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KID》 第1章 《f.kid》作者：温温温温温原【完结+番外】 文案: 高智商ai外星人x女大学生 *** 练笔作品，文笔稚嫩。 写得不好。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科幻 未来架空 轻松 主角视角:陈一哲 一句话简介：人类暴富指南 立意：没有。 第1章 chapter 1 “喂，想要钱吗？” 乌云遍布，雨水淋淋漓漓地砸落在屋檐和泥土上，陈一哲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听到了这样的一声呼喊。 陈一哲，彗星a区工业大学大二学生，今年20岁。 ——如果要用最简易的介绍概括这个女孩的话，以上这行字再正确不过了。 她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白白净净的脸上满是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天真和幼稚，她抬起头，有些被吓到般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声闷雷惊过，只见她面前的屋檐上正站立着一个外星人，外星人满头五颜六色的电线，此时那些电线正在发热发亮，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 陈一哲真的有些吓到了，说话都磕碰了起来：“你……你是谁？” 外星人朝她笑了笑——如果它下巴处的机械抖动可以称之为一个笑容的话。 “如你所见，对于你们而言，我是一名外星人。”外星人顿了顿，拖长的尾音显得意味深长，“你叫陈一哲，对吗？” 现在已经是2138年了，外星人的存在早已被科学证实，但在此之前，陈一哲都只在电视和投屏上看见过它们的存在。 大概一个世纪前，人类乘坐宇宙飞船从地球搬到了大银系居住，大银系一共有4个类地星球，时至今日，上面居住的已都是人类。 而像面前这个生物这样的，还是会被人类称作为“外星人”。 面前的外星人有着纤细的身材和硕长的臂膀，头顶着闪闪发亮错综复杂的电线，电线紧紧地缠绕在它的头上，像极了人类的头发。 陈一哲如捣蒜般地点头，声音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是啊！我是叫陈一哲……” 天色已经很晚了，三个小时前，技术科的教授将陈一哲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那之后，两人聊了很久很久。 聊完后就已经是这个时间点，陈一哲想起星球最近频发的少女遇害案，总觉得有些害怕。 “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外星人机械地抬起头，捋了捋它头顶的蓝色电线，“我只是想问你，你想要钱吗？” “什么意思？” “你的外祖父母确实曾经是银河系地球上的中国人吧？如你所见，我只是说了你的母语，”外星人彬彬有礼地解释道，“你可以用中文句意去理解这句话。” 外星人的眼睛很小，两双眼睛都呈亮丽的瑰绿色，就像天空中骤然发光的细碎宝石，充满了冷漠与神秘，它按了按自己头顶的一根白色电线，轻轻地跳到陈一哲的面前。 女孩有着一张在两性关系里无比吃香柔弱而清秀的脸，此时这张脸正诡异地苍白着，她歪了歪头，和外星人对视。 “喂！想要钱吗？”外星人用无比笃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女孩静默了良久，才局促地笑了笑：“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样笑着的时候，女孩身上密丝合缝的柔弱和天真顿时就消失了。一瞬间，她看上去像是某种阴冷的爬行动物。 “当然，只要你将你的的感情卖给我就行啦！一份真挚的感情能卖一百万！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 “你在说什么？”陈一哲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外星人顿了顿，“我叫f.kid，你也可以叫我kid，我是一名来自光宇系n7星球上的生物。在我们那里，大家都过得非常富有且幸福，”说到这里，外星人遗憾地摇了摇头，“所以当我知道，在宇宙五十二光年外有你们这样一个星系，并且有这么多贫苦之人的时候，我真的深感痛心，十分想帮助你们……” “让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吧！如果想要钱的话，你直接将你身上的感情卖给我就行了，一份真挚的感情可以卖一百万元——如何呢？是个划算的交易吧？”外星人睁着芝麻大小的眼睛，忧心忡忡地问。 陈一哲同情地看着外星人，怀疑这个外星生物在强/奸自己的智商。 “我可没有开玩笑啊！你们人类的货币，你想要多少我有多少！但是无报酬的帮助会让人类变得贪婪——所以，把你的感情卖给我，我就给你一百万！”说完，这位名叫f.kid的外星人像是读懂了陈一哲眼里的不信任，按了按自己头顶红色的电线。 深夜，只有路灯的光依稀朦胧，雨水冲刷着大街，f.kid的头顶却蒙着一层透明的膜，让它头顶的电线氤氲在一片雾气中。 忽然，陈一哲感受到一阵猛烈的风吹！ ——紧接着，她四周的树木都摇晃了起来，数不清的树叶不受控制地朝红色电线驶去，f.kid头顶的透明膜稍稍地打开一个口子，容纳它们进入。 电线圈成一个圆形，无底洞般地容纳着树叶的侵入。 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从电线处传来，像极了人类吃饭时候的咀嚼音，陈一哲不禁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那些本该席卷的树叶竟然都变成了钱！ 数不清的人民币在两人的头顶飞快地转着圈，朦胧的夜灯给它们披上一层温润的光。 第2章 陈一哲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你是哪个星球的生物？” 离人类发现宇宙中第一个类地星球已经过去了快一百年了，随着人类科技的发展，人类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外星生物，比如穿着老虎皮的巨型蚂蚁、声音分贝太高极其容易导致人类聋掉的大苍蝇……等等——所以只看外形的话，面前这个异星生物也不算太奇怪。 但它竟然能将树叶变成钱！ 这让陈一哲难以置信。 “我刚才都说过啦，我来自光宇系n7星球，”f.kid静静地说，“那是个距离你们星系有足足五十二光年的地方，你们人类还没有发现那里。” “你们那里的人，都能将树叶变成钱吗？” f.kid嗤笑了一声。 它忽然伸出硕长的手，连续拍打了好几下它头顶的红色电线。 风声鹤唳，令陈一哲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只见远方有断了线的风筝朝f.kid奔来，直直地坠进它的电线里，然后变成了钱…… 只见土地上的红色瓦砖猛地炸裂，碎灰朝电线吹去，然后变成了钱…… 只见无数被扔进垃圾桶的废纸朝它的电线涌去，然后变成了钱！ …… 陈一哲：“你的意思是，不止树叶，你能将任何物质都变成钱？” f.kid点头：“没错，所以在我知道你们人类竟然都在为这么无关紧要的几张纸苦恼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帮到你们。” f.kid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它静静地看着陈一哲，就像陈一哲看它那样。 “一份真挚的感情能换一百万，对吗？”陈一哲轻轻地问。 f.kid重重地点头：“对，这也是所谓「等价交换」。” 陈一哲将信将疑地看着f.kid，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部古早的动漫，那部动漫叫做《死亡笔记》，有一天，一个厌倦无聊生活的男生捡到了一本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笔记，从此以那为转折，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陈一哲不禁想，难道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f.kid就像是那本笔记一样吗？ “你找对人了，”良久，陈一哲还是笑了，“我确实很缺钱。” 陈一哲有个瘫痪多年的母亲，母亲还身患糖尿病、高血压、耳聋耳鸣等各种病状，为了让母亲能够更健康地活下去，陈一哲一直都很拼命地打工赚钱。 但自从念大学后，陈一哲的消费也日渐上涨，母亲不允许她退学，于是治好母亲的病似乎也成了一种奢望。 陈一哲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皮，她的皮肤白而柔嫩，看上去像是冬日初雪。 她思索了一下，抬起头：“这样吧，我把我对我男朋友的感情卖给你，怎么样？” 陈一哲有一个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的男朋友，两个人感情一直很稳定。 雨一直下，周围却一片寂静，在一片寂静中，名叫f.kid的外星人慢慢地摇了摇头。 “很遗憾，不行的噢，因为你对你男朋友的感情不达标，还远远达不到贩卖标准。”f.kid说，“你可以把你对你母亲的感情卖给我，这样的话，你就能获得一百万了！” 说完，陈一哲的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提箱，外星人挥舞着电线，手提箱在电线的指引下缓缓地打开，里面装着一捆一捆的百元货币。 “可这样就没意义了。”陈一哲冷冷地说——也许这句话她是对自己说的。 她想要钱本来就是为了给母亲看病。 “那就看你咯！”f.kid漫不经心地回复道。 陈一哲看着天空中的钱，最终还是无法抑制地吞了吞口水。 她想起了她母亲的病，想起了自己的学业，想起了在三个小时前，她被一脸轻蔑的教授叫去办公室聊天、别人那廉价而满含暗示性的眼神…… “其实我一直离开这个地方。”陈一哲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只要你有钱，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f.kid十分自然地接过话。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如果我跟你完成交易的话，你只用给我十万，其他的九十万你慢慢给我母亲，让她好好治病。” “当然。”f.kid说。 于是陈一哲微笑了，她放下自己手中的雨伞，那充满欺诈性乖顺的脸庞就像是骤然绽放的花朵，星光与灯光交错，她的眼神看上去冷漠极了。 “既然这样，”陈一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的水光，她软软地说，“我将感情卖给你就是了。” 第2章 chepter 2 三天后，陈一哲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愤恨地看着自己银行卡中的存款。 这个女孩得到了十万元钱，同时，她失去了对母亲的爱。 她还记得爱母亲时的记忆，却已经记不清那份感情了，她现在对那个只会花她钱的老女人厌烦到了极点（即使她理智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并对自己三天前的决定嗤之以鼻。 “我为什么会留九十万给她？”此时此刻，陈一哲在心里十分悔恨地这样想道。 如果不是留了九十万给那个女人，现在的自己可就有一百万巨款了。 “一哲！”正在这时，从课桌前面传来一声低而清脆的女音，打断了陈一哲的思考，“等下下课我们要不要一起去bar aa玩玩？” 陈一哲猝不及防地抬起头，看见了她在大学里稀有的朋友之一——王阳阳。 第3章 陈一哲所就读的工业大学是彗星a区最好的大学，并且学费异常昂贵，能在学校念书的学生家庭都非富即贵，陈一哲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在学校里形影单只。 其实她当时并不想念这个大学，可实在耐不住母亲——那个“老女人”的软磨硬泡。 在这个学校里，一开始，大家不知道陈一哲很贫穷，有不少人还是愿意和陈一哲做朋友的，那时候的陈一哲也非常热情地对待大家。可渐渐地，由于陈一哲实在穷得太过突出了，就没有几个人愿意和她继续在一起玩了。 ——大家交际观不同、价值观不同、消费观也不同，有什么好聊的呢？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王阳阳一直对她不离不弃。 王阳阳家境也很富裕，还曾经给陈一哲的母亲垫付过医药费，陈一哲一直很感谢她。 王阳阳口中的bar aa是个最近刚开业的酒吧，那里的服务员每个都是帅哥，并且服务态度也很好，很多工业大学的富家子弟都喜欢去，可陈一哲只是没了对母亲的爱，她的习惯和三观还在，即使是王阳阳邀请她，她还是果断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下课后还有其他事……”陈一哲说。 “哎呀你别约她了！这种穷人一看就去不了！”从王阳阳身边传来刺耳的声音，陈一哲定睛一看，果然是一个拨浪头的蛇精脸。 这个蛇精脸也是王阳阳的朋友之一，王阳阳是个很博爱的人，她身边有很多朋友，可只有这个蛇精脸，陈一哲实在是接受不了。 蛇精脸名叫徐倩，从上大学以来就不知道换了多少张脸——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 但即使务实地说，陈一哲每次见她的脸也确实都不一样。 唯独从一而终的是她那改变不了的犯贱性格与说话的腔调。 陈一哲的祖先是东方人，所谓东方人，很大的一个性格特点就是内敛——你心里这样想的也就算了，干嘛说出来？ 陈一哲不介意别人嘲笑她贫穷，可她真的太讨厌徐倩这样每次都大惊小怪的，她是第一天知道陈一哲穷吗？还是怕别人不知道她嗓门大？ “哎你也别这样说哲哲，每个人的家庭情况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一辈子都去不了一次酒吧的这种家庭情况也是有的啊……”王阳阳温柔地说。 “实话就不要怕被人说，”蛇精脸说道，“更何况我也是为你抱不平嘛！你看你，都邀请过她多少次了？她有哪一次和我们去过吗？” “这……”王阳阳的声音也变得犹疑起来。 如果是十天后的陈一哲，她一定能明白，面前的两个人其实就是在一唱一和地激她而已，可此时的陈一哲手握“重财”，又被对王阳阳的友情以及对蛇精脸的愤怒冲晕了头脑，在王阳阳再次邀请说“你要不就和我去玩一次吧”的时候，陈一哲当机立断：“好，你等我换个衣服。” 果然，面前的王阳阳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这让陈一哲感到欣慰。 既然约好了晚上去酒吧，陈一哲就得换身衣服了，她先去彗星b区著名的服装街买了一套蹦迪专用的服装和鞋，又给自己买了两瓶香水和一套化妆品，接着，她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宿舍。 宿舍的其他三位女性看到她的回来，都大吃一惊：陈一哲竟然有钱买新衣服了！ 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对自己一毛不拔的人，每年春秋三套衣服、夏冬各两套衣服，堪称世界奇才。 到了晚上，舍友们看见陈一哲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样子，更是大吃一惊。 “哎哟陈一哲，你穿成这样是准备去哪啊？”舍友a问道。 舍友b和舍友c都竖起耳朵开始听。 “就是出去转转。”陈一哲可没兴趣跟这三个舍友报告自己的出行情况，毕竟别人去酒吧可能是寻欢求爱，她去酒吧更有可能是想钓有钱男人——在三名舍友眼里。 “哎，跟你说正经的呢！”人就是这样，你爱答不理的时候别人反倒觉得你珍贵，“你到底是要去干嘛？” 陈一哲朝她们吐了吐舌头，依旧没有回答。 她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会，才等来王阳阳和蛇精脸，三人打了个悬浮车，不多时就到了目的地。 只见bar aa外彩灯莹莹，灯红酒绿，着装或时尚或魅惑的男孩女孩比肩接踵，这是彗星a区最出名的酒吧，每天里面都人满为患。 “这里的消费可是三千起步，你确定不后悔吗？”一旁的蛇精脸忽然在这时候说。 陈一哲第一反应是：这也太贵了吧！ 不过她还是十分骄傲地翻了个白眼，毕竟她昨天经历了一场奇遇，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蛇精脸看到她竟然朝自己翻白眼，十分不平地跺了跺脚：“等会aa你可别说自己没钱！” “你能闭嘴吗？”陈一哲道。 “哎你们别吵了，”王阳阳只得停下脚步劝架，“我们赶紧进去吧！” 蛇精脸又狠狠地e'le陈一哲一眼，才逐步逐步地跟进去。 陈一哲跟在最后面，也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陈一哲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去酒吧，将改变了这个星球未来的很多事情。 * 进了酒吧后，三人很快就坐到卡座上，王阳阳点了一大堆喝的，那些酒陈一哲都叫不上名字，蛇精脸则点了一堆小吃，三人坐在一起，王阳阳和蛇精脸聊天聊地聊八卦，陈一哲只得无奈地坐在旁边。 第4章 “喂，一哲，”王阳阳喝得微醺，她拿着高脚杯，忽然叫道，“你觉得我们机器人技术科的教授怎么样？” 听到这个人，陈一哲眉眼一跳，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怎么样，我不太喜欢他。” “是吗？可我们这一周可不止一次看见你出入他的办公室哦，”王阳阳把手搭在陈一哲的肩上，“嘿嘿一哲，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说完王阳阳暧昧地挤眉弄眼。 蛇精脸就坐在不远处，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朝陈一哲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这个消息是只有你们这么认为还是所有人都在传？”陈一哲不动声色地看着王阳阳，甚至难得地笑了笑。 她笑起来总是很温柔的，因为肤色白、嘴唇幅度小，在这样的笑容下，人难免会放松警惕。 王阳阳又饮了几口酒，她闭了闭眼睛，看上去有些犯困，就连说话都懒洋洋的：“一开始呢，肯定是只有我们以为的，可是久而久之，大家都这么觉得了。” “为什么？” “这还要问为什么？好几次你从教授办公室出来都快晚上了吧，谁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王阳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郑教授长得那么帅、又那么有学识，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她怎么能看得上陈一哲这个穷鬼？” “对啊！陈一哲有什么好的啊！”王阳阳猛地睁开眼睛，“她又做作又虚伪！她长得有我好看吗？腿有我细吗？这个婊/子……”还没说完，王阳阳就倏地发现了不对劲。 在她的一旁，陈一哲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而坐在两人对面的蛇精脸则目瞪口呆。 等她说完，陈一哲甚至悠悠地鼓了鼓掌：“你说得很好，”陈一哲说，“这么久以来伪装成我的朋友真是辛苦你了。” 王阳阳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恼羞成怒，陈一哲就站起身来：“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聊。” 说完潇洒地朝王阳阳和蛇精脸两人吹了一声口哨。 “真是个贱人……”陈一哲走后，王阳阳咬牙切齿地说。 “原来你也很讨厌她哦！我之前都没看出来……”一旁的蛇精脸摸不清头脑地说道。 光与暗的交错中，王阳阳的脸色尤为可怖，她娇弱的脸在灯光下如同脆嫩的花瓣。 她看着卡座桌上的一打酒，阴阴地笑了起来。 第3章 chapter 3 陈一哲发现自己被下药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俗话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而陈一哲这是聪明一分钟蠢了一个小时——为什么去完洗手间后还要回来继续接受王阳阳的邀请？为什么王阳阳举起酒杯说“以前是我不对”的时候她会有隐晦的感动并和王阳阳“cheers”干杯？为什么她没有意识到王阳阳和蛇精脸脸色不对？为什么、为什么？ 总之……哎，哎。 陈一哲发现自己被下药的第一个反应是找手机报警，理所当然地，她没能找到。 原因有两点—— 第一：被下药后她力气过小。 第二：手机极有可能已经被王阳阳带走了。 陈一哲的第二个反应是想自己的母亲了，很奇怪，因为跟f.kid的交易，她已经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感情了，并在想起她夺走了自己90万元时会有深深的抵触，可在那一刻，她竟然还是想起了那个女人——可能这就是脆弱的人类的惯性思维吧。（或者回光返照） 总之，她反应完了就得别人有所反应了。 半个小时后，她意识自己被抱进了一个宾馆——有个男人带她开房了。 酒吧、下药、男人……这些词汇连接在一起，陈一哲不禁感叹：人生真是悲惨连连。 * 陈一哲再次醒过来，意外地发现自己衣衫完整，并且身体并不疼痛。 难道她没有被强制发生性关系吗？ 这个发现让她庆幸之余又有些惊悚，她可不相信一个酒吧陌生的男人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果然，半分钟后，她发现了敌人的目的。 「我已经拍下了你的裸/照，如果不想它在你们学校论坛大肆传播的话，就往农行账户62xxxxxxxxxxxxxxxxx里汇20万元钱。」 「工业大学的大小姐，20万元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小数字吧？你可不要用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陈一哲：“……” 虽然她确实是工业大学的，但她只是一个穷人啊！ 只见在这张纸条的旁边还有几张清晰的照片，照片上确实是陈一哲赤/裸的身体，分不同角度不同光线拍摄的，由远到近、又有整体到细节。 陈一哲感到人生一片黑暗…… 诚然，现在已经是2138年了，可人类对女性的偏见依然在，一个男人赤身裸体跑到大街裸奔都只是影响市容，可一个女生袒胸露乳就会身败名裂。 明明也就同样的几块肉而已。 正当陈一哲心思混乱又愤愤不平之时，她的身旁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陈一哲翻身一看，发现就是自己昨天没找到的手机！ 原来它没有被王阳阳拿走！ 陈一哲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咬了咬牙齿，按下接听键。 隔着未知的距离，陈一哲可以听到通话另一边陌生男人凶狠而急促的呼吸，于是她意识到了对方是谁。 “你给我把照片算便宜点吧，”在对方开口之前，陈一哲先说话了，“最多五万，毕竟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不信你现在就去我们学校官网论坛搜索我的名字，大家都会告诉你：陈一哲是我们学校最穷的人。” 第5章 “五万？你当哄骗小孩呢？”那边是个粗犷的男声，他并不理会陈一哲的解释，跟陈一哲激情争论。 “我拿不出二十万。”陈一哲也兴致盎然地反驳道。 “那就十五万！” “最多六万！再多我真的拿不出来。” “六万不可能。” “……好吧，那就七万。”陈一哲犹犹豫豫地说道。 “八万。”歹徒烦躁地说，“我是一个很讲信用的罪犯，只要你把八万给我，我保证之后不再骚扰你，并将照片全都删掉，怎么样？” 陈一哲在内心挣扎了一番，她想，其实她根本就不会因为自己的裸/照被别人传播而感到羞耻，在她看来，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而且每个人身上的人体器官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遮住脸根本就认不出来，可她知道，周围人会因此而对她指指点点。 陈一哲是有自己的梦想和目标的，虽然它遥远缥缈，但她依旧不希望目前正常的生活被打乱。 她不害怕裸/照曝光，但她害怕指指点点。 “现在我的电脑鼠标就在你们学校的论坛发帖键上，如果你再不同意汇款，我可就直接把这些图片发出去了哦？”歹徒的声音阴险而冷。 陈一哲咬了咬牙：“你别发，”她轻轻地说，“——我同意。” 她知道只要她报警这个男人就会坐牢，她知道这个男人之后可能继续威胁她，可谁让她害怕呢？谁让她生来就是个女孩呢，只要是女孩，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荡/妇羞辱在等着。 ——如果不是你有问题别人怎么会拍到你的裸/照呢？ ——如果不是你有问题你怎么去跟陌生男人开放呢？ ——如果不是你有问题你怎么会被下药呢？ ——如果不是你有问题你怎么会去酒吧呢？ …… 太多无从解释又错综复杂的问题她都不想去面对，陈一哲也只不过就是个愚蠢的普通人。 所以陈一哲认输了。 * 此时此刻的工业大学某个教室。 王阳阳和蛇精脸看着照相机里的一张黑色星际卡，这是当个人账户有10万以上才能办的黑卡，在工业大学里，基本每个大学生都各有一张。 可这张黑卡出现在陈一哲身上就太不正常了。 这张卡是昨天她们丢下陈一哲之时，从陈一哲钱包里发现的，两个人并没有把它带走，而是偷偷地拍下了照片、第二天来学校核对。 蛇精脸：“我就说吧，陈一哲一定是被人包养了，你还说没有？像她这种人，有几分姿色就喜欢到处勾三搭四。” 王阳阳：“但她平时确实穿得很节俭……” “都是装的而已，”蛇精脸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不然我们岂不是一下就看出她被包养了？这很影响她的形象，听说她在其他学校还有男朋友呢。” 王阳阳一听，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难道之前是她小瞧陈一哲了？ “而且你看这个黑卡，”蛇精脸又指了指罪魁祸首，“陈一哲平时就是在装贫穷你还没发现？” 说这些的时候，蛇精脸感到非常有成就感，平时王阳阳成绩又好、长得也漂亮，别人都在背后称呼蛇精脸为她的小跟班，让蛇精脸觉得非常没有面子 ，可事实证明王阳阳根本什么都不懂，就连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来分析。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王阳阳说。 “肯定正跟哪个男人翻云覆雨吧，真是便宜她了。”蛇精脸不置可否。 王阳阳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你说，她会不会告发我们？” “我们又没干什么，充其量下了个迷药让她痛苦一个晚上而已，而且，你不是说bar aa的工作人员已经被你打点好了吗？” 王阳阳的父亲是彗星a区的政府高官，在本地一向很有人脉。 “打点是打点好了，但我总觉得陈一哲这两天……好像不太正常。”教室里人声嘈杂，混合着老师低声的叙述音，阳光缓缓地从窗外照射到王阳阳的脸上，映得王阳阳的神情更加晦涩难懂，她轻轻的看了看后排陈一哲常做的位置，回想起陈一哲这两天的言行，“不过……”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忽然，她朝蛇精脸嫣然一笑，就如同天使般暖旭。 蛇精脸呆了呆，良久，她才点了点头。 “那就好。”蛇精脸放下心来，回答道。 第4章 chapter 4 接下来的三天陈一哲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她既害怕自己的裸/照满天飞，又害怕匪徒再次找她勒索，毕竟她是真没钱了，全身存款还剩一万七。 陈一哲因此也很忧愁。 这一天是周末，陈一哲在一个小语种补习班兼职完后，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手机上辅导员在班群里所发的通知，咬了咬嘴唇。 辅导员说，因为彗星和北辰星的合作，现在班上有两个可以前往北辰星球当交换生的名额，并让愿意前往的学生自主报名。 其实陈一哲很想去，可北辰星是整个星系的中心一带，那边的消费水平非常高，在那边当交换生少说得准备三万星际币。 想到这里，陈一哲不禁更忧愁、也更后悔了。 她十分憎恨那天把她带到酒吧的王阳阳和蛇精脸，但一时又想不到对那两个人好的报复方法。 正在这时，一位老人杵着拐杖朝她直直走来，并向她递来一张纸，纸上写着：“我是一名聋哑人，家中还有一名同为聋哑人的儿子等着我去医治，好心人，你能给我捐献一点钱吗？一分也是钱、一分也是爱。” 第6章 在纸的下面有一列已捐款的爱心人士的签名。 陈一哲同情心在心中油然而起，她掏了掏口袋，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现金，于是诚恳道：“网络付款可以吗？” 老人点点头，十分熟稔地递过一张图片，示意陈一哲二维码付款。 陈一哲打开手机社交软件，朝老人扫码二十元，老人朝她双手合十道谢，然后慢慢走远。 “……都不需要本爱心人士签字的吗？”陈一哲嘀咕道。 语罢，她又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等等，刚才那个不是说自己是聋哑人吗？为什么还能听到她说话？ 陈一哲：“……”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不禁更伤心了。 * 陈一哲没想到报复王阳阳的办法，但王阳阳却时刻警惕着陈一哲。 自从陈一哲回到学校后，这个一贯以成绩优异作风良好的贫困生竟然不怎么上课了，难道她在筹备着什么？——王阳阳经常这样想。 “今天陈一哲又没来上课呢。”一旁的蛇精脸如有所感地说。 王阳阳吓了一跳，就像心中所想被猜透一般，她转过头，却看到了蛇精脸同样忧虑的脸：“对、对啊！也不知道她在想写什么花招。” 其实陈一哲只是在兼职而已…… 但王阳阳这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肯定是猜不到情况的，她做贼心虚先入为主地觉得陈一哲一定在谋划着什么，这让她感到十分不适。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陈一哲的？”蛇精脸忽然问。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王阳阳的神情让蛇精脸吓了一跳，半晌，蛇精脸才支支吾吾地说：”是、是你昨天在酒吧说出来的啊。“ 王阳阳睁大眼睛，表情有些微妙：“——也是，”她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阴冷：“我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瞧她那清高样，每天走路都凤舞蛇形，满满的骚气，真是让人恶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做朋友？”单纯的蛇精脸并不是很能理解王阳阳的做法。 王阳阳：“……”女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觉得蛇精脸这是在讽刺自己“虚伪”。 王阳阳久久没有回复，蛇精脸却已在心里酝酿出了一套完整的逻辑：“哦！”蛇精脸作恍然大悟样，“你是同情她，对吧？毕竟她当时确实很可怜。” 王阳阳：“……”蛇精脸竟然还会自圆其说！ 蛇精脸还想问什么，忽然，前门的两声敲门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现在正在上课，虽然王阳阳和蛇精脸一直在说话，但两人的声音也是控制得非常低的，教室里一片风雨欲来的静谧，在这时，却有人敲了教室的前门。 王阳阳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她隐隐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抱歉，我找机械专业a班的陈一哲，”男生扫视了一遍教室，“……她没来上课吗？”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陈一哲收到了一条短信。 这条短信来自于她老家卧病在床的母亲，主题中心思想是：“哲哲，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母亲也表达了对陈一哲的感谢，据她所说，在四天前，她所在的医院收到了来自她女儿10万元前的医疗费，并给她请了一名贴身保姆细心照料，因此这名女子十分感动，她知道，这是她女儿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 陈一哲清楚，这一切都是f.kid的安排。 她知道自己应该欣慰，最好喜极而泣，然后回复“妈妈我上完课就回去看您”，再和该名女子进行复读机般深层次而温暖的一番沟通——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样。 然而她的心像是空了一块，回想起这些行为，只会感到一阵恶寒。 重复一遍：陈一哲已经没有对她母亲的感情了。 “我为什么要给这个老女人90万？”女孩再次悔恨道。 可是时光一去不复返，陈一哲看着银行卡的余额，只能再度接受自己又成了一个穷人的事实。 “hi！”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招呼，陈一哲转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hello！”那人又说。 陈一哲再次转身，却依旧只看到了翻滚的人潮，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像是刚才跟陈一哲打过招呼的。 陈一哲有些恼羞成怒，这一周她的心情就如同过山车，使她的情绪变得十分浮躁。 “是谁在装神弄鬼？有病呀！”她朝天空大喊道。 没有人回复她，大家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我有一个蓝胖子、蓝胖子、蓝胖子，叮叮叮叮！”这时，陈一哲的手机铃声又响起了，陈一哲无奈地接起电话。 “你谁啊？”陈一哲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她粗声粗气地问，“有事吗？” 电话那边愣了愣。 半晌，那边才说：“……是我，”听筒处传来温柔的男声，“我是顾道。” 原来是陈一哲消失半个月的男朋友。 “你能借我两万块钱吗？”还没等陈一哲喜悦，顾道已经自顾自地说道。 第5章 chapter 5 陈一哲和她男朋友是在高三确认恋爱关系的。 两人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情节、也没有什么情义三千不敌胸脯二两的深情厚谊，仅仅是因为在某天放学下雨了，一向性格冷漠的顾道主动提出要载陈一哲回家，那一瞬间陈一哲看着顾道清爽而干净的侧脸，见色起意，问顾道要不要做她男朋友？ 第7章 “做你男朋友？”那一天的顾道跟平时都不太一样，平时的顾道性格冷淡，别人找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可那一天顾道却骑车主动送陈一哲回家了，这让陈一哲觉得：这个男孩也是喜欢自己的。 “嗯。”陈一哲不觉得倒追有什么丢人的，何况她也没追别人——只是表了个白而已。 她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在她看来恋爱也就是我申请你同意的事情，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 可是顾道却把车停在路边，还撑着伞问她：“你喜欢我吗？” 陈一哲说：“喜欢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这个问题可把陈一哲给难住了，陈一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刚刚。” 顾道：“……” 顾道：“你真诚实。”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陈一哲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生平第一次对别人告白就被人接受了。 “我答应，”顾道说，“毕竟我已经等了你好几个世纪了。” 陈一哲：“你说什么？” 顾道：“我什么都没说啊。” 就这样，两人确认了恋爱关系，但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陈一哲再问起顾道昨天的事，和他说过的莫名其妙的话，这个男孩却已全然不记得了。 “什么几个世纪？”陈一哲永远不会忘记顾道那茫然的眼神，“……我说过这个话吗？” * 据顾道电话中所言，他在网上贷款迟迟未还，现在追债公司已经横跨一个星系快到他家楼底下要债啦！如果这个事情被他父母知道，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有没有两万块钱给我应急？ 顾道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可也抵不过他每个月不节制地乱花，没想到他最近还走上了贷款的路！ 他不是不知道陈一哲家境贫寒，可他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平时狼狈为奸的好朋友在这时一个都靠不住。 但两万块钱这个数目……陈一哲真的是没有的。 先不说她现在全身也就一万七，再者她和顾道的关系，也让她很难干脆利落地去借钱给他。 这可是一万七诶！对于陈一哲这么一个穷人来说，它是一笔巨款。 但她也做不到放着顾道不管。 她还是会经常想起那一天，她湿淋淋地站在屋檐下，一个男孩忽然撑着伞骑着车停在她的面前，男孩把伞檐往上挑了挑，那一刻淡光暗沉，男孩的眼睛漆黑而平静，他的神情和平时不太一样，陈一哲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你是要趁火打劫吗我可没有钱……然后男孩小声而又认真地问她：“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那一天陈一哲坐在顾道的身后，她搂着顾道的腰听男孩稳健的心跳，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就是他了。 可是那样的心动在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了。 可是顾道其实也不太记得那天的事了。 可是说实话，陈一哲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多么喜欢顾道。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在陈一哲的心里闪过无数念头的时候，那边的顾道声音里已经带哭腔了，“我再也不会贷款了，也再也不会乱花钱了……” “你先别慌，”莫名的感情最后冲破了理智，陈一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把你卡号给我，我现在只有一万五，我先转给你。” “我下个月之前会还给你，不会耽误你妈的病的。”顾道吸吸鼻子，认真地说。 挂完电话，陈一哲很快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她按照短信所说的卡号汇完款，“咚”的一声提示，显示陈一哲所剩余额只剩2384元。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陈一哲想。 明明前几天她还是一个百万富翁，为什么突然就会变得如此贫穷呢？ 也许是有一双命运的手，将她一直推向荒谬而又沉重的深渊吧。 * 那晚的陈一哲回到宿舍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陈一哲坐在顾道的身后，顾道单手骑着单车，另一只手撑伞，陈一哲搂着他的腰，心里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 ——没错，就是让陈一哲心动那天的重现。 可是忽然，梦里的雨都停了！ 狂风怒号，树叶搜刮，顾道手里的伞也被挂到了地上，陈一哲闭着眼睛捂住头，听着呼啸的风声穿梭而过，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是顾道。 可那又好像不是顾道，因为顾道的性格孤僻冷漠，他不会像梦里的顾道这样笑得一脸顽皮和孩子气。 梦里的顾道阳光和煦，在一片寒风中，他朝陈一哲微笑。 他的笑容让陈一哲感到温暖，陈一哲不禁站起身，上前一步想要抱住男孩。 没想到男孩却推开了她！ “你刚才把谁认成我了呢？”梦中的“顾道”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 陈一哲醒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个梦实在太可怕了，是因为自己给顾道借了一万五千的星际币吗？导致心中忿忿不平，甚至开始想象这个人的鬼故事——陈一哲这样猜想道。 她和顾道已经恋爱两年了，这两年里，他们有甜蜜的时候、也有感情冷淡的时候，但两个人都从未想过要分手。 感情好的时候，他们也曾分分秒秒地黏在一起。 第8章 感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像这样一个星期都不聊天。 陈一哲不知道其他情侣是怎么谈恋爱的，但在她看来，她和顾道就像两条偶尔交接的平行线，两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对方的存在只是一个比较特别的“符号”。 还想先别想这个了……当务之急是解决钱的问题。 陈一哲只剩两千多的星际币了，可她真的很想去北辰星当交换生，如果去了那个星球，她一定会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吧？说不定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那样的话……也许陈一哲也不会觉得内心这么空虚了。 “hello，你看上去很苦恼！”突然，陈一哲再次听到了白天里所听到的声音，女孩抬起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站在衣架上，瑰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一阵风吹过，窗外的风铃声“叮叮”作响。 “需要我的帮助吗？”屋内，f.kid摇了摇头顶白色的电线，彬彬有礼地问。 第6章 chapter 6 “你是……f.kid？”陈一哲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声说。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宿舍，而这里并不是个单人间。 可宿舍的其他三个人并没有如她所想的“夜半梦中惊坐起”，舍友abc依旧还在愉悦地沉睡，陈一哲甚至还能听到她们鼻息如雷的鼾声！ “这间屋子里的时间已经被我暂停了，”从一旁传来f.kid镇定沉稳的声音，“来吧一哲！让我们尽情对话吧！我们不要拘束！不要担忧！今晚属于我们！” 陈一哲：“……” 片刻后，陈一哲才小心翼翼地说：“……您有病吗？” f.kid健朗地笑了笑——如果下巴处机械式地抖动了几下可以称之为一个笑容的话。 它像是丝毫不介意陈一哲对它的言语攻击，甚至亮起头顶错综复杂的电线，红白蓝绿青蓝紫，整间漆黑的宿舍闪耀着熠熠光芒。 “好久不见，你看上去更加缺钱了，”f.kid说，“作为被我找上的第一个人类！你可真是足够优秀！” ……缺钱=优秀，这名外星人逻辑可真够奇怪的。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换给你的了，”陈一哲有气无力地说，“我对我名义上的那位母亲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如你所希望的那样，我现在想到她，只会感到深深的憎恶并且后悔——即使我知道这样不对；很遗憾，我对我男朋友的感情也不太深厚，”陈一哲惋惜地说，“我实在想不出我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f.kid看上去精神抖擞，“我这里还有一个能让你赚钱的机会，你要不要把握住？” 陈一哲惊疑不定地看着f.kid，并没有立即回复。 外星人在这样的目光下，情不自禁地耸了耸肩。 “不握住机会的话你可能会后悔哦。”f.kid笑嘻嘻地说。 陈一哲：“你能怎么给我机会？” f.kid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它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流光溢彩，良久后，它从衣架上轻轻地跳了下来，跳到了陈一哲的床上。 这名优雅的外星人盘起自己细长纤细的腿，头顶的一根电线折叠地向下伸索，然后重重地握住了陈一哲的手。 “你相信我吗？”外星人问人类。 陈一哲说：“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相信命运。” “那好吧，我也不卖关子了，”f.kid说，“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是真的很想帮助你们人类？” “但是我这几天四处游走，发现你们地球上的穷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个救助，根本就救不过来，以这样的效率，我什么才能彻底帮助人类摆脱贫穷呢？” “所以我邀请你成为了我的代理人，帮我发展业务下线！只要你找到一个想将感情卖给我的人，我就分10万元给你，怎么样？” 人类愣住了，她是一个有着足够心智的成年大学生，外星人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可是合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感到了一丝本能的危险，她想，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 “有什么条件吗？”可是对金钱的欲望掌握了她，陈一哲最终谨慎地问道。 “我需要的感情是那种足够真挚的感情，就像你曾经对你母亲一样。”外星人说。 “我介绍人将感情卖给你，你再从中给我提成？”陈一哲一字一顿地咀嚼着其中的意思。 “是啊是啊！”外星人头上的电线们连连点头。 那也许是一秒一瞬间、也许是一分钟一个小时，总之，女孩大概在脑内思考了一个宇宙那么多的事情。而在那短暂又漫长的时间过去之后，陈一哲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陈一哲说，“我答应你。” * 陈一哲再次回到班上上课的时候，明显觉得班上同学看她的眼光不太一样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无所谓地找了个座位听课，屁股刚落下凳，从不明方向就传来一个小纸条。 陈一哲打开小纸条，只见不知道谁在上面写着：“婊/子。” 陈一哲：“……” 这倒是个新鲜的骂词，这群人以前不是都只暗暗说她是个穷鬼吗？ 过了一会，从四面八方都传来小纸条，偏偏陈一哲一抬头，那些人就十分默契地低下了头，齐刷刷地一片声响。 纸条a：“你和教授都能搞上，真是不要脸。” 第9章 谢谢谢谢，论不要脸我还是比你们强点的。 纸条b：“川教授给了你很多钱吧？你不知道他是有家世的男人吗？” 当然知道！不然别人有才有貌又有钱怎么能看上她！这点自知之明陈一哲还是有的。 纸条c：“你个贱人！” 请不要单纯地人身攻击。 …… 总之呢，从同学们的言辞举止中，陈一哲也知道她们在义愤填膺什么了，可对于这点，陈一哲觉得十分冤枉。 机器人技术科的王川教授是在两周前找上她的，并以学校最近马上要发贫困助学金为由一直“关心”陈一哲，但是陈一哲着实不喜欢这个老男人，更何况他还有家庭。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面兽心的老教授在这个班似乎威望颇高，还有不少年轻小女孩因为他保养尚可的脸而对他颇有好感——可天地良心，这些年轻小女孩中可不包括陈一哲。 而陈一哲竟然敢私下勾引她们的川教授！真是厚颜无耻！ 不用想，陈一哲也知道这个谣言是谁散播的了。 她看了看就坐在不远处的王阳阳，着实为自己之前的眼瞎感到懊恼。 ——之前怎么就没看出这是个高段位白骨精？ 与此同时王阳阳也抬起头，幸灾乐祸地朝她比了个“v”。 陈一哲：“……” 白骨精真可怕。 其实陈一哲并不是很在意自己在这个学校名声怎么样，反正都没有人跟她做朋友，她只是很在意一件事情——这个白骨精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这位川教授吗？怎么不怕毁了他的名声？ 要知道，虽然有许多年轻小姑娘好感这位王川，大家也都是私下偷偷好感！ ……毕竟王川教授已经有家庭了。 而白骨精怎么还直接造谣陈一哲被他包养了？这一下不是毁了两个人的名声吗？ 正在陈一哲纳闷之时，她的手机“叮”地响了一下，一条信息从屏幕窜出来。 “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正是那位谣言的主角之一——大名鼎鼎的川教授。 过了一会，临近下课，又一条信息传来。 “偷偷的，别让人看见。” ……这个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啊！ 第7章 chapter 7 陈一哲蹑手蹑脚地钻进川教授办公室的时候，没注意到她背后随着“咔嚓”声那闪亮的一道光。 川教授的办公室在行政2楼，陈一哲坐电梯直达，这是属于川教授的一间单人办公室，平时川教授都在里面办公。 看到陈一哲后，王川的脸沉了下去。 其实他根本就没多喜欢陈一哲，只是觉得她皮肤白嫩楚楚可怜看上去好欺负而已，没想到这个女的竟然这么不识抬举，到处造谣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陈一哲也是众女生中暗恋他的一员，毕竟自己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陈一哲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自己呢？ 她都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占有欲！让他不好去勾搭其他人！——王川理所当然地想道。 现在“谣言”还没传到他老婆耳朵里，等传到他老婆耳朵里，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吗？”王川严肃地看着陈一哲，问。 陈一哲当然知道他找自己干嘛，当下看着王川姣好的面孔，心想这人真是浪费了这张好皮囊。 “……不就是为我们专业的传言吗？” “你知道就好，”王川沉声道，“虽然我知道你内心对我的真实感情，但你也应该控制的言行，不要大肆宣扬一些与事实不符的言论，我仅仅只是同意了和你保持地下情人的关系，却并没有想和你进一步……” “停！停！stop！待って！attendez-vous! ——”陈一哲甚至用上了前地球时期的人类会使用的语言，她近乎咆哮出声，“当初想要保持地下情人关系的不是你吗？你怎么说得出‘你同意我的真实感情’这种话？”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王川拍了拍桌子，被戳穿事实却面色不变，“总之，现在整个机器人专业都知道我在乱搞男女关系了！” ……你以为我愿意吗！ 如果不是想顺利毕业，陈一哲真想扭头就走，可面前的川教授实在太愤怒了，于是陈一哲怂了。 “我真的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跟您有关的话。”陈一哲看着王川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 王川嗤笑一声，从头到脚地表达了自己的质疑。 “我实话跟您说吧，”陈一哲索性豁出去了，“本人有男朋友且与他感情稳定，所以这个谣言不可能是我传的。您能不能思索一下您在班上可能有哪些嫉妒我的王姓爱慕者？”陈一哲将“王”字咬得很重。 王川：“……”她还能暗示地再明显点吗？ “你是说王阳阳？”王川说，“但是她怎么会突然诽腹我们两个？” ——因为你天天叫我去办公室啊！ “——因为她一直都对我有意见，并且对您因爱生恨，”陈一哲灵机一动，作悲惨状，“我还记得那是我刚入学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才大一，她就发动全班的力量一起针对我和另外一个女生。你还记得田宁吗？那个女生也是被王阳阳逼走的，”陈一哲边说边低下头，“她并没有真地对我们的肉/体作出什么伤害，可她一直用其他方式孤立我们、冷暴力我们——” 第10章 陈一哲顿了顿：“现在她又想用这种方式逼走我。” 事实上，上个学期的田宁同学是因为家庭原因而退学的，陈一哲只是借题发挥。 “至于她对您的感情，您一直都知道啊！”陈一哲抬头，悲呛委屈地说。 王川：“……” 陈一哲说得十分诚恳，可王川还是半信半疑，但他转念一想，也许陈一哲说得确实是真的呢？毕竟这样的谣言也毁掉了陈一哲的名声。 “你先回去吧。”王川不耐烦地摆摆手，说。 陈一哲：“好的。” 说完，陈一哲就朝门外走去。 这件事的后续是：学期末的机器人考试，在“学员能力估测”这一评分里，王川给陈一哲和王阳阳同时打了零分。 ……好歹拉了一个垫背的。 陈一哲觉得不亏。 * 这件事其实并没有给陈一哲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一来她的心灵足够强大，二来后续缕缕行行的事情让她根本就没时间为这件事难过。 又是一天，陈一哲坐在宿舍里玩手机，她大一的时候因为学生会干部的身份，乱七八糟地加了很多社交群组。 忽然，她在名为“五湖四海一家人”的群组里看到了一个“有趣”的视频。 只见视频里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贵妇人站在摩天大楼的落地窗前，她的背后是苍天白云和高楼耸立，她游刃有余地微笑着，看上去分外平和。 “想要拥有钱吗？”视频里的女人这样说道，“——找我就行了！我这里有低廉的投资成本和最稳定的商业报酬。” “有意向的朋友们可以联系我的社交账号，我会为你介绍最高效的赚钱方式，加前请备注暗号：f.kid，谢谢。” 陈一哲：“……” 这是f.kid找的其他合作对象吗？ 陈一哲看了眼在群里发这个视频的人，那是一个学生，她好像也是转发的其他人的视频，并表示：“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亲戚竟然转行做了神棍！还说什么可以用感情卖钱！” 陈一哲：“……” f.kid这业务扩展得还挺快的。 陈一哲对此并不惊讶，毕竟那名外星人神出鬼没，一看就是胸有丘壑，在地球上找再多合作伙伴也不奇怪。 大家都在“五湖四海一家人”的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纷纷嘲笑该学生的亲戚真是中年中风、痴心妄想。 陈一哲叹了口气，心想真难啊。 2138年的新社会高速发展，人们越来越物质，对金钱的渴望更加赤/裸裸，可同时，人类也更加谨慎和小心了，怎么会轻易相信这种仅仅通过网络传播的只言片语？ 想要帮f.kid发展业务，还是需要找其他路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陈一哲温习完功课，在宿舍悠闲地玩着手机，忽然，舍友a在门外惊着嗓子喊了一声：“陈一哲，有人找你！” 陈一哲抬起头，看到了住在隔壁宿舍的蛇精脸。 蛇精脸正一脸阴沉地看着陈一哲。 这就是了。 陈一哲想要的机会。 第8章 chapter 8 陈一哲的记忆力不差，不然不可能高考分数超过a区工业大学录取线40分，所以她清楚地记得，大一那年的贫困补助金，机器人专业是发给了两个人的。 一个是陈一哲，另一个就是徐倩——也就是蛇精脸。 蛇精脸是现在这个班级里除了陈一哲之外，唯一家境不好的另外一个人。 也正因为家境不好，徐倩才迷恋上了整容，想“通过技术改变命运”。 大一的那年，她靠自己姣好的面容换了无数个男朋友，捞金无数；更有传闻她同时给三个有家室的男人当小三，每月收入直逼高端人群。 班上鲜有人知徐倩的真实情况，但陈一哲由于和她同领过助学金，并且从王阳阳那里听说过不少，所以对徐倩了解颇深。 公园2138年的4月21日，a区工业大学的一间普通宿舍门口，两个女生对立地站着，此时没有人知道她们会聊什么，也不知道在这其中站着的一个女生，即将推动和改变整个人类的进程。 “你又去见王川了？”蛇精脸站在晾衣架旁，问。 陈一哲本以为蛇精脸会直接冷嘲热讽，没想到她面色虽然奇怪，却并没有阴阳怪气，更像是在普通的发问，不对，比起这个—— “你不要随便乱说，”陈一哲否认道，“我什么时候去见他了？” 她可不想绯闻愈演愈烈。 蛇精脸平静地拿出几张照片，只见照片上拍下了陈一哲走进王川办公室的画面，而且右上角还附带日期，备注照片中是今天早上下课后的事。 陈一哲：“……” 她感到太恐怖了，她以为自己进办公室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背后却有这么一双眼睛。 “——是，”反正也已经被拍到了证据，陈一哲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确实去见他了，你想说什么？” 难道蛇精脸也一直暗恋着王川深深不能自拔？ 蛇精脸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郁，接着，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 2078年的天空因为工业污染一片苍白，漫天翻滚的云层如飞龙巨虎，这片天空掩盖着无数甜蜜或者肮脏的欲望，也掩盖着无数神圣或者罪恶的天堂。 蛇精脸在看天空，而陈一哲看着蛇精脸，心中思考该怎么劝服她贩卖感情。 第11章 “你好像误会了我，我可不是什么陷入嫉妒或者厌恶的小女生，”半晌，蛇精脸转过头，冷笑道，“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王川不是一个好的金主，你还是趁早放弃他吧。” 陈一哲脑子有些运转不来：“……啊？” 第一：蛇精脸为什么要找她说这个？第二：蛇精脸为什么要这么说？ “经验之谈罢了，毕竟我也找过他，”蛇精脸自然地说，“一开始，他确实会给你不少钱，到了后来，他就成了单方面的肉/体索取以及精神压迫了，而且，他还有家暴的倾向……” 陈一哲：“……” 原来你和他竟然有这种故事！ 不过你猜错了我和他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啊！ “我想我们对彼此都有一些误会，不止是我对你……”陈一哲虚弱地说。 蛇精脸：“你们已经确认了关系？” 陈一哲：“当然没有！”陈一哲反驳道，“——你不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么？” “这有什么冲突的，爱情和金钱本来就是两回事，”蛇精脸不置可否地说，“我那时候和王川在一起，也完全只是将那当成一份工作——和有没有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呢？” 蛇精脸的表情和眼神都是那样地天真无邪，陈一哲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总之，虽然我一向都不喜欢你，但我也不想见到另外一个同班女生被那个人渣骗，”蛇精脸说，“你想要钱还是去找其他人吧，反正这个世界上也不会缺有钱却寂寞的人。” 说完，蛇精脸转身就要走。 陈一哲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以及有一件事我一直都记得，”忽然，蛇精脸转过身停住了，她静静地看着陈一哲，“那次我和你一起去领贫困助学金，但是事后你并没有跟别人说这件事，仅仅针对这件事情，我是感谢你的。” 夕阳给天空染上一层红色的光辉，落日渐远，夏日的风炙热而平静，在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瞬间过去之后，陈一哲叫住了蛇精脸。 “……你想通过其他方式得到钱吗？”陈一哲问。 陈一哲完全是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这一刻她大脑里没有计谋和策略，她只是想告诉蛇精脸，其实有另外一个方法也是可以弄到钱的。 蛇精脸转过身，疑惑地看着陈一哲。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缺钱，但其实我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理解你，”陈一哲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总之，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它告诉了我一种其他赚钱的方法——我们一起来吧？” 陈一哲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蛇精脸，问。 * “——失败了。” 半个小时后，蛇精脸、f.kid、以及陈一哲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f.kid沮丧地看着蛇精脸，头顶的电线一摇一摆。 “她的心里没有达到可以贩卖标准的感情。”f.kid补充道。 经过它刚才一番把树叶变成钱的操作，蛇精脸已经非常信任面前的外星人了，此时此刻，听见外星人这样说，不经有些失望。 “……即使没有一百万，给我五十万也好呀。”蛇精脸颓丧地说。 陈一哲也很为蛇精脸遗憾：“有其他办法吗？”她问f.kid。 f.kid已经在这个人类世界里逗留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它学习了很多东西，包括人类的感情逻辑、人类的人际交往、以及人类的生活习惯，因此这次见面，它穿上了定制的衣服，戴上了戒指和耳钉，并给了陈一哲一个手机，让陈一哲有事的话可以跟它电话联系。 而这样的f.kid也显得有些沮丧。 它思考了良久，头顶的电线一闪一灭，天色渐晚，小巷安静而寒冷。 “在我们星球上，想要得到什么一定得有付出。我不能违背我们星球的原则，但也许有一个其他方法可以帮助你，”f.kid说，“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是什么方法呢？”面容姣好却僵硬的热爱整容的少女雀跃期待却又小心翼翼地问。 “把你的所有感情都卖给我，我给你500万，”善良的外星人忧郁地说，“——你觉得怎么样？” 第9章 chapter 9 买卖成交了。 十分钟后，蛇精脸心满意足地带着一箱现金和一个储存卡离开了，她的脸还是那样地僵硬却美丽，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炽热却世俗，一个小时前她来到了这个小巷，见到了一个外星人，一个小时后她离开了——一切似乎仅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被改变了。 这个世界华丽而美好，人类繁忙而充实，快节奏的生活深深地渗漏了每个人的骨髓，还有谁去关注一些早就被忽略的东西呢？ 隔着遥遥的天空，陈一哲看到一艘庞大壮硕的宇宙飞船，它沿着悬空的轨道朝其他星球驶去，这是人类智慧结晶的证明；而在飞船之下人类之上，陈一哲看到一面透明的萤光墙，墙上写着政府每日播报的重要新闻；陈一哲的大学就在三千米之外，从校园内传出学生们欢呼鼓舞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参加什么活动。 陈一哲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那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可它留下了足够鲜明的情绪，让陈一哲在看到f.kid递过来的现金时，愣了良久。 “喏，这是给你的，”f.kid矮身，歪了歪头，“我是一个很讲诚信的人。” 陈一哲接过钱，压住心中的不安：“谢谢。” 第12章 只要有这笔钱，她就可以去北彗星当交换生了，那是个很繁华的星球，那里也被称为是全宇宙大学生最多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陈一哲也想在那里就业。 她也幻想过自己和顾道一起在某个陌生的星球打拼的日子，这让她感到少许浪漫，虽然顾道是个贪图享受的公子哥，可只要两个人都愿意努力，那就一定没问题吧？ 这样一想，她仅存和不安和排斥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陈一哲本以为面前这个忙碌的外星人很快就会走，没想到它竟然留下来想和自己多聊几句。 “上课和工作。”陈一哲说。 “你是在兼职吗？”f.kid问。 陈一哲将钱一丝不苟地塞进背包里，头也不抬地说：“是啊，毕竟我高中的时候被我们老师逼着学了好几种其他星球的语言，这用来教那些想要去留学的高考生再好不过了。” 她说的是事实，她高中的时候，班主任非常喜欢她，甚至经常亲自督促她的学习，班主任还教过她两门外星语，分别是“卡登语”和“纹波语”，上大学之后，这两门语言正好派上了用场。 两种语言她都学得不好不坏，可是当助教赚点零花钱却是绰绰有余。 “你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f.kid说，“你兼职的工资是你现在赚的多少分之一？” 陈一哲想了想：“可是我不想把这当成一份工作。” “好吧，那是你的自由。”f.kid耸了耸肩。 这个外星人已经在这个星球逗留半个月了，现在的它在言行举止上都颇有几分人类的样子，陈一哲看着它，心里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很少这样专注地看着f.kid，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它用树叶和风筝等变成的钱上；第二次见面时，她一直在想f.kid提出的交易。 f.kid的眼睛是陈一哲没有见过的宝石绿，就像猫一样。 ——也许是自己确实养过猫的原因？ 所以才会觉得它很熟悉。 “那……再见了。”陈一哲说。 f.kid头顶的电线齐齐地亮了起来，像是告别。一阵风吹过，屋檐下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陈一哲松了口气。 * 陈一哲将交换生申请书发给教务处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就像学校要求的那样，她交上自己大学以来的各科成绩、又把重新注册好的星际黑卡账号和开户行上报给了学校，以证明她有足够的资金前往北彗星。 做完这些后，陈一哲内心的沉重石头才落下。 她想了想，给徐倩发了一条短信：“你怎么样了？” 经过今天的一番沟通，陈一哲已经不是很讨厌徐倩了，更何况她还从徐倩身上赚了一笔钱——虽然是徐倩自愿的。 但徐倩却一直没有回复她。 她是去了哪里吗？还是说在学校忙什么事情呢？ 陈一哲有些奇怪，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在睡前，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那是下午七点钟的事了。 在善良而忧郁的外星人说：“把你的所有感情都卖给我，我给你500万，你觉得怎么样？”之后，徐倩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很快就点了点头。 如果说曾经的自己还犹豫了一下的话，那么徐倩就完完全全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在见识了外星人将万物变成钱之后，她不时地用感谢的眼神看向陈一哲，而陈一哲也很为她高兴。 “当然！”徐倩说，“我愿意将我的感情都卖给你！” “你确定吗？”外星人问。 “是啊，”徐倩说，“因为我有一个需要钱交学费的弟弟、还有一个时常挨打的母亲，”她停了停，似乎不愿意讲太多，“……总之，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你能帮帮我吗？” 黄昏落日下，女孩的眼神炙热真挚，外星人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它处于脸部下方的横线轻轻的往上翘了翘，像极了一个笑容。 “那好吧。”f.kid说。 一阵风吹过，徐倩闭了闭眼，她的感情就这样被买走了。在睁开眼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笔钱。 回忆结束。 陈一哲翻来覆去地回想了一会，觉得今天的下午的买卖确实是个不错的交易，有了这笔钱，徐倩也不用再去贩卖属于女孩独一无二的青春了。 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又过了几分钟，这个女孩抱着被子睡着了。 * 而此时此刻，在同一片天空的某个角落里，她回忆里神秘而又善良的外星人又收购了一笔感情。 这笔感情来自于一个叫作顾道的人类男孩，他卖掉了他对自己女朋友的感情，而他女朋友是f.kid的一个熟人。 f.kid看着面前冷峻稚嫩的男孩，心中闪过少许感叹，可感叹并没有存在很久，f.kid毕竟还是一个不健全的“人”——它还没有多少感情。 路灯明亮而耀眼，月光也从天空幽幽地洒下来。 黑夜降临，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第10章 chapter 10 顾道已经消失半个月了。 消失的前一个星期，陈一哲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她还很热情地给顾道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要去北辰星当交换生了，为期两个月——所以两个人要不要抽个时间见一面？ 第13章 顾道在彗星c区的一个大学念书，两个人的学校离得不远不近，坐悬浮车需要一个小时。 但是顾道没有回复她。 后来的一个星期，陈一哲收到了顾道舍友的信息，他舍友问：“你这一周见过顾道吗？” ——顾道失踪了。 陈一哲这才意识到这点。 可她打了无数人的电话，从顾道的辅导员到家长、再从他的朋友到篮球队的队友，所有人都说：他们也半个月没有见过顾道了。 顾道到底去了哪？陈一哲开始担心起来。 * 时间是顾道失踪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地点是一个酒店。 此时，这个被他女友担心的男孩正在躺着另外一个女孩的床上抽烟。 女孩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她的身上有男生用力揉捏过的痕迹，她睡得香甜极了，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女孩是顾道在社交软件上约的第三个对象，也是顾道最喜欢的一个。 顾道约的前面两个女孩——更恰当应该是女人都比他大好几岁，他和她们没有共同语言，在发生关系之后都很自然地分开了。 只有这个女孩，顾道已经和她在这张床上躺了很多天了。 也许一个星期。 也许更久。 女孩叫王可欣，是附近一所高中文科班的高三学生，据她所说，那天她第一次下载社交软件，正好就滑到了顾道，稀里糊涂地就和顾道约出来见面了，然后又顺理成章地睡在了一起。 王可欣当然不是第一次了，可她在床上稚嫩的表现也让顾道相信——在遇到他之前，这个女孩确实没有多么混乱的性生活。 这种虚幻的“纯净”总让他想起记忆里的某个女孩。 也许那应该称之为“女朋友”。 顾道是在两年前和陈一哲确认恋爱关系的，记忆里那是个朦朦胧胧的雨天，而有关那天的记忆，顾道也总觉得模模糊糊。 他记得当时他骑着车撑伞停在陈一哲面前，记得陈一哲双手环住他的腰头搁在他的背脊上，记得下车后陈一哲跟他告白，也记得他说我答应。 可他总觉得那天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他好像稀里糊涂就谈恋爱了。 即使恋爱之后，他确实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他对陈一哲的感情很奇怪，有时候会很激烈，觉得这个女孩就是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有时候又平静如水，认为有没有她其实都一样——但他们的关系一直很稳定。 可自从半个月之前，他将对她的感情卖给那个奇怪的外星人之后，这份稳定就被打破了。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对女孩的感情竟然有那么深，深到能达到外星人所说贩卖的标准。 外星人说出这一点的时候，他有些都被吓到了，就像在他心底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感情一样，它沉睡着、匍匐着，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 但他如今已经不喜欢陈一哲了，现在的他想起陈一哲，只会觉得很悔恨，之前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傻呢？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让自己一直为她洁身自好、跟随她的生活步伐行走。 他就这样厌恶了陈一哲一个星期，在内心策划了一番「怎么和陈一哲分手而且还可以不还一万五」，而在一个星期之后，他认识了王可欣。 他有点喜欢王可欣。 按理说既然喜欢上了王可欣，他就更因为去和陈一哲断绝关系了，可顾道反倒犹豫了，他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王可欣呢？ 已经到了中午，王可欣却还在睡眠中，她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框眼睛，她的皮肤白皙而柔嫩，看上去楚楚可怜。 真像某个人。顾道情不自禁地想。 * 陈一哲犹豫了很久，最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智能手机，这个手机还自带银色的钥匙扣，链子上挂着“f”的字母。 十分钟后，一个外星人走进了她的宿舍，伴随着它的步伐，整个宿舍的时间再次被暂停，所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陈一哲看着f.kid，半个月没见，它显得比前两次更加适应人类生活了，这次它穿上了最新款的衣服和鞋，头顶上的电线还都装上了防护膜。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f.kid说，“你找我是有新的客户吗？” 陈一哲一时语塞，她有些后悔联系f.kid了。 “没、没有！”陈一哲低下头，“我只是想找你帮个忙……” 她本来只是想电话问一下这位神通广大的外星人，没想到它话都没听完，直接来到了她的宿舍。 f.kid诧异地竖起它蓝色的电线，还将它白色和红色的电线交叉在“胸”前。 “你要我帮你什么？”外星人问，“我可是很忙的。” “又不是我让你过来的！”陈一哲恼羞成怒地皱起眉，“我原本只是想电话里问问你！” f.kid耸了耸它错综复杂的电线：“看在你是个小女孩的份上，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总之，你想要我帮助你什么？” “……我男朋友失踪了，”陈一哲问，“我其实不想麻烦你的，但他已经失踪了半个月了，我真的很担心他，他会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陈一哲忽然顿住了，因为f.kid的肢体动作让她有些惊诧。 只见f.kid高高地竖起自己头顶上的所有电线，瑰绿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纤长的臂膀牢牢地环抱住娇弱的身躯，显得格外诡异。 第14章 陈一哲从来没有见过这名外星人这样，不禁关切地发问道：“不好意思，你是身体不太舒服吗？你可以直接拒绝我的。” “我只是有些心虚。” “心虚？”陈一哲莫名其妙地看着f.kid，不知道它有什么好心虚的。 “你继续说吧，谢谢。这就是对我的尊重了。” “我已经说完了，”陈一哲抬起干净的眼睛，阳光投射到她的眼珠里，扩散出流光溢彩，“那个……你能帮我找到他在哪里吗？” 第11章 chapter 11 f.kid告诉陈一哲，说它也不知道顾道在哪里。 临走之前，它认真仔细地抚摸着头顶炸起的电线，并用手指努力地将上眼皮和下眼皮合拢，还接连地咳嗽了好几声，然后，它才同手同脚地飞出陈一哲的宿舍，模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陈一哲不知道这个外星人到底怎么了，在她看来，她只是问了它一个虽然“越权”但是简单的问题，外星人为什么要反应这么大呢？ 又是平凡的一天，陈一哲去辅导员办公室再次确认了一遍交换生申请书的资料，然后回到教室上课。 只见今天的教室人烟稀少，只有几个好学生在埋头学习，讲台上讲师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 陈一哲刚进教室，就被人拍了拍肩膀，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孩。 “你最近见过徐倩吗？”王阳阳问她。 陈一哲看到是王阳阳，下意识皱了皱眉，她可没忘记这个女孩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那件事后陈一哲也试图去报警备案，可是彗星a区的警方却莫名地不受理，陈一哲动脑一想也就明白了——王阳阳的父母都是彗星从政官员。 但是王阳阳的问句却还是让陈一哲愣住了，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没有啊，她怎么了吗？” “她已经半个月没来上课了，我给她发信息她也不回，”王阳阳的眼神在陈一哲的脸上游移着，有些怀疑地说，“……不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吧？” “……啊？” “那天是我让她去拍照的，因为你一下课就鬼鬼祟祟地往王川的办公室方向跑，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吗？”王阳阳说，“所以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也只需要冲着我来。” 陈一哲没说话，她低头拿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的“徐倩”上停住了。 “她都没接我的电话，怎么会接你的。”王阳阳冷笑一声。 陈一哲没理她，按下拨通。 在一阵漫长的“嘟嘟——”声后，徐倩竟然接听了！ 陈一哲也有些意外，在她心里，她只是跟这个女孩和解了，还没到关系突飞猛进的地步：“……是徐倩吗？” 徐倩的声音还是那样尖锐却纤细，就像黑板上用力摩擦的粉笔头：“是我啊！你有什么事吗？”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和轻佻，陈一哲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倩倩！倩倩！”一旁的王阳阳迫不及待地抢过陈一哲的手机，“你最近干嘛呢？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不接。” “……你是王阳阳？”徐倩的声音还是漫不经心的，“怎么了吗？” “我就是有点担心你。”王阳阳不悦地说。 她和徐倩之间，有塑料也有真感情，毕竟两个人一起相处快两年了。可这样的真感情也是建立在徐倩一直迁就和巴结她上，因为无论脸蛋身高还是家世，她都要比徐倩强不少。 一时间，她不能接受徐倩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徐倩说，“我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小跟班了。” 手机再次传出忙音，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 王阳阳愣在原地，她的脸渐渐苍白了起来。 * 陈一哲怀疑自己人品不太好。 自从发生酒吧的那件事之后，她一直以为王阳阳这样的女孩是没有感情的，明明之前好像一直和自己关系不错，但原来都是伪装的，翻脸更是比翻书还快。 可这样的她却差点为徐倩的态度而落泪了。 是不是真的自己不太好呢？ 王阳阳有那么多面，她对自己是最差的一面，可别人也会拥有她好的一面。 陈一哲知道自己有些钻牛角了，但她确实对王阳阳有些愧疚。 毫无疑问，徐倩对王阳阳的态度一定有那桩买卖的原因。 陈一哲坐在学校食堂的角落，买了一份土豆牛腩煲仔饭，很缓慢地吃。 其实买完这盒饭她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土豆炒牛腩是她“母亲”最喜欢做的菜，而她现在对那个抢走她90万的女人很是反感。 她想了一会那个女人，想此时此刻那个女人还在医院里吗？还是已经快死了。 陈一哲花了很长时间才吃完午餐，吃完之后，她手机里传出“叮叮”的短信声。 “工业大学机械专业的陈一哲学员： 你编号79的交换生申请书现已通过学校审核，请于后天之前前往所属专业辅导员办公室咨询基本费用与所需物件。并于下周一出发。 彗星a区工业大学教务处” * 就这样，陈一哲甚至没还见到男朋友，就要出发去另外一个星球当交换生了。 ……而且一去就是两个月。 她出发前往北辰星的那天是个晴天。 天空万里云层，阳光飘飘洒洒，彩色的光斑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地下，随着微风缓慢地漂浮移动。飞船旁站着一排一排即将前往北彗星的学生，他们小声地交流沟通着，脸上充满着只有这个年龄段的人才会特有的少年气。 第15章 这几天陈一哲依旧没有收到顾道的回信，同时，她的收件箱里又多了好几条来自“妈妈”的短信。 妈妈说：“你出什么事了吗？我很担心你，可是我打电话到了你们学校，你们辅导员说你一直在正常上课。” 妈妈说：“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妈妈说：“医院说我过一段时间可以出院了，因为最近我没有再头晕目眩、就连耳鸣的症状都好了很多。” 妈妈说：“你在干什么？” 真烦真烦真烦—— 陈一哲想。 她又想到了顾道，也不知道顾道会不会来北彗星看她呢？她边思索，边坐到了飞船上。 这是一艘坐满a区工业大学学生的飞船，所有人都是即将前往北辰星的交换生，陈一哲分配到的大学名为“北辰星b区滕青大学”，那是个以环境优美和机械专业所所著名的大学。 飞船顺利起飞的那一秒，陈一哲看着天空之下逐渐沦为圆点的城市和人民，光辉笼罩、世界寂静，她的心里油然升起陌生感。 她想起了年幼的时候，“妈妈”把她抱在怀里，她抬头看着阳光在雨后连成彩色的光斑，会心一笑；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刚进学校，王阳阳主动提出要和她做朋友，她看着站在王阳阳身边的徐倩，觉得这个蛇精脸说话真令人讨厌；她想起了顾道，想起了那个男孩撑着伞站在她的旁边，他的眼神平静而清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呢？陈一哲有些不记得了。 窗外云层涌动，女孩戴上提前备好的眼罩，闭上了眼睛。 第12章 chapter 12 陈一哲来到北辰星的第一天，就收到了来自彗星a区工业大学学校班群的轰炸信息。 “你们知道吗？徐倩退学了！” “听说她这几天连续去bar aa包场！每一晚上都用好几万！” “——她哪来那么多钱？”有人质疑道。 “你是不是傻呀！你难道不知道她被很多人包养吗？”有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在群里阴阳怪气地说，引来一片附和声。 “是啊是啊！” “……” 没过多久，辅导员出面把群禁言了。 陈一哲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徐倩本来就是一个不爱学习的人，更何况她现在还得到了很多的钱，以及……失去了很多的感情。 她只是嗤笑了一声，觉得飞机上的自己果然多愁善感了——刚评价完王阳阳有几分良心，没想到她转头就把徐倩的事情都抖出来了。 ……毕竟这件事除了她还有什么人知道呢？ 这样想的时候，陈一哲正在整理自己的新宿舍，她把被褥和枕头叠放整齐，又把地板拖扫干净。 滕青大学的宿舍和她之前的宿舍一样，也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只是空间更大环境更好，有一个单独的沙发和阳台。 也许是她来太早了，她到的时候，宿舍里空无一人，她做了很长时间的清洁，又等了许久，才等来了另外两个舍友。 第一个舍友长发飘飘，长得十分好看，她介绍自己叫陈丽华。 第二个舍友金发碧眼，来自遥远的北方星球，她说自己叫凯丽。 两个舍友都和陈一哲一样，是来北辰星b区滕青大学做交换生的学生，在这之前，她们各自读的学校也应该都是所属星球里数一数二的大学。 她们都十分健谈，很快就拉着陈一哲聊得热火朝天。 陈一哲在原来的宿舍被孤立习惯了，一时间感到有些不适。 “我们这间宿舍就三个人吗？”陈丽华好奇地问，“这不是个四人间吗？” “不知道，”凯丽摇摇头，“可能另外一个报道得比较晚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两人正猜测着，宿舍的门就被重重地推开，在墙上猛烈地摔响。 一个红发女生正站在宿舍外，她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保镖，正帮她前赴后继地搬运着行李。 红发女生看着屋内三人，皱了皱眉。 她大声地朝保镖们嚷嚷了起来：“你们不是跟我说是单人间吗？怎么还有三个土鳖在这里？” 一个保镖赔笑道：“这是学校的安排，董事长也没办法……” “我不管！”红发女生非常愤怒，“如果安排我和这种弱智住在一起！这学校我就不待了！” 陈一哲：“……” 陈丽华：“……” 凯丽：“……” 红发女生跟见人就燃的炸/药一样，将宿舍全方面扫射，三人被轰得遍体鳞伤。 “小姐，你可千万别为难我们……”保镖恳求地说道。 “我说不待就不待！”红发女生一甩秀发，扭头就走。 保镖们只得跟在女生身后，随着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群人终于离开了三人的视线。 陈一哲率先打破沉默，毕竟她在被针对和被嘲笑这种事情已经熟能生巧、见怪不怪，可以说是十分有经验了：“阿哈哈哈哈——” 陈丽华却十分不平：“怎么会有这么没素质的女生啊？” 凯丽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大小姐。” “不管是哪里的大小姐，也不该这样对人，”陈丽华义愤填膺，像极了温室里盛开的娇艳花朵，“家里有几个破钱了不起啊？” 凯丽笑笑没说话。 陈一哲注意到陈丽华虽然待人平和，但是身上所穿所戴都价值不菲，估计也是富人家的孩子；而凯丽则一身平价衣物，性格相比也稍微内敛点。 第16章 如果凯丽很缺钱的话，也许能让凯丽成为自己的新客户，毕竟这次来北辰星之后，自己又会近乎身无分文。 不过，还是不要太冲动了，这种事只有确认别人真的有需求才能去推荐——这是陈一哲的原则。 钱固然重要，可是也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个人的原则。 现在的陈一哲还是一个有很多缺点但是却又心怀柔软和善意的女孩，所以她很认真地这样想着。她满心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她不会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心中的很多东西都会被推翻。 * 另外两人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床铺，并邀请陈一哲共进晚餐。 陈一哲也想体验一下不当宿舍孤儿的感觉，于是欣然前往。 三人坐在滕青大学的食堂里，滕青大学不愧是星际交通纽带北辰星最好的大学，就连食堂都装修得精致雅观，三人看着食堂外公园中绽放的花丛和旁边的草卉，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幽香，被红发女孩污染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你们都是从哪个学校过来当交换生的呀？”陈丽华兴致勃勃地问。 “我是从埃尔斯星球c区的华斯大学过来的。”凯丽说。 凯丽有一头金色的长发，皮肤更是比寻常人都要白很多，一看就来自遥远的北方星球。 而她口中的华斯大学，更是这所星际里数一数二的私立研究型大学，学科实力民间口碑和师资力量都十分出名。 陈丽华睁大眼睛：“你真厉害，”说完她笑了笑，“我是南平大学的，当年我的第一志愿就是你们学校。” “你呢？”女孩又问陈一哲。 陈丽华说话的时候，声音和语气都轻柔极了，这让陈一哲想起别人曾经对自己的评价。 可是最近陈一哲变了很多，也许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是彗星a区工业大学的。”陈一哲说。 工业大学在星际中排名还不错，但远远比不上华斯大学，陈一哲说完，没抱希望这女孩能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没想到陈丽华却比刚才还要震惊：“彗星a区工业大学？” 就连凯丽都放下咖啡杯，看向陈一哲。 陈一哲莫名其妙：“？” “那你一定很有钱了，”陈丽华心直口快地说，“传说你们学校每个学生都非富即贵。” 陈一哲：“……” 她这才想起她们学校在顶尖学术研究上一般般，在知名度上可是网红级别的。 陈一哲心想：不好意思我给它丢脸了。 陈一哲不喜欢炫富（当然她很穷也没资格炫富），却也不喜欢哭穷，当下也只是嘻嘻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 她平静地吃完饭，又和两位舍友平静地回到宿舍，又平静地收到了来自新学校发过来的课程表。 晚上八点，滕青大学发来通知：等会学生会成员会把新课本按照专业送到各宿舍，请各位交换生呆在寝室等待领书。 陈一哲本来还准备出去转转，听学校这么说，也乖乖地呆在了宿舍。 过了一会，宿舍门果然被敲响了，陈一哲打开门。 “……喂！”没想到门口的是一个红发女孩，她满脸黑线地看着自己，“能帮我搬一下行李吗？” 女孩身后有七八个行李箱，而之前跟着她的保镖却已经不见人影，不知道被谁叫走了。 陈一哲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声女声就从后方响起。 “——你不是走了吗？”长相漂亮的女孩在身后毫不客气地说。 第13章 chapter 13 搬进新宿舍的第一天，陈一哲就开始怀念彗星。 坦言说她之前的那个宿舍其他三个人氛围还不错——虽然是建立在排挤陈一哲上的。 但最起码她们三个人不会在该睡觉的时候互相争吵唾骂。 她们三个也不会在该睡觉的时候忽然一个人爬到另外一个人的床上揪住她的脸蛋并揍了下去，最后惊动宿管阿姨导致四人一起被拉到走廊教育批评。 她们三个也不会在该睡觉的时候大声唱歌、亦或者大声放美妆视频、或者旁若无人地打呼噜（好吧这个确实睡觉了）…… 总之，现在的陈一哲无比地想念她之前的宿舍。 其实刚搬进之前宿舍的时候，另外三个人也没有排挤她，但陈一哲实在太穷了，她跟不上另外三个人的生活节奏，导致渐渐地，其他三个人不太愿意跟她玩。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们才从“不愿意和她玩”变成了“排挤她”。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纯粹的坏人，有时候陈一哲想起之前的自己也觉得那个女孩确实挺令人讨厌的，当时她夏季一共就三套衣服轮流换，如果她生来就是一个富家女的话，她也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女孩不太体面。 前半夜，她在一片困倦中百无聊赖地回想着以前的事；后半夜，舍友们终于睡着了，她却毫无睡意了。 那时候的她，为什么一定要考a区工业大学呢？ 明明一早就知道，那个学校是个名副其实的贵族大学，为什么自己还是坚持地将它填上了第一志愿？ 陈一哲真的有些不记得了。 * 陈一哲高考之前，有过一段非常灰暗的时光。 那段时间母亲刚确诊糖尿病并发症，在医院久卧不起，陈一哲四处跟母亲的亲戚借钱，也只凑到了手术费的零头。 第17章 她跟学校请了长假，跑到医院附近的工厂上班，可是工厂是按月结算工资的，并且一个月的工资也远远不够母亲的手术费。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件！ 信里有几百张的现金，里面的钱加起来刚刚够母亲的手术费。 寄信人没有留名字，甚至信件上连邮政编码都没有，那封信突如其来出现在她家楼下的信箱里，像是恐怖故事中的幽灵恐吓信。 陈一哲也怀疑过是不是谁把信件寄错了，可是第一：星际上明文规定禁止寄现金。也就是说这些钱不会是谁通过正规的手段寄过来的。 第二，信件上的收信人上写了大大的三个字：陈一哲。 陈一哲将那笔钱投入到了母亲的手术当中，手术很成功，母亲醒了过来。 每天下课，陈一哲都会困倦地睡在病床旁，看着母亲逐渐好转的气色。 “会不会是爸爸寄过来的钱？”有一次，在和母亲讨论过程中，陈一哲睁大眼睛，突发奇想。 “可是他早就和别的女的跑了呀，”母亲皱着鼻子，“他为什么要管我的死活呢？” 陈一哲从来没有见过她爸爸，妈妈也和她说得很清楚，那个男人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早就和他的小情人私奔到了其他星球。 “而且我后来也搬家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母亲又补充道。 妈妈是三十岁生的陈一哲，现在已经很苍老了，她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陈一哲看着她平静的脸，心中满是心疼。 “好吧。”陈一哲沮丧起来。 她沮丧不是因为爸爸并没有关心她们，而是因为她的猜测失败了，毕竟她自幼就是一个很好强的人。 最终，她还是没和母亲讨论出钱的来源。 她甚至以丢失物品为理由去看过物业监控，可也没看到有谁往她家楼下的信箱里塞东西。 真的就像是凭空出现。 真奇怪啊。 真奇怪。 又过了一段时间，学校开始填报志愿，陈一哲因为这件事而焦虑得不行，她有很多喜欢的学校，却抉择不出哪个是最适合自己的。 顾道的父母已经给他把大学都安排好了，那是一所在全星际中等偏上的高校，但他甚至可以免试入读，于是他也极力推荐陈一哲和她报考同一所。 陈一哲也很犹豫，虽然自己的成绩报考那所学校有点浪费了，可她也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大学。 就在这时，陈一哲又收到了一封信。 还是同样的方式，还是同样的那个人。 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写着：“彗星a区工业大学。” * 陈一哲从睡梦中惊醒！ 窗外天空已经泛白了，她看了看时间，她只睡了两个小时。 她全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那时候她第二次收到那封信件时内心的疑惑和决心；想起了她填报第一志愿时的坚定和受到的冷嘲热讽——高中同学都怀疑她想进这个学校勾引有钱男人；她也想起了她受到录取通知书时心里的激动；她甚至想起了那封信件的寄信人。 她有些难以置信：一段记忆真的会突然失踪然后突然恢复吗？ 为什么自己之前会忘记这件事？又为什么会梦到然后想起来？ 对啊，就是因为那封信，所以陈一哲的高考第一志愿填了a区工业大学。 陈一哲咬了咬嘴唇，最后打开手机。 “妈妈你身体好点了吗？你方便回家帮我看看我高中时的东西吗？就是一封白红相间的信——学生会写回忆录要用。”陈一哲麻木地打着字，“在我衣柜最右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她万万没想到她联系“妈妈”竟然会是因为这件事。 “谢谢妈妈。”说完，她又冷漠而乖巧地按下发送键。 她记得她将那封信和收到的第一封信一起锁在了坏掉的抽屉里，那个抽屉一打开就会发出吱吱呜呜苍老的声音，所以陈一哲从来不用。 高中之后，她来到了彗星a区上学，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母亲身体不好的时候，她也只是学校医院两边跑。 她都快忘了那个抽屉的存在。 将短信给“妈妈”发送完毕后，陈一哲很轻很慢地叹了口气。 记忆中沉睡的怪兽缓缓地苏醒，带给她极大的惶恐不安，连自己记忆都无法掌控的感觉让这个女孩极度没有安全感，她的身体甚至因为恐惧而发抖了。 “……你也睡不着吗？” 这时，陈一哲听到很小声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了黑暗中幽幽发光的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正是前半夜呼噜声通天的凯丽。 “我也经常失眠呢。”在一片黑暗中，凯丽轻而温柔地说。 第14章 chapter 14 陈一哲很快就和凯丽熟识起来。 两人的专业也正好相同，那天之后，凯丽经常和她一起上课，她每天早上都比陈一哲早起半个小时，将自己打扮一番后，就坐在床上等陈一哲。 陈丽华就比较倒霉了，因为她和红发女孩是一个专业的。 红发女孩叫作胡晨晨，来自西斯星球b区的一所不出名的民办大学，她似乎来头很大，每天上课下课都有专门的司机接送——明明从宿舍到教学楼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真作。”陈丽华经常这样吐槽胡晨晨。 第18章 胡晨晨当然也知道陈丽华不喜欢她，因此格外找陈丽华的麻烦。 如果早上和陈丽华在路上遇到的话，她会故意让司机开车拦到陈丽华的面前，又在陈丽华周围绕上一整圈，把陈丽华吓得哇哇大叫，才慢悠悠地往开往教学楼。 如果在食堂遇到的话，她会刻意关注陈丽华想要吃的食物，然后下令保镖将其买断，并留下一串魔性的笑容。 到了晚上，当两人都在宿舍时，她们会自动屏蔽另外的两个人，开始激烈的争吵，她们从专业所学新型药物的利弊吵到各自的家庭背景，陈丽华说你看上去真像个肮脏的暴发户，胡晨晨说总比某个土气的乡巴佬好。 得益于这两个人的辛勤劳作，陈一哲所在的a78宿舍连续两周被评为最差宿舍。 就这样小打小闹了半个月，胡晨晨终于开始放大招了。 一天下午，四人上完课回到宿舍，胡晨晨突然大叫一声。 胡晨晨：“我的b-ch7红色项链呢？！” 三人本来都坐在桌前复习所学的内容，听到女孩的声音同时抬起头。 胡晨晨的脸色很差，她走到陈丽华的身旁，在陈丽华的桌上狠狠地拍了拍：“你偷了我的项链？” 陈丽华：“？” 胡晨晨：“说话！” “你有病呀！”陈丽华说，“就你那破项链谁要啊？又土颜色又丑。” 胡晨晨脸色更难看了，她抓住陈丽华的领口，暴躁地说：“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陈丽华也生气了，她站起身，愤怒地看着胡晨晨，“你以为就你家有几个破钱啊？b-ch的项链都出到第16款了！谁会去偷你一个b-ch7？” b-ch是星际上有名的珠宝奢侈品牌，每过一年都会出一款最新的首饰。 “你那款项链，倒贴送给我我都不要。”犹嫌不够般，陈丽华又说。 谁都没想到，听完这句话，胡晨晨一拳头打到了陈丽华的脸上。 陈一哲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陈丽华一声“我受够你了”的怒吼，两人扭打成一团。 陈丽华率先拿起凳子，忍无可忍地摔倒胡晨晨头上，血从胡晨晨的额头留到眼角又滑落到地上，胡晨晨抓住陈丽华的头发，狠狠地拉扯，陈丽华发出痛苦的惊叫。 陈一哲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她和凯丽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拆散两人，也被陈丽华和胡晨晨打得落花流水。 其他宿舍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很快，有人把学校领导叫过来了。 陈丽华和胡晨晨被双双带到了医院，准备接受学校的处分。 陈一哲和凯丽受的伤不重，于是仅仅在宿舍简单包装了一下。 这样忙活了一番就已经到了晚上，两人洗漱完毕后，陈丽华和胡晨晨还没回宿舍。 “……她们今晚还会回来吗？”凯丽问。 “我不知道。”陈一哲说。 她和凯丽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凌晨两点，在一片静谧中，陈一哲沉沉地睡了过去。 * 陈一哲是被一阵铃铛声吵醒的。 可她明明记得这个宿舍根本就没有铃铛。 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到了床旁一个熟悉的身影。它的身体在月光的照拂下格外悠长。 这个生物每次出现都会格外地让人意外又惊喜，陈一哲都快麻木了。 而且自从这个生物进入她的世界，她的睡眠状况就变得很差，不是做奇奇怪怪的梦就是忽然被吵醒。 “……你怎么来了？”陈一哲问。 f.kid很少主动联系她，毕竟它是个满怀理想的大忙人，更何况上次他们也算是不欢而散。 “放心，不是工作上的事。”f.kid的脖子处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它稍微移动一下，铃铛声就响个不停。 虽然它的语气还是那样礼貌而神经质，可陈一哲总觉得有点奇怪。 “那是为了什么而来呢？”陈一哲问。 f.kid穿着合身的小西服，它跳到陈一哲的床上，在陈一哲的身旁很自然地坐下，纤长而瘦弱的躯体优雅地叠成一团。它轻而严肃地看着陈一哲，也许是因为它在人类的世界呆了很久，它的眼神竟然让陈一哲觉得满怀感情，陈一哲有些受宠若惊。 她如临大敌地看着f.kid，f.kid也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f.kid才叹了口气，从它的嘴里冒出红色的气体——它在叹气。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实话，”f.kid说，“在24天之前，我和彗星c区的一个人类完成了用感情兑换钱的交易，那个人就是你男朋友。” “——他因为屡次借贷款却还不上，而把对你的感情卖给了我，然后开始了长达23.5天的滥交生活。” “这23.5天里，他平均三天会和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并且很不幸，其中的一个女孩患有「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 “总之，这么多天他是故意让你找不到的，”f.kid说，“因为他不太想还你那一万五千元的星际币。” 陈一哲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消化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过去半个月他一直都住在彗星c区解放路的365酒店里。”外星人说。 “我大脑有点……乱。”陈一哲说。 “我能理解，”f.kid说，“毕竟在你们人类世界，恋爱关系是很重要的关系，而你却遭受到了他的背叛，还被我用这么生硬的方式告知。” 第19章 “……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吗？”过了很久，陈一哲又问。 她看上去还是很平静，最起码没疯也没哭，外星人有点困惑这个女孩的感情了。 可它没办法展现出自己的困惑，因为它还没有学会。 “对啊，”外星人只得站起身，坦然地说，“我并不后悔购买了你男朋友的感情，因为这是他自愿的；可虽然对你男朋友有些抱歉，我也仍然觉得自己之前不应该骗你。” “毕竟你是我的第一个合作伙伴啊。”f.kid说。 它就像一个携带魔盒的魔鬼一样，来去都匆匆忙忙，甚至让陈一哲有几分荒谬的不真实感，等陈一哲彻底消化完它的话，发现这名外星人已经不见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哭了。 第15章 chapter 15 喜欢到底是什么呢？ 你很想和一个人在一起、你很想对他做很亲密的事情，但其实即使没有他、甚至不是他也没关系——这算喜欢吗？ 你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但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并没有生理上的一切冲动，你只是内心很宁静，就像海豚泳进翻涌的大海，世间平静。 很多时候你不想和他在一起、甚至就算你们确定了关系、你也违背道德地背叛过他——可如果真的世界只能剩下你和另外一个人，你还是会毫无犹豫地想要和他在一起。 …… 其实陈一哲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也许只是那天的风景冷得恰到好处、男孩又实在是太清隽了，所以陈一哲一瞬间起了情感的错觉——仅仅是这样而已。 而在一起之后，也只是因为她觉得对方是怎么的男朋友，她是对方的女朋友，所以会因为世俗的刻板印象对彼此的行为有约束有要求，这样类似于“责任感”的存在逐渐让她认为两个人是互相喜欢的。但也许只是长期相处后的感情而已。 洞悉一切的外星人已经走了，而陈一哲坐在床上，看着门外清冷的月光，脑袋一片混乱。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思维逻辑，在最后，她内心升起的想法竟然是：顾道之前竟然有那么喜欢自己吗？ 她和顾道之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得更多的那一个。毕竟她是女生，而女性总是比男性更感性的生物。 可顾道对她的感情竟然符合了f.kid的收购标准，这让陈一哲万分震惊。 世界真小啊。陈一哲想。 明明这个星系有一百多亿人类，为什么会正好挑上她和顾道呢？ * 陈一哲一晚上没睡着，凌晨时收到了一封来自“妈妈”的短信。 这段时间她一直和“妈妈”保持着联系，前几天，“妈妈”告诉她自己还在医院，但是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同时她也很关心陈一哲的身心健康，告诉陈一哲虽然学习很重要但身体一样很重要，希望陈一哲不要因为自己而过度操劳。 陈一哲暗暗好笑，心想你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笨蛋吗？ 我再也不可能像那样听你的话为你付出了啊。 但是笑完她又为自己的心理活动感到茫然：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呢？ “妈妈”说：“医生说我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家，到时候你还需要那封信的照片吗？” 陈一哲的心微微一动，她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 这半个月过得实在太鸡飞狗跳了，陈一哲每天回到宿舍，都会看到一片狼藉，导致她的脑部神经时常短路。 是啊……还有这件事。 如果没有“妈妈”的这封短信，她大概会因为自己和顾道的事情而垂头痛哭吧，毕竟她失去了一个男朋友、还是一个也许很爱过自己可自己并不知道的男朋友，可这封短信即使拯救了她。 “需要吧，”陈一哲说，“……我的回忆录写得很慢。” 又过了一会，天亮了，陈一哲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和凯丽一起去上课了。 她和凯丽走在滕青大学的操场上，这是从交换生宿舍前往教学楼必经的一条路，操场上的学生数不胜数，他们约会或者运动，看上去无忧无虑。 可其实没有谁是真正无忧无虑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烦恼——这好像是一句废话。 陈一哲又想起顾道了。 顾道唯一的特长就是体育，并且曾经考取过星际三级运动员的证书，高中的时候，他经常拉着陈一哲在操场上跑步，陈一哲的身体素质很差，于是最后总是由顾道将她背到宿舍楼下，然后亲吻告别。 真烦啊，为什么还是会想他呢？ 在怎么样的深情厚谊，那个男生都已经为了金钱放弃了她。 虽然为了金钱而放弃一个人……好像也很正常。 “你谈过恋爱吗？”突然，从她身旁传来凯丽的声音。 她和凯丽走在路上的时候，凯丽有时候也会突如其来地问她一些问题，然后展开闲聊，今天似乎也不例外。 可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于是陈一哲自然地回答。 “可是你看上去很难过，”凯丽说，“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就不对劲了，我猜测你是因为爱情而这样的，因为女孩是一种很可怜的生物。” “很少会有男孩子把爱情放在第一顺位，但总有数不胜数的女孩子因为爱情要死要活——你应该就是后者吧？” 第20章 凯丽说中了，可她没有说对。 其实如果是正常的分手，陈一哲不会这么承受不住。 “你男朋友和你提出了分手吗？”凯丽又问。 陈一哲停下脚步，凯丽也停下了脚步，两人对视了一会。 凯丽说：“我没有想探究你隐私的意思，我以前也谈过恋爱、也受过这样的打击，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很像，所以想关心你。” 陈一哲叹了口气，然后强迫自己嘴角上扬，做出“微笑”的表情，她微笑地摇了摇头。 “算了……”凯丽看着陈一哲龇牙咧齿做出的怪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们还是去上课吧。” * 下午的课陈一哲一直都心不在焉，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最后一节小课，而本来坐在她身边的凯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低下头，翻出手机里的通讯录，拨通那个曾经通过无数次电话的男孩的手机号。 顾道一如既往地没有接。 陈一哲自嘲地笑了笑。 事到如今她还在期盼什么呢？外星人根本就没有必要骗她。 现在的顾道应该正在酒店，他抚摸着某个女孩的身体，他的手从女孩的脸蛋一直移到胸部，再往下移——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她忽然不想再继续坐下去了，反正她根本就没有好好听课。 她站起身，罕见地逃课了，她稀里糊涂地回到宿舍，又稀里糊涂地打开宿舍的门。 宿舍里只有凯丽，她正坐在自己的桌前，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项链。 时间和空间诡异地凝住了，陈一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凯丽如梦初醒地转过头，僵硬地看向门前的陈一哲。 凯丽眼神古怪：“你是……都看到了吗？” 第16章 chepter 16 陈一哲确实看到了，凯丽手中那闪闪发光的红色宝石。 宝石被纯澈的银链圈在中间，房间有些昏暗，于是凯丽开了桌灯，桌灯照射在项链上，奢侈品的光芒反射在课本和墙上，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凯丽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手中的b-ch项链，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物件，在人类世界中竟然能值70万星际币。 即使过去多年，这款项链的款式早已老旧，但如果将它贩卖给那些具有收集癖的珠宝家，一样能卖到不菲的价格。 她就这样看了许久，才注意到身后的目光。 她转过头，看到了和她一样贫穷的舍友——陈一哲。 陈一哲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但与其说她眼神专注，不如说是被吓到，所以发呆了。 “你是都看到了吗？”凯丽问。 这个问句毫无意义，它更像凯丽在不知道如何处理情况的下意识发言。 陈一哲当然看到了，而且她看得很清楚。 ——凯丽手中的项链，正是胡晨晨丢失的那条。 “原来是你偷了胡晨晨的项链。”陈一哲也开始说毫无意义的话。 可惜这是法治社会，不然凯丽一定会把陈一哲灭口的。 她是一个很爱钱的女孩，在她眼里，金钱比一切物件和情感都要重要，更何况是一个才交往不到一个月的舍友。 陈一哲有点后悔提前回宿舍，因为这太令人尴尬了。 如果她是暗中发现凯丽偷了胡晨晨的项链，她可能会去报警，然后将一切交给警方处理。可她却以这样一种赤/裸裸的方式得知了这个秘密——她应该转身就跑冲进公安局吗？还是应该坐下来告诉凯丽我不会揭发你？ 凯丽：“……” 陈一哲：“……” “你先进来吧，一直开着宿舍门也不太好，”关键时刻，凯丽出声了，她补充道，“——确实是我拿了她的项链。” 陈一哲战战兢兢地关上门。 她坐在全宿舍唯一的沙发上，这个沙发离凯丽的床位十分遥远，让陈一哲获得了少许的安全感。 她思索许久，才试探性地说：“听说胡晨晨和陈丽华在学校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可能会打官司——你知道吗？” 凯丽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她们可能一时半会回不了宿舍了，这不是很好吗？” 这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她们可能会报警打官司，你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我还是建议你把这个还回去……”陈一哲说。 这场景有些诡异，可陈一哲已经错过了大喊“你们都来看啊凯丽偷了胡晨晨项链”的机会，眼下也只能和凯丽镇定地对话。 凯丽轻轻地看了陈一哲一会，蓦然笑了：“你真让我失望，”她说，“——我本来以为你是可以理解我的。” “你没有必要瞒着我，陈一哲，其实你也是个穷孩子，你家也没钱，”凯丽顿了顿，“抱歉，我偷看过你和你妈妈的聊天记录，因为你这人没什么防范意识，总是随便就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你妈妈现在还在医院吧？她的手术费够用么？”凯丽直勾勾地问。 如果是以前的话，陈一哲大概会因为这个话题而心神不安，可是一切都变了，她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你没有发现吗？这个宿舍，只有我们两个才是一类人。” “因为我们都很贫穷？”陈一哲莫名感到好笑。 凯丽竟然顿了顿，才煞有其事地说：“不止是因为这个，还因为我们都很孤独。” 第21章 “她们还是小孩子，但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凯丽说，“成年人都该多做一些为自己考虑的事情。” 陈一哲很少见到将歪理说得这么诚挚的人，该说她不愧是华斯大学的学生吗？ ——可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呢？ “而且你还就读在都是有钱孩子的a区工业大学里，你应该更懂我才对。” 室内的灯光明亮却冷，照耀在宿舍墙壁的贴纸上。 这些贴纸都是那个叫陈丽华的女孩贴上的，当时她买了很多的挂饰，然后兴高采烈地将宿舍的各个地方一一装扮——当然，除了胡晨晨的床位边。 “……我可以分给你一部分钱，”凯丽说，“你要多少？十万？” 终于到正题了。 “不够吗？”看到陈一哲沉默，凯丽叹了口气，“那分给你二十万吧，然后我们就以受不了她们俩为理由一起从这间宿舍搬出去，之后也不要再联系了。” 陈一哲终于抬起头，漆黑而干净的眼睛轻轻地看着凯丽。 “也许我不该跟你较真，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们也不是同一种人。” “高考的时候我家人病重、家里也没钱让我读大学，我休学去最近也最累的工厂里上班，有一天厨房阿姨的钱包就落在了冰箱旁边，里面有很多钱，但我也没有拿。” “厨房里每天人来人往，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但有些事不想做就是不想做，因为会对不起自己。” 说完陈一哲顿住了，她其实很讨厌站在道德制高点说话，而她现在正在做这种事。 也许她应该转身就走，然后跑到教导处反映这个事情，这样的话陈丽华和胡晨晨会和解，凯丽也会受到处分。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而面前的凯丽也忽然愣住了，她苦笑地看着陈一哲。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呢？我为了来北彗星当交换生，欠了贷款公司很多钱，”凯丽说，“再过半个月就是还款日了，我能怎么办？” 怎么又是贷款。 陈一哲的内心有些纠结。 最终，她还是很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但我不确定你需要它。”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一个‘人’？”陈一哲问。 凯丽警惕地看着陈一哲：“谁？” 陈一哲知道凯丽是担心自己检举她、将她送到警察局，其实按理来说陈一哲还真应该这么做。 可她圣母心和同理心同时作祟，第一反应竟然想到了某个非人类的生命物种。 “……只是我上司。”陈一哲摆摆手。 第17章 chapter 17 两人和f.kid约在学校图书馆见面。 陈一哲拉着不明所以的凯丽走进图书馆，装模作样地拿了两本书坐在一旁。 凯丽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陈一哲也看着图书馆门口，半个小时后，凯丽在一旁都快睡着了，f.kid终于到了。 它到的那一刻，时间暂停、空间静止，一直闪烁的灯光停在了书本上。 对面打喷嚏的学生手停在了空中，窗外不再落叶飘零，就连阳光都晦涩了许多。 陈一哲站起身，椅凳发出摩擦地板的声音，如果是平时，图书管理员和学生们一定会对她发出不满的警告，但此时这些人类都像是睡着了。 没有睡着的只有陈一哲和凯丽，她们被豁除在f.kid的魔法外，就像幽暗森林中无忧无虑的精灵。 f.kid很快地走到了陈一哲的面前，它翘起一根电线，指了指趴在桌上还一无所知的凯丽：“就是她吗？” 凯丽睡眼朦胧地抬起脸，打了个哈欠。 忽然，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f.kid。 “你……你是外星人吗？”凯丽敬畏地问。 随着航空技术的发展，现在的社会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类通过影像或者图片见识过外星生物的形貌了，凯丽也不例外。 但像f.kid这样肢体动作和气质都酷似人类的，凯丽还从来没有见过。 科研机构放出的影像里，那些外星生物大多都是昆虫或是野兽，它们没有人类的特征和习惯，更加没有人类的智慧。 凯丽的思维变换得非常快，还没等f.kid回答，她又问：“还是说……你是机器人？” 这个女孩还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不然她一定问不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是来自光宇系n7星球上的外星生物哦，”f.kid微笑，“你可以叫我f.kid。” 在f.kid说话的间隙，凯丽才发现了这偌大图书馆的诡异与不对劲！ 只见所有人或者物件的动作都停住了！ 即将落地的杯子停搁在空中、想要将书本翻页的学生一直高高抬着手、就连想要偷偷亲吻的情侣都一直保持着即将拥抱却还没接触到的姿势……凯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陈一哲看着她，心想第一次见到f.kid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吗？ 不管是徐倩也好、还是凯丽也好，她们看上去都远比陈一哲想象中还要惊讶许多，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其实这才是正常反应吧？陈一哲恍恍惚惚地想。 良久，凯丽才如履薄冰地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陈一哲：“它它它……就是你说的那个上司吗？也是你说的那个、可以让我变得更有钱的人？” 陈一哲点了点头。 “一哲给你介绍过我吗？”f.kid说，“那就好办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第22章 “等等——” “等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陈一哲和凯丽面面相觑。 最后是和f.kid相处更久的陈一哲先说话了，她看着f.kid瑰绿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澄澈而美丽，却又让人觉得冰冷，就像万千火焰都无法将其融化，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等等，”陈一哲说，“我还没和她说明过你的情况，也许你应该和她详细解释一下。” “你上次可没有让我这么累。你真是个懒惰的小孩。”f.kid有些不满。 它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徐倩的那场买卖里，它出现之前，陈一哲就把一切都给徐倩说清楚也安排好了，可这一次，她却把一切都交给了f.kid。 但陈一哲也没办法，她都能想象到以凯丽的性格，如果纯靠她用话语解释说明的话，凯丽一定会认为她在搞笑、甚至在戏弄她。 她们的关系本来就因为一条项链岌岌可危，陈一哲不想做无用功。 “即使我能制造出复制体，但那也是有限的。你到底懂不懂啊？我可是很忙的。”不顾凯丽还在旁边，f.kid絮絮叨叨地说。 之前的f.kid可没有这么啰嗦，该说这个生物越来越像人类了吗？除了形态之外，陈一哲几乎分不出它和人类的区别。 “我很抱歉。”陈一哲吐了吐舌头，干巴巴地说。 f.kid愣住了。 陈一哲很确定，这个因为面目与人类有差别而轻易看不出表情的外星生物确实愣住了，接着，从它的眼神里发出类似于愧疚和恐慌的神态。 那只是一瞬间，等陈一哲再想去确认的时候，f.kid的眼睛又恢复成了一片宝石绿。 “没关系……”f.kid看着陈一哲，欲言又止地摆了摆身侧地两根电线。 “你们不要打情骂俏啦！快告诉我吧，你们准备怎么帮我呢？”这时，一旁的凯丽大声说。 f.kid背影和电线都挺得笔直，它的姿态已经变得和平常无异了。 “先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f.kid说，“我所在的n7星球是个非常富有的星球，所以当我知道，在宇宙五十二光年外有你们这样一个星系时候，我真的十分想帮助你们……” * 理所当然地，在见识了f.kid创造金钱的魔法后，凯丽十分乐意将她重视的感情卖给f.kid。 这让陈一哲觉得第一次见到f.kid时，犹豫的自己简直像个笨蛋。 “……不够哦，”没想到的是，f.kid竟然说出了和上次同样的话，“你的心里没有可以达到贩卖标准的感情。” “什么？！”不止陈一哲，连凯丽都震惊了，“……你确定吗？我可是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姐姐的……一直以来我都在为了她而拼命学习和赚钱！我这么爱她……还不够吗？” “你确实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和赚钱，但却并不是为了她，”f.kid说，“仅仅因为你是一个很喜欢钱的人而已，如果没有你姐姐，你也会那样努力。” 凯丽涨红了脸：“……你说什么？”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f.kid礼貌地说，“你可以因此而厌恶我，但我还是会祝福你的。” “……不是厌恶不厌恶的事情，”凯丽看着f.kid，表情认真而微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又来了。 陈一哲听到心里熟悉的声音。 第18章 chapter 18 这次不用陈一哲开口，f.kid就已经为凯丽解答了。 它状似沉思的想了想，才说：“还是有一个方法的哦，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是什么？”凯丽急切地问。 陈一哲总觉得面前的场景有种荒唐的重复感，就像rpg游戏的记忆读档一般。她忽然按住了凯丽的肩膀。 凯丽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吗？” 她的眼里满满地都是对金钱的渴望，这个女孩在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难题早就让她烦透了，眼前有这样一个轻松的机会，凯丽实在不想错过。 这个世界其实不乏视金钱为粪土的人，他们要么道德高尚心中有更值得守护的东西；要么家境优越，从来没有吃过贫穷带来的苦楚。 可凯丽显然不在这两类里，她看着陈一哲的眼神让她觉得熟悉却陌生。 “……没什么。”陈一哲松开凯丽的肩膀。 那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陈一哲也很难去解释，而凯丽的眼神更让陈一哲觉得自己在做多余的事情。 f.kid却顿住了，它轻轻地看了陈一哲好一会。 凯丽等地有些不耐烦：“你快说呀！”她催促道。 “如果你把所有感情都卖给我的话，也许能达到贩卖标准，相应的。我也会给你提高收购价格，我给你500万——你能接受吗？”f.kid问。 “所有的感情……包括什么？”凯丽愣了愣，问。 “你对所有人类的感情，你对所有涉及到生物物体的感情，”f.kid说，“失去这些的你很容易变成一个没有道德观的人，也许你需要好好想一想。” f.kid看起来认真极了，就连声音都显得平静而严肃。 这样的它与它口中“善良的外星人”的形容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对所有人类的感情、对所有涉及到生物物体的感情……”凯丽咀嚼了一番这句话，“那我还会有快感和幸福感吗？” “有，因为快感和幸福感是人类最原始的感情，你还是会因为吃到了喜欢吃的东西而快乐，做到了想做的事情而高兴。” 第23章 凯丽沉思了好一会，半晌，她豁然地抬起头。 “——那就没问题啊！”凯丽说，“我接受。” “你确定吗？”f.kid说。 “当然，这没什么好犹豫的，我刚才只是在想我该怎么去花那500万而已。”凯丽微笑起来。 * 凯丽走后，f.kid再次将一沓钱递给陈一哲。它的电线在空中摇摆着，像是长居森林的野生动物，姿态滑稽却可爱。 它的脖颈间戴着从上次见面开始就一直戴的铃铛，据它解释说，自己是在cosplay人类世界里伟大漫画作品里一个叫哆啦a梦的角色，陈一哲没有看过那个漫画，却也看过宣传册里名为多啦a梦的猫科动物的形象，她觉得f.kid真有童心。 “……我很抱歉，但我总觉得你这样的做法有点奇怪。”这次的陈一哲并没有立刻去接那笔钱，反而慢吞吞地说。 “哪里奇怪？”f.kid弯下身，它头顶的电线也跟着一起弯曲，模样憨态可掬。它的语气很疑惑，就像是好奇的小孩子。 “她们对别人的感情是真的没有达到标准吗？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说呢。”陈一哲问。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徐倩和凯丽卖掉自己所有的感情，虽然f.kid的解释很模糊，徐倩和凯丽也都是自愿的，可她经过自己对“母亲”感情的转变，渐渐意识到了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有时候其实知道不应该讨厌“妈妈”，但她却完全控制不住，要知道，她之前跟“妈妈”的关系是多么好啊。 “当然是真的，”f.kid站起身，“我从来没有欺骗你们人类，不管是徐倩也好、还是凯丽，她们对某个个体的感情确实都没有达到‘很强烈’的地步。” “我对所有人说的，都是事实。” 陈一哲怔了怔：“……你指的‘很强烈’是什么程度呢？” “愿意为这个人去死、也愿意为他活下去，就像你对你母亲那样。”f.kid说。 陈一哲忽然明白了自己和面前这个生物的不同。 「强烈的感情」也好、「很强烈的感情」也好，在这个善良的外星人心里只是一个符号，它不会明白它们代表着什么。 可这些不都是早就应该明白的事情吗？将感情贩卖给它也好，明明都是提前就商量好的。 一切根本就怪不了这个外星人。 陈一哲这样想。 “我的电线都快累死了，”f.kid用另外一根电线指了指钱，“这是你应得的钱，你还是快拿走吧。” 陈一哲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将钱慢慢地收进了书包里。 * 陈一哲去了一次星际银行，将现金存到了黑卡里。 等她再次回到宿舍时，没有见到凯丽，却意外地见到了陈丽华和胡晨晨。 原来今天下午有人在宿舍附近捡到了胡晨晨的项链，并交到了教导处，这样一来，原本气势汹汹准备的两人也就没什么必要再打官司了。 当然，陈丽华还是很生胡晨晨的气，并且对她更加厌恶。 这也证实了陈丽华并没有偷胡晨晨的项链，应该是胡晨晨不小心掉在宿舍外了。因此，胡晨晨看上去也有几分愧疚。 陈丽华在宿舍噼里啪啦地收拾行李，她已经和学校申请过换寝并且得到了批准，从今天开始，她就终于不用再见到胡晨晨了。 胡晨晨却忽然爬下了床，拉住了陈丽华的手。 陈丽华莫名其妙，控制不住焦躁地说：“你干嘛？” 遇到胡晨晨之前，她的脾气一直很好，但这半个月的时间，她简直从一朵小娇花变成了带刺的玫瑰。 “……我很抱歉。”胡晨晨说。 坐在沙发上的陈一哲和陈丽华同时惊掉了下巴，陈丽华更是恐惧地看着胡晨晨，眼神如同看到神经病人。 “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项链，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我妈妈了。”胡晨晨说，“所以我当时很生气。但现在看来，应该确实是我不小心掉在外面了，那个……” 胡晨晨脸都红了，有些难以启齿的说：“你能别搬走吗？” “其实我不讨厌你，”胡晨晨迅速地说，“我以后也不会再针对你了。” 陈丽华：“……” 陈一哲：“……” 最后是陈一哲先笑出声了，虽然心中仍有阴霾，但却不再是乌云遍布。 毕竟看样子，凯丽履行承诺把项链还给了胡晨晨。 既然这样，那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她像是做了对的决定，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第19章 chapter 19 凯丽一晚上都没回宿舍。 陈一哲起初有点担心，但转念一想，凯丽可能只是需要静静。毕竟任谁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都需要点个人空间。 隔壁两个床位的女孩正缩在一张被窝里联机打游戏，不时传来吵闹的声音，陈一哲觉得她俩性格挺适合当好朋友的，胡晨晨看上去也很喜欢陈丽华。 就这样过了三天，连续三天凯丽都没回宿舍，给她发的信息也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陈一哲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这几天凯丽找过你们吗？”她先是问了另外的两个舍友。 胡晨晨和陈丽华齐齐摇头，陈丽华说：“她都没联系你，怎么会联系我们呢？” 胡晨晨说：“她可能在外面玩吧，毕竟北彗星真大真繁华啊。” 陈丽华白了胡晨晨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啊？” 第24章 胡晨晨朝她吐了吐舌头。 陈一哲难得没和她们一起打闹，她忽然回想起了徐倩，当时的徐倩在和f.kid做完交易之后，也是这样消失了好几天。 陈一哲等到了晚上，又给凯丽打了好几个电话，凯丽依旧没接。 就在陈一哲都在考虑报警的时候，凯丽终于回到了宿舍。 只见凯丽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她穿着新买的名牌衣物，衣服露出白皙地肚脐和大腿，她的鞋上印着大大的名牌logo，她还给自己的脖颈处印了一个黑色的刺青，以前那个温和低调的女孩好像不见了，陈一哲第一时间甚至没能认出来。 “……你是凯丽？”陈一哲问。 面前的女孩性/感诱/惑，陈一哲觉得有些陌生。 “……是我，”凯丽咧起嘴角轻轻笑了笑，“好久不见。” 一旁的胡晨晨和陈丽华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般微妙的气氛，她们甚至把两人异样的表情当成一种对彼此深层次的想念——毕竟凯丽和陈一哲感情一直很好。 “你还好吗？”陈一哲问。 “当然，”凯丽耸了耸肩，“——不过我这次回来是来清行李的，你要帮我吗？” * 凯丽表示因为私人原因，她决定去外面租个房子居住，这段时间很感谢三人对她的照顾。 走的时候三人都给她搬了不少行李，她站在悬浮车旁，朝三人笑眯眯地挥手道别，夜晚很黑，她的眼睛飘忽不定，却从没有在陈一哲身上停留过。 这和之前她和陈一哲亲密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吵架了？”凯丽走后，陈丽华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陈一哲淡淡地说。 但她能确定的是：从今天开始，她少了个朋友。 她还记得那时在去上课的路上，凯丽给她说的那个故事—— 凯丽曾经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两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到了大学，男方的家长却嫌弃她家庭不够富裕，并将两人强行拆散了。 凯丽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候男朋友无限悲伤却无奈的眼神，凯丽的心里却满是悲凉，为男生的懦弱、也为自己的无能。 那时候和自己说这个故事的凯丽，是真的把她当了朋友吧？ 她告别了胡晨晨和凯丽，有些情绪低落地在街上走，北彗星是全宇宙最繁荣的星球之一，随处可见高大宏伟的建筑物和穿着靓丽的男男女女，广场上巨大的投屏正放映着星球最新的新闻，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和来去匆匆的行人交融在陈一哲的眼前。 陈一哲忽然再次想起了以前的舍友，一个月前她们看见她忽然衣着暴露前往酒吧，心里的感觉应该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吧。 真讽刺啊。 她也想起了徐倩。 陈一哲本来一直做这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贩卖感情确实能帮到她们吧？这是个快节奏的世界，大家都很需要物质维持生活。 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即使贩卖掉之前的，也会有新的出来。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被抛弃的人很可怜而已。 像是她母亲。 也像是王阳阳。 像是凯丽的姐姐。 “可是任何选择都会有得有失，凯丽的姐姐被她抛弃很可怜，之前为了亲人四处偷窃的凯丽就不可怜了吗？”一个红色的小人在心里说。 “但是这样伤害了其他人，再怎么样也是不对的。”一个绿色的小人说。 “你母亲很可怜，之前每个月都打两份工偶尔还会去卖血的你就不可怜吗？”红色的小人无视绿色小人的话，继续说道。 两个小人唇枪舌战、争锋相对，很快就在陈一哲的内心互相殴打了起来。 她还没有整理完自己心里的矛盾和犹豫，信息声就从手机处传来。 陈一哲打开手机，是顾道发来的信息。 他说：“我们分手吧。” 陈一哲叹了口气，她将手机装进背包里，看着漫无边际的天空，心想：终于还是来了。 她也是那个因为交易而被抛弃的人啊。 * 由于各宿舍人员已经稳定，即使凯丽走后，a78宿舍也没有新舍友住进来。 陈一哲开始每天一个人去上课。 班上偶尔还是会出现凯丽的影子，她似乎交了新的男朋友，两人很甜蜜。这个女孩终于从之前的恋情阴影里走了出来。 以前每次下课，凯丽都会拉着陈一哲在校园里闲逛，校园里高大沉默的香樟树、花园里浓密繁多的花卉、还有篮球场上线条分明的青涩少年……现在想想，这些画面都历历在目。 陈一哲闲了起来，她决定找份工作。 以前在彗星的时候，她就做了两年的小语种助教，这次也一样。 她在兼职app上投了十几分简历，平均每过一个小时就会有一个培训机构约她去面试，陈一哲和其中资历和薪资更好的几个培训机构约好面试的时间，开始了接下来几天繁忙的面试之旅。 第一个培训机构面试，过了。 第二个培训机构面试，也过了。 第三个、第四个…… 陈一哲一口气面试了五个培训机构，最后决定在两家培训机构进行授课，授课内容分别是“卡登语”和“纹波语”，这两种语言陈一哲都拿到过中级证书，并且有长期授课经验。 第25章 授课时间是每周的周六和周末，工资按120星际币/时来算。 这样算的话，陈一哲一个月能赚最起码2500星际币。 安排完这些后，陈一哲在心里松了口气，她想，最起码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生活，而明天总是会更好的。 嗯，一定会的。 第20章 chapter 20 陈一哲是在“卡登语”的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注意到那个高中生的。 高中生穿着干净的校服，看上去比其他学生要文静和低调许多。 想送孩子去其他星球留学、并且因此让孩子来上专门的培训机构的家庭一般条件都还不错，所以来培训班上课的学生大多穿着考究的衣服，就连言辞之间都满是名牌和奢侈品，可只有那个高中生，每次他来听陈一哲的课都很安静，还都穿着反复换洗的校服。 这个学生名叫薛瑞，在之前的两次小语种测试里，他的成绩都名列前茅。 这是陈一哲给这些学生上的最后一节课，过了今天，她在这个培训班就结课了，之后会有其他老师给他们上课。 班上学生也就十几个，平时课上小打小闹的情况经常出现，只要不影响陈一哲上课，陈一哲一般都会无视。 但薛瑞每次听课都很认真，显得他今天的心不在焉极度反常。 他一直抬起头偷瞄陈一哲，让陈一哲怀疑自己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还一直低头打开手机看时间，面容焦虑。陈一哲在课上问了几个小问题，薛瑞都举手了，陈一哲让他回答，他却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这让陈一哲感到莫名其妙。 抱着无所适从的心理，陈一哲在上满课时之后，匆匆忙忙地下了课。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有几个学生知道这是陈一哲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节课，朝陈一哲笑着说“老师再见”。 一个月的时间并没能让他们对陈一哲有多么深的感情，就连「不舍」都给得很敷衍。 陈一哲叹了口气。 坦言说也难怪学生们这样，来到北彗星后，陈一哲才发现自己的教育水平并不高，很多简单的知识被其他老师教得栩栩如生，但陈一哲却只能很枯燥地将知识点转述出来。 这里是全宇宙经济数一数二的辰星，这一个月来，陈一哲经历也学会了很多，不管是人际交往还是社会经历上。 还好小语种不是她的主专业，她以后也不准备用它来就业。 “老师。” 还没等陈一哲消极完，她的思考就被一声稚嫩而羞涩的男声打断了。 学生们应该都走了，陈一哲抬起眼睛，看到了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孩。 “……老师。”看到陈一哲没有回答他，薛瑞有些紧张地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还没走？”陈一哲笑着问他。 除了薛瑞今天的奇怪表现，陈一哲其实一直对这个男孩印象很好。 薛瑞低着头，双手的手指绞在了一起，看上去跟害羞的小女孩一样。 “我听他们说，今天是你给我们上课的最后一天，对吗？”薛瑞问。 昨天，准备接替陈一哲的补习班老师就加了好几个学生的社交联系方式，所以一时间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是啊，毕竟我只是在这边当交换生而已，马上就要回去上课了，我大学还没有念完呢，”反正已经结课了，陈一哲索性放下老师的架子，她目无边际地看着天花板，“不过我会想你们的，”她朝薛瑞虚伪而温和地笑了笑，“——你在接下来的学习里也要继续努力啊。” 薛瑞没有说话，在陈一哲的注视下，他的脸慢慢涨得通红。 陈一哲：“？” 过了一会，薛瑞的脸都快爆炸了。 陈一哲：“……”她懂了。 她毕竟不是毫无感情经验的人…… “老师你念的大学是彗星的a区工业大学，对吗？”薛瑞说，“我也会努力地考上它的。” “……你父母不是想送你到卡登星去留学吗？” 薛瑞倔强地看着陈一哲：“只是他们那样想而已，我并不想去，老师，我想去你的学校。” “加油。”陈一哲干巴巴地说。 面前男孩的眼神实在过于炙热，陈一哲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很久之前的她和顾道，她发了一会呆，面前的小男孩也跟着发呆，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陈一哲才意识到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那我先走了，”陈一哲说，“……再见。”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小男孩也没有再挽留她，只是眼神念念不舍。 真是要命了。 * 薛瑞：“老师你还要在这里呆一个月对吗？那这个月我可以去见你吗？其实我还有很多卡登语的相关知识不太懂，新来的老师教得也没有你好。” 陈一哲：“……” 虽然被别人夸奖很开心，但你这样太明显地恭维就大可不必了。 薛瑞：“如果你真的很忙的话，那我可以在网上请教你一些问题吗？” 薛瑞：“「希望」在卡登语里有哪几种表达方法？” 陈一哲尽职尽责、却又不越界限地回答了薛瑞很多问题，没想到薛瑞并不停息，反而并本加利地找陈一哲聊天。 陈一哲也委婉地暗示过也许这些问题你该去问你的新老师，薛瑞却立马委屈地说：“老师你已经不想教我了吗？” 第26章 陈一哲：我当然不想教你，毕竟没有工资诶！我都已经辞职了！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半个月，薛瑞开始不满足于聊天，在陈一哲拒绝和他见面的情况下，薛瑞频繁地给陈一哲打视频电话！ 陈一哲有些生气了，终于有一天，她将视频电话转语音，严肃地朝薛瑞说：“我知道你对我的意思，但你目前应该将精力放在学习上，离高考就剩半个月了，你这样对得起你父母吗？” 她实在被烦昏头了，连平时不会说的话都说出了口。 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用惊诧的眼神看着陈一哲，这段时间陈丽华和胡晨晨经常暗地八卦陈一哲是不是谈恋爱了，她的手机经常叮叮叮地响个不停——即使她从来不接。 薛瑞说：“我没有父母。” 陈一哲：“是啊！他们那么爱你，而现在正是你好好报答他们——你说什么？！” 陈一哲的烦躁转换成了惊诧，音量高了好几个分贝。 一旁的陈丽华和胡晨晨竖起耳朵听。 “我说，我没有父母，”男孩重复了一遍，“而且你根本就不懂我真正的想法，我知道我年龄还小，你看不上我，但我对你确实是认真的。” “……你到底看上了我哪点？” 男孩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电话那边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是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我等了很久的人。” “我也许已经等了你好几个世纪了。”男孩说。 第21章 chapter 21 “我也许已经等了你好几个世纪了。”薛瑞说。 这句像是烂俗告白的话让陈一哲的心跳慢了好几个节拍，她倏地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下雨天，顾道对她说“我已经等了你好几个世纪了”的场景。 ——应该只是巧合……吧？ 表达感情的时候当然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不管是当初她深情表白让顾道做她男朋友也好、还是薛瑞现在说我等了好几个世纪也好。以及接受恋情时，顾道说出那句和薛瑞如出一辙的话也好。 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碰巧都让陈一哲碰上了而已。 谁的人生里没有几个巧合呢，何况只是这样措辞上的相似——陈一哲这样安慰自己。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陈一哲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还是把这份谈情说爱的精力放在学习上比较好。” 说完，她很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陈一哲在高中很受欢迎，但自从念大学之后，就很少有被追求的经历了，像薛瑞这种直白而炙热的更是没有经历过，一时间，她竟然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一旁的陈丽华和胡晨晨双双围到了陈一哲身边，两人目光炯炯地看着陈一哲。 陈一哲：“……” 你们能不能不要八卦得这么明显喂！ 陈丽华逼近陈一哲，好奇地问：“是学弟吗？还是你语种班的学生？ 胡晨晨：“应该是语种班的学生吧，她刚才提到了「高考」两个字噢。” 陈丽华点点头，认为胡晨晨回答得有道理：“……你被对方猛烈追求了吗？”她饶有兴趣地问陈一哲。 陈一哲：“……” 经过一番拷问，陈一哲举白旗投降了，她只得原原本本地给面前的两人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当然除了让陈一哲联想到顾道的那一部分。 陈丽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怎么了，你每天看到对方的来电都惊恐得不得了，竟然只是他单方面地在打扰你吗？如果把他设置到黑名单都没用的话，那你干脆报警好了。”胡晨晨在一旁说。 之前陈一哲确实好几次地把薛瑞设置到黑名单里，可每次薛瑞都会用其他手机号给她打过来，陈一哲一看到来电归属地就能猜到是他，因此格外疲惫和惊恐。 至于报警……在今天这通电话之前，她确实是有想过的。 “我也许已经等了你好几个世纪了。”——陈一哲又想起了这句话，它在女孩的内心掀起了一道道涟漪，让她没办法很果断干脆地将男孩的行为定义成纯粹的骚扰。 “我知道了。”陈一哲说。 胡晨晨朝她吐了吐舌：“如果有什么法律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交给我吧，我家可是很厉害的，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胡晨晨狂笑完，她就被一旁的陈丽华嫌弃地拖走了。 陈一哲看着两人打闹和亲密无间的样子，心想：真好啊。 * 陈一哲是在第二天的下午的时候接到薛瑞电话的。 她犹豫了好几秒，才接起电话。 “……是陈老师吗？”薛瑞在电话那边礼貌而克制地问。 “你不要再跟我打电话了，”陈一哲说，“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你现在正是好好学习的时候。” 她的大脑有些混乱，说话也比平时柔和很多。 “老师，我知道的，”薛瑞说，“但我现在在你学校的宿舍楼下，你能下来见一下我吗？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栋楼。” 陈一哲：“……” 如果你昨天没有说出那句话的话，你现在一定被我送到警察局了。 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下了楼。 薛瑞在电话里给她报了具体位置，陈一哲走得很慢，十分钟之后才拖拉无比地走到了目的地。 第27章 她看着站在一棵香樟树下的薛瑞，莫名觉得他的背影和第一次看上去不太一样了。 第一次见到这个学生时……他好像很平凡无奇吧？只是学习比其他人努力一点而已。 但是现在的薛瑞看起来竟然很有几分挺拔俊气之感，他的侧脸在凌风中显得更加线条分明，看上去凛冽又冷酷。 陈一哲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熟悉。 又过了一会，薛瑞还没等到陈一哲，他有些疑惑地拿起手机。 陈一哲叹了口气，这才从他背后冒出头。 “嘿！”她拍了拍薛瑞的肩膀。 薛瑞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手机差点被吓得摔到了地上。 “老、老师……” 他乖巧地喊道。 陈一哲心里那种莫名的心动更加激烈了，就像很久之前遇到顾道的那个下雨天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因为她最近太寂寞了吗？ 陈一哲压低声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怎么过来了？高三的学习不应该很紧张吗？” 说完她笑了笑，想要努力塑造自己“见过世面”、不会在意薛瑞这份追求的形象。 “……对，但是我真的很想见你，”薛瑞说，“我喜欢你。” 狂风大作，吹起薛瑞头上的刘海，他的皮肤很白，五官挺立，身材看上去像极了服装广告中的平面模特。他的眼神炙热极了，如同黑暗中燃烧着的光亮。 陈一哲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她低下头，没有再看薛瑞的脸。 “太突然了，我好像也就教了你十几节课，我们连单独聊天都没有过——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陈一哲努力保持平静，“就这样闯到别人宿舍楼下，任何女孩子都会被你吓到的。” 薛瑞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 过了一会，薛瑞才说：“我也没办法解释，但我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毕竟也有一见钟情这种说法吧？” 陈一哲的心动了动。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陈一哲说。 “什么？” “你昨天说……你也许已经等了我好几个世纪是什么意思？”陈一哲不自然地望着远方，舔了舔嘴唇，“是你看的小说里有这个句子吗？还是在网络上看到的？” 为了掩饰尴尬，陈一哲弯起嘴唇微微笑了笑。 阴天昏暗的光亮照在陈一哲的脸上，陈一哲转头看向薛瑞清秀的脸。 薛瑞困惑地看着陈一哲，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意这种类型的话，更重要的是：“……我说过这句话吗？” 樟树下薛瑞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极了两年前那张熟悉的脸。 第22章 chapter 22 陈一哲近乎落荒而逃。 她心想：难道这也是巧合吗？还是说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她就像置身于一片幻觉之中，整个世界充满了虚幻感。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陈一哲本来不想接听的，因为她的心情很糟糕，她不想把这份负面情绪传达给别人。 可铃声一直接连不断持续了很久，让她完全没办法忽视。 “喂。”陈一哲说。 “……是一哲吗？”电话那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以前从来不会有的小心翼翼和落寞，这让陈一哲的心里升起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平静地发现，她甚至没办法对这个女人产生愧疚。她的任何感情都被f.kid抹杀了。 ……总之，不是薛瑞打过来的真是太好了。 “有一点，”陈一哲含糊地说，“有什么事吗？妈妈。” “我最近身体好了不少，现在已经回家了，”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弱，“你之前给我提过信件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陈一哲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我记得，”女孩说，“你已经看到那封信了吗？” “嗯，我现在正拿着它们呢——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能把信拍照片发给我吗？谢谢。”陈一哲忽视掉女人的后面一句话，斩钉截铁地问。 女人愣了愣，才沮丧地“哦”了一声。 陈一哲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女人终于把信件图片发送给了陈一哲。 只见第二封信件的信封上，确实如之前所回想的那样，上面写着一个人名。 看来那天忽然回想起的记忆没错……自己高三的时候收到的第二封信，上面确实是有寄信人姓名的。 就是那封让自己念彗星a区工业大学的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忽然就忘记了。 * 陈一哲用另一个手机拨通f.kid的电话时，那边炮火连天，传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在看电影吗？”陈一哲彬彬有礼地问。 “不、不是的，”f.kid的语气也十分礼貌，“我只是正在一个战争星球而已，这个星球上有很多贫穷的人类，我正在帮助他们。” “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让我的复制体去和你见面。” “……我……”陈一哲犹豫了一下。 “请不要告诉我又是那种让我帮你找男朋友的事。”f.kid语气有些不悦，从它身边传来人们说话的声音，但那是遥远星球的其他语言，陈一哲并不能听懂。 “两年前，你给我寄了两封信吧？”陈一哲说。 第28章 “我没办法听懂你的意思。”f.kid的语调是一贯的机械，从里面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在两年前收到了两封信，第一封里面是刚好够我母亲住院做手术的钱，第二封信是让我填大学志愿的信——信后面有你的署名：f.kid。” “你很久之前就注意到我了吧？”说到这里，陈一哲也有些犹豫，“……然后知道我的困难帮助我。” “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我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陈一哲说，“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想问你。我们能见面谈一下吗？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谢你。” “想见面的话，就等工作的时候吧，”f.kid说，“你的业绩可是我合作的人类里面最差的，到目前都还只介绍了两个人类。” “简直是个低能儿。”f.kid不屑地说。 陈一哲：“……” 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挂断电话。 她当然很在意这件事，可她找不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外星人。 并且当务之急……她也想整理一下自己最近几天的心情。 * f.kid没想到陈一哲能那么镇定。 如果是之前的话，那个女孩一定会大呼小叫一番，开始疯狂骚扰自己，并用确信无疑的语气质问它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她说这些的时候，字尾会往上高高地翘起，就像动物撒娇的尾巴一样，她一定不会笑，因为她会觉得这是无比严肃的话题。 ——你为什么要给我寄那些钱？ ——因为你母亲病重、要做手术了啊。 ——你为什么要让我念那所大学？ ——因为那所大学更方便我找到你。 ——你为什么要找到我？ ……嗯，到这里就不能回复了。 所以为了不用回复第三个问题，干脆就不要让陈一哲有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机会，f.kid是这样想的。 此时的f.kid正站在一块干涸的土地上，这片土地刚受到了炮弹的袭击，地上满是奄奄一息的人类，他们浑身是血，燃湿了地下的泥土地。 只有几个年轻的男孩因为运气好而留下了性命，他们站在原地，正恐惧而敬畏地看着f.kid。 这是和平星球所不知道的另外一个世界，它每天都充满着厮杀和欲望，如同人间地狱。 人类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明明都流着同样的血液，但他们的生活却能因为出生地不同而截然不同。 “我们真的很想出境，离开这个星球，”站在外星人面前的男孩a说，“但是我们没有钱。” 男孩b点点头，他双眼通红，看上去要哭了：“……你刚才说你能帮我们，是真的吗？” “当然，”f.kid说，“用你们的感情交换，一份真挚的感情能卖100万元，可以吧？” 男孩们都慌慌张张地点点头。 “如果本身并不具有真挚感情的话，那就将你们的感情都卖给我，一共能卖500万元。”f.kid又补充道。 男孩们仍然点头。 一阵狂风袭过，男孩们感觉如同睡了一场，醒来后心中空落落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各放着一个装满现金的手提箱。 而外星人已经朝天空飞去，他们只能感激地看着外星人的背影。 就这样，f.kid在这个陌生的星球完成了一笔交易。 接下来的几天，它又在这个星球上飞行了很久，在连续达成两百个交易之后，突然有一天，f.kid在星际电视上看到了自己。 f.kid被全星际通缉了，理由是：诈骗犯。 第23章 chapter 23 f.kid的身体幻化成一片雾，因此人们看不到它的存在。 人类只是坐在宇宙飞船里，看着飞船正前方那块巨大的投屏。 投屏上有一个奇怪生物的身体，它浑身都是发亮的电线，僵硬的嘴唇看上去愚蠢而丑陋，在它一旁写着它的名字：f.kid。 “这个怪物自称自己是来自宇宙五十二光年外的一个星球，称呼自己为f.kid，f.kid窃取了国家的重要科研技术，并广泛运用于自身，以此欺骗大众，告诉大家：可以用一份真挚的感情来换取金钱……”投屏上的女声缓缓道来。 “天啊，竟然有人相信它？”乘客们都惊讶地讨论。 “真是太愚蠢吧！”大家都这么说，“感情怎么可能换到钱呢？” “它窃取了国家一套的印钞机设备，以此来伪造金钱，”女声信誓旦旦地说，“因此很多防范心理不够强的人都相信了它；它还从国家级医学部偷到了一份病毒试剂，将这份试剂打入人体体内后，人体的情感末梢会变得十分麻木——” “它就是这样欺骗人类的！”飞船上的女声抑扬顿挫，“并告诉人类，他们的感情换来了钱！” “太可恶了！”人们议论纷纷。 “真是个狡诈的外星人！但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被它骗到！“ …… f.kid飘在飞船里，看着义愤填膺的人类，心里充满了对人类智慧的敬佩。 政府真是编了个合理的作案过程。它严肃地想。 与此同时它身上的手机铃声开始四面八方地传来，f.kid将手机每一个都各装进了一个电线里，每个手机里都只存了一个合作对象的号码。 这些合作对象都看到了电视上的重复滚动新闻，他们开始询问f.kid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飞船上的人类明明都听到了——从某一个地方传来很多个电话铃声，它们此起彼伏，吵闹极了。 可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声源。 “真是见鬼了！”人类一起说道。 f.kid朝这些人类吐了吐舌头（它的舌头是黑色的），然后刷地一下离开了这个飞船，它飞啊飞，好不容易才飞到了大陆。 没想到就连各星球大陆也在播报有关f.kid的诈骗新闻！ “这是人类创世以来，见过的最邪恶最狡猾的诈骗犯！大家一定要多加警戒！”新闻里的男声女声齐声说道。 站在大地之上、蓝天之下，f.kid敬畏地看着投屏里义形于色的人类。 “真是一群优秀的生物啊！”它不禁感叹。 * 和f.kid一样，远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的陈一哲自然也看到了电视上滚动的新闻。 这些新闻好像是一夕之间忽然爆发、然后争相报道的。 据媒体所说，第一个注意到f.kid的人是一个很喜欢上网的肥胖青年，他经常在网络上搜看各种视频，有一段时间，他同时在不同网站的两个视频里看到了f.kid的名字。 第一个视频，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贵妇人站在摩天大楼的落地窗前，她的背后是苍天白云和高楼耸立，她游刃有余地微笑着，看上去分外平和：“想要拥有钱吗？找我就行了！我这里有低廉的投资成本和最稳定的商业报酬。有意向的朋友们可以联系我的社交账号，加前备注暗号：f.kid。” 这个视频陈一哲也看过，但由于它并没有广泛传播，所以她当时也并未在意…… 但肥胖青年还在无意中看到了第二个视频。 第二个视频，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穿着考究的衣服，神神叨叨地站在镜头前：“大家好，我叫王大喜，以前的我很穷，直到最近我遇到了一位贵人，它告诉我只要卖掉我对我女儿的感情就能获得100万，所以我就将感情卖给了它……它的名字叫f.kid，是一位外星人……” 视频里的王大喜和贵妇人显然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可他们却同时提到了f.kid的名字，这引起了肥胖青年的注意。 肥胖青年精通电脑技术，他通过精确搜索网络视频中的关键字，找到了第三个视频、第四个视频…… 肥胖青年明白！一切并没有视频评论区冷嘲热讽地那么简单。 他花费重金，采访了好几个发表视频的人，这些人一开始并不愿意跟他交谈，毕竟他们有更快捷的方式弄到钱，又何必去理睬这个满头大汗的人类呢？ 因此而得罪f.kid可就不划算了。 此举更是引起了肥胖青年的注意，是什么让他们在几万星际币的诱惑下依然守口如瓶？ 最后，他倾家荡产地拿出了一百万，才微微地撬开了其中一个人的嘴…… 肥胖青年将他所调查到的一切都爆料给了记者！很快引起各国一片轰动！ 有人说，她的母亲本来是一位贤妻良母，却在某一天之后，开始变得夜不归宿，对家人也行为粗暴再无感情……并且，她还莫名其妙得了一笔巨款，正好是五百万！ 有人说，他女朋友本来和他感情很好，却在结婚的前一个月，莫名其妙对他提出了分手！并亮出星际黑卡表示你已经配不上我了……据悉，她的星际黑卡里正好有一百万元！ ……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那位名叫f.kid的怪物的受害者！ 各国开始通缉f.kid，并表示，能够提供f.kid真实信息的人类，都能获得一百万到一千万不等的星际币奖励！ 人类们都沸腾了！整个宇宙里，四处充斥着f.kid四个字母。 此时的滕青大学a78宿舍，陈一哲正看着网络上讨伐f.kid的视频，嘴角抽搐。 忽然有人拍了拍陈一哲的肩膀，陈一哲转过头，看着了陈丽华欲言又止的脸。 “怎么了？”陈一哲问。 “……我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你这个手机里，”陈丽华说，“有备注为‘f.kid’的联系方式吧？” “你认识f.kid吗？” 第24章 “……怎么可能，这个联系号码很久之前就存下了，”陈一哲叹了口气，拿出手机通讯软件，翻出名为“五湖四海一家人”的群聊组，“因为那时候有人说，只要联系她，并且备注暗号f 。 kid ，就能用低廉的投资成本换取一笔钱。” 她将视频播放给陈丽华看，视频里的女人浓妆艳抹，站在摩天大楼上有声有色地说话。 “当时好几个人都加了她的联系方式，也包括我，因为我抱着幻想能真的得到钱，”陈一哲苦笑道，“……但后来我放弃了，只是一直没删这个号码而已。你为什么会怀疑我认识f 。 kid呢？” “如果认识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是亿万富翁了吧。”陈一哲耸耸肩。 陈丽华愣愣地看着陈一哲，半晌才讪讪地收回手：“……抱歉。” “没关系，”陈一哲摆摆手，“这个f 。 kid简直毫无人性，网络上很多也对它颇为憎恨——毕竟说什么用金钱购买人类的感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啊！”看着陈一哲的表情，陈丽华不由地相信了她，并开始和陈一哲一起言语讨伐这个新闻里的恶霸，“就算真的能收买感情……被买走所有感情的人，那还能算成是一个人吗？” “……什么？”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所有感情，那还能算是一个人吗？”陈丽华歪头，认真地看着陈一哲，“——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第30章 “……当、当然啦。”陈一哲愣了很久，才呐呐地回答。 才没有。 之前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方面。 她只是觉得她在用背叛其他人的方式去拯救一个人而已。 但仔细想来，就算感情能够再生，在没有感情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确实不能称作为一个完整的人了。 真难啊，为什么会到这个时候听到这个、然后开始纠结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都已经助纣为虐了两次了。 春天就快过去了，陈一哲站在一片绿树葱翠的树林中，她看着蓝天白云，又看着来来往往天空中的飞行物，最后，还是把手机拿起了。 虽然f 。 kid给了她一个专门的手机用来联系它，但陈一哲因为怕弄丢，在私人手机里也存了一份f 。 kid的手机号，也因此，才会在今天被陈丽华质问。 她看着那乏善可陈的11个数字，犹豫了一会，最终按下了拨通键。 还没等她听到拨通音，这通电话就被一通来电打断了！ 陈一哲愕然地看着手机上的“薛瑞”二字，心里闪过恼羞成怒和烦躁。 我现在可没心情处理你的事情啊！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复制我前男友的话，但我现在真的超——忙——的！ 陈一哲：“……” 陈一哲生气地按下挂断。 她将手机拨给f 。 kid 。 过了几秒，拨给f。 kid的电话再次被薛瑞的来电打断了。 陈一哲接起电话：“你有这么闲吗？都高三最后冲刺阶段了能不能好好学习？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困扰，我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不是你之前的有些话让我想起了我前男友，我早就告你性骚扰了！！！” 陈一哲挂断电话。 她一气呵成地说出所有真心话，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样仿佛把另外一个人当替身的做法也终于可以停止了。 陈一哲明白：以薛瑞的性格……他是不会再继续找自己的。 三秒钟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屏幕上有偌大的两个字：薛瑞。 陈一哲：“……” 她第n次地把薛瑞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 f。 kid意识到他应该让本体休息一段时间。 身为遥远星球进化更完善的物种，f。 kid有很多人类没有的特异功能，包括时间暂停、身体透明化、以及在对方的允许下剥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等。 可几乎所有能力，都是有一定限制的。 比如一千米内的时间暂停只能维持三十分钟。 比如身体透明化只能维持一天。 比如剥夺对方精神世界需要经过对方的允许。 ……等等。 总之，f。 kid此时有点累。 全世界的人类政府都在通缉它，但同时，知道它真正能力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网络传播的速度是飞快的，慢慢地，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f。 kid确实能用感情换取钱了。 虽然在政府机构的引导下，这些人类并没有把f。 kid当做更高物种的“神明”，但他们对物质的渴求是没有极限的。 这三天，f。 kid一共完成了13782个交易，共有13210个人类用自己的全部感情换取了500万元，572个人类用自己对某个特定感情换取了100万元。 简直是大丰收。 这么久以来， f 。 kid一直以身作则，带着自己的五个复制体在全宇宙内辛勤劳作，可工作量实在太巨大了， f 。 kid意识到，它应该让本体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本体都无法支撑住的话，复制体们如何坚持工作呢？ 同时，它也决定了一件事情。 它想要回一次光宇系n7星球，然后利用星球上的生命之果创造更多的复制体。 它甚至都想好了动身的日期，就在明天，它想，它一定要回去一趟。 从这里飞回n7星球，即使以f。 kid的速度，也需要最少半个月，这半个月，它依旧会利用自己的能力和各大合作人保持通讯上的联系。 可它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f 。 kid明白那是什么，但同时它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等时机成熟、等一切都被改变。 ——它一定会再次见到那个女孩。 正在这时，它某根电线忽然响起了铃声，f。 kid听到那并不常响起的特殊铃声，愣了愣。 半晌，它才接起电话。 “喂。”f。 kid对陈一哲说。 第25章 铃声响了很久，陈一哲没想到f 。 kid最后会接，她猝不及防地听着电话那边熟悉的机械音。 这么久以来，不管形势如何改变， f 。 kid说话时冰冷得仿若无机质的语调从来没有变，这仿佛代表这个生物永远不会被人类同化。 这几天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f。 kid的新闻，其中不乏理智客观对f。 kid的分析，他们说，这个外星人绝不像它说的那样好心，只是因为想要帮助人类而来到了这个星球。 这样下去，整个人类世界的经济平衡都会被它毁掉！ 经济平衡……多么遥远的词汇啊。 陈一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她生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根本没想过自己认识的人会和整个世界扯上关系。 “你再不说话我挂了哦。”f。 kid温柔地说。 真奇怪！什么「温柔」啊……这个生物的声音明明一直都是那样的没有情感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觉？ 第31章 陈一哲含混地“嗯”了一声，终于找回说话的声音：“……你还好么？”她温柔地问。 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很温柔？她最近是太寂寞了吗？ “我一直都过得很不错，”f。 kid说，“不管在我原来的星球，还是在你们人类居住的这些星球。” “我的意思是……最近整个世界都在通缉你吧？没关系吗？” f。 kid顿了顿，才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吗？” “……当然，我确实是在关心你，”陈一哲咬咬牙，她想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一点，承认自己在关心它也没什么吧？即使它可能是个危害人类的坏人，“你救过我母亲的性命吧？在我把那个女人当成生命支柱的时候——”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f。 kid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的，“那时候我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但是你还给我寄了第二封信，让我就读彗星a区工业大学，你一直在关心我，对不对？”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说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面前的这个人可是相当于机器人的生物诶！ “而且你还封锁了我有关这部分的记忆……你根本就不希望我知道这些事吧。” 不要再说了！你不觉得你说的话过于可笑吗？ 果然，这都是薛瑞的错，自从他说出那句和顾道如出一辙的话之后，陈一哲很多时候就无法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像是活在名叫陈一哲的躯壳里，因为能和这个躯壳高度融合，所以她经常错觉自己就是陈一哲——其实不是，因为她根本掌控不了陈一哲的言行。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会给你创造一个能让你说这些话的地方，”f。 kid说，“只要你等我。” “不要再因为私人事情联系我了，我是真的很忙。”f。 kid冷漠地说。 它挂断了电话。 陈一哲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她胡言乱语地对f。 kid说了一堆大惑不解的话，还被f。 kid以奇怪的方式嫌弃了。 是……嫌弃吧？ 它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陈一哲将头蒙在枕头里，烦躁地想着f 。 kid的事情。 “你要一起去吃饭吗？”陈丽华在床下问她。 “不去了，你和晨晨一起去吧。”陈一哲瓮声瓮气地说。 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陈一哲翻过身，目光散漫地看着天蓝色的天花板，以及陈丽华在墙壁上贴的各种花纸。 不知道凯丽和徐倩怎么样了呢……那两个女孩。 她漫无边际地想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小时候，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又卧病在床的原因，班上的小朋友都很喜欢戏弄她。 “陈一哲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哦！”她们经常这样说，说完还会哈哈大笑。 当时的陈一哲比现在的性格偏激多了，那时候的小女孩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她，人类真是一种恶毒的生物。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够中二的想法，就像热血漫画看多了开始自命不凡的小鬼一样。 陈一哲叹了口气，从床上慢吞吞地站起身。 再过不久，她就得回辰星了。 在这期间，她不想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度过。 在北彗星的这一个多月，她确实学到了很多。正常的人际关系处理也好，兼职的时候可以学习到其他就业人员的经验也好……这些都是在辰星学不到的。 北彗星有不少着名景点，比如满是树木草卉的程景路，在程景路上，游客们可以看到诸多在其他星球根本看不到的珍贵植物；比如高山峻岭的满秋山，那是一块没有门票的宝贵之地，那边有极度清新的空气和清澈的河流，在网络上被称为“去那里会得到心灵净化”的地方之一。 也许她应该在没课的时候到处转转才对，陈丽华和胡晨晨好像就是那样做的。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陈一哲满头黑线地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喂？”她粗声粗气地说，“又怎么了？” “……你是陈一哲吗？”电话那边惊诧地问。 等等，这声音……竟然不是薛瑞？ 陈一哲的声音立马365°大转弯，变成平日的冷静温和：“是我，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吗？” “哈哈哈，当然有啦！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在宾馆里拍你裸/照的人啊！”男人狂傲一笑，大声说，“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我的农行账户62xxxxxxxxxxxxxxxxx转20万元钱，如果你不转，我会将你的私密照片在你现在的学校论坛大肆传播！」” “你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没钱吧？我已经听说了哦，你都到北彗星去做交换生了！”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三——二——” 没等他数到一，陈一哲就翻了个白眼，挂断了电话。 她在屏幕上按下“1234……”，「123456789」是各星球通用的报警电话，她已经决定报警了。 至于裸/照，要发就发吧，反正确实不是她的错啊……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拿男人的错误去羞辱女生的人，任何人都可能是受害者。 只是今天轮到了自己而言。 陈一哲想得很透彻，但心里还是慌得不行，就连按号码的手都在抖，不过她已经决定了，她不像再继续受到这个男人的勒索了，再任由他摆布的话，他永远都不会放过陈一哲的。 第32章 过了十几秒，她终于艰难地数字按完了，准备按下拨通的时候，那个陌生号码再次将电话打过来了。 陈一哲深吸一口气。 第26章 “——我不会再任由你勒索了，”陈一哲按下接听键，一字一句地说，“你想发那些照片就发吧。” 说完这段话几乎用光了她的全部力气，她可以听见自己心脏处猛烈的跳动声。 “但是我一定会让你坐牢的。”女孩低声重复。 “哈？！”敲诈犯慌张的听着女孩的声音，心想这发展不对啊！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由于他亲戚的女儿的朋友的老公是政府高官，一直以来，他都深受达官贵人的庇佑，并在庇佑之下为所欲为。 更何况，他每次敲诈的基本都是有钱人，既然是有钱人，应该不在意小小的20万才对？ 他认定之前的自己是被陈一哲精湛的演技骗了，陈一哲一定不像她说的那样贫穷！ 因此，在吸毒败光所有家产后，他再次找上了陈一哲。 “你你你……你就不害怕我把你裸/照都发出去吗？我不仅要发到你们学校的论坛里，还会发到色情网站！”敲诈犯凶狠地说，“这样的话，你认为还会有男人愿意要你？” “我不在意别人需不需要我。” 敲诈犯灵机一动，“明白”了陈一哲的意思：“哈哈哈！你是以为就算我把你裸/照发出去，风头一过，还是会有男人要你这个二手货，对吧？哦我说错了，你这可不能称之为'二手货'了！哪个男人不看色情网站？你这应该被称之为公交车！哈哈哈哈哈哈！” “真不知廉耻！自己的身体被除了结婚对象的人看过，你有一点身为女人的本分吗？” 陈一哲：“……” 她再次中断电话。 这段时间她好像经常挂断电话，从薛瑞再到这个脑残的敲诈犯，她对这个动作越来越熟稔了…… 没想到没撑过一秒钟，敲诈犯再次将电话打了过来！ 陈一哲：“！！！” “你有病啊？”女孩愤怒地大吼道。 她这一声吼也许整栋女生宿舍楼都能听到…… 就连敲诈犯也被吓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猥琐男人震惊地看着手中的通讯设备：“……你是不是活腻了！”回过神后，敲诈犯阴狠地说。 “除了你即将全网发布我的裸/照，请问你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去报警了，”陈一哲说，“——毕竟我们刚才的所有对话，我可是全部都录音了。” 敲诈犯这才意识到了这个女孩似乎是认真的，他惊诧地张大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孩。 但过了一会，他的大脑又被另外一个念头占据了：如果陈一哲破罐子破摔的话，那他岂不就勒索不到钱了？ 这可就和敲诈犯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坦言说，他对四处发布陈一哲的裸/照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唯一有兴趣的只有金钱和毒品。 “……你确定要这样吗？”敲诈犯问。 陈一哲当然能听懂敲诈犯声音里的外强中干，她略一思索，忽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毕竟她想再次见到那个人。 而且正在通话的这个敲诈犯也委实太恶心了，恶心到陈一哲不想去思考任何她接下来行动可能造成的后果。 “你很缺钱对吗？”陈一哲问。 “你说什么？” “其实我也很缺钱，”陈一哲说，“要不我们合作吧？” “……怎么合作？”敲诈犯说，他在他们俩之间唯一能想到的合作方法就是他和王阳阳那样，王阳阳负责灌醉她讨厌的女孩、再由他将女孩拖到酒店。 “你要不来北彗星找我吧，我会告诉你具体合作的方法，”陈一哲说，“我知道你信不过我，可我保证，我会让你获得很多钱的……” 这个方法有点异想天开，说到一半陈一哲也顿住了，毕竟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敲诈犯信不过她。 万一就在他来找陈一哲的路上，陈一哲报警了呢？ ——正常敲诈犯一定会这样想。 “实话告诉你吧，我就在北彗星，”意料之外的回答出现了，陈一哲听到了一声犹犹豫豫的男音，“……我们在哪见面？” 她却不知道，在敲诈犯心里，他亲戚的女儿的朋友的老公可是政府高官！就算陈一哲报警，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只怕陈一哲不给钱！ 至于合作，他其实也没报多大希望，他只是对和陈一哲见面求之不得而已！如果见了面，给她看那些照片的原图，她一定会害怕得立马掏钱吧？ “……滕青大学图书馆面前吧，”陈一哲问，“你知道滕青大学在哪吗？” “当然。”敲诈犯自信满满地回答。 陈一哲和敲诈犯见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和她想象的「油光满面大肚男」的形象不一样，敲诈犯的身体异常地瘦弱，全身上下几乎只剩下骨架，如果不是会动，他看上去就是个森冷的骷髅，格外骇人。 他敲诈而来的钱到底都用在哪了？ “你是陈一哲吧？”敲诈犯露出泛黄的尖牙问道。 “是我。”陈一哲简略地点点头。 两人站在图书馆前，这里人来人往，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你是敲诈犯吧？” “……是我。”敲诈犯不郁地点点头。 第33章 陈一哲也没想到敲诈犯会来得这么快，她拨通f 。 kid的电话，电话在“嘟——”了几秒后被迅速接起。 “f。kid。”陈一哲一板一眼地叫道。 “你好，陈一哲。”f。 kid说。 陈一哲觉得f。 kid的声音有些奇怪，但也并未放在心上：“你来我们学校图书馆前一趟吧……这回真的是正事。” “好的，陈一哲。”f。 kid又说。 陈一哲全程都说得很小声，因为现在的f。 kid可是星际通缉犯，她可不敢在它到之前让敲诈犯听到它的名字，敲诈犯一定会起歪心思的。 “……f。kid？”没想到敲诈犯还是听到了，他的话一出，陈一哲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不要啊？我都说那么小声了，你到底怎么听到的？你除了敲诈是不是还兼职做贼啊？ “你朋友的名字真奇怪。”敲诈犯不屑一顾地说。 陈一哲：“……” 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你到底是有多么不关注社会新闻啊？ 她当然不会知道，男人每天醉生梦死在毒品里，对毒品外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这也是诸多毒瘾患者的通病了——背叛家庭、背叛朋友，整天都游离在社会之外。 如果说不幸沾染毒品的人是可怜的话，像敲诈犯这种自甘堕落的，就是可悲到了极点。 三十分钟后，“f。kid”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它摆了摆白色的电线，刹那之后，图书馆附近的时间被暂停。 “ f 。 kid”机械地看着面前的面前的陈一哲和敲诈犯。 “……等等，”在“f。kid”开口之前，陈一哲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它，“你不是f。kid吧？” qaq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让我mua一下~ 第27章 “尊贵的合作伙伴，f。kid回到n7星球了，我是f。kid的复制体，你可以把我当半个它，”面前的“f。kid”淡定地说，“总之，你找我是来做交易的吧？那就没问题了。” ……看来这个“f。kid”功能不太多，它与本体的意识不相连，只用于做交易。 也难怪那时候f。 kid说不要再因为私人事情联系他了，原来是联系不上！ 图书馆面前的时间已经暂停了，整个空间鸦雀无声，面前的敲诈犯和“ f 。 kid”面面相觑了一会，敲诈犯的眼睛里开始出现爆炸的恐惧。 “鬼啊啊啊啊啊啊——”敲诈犯惊叫道。 喂你怎么说话的，正常反应不该是“神啊啊啊啊啊啊——”吗？陈一哲在内心诽腹。 “你好，尊贵的人类，我是来自光宇系n7星球上的外星生物，”“ f 。 kid”转过头，微笑地看着敲诈犯，“你可以叫我f 。 kid……” 陈一哲猜测，“f。kid”的身体里大概被本体装上了各种各样的程序，在遇见不同的场景时会有不同的反应。 可那该是多么浩大的程序？毕竟人类的反应可是无穷无尽的，何况f 。 kid现在可是个通缉犯。 “f。kid”的发言并没有让这个与社会脱节的敲诈犯掉以轻心，他两眼一黑，朝远方飞速跑去。 他当然注意到了四周静止的场景，可他实在太恐惧了，总得做点什么来减轻这份情绪。 “刷”地一声，“f。kid”伸出电线，把敲诈犯的身体拖了回来。 “你好，你刚才可能没听明白，所以我再解释一次，”“ f 。 kid”继续说，“我是来自光宇系n7星球上的外星生物，在我们那里，大家都过得非常富有且幸福，所以当我知道，在宇宙五十二光年外有你们这样一个星系，并且有这么多贫苦之人的时候，我真的深感痛心，十分想帮助你们……” “总而言之，你很缺钱吧？而我能人类的感情变换为钱，你需要吗？” 声音冷淡，一字不差，陈一哲抬眼看着“ f 。 kid” 。 “你不要骗人啦！”敲诈犯继续尖叫。 “ f 。 kid”的身体大概没有应付这种尖叫鸡的程序，于是它疑惑地将眼神转向了陈一哲。 「在自身程序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将情况交给有独立思想的合作对象解决。」—— f 。 kid大概给眼前的复制体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于是就像f。 kid希望的那样，陈一哲发言了。 “……我建议你还是听完比较好，”陈一哲抓住敲诈犯瘦弱的肩膀，摸到了坚硬的骨片，“与其这样东躲西藏踩着法律红线赚钱，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 “什么机会？”敲诈犯眼神呆滞地问。 “你面前的这个生物不是说了吗，他可以将人的感情变成钱，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感情这个东西就是了。” “把感情变成……钱？”敲诈犯终于微微恢复了神智。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么自己就真的能买到很多毒品了吧，那么他就真的能……不再痛苦了吧。 “嗯，”陈一哲点点头，“但是相对应的，我也希望你能在交易完成后删除掉有关我的一切照片，可以吗？” 陈一哲的声音冷漠而淡然，从外星人到照片，她都像是在说一件毫不起意的事情一样，如同一切都只是世间正常的程序。 香樟树叶飘落，面前的两个人维持着姿势没有改变，过了几秒后，“ f 。 kid”头顶的电线轮番跳动，它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见“f。kid”双手一挥，它面前的树叶竟然都变成了钱！ “我想你也许需要我证明一下。”“f。kid”机械地说。 第34章 陈一哲和“f。kid”接连的言行顺利地让面前的敲诈犯相信了这个能力。 敲诈犯惊讶地睁大嘴巴：“！！！” 陈一哲真的不太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因此说话格外不留情面，其实在陈丽华那句「一个人失去了所有感情，那还能称作为一个人吗」的直戳陈一哲心里的发言之后，陈一哲本来都在想不要再介绍任何人认识f 。 kid了，她总觉得自己在做什么错事…… “……可以把我对我儿子的感情卖给你吗？”过了半晌，骨瘦如柴的敲诈犯才说。 陈一哲吃惊地看了敲诈犯一眼，心想真不看出你竟然有儿子！ “f。kid”头顶橙色的电线亮了亮，微风吹拂，半晌，“f。kid”轻轻地摇了摇头。 “抱歉，你对你儿子的感情没有达到贩卖的标准。”“ f 。 kid”说。 下一句应该就是“但是你把所有的感情卖给我的话，可以换取500万吧”，陈一哲想。 “不过你可以把你对你前女友的感情卖给我，”“ f 。 kid”说，“——你确实很爱她，甚至因为她而沾染了毒品，并且在被她抛弃之后，你开始歧视并且厌恶所有女性，对不对？” 陈一哲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该说讽刺吗。 “把我对……我前女友的感情卖给你？”敲诈犯声音颤抖地问。 “是的。”“f。kid”说。 敲诈犯眨了眨眼，他想起了在自己这冗长的三十年时光里，唯一可以称之为“光”的女孩，那个女孩长得很好看但是很容易生气，周围的人都说是他高攀了那个女孩，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他因为怕女孩离开，对女孩的态度卑微至极。 他毫不怀疑那是自己想要一辈子守护的人。 可最后，那个女孩还是抛下他走了，她走之前，对他说：“你真的懂过我吗？” 敲诈犯觉得自己是懂的，可是在女孩眼里，他就像一块肮脏的抹布，代表着不光彩的过去。 听说后来女孩找到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结婚，那个男人就是懂她的吗？敲诈犯觉得深受打击，不禁阴暗地揣测，她一定都是为了钱吧！ 后来敲诈犯染上了毒品，并和一个同吸毒品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过了不久女人就死了，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结婚。 可能是面前的这个生物强大得让敲诈犯放弃了一切抵抗，敲诈犯不禁毫无防备地想起自己前30多年短暂的一生，过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那算了，我不要卖，”敲诈犯说，“那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第28章 敲诈犯就这样地离开了滕青学院，临走之前，他如同老了十岁般，在陈一哲面前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删光。 “……这样可以了吧？”敲诈犯抬起眼，看着陈一哲，“我也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拿走我的感情。” 陈一哲静默半晌，点了点头。 看来敲诈犯把陈一哲看成了和“f。kid”一伙的生物，很害怕陈一哲利用超能力报复他，但陈一哲委实只算个合作伙伴，“f。kid”根本不会管她私人的事情。 “再见啦。”敲诈犯挥了挥手，朝路边停顿的校车走去，他很快上了车，校车上满是滕青学院年轻的学生，他们嫌恶地看着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颤巍巍地朝投币机里扔下一枚硬币。 在敲诈犯说出那句「那算了，我不要卖」的时候，“f。kid”就失踪了，它就像进阶版的幽灵，因为没有独立意识，而显得更加诡异。 陈一哲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坐到一旁的花卉前的大理石上，她茫然地看了一会天空。 “……现在播报一条重要消息，有卫星观测到，名为'f。kid'的外星生物在宇宙中四处逃窜的身影，该名生物利用人类对它的信任，在人类世界为非作歹，连续损坏近十万的精神世界，它口中所说的「用感情换取钱财」更是无稽之谈，请各大公民提高警惕，切记不要相信它……”这时，从操场的广播里传来清晰的声音。 “哎呀！这个'f。kid'还没抓到吗？”两名女生从陈一哲面前走过，女生a说。 “听说它好像有隐身的能力呢！”女生b说。 女生a ：“新闻上并没有提到隐身能力呀！” “你傻啊！现在各国都在报喜不报忧，肯定不会说啊。而且我偷偷告诉你哦，”女生b小声说，“——这个外星人好像真的能把感情变成钱！我亲戚的女朋友的弟弟就试过了……他真的得到了一大笔钱！” 女生a震惊地看着女生b ：”……你确定吗？“ 女生b点点头：”当然啦，我也准备去试试，我亲戚的女朋友的弟弟现在已经成了它的合作伙伴了！只要我们去找他，就能跟它进行交易啦！“ 两个女生的声音渐行渐远。 陈一哲甩了甩头发，心里隐隐出现了一个危险的猜测。 陈一哲是在三天后看到那条新闻的，那时候她正在程景路上的一所花园里，花园里满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它们齐齐盛开，散发出幽静的清香。 陈一哲拿出向胡晨晨借的照相机，不时地朝面前美丽的风景拍照。 这三天都只有上午的课，所以下完课之后，陈一哲都会到处游玩，也算是不枉此行。 她已经都不太想回学校了……学校里每天都在讨论有关f 。 kid的事情，政府的新闻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加大了f 。 kid的宣传力度，不少人都顺瓜摸藤地联系上了f 。 kid 。 第35章 就连滕青大学里的大学生都有不少暗地与f。 kid做交易的，很多学生得到了钱，就偷偷摸摸地休学了。 ——有钱还学习干嘛？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 为了散心，陈一哲这几天一直在外面转悠。 前两天她去了满秋山和贵阳楼，今天是第三天，她来到了胡晨晨和陈丽华都极力推荐的程景路。 这里风景真美啊。陈一哲不由感叹道。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连续响了两声，这是代表同时有两个浏览器蹦出了新闻，陈一哲有些懒散地掏出手机。 然后，她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据悉，这位名为' f 。 kid'的外星人在世界上并非单枪匹马，还有不少人类与它狼狈为奸，' f 。 kid'将他们称之为「合作伙伴」。通过合作伙伴的介绍，越来越多的人类深受其害……” “在全世界人民的积极奋斗下，现受到了一共7982份有效举报，其中，共暴露了300多名人类的叛徒！他们分别是……” “胡平、爱丽丝·曼德拉科、松本辉……xxxx、xxx……”在一些列的名字之中，出现了三个熟悉的字，“……陈一哲……” 陈一哲：“……” 没想到她都能上世界新闻了？ 所以到底是谁举报的她呢？ 徐倩？敲诈犯？凯丽？陈丽华？胡晨晨？ 不管是徐倩和凯丽将钱花得没有了所以举报她。 还是敲诈犯转念一想觉得还是钱更重要而举报她。 或者胡晨晨和陈丽华最终依旧觉得她很可疑而举报它。 不论是哪一个，好像都有着充分理由。 她们一定在陈一哲没注意到的时候拍下了证据，然后上交给了政府机构吧。陈一哲想。 但她们好像也没错，也许错的是自己。 陈一哲就像一个绝对中立的人，永远没办法去责怪任何一种选择。 但现在不是思考和感伤的时候，陈一哲很快意识到，她来程景路可是用身份证购买过门票的，而网上可是全方位列出了她的个人信息。 她必须想办法逃走，不然她一定会被严密的监控系统抓住。 从陈一哲看完那条新闻不到一秒，她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了。陈一哲知道手机卡有定位功能，她现在正确的做法就是把手机关掉，可她还是难以自制地想要看了一眼屏幕。 陈丽华的电话。 胡晨晨的电话。 妈妈的电话。 甚至王阳阳的电话。 打得最多的，是薛瑞。 陈一哲深吸一口气。 她在一股盲目的信任下，飞跑到公共电话亭，给薛瑞回了电话。 ”你是？”薛瑞过了很久才接，他疑惑地问着这个陌生来电。 “我是陈一哲，我在程景路的后湖公园等你，”陈一哲说，“……我会戴上白色的帽子，帮帮我。” 但愿公用电话亭还不至于被监控通话，她暂时真的不想坐牢。陈一哲苦中作乐自嘲地想。 不过，如果薛瑞转头把自己举报了可就好玩了——毕竟这样的做法，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她没有去听薛瑞的回答，而是迅速挂断电话，接着，她将手机卡在手中碾碎，然后向空中丢掷。 几个碎片在天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齐齐地进入了花圃中。 陈一哲戴上昨天刚买的帽子，朝花园外走去。 第29章 薛瑞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苗条而又隐秘的背影。 女孩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上，帽子上有不同图案的碎花，她坐在公园的长木凳上，正玩着手机上的单机游戏。 薛瑞还没靠近她，女孩就有所警觉地抬起头，看到是薛瑞后，陈一哲才松了口气。 “……你来了。”陈一哲低声说。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平时对薛瑞不理不睬，却在关键时刻想要去依靠他，这种行为就像养备胎的绿茶。 薛瑞却明显没来得及想这么多。 他气喘吁吁地在陈一哲面前蹲身，然后抬眼看着她：“……你没事吧？”男孩低声说。 薛瑞温热的呼吸打在陈一哲的脸上，陈一哲恍惚间就像见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男孩，男孩清隽而模糊的脸逐渐和薛瑞重叠在一起，就像两幅相似并且静默的画。 陈一哲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暂时没事，”陈一哲说，“……你身上有足够的现金吗？” “现金？没有，”薛瑞边说边摇头，“现在已经很少人用现金了呀。” “那你去找别人兑换一下现金，行么。”陈一哲说。 薛瑞疑惑地看着陈一哲：“为什么？我们直接用身份证去开个房间避难就行了呀，你现在被通缉了吧？我们得赶紧藏起来。” 陈一哲：“……” 她看着薛瑞自信的脸，心里闪过无数个对薛瑞智商的怀疑，她忍了忍，最终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听着，以防万一，我们现在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证，我们是同时失踪的，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被查出来，”陈一哲快速地说，“我们也不要用任何通讯软件了，你现在先去随便找个路人兑换一下现金，然后我们再去找没有监控设备的郊区，那里可能会有不需要身份证入住的黑宿。” “钱我会还给你的，你现在先按照我说的做，可以吗？” 陈一哲的眼神澄澈而干净，还带着难以言说的坚定，薛瑞不由被震住了。 第36章 他花费了十秒钟去理解陈一哲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年轻的男孩轻轻地说。 他朝满是行人马路上跑去。 他在一个年轻妇女面前停下来，在一番沟通之后，他顺利地换取了足够的现金，朝陈一哲招了招手。 陈一哲松了口气，她走到薛瑞身边。 “……你先把手机卡丢掉，”陈一哲，“然后接下来，我们去找能住的地方吧。” 两人找了很久，确实找到了一片人烟稀少的郊区，郊区里矮小的平地房，房前还有着大片大片朴实的菜地和农田。 薛瑞是土生土长的北彗星居民，在他眼里，北彗星繁华而富裕，他从未想过这个星球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使这么贫穷，整个小镇唯一的民宿竟然也还是要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的话，你把身份证照片拍给我也行！”在两人「我还是个孩子我真的忘带身份证了」的表演下，旅馆老板烦不胜烦地说。 两人大喜，当下就连上附近的wifi ，在网上随便找了两张图图就应付过了。 薛瑞和陈一哲终于如愿以偿地开始避难生活。 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这个房间的味道也太难闻了吧…… 坦言说房间倒不怎么破败，就连卫生间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但不知为何，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股类似于臭袜子的味道，陈一哲合理怀疑这个房间之前被房东或者其他人当做储物间。 没想到薛瑞却很自豪地说：“别怕！我有香水！” 说完他骄傲地拿出裤兜里的香水，朝房间旋转喷射，整个房间糅合臭味和香味，瞬时变得更臭了。 陈一哲：“……” 薛瑞：“……” 薛瑞愧疚地看着陈一哲，却不为所动。 陈一哲倒地：“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薛瑞头顶电灯泡一闪：“没事！我去把窗户打开！” 他将房间唯一的窗户打开，过了几分钟，异味慢慢稀散，陈一哲逐渐恢复了正常呼吸。 她轻轻的白了薛瑞一眼，二话不说地倒在了床上。 他们面临的第二个问题是：这个小镇竟然不能点外卖！ 本来陈一哲都规划得好好的，两人到了宾馆之后，就开始每天点外卖＋看电视，以及她会化身人民教师给薛瑞免费补习功课！毕竟薛瑞还是个高三学生，这件事之后他就得回归正常生活，她也要为将薛瑞拖入这次事件而补偿…… 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不能点外卖，这可是个根源性的问题！ “没事呀，”薛瑞说，“我们可以吃泡面！可以吃面包！还可以吃饼干！可以吃很多很多的东西！”说着说着薛瑞竟然满是喜悦地笑了起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出去买东西吃呀。” “我倒是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委屈你……”陈一哲低声说，“至于出门还是算了，除了必要之外，我们要尽量减少抛头露面的次数。” 薛瑞点点头。 陈一哲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发。 在陌生的星球陌生的小镇，陈一哲站在一个过时的宾馆里，她很轻很轻地抚摸了一个男孩的头，这无疑是一个充满爱怜的动作，所以男孩满脸通红，睁大眼睛，害羞地看着她。 “……怎么了？”薛瑞问。 “就是很感谢你。”陈一哲说，“……之前很抱歉，但你确实该改改追人的方式，即使以后对别的女孩。” 薛瑞摇摇头：“我不会对别的女孩这样的，你要相信我。” “不要说得这么肯定，我只会觉得你很幼稚。”陈一哲耸耸肩，笑了笑。 “我是认真的！”薛瑞忽然控制不住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你第二次来教室上课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觉得你是我要守护一辈子的人！ ” 陈一哲忽然笑不出来了，落日的余晖下，她的眼神渐渐温柔起来。 “既然这样，”陈一哲低声说，“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们就谈恋爱吧。” “啊？”薛瑞失措地看着陈一哲。 “到那时候，你还愿意做我男朋友吗？”陈一哲问。 男孩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 第30章 陈一哲不会知道，薛瑞这份「觉得你是我要守护一辈子的人」的想法，曾经的顾道也是有的。 很多如出一辙的相似地方陈一哲只领略到了一部分，更多的相似点陈一哲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现。 已经到了深夜，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盖着不同的被子。 不知道为什么，洗完澡后，两人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陈一哲看着发白的天花板，漫无边际地发呆。 “……我们要在这个宾馆呆到什么时候？” “不会很久的，”陈一哲说，“我在等一个人。” “'f。kid'吗？就是那个会飞又会让身体变透明的生物。”看来薛瑞也仔仔细细地看过新闻了。 “对，但是我也没有把握它一定会救我，”陈一哲说，“我只是想赌一把。” “如果最后赌输了，我会让你安全回去的。到时候你只要把一切责任推给我就行了。” “……我不会的，”薛瑞摇了摇头，陈一哲可以感受到木板的耸动，“是我自愿来帮你的。” 第37章 陈一哲笑了笑。 薛瑞：“我可以抱抱你吗？” 陈一哲静默了几秒，薛瑞有些失望，却也感觉意料之中。 下一秒，陈一哲转过身，隔着被子迅速地拥抱了抱男孩，又很快放开。 女孩的眼神温柔极了，薛瑞觉得自己快融化了。 “……我好幸福。”薛瑞说。 男孩将发烫的脸塞进被窝里，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后，他才钻出来，大口地呼吸了几下清新的空气。 “那个f 。 kid真的不是骗人的么？它真的能将感情换成钱？”薛瑞忽然好奇地问。 “是啊。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些天我也听别人说了很多关于它的事情，我觉得它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好的，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他们要多余的感情有什么用呢？只是徒留痛苦而已。” 陈一哲顿住了，她轻轻的看了一眼薛瑞。 薛瑞继续说：“所以我不怪你，也不会因为你和它合作过而用异样的眼神看你的。” “我以前也觉得没什么。”陈一哲说，“但后来，有个朋友告诉我，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感情，那么他/她跟本就不能算一个健全的人，那之后，我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你那个朋友一定是个理想主义。” “我不知道。” “我可以肯定她就是，只有理想主义才能说出这种话。” “只是对'人'的定义不太一样而已。”陈一哲淡淡地说。 那晚的两人聊了许多很多，薛瑞缠着陈一哲说f 。 kid的事，陈一哲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在一种莫名的氛围下全盘托出。 比如她到底怎么认识f 。 kid的。 比如她是怎么和f 。 kid熟识的。 也比如f 。 kid对她隐隐约约的亲昵……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哲有些脸红，因为她都怀疑会不会是自作动情了。 “它一定很喜欢你啦、一定。”可听到这里，薛瑞却微笑着看看陈一哲。 “怎么可能？” “我喜欢的人，全世界都会喜欢的。”薛瑞认真地说。 陈一哲和薛瑞面临的第三个问题是：旅馆老板的轮番拷问。 “你们那天给的身份证是假的吧？我在网络上搜索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政府正在通缉的那些犯人吗？” “——你们不会就是那个大恶魔的合作伙伴吧？” 毫无疑问，他所说的大恶魔就是f。 kid。 看来旅馆老板对他们的怀疑程度还没到上网去搜犯人的证件照……他们也算逃过了一劫。 在陈一哲和薛瑞绞尽脑汁编故事之后，两人终于以一个“早恋少年被家人阻挠恋情迫不得已而私奔”的故事打动了老板…… 还好陈一哲长得白白嫩嫩，薛瑞更是眉清目秀得像未成年，两人的故事显得很有说服力。 “哎！不管多大的困难，你们都不应该离家出走……你们的父母该多担心啊，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父母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陈一哲和薛瑞点点头。 “还有，你们不要再吃垃圾食品了！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懒惰？你们自己数数，每天都在房间里堆积多少垃圾！就不能出去吃饭吗……” 陈一哲和薛瑞继续点头。 就这样风雨欲来地过了三天，陈一哲还是没能联系到f。 kid的本体，看来它还在n7星球。 陈一哲抱着侥幸的心理，依旧和薛瑞每天虚度光阴，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聊天。 就在一个普通的下午，两人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那时候陈一哲和薛瑞又在聊天，事实上两个人除了聊天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了。 陈一哲说：“你上次说你没有父母是怎么回事？” 薛瑞说：“也没什么，他们都出车祸死了而已。我现在是由我叔叔养着，但我叔叔不太喜欢我。” 薛瑞说得云淡风轻，陈一哲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几丝悲情/色彩。 “会……想他们吗？”她知道这个问句是个废话，却还是从嘴里滑了出来。 没想到薛瑞却给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他看着天花板，很缓慢地摇了摇头：“不会，因为我总觉得他们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等我。” “——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找他们吧？”薛瑞歪了歪头，阳光下他的脸干净明朗，眼睛里满是令人眩晕的光芒。 陈一哲正沉浸在感情漩涡中，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旅馆的房门忽然被撞开，陈一哲抬起眼，看到了装备齐全的国际警察——听说联合国专门为了这次事件组装了一批人员。 薛瑞也迅速反应过来，他拉住陈一哲的手，想带着她跳窗而逃。 “——别了，”陈一哲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逃不掉的。” 她很清楚，在武装力量面前，他们两个普通的人类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人生有这么一遭被联合国逮捕的经历，也算是出乎意料了…… “……你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这样你会更早出去，出去之后，你再想办法救我，知道么。”陈一哲继续说。 她还没有等到薛瑞的回复，警察们就陆陆续续地冲到了身边，将两人分别架起，戴上手铐。 她当然是骗薛瑞的，目前的局面，除了拥有超能力的f。 kid，根本谁都救不了她。可她确实不想连累薛瑞，毕竟他就像个小孩子。 第38章 大人总是要保护小孩子的。 就这样，陈一哲被带到了审讯室。 联合国委派专员将陈一哲这一批与f 。 kid有直接联系的人联合拷问了一番，陈一哲也如数汇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最后，她被关进了拘留所。 ……竟然还是单间。 看来这一批人确实是受人关注的国际重犯了。 陈一哲悲从心来，心想：早知道这样，早进来晚进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多了可能是未来男朋友的人罢了。 第31章 陈一哲在拘留所待了一个星期，每日三餐稳定进食，体重成功地胖了七斤。 每天，她都会被拘留所的看守带到审讯室，审讯室里坐着一个戴着绿色保险帽（……）的国际警官和一个ai机器人， ai机器人是如今星际最强大的国家创造出的，在出现这次由f 。 kid引起的金融危机后，警官和ai机器人经常会轮番审问她。 “你说f。kid昨天也没有联系你，是吗？”星际警官问道。 “对，”每天，陈一哲都会回答，“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国际警官目光炯炯地看了一眼ai机器人，机器人头顶的绿色灯光亮了起来。 “看来你没有说谎，”星际警官自顾自地说，“那你是怎么看待f 。 kid这个生物的呢？” 这倒是前几天都没问到的问题，陈一哲略微犹豫了一下。 “你们的通讯软件都被没收了，所以可能不知道这一个星期外面发生的事情，”星际警官说，“因为这个外星生物的存在，现在外面多了很多行尸走肉般的'人类'——他们虽然有人类的躯壳，但毫无人类该有的感情。” “现在的受害人类越来越多了，已经上升了七亿，十分之一的人类都成了百万富翁！”星际警官拍了拍桌子，震声说，“你们就不感到愧疚吗？ ” “……十分之一的人都成了百万富翁？”陈一哲眨了眨眼睛。 “没错！”星际警官的声音很沉重，“全人类的经济已经严重失衡了！金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在联合国的带领下，各国已经准备在一个星期后发表联合声明《致人类通告》——” “内容是：下令全球禁用纸质货币，改用电子银行进行付款。” “它给整个世界带来的经济影响是不可磨灭的！”星际警官说，“由于与f 。 kid进行交易的人类数量太多了，政府无法判断全面判断公民的纸币来源是否正当，只得将所有纸币按照10 ： 1的比例兑换。在这一政策下，很多昔日的大富豪一夕之间变成普通公民，普通公民更是成为了穷光蛋……” “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暴动了！”星际警官大声说道，“这都是f。kid带来的灾害！” 陈一哲真的吓到了，她难以置信外面的世界竟然真的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不知道薛瑞怎么样了，她乱七八糟地想。 以及……“妈妈”怎么样了？ “你如果还有一点人类的良知，就告诉我们吧，有关f。kid的所有事情！”警官说。 “……我知道的确实已经都说过了。 f 。 kid是一个拥有隐身能力、时间暂停能力的外星生物，我和它第一次见面是在彗星a区，因为我在那里上大学。之后因为我朋友缺钱以及我自己的私心，我介绍过两个女孩认识她，但是从十天之前，我就联系不上它了。”陈一哲说。 她说的全都是事实，唯一隐瞒的部分大概就是f 。 kid对她的亲密，但那说不定也只是她的错觉……也许f 。 kid所说的都是无心之话，它对所有女孩都那样。 “我知道了，这次事件之后，我们会放你走的，”星际警官说，“毕竟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你们也是受害者。” 陈一哲真的感到了愧疚。 陈一哲在这间拘留所又呆了三天，这三天陆续有人被送进来，她坐井观天地想了很多，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在第四天的时候，一个夜晚，屋外雷声轰鸣，房间里漆黑一片，陈一哲蜷缩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你也被关进来了吗？”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声音很轻，并且冰冷，但陈一哲却如雷贯耳地站起了身。 房间里漆黑如夜，没有任何灯光，陈一哲也只能试探性地问：“你来了吗？” “人类真奇怪，” f 。 kid并没有像平常一样走近她，反正依然站在很远的地方，“明明是独立的个体做出的决定，却一定要把它归结为人类的错误，我始终不明白，他们到底做错什么了呢？” “在你们这个世界，有的人出生就很有着数不尽的金钱，有的人却穷极一生都只能温饱，我只是给后者一个靠近前者的机会，为什么要将我定义成恶人。” “陈一哲，你也觉得我错了吧？”f。 kid问。 陈一哲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做完这个动作她才意识到房间太黑，f。 kid根本就看不到。 她并不觉得f。 kid错了，毕竟世界上哪有纯粹的对与错呢？她只是认为这不是自己该参与的事情。 陈一哲说：“你回了一趟光宇系的n7星球吗？” “对，我又制造了许许多多的身体，我想继续帮助你们人类。” “在我面前，你不用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内心还有其他想法吧？” “你似乎把我看得很邪恶。” “只是人之常情。” 第39章 “我并不是人类，谢谢。”f。 kid认真地纠正道。 陈一哲缓慢地呼吸了几秒， f 。 kid也没再说话，在一片静谧中，陈一哲苦涩地笑了笑。 “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因为从小到大，这个社会都没有给过我关爱，所以我对它也没什么感情，”陈一哲说，“就算世界毁灭，只要不是因为我，我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实话告诉我吧，你是想毁灭人类吗？”陈一哲严肃地问。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一哲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生物这样放肆的笑声！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忽然，f。 kid头顶上的电线齐齐地亮了，整个房间满是彩色的光，陈一哲终于能在这个黝黑的房间里看清那个好久不见的生物的脸了。 它还是那样，体型怪异四肢纤长，它浑身上下都是数不清的电线，就像一幅滑稽却荒谬的画。 “我怎么可能想要毁灭人类！” f,kid大声说，“你也是人类的一部分啊！而我这么这么在意你……” “我在你们这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你们人类似乎也想出了新的方法对抗我，”f。 kid说，“陈一哲，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而已。” “你要不要跟我去我的星球呢？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它在五十二光年之外。” “为什么是我？” “你会知道原因的，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你自己的意愿是世界第一重要。” “……我们出发吧。”陈一哲沉默了一会，说。 第32章 太空中满是繁星，点点滴滴地镶嵌在无穷的宇宙中。陈一哲坐在f 。 kid的电线上，电线很长很宽，陈一哲一边坐一边拉着f 。 kid纤长的臂膀，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星光闪烁，耀眼得如同明灯，整个世界都被数不尽的残星异石拢阔， f 。 kid给陈一哲的周围制造了一层透明的保护膜，陈一哲呼吸着保护膜里的新鲜氧气，眼神发着明媚的光。 “这个宇宙很美，是不是？”f。 kid问。 陈一哲点头，她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 “一直以来，你们人类都居住在大银系这样一个小地方，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宇宙真正的奥妙，”f。 kid说，“可是你们身上也有其他生物都没有的东西。” “什么？”陈一哲问。 f。 kid轻轻地说：“感情。” “我第一次来你们星球，以你们人类的时间来计算，是十年之前。那时候我无意中从空间裂缝掉落到了这里，当时的我看到你们，觉得很惊讶，因为你们实在是太脆弱了——就是这样的生物，竟然在这个星系里存活了几万年。”f。 kid顿了顿，“真是难以置信。” “后来我才知道，你们每个人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你们在与其他生物直接或者间接接触之后，会产生一种名叫'感情'的东西。” “真的很奇怪，只是待在一起的时候稍微久一些，你们就会产生感情。” “并且你们的感情还可以分为很多种，比如亲情、友情、爱情、怜悯之情……你们甚至对非生物都能有感情。” “这简直是整个宇宙的奇迹！”f。 kid说，“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星系和你们一样！” “所以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人类能在大银系生活这么久了，并且发展这么迅速。” f 。 kid说，“你们身上有我们所没有的一种陌生能量。” 说完， f 。 kid停住了，它看着陈一哲的眼神诡异地炙热。 “……但是我觉得，你也是一个有感情的生物。”陈一哲说。 f。 kid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我被你们同化了。” 这句话它说得漫不经心极了，如同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你们人类……真的很强大。” f。 kid说。 陈一哲仔仔细细地观察着f 。 kid ，它细小的眼睛与星光融合在一起，看上去美极了。它踩着纤长的电线，背脊挺得笔直。 f 。 kid也认真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都从彼此的眼里找到了熟悉的光芒。 “我是不是见过你？”陈一哲问。 “我们一直都在见面啊，一次又一次，我从未离开过。”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陈一哲说。 “嗯？”f。 kid扬了扬头顶的电线。 “不要再cos霸道总裁啦！”陈一哲怒吼，“我们是不是在十年前见过！就是你第一次来大银系的时候！” 刹那间，如同满世界的花束都盛开了，春天到了，宇宙降落樱花瓣，微风吹拂，整个世界被光束笼罩。 而站在世界中心的，只有她和它两个。 “你都想起来了？！” f 。 kid的眼神里是难以形容的耀眼光芒，它急切地看着陈一哲。 “……很抱歉，没有。”陈一哲摇了摇头，“所以我们真的见过吗？” 樱花没了。 微风也没了。 光束消失。 依旧是那个星河宇宙， f 。 kid一如既往面部瘫痪地看着陈一哲。 “我开始讨厌你了。” f 。 kid突然说。 “……啊？” “在回到我的星球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f。 kid说，“你真是个笨女人。” 这是陈一哲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她就被一束光给敲晕了。 第40章 陈一哲再次醒过来已经是17天之后了，当然，她并不知道具体时间过了多久。 她只觉得自己沉沉地睡了一觉，在睡眠中做了无数奇异的梦。 她梦到顾道和一个女生站在医院，顾道手握着病历单说“我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女生说“我会陪你的”——真是感人的一幕，可能他以后会过得更幸福。 她梦到薛瑞坐在教室里刷卷子，男孩咬着铅笔，看着数学卷上错综复杂的图，思考问题的解法，他的脸清瘦而稚嫩，像极了高考前的自己。 她梦到陈丽华和胡晨晨坐在操场上，陈丽华说“我不相信陈一哲是个坏人”，胡晨晨说“世界上的人根本不能用'好人'和'坏人'去划分啊”，然后两人抱成一团，陈丽华将头搁在了胡晨晨的胸口。 她梦到了联合国发表申明，说自从电子货币的实行，外星人就无计可施了！人类打败了它！ 她梦到了很多很多，所以再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都是涣散的。 “喂，”f。 kid说，“我们到了！” 它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是开心，如同小孩子在展示新型玩具一般，陈一哲抬起头，看到了一片悬浮在空中的岛屿。 它和她站在陆地上，而f 。 kid却指着那座遥远的空中岛屿。 “……那就是我们所居住的地方，”f。 kid说，“我们叫它「空中城堡」。 ” “你准备好了吗？”f。 kid问。 陈一哲点点头。 它和她继续前行。 越靠近岛屿，陈一哲越能看清岛上奇异的景象，只见岛上满是跟f 。 kid长相类似的电线人，它们身高两米长，身体到处都插着发亮的电线。它们似乎每个都有超能力，陈一哲能看到很多地方凝结的空间和时间。 只是很奇怪，这个岛屿上的所有电线人（陈一哲刚给它们取的名字）似乎都是独自一人站着，它们没有集体意识，和其他的电线人隔得很远。 “这就是我们的「空中城堡」，你喜欢吗？ “ “虽然小，但是真美丽。”陈一哲不禁感叹，“我们人类世界，从来没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f 。 kid头顶的电线抖了抖，接着，它身体里发出类似冷笑的声音。 “可是这个地方需要革新，”f。 kid说，“我现在不认可这里了。” 第33章 陈一哲和f 。 kid一起走进「空中城堡」，这里如同一个小城市，它只有不到一千公里的面积，城市内高楼大厦随处可见，四处都是绽放的花圃和苍翠的大树，整个城市显露出健康的气息。 也许这个城市的人口还不到10万——陈一哲这样猜测。 因为当陈一哲从高空俯瞰的时候，看到的是从不交集稀稀疏疏的电线人，即使它们成功布满了整个城市，可依然能看出，整体人数并不多。 陈一哲走在路上，看到一旁离得很近的两个电线人正在争吵。 “它们在说什么？”陈一哲问。 f。 kid挥了挥电线，陈一哲的大脑一阵刺痛，她疼得快晕过去了。 面前一阵山崩地裂，陈一哲捂住耳朵，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奇异地能听懂周围人的话了。 电线人a对电线人b说：“你能离我远点吗？”它的声音平淡无波，“你挡到我呼吸新鲜空气了。” 电线人b说：“是我先来这里的，要走也是你该走。” 明明它们的旁边还有很多空地，但是两名电线人却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电线人a说：“你再不走的话我就会电你了。”说完它抬起一跟电线，将电线缠绕在了电线人b的身体上。 电线人b并未回复它，而是果断地抽出身体里的电线，朝电线人a重重地甩去！ 一声惨叫，电线人a倒地。 身边的电线人们来来往往，却没有任何人去关注它们，如同司空见惯了一一般。 “……它死了吗？”陈一哲胆战心惊地说。 “估计活不久了。” “为什么会这样……” f。 kid厌倦地说：“因为它们没有感情。” “这不是「感情」能解释的事情吧！你们这里就没有法律吗？ ” f 。 kid奇异地看了陈一哲一眼：“「法律」？ ”它像是在认真咀嚼这两个字，以至出神，“法律是为了维护大众权益而存在的，我们这里怎么会有。 ” “因为所有电线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依我们的智商才能，这个城市发展得并不慢。但是相对应的是，几千年过去了，所有电线人依旧没有集体意识，大家都只为自己考虑。” “这样当然也很好，所有电线人都很快乐，但我作为这里最年迈的生物，认定这里需要一场变革。”f。 。 kid说，“一场不会流血的变革。” “原来你们也自称'电线人'……”陈一哲重点错误地说。 f。 kid：“？” 陈一哲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所以这就是你在大银系收购感情的原因吗？”女孩认真地问。 “你似乎不相信我之前说的。” “……嗯，因为总觉得「为了帮助人类」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虚缥了。 ” f 。 kid轻轻地看着陈一哲，语气中满是失望：“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一哲一共在空中城堡呆了三天，很奇怪，自从来到这里，陈一哲时刻都有一股饱腹感，她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饮水。 第41章 对此，f。 kid的解释是：“我们的空气里有足够的能量，或者说，它不能被称作「空气」，我们一般都叫它n3钙。 ” 陈一哲：“……” 你们取的这个名字让我怀疑你们还是小孩子…… 诚然，空中城堡是一个美好的城市，这点从它悬浮在空中却屹立不倒就可以看出来——它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同时，这三天陈一哲的所见所闻着实让她对这个「奇迹」陷入深深的震惊。 你见过那种随时随地的超能力吗？有一天，陈一哲和f 。 kid走在路上，旁边的一个电线人看着面前的平瓦房，似乎很不满，然后伸手一挥，面前的平瓦房就变成了高楼大厦。 “就是因为这些能力，”f。 kid在一旁解释，“我们这里三年就会爆发一次「世界大战」。 ” 你见过不分场合抬起电线砍人的吗？又是一天，陈一哲和f 。 kid走在路上，旁边的两个电线人相互路过，不慎撞到了对方。当时正是大庭广众，风吹雨顺，两个电线人却像疯癫了般猛地抬起电线猛戳对方，最后双方倒地。 “因为没有牵挂，我们做事很少去顾忌后果。死后的尸体会由经过的路人因为「碍道」清理。 ”f。kid说。 你见过上一秒无限亲昵下一秒对骂的吗？一天，陈一哲和f 。 kid走在路上，一对电线情侣（事实上陈一哲也不太确定）当着所有人的面脱光了衣服xxoo ！结果女电线人很快甩了男电线人一巴掌：“你这样我会怀孕的，我不想人体怀孕！我只想通过圣水怀孕！”男人也很不开心：“你这个疯女电线人！”它大声叫嚣道。 “我们这里有一个名叫圣水的河流，喝了里面的水，再过三个月就可以怀孕了，” f 。 kid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灭绝。” 真是一个神奇的星球，陈一哲想。 一个夜晚，陈一哲和f 。 kid坐在路边，看着星空。 如果是在地球上，陈一哲一定不会这样做，但在这个星球，数不胜数的人都毫不顾忌形象。 “原来这就是你的星球，”陈一哲说，“真奇妙。” “你们当然会这样想。但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其实早就习惯了。” “你已经决定要改变它了吗？” “没错，我的超能力中有一种是在你们地球上才发现的，名叫「储存感情」，这是我的祖先留给我的，看来我命中注定要去改变这个星球。接下来，我只需要将这些储存好的感情植入电线人们的大脑，” f 。 kid说，“我们的智慧是你们人类难以想象的，我相信它们很快就会理解感情并拥有它了。 ” “这就是一场变革。” 陈一哲听着f 。 kid的话，她静静地感受着昏暗的星空，满星球的电流与难得的寂静，她的心情从未像此刻一样宁静，哪怕生命静止在此刻也没关系。 “……我想起来了。”陈一哲忽然。 “什么？” “我想起来，十年前你来到彗星，我是怎么遇见你，又和你说了哪些话的……”陈一哲缓缓地说，“我全都想起来了。” 第34章 那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事情。 新历2038年的一个雨天。阴风阵阵、天空时而传来轰鸣的雷声，空气冷冽。 此时的北彗星a区某个小巷，陈一哲满脸泥水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哦！”一个女孩在旁边嘲笑说，然后猛地踢了她一脚。 陈一哲再次跌进泥土里，雨一直下，她穿着短裤，膝盖满是血。 雨水滴在陈一哲的脸上，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轻轻地蠕动了几下。 “你说什么？听不到！”另外一个女孩大声地问陈一哲。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陈一哲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小，雨水顺着脸颊往下坠落，一声闷雷惊过，将她的脸上零落的肮脏泥土照得更加明显。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你人也很做作诶！”女孩们说，“你一直在勾引我们班的王皓吧？你不知道他是雨馨喜欢的男孩吗？” “我没有。”陈一哲边说边摇头，她脸上的雨水越来越多了，在脸上滑出一道又一道的白印子。 “你竟然还不承认！”名叫“雨馨”的女孩愤怒地将陈一哲推到地上，陈一哲的全身上下都被黑泥染得脏透了，泥水也溅在了女孩们的身上，女孩们“呀”地一声抬起脚。 她们都愤怒地看着陈一哲：“你个贱人！”“你有病呀？”“果然是没爸爸的人！” 还有的人在说别的，可陈一哲什么都没听清，她的脑袋刚才磕到了地上，此时后脑勺都是血。 陈一哲就读的是家附近学费最低教资水平也差的小学，所以学校里的很多学生年级很小就已经满口脏话了，他们觉得这样很酷。 同时，学校里的校园暴力也频繁发生，老师们都不怎么管这些，他们按月结工资，平时自己家长里短的已经够烦了，怎么有时间去管其他人的事吗？ 他们都这样对陈一哲说：“她们为什么打你？肯定是你有原因嘛！”说完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你要和她们和平相处，不要总是想着挑事！” 陈一哲不是没有想过和妈妈提过这个事，可是妈妈总是很忙，她看着妈妈劳累的脸，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流血了！”旁边的女生们终于发现了混杂在雨水中的血迹，尖叫着说道。 第42章 “啊！”所有人都吓跑了，最后竟然只剩下那个名叫雨馨的女孩。 “你……为什么会流血？”雨馨问。 雨馨是她们学校少有的家境很好的女孩，每天都有很多零花钱，还出手阔绰经常请朋友吃零食，所有人都很喜欢巴结她。 长这么大，雨馨可能从来没有被打过。 也从来没有被人将头摔到地上过。 “……你有没有你妈妈的电话？让她送你去医院吧。”见陈一哲没有说话，雨馨面带恐慌自顾自地掏出手机。 陈一哲的家里根本就买不起手机，雨馨的话仿若嘲讽。 “……不用。”陈一哲说。 雨馨像是被吓傻了，她很少参与打架，这是第一次，没想到忽然就看到了血：“……你说什么？” “我说不用了，你走吧，”陈一哲费力地说，“……以后不要再打我了，我真的不喜欢王皓。”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一哲有点难过，王皓是他们班的班长，也是班上对陈一哲最好的一个人，因为两家住得很近。 其实她真的有点喜欢王皓，所以在王皓问她「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家」的时候，陈一哲的心里真的很高兴，并答应了他。 从那之后，他们就经常一起回家，王皓会把路上看到的野花摘了送给她，也会在轮到她值日的时候帮她打扫教室。 但是她总归是没有资格的。 “……我……我……”雨馨面色苍白，她恐惧地盯了陈一哲的脸庞一会，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刷”地一下跑了。 雨一直下，巷子里只剩下陈一哲一个人。 今天是学校组织的郊游活动，因为学校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所以即使遇到了突发的雨天，学校也没有取消。 学校将学生们用悬浮车拖到了彗星a区，让他们欣赏附近的大学和图书馆，在观赏图书馆时，老师将班上分为了五队，陈一哲很倒霉地和这群女生们分在一起。 她们把陈一哲拖到图书馆附近偏僻的巷子里，一群人轮番质问她，就像被“抢”走男朋友的人是自己一样，陈一哲没给出她们想要的答案，所以她们开始了暴力行为。 小孩子的善恶都是世间最纯粹的东西，他们没有足够健全的三观，只是凭借着本能在行动而已。 过了很久，陈一哲才终于攒够了起身的力气。 她扶着满是血的脑袋，跌跌撞撞地走路，她心想现在学校一定在找她，也一定会质问那几个女孩陈一哲在哪？女孩们一定不敢说，甚至还会尽量避免让他们找到满是血的她。 陈一哲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凝在自己眼睫毛的血。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很讨厌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实在是糟透了。 她对彗星a区并不熟，因为不管她家还是学校都是在另一个区域。她对这个地方唯一的印象就是妈妈说过，这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学，叫做a区工业大学。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行人。 有个年轻的大姐姐发现了她，走上前问她：“……小妹妹你怎么了？” 大姐姐穿着体面的衣服，长得也很好看，就像雨馨一样。 那她也会因为自己没有爸爸而嘲笑自己吗？陈一哲乱七八糟地想。 “你需要去医院！”大姐姐又说，她看着陈一哲的眼神满是心疼，温柔得陈一哲想哭。 “去医院……要、很多钱吧？”陈一哲断断续续地说。 大姐姐愣住了，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更心疼了：“你妈妈的电话呢？”大姐姐问。 又是这个问题。 陈一哲知道大姐姐没有恶意，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情绪泛滥。 她忽然不想和这个温柔的大姐姐说话了，陈一哲忽然甩开大姐姐的手，朝远方飞奔。 ——离开她！ ——离开人群！ ——离开她！ 她跑了很久很久，血液越流越多，她终于再次跑到了一个荒无人烟之地，她喘了口气，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是大脑昏昏沉沉，就像要睡着了一样。 她朝旁边倒去。 可是倒到一半，她的身体就被一根坚硬的“树枝”接住了，接着，她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甜的。”一个生物在旁边这样说道。 第35章 陈一哲在一根电线上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奇异的生物。 它有一双瑰绿的眼睛，眼睛在阴天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是陈一哲从未见过的光芒，近乎灼进了陈一哲的心里。生物头顶有很多错综复杂的电线，刚才它就是用其中一根接住陈一哲身体的，那些电线有着五颜六色的颜色，就像小孩子画画时会用的颜料。 它歪了歪头，几不可见的脖子露出毫无生气的皮肤。 “你的血……是甜的，为什么？”生物问她。 陈一哲如梦初醒地站起身，身体刚直立，她就再次感到脑袋一阵眩晕。她……会死吗？ “人的血都是甜的啊！”即使心中满是忧虑，但面对生物这无厘头的问题，陈一哲还是忍不住怒吼出声，“你不信尝一下自己的啊——” 话还没说完，生物就已经比她先一步地割破了自己的脸，它用电线沾起脸上的血。 “没有味道。”生物说，“我们的血都是无色无味的，和你不一样。” “你让我很好奇，也许我应该劫走你，然后再进行研究。” 第43章 陈一哲：“……” 她脑袋太疼了，实在撑不住的，她再次朝旁边倒去。 这次，生物没有接住它，她的头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鲜血四溅，陈一哲昏迷了过去。 陈一哲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旁边没有奇怪生物、也没有雷雨交加，她头顶包了好几层绷带。 “……你醒了！”妈妈本来趴在一旁，听到动静，大声地说。 她的声音引起了其他病人家属的不满。 “你小声点啦！”有个家属嚷嚷道。 妈妈没有去理会其他人的话，从陈一哲醒过来开始，她的眼里就只有自己的女儿了。她看着陈一哲的眼睛里满是炙热的关切和心疼，看着看着，她甚至落下了泪。 “妈妈，不要哭。”陈一哲小声地说。 “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妈妈雄赳赳地说，“我都听你们班主任说了，那几个孩子一直都在欺负你，对吧？我一定会让她们给你道歉的！” 她的声音还是很大，一旁的家属们更加不满了。 “都叫你小声点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说。 “抱歉、抱歉……”妈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转过头朝其他人双手合十地讨好笑了笑。 陈一哲看着妈妈满是皱纹的脸，有些心酸。 陈一哲问：“我睡了多久？” “也就半天而已，”妈妈温柔地说，“外面的天黑了哦。” 陈一哲看了看窗外，果然看见了一片黯淡，只有幽暗的月光飘飘洒洒。 “妈妈是怎么找到我的？”陈一哲转头问。 “你被一个老爷爷捡到了，老爷爷打了急救电话，还从你身上的学生证联系到了学校，然后学校到家里找我……” “我身边没有站着一个……”陈一哲舔了舔嘴唇，“很奇怪的生物吗？” “没有啊。” 陈一哲低下头，心想难道那是自己的幻觉吗？ 她又想到了这次来医院，妈妈应该会又花了很多钱吧？生活真难啊。传说她的爸爸就是因为没钱才抛下她和妈妈的，然后在其他星球重新找了一个女人。 “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很有钱的人。”陈一哲想了很久，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妈妈愣了愣，才一本正经地回答：“钱很重要、人的个人品质也很重要啊，如果没有良好的品质，你是留不住那些钱的。” “这些都是骗人的而已，新闻上每天都有那么多贪官，他们根本就没有好的品质。”陈一哲难得反驳了妈妈。 “所以他们被查出来了啊。” “没被调查出来的更多吧。”陈一哲耸了耸肩。 然而这个平时常做的动作在这时却带来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陈一哲龇牙咧齿地抓住了肩膀…… “你不要乱动啊！”妈妈怒斥道。 妈妈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又开始在她耳边孜孜不倦地讲道理，告诉她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底线、不能为害社会……陈一哲心想我当然会有底线，可是「社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保护好我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在妈妈慈爱的嗓音里，陈一哲再次睡了过去。 陈一哲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医院，旁边还是有妈妈、有其他病人和家属。 ……可是很奇怪。 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不动了？ 陈一哲直起腰，惊恐地看着周围，发现病房里甚至出现了一个水杯悬浮在空中的场景！ 所有人都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他们一动不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使他们看上去有些愚蠢。 因为运动，陈一哲的后辈也猛烈地痛了起来。 “疼疼疼——”她忍不住叫出声。 “吵死了。”有人说。 陈一哲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一个生物，它的两只硕长的腿交织在一起，头上的电线交织地闪烁个不停。 生物本来正在在看窗外，听到陈一哲的叫声缓缓地转过头，它宝石般的眼睛冰冷地看着陈一哲，让陈一哲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蔑：“你真的很吵。”生物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你怎么又来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陈一哲语无伦次地问。 “刷”地一声，生物竟然瞬间地到了她面前，然后用两根电线猛地捏住了她的脸。 “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毕竟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类，我想你的回答会更有参考性。”生物歪了歪头，“你们是一种会称呼自己为「人类」的生物对吧？ ” 生物的力气很大，两根电线更是在陈一哲的脸上划得生疼，陈一哲有些害怕，只得胡乱地“嗯”了两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听懂你们说话，我想这也是我祖先给我留下的能力，它们也许到过这里，”生物自言自语地说，“但你们很明显是和我们不同的生物，比如你们的血是红色的、而且很甜很好喝。” “而且你摔到了地上，竟然会有人救你，还把你送到了这个名为「医院」的地方。 ” “你们果然……很奇怪。” 生物目光灼灼，陈一哲看着它的眼神越发恐惧。 她要报警！ 一定要报警！ 可是这个怪物……它是有暂停时间的能力吧？如果报警的话，会不会激怒它？ 生物还想问点什么，忽然，它的身体倒了下去。 第44章 同时，冰封的时间也解冻了，周围的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做着原本的事情。 他们像平常一样说话、聊天、拥抱，感到不适和恐惧的只有陈一哲一个。 “呀！这是什么！”忽然，妈妈大声说。 那是一个奇怪的躯体，它身高跟人差不多，正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刚刚明明还没有的啊……”妈妈嘀咕着，她弯腰，准备去清理那个躯体。 “——是我之前买的等身玩偶，”陈一哲忽然打断了她的动作，“你不要乱碰它哦。” 第36章 就这样，陈一哲把她的「等身玩偶」带回了家里。 妈妈也曾经好奇地问她：“这个等身玩偶很贵吧？你是哪来的钱买的呢？”毕竟她从来没有给过陈一哲零花钱。 “……我自己偷偷攒的。”陈一哲含糊其辞，“你不要再问啦。” 妈妈见那个等身玩偶长相奇怪，推测那可能是玩偶店卖不出去滞销的，也就释然了。 ——可能陈一哲正好在路上捡了几块钱吧。妈妈这样想。 陈一哲将“等身玩偶”放在她的房间，每天照常去上课下课，那群女孩似乎都被家长教育了一顿，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了。 有一天，陈一哲照常下课回家，吃完饭后，她回到房间做作业。 生物忽然醒了！ 它连续沉睡了一个星期，才恢复意识。 生物睁开眼的第一秒，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破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第二秒，它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生物，那个生物有瘦弱的手臂、却有粗壮的双腿，她的眼睛大得像个怪物，眼镜和嘴唇之间还有一个拱起的器官。 ——它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一个名叫「人类」的怪物。 而它，则是在周游宇宙的时候不幸掉进了空间裂缝，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因为不适应这里的空气而晕倒了。 “……你……”生物说。 陈一哲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转过头，她差点摔到了地上：“……你醒了？” 生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在我面前昏迷了啊。”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把你带回来了啊。”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生物更费解了。 “因为你在我面前昏迷了啊……”陈一哲说。 生物：“……” 陈一哲：“……” 生物看了陈一哲很久，陈一哲放下手里的作业和笔，吃力地想了想：“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女孩组织了一会语言，“——大概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之前晕倒的自己。” “当时你也扶住了我吧？我也只是回报你而已。” “「回报」……”生物仔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你为什么要「回报」我？那时候我只是想尝尝你的血。 ” 陈一哲：“……” “你长得很丑陋，行为也很奇怪。”生物客观地建议，“也许你需要强制治疗。” “你才需要强制治疗呢！”陈一哲有些生气了，“你弄清楚事实！都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这种生物肯定被送去解刨室了！” “在我们眼里，你才是那个长相丑陋又奇怪的！” 陈一哲气呼呼地说完，话音一落才意识到也许自己不该这样跟这个超能力者说话，毕竟它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没想到它却点了点头：“这点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更加感到奇怪。”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生物说。 陈一哲懒得解释了，她也不太想惹怒生物，所以转过身，继续去做作业，“你醒了就走吧，”女孩说，“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觉得……你也不应该是不讲道理的人吧。”不然它早就杀了她。 生物摇摇头：“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难道不是从其他星球来的吗？也许你该回家了。” “每个电线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不需要家。”生物高傲地说。 “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你才不懂人类啊……”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陈一哲举起双手，挥白旗投降。 “我都听到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就是因为这样想，你才会不懂人类。”陈一哲破罐子破摔。 “……你说得有道理，”生物意料之外地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也许我该融入你们，才能了解你们奇异的行为。” “你要怎么融入我们？”陈一哲心惊胆战。 “我可以隐身喔，”生物懒洋洋地举起头顶的一根电线，彩色的灯光闪烁，生物忽然就不见了，“就像这样。” “……你你你你你——”陈一哲难以置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话，待在你身边就没问题了吧？”生物轻轻地说。 陈一哲开始带着生物去上课，生物变得透明的时候，就算去摸它，也只能摸到一片空气。 因为和雨馨她们有矛盾，班上的同学都不敢和陈一哲一起玩，怕被雨馨针对。 因此，之前的陈一哲经常觉得孤独。可自从生物出现了，她就再也不孤独了。 “她们为什么都害怕你，你很强大吗？” “她们不是害怕我，是嫌弃我。” 第45章 “哦，她们为什么嫌弃你？” “因为我被一个很……嗯——你可以理解成很强大的人，我被一个很强大的人讨厌了。” “我可以理解「害怕」，因为在我们星球上也偶尔会有这种心理，”生物说，“但是'讨厌'和'嫌弃'，我是真的不能理解。 ” “你还是不要理解好了，你要做个好孩子。” “我也不能理解你现在说的话。” “没关系，”陈一哲说，“你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什么是「喜欢」？ ” “就是感到快乐。” “我不知道，”生物说，“我只有在吃生鱼片的时候才会感到快乐，但我现在并没有那种情绪。” 陈一哲朝天空吐了吐舌头。 生物和陈一哲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残霞，漫天的红云高高挂起，生物看着陈一哲，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它并不能懂那种情绪。 “什么是名字？”生物忽然问陈一哲。 “就是每个人类作为独立个体都会有的东西。” “所有人类都有吗？” “嗯！不过哪怕不是人类也能有呢！就像我邻居家的猫，它叫做lucky！” “lucky……”生物说，“真是奇怪的代称。” “你也可以给自己起个名字啊。”陈一哲说。 “我不需要这个东西，”生物说，“太无聊了。” “我给你取一个吧？”女孩忽然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生物的面前，生物的隐身范围并不包括对她，所以它简直吓了一跳。 红色的残光洒落在女孩漆黑的头发上，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她睡着了，所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女孩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热热的呼吸喷洒在生物冰冷的身体上。 “……你给我取一个？” “是啊，”女孩想了想，“你就叫f 。 kid吧，怎么样？” 第37章 妈妈是在陈一哲升五年级那年高血压突发的，她时常感到头部胀痛、四肢麻木，有一天晚上，陈一哲回到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妈妈。 “她怎么了？”就连平时一贯隐身的f 。 kid都在一旁惊讶地问。 “我不知道……”陈一哲颤抖着嘴唇，“我要送她去医院。” “可你们家甚至都没有手机。”f。 kid在一旁实事求是地说。 在大银系的这段时间， f 。 kid充分了解到了通讯软件在这个世界有多重要，它合理推测，如果通讯软件消失的话，人类大概都会因为不适而疯癫。 陈一哲飞快地跑下楼，甚至在楼梯间摔了跤，她一声不响地站起身，继续往楼下跑。 f 。 kid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跑这么快，它用正常速度都有些追不上了。 “你受伤了！”它在女孩身后大声喊。 很多站在旁边的行人明明听到了呐喊，却丝毫找不到声源，都奇怪地扫视周围。 f 。 kid跑到陈一哲身边，陈一哲正往一个公用电话亭跑，她跑得很快，就像一阵风， f 。 kid无端觉得它追不上这个女孩，可是过了一会，女孩就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她飞速地往投币口丢了一个硬币，然后按下急救电话。 “你好，我家住在xxxx……我妈妈在家里昏迷了，现在情况很紧张，你们能派车过来看看吗？”陈一哲说话的语速很快，边说她边流泪。 f 。 kid看着她流泪，身体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它在空中城堡和最强大的电线人打斗然后两败俱伤了，但是它现在明明没有和任何生物打斗。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f 。 kid只能在一旁焦虑地问。 陈一哲挂下电话，她蹲下身，将头放在膝盖中间，没有理f 。 kid 。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 f 。 kid只能凭借一股原始的冲动说，但它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不喜欢陈一哲这样。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f 。 kid再次说。 陈一哲终于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显得苍白无色。 陈一哲说：“虽然你有很多很多的能力，但是你帮不到人类。人类需要健康、需要快乐、需要财富，你根本就创造不出这些。” “我……”f。 kid说不出话。 它真的创造不出吗？不，在n7星球上，有各种各样的能力，总有一种能力可以创造出人类想要的东西。 陈一哲站起身，朝家走去。 f 。 kid亦步亦趋地跟在陈一哲身后，坚硬的头颅低着。 没过多久，陈一哲和母亲就被急救车拖走了， f 。 kid就像个幽灵一样跟在她们的身后，它从未觉得这么孤独。 它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见不得人的怪物，哪怕陈一哲身边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它也不能现身去安慰它。 因为这会给陈一哲带来困扰。 到了医院之后，医生很快就把母亲拖到了急救室，陈一哲坐在缴费处，一字一画地填着资料。 “你爸爸呢？”医生问。 陈一哲摇摇头。 她还在上小学，写字也都是幼稚的稚儿体，医生有些不忍地看了陈一哲一眼。 那是妈妈面临的第一场急救手术，陈一哲知道家里所有银行卡的密码——因为身体不好，很久之前妈妈就将这些告诉了她。 她在大人的指导下，将那些钱都付给了医院，终于够了急救手术的钱。 ——以后怎么办呢？陈一哲想。 第46章 三天后，妈妈醒过来了。 那时候的陈一哲陪在妈妈的身边，和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妈妈一直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的。 f 。 kid在一旁看着这两个感情亲密的女人，她们说的话它都只能听懂句意。 ——什么是贫穷？ ——为什么会有金钱？ ——为什么人类一定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f。 kid百思不得其解，也是在这时候，它意识到了自己和陈一哲的同道殊途。 妈妈每天按时吃药，病慢慢好了起来。 有一天她甚至给家里买了一个手机，陈一哲感到很惊讶，妈妈却让她不要担心。 “……你为什么会给我起名叫f 。 kid ？”陈一哲正在想妈妈的事情，生物忽然在一旁问。 陈一哲看着f 。 kid笔直的身影， f 。 kid背靠墙，偏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它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 她觉得有些愧疚，这段时间因为妈妈的事情，她有些冷落了f。 kid，它应该感到很寂寞吧？ ——它会感到「寂寞」吗？ “这是个秘密。”陈一哲说。 f 。 kid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秘密」，可我想知道为什么。 ” “所谓秘密，就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情。”陈一哲说，“但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嗯……等时机成熟吧。” “时机成熟？” f 。 kid咀嚼着这几个字，“可是我要走了。” 陈一哲做作业的手停住了，就连铅笔都掉在了地上，半晌，她才颤抖地捡起地下的笔。 “什么时候？”陈一哲镇定地问。 她想她确实应该镇定，所以也就真的这么表现出来了。毕竟f 。 kid总归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他们的生命只是偶然交集在了一起。 f 。 kid想从这个人类小女孩脸上读出点什么，但是它失败了，它没有看到她脸上有类似她妈妈出事时那种疼痛的感情，这让它感到难过——只是它不知道自己在难过。 “我不知道，”f。 kid说，“也许马上。” “我会想你的。”陈一哲说，除了这她还能说什么呢？ “——每天都会想你的。”她又很小声地补充道。 f 。 kid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要和你们班长在一起，他不是真正地喜欢你，他更喜欢自己那堆模型玩具。” 陈一哲愣了愣：“当、当然啦……我们上完小学，应该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是吗？” “是啊，人类是会一直向前看的生物。”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陈一哲的头发，f。 kid忽然缓缓地朝陈一哲走来，面前的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被岁月拖得漫长，陈一哲坐在书桌前，她还是小学生，她还长得很矮。 f 。 kid抬起好几根电线，轻柔地将陈一哲的头发剥开，它把她的头发们仔仔细细地放在她脑仁的旁边，接着，它蹲下身，将自己的身体和陈一哲放在同一水平线。 月光，夜风，昏暗的台灯，破旧的书桌，瑰绿色的眼珠。 以及一动不动僵直着身体的小女孩。 “你讨厌这样吗？” f 。 kid问，“我是个没有手脚的怪物，我只有这些被你称作为'电线'的东西。” 陈一哲摇了摇头，泪流满面。 “我可以碰你吗？就像刚才那样。” 陈一哲颤抖着身体，什么话都没说。 f 。 kid的身体往前凑了凑，它眼镜下冰冷的圆形小孔终于碰到了陈一哲滚烫的嘴唇，眼泪掉落在f。 kid的身体上。 过了很久很久， f 。 kid终于离开了陈一哲的嘴唇。它在清冷的月光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陈一哲。 “我真的很想带你走，可是我还不够强大，在我们那里，它们也会觉得你长得很奇怪，我担心它们伤害你。” “……你可以把我变得和你们长得一样吗？”陈一哲说完又犹豫了，因为她还没办法放下自己的母亲。 “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f。 kid就像猜透了她所想的，“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你会回来找我吗？”陈一哲低下头。 “会的。” “……会吗？”陈一哲实在太没安全感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发现面前的生物已经不见了。 一阵风吹过，这个也许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的生物，就这样离开了。 第38章 陈一哲从那段缥缈漫长的记忆里回过神，她难以想象自己在很久之前就见过眼前的这个生物，他们曾相依为命、相伴相随。 浩瀚的宇宙下， f 。 kid看着一成不变的星空，而陈一哲缓缓地看着它凌厉的侧脸。 “那之后我渐渐忘记了这段记忆，为什么？”陈一哲问。 “因为上初中的时候，你经常因为想念我而非常孤独。”f。 kid面无表情，“这让我觉得，也许你忘了我比较好。” 陈一哲眨了眨眼睛。 她想起了初中时候的自己，离开了校园暴力也离开了f 。 kid ，她每天坐在教室里，孤独地刷着题目，她看着台灯、看着结伴而行的同学，经常地想起那个问题很多的生物。 就像f。 kid说的那样——她曾经那样地想念过它。 “你真温柔啊。”陈一哲轻轻地说。 “我想改变「空中城堡」，因为这里看似生机勃勃，其实只是机械性的轮回重复。每天这里都会很多电线人接连死去，但是并不会有人记得它们。 ” 第47章 “这里太冰冷了，是你让我明白了这点。” f 。 kid说：“但是很多人类并不珍惜宝贵的感情，这个情况下，我用金钱和他们换又有什么不对呢？” “包括我吗？” “……不，”它的眼神温柔起来，“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找了个借口接近你而已。” 真是个偏心的生物。 f。 kid。 kid。 年轻人、小家伙、小孩。 它的思想一直都是这样单纯而炙热，从来没有改变过，也因此，在人类世界造成了一阵混乱。 陈一哲：“顾道和薛瑞也和你有关系吧？现在想起来，我都曾经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你的气息，而且……他们经常说那些不该他们说的话。” 现在想想，其实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我只是把两根承载着我感情的电线分别融进了他们的血液里，我不想你孤独，他们可以代替我陪你。” 她和它沉默了半晌。 “你这样是不对的。”她小声说。 “哪里不对？” “他们一定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女孩，”陈一哲想，被/操纵感情的他们真的很可怜——其实这个女孩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你介意再带我去一次大银系吗？” “当然没问题，可我需要一个理由，难道你要离开我了吗？”它目光炯炯地看着女孩。 “我只是下了一个决定，在完成它之前，我想见一下他们。” f 。 kid困惑地看着陈一哲：“你想见名叫顾道和薛瑞的那两个男性吗？” “嗯。” “还有呢？” “……还有我的母亲。” f 。 kid看了她很久很久，紧接着，它微笑了。 “所以我说得没错，” f 。 kid说，“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因为即使你也被我购买了感情，但你还在内心深处爱着她。” 陈一哲先是见到了顾道。 顾道躺在床上，从陈一哲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正在回复朋友的信息，朋友a问他：“你和陈一哲没有在一起吗？” 顾道深深地皱起眉，看上去极为不耐烦，陈一哲可以从他身上看到曾经两个人互相喜欢过的痕迹，比如他身上穿着的白色羊毛衫毛衣、比如他侧躺着的姿势、也比如烦躁时的姿态，那都是两人曾在恋爱时光里留下印记的东西。 “早就分手了。”顾道回复。 过了一会，有一个人给顾道发消息，竟然是王阳阳！ 难怪后来王阳阳不喜欢教授了…… 但是顾道并没有理会王阳阳，他删掉和王阳阳的对话框，然后把王阳阳拉入了黑名单。 陈一哲的身体和f 。 kid一样，隐身在空气里，她以前从未尝试过这样的感觉，就像身体被融化。 顾道关掉手机，靠在床头，他习惯性地点燃一根烟。 朦胧的烟雾里缭绕在男孩周围，像极了几年前的那场雨。 几分钟后，顾道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他看着手机屏幕，竟然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他站起身，打开房门：“honey！”他紧紧地拥抱住了门口的那个女孩。 正是那个在梦里和他一起去过医院的女孩。 “真好啊。”陈一哲说。 她和f。 kid走出了顾道的家。 陈一哲又见到了薛瑞。 正午的阳光浩浩荡荡，薛瑞正坐在教室里，同学们都去上体育课了，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绕着操场跑步。 整个教室里只坐着薛瑞一个人。 他的脸看上去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和曾经印象里的那个健康男孩截然相反。 忽然，他拿出了手机，只见他的相册里竟然有好几张陈一哲！ 那些都是薛瑞从不同角度偷拍的照片……拿着书的陈一哲、教语法的陈一哲、还有熟睡的陈一哲。 他翻阅着那些照片，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双壁之间。 “可以让他忘了我吗？他快高考了。”陈一哲一本正经地说。 “当然。”f。 kid说，“他对你的感情本来就是因为一根电线，我只要把电线抽出来就好啦。” f。 kid说完，就走到了薛瑞旁边。 它将手放在薛瑞的肩膀上，一阵猛光骤然发出，陈一哲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薛瑞已经站起身了，他走到走廊，看着操场上健步如飞的同学们，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去上体育课。 薛瑞打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相册界面，但是相册里的图片却都不见了。 在刚才， f 。 kid顺手把图片都删了。 薛瑞看了看时间，心想离下课还有很长时间，那自己还是去参加一下集体活动吧。 他兴冲冲地往楼下跑去，又变成了陈一哲记忆中的阳光少年。 陈一哲心想：“真好。” 她站在楼梯口，看着少年朝自己跑来，就像一个月前在后湖公园那样，男孩就像光芒，照耀了自己那短暂的半个月。 那真的只是一个月之前发生的事，可陈一哲总觉得过了很久。 忽然地，薛瑞停住了，他看着陈一哲站立的地方，身体僵直。 “……奇怪，他根本就看不到你啊，而且他不记得你了才对。”f。 kid在一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但是面前的薛瑞却很久都没抬起脚，他看着面前什么都没有空气，莫名其妙感到心里一阵空荡荡。 第48章 薛瑞抓住了心脏，隐隐地意识到，有一个东西，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 在最后，陈一哲去见了妈妈。 女人的身体似乎好了很多，她只是很想念唯一的女儿。 从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开始，她的女儿就莫名地不再理会她了。一开始，她以为陈一哲只是到了叛逆期。可是在一个月前，网络上铺天盖地关于“f。kid”的新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也许陈一哲贩卖了她对自己的感情。 这让女人感到痛不欲生。 毕竟她依旧是那么爱陈一哲。 陈一哲看着妈妈，心中某种深切的感情奇妙地被唤醒了，她也没办法解释缘由，她只是觉得心中暖暖的、很温柔。 妈妈在看两人的照片。 妈妈在做饭。 妈妈在流泪。 “可以让她忘了我吗？”终于，陈一哲说。 这样的话，妈妈一定就可以爱别人了，以她的年龄，她一定能找到新的结婚对象。 f。 kid说：“当然。” 一阵光飞过，又一份感情灰飞烟灭。 也许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类深切地记得陈一哲了。 ——可这就是她想要的。 第39章 陈一哲再次和f。 kid回到了空中城堡，在这里，有数不胜数行尸走肉般的电线人，它们只有快乐和痛苦，却没有悲伤和感动。 “在初中的时候，我每天都会给自己一封信，新的内容是我永远都不想忘记f。kid。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等不到它的话，我是不会结婚的。” “但后来我还是忘了它，我遇到了一个叫顾道的男孩，他和f。kid一点都不像，可我还是在他身上找到了f。kid的气味。我和他谈恋爱了，我们的感情有时候也会很好。” “——然而我们分手了。” “后来我又遇到了薛瑞，我们没有谈恋爱。但他却因为f。kid的'电线'而喜欢上了我。” “我从来没有跟f。kid说过，其实它走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没有忘记过它。 接近四千个夜晚，每个夜晚，我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想念它。 ” “我爱你。”在浩瀚的宇宙中，四处都是褐红色的大地，陈一哲对f。 kid说，“我愿意一直在这里陪你。” f。 kid的瞳孔急剧缩小，最后变成了红色。 它终于真真正正地懂得了感情，它成为了“他”。 陈一哲站在空中，朝f。 kid扑去，她的衣袂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男人激动地接住了她。 “你是认真的，对吗？”他抱住她，喜悦地说。 紧接着，他又说：“我会把那些感情都分给电线人的，总有一天，这个星球也会未艾方兴、越来越好。” “你也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我们一起努力地生活下去吧……”男人闭上眼睛，温柔地看着她，“这是我们的爱情故事。” 他从未这么开心过，他第一次品尝到“爱情”的甜蜜滋味。 “我会一直陪你的，但是kid ，”陈一哲松开f 。 kid ，淡淡地微笑着，“……将你收购的感情还给人类吧。” “你说什么？” f 。 kid不可置信。 “也许你觉得那些人类罪有应得，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真的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陈一哲说，“曾经有一个人类女孩和我说：一个人失去了所有感情，那还能称之为人类吗？” “我现在觉得她说得对。” “你想用「爱」改变这个星球，我当然不会阻止你。 ” “你曾说过，你们星球最信奉的原则，就是等价交换，对不对？”女孩在宇宙的微风中看着男人，她从未像此刻一样耀眼过。 “在大银系的时候，我们不是会经常对感情估价吗？现在，你看看我的内心。” “我对你的感情，可以值多少呢？” 她的眼睛里有星月银光，明艳不可方物。 f。 kid直觉自己应该反驳她，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他有很多理论知识可以用来说服陈一哲。 可他观察了这个女孩十年，以n7星球的时间来算，那是很多很多个世纪，他从来没有见过女孩这么坚定而温柔的神情。那是万千生物都能在她身边被净化的一种未知力量。 他最终还是按陈一哲说的去做了，半晌，f。 kid张大了嘴唇。 “我……”男人什么都不出口。 “你说过的，我的意愿最重要。那么在我心里，你最重要，”陈一哲说，“我们「等价交换」怎么样？你收购我对你的所有感情，然后将属于人类的感情还给他们。 ” 这个宇宙璀璨华丽，它拥有着无数的奥秘，等待着生物去探索和发现。比如感情、比如资源能量、比如不同的次元空间。 他和她的故事像是轰轰烈烈，其实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部分而已。 “我知道的……”陈一哲捂着胸口，看向f 。 kid的眼神足以让所有生物动容，“我这里产生的东西，一定可以拯救很多人。” ——也许f。 kid早该明白的，面前这个女孩对他的感情。 “我会陪着你的啊。”陈一哲声嘶力竭地说。 世界归于黯淡。 男人泪流满面地伸出了头顶的电线。 ［正文完］ 第40章 时间是2128年7月21日。 这一天，是f。 kid来到大银系的第99天，也是陈一哲给它取名的第二天。 第49章 这一天是个晴天，陈一哲早早地就放学了，但是放学后，陈一哲却提议让f。 kid先回家，她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你要去见那个叫王皓的班长吗？” f 。 kid粗声粗气地问，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话，“——那个丑陋的小鬼。” 有一天，在睡觉之前，陈一哲跟它讲了很多它没来之前的故事，其中最多的就是和她和她们班长的事情。 比如王皓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给她摘一朵野花，比如王皓曾经在她生日时给它买了个小蛋糕，比如王皓还曾经对雨馨说让她们不要再欺负陈一哲了…… 王皓真是个好人——末了，陈一哲还这样感叹。 这让f。 kid很生气，它觉得陈一哲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怎么会？”陈一哲诧异地看了f 。 kid一眼，觉得它的想象力有些丰富。 而且它为什么要突然扯到王皓？ 它很奇怪。 “那你要去干什么呢？” f 。 kid依依不饶。 “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陈一哲说得含糊不清，“总之你快回家啦。” “哼。”f。 kid伐开心地走了。 陈一哲先是在超市逛了一圈，因为f。 kid曾经跟她说过，它很喜欢吃人类世界的生鱼片。 可她看着超市冰柜里的三文鱼，想着它繁杂多重的做法，觉得这实在太难为一个十岁的小学生了…… 家里一般都是妈妈在做饭，妈妈不在的时候，陈一哲也只会将冰箱里的热一遍——仅此而已。 要她突然从一个连土豆都不会炒的人进阶成大厨好像有一点难度？陈一哲的小脑袋瓜里努力地想着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不止一点难度。 所以，放弃吧。 她最后只买了一瓶水就走出了超市，营业员用善意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有些脸红。 走出超市后。陈一哲看着天空，心情烦躁。 因为自身不需要用进食维持生命的原因，f。 kid是个极度挑食的生物，在它看来，人类世界的大部分菜肴都是废料，而人类竟然为了各种各样的废料而煞费苦心，真是可笑至极。 “有这样的时间，他们为什么不去发展科技呢？” f 。 kid曾经这样感慨。 想起f。 kid那些奇葩而又表露它真实想法的言论，陈一哲觉得更头疼了。 她是真的很感谢f 。 kid ，因为这几个月以来， f 。 kid一直陪着她，它陪她一起上下课，陪她看那些幼稚到极点的动画片，陪她做作业，它甚至会在她做到不会的题目时用强大的理科思维指导她……总之，有f 。 kid陪她的这些日子，她是真的过得很顺心。 明天就是f。 kid来到她身边的第100天了，她攒够了20个星际币，想给f。 kid买个礼物。 陈一哲环顾着周围，看到了一个礼品屋。 她眼神一亮，小步地跑到了礼品屋里。 “欢迎光临。”礼品屋里唯一的营业员兼老板这样朝陈一哲说。 陈一哲胡乱地点点头，在礼品屋里转了起来。 收银台上的音乐盒放着轻缓悦耳的音乐，礼品屋里洋溢着淡雅的香水味，陈一哲小步小步走着路，看着木架上摆列整齐的玩偶和饰品，觉得心灵都快净化了。 这个好看。 嗯嗯，这个也好看。 这个最好看！ 但是陈一哲一看价格，就傻眼了……怎么动不动就好几百！ “买不起……”陈一哲沮丧地小声说，她并不想让这句话被老板娘听到，这只会给别人带来无端的困扰而已。 “小姑娘，你看上了哪个？”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陈一哲转过头，看到了老板娘弯着腰浅浅微笑着的脸。 “你是要给朋友挑礼物吗？”老板娘又说。 “嗯……嗯！”陈一哲点点头。 她有些抱歉地看着老板娘，因为她可能没有办法购买她店里的东西。 “我女儿要是也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老板娘直起身，叹了口气，“她每天只知道和朋友吵架，一点也不懂得体贴别人。” 陈一哲被她说得有点脸红：“也没有啦……” 她想，像老板娘这样温柔的人，生出的也一定是很温柔的孩子吧？ “她也在这附近上学呢，应该就跟你一样大。”老板娘说，“你知道文平小学吗？” 陈一哲“啊”了一声。 “怎么了？” “我也在那个小学念书……”陈一哲说。 “是吗？那个学校学费很低呢，”老板娘笑了笑，“其实我当时不想送她去那里，但她爸爸却说那里是离家最近的，而且小学又不是初中和高中，上哪个都一样。” “对了，她叫徐雨馨，你知道吗？” 陈一哲慌乱地抬起头，看到了女人瞳孔里倒映出的那张震惊的脸。 “徐……雨馨？”陈一哲轻声说。 “是啊！”女人惊喜地看着陈一哲，“你知道她吗？” “我们是一个班的。” “真的吗？她在你们班表现怎么样？” “她……”陈一哲的内心闪过千丝万缕的想法，她咬了咬牙齿，感受到喉咙里像是憋着一股气，半晌，她看着女人期待而又温柔的脸，那股气又消失了。 “她很好啊……”陈一哲轻声说，“体贴老师，经常帮助同学做清洁，班上的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第50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果然，第一个谎言说出来，之后的谎言就更加容易了，“我也很喜欢她呢！” 女人深深地看着她，半晌，眼里竟然有些湿润。 “太好了，”女人说，“上学期还听说她还在班上闹事，欺负其他学生，也不知道那个被她欺负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陈一哲低着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鞋，没有说话。 女人也意识到自己在孩子面前流露出这么悲伤的神情不太好，她很快振作了，又恢复了那副温柔微笑的模样。 她的笑容让陈一哲想到母亲。 “既然是雨馨的朋友，那么我免费送你一个礼物吧？你刚才看中了哪个？”女人笑眯眯地问她。 陈一哲连连摆手：“不、不用了阿姨……”她咬了咬嘴唇，“我要走了。” “为什么？店里没有你喜欢的吗？” “不是的，只是我没带够足够的钱，”陈一哲说，“我下次会再来的。” “我都说了！既然你和雨馨是同班同学，你随便挑一个就行了。雨馨她性格很闹腾，对吧？而且又很任性，”一时间，女人的思绪似乎又飘远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呢。” 女人在礼品架前转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半晌，她才从上面拿下一个机器人的模型，强行地塞到了陈一哲的手里。 “……既然你没有特别喜欢的，那么阿姨把这个送给你好了，”女人说，“这个是我们店卖得最好的玩具模型，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哦。” “你朋友也会喜欢的。”女人说。 陈一哲抬头，看着女人那张平庸无奇的脸，她很温柔地看着自己。 陈一哲握紧手中的模型：“谢谢阿姨，”她说，“……我会再来的。” “嗯！一定要再来玩哦！下次和雨馨一起。” 陈一哲走出礼品店。 陈一哲回到家的时候，妈妈还没有回来，最近她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工厂的工作，也许她现在正在埋头劳作。 “你回来了。” f 。 kid站在不远处，怨妇般地看着门口的陈一哲。 “……嗯，我回来了。” 女孩心中的不郁一扫为空，她伸出手，将机器人模型递给f 。 kid ，淡淡地微笑着：“……喏，给你的。” 模型机器人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头顶是两个硕长的角，它浑身漆黑，四肢纤长，看上去还真的有点像f。 kid。 f。 kid睁大眼睛，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 f 。 kid吐词不清地问。 “给你买的礼物呀，今天是你来到我身边的第99天。在我们人类世界，99和100都是特殊的数字。” f。 kid接过模型，它的第一个想法是：好丑。 但是它却莫名地没有办法把这个心中的客观评价说出口，这是为什么呢？ 最近它也经常做自己都搞不懂的事情。 “我应该说什么？” f 。 kid困惑地问。 “说'谢谢'。” “谢谢。” “嗯。” 当天晚上，陈一哲和f 。 kid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已经很晚了，她却并不感到困，她想起了白天遇到了雨馨妈妈，又想起了很多人，然后，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f。 kid。 f 。 kid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模型，如同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它的姿态让陈一哲感到温暖。 “我会一直喜欢你、对你好的。”陈一哲忍不住说，“……以后还会送给你很多很多礼物。” “真的吗？” f 。 kid在月光中低头，看着女孩。 女孩从未见过它问这种问题，简直就像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在撒娇，她情不自禁笑了笑。 “当然是真的。” “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呢？” “我一定会再次想起你。” “如果你不再喜欢我了呢？” “那么，我一定会重新喜欢上你的，”女孩发誓，“一次又一次。” 月光下的两人身影笔直，就像此刻坚定自然的心情，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多么严肃重要的事情。 一个人类女孩、一个外星人——他们凭借本能认真地沟通着。 “……那就说定了？” “嗯。”女孩走上前，伸出双手，抱住了外星人。 哲哲和kid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otz说实话真的有很多不足，但总之请多多担待=w= 一开始只是写了一个4000字的短篇……后期慢慢扩展，写了现在的样子，总之不管如何，非常感谢看到能看到这里的读者。 第41章 陈一哲时常做一个梦，梦中，她生活在一个全都是“人类”的世界里。 ——“人类”是什么？ 对于这点，其实她也不太明白。 只是这个名词会时常地出现在梦里，梦里她置身于炙热的阳光下，面前一群和她长得一样的物种叽叽喳喳地说：“我们人类应该团结友爱地建设宇宙”；梦里她坐在一个方形发光的物体前，物体里面站着一个生物，生物抑扬顿挫地说：“就在今天中午，我们人类遭受到到了外星生物的攻击……”；梦里她比现在要矮小很多，她站在一群和她同样矮小的生物旁，老气横秋地感慨着：“人类真是一个脆弱的物种。” 所以人类到底是什么？ 第51章 关于这点，她曾经问过f。 kid。 f。 kid是n7星球上唯二拥有自己“名字”的电线人，对于陈一哲的提问，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碧绿色的眼睛飞快地略过她的脸，煞有其事地说：“应该是一种昆虫吧。” “那还真是巨大的昆虫”——听完f。 kid回答的陈一哲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这样的念头。 f。 kid是n7星球的球主，也是n7星球上的传奇，传说在若干年前，他曾只身前往一个叫大银系的地方，并带来了极其珍奇的精神资源，掀起了n7星球的「情感改革」。 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但是直至现在，所有电线人提起这件事都会满怀崇敬地看着悬浮宫（那也是f 。 kid现在所居住的地方），然后长叹一声：“ f 。 kid真是一个伟大不可亵渎的人啊。” 伟大、 而不可亵渎。 没错，对于n7星球来说，f。 kid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陈一哲是一百年前意识到f。 kid对她的感情的。 三百年前，在f。 kid回到n7星球后，他给电线人们带来了珍贵的精神财富，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新的伙伴——“陈一哲”。 f 。 kid说，陈一哲其实是一名流落在外的电线人，因为基因变异而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而他这次前往大银系正好就捡到了她，所以顺便将她带回来了。 而由于自身磁场与大银系的长期相冲，造成了陈一哲的记忆欠缺，简而言之，大银系的那几十年生活，她通通不记得了。 从陈一哲记事以来，f。 kid就一直在她的身边，既像父亲又像母亲，但她可从来没有朝“恋人”方向想过。 直到一百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陈一哲一如既往地坐在床上看影视作品，忽然，房门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她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一排电线人。 电线人们泫然欲泣地看着她，表情纠结。 “出什么事情了吗？”陈一哲急忙将他们拖进房间里，彬彬有礼地问。 电线人们走进陈一哲的房间，继续用悲切而夸张的眼神盯着她，他们的眼睛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这些电线人都是f。 kid关系很好的伙伴，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f。 kid都时常和他们一起。 “你不要再拒绝kid了。”电线人a在一旁严肃地说，a的眼睛是绿色的。 “ kid最近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他很难过。”电线人b楚楚可怜地看着陈燕子河， b的眼睛是蓝色的。 “听说你看上了住在883号的电线人？”电线人c一脸探究地望着陈一哲，他的眼睛是红色的。 陈一哲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眼睛和苍白的面孔，心中不由很是嫉妒，为什么她自己的眼睛就是如墨水一般的黑呢？这个颜色真无趣。 虽然f。 kid也解释过，这是因为她曾经在大银系呆了太久基因变异了，但陈一哲还是很为此而忧愁。 紧接着，她才意识到面前的几个电线人刚才的说话内容。 “我确实看上了住在883号的电线人，”陈一哲说，“因为他长得很可爱、人也很强大。” 陈一哲在这个星球居住了200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200年来，她陆陆续续见到了很多电线人谈恋爱，最近，她也起了谈恋爱的想法。 就在那天中午，她刚和住在883号的电线人告白， 883号电线人眼睛有她的拳头那么大，声音也尖锐得像小孩，更重要的是，他能放出一秒内将其他电线人电晕的电流，“噗嗤”一声，整个n7星球上的电线人都会被他电晕——当然，除了f 。 kid 。 因此，陈一哲觉得他可爱又强大，实属n7星球恋爱对象最佳人选。 “不过……你说我拒绝了f 。 kid他很伤心是什么意思？他可是我父亲。”陈一哲不悦地看着面前的电线人群体。 “但是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不重要，”陈一哲信誓旦旦地说，“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父亲。”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一哲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像一根笔直的电线杆。 面前的几位电线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当天傍晚，电线人们走后，陈一哲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海里循环跳跃今天那几个电线人们说的话，心想：那个叫f 。 kid的男人也会有“伤心”这种情绪吗？ 自从她被f。 kid带到这个星球，f。 kid就一直很关照她，可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个机器人、和这个充满人情味的星球截然不同。 传说在「情感改革」之前，这个星球的其他电线人其实也都和f。 kid一样冰冷无情，是f。 kid掀起了这场革命，也改变了这个星球的很多。 陈一哲想起f。 kid那双冰冷的碧绿色眼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掏出裤子里的终端。 “喂。”过了很久，终端里才传来另一个人声，“陈一哲。” “f。kid，”陈一哲也很认真地叫了一遍对方的名字，“……你在忙吗？” “没有。”f。 kid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夜色黯淡，陈一哲看着窗外，心中闪过很多念头。 “那我们能聊会天吗？” “好的。” 终端那边的f。 kid似乎放下了工作纸笔，碎碎作响的摩擦声从听筒处传来。 “这个星球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吗？”良久，陈一哲说，“这个星球以前繁华却寂静、大家都很冰冷，从来不互相联系……直到200年前，你从大银系带回了我、也带回了'感情'。” 第52章 陈一哲的声音冰凉却温柔，就像清晨停搁在丛林萦绕的雾气， f 。 kid听着女孩的声音，莫名恍惚地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初见这个女孩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很小很稚嫩，倒在雨泊中，身边满是血渍。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么。” fkid说。 “我真的是n7星球遗忘在大银系的「电线人」吗？那为什么我身上没有一点属于电线人的特征。 ” 雨越下越大，陈一哲闭了闭眼睛。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想问……从她开始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开始，梦里她生活在大银系上，每时每刻都和一群叫“人类”的生物在一起，那个世界没有肢体凌厉的电线人，人类的四肢都很柔和，如同摇摇欲坠的雨露。 ——就像自己一样。 “其实我根本就不是电线人，而是'人类'吧？”在f。 kid出声之前，陈一哲继续说。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和所有电线人都长得不一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她拥有「名字」。 那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是很久，终端另一边寂静一片，陈一哲不禁怀疑终端连接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并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想法，”不知过了多久，f。 kid的声音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是很多年前被我们遗失在其他星球的同伴，你不属于其他星球、也不属于其他种族，你属于光宇系n7星球……” “也属于我。” 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从那天起，陈一哲就隐隐察觉到了f 。 kid对自己的感情，而在后来的反复确认中，她更是确定f 。 kid确实是喜欢她的。 f 。 kid竟然喜欢她——这让陈一哲感到十分震惊、不适、但又隐隐的窃喜…… （f。kid：……） 她觉得她也是喜欢f。 kid的，毕竟f。 kid是n7星球最具人格魅力的电线人，f。 kid拥有自己专属的悬浮宫、还有独一无二的特殊能力，而且它还德高望重，十分受人敬仰——如果真的能和这样的人谈恋爱，那应该会很幸福吧？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f 。 kid总觉得心里空荡荡，像是本应积案盈箱的心脏被硬生生地撕扯，于是鲜血淋漓、却又空无一物。 就这样，陈一哲和f。 kid平静地又过了一百年。 这一百年， f 。 kid的工作比之前更加地繁忙，他也莫名地衰老了许多，他身上的电线隐隐地发红发亮，在n7星球上，这代表着“苍老”。 在这期间，陈一哲也交了很多男朋友，从883号的电线人到隔壁喜欢唱歌的男孩……不知不觉，陈一哲也成为了一个感情经历丰富的电线人。 但是这么多年， f 。 kid好像一直没找到女朋友，这让陈一哲很为他忧愁。 “干脆让我做他女朋友吧？”又是梦到莫名其妙梦境的一天，醒来后，陈一哲站在太空瓦砾上，突然想。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和f 。 kid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她也已经和很多人谈过恋爱了，可不管身边来来往往多少人，只有f 。 kid始终在她身边。 f 。 kid身边的得力干将们也经常对她说：“再找不到女朋友， kid就会成为我们星球最老的单身汉啦。” 陈一哲看着星空，陷入了深思。 突然，陈一哲的后方传来一阵轻盈的音乐声，“叮叮叮叮”——她吓了一跳！ 她慌忙地转过身！ 只见她的身后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男人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此时眼珠正闪闪发光，看上去就像翡翠宝石，他漂浮在太空之中，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电线无规则地漂浮在空中，就像水母的触手，其中一根电线正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辉，光辉向外洒出悠扬的光芒。光芒汇着歌声传到陈一哲的耳朵里，她情不自禁地恍惚了一下。 “你、你怎么来了？”陈一哲问。 上次和f。 kid见面是在一个月前的悬浮宫里，这段时间说长不长，陈一哲却莫名觉得恍若隔年。 “突然想来看看你。”f。 kid说。 它的语气平静极了，完全没有n7星球新时代电线人语气里惯有的抑扬顿挫，于是陈一哲也平静地“哦”了一声。 f。 kid自然地坐到陈一哲身旁。 周围静谧，褐红色的大地与不远处寂静的火山口连成一线，陈一哲低头看着地面，绞尽脑汁地思索话题。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男人突然问。 “……？”陈一哲试探性地看着f 。 kid ，“ n7星球进入新时代的300周年？” 男人摇摇头。 “你的一万岁生日？” “我说错话了吗？”陈一哲彬彬有礼地问。 “我想是的，毕竟我还没有这么年长。”男人彬彬有礼地回答。 碎粒闪烁，陈一哲垂下眼睛，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答案。因为她十分肯定，这天也不是自己的生日。 于是男人叹了口气。 “是你来到这个星球的第三百年啊，”f。 kid说，“从大银系到这个星球，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原来如此。”陈一哲这才恍然大悟。 她抬起眼睛看着f 。 kid ，心里突然一动。 她想，原来都这么多年了吗？这么多年你都陪在我的身边、照顾着我……我已经谈了很多男朋友啦，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花开花落，世界变幻，人们走走停停，不变的只有你和我。 第53章 “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f 。 kid抬起手，递给陈一哲一个黑匣子。 “这里面有什么？”陈一哲接过黑匣子，好奇地看着它，就像看着魔法世界的秘宝。 f 。 kid久久地没说话，于是陈一哲抬起头，又问了一遍。 “这里面有什么？”她说。 f。 kid的耳朵有点红。 看来是定情信物——陈一哲无比正直地想。 “有我们的回忆，”f。 kid终于开口了，“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过得开不开心，但我都记录下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陈一哲，一瞬间，陈一哲感受到了内心城堡的轰塌。 她可以想象到这些回忆里都有什么……也许是她失恋后和f 。 kid在游乐园快乐玩耍的照片、也许是她和f 。 kid看星空的录像——总之，它们一定是f 。 kid精心准备而成的。 “谢谢。”陈一哲小声地说。 “没关系，”f。 kid想了想，“毕竟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气氛正好，陈一哲紧攥着手中的秘密宝藏。 “其实我真的不是电线人吧？”陈一哲再次问。 这是她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f 。 kid骤不及防地抬起眼，瞳孔深邃。 “之前你一直告诉我，”陈一哲的声音静静的，“我之所以失忆，是因为作为一个变异的电线人在大银系待太久、骤然回到n7星球，自身磁场与宇宙相冲了……可后来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电线人……所以才会做那些梦。” “什么梦？” f。 kid真厉害啊，不管是怎样的话题，表情和声音都能做到平静无波。 “那些我是「人类」的梦。 ”陈一哲抬起眼睛。 过了良久。 “是啊，你是人类。”f。 kid说。 “我们之前一定发生过不是很愉快的事吧，”陈一哲说，“是你让我失忆的吗？” “是啊，我也很抱歉。”f。 kid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并没有怪你，”陈一哲想了想，“我总觉得曾经的自己应该是知情的……而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未来总会更好的，不是吗？” f。 kid无言以对。 繁星似明珠镶嵌在天空中，漫天的碎银闪闪发光，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陈一哲的手里紧握着身旁电线人送给她的礼物，礼物带给她的感觉温暖而沉重。 她看着身旁的f 。 kid ，突然想说其实前几天我去了这个星球上着名的博物馆，但那时候我总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 她也想说其实我对你……但是看到你我总觉得心中空荡荡、很难受。 然而三百年过去，在星空下，她似乎终于释怀。 不管是一开始f 。 kid过于照顾她所以她执着地认为两人是父女、还是一直以来她对f 。 kid深切隐秘的好感——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我们可以接个吻吗？”在最后，陈一哲温柔地看着男人，微笑着问。 第42章 （一） “喂！想要钱吗？” 乌云遍布，雨水淋淋漓漓地砸落在泥土上，陈一哲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听到了这样一声呼喊。 一声闷雷惊过，陈一哲抬起头，看到了满头电线的外星人。 现在已经是2038年了，外星人的存在早已被科学证实，但在此之前，陈一哲都只在电视和投屏上看见过它们的存在。 外星人有着纤细的身材和硕长的臂膀，头顶着一头发着萤光的电线，电线错综复杂地缠绕在它的头上，像极了人类的头发。 陈一哲小心翼翼地看着外星人：“你、你在和我说话吗？” 外星人站在墙壁上，它没有撑伞，雨水却像遇到屏障般自动掠过了它。 “当然，你是叫陈一哲，对吗？”外星人问。 陈一哲如捣蒜般地点头。 今天晚自习下得有点晚，陈一哲坐完地铁已经快十一点了，临近午夜，僻静的小路上只有陈一哲一个人。 外星人抬起手，点了点头上的一根电线，电线蓦然发出强烈的光芒，紧接着，外星人就飞下了高高的围墙。 它的眼睛很小，但看上去炯炯有神，它的身体隐在雨水里，整个人显得孤傲而神秘。 外星人朝陈一哲笑了笑——如果它头顶电线的摇动可以称之为在发笑的话。 “你想要钱吗？”外星人朝陈一哲重复了一遍。 陈一哲愣住了，半晌才磕磕碰碰地回复：“当、当然。”紧接着，她又问道，“但我能怎么做呢？”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光宇系n7星球上的生物。在我们那里，大家都过得非常富有且幸福，”说到这里，外星人遗憾地摇了摇头，“所以当我知道，在宇宙五十二光年外有你们这样一个星球，并且有这么多贫苦之人的时候，我真的深感痛心，十分想帮助你们……” “让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吧！如果想要钱的话，你直接将你身上的感情卖给我就行了，一份真挚的感情可以卖一百万元，怎么样？是个不错的交易吧？”外星人睁着芝麻大小的眼睛，悲天悯人地问。 “一百万元？”陈一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没错！”外星人用头顶的电线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慷慨地说道。 陈一哲动心了，因为她的家庭实在是太贫穷了——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养育她的母亲也在近年身患重病，卧床不起。 第54章 陈一哲的成绩很差，长得也不太好看，这样下去她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社会底层。 “真的可以……将感情卖给你吗？”女孩认真地问。 “没问题的，”外星人的声音彬彬有礼，说完，它又补充道，“这是我能使用的金钱变现的最快方法——我是真的很想帮助你们。” 说这番话的时候，外星人的语气是真挚而温柔的，像极了黄昏落幕时候街边善良的卖唱老人，女孩静静地看着它，良久，点了点头。 “那我将我对我男朋友的感情卖给你吧。”女孩说。 外星人头顶的一根电线似乎亮了亮。 过了一会，它严肃地摇了摇头：“不行哦！你对你男朋友的感情不够真挚，达不到贩卖标准！你可以将你对你母亲的感情卖给我，卖给我之后，你就能获得一百万了！” 说完，女孩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外星人挥舞着电线，手提箱在电线的指引下缓缓地打开，里面装着一捆一捆的百元货币。 女孩吞了吞口水。 她想起了她母亲的瘫痪，想起了学校同龄人对她的歧视，想起了她一直都很想买的漂亮衣服……她想了很多很多，也许在那一分钟里，她所想到的东西比n7和地球之间的距离还要遥远。 过了一会，她静静地抬起头，满是雀斑的脸在依稀的星光下显得冷漠极了，她甚至轻轻地放下了自己的伞。 “好的呀，”女孩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的水光，她软软地说，“我卖给你就是了。” （二） 女孩得到了一百万，同时，她失去了对母亲的爱。 她还记得爱母亲时的记忆，却已经记不清那份感情了，她现在对那个只会花她钱的老女人厌烦到了极点，每天都在内心诅咒那个瘫子早点死。 同时，她还成为了外星人的业务代理商，负责为外星人发展下线。 “没错，只要你将感情卖给它，它就可以给你一百万！卖的感情越多，得到的返利也会越多！”又是一个周日，陈一哲站在宿舍里，信誓旦旦地对舍友们说道。 女孩们将信将疑地看着陈一哲。 陈一哲微微一笑，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她刚拿出，女孩们的眼睛就亮了。 她们认出那是存款达到五十万才能办理的星际卡。 “天啊！” “陈一哲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么多钱？” 女孩们惊叹着，陈一哲得意地一笑。 在陈一哲的叙述和鼓励下，这些女孩都相信了陈一哲所说的。 毕竟现在外星生物已经很常见了，国际航空总局总是通过星际投屏向各国人民播报外星生物的最新动向。既然是外星生物，那么有一两项特异功能也不奇怪嘛。 “我愿意将我对父母的感情卖给它。”一个女孩犹豫了片刻，这样说道——毕竟她和她父母的关系本来就不好。 “我愿意将我对我弟弟的感情卖给它。”一个女孩坚定地说。 “我想将我对我闺蜜的感情卖给它，你能帮我问问吗？……” 女孩们争先恐后地朝陈一哲报名，陈一哲表面淡定，内心却十分高兴——她可是能从交易中获得金钱上的提成的。 第二天，外星人就出现在了这群女孩的面前。 好久不见，外星人头顶的电线似乎又亮了几分。 “你们想好了吗？”外星人微笑着问这群女孩。 女孩们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当然！” 虽然她们是第一次见到外星人，但在外星人的外貌冲击下，她们十分确信它就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 外星人沉吟片刻，它头顶的光亮持续闪动着，似乎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外星人才十分为难地道：“但是你们对他人的感情都不太达标，它们都不够真挚——”外星人顿了顿，“要不这样吧！你们直接将自己的所有感情一次性都卖给我，怎么样？” 外星人的眼睛又小又清澈，此时此刻里面正写满了可惜。 “我是真的很想帮助你们人类，”外星人这样说道，“看见你们，就像看见了曾经的我们。曾经的我们也是这样地贫穷。” 女孩们都犹豫了，毕竟人类都喜欢中庸，而“所有”这两个字听上去是那样地恐怖。 外星人也不急，它甚至转过身去，遥遥地看向了窗外的月亮。 月光清冷，整个世界都在一片寂静之中，外星人的背影看上去孤傲而沉静。 “我们的感情……都不达标吗？”有个女孩站在它身后，静静地问。 “是啊，”外星人幽幽地回答，“人类还太脆弱了，大多数人的内心承载不住足够的情感。” 二十多个世纪过去了，人类的科技越来越发达，社会的竞争与人类物质上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这是2038年的一个夏天，人类们都确切无疑地需要着金钱。 没有人能真正地拒绝金钱——最起码在此时这间狭小的宿舍里，这群女孩是无法拒绝的。 当然，她们心里也有一些侥幸心理：你说把感情卖给你，难道就真的卖给你了？ 也许没有那么神奇吧，但能得到钱却是实打实的。毕竟陈一哲这个例子就在身边。 这群贫穷的女孩们终究是没能抵抗住金钱的诱惑，她们齐齐地看着外星人。 就像当初的陈一哲一样，她们将声音放得轻软极了：“好的呀。”她们这样说道。 第55章 那一天，她们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贩卖给了外星人，并得到了五百万元。 （三） 女孩们都成为了外星人的代理，开始积极推广外星人的业务。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在这样一个国家，有这样一个外星人，能将你的感情兑换成货币。 人类都疯狂了！他们难以置信金钱竟然可以用这种方式获得，他们开始积极联系代理人们，再由代理人联系外星人。 外星人收走人类的感情，将感情换成一捆捆的货币。 这么轻易就能得到钱，那么谁还愿意工作呢？渐渐地，社会上不学无术而又冷漠无情的人越来越多了。外星人的业务越来越广，从中国到美国、又从美国扩展整个非洲…… 各国政府都恐慌了，他们十分确信：这位外星人的行为将引起新一轮的人类危机！它不仅仅会造成金融层面的危机，更会引发社会性的大危机！并且毋庸置疑，外星人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的！ 2039年春季，各国政府发表联合声明：《电线怪物通缉令》。 《电线怪物通缉令》上提到：凡是提供外星人线索的公民，都能获得国际通行货币五千万元。如果能将这个满头电线的外星人缉拿的话，更是能获得高达三亿元的赏金！ 同时，各国还积极派遣飞船在太空中寻找外星人口中的n7星球，但五十二光年实在是太遥远了，也许需要花费一年、不，十年的时间，飞船才能到达外星人口中的n7星球…… 然而这一切根本就难不倒外星人。 对于外星人而言，制造货币比造纸还要简单，人类竟然想用这招对付它，实在是太可笑了。 随着《电线怪物通缉令》的发布，外星人也将人类感情的价格提高到了五千万！ 只要将感情卖给它，都能获得五千万的巨款！ ——你用五千万通缉我，我就能用五千万去制裁你。 人类疯狂了！早早就将感情卖出去的人类不满了，这难道不是商业诈骗吗？然而他们的不满毫无作用，外星人已经拥有了数之不尽的代理商和客户，它每天都很忙，忙于购买人类的感情。 人类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还好外星人的业务能力也很强，半年过去，它很快就将地球10亿人口的感情都买完了。 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抓获它，不管是为了金钱、挑战性、甚至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用尽一切办法，引诱、挑衅、威胁……然而外星人神出鬼没，让人类毫无办法。 2040年，罢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通过与外星人交易而得到了足够用一辈子的钱，以及满腔的冷漠。 闹事的人类越来越多，整个世界的治安越来越差，联合国想尽了一切办法，最终，在联合国的带领下，各国在2040年的春天发表联合声明《致人类通告》：下令全球禁用纸质货币，改用电子银行进行付款。 货币在一夕之间变为废纸，人类开始暴动。 由于与外星人进行交易的人类数量太多了，政府无法判断全面判断公民的纸币来源是否正当，只得将所有纸币按照10 ： 1的比例兑换。在这一政策下，很多昔日的大富豪一夕之间变成普通公民，普通公民更是成为了穷光蛋。 人类开始反抗与闹事，世界一片混乱。 这场混乱维持了接近半年。半年后，在各国政府的强力镇压与安抚下，世界渐渐了恢复平静…… 好在外星人似乎拿电子经济暂时没办法，自从这一政策下达后，地球上再也见不到它的影子了。 一切好像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切只是一场闹剧。 （四） 公元2041年，外星人消失的第二年，它卷土重来！ 这是注定载入人类历史的一年，在这一年，外星人带着它的数万同类入侵地球！ 它们驾驶着强大的空中机械，它们使用的机械伤害远远高于地球人，人类的炮弹在它们眼中不值一提。 空中机械所到之处，大地遍地哀嚎。 这两年，经济的动乱严重影响了人类的科技发展，人类在外星人的入侵下近乎毫无抵抗之力…… 地球被毁灭了。 人类灭绝了。 那个最初来到地球的外星人看着漫地残骸，得意地微微一笑。 这一切都是它的计谋。 它所在的n7星球是个缺乏感情的星球，所以当它知道地球的存在时，心中的惊讶和狂喜是可想而知的，它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下了决定：要将人类的感情占为己有。 怎么占为己有呢？即使外星生物们的科技力量是远远超乎地球的强大，但想强行掠夺也是很困难的，这一切只能靠人类主动献出。 那又怎样让人类主动献出呢？外星人惊奇地发现，这个星球竟然被一种名为“金钱”的货币统治着，在这个世界上，人类对金钱的渴望胜过一切。 后来的事情就是所有人类所看到的那样了。 外星人所在的n7星球已经近万年没有科技上的发展了，所以当它发现在这遥远的某一个星球上，有一种生物竟然在短短两千年将科技发展到如此程度之后，它深深地为人类身上一种名为“情感”的东西所震服了。 它毫无怀疑：情感的所在就是人类社会进步迅速的根基。 这个外星人这样想着，开着空中机械静静地朝远方驶去，远方的同伴们亲切地朝它打着招呼，它朝大家甜蜜地微笑。 第56章 ——也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它”了，应该称之为“他们”。 他们大获全胜。 （五） 一百年过去， n7星球的科技高速发展，这群“电线怪物”们在情感的驱使下开始恋爱、开始争权夺势，同时也开始不断进步。 停滞万年的n7星球终于开始进步，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一百年前那场英明战事的功劳。 然而有了情感，就难免会开始竞争， n7星球的生物们都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在这样的心理驱使下，他们也有了衡量自身强大的标准：一个名叫“陨平”的石块。 越会赚取“陨平”石块的生物，在n7星球上拥有越高的地位。 受地球人情感的影响，他们也时常将“陨平”称之为“钱”。 风和日丽，一个平常的一天，一个平常的电线人走在街上，他背着厚重的书包，看上去愁眉苦脸。 不知走了多久，电线人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喂！想要钱吗？” 电线人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生物，也许这就是电视上所说的外星人吧。 “你在跟我说说话吗？”电线人受宠若惊。 “是啊！”那个长相奇怪的生物回答道，“你想要钱吗？” “当然！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电线人抬起头问。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生物慈祥的脸。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来自银河系地星上的生物。在我们那里，大家都过得非常富有且幸福，所以当我知道，在宇宙五十二光年外有你们这样一个星球，并且有这么多贫苦之人的时候，我真的深感痛心，十分想帮助你们。”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电线人敬畏地问。 “你可以叫我人类。”生物轻轻地说。 这篇是最开始的初稿，是一篇和爱情没关系的小短篇（ 所以其实写成现在的完稿也是个意外，但是毕竟第一篇，我也尽力啦qaq 朋友们下篇见！有兴趣的可关注我专栏！爱你们～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