聪明又有天赋的捕头,在破案方面仿佛天生就有一种直觉,能勘破所有迷惑信息直击要点。 可这样的人虽然少见,但雷阳并非未见过。 水行捕头姜南当初刚入奉公门之时也是足够让人惊艳,他天赋极高,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却不影响他抽丝剥茧迅速破案。 他作为捕头,即使年资不长,和包捕头也只有经验上的差距,假以时日必能超越。 但言淡,她本与大皇女被刺之案毫无关系,却能留意到皇太女在朝堂上的动作,以及这些官员之间的关系,这已脱离了查案本身的视角…… 难怪门主说她适合当总捕,的确比自己当初要强上不少。 “是,但只是看在调换未完成的情况下,暂且不追究他隐瞒真实身份企图扰乱律法秩序之罪,当街闹事殴打百姓的罪名吴池还是逃不掉的。” 言淡回答迅速,她观察雷阳神色并无不快,拿出跟此案相关的一沓厚纸。 “不过此事并不只牵扯这一案,我查到部分隶卒联合在了一起,在此案之前,他们也曾帮忙调换过犯人身份,还暗中传递信息,赚了不少钱,很多人应当都知晓此事,不然吴池也不会自信报出裘种锦的名字,自然是明白有人可以收尾。这些人必须惩治,还有此前被扰乱的所有案子都需要彻查。” “当然要查。”雷阳收回复杂的目光,面色也严肃下来,将纸张拿起,一张接一张的翻阅着。 言淡已顺藤摸瓜捉住了七名参与其中的隶卒,他们的证言皆记录其上,判罚是逃不掉了。 只不过这几人职责不一,有的专门负责核实身份,有的则是押人去往刑场的…… 除此之外,他们经手的犯人也很多,要彻查的话恐怕还要花费些时间。 “言捕头也要注意身体啊,别太劳累。”雷阳见着她眼下已是青黑,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又道:“听说你手上不仅有新案,还有两个旧案未解决,是否需要帮助?” “不用,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裘种锦,他在案发当晚也有不在场证明。今日晨间再次审问了王盛群,他的回答错漏百出,已招供出罪行,此案已可了结。” “那之前那桩案子呢?听说名叫兰敏的那个凶犯还没找到。” “这个嘛,总捕放心,我已经有了头绪,几日之内必能破案。” 第546章 藏身.追捕案 回到属于自己的院子里,言淡再次拿出纸张。 在审问隶卒之时,她发觉他们在审核凶犯身份一事做得并不完善。 为了追求简便和效率,甚至可以说是敷衍了事。 京城内还好,隶卒若是没找着能证明身份的文书,还能去找衙门核实。 若是京城外的,处于稍远些的郡县,便需得将凶犯的相貌特征寄到当地的衙门,再等对方核实后回信送返,这样一来一回可能需得耗费一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大案有奉公门盯着,轮不到隶卒插手。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5节 但日常的时候,小案实际是最多的,对于偷盗、瓜分家产或是人情纠纷这样的小事京县令是可以直接断案判罚的。 京城内又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外来人,这其中总有部分百姓因各种原因丢失了路引或是号牌,还来不及去补上,因此不能直接确认身份。 隶卒们为了追求效率,避免案卷堆积,渐渐省去核实身份的步骤,时日长了一直未出过什么纰漏,他们便愈发认为此事不重要,久了就成了惯例。 这事看似与第一个案子没什么关系,但细思一下便能想到其中的联系。 兰敏和邓瑞青都不是京城人士,这些时日京城大街小巷,城门内外皆贴满了兰敏的画像,却没有接收到任何与她相关的信息。 她能去哪呢? 言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烟尘巷。 郑静安和于乐双也早就想到了这个位置,她们带人日夜守在烟尘巷的各个出入口,并未见着兰敏的身影。 况且兰敏身上并无财物,可以说是无利可图。她初来京城,并非烟尘巷中人,按烟尘巷的规矩并不会庇护兰敏。 第二个能想到的就是隐藏在京城各处废旧的空屋子,这些地方袁承继和连呈分头带人皆搜查了一番,也没找到兰敏。 最重要的是夜间有武侯铺的巡视,武侯铺巡视京城多年,清楚各种街头巷尾的藏身之处。 兰敏只是个略懂武功的平凡女子,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逃出武侯铺的眼睛。 再加上言淡曾寄信分部问过兰敏的信息,她在京城的确没有亲人,也没有房产。 除非她突然得到什么人的青睐,冒险将其藏进自己家里。 否则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她已找到了个安稳的,不需要出现在大众眼前的容身之所。 言淡经过调换身份案之后,立刻联想到了绝对合适兰敏的去处。 那便是牢狱之中。 只要在海捕文书的画像贴满全城之前,犯上个小案。 京县令每日判这么多个案子,巡街捕快和隶卒见得人也不少,再加上兰敏的长相实在是平凡,大概率对她没有太多印象。 随便说个名字,再编个偏远些的地方,谎称不见了路引和号牌。 隶卒不会核实她的身份,就能顺利入狱。 监狱里有吃有喝,光线也暗,兰敏只需将自己弄得狼狈些便不会有人认出她,之后默默等着刑期结束,追捕她的风头应也过了,说不准能直接混出京城。 想到此处,言淡立刻去了趟衙门,调出了五日前案件的资料,随后仔细翻阅起来。 第547章 变动.追捕案 看完相关案件的记录,找到其中有三名女子是没有任何路引文书证实其身份,却又都在次日便变为了已核实的状态,一看便是隶卒省去了确认的步骤。 为了找这三人,次日言淡又带着捕快们跑了趟监狱,却只找到了两人,皆不是兰敏。 再一打听,才知晓今年京城监狱即将收监一批‘重要’犯人,所以提前腾出了位置,将一些无关紧要的犯人押送到了京城附近郡县监狱内关押。 再深问下去,从各处只言片语的碎片拼凑,她渐渐知晓了真相。 原来言淡忙碌的这段时间,皇帝又闹出了新的幺蛾子。 他打着为大皇女祈福的名号,赦免了一批罪犯。 感谢当初开国皇帝曾定下铁律‘死刑不得赦免’,导致这一任皇帝的大赦天下被大打折扣。 好在这赦免也不是直接无罪释放,只是流放改入狱,入狱减刑期,算是变相减刑。 被赦免的范围中便有几年前元和案的元凶,也就是曾经的和郡王,包括其被一起判了流放的家眷。 皇帝自然不是真心想要祈福,他有意借此机会放自己亲生兄弟一马,却似乎又怕他真的借此翻身。 犹豫之下,暂且决定将人运回京城,跳过奉公门,任命刑部和大理寺重新查案审理。 这下与和郡王相关之人都得送往京城,以便随时提审。 因此为了做好准备,他们只能提前给监狱腾出空处,各处守卫也得重新安排。 不过这些动作都是悄然而为,皇帝明面上只是以祈福为名的赦免,想要重审元和案之事还未公布。 只有刑部和大理寺暗中忙活起来,与此案相关的所有事宜也是他们参与负责。 朝堂中不知是否有消息灵通者已听到了风声,但奉公门这边的确暂时没收着消息。 奉公门一半人员因大皇女之案被牵制住,另一半人忙碌着剩下的案件。他们重点关注着和大皇女相关的尚书省和民部,以及与皇太女相关的鸿胪寺,外加负责诊治的太医署…… 刑部和大理寺反而就这样被忽略,自然也没留意到这些人私下的动作。 若不是言淡这几日严查京城牢狱,恐怕也不会察觉出这么多变化。 元和案不仅涉及到大量税银,还涉及了科考舞弊、欺压百姓、侵占良田等罪名,里边的冤屈而死的亡魂可不少。 只是判贬官和流放本就不足够平民怨,没想到居然还想着事后翻案。 言淡突然觉得有些乏味,她一时间无法说服自己,只能走到街边,望了望远处皇城的方向,眼底暗色的影子搅成一片。 “言捕头?”跟在身侧的连呈见她脚步停住,神色也是深沉,关心询问道。 其余捕快也皆用担忧地眼神望了过来。 “无妨,只是有些累了。”言淡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收回了视线。 “是。”连呈见着捕头不想多说,也不继续询问,瞧见对方干到发白的嘴唇,连忙递上水囊,“您喝些水。” “不必了。” 无论如何,手上的案子还是得办了。 言淡暂时平复了心神,她再次走动起来,“咱们回奉公门取马,一起去一趟蓟州宜安县,若兰敏真是利用其他罪名入了牢狱,极有可能已被押送到了那边。” 她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下时辰,“咱们快些出发,能在天黑前赶到。” 第548章 落网.追捕案 捕快们均打起了精神,点着头答应下来。 他们都不是刚入门的新人,收拾东西快,骑马的速度也快,果然在落日前赶到了宜安县。 宜安县的监狱有一半处于地下,刚打开门,便仿佛见着了个吃人的黑洞一般,阴森潮湿夹杂着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近处的地面上水洼连着泥坑,比外边的路还不平。踏在上边,直接便感受到了脚下的湿滑,走起路来声响不断。 “这边路不好走,您小心些。” 老隶卒已习惯了狱中的环境,他边说话边在前边引着路,还介绍了几名负责看守隶卒的名字。 言淡皆一一颔首打了招呼,他们也恭敬行了礼。 “前几日送来的人呢?” “在右边呢。” 两人对话之后,改为另一个隶卒带路。 “大人,这边请。” 一行人接着往里走。 “早就听说奉公门中人都是出类拔萃格外优秀,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相同……”新跟上的隶卒瞧了眼后边跟随着的人,想要说些话缓和气氛,将自己平日能用上的褒奖之语几乎全用了出来。 言淡面色肃冷,本是杏眼朱唇的和善秀美长相,因着暗沉肤色锐利眼神显露一丝明锐犀利之气。劳累几日没时间换下的衣衫上经过一番奔波更是满满的尘土,银线绣成的鹏鸟被灰尘的覆盖显得有些许黯淡,又因其挺拔的身姿增添些许气势。 “过奖了,劳烦你带路。”她察觉到隶卒的紧张,微微一笑,那股锋利之气瞬间被冲淡不少,“今日来这狱中,只是为了另一桩案子而来,你不必多想。” 隶卒松了口气,他收到风声,知晓京城的衙门被捉了不少隶卒,虽不明内情,但也能猜度个大概,更是打听清楚了案子和奉公门有关。 今日听说有奉公门的捕头找上了门,害怕是自己这边出了什么纰漏被牵扯了进去,这才格外紧张。 见着没自己什么事,隶卒心下松快些许,语气也轻松起来,“前几日京城押送来的犯人都在此处了,不知您要找得是哪一个?” 言淡站在牢门前,扫视了相邻的两个隔间。 此刻乱窜的老鼠经过,在发霉的稻草里钻来钻去,几个犯人站起身便要捉它,只有角落的那个人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似的。 牢中的都是犯人,头顶自然都有标注。 她们的标注各不相同,言淡却很快便在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只因其他标注随着动作而晃动,只有那个不动的格外显眼。 【将丘荣刀杀的兰敏】 再看那人,果真如同自己所推测的一般披头散发,面上抹得都是黑灰,看不出面容相貌。犯人没法擦洗大多都是邋遢模样,她混在其中的确不显眼。 里边很黑,只靠近夹道的方向因他们手中的灯笼有些许光亮,也难怪她不敢往这边走。 “就是她了。”言淡指出了她的身影,立刻有隶卒进门将人押了出来。 兰敏还想隐藏,装作刚刚醒来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大人,小的只是偷盗了些银钱。” 她仍旧被带了出来,佝偻着背脊作揖,“不要打小的,小的没犯其他事。” 连呈这几日,日日夜夜都盯着那海捕文书上的画像看,早已将兰敏的面容认了个清楚,此刻不顾挣扎,直接用帕子将这人的面容擦了擦,立刻确认下来。 “兰敏,别演了,邓瑞青已经被捉住了。” 言淡并未多说,她和连呈等人一起动手将兰敏绑住。 再次谢过了隶卒,带着一群人走出了牢房。 第549章 衡量.追捕案 那日在西市目睹案发过程的人很多,再加上有陈猛这个原本就认识两名凶犯的人作证,即使兰敏和邓瑞青不招供,这罪名他们也难以逃脱。 兰敏自然是想通了这一点,她从被捉之后便显得非常顺从,毫无反抗之意。 见着她态度配合,言淡觉着审问难度应当不大,恰好可以用来给属下锻炼审讯和熟悉流程。 想着连呈还未在暗室内正式审讯过凶犯,只在四处探查时与相关之人询问过案件相关的信息。 虽然同样需要用到语言技巧,但到底还是两回事,后者要考虑的方面更多。 要从结案的角度出发,认罪的审问可是要几乎完整记录在文书中,也是将来审核罪名是否真实的凭据之一。 所以这次审问最好是能一次完成,且不能给后边流程中负责判罚的官员找到纰漏。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6节 之后撰写成文书,留下的案卷也要给奉公门后边进来的人做个参考,是成为捕头预备役的基本素养。 如今言淡看好的二等捕快中,只有于乐双做得最好,她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已可独立完成文书。 郑静安其次,但是容易紧张,总是会有所遗漏需要二次审问来补充证词,浪费更多时间精力。 罗声审讯时倒是够灵活,也算是全面,就是文书写得没逻辑,各种证言罗列得颠三倒四,让看文书之人需要花更多时间将顺序重新整理,自己琢磨出完整案情。 连呈武功最优,若是在这方面也能完成的不错,便能成为综合实力最强的二等捕快。 今年年末自己本就准备申请一等捕快的名额,这点自己也与总捕交谈过了,只是还在犹豫是增加一个还是两个。 毕竟除了水行,其他捕头的一等捕快皆不多,肖捕头更是今年才勉强准备增加一个。 自己资历最浅,不好超过其他人。 所以言淡决定静观一下其他捕头的一等名额,再做决定。 现下一等捕快中袁承继灵活敏捷,擅长寻物探查。尤悠心思细腻,善于验尸分析。 自己的阵容中没有武功高强的,也没有擅长文书工作的,最完美的是能有二者兼得的人才。 如果连呈有文书天赋,她武功也好,便先招她为一等。 若她没有,那按照资历,那就选择于乐双。 郑静安虽和于乐双同时入奉公门,但大案经历比于乐双要少,因此排在后边。 而罗声资历最久,擅长技能和优点却都与袁承继重合了,又通通都不如袁承继,单单性格方面比他强上许多。 但言淡认为他除了破案之外还有其他优点,经常能给案件提出些许不同的角度,所以也将他纳入到了她心目中一等捕快的人选名单中。 心中拿定主意后,她默默进入暗室,将准备守卫的连呈安排到主审的位置上,自己则搬了个椅子坐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中。 知道自己被崇敬的言捕头委以重任,连呈十分激动。 她将手中的册子翻了又翻,直到兰敏也被押送到暗室中。 两人对坐,周围是四面墙壁,狭窄的窗户透不进多少光芒,屋内的光线全靠桌岸上的蜡烛照耀。 言淡坐于后方,静静观察着场中的两人。 连呈也盯着对面的凶犯,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欣喜,她抿了抿唇,摆出严肃的模样,学着曾经观摩过捕头审问的样子开了口。 “姓名。” “兰敏。” “年龄。” “三十。” 好,一切都很顺利。 兰敏的配合让连呈松了一口气,她按照自己的设想接着问道:“你和邓瑞青是什么关系?” 第550章 结案.追捕案 “没什么关系。”兰敏面无表情,眼睛中倒映着烛火的暖光,望进去却只觉得死气沉沉。 “没关系?”连呈停了记录的笔,微微抬首,“邓瑞青分明说你与他是已经成了亲,难道你们不是夫妻?” “那是他自以为的,我本就不想和他在一起,奈何他实在是缠人,所以只得骗他咱们是悄悄成亲,不让他告知其他人。实际我们两人既没有婚书,也没有拜堂,最多只能算是无媒苟合。” 无媒苟合在她口中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反倒是邓瑞青让兰敏产生了些许厌弃,说起这三个字她便忍不住紧皱眉头,不自觉流露出了抗拒情绪。 言淡听了出来,忍不住望向连呈,想知道她是否能捕捉并利用这丝变化,却只能见着个带着暗色的背影,并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直到连呈沉默片刻,问了出来,“你讨厌邓瑞青?” 她看出来了。 言淡心中欣慰喜悦,微微勾了勾嘴角,却又摇了摇头。 连呈能察觉犯人言语中的情绪变化,的确足够敏锐。可惜却没能更好的利用,选择更合适的方法和时机。 这样直截了当问出来,若是某些不配合的犯人,可不会好生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会更加警惕,甚至极端些的会拒绝回答。 不过言淡知晓要求不能太高,毕竟连呈是第一次审问,而自己的审问也不是次次完美,大家都曾犯下过言语间的小错误,这都是人之常情。 好在兰敏是个配合的犯人,在被捉时已放弃了抵抗。 她缓缓答道:“是,很厌恶。” “既然厌恶,为何要与他一起行动?” “邓瑞青你们应也见过,他的脾气就像牛一样,力气也大,他瞧中了我,便不管我的拒绝,一定要将我绑在他身边。”兰敏倾诉一般将话通通倒出来,“他只听自己想听的,我没有办法,只能骗他哄他,本以为进了牢房便能摆脱他,谁知出来了他还是要缠着我。” 听到这里,连呈似乎略微明了,“你在京城作案后提议分头行动,便是想摆脱邓瑞青?” “是,我骗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让他找机会躲进武侯铺。”兰敏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她有些许得意,“这傻子一定会照做。我又告诉他我会在京城找一户富商家中藏起来,千万不能让人家知道我的去向,问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他出卖了我,你们也会被误导。” “可惜他并未出卖你,他一直不肯说出你的下落。” “是么?”兰敏笑容略微收敛,她再次皱眉,沉默下来。 “既然你想摆脱他,当初为何又要救他?”连呈看着册子上的证言,“有目击者见到邓瑞青和丘捕快打斗时本已落了下风,验尸记录中也写丘捕快是背后中刀,难道不是你偷袭丘捕快救了邓瑞青?” 又是一阵沉默。 见兰敏不回答,连呈只好又问了一遍,目光死死盯着对方。 兰敏脾气不错,看着连呈的执拗,反而又笑了一次,这才回答,“毕竟认识这么多年,即使要死,总不能死在我面前吧……他最好能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死去,别在缠着我就好了。” 连呈对这个回答没有评价,接着问道:“你们为何要杀陈捕快和丘捕快?” “邓瑞青那个蠢货记仇,所以要来京城找陈猛报仇,谁知中途遇见了这两个捕快。他被认了出来,便动了手,我去帮忙,就弄成了现在这样。” 连呈又问了几句,将动机和过程反复确认后,终于收起了册子。 侧旁守卫的捕快见审问结束,立刻将兰敏押送回去。 连呈见言淡没有阻止,踱步走到其身旁,“言捕头,我审完了。”说完望向言淡,目光中暗含期待,“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不必了。”言淡看出了属下的紧张,鼓励地拍了拍连呈的背脊,“你做得很好。” 太好了。 连呈心中暗暗鼓了鼓掌,她见着言淡走出了暗室,知晓对方应是准备回院子撰写这次案件的文书,连忙跟了上去,“言捕头。”等人回头,她又道:“我最近在架格库看了许多案卷,见着您叙述案情极为精简,却又十分完善,物证人证的证词也整理得清晰,所以想请教一番……” 被夸赞的言淡开心回头,就几乎要被属下目光中的崇拜所灼伤。 虽然知晓这丫头是自己粉丝,却没想到如此狂热。 她忍不住退后半步,面上却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好啊,那你先试着写写这次的案件文书,写好后交上来给我看看吧。” 第551章 方向 又忙碌了半个月。 也许是总捕和吴启的交易有了结果,也许是太医令妙手回春终于救醒了大皇女,也许是皇上或是皇太女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总之大皇女刺杀案的凶手终于被捉住,是个明面上与三皇子有些许来往的文散官。 这小官被斩,三皇子虽没有直接参与的证据,甚至他在朝堂上一直喊冤。可惜无人相信他,也没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他还是受到了牵连。 三皇子本就因之前的尚书右丞所犯的钱谷案而遭受厌弃,如今更是被彻底关在了皇子府,无召不得出。 案子虽有了表面上的结果,言淡却觉得这事可能真与三皇子关系不大。 他若是还想争一争,该针对的也应是皇太女,何必去刺杀那本就不受皇帝喜爱的大皇女。 不过当初也的确是大皇女破的钱谷案,将三皇子的心腹尚书右丞拉下马,所以她与三皇子早就结了梁子,这也是大多数人猜测三皇子的作案动机。 这动机太过顺理成章,再加上刺杀案后皇帝皇后的奇怪反应,让言淡觉得此事没有如此简单。 不论是谁策划了这一切,总归是他们皇家内部的权力斗争。 只是可惜那些为了保护大皇女牺牲的无辜护卫,只是权力倾轧下的细微砂石,得不到那些人的丝毫重视。 自己如今的身份,对比那些护卫也只是大一些的砂石罢了,只能略微阻挡下那些人的脚步,使得他们前进步伐觉得不大舒服。 言淡并未颓废太久,她夜间思索了几个时辰,又再次说服了自己。 她只是个普通人,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至少要做到总捕,有了正五品的官职,才能从砂石变为稍大些的绊脚石吧。 成为门主,正三品,可参与进朝堂,能做的更多。 当石头足够巨大,挡在人的路前,若是不能直接劈碎它,那便只能改换路线。 就如同皇上皇子皇女均对奉公门频频出手,却不能明目张胆罢免伏修远的门主之位,动作也只敢暗中进行。 事到如今,言淡的目标不仅没有变化,甚至更加清晰明确。 想明白的第二日,她来到了伏清合的小院。 春日,石墙上的青苔在滋养下翠绿。 不知从何处飘来些许花香,飘洒在蓝色绸缎般的天空下,蝴蝶也忍不住翩翩起舞。 伏清合最近已很少出摊,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 不等人敲门,门便从里边悄然打开。 言淡也没问对方是如何察觉自己的到来,他们两人好似早有默契,一齐走进院子,又默默将门关上。 “大皇女的案子结了。”言淡先开了口,她本想说的不是这句,却又觉得直接说那事有些突兀,便扯了其他的话头。 “我听说了。” 伏清合了解言淡,知晓这事定会引起她的情绪起伏。 这姑娘看似圆融,心中却暗藏着坚韧和正义,随着她的成长,纤细的情绪也愈加粗壮,将敏感的心思隐藏在追求真相的脚步中。 比起那次她彷徨走到门主府的门口,慌张害怕和愤懑皆有,这次她已平静许多。 只是这平静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伏清合有些猜不出她是下了哪种决心。 言淡顿了顿,接过伏清合递来的茶水,“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我答应你。”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7节 他答应的很快,毫无迟疑之意。 言淡虽有所预料,仍旧止不住心中汹涌不停的感动。 第552章 剖心 她握住伏清合的一只手,望向他满含笑意的眼,又问,“你……能回到奉公门么?” “不能。” 啊? 不是刚答应了么? 言淡瞪大了眼,有些呆愣住,“为什么?” 伏清合笑着摇头,又抚着她被风吹起的碎发绕到其耳后,“不是我想回去便能回去,只要门主还是他,我就不能回去。” 好家伙,所以你爹是奉公门门主不仅不是助力,还是你最大的阻碍。 言淡立刻联想到了对方离开奉公门的原因,看来门主十分看重自己中立的立场,任何会影响立场的他都会排除,不论是什么身份。 看她陷入了沉思,伏清合干脆主动问道:“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不在奉公门中说不准也能办到。” “我想当门主,你不入奉公门怎么帮我。” 门主向来是奉公门内部决定,皇帝虽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仍旧是门内的话语力度更大。 既然话说开了,言淡也决定和盘托出。 “我考虑过了,总捕是上一任门主之子,不可能升为门主。其余几个捕头资历均比我深,他们还在,我再优秀,能越过他们成为门主的机会也不大。如今副门主之位空悬,只不过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若是主动请缨,应是没多大问题,但副门主只管门中事宜,且不能参与案件,受到的限制很大,还是成为总捕或是门主更佳。如果你能回到奉公门,以你在门中的声望,一定能给予我更多助力……” 说到这里,言淡突然停顿下来,目光触及到了他眉角的疤痕上。 “算了。”她猛然抱住面前的人,“不,我应当说对不起,没考虑到你想做什么,我太自私了。” 伏清合心中温软,和言淡相处越久,便越能感受到她的光芒。 有目标,有韧性,不功利,也不隐藏…… “我是愿意帮你的,只是可能不是如同你所想进入奉公门,需要换一种方式。”伏清合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尾,又缓缓回抱住阳光般温暖的她,“好么?” 他又要妥协了。 即使是为了我,也不行。 言淡后悔着之前说的话,将脸埋在面前的衣衫中,她摇摇头,“不,我想清楚了。想要的目标就该靠自己的拼搏而达成,你分明不喜欢在奉公门中办事,别为了我而勉强自己。” 在布料上擦干了眼上的湿润,当言淡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你也该有自己的人生……离开奉公门的那段时间的游历是真的很快乐吧?若不是为了接近我,你也不会回来,学厨艺摆摊位什么的也是借口吧?” 被戳破心思的伏清合笑容顿了一顿,他早知言淡的聪颖,在知晓自己情意之后,必定会回忆从前所有的相处情形。 所以当初每一步的谨慎和克制,每一次的付出与温情,对方尽收眼底,自然也能猜到自己的谋算。 更何况自己近来已极少出摊,算得上是毫无掩饰了。 伏清合仔细打量着言淡的头顶,思量着现下该如何答复为最优。他抚了抚怀中人的背脊,缓缓开口道:“我虽用了计谋,但感情上绝无作伪之处。” “刚才那句话并非指责。”言淡退出怀抱,改为拉着他的双手,“我只是想说,我们即使人生目标目的各不相同,也是能好好在一起的。不需要你特别迁就我,不必每日在家等待我办完差事来找你,为我端茶递水……你也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553章 安神 谈心之后,那股时刻快要被倾轧的急迫感也渐渐消弭,当头脑少了情绪的左右,冷静下来的言淡不再急于求成。 她已经十分幸运,比以往的捕快皆要升得快。 现下朝堂风波不断,不是冒进的时机。 更何况门主和总捕尚且在任,没有空出的名额便没有升职的空间,还需耐心等待,何必提前焦虑。 言淡夜里深思许久,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自己真是被那些人的争斗影响得昏了头。 门主与总捕都表达过对自己的欣赏,就应该按之前的计划,做好手头上的事,随时留意风向变化,时刻准备抓住时机……总会达成所愿吧? 只是需要等待漫长的时间,对吧? 言淡有信心能成为奉公门最好的捕头,却没信心一定能当上奉公门的总捕或是门主。 想到这里,她有些睡不着。 坐起身,拨开了薄薄一层床帘。 这床帘是言母亲自去买的细纱,既透气,又美观,言浅将几块细纱细密缝制,只留下一个供言淡进出的口子,很好的防备了渐渐增多的蚊虫。 言淡害怕蚊虫趁着自己进出之时逃入纱内,因此动作很快的钻了出来。 她最近一直很忙,即使是夜里也总是在思索着白日遇见的案子,或是想着利用自己所有的一切资源继续上升,剩余下的一点时间还要宽慰被压抑得不行的正义感和良心。 总是有各种情绪催促着自己,向上爬吧,成为总捕吧,变成门主吧,爬的更高才能有所作为…… 很难有能这样静静呆坐,真正平静下来的时刻。 打开门走到院子中,任月光照耀着她沉稳的眉眼。 没有了平时故意做出的威严,言淡任自己嘴角勾起,脸颊上的酒窝盛满了舒心和松快。 隔壁的房间似乎听见了这头的动静,立刻亮起了油灯,不一会便见着窗户推开,言浅笑盈盈望了过来。 “怎么还不睡?”言淡声音很小,表情夸张地做着口型,还瞧了一眼言母所住的屋子,见着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才松了口气。 言母最近很累,她似乎在酒楼承担了更多的职责,回得一日比一日晚,到了家中也念念有词,总是在算些数字。 言淡有次晚归,发现言母回得更晚,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言母还怪她打搅了算数过程,害得自己要重新算,说完拿着纸张神神秘秘的回到了房中。 见母亲不愿意说,想着家中还有言浅盯着,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之后便不问了。 言浅也不愿意打搅了母亲的休息,轻轻招了招手,“来我这?” 言淡本想摇头拒绝,让妹妹早些休息。 又想着有一段时间没和家人聊天,似乎有些冷淡,便点了点头,走进了言浅的屋门。 “这么晚了,怕你睡不好,就不给你倒茶水了。”言浅打量了言淡身上的单衣,领口松垮垮的还透风。 她踱步走到柜子旁,找出个薄披风递了过去,“还未入夏,夜间并不是很暖和,还是多穿点。” “本想着透透气便回去休息了。”言淡解释了一句才拿过披风,披在了身上,“你呢?怎么还不睡?是我吵醒了你么?” “我本就没有睡,何来的吵醒一说?” 言淡以为她又在偷偷绣什么,“晚间便别忙活了,对眼睛不好,刚刚还不点灯。” “编些小玩意,闭着眼睛都能做,不需要点灯。”言浅见言淡还要说,立刻制止了她,“你和母亲最近都忙,两人一个比一个累,怎么就偏偏不许我忙?” 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言淡笑出了声,“我这边过段时间就好了,至于母亲那只有你能规劝了,我说可没有用。” “你有数便好。”言浅眉眼弯弯,也笑了起来,“母亲那我知晓是怎么回事,她最近除了厨房的事,还了解了些许酒楼的货源,学习怎么管理酒楼的账目,也应当只会忙碌这段时间了。” “原来如此。” 言淡对妹妹放心,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我去睡……” “要不今夜睡我这儿?”言浅指了指床榻方向,“我换了新床褥,睡着可舒服了,要不要试试?” 她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言淡走到床边,将人推进床帘里。 又走到了桌子旁,不知点燃了什么香。 这香味好似自然山林之气,有种松柏树木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酸甜味的果香,渐渐弥漫在整个屋子中。 “睡吧。” 言浅说着话便也爬进了床纱里,她并未立刻躺下,半卧在床沿,轻轻拍了拍言淡的肩膀。 “睡吧,我陪着你。” 新被褥果然很舒适,仿佛陷在了温软的棉花中。 妹妹的手依旧放在肩头,言淡也悄悄抓紧了妹妹的衣角。 言淡的心安稳下来,所有的噩梦在今晚皆被驱逐,只留一个甜甜的梦正等待着她。 第554章 炎热 舒适宜人的春季恍惚间就过去了,入夏才半个月,整个城便仿佛被围困在了一团炙热的浪潮中,连土地都被烤的火热。 言淡依旧是每日早起,在院子里舞弄她那把随身携带的佩刀,只动了一刻多,便感觉身上的布衣已开始发潮,头上的汗水几乎要甩到刀上。 她站立片刻,一向强壮的身体竟然热得有些发晕,只能坐回屋檐下的阴凉处,喝了小半碗水才好些。 言淡活动了一下,不愿半途而废,觉得还能坚持,于是又练了半刻。 练到擦汗的布巾都已湿透,更别提背后被汗水浸出深色印子的衣衫,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 知道不能再逞强,她抬首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嘴里嘟囔着,“这天气热得有些反常,这夏天怕是难过了。” 利落将刀收回了刀鞘,言淡决定将练刀的日程稍微放一放,等天气凉快些再继续。 回屋休息了片刻,擦洗了身上,又换了身衣衫便匆匆出了门。 街上的青石板路滚烫的好似要冒热气,鞋子踩在上面,不出一会都能感觉脚底发热。 街边的树枝被晒得发黄,垂头丧气的模样看上去病恹恹。 树上的蝉鸣也此起彼伏,吵得人心情更加躁动不安。 言淡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奉公门的黑色衣衫平日是威风凛凛,放在夏日就是个大型吸热器。 不仅将热气都吸收,还把汗水锁在了衣衫里。 表面上还是布料挺直,干净又利落。 实际若是两日不换,那里边的味道就会臭不可闻,连自己都嫌弃。 到奉公门附近更可怕,黑色从个位数变为了一大片。 到处都是黑压压的沉重,只是目光望过去都觉得焦躁无比。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8节 言淡想到此处,脚步转了个方向,决定去田姑娘的小摊买些酸梅饮解解暑。 转了个路口,到了摊子集中的那条街上。 天气太热,街道上的人却不见少。 街边的男男女女也被这环境影响,个个都面色发红,好似怒气冲冲的模样,汗水如雨般落下。 那不讲究的不仅散开了衣襟袒露胸口,头发也是又油又脏,发丝胡乱贴在油腻腻的面容上。 味道更是不用说,如同放了半月的腐烂肉鱼。 言淡自己也是满身臭汗,却也适应不了这股臭气,绕着避开了人最多的树荫下。 走到前半段街,远远就见着了田姑娘正在给摊位前的客人递竹筒。 田姑娘不远的位置多了个新出的小摊,恰好处在另一个树下的阴凉处。 守摊的其中一个人正卖力的吆喝着,“卖冰啦,凉丝丝的冰块!” 另一个人则负责收钱拿冰,然后将冰块递给客人。 言淡望了一眼,那装冰的小桶放在个更大的桶里,外边装了水保温,还被布遮掩的严严实实。 看来是那种散卖的小冰块,想想也是,大的冰都被藏在冰窖里,大批量卖给富贵人家的宅子里,赚的也更多,不会上这街头吆喝。 她收回眼神,还是选择了田姑娘的饮子,毕竟饮子还能喝,这冰块买上几块,一会就化了。且言淡不知晓这冰块来源,不敢放入口。 若只是买来解解热,她舍不得浪费钱,只为了享受片刻的凉意。 其他人没条件讲究,又想尝尝紧俏的冰块,早就将摊子围成了一圈。 买上两三块,给孩子嘴里含着,自己也吃一块,仿佛可以瞬间逃离这炎热的夏日。 人多热气重,言淡快速买好了饮子离开了这条街,又顺路买了离得不远摊位上的包子,提着东西快步走到了奉公门。 这天气热了大多人都不愿意在外边坐着吃,不少捕快手里都拎着东西匆匆往捕房走。 一路回应着捕快们的问好,言淡好不容易走到了自己的小院,竹筒里的饮子也变成了热饮。 等她囫囵吞枣吃完这顿早膳,两个属下也到达了小院。 第555章 发现.铁钩案 这次的案子发生在京郊河岸不远的棚户区。 这片住得几乎都是渔户,在京城买不起住处,又依托于附近的河流挣钱,慢慢便聚集到了一处,形成了这个京城附近最大的渔民居住地。 虽说这里都是渔民,住得是前不着城后不着县,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挤进来的地方。 这边住户以孙姓和余姓居多,都是世世代代的渔民出身,早就同气连枝团结在一起。 他们不仅排挤后边进入行业的散户,也瞧不起不务正业做着载人工作的船夫船娘,还承包了大部分京城酒楼的鱼肉供货,在这个行业算是极为出名。 死者余潮水是爷爷一辈才加入的这个区域,因此屋子处于较为边缘的地方。 周围的房屋都紧紧挨着,道路狭窄又弯曲,若是余潮水死前发出些许动静,附近应是有人听见。 走进屋子,跨过随意堆在门口的渔网。 这屋子很小,只有一个透气的窗户,就在离床榻不远的位置。 躺在床上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常年的风吹日晒使得她皮肤黝黑又粗糙,此刻更是泛着青紫,还起了些许水疱。 她双眼圆瞪,衣襟敞开着,露出些许胸膛,脖子上有道狰狞血腥的伤口,从脖颈左侧斜向右下,边缘的皮肉外翻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粗暴扯开。 血液呈喷溅状态覆盖上侧边的墙壁,还有零星几点血滴溅到了床单上,结成了黑褐色的血痂。 言淡瞧着着血液的方向,顺着找到了窗边。 果然在窗沿上找到了几道印痕,还有利器刮过的痕迹。 “凶器是弯曲的铁钩。”尤悠观察着尸体,似乎害怕汗水污染了现场,时时刻刻拿着布巾准备擦汗,“伤口肿胀,皮肉外翻,边缘不规则,部分肌肉撕裂成丝状……这边还能看到个细小的刮痕。” 袁承继刚好走了进来,外边的太阳太大,晒得他双颊发红。 他想起了之前的案子,兴奋地接了话,“铁钩,难道是鱼叉上的钩?” “不是,这钩的弧度更大。”尤悠迅速回答了。 “好吧。”袁承继相信了尤悠的说法。 他对屋内的臭气和燥热都毫不在意,双手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玉佩,“刚问了一圈……附近的几户昨夜都没听到什么动静,也没瞧见可疑之人。”顿了顿,袁承继又猜测起来,“难道死者是睡梦中突然被害。” “应该是了。” 赞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众人望去,连呈的脸突然出现在窗边。 她刚才蹲下时见着了外边的脚印,还在外侧窗下的墙壁发现了些许血痕,“这窗外有脚印有血迹,我猜是凶犯站在窗外,用铁钩勾出了死者的喉咙,用力撕扯出伤口,死者被痛醒却已发不出声音,之后失血过多而死。” 几人一言一语,将作案过程推测出了七八成。 这些内容和言淡的推测相近,因此她赞许地点了点头,顺势表扬了几句。 与此同时,她走近几步,看向尸体头顶悬浮的黑字标注。 【被孙有鱼误杀的余潮水】 误杀? 金手指如此显示,难道凶犯最初的目的并非杀人? 她接着点开了下方的图片,一片暖黄色的阳光布满画面。 余潮水身着粗布衣衫,那衣料被河水汗水反复浸湿,颜色早已斑驳,只能勉强看出原色似乎是褐色。 照片中的她面色涨红,两只眼睛笑得只剩下细缝,嘴也大张着在呼喊着什么,似乎发生了什么让她激动的事。 另一张图的孙有鱼呈现出了不一样的色调,似乎是在背光处,泛着些许偏蓝的冷色。 孙有鱼是个三十岁的男子,他穿着粗布衫,蓝色布衣干干净净,比余潮水要讲究许多。 除此之外,他肤色也稍白些许,若不是面容上布满了晒斑,五官看上去还有几分俊朗。 不过比起余潮水的兴高采烈,孙有鱼明显是不开心的。 他唇角下撇,嘴巴抿成了一条线。眉头也是紧锁,扭曲出深深的褶皱。眼睛微微眯起,直直盯着前方,似乎有个让人嫉妒的对象正站在面前。 第556章 查案.铁钩案 这种钩子是铁制,由于大凌冶铁技术虽相对前朝有所发展,纯度较高的铁仍旧只用在武器上,农具和普通厨具等日常物品,依旧是较为古旧的设备和冶炼方法。 因此这种钩子铁的纯度不高,制作也是较为粗糙。 言淡仔细看过余潮水屋子里的铁钩,形状简单,钩尖虽不算太锋利,质地相对武器也是较软。 但毕竟是用来捕鱼,只要力气足够,穿过皮肉绝对没有问题。 铁钩在这片棚户区还算是常见,许多有条件的渔民家中都有,就连余潮水的屋中墙壁上也挂了一个。 渔民想要捕体型大些的鱼,除了撒网碰运气,还可用多股麻绳绑住铁钩,装上鱼饵后沉入水中。 铁钩很大,小鱼没法一口吞下,只有大鱼咬饵麻绳左右晃动,渔民便能拉动绳索,收获上钩的大鱼。 尤悠也走到近旁来看这钩子,他观察片刻便摇了摇头,“这个铁钩虽和伤口大小接近,却绝对不是凶器。” 其他人好奇凑过来看。 “为什么?” 言淡赞成尤悠的说法,她指了指铁钩上的锈迹,“这个铁钩使用时间很长,钩身已有些许裂痕,再次使用极有可能断裂……再加上经常入水的原因,表面锈迹严重,怎会不在伤口上留下锈印?” 连呈听懂了,点了点头,“铁器贵,渔民家中的铁钩不可能不用,即使保养得当,大多都有些许锈迹。那伤口干干净净,说明凶器上锈迹不多甚至还未生锈,很可能是新做的铁钩。” “原来如此。” 众人听后纷纷颔首,陷入沉思。 袁承继最先反应过来,猛然窜了出去。 他远远留下一句,“我去找凶器。” 再望向外边之时,只能见着一个背影跳入了狭窄的夹道中。 连呈这才回过神来,暗道此人真是狡猾。 分明是言捕头教给她的知识,没道理眼睁睁看着他人先找到凶器。 她可是要竞争一等捕快位置的,得在案件中好好表现自己。 连呈想到就做,向着言淡拱了拱手,请示道:“言捕头,我去周围看看。” “去吧。” 经过同意后,连呈也跑到了外边,轻功娴熟的她不一会就窜到了另一侧,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剩下几个二等也有些跃跃欲试,皆被言淡打发出去自己搜查。 言淡觉得此案还算简单,乐于让属下自由发挥。 剩下两个新入门的捕快则由她亲自带着,来到了窗外。 言淡指着外侧墙沿处留下的脚印,问道:“你们看这脚印,可能看出什么线索?” 两个新人一高一矮,皆只跟着肖捕头办过一个案子。 肖捕头向来不和人多说话,虽比起从前好上了许多,总算是知晓在行动之前和捕快们说说自己的想法,再用纸条指挥。 虽说是如此,但对新人来说,肖捕头所说内容还是太过精简,他们又非是天资聪颖,因此极难领悟。 使得上一个案子的探查过程中,他们只知晓跟着其余捕快做事,从这一个地点跑到下一个地点。 有经验的捕快还能从只言片语中学到点东西,但新人却完全插不上手,更别提有所感悟。 还未形成多少查案的实感,整个案件就结束了。 因此见着言淡主动和他们讲话,还提出问题考验,两人都格外紧张。 矮些的胆子大些,迟疑半刻还是开了口,“根据脚印大小和步长,可以知晓凶犯的身高大约在五尺七寸到五尺八寸之间。” 另一人有了前例,也放心了些许,主动补充道:“凶犯应该还算年轻,所以脚印边缘整齐,步伐也较大,若是老人脚印边缘会更模糊一些……”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79节 言淡依旧鼓励地看着他们,“还有么?” “有……凶犯极有可能是男子,因为脚印形状很宽。” “凶犯体型适中,不胖不瘦……” 看他们说得还算全面,并无错误之处,言淡笑着补充了剩下的遗漏,又夸赞了两句,使得那二人完全放松下来,行动也积极了许多。 第557章 继续探查.铁钩案 铁钩毕竟是铁器,即使是有所损坏,渔民们也不会经常换新,而是修修补补尽量对付着用。 因此捕快们一番搜查后,查出整个棚户区换上新钩的渔民数量并不算多,只有四个渔民用得是近来新换的钩子。 而这四个铁钩并排放在一起,个个都擦得发亮,一看就是清洗过的。 虽然这些钩身上都留下零星血渍或是肉沫,但毕竟铁钩的用途是捕鱼,凶犯完全能推说是捕鱼时沾染,捕快们也很难分辨 所以即便是有了线索,也只能借这凶器缩小范围,并不能直接定罪。 这四个人中有三个人姓孙,分别是孙波、孙弄水和孙有鱼。 剩下一个人姓余,名为余洋。 初步审问后,孙弄水在案发时间与好友在饮酒,因此有了不在场证明。 而孙波、孙有鱼和余洋均是独自居住,问起来也只说自己在家休息,并没有人能证明自己的行踪。 言淡已知晓凶犯是孙有鱼,但她有意借这个并不紧急的案子锻炼自己的属下,因此故意没有提示,而是在嫌疑人被捕快带离之后问道:“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查?” 袁承继最先开了口,“我想去搜查下这三人的家中,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线索。” “可能需要从动机出发,看看这三人是否与死者有什么仇怨。”连呈说完有些犹豫,“我觉得这凶犯杀人的方式有些奇怪,为何要选择站在窗外,既然都意图杀人了,为何不直接进到屋子里,行事还更加方便……” 言淡点了点头,并未直接评价两人的想法,她又望向尤悠。 对方抬了抬眼,说道:“凶器还差东西。”尤悠比划了下长度,“死者躺在床上,离窗户有些许距离,凶犯胳膊伸得再长,也够不到死者的脖颈处,所以铁钩的另一侧一定绑了东西……” 听完他们的说法,言淡又询问了几个二等,他们也赞同搜查嫌疑犯屋子以及从人际关系入手这两种探查办法。 最终整个捕快队伍被分成两队,一队跟随袁承继搜查,另一队在附近询问死者与这三人的关系。 连呈那边最先有了收获。 一个名为孙湫的男子称孙有鱼几日前偷偷询问过外边珠子的价格,他当时以为是孙有鱼打捞到的河蚌里找到了珍珠。 “然后呢?”连呈原本并不在意,直到孙湫说了下一句话。 “但是小的想起那孙有鱼不小心被新换的钩子伤了手,根本没法子下水,因此歇了几日,哪里来得珍珠?” 的确是奇怪。 连呈眼前一亮,心中想着‘难道这就是杀人动机?因为珍珠有了钱财上的纠纷。’ 她接着问道:“你询问了孙有鱼珍珠的来源么?” “问了,那小子说只是随便问问。”孙湫明显对那孙有鱼怀恨在心,故意说道:“不过小的知晓他原先就有些手脚不干净,早些年还偷过散户的鱼,若不是孙家护着,早被人打断腿……哎呀,只可惜咱们孙家的名声都被他给坏了,后边搬进来的都愿意投靠余家。” 察觉到孙家和余家之间似乎有所竞争,连呈又找了个姓余的渔民询问了一番,果然发现两家对于捕捞地盘的问题早就有了龃龉,只是近些年斗争得更加激烈些。 第558章 灯笼.铁钩案 夹道的墙面被阳光晒出几道裂痕,骨瘦如柴的黑犬恰好靠在那裂痕下边的阴影处,懒洋洋地吐着舌头,不一会就流出了小片涎水,又迅速被热气蒸发。 棚户区的腥味很重,又因宰杀活鱼遗留的血肉腐烂处臭气,每到夏日便会吸引了成群的乌蝇在这处盘旋。 黑犬也免不了受到乌蝇的滋扰,这酷暑天晒得它燥热又疲倦。 墙角的阴凉处实在难得,黑犬并不想因乌蝇而挪动,只能任那乌蝇停靠在自己的背脊上,假装对方并不存在。 黑犬没有安逸太久,猛然又听见陌生的脚步声。 它毫无力气地抬了抬眼,似乎是记起了自己的职责,随意低吠了几声。 “汪……汪……嗷呜。” 直到屋子里的主人出门查看,又立刻陷入静止。 几个坐在附近的老渔民听着声音望过来,看到几名黑色衣装的捕快从夹道而过,手里摇晃的蒲扇顿时间停了下来。 他们悄声交换着情报。 “那屋死了个人哩。” “是姓余还是姓孙?” “反正不关咱们姓周的事,那地头也轮不上咱们争。” 袁承继没有在意这几声狗叫,以及那些低声讨论的人。 他满心想着之前所搜出的物件,一一确认是否没有可疑之处,脚步急匆匆去往下一个地点。 今日下午已带人搜查了两间屋子,均没有什么发现。 炎热天气助长了内心的急躁,情绪也表现在了动作里。 一行人不仅脚步越踏越重,握着佩刀的右手也加大了力道。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孙有鱼的屋舍前。 最先入眼的是破旧的渔网,上边还挂了些水草和鳞片。 此刻正随意搭在个木架上,潮气被完全驱散干净,只留下干燥气息。 这渔网没什么可疑,这片区域能利用起来的空处几乎都晒有渔网,毕竟是渔民捕鱼的必备工具。 走进屋内,这孙有鱼的屋子和前边两个没太多区别。 都是简单的泥墙、木桌子、木板床、油灯还有破柜子…… 柜门被打开,里边的物件极少,除了衣物便是被褥。 还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 袁承继的眼光突然床铺处,这家的床铺下放了个小箱子。 他蹲下后压低身体,拉出了箱子,箱子后边还放了个沾满灰尘的破旧灯笼。 一顿翻找后,箱子里倒是没什么奇特物件,只是在一摞布巾下隐藏了个放钱的匣子。 看来床下这箱子是孙有鱼藏钱的位置。 再看那箱子后边的灯笼。 样式倒简单,是最常见的圆形。 表面并未绘制什么图样,骨架主要由竹篾制成。 灯笼上方有编织的麻绳,可固定在木杆子上方便手提。 重要的是这上边的手提杆已被取下,而灯笼也被扔到了床底,还借了箱子来遮掩,一看便是有所隐藏。 他想起尤悠说铁钩的另一侧一定绑了东西,常见手提杆的长度大约有一尺多,若是绑上铁钩,再伸直胳膊,便能轻松够到死者的脖颈处,完成这次的杀人案。 总算是找到点线索,袁承继的心情轻松起来,快乐地从窗户跳了出去。 “又来了。”其中个捕快还在找东西,便听见有人从窗而出,无奈摇了摇头。 另一个捕快安慰道:“看他这样那灯笼可能是证物。” “没办法,跟上去吧。” “好。” 几个捕快从门而出,朝着袁承继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559章 过程.铁钩案 连呈知晓孙有鱼意图卖珠,问过离棚户区最近的两个收珠贩子,均说近来没见过孙有鱼来买珠。 倒是余潮水几日前来打听过价格,只是嫌弃太低所以没谈拢。 连呈愈发确定了这珠子便是孙有鱼的杀人动机。 孙有鱼昨日才杀人夺珠,定是来不及找更远的商贩卖出。 她连忙返回到现场,听闻言捕头已将嫌疑人押回了奉公门,又连忙骑马回京。 刚到奉公门门口,恰好撞见了飞奔而来的袁承继。 两个队伍将今日所知的线索交流一番,得知孙有鱼屋子里没有发现珍珠。 连呈虽对袁承继这个人有些许意见,但还是相信他作为奉公门捕快的专业素养。 她紧皱眉头,“难道孙有鱼将珠子藏在了别处,或者是……”连呈灵机一动,“我们似乎还没搜过孙有鱼的身上。” 听闻此言,几人匆忙进门,找到了暗室里等待正式审讯的孙有鱼,果然搜出了珍珠。 这下不仅动机明确,凶器和物证齐全,杀人手法也早已知晓,孙有鱼只得承认罪行。 孙有鱼是家中幼子,因为他与兄长不和,于是父母给他单独盖了屋子,还时不时接济,使得他不愁吃喝。 再加上村里的孙姓人多,他有其他人撑腰,又好吃懒做,平日本就是三天捕鱼两天晒网,没吃喝了要么去父母那要,要么就偷其他家的鱼。 前些时日被新换的钩子伤了手,更是借着这个理由歇息了好几日。 棚户区里的渔民每家都有划分好的水域,孙有鱼和余潮水所划分捕鱼区域相邻,两人平日本就因是否越线这个问题有些许矛盾。 他总觉得余潮水捕鱼时间长,肯定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到自己这边‘偷’鱼。 这休息了半个月后,孙有鱼发现余潮水不再像平日那样从早捕到晚,还总是喜笑颜开,怀疑对方捕到了什么好东西。 悄悄留意甚至跟踪之后,孙有鱼知晓了珍珠之事。 他十分嫉妒,认为余潮水肯定是在自己的水域内捞到了珍珠。 趁人病,偷人珠。 孙有鱼越想越不甘心,就想将珠子夺走。 可孙有鱼没有证据,再说余潮水虽是爷爷这辈入的行,但到底是余姓人,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散民。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0节 想了想,他决定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偷回来。 孙有鱼趁着余潮水白日出去捕鱼,偷偷从窗户翻入其家中,却未在屋子里找到珍珠,只得离开。 回想起自己曾远远见到过余潮水从蓝色布巾中拿出珍珠给商贩看,之后她将珍珠包好,又塞到了衣襟的位置。 猜到余潮水随身携带珍珠后,孙有鱼选择了夜间行动。 近些时热气太重,余潮水为了通风,夜间都是开窗睡觉。 这也方便了孙有鱼的动作,他站在窗前,手拿铁钩准备将布包从衣襟处勾出来。 奈何他高估了自己的臂长,发现根本够不到。 还好孙有鱼有雀盲的毛病,夜间出门总是随身携带提灯。 因此他将提灯的手提杆取下,用绳子将铁钩绑上去。 为了看清楚布包的位置,孙有鱼两手都用上了,左手拿灯,右手拿杆,没有办法用手支撑,只能借着腰上的力气稳住。 他终于勾到了布包,就在布包要掉出衣襟之时,一高兴力气松懈崴了一下。 铁钩瞬间穿过余潮水的喉咙,鲜血喷射而出。 孙有鱼想要站稳,往后一拉,直接钩走了一大块皮肉。 他知晓自己闯下了大祸,震惊之余,贪念却未消,故技重施取到了珍珠就匆匆逃离。 第560章 新旧交替 凶手招供,文书整理方面由连呈完成,最后交由言淡检查完,这才呈递到总捕跟前。 之后只需等待判决结果,属于捕头捕快们这边的事务已彻底了结。 不过现下大理寺的官员可没时间管这种小案,他们连同刑部正在复核审理元和案所牵扯到的所有资料,许多与此案相关的人员也一一到达了京城。 这么多人来到京城,奉公门当然也收到了风声。 只不过这案子的所有案卷被调离了奉公门,又交由刑部大理寺协办,明摆着就是不让奉公门插手。 因此即使心中再是不满,他们也不好过问。 这段时间奉公门门内怨声四起,捕快们私下没少怒骂,捕头和总捕知晓他们心中愤懑,只要不是太过分,便也由得属下们偷偷骂上两句发泄下怨气。 也许是皇帝亏心事做得太多,犯了众怒引得怨气缠身。 或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驱使天气愈发炎热,使得此人孱弱的身子承受不住。 今日皇帝突然罢朝,再后来便传出了其病危的消息。 本以为这次他还能苟延残喘拖上一段时间,谁知次日丧钟突然响起,皇宫门口也挂上了白绸。 只要靠近那皇城,便能听到一阵低声的啜泣,与走动的脚步声交织缠绕。 京中的普通百姓也受到了影响,所有集市店铺均已关闭,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绸。 不论是否真心为皇帝哀悼,众人明面上也不敢大声笑闹,大街小巷皆是寂静无声,好似空城一般死气沉沉。 言淡始终维持着面上的严肃,既不过于哀愁,却也不会显得轻快。 与平静的外表相比,她心底总是忍不住涌现出一丝希望。 毕竟皇帝之前实在是办过太多糟心事,实在难以真心为对方的死亡而感到哀伤。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送葬的日子,那日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灵车从皇宫正中的门驶出,车架由八匹骏马牵引,所有马匹均是白色,白色象征纯洁和神圣,是祭祀礼仪中常见的颜色。 除了纯白,灵车上还覆盖了一整块黄绸,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烂金光,展示着崇高的地位。 在灵车即将到达城门之时,远处的钟鼓处传来沉闷而悠长的声响,伴随着人群沉重的脚步声踏出城门后又蓦然停歇。 言淡站得离送葬队伍很远,自然没能见着那宏大的场面。 她只听见钟声响起又停下,哭泣声慢慢远去,似乎被那灵车托载着,即将在这京城中永远消逝。 当然这一切只是错觉。 丧事刚结束,喜事便来临。 按规矩,送葬的次日,作为继承人的皇太女便可举行登基仪式。 总捕和门主均换下丧服,又换上吉服,去参加了这场名正言顺的即位典礼。 回来之后,两人的面色上看不出什么,只默默关在院子里喝了许久的茶。 自此之后,属于京城的热闹和喜悦总算是逐渐归来。 店铺林立,灯笼明亮,旗幡飘扬。 言淡走在街头,和挑着扁担的女子擦肩而过,又迎面见着个摇着折扇的布衣书生。 再看街边酒楼里有歌女弹奏乐曲,孩童们不懂哀婉之声笑嘻嘻从门口快步跑过。 她好似重新认识了京城一般,享受这片失而复得的繁华烟火。 踏入奉公门,前边几个捕快喜笑颜开正说着话。 “元和案怕是翻不了了。” “新帝可不管那‘和郡王’,不,现在做不回郡王咯,要当继续流放的犯人……” “刑部和大理寺可算是白忙活。” 言淡见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冷着脸咳嗽了一声,果然见着几个人心虚回过头,乖巧排排站立。 “言捕头安好。” “见过言捕头。” “捕头,我们错了。” 言淡拱手回了礼,“祸从口出没听过么?” 面色严肃的扫视过这几张年轻的面容。 顿了顿,她又露出个笑容,“不过……在奉公门内可以小声说。” “是!” “我们一定悄悄的。” “不会乱说的。” 捕快们眼睛发亮,均是崇拜又欣喜的模样。 第561章 大旱 新皇登基,正是春风得意志足意满之时。 可惜好景不长,连续两月的高热天气使得许多河道干涸,其后是部分地区的作物因缺水而死,大凌中部地区包括京城皆受到了影响。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彻底斩断宫中的喜气,商讨好的赈灾措施接连实行,却依旧不能使新皇完全放心。 毕竟皇帝刚刚上位,位置还不够稳,她一边担忧着有人利用灾难做文章,一边防备着可能伴随饥荒产生的动乱。 好在自之前的雪灾后,便有大臣提议在各地增加些许义仓,以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灾害。 有新增义仓中粮食的缓冲,大部分地区皆等到了赈灾物资的支援,没有酿成大饥荒,动乱也不会发生。 时局暂时稳定下来,只要大旱能立刻结束,皇帝就算是完美度过这次危机,朝堂也能继续安稳下去。 这次旱灾,京城附近的田地也在被波及的范围内。 虽说京城作为大凌的政治中心,也是赈灾政策最优先实行的地方。但受灾的地方太多,即使是优先能得到的粮食也是定量。 更别提离得最近,是大凌最大的粮仓太仓。这太仓粮食供应对象是皇宫,只要皇帝不主动开口,就不可能用来给普通百姓吃。 因此能用的粮食只有各个州县的正仓,以及分布在附近的存仓。 从城外运到京城,一转一运都需要时间。 受旱灾影响,粮食供应骤然收紧,粮铺中的各类米粮均价格疯涨。 有钱的权贵们宅院中都自有存粮,受到的影响自然不多。 京城的百姓都有些积蓄,也能咬牙买粮,勒紧裤腰带节省度日,只要饿不死便还有希望。 至于城外是什么光景,人们暂时也顾不上了,眼前的温饱已占据了所有视线。 免费发放的赈济粮,以施粥的形式在京城西城门发放,言家没到迫不得已之时,自然不会去和真正的灾民抢吃食。 再加上言淡俸禄中包含了粮食,所以言家没有太过着急。 谁知到了发月俸的时候,言淡才被告知因粮食紧张,今年俸禄中的粮食暂不发放,之后按情况再恢复。 言淡再想买粮就有些来不及了,粮价此刻已涨到了高峰,且还供不应求。 她在奉公门做事,有供应的馒头可以吃。即使后边馒头换成了粗面做成的窝窝头,新增了定量的规矩,一个人一次最多领两个,但好歹能混个饱腹。 言母在酒楼做事饿不着,吃些富贵人家酒席的边角余料也能吃好。 只可怜了言浅,这种时候不好意思继续去王静榛家中蹭饭,外边的小摊小贩又都关了门,酒楼的菜价也让人望而却步…… 她精打细算努力做事,这几年攒了几十两银子,便是想在京城买个院子,能替家中分担些许,不想之后也依靠长姐。 实在舍不得将钱浪费在这些吃食上,言浅默默利用米缸里剩余的浅浅一层米粮,在家里喝了好些时候的米汤,整个人都清减了许多。 直到前两日开始,粥水都没有了。 言淡干脆每日省下个窝窝头,言母也打包些剩菜饭带回去,成功又混过了两日。 言淡消息灵通,提早打听到今日夜间存仓粮食会运到京城。 这种粮食不会免费发放,但粮价有官府把控,交由特定的粮铺售卖后银钱会归于国库,比普通商铺便宜许多,因此也是抢手货。 她立刻将此事告知了言母。 从言淡那得了消息后,言母请好了假,次日晨间宵禁刚过,就带着言浅要出门。 言浅饿了好些时日,这些天拿针线的手都止不住发抖,本就没剩下多少力气,应是搬不了太重。 全靠言母一个人搬粮定是不行,言淡见着上值的时辰还未到,也跟着一起来到了粮铺门口。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1节 三人来时还是一片寂静,站在门口只过了片刻,周围便围满了人。 附近的住户也不是瞎子,每日都观察着这粮铺门口。 只要有人来排队,他们便也跟着排。 好在言家三人来得时间早,抢到了最前边。 看着人越来越多,言淡穿着奉公门的服饰,不好同百姓一起抢粮。 她和言母说明之后,便撤到了外围。 只等买好了粮,帮忙一起拿回家。 第562章 示好 天依旧是炎热,晒得人皮肤火辣辣的,仿佛要脱掉一层皮。 言母和言浅正一左一右搬抬米粮袋子,说是搬抬有些许高估了她俩,那粗布袋子分明离地越来越近,到了后边渐渐变成了拖拽。 好在这麻布袋子十分耐磨,这才没被磨出个破洞让米粮漏出来。 这次买的粮的确有些多,也没有伙计帮忙送货。 两人均累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面颊晒得通红,只费力地往前行走着。 最后还是言淡看不下去了,问了句,“要不,歇会?” “不了……歇了就更使不上力气了。”言母深吸一口气,抬首看着言淡独自扛着一大袋,有些心疼,“大妮,离住处也不远了,我让你妹妹看着粮,我多跑几趟就能搬回去……你快走吧,别耽误了上值。” 言淡停下脚步,将粮袋暂时放下。 这粮十分有分量,她扛起来都有些费力,一抬一放也免不了喘着粗气说话,“不着急,现下各处都缺粮,保不准有人铤而走险来抢,送到了……我才放心。” “是啊,放在屋子里比较……安心。” 言浅也劝了句,断断续续说,“快没力气了,还是……快些吧。” “好。” 三人互相鼓劲,继续向前,终于将两大袋米粮送回了屋子里。 解决了最重要的口粮问题,言淡放心些许,急匆匆又赶到了奉公门。 刚到院子口,便见着袁承继正等在不远处。 “快,我有东西给你。”他拿出个玉牌递了过来,“这是樊庆楼的雅间玉牌,时限一个月,你可以随时过去用膳。” 这玉牌是樊庆楼玩出的新花样,新增了几个雅间都取了风雅的名字,每日的菜单也是特供。 只有一定身份地位,消费达到某种程度后,才能获得玉牌。 时限也不是永久,最多只有半年。 言淡觉得新奇,多看了两眼,便将玉牌又放回了袁承继手中,“不要。” “为何?伏兄离开的时候可是让我多多照顾你。” 自从上次与伏清合谈心之后,两人便刻意避开了与未来相关的话题。 结果新帝登基后,伏清合似乎是突然想开了,提出了想继续之前的游历,言淡自然是大力支持。 不过人走后,还是有些想念。 况且他选择的时机实在是不好,这么倒霉遇上了大旱,也不知晓去到哪儿,有没有吃食。 想到这里,言淡有些担忧,心情不好语气也冷了几分,“错了,他是让你听我话,多多配合我。” “不是,是照顾。” 不与傻瓜论长短。 言淡决定为自己省些功夫,径直走进屋子,坐于自己的桌案前。 没过一会,袁承继又凑了过来,“伏兄已出去了快两个月,应是快回来了。”他瞥了眼言淡的脸色,“你最近瘦成这样,他回来肯定会认为是我没把事情办好。” 明白了袁承继心里的小九九,言淡苦笑着摇摇头,“所以你送我玉牌,是想让我赶紧去吃些好的养胖些,避免你伏兄责怪你。” “也不全是。”袁承继转了一圈,又绕到了言淡的另一侧蹲下,“这玉牌可是老头子给我的。” 老头子? 袁国公? 言淡蓦然严肃下来,问道:“是你找他要的吧?” “不是,我本是想去樊庆楼包一个月的饭菜给你送到奉公门,但老头子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让我兄长将玉牌捎带给我。”袁承继挑了挑眉,“老头子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以前伏兄还是捕头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上心,如今突然主动送礼,肯定有事……怎么了?” 看言淡站起身,他也跟着站了起来,“玉牌还要不要?” 伏清合从前作为袁承继的上司,并未收到过袁国公的礼物。 说明这礼并非为了袁承继而送。 言淡面色发沉,她有些弄不清袁国公的意图,更不会为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而自得。 “不要。”她郑重回答。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承继,你本就出类拔萃,不必做些这些多余的事情,日后也定会成长为优秀的捕快,成为奉公门的中流砥柱。” 蓦然被夸,袁承继有些愣怔,“虽说我本就优秀……” 言淡强调道:“这是你要让袁国公知晓的,回去一定要和袁国公传达清楚。” “好吧。” 看袁承继答应下来,将玉牌放好,言淡这才松了口气。 虽不知袁国公拉拢自己的原因,但自己却必须给这事定性下来。 父母为子女打点,总比结党营私要好听。 即使这事将来被其他人知晓,对自己的影响也被减到了最小。 言淡步步谨慎,可不想莫名卷进什么党争,永远失去奉公门的晋升机会。 第563章 惨状.粮食案 一条狭窄的土路旁,唯一存活的野草被灼热的阳光晒得干枯,只轻轻一踩便能听到枯叶粉碎的声音,再抬脚时那草已紧贴在地面上,彻底没有了生气。 “就是这里了。”言淡远远见着院子前守着的两名捕快,快步朝那处走去。 这个村子离京城不算远,名为栗村,受这次旱灾的影响也不小。 捕快们路过见着的村民都饿得瘦脱了相,一个个脸颊凹陷,目光呆愣,衣服松松垮垮得挂在身上,仿佛骨头架子都要直接掉了出来。 “太惨了。” “老张就这么一个娃子。” 他们遥遥望着屋子,却只是坐在门口小声叙话,感慨两句都是苦命人,已没有力气再多做关怀。 走到院子门口,便听见里边男子的哭诉声。 “老天不公啊,让我可……给你买糖葫芦,回来吧……可怜的儿啊,你还那么小。” 他的声音不算大,甚至是有气无力,不甚连贯的。 即使听不清内容,也听得人心里发酸。 言淡走近最大的那间屋子,慢慢推开那扇摇摇晃晃的木门,一股难闻的臭气立刻涌出,弥漫到院子里。 这味道十分复杂,有酸有腐有臭,多种融合在一起。 就连经验最久的捕快都有些受不住,用手捂住了口鼻。 言淡压下那股反胃的冲动,仔细观察屋内的情形。 正对门的窗下有个打翻的夜壶,里面的排泄物早已落在了地上,屎啊尿啊活成一滩,一直流到了床边。 一个大约十二岁的孩童躺在这摊液体中,裤头上全是异色,周围还有几个沾染了恶臭的几脚印。 尸体似乎被翻动过,后背前胸都沾染了些排泄物,应是晨间其父发现尸体时留下的痕迹。 几个乌蝇欢快飞舞着,一会停在地面的脏污上,一会又停在尸身上…… “呕……” 有捕快忍不住冲出了院门。 “捕头,我……呕……” 又一个捕快冲了出去。 言淡难以忽视掉门口呕吐的声音,瞥见连呈等人也有了些反应,忍不住说道:“让他们远些吐……” “是。” 等到声音渐渐消失,她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屋子中。 尤悠已熟练避开地上的痕迹走到了尸体旁,他面色冷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他,就连言淡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专业度。 这屋子十分简陋,除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便只有个木桌。 木桌上放了个破碗,碗里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 言淡拿起碗看了看,外侧表面有层薄灰,内侧却十分干净,只留下了一点点白色壳子,似乎是什么凝结而成。 有些像是米汤的残留…… 这碗应是近期用过的,里边的粥水孩童十分珍惜,吃完了不说,连碗底也舔了一遍。 看尸体表征,死者死前应是上吐下泻得厉害,严重些会引起重度脱水。 不过也可能是中毒而死,腹泻只是中毒的初步反应。 言淡走到近处,发觉尸体的上方并未出现黑字标注。 说明这不是人为计划导致的死亡,甚至连误杀都不是。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2节 第564章 毒粮.粮食案 她走出屋子,踱步到院中男子身侧,“你就是张五吧,节哀。” 闹了许久,此刻张五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面色苍白,身躯止不住颤抖,似乎随时能昏厥过去。 言淡让人搬来个凳子,扶他坐下,将带在身上准备当做午膳的窝窝头递了到了他手中。 “很久没吃东西了吧?你是个好父亲,将口粮都省给了孩子。” “不,是小的没用。” 张五接过窝窝头没有吃,一手捂住了面孔,低垂着头极度羞愧的模样,“大人,小的不配吃东西……该死的是小的,娃子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小的偏偏昨日才肯卖掉爹娘留下的镯子,原来以为今天就可以买到粮……儿是饿着去的啊!” 两天没吃? 言淡神色微变,又问,“你昨日在家么?孩子会不会在外边找了些食物自己吃下了?” “我昨日去卖镯子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店家愿意收,夜里才回……不过娃子从小就乖,见过人吃菇子没命,不会吃乱吃东西。” “那会有其他人给娃子食物么?” “这年头,自己都难活,怎么会有人愿意将粮食让给别人?”张五抬起头,“大人,您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有人给娃子吃了什么?也对,娃子两天没吃哪来的东西吐,肯定是有人喂了东西。” 他情绪激动不已,猛然站了起来。 气血猛然充脑,其瘦弱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颤动着走了几步,终于晕倒在地。 郑静安这段时间见多了这种情况,熟练地掏出个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喂到人嘴里。 于乐双默默等人喂完,便走到另一侧,和她一同将人挪到了角落的阴影处。 窝窝头掉在了地面,沾染了些许灰尘,被捡起来,拍了拍又塞回了张五手中。 言淡见她们安置妥当,叹出一口气,这才走出院子。 远离现场,四周的空气清新不少,就连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虽知晓此案没有凶犯,但死者和其家属也需要一个交待才能了结。 她心中思索着…… 家中又没有吃食,但碗里却残留了些米壳子。 再加上标注没有出现,显示不出任何人的姓名。 难道是这孩子偷的粮? 所以米粮的拥有者并不知情,根本没有参与此事,标注自然不会显示……这样就说得通了。 言淡返身走到院子里的厨房,锅具上边均布满了灰尘,看上去昨日应是未使用过。 看来不是直接偷的米,可能是用碗装了人家煮好的粥直接拿走。 她正想着,听见隔壁院子突然吵闹起来。 “老爷子怎么了?” “晕过去了……” “这可怎么好,是不是米粮有问题?” 言淡听了几句,捕捉到‘米粮’等字眼,连忙找到了隔壁院子门口。 见着一男一女正费力将个老头从屋子里搬出来,被门槛一绊,差点摔倒在地。 她上前扶了一把,“出了什么事?” “谢过……”男子瞧见言淡身上的服饰吓了一跳,连忙推拒她的帮忙,“使不得啊,这位大人。” 言淡打断道:“你家中有车么?” “没有……”男子被转移了话题,回答着:“小弟出门去找二伯借了牛车,准备将父亲送到县里的医馆。” “好,那便快些送他过去。” 捕快们也过来帮手,将人平稳抬到门口后,果然见着有人将牛车赶了过来。 牛走得摇摇晃晃,饿得骨瘦如柴,拖动后边的板车似乎有些许勉强。 不过此刻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言淡松了手,望着他们齐力将人送到车上。 牛在前边拉,后边留了个人帮忙推。 目送车辆渐行渐远,言淡这才询问起留下的女子,“刚才听人说,是你家中米粮出了问题。” 第565章 买粮.粮食案 女子本就蜡黄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全无。 从老人头顶并无标注的情况来看,这次事件分明是个意外,她却心虚地低下了头。 言淡起了疑心,觉得这粮食来源似乎有些问题,“你家粮食放在何处?” “在……在这边。”女子朝手指地方向走去,踉跄一下,又差些摔跤。 “你歇着吧。”言淡制止了她,自己踱步走到放米的缸子前,朝里查看了片刻,又用手抓了一把。 手中粮食有些许已发霉发黄,不过挑出那完好的米粮仔细打量,便能发现这粮食本身颗粒饱满色泽白皙,是品质极好的上等粮。 她又抓了一把,这次也是差不多,六分霉粮四份好粮。 看上去是好粮坏粮掺和在了一起。 “这粮食是哪买的?”言淡问道。 女子陡然间一颤,细声细气地答:“是大户人家不要的粮,这才卖给了我们。” “人家的粮食为何要卖给你们?” “这是存放了许久的陈粮,他们身子都金贵,吃这些肯定会坏肚子,就便宜些卖给了我们。” 她这一番言辞蓦然听上去有些在理,不过态度实在是太过奇怪,引得人愈发想探究其中真相。 更何况那些富户若是有陈粮,大概率不会这样偷偷卖掉。 商人怕影响粮价,绝不会低价售卖,巴不得百姓们倾家荡产去粮铺买粮。 官员若是有粮,大概率选择隐瞒或是施粥,要么藏拙,要么搏一个好名声。 这么鬼鬼祟祟卖粮,有些像是偷来的贼赃,所以需得想法子悄悄处理。 言淡又问,“你是找哪家买的粮?” “那草民便不知了,他是昨日来的村里,卖完粮就走了,没说自己是哪家。” “他是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 没想着会问得这么细,女子有些说不出来,摇摇头,“草民有些记不清。” “既然他来村里买了粮,定还有其他人瞧见吧。” “一半村民都来买了。” “这里边这么多发霉的粮食,那卖粮的怕不是想害人!”言淡故作生气的说着,“我定要将他捉拿归案。” 女子更急了,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那人是个好人,他叮嘱了,要把发霉的粮食挑出来再吃,是老父不舍得浪费,所以瞒着我们偷偷煮了霉粮,这才吃出了事。昨夜就开始腹泻,大兄照顾了半夜,今日晨间还是撑不住了……” “你们都没吃?” “家中还剩些粗面,快放坏了,昨日草民和兄长便先吃了窝头。只是粗面老人家不好克化,所以就让他煮粥吃,没想着竟然出了这个事。” 言淡点点头,环视四周,瞧见院子右边墙角放了个碗,“碗怎么放在那处?” “家中本来养了条黄狗,名叫蛋黄,上个月不知为何不见了。”说到走失的狗,加上对父亲的担忧,女子的悲伤压过忐忑,终于流下了眼泪,“草民猜是被人偷摸打死吃掉了,可大兄不信,每日分些水装在碗里,怕蛋黄回来没水喝。” 听到这里,众人皆有些伤感。 言淡也不例外,不过片刻伤心之后她又想到,既然养了狗,家中极有可能留有供狗进出的狗洞。 她绕着院子走了半圈,果然发现厨房正后方的土墙下边有个小洞。 成人钻过来不大可能,但若是十二岁且瘦骨嶙峋的孩童,勉强能通过。 死者就住在隔壁,昨日其父不在家,错过了来村中卖粮的人。 孩童几日未进食十分饥饿,下午闻到了隔壁的米香味,实在没忍住,拿了碗钻过狗洞,趁着厨房无人偷偷舀了粥。 谁知这粥里的米是发了霉的,小孩肠胃本就弱,引起了腹泻呕吐。 其父夜间没有听见动静,便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这粮是死者所偷,那按理来说死者头顶应显示偷粮的标注才对。 想到此处,言淡绕回厨房,仔细寻找一番,果然在灶台的盐罐子下发现了两文铜钱。 找女子询问后,她称家中的银钱都已被大兄拿走给其父看病,只留了自己几文钱,都在帕子里包的好好的。 看来这应当是死者偷粮时过意不去,留下了一点买粮钱。由于并非纯粹的偷窃,所以金手指未显示标注。 第566章 太仓.粮食案 言淡又去问了几户买了粮的人家,均是心虚又害怕的模样。 即便他们说辞都一样,言淡依旧从这奇异态度中察觉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再三询问后,她发觉几户人家对粮食的价格都有些语焉不详。 在持续不断的逼问下,这才不得不回答。 “那卖粮的真的是好人,一斗粮只收我们十文钱……比平时的价格还少呢!” “大人,求您别追究了,小的们只是想活。” “没粮就得饿死,卖粮的救了村里人的命。” 他们皆如此求道。 老百姓平日吃得都是粗杂粮食,哪里不晓得这精细粮的珍贵之处,知晓这粮是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能吃到的上等米粮。 他们怎会不对粮食的来源起疑?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3节 不过是装聋作哑,假装不知吃进肚子里,想要借机活命罢了。 捕快们面对百姓们的苦求皆有些心软,他们虽还是按照吩咐将证言都记录下来,目光却由初时的坚定变得犹疑起来。 “你们先回去吧。” 言淡并未答应什么,她摆了摆手,让聚集在一处的百姓各回各家,自己却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院门口的路便被清空,只剩余黑衣捕快们还伫立在原地。 郑静安和于乐双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上前一步,刚想说些什么。 却见着袁承继从土墙上跳下来,“刚才所有的粮我都仔细看过了,是许多米混杂在一处,大多品质都不错……不过其中一种来处可不简单,像是南边的贡米。这贡米数量不多,向来是直入了太仓,只供应给皇宫的。” 连呈也开了口,“贡米?怎么可能?太仓的贡米可是单独由太仓署看管,连民部都不能调用,平常官员也只能等皇上赏赐才能享用到,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她想起袁承继的出身,皇帝赏赐不少,是真能吃到贡米,转而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当然清楚。”袁承继被质疑得有些不耐烦,“我家中还剩一些,若是不信可带给你们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呈自然相信。 她察觉事情变得复杂,禁不住喃喃自语,“那便奇怪了,为何贡米会出现在这儿,且以如此低的价格卖给村民。” 言淡也有此疑问。 贡米和其他上等米粮,混合着发霉的粮食,在这个节骨眼上贱卖。 卖粮的价格如此低廉,真的不像是为了赚钱,反倒好似做善事一般。 她沉吟片刻,看向袁承继。 “还是辛苦你跑一趟,回府中悄悄带一点贡米出来。一来是为了比对一下,确认此处的米的确是贡米。二来事关太仓,我们空口白话没个依据定是不好的,有了你的贡米,才好和总捕汇报……” 太仓里边不止贡米,还有军仓和正仓运过来的粮食,是皇宫专供粮仓。 在大凌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皇朝,倒卖太仓粮食绝对不是小案。 再加上这又是跨‘部门’办案,已脱离了普通案件,必须和总捕知会一声。 否则若是后续发展不对,恐怕会使得其他人拿住把柄,自己需得稳妥行事。 真麻烦啊…… 言淡心里感叹了一句,让尤悠先将尸体运回奉公门,等到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也好先了结这边的案子,让死者能早些入土为安。 至于这粮食的来源,等袁承继带粮回来,和总捕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吧。 第567章 计划.粮食案 现场带回的证物放在左边,袁承继拿来的贡米放在右边。 两边的米粮除了新鲜程度有异之外,其他方面不论是大小还是形状都是一样。 总捕雷阳将米放在手上对比端详了许久,长叹出一口气,“的确是贡米。” 他将放米的帕子重新包好,眉头紧紧皱着,方正的脸看起来格外威严。 “太仓是皇宫的粮仓,贸然去查恐会冒犯皇威,需得禀报皇上再做打算……别耽误了其他案子。” 雷阳所说与言淡想法一致,她答道:“我已让人看守住了那村子,之前的案卷也处理完了。” “还是你细心。”雷阳很是满意,眉头舒展些许,轻轻颔首,“那你便先去忙其他的吧。” 听懂了总捕‘赶客’之意,言淡立刻站起身,略微拱了拱手退出了院子。 正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她想到了什么,又特地去了趟捕房。 找到连呈、郑静安等人,让她们多找几个捕快,又给了些碎银子作为这几日的伙食费,让捕快们轮换看着那村子,以保证人证方面不出差错。 至于物证贡米,除了交给总捕的样例,自己这儿也留了一份,用布巾包好了存放在箱子里以备后用。 准备如此齐全,应是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言淡放心下来,将心思又放到了新的案卷上。 次日,门主面圣,皇帝得知太仓粮食被偷偷倒卖,要求门主和总捕亲自来查。 与此案相关的案卷资料尽数转到了总捕手上。 门主和总捕效率很高,没过两日便查到了太仓令张于海。 太仓署的粮食多,即便保存的好,每年也会多出些坏粮霉粮,这些粮食都会在清查后被处理销毁。 张于海便是利用这一点,将好粮当做坏粮记录在册,然后以销毁为由将粮食运出,之后再指使自家的仆从,分批卖给附近的村庄。 奇怪的是他所卖的价格十分低廉,甚至册子上记录进账的银两,又被他买了新粮,再次低价卖给村民。 卖粮之事,对他来说全无好处。 张于海并未隐瞒自己的意图。 他知晓京城城内有钱人多,普通百姓家中多有存粮,最多饿上几天粮就送到了,受灾情影响不算大。 但附近的村庄却是十分尴尬,太仓粮不放,正仓粮轮不到他们,军仓和义仓粮即使送到了京城也是优先在城内发……等粮能轮到他们头上,早就饿死大半了。 京城地理位置好除了早些年的雪灾,几乎是极少受灾,因此不仅制度上有漏洞,他们也缺少抵御灾难的能力。 张于海是穷苦百姓出身,早些年也是饿过的,知晓人饿起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他看着太仓里这么多粮食,皇宫根本消耗不完,只能慢慢放陈放霉。 于是他想了这个法子,将粮食运出。 为了应付太仓门口的检查,只能将霉粮覆盖在上边。 他手上的粮太多,混合在一起便很难分开,不如赶紧卖出去,让百姓们自己分。 于是在卖出之时,他不断嘱咐,回去就赶紧将发霉的粮食挑出来,不然会影响完好的粮食。 谁知还是有人出了事。 第568章 影响.粮食案 粮食案的前因后果已查清,本应是递交给大理寺裁定罪行。 但皇帝过于关注此案,要求第一个过目案卷。 因此早朝之后,奉公门门主伏修远便将整理好的案卷呈给皇帝。 殿内,气氛沉重。 巨大的殿柱上,龙凤飞舞盘旋其上,精美灵动。星辰祥云交织围绕,托举着装饰中的祥瑞飞得更高。 年轻的皇帝坐在正中的座椅上,刚下早朝的她身着一身朝服,玄黑的长袍上金线熠熠生辉,袍上绣制的龙头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在日光下晕出一层淡淡的光辉。 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好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案卷上的内容,半晌后才微微开了口,“张于海?” 一旁的侍女立刻上前,“是光如八年的进士,之前一直是散官,直到三年前做了太仓令。”她语气笃定,似乎所有官员的名字都了然于心。 ‘光如’是先帝的年号,在现今已改为了‘本初’,意味着新的开始。 静默片刻,皇帝似乎在沉思什么,又开了口,“他是哪里人?” 伏修远默默站在下首,听着皇帝问起了张于海的生平。 他低垂着眼,面容肃穆,心里却想着。当今虽比先帝聪明许多,却不愧是父女,喜欢玩弄权术,已经开始掂量起能否通过问罪张于海换掉一批人。 只可惜这张大人只是个普通官员,并未参与任何党派,出身上也没有什么可做文章的地方。 皇帝的视线蓦然放在了伏修远身上,微微勾了勾唇角,“你认为这张于海该如何判罚?” “裁定罪行乃是大理寺的职责,臣不敢逾越。” “不敢逾越?可孤看你这案卷上所写分明倾向张于海……强调他并未从中获利?情有可原?大胆!这张于海分明是冒犯皇威监守自盗!” 雷阳同情张大人,的确在案卷撰写上偏颇于他,希望大理寺能从轻判罚。 可太仓地位特殊,不是其他粮仓可比。 这次算是被人捉到了把柄。 “雷总捕只是一时……”伏修远刚想解释。 皇帝并未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直接打断道:“听说此案是奉公门总捕雷阳负责?” 听到此处,伏修远这才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皇帝要对朝堂开刀,未料到奉公门也在挥刀范围内。 只迟疑片刻,他拱手弯腰,“皇上看重此案,臣不敢怠慢,此案是由臣亲自督办。” “你事务繁忙,有所纰漏也是正常……”皇帝很满意伏修远的回答,笑容也温和起来,“不过门主你年事已高,是时候放权给属下了。” 她顿了顿,“奉公门孤也认识不少人,都是青年才俊啊!”语气略缓,似乎意有所指。 说完这句,皇帝站起身,踱步走到佝偻着背脊的伏修远身旁,“雷总捕这次虽有错,但念他在奉公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将他升为副门主,只管内务吧……当然,孤并不打算坏了规矩,这只是建议,奉公门的擢升之事还是伏门主说得算。” 伏修远略感苦涩,皇帝表面不能插手奉公门内务,却能找理由罢黜官位。 若是不接受雷阳升为副门主的建议,明日就会收到其办案有误处置不公的判罚。 同样是插手奉公门事务,当今的阳谋果然比先帝的阴谋要高明很多。 伏修远只得拱手屈膝,答应了皇帝所谓的‘建议’。 皇帝达到目的,心情愉悦,挥了挥手令伏修远退下。 侍女早已准备好了精致的茶点,并在桌面上放了琉璃酒杯,倒上醇香的果酒。 “还是你懂我。”皇帝放松下来,也不再称孤道寡。 饮上一口酒,她抿了抿口中的酒香,“奉公门。” 轻笑一声。 又道:“奉公?” 侍女再次将酒杯续满,顺着话风说道:“这奉公门的案卷的确有所偏颇,没有做到不偏不倚,是他们失职。” 皇帝微微眯起了眼,“奉公门自然离不得公正二字。” 有些话她并未说出口。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4节 奉得是公正,做决定的却是人。 公正之余,人却总会有偏向。 这次雷阳在秉公办理之余微微偏向了张于海,那下一任总捕也可能些许偏向另一方。 而这一方只能是自己。 当然,伏修远作为门主,也一定会有自己的偏向。 她心中划过如今五位捕头的资料……的确是各有所长。 不过其中有一人优秀得格外突出,既有才华,品格也端正,做事谨慎,最重要的是和伏修远之子走得很近。 即使是伏修远,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后代做打算。 皇帝已猜到了结果,自然也早已做好了拉拢的准备。 第569章 落定 奉公门的人事变动很快,当日下午便公布了总捕升为副门主的消息。 总捕之位也并未空悬很久,只间隔了两日,资历最深的金行捕头包山华荣升为总捕。 皇帝听闻此事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新上任的包总捕年岁也不小了,最多再待上个几年,以那人的才华,迟早会升上来。 她心想这伏修远倒是出乎了自己所料,给了他机会也不升自己人。 虽有些许不满,却也并未再多做为难。 伴随着奉公门的人事变动,粮食案也终于尘埃落定。 哪怕这位太仓令张大人并未私自牟利,但确实是私下放了粮,有皇帝盯着,大理寺也不敢随意裁定。 因此最终还是判了个流放之罪,好在未牵连其家中。 被提拔的包总捕反倒有些不适应,跑了门主的院子一趟。 伏修远与其谈了许久的话,这才使他放下心来。 出门时恰好遇见了被升为副门主的雷阳,两人面对面站立,僵硬地拱了拱手。 “我找门主还有些事,包总捕自去忙吧。” “好……”包山华见雷阳态度自然,似乎并未对这结果感到愤懑,微微松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当初两人竞争总捕之位时他是努过力的,后边略输一筹,错过了总捕的位置,也郁闷了些许时日。 不过在捕头这个位置深耕多年,包山华早已想通此事。 以自己的年纪,再过几年便有些跑不动了,慢慢会退到后勤或是离开奉公门休养。 谁知这个时候却突然升为了总捕,实在是奇怪。 位置来得时机不对,他心中只有几分欣喜,更多的是怀疑与警惕。 不过下午门主已暗示了这次变动是应对上边的决策,而五行捕头中只有自己资历最深,也是最够资格成为总捕的人。 若是提拔那几位年轻的捕头,难免会有拔苗助长的危险,难以服众不说,还会影响年轻人的心态。 包山华理解了门主的用心,又见着雷阳并未因此对自己产生龃龉,总算彻底安下心来。 等到院门处的人影完全消失,雷阳这才跨入门槛。 他坐到桌案前,见桌面上早已倒好了自己的茶水,上边还冒着丝丝热气。 “你怎么又来了。”伏修远摇了摇头,“别那么浮躁,既然做了副门主,便好好管管奉公门内务。” “没什么好管的,前两年刚整治过,都乖巧得很。”雷阳喝了口热茶,觉得背后都在冒汗,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事也怪我,明知这案卷会呈给皇帝,做事还不机警。” 听着徒弟的自我反省,伏修远这才露出一丝笑,“算了,你也受到了教训。” “不过,这次为何要提拔……” “你对这结果有意见?” “没意见……只是我以为……”雷阳抬眼观察了一会,门主的表情似乎严肃了些许,他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ta的资历不够,还需要多锤炼几年……升得太快,不是什么好事。” 雷阳点点头,已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他被茶水的蒸汽弄得有些烦躁,大热的天实在不想喝这热茶,拱了拱手,“门主,我想起还有些事未处理。” “去吧。” 伏修远瞧着徒弟渐渐远去的身影,比起平日少了几分稳重。 他看穿了其暗藏在心中的情绪,并未拆穿,只等对方慢慢消化。 第570章 围剿 错过近在咫尺的晋升机会,言淡自然是遗憾的。 不过她也知晓,迅速升为捕头已是破例,这次的机会来得太快,不是如今自己所能把握住的。 言淡迅速调整心态,再次进入工作状态。 不仅办案迅速精准,且能在不紧急的情况下便亲自带领下属探查,还顺便引导他们的查案思路,案后也会细细检查所有人的案件报告,持续为奉公门培养人才。 这样忙忙碌碌到了年底,金行捕头的空缺最终决定由一等捕快石应隆补上,连呈也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言淡的一等捕快。 与此同时,在二等捕快岗位多年的孟捕快也成功升职,成为土行肖捕头手下的一等。 从此以后,奉公门再无一等捕快及其之上人事变动,直到三年后。 风,呼啸而过。 两边的山黑黢黢伫立着,好似要紧密连接在一起,被一条崎岖的夹道间隔开它们。 风再次吹过,夹道中发出阴冷诡异的声响,反射出一点月光照耀在刀尖上的冷光,以及些许肃杀的血腥之气。 不远处的丛林中,身穿黑色服饰的人隐藏其中,几乎要融入这黑夜中。 “反贼就在这,他们……” “我知道了。” 包总捕的面容比着最黑的夜还要暗沉几分,他紧皱双眉,只一双怒目闪烁些许暗光,“你们……” 他的声音很轻,只让近旁的捕头和捕快听清,连树上的鸟都未被惊动。 之后再由这些人一一传达出去,队伍瞬间散开部分捕快,轻手轻脚的朝两边的山上爬去。 这次派出的都是队伍中的轻功好手,潜入山中不仅动作迅速,且毫无声息。 待众人埋伏好,包总捕这才主动从林中骑马而出。 十几个捕快紧随其后,都是身手矫健之人,一个个提着刀警惕打量着四方。 他们并未隐藏身形,甚至故意发出了些许声响。 人声混合着马蹄声,在寂静中传得老远,营造出一种声势浩大全员出动的巨大场面。 若是白日早就被人戳穿,奈何黑夜便是最好的掩护,奉公门的黑色服饰更是在其中如鱼得水,很容易便达成了伪装的目的。 果不其然,人走到半道,山间突然有碎石下落。 包总捕早有防备,听见声响的片刻便立刻向后跑。 他们人数不多,撤退也方便,让那些落石瞬间落了个空。 落石暴露了反贼的位置,埋伏在山上的捕快迅速锁定地方,不多时便听见打斗声传来。 等在侧旁的人员也迅速上山支援,另一部分则由言淡带领,跟随包总捕向夹道的更深处跑去。 反贼急了,阵势也乱了,一股脑的朝奉公门的捕快冲杀而来。 包总捕一马当先,他人是黑的,衣裳是黑的,马也是黑的。 仿佛一股黑色的飓风呼啸而来,贼子们人影都没看到便被斩于马下。 鲜血瞬间喷洒出来,不知染到了谁的身上。 言淡带人骑着马在这战场中穿梭,她和包总捕隔了一段距离,将前边包围圈遗漏的敌人尽数拦下。 身侧有连呈守护,大多贼子都轮不到她动手。 个别杀到近旁的她也应对自如,整个人就像一只展翅的鹰,一个侧身便躲开刀刃,反手捉住反贼的胳膊,另一手将其打晕。 其他人杀红了眼,都是死招。 自己这边总得留下一两个活口,以免案卷上证据不够,还能人证来凑。 她熟练卸下反贼下巴,又将其绑住,随手便扔到了角落的草丛中。 这场争斗并未持续很长时间…… 这群反贼前些时候已被龙卫军围剿过一次,只逃出来数十个漏网之鱼,四处躲藏不好寻找,这才让奉公门前来探查。 他们早已精疲力尽,想出来的战术也被破解,此刻的打斗不过是垂死挣扎。 战斗果然在天亮前结束,贼子们死了大半,剩下几个也是进气少出气多,估计也活不久。 只有言淡最先扔进草丛的两个人还算完好,能押送回京受审。 奉公门也有所损失,虽无人身亡,但都受了些许伤。 包总捕更是左肩中刀流血过多,导致旧伤复发,只能留在附近的郡城休养。 第571章 犹豫 总捕虽受了伤,押送的事宜却不能推迟,言淡带着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 案子后续,皇帝交给了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讯,监察御史从旁监督。 主管此事的包总捕不在,需得配合调查的人变为了言淡,因此她手上的案件均被分给了其他捕头,连同三个属下一起闲暇下来。 好在刑部大理寺拿到了文书,便只询问过两次,问清了追捕过程,之后便再也没找过他们。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5节 就这样混了半个月,谋反案总算有了个结果,主使并非表面上的安郡王,而是与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信王,也就是曾经的大皇女。 当今皇帝比先帝更果决,也更狠厉。 忽视太后太妃的求情,不论是主使信王,还是从犯安郡王,通通圈禁在了各自的府上,且将他们贬为平民,终身不得出府。 其他参与之人及其家眷,全部在几日内斩首示众,家产通通抄走,不留一点余地。 这样虽痛快了,但不少党派借机铲除异己,事情越闹越大。 朝廷少了许多官员,重要些的位置只能由各种散官顶上,皇帝和各派都借机安插进了不少自己的亲信。 最终的结果还是皇帝更胜一筹,曾经支持过各皇子皇女的官员渐渐退出争斗,与她作对的保守派也偃旗息鼓。 朝堂上的动荡,言淡为了收集资讯打听了不少,与自己没关系的也只当八卦听听。 此案对奉公门也有不小的影响,不仅是处于位置受到各个派别的挤压,更是包总捕的伤反反复复,一直未好全。 他深觉自己年岁已高,有些受不住这种日夜奔波四处查案的强度,自觉该给年轻人让出位置,于是提出了辞任休养。 门主伏修远劝说了一次,见对方心意已决,便问他是否有看好的接任人选。 “梅捕头资历深,却不够灵活。石捕头刚上任三年,门内威望不足。姜捕头够聪明,人却还是浮躁。肖捕头细致沉稳,但不懂驭下……”包总捕抚了抚胡须,面露欣赏,“而言捕头,不仅能力均衡,且办事稳重,查案心细如发,我除了年岁长上许多,其余皆不如她。” 言淡这几年的用心经营他看在眼中。 用心培养人才,关注朝堂动向,帮助大家度过危机。 本是短板的武功也渐渐提升,整个奉公门没有捕快不佩服她。 三年前,她缺得是资历。 如今她的资历依然少过其他人,但能力不同往昔,已超出其他捕头太多,使他们追赶不及,只能仰望。 见门主还有几分犹豫,包总捕又劝了几句,说了言淡不少好话。 伏修远却始终没有肯定下来,只缓缓道:“容我再想想。” 他其实心中早有决断,这次总捕的人选非言淡莫属。 但言淡与其子有所牵连,所以即使要推她上去也需得由他人开口,自己也要推辞一番做足架势,以避人口舌。 好在伏清合这小子似乎看穿了他的打算,这几年四处游玩,极少停留在京城,慢慢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言淡也足够优秀,比起三年前能力更加非凡,破案速度让人望而生畏。 她不仅主动带新人,也不吝啬分功劳给下属,为了年底评比大家都抢着跟其办案。 经过对谈,伏修远又‘犹豫’了两日。 终于在这日清晨,将新的委任文书交给了言淡。 第572章 总捕宅院 在成为总捕的两日后,言淡正式搬进了属于总捕的宅院。 包总捕早在辞任之前,便将自己的个人物品都搬了出去,使得宅院一下子空了一半。 每任总捕新上任时,宅院都会重新整理。 雷阳很看重言淡,作为曾经的一任总捕,他也是在这里住过的人,自然知晓这房子的毛病。 作为负责后勤事宜的副门主,他不仅亲自监督着将里边时间太过久远的旧家具全部换新,还把墙面屋顶需要修补的地方也处置完毕,这才在今日将修整好的宅子交接过去。 这宅子挺大,一共有两进。 宅院内的地面以规整的小方砖铺成,个个方方正正,没有一块歪斜。 只方砖表面被磨锉出了些裂缝,从中长出几株青绿色的小草,映衬着方砖也多出了些许生机。 从大门进入,侧边紧连着几间倒装房。 这一排倒装房虽不大,用处却不小。 如今宅院大了,言淡若是需要雇佣人守门,靠门近的那间便可以用作为门房。 稍大些的那两间,也能摆上桌椅茶具,做成个小茶室临时接待下客人。 倒装房的左侧墙边有个马厩,以木杆搭建而成。 言淡之后定是会有属于自己的马,也总算有了个停放的地方。 穿过正中的垂花门,是空荡荡的庭院,庭院后是单独的正厅。 正厅桌椅板凳齐全,家具都是崭新,一看便是新换上的。 庭院虽暂时空置,但后续摆上秋千摇椅,或是种些好养的花草,一定是个悠闲歇息的好去处。 言淡边逛边规划,不禁对未来的生活更加期待。 正厅后边的正中轴线上有三间屋子,三间都是主屋,主屋两边还各缀有一间耳房。 主屋里边床榻被褥都已布置好,雕花木窗精致优雅,里边还有些精巧的摆件。 耳房中放了些杂物和木柴,也是摆放的整整齐齐。 最让人惊喜的是,右侧耳房旁有个水井。 以后言家人再也不用老远打水再将水桶搬回来,可算是省了不少功夫。 除主屋外,左侧右侧各有三间厢房。 虽里边只有简单的床铺和柜子,家具装饰还有待添置。但房间不算小,不论是亲人或是朋友过来都是够住了。 言淡逛了一圈,表示非常满意。 她选了正中的主屋,觉着光照好,屋子也是最宽敞。 言母住到了左边,喜欢窗边的一棵结了果子的果树。 两人都非常满足。 言浅也觉着不错,挑了一间厢房住了进去。 言淡本想让她住主屋,毕竟比起主屋,厢房实在是太小的,却被二妹拒绝。 言浅经过多年的积攒,如今也在京城买了新院子,只是现下家具还未添置齐全,暂时才未住过去。 有了自己的小家,又何必占姐姐家的主屋,一个属于自己的厢房便足够了。 她想着言清今年已出了师,拿到了他师傅的推荐信,年底之前一定会来京城,也提前给他布置在厢房。 这小子成了家定是要搬出去住,可不能总是依赖姐姐。 言淡见她坚持便没有多劝,几人都带着包裹将自己的物件摆放好。 放在板车上的旧被褥也需得放进箱子里,还有些后边添置的水壶茶局等小物件,需得再跑一趟搬过来。 三人忙碌了一个下午,才将旧屋子属于自己的东西搬了过来,只留了些小物件就当是送给下一任房主的礼物了。 夜里,言淡摆弄着自己屋子里的书柜。 这几年她不仅看案卷,还买了不少书籍学习,早已积累了满满一个书柜的书。 接触的案件越多,言淡愈发觉得学无止境。 凶犯的身份不同,思考角度也不一样,学识和心理都会左右凶犯的犯罪手法。 会看天象的人可能利用天气,懂化学的人会知晓些别具一格的毁尸灭迹手法,甚至一个屠夫都在分尸领域上领先他人…… 若是有日金手指消失,她还能如此迅速的捉住凶犯么? 抱有这种心态的言淡,在休息的空隙会看上一两本书,了解各行各业的知识,以备以后某日能派上用场。 不过今日实在是有些累,再加上这几日被升职的欣喜冲击得有些飘飘然。 即使是言淡这样的卷王也想静静享受喜悦,决定让自己偷个懒。 她从衣柜中,将属于总捕的三套服饰拿了出来。 如今是秋季,衣衫也是厚薄适宜,还搭配了黑色披风。 总捕的服饰以绸缎为底,比寻常捕快的衣物面料柔软许多。 言淡轻轻抚摸着衣料,动作显得珍惜又轻柔。 仿佛害怕手上的茧子刮花的哪处,使得衣衫不再完美。 第573章 结局 升为总捕后,言淡主动分担疑难案件,对新上任的木行捕头尤悠也多有帮助,就这么又度过了三年平稳中夹杂些许惊险的日子。 这三年间,变化良多。 言母学成之后便离开了玉林楼,不久后开了间自己的小酒楼,名为意海楼。 言清被言母挖角,在新开的意海楼做上了大厨。 言浅也有了许多固定客户,不再在雅南绣庄接活,选择了自己单干。 他们虽都陆续搬了出去,却也记得时常回来看望言淡。 总捕宅院中虽少了三个住户,却也多出了新的‘管家’。 伏清合在言淡成为总捕的第二年,结束了自己四处漂泊的生活。 之前的小院虽还在,只是离言淡如今的住处有些远。 言淡干脆邀请他搬了进来,做了自己名义上的管家。 其实她心中有个更重要的位置想给他,奈何如今的门主依旧是伏修远,而自己作为总捕,若是与伏清合成亲,便有了裙带关系之嫌,容易被朝堂上的其他派别攻讦。 好在伏清合也十分珍惜两人现下的状态,既然还能安稳在一起,那一点名分问题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直到某日,一等捕快袁承继辞任,不久后竟入了宫,做上了皇贵妃。 他入宫不过半年,皇帝便下旨为言淡赐婚。 这对隐藏多年的小情侣,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关系。 言淡不得不感慨,宫中有人好办事。 这枕头风吹得……不愧伏清合将他当孩子哄了这么多年。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6节 年底,宅院被装饰一新。 因着备婚,伏清合回到了父亲所在的门主府。 但二人决定婚后住在总捕宅院这边,所以迎亲便由言淡将他从门主府接出来。 伏修远也十分赞成,毕竟他和儿媳都在奉公门,总不能让总捕住在门主府吧,不仅乱了套,对她的威信也有所损伤。 到了日子,一片喜庆的红铺满了总捕宅院。 奉公门的捕快也纷纷脱下黑色服饰,换上了锦绣长袍或是精美衣裙。 言淡身着红色衣裙骑在马上。 她这红裙是宫中赐下,由云锦制成,上边绣了精致的金色云纹。 发髻梳得简单,上边的头饰却格外精巧,耳边的耳坠子随着马匹走动摇摇晃晃,和衣裙上边的玉饰吊坠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到了门主府门口,伏清合早已等在那处,等她下马牵起他的手。 两人从走到马匹旁,同时上马。 两匹装饰了红缨的黑马并肩而行,步伐不急不缓,如同它们的主人一般心有灵犀。 身后乐师们开始奏乐,笛声恍若清泉,鼓乐喜气洋洋,整个队伍极为热闹。 到了总捕宅院,在众人的簇拥下,他们来到正厅。 两人的父母都已坐在高堂。 “一拜天地,谢造化之恩。” “二拜高堂,谢养育之情。” “夫妻对拜,结同心之好。” 之后,言淡牵着伏清合的手,步入洞房之中。 礼成之后,便是婚宴。 门主亲自坐镇婚宴,还是总捕的婚礼,捕快们不敢大闹,因此也无人敢去找新人灌酒,只欢欢喜喜吃着宴席。 等到夜幕低垂,红烛点燃,宾客也一个个离去,宅院又恢复往日的安静。 两人在房中相对而坐,望着对面那张怎么都看不腻的容颜。 言淡最先动了手,她总是没有伏清合能隐忍。 主动去扯了他的衣领,又亲了亲温和的眉眼。 之后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床帐放下,烛火熄灭,又是一夜大家不能看的内容。 番外 总捕日常 三十岁的言淡正处于人生最得意的时候。 不仅事业有成,是奉公门史上最年轻的总捕。且爱情美满,与心上人刚刚成婚不久。 所有捕快都以为总捕能在年节前稍微松快几日,众人也能跟随领导的脚步偷会闲。 没想着婚后第三日,她便重返了奉公门。 照常每日练刀看案卷,甚至有了丈夫每日送膳上门,还节约了出门找吃食的时间。 有了‘贤内助’的支持,言淡工作得更卖力。 半个月后,她成功写好了一份奏折,并递交了上去。 没错,奉公门总捕是正五品,已有了直接上奏的权利,只是历任总捕都习惯了只跟门主汇报,并未利用起来。 实际上再升一品她便跨入了上朝的门槛,不像如今作为正五品的小官,只需每月初一在殿外站一站便可,还没有资格入殿。 不过以言淡的情商,即使可以直接上奏,这奏折也是先交予了门主过目,经过首肯之后才递交上去。 言淡递交的奏折十分精炼,省去开头惯例对皇帝的吹嘘和赞扬,结尾感念皇帝的欣赏与提拔,中间所有文字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如何预防民众犯罪’‘奉公门内部管理’以及‘培训捕快侦查意识’的改善措施以及章程。 她提到不能只等犯罪发生才去管理,各地捕快都需得深入民间进行普法讲解,有利于增加百姓对于法律的认识,知晓犯罪成本,做事之前有所考量,才能有效减少犯罪发生的概率。 还说到如今应对捕快进行系统的培训,新入门的捕快只能从办案中吸取经验,全靠自己的悟性和前辈的提点,若是运气不好便什么都学不到,增加了新人的适应难度。 奉公门内部也需狠抓管理制度的贯彻和落实。 比如对于办案所涉及的财物管理应有更全面的章程,规矩的完善能避免不必要的错误产生。 …… 次日,皇帝召她入宫详谈。 谈话十分顺利,不仅皇帝对她多有褒奖,言淡出宫之时还收获了不少财物奖赏。 这些金银珠宝的奖励一部分是皇帝的拉拢,却也表达了对言淡工作能力的肯定。 奉公门内部因奏折的提交也掀起了些许水花,得益于言淡平日与人为善又积累了些许威信,所以影响不算大。 捕快们后边知晓了具体内容,虽有保守之人不满意改变,但大多捕快对总捕依旧保留着支持态度。 副门主雷阳见着了都感慨,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总捕也只是遵循旧制,从未想过要改善什么。 没想着言淡只做了三年多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还迅速想到了解决方法,真是后生可畏。 言淡本人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她在递交前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不论内部是什么态度,这事的确对奉公门对查案都有益,只要过了皇帝那关,这场改革就是势在必行。 拎着一箱子赏赐的她回到了自己的宅院,还没等他敲门,看门的老张就听到了脚步声,急匆匆开了门。 这老张是言淡之前案件的受害者家人,相依为命的儿子被害,所住位置的房主因命案不愿再租给他。 老张失去亲人,也没了去处,实在让人同情。 言淡查案时便觉得此人人品不错,事后查了他的背景,又让伏清合与老张见了一次,两人商讨后才做了决定,雇佣他来了宅子做守门的工作,门旁边的小屋子恰好能让他住。 老张十分珍惜这包吃包住的活计,心里也感激言淡帮儿子找到了凶手,因此做事十分认真积极。 再加上他耳朵也灵光,来人刚踏上阶梯,他隔着门也能听见脚步声。 若是陌生人他便警惕起来,是言淡和伏清合的脚步声他就立刻开门帮手提东西。 “言大人回来啦!” 老张热情地迎了上来,帮着言淡将箱子提进门,这箱子略有些沉,好在他干惯了力气活,还能搬得动。 他边走路边说着,“伏公子也回来了,说是要和您庆祝,买了好些菜呢!” “是啊,今天有好事发生。”言淡回到宅院立刻放松下来,笑眯眯回答,“待会你将门锁了,也一起来吃些吧!” “不了不了,门口可不能少了人。” “也好。”言淡知晓叫他同自己一起吃饭,恐怕还是不会自在,便又道:“我买了些糕点回来,你待会过来拿几块。” “好,谢过大人。”老张空不出手,只能弯了弯腰表示谢意。 两人走到了院子里,言淡止住了脚步,看起来准备在此处待一会。 老张将箱子暂时放在石桌旁,恭敬问,“需要放到库房么?” “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 得了回答,他点点头,转身又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小门房。 伏清合听见了院子里说话的声音,踱步从新建的东厨里走了出来。 还没走两步,便被兴冲冲跑过来的言淡扑着抱住。 “好想你好想你……”言淡碎碎念着,又仿佛吟唱一般感叹,“我也太幸福了!下值便能吃到热腾腾的饭,你还这么温柔,帮我出谋划策……” 她每日都要来这么几出,仿佛整个人就泡在蜜罐里,张口一吐就是甜言蜜语。 伏清合送膳去奉公门要夸赞。 伏清合在家做饭也要表扬。 伏清合布置了院子更是恨不得为其高歌一曲。 伏清合对言淡来说就好似神仙丈夫,言淡每日都忍不住歌颂他赞美他,表达对他的爱意。 这也是老张不愿意在后院多待的原因,他实在不理解办案时见到的那个威猛严肃的言总捕,怎么到了家里就变得黏黏糊糊。 老张不懂,老张不愿打扰,老张只想在门房里默默祝福。 番外 休假日常 今年奉公门的事务格外繁忙。 几个月来,奉公门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皆是太阳初升前来,披星戴月归去。 言淡作为总捕,自然要以身作则,也是连续三月晚归。 不仅错过成亲纪念日,还错过了言母酒楼扩张的庆祝,以及言浅初次收徒的宴席…… 她辛苦之余,也不禁对伏清合以及家人产生些许愧疚之情。 痛定思痛,言淡知晓家中人皆支持自己的事业,但自己却不能就这么理所当然忽视家人的感受。 她将所有事忙碌完后,向门主申请了半个月假期,决定好好陪伴大家。 放假第一日。 清晨,言淡刚刚起身,便见着伏清合跟着也坐了起来。 “你再睡会吧!” “不用,醒了就睡不着了。” 此时已是深秋,晨间露气重,有些许湿寒。 伏清合看言淡只着单衣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言淡的手,果然触手一片冰冷。 他催促着言淡穿上厚衣衫,还想亲自替她裹上外袍,被言淡阻止。 “我自己来……你也快穿衣衫,别着凉了。” “好。” 别人破案我直接看答案/看见真相的女捕头 第287节 他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衣服。 见伏清合换好衣服向外边走,言淡上前一步拦住,“今日让我来做早膳吧,你休息一日。” 仔细打量了对方的神情,发觉她眼神格外坚定还透着一丝歉疚,伏清合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抚了抚言淡的面颊,“那你去吧。” 顿了顿,又提醒道:“柜子里还剩点面团,还有昨日未用完的馅料在木板遮盖的碗里,准备好的柴火在右侧的耳房中……” “好,我知道了。” 言淡仔细想了想,有现成面团和馅料,做个包子应当是不要多少时间。 她喜笑颜开,颇有自信地说道:“半个时辰做好,等着我吧!”说完一溜烟便跑到了东厨。 伏清合爱看这灿烂笑容,专注盯了片刻,弯着嘴角走到了右侧的房屋中。 自从他搬了过来,家中的书便越来越多,言淡早先布置的书柜已经不够用。 于是两人商量后,便将右侧空出的主屋改为了书房, 最初添置了几个书柜和一套桌椅,又陆续增加些书画装饰,窗边放个茶几,又加了坐榻供人歇息,这个雅致又宽敞的书房便成了伏清合平日打发时间的去处。 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果然听见了言淡的声音。 “来吃早膳吧!” 伏清合放下手中的书,朝着厅堂走去。 刚踏进门槛便见着桌案上放着两个盘子,上边还盖了瓷碗保温。 言淡人却不在,等了一炷香才看见她从大门的方向走来,边走边说,“给老张也送了两个包子,感觉咱们这分量不太够,就出门买了碗羊汤和两个酥饼。” 揭开瓷碗,两个盘子合起来总共只有四个包子,且个头都不大。 伏清合心中估算了下面团和馅料的剩余,按理来说应能蒸八个大包子才对。 看来言淡久不做饭,有些手生,因此浪费了部分。 他没有揭穿,只轻柔擦了擦言淡跑出来的汗,“下次别跑这么急了。” 随后主动夹了个包子,咬上一口,“真好吃,你这包子蒸得时长刚好……包子饱满没有塌陷,也不会过硬,口感柔软筋道……” 伏清合夸人向来言之有物,听上去十分诚恳。 言淡果然又开心起来,“我也觉着不错。”她也夹了个包子,将肉汤放在了伏清合面前,“是你馅料的味道调的好……来,这汤还是热的,喝了去去寒气。”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早膳,又腻腻歪歪一起洗了碗,这才出了门。 说好了今日要给家人挑些礼物,他们来到了商品种类丰富的西市。 逛了一圈后,果然找到了不少合适的物件。 挑选一番,最后给言母言清买了外邦的佐料香料,给言浅买了些异族服饰装饰,给伏修远买了茶叶,伏清合选了个马鞍,言淡自己也挑了几个不占位置的小摆件…… 大丰收! 次日,他们邀请言家人去到言母所开的意海楼,又将招牌菜全部点了个遍。 一家人吃吃喝喝,满是语笑喧闹。 言家人收到礼物皆格外开心,言淡趁机提出了个家庭出游计划,想带家人去近处的郡县游玩。 “你们自己去便可以了。”言母正拿着香料爱不释手,“大妮,你也知晓我这酒楼扩张了,重新开业后可忙得很,离不开人……” 言清倒是跃跃欲试,瞬间被言母以‘酒楼不能离开大厨’按熄了火。 言浅倒是无事,现下她已闯出了些名声,单子都是主动送上门,还有学徒帮手,时间可自由安排。 但看着其他人不去,只自己一人跟去肯定尴尬。 于是她也摇了摇头,“最近走不开,以后再说。” 言家人都拒绝了,言淡郁闷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出去一趟。 她自从入了奉公门,之后尽是出差办案,都没好好旅游过。 于是她当晚与伏清合一起计划好时间、食宿以及车马等问题,次日便离开了京城。 番外 混合日常 从医院醒来的几个多月后,言淡终于渐渐适应下来。 周围人告诉她,她是爬楼梯时滚了下来,万幸知道用手臂护住头,楼梯尽头还有斜坡草坪减缓冲击速度……各种因素联合到一起,这才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势。 说完还连连感叹言淡运气好,言家老祖宗说不定在地下已经磕头磕冒烟。 虽说是没什么大伤,但这次事故还是造成她的手臂骨折,腿骨断裂,轻微脑震荡,更别提身上多处擦伤挫伤。 使其在医院做了手术,住院结束后又休养了许久才恢复正常生活。 自从醒来之后,她便察觉到脑海中的片段十分混乱,交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哪段才是属于自己真实的回忆。 一边是长袍襦裙,牙牙学语,学堂读书,后又经历家父亡故,披麻戴孝,努力学习律法…… 一边是校服板鞋,兴趣班学习,补课培训,升学宴喜笑颜开,大学军训,开心的校园生活…… 不论是哪段记忆都不够完整,让言淡分不出哪个才是真实,因此下意识不敢将这事告诉他人。 她选择默默用手机搜索,又四处翻书寻找,可惜没能找到让人信服的解释。 最后,言淡选择了最让自己安心的一种。 她相信那襦裙女子是自己的前世,并非什么平行宇宙时空交错,也不是借尸还魂夺舍他人…… 这原本便是自己,也最好只是自己。 她放下心来,接受了现在的家人和朋友,回到学校努力学习,勉强适应学业后又报考了大学生入警考试。 美好的人生还在继续。 …… 过了! “太好了!” 黑暗中,言淡猛然睁开眼,狂喜之后又是怅然。 她回忆着梦中的场景是那么真实,有亲人陪伴,朋友玩闹,最后达成所愿…… 这些画面带来无数喜悦,言淡忍不住笑出声,划破一片寂静。 她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接触到湿润的面颊。 看着手上沾染到的泪水,言淡有些愣住,干脆坐起身,望着不熟悉的床帐发起了呆,继续沉浸在梦中的世界。 直到身上披了件衣服,再抬首见着伏清合手拿布巾坐在床沿。 言淡用手接过,布巾用温水打湿了,还带着些暖意。 伏清合摸摸她的脸,又缓缓轻抚她的背脊。 他总是有种安稳情绪的能力,轻柔将人拉出旋涡,感受到他的关怀。 就这么静静坐了半刻,听着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 片刻后,外边似乎有了光亮,客栈开了门,静悄悄的街道也渐渐吵闹起来。 言淡情绪减缓,心情又变好了,麻利爬下床换了身衣服。 她边换边问道:“今天咱们去哪玩?” “这里离磐县不远,听说那里的花茶有名,还有种带花香的馅饼……咱们可以去尝尝。” “我听说过!”言淡嘴角弯起,“磐县的长寿花茶似乎特别有名。” “是啊,上次……” 说到此处,两人都想起了上次过来还是因为办案。 甚至磐县还是某个丧心病狂教唆犯杀人犯的家乡…… 话题戛然而止。 半晌后,言淡先笑出了声,“好山好水也可能养出恶人,案子既然结束了那就先让它过去。咱们可是出来玩的,不谈那些!忘记案件!” 伏清合本就是担心影响言淡的心情,见她自我开解了,配合笑道:“已经忘了,只记得花茶和馅饼。” “干得好,小伏!”言淡笑着夸奖,顺手打开了窗户,“总捕请你看日出。” “谢过总捕。” 窗户外,远处天空光点明亮得有些刺眼,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把浓烈晕染开来,显得柔和了几分。 好似夜空中突然燃起的一把火,散开后又变成了一片湖。 将黑暗燃尽,予光明浇灌。 “太美了!” “山河染霞……果然是霞光万丈。” 两人感叹着,双眸仿佛被点亮,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眼眸里倒映出的面庞带着一圈淡淡光晕,还有那灿烂的笑。 “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