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别乱捡》 第1章 《古董别乱捡》作者:方浅【cp完结】 简介: 攻 赵元鹿扮猪吃老虎 受 纪春朝考古系学生 纪春朝捡了块石块,自此怪事频发,睡觉时用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在纪春朝即将吓破胆前,他看到一个长发貌美男鬼坐在床边,叫他:“相公。” 男鬼柔弱不能自,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需要借阳气。” 更令纪春朝害怕的是,吃过男鬼口水的他能看见各种奇怪生物,踩高跟鞋的狐狸,穿西装的蛇,会说话的狗,会飞的头,半夜唱歌的桶…… 纪春朝被迫卷入各种离奇事件中,某次遇险,那男鬼随手掐断对手脖子,一拳打死恶狼。 说好的柔弱呢? 年上 年龄差约两千岁 现代奇幻/架空/单元故事 甜宠、年上、he、灵异、奇幻、剧情、惊悚、正剧 第1章 捡了块石头 一群举着手机、相机的人堵着在村口,戴着草帽的大爷被挤在正中央,指着身后的山滔滔不绝:“我家厕所在外面,昨天半夜我起来小解,解完准备回屋,抬头一看,天上掉下个火球,就掉在我们村的后山上,今早上山一看,砸出好深一个坑,发了个朋友圈后赶紧报警了,然后你们都来了,具体里面有什么我也没敢下去瞧啊。” 记者找了处相对人少的地方进行直播:“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们目前已经赶到马家村,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发现古墓的荒山。” 镜头向后切,记者露出标准微笑着顶着大太阳继续报道:“观众朋友们请跟随镜头,现在正准备上山,稍后为您带来后续报道。” 当记者和摄影团队赶到疑似发现古墓处,现场已被警戒线层层围住,所有人被阻挡在警戒线外,巨大的深坑中黄土、黑泥、夹杂着石块,一片狼藉。 最底下的残垣断壁逐渐映入眼帘,初略估计,露出黄土的面积近百平方米,随时有塌方可能,文物部门负责人示意停止作业,擦着汗喘着气:“请专家组吧。” 古夏大学考古系。 纪春朝难掩激动:“师兄,真的有我的名字吗?教授真的让我去?” 林鸿点头:“有你有你,点名要的你,怎么,不敢去?” “谁不敢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站在窗边的何畅替没选中的同学愤愤不平:“凭什么选他去?他会干什么?弱鸡一个,胆子小到跟老鼠似的,也不知道怎么进的我们考古系,八成是走后门。” 林鸿瞟了说话的何畅一眼:“春朝以全系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他只是胆子小,你让他背文献他能像电脑随时找出对应资料,修复古籍古董他认第二,系里没人敢认第一,胆子小可以克服,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什么狗屁天赋,我倒要看看他纪春朝有什么本事。”何畅冷哼着走远。 丝毫不受这些话影响的纪春朝兴奋地清点物品:“手铲、探铲、小锤子、钳子、大小刷子、手电、手套……” 装好工具,又往背包里依次放入桃木剑、墨斗、十字架,末了还塞了一捆大蒜和一叠纸钱,前面是工具,后面放的用来辟邪。 以董教授为首,带领十名学生浩浩荡荡往马家村出发。 到村口,大巴车取得放行证后继续往山上开,行驶过半山陡然一震,司机安抚众人:“没事没事,不用怕,车胎爆了,你们都先下车,我换个胎。” 一群人找阴凉的地方坐着,纪春朝习惯性背着包下车,身后同学议论:“真是个怪人,去哪都背他那破包。” 纪春朝知道他们不喜欢自己,往远处走,走到一块石头旁,余光一瞥,一座小小的道观闯入眼帘,约半人高,内设神龛,纪春朝蹲下,供奉台上的神牌年岁已久,上面的刻字经风吹日晒,勉强能看出“赵真人神位”几个字,一旁的石像似是个小金身,金身也只能看出一个“赵”字。 “看来是位道长。”纪春朝嘀咕着,从背包掏出纸巾仔细擦拭,摆好神位恭敬烧纸钱。 林鸿跑过来:“春朝,你在干什么?嗯?这是土地庙?” 纪春朝看着纸钱烧完,确认彻底熄灭,才说:“不是土地庙,是道观,应该是一位姓赵的道长帮助了村民,村民给他供奉的长生神位。” 林鸿弯腰细看:“怎么看出来这是道观,我看着像土地庙,这么迷你的道观我还是第一次见。” 纪春朝认真解释:“这座观上的雕刻看似简单,实际是大晋朝风行的‘反向’雕,那时的人们建庙宇修道观,全是反着雕刻,以跟人类所居住的房屋作出区别,显得更加尊敬;还有这里,这个‘赵’字的写法,是大晋朝特有的写法,距离现在已有一千八百多年。” “还真是,春朝,有时我真的很佩服你,走吧,车要走了。” 很快,众人在董教授的带领下到达现场,在场的文物部门工作人员客气的迎上来,寒暄几句,交待完注意事项,董教授是考古系颇有名望的老教授,全国各地野外考察、文物修复、古文物鉴别等,到处留有他的传说,考古队、研究所、博物馆都存有他的个人介绍,董教授同他们握手,介绍起自己的学生们:“借个机会让这帮孩子们学习。” 文物部门巴不得多几个人,光是处土层就是个大工程,不能动用机械,全靠人工一点一点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先是揭表土,这一步还好,属于最表面的一层土,可以用上铁锹等工具;跟着是第一层地层,这层为近现代活动遗留,相对好清。 第2章 接下来的刮面、分地层、分辨遗迹等工作,那是一样比一样细致,先要处表层,依布方的细绳约5公分处向下挖,每5公分深度为一个单位向下揭露,每揭露一层,都要仔细刮面观察是否有遗迹,有这帮学生在,挖土工作他们能出大半力。 当然,今天例外,炸出的深坑别说是表层地层,炸的直接露出底下的石墓主体一角,那一角由巨大露出巨大的石块,石块没有任何切割痕迹,坚不可摧,从这一角显然无法突破,暴力炸开恐毁坏整个墓室,只能采用保险方法,一层一层往下揭露。 教授带领着学生们先在周围勘察:“大家发挥所学,仔细查看。” 一个学生翻出几片青花瓷碎片:“教授,我找到文物了!” 旁边另一位学生伸长脖子看:“什么文物,什么文物?” 纪春朝在一边看得仔细,哪是什么文物,时间不超过四十年,那时人们喜欢用青花瓷碗,这碗的纹路、花纹,一看就是近现代制品。 教授接过,扶了下眼镜:“我看看,春朝啊,你来说说。” “近现代制品,出自景德镇,应该在三十到四十年间。” 先前的同学脸一红:“那也是古董了,我奶奶常说家里的老古董老古董,这都四十年了,也算老古董了。” 没人应他。 纪春朝拿着铲子一点一点翻着,在一堆松散的黄土里翻出几块石头,其中一块扇形的引起他的注意,那块石头很特别,看起来年代久远,再看又跟其他几块石头无差别,纪春朝看不准,举起石头喊教授。 董教授拿起来掂了掂,翻过看翻过去的查看:“就是块普通石头,老陈,你来看看。” 陈教授拿手电照过去,沉暗无透,“是块形状好看的石头。” 纪春朝接过,将它跟其他石头一起放进筐里。 很快捡满一筐,纪春朝拎着竹筐去山头空地扔石头,往下倒石头时脚边草丛猛地一闪,似有东西蹿过,纪春朝吓得手劲一松,连人带筐往下滚。 不知道往上滚了多久,石头、杂草跟着往上滚,一直到撞上一棵树才停下来,跟着他滚到最底下的是那块扇形石头,石头刚好垫在他脑后,纪春朝站起身活动筋骨,摸后脑勺,滚下来这么远居然没事,头撞到石头上也没起包,看来今天运气不错,纪春朝摸了下石头:“你是块好石头,没磕到我的头。” 刚准备离开,纪春朝又看了眼扇形石头:“看来你跟我有缘,正好鱼缸空空的,你跟我回去住鱼缸吧。” 董教授跟其他几位专家先行下墓,叮嘱学生们继续检查炸出来的土堆,纪春朝面色发青,林鸿过来询问:“春朝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纪春朝反应迟钝,拍拍胸口:“不是,刚被吓到了,草丛动了下,我以为有蛇。” “老毛病又犯了?那你休息下,坐一边别动。” 纪春朝有个坏毛病,不经吓,每次受惊吓都会心脏不舒服,严重的时候直接吓晕,看了无数医生,心脏彩超、心电图全做了,心脏一点毛病没有,中药吃了,食补补了,这从小到大胆小的毛病是一点没好,曾有江湖老中医替他把脉,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 缓了片刻,纪春朝继续跟着师兄们挖地层。 太阳落山,结束今天的挖土工作,一上大巴,抱怨声四起,抱怨累的,晒的,手起泡的,纪春朝没说话,他喜欢考古,多累都喜欢。 每件文物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喜欢隔着时光去了解他们的故事,望着车窗外,无意的一瞥,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大夏天的,那人穿着厚厚的卫衣,帽子遮住半张脸,站在路边看着大巴车。 没作多想,靠着车窗迷迷糊糊睡着,抱着的背包好像轻了不少,纪春朝一个人坐在最后排,不知道是谁换了位置坐到他身边,顺手帮他按了按酸疼的肩膀,他想睁眼,实在太困,歪头睡了过去。 纪春朝没有住宿舍,他胆子小,睡觉得开着灯,没办法住宿舍。 从学校出来天已然黑透,回家要走一条小路,路的一边是围墙,另一边是马路,今天的马路一辆车都没有,昏暗的路灯下纪春朝加快脚步往前跑,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左右看,拼了命往回跑。 一直到家打开全部灯,才敢大口喘气,终于回到安全屋了。 房子是妈妈给他买的,一室一厅,很安静,白天光线很好,晚上纪春朝不敢看窗外,将全部窗帘拉上,打着哈欠在背包摸手机,东西太多,摸半天没摸到手机,摸来摸去都是那块石头。 实在太累,全身是汗,纪春朝带着石头进浴室:“算了,先洗个澡吧,手机待会儿再找,顺便给小石头洗洗。” 纪春朝洗石头特认真,一点一点的搓,那石头手感特别,不是光滑,也不是磨砂,介于两者之间,洗着洗着,纪春朝盯着石头有了新想法:这石头挺适合当搓澡巾的,用来搓身体一定很舒服。 不得不说,石头的触感一绝,搓完上身继续往下,越搓石头越滑,正洗的高兴,手一滑,石头落地,沉闷的落地声中夹着一声脆响,纪春朝抹干净脸上的水,弯腰细看,石头裂成两半,脚边赫然躺着一枚玉璜。 第2章 田螺姑娘? 纪春朝蹲下,手刚碰到玉璜,被烫的缩回手:“奇怪了,这玉璜居然是温的。” 刚给石头冲的是冷水,又在架子上待了几分钟,落地居然带着温度,纪春朝再次伸手,小心的捡起玉璜,状如璧之半,青绿色,镂空人龙纹,两端龙首,龙口部分透雕,龙角龙须清晰可见,上端有孔,两端对称。 第3章 纪春朝捧着玉璜看了又看,实在判定不出年份,以他所学知识,这枚玉璜多半是成双成对,应该还有另一半,虽然断不出具体年份,但这枚玉璜一定是古董,将会出现在某个博物馆展出的文物级别。 想到这里,纪春朝愈发觉得玉璜放自己这里不安全,壮着胆子背上包,拿上超大手电筒,先是拜菩萨,而又划十字求上帝:“菩萨保佑,上帝保佑,出入平安。” 玉璜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往常只要夜里出门,他总感觉身后有东西令他毛骨悚然,每次害怕的心狂跳,只能大声唱国歌壮胆,今天出奇的平静,没感觉到害怕,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顺利到达教师楼,董教授跟历史系李老师正在下棋,纪春朝捧着玉璜交待来意:“教授,这是我今天在马家村捡的,我捡的时候是块石头,就您看过的那块扇形石头,石头裂开了,这玉璜就是从石头里掉出来的。” 董教授眯着眼仔细端祥:“是玉璜没错,但没什么价值。” 纪春朝有点着急:“怎么会没价值,它可能是马家村墓出土的第一件文物。” 董教授递给李老师,李老师凑近看:“小同学啊,我虽然不如你们董教授,平日里也喜欢研究鉴宝,这玉,它是玉没错,值个百来块吧,随便找个地摊都比它成色好。” “做工粗糙,玉的质地不纯,雕刻的龙不论不类,春朝啊,你说实话,你在哪里得到的?” 纪春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这是老师们所看到的东西,分明雕工精湛,栩栩如生,玉的质地更是细润透彻,“我真的是在马家村捡的,我不会撒谎的。” “老师知道你不会撒谎,应该是当地村民随手买来放泥里作旧的,被你捡到了。” 纪春朝情绪低落:“那我应该上交到哪里?” “交给警察吧,别还给村民,以免他们拿出去骗人。” 纪春朝带着玉璜回到家,趴在桌上看着玉璜,越看越困,玉璜往枕头边一塞,沾枕头秒睡。 今天的梦很美,梦里开满桃花,桃花深处,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交颈缠绵,纪春朝脸一红,想走,梦里的他走不了,想看清那两人面容,隔着桃花看不真切。 前半夜还好,后半夜梦醒了,人却醒不过来,总觉得有东西压在身上,睡得那叫一个辛苦。 早上起来,纪春朝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似乎是睡落枕了,哪哪都痛,刚走两步,强烈的不适感提醒他该换底裤了。 纪春朝臊的不行,全怪昨晚的梦。 今天继续马家村挖掘,纪春朝捡玉璜的事已然传开,林鸿来回翻动,委婉表示:“春朝,这东西真是你昨天捡的吗?” 何畅一向不喜纪春朝,他的好友没被教授选中,他心里正憋着股气呢,这下找到出气口,对着纪春朝一顿讽刺:“你不是为了想当第一个发现文物的学生故意找了个地摊买了个仿品来糊弄我们吧?纪春朝,你虚不虚伪啊,什么古董什么文物,还石头里掉出来的,你以为孙悟空啊,就这地摊货,两元店我能给你找一筐!” 纪春朝平静陈述:“只有存在这种心思的人,才会觉得别人也会这么做,这就是我昨天捡的,你不服气报警。” 何畅放下洛阳铲,站起身指着纪春朝:“我忍你很久了,你……” 一句没说完,何畅所站的位置突然发生小范围坍塌,整个人被埋进土里,周围人集体傻眼,就他脚下一块地坍塌,掉下去整个埋住,连声呼救都没有。 林鸿率先反应过来:“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何畅被两块石板卡了足足四小时,人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嘴却没闲过,先是骂周围同学没拉住他,又骂救援速度慢,再后骂前来救援的专业团队不够专业,就连古墓里的墓主人都被他骂。 林鸿在一旁摇头:“何畅这性格,除了柯尧真的没人顶的住,易怒易暴,戾气太重。” 一旁边的同学搭腔:“他在柯尧面前没这么……没这么刻薄,收敛很多,其他时候真的除了怼人就是骂人,啧,受不了。” 教授批准何畅回去休息:“林鸿啊,你先送何畅回学校,去医务室看看,顺便告诉他明天起他不用来了,多休息几天。” 下午下起小雨,现场全部盖上雨布,挖掘工作被迫提前结束,纪春朝揣着玉璜去了派出所。 民警得知来意,拿着玉璜去做监测。半小时后,民警将玉璜原封不动的还给纪春朝:“同学,有保护文物以及反诈骗行为的意识是好的,继续保持,至于这块玉,我们监测过了,滴胶仿制品,你要想拿走就在这里签个字,留下的话我们会做销毁处。” 纪春朝的世界发生偏差,他看到的是古董,是宝,其他人看到的是不值钱的草。 “我可以留下吗?可以的话我想带走当纪念。” 带着满腹狐疑回到家,电视开着,他去做饭。 纪春朝回到家喜欢开着电视,哪怕不看,听着声音也能壮胆,太安静容易乱想,想多自己吓自己。 随便炒了碗饭,吃饭时盯着玉璜,洗澡带着它,魔怔似地盯着:“也就是你不会说话,不然你告诉我,你是两元店的假货吗?” 没心思洗衣服,地也有两天没拖了,热水瓶也是空的,纪春朝喝了口冷水,往床上一躺:“算了,睡觉吧。” 一夜无梦,就是总觉得床突然变小了,挤的慌。 第4章 起床,洗漱,喝温开水,煮速冻混沌,煮好端到阳台吃,阳台空气好。 刚坐下,混沌还没进嘴,纪春朝抬眼的瞬间看到衣架上挂着的衣服,吓得连人带椅子后翻,那些衣服……不是他洗的啊! 昨晚早早睡了,根本没洗衣服! 而且他晾衣服比较随意,挂整齐就行了,可今天的挂衣服的人分明有强迫症,扣子一颗一颗扣好,拉链拉好,只有内裤没晒,放在盆子,还拿毛巾盖着。 该不会是家里进了小偷? 赶紧四下检查,什么都没丢,门还是反锁状态,不光衣服洗了,地拖过,热水壶里灌满开水,桌上杂物排队似的摆放整齐,纪春朝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汗毛直竖,顾不上吃早餐,拿起包往外跑,这个家他是一刻也不敢呆。 到楼下,本想打电话给爸妈,又怕他们担心,当初他提出一个人住宿舍,遭到全家反对,家里一致认为独居不安全,被他以锻炼胆量为由一票否则,这要是被妈妈知道,不是他们搬过来,就是自己搬回家。 揣着惶惶不安的心到学校,林鸿见他一脸颓,问他:“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可以请假。” 到嘴的话强行咽下去,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家里闹鬼吧?万一是自己梦游呢? 纪春朝冲林鸿挤出个笑容:“昨晚想玉璜的事失眠了,不用请假。” “玉璜带了吗?我再帮你看看?” 纪春朝翻包,抬头:“哦,忘带了,放家里了,明天带给你看。” 今天进行的工作是刮面,清完表层近现代地层后进入文化层,清工作称为刮面,这阶段工作费腰费腿,人蹲着,拿着手铲或鹤嘴锄一点一点刨开土壤清浮土露出新鲜地层面,刮面工作反复进行,通过观察土质、土色、包含物判断出遗迹,除了费体力,还需耐得住性子。 纪春朝蹲了三个小时,头晕眼花,后背晒得火辣的痛,旁边的同学叫苦连天:“当初我一定是脑子进水才报考古专业,你说这是图什么?学什么不好跑来这考古系,真是造孽啊!” “这一待就是好几年,时不时跟着教授下墓,你以为下墓就是挖宝?随便一洛阳铲下去就是一块古董,随便打来一具古棺木就能看到珠宝?错了!每每师兄们跟教授归来,都要黑起码十个度,真实情况其实是,在野外晒着太阳,享受着免费的暴强日光浴,顺道充当免费的挖掘工人,挖挖土,搬搬土坯什么的,偶尔运气好,还能遇到毒虫毒蚁,体现一把与大自然最最亲密的接触感。” 纪春朝站起来活动肩膀,为什么?因为热爱。爷爷是博物馆工作人员,父亲鉴宝专家,纪春朝自打出生起便对古文物有着非同寻常的热爱,他喜欢每一件古物,以及他们背后的故事。 结束一天的工作,纪春朝揉着肩膀回家,到家先敲了几声门,左手持桃木剑,右手十字架,缓缓推门,风穿动着窗帘,夕阳暖照,家里没有陌生人,一切如常。 松了口气,纪春朝小心翼翼进屋,早上来不及吃的馄饨糊成一团依旧在阳台,难不成真是梦游? 梦游好过家里进小偷,纪春朝这么安慰自己,收拾完上床睡觉。 刚眯着,熟悉的“鬼压床”又来了,跟昨晚一样,先是手脚不能动弹,接着是胸口处多了重物感,怎么推都推不开。 第3章 以身相许 新的一天,一早被雨声吵醒,今天周六,不用去学校,群里通知马家村墓挖掘工作暂定,大家照常休息。 纪春朝揉着肩膀,人还在迷糊中,下一秒,眼睛扫过沙发,惊吓过度直接蹦起来,沙发上,昨晚他没收的衣服,叠的好好的,地面干净到能当镜子照。 纪春朝拖着不听使唤的腿冲出房子,下着大雨,没伞,缩在电梯旁给爸爸打电话:“爸,你说这个世界有鬼吗?” 纪父一听:“又被什么吓到了?别自己吓自己,世界上怎么会有鬼,要真有,死去的人比活着人的多多了,你随手一摸身边全是,要相信科学。” “好,相信科学。” 田螺姑娘?不能啊,谁家姑娘大半夜只为了帮他收拾。 挂断电话,纪春朝又打给林鸿,电梯有人出入,他背过身,压低声音:“师兄,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林鸿被他吓到:“我刚睡醒,你别吓我,这个不好说,虽然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有名老话叫信则有,不信则无,怎么突然问这个?” 纪春朝三言两语概括,并补充:“我发誓我没有收衣服。” “应该是梦游,或者是你最近压力大,记忆发生偏差,自己做过的事忘了,实在不放心你买个监控。” 跟保安借了把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电子广场,买好监控照着说明书安装。 晚上早上上床睡觉,白天停了的雨晚上又开始下,伴着雷电,纪春朝背靠着墙将自己卷成一春卷,戴着耳塞逼自己入睡。 毫无疑问,昨晚刻意没收的衣服被收进屋,下过雨的夜,阳台居然是干的,往常一定会有积水等着他拖,赶紧翻看监控。 纪春朝后悔一个人看监控了,画面中,衣物凭空“飘”进屋,又凭空一件一件叠好,扫把会自己拐弯,拖把自己动,就好像有个透明人操纵着这一切。 呼吸越来越急促,纪春朝后背吓出冷汗,想逃,手脚无力,想喊,喊不出来,纪春朝在心里拟好遗书:爸妈,我是被吓死的,原谅我的胆小,你们好好的,趁还能生再生一个,再见。 第5章 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前纪春朝还在想,要是同学们知道我是被吓死的,那得多丢脸啊! “春朝,春朝……”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好冷。 谁在晃,谁在抱我? 纪春朝努力睁眼,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纪春朝看呆了,忘记害怕,这张脸太好看了,双眸幽深,嘴角噙笑,长长的黑发以木簪半挽,耳旁多余的长发滑落到纪春朝脸上,纪春朝反应半慢:“你是谁?” “在下赵元鹿。” 纪春朝猛地往后缩,抖着手摸到救心丹瓶子,抖了好几次才倒出药丸,胡乱塞进口中,缩到床角:“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借着距离打量他,打扮与现在的仙侠剧男主类似,青黛色广袖束腰长袍,长发齐腰,面如冠玉,纪春朝摸出枕头下的剪刀对着他:“你想怎么样?” 赵元鹿带着淡淡的笑,眸光清幽:“并无想法。” “你是演员吗?是不是进错门了?”会不会是跑龙套的,没戏拍精神失常,这栋楼住的人多,听说有几个戏剧表演专业的住楼上,电梯里经常看到他们穿着戏服。 “演员为何物?” 怪怪的,说话文绉绉的,入戏太深。 纪春朝咽了口口水,没有放弃警惕:“那个,这是我家,你走吧,我就不报警了,你要是没钱吃饭,我可以给你点钱,下次别来了,对了,我家闹鬼……” “闹鬼……”纪春朝终于想起来了,“对!我家闹鬼,你、你赶紧走,我、我也得……我要干什么……” 纪春朝慌忙翻出桃木剑,对着空气一顿挥,赵元鹿一直没动,打量四周:“并无。” “真的,”纪春朝打着哆嗦,“我家真的闹鬼,衣服有人叠,地有人打扫,不,不是人,是看不见实物的。” 赵元鹿缓缓抬手,放在墙边的扫把“飞”过来落在他手心,然后,他整个人变成透明,只剩一把扫把诡异的在地上前后扫动,赵元鹿的声音从扫把上方传过来:“可是这样?” 下一瞬,纪春朝眼一翻,头一歪,来不及捂胸口,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纪春朝不敢先睁眼,疯狂为自己心暗示:是梦,是梦,是幻觉,是幻觉。 然而,一双冰冷的手覆上他额头,那人,不,那鬼,叫他:“相公。” 装死是装不成了,纪春朝吓得头发丝儿都在抖:“你、你是……” 鬼字他不敢说出口,太不可思议了。 漂亮男鬼点头:“正是。” 虽然他好看,好看也是鬼啊!纪春朝捂住眼:“你、你走吧,你看中这房子里的什么,你都可以带走,除了我的命,我还不想死,我爸妈会伤心。” “为何要走?你将我带回来,你便是我相公,在下应以身相许。” “我什么时候带你回来了?你要是实在想住这里,那我搬走,你住,鬼大哥,这样行吗?” 漂亮男鬼拉下他捂着眼的手,带着他的手去摸枕头边的玉璜:“便是这枚玉璜。” 纪春朝眼神透着恐惧与不信:“鬼大哥,你放过我吧,别逗我了。” 男鬼悠然道:“赵元鹿,相公可唤元鹿。” 纪春朝哆嗦着关掉大灯,打开手电筒对着漂亮男鬼照过去,没有影子,他没影子!旁边的椅子、桌子、花瓶,所照之处皆有影子。 处在崩溃的边缘纪春朝绝望道:“好,我勉强相信你是玉里出来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么把你送走?” “无他法。”说完,男鬼身体逐渐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冷静下来的纪春朝仔细分析,这男鬼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若真的想害自己也不会等到现在,况且从遇鬼到现在,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他说他是玉璜里出来的,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现在有两个问题:他是怎么进玉璜的? 他是古代的鬼,还是现代穿着古装死去的鬼? 纪春朝蹲在书架旁,将所有古书摊开铺在地上,想从书里找出答案,害怕是真害怕,想走,又觉得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他能躲,万一那男鬼跟着呢。 晚上,男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纪春朝垂头看书,他跟在纪春朝后面看,纪春朝只觉得越来越冷,转头看到的是漂亮男鬼盯着古书的脸。 纪春朝抱着桃木剑缩进角落:“你应该不想害我,我也不会害你,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你能不能正常说话,像我这样,你那样说话我听起来不是很方便,像我这样,通俗易懂。” 漂亮男鬼优雅掀起外袍坐到他对面,“今为何夕?” “2024年啊,你那个……你去逝时是哪一年?” “忘了,我在世之时为大晋46年。” 大晋46年,距现代已有一千八百多年了,纪春朝打量着他,史书诚不欺我,大晋出美男。 “大晋距现在一千八百多年了。” 赵元鹿似乎并不惊讶,指着书架:“可否借在下查阅?” “可以,全都可以看,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 那一面墙全是书,从少儿读物、语言、文学 、文化、科学、教育、体育,到天文学、地球科学、哲学、宗教,有同学赠送,有爸妈家里摆不下暂时放他这里的,大部分纪春朝还没来得及看。 赵元鹿颔首道谢:“多谢相公。” 纪春朝听得很是别扭:“我们这里没有人喊相公,电视剧……戏里才这么喊。” 第6章 “那该如何称呼?” “叫老公。” 赵元鹿学以致用:“好的,老公。” 纪春朝内心咆哮: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漂亮男鬼消失了。 纪春朝左手桃木剑,左手符,靠着墙睡了一宿。 醒来第一件事,带着玉璜去了马家村发掘现场,中午吃饭时趁大伙不注意翻过山,将玉璜埋进土里,对着空气拜了拜:“不好意思啊,我在这里捡的你,现在我把你送回来,之前的事请不要见怪。” 挖一天土,回到家累的半死,忐忑打开家门,还好,一切如常。 随意吃了点东西,洗漱完倒头就睡。 桌上的背包内闪着幽绿的光芒,若隐若现。 过了三天安静日子,纪春朝彻底放下心,看来玉璜还了鬼也就送走了。 周五,出门没看黄历,一早出门高空迎头坠下一把菜刀,纪春朝察觉抬头时,菜刀直直对他落下,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菜刀朝着眼睛劈过来,惊异的是,菜刀在他上方凭空停滞几秒,而后拐了个弯落在前方一米处的地主。 纪春朝吓的头脑发胀,缓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打了报警电话,跟警察讲述当时的情形,讲到菜刀凭空拐弯,警察看他的目光像看个智障,做好笔录安慰他:“我们会在这栋楼排查,小兄弟,学习压力别那么大,晚上不要熬夜。” 骑共享单车时,前面十字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三轮车,好在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小伙从后面出现位了纪春朝的车一把,纪春朝转头道谢,小伙蹬上车一溜烟不见了。 恍恍惚惚到学校,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可眼睛不会欺骗他,那把坠落的刀真的拐了个弯落到前方,骑车的小伙儿更是像从天而降。 下午,纪春朝刚从学校离开,在门口碰到何畅跟他的舍友,何畅拦住纪春朝,吐了口唾沫:“纪春朝,是你在教授面前告的状吧,害我失去学习机会,你个走后门的小垃圾,今天不揍你一顿,我咽不下这口气。” “让开,我没那么无聊。” “不是你还有谁?” 纪春朝绕过他们继续前行,何畅抓住他的背包带子:“你急什么,今天不给我个交待你别想走。” 纪春朝正想着反抗,何畅平地腾飞,飞起好几米在空中呈现出完美抛物线优雅落地,好巧不巧,脸落在一滩融化的冰淇淋上,好不狼狈。 变故来的太快,何畅趴在地上没点声音,他的舍友处于石化状态,一动不动,只有纪春朝慌乱不已,他看得清清楚楚,何畅是被凭空拎起,再被扔出去的,跟早上刀的走向几乎一致。 纪春朝一口气跑很远,一直到一条无人小路,四下环顾,小声:“赵元鹿,是你吗?” 夏天的白天长,这会儿还有太阳,纪春朝清清楚楚看到墙边的“倏”地出现一道人影,赵元鹿站在残阳下对着他浅笑:“是我,我一直在,老公,你能认出我了。” 纪春朝默默后退半步,小声:“我不是已经扔了玉璜吗?” 悄悄摸背包,那枚玉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包里。 此时此刻,他无暇去探索玉璜是怎么回到他包里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离奇,颠覆他这个唯物主义的基本认知,从前他只是胆小,或许电影看多了,也许是故事听多了,他主观臆测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类不曾涉及的领域,或是鬼神之说,或是山怪之谈;但自小接受过的教育,客观事实的告诉他,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 然而,现在,他迷茫了,疑惑了。 赵元鹿跟着向前一步:“扔不掉的,老公,你捡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咦?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顺?” “我看完了你藏书阁里所有书籍,知道你们说话的顺序与音调,学会了拼音,组词,造句,你想听什么,我可以说什么。” 纪春朝不敢相信:“那些书,你全看完了?你怎么做到的?” 赵元鹿一只手背在身后,“很简单,以后我会教你。” “不不不,谢谢,我不用学,那个,你这几天,一直待在我身边?” “倒也没有,前两日我留在家里看书,今日才跟着你。” 纪春朝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怕太阳?” “我为什么要怕太阳?” 纪春朝没敢说,小时候听奶奶说过当着鬼的面不能提鬼字,他连太阳都不怕,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鬼,赶紧岔开话题:“那你什么时候能去投胎?” 赵元鹿逼近:“我原本有投胎的机会,你将我带回家,令我误了投胎时辰。” “那现在怎么办?我能帮你什么吗?” “只能等下次通道开放时间,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只能跟着你,离开你我会魂飞魄散。” 第4章 借阳气 事到如今纪春朝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扔不掉,赶不走,只能先将他带回家从长计议,误了他投胎是件大事:“那只能这样了,走吧。” 赵元鹿躬身,拱手:“多谢老公。” 纪春朝一个趔趄:“别这么叫我,老公不是能随便叫的,夫妻之间才能叫。” “在我们那里的规矩,你捡了我,就是我老公。” 算了,跟个鬼扯讲什么道,随他叫吧,反正自己三十岁也要死,届时到了阴曹地府也有个照应,就当哄着他。 第7章 刚抬步,纪春朝惊愕的发现赵元鹿的手肉眼可见的逐渐透明,“你的手!” 赵元鹿拉过纪春朝,对着他吻下去。 纪春朝懵了,傻了。 他在干什么?他一个男鬼,居然在吻我!虽然他长的好看,那也是鬼啊,人鬼殊途。 心跳快到震耳膜,脸急速发热,这可是他的初吻,初吻! 不对,他怎么有温度,鬼不应该是冷的吗?他打算吻多久?救心丹,我的救心丹呢。 好在赵元鹿吻够放开他,他倒是一脸笑意:“抱歉,借口阳气。” 纪春朝瞥到他扶着自己手,刚才透明的手已然恢复,“借、借阳气?” “对,借阳气,我初来贵地,灵气不足,用你们这里的话说就是能量不足,需要借你阳气,对你没有危害。” 纪春朝擦着嘴:“可你也不能当街吻……借阳气,在我们这里,当街借阳气属于非常私密的事,让人看到不好。” 赵元鹿一脸淡然:“他们看不到我,只有你能看到我,既然不能当街,那不当街便可?” “谁让你这么扣字眼的?意思就是,不能随便借。” “那什么情况能借?” “你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可以勉强借。” “好的,老公,我记下了。” 纪春朝叹气,只怪自己不该捡他回来,破了他的投胎缘,看在他好看的份上,忍一忍。 走了两步,纪春朝回头打量赵元鹿,他这身仙气飘飘的衣服走在路人太过惹人眼,好吧,惹自己眼,看多了总感觉在看电视剧里的人,“要不,我带你去买套衣服吧,你这样太招摇了。” “不用。” 赵元鹿一挥手,眨眼间换了一身行头,衬衫,牛仔裤,长长的头发半束在脑后,纪春朝瞪眼:“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是你的,借用。” 又走几步,身侧的赵元鹿突然顿住,挽着纪春朝胳膊,指着前方树上垂下的“吊死鬼”,脸埋在纪春朝颈部:“我不敢走,我脚无力气,太吓人了。” 纪春朝看过去:“是尺蠖,无脊椎动物,我们叫吊丝鬼或吊死鬼,不咬人,没毒的,不用怕,不会掉身上。” 赵元鹿虚弱地依在纪春朝身上:“我天生怕这类小虫子。” 能解,人都有自己恐惧的东西,鬼也不例外,其实纪春朝也怕啊,怕虫子掉落在身上,但还是壮起胆子,一手捂着赵元鹿眼睛,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你闭上眼,我带你过去,别害怕,我在,我看着。” 半抱半搂着经过那边吊丝鬼,赵元鹿一脸崇拜:“有你真好,我快坚持不住了,要回去了。” 他这崇拜的眼神,纪春朝挺起胸膛,被人依靠的感觉,挺好。 看着他回到玉璜内,纪春朝好一阵愣神:那他刚刚直接回玉里不就行了?白折腾这一回。 本想将玉璜放在抽屉,手一顿,又收回来,就他这孱弱样,没有阳气不知道会不会魂飞魄散,纪春朝找来红绳,将玉璜挂在手腕,这样离自己近,吸阳气方便。 夜里,纪春朝明显感觉赵元鹿现身了,床又变的很挤,赵元鹿躺在他身边,不知道在对他说些什么,声音似乎很遥远,听不真切。 新的一天,纪春朝有早上洗澡的习惯,洗完照镜子:“还好,没有黑眼圈。” 没有传说中的被鬼吸阳气变得惨白恐怖的样子。 镜子里突兀出现赵元鹿的脸时还是吓了他一跳,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赵元鹿的存,但他不能接受洗澡时赵元鹿的突然出现。 赵元鹿闭着眼,像没事人一样问他:“我昨晚看书学会认时钟了,现在是早上七点。” 纪春朝手忙脚乱地穿裤子:“大哥,你下次出现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还有,我在洗澡,你不能突然出现,你们大晋朝民风有这么开放吗?洗澡时能随便进去。” “非礼勿视,我已经闭眼了。” “我怎么知道你之前有没有偷看。” “没有,我不会骗你,你不相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赵元鹿睁眼,视线落在纪春朝挂着水珠的上半身,三秒后,他的脸通红,两条鲜红的鼻血缓缓淌下,优雅抬手抹了把鼻血,赵元鹿说:“这样能证明了吗?” 纪春朝处于震惊中暂未回神,鬼居然会脸红会流鼻血。 “下次我出现之前,先摸下你的头,这样可好?” 纪春朝回过神,抽出纸巾给他擦鼻子:“那样别人看到会不会很奇怪,头发突然服帖下去,要不,你弹我耳朵吧,我就知道你要出现了。” 赵元鹿轻轻捏了下他耳朵:“弹耳朵会痛,这样可以吗?” 纪春朝总觉得怪怪的,他摸耳朵的动作过度温柔,稍稍往后退了退,“可以可以,那我要是要找你呢,用不用定个暗号?” “可,便以老公二字为暗号,你想见我,叫我老公我会立刻出现。” 纪春朝生气地拉开门:“不行。” 独自生了会闷气,回头正好看到赵元鹿慢慢变透明,直至如轻烟钻回玉璜,纪春朝心又软了,暗暗检讨:我刚刚是不是语气太重了? 带上玉璜乘车去学校,纪春朝一路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喊老公很奇怪的,我在人多的时候喊老公,别人听到会以为我是神经病,要不这样,我想见你时对着玉璜吹气,可以吗?可以的话,你摸下我耳朵。” 第8章 等了好久,下车走了一段路,耳朵触及一阵温柔,赵元鹿好听的声音轻轻的:“好。” 树荫下,纪春朝扭头,看到漾着笑意的赵元鹿,斑斑点点的阳光穿过树稍落在他身上,纪春朝替他担心:“有阳光,没事吗?” “晨光柔和,不怕,真有事也没关系,我想陪你走一走。” 拐过第一个路口,旁边垃圾箱内蹿出两只打闹的猫,纪春朝吓一跳,他身旁的赵元鹿被吓得更夸张,躲在他身后:“老公,救我!” 纪春朝瞬间高大,护着他:“不怕不怕,猫而已,我保护你。” “老公,我走不动了,腿软。” 纪春朝半抱着他,边安慰边忍不住吐槽:怕猫,怕虫,怕阳光,想不到你个鬼比我还胆小,货真价实的胆小鬼。 今天天气预报有暴雨,昨晚在群内通知所有人不用去马家村墓地,纪春朝看有时间,去食堂吃早餐。 半路遇到林鸿,“林鸿哥,早啊。” “早啊,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清早捡钱了?” 纪春朝用手压了压扬起的嘴角:“捡到别的宝了,钱倒是没捡着。” 两人边走边聊,何畅从另一边跑过来,一过来塞给纪春朝和林鸿各一瓶牛奶:“早啊林兄师,早啊春朝同学。” 纪春朝满脸问号,昨天他不还是嚷着要揍自己吗?难不成被赵元鹿摔坏脑子了? 林鸿接过,“谢谢,你腿伤好了吗?” 何畅抬起右腿踢了两下,抬起双手将头发全部往后撸,露出光亮的额头,笑道:“很好啊,谢谢师兄关心,林师兄你人真的很好,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说完转头夸纪春朝:“春朝同学你也是,大家也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真的很厉害,下次有机会教我鉴宝啊,我家还有几样古董呢,改天我偷出来你看看。” 纪春朝反应迟钝:“啊,好啊。” 何畅笑眯眯的,满脸阳光:“你们慢慢聊啊,我去三食堂,去找柯尧,牛奶记得喝哦。” 纪春朝握着牛奶,用力揉眼,他刚看到何畅的脸怪怪的,像一枚椭圆形的鸡蛋。 林鸿看着何畅的背影:“奇怪,那天我送他去医院,他伤的明明是左腿,而且伤的不轻,他刚给我看的是右腿。” “林鸿哥,你有没有觉得何畅今天怪怪的,跟他平时不太一样。” “是有点,平时像个随时爆炸的气球,今天倒是个标准阳光少年,满脸朝气,温和有礼。” “先去吃早餐吧,晚了没得吃。” 上了一上午文化课,纪春朝头脑发胀,在走廊时意外的又碰到何畅,纪春朝先跟他打招呼:“何畅,谢谢你的牛奶,早上忘记跟你道谢了。” 何畅皱眉,满脸嫌弃:“纪春朝你脑子有病吧?谁他妈给你牛奶,喂狗都不会给你,他妈有毛病吧,让开。” 林鸿跟另一位同学走过来,林鸿叫住何畅:“何畅,有话好好说,不要总带着刺,都是同学,有什么不能说开的。” “谁他妈有空跟你们好好说,说个屁啊,看你就烦,害我名额丢失,少他妈来套近乎,等我腿好了揍不死你丫的。” 纪春朝上前一步:“何畅,你的名额丢失是因为你做事毛躁,你在现场脏话连天,影响他人工作,教授这才让你休息,跟我没关系。” 何畅猛回头,纪春朝心中一赫,他的脸……变成倒三角形了,像毒蛇,狰狞恐怖。 何畅挥起拳头对着纪春朝砸下过,赵元鹿在他的拳头落在纪春朝身上前一秒出现,稳稳接住何畅拳头,轻轻一甩,何畅撞向墙面再落在地上。 众人看不见赵元鹿,感叹:“春朝什么时候气力这么大了?” 林鸿拦在中间:“何畅,你再闹我只能叫柯尧过来。” 听到柯尧的名字,何畅骂骂咧咧扶着腰离开:“跟你们这群乡巴佬没什么好说的,跟你们这群人同一个空间我都嫌脏,你们简直污染空气。” 整个考古系的人都知道何畅天不怕地不怕,也就柯尧能治一治他。柯尧跟他同乡,经济系大四,何畅曾多次公开说明,他来这所学校是追着柯尧来的。 围观同学就刚才的事议论着:“何畅是不是精分呀,早上还笑眯眯的跟我们打招呼,说很荣幸跟我们同学,这会儿像变了一个人,挺神经的。” “人格分裂吧,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总看不起我们。” 纪春朝想起何畅的脸,躲到偏僻的角落对着玉璜吹气,赵元鹿出现在阳光下,开口便是:“有光,我害怕,且阳气不足,可能待不了多久。” 这娇弱的漂亮男鬼啊!纪春朝认命,谁让自己捡到了呢!赶紧举手替他挡住阳光,“那我先借你点阳气,我有事想问你。” 这次纪春朝主动凑上去,对着赵元鹿嘴吹了口气,赵元鹿按住他的脑袋:“还不够。” 纪春朝摩擦着嘴唇:“借阳气用得着这么久吗?你这分明是占我便宜。” “是的老公,我可能是占你便宜了。” 能拿他怎么办,他连狡辩都懒得狡辩,纪春朝不打算跟他计较,就当人口呼吸,问他:“我看到何畅的有两张不同的脸,很奇怪,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在养神,关闭了五识,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其他没注意,你希望我留意吗?” “嗯,我总觉得怪怪的,可以的话,你帮忙看看,应该不是我眼花。” 第9章 “好。” 第5章 吃了我的口水 稍晚一些,柯尧在林鸿的带领下找到纪春朝,满脸恳切:“春朝学弟,我替何畅向你道歉,他自小被宠坏了,我家跟他家是邻居,他爸妈生意忙,几乎没人管他,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是我没管好他,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跟他计较。” 纪春朝摆手:“没事没事。” “晚上我请你跟林鸿吃饭,不要拒绝,请一定给我这个机会,何畅那边我会去说他的。” “真的不用,小事,不用这么复杂,”纪春朝向林鸿求助,“师兄,你帮我推辞下啊。” 突然,耳朵被弹了下,一阵痛,纪春朝“嘶”一声,摸向耳朵。 林鸿赶紧过来查看:“怎么了?” “没事,耳朵被虫子咬了,还是不麻烦柯学长了,真的只是小事。” 奈何柯尧盛情过度,林鸿反过来劝纪春朝:“我跟柯尧老熟人了,他这人,你今天拒绝,明天后天他还是得缠着你,就今天吧,我也一起。” “那好吧,那就麻烦学长了。” 选在一家火锅店,趁着上菜时间纪春朝躲进洗手间,对着玉璜吹气:“赵元鹿,是你弹我耳朵吧。” 赵元鹿总以奇怪的方位出现,比如现在,他出现在纪春朝身后,洗手间隔间狭小,挤两个成年人的身躯几乎是肉贴肉,赵元鹿又弹了下他的耳朵:“我弹的,不许叫别人师兄。” 他一个鬼,说话时呵出来的气跟人一样是温热的,打着耳朵后面痒痒的,纪春朝往一边偏:“我们一直这样叫啊,师兄师姐的,只是一个称呼。” “不可以,你不可以叫他师兄。” “那你还乱喊我老公呢,你很双标。” “双标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你可以叫他学长,你若真的很喜欢师兄这个称呼,你可以唤我师兄,若你不想叫我师兄,可以叫老公。” 人跟鬼,还是跟一个陈年老鬼,说话有壁,纪春朝敷衍:“好好好,以后叫他学长,叫你还是赵元鹿。” 手机响起,林鸿催促声传来:“春朝,菜上齐了,你人呢?” “马上来。” 纪春朝扯着赵元鹿袖子:“你快藏进玉里,不要偷偷弹我耳朵了。” “好,听老公的。” 餐桌上多了一个人,何畅。 何畅见纪春朝,起身热情打招呼:“春朝,这里这里,我听别人说你们在这里吃火锅,赶紧跑过来了,你不介意吧?” 他的头又变成了椭圆形,看起来憨厚可爱,纪春朝松了口气,椭圆形应该不会骂人:“不介意。” 何畅像是忘记今天发生的不愉快,热情地替大家涮肉涮菜,一会儿跑过去拿小料,一会儿又拿水果,自己没吃几口,全程为他们服务。 柯尧欣慰地摸着何畅头:“这样才对,不要总是像个炸弹,还没点就爆了,做人要平和。” 何畅脸红扑扑的,抬起双手将头发全部往后撸,露出额头,又放下头发,捂住脸作害羞状,夹给柯尧一大碗羊肉卷:“我知道的,尧哥,你多吃点肉,你最喜欢羊肉了。” “你自己也吃,别光顾着我。” 何畅拿过离手最近的茼蒿,一股脑倒下红油锅:“我吃青菜。” 柯尧起初没什么反应,直到看到何畅面无表情吃着红油锅里烫的茼蒿,抬头:“小畅,你以前从不吃茼蒿,你说茼蒿有股死老鼠味,每次吃完身上长疹子舌头发麻,医生说你茼蒿过敏,还有,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辣了?” 何畅愣怔几许,笑道:“不会啊,茼蒿很好吃的,以前可能是没吃惯,辣椒我一直能吃呀。” 柯尧微微蹙眉,看向林鸿,林鸿看向纪春朝,纪春朝低头吃菜,他跟何畅又没那么熟,不知道何畅的习惯与爱好。 吃到包间温度上升,何畅挽起袖子,纪春朝眼尖的看到他手肘内侧布满伤痕,但很快他又将袖子放下,纪春朝只能当作没看见。 吃完饭,何畅抢着买单,最后还是柯尧买了,何畅拉着柯尧衣服,委屈到眼圈发红:“尧哥,你就不能让让我。” 柯尧摩擦着手臂的鸡皮疙瘩:“小畅,你哪里学的?说话粘糊糊的。” 何畅无辜道:“我一直这样啊。” 席间何畅去洗手间,柯尧看着他背影,说起他小时候:“何畅小时候很乖,文静小男生,经常被误认成女生,小时候总喜欢跟着我,哥长哥短的叫着,后来我去外地读书,几年后回来他彻底变样,变得娇纵,偶尔无取闹,我时常想,是不是我离开那段时间他太过孤单,整个性格大变。” “很难看出来他小时候文静。”林鸿说。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的,小时候他从不吃动物内脏,看到猪肝猪红都会吐,有次我家杀年猪,他看到猪血都能晕过去,后来我离开了几年,几年后再相见,他们家杀年猪,他看到猪血满眼兴奋,刚凝固的加点调料都能吃一碗,猪下水数他吃的最多,不光口味,习惯,性格,全都发生改变,不知道他这几年间发生过什么。” 纪春朝想起何畅刚刚只吃了青菜和水果,其他肉类一筷子没动。 几人在火锅店门口道别,林鸿按着纪春朝的肩膀,对柯尧道:“你们怎么走?我送春朝回去,这里离春朝住的地方不远,我们走回去。” 柯尧拎着何畅后颈:“我们也走走,明天见。” 第10章 何畅撒娇:“尧哥你背我呗。” “好,背背背,突然像个小孩似的。” 他们走远,林鸿叮嘱纪春朝:“小心点,你怕黑,走有路灯的那条路。” “师……学长,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很近的,你也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这段路黑,我陪你到楼下,跟我还客气什么。” 背上的玉璜里有个爱吃醋的鬼,纪春朝忙道:“学长,真的不用。” 林鸿坚持,上前拉纪春朝手腕:“怎么突然叫我学长了,走吧,弄的多陌生。” 才走几步,林鸿捂着肚子半蹲,“春朝,我可能不能送你了。” “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刚饮料喝太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用不用看医生?” 林鸿摆手:“不用不用,你快走吧,我也走了。” 看着林鸿小跑着离开,纪春朝也揉了下肚子:“他好像也没怎么喝饮料吧,我喝的最多。” 耳朵传来轻轻的触感,赵元鹿出现在身侧:“他怎么知道你住哪里?他经常送你回家吗?” 纪春朝轻拍胸口:“不光他知道,很多同学知道我住的地方,又不是什么秘密,那栋楼还有别人住,该不会……他肚子痛是你搞的鬼吧?” “不是,只是凑巧,他没有欺负你,我不会伤害他。” 像是想起什么,纪春朝眯着眼晴打量赵元鹿:“那次在马家镇,何畅差点被埋是你弄的吗?” “也不是我,但和我有关,以后再跟你解释。” 一人一“鬼”并肩往前走,纪春朝说:“下次不可以这样,你不能伤害人类。” “好,听老公的。” 什么时候能听到“老公”两个字不会吓到,纪春朝差点绊倒,算了,一个可怜的孤魂野鬼,他想叫让他叫吧,纪春朝清了清嗓子:“我还想着回去问你的,我今天说的,我看到何畅有两张不同的脸,有时脑袋像三角形,有时像椭圆,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看到了他的本体。” “什么意思?” 赵元鹿没回答,揽过纪春朝,不由分说吻上去,纪春朝脑子嗡嗡的,等他吻够了放开,纪春朝顶着发热的脸:“又要借阳气……” 话音卡在喉咙里,纪春朝用力按住胸口,指着距离他们一米左右的墙角,手抖个不停:“那、那、那是……那是什么……” 墙边,一只……一个……或者是一位,穿着白色印花卫衣,黑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的狗,那狗又高又大,穿着人类的衣服,顶着狗头蹲在墙边,人类的胳膊人类的腿,手里拿着一只鸡腿,一脸懵地盯着纪春朝:“啊?你也想吃鸡腿吗?你咬一口再还给我。” 纪春朝被吓到头皮发麻,本能地闭眼,这场景诡异怪诞,让他想起网络上常出现的狗头人身gif动态图。 可他没晕,赵元鹿从后面扶住他:“就像这样,吃了我的口水,你就能看到平时看不见的物体了。” 太刺激了,太离奇了! 纪春朝不敢睁眼:“他是鬼,还是?” “我叫黄啸天,我不是鬼。”狗头人身举手回答。 赵元鹿轻轻拍着纪春朝后背:“按现在的话说,他是中华田园犬,今年四百多岁,外人看来是人,你能看见他的本体,别害怕,他不会伤害你。” 纪春朝鼓起勇气睁眼,面前蹲着的是位憨厚的小伙子,脸已变成正常人类的脸,他向纪春朝递过来鸡腿:“你要吃吗?” 纪春朝平复着心情:“不、不用,谢谢,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衣服,脸,都很熟,我想起来了,那次在路口,我差点被车撞是你救了我,不对,还有,在马家镇,我们坐大巴车下山时,你也在路边。” 黄啸天吃着鸡腿:“是的,都是我,我一直在,那个欺负你的坏小孩子也是我弄的。” 赵元鹿向黄啸天点头:“好了,不用跟着了,你可以回去了。” 黄啸天转身就跑,那速度,纪春朝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已消失在拐角。 “你认识他?”纪春朝心有余悸,拍着胸口问。 赵元鹿点头:“他是我一个朋友的下属,以后再跟你解释,有人要来了,我隐身,你不用怕黑,我会一直在,我一直陪着你,今晚你不要出门,谁叫你都不要出去。” “今晚怎么了?会出什么事?” 纪春朝看向路口,两个高个子男人走过,一个穿着纯黑西装,另一个一身纯白,两人斜斜看向纪春朝,很快移开眼快步离开。 纪春朝好奇地盯着他们:“那两人好奇怪啊,应该有两米多吧,走路像竹竿,直直的。” 赵元鹿捂住他的眼,让他别看,纪春朝跟着他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问赵元鹿:“你怕猫怕虫子,这会儿倒是不怕了?” “傻瓜,因为我跟他认识啊,认识的人哪会怕。” 深夜,纪春朝睡得迷迷糊糊,微信群消息响个不停,他没有晚上静音的习惯,摸索着抓起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进的同学群,群消息上百条,纪春朝点开的瞬间,一张血腥照冒出来,吓得纪春朝差点没喘过气,那是一张照片,人的照片,准确来说,是何畅满身是血的照片。 纪春朝不敢点开,往上翻聊天记录,初始信息为凌晨四点,有同学在群里说7栋宿舍楼发生命案,705有位同学遇害,已被紧急送往医院。 第11章 有同学偷拍了照片,正是躺在血泊里的正是何畅,纪春朝状着胆子点开,何畅的两只胳膊、两条腿,全是伤,血染红衣服,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第6章 双生怨 纪春朝浑身冒冷汗,“赵元鹿,赵元鹿,你在吗?” 赵元鹿出现在床的另一侧:“我一直在。” “你每天晚上都这么睡的?算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何畅出事了。” “不用担心,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差点忘了,你是鬼,知道也正常,是谁伤的他?” “你现在好好睡觉,明早自见分晓。” 哪里睡得着,几乎是守着天明。 早早赶到学校,越传越邪乎,说是当晚宿舍只有何畅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在,隔壁宿舍有人听到争吵声,喊来宿管,宿管一开门,何畅倒在血泊中,居说宿管吓得今天没能上班。 还有同学说最近有个在逃连环杀人魔进入他们所在的城市,也许就在学校,也许白天他就藏在某个角落,带着邪恶的笑盯着猎物,直等晚上一击命中。 甚至有人编出小故事,说是杀人魔一直藏在学校的水管中,水管相连每一个宿舍,杀人魔随机挑选,何畅是他开刀的第一人。 更有传言当初建宿舍楼时,一位建筑师傅不小心掉进了搅拌水泥的机械,跟水泥混合在了一起,这次是师傅的亡灵回归报复。 纪春朝听得冷汗直冒,好在医院传来好消息,何畅已经醒了。 警察逐一传唤,近日来与何畅有过纠纷的人一一被叫过去问话,问纪春朝:“事发时你在哪里?” “我住校外,在家睡觉。” “何畅曾当众扬言要杀了你,有没有这回事?” “有的。” …… 一系列问题问完,加上宿舍走廊监控,证明当天宿舍确实只有何畅一人,案件暂时无法锁定嫌疑人。 上午继续马家村古墓挖掘工作,大伙窃窃私语,全都在讨论何畅密室遇害一事,教授让他们提前返回:“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都吓坏了吧?都回去休息,这几天先不用过来了,调整好再来,林鸿啊,春朝最胆小,你多开导他。” 林鸿安慰纪春朝:“不用怕。” “我没有怕,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正常。” “不怕就好,何畅在医院,听柯尧说人已经醒了,好在都是外伤,我想下午去医院探望,你要不要一起?” “好,我跟你一起去。” 他想知道何畅出事的真相,一个人在封闭的环境怎么可能伤害,若真的有变态杀人魔藏匿在校园内,那更应该协助警察将其抓获。 到医院,柯尧匆匆忙忙从一间病房跑出来,见他们,急得大喊:“何畅不见了,病房没人,他的爸妈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快帮忙找找。” 几人分头行动,一直找到天黑,医院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何畅身影。 天彻底黑透,何畅父母也到了,一群人从医院找到学校,纪春朝对着玉璜道:“我想再回医院的楼顶看看,总感觉不太对劲。” 赵元鹿在玉璜内回话:“不用害怕,我陪你。” 一路狂奔,到楼顶,纪春朝看见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何畅坐在露台边缘,左右手各执利器,隔着一段距离拍摄,看不清他手里拿的什么,只见他左手扎右手,右手接着扎左手,继而大笑,然后又大哭,哭完接着继续扎,从手扎到腿,鲜血直涌。 纪春朝吓得腿发软,哆嗦着给林鸿等人发信息,告诉他们何畅现在在医院楼顶,并嘱咐他们报警,何畅有自杀倾向。 强撑着从何畅背后轻手轻脚靠过去,刚准备将他拽下来,何畅猛回头,盯着纪春朝,笑得邪魅:“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带着他跳下去。” 他的脸变成三角形了,说话的语气跟平时那个嚣张跋扈的何畅别无二致。 纪春朝举手,缓缓后退:“我不过来,你先下来,什么事都能慢慢商量。” “商量?商量什么?我就是要让他爱而不得,我就是要让他死,我不好过,我让谁都不好过。” 说着何畅站起来,风吹得他身形摇晃,纪春朝心提到嗓子眼:“你再想想,你跳下去了,你自己也没了,这样划算吗?” 何畅的身体像是一块橡皮泥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一股力要让他往前,一股让他往后。 趁他那边混乱,纪春朝瞄准时机冲上去使劲抱住他往后仰,跟何畅一起跌向地面,想象中的痛疼由一片柔软替代,他倒进赵元鹿臂弯,何畅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脸变为正常人类的脸,赵元鹿伸手,两指点在他额心,而后收回去,扶纪春朝坐下。 纪春朝拉着赵元鹿躲:“你又帮了我,对了,我看清楚了,何畅的脸确实会变形,从椭圆形变成三角形。” “你能看见他的本体了。”赵元鹿摊开手,一团黑气自他掌心缓缓升起,手腕转动,黑气化作白烟消散。 纪春朝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是方才那人身上的‘双生怨’。” “‘双生怨’是什么?” 赵元鹿解释起“双生怨”,人类或动物怀的双胞胎,其中一个胎儿逐渐被另一个“吃掉”,最后只剩下一个。 而另一个被吃掉的,灵魂一直跟随着活下来的那个,当灵魂怨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促生成怨煞,这时的灵魂会想尽办法夺取身体掌控本能。 第12章 在没捡石头前,纪春朝算半个唯物主义者,捡到赵元鹿后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石头里面有玉,玉里有“鬼”,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纪春朝后背泛凉:“你是说何畅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其中一个产生了极强的怨气,那他会有危险吗?” “暂且不知,双生怨极端起来,连共存的躯体都能选择毁灭。” 他体内的两个灵魂已知晓对方的存在,在抢夺身体。” “你意思是他们之前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们现在这样不是在毁身体吗?” “这个只有当事人知道。” 纪春朝毛骨悚然,不敢想若是没人阻止,何畅的身体会是什么结局。 “虽然何畅嘴巴毒了点,但不至死,要是他出事了,他爸妈很难撑下去,你懂的多,有什么化解的方法吗?” “他欺负你,你还想帮他?” 纪春朝点头:“我是挺讨厌他的,他嘴是毒,但只因为他嘴毒我就盼着他出事盼着他死,那我良心不安,人有千种万种,总有人性格桀骜嘴巴毒辣。” “那如果你帮他会让你自己身陷险境呢?” 纪春朝认真脸:“那不行,帮人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前提是确保自身安全。” 赵元鹿满意了:“不愧是我道家弟子。” “啊?什么弟子?” 下一秒,赵元鹿消失了,看来是阳气耗尽,纪春朝摸了摸嘴唇,这回他怎么不借阳气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医生、警察、何畅父母、柯尧等人全到了,何母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何畅父亲一直唉声叹气,何母则是全程哭泣,柯尧让他们回酒店休息:“叔叔,你跟阿姨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守着,叔叔身体不好,不能熬夜。” 林鸿留下来帮忙,纪春朝本想走,林鸿叫他:“春朝,你也别回去了,我担心你晚上害怕的睡不着,何畅住的单人间,病房还有一张床,你留下来休息。” “好吧,晚上也能跟你们换下班,我先睡会,待会儿你叫我。” 后半夜,越睡越冷,纪春朝不敢睡太死,朦胧中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响动,“林鸿哥,是不是要换班了?” 纪春朝睁眼,林鸿跟柯尧躺在地上,今天跟在何母身旁的男人正背着何畅往外走,何母见纪春朝醒来,拉着男人,指着纪春朝:“这个也醒了,怎么办?” “打晕。” 纪春朝彻底吓醒,抓起吊针杆跳到一边:“你们想带何畅去哪里?医生说他身体还没恢复,暂时不能离开医院。” 说着纪春朝的手伸向护士铃。 何母“扑通”对着他跪下:“小同学,求你别按,我是他妈妈,我还能害他吗?我这是救他,他这病医院治不了,我要带他去别的地方治。” “阿姨,你先起来,慢慢说。” 男人一脸凶相:“姐,别跟他废话,赶紧走,天要亮了。” 纪春朝大声吼:“不准走,你们不能带他离开,他的心跳、血压,都不稳定,不能离开医院。” 何母对着纪春朝磕头:“你不知道,医院只会治死他,他这不是病,是鬼上身啊!” 纪春朝手直抖,他想知道何母究竟知道多少,又在隐瞒什么:“你们要带他走也可以,得带上我,我必须亲眼看见他没事。” 男人背着何畅往外走,护士站没人,夜晚的医院静到可怕,纪春朝紧紧跟着。 医院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车,车子没有车牌号,纯黑,外面看不见里面,开车的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看了何畅一眼,又看向纪春朝,何母赶紧解释:“师傅,这是我家一个亲戚,跟着来帮忙的。” 哑巴点头,默许纪春朝上车。 这辆车很奇怪,静到出奇,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外面,纪春朝坐过很多车,多贵的都坐过,隔音这么好的头一次,并且车子行驶的感觉也不太对,不像车轮,倒像是悬浮在路面。 很快,车子停下,纪春朝跟着下车,抬头,看见一间隐在一众茶楼间的算命馆,招牌三个大大的金色字:“七杀馆”。 第7章 尾巴 车门打开,夜里的街道安静到令人发怵,明明感觉风从皮肤擦过,路边的树竟是一动不动,纪春朝打了个寒战,将玉璜紧紧握在掌心,环顾四周,不远处的路牌写着三个字:八方街。 这里的一切透着诡异,招牌七杀馆三个字散着幽蓝的光,令人颤栗。 纪春朝曾看过一本命相关书籍,书里介绍,八字七杀中,“杀”是指克制、制约,而“七杀”则是指七种克制日主的五行力量,它们会克制命主日元的力量,使人孱弱,精通命之人,能够通过合的五行调和、风水布局等方式来化解七杀影响,改变人的命运。 男人背着何畅下车,纪春朝紧跟在后,何母一下车跪在门口:“求大仙救命!” 门口灯亮起,穿着卫衣的男子走到门口,给了哑巴两张纸币,对着他做了个退下的手势,纪春朝盯着卫衣男子,惊道:“是你,黄啸天。” “又见面了,都跟我进来吧。” 店内别有洞天,进入大门,里面的大灯一盏接一盏依次亮起,右手边的楼梯传来高跟鞋踩在木制地板的“蹬蹬”声,先出现在视线内的是一双裸色尖头细高跟鞋,往上,身着墨绿暗底黑花旗袍的女人婀娜自上而下,女人手执黑色折扇,莞尔一笑,如绸缎般的波浪卷黑发被她拨到一边:“都坐吧。” 第13章 女人坐到会客室主位,纤细的手腕轻轻一转:“啸天,看茶。” 背着何畅的男人看呆了,口水滴到地板上,察觉失态的男人将何畅放到椅子上,对着女人拱手:“还请大师救我这可怜的小外甥一命。” 女人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男人周身寒气,纪春朝本能的往一边站,男人拿着文件夹,翻开,拿起笔:“姓名,生辰八字。” 何母哆嗦着一五一十交待,跪在女人面前:“大仙,我儿子这是被什么附身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阿姨,他没有被鬼附身。”纪春朝忍不住道。 女人端起茶杯,目光淡淡扫过纪春朝:“这位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纪春朝握玉璜的手更紧了:“纪春朝,我是何畅同学。” “纪同学,他最近可有反常之处?” 纪春朝将何畅近日行为一一复述,女人风情万种地挥了下手,黄啸天抱着一面镜子放到会客厅正中央,女人端起茶绕着何畅走了一圈,缓缓靠近何畅,轻轻挑起何畅下巴:“再装睡可就不礼貌了哦,你希望我温柔点叫醒你,还是粗暴点?” 何畅没动。 猝不及防的,女人向他泼了杯茶,何畅被烫得睁开眼,一旁的何母刚想上前,被黄啸天拦住。 何畅四下张望,找准大门方向往外跑,西装男人大手一挥,门“砰”一声关上。 镜子变大,绕着何畅来回转圈,何畅被围在镜子当中,先是抱着头喊妈妈:“妈妈,妈妈,我是畅畅,妈妈,我痛。” 接着,他左手抓着右手,一脸凶狠,挥着拳头砸向镜子:“我才不怕你,我何顺天不怕地不怕,你能把我怎么样。” 纪春朝听着,很小声对玉璜内的赵元鹿道:“他的两个灵魂都有名字,何畅是温柔的,何顺是骄纵的那个。” 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一道视线落过来,抬头,没有一个人看向这边,何母依旧跪着哭喊,男人呆在一边,七杀馆内三人全都看着对着镜子分裂的何畅。 何畅又变成椭圆脑袋,悲切地对着何母:“妈妈,是我,我是畅畅,十岁那年我发烧了,我打电话给你,你说你在忙工作不能回来,打给爸爸,爸爸说在出差,让我多喝水,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躺啊躺啊,我是那么孤单,那时我想,要是有人能跟我聊聊天就好了。” “然后,他出现了,他对我说,你们都不要我了,你们嫌弃我是个累赘,他说没有人爱我,我说有的,你们爱我,尧哥哥也爱我,可他却说不是,就算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找我,我不信,我跟他吵,他说,那就验证下,让我把身体借他几天,我实在太困太累了,我也想知道你们爱不爱我,我想知道在我消失后你们会不会找我,于是, 我同意将身体借他几天。 “可这一借,就是十三年,他住在我的身体里,将我封闭,我听不见,看不见,我只能在黑暗里等待,等你们找我,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不见了,你们爱他,你们更爱他。” “终于,他抢走了我的妈妈,抢走了我的爸爸,他还是不知足,来抢我的尧哥,我不能容忍,我大喊,大叫,终于,我找到机会了,他掉进塌方受伤住院,趁着他意识薄弱,我回来了,可我太久没出现了,他跟这具身体契合度比我更高,我开始跟他抢夺身体,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认不出我?” 何母像是想到什么,摇摇欲坠,在一边哭到昏厥,不住的磕头:“我的孩子,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何畅低着头哭泣,过了一会儿,低沉的笑声伴着他的抬头在屋子里回荡,他的脑袋变成了三角形,他笑着,阴沉地笑着:“我抢你?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当初不被选择的人是我?妈妈,你说呢?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西装冷脸男人走到何母面前:“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何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磕磕绊绊,讲述当年的真相。 当年,她怀的双胞胎,因大龄原因,加上她的身体况态难以承受双胎妊娠,医生建议减胎。 初怀时她为双胞胎取好名字,一个叫何畅,一个叫何顺,寓意她的孩子顺顺畅畅,她时常摸着肚子,对着照b照单上两个小小的胚胎,告诉他们,左边的叫畅畅,右边的叫顺顺,医生建议她减胎时,她回家跟丈夫商议,最重决定减掉右边的胚胎。 于是,何畅留了下来。 十岁那年,何畅因病高烧,何顺沉睡的灵魂苏醒,趁着何畅身体虚弱,哄骗着夺取身体使用权,这一占,就是十三年。 柯尧口中说的小时候温顺的何畅,是自娘胎被选择的何畅,十岁过后,性格暴戾的何畅,实际是“何顺”。 女人把玩着折扇,轻轻指了指何母:“现在,重新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希望谁留下来,何畅,还是何顺?” 何顺脸色一变,带着讨巧的笑意,向何母伸手,眼泪流不停:“妈妈,是我啊,你说过你最爱的就是我,你说过你要等我给你养老,妈妈,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等我毕业带你旅游,我还要给你买大金镯子,给你买大房子,妈妈,是我啊。” 何母想抓他的手,西装冷脸男拎着何顺往后退,何母跪着向前爬,爬到女人面前:“大仙,我求求你,我两个都想要啊,我可以拿我的命换,我拿命换。” 第14章 女人伸出尖细的美甲,抵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人不可以太贪心哦,你选不出来,那就让他们自己选。” 镜子再次围着何顺转动,速度从开始的慢慢移动,变成飞速瞬移,纪春朝静静站在一旁,清楚看到镜子里出现两个人影,一个何畅,一个何顺。 何母也看到了,她跪着一直哭,女人向镜子扔进一把匕首,妖娆地拨弄头发:“杀了对方,就能活下来。” 何顺抢着去捡匕首,对着何畅刺过去,何畅身形一闪,刚好闪到何母面前,母爱在这一刹那生出无尽爆发力,她一把冲进镜子里,抢过何顺手里的匕首,猛地往自己身体里扎:“大仙,一定要死一个,那我死,我死,求大仙救我的孩子。” 西装冷脸男手快到只能看到残影,他夺走何母手里的匕首,重新扔回去,妖娆女老板拍手:“母爱啊,伟大的母爱,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好,谁杀了你,谁就能话下来。” 何家舅舅一在边吓软了腿,哆哆嗦嗦:“姐,看来今天一定要留下一条亡魂,你就选一个吧,反正你也只有一个儿子,你再纠结,大仙也帮不了你,到时他们再自残,你一个也留不下,姐,我就你一个亲人,我们从小相依为命,你可不能出事。” “顺顺……”何母声似蚊呐,小声重复:“何顺,留何顺吧,毕竟,后面陪伴在我们身边的都是何顺,我看着顺顺长大,中考,高考,都是我陪着他,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他只是还没长大,他本性不坏的。”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何畅笑着,说:“妈妈,那我呢?我小时候你们在哪,不是我不陪伴你们,是你们不管我啊。” 何母听到这里,又跪着磕头:“大仙,我不选了,我不选了。” “不选?那就交给天意,天意让谁留下来,谁就是‘何畅’身体的主人。”美女老板说着,手里多了一枚硬币,弯腰递给何母:“字朝上留何畅,花朝上留何顺,你来抛。” 何母只是流泪,不能动弹,何顺先前还在窃喜何母选择了他,这会儿笑不出来,趁大伙没人注意他,抓起匕首,向着何母刺过来:“总归是要留一个灵魂在这里,那就留你吧,反正你也老了,死了不亏。” 离何母近的何畅挡在何母身前,替她挡下匕首,尖利的匕首刺进灵魂的声音跟刺进皮肉的声音一样,纪春朝后背冒出一声冷汗,何顺逼近,匕首抵进何畅肉里,何顺笑的癫狂:“去死吧,从此后只有我一个人,早知道你会挡刀子,下辈子别这么圣母心!” 又一声利刃刺身皮肉的声音,纪春朝僵着身子,看到原先站在一旁的何家舅舅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柄长剑,剑身自何顺背后穿过并从前面进入何畅的腹部,刺入的力度过盛,一剑穿过两人,何家舅舅裤子中间极速变湿,两腿抖如筛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是你妈妈,你,你连你妈妈都敢杀,你不孝。” 现场一片混乱,何母哀嚎声中,何畅用尽全力推开何顺,何顺继续大笑:“哈哈,我没事,只是伤到皮肉,不致命,何畅,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何顺笑过后倒地不起,灵魂回到一旁的躯壳,何畅慢慢变为透明,何母抱着几近透明的何畅,哭喊着:“儿啊,我的儿啊。” 何畅笑着,抬手触碰她的脸:“妈妈,我是何畅,你要记住,我是畅畅。” 他的手在即将触及母亲的脸颊前一秒彻底消散,何母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哭到肝肠寸断。 另一边,何顺回到躯体,软软滚到一旁,依旧昏睡。 黄啸天端出托盘,西装冷脸男拿起托盘中的金色铃铛,轻轻摇了摇,口念咒语:“天清地灵,忘!” 纪春朝闭眼,默念一二三,想必他们是在洗去现场人的记忆,待他再睁眼,黄啸天肩上扛着何顺,左手拖着何家舅舅,右手半托着何母,力大无穷,看得纪春朝目瞪口呆。 屋子里安静下来,纪春朝咽了咽口水,假装刚到现场,扶着额角:“这是哪儿?发生什么事了?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错地方了,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 大门“砰”一声合上,女人扭着腰走到他面前,细尖的指尖划过他的面颊:“弟弟,进来容易,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哦。”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嘘,”女人伸出手指,绕着他打转,“好男孩不能撒谎,撒谎会长出尾巴。” 纪春朝手心冒汗,在想该如何脱身,女人绕到他面前,毫无征兆的,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尾巴从她身后散开:“就像这样。” 尾巴! 第8章 残魂 惊吓过度,纪春朝胸口一阵闷,尾巴,她有尾巴! 女人以扇挡嘴,笑得咯咯咯,轻轻一点西装冷脸男,“哎呀,别害怕,尾巴嘛,见多了就习惯了,你看,他也有哦。” 西装冷脸男微微颔首,黑色西装之下,“倏”地延伸出一条黑色蛇尾。 纪春朝两眼一翻,心脏揪成一团,这下他是真的挺不住了,向后倒去。 意识模糊之际,他听到赵元鹿的声音:“是谁欺负他?” 再次睁眼,抬起眼皮第一个看到的是赵元鹿,他躺在赵元鹿怀里,昏倒前的骇人一幕涌进脑海,吓得他抓起赵元鹿胳膊:“快走快走,这里有妖,不知道是妖还是鬼,总之不是人,你快走,别让他们抓了你。” 第15章 赵元鹿侧过身,美女老板一脸友善,笑眯眯向他挥手:“嗨,小宝贝,你终于醒了!” 纪春朝身体一僵,本能地闭上眼睛,生怕又看到尾巴,赵元鹿揉着他头顶:“不用怕,不会吓到你。” 睁眼,还好,是人头人脚,没有尾巴,目光越过美女老板,墙边,西装冷脸男和黄啸天双双倒立,头朝下对着他打招呼:“你好。” “这是……什么情况?” 赵元鹿说:“他们锻炼身体……” 黄啸天与赵元鹿同时开口:“我们在罚倒立。” “为什么罚你们啊?”纪春朝看向美女老板,“你们做错什么了?你们已经清除我的记忆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懊恼,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美女老板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挤到纪春朝身边,端给他一杯茶:“别看我啊,我可舍不得罚他们。” 纪春朝不敢喝她的茶:“谢谢老板,我不渴。” “我叫乌栀,你可以叫我吱吱姐姐,如你所见,我呢,是一只狐狸,嗯,你刚说对了,狐妖,那边的冰块脸,他叫白展,蛇妖,我们家的小黄狗就不用介绍了吧。” 纪春朝忘记害怕,用力掐自己大腿,太过离奇,今夜的一切都像是游戏里才会出现的设定,白色的狐狸叫乌栀,黑色的蛇叫白展,他们有尾巴,会走路,会说人话,还跟人类一样需要喝茶,还有赵元鹿,他似乎跟这几人有着深不可测的渊源。 乌栀向他伸手,被赵元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乌栀撩了下头发:“哎呀,别害怕,姐姐不吃小朋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不用怕你身边的这家伙。” 纪春朝往赵元鹿身上靠了靠:“我其实更怕你们,但我还是想问,赵元鹿,你跟他们认识吗?是你让他们罚倒立的吗?” 乌栀靠在桌边:“他没跟你说过他的身份?我说道长,到底是谁欺负小孩儿?” “道长?”纪春朝扭头看着赵元鹿:“你不是千年孤魂野鬼吗?” “对啊,他确实有个一两千岁,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乌栀说。 纪春朝盯着赵元鹿:“道长?你以前是道士?” 赵元鹿点头:“嗯,现在也是。” “那你骗我,你是道长,你怎么可能怕光,怕虫子,怕冷,你逗弄我!” “我不曾骗你,我灵力不够,也就是你们说的能量,我的灵力能维持在你面前的时间有限,耗尽需要回到玉璜修补灵力。” 乌栀一脸认真:“这是真的,道长魂魄受损,如今只是一缕残魂,是我说错话,他倒也没欺负你,只是没跟你讲清楚,他的躯体不知道掉落在何处,如今只靠一缕残魂勉强现身。” 纪春朝还是看着赵元鹿:“我要听你说,是我捡到的你,还是你挑的我,你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我非人非鬼,非仙非神,春朝,我不曾欺骗你,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你坦白,你捡的我,我来这里,只为寻人,我得以存活,全靠依赖你渡的几口阳气,你不想要我了么?若是我惹你烦了,那我今后便不再出现。”这点倒是真的,一定要定义,半人半仙最适合,但他并不想承认他半仙的身份。 纪春朝心一软,连连否认:“不是,没有,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什么关系,我没有不让你出现。” 一旁黄啸天目瞪口呆:“道长这是要走还是不走的意思?” 白展一脸冷漠:“是欲拒还迎。” “那就是要走的意思?他好不容易来这里,走了多可惜。” 白展:“推荐你几部电视剧,你多看看就懂了。” “你上次推荐的《武林外传》我还没看完。” “那你闭嘴吧,别问了。” 赵元鹿拉起纪春朝的手:“我与乌栀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旧识,那时我只是个小道士。” 乌栀接过话头:“我来说吧,慢悠悠的,听着着急,他还是个黄口小毛孩,我是刚化形的小狐妖,他的师门要杀我,当然,我没死,一直活到现在,活到我已经不记得我多少岁了,死不了,也不想成仙;白展是老赵救过的一条小蛇,当然,他现在也有一千多岁了,小黄狗是我养的,我们的关系就这样,认识一千多年,用你们人类的话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一千多岁,没有怀疑过你们吗?” 乌栀脸上染上一抹哀伤:“我们每到一处,最多只会待十年,这些年,我们频繁换地方,有时需要易容,刚熟悉一个地方,就要搬去另一个地方,不能吓到人类。” 纪春朝心底的害怕一丝丝淡去:“你们不伤害人类,那你们是好妖,你们一直做像今天这样的……工作吗?” “当然不是,那我们岂不是要饿死街头,我这里房租可贵了,来来来,给你介绍下,我们七杀馆,生肖运程,财富运势,取名,看风水,驱邪镇宅批算八字,样样精通,运气好一单吃一年。” 纪春朝张着嘴,好半晌:“厉害。” “像今天这种情况毕竟少见,不过费用早收了,不用担心白干,清除他们的记忆是为了他们好。” “何畅,是不是真的没了?再活过来的会是何顺吗?我看到何畅灰飞烟灭了。” “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眼睛有时候会骗人。”乌栀说。 “难道何畅没死?你不是说今晚一定要留下一个灵魂吗?那留的是谁的?” 第16章 乌栀摇晃手指:“不可以问这么多哦,天机不可泄露。” 赵元鹿拍纪春朝肩:“一切皆有定数,有时强行改变,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受牵连。” 纪春朝心里堵:“就不能两全吗?” “有些事,无法改变。” 纪春朝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对了,你也找到你朋友了,你不用再待在我身边了,那个,我的意思是,我学业繁忙,要写论文,要学习,可能没时间陪你,乌老板这里就很好。” 赵元鹿一脸委屈:“你还是不想要我,我不能跟你分开,离开你我会灰飞烟灭。” 白展刚要开口,乌栀朝他嘴里扔了一块面包,纪春朝求助地看向乌栀:“乌老板,你这么厉害,你一定能帮赵元鹿对吧?” 乌栀摇着扇子:“这个我还真帮不了,我是妖,不是神仙,再说了,就算是神仙也有很多无法改变的事,譬如你捡了老赵,打乱了他的气运,令他错失找回身体的良机,你要真为他好,就帮他一起找回他的身体,那时他就能离开你了。” 纪春朝半信半疑,升起一丝愧疚:“不是只要阳气就行了吗?你们这里这么多人,谁给他阳气都可以啊。” 一旁赵元鹿放下茶盏:“好,那我离开便是。” 赵元鹿回到玉璜内,任凭纪春朝呼喊不为所动。 乌栀笑的开心:“老赵啊老赵,你也有今天,哎,小朋友,你是真伤他的心了,一开始你给了他阳气,相当于你们签订契约,他只认你,只有你的阳气能救他,再者说,阳气这种能随便给吗?你们人类真是越来越开放了,啧啧。” “阳气不就跟做人工呼吸一样,没什么不能给的。” 乌栀憋着笑,两指并拢递给他一张名片:“有事可联系,拜拜,我要去找乐子了,岁月漫长,还好人间不缺乐子。” 黄啸天倒立着,喊:“老大,我们能站起来了吗?我有点缺氧。” “随便啦,别耽误我找乐子。” 白展翻了个跟头站起来,冷冷道:“看男人就看男人,什么找乐子。” 黄啸天一屁股坐地上:“文明点,不是看男人,是听相声,我也要去找乐子了。” “你看吃播,她看男人,我没事干。” “我那是追精神粮食,你有事干,你送纪先生回家。” 纪春朝嘴角直抽抽,这群人,不这群妖,挺特别。 白展送纪春朝回家,离开时天已然大亮,再回头,七杀馆矗在一众商铺中,跟整条街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玄妙。 回去补了个觉,下午收到通知赶去马家村,一路上摸着玉璜,对着他又是哄又是道歉,玉里的赵元鹿依旧沉静,纪春朝对着玉亲了一口:“那我忙了,你气消了记得出来。” 耳朵传来轻微触感,赵元鹿出现,叫他:“老公。” “你不生气了?” “我阳气不足,借点阳气。” 纪春朝主动凑上去:“借借借,下次别再生气了,魂生气应该也容易老吧。” 赵元鹿吻着他,缠绵委婉,纪春朝则是在想:得赶紧替他找到身体把他送走。 周一,纪春朝在食堂碰到林鸿,林鸿跟柯尧有说有笑的共进午餐,纪春朝打了声招呼:“林学长,柯学先,早啊。” “春朝,你嘴怎么了?是不是上火?” 纪春朝心虚地捂嘴唇:“被蜜蜂蛰了,不碍事,对了,柯学长,你最近有见到何畅吗?” “有啊,昨天还见了他。”柯尧摇头,“他那脾气,昨天看我跟林鸿一起逛小超市,半路堵着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正说着,何畅端着托盘一屁股坐过来,托盘里的汤溅到桌上几人身上,何畅一脸怒容:“说我坏话?我都听到了,我怎么做你都不满意,我消失你就开心了?” 纪春朝心下惋惜,看来留下的是何顺,眼前的是带着何顺灵魂的何畅,那个温柔的,替母亲挡刀的何畅还是离开了。 柯尧给他夹了块醋溜猪肝,安抚:“没有说你坏话,只是想跟你说人还是平和一点好,你做的很好,只需要稍稍收敛一点。” 林鸿将自己的那份爆炒猪大肠推到何畅面前:“何畅同学,这份请你吃,你柯尧哥很疼你,别跟他置气了。” 何畅扬起下巴,一脸傲娇:“这还差不多。” 餐后,林鸿先离开,柯尧也有事先走了,纪春朝去小卖部买瓶水,绕着树林往教室走,一棵树后传来声响,纪春朝扭头,看到弯腰扣着喉咙的何畅,何畅用力扣着嗓子,吐的一塌糊涂。 他不瘦,并不需要催吐减肥啊。 何畅没发现他,吐完漱口后离开。 纪春朝对玉璜吹气,赵元鹿现身,纪春朝看了眼太阳,自然的勾着赵元鹿脖子对着他嘴吹了口气,“我总觉得何畅怪怪的,虽然也是嚣张跋扈,但我总感觉他哪里不对劲。” 赵元鹿半靠在他身上:“不用伤怀,一切皆有命数,你只能接受。”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赵元鹿浑身脱力:“正午太阳过盛……” 纪春朝猛地吻住他,不住的对他吹气,直到他看到赵元鹿嘴角的笑意:“你故意的?” “嗯,我只是想跟你亲近。” 纪春朝用力擦嘴:“你生前一定是个狡猾的道士,对了,你既然不是鬼,那你还能投胎吗?” 第17章 “不能,找不到我的躯体,我随时可能消散在这人世间。” “那你真的会死吗?” 赵元鹿一脸温柔:“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既如此,那我便晚些再死。” 纪春朝收起刚刚的难过,半晌,憋出一句:“恋爱脑,没救了。” 第9章 男子可议婚 晚上,纪春朝睡的迷迷糊糊被热醒,空调26度,平日里他都要加盖空调被,刚想翻身,摸到身旁躺着的人,瞬间清醒,开灯,果然,赵元鹿长手长脚缠在他身上。 纪春朝气不打一处来,生活中凭白无故多了个鬼……姑且称他为魂,时不时借阳气占便宜也就罢了,睡觉这么重要的事,他也要来插一脚,纪春朝用力推他,偏他像八爪鱼粘的紧紧的,纪春朝坐起身:“你们大晋男人都这么开放吗?你借阳气也就罢了,睡觉这么私密的事,你再缠上来就不对了。” “大晋盛繁一时,包容万物,婚嫁随心,也能用民风开放能形容。” “开放到男人抱着男人睡觉?” 赵元鹿一脸认真:“男人为什么不能抱着男人睡觉,大晋男子可议婚。” 纪春朝惊讶到睡意全消,男子可议婚? 赌气推开他:“我不跟你扯太远,这里不是大晋,你得守我们这里的规则,男人跟男人不能结婚,你也不能抱着我睡,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如果我能活过三十岁,我可能是会恋爱结婚的,你别误我名声。” 赵元鹿秒变委屈脸:“你要跟谁结婚?你已经订过亲了吗?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不好?你结后,我还能跟你借阳气吗?” 他怎么这么能扯?他是不是又在装可怜?纪春朝咬牙:“不能,现在,我要睡觉了,我睡不好白天头会晕。” “那好,你睡。” 待纪春朝睡着,赵元鹿悠悠现身,坐在床边,温柔地吻了吻他额头:“我不会让你跟别人结婚。” 新一天,文化课,不用外出,纪春朝跟在林鸿身后,一前一后往食堂走,林鸿揉着肚子:“从三号楼穿过去吧,今天太晒了,抄近路。” 传闻三号楼闹鬼,那边树大,阳光照过去的时间短,阴森森的,平日里走的人不多。 走到半路,林鸿猛地拉住纪春朝,冲他比了个禁声手势,拉着他躲在树后,指了指前方灌木丛,纪春朝看过去,惊得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前面,何畅正在跟柯尧接吻! 林鸿小声:“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何畅前段时间还在宿舍跟人吵架,大骂那位同学死同性恋,他说他最讨厌同性恋,他俩这是干什么?光天白日的。” 柯尧两次推开何畅,被何畅扑上去又吻上,第三次,何畅对他吼:“行,你不愿意,我找别人。” 柯尧拉住他,将他抵在身边的树杆上激吻,林鸿赶紧拉着纪春朝猫着腰从另一边绕过去。 “也太不注意了,大白天的,亲成这样,春朝啊,你可别学他们。” 纪春朝想起借阳气的赵元鹿,心虚地摸了下耳朵,“学长,你说何畅讨厌同性恋?” “他是这么说的,不过刚你也看到了,大概是深柜吧。” 写完今天教授留的课业已是晚上八点,纪春朝揉着发酸的肩,背着包往外走。 刚出校门,碰到上次看到的一黑一白两个高个子男人,他们走的很快,几步超过纪春朝,纪春朝只觉得一阵凉风擦过,打了个寒战,本想唤出赵元鹿,又想起他说的,多数时间他需要关闭五识修补魂魄,还是不打扰了。 一下个路口,纪春朝看到一黑一白俩人一左一右架着何畅,月亮恰在这时从云层钻出来,视野变清晰,纪春朝终于看清那两人的脸,一个惨白的脸上吊着血红的舌头,另一个青面獠牙,何畅被他们架着,大喊着:“放开,你们自己抓错的,放开我!” 纪春朝心跳到无以复加,想喊,开口无声,想走,腿像是钉原地,再怎么迟钝,此时也认出那两人正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何畅还在喊着:“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们抓错了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怕不是忘了,孟婆汤对我无效,你们抓了我,我第一件事是找你们领导投诉。” 不知道黑白无常说了什么,他们拿出本子看了看,放开何畅,消失在墙里。 何畅好衣服准备离开,纪春朝已调整好状态,对着他的背影喊:“何畅,你是何畅,不是何顺。” 第10章 真相 眼前的何畅吃内脏会吐,习惯性的双手向后撸头发,他才不是什么深柜,他是真的喜欢柯尧。 何畅回头,笑着朝纪春朝走过来,月光下,他的笑阴森恐怖:“哎呀,被发现了,我以为我演的够像了。” “当时何顺捅了你一刀,你们俩一起被你舅舅刺穿,我以为死掉的灵魂是你,活下来的是何顺,是我错了,被黑白无常带走的是何顺,你装成何顺的性格,故意引导,让我们以为活下来的是何顺。” “是啊,但是,有谁会相信你呢?柯尧?林鸿?我妈妈,我舅舅他们没有那天的记忆,他们甚至没有何畅身体里住过两个灵魂的记忆,所以,谁会相信你?” 纪春朝往后退一步,摸着背包上挂着的玉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妈妈选择的是何顺,尽管何顺调皮,跋扈,他们还是更喜欢何顺,你父母是,柯尧也是,你嫉妒何顺,你讨厌他,又不得不学着他的风格活着,何畅,你很可怜。” 第18章 何畅依旧笑着:“那又怎样,活下来的人是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我活着,有什么错?” 纪春朝说不出话,是啊,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你知道吗?我从小喜欢柯尧,我喜欢跟在他身后,他说会保护我,他说永远把我当弟弟,我以为我会一辈子跟柯尧在一起,后来,我被何顺抢去身体陷入沉睡,很久以后,我醒了,我能听到何顺听到的看到的,我被他压制着,看到他明明不喜欢柯尧,却又因为我喜欢,故意接近他,他很早就知道我喜欢柯尧,他故意的,故意气我,他说要把柯尧带坏,要让柯尧喜欢上他,然后抛弃他,可惜啊,他死了,彻底死了,柯尧只会是我一个人的,我会一辈子爱他,就像他曾对我的许诺一样。” “可是,你一辈子只能做何顺,你不再是何畅。” “那又怎样,谁不是戴着面具活着,纪春朝,我本想跟你交朋友的,但你实在太令人讨厌了,你装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揭穿?” “因为何顺的命也是命。” 何畅笑着逼近:“那他命没我好。” 纪春朝后退:“你想杀我灭口?” 何畅捡起一块砖头,继续逼近:“你害怕了?” 一股力量及时出现,带着纪春朝移到另一边,同时,何畅的砖头落在身后墙上。 “小心!有蛇!”赵元鹿喊道。 纪春朝靠在赵元鹿身上,赵元鹿握着他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不用怕,我在。” “没事,我没事。” 何畅继续砸着蛇,“你在跟谁说话?” 纪春朝看赵元鹿一眼,明白赵元鹿仅自己可见,往前一步,面对着何畅:“你刚不是想砸我,你是看到我身后的蛇。” “刚那蛇对着你脖子吐信子,我不敢叫你,怕你紧张一乱动,蛇咬你,还有,我为什么要砸你?你知道就知道呗,反正你出去说也没人相信。” “刚才,谢谢,我想知道,那天在七杀馆,死的明明是你,为什么最后变成何顺。” “我并没有立刻消失,我跟他一样挤回身体,七杀馆的老板有看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假装没看到,我藏在同样虚弱的何顺灵魂里面,刚出七杀馆大门,黑白无常前来勾魂,我用尽所有力气将何顺推了出去,他正处于虚弱状态,加上没有防备,轻而易举被我推出去,他被黑白无常带走,我留了下来。” 原来乌栀说的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是这个意思, 见他愣着,何畅笑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阴险恐怖?放心,我不会随便害人,其实最初我并没有想要抢回身体,我困在身体里,看着何顺欺负弱小,看着他故意玩弄柯尧,他明明不喜欢柯尧,只是占有欲作祟,他甚至为了柯尧不跟别人在一起,想设局让柯尧故意落入剽窃他人成果的陷阱,他认为柯尧太过完美,只要他多点瑕疵,就能永远依附于何顺,我不能看着他毁掉柯尧,这具躯体不能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但也不能用来做坏事。” 纪春朝骤然释然,跟何畅说再见。 赵元鹿开解他:“人的命数天定,从出生,一生写好大纲细纲,无法改变,当然,不乏逆天改命的人,这些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黑白无常都默许何畅活着的事实,你纠结苦恼也不过自添烦忧。” “难道人真的不能反抗命运的安排吗?” 赵元鹿抬头看天空:“反抗过,结果失去的更多,有时候并不是认命,只是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纪春朝随着他的动作抬头看天,不太解他话中的含义。 新的一天,接到通知,继续跟随教授团队挖掘工作。 一连好几天,重复刮面、揭表土,终于,他们看到墓室完整大门,由教授组先行下墓,不知道为什么,纪春朝总感觉有点心慌。 隔天,教授组商量后,决定带几名学生下墓,纪春朝在名单之列。 众人穿过墓道,底下虽说已开启工业日光灯,但与地面相比阴森可怖,阴冷的风不断往毛孔侵袭,甚至不知道风从哪里来,纪春朝从进墓室起,大脑开始发胀,走到第一层墓室门口,几只虫子从脚边掠过,纪春朝吓得心一震,从包里翻出大蒜挂在脖子上,左手桃木剑、右手十字架的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玉璜微微发烫,似乎是在说:“别怕,我在。” 整个墓室由甬道两侧各一耳室以及横长前室、主室组成,工作人员正在小心清入口处青砖,寒意越来越浓,进到第二层,空气变得稀薄,不时有不知名虫子突然出现,有同学已经吓得牙齿打架,纪春朝也害怕,强撑着继续往前,总感觉里面有东西在等他。 一个同学故意吓唬纪春朝:“待会儿若是有鬼,你记得拿你的桃木剑刺多几剑,英叔的电影你看过吧,都这么演的。” 纪春朝无视他的嘲讽,配合着他:“嗯嗯嗯,待会进去后,你先去四角点蜡烛,我守着,万一蜡烛熄灭,你们拉上老师先跑。” 林鸿当头赏同学一个爆炒栗子,好笑道:“你是小说看多了吧?什么点蜡烛,你是不是还以为这里会有<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棕子之类的吧?我们,”林鸿指指胸前戴着的工作通行证,说:“专业的,有正规文件来发掘主墓的,我们搞学术的,不是来盗墓的。” 纪春朝在一边煽风点火:“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有什么,什么出现,那时候你们可别跑。” 第19章 同学当然也听出纪春朝的反击:“没事,万一真什么,交给你就行,你看你带的东西,既能打僵尸,又能降妖魔,我们呀,都靠你了。” 董教授勘测一圈回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一沉:“我们信奉科学,同时也要遵从老一辈的规矩,进来这里不允许谈论有损士气话题,你们三个,今晚各写一篇检讨,每人三千字,明早给我。” 同学一脸苦逼,有苦难言,纪春朝冲他吐舌头,小声:“三千字而已,小意思,一个小时搞定。” 全系都知道这位同学文字描述困难户,三千字检讨,一个月他都磨不出来。 林鸿看着教授走远:“可以啊春朝,不过有点亏,下次别这么做,有事直接怼。”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喜欢嘲讽就让他说去,又不掉块肉,学长,你的三千字交给我,我连累的你,我来写。” 话音刚落,同学尖叫一声:“啊啊啊,有虫子,虫子钻我身上了!” 其他人全被吓到,手电的光齐齐照在尖叫的同学身上,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老鼠从他裤子钻进去,爬上后背,在衣服里来回蹿,最后,这位同学被请了上去,教授摇头:“说了多少次,遇事要冷静,要淡定,大呼小叫,影响他人工作,上去休息。” 等到前面的人全走远,纪春朝揉搓玉璜,小声:“赵元鹿,是不是你弄的?” 没有回应,纪春朝又说:“不用这样的,只是正常小摩擦,你不用帮我出气。” 耳朵传来温柔的触碰,赵元鹿的声音像是出现在他脑海:“不是我,是墓室主人的残念,他的残念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这墓室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常正义的人,看不得欺负人的事。” 林鸿在前面叫:“春朝,跟上。” “来了,”纪春朝看向赵元鹿:“我先忙,你快回玉里。” 第11章 过仙桥 耳室打开,一直往前,终于进入主室,暖白光的工业灯照亮墓室的每一个角落,四周四个角,每个角分别放着一枚青铜八卦,中间并排摆放在两口石棺,石棺上布满了奇怪的符文,地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古瓶、古坛、古盏。 符文很怪,像大晋朝的文字,又不太像,纪春朝半跪着研究,教授让他誊抄,带回去慢慢研究。 教授们原计划将石棺原封不动带回研究所,保守估测两吨,大型机械进不来,人力无法运载整块石棺,请示上级原地开棺,根据墓室温度、温度、空气、氧气测算,加上石棺密封性不强,棺内不可能存在不腐的尸体,上级同意原地开棺。 纪春朝纪春朝观察四周墙壁壁画与墓室内物品,粗略判断为大晋朝古墓。 奇了怪了,自从遇到赵元鹿,总能跟大晋朝扯上关系,道士神位,古墓,全是大晋朝的。 两具石棺被打开,纪春朝向内看过去,心脏猛然一阵刺痛,呼吸急促,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一片黑,赵元鹿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春朝,春朝,呼气,吸气,坐下,喝口水。” 纪春朝一一照做,恢复后再向前看,没人发现他的异常,众人围着石棺,教授说:“过仙桥。” “老师,里面没有尸体啊,都是空的,这是衣冠冢吗?” 纪春朝走到石棺前,两具并排的石棺,中间打通了一个小口,就像在两具石棺中间开一扇小窗,他想起来史册上有讲“过仙桥”,某个时代流行合葬,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他们会在两具棺椁中间打通,意喻双方在地下可以继续交流、相会,避免孤单,这个洞也被称为“过仙洞”,或“过仙桥”,表示墓主希望来世再续前缘。 可这棺里空空如也,左边的放着一柄木剑,右边的则是一串铜钱,皆为道教所用,纪春朝头更痛了,本能的,伸手去触碰木剑,被林鸿拦住:“春朝,你看,那是什么?” “帛书。” 能用得起帛书,说明墓主在当时地位不算太低,普通人大多用竹简,墓主确实为大晋朝,帛书上的大部分文字纪春朝都能辨认。 教授的眼睛在强光被刺激得一直流泪,让纪春朝翻译。 纪春朝念着帛书上的文字:“如若后世有人发现这里,请不要害怕,此乃本人亲自为我和师兄准备的长眠之地,此生已矣,唯欠师兄,长风浩荡,青川不老,此情永存。” 林鸿凑过来:“是师兄妹?这师妹倒也情深意重。” “不是。”纪春朝指着墙壁上刻的画,画上两个束发的男子比剑、对酒、除妖,画的最后,年轻的两位男子站在山头道别,纪春朝解释:“大晋风俗,人死后会将生前最重要或高光时刻记录在墓碑之上,穷人也许草草几笔记在棺材上,稍有地位有权势的,就会像这完样记录在陵墓中,这上面记录的分明是两位男子。” 董教授在一旁点头:“不错,春朝说的全对,仔细看棺材里的衣服,两套都是男子服饰,腰带,靴子,全是男子款式。” 同学好奇:“不是说过仙桥是夫妻墓吗?大晋男的跟男的也能在一起?” 另一位同学道:“谁知道,也许也受到当时人们的反对,所以想着死了葬在一起。” 林鸿瞟了纪春朝一眼:“春朝,你怎么哭了?” 纪春朝抬手抹脸,满脸泪水,摸向眼眶,眼泪拼了命似的往外涌,心里的悲伤藏不住,可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悲伤。 第20章 “我没有想哭。” “你啊,真是感性,大家继续干活。” 棺内物品经过特殊处后密封送往文物局,纪春朝累了一天,坐在大巴最后一排,脑袋随着车子摇摇晃晃,突然,一声巨响,纪春朝整个从座位腾起,刺耳的刹车声响彻耳膜,旁边的人惊呼撞车了。 其他人不是撞向前排座位就是跌向车道,大大小小全受伤,只有纪春朝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纪春朝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一点一点收紧,这次他没有力气抬眼,刚刚的冲击太大,大到他一时无法承受,在赵元鹿焦急的声音中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耳朵比声带和眼睛先恢复功能,他听到爸爸的叹息声:“小朝从小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每月十五最严重,小时候别人放鞭炮都能把他吓晕,打雷会吓到发烧,经常一睡就是数天,看过无数医生,心脏查不出毛病,长大情况慢慢变好,只是要注意十五不能受惊,昨天刚好十五,怪我没有及时赶到……” 接着是董教授的声音:“以前听你说过,没想到这么严重,他这种情况一般多久以醒?” “说不准。” “没有其他办法吗?” “以前遇到过一个道士,那道士说活不过三十岁。” “江湖术士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春朝是个好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 纪父叹息:“是啊,不求他有多大建树,只求他平平安安,明天就是他二十三岁生日,我真希望每一年都能给他过生日。” 纪春朝有力气睁眼,抬起眼皮先看到的是空中挂着的两个人,赵元鹿和乌栀,赵元鹿轻飘飘坐在病床的拉帘杆上,乌栀则是站在吊瓶架上。 乌栀:“哪个道士看的,还挺准。” 赵元鹿声音一向的温和:“我不会让他死,他只是少了一魄,我会找回他丢失的那一魄。” “也不知道他出生那天是谁偷走了他的一魄。” 护士推门:“9床家属,出来签个字。” 纪柏林和教授离开病房,赵元鹿自上飘落,坐到床边,轻轻弹了下纪春朝耳朵:“醒了?” “嗯,你们说话我听到了。” 乌栀妖娆而下:“本来也没打算瞒你,人有七魂三魄,很不幸,你其中一魄被人偷了去。” 赵元鹿揉着纪春朝头:“跟你没关系,不是你不幸,是抢你一魄的‘东西’没素质,你不用往心里去。” 乌栀瞪眼:“你才来这个世界几天啊?就学会了人类的不内耗,我那只是个通俗的说法,一个过渡词,不是说你家春朝真的运气不好。” 接受到赵元鹿不善的目光,乌栀往窗外一闪:“行,我店里有事,我先回去,对了,判官昨晚来过,鬼差抓错魂,跟何畅接触过人都有可能被判官借机进入梦中审问,需要我帮忙看着春朝吗?” 赵元鹿霸气挥手:“不用,让判官来找我,有我在,他近不了春朝的身。” 纪春朝一脸崇拜地看着赵元鹿:“你刚刚,有种霸总范儿,很帅。” “霸总是新出的妖吗?善还是恶?” “霸总指高大英俊多金深情的总裁老板,反正就是有钱,帅,霸道。” 赵元鹿点头,又摇头:“帅是我,有钱也是我,但我不霸道,我都听老公的。” 纪春朝把被子往上一拉,“真受不了你。” 第12章 你很穷 又睡了一觉,睁眼,赵元鹿深情款款,郑重递给他一个锦盒:“乌栀说你们现代人过了子时便能过生日,送你的生辰礼。” 纪春朝带着好奇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缕长发。 “我的头发,在我们大晋,男子赠送头发代表许诺一生。” 纪春朝吓得往回,他可不想对一个非人类过一辈子。 面对赵元鹿伤心的脸,推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总归活不了几年,“那好,我收下了。” 身体恢复,纪春朝嚷着出院,纪柏林强烈要求他住院观察,稍晚一些,纪春朝偷偷摸摸唤出赵元鹿:“我想回家。” ‘好,那就回。’ “外面很黑,我有点怕。” 下一秒,头顶照下一束光,赵元鹿变成灯笼飘在上方,“我还可以更亮。” “你还会变身?你又不是鬼,又不是仙的,还会这个?” “我学过道法,略懂。” 纪春朝拎着灯笼溜出医院,今天很奇怪,医院附近一辆车都没有,天空黑得彻底,没有星,没有月亮,纪春朝抬头:“今晚的夜空像是怪兽张大嘴巴,今天不是十六吗?月亮呢?” “阴时阴月,月亮被隐藏了。” 一直往前走,走到一面墙边,纪春朝总感觉后背凉嗖嗖的,回头看了好几次,“赵元鹿,你别对着我脖子吹气啊,瘆得慌。” 赵元鹿现身,将纪春朝护在身后,长袍被风吹得瑟瑟作响,他竖起手指,指向前方:“天清地明,急急如律令,现!” 接着伸手朝着空气一拧,一抓。 纪春朝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元鹿握着空气的手中,慢慢现出一个满面苍白如粉、嘴角滴着血、舌头挂向下巴、眼睛黑的如同两个大洞的女鬼……的头,那女鬼含糊不清的抱怨:“道友,我只是出晒个月光,用不用这么狠?把我身体都弄掉了。” “今夜没有月亮。” 刚恢复不久的纪春朝大叫一声“鬼啊”,又晕了过去. 第21章 “哎,哎别晕啊!”那“女鬼”摸索着将头按在身体上,将舌头塞进口中,“嘶溜”一声,说:“我生前应该也是个大美女,有这么吓人吗” 赵元鹿接住下滑的纪春朝,画下圆圈圈住女鬼:“为什么上他的身?” 这次没有晕太久,赵元鹿给了输少许灵气,纪春朝重重换气,拍着胸口,捂着眼睛:“我后悔吃你口水了,还是看不见鬼的好,冲击力太大了,我胃有点不舒服。” 女鬼了头发,用力将舌头塞回口中,拖得发黑的裙摆擦了把脸,悠悠道:“不要以貌取人,我只是没洗澡,收拾下应该能见人。” 赵元鹿定住女鬼:“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上他的身?” “道友,我真的只是路过,走路走累了,今天没有月光,我分辨不清方向,想找个人顺一段路,这里经过的人就他火焰最低,我只能借他搭一程,没有想上他的身。” 赵元鹿眯眼:“你刚才差点进了他的身体。” “我真的没有,我就是个鬼,我撒谎也没好处,大不了再死几遍,我只是搭在他后背,他自身带吸力,把我往他身体里吸。” 赵元鹿摸了摸纪春朝头骨,“看来得尽快找回你丢失的一魄。” 终于轮到纪春朝说话了,“火焰低是什么意思?” 赵元鹿没有瞒他:“人的头顶、左右肩膀上面各有一把火,你只有头顶一把,双肩没有,容易惹邪祟。” 女鬼插话:“意思就是你运气不好,气运底,容易招邪祟,比如我,我就是走着走着,被风一吹,吹到你身边的,本来我都打算放弃了,一看,来了个火焰低的人。” 赵元鹿瞥了女鬼一眼,拉着纪春朝手:“别听她的,有我在,我不会让邪祟上你身,跟气运无关。” 纪春朝:“我运气不算太差,招邪祟可能是真的,但我招来了赵元鹿,不算太差。” 赵元鹿让女鬼打哪儿来,往哪去,女鬼期期艾艾:“我没有地方去。” “你不是鬼吗?为什么不去投胎?”纪春朝问。 赵元鹿:“她不是鬼,她是孤魂,孤魂是从鬼差手中逃脱的,早已错过投胎时机,只能在人间游荡。” 天快亮了,不知谁家的公鸡引喉高歌,市区能听见公鸡叫属实罕见,孤魂吓得躲到纪春朝脚边。 纪春朝于心不忍,对着孤魂道:“你还是走吧,别跟着我。” 天空出现一抹亮光,孤魂应声消失,连半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纪春朝带着赵元鹿回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直接趴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太累了,精力几乎耗尽,朦胧中他好像说了一句话:“将就睡一觉吧,我困死了,你随意。”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纪春朝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他揉了揉眼睛,捶了捶被压麻的肩背,坐在沙发了好一会儿愣,肚子里的馋虫发出抗议的“咕咕”声,他才反应过来,家里那久未进过人的小厨房,此时正传出一阵“刺啦刺啦”的煎锅声,伴着一股煎香的味道飘进客厅钻进纪春朝鼻腔中。 纪春朝小跑进厨房,赵元鹿系着粉色小花围裙,正炸着鸡翅,指着桌上的已做好的几道菜:“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桌上摆着水煮鱼、小炒牛肉、鸡蛋糕、酸甜排骨锅,里炸着的鸡翅,这些全是大晋朝不可能有的食物,纪春朝咽着口水:“你怎么会做这些?” “小墙教的。” “小墙?是谁?” 赵元鹿夹出炸好的鸡翅,淡淡开口:“出来吧。” 下一刻,一张惨白的、顶着巨大的黑眼圈的脸放大在纪春朝眼前:“嗨!” 是昨晚的那孤魂,她左右手各抓着一只半生熟的鸡翅,左闻闻,右闻闻。 纪春朝心脏一阵抽搐,“请你下次出现前先给我点心准备的时间。” “你真是我见过最胆小的人。” 纪春朝没她,帮忙盛饭,“赵元鹿,你去买菜了吗?你不是不能现身?” “冰箱里的。” 大概是上次妈妈让跑腿送过来的,这几天一直忙,忘记做。 赵元鹿继续说:“有些坏了,我扔了,冰箱已清空,米也没有,春朝,你很穷,没关系,我有钱,我得找个时间回去搬钱。” 纪春朝饿的不想解释,只让赵元鹿不用担心钱的事,生怕他搬过来几箱冥币。 第13章 有钱的鬼 吃饭时间,赵元鹿解释小墙名字的由来:她不记得生前的名字,昨晚在墙边发现的她,取名小墙。 小墙猛点头,那头点的,舌头跟着一晃一晃的,“是啊是啊,我以前叫什么,是哪儿人,怎么死的,怎么来的这里,我全都不记得,我只记得我到处飘,飘来飘去,都在大学城附近,也就昨天碰到了你,我第一次点差上人身。” 赵元鹿说:“将她带回家,是因为她身上有你丢失的一魄气息。” 纪春朝啃着鸡翅:“小墙身上怎么会有我丢失魂魄的气息?” 小墙在一旁流口水,孤魂不能吃东西,也没受过香火,只能干咽口水,抹了把嘴,小墙说:“我也不知道,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道长盘问了我几百遍,我去过的地方太多了,真的不知道在哪碰到过你丢失的魂魄。” “留下来慢慢想。” 吃过饭纪春朝闲在一边,赵元鹿抢着洗碗,小墙飘过来,头朝下,挪到纪春朝脚边:“你老公对你真好。” 第22章 纪春朝吓得一口水呛住:“什么老公,别瞎说。” “不用不好意思,我是孤魂,但我是个开明的孤魂,男的跟男的也能恋爱,没什么的,我见多了。” “我跟赵元鹿清清白白,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懂,你们睡一起,亲嘴儿,做那种事,除了不会生孩子,你们什么都做,你看你脸都红了。” 纪春朝从沙发跳起来:“我这是气红的,我是人,他是……他是,算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总之,我跟赵元鹿是清白的,没有谈恋爱。” 小墙换了个位置,横着飘在屋子里:“你不喜欢他,那你还让他亲你嘴儿,你好渣哦。” 赵元鹿端着水果站在厨房门口,一脸幽怨:“春朝,你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纪春朝头摇成拨浪鼓,随手端起杯子:“是这种喜欢,喜欢杯子的这种,你懂吗?人鬼,不对,你也不是鬼,人神,或人妖,总之,人跟除了人之外的物种,全都不能谈恋爱。” 赵元鹿一脸认真:“我可以为你变成人,你等我,很快的。” 小墙感动到拿头撞地板:“太感人了,跨物种相爱。” 纪春朝一脸为难:“可是,我也不喜欢男人啊。” 小墙兴奋道:“幸好,道长他不是人,所以你喜欢他不算喜欢男人。” 纪春朝气到捶沙发,转身进卧室,顺手反锁门,懒得跟不是人类的他们辩论。 换了套衣服,出来正好看到赵元鹿抱着本《上下五千年》看得起劲儿,小墙飘在空中,眼珠子跟着赵元鹿翻书的速度一起转,转太快,差点没蹦出来,小墙一声惨叫:“道长,你翻这么快,我眼珠子抽筋了。” 纪春朝算着他翻书的速度,大概一秒翻三页,“翻这么快,能看得清吗?” 赵元鹿竖起一根手指:“看一本书只需要十分钟。” 纪春朝拿走他手里的书,翻到其中一页,问:“第335页,写的什么?” 赵元鹿一字不漏的将335页内容背下来,纪春朝又试其它页面,均完整讲出书面上的文字。 “你怎么做到的?” 赵元鹿一手拉住纪春朝,另一手抬起,放在右耳旁,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只绿豆大小的金色虫子,从他耳朵里钻出来,趴在他手心。 纪春朝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没看错,耳朵里钻出来的确实是金色的虫子。 赵元鹿抬了下他下巴,帮他合上张大的嘴巴,指着沙发旁的那堆书问道:“想看哪本书?” 纪春朝下意识随手捡起一本关于五行八卦的书,递给赵元鹿。 赵元鹿轻轻地将那金色的小虫子放到书上,霎时,虫子化为一道金光隐进书中。 大约一分钟后,虫子再次从书缝隙中钻出来,赵元鹿再次托起虫子,示意纪春朝靠近。 又一道金光闪过,纪春朝“嘶”了一声,虫子进入的瞬间,耳道明显有着一种灼痛感。 “闭上眼睛。” 纪春朝遵循着赵元鹿的声音闭上眼,片刻后,他的大脑,犹如存进文档般的刻进关于五行八卦的各种专业名词及注释。 几分钟后,纪春朝的大脑接收完整本书的知识量,小虫子被赵元鹿的响指声召唤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叫嗜书蛊,专门吃书中的各种知识,谁能收服它,他就听谁的命令,为主人所用。” 这么好的宝贝怎么能错过! “能不能再让它吃几本书然后转给我啊?” “不行,你没有道行,降不住它,多几次它会吃掉你的脑子,然后占据你的大脑,控制你的思维,将你当成宿主取代你。” 纪春朝听得打了个冷战,算了算了,无福消受,始终还得靠自己。 赵元鹿手指点向纪春朝眉心,方才强塞进他脑海中的五行八卦知识被抽走,只留下书的名字,赵元鹿解释:“你是人类,不能投机取巧。” “嗯,好,我自己慢慢看,那你呢,你看的书,全靠嗜书蛊吗?” 赵元鹿当着他的面将嗜书蛊捏碎,金色的虫子化为粉末,“不,我不喜旁门左道,我看书一直这么快。” 纪春朝对他的佩服又多几分。 一人,一魂,一道士,窝在小小的沙发看电视。 小墙坐不住,坐着坐着飘到天花顶,看着电视里女主被渣男和小三欺负,气到一只手伸进电视屏幕,电视发出滋滋电流声,纪春朝大喊:“我的电视!” 赵元鹿淡定拉回小墙,从墙上提下电视,找来工具拆开后盖,找到电路板,几下修好,纪春朝震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修电视?” “书上看的。” “你真的,学东西太快了,你还是书上看的,要是对着短视频,你应该连车都能修。” 赵元鹿是个好学的,“什么是短视频?” 纪春朝打开短视频app,递给赵元鹿:“这种,以图像形式直观展示出来的。” 赵元鹿看视频时,纪春朝试探着问小墙:“你以前,你生前是不是遇到过不好的人呀?” 小墙飘到窗边,眼睛里尽是迷茫:“不知道,我好像没有死之前的记忆,我只知道我不能走,我要找一个人,但我又不知道我在找谁,曾经我也遇到过一个很好的鬼差,鬼差说我可以回地府消除罪业,消完能再次安排我投胎,我趁鬼差大哥不注意跑了。” 第23章 “你不想投胎吗?你这样一直在人间飘着,日复一复年复一年的,你不觉得无聊吗?”纪春朝问,他记得乌栀说过,岁月太过漫长便是一种孤单。 小墙更加迷茫:“无聊,有时候在墙角一坐就是一个月,每天看太阳升太阳落,可是,我还有未完的心愿,我不能走。” 赵元鹿道:“她的执念太深,禁锢着她,即便回地府,也没办法投胎,必须清除执念。” “那小墙,你心愿是什么,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你。”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我要找一个人,找什么人,在哪里找,我全都不记得。” 隔天一早,纪春朝去了学校,留下两只非人类在家研究短视频,家里闲置已久的备用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距离暑假还有一周,林鸿帮教授统计自愿留校的同学,纪春朝托着下巴:“我留下,我爸妈去旅游,我回家也是一个人。” 林鸿家在本地,毫无疑问留下实习,他好像很喜欢揉纪春朝头顶,笑着说:“我一早就加了你名字。” “谢谢学长。” “春朝,你很久不叫我师兄了,叫我哥吧,我一直想要个弟弟。” 纪春朝别扭的叫了句林鸿哥。 到家,家里很安静,手机安静地放在桌上,玉璜在床上,俩非人类全都没在,准备去洗个手,绕过餐桌时停住,桌上摆着油焖大虾、红烧鱼、清炒莲藕、烤鸡。 昨晚冰箱的菜全清空了,纪春朝亲眼所见,冰箱最后还是他关的,妈妈今天送菜过来了吗? 正疑惑着,赵元鹿换上一身西装从卧室走出来,绅士地向纪春朝抬手:“纪先生,请用餐。” 纪春朝打量着他,偷偷擦口水,西装的赵元鹿帅到令人难以挪开眼,“这些菜,哪来的?” “我做的,跟美食博主学的。” “是我说,食材哪来的,家里不是没钱了吗?” 赵元鹿优雅替纪春朝拉开椅子:“网购的。” “你学会了网购?” “很难吗?我用你的手机,叫来跑腿小哥,字条贴门上,钱放门口,写好需要的食材,小哥很负责,按我要求买的。” 纪春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是个天才,不对啊,你哪来的钱?你还没见过我们这个时代的钱吧,你能认清钱么?” 小墙的声音从纪春朝腿底飘上来:“你别忘了还有我,我告诉道长的,告诉他买菜要用钱,要是能借用人类的身体,我都想带他去菜市场。” 纪春朝吓得差点跌倒,再次敬告:“小墙啊,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神出鬼没的,太吓人了。” “都说我不是鬼啦,我也不是神,我是孤魂!”小墙再次强调。 “还没说呢,买菜的钱哪来的?” 赵元鹿指了指客厅电视柜:“那只猪给我的。” “什么猪?” 纪春朝目光移向电视柜:“我的猪啊,我养了五年的猪啊!赵元鹿!” 看着电视柜上的存钱罐小猪碎成一片一片的“尸体”,纪春朝捂着心脏哀嚎:“我需要、需要心脏复苏……” 赵元鹿有些无措,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只猪对你如此重要,这个送你,别生气好吗?虽然不值钱,是我亲手串的。” 他往纪春朝手里塞珠串,大大小小十几颗,由红宝石、蓝宝石、玛瑙珠、玉管组成,最下面吊着流苏穗子,纪春朝看呆了,他只在博物馆见过类似的玉串项饰,这串宝石更大,天然无雕刻,成色也更新。 第14章 面馆1 纪春朝托着珠串,小心寓言蹲下:“可别摔了,几套房啊。” 赵元鹿淡笑:“你还是一样,喜欢各种石头,早知那时多串几串。” 纪春朝心肝颤:“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猪砸就砸了吧,还能再买,这串宝石串你收好,我不能要。” “贵重?不值钱的,只是闲暇时串的一串剑穗,早年寄存在乌栀那里,近日找回了我的乾坤袋,取回一部分,你不想要,是不喜欢吗?” 大晋朝是得多富裕啊!随手串的剑穗不是宝石就是玉管! 最后,纪春朝在赵元鹿受伤的眼神中勉强收下,一个高兴,提出将身体借给赵元鹿一天:“你还没去过菜市场,我的身体借你用,你去逛,想买什么买什么,我买单。” 小墙在一旁兴奋地穿过沙发:“好啊好啊,去逛。” 赵元鹿不同意:“借用你的身体,抽离后你会难受。” 小墙蹲回去:“会难受吗?那我以后再也不想上人身了。” 纪春朝说没关系:“借你两个小时,你把小墙也带上,去夜市吧,学校西门市场晚上特别热闹,赵元鹿,你去感受下人间烟火,你跟着我,藏在玉里摸不到吃不到,我希望你能尝尝我吃过的美食,闻我闻过的香味。” 因着最后一句,成功劝动赵元鹿。 他没有封纪春朝五识,不算完全上身,他与纪春朝都有身体支配权,这样抽离时不会太过痛苦,小墙附身在背包挂饰上,一路叽叽喳喳个没完。 到夜市,赵元鹿站在灯下抬头感叹:“只有月亮与从前一般无二。” 纪春朝在神识中与他对话:“你以前的朝代,也有夜市吧。” “只有固定的节日有,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赶集,或是重要节日,未婚男女趁着节日拎着花灯相约互诉衷肠。” 第24章 古时通讯不发达,不像现在,想念了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一通视频解相思苦,古人含蓄又热烈,也许半年一年才见一次,纪春朝有些感动:“感情积在一起,见面的时候一定心跳很快,赵元鹿,你呢,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我与他同衾共枕、朝夕相对,不必等节日,日日都能相见。” “你成亲了啊?” “没有,我们不能成亲,我爱慕他,他可能并不知情。” “你们,没成亲,又天天睡一起,这是什么关系?” “修道之人,不拘小节。” 都这么说了,纪春朝没再追问。赵元鹿停留在一个包子摊前,热气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赵元鹿说:“一路逛下来,只有这包子是我曾见过的。” 满大街网红食物,冒烟冰淇淋、脏脏包、马卡龙等,别说赵元鹿这个古人,就连纪春朝很多都没见过,纪春朝问:“你想吃什么?随便选。” 赵元鹿让老板拿几个包子,随意掏出一颗金珠递给老板:“店家,够吗?” 纪春朝差点灵魂出窍:金珠啊,金的珠子,品相好,金度纯,赵元鹿啊赵元鹿,买三个包子,你付一颗金珠,你在大晋朝到底是什么地位。 老板古怪地瞄他一眼:“买包子的钱都没有?没有你直说,请你吃也不是问题,搞这套,收起你的破珠子。” “老板,这珠子是……” 纪春朝在识海里叫他:“我衣服口袋有零钱,你拿一张20的给老板。” 赵元鹿收起珠子,给20还有找零,赵元鹿皱眉,看着手里的珠子:“这时代,金珠不值钱,竟连三个包子都买不起。” 有钱啊,有钱。 见他要扔,纪春朝急得大喊:“别扔啊大哥,金的,够你买他这一摊包子了,老板只是不认货,认为你整蛊他。” “是吗?” “是真的,你留好。” 继续往前,经过一家店,店前排满长队,队型里三层外三层,小墙用力嗅,自觉从挂饰离体:“好香啊,太香了。” 赵元鹿也闻到了:“很奇怪的香。” 纪春朝看过去:“那家是卖面的,从开业到现在生意都很好,每天排满长队,应该是肉香吧,听说他家的大骨汤每天炖够二十四小时,晚上不停火。” 赵元鹿问:“你吃过吗?” “没有,我不喜欢排队。” 小墙吸着鼻子:“肯定很好吃。” 这家面馆很奇怪,外面完全看不见面里,玻璃门,玻璃窗,似乎都是防窥的,什么都看不见。 正聊着,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纪春朝人在识海中,赵元鹿操控着身体转身,对上林鸿笑着的脸。 “春朝,我还以为看错了,真是你,你来吃面?” 赵元鹿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纪春朝催促:“说话啊,就说随便逛逛,路过,然后问他在这里干什么?” “路过。” 林鸿依旧笑:“今天说话这么简洁,我出来找我妈。” 纪春朝:“阿姨又来吃面啊,早听你说过阿姨很喜欢来这里吃面。” 赵元鹿板着脸,说出来的却是:“阿姨又吃面。” “是啊,去年我妈来给我送东西无意经过这家面馆,吃过一次后念念不忘,开车几十公里都要过来,只为一碗面,今天一整天没回家,从早到晚,三餐都在店里,再不回去我爸得过来砸店了。” 赵元鹿:“令尊脾气略差。” 纪春朝差点昏厥,很明显林鸿是在开玩笑。 好在林鸿没在意,伸手揉他头顶:“这两年确实脾气差,不过他特别喜欢你,总说让我带你加家帮他鉴定他最近收的古董。” 纪春朝赶在赵元鹿说话前警告:“不许没礼貌,乱说话一周不你。” 于是,林鸿看到的是硬挤出微笑的纪春朝,僵硬点头:“好的,请带话给令尊,不日前往。” “要一起进去吃碗面吗?我妈说在二楼。” 纪春朝想拒绝,赵元鹿抬步跟上:“好的。” 赵元鹿在识海中解释:“这家店有古怪,香味不像禽类。” 几人刚到门口,一个大腹便便的服务员往拿着“今日售罄”的牌子往门口一挡:“后面的不用排了,今天的卖完了,要吃明天赶早。” 林鸿指着里面:“我家人在里面,我们能进去吗?” “不好意思,先来后到,里面有人在也不行,小店不能拼桌。” 等了一会儿,林妈妈红着眼走出来,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一见到纪春朝,眼睛瞪圆,直流口水,戴满珠宝戒指的手指略显臃肿,她的手往纪春朝脸上探时,赵元鹿带着身体后仰,林妈妈站稳,掏出手帕擦着嘴角,又擦眼角:“小纪同学啊,你又白了,这周末来阿姨家呀,阿姨做猪蹄给你们吃,一定要来啊,你看看你,最近都瘦了,学校伙食不好吧,阿姨给你补补,不来阿姨要伤心的。” 林鸿跟着劝说:“是啊春朝,我爸也想见你,来吧。” “好的阿姨。” 面馆里面顾客还在吃,门已关,门口灯暗下,林鸿拉着林妈妈走远,走时冲纪春朝挥手:“周末见。” 继续往前走,赵元鹿扭头看向面馆:“小墙不见了。” 纪春朝忙问:“是不是飘到别处去了?” “不知道。” “你们道士不是会算吗?你能不能算算小墙在哪?” 第25章 “算人不算鬼,且需要八字,不说小墙没有八字,她连她哪日死去都不知。” “应该是去哪玩了吧,晚些累了自己会回来吧。” 赵元鹿说:“不像,我感知不到她任何气息。” 纪春朝着急:“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是个魂,不会怎么样,顶多被扣留,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15章 面馆2 身体控制权还给纪春朝,赵元鹿显出身形站在他身边,原地打量着面馆,面色冷淡:“去找乌栀。” 到七杀馆,乌栀没在,白展顶着张冷脸:“她没在,飞去外地看男人了。” 黄啸天捧着大碗干饭,抬头时舔走嘴角的饭粒:“老大说了,那是追星,不是看男人。” “有区别?不都是看男人,天下皮囊都是一个样,横眼睛竖鼻子。” 正说着,大门打开,乌栀扭着腰踩着细尖高跟鞋进门,摇着手:“又在背后吐槽我呢?这天气,热死了,小黄黄,给我端碗糖水来,要冰的。” 纪春朝好奇:“乌老板,你也追星啊?” 乌栀往纪春朝身上靠:“妖也要有点爱好嘛,人间岁月悠长,没个爱好日子多无聊,不过人间有一点好,不缺美男子,啧啧,这个看够换下一个。” 赵元鹿挡住乌栀:“知道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叫‘喙香’的面馆吗?” 乌栀借过黄啸天递过来的碗,鲜红的,端过来的时候碗里晃动着,类似布丁,只是颜色艳到毫无食欲,赵元鹿遮住纪春朝眼睛:“别看,我怕你明天吃不下饭。” “那是什么?” 有股腥味。 黄啸天老实交待:“燕窝雪蛤鸡血糖水,鸡骨我吃,鸡肉白展的,老大只吃新鲜鸡血。” 纪春朝想呕,生生忍住,默念:没事的没事的,鸭血,猪血,都是血,能吃。 听明来意,乌栀坐到罗盘前:“老赵,你是觉得面馆有什么古怪?我走一趟。” 赵元鹿拦住她:“面馆有上古法宝,店内邪气弥漫,被法宝罩着,开天眼都没办法窥视里面,你不能一个人去,带上白展,我跟你们一起。” 纪春朝想跟着去,被赵元鹿留下,命黄啸天看着他。 黄啸天继续捧着他比盆大的碗吃饭,看纪春朝看的极紧,纪春朝服了,乖乖坐下,开始找话聊:“乌老板明明是白狐,为什么要叫乌栀啊,叫白栀是不是更合适,还有白展,黑色的蛇,却叫白展。” “道长取的,那段时间道长眼睛看不见,不知道白展是黑色的,至于老板,她的名字应该很早就有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听到赵元鹿曾看不见,纪春朝有些难过。 赵元鹿三人回来很快,一进七杀馆,赵元鹿吐出一大口血,纪春朝吓得冲过去,想扶他,被他侧身躲过:“无妨,别吓到你。” “都吐血了还没事!让我看看。” 赵元鹿咽下喉咙里往上涌的血,擦净唇角,往纪春朝身上靠:“已经没事了,现身太久,灵力不足,用你们话说,虚的,休息下就好。” 纪春朝半抱着他坐下,赶紧给他倒水,又想起他只是个残魂,不用喝水不用吃饭,只能搂着他,轻轻拍他手臂:“吐这么多血还说没事,你们出去有什么发现吗?” 乌栀“咦”一声,望着赵元鹿:“老赵,你用不用啊,想当年,你被天雷劈得差点焦了也没见你皱眉,小春朝,他就是故意占你便宜。” “没关系,他吐血了,我愿意给他占。” 乌栀表示看不过眼,说起正事:“我们潜入喙香面馆,里面邪气冲天,浓到伸手不见五指,店内有法宝,什么都看不清,差点中机关,只能先出来。” 白展受伤,自己上着药,说:“是造化玉碟。” 赵元鹿像没骨头的猫靠在纪春朝肩上,缓缓道:“是造化玉碟的碎片,造化玉碟早被击成碎片,今天那道蓝黑色的光,便是造化玉碟特有的气息。” 纪春朝第一次听到造化玉碟,很是好奇:“造化玉碟是什么?碟子吗?” 赵元鹿告诉他:“属造化神器之一,造化本身指轮回三千世界,造化玉碟乃上古造物鼎的盖子,造物鼎生世间万物,万物死后轮回,玉碟上有三千世界的阵图,供轮回,可将时间回溯,能时空移换。” 乌栀补充:“远不止,世人往生的好坏皆在碟,进入玉碟幻世,能看前世困果,可惜那年天人大战,玉碟碎裂,要找回老赵的躯体,找回你丢失的那一魄,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先找到玉碟。” 白展冷冷出声:“我们找了一千多年了,到今天才有玉碟的踪影,简单二字从何说起?” 纪春朝:“如果一直找不到赵元鹿的躯体,他会怎么样?” 乌栀难得的正经:“会烟消云散。” 纪春朝急了:“那找啊,我有什么能帮忙的,我帮着找,对了,那玉碟,是什么材质,我可以借探测仪,哪怕是挖地下海,我也会帮忙找到。” “按现代的说话,应该是青铜加玉。” 说着赵元鹿走到案前,提起毛笔画下图稿,他还保留着从前的书写习惯,只会用毛笔。 纪春朝收好图稿,“明天我回学校,图书馆的古书或许有记载,对了,小墙找到了吗?” “没有,她不会有事。” 回到家,赵元鹿缠着纪春朝借阳气,纪春朝仔细看着他眼睛:“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上次说来这个世界是为找人,我能知道你找的人是谁吗?” 第26章 “我的师弟。” “师弟啊,我还以为是你恋人呢。” 视频申请铃打断纪春朝的追问,赵元鹿回到玉内,纪春朝接通,林鸿一脸为难:“这么晚打扰你,我是真没办法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鸿背景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 “说好周末来我家吃饭,我妈一回来开始计划周末菜单,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一系列不好的事,想着你临时有事不来,想着我去找你的路上出车祸,想着我爸买酒时从楼梯跌倒,这会儿哭个没完,说你一定不会来,这些事都会发生,没办法,师弟,能不能帮我劝她两句?” 镜头对准林妈妈,很奇怪,隔着镜头,纪春朝居然看不清她的脸,像是一片涂坏的颜料,五官融在一起,尽管纪春朝一再保证周末上门,林妈妈还是哭,担心他那天有事不来,她问:“明晚来吗?阿姨天一亮就去买菜,你不来,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办法,纪春朝只能应下。 挂断,赵元鹿出现,对准纪春朝微张的唇吻下去:“他又叫你师弟。” 纪春朝推开赵元鹿,用力捂住赵元鹿的嘴:“你给我的感觉你在吃醋。” 力度太大,声音听上去像是甩了他一巴掌,赵元鹿全然不在意,拉着他的手亲了下,又给他揉了揉,问他手痛不痛:“不够明显吗?我就是在吃醋,我不喜欢你叫他师兄, 他也不准你叫我师弟。” 纪春朝很认真地告诉赵元鹿:“他是我朋友,我们之间正常称呼,而且吃醋是情侣间才有的事,我们不是情侣,你的醋吃错地方了。” “我喜欢你,我们可以是情侣。” “不可以,我是人,你是魂,我们不能相爱。” 赵元鹿拿出手机,翻出他最近看过的一部电视剧,“戏里说可跨种族相恋,我不在乎你是人,我愿意陪你慢慢变老,直到死。” “我是人,听你意思你不嫌弃我是人,应该是我嫌弃你不是人,倒反天罡,你个非人非鬼的家伙居然嫌弃我是人。” “我没有嫌弃,你是动物,是鬼,是妖,我都不在乎。” 纪春朝赶忙再次一巴掌拍在他的唇上:“打住,太委婉你好像听不懂,那我直说了,吃醋是建立在情侣关系下,我们不是情侣,也不可以成为情侣,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男人,至于你占我便宜,我权当做好事给你人工呼吸。” “没关系,以后你会喜欢我的。” 他好像听不懂,纪春朝无奈,小声嘀咕:“顶极恋爱脑啊,你没救了。” 乌栀不知道从哪得知纪春朝手机,打给纪春朝,告诉他喙香每月十四凌晨三点清厨余垃圾,后门打开约一小时,可趁开门之际再次进去查探。 纪春朝转告赵元鹿,赵元鹿说十四号喙香门口见。 挂电话前纪春朝问乌栀从哪知道他的电话,乌栀娇声笑:“我是妖,别说是知道你的号码,银行保险库的密码我都知道,只看我想不想知道。” “我是不是该夸张的说一句很厉害。” “那倒不用,你只要注意下次别穿带卡通图案的内裤,尤其是海绵宝宝,它好像在嘲笑我,我不是很喜欢。” 纪春朝隔着手机捂住前面,惊呼:“你怎么能这样!这是隐私,请尊重。” 乌栀笑得更妩媚,挂断电话,留纪春朝对着空气凌乱。 第16章 面馆3 赵元鹿安慰:“没关系,你今天穿的兔子图案就很好,兔子很可爱,没有嘲讽的表情。” “连你也有透视眼?你也能看到?”纪春朝扯过抱枕拦在前面。 “那倒没有,你今天洗澡出来没套长裤,我看到的。” “我不相信你,下次我在内裤上写一行字,谁看谁丑。” 赵元鹿点头:“好的,我可以帮你写。” 纪春朝被自己的幼稚气到,转念又笑,跟这么个有趣的人在一起,能不幼稚都难。 周末,纪春朝拎着水果和牛奶准时到林鸿家,林鸿在小区门口等:“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我妈最近情绪有些……波动过大,待会儿如有突发情况,你不用,她不是针对你。” “没关系的,阿姨很好。” 林鸿叹气:“最近也不知道是更年期还是怎么,动不动哭,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她都能哭半天,我妈以前很开朗的,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歇斯底里,动不动哭,发脾气,杞人忧天,鳃鳃过虑。” 纪春朝想起之前见过的林妈妈,知性,优雅,大方,跟小辈有聊不完的话题,她会尊重小辈,聊小辈喜欢聊的,从不问成绩,不问对方家里情况,尊重孩子们的选择,听林鸿描述,很难想象。 到林家纪春朝才知道林鸿丝毫没带夸张的,林妈妈先是跟纪春朝打招呼,客套几句后进厨房切水果,切到一个稍微烂点的梨,在厨房大声嚎哭,哭梨烂了不能吃,林鸿出声安慰:“不能吃扔掉就是,家里很多水果。” 接着林妈妈又哭梨寓意“离”,不吉利,又是一阵哭。 林鸿歉意地看向纪春朝:“你先坐,我扶我妈上楼休息。” 待林鸿他们上楼,纪春朝闪进洗手间,对着玉璜吹气:“赵元鹿,赵元鹿,你在吗?” “在。” “今天怎么出现的这么快?” “你跟情敌在一起我不放心,随时在。” 纪春朝时常分不清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也不接他的话,说起重点:“我好像看到林妈妈头顶冒着黑气。” 第27章 “嗯,是怨气。” “怨气?林妈妈去年刚退休,家里条件好,林伯父跟她感情很好,林鸿优秀,家里没什么事要她操心,怎么会有怨气。” “带她去七杀馆,乌栀会处。” 纪春朝犹豫半天,选择性跟林鸿开口:“学长,你有没有想过,阿姨突然性情大变,也许是被某种脏东西附身。” 林鸿摸摸纪春朝额头:“突然想起来了,你最近也变的有些奇怪,神神叨叨的,前不久说家里闹鬼,这会儿又说什么上身,你还是不是你。” “我就是想着去碰碰运气,”纪春朝将七杀馆的名片递给林鸿:“我在网上看到很多网友说这家大师很灵,你看看要不要跟阿姨商量过去跟大师聊聊,不用吃药不用打针,只是聊一聊。” 林鸿思虑半晌:“行吧,心医生看了,药也吃了,去碰碰运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科学解释不了的交给玄学,现在就去,我上楼叫我妈。” 路上,看到捡垃圾的老人,坐轮椅出街的行人,林妈妈都会哭一场,整个人被悲观情绪笼罩着。 到七杀馆,黄啸天明显知道他们要来,吃了一半的褐色小零食往口袋一塞,站起身迎上来:“跟我到后院,老板在后面等。” 白展在大厅接应,戴着白手套的他例行公事,问起生辰八字,近况,及最近发生的不寻常之事。 林鸿小声:“倒挺像会事儿,跟医院填病前诊断差不多。” 填完,白展让林妈妈站到称上称体重,林鸿忙上前搀扶。 纪春朝靠过去问一直往嘴里塞小零食的黄啸天:“还要称体重啊,我也好久没称,我能借用下称吗?” 黄啸天嚼的嘎嘣响:“不能,这是灵魂称,这人的灵魂被吃了,称下少了多少。” 纪春朝打了个寒战,有点害怕,转移话题:“你在吃什么?看起来很好吃。” 黄啸天大方抓给他一把:“狗粮,吃吗?很香,蚯蚓做的。” 纪春朝摆手后退,挤出礼貌的微笑:“不用不用,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蚯蚓味道的食物。” “喏,”黄啸天从背后拎出两个大袋子:“还有鸡肉味和三文鱼味,你要哪个?” “不不不不,不用了,我吃饱了,灵魂称,是能称出每个人的灵魂重量吗?” 黄啸天舔了下手指,又在身上擦了擦,拉着纪春朝走到灵魂称前,指着最上方屏幕,上写:原重19克,现重14克。 “每个人的灵魂都有重量,一般人的灵魂在18至25克之间,越善良越纯真的人,灵魂越重,这位阿姨原本灵魂应为19克,现在只剩14克,被吃5克。” 纪春朝只觉得后背发凉,手臂汗毛直竖,“被谁吃了?” “不知道,得问道长,道长知道。” 赵元鹿出现的时机总是刚刚好,轻轻碰纪春朝耳朵,宠溺的语气藏不住,“你想称便站上去。” “啸天说不能称。” “没事,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赵元鹿抬手在灵魂称施下结界,扶着纪春朝站上去,电子屏没有显示纪春朝灵魂原重,只是显示现在的30克。 黄啸天“嗷”一声,冲楼上喊:“老大,称坏了!” 乌栀今天穿的是一套古法旗袍,摇曳生姿,“大惊小怪的,老赵在,称不可能坏。” 黄啸天指着纪春朝:“30克,我见过最多的也就22克。” “纪春朝跟你见过的普通人不一样。” “为什么我比别人重这么多?”纪春朝看向赵元鹿。 赵元鹿:“你的灵魂至纯至善。” 乌栀喜欢吓唬纪春朝:“所以啊,你要跟紧老赵,小心被吃了,你这种最香最甜,刚刚你上称时老赵帮你设了屏障,只有我们能看到你的灵魂重量,其他什么人啊鬼啊神啊都不能,哪怕有法器在手,也看不到你的。” 白展领着填完资料的林家母子出来,林鸿确实看不见赵元鹿,向乌栀和黄啸天打招呼,而后走到纪春朝身边,小声:“还真挺神的,那位白先生只听生辰八字就能准确说明我妈的情况。” 乌栀手放在林妈妈头顶,几分钟后拿开,“小天,带这位女士去后面喝茶,林先生请留下。” 纪春朝陪林鸿留下,乌栀问:“令堂最近常去的地方是哪里?” “公园,菜市场,茶馆,麻将馆。” 乌栀摇着扇子:“除了这些,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经常去的地方,而是突然一阵子兴起,去过后性格大变的地方,比如,某间裁衣店,某个花店,某个朋友家。” 纪春朝提醒道:“学长,阿姨多久去一次面馆?” 林鸿恍然大悟:“年初开始,起初差不多一个月去个两三次,中间一段时间我没太关注,这两个月每周去一两次。” 纪春朝看到乌栀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赵元鹿,赵元鹿则是对她点头。 乌栀视线重新落在林鸿身上:“你听说过食人灵魂的妖怪吗?” 林鸿微微蹙眉,“说实话,我不是很信。” 乌栀抬手一指,透过玻璃,隔壁茶室的林妈妈身后浮现一个影子,一个没有手,残缺的影子。 林鸿使劲揉眼睛,摘下眼镜擦了擦镜头,戴上走到玻璃跟前,看得真真切切,妈妈的影子是残缺的,他脸色煞白坐回来:“这世界上真有妖吗?” “大千世界,包容万物,人类只是其中一部分,自古妖低人一等,经历千秋万世,妖精乃至鬼怪,他们发现一个规律,世界灵气越来越稀薄,能看得见妖怪的人越来越少,于是他们伪装成人类生活在这片大地上,你怎么知道你身边熟悉的人晚上回家不会蜕掉人皮变回妖精?” 第28章 林鸿被问得冷汗直流,抖着手:“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我妈……会死吗?” 乌栀轻轻转着手指的宝石戒指:“当她的灵魂被啃食干净,她会变的痴痴傻傻,行尸走肉的过完后半生,当然,那是遇到我们之前。” 正聊着,茶室内林妈妈突然发作,哭着喊着要吃面。 乌栀撩了下头发:“不用等十四,机会来了,出发。” 第17章 面馆4 喙香面馆门口,距离饭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已然排起长龙。 门口服务员明显认识林妈妈,林妈妈在林鸿的交待下,对服务员说:“来吃面,带家人一起,招牌面,越快越好。” 服务员拿出类似体温枪的东西对着每个人脑门“滴”一下,然后给每个人发一张卡:“二楼包间,204房。” 赵元鹿在识海中告诉纪春朝:“他手上拿的是灵魂扫码枪,扫码的同时,他看到的是人灵魂的重量,乌栀替你操控着,他的枪扫出来你的灵魂重量是纪春朝9克,若是被发现你灵魂重30克,他们会追着你不放。” 纪春朝担忧地看向外面排队的食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肯定以为是体温枪,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想吃碗面而已。” “是,他们很无辜。” “赵元鹿,一定要救他们,他们都是普通人,辛苦工作一天,只为找个地方吃一碗便宜的面,哪知道吃碗面会弄丢自己的灵魂,你说,我现在拿个大喇叭揭露他们的恶行,他们会信吗?” “不会,面馆会说你是竞争对手派来的,食客们会骂你,会向你扔臭鸡蛋,会怨你耽误他们吃面的时间,你解释,但徒劳。” “你怎么好像经历过。” “曾经有个傻瓜做过相同的事,他们全被麻痹了,面里加了类似大麻一类让人上瘾的东西,让他们欲罢不能。” 跟着林妈妈到二楼,纪春朝继续问:“那妖,为什么不一口气吃掉人的灵魂,要这么复杂。” “容易引起注意,世界上存在妖,必然存在仙或管妖物档案的神,文火慢炖,一个一个来,不容易被发现。” 众人落座,没有扫码点单,也没餐牌,更没有服务员上前服务,乌栀戴上墨镜,沿着包间四下打量,白展冷脸端坐,黄啸天被命令不准说话,从进来到现在不吭一声,林妈妈很是亢奋,一个劲儿地趴在桌上嗅。 林鸿很但心:“乌老板,我怎么觉得我妈像是吸了……不好的东西。” “差不多的,妖界盛行的一种香料,人类的设备查不出来。” 很快,面端上来,端面的服务员像是行走的机械,面碗滚汤,到他们手中毫无知觉,一人端一碗,程式化地放下碗,排着队出去。 赵元鹿说:“他们全都没有灵魂。” 纪春朝无暇应声,注意力全被面吸引,太香了! 香到直往脑子里钻,林妈妈毫无形象的丢掉筷子抓起面往嘴里塞,林鸿本想照顾母亲,终是抵不过香气端起碗埋头吃面,纪春朝刚拿起筷子,脑海里是赵元鹿严厉的声音:“纪春朝,放下筷子,你再看看碗里是什么。” 哪里有什么面条,碗里哪里是面,是蠕动的白色长条形虫子! 纪春朝扑到一边按着胸口呕吐,还不忘抬手打翻林鸿的面,另三非人类,面无表情端着碗,搅动着碗里的……虫子。 林妈妈快要吃完了,纪春朝听到赵元鹿冷冽的声音:“乌栀,左边,白展,地板。” 乌栀手里的筷子变为利器,瞬间射穿旁边的墙,同时白展钻进地板,黄啸天则是点燃窗帘,跳窗出去,大喊:“着火了,大家快跑。” 赵元鹿安慰纪春朝:“别害怕,是只灵力低下的魆,他不光吃人的灵魂,还喜欢吃吸食人类的‘快乐’。” 面馆大乱,食客们在黄啸天的敲锣打鼓下四散逃窜,面馆内一片漆黑,乌栀和白展逮什么砸什么,很快,面馆二楼坍塌,纪春朝和林鸿护着林妈妈往一楼跑,大门已关闭,一片漆黑中,赵元鹿替他指明方向:“右边,往前五步,推门,墙壁上的灯,往左边扭三圈。” 沉重的齿轮声在黑暗中格外诡异,腥臭,又夹杂着某种异香的味道弥漫开来,伴随阗齿轮声,前面的墙面下降,一间冒着寒气的密室展现在眼前,密室正中放着一个玻璃柜,柜子中央供着一小片青铜色碎片,纪春朝明了,那便是赵元鹿所说的造化玉碟碎片。 又是一声巨响,白展手里拎着一个黑色人形球体往密室一扔,盘成球形的人在地上散开,乌栀高跟鞋踩的稳稳的,鞋尖踩上去,冷嗤:“原来是魆啊,灵力小,胆子倒是不小。” 纪春朝问赵元鹿:“什么是魆,黑黑一团,看不清脸,像煤球。” “最低等的鬼,地府做苦力的,生前犯过错,需做满一百年苦力才能重新获得投胎资格。” 乌栀踩住魆的脊背:“说吧,逃出地府多久了,为什么要吃人的灵魂,不光吃,你还贪食人类的‘快乐’。” 一旁的林妈妈早晕死过去,林鸿扶着她靠墙站着,显然吓得不轻,双腿直哆嗦,纪春朝走过去:“原来阿姨的负面情绪是这样来的,她的快乐被吸了,留给她的只有伤心,难过,痛苦。” 那魆发出“吱吱”的笑声:“我不高兴,我不快乐,我需要快乐。” “那便是你吸取人类‘快乐’的由?” 第29章 魆好像不知道痛:“我不快乐,他们凭什么快乐,我吃他们的灵魂是为了拯救他们,人活着多痛苦,你看,这老头,七十多岁了,儿女不管他,把他扔在街上自生自灭,我给了他一碗面,他感谢我,他主动要求我吃掉他的灵魂;还有这个,没有工作,多年在家伺候家庭,眼看日子好起来了,她的老公有了新欢,她的儿女嫌弃她上不得台面,她孤独,她自卑,她的痛苦只有我懂,我吃她的灵魂是在拯救她。” 赵元鹿现身,一只手伸进魆的身体,几下抽出魆的琵琶骨,魆痛得发出类似指甲刮过塑料的刺耳声:“还给我,还给我!” “这不是你的骨头,你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你吃人的灵魂,是想复活这根骨头的主人。” 赵元鹿向上抛动琵琶骨,一旁的造化玉碟碎片发出金色淡淡光芒,赵元鹿走过去,抬手,轻轻一挥,玻璃碎成千万小颗粒,再一挥手,成千上万细小的白色烟雾类物体从玉碟碎片涌出来,其中一缕飞进林妈妈身体里,林妈妈抖动几下,依旧昏睡。 最后,从玻璃底座飘出一个半透明魂魄,纪春朝瞪大双眼:“小墙!” 小墙像张透明纸牌飘来飘去,落到纪春朝脚边:“妈呀,可压死我了,这里有鬼,鬼有法宝,你们还敢来!” 飘出来的小墙除了身体透明,大致能看清生前的模样,眉清目秀,齐刘海,格子连衣裙,跟魂魄状态的她完全不一样。 纪春朝指指地上爬行的魆:“是这个吗?” 小墙吓得往上飘:“就是它,它吃人,不光吃人,还吃鬼,我都想起来了,我就是被它咬过一口才不记得生前事的。” “现在没事了,它吃掉的灵魂全被放了回去,你的灵魂没回来吗?” 小墙头摇到晃:“没有,可能我本身不是人,没办法回来。” 魆凄烈的往前爬,奋力向上伸手,朝着赵元鹿吼叫:“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赵元鹿向白展使眼色,白展控制住魆,赵元鹿捏诀,凌空画符,接着,嘴里念道:“天清地灵,判官在前,奉符传令,诀诀奉行,速现坛前,神兵急火如律令,现!” 地面裂开一道缝,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抱着笔记本电脑的人从地下缓缓上升,一见赵元鹿,朝他作揖:“玄星仙长,久违了,不知何事?” 纪春朝终止跟小墙的对话,所有注意力被赵元鹿吸引,他刚刚施法、念咒、抽骨的动作简直帅到心动。 偷偷摸胸口,心跳到很快,眼睛舍不得离开赵元鹿,他生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在自己前面装弱,撒娇,全身心依赖,遇到困难总是挡在前面,无时无刻不给自己安全感,能制服魆,能召唤地府工作人员,他是神一般的存在。 赵元鹿回礼:“判官大人,地府是取消年终盘点工作吗?” “道长有所不知,近年死的人太多,人手有限,这不,刚换上电子系统,很多陈年老鬼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入录,是我们工作疏忽,多谢道长出手。” 魆越叫越大声,白展绑在它身上的绳子被挣断,魆看向纪春朝,面目狰狞,赵元鹿本能地挡在纪春朝面前,哪知魆虚晃一枪,蹿到林鸿面前,一把抓住林鸿头,五指镶在林鸿头骨,只要稍稍一用力,林鸿头骨便会碎裂。 纪春朝吓得不敢动:“别伤害他!” 魆盯着他们:“琵琶骨还给我,不然让他死,判官,他的死期没到,死在我手里,算不算你失职,还有你,臭道士,少管闲事,琵琶骨还给我。” 乌栀没这么好的耐性:“少废话,你可以再多死几遍。” 赵元鹿拦住她:“那是人,人的性命第一。” 判官了领带:“这位魆先生,恕我暂时还未查到你的信息,你不肯投胎,不肯服刑,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那你一定有所求,请问你的诉求是什么?” 魆的指甲扎进林鸿皮肉,“我开心,我做的一切只因为我开心,我不喜欢地府,我讨厌你们这些伪神。” 第18章 面馆5 纪春朝急得呼出声:“不要!” 赵元鹿越过一地混乱,从玻璃碎片中捡起造化玉碟碎片,一手拿着碎片,一手拿着从魆后背抽出的琵琶骨,纪春朝慢慢挪到他身后,挨着赵元鹿才有安全感。 判官慢慢靠近林鸿所在方向,边安抚魆,边跟他谈条件,突然,判官抛出笔,笔化作利器正中魆脑门,赵元鹿大喝:“住手!” 可惜为时已晚,黑色的液体顺着魆眼睛往下流,判官不解地看向赵元鹿:“道长,我在救人。” “你给了他机会,他在求死,每被杀一次,他成为‘执’便快一分。” 魆脑门的洞不停往外冒黑色液体,越流越多,他整个身体像沥青融化,滩在地上成为一片黑渍,纪春朝直反胃,直到黑色彻底融化,地上那滩黑色慢慢褪色,变为淡淡的土黄色,那黄色一点一点堆在一起,如一双看不见的手捏泥人,一阵阴风吹过,熟悉的割耳朵笑声中,魆复活! 乌栀没好气地冲判官发火:“看你干的好事,他就是求死,自杀的没用,必须他杀,每死一次,他的魔力高一阶,现在他成魔,变为‘执’了。” 判官脸变色:“执?已有数百年没有出现过执了,执念深的鬼最终入魔变成执,执念越深,法力越强。” 乌栀气到绑起头发:“不然老娘早弄死他了!” 第30章 赵元鹿将纪春朝护在身后:“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他在人间找不到能够杀死他的人,故意引我们过来,故意让我们杀他,是我发觉太晚。” 执现身,笑得猖狂,抬掌将判官拍到地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乌栀极速出手,执一个闪现,出现在赵元鹿身后,对着后胸一掌,赵元鹿灵力不足,又怕他伤到纪春朝,硬是受下这一掌,怀里的造化玉碟碎片被他吸走,口中笑声不断:“臭道士,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全都给我去死!” 赵元鹿将纪春朝抛给乌栀:“照顾好他。” 语毕,冲上去抢夺执手中的碎片,执的设法被打断,狰狞着跟赵元鹿纠缠在一起。 赵元鹿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下血符:“天清地明,赐我神灵,急急如律令,破!” 金色的光芒与黑紫色光相击,纪春朝捂眼,耳膜一阵刺痛,巨大的冲击力砸的他瞬间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传入耳中的是一阵锁呐声,眼前一片红,头被红色的布罩住,手脚被绑,纪春朝用力扭动身体,试图摆脱绳索,图劳无功,纪春朝急得大喊:“有人吗?这是什么地方?”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靠近,清脆的女声回他的话:“少爷,您再忍一忍,晚上就要拜堂了,老爷说拜堂的时候才能给您解开。” 拜堂?少爷? 什么跟什么! “我不是什么少爷,你们是不是绑错人了?” “少爷,您又想跑,您前天逃跑老爷打断玉泯的腿,求您千万别再想着逃跑了,老爷会打死奴婢的。” 纪春朝完全听不懂,用商量的语气哀求小姑娘:“小姐姐,我不跑,能不能帮我解开绳子,我想喝口水。” 小姑娘吓出颤音:“少爷,奴婢是春枝,您不能叫奴婢姐姐,奴婢给您端茶过来。” 头上的红布被掀开一条缝,纪春朝看清眼前小姑娘,扎着古代双髻样式发型,端着茶递到他嘴边:“少爷,盖头掀了不吉利,您将就喝吧。” 纪春朝一口水呛到:“盖头?” 顺势打量四周,黄花梨双月洞杂宝床,锦缎流苏床幔,古香古色,一看非富即贵。 小姑娘吓一跳,赶紧放下杯替他顺后背:“少爷,您不接受也只能接受,忍一忍就过了,老爷收了方家聘礼,您逃不掉的,媒人说了,您嫁过去肯定享福,方家就一个独子。” 纪春朝满脑袋问号,说的话单独分开他能听懂,组合在一起怎么就一句不通,什么叫嫁过去?什么叫收了聘礼? “我是男的,你们是不是搞错性别了?我也不是你家少爷,我是纪春朝,我才来这里,不是什么少爷,麻烦给我松绑,我要去找我朋友。”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赵元鹿和乌栀他们在哪里,不是在面馆吗?这转变过分离奇。 “少爷,您怎么了?”小丫头跑出院子,“老爷,老爷,少爷糊涂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戴着员外帽子式样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跟着后面是一位哭哭啼啼的妇人,妇人一见被绑在床上的纪春朝,扑上去好一阵嚎:“春朝,我的儿啊,老爷,不嫁便不嫁,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老爷,你这是把我们儿子往火坑里推啊,那方家,个个短命,你这是要让我们儿子守活寡啊!” 纪春朝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大的谜团,几次想插话,都被妇人的嚎叫打断,最终,中年男子命人解开绳子,纪春朝挣脱,第一时间往外冲,被人按住,中年男子发话:“你们几个,在门口守着,看着少爷,别让他跑了,逆子,我可以不绑你,但你不能出这个房间一步,否则,玉泯小命不保。” 待房间静下来,先前的小姑娘打来热水,:“少爷,奴婢给您擦擦脸,您别乱动。”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纪春朝按下焦急,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脸,脸是一样的脸,名字也一样是纪春朝,身边的人全是陌生的,从小丫头口中得知,今天是他出嫁的日子,嫁于县令之子,县令的儿子方才是个愚儿,听描述,应该是现代所说的脑瘫患者,县令看中纪春朝,纪老爷则是看中县令家世,俩老的一拍即合,没有人问过纪春朝同不同意。 “你们说的玉泯是谁?” 丫环告诉他,玉泯是他的书童,昨日因掩护纪春朝逃婚,被老爷打断右腿,这会儿正躺在床上,虽不认识,也不知道身处的世界,纪春朝还是不忍心,让丫环去给玉泯请大夫。 晚上,外面又开始新一轮的吹吹打打,纪春朝被按着重新盖上红盖头,在两个魁梧大汉的押持下坐上花桥,纪春朝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玉璜不在,叫赵元鹿的名字,无人应答,此刻他才知道他有多么需要赵元鹿。 一路喜乐,鞭炮声响个没完,桥子摇摇晃晃,纪春朝的手脚依旧被绑,想跑是不可能跑的,用力吹盖头,也只能掀起一个角,这是什么鬼地方,男人出嫁,还是被绑着出嫁的。 突然,桥夫们急刹,纪春朝用力向前撞,额头撞在桥门上,痛得他想骂人,外面传来打杀声,有人在喊:“抢亲了,抢亲了!” 桥子落地,桥门被踢开,盖头向上翻飞,纪春朝抬眼,对上赵元鹿笑意晏晏的脸:“春朝,我来晚了,跟我走。” 心跳加速,一股酥麻感从脊椎往上爬,纪春朝直直望着他,他的长发束起,一枚碧绿玉簪斜斜插在脑后,黛青色束发带随着风飘荡,茶白色长衫衬的他像是晨时朝露,阳光落在他的后背,桥子上的七彩流苏从他颊边滑落,呼吸变得困难,纪春朝摸着胸口,开口难掩委屈:“赵元鹿,你怎么才来!” 第31章 赵元鹿提剑砍断他手脚的绳子,抓着他的手:“跟我走。” 到现在纪春朝依旧不知道他处于怎样的境地,傻傻问:“你是我捡的赵元鹿吗?” 众目睽睽之下,赵元鹿俯身对着桥中的他吻下来:“非得借阳气才能证明我是真的吗?” 纪春朝开心地朝他伸手:“这是哪里,怎么回事?” 赵元鹿拉着他往前跑,身后方家与纪家的家丁带着棍棒追上来,边跑边解释:“这是造化玉碟制造的幻境,我与魆激斗中不小心触发玉碟机关,我们进了幻境。” 纪春朝拎着喜服下摆:“这是什么鬼幻境?怎么我一进来就要嫁人?这是谁编的?” “是在场其中一人的回忆,玉碟从不回随意编造幻境,它能回溯过去,逆转时空。” “那肯定不是我的回忆,我可没这么离谱的经历,只有我们进来了吗?乌老板他们呢?” 身后人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追上,赵元鹿无暇回答,死死抓着纪春朝的手奋力前向跑,前方一辆马车横在路口,驾车的年轻小伙儿对着纪春朝喊:“少爷,上马车!” 纪春朝回头看,身后的追着的人距他们只有十多米,顾不上认识不认识,拉着赵元鹿蹬上马车。 一直等到出城,他们停在一处树林中休息,纪春朝看清驾车人一条腿绑着木棍,试探性问道:“你是玉泯?” 玉泯一脸憨笑,擦着脑门的汗,递给他一壶水:“少爷,能帮上你真的太好了,赵公子,你抢亲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于水镇了,你们不能再回去了。” 纪春朝甚至没搞清楚他在谁的回忆中,更不知道他跟赵元鹿在这个世界中的关系,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世界断腿是真的断腿,受伤也是真的痛,刚下桥时磕到有腿到现在都痛,他可不想回去被揍,忙夸玉泯做的好。 “少爷,喝水啊,赵公子应该也渴了,这壶给你。” 纪春朝大口灌下水,赵元鹿也喝了几口,两人坐在河边休息,河的对岸,一只白色小狐狸探头饮水,纪春朝看着狐狸:“那该不会是乌老板吧?” 赵元鹿点头:“看来她还没化形,这段记忆或许比我知道的更早。” 第19章 面馆6 纪春朝望着对面:“那白展这时候应该还是藏在某处的蛇,小黄可能还没出生呢。” 说完去看玉泯的腿:“对了玉泯,你有腿有看医生吗?” “医生是什么?” “大夫。” 玉泯轻轻搬动断腿:“小的贱命一条,不值得看大夫,自己上点草药就好了,少爷,赵公子,你们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往南都。” 马车中,纪春朝看着赵元鹿:“我好像还没清我们俩在这个世界的关系。” “同窗,你应该月初向我表白过。” 纪春朝瞪大双眼:“我向你表白?” 赵元鹿拨动腰封挂着的手工雕刻木环:“这是你亲手做的定情信物。” 马蹄声哒哒,纪春朝只觉得眼皮渐沉:“我不是太相信,你肯定又骗我,好困,等我睡醒再说。” 赵元鹿搂着他的肩让他靠过来:“睡吧。” 再次醒来,天已然黑透,纪春朝无奈叹息,该死的,手脚又被绳索绑住,这什么世界,怎么都喜欢绑人呢! 赵元鹿与他背靠背绑在一起,他这一动,赵元鹿跟着转醒。 适应黑暗,纪春朝打量起四周,他们正处在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周围弥漫着硝石味,前方,玉泯正在磨刀,阴恻恻盯着他们,“醒了。” 纪春朝不明所以:“玉泯,这是怎么回事?” 赵元鹿淡淡道:“我们中毒了。” 玉泯冷嗤:“还不算笨。” 纪春朝不可置信:“为什么要救我们,又为什么要害我们?” 玉泯继续磨刀,“救你只是为了不让你死在别人手里,我要杀了你们,不光是你们,我还要杀了全镇所有的人,放心,你们会是最晚死的。” 灵力在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赵元鹿不知道从哪捡来瓦片,不动声色反手割绳索:“死也要死个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玉泯拖着断腿站起来,推翻磨刀石旁的木盆,水洒一地,玉泯恶狠狠盯着纪春朝:“因为你该死,纪春朝,你该死!” 他像是找到发泄口,推翻破旧的桌子凳子:“你该不会以为你随手扔给我几件破衣裳,随便打发我几块你不吃的糕点,又或者是为展显你的大度让我坐着跟你一起吃饭是对我好吧?” 纪春朝小声问赵元鹿:“你有没有觉得他的神态很像面馆的魆?” 玉泯像只失去智的野兽原地暴走:“你不要的衣服扔给我,我不喜欢,却还是要假装欢喜对你感恩戴德,你不喜欢吃的东西全扔给我,你不吃为什么要我去买?买来又不吃,你们这些人,以逗弄穷人为乐,穷人就该死吗?你让我跟你同坐一桌,你假意对我好,实际上你每次对我好,老爷都会背后罚我,你们父子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我?” 可怜纪春朝完全不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只能苍白辩解:“我觉得我应该不是这种人。” 可玉泯完全听不进去,竖起全身刺指责纪春朝,职责所有人:“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是少爷命,而我,连你们家的狗都不如,只能被卖,被打,被你们凌辱,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都该死,你们要为我哥哥陪葬。” 第32章 纪春朝更听不懂了,什么时候又多一个哥哥。 玉泯沉着脸出去,没过一会儿,支着一条腿费力推进来一口棺材,一脸温柔的从棺材里抱出一具尸体,重新打来水,细细替尸体擦脸,整个人癫狂不已:“哥,没事了,没事了,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终于,赵元鹿悄悄磨开绳子,就在他解放双手准备替纪春朝解绳子时,玉泯一把磨的锃亮的砍柴刀抵在纪春朝脖子上:“你们要是敢跑,全镇的人都得死,我在镇里的水源中已投毒,少爷,你知道的,下毒是我的专常。” 纪春朝在心底呐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像是猜中他的心思,玉泯重新将那具年轻的尸体抱回棺材,拿刀抵在纪春朝脖子上,威胁赵元鹿上马车,然后把纪春朝推上去,马车门窗全被钉死,毒还未解的赵元鹿试图撞开马车车窗车门,几次下来门窗毫发无伤,反倒是自己撞得满身伤。 纪春朝叫住他:“算了,这个玉泯,真是个疯子,赵元鹿,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在这个世界死亡是不是就能回去?” “不能死,死后灵魂找不到通道,会被造化玉碟随机送到不同的空间。” “那我们就这么一直等吗?” “得先找到玉碟碎片,他下的药药效不重,再多两个时辰应该能解,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外面静下来,马车内两人闭目养神,纪春朝睁眼,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赵元鹿:“我以为你会是道士,没想到你会是个读书人。” “我也没想到我曾会是个读书人。” 很快,又是一阵马蹄声,车轱辘声逐渐停止,纪春朝戳破车窗纸,玉泯驾着挂有“纪”家题字灯笼的马车停在旁边,从车厢推下三个人,纪老爷,纪夫人,小丫环。 三人哭成一团,玉泯抽出刀:“再吵割了你们舌头。” 纪春朝急得大喊:“玉泯,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小丫环听到纪春朝声音,跪着往前爬:“少爷,少爷!” 见马车被锁,又爬回玉泯身边,抓着他的裤脚哀求:“少爷对你不薄,你不能忘恩负义,你忘了吗?你差点冻死,是少爷救了你,你兄长病了也是少爷给你钱让你请大夫,你不能这么对少爷啊。” 玉泯踹了小丫环一脚:“他对我不薄?不喜欢吃的东西像扔给狗一样扔给我,不要的衣服让我像小丑一样穿着供他取乐,给我兄长请大夫的银子只够抓三副药,他只不过是个伪善的小人!” 小丫环吃痛跌向地面,哭着摇头:“不是的,少爷知道你总吃不饱,又要拿回去给你兄长,府里管的严,他又不能明着跟管家说让管家多给你吃食,那其他人怎么办,少爷只能假意不喜,再赏给你,这样老爷看到也不至于迁怒于你,衣服更是按你的尺寸裁制,可怜少爷一片苦心,倒头来被你猜忌。” “哼,他若真想照拂于我,又何必绕这一出,作给别人看罢了,他获得好名声,我跟着他倒霉,要不是他逃婚,我怎么会被打断腿,要不是腿断,我怎么会错过跟兄长的约定,以至兄长惨死,这一切的一切,全怪纪春朝!” “不要伤害少爷,少爷对我们这么好,你一定要杀人,那你杀我吧。” 马车内纪春朝听呆了,扭头看向赵元鹿:“可见他性格敏感,多疑,脆弱,自尊心强,还自卑。” 赵元鹿点头:“确实,药效退的差不多了,你往一边躲,我从上面拆开车顶。” 没等赵元鹿实施,玉泯抓着纪老爷头发来到车前,砍刀抵在纪老爷颈边:“不要耍花招,不然我弄死他!” 纪春朝心说我跟他不熟,你弄死就弄死,行动上也没太多波澜,算是平静看了一眼:“你倒是告诉我你发疯……你这么做的原因啊,死也死个明白,因为打断你的腿?还有你说的你哥死了,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废话!”见纪春朝不为所动,玉泯一脚踹开纪老爷,转头拖着小丫环,狞笑:“按我说的做,不然我现在就在这里,当着你们的面办了她。” “不要!”纪春朝抓住马车栏杆,“她还小,只是个孩子,你放开她!” 赵元鹿用力撞车顶,只恨无法施展灵力,外面传来衣服撕裂声和小丫环凄然的叫喊声,纪春朝抓住赵元鹿的手:“听他的。” 纪春朝还是低估玉泯的扭曲和变态,他撕扯掉车窗的宣纸,命令道:“赵公子,你不是自命清高吗?纪春朝,你不是高高在上吗?我要你们现在就洞房。” 赵元鹿攥紧拳头:“你找死!” 刀离小丫环脖子更近一分,鲜红的血珠顺着刀刃滑落,纪春朝不忍看,只能按住赵元鹿:“照他的做。”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小小车厢内,赵元鹿自责道:“是我轻敌了,让小姑娘受苦了,也让你受委屈了。” “不怪你,你本身就只剩半个魂魄,我是个人都搞不定,你连半个人都不算,可怜那小姑娘了。” 玉泯暴躁大吼:“快点,脱衣服,我要看到你们洞房。” 赵元鹿在马车座位下方摸到一根楔子,楔子一头坚硬细长,赵元鹿对着纪春朝耳语:“把他引过来,你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对付他。” “扎眼睛。” 赵元鹿点头。 外面的玉泯还以催促:“衣服扔下来,这时候装矜持?你们在山涧共浴,在竹林同卧,在房顶抱着乱滚时可没这么矜持。” 第33章 纪春朝“嘶”一声,有这么开放吗? 玉泯的表情逐渐癫狂,纪春朝不想惹怒他,三下五除二脱光身上的衣服扔下马车,又上手除出赵元鹿的长衫亵裤,纪春朝不敢看赵元鹿,虽说不是现实,但眼前一丝不挂的男人确实是赵元鹿。 “抱上去,给我亲。” 第20章 面馆7 纪春朝目光闪躲,硬着头皮抱住赵元鹿,赵元鹿手中握紧楔子,配合着回抱他。 “动啊,你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姓赵的,给我摸。” 赵元鹿的手触碰到纪春朝时,他羞到脚趾紧扣,管他什么幻境什么回忆,羞死不如撞死。 赵元鹿嘴唇贴在他耳朵,这时候还不忘安抚他:“别怕。” “做啊,纪春朝,你不是很会叫吗?给我做,再磨蹭,我割掉她的耳朵。” 纪春朝又急又羞,赵元鹿将他护在身下,两脚顶住车厢两侧,让车厢晃动,车窗外,小丫头的哭声,纪老爷的叹声,纪夫人的喊声,玉泯的笑声,赵元鹿捂住纪春朝的耳朵,低头,轻轻碰撞他额头:“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可这一切都那么的真实,无力感,悲哀,羞愤,抱着自己的赵元鹿,一切都是真实可触碰的。 赵元鹿似乎很不好受,额头的汗滴在李春朝脸上,令他想流泪。 马车晃了很久,归于平静,赵元鹿示意纪春朝蹲到马车一角,玉泯叫纪春朝的名字:“别耍花招,接着做。” 久未得到回应,玉泯愈发狂躁,逼近马车,赵元鹿伺机而动,握着楔子的手狠狠穿过车窗扎进玉泯眼中。 玉泯痛嚎着挥刀乱砍,车门砍坏,赵元鹿跳下马车捡起衣服扔给纪春朝,即便是这时候,他都在顾忌纪春朝的感受。 纪春朝随乱套了件长衫,抬头,玉泯的砍刀正向着他挥过来,闭眼,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赵元鹿挡在他身前,玉泯还在继续砍,赵元鹿抖着手挡他的眼睛:“别吓到你。” 浑身是血的赵元鹿躺在纪春朝怀里:“这次还是没能护好你。” 心痛,锥心般的痛。 眼泪拼命往下掉,落在赵元鹿脸上,他抬手替纪春朝擦拭,脸上依旧是笑着的:“没事,不用难过,我们还会见面。” 原来,真的只要死便能回到原世界,赵元鹿是怕他痛,怕他受伤,故意骗他。 周围景色蜕变,一阵天旋地转,刺眼光芒后,纪春朝摸着胸口,跳动的心脏还带着赵元鹿死前一幕的悸痛,抬眼,赵元鹿在他身后,他们又回到面馆的密室。 死便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途径。 乌栀几人依次从天花板跌落,乌栀没忍住爆粗口:“靠,老娘做了个梦,梦里老娘连小鸡仔子都吃不上,饿到吃青草。” 白展扭着身体:“我好像在一颗蛋里。” 黄啸天直接一滚,就地睡过去。 赵元鹿抬手凌空一挥,玉碟碎片落于他掌心,接着又是一番作法,吐出一口血后,入魔的“执”落在他脚边。 判官来的刚刚好,抛出铁链锁住执:“查到了,庭玉泯,死于大晋朝元三年,死时年十八,死前谋害主家九口,屠杀同镇三十七口,被判地狱十八层服刑三千年,服刑的第七年逃出十八层,此后查无鬼影。” 纪春朝摸了摸赵元鹿,确认他还在,这才松口气,去看地上的“执”。 “玉泯?原来我们进的是你的回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杀这么多无辜的人。” 庭玉泯扭动身体,骨节发出“咯吱”声,冲着赵元鹿龇牙吼叫:“琵琶骨,还给我!” 没问出答案,纪春朝礼貌向判官拱手,问出相同问题。 判官转过身,背对着纪春朝,反倒是对赵元鹿道:“仙长,你不管管?” 赵元鹿将纪春朝的疑问重复一遍,而后向纪春朝解释:“生者不能跟判官对话,他不能回应你的问题。” 判官点头,转回来,优雅向后拨弄头发,抬手:“请看vcr。” 乌栀翻了个白眼:“新学了个词儿就乱用,你那浮生镜我都懒得吐槽,看得眼睛痛,现在都是高清的,你的浮生镜能不能升升级。” 凌空多了一块水镜,镜子中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衣衫褴褛的他回头,正是庭玉泯。 判官在一旁加旁白:“庭玉泯出生于临水村的一农户家,农户家的大儿子名庭生,长庭玉泯两岁,一家人和和美美,倒也安乐……” 庭生十二岁、庭玉泯十岁那年,临水村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涝,洪涝过后又逢瘟疫,颗粒无收,村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年冬天,农户倒下,家里米缸见底许久,周遭能吃的草、树皮全被吃光了。 一天,两个商人经过村子,说是城里斗兽场收徒弟,商人在村里转了一圈,健康的小孩及少,并无收获,直到见到庭家两兄弟。 商人向农户直接表明来意,他们可以带走一个小孩,留下的银子够他们一家人熬到来年春天。 农户夫妇二人商量过后,决定卖掉弟弟庭玉泯,哥哥年岁大,能帮家中干活,兄弟二人躲在窗户后,听懂父母的为难。 弟弟很害怕,以前在村口茶铺经常听来来往往的商户讲斗兽场的故事,县里有钱人喜欢看格斗,把猛兽与人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几乎无人生还,关进笼子里的人,等于送进去给猛兽当食物,庭生安慰弟弟:“不要怕,哥哥替你去,你明天在家装病,我替你去。” 第34章 弟弟不肯:“我死也不愿意跟哥哥分开,我宁愿死在哥哥身边,也不愿意离开。” 哥哥哄着他,说:“没事,我可以再跑回来。” 弟弟不相信,要哥哥发誓一定回来找他,哥哥发誓:“我发誓,一定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弟弟庭玉泯,永远不跟他分开。” 第二天,庭生一睁开眼,家中空无一人,父母和弟弟都不见了,庭生追出门,追出去很远很远,没看到父母和弟弟。 原来,商人怕小孩子不老实会半路逃跑,给了农户一包安神散,让他睡前给小孩子喝掉,农户怕庭生舍不得弟弟会阻拦吵闹,让两人都喝下安神散,不料一包安神散分成两人份的药力不够支撑庭玉泯睡到县城,刚到与斗兽场管事约定的地址,庭玉泯悠悠转醒。 醒来的庭玉泯大声叫哥哥,哥哥救我,商人拿起鞭子往庭玉泯身上抽,农户二人这时已经开始后悔,跑过来夺商人的鞭子,几下被商人踢翻在地。 夫妇二人死死抱住商人的腿,拖住商人,喊着让庭玉泯快跑,庭玉泯往前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商人的刀落在父母的脖子上,父母死不瞑目。 庭玉泯在树林里的草堆里躲到天黑才跑出来,一口气跑回家,哥哥不在家,庭玉泯大声吼叫:“哥哥,你这个骗子。” 庭生走了半个月,终于走到县城,脚底全是血泡,皮脱了几层,为了找弟弟,庭生在斗兽场附近找最重最便宜的活干,一边干活,一边打听弟弟的情况,听附近的人说,最近没听过有小孩被咬死,这才安下心继续寻找弟弟。 另一边,庭玉泯不敢走大路,生怕被商户发现,翻过无数山,走过无数路,摔断过腿,得过疫症,好几次差点没能挺过来,找哥哥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继续前行,当过乞丐,装过疯卖过傻,一路走,一路找。 他不知道哥哥会去哪里,情急之下找到算命先生,先生为他指路,说他要寻的人往东走,庭玉泯一路向东,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过去,庭玉泯某天做了一个梦,梦里哥哥分明在西边,庭玉泯找到算命先生,一把火烧掉他的房子,重新起程往西行,终于,他回到当初差点被卖的县城,乞讨时因为一个馒头被其他乞丐围攻,奄奄一息之际,庭玉泯想起哥哥教过他的诗,撑着在地上写下诗词。 恰好纪夫人带着纪少爷经过,少爷看他可怜,让人将他带回府,庭玉泯知道以他的能力找哥哥不是易事,须想尽办法留在纪府。 于是,他凭着能写几个字,哄着纪少爷求着老爷留他当书童,隐藏姓氏,叫玉泯,毕竟庭姓罕见,担心商人找过来。 一晃六年过去,庭生长成高大英俊少年,庭生生性善良、勤劳、乐于助人,附近的人都很喜欢庭生,一药材铺老板的女儿,见庭生外表俊俏,心地善良,为人诚恳,对庭生倾心许久,让药材铺的刘老板上门说亲,刘老板亲自找上庭生,庭生应下,不久便于刘小姐订下亲事。 一天,庭玉泯帮纪少爷抓药,见到跟着刘老板出诊的庭生,他一眼认出哥哥,哥哥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俊俏,还是笑的那么好看,如冬日暖阳。 庭玉泯不敢上前与哥哥相认,近乡情却怯,庭玉泯站在药铺门口,看着刘小姐拿着手帕给哥哥擦汗,哥哥笑的很开心,看刘小姐的目光很温柔,庭玉泯瞬间红眼,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前杀了刘小姐。 而后,庭玉泯暗中窥视哥哥,看着哥哥四处跟人打听自己的下落,凡遇到外乡人庭生都会上前打听,听着哥哥一次次带着希望描述自己特征,又一次次失望,庭玉泯心里很满足,那种让哥哥挂记的感觉令他心身愉悦。 一个月后,庭玉泯换上新衣服,打算找准时机与庭生相认。 城隍庙外,庭玉泯一路跟在庭生身后,庭生陪着刘小姐前来上香,他们坐在桃树下,刘小姐劝他:“看着你一直找弟弟,我真的很心疼,他说不定早不在人世,你再这么找下去也是徒劳,你够对得起他了,我不希望我们成亲后你还是放不下你弟弟,药行的生意需要你打点,若我们有了孩儿,孩儿需要父亲陪伴。” 庭玉泯强压住相认的念头,一脸阴鸷地藏在暗处继续偷听。 他听见他的哥哥说:“再给我一些时日,成亲之前若能找到他便是最好,我答应你,成亲后全听你的,也请岳父大人放心,我定不辜负你们。” 庭玉泯心沉到谷底,脸上尽是杀气。 第21章 天意弄人 之后两个月,庭玉泯忙着药铺生意,忙着成亲事宜,几乎很少出门,寻找弟弟的事一再搁置,庭玉泯暗暗看着,看着他与刘小姐恩爱有加,心一天比一天冷,他想,他的哥哥放弃他了,以后,他再也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别人的丈夫。 三个月后,到了庭生成亲的日子,拜堂时,喜堂外一男子称有庭玉泯的消息,刘小姐一再挽留,劝说待婚礼结束她陪庭生一道去寻弟弟,送信的男人称半个时辰内如不能赶到城外,以后再也见不到弟弟。 庭生从婚礼上离开,跟着来人一起去找弟弟,那人说,城外有一个左眉角有一颗红色小痣的少年,庭玉泯来到郊外,并没看到弟弟,只见一封书信,信中告诉庭生,他就是庭玉泯,让哥哥去婚礼现场见他。 庭生回到刘家,推开门,满院尸体,一个衣衫半开的少年,浑身是血站在前厅的大红喜字前对着他笑,是他,他的弟弟庭玉泯,即便是六年没见,他一眼认出庭玉泯。 第35章 庭玉泯全身、双手沾满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只有脸上是干净的,那颗红痣特别突出,沾血的少年,笑着看着他哥哥,像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用最纯真最灿烂笑脸对庭生说:“哥哥,你不是说不会骗我吗?” 庭生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找了六年的人,看着这个自己惦记无数个日夜的人,他不再是少时那个天真的孩童,眼前人宛如恶魔,庭生喃喃道:“你不是我弟弟,你不是,你不是!” 庭玉泯依然是笑着的,他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哥哥,一字一句说道:“哥哥,我的好哥哥,你看清楚,我是你弟弟,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庭生崩溃了,双手捂在脸上,不愿看他,步步后退,退无可退跌倒在地,庭玉泯不准备放过他,步步逼紧,他蹲在庭生面前,用力抬高哥哥下巴,掰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庭玉泯无限温柔地看着他的哥哥,轻声质问:“你不是说你会回来吗?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跟我分开吗?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继续找下去?你有了刘小姐,我就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是吗?” 庭生椎心泣血,肝肠寸断:“我没有骗你,没有,没有,我有去找过你,那天我醒来你和爹娘就不在了,我追出去找不到你,我找不到,我没有骗你……” 庭生停下哭声,悲悯的看着他弟弟:“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弄人,都是老天的安排,天意如此!” 不管庭玉泯说什么,庭生呆滞得像个木头,跌坐在墙角,一动不动,只是重复着:“你不是我弟弟。” 庭玉泯害怕了,跪在庭生面前,求他看自己一眼。 庭生抬眼:“明日辰时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现在不能说吗?” “现在,我不想看到你。” 庭玉泯跌跌撞撞跑回纪家,一进门,纪老爷让人架住他,不由分手打断他的腿,责问他少爷逃婚的时候他去了哪里,庭玉泯正恍惚着,一条腿已被打断。 翌日一早,到约定时间,庭玉泯伤着腿,被人看管着,无论他哀求,发疯,没人应他,他错过跟哥哥约定的时辰。 等到天黑找到机会溜出去,等他拖着断腿回到刘家,刘家院子干十净净,尸体全部不见,庭玉泯在庭生居住过的茅草屋找到他,此时的他早已断气,身上全是伤口,不知道死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 后面的事不用判官旁白,纪春朝问:“所以,他迁怒纪家,迁怒镇上所有人。” 判官又转过身,赵元鹿复述,判官才回答:“对,嫉妒扭曲令他产生心魔,庭生死后,他没有将庭生下葬,而是剥皮抽骨,骨插进自己后背,皮缝在身上。” 纪春朝有点想吐。 乌栀皱眉:“啧啧,电影里都没这么变态的,他就是恋态死的吧?” 判官直接与乌栀对话:“不错,他抽了自己的骨头,想跟庭生合二为一,他也确实做到了,死后他下十八层地狱,死也没见到庭生。” 纪春朝小声问赵元鹿:“为什么判官能跟乌老板对话?” “乌栀不是人,生人回避,这里只有你是生人。” 判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挥手,瓶子里飘出一个清俊的鬼魂,地上的庭玉泯见到他,哭喊着:“哥哥,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庭生的鬼魂面无表情看他:“把我的骨皮还于我。” “哥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判官收取庭生的皮和骨,一并交给庭生,庭生向他鞠躬,判官点头:“好了,回去等排队投胎吧,快的话一周内。” 庭生回到瓶子里,从头到尾没看过庭玉泯一眼,判官嫌他吵,挥动笔尖,召出鬼差:“带走,没有期限,永世不得出十八层地狱。” 纪春朝还有一个问题:“庭生怎么死的?” 赵元鹿道:“自杀的,即便庭玉泯赶在辰时,见到的也是一具尸体,庭生死于寅时,让庭玉泯亲眼看到自己的死亡却无能为力,是他对庭玉泯的报复。” 密室一片沉静,纪春朝心里不是滋味。 判官收好笔:“还有问题吗?没事我先走了,回去给小鬼们培训系统。” 纪春朝举手:“我有,我能借用你……您的镜子吗?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玉碟里的纪春朝。” 判官气呼呼转身,冲赵元鹿嚷:“你没告诉他浮生镜只能看死人吗?” 赵元鹿摊手:“还没来得及说。” 纪春朝替赵元鹿委屈:“你又不是我爸,怎么可能事事跟我说。” 判官抱着笔记本电脑消失,刚走,又折返:“他是大学生吧,帮我问问他wifi密码怎么设置,哎算了,我去看看新鬼里有没有懂网络的,走了。” 乌栀揉着肩:“走了走了,这鬼地方,臭死了,老娘要回去洗香香。” 刚走两步,又回头,冲纪春朝挑眉:“他不能当你爸,不要乱了辈份。” 白展负责善后,清除林鸿与林妈妈部分记忆,黄啸天负责将人送回家,配合完美,井然有序。 纪春朝抬手看表,浮生镜与玉碟中庭玉泯的一生,现实世界中竟只过了几个小时。 从密室出来,赵元鹿吐出一大口血,身形慢慢变透明,纪春朝赶紧上前抱住他,对着他的嘴渡气:“是不是需要阳气?” “没事,你照顾好自己,我……” 话没说完,消失在玉里。 第36章 玉璜只是媒介,里面藏着一处秘境,赵元鹿修补灵气,疗伤,需要安静且灵气充足之地。 第22章 你以前成过亲吗? 从面馆出来,路边车里的一个小朋友趴在车窗上,指着天上:“妈妈,我刚刚看到会飞的蛇了,白色的,很大一条。” 纪春朝吓一跳,抬头,白展正在检查附近高清摄像头,拍到某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画面,需要用玄学手段清除。 小朋友妈妈一巴掌拍向正在打电话的孩子父亲:“我就说我们家孩子不一般吧,你看,想象力多丰富。” “是真的妈妈,你看,那条蛇飞到路灯上面去了。” “是是是,儿子,你继续发挥你的想象,以后写作文写出来,一定得奖。” “妈妈,你信我啊,是真的!” 见纪春朝在一旁站着,小朋友指着他:“叔叔,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就是有会飞的蛇!” 纪春朝笑而不语,对小朋友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朋友捂住嘴,用力点头,含糊不清地喊:“我会保密的!” 这一夜,纪春朝担心到整晚没合眼,时不时摸摸玉璜,玉璜先是发热,后又发冷,实在担心,翻出乌栀名片,照着号码打过去,乌栀说:“坏孩子,姐正在找乐子呢,你打扰到姐了。” 听到她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且是好几个不同男声,纪春朝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明天再打,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打扰,只不过跟几个漂亮小男生喝酒,你知道的,我们狐狸精天生多情,老赵啊,他没事,受了点伤,有玉碟碎片修补灵气,很快没事。” 挂断电话,一回头,被飘到窗帘处的小墙吓一跳:“小墙,你在那里干什么?” 小墙悠悠道:“自从被那什么碎片吸进去再放出来,我好像长了脑子,脑子里多了些东西,但又想不起到底什么东西。” “是不是想起生前的事了?” 小墙双手抱头:“你闭眼,我把头拧下来晃一晃,倒一倒脑子里进的水,看看能不能想出点什么。” 纪春朝胳膊顿起鸡皮疙瘩,赶紧扭头,余光瞥见小墙左右两晃,掰下脑袋拎过来倒了倒,又甩了几下:“没有啊,什么都想不起来,奇怪了,我明明感觉得到脑子里满满的……” 纪春朝打了个寒战:“咦,我心脏受不了,去趟洗手间。” 赵元鹿再次探查小墙身上关于纪春朝那一魄的信息,奇怪的是这次消失的无影无踪,猜测春朝那一魄很有可能也曾被锁进玉碟碎片,线索再次终断,赵元鹿负手而立,抬头望向夜空。 纪春朝出来,被阳台背影吸引,单手背在身后的赵元鹿看上去倍感寂寥,夜色如墨,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难过。 奇怪,为什么胸口闷闷的,好像被赵元鹿的悲伤所感染,可赵元鹿到底为什么悲伤,他要找的人又是谁? 纪春朝站在客厅,静静看着赵元鹿,风吹起赵元鹿的发带,画面美到不真实。 赵元鹿回头:“在看什么?这么安静。” 纪春朝不好意思地挠头:“在看你的发带,你的发带旧了,要不要换根新的,我们这边也有古风馆古风饰品,我送你一条,你可以把宝石拆下来,我让人帮你镶在新的上面。” 他好像很喜欢那条蓝色发带,几乎随时带着那条发带,不束发时绑在手腕。 发带两头镶着蓝宝石,布料部分已然磨旧,宝石依然光亮。 赵元鹿解下发带,放在手心轻轻揉搓,“以后吧,现在不用,以后你再送我。” 看他珍视的样子,一定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送的。 林鸿发来视频打断他的思绪,视频中的林鸿脸色依旧发青,应该是还没缓过来:“师弟,你介绍的那家风水馆真有两把刷子,我妈情绪稳定多了,没哭没闹,还跟我爸道歉,面也不去吃了,还说以后再也不去了,对了,风水馆的地址我是一点想不起来,好像回来的路上我睡着了,到家就忘了,我还想买个花篮送面锦旗呢。” 纪春朝打着马虎:“可能高人总是神秘的,不太想让人打扰。” “那倒也是,还有,听说那家面馆被查封了,消防不过关,调料里多加违禁材料。” 应付着挂断电话,纪春朝对着玉璜道晚安,“赵元鹿,你一定要好好的,等你好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这一夜没睡好,梦里断断续续出现赵元鹿死在怀里的一幕,纪春朝在梦中哭的难以自抑,醒后枕头润湿大片,摸摸胸口,又摸摸发热的玉璜,还好,都在。 早上,迷迷糊糊被亲醒,睁眼,赵元鹿用帅气的笑颜晃他的眼:“老公,该起床了。” 纪春朝捏他的脸:“我怎么觉得你又帅了一点,气色,精神,看上去都很不错。” “这是夸我吗?” “嗯,夸你,你昨天吐那么多血,真的没事吗?” “没事,早餐已备好,起来吃早餐。” 纪春朝呆呆坐着,赵元鹿今天特别不一样,走路声音重,拖鞋拖出声,纪春朝吃着包子,见赵元鹿盯着他:“要不,你上我身,你来吃。” “不用,我喜欢看你吃。” 纪春朝躲开他的视线:“你们古人是真的开放,男人跟男人能结婚,说起情话丝毫不脸红,相比之下,我们现代人要含蓄的多。” “那你喜欢我含蓄,还是希望我直接?我听老公你的。” 第37章 纪春朝口粥差点呛到:“我还想问你呢,你生前,有没有成过亲?” “你之前问过,没有。” “那你情话说的那么溜,一定有喜欢的人吧。” “有,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只能称暗恋,我喜欢他,他不知道。” 纪春朝突然觉得今天的粥有点酸,“哦,那你的情话都是背后练的,没讲给你喜欢的人听,可惜了,你个胆小鬼。” 这话说出口纪春朝立马察觉不对,阴阳怪气的痕迹太重。 好在赵元鹿没听出来,“是,我是胆小鬼,我早后悔了,我应该早早向他表白我的心意。” 纪春朝勉强喝半碗粥,不打算继续听他的暗恋史,“我今天要出门买点东西,你要跟我一起吗?” 假期还长,马家村古墓挖掘工作暂时不需要太多人,待通知,纪春朝不喜欢闲着,想着出门淘几本书回来。 “跟你一起,小墙也带上。” “小墙大白天也能出来?你好歹还能待玉里,小墙上次附在吊坠上,出门就丢了。” 赵元鹿不知从哪掏出个铃铛:“这是聚阴铃,能聚世间一切阴魂,能吸引方圆数百里的逝者阴魂,也能收邪灵将它困在其中。” 纪春朝好奇,接过铃铛,看不出年份的铜铃铛,磨的锃亮,透着些许金红色,又夹着一丝青铜绿色,“你到底还藏着什么宝贝。” “以后慢慢告诉你。” 赵元鹿跟着纪春朝一块下电梯,纪春朝抬头看天,“你要不要回玉里?” 正说着,楼上邻居跟纪春朝打招呼:“小纪,家里来朋友了?” 纪春朝顺嘴回:“是啊,李老师买菜啊。” “买菜,今天有学生过来,多买几个菜,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这天可能会下雨,带把伞。” 直到李老师进电梯,纪春朝后知后觉:“不对啊,李老师刚说的是‘你有朋友’,她怎么知道我有朋友,她能看见你?” 保安大爷在小区捡纸箱,招呼纪春朝:“小伙儿,你俩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手机,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没声音,有电话进来听不到。” 赵元鹿从大爷手里接过手机,递给纪春朝:“让他帮你看,我也不很懂。” 给大爷调好手机,纪春朝重新打量赵元鹿:“你找回身体了?他们好像都能看见你。” “没有,玉碟碎片的功劳,有它在,我每天可以现真身一个时辰。” “也就是两个小时。” “嗯。” “那如果再找多点碎片,你是不是可以现身更久?” “也许是。” 纪春朝开心的时候眼眉弯弯,拉着赵元鹿往外跑:“两个小时啊,那得抓紧,先带你买衣服,再带你吃你没吃过的。” 火急火燎地拉着赵元鹿去商场买衣服,赵元鹿头一次见这样卖衣服,没给他时间好奇,纪春朝替他选好三套衣服,推他进试衣间,试衣服时一件休闲抽绳长裤绳子打结,赵元鹿将试衣间门打开一条缝,弱弱看着纪春朝:“这件衣服怎么脱?” 纪春朝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溜进去,迅速关门:“我看看,打结了吧。” 狭小的试衣间内,两人挨的很近,纪春朝半弯着腰,视线刚好对准赵元鹿两腿正中,莫名的,想起玉碟中他们在马车中坦诚相对的一幕,当时情况紧急,没有过多想法,这会儿回想,他好像真挺大的。 “你脸红什么?” 纪春朝差点脱口而出:“你好大。” 生生忍住,改为,“热的。” 赵元鹿抬头,指着试衣间上方的出风口:“不热,凉。” 第23章 冰麒麟 纪春朝摆弄着绳子,几次碰到他腰间皮肤,温热的,细腻的,脸更红,这下是真的热,“怎么成死结了,你别动,我看看怎么解。” 隔壁试衣间窸窸窣窣,接着是一男一女的交谈声,女生:“好讨厌拉链在后面的裙子,一点都不方便。” 男生:“需要我进去帮你吗?” 女生:“你心思单纯不?试衣间哎,你是不是想干坏事?” 赵元鹿一脸单纯,问:“试衣间能干什么坏事?” 纪春朝想起曾看过的试衣间桃色新闻,总感觉他们在里面会被人联想,偏绳子越解越紧,纪春朝着急的只差没上牙咬:“就……借阳气那种,被人发现难为情的事。” 赵元鹿拉着他站直,看着他满头汗,抬手一挥,对着他吻下去,纪春朝瞪大双眼,又惊又羞,不敢动,怕隔壁人听见,好在赵元鹿只浅尝后放过他,纪春朝抵着他胸口:“你不怕被人发现,我怕,你太大胆了。” “没事,我刚设了结界,没人能看见我们在干什么,就连你们这里的摄像头也不行。” 纪春朝手放在门把手上:“裤子解不开,我去借剪刀吧,剪开我们买。” 赵元鹿低头一把,绳子如绽开的花儿般散开,纪春朝瞪他:“你故意的!” 生气三分钟,待赵元鹿换上另一套衬衫西裤走出来,纪春朝瞬间气消,屁颠屁颠去帮他挑领带。 赵元鹿天生衣架子,腰细腿长,导购夸出花儿,纪春朝做兼职有存款,不带犹豫的将试过的三套全买下。 领带对赵元鹿来说是个稀奇玩意儿,“这个叫领带的,若是放在我活着的朝代,谁敢公然配带,轻则打板子,重则流放。” 第38章 “为什么啊?大晋朝律法不能带领带吗?” “倒是没有,当时皇帝缪跋年幼时曾被宫妃囚禁,脖子上栓着一条布带,说是布带,其实是绳子,宫妃要求他日日夜夜不得取下布带,后来缪跋登基为帝,后宫上到皇后,下到宫女,脖子上不得配带任何饰物。” “缪跋?我在历史书上没有看到过关于这个人的记载啊,算了不了,今天主要任务是带你逛。” 还剩一小时,纪春朝拉着赵元鹿直奔商场五楼餐饮场所,看着琳琅满目的招牌,纪春朝犯难,把选择权交给赵元鹿:“你想吃什么?火锅,烤肉,牛排,烤鱼,或者其他?” “不知道,你选,你吃什么我跟着吃。” “这个问题非常困难,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现在吃什么,是我的世纪难题。” “这么说选择多也是一种烦恼。” “你们古代应该没有这种烦恼吧。” “没有,看到什么吃什么,不要烦恼,哪家人少吃哪家。” 几乎都在排号,赵元鹿拉着纪春朝:“不吃了,回家吧,我不想吃。” 小墙的声音传至二人耳中:“道长想吃的,只是知道你不喜欢排队,搞这么复杂,吃肯德基呗,肯德基出餐快,而且道长百分百没有吃过。” 赵元鹿:“啃得鸡?是什么鸡?烧的?蒸的?还是煮的?我吃过叫花鸡。” 纪春朝带着他往电梯走,赵元鹿下电梯时十分谨慎,分明害怕,还是紧紧拉着纪春朝手腕,纪春朝任他拉拽着,解释:“炸鸡汉堡,薯条可乐,外面传进来的,肯德基是店名。” 赵元鹿了然,点头:“现在的饭馆名挺奇怪的。” “你们那时候都叫什么?” “醉香楼、齿留香、百味馆、珍香楼,不似现在的名字直白明了,那吃烤鸭的馆子岂不是叫啃得鸭,吃鱼的叫啃得鱼?” 纪春朝被逗笑:“你以前肯定很多朋友,赵元鹿,你真的很可爱。” 带着古代记忆的赵元鹿此刻一脸懵:“可爱可以用来形容我?” “对,你很可爱。” 到一楼,纪春朝抢着点单,生怕赵元鹿说出“要一只啃的鸡”,点的双人套餐,纪春朝小声问小墙:“是不是烧给你,你才能吃到?” “吃不到,我没有牌位,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我生辰八字,烧了我也收不到,你们吃,我就看看。” 赵元鹿观察着周围的的人,邻座一小朋友正在吃冰淇淋,虽说阅书无数,总有些书里没有介绍到的东西,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冰淇淋,好奇道:“那是什么?” 纪春朝:“冰淇淋。” “冰麒麟?” 纪春朝点头,“对啊。” 赵元鹿是真的不解:“麒麟竟沦落到如此地步?竟供人品尝?” 纪春朝故意逗他:“没错,那些上古神兽全都被吃掉了。” 出餐台叫到他们的号,纪春朝单独替赵元鹿点了支原味甜筒。 回到座位递给赵元鹿:“你的冰淇淋。” “原材料是什么?我知道不是麒麟,我刚也是逗你开心。” “你先吃,吃完自己手机查冰淇淋的制作流程,会比我说的更清楚。” 赵元鹿学着隔壁桌小朋友的样子,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冰淇淋,甜甜的,凉凉的,不经感慨现代人的智慧。 纪春朝喝着可乐,看着赵元鹿一下一下舔着冰淇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动作成人做略显轻浮,他舔起来一本正经,纪春朝轻咳一声:“不要伸舌头舔冰淇淋。” “嗯?” “咬。” 赵元鹿将冰淇淋递到纪春朝嘴边:“不是舔吗?” 纪春朝一口咬下:“像这样,不要舔。” 咬完才反应过来,他吃的是赵元鹿吃过的。 好在赵元鹿没在意,细细品完冰淇淋,打开可乐,猛吸一口,皱眉:“这是什么?甜,刺舌头,还有股气。” “这是,是快乐肥宅水。” “没听明白。” “是可乐,令人快乐的一种水。” 赵元鹿不是很喜欢,“你喜欢吗?” 纪春朝已喝一半,摇摇杯子:“喜欢,夏天尤其喜欢。” 赵元鹿又吸一大口:“那是我不懂欣赏,我再品品。” “赵元鹿,其实你不用迁就我,你喜欢就是喜欢,你不喜欢就不要,这里还有果汁,你不想喝甜的,也有咖啡,你喝不惯咖啡,我还可以帮你要杯白水,不要刻意迁就我,你是你。” “我没有迁就你,我只是想尽快适应你的世界。” “好吧,这个是汉堡,像这样,几层一起吃,你试试……” 赵元鹿是个合格的吃饭搭子,纪春朝点什么他吃什么,每样都夸好吃。 坐位在窗边,一眼能看见半个广场,今天天气格外好,阳光穿透白云,纪春朝刚想拍风景照,小墙幽幽的声音飘出:“这里,我来过。” 纪春朝停步,与赵元鹿对视一眼。 小墙像是叹息,又像是自语:“我来过这里,从这家肯德基大门出去,往前走200米,正好能看见一个大大的音乐喷泉,我来过的……” 纪春朝偷偷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人都在各吃各的,没人注意他们这桌的动态,稍稍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被人当作跟个铃铛对话的神经病,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说,你生前来过吗?” 第39章 赵元鹿像是看透纪春朝心思:“不用怕,小墙的声音只有你跟我能听见,其他人没跟她通灵,看不见也听不见她。” “我、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来过,还有、还有,还有谁?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纪春朝没再追问下去了,他居然从一只孤魂的声音中听出难过的情绪,他不知道小墙生前发生过什么令她放弃投胎转世的机会,一直在人间孤独的游荡着。 “我吃饱了。”纪春朝被小墙的情绪感染,心里有些堵。 走出肯德基大门,纪春朝问:“小墙会消失吗?” “会。”赵元鹿没打算骗他,小墙作为孤魂并不是永恒的,也许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她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能帮小墙投胎吗?” 赵元鹿这次没接他的话,而是接过他手里的可乐瓶,走到几步开外的垃圾桶旁边扔进去。 约摸200米后,果真,广场上一个大大的音乐喷泉,铃铛发出轻微的振鸣声,赵元鹿将铃铛拿出来,放在地上,小墙的略带伤感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小宇……小宇……” 纪春朝和赵元鹿再次对视,二人都摸不清状况,只听小墙在重复“小语”、“小雨”或“小羽”。 第24章 神仙当然也会死 到家后,纪春朝踢掉鞋子,随意将购物袋扔在茶几上,往沙发一扑:“累死了。” 赵元鹿弹他耳朵:“不能说死,可以说累,可以说很累。” “为什么?” “不要总把‘死’字挂嘴边。” 纪春朝不解:“习惯性的夸张说辞,我们一般都这么说,渴死了,饿死了,烦死了,不代表什么。” “在我们那边说多散自身火焰,用现代话说,语言有一定的能量,说多负能量的词不好,要学会避谶。” “只是语气词,不是抱怨,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说不要抱怨生活,要看情景,我这种情景下说出的单纯只是一种语气感叹。” “原来是这样,那我懂了,你可爱死了,我喜欢死你了。” 纪春朝往沙发一趴,头埋进抱枕:“我是不是该夸你学的快啊,好渴。” “我去给你倒水。” 纪春朝没力气说话,虚抬起手摇晃两下,意思是他现在想睡觉,赵元鹿没接收到他的讯号,自顾自的走进厨房。纪春朝是真的累极,越是累越是想放空大脑休息,大脑就越清醒,像放映电影片段般,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换姿势继续趴,余光瞥到茶几上的购物袋最下方的一行小字:东阳百货(原旭日百货)地址:城南大道中段。 旭日百货 好像在哪见过这几个字。 赵元鹿端着泡好的茶出来时,纪春朝早已不在沙发上,洗手间、卧室、小书房皆未见着人,正准备下楼寻,纪春朝捧着一叠报纸出现在他身后,“赵元鹿,给你看样东西。” “我爸喜欢收集旧报纸,我妈说占地方,还容易长虫子,让他扔掉,他舍不得扔,寄存在我这里,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那是厚厚的一叠二十多年前的旧报纸,泛黄、霉迹斑斑,散发出阵阵陈旧霉味,因年代久远,好多字迹已是模糊一片,但在纪春朝的仔细辨认下,还是依稀能看出,最上面的一份,刊登一位母亲寻找丢失儿子的全部过程。 刘思悠,那位丢失儿子的主人公,报纸上她的照片,与小墙影子紧紧重合在一起,齐刘海,格子连衣裙,与上次面馆密室中见到的相似度80%。 从报刊上登记的内容,2009年,二十六岁的本地女性刘思悠寻找丢失的四岁儿子,丢失地点:旭日广场西广场。 纪春朝指着“旭日广场”几个字:“旭日广场后面改名字了,就是我们今天逛的东阳百货,小墙说那里熟悉,她一定在那里徘徊过无数次,只是后面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全忘了。” 赵元鹿点头:“她被庭玉泯吸过魂魄,没有完全吸干,小墙逃跑后随之丢失记忆。” “你说,小墙找回记忆,是不是就没有执念了?” “对。” “能不能用玉碟碎片帮她重回生前记忆?” 赵元鹿摊手,碎片凭空出现:“可以试试,也许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小墙会因此痛苦。” 纪春朝垂头:“是啊,现在的小墙虽然不记得生前的事,但至少她是快乐的,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赵元鹿拍纪春朝脑袋:“我们不是小墙,选择权交给她。” 唤出小墙,小墙连连点头,如其稀里糊涂的飘荡在人间,不如明明白白消散,玉碟开启,跟之前一样,先是一阵刺眼光芒,再睁眼,纪春朝看到的是一片浓雾,赵元鹿握住他的手:“别怕。” 小墙在不远处来回打转:“怎么会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在浓雾中走了许久,什么都没看到。 回到现实,赵元鹿解释道:“玉碟毕竟不是完整的,庭玉泯的不一样,他的记忆完整,玉碟碎片相当于媒介,小墙的记忆一片空白。” 显然这条路走不通,纪春朝上网查询2009年丢失儿童的新闻,终于查到儿童母亲为刘思悠的,纪春朝抬头:“小墙应该有家人在世,2009年距离现在也不过十几年,我们可以先找她的家人。” 而后几天,纪春朝按照查询到的相关资料,多方打探下,找到刘思悠生前丈夫的家。 第40章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脸警惕:“你们找谁?” 纪春朝说出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你好,我是民间寻亲群群友,请问您家是不是有一个丢失的男孩,我这边有点线索。” 男人打量着纪春朝,“没有,我儿子好好的在学校。” 门被关上,任纪春朝再怎么喊,里面的人不再应,小墙从铃铛飘出来,愣愣看着紧闭的门,纪春朝问:“认识吗?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不认识。” 下楼时,纪春朝说:“奇怪,我们一路问过来,楼下的奶奶们明明说的是他家十五年前丢失过一个男孩,他为什么撒谎?” 赵元鹿现身:“不知道,你等我,我再上去问问。” 赵元鹿刚敲门,里面传来骂人:“再他妈敲,老子弄死了,都说了没有丢小孩,你们打来哪滚哪去,别惹老子。” 继续寻找刘思悠的家人,多方打听,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朋友或是搬离,或是失联,一周下来,折腾得筋疲力尽,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七杀馆内,小墙在现形镜中现出生前模样,“我好像在找一个叫小宇的人。” 纪春朝激动地站起来:“你想起来了?” “没有,只有这个名字,我不知道我找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除了想起小宇这个名字,并无其他收获,乌栀扣着美甲上的钻:“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小墙忙问:“什么办法?” “撕魂术。” 赵元鹿制止:“这是禁术。” 乌栀吹着指甲:“管他禁不禁的,天界那些老神仙早死的差不多了,我还怕他的天雷不成。” 纪春朝完全没听明白:“神仙也会死吗?” 乌栀说:“神仙当然也会死,不过他们不叫死,叫陨落,也就是化成风啊雨啊石头啊,是不是想问他们是神仙为什么也会死?” 纪春朝点头。 第25章 撕魂术 乌栀:“神仙呢,守的是一方安宁,食的是人间俸禄,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人诚心供奉的,以前的人生病没钱医治,只能求神拜佛,神仙能听到祈求,或许会出手相救,现在的人去医院就好了;以前的人生不出孩子拜送子娘娘,现在科学试管,慢慢的,无人供奉,神仙自然陨落。”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说的禁术又是什么?” 赵元鹿:“撕魂术,故名思议,将人或鬼魂的魂魄撕开,投进地府的转生道重新走一遍出生时到现在的路。” 小墙赶紧跪下:“我愿意。” 乌栀:“禁术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便是,走转生道出来后,只能存活七天,而且异常痛苦,自进转生道,你会受剥皮抽筋之苦,你要想清楚。” 纪春朝听得汗毛直竖:“相当于重塑一个自己,是吗?” “聪明,不过这还不是最苦的,最苦是堕仙,堕仙要受三天雷刑,被雷劈的时候全身骨头断裂,经脉碎成一段一段,人一直保持清醒,就连晕死过去都是种奢望。” 纪春朝摸摸胳膊:“你怎么这么了解,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乌栀向赵元鹿扬下巴:“他经历过,被天雷劈三天三夜。” 纪春朝一脸心疼,轻轻碰赵元鹿背手:“痛吗?” “不痛,别听她胡说,说正事,小墙,你确定?” 小墙坚定道:“确定,如其浑浑噩噩当个孤魂游荡,没有思想,没有追求,不如消散,在此之前,我只想知道小宇是我的什么人。” 原以为乌栀会跟判官打招呼,不想她偷偷带着小墙混进地府走了这遭。 返回时天也蒙蒙亮,小墙有了人的影子人的脚,跟报纸上的刘思悠一模一样。 小墙先是向纪春朝和赵元鹿道谢,“我是刘思悠,死于2011,死的时候二十七岁,小宇是我儿子。” 赵元鹿抛出玉碟碎片,时间回到2009年春天。 年轻的刘思悠与丈夫一起,带着三岁的儿子赵宇,在旭日广场西面的喷泉广场玩耍,刘思悠目光一刻不离的跟随着可爱的赵宇蹦上蹦下。 玩得正开心,赵宇第被棉花糖小摊吸引, 白白的,软软的棉花糖,甜腻的香味四处飘散,赵宇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妈妈:“妈妈,棉花糖是什么味道的呀?” “小宇想知道呀?”刘思悠微笑着蹲下身,替儿子拨开额角的一缕头发:“那小宇就自己尝尝,然后告诉妈妈是什么味道,好吗?” 儿子甜甜的对她喊了一声:“谢谢妈妈,我爱妈妈!” 她牵着儿子的手往棉花糖小摊走,小宇要了一个巨型棉花糖,刚买完棉花糖,小宇又被氢气球吸引,有他最喜欢的兔子,小宇没有开口要,刘思悠看穿他的小心思,给他买下摊子上唯一的一只兔子气球。 一阵风吹过,氢气球随风飘走,刘思悠赶紧去追,不忘回头叮嘱赵宇,“跟着爸爸,不要乱跑。” “妈妈我不会乱跑,你也不要乱跑哦。” 大约过了两分钟,刘思悠带着追回的气球跑回来,远远看到丈夫一个人,低着头在看手机,他旁边,根本没有赵宇的影子。 兔子气球的绳子自她手中飞走,刘思悠慌乱地晃着丈夫手臂:“儿子呢,儿子呢?” 丈夫不耐烦:“哎呀,不是在这里吗?” 刘思悠走遍了旭日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垃圾桶,下水道井盖都不曾放过,她拉住每一个过往的行人,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她儿子,一个可爱的三岁男孩,从天光找到天黑,从嘶吼焦急寻到发不出一丝丝声音。 第41章 可得到的都是同情的目光和否定的回答。 纪春朝在一旁看得泪流满面,“小宇被卖棉花糖的小贩带走了,她的丈夫,就是那天给我们开门的男人。” 乌栀抱着手臂:“母亲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父亲可不一定,父亲只需要出几分钟力和一颗精子,母亲十月怀胎,分离的是她的血肉。” 赵元鹿扫了乌栀一眼:“文雅这两个字,几千年你都没学会。” “文雅个屁,几分钟都高看了某些臭男人,顶多三分钟。” 纪春朝顾着替刘思悠伤心,擦着眼角:“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三分钟?” 赵元鹿轻轻揉他头顶:“没什么,你还是这样,见不得人间疾苦。” 刘思悠的世界,从这一天开始,没有太阳,没有温暖,有的只是无穷的愧疚和无边的悔恨,每天,她都在手腕系着一只兔子气球,大街小巷寻找小宇。 每隔一个月便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同样的版块,不同的文字,从孩子丢失的过程,到寻找孩子的每一个希望,每个月如期出现在报纸上,从2009年3月份,一直登到了2011年6月份。 6月份最后一篇报道后,消息戛然而止。 这一天,刘思悠发现丈夫出轨,她没有心思跟丈夫纠缠,只是质问他:“小宇还没找到,你就有心思跟别的女人上床,你有没有良心?” 男人对她拳打脚踢:“要找你自己找,我不可能一辈子找一个没有希望的孩子,离婚吧。” 刘思悠拖着行李箱被赶出家,无家可归的她住在天桥底下,一辆失控的汽车撞上护栏翻到路边,路边睡着的刘思悠被当场压死。 记忆到这里断开。 小墙靠在墙边,“是啊,我要找我的小宇,我怎么忘了呢?” 她用力扇自己脸,“我怎么能忘了呢,是我把他弄丢了,我怎么能忘了呢!我该死,我该死!” 纪春朝拦不住,赵元鹿说:“随她吧,让她发泄。” 后面的事是乌栀告诉他们的,那男人拿走刘思悠的事故赔偿金,很快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婚后生下两个孩子,刘思悠的父母在失去外孙和女儿的双重打击下,于不久相继离世。 乌栀仰头滴眼药水:“这么脏的事以后别让我看了。” “乌老板,你能看别人的记忆啊?” “对,看了那狗男人的记忆,他的记忆里关于妻子和儿子的,只有钱。” 小墙哭够了,对着乌栀跪下去:“求乌老板帮我查下小宇现在的下落,求求您。” 纪春朝跟着求情,乌栀凭空取纸取笔,写下一行地址:“白展刚查到的。” 第26章 柔弱不能自 小宇被卖进一座大山,没多久,买家因病离世,小宇被送孤儿院,后被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妻收养,养父母家庭条件好,对他更是如亲生一般,小宇也不负众望,考上想的大学。 暂时恢复人身的小墙没有打扰小宇,暑假,小宇在家,跟养父母关系很好,每晚一家三口会在小区附近散步。 第五天,小墙跟在小宇身后,不小心被一只大狗吓得跌倒在地,小宇听到动静,跑回来扶起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受伤,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何宇,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可以叫你小宇吗?” 小宇的养母跟着过来扶小墙:“这位小姐,你看起来很面生,刚搬过来的吗?这边晚上遛狗的人多,不过一般都有牵绳,不用害怕。” 小宇:“妈,她是不是受伤了?” 听到这声“妈”,小墙手指微微颤抖,深深看着小宇:“小宇,我真的没事。” “那你怎么一直哭,妈,你有带纸巾吗?” 小宇养母翻出纸巾:“擦擦,是不是吓到了?怕狗的人确实会吓到,没事没事,啊。” “真的没事,谢谢你们。” 眼泪擦不完,小墙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小宇,目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小墙笑着擦泪,越擦越多:“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第六天,小墙回到父母的家,家里全是灰尘,客厅摆着她的照片,相框早被磨掉漆,不知道她的父母看了多少次。 晚上,小墙敲响那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他的妻子:“你找谁?” “找我老公,赵强。” 女人骂骂咧咧:“哪里来的臭婊子,老赵,给我死出来,都找上门来了。” “叫什么叫,谁找?” 男人走到门口,小墙穿着格子裙 ,冲他笑:“老公,我回来了,我是思悠啊。” 男人发出惊恐的喊声,接着倒地抽搐,黄色的液体自他身下流出,眼睛瞪的跟鼓出来似的,刘思悠看着他被抬上救护车,听着看热闹的邻居们谈论:“这不是老赵吗?这是中风了吧?没救了哦,大小便失禁,救回来也是植物人。” 最后一天,小墙在路上遇到一个人跑步的小宇,追上去,将手里的兔子气球和巨型棉花糖递给他:“小宇,谢谢你上次帮了我,这个你一定要收下。” “不用的,真的不用……”小宇看着小墙,接过,点头:“那我收下了,你……住这附近吗?” “不是,我只是路过,小宇,祝你平安。” “谢谢,那个,你也是。” 小宇和兔子气球一同消失在路口,小墙一点一点变透明,最后,消失在风中。 第42章 纪春朝哭到眼睛肿:“小墙,下辈子你一定会再跟小宇成为家人的。” 赵元鹿与言方不忍心告诉他,小墙没有下辈子,随风而逝,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怎么安慰纪春朝,又不想他哭,于是,赵元鹿捂着胸口,华丽丽的往后倒,纪春朝吓得扑上来:“赵元鹿,你别吓我啊。” “没事,你别哭了。” 纪春朝哭的更凶了:“小墙刚走,你这林妹妹般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找回你的本体,你们都是要走的……” 这下赵元鹿慌神了,忙坐起身:“我真的没事,刚刚只是故意逗你。” “你不用在我面前假装坚强,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你躺着,哪里痛,我帮你揉揉。” 赵元鹿摸着胸口:“这里。” “你别动,我轻点揉。” 纪春朝消极几天,在接到董教授电话时满血复活。 马家村古墓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教授留在文物局修补文物,副手生病请假一周,让纪春朝充当临时助。 林鸿也在,神秘兮兮地拉过纪春朝:“春朝,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能看见鬼。” 纪春朝干笑:“哪有什么鬼,梦而已。” “是梦那也太真实了,梦里那家面馆的地板下面有个超大的地下室,里面有个鬼吸人魂魄,我在下面不小心被玻璃划伤腿,梦醒腿上真的有一条很深的划痕。” “那个,可能是凑巧吧,教授在叫我们了。” 跟父母喜欢炫耀优秀孩子的心一样,老师们也喜欢炫耀优秀学生,董教授拉过纪春朝和林鸿,跟其他教授介绍:“我的学生们。” 纪春朝乖巧问好,被李教授带到修台前:“来来来,你们教授啊,整天夸他的学生,让我这个坏老师考考你们。” 桌上放待修复的文物,教授随意指着其中一盏,纪春朝戴上手套,借着灯光细细观察:“这是黑釉鹧鸪斑斗笠盌,黑釉腴润,上面的绘饰细短错落,疏零有致,底部有青花年号款,应是北宋年间定窑的,定窑黑釉碗以‘斑点为贵,条纹次之’,我们教授讲过的,” 李教授又指着另一件文物,让纪春朝说出它的特质,纪春朝满头大汗,不想被当成焦点,又不好拒绝,小心地捧起:“北宋天青釉汝窑洗,曾在成阳墓出土过类似的,现摆放在首都博物馆,它的釉色,淡雅素净,背面有三个蟹爪小支钉,表面的小开纹细如丝,薄如蝉翼,工艺精贵。” 董教授一脸骄傲:“不错,课没白上,史料记载只有玛瑙的矿物原料才有这么漂亮的釉色,再加上适宜的温度,才有了这么与众不同的开片效果,就这一小洗,已经跨越了差不多千年才能和我们相见。” 马家村古墓中的“过仙桥”棺椁已被运回,纪春朝拿着小毛刷清表面灰尘,擦到底部,摸到凹痕,棺椁沉重,底下不方便查看,纪春朝只能用纸拓印,上面是一对玉璜图样,和一个圆形的玉碟。 教授们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需查找资料,只有纪春朝知道,那玉璜图样,与他背包中的一模一样。 趁着中午休息,纪春朝在洗手间唤出赵元鹿:“你听到了吧,那具石棺底部画有玉碟,是你要找的造化玉碟吗?” “是。” “这枚玉璜,是不是跟那上面画的一样?” 赵元鹿点头:“是,原本是一对,另一枚丢失了。” 纪春朝盯着赵元鹿:“你跟古墓的主人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有玉璜,墓主该不会是你吧?” “不是我,你们查不出来的,不用费心力去查,不是所有人都在历史上留有一笔。” “你是不是认识墓主人,赵元鹿,你肯定知道什么。” 赵元鹿刚要说话,洗手间窗户打开,黄啸天闭着眼伸进半个脑袋:“道长,我们老大遇到麻烦了,白展让我来找你。” 纪春朝吓一跳:“乌老板也会遇到麻烦?那你快去吧,我这边结束再去找你们。” 赵元鹿跟着黄啸天赶回七杀馆,馆内一片狼藉,白展挂在水晶吊灯上,指着楼上:“上面打起来了,我插不上手。” “判官?” 白展点头:“判官。” 第27章 电梯惊魂1 上楼,从二楼飞出一个茶壶,赵元鹿抬手,茶壶缓缓回到桌上,再一挥手,地的打翻的桌椅、花瓶、水果一一归于原位,二楼大厅,乌栀跟判官打得火热,乌栀抄着扫帚,判官拿着鸡毛弹子,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打的满地鸡毛。 见赵元鹿过来,乌栀抽空打招呼:“老赵,你先坐,等我打赢再说。” 判官一个不留神被抽了一扫把,抽空跟赵元鹿问好:“仙长,你好。” 赵元鹿坐到主位,左右位各斟一杯茶:“别打了,坐下来慢慢说。” 两人一左一右飞过来,判官揉着被打痛的手臂,指着乌栀控诉:“狐狸偷去我地府,私自使用转生道,完全不把我地府放眼里。” 乌栀哼笑:“又不是第一次不把你放眼里。” “你还敢提,阎王去西方交流未归,若他知道,你的狐狸尾巴别想要。” “你都替我瞒了这么多回,也不差这一回。” 赵元鹿细细品茶,“渴了吧?都喝茶。” 判官气到头发竖起,嚷着:“我新做的发型,烫了八个小时,八小时啊,你知道多久吗?久到黄泉花都开了,全给我弄乱了。” 第43章 乌栀打量他头发:“哪里烫的?跟鸡窝似的,还不如让雷公给你劈两下。” 判官掏出水镜照他的新发型:“仙长,你来评。” 赵元鹿摇着折扇:“你也不是真的过来兴师问罪,如若不然,你的判官笔为何不带?” 判官好头发,一口喝干茶:“戳破就没意思了,地府枯燥,我已不记得多少年没有活物跟我说过话了。” “那还不是你们地府订的破规矩,什么判官不能跟活人说话,说什么会影响活人寿运,还会反噬给判官,还好我们不是人,要不然,你能坐这里喝茶?” 判官端杯子的手停顿:“这是属于判官的最高私密,我成为判官的那一天地藏王菩萨亲口告诉我的,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怎么会知道?” “你有次来找我喝酒,喝多就连你有几个脚趾头都告诉我了,你一共有十二根脚趾,左脚五根,右脚七根。” 判官放下茶杯:“看来以后要少来,你这里的酒喝不得。” 乌栀朝他挥鸡毛弹子:“说正经的,我托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造化玉碟碎片的确在地府出现过,是当时某个亡魂的陪葬,之后被偷,多年过去,早不知道流落何处。” 赵元鹿说:“倒也不急于一时,春朝今天问我与马家村墓的墓主是否相识。” 乌栀手一顿:“你告诉他了?” 判官摇头:“不可,纪春朝少一魄,知道真相很有可能吓到心悸,你只能慢慢引导他去发现真相。” 赵元鹿没说话,不知道想什么。 判官离开时,热情向赵元鹿推荐:“仙长,你要不要试试换个发型,你这头发太长了,我给你推荐一家,什么中式美式韩式,什么样的发型都能给你整出来。” 赵元鹿礼貌拒绝:“不了,谢谢,我很满意现在的发型。” 新的一天,纪春朝带着现真身的赵元鹿出门采购,刚想乘电梯,赵元鹿表情凝重,拉住他:“电梯今天会出事,走楼梯。” 纪春朝按电梯的手收回来:“会出事?出什么事?” “电梯故障,会见血。” 纪春朝不是太相信,但还是跟着他走楼梯,半开玩笑道:“你们道士还真的能算出即将发生的事啊,那你能不能开个天眼看看几点几分出事,哪几个人在电梯里。” “我目前的灵力看不到,只知道今天会出事。” 纪春朝看赵元鹿不像开玩笑,“那怎么办?要不不出去了,我在电梯门口守着,不让他们用电梯,或者我去告诉物业,让物业停电梯。” 赵元鹿拉住他:“不会有人信你,走吧。” “不行,怎么能见死不救。” 正好一对情侣要上楼,纪春朝拦在电梯前:“你好,你们走楼梯,电梯待会可能会出故障。” 男人按开电梯,瞥了纪春朝一眼:“这不是好好的吗?” “现在是没事,我是说有可能会出故障。” 女人跨进电梯,白了纪春朝一眼:“神经病。” 一连几波人,没有一个人听纪春朝,纪春朝急得打物业电话,物业马上派人过来检修,维修小哥一脸无语地看着纪春朝:“这位先生,电梯没事,你是不是精神压力过大,年轻人别搞这么大压力,容易焦虑。” 纪春朝急到满脑门汗:“赵元鹿,你能不能施法让电梯停下来。” 赵元鹿摇头:“你现在已经属于强行干涉他人因果,我若出手,后果只会更严重。” “那怎么办,放着不管吗?” “顺其自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数。” 纪春朝倔强不肯离开:“那我就在这里守着,不让人用电梯。” 电梯被他按住,尽管他不停解释电梯可能会故障,住户根本不听,直接打给小区保安:“保安,这里有个神经病,你们物业管不管的?这么热的天我们要用电梯。” 纪春朝被物业强制请走,赵元鹿在一边摇头,纪春朝又气又急:“他们真把我当疯子。” 逛市场的心情被打乱,纪春朝带着赵元鹿去江边吹风,没坐多久,接到电话:“你好,是孟先生吗?我们是物业管处的,住户群的消息您没回复,打电话就是想跟您说声,您所在的那栋公寓电梯出故障,近期不用使用电梯。” 纪春朝平时习惯性的将不常用但又不得不加的群信息屏蔽,点开微信,住户群里早已炸开锅,他往上翻聊天信息,大致清:今天上午10点20分左右,公寓电梯从28楼直坠落至1楼,电梯中两名住户身受重伤当场昏迷不醒,目前生死未卜,纪春朝没敢点开看那血肉模糊的照片。 “真的出事了,要是我不走,再坚持拦一会儿就好了,再多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与你无关,是他们的命数。” 纪春朝气到拔高音量:“怎么不关我的事,你说出事,我坚信会出事,要是我没走,或者你施法将电梯暂停,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你该做的已经做了,除了被当成疯子,还有什么?” “生命至上,能救人被当成疯子又怎么样。” 纪春朝一生气脸涨地通红,直直往前冲,赵元鹿一把抓住他手腕,盯着他无奈道:“你试过提前告诉所有人,没人信你,他们只会把你当成疯子,我阻止电梯运行,我能阻止一次,不能永远让电梯停住,你也是,你不可能天天在电梯前守着,除了获个‘制造恐慌、引发骚动’的罪名,还有什么?我不是圣人,我曾经试过的,我救不了所有人,我只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如果早在一千多年前,我能明白这个道,也许很多事不会发生。” 第44章 纪春朝根本听不进去,“你不是凡人,你当然不知道人对于生命是多么珍惜多么尊重,你只是个冷漠的魂魄。” 赵元鹿没再说话,默默的跟在纪春朝身后。 第28章 电梯惊魂2 纪春朝往回跑,他不是不讲的人,细细回想,赵元鹿的话确实有道,但他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命,群里的消息界面,赫然显示着受伤者的照片,即使不点开大图,也能从满是血的照片中判断出他们伤的有多重。 纪春朝走了很久,他没看身后也知道赵元鹿一直默默的跟着,他慢,他也慢,他快,他也快。纪春朝气消得差不多,他想,赵元鹿也许做不对,但也不能说他有错,确实如他所说,就算提前告诉大家电梯会出事,也未必会有人信。 电梯区域被拉起警戒线,保安看到是他,远远制止:“走楼梯吧,别再往前走了……咦?你不是今早闹事的那个?还好你运气好,没有一直待在电梯里。” 纪春朝转身欲走向楼梯间,看见赵元鹿皱着眉盯着电梯。保安叫他好几声,见他不动,便走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纪春朝见状赶紧止前拉住赵元鹿,另一个保安平时对纪春朝印象极好,踮起脚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神秘兮兮的放低音量对纪春朝道:“快上去吧,近期别在大楼乱晃,这事啊,邪门儿的很,你知道吗?上周才检修过的电梯,那钢丝绳索都牢固的很,上次检查还好好的,今天居然断了,而且啊,据检修工说,那断裂的痕迹,根本不像是人为利用工具割断的,倒像是……” 保安大叔卖了个关子,对着纪春朝招手,纪春朝会意半弯下腰,将耳朵凑过去:“倒是想被某种动物的牙齿咬断的,参差不齐,你想啊,这么粗的钢丝绳都能咬得断,那该是什么动物,邪门不?” 此时,天色渐晚,盛夏的夕阳透着诡异的红,红色的霞光透过玻璃映在大楼墙壁,像是蒙上一层血雾。 纪春朝走在楼梯上,脑子里不断想起保安大叔的话:“倒是想被某种动物的牙齿咬断的,参差不齐的,你想啊,这么粗的钢丝绳都能咬得断,那该是什么动物什么牙啊,邪门不?” 赵元鹿紧跟在他身后,猝然间,原本亮堂堂的楼梯间,灯忽明忽暗闪烁,发出阵阵电流“滋滋”声,纪春朝心头一紧,各种恐怖片段从脑中闪过,当下大骇,一个不留神竟一脚踩空,整个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去,赵元鹿在黑暗中稳稳地接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心。” 黑暗中,他们站在两层相连的地方,除了上一层消防指示标发出的幽幽的绿光,见不到一丁点儿亮光,一声轻微的“喵呜”声从黑暗中传来,那声猫叫,空灵而降,像是从墙壁中透过来的,又像是从脚底生生传入耳中,纪春朝浑身爬满了令人害怕的荆棘。 紧接着,“啊”的两声惨叫,一前一后响彻整个楼梯间! 纪春朝紧紧拉着纪春朝的手,随手打了个响指,细小的火苗从他指尖蹿出,“别怕,有我在,跟紧我。” 两人相互扶持着,慢慢靠近声惨叫发出的楼层,听声音是由上层传出。 向上层的间隙,纪春朝在赵元鹿的提醒下拨打报警电话,同时打给物业,告诉他们楼梯间停电,且疑似有人受伤。 向上爬三层楼梯后,一道人形仰躺在楼梯转角处,黑暗中看不清面容,旁边的女人六神无主地哭喊着。 纪春朝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示意赵元鹿吹灭指尖的火苗, 地上躺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一旁哭的毫无主意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妈妈,少年身旁滚落着火腿、零食、罐头等物。 赵元鹿上前探少年鼻息摸脉搏,对女人道:“还活着。” 女人哭得抽噎,好不容易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凑齐整件事情的经过:母子二人刚从超市回来,爬楼梯爬到十三楼时,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猫冲向儿子,儿子从最上一层台阶,直直滚落到十二层,头撞向墙壁,这才停下来。 “猫?猫一般不会无故袭人,是不是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刺激到猫了?或者有令猫应激的举动。”赵元鹿说话极为直接。 那女人一听,停下哭泣声,对着赵元鹿咆哮:“哎,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儿子惹到猫了?” 纪春朝赶紧打圆场,对女人道歉:“大姐,不好意思,我朋友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弄清楚猫袭击人的原因。” “想弄清原因就能随便冤枉人了?我告诉你们,我儿子乖的很,从不伤害小动物,不信你们看,”她指着地上散落的零食罐头,指着赵元鹿鼻子:“你看清楚,这是我儿子买给流浪猫的食物,我儿子特别善良,畜生就是畜生,喂不熟。” 说着又哭起来,边哭边咒骂:“我们正常上楼,谁知道是不是猫得疯病发了病,等我找到那只猫,一定要打死它!该死的猫。” 纪春朝着实无语,问女人:“大姐,你能先别骂吗?有没有打急救电话?” “没有,一慌全忘了。” “我打吧。” 赵元鹿趁女人不注意,捡起一个罐头偷偷藏进袖口,纪春朝捂脸,他还当是古代宽袖带暗袋?这一塞进去,鼓鼓囊囊。 几分钟后,物业的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先是检查少年身体状况,用对讲机通知其他人带120急救中人的专业人员上来,而后传令电工检修楼梯间电路,据物业大哥所言,大厦并未停电,除楼梯间,其他地方均有电。 第45章 警察到场后,对现场作初步勘察,并对现场所有人做了初步简单的问话,在得到孩子母亲证词后,留下纪春朝联系方式,告之他随后若有需要将随时传唤。 虽然不知道这坠落楼梯事件有没有隐情,但纪春朝总感觉整件事情怪怪的,似乎与电梯坠落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折腾一整天,纪春朝往床上一滚,伸懒腰舒展身体,“我先睡了,你待会自己上来。” 朦胧之际,纪春朝抓住重点: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的邀请赵元鹿上他的床? 赵元鹿在纪春朝熟睡后悄悄起床,捏了个诀瞬移到电梯井中,井中透着妖气,底部沾着动物毛发,细嗅,有妖气和猫的味道。 早餐时,赵元鹿将电梯井里所见告诉纪春朝,纪春朝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是说,这栋大厦有妖?” “我的判断不会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从伤者入手。” 纪春朝拿着两瓶红牛向熟识的保安打听近期出事伤者所在医院,巧的是这三位伤者住同一家医院,两人以探望邻居的名义赶往医院。 电梯中受伤的两位都在icu,家属对纪春朝的到来表示感谢,领着他们隔着玻璃探望伤者,隔太远,只能看到两人戴着呼吸机躺在一片白色中。 从家属处得知,受伤的两位都是男生,十八岁的叫张诚,十九岁的叫王信,张诚两条腿粉碎性骨折,断骨刺穿腿部肌肉,导致部分肌肉坏死,两只耳朵撕裂,一只眼睛眼球受伤; 王信双手自手腕部位齐齐断开,肚子一条长达8公分的伤口,深及内脏。 第29章 猫 告别家属,转去楼梯间坠落的少年病房处,十楼,受伤的少年刘超的妈妈见到他们,脸色黑沉,见纪春朝拎着果篮,还是告诉他们刘超的伤势:后脑撞到墙壁,颅骨凹陷性骨折引,在等手术安排。 离开病房,纪春朝脚步都是虚浮着的,背后薄衫汗湿一大片,什么样的姿势能让他们受那么重的伤,据家属称,电梯中既无利器,更也其他人在,出事时,监控中也并未看到有其他人进入电梯,那他们是怎么伤到腿和齐齐断腕的?人类很难做到。 越想越心惊,若真是妖,后面可能还会有人受伤。抬手正欲擦去额头的冷汗,掌心的一几根黄色的毛发状物体吸引到他的注意,“这是?” 赵元鹿将手伸至他手边,同样,他的手掌之上,也粘着一根棕黄色相间的毛发,“是猫毛。” 细想应该是在病房门把手蹭到的。 “可是,医院怎么会有猫?” 就连一向淡定的赵元鹿此时也是眉头深锁。 “先回家,晚上再来。” 走出很远,赵元鹿猛回头,十楼方向,一只猫形的阴影映在伤者病房的窗户上。 入夜,一弯新月悬挂在空中,四周陪衬着几颗星星,夜风携着凉意大摇大摆刮过,街上除了路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广告灯还亮着。 赵元鹿带着蹲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走廊黑到能听到声音,纪春朝的心跳声。 “我们到底等什么?”纪春朝摩擦着手臂,问道。 赵元鹿搂住他,搂归搂,他像抱小孩儿似的把纪春朝打横抱起放自己腿上:“你是冷还是害怕?” “你别这么抱我,怪怪的。” “哪里怪?” 纪春朝推着他:“你靠太近了。” “靠近才能取暖。” 纪春朝顺手拍在他手背:“你要是现代人,我分分钟告你性骚扰,手拿开。” “我没有,别离我太远,跟紧我。” 不知过去多久,纪春朝正打着瞌睡,一声细微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喵呜”声从穿透黑夜,纪春朝顿时清醒,睡意全消:“来了!” 赵元鹿从身后捂住他嘴巴,“嘘!”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贴着纪春朝的耳朵传来,纪春朝莫名的躁动,既害怕,又兴奋。 倏忽,一道猫影子自十层楼梯蹿下,忽闪而过的身体在九层楼梯扶手上一点,继而消失在黑暗中,于此同时,楼上病房传来刘超妈妈的呼喊声:“医生、医生,快来人啊,好多血!好多血,我儿子流了好多血!” 两人追着猫消失的方向跑去,刚下到九层,听见九层病房处传出一连片惊呼:“救命啊,我儿子快不行了!” “医生医生!快来啊!” 纪春朝心头一紧,还是慢了一步。 王信和张诚据说今晚刚出icu,此时病房中乱作一团,家属哭成一团,医生护士忙着抢救,一只猫无声无息地从门边溜出来,随即蹿上走廊尽头的窗户上消失在夜色中。 “追!” 两人追至一楼大厅,赵元鹿慌忙中与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相撞,医生被他撞倒在地,赵元鹿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改天找你赔罪。” 一直追至医院后面的垃圾场,一盏盏幽绿的灯忽闪忽闪,由远及近,那灯,如挂在半空,没等人反映过来,绿色的光四下散开,围着两人。 赵元鹿点亮指尖火,猫叫声随即而起,成堆的垃圾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猫叫,狠戾又可怖! 云层遮住星空,指尖火熄,猫叫声如凄颷般一声盖过一声,那不是一只猫的声音,而是一群猫。 昏暗的路灯下,一只接着又一只的猫,自垃圾中爬出,呲着牙发出嘶嘶声,并且向后拱起,竖起身上的毛发,眼睛在黑夜中发出幽幽绿光,纪春朝顿感骨寒毛竖全身僵住,赵元鹿将他护在身后,与一群猫对峙着。 第46章 纪春朝壮着胆子从赵元鹿身后探出头,问猫们:“刚才病房的人是你们伤的吗?” “喵!”回答他的当然只有猫叫声。 一阵阴风掠过,空气云层四散,月光下,一只巨大的猫影子从地面升起,越升越高,初始只能见两只三角形的猫耳形状,而后是猫头、最后是整个猫身体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将纪春朝、赵元鹿笼罩在影中。 纪春朝吓得收紧手,赵元鹿拍了拍纪春朝的手:“别怕,是阴灵,怨气很深,随时发展成恶灵。” 纪春朝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越是紧张越是看得清楚,每每恐惧之下感观放大,此刻,他清楚地看到一只猫的魂魄被放大几百倍,飘浮在空中,眼睛冒着绿光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原本围着他们的小猫们也都退到至猫灵身后,齐齐坚起全身毛发,身躯前低后高,尾巴平伸,双耳朝前傾,爪子全露防备,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也是现在,纪春朝看清每只都是残缺的,不健全的,带着伤的。 一只黑黄相间的虎斑条纹猫,两条后腿软趴趴的拖在地上,那腿的弯曲反折程度,明显是受过重创;另一只纯灰色的大脸猫,一只眼睛整个眼眶黑洞洞的,空的,没有眼珠子。 稍远一点的那只黑白相交色的小猫,原本该生着两只耳朵的地方,只剩下两个小小的陈年疤痕;一只美丽的小白猫,没有前爪,整个爪子齐齐断裂;另一只斜靠在地上的白猫,脑袋只剩下一半;其他猫,都或多或少受过伤,有些被烧过,有些被剪去尾巴…… 纪春朝心下一阵恶寒,张口,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是没常识的人,这些猫,分明是受过虐待,其手段残忍至极,毫无人性,是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事! “它们好可怜。”纪春朝心沉沉的,手忙脚乱从背包中翻出几块饼干和面包递到猫儿们面前:“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别怕。” 小猫们往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纪春朝。 纪春朝慢慢靠近:“你们别怕,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们。” 猫灵冲上前向纪春朝挥爪,赵元鹿猛地拉着纪春朝后退:“小心。” 一群猫发起攻势,赵元鹿张开手掌,想要反击,被纪春朝按住手:“不要,它们太脆弱了。” 赵元鹿拿出聚阴铃:“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诉我。” 为首的猫灵发出一声长长的“喵”声,小猫们四下蹿开,顷刻间,四周安静下来,只剩那只黑猫亮着绿色的眼睛盯着他们。 赵元鹿摇头:“怨气太重,它们不接受和解,还会有人受伤。” 纪春朝尝试着跟黑猫交流:“我们不是坏人,你的小伙伴们受伤了,我想带它们看医生。” 黑猫开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们人类惯会假惺惺。” 纪春朝吓一跳:“你会说话?” “很奇怪吗?人类才是最愚蠢的,我们只是不想让人类发现我们的智慧。” 赵元鹿问:“人是你伤的吗?” “是又怎么样,我不仅要伤他们,还要让他们死。” 不远处传来环卫工人打街的声音,月亮下沉,启明星升起,黑猫变小,消失在墙角,留下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他们该死,谁也救不了。” 天亮,再次回到病房,受伤的三人经过抢救均已脱离危险。 王信的家属哭着喊着要转院:“你们医院闹鬼,我昨晚没睡着,迷迷糊糊看到窗户打开,一个黑影进来拔了我儿子的氧气管,九楼啊,人是爬不上来了,除了鬼,还有什么。” 张诚已醒,神智不清,用力拔手上的针头:“来了,来了,他们来索命了,他们来了……” 出医院,纪春朝才问:“猫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猫灵的力量不可估量。” 第30章 猫2 太阳越升越高,赵元鹿回到玉内秘境,纪春朝赶去药店买来碘伏、纱布等,又去宠物店买猫粮,“赵元鹿,你说那些猫会在哪里?” “小区。” 在小区后面的空地找到几只受伤的小猫,给小猫们做基础包扎,又找来碗和盆装满水和猫粮,纪春朝抚摸着小猫:“你的哥哥姐姐们呢?怎么就你们几只,算了,反正你们也听不懂,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当晚,两人再次来到医院,赵元鹿站在楼下,月亮探出一半,赵元鹿抬手,凌空画符,口念咒语:“天清地灵,众生在前,奉符听令,和合众神,照法奉行,神兵急火如律令,封!” 外墙闪过一道黄色网状光,没多久,一只猫如箭射向墙面,碰到网发出尖锐的惨叫滚落在地,接着是另一只,它们不惧疲倦,一次一次冲向墙面。 那只黑猫最后出场,强大的气息携带着阴风,猫灵随着他的愤怒一点一点变大,赵元鹿跃至半空:“杀了人类,你的族民将无法继续留在人间,等待你的将会是天罚,你一族刚出生的小猫将何去何从,人类并不全是坏人,你的同族被人类收养,跟人类成为最亲密的朋友,为了这几个人打破与人类的联系,值得吗?” 纪春朝追上来:“这位……猫先生,快让你的猫朋友们停下来,不要再撞了。” 猫灵回头对着后面“喵呜”一声,身后的猫停止进攻。 纪春朝一点一点靠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置他们于死地,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人类爱猫人士数以千万计,不要为了个别对人类失望。” 第47章 猫灵敛起戾气,慢慢缩小,缩到正常大小直立起身,缓缓走向纪春朝,纪春朝害怕,又想建立人与猫的信任,蹲下与猫平视:“你也受伤了吗?我可以帮你包扎吗?” “伸手。”猫说。 纪春朝伸手,黑猫将爪子放在纪春朝掌心,纪春朝看向赵元鹿:“玉碟碎片?” 下一瞬,蓝光闪过,眼前刺痛,天旋地转,再睁眼,场景骤变,他站在一片空地,眼前熟悉的空地正是小区后面的废旧工地。 有前面的经历,他知道已进入某个人的回忆,倒也没过多慌乱。 天空下着小雨,几只流浪猫在空地后面的一截废弃水泥管里避雨,黄色的、灰色的、白色的四肢健全的趴在水泥管中,慵懒地摇着尾巴,纪春朝上前,想摸摸它们,但他发现触碰不到它们。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猫们受到惊吓乱蹿,顺着藏进地下井。 “你他妈能不能快点啊?早就叫你出来了,非等到现在……”不耐烦的男声传过来。 另一个人说:“你他妈催个屁啊,不是你说要找什么工具吗?” 待他们走近,纪春朝看清,这两位正是现下躺在医院icu的张诚和王信! 张诚走到空井前,弯腰往下看,见猫都躲在井底,暴躁地捡起一旁散落的石块往井底扔,底下的猫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有几只体型较大的猫,趁张诚不注意一跃而上,欲蹿出井底,然而守在一旁的王信早有准备,抛出他早已准备好的捕兽网,一把盖在井上,网住那几只猫。 纪春朝上前阻拦:“你们干什么,放开!” 他的手穿过王信,只能干着急。 小猫们的惨叫声令张诚兴奋的直发抖,他用捞网捞出一只蓝猫,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发出怪笑声对王信说:“王信,你来试试掐死它,特别爽!你所有的不快,所有的烦心事都能统统忘掉!” 王信学着张诚的样子,捞出另一只猫,拎着猫的耳朵,将猫甩来甩去,后来的场景,纪春朝在一旁咆哮,哀求:“别伤害他们,你们快停手!” 恶行并没停止,猫被他们用棍子打,用剪刀剪,纪春朝不敢再看,他流着泪,闭上眼听着那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将那群小猫折磨了个遍。 猫儿们的声音,从初始有力的叫唤,到了最后嘶哑的呜咽,不知道过去多久,两个畜生玩累了,将受伤的猫们扔进井底,临走前搬了块石板盖住井口,嬉笑着扬长而去。 纪春朝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愤怒到极点,恨恨骂道:“你们真的死有余辜!” 就在张诚和王信离开后不久,随着小猫们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又过来一个人,纪春朝擦干眼泪,对着井底喊:“有人来了,你们应该有救了。” 那人靠近,脸上变态的表情令纪春朝害怕,不知道他在另一根水泥管待了多久,全程观看王信二人虐猫,纪春朝看清他的脸,楼梯间跌落的刘超。 刘超搬走井盖上的石板,望向井底,闻着猫的血腥味,手抖个不停。 他轻声唤了好一会儿猫,可小猫们刚刚受过非人虐打,又受惊吓,哪里还会出来,刘超想了想,转身小跑着离开。 纪春朝蹲在井口,满心期待:“太好了,你们再坚持下,他肯定是回去拿工具,他会救你们的。” 又过一阵,刘超提着个塑胶袋返回,他回到井边,从袋中取出一把火腿、一罐廉价的猫粮,剥开火腿的包装,打开猫粮的盖子,将火腿和猫粮伸向井中,呼唤着、逗弄着、引诱着小猫们,猫儿们大概是饿极了,没能经受住诱惑,又或是,小猫们把他当成好人,它们放松警惕,顺着井壁往上爬。 然而,等待它们的,却是另一番残忍的虐行,刘超抓着猫的尾巴将猫来回甩,边甩边录视频:“太刺激了,妈的,本来今天心情差的爆,不就是没考好,有什么大不了,我妈就只知道骂我,骂骂骂,总有一天我弄死你,现在,就拿猫练练手。” 一只体形最大的黑色猫奋起反抗,一爪子抓伤刘超手背,刘超愤怒的将黑猫尾巴抓起,用力往地上摔打,不知道摔多少下,黑猫失去知觉,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刘超还是不满足,他喘着气,一把抓过刚装东西的塑胶袋,套在猫脑袋上,用力捂着…… 纪春朝在一旁推刘超,打刘超,只是徒劳,纪春朝急得直喊:“赵元鹿,赵元鹿,你在哪,你快救救它们!” 直到所有猫奄奄一息躺着地上,刘超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可他没有离开,他把所有受伤的猫再次扔回井中,又找来一条废弃水管,水管一头连接工地的一处水洼,另一头接到井里,雨一直下,水洼内的水缓缓抽向井内。 天渐渐黑沉,井盖被封,水一直灌,纪春朝从嘶吼到绝望,差点没缓过来。 “醒来!”随着赵元鹿的一个响指和一声断喝,纪春朝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呼吸着,太阳穴突突的直发胀,“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在里面碰不到实物?” 赵元鹿看他一眼,伸手扶住他,说道:“通灵术,你能看见,但不能参于。” “猫还懂这个?” 赵元鹿指着黑猫手里的玉碟碎片,“玉碟的功劳。” 第31章 猫3 纪春朝把在玉碟幻境中的所见讲给赵元鹿听,赵元鹿摇头:“万物平等,他们咎由自取。” 黑猫盯着他们:“你看到了吧,你们还想救那三个人类吗?” 第48章 “他们是人渣,不是人。”纪春朝气到太阳穴疼。 纪春朝认出眼前黑猫就最被虐待最狠的猫:“你们还活着吗?不是被封在井底了吗?” “我们没事,水一直往井里冲,那是个工业井,经不起压力,水量过多冲塌井底,一直把我们冲到一处地下河,河里淤泥遍地,我躺在泥里,看着同族的尸体,恨意滔天,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于是,我在淤泥里乱扒,试图找到能吃的东西,吃到没找到,让我找到这个。” 黑猫举起玉碟碎片,“我拿到碎片,管他能不能吃,先试着舔了一口,奇迹发生了,舔后,我居然能动,我还能站起来,我叼着碎片,让我的同族每人舔了一口,没错,我们又活了,我们活着,意味着他们就要死了。” 正说着,判官骤然出现:“大胆妖孽,擅自改变凡人寿命。” 黑猫竖起尾巴,没等它反击,手中的碎片已被判官隔空取走,判官定住黑猫:“凡人寿命自有定数,你竟敢在人界肆意伤人,他们三人死期未到,念你初犯,本官不追究。” 碎片还没在判官手里待三秒,乌栀凌空而降,夺走碎片塞进胸口,她今天穿着底胸晚礼服,一如既往优雅:“嗨,我亲爱的判官大人,又见面了,这碎片放你身上多不安全啊,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判官蹙眉:“乌栀,上古造化玉碟是天界神器,你一个妖要来有何用,交于我,我集齐交还给天界。” “天界那帮老儿都死的差不多啦,你要交给谁?” “那就不劳你费心。” 乌栀挺胸:“哦,那判官大人,你自己拿啊。” “你!”判官气到别过脸。 乌栀转向黑猫:“哎呀,多可爱的小猫咪呀,跟我回去不,我七杀馆正缺一个小宠物。” “不,我讨厌人类,很早以前,我是有主人的,我的主人刚开始对我很好,天天抱着我,给我唱歌,后来他腻了,随意将我抛弃,我不想再被人收养,又被丢弃。” 纪春朝蹲下:“可是你现在没有玉碟碎片,你要怎么保护你的伙伴们,最近一直下雨,吃食又少,它们还生着病,我送你们去流量猫收容所好吗?我会定期打钱过去,他们会好好照顾你们。” “不行,我要杀死那几个人,他们还没死,我不甘心。” 判官抬笔指向黑猫,黑猎趴回地上,身体变小,最后缩成一团,“喵呜喵呜”的叫。 “我已消除它的怨气,怨灵随之消失,它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纪春朝问判官:“你说楼上三人死期没到,那他们是不是不会死。” 赵元鹿刚想说话,判官斜纪春朝一眼:“他们阳寿未尽。” 说完,判官消失在原地:“阎王召见,先走一步。” 赵元鹿拉着纪春朝转了一个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没什么反应。” 赵元鹿:“判官不可与生人直接对话,记住,一定要记住,不要跟判官说话。” 纪春朝后怕:“哪,那我刚跟他说话了,我不会死吧?” 乌栀把玩着碎片,“死倒不至于,不过会感冒,发烧,生病。” “我下次一定注意,说来也奇怪,前几天判官都是不与我面对面,今天居然与我对话。” 乌栀说:“他应该是忘了吧,来来,我给你探探。” 赵元鹿比乌栀行动快,抬手放在纪春朝头顶,好半晌,放下手:“一切正常,没厄气,没阴气。” 他们将小猫们送到宠物医院进行医治,又联系流浪猫狗救助站,赵元鹿拿出一盒金珠,托纪春朝捐给救助站,纪春朝拒绝:“你啊,好好收着你的金珠吧,捐款不能一次性捐,我爸说过,人性经不起测试,你一次捐太多,很难说有人起歪心思,我每个月定时捐。” 有了第二块碎片,赵元鹿需要闭关修养,借助碎片力量修补灵气。 纪春朝抽出时间去图书馆查找造化玉碟相关,一连七天,翻遍所有古籍,没有差出关于碎片的只言片语。 不光没查到玉碟相关,最近连翻大晋朝历史,书上记载赵元鹿所说的缪跋皇帝,史书上记载大晋朝第一任皇帝姓隋,一直到朝代结束,没有出现过缪姓皇帝。 忙完这一阵,扔垃圾时听小区阿姨们聊起医院三人:“哟,可不全废了,三个全都废了,虐猫,监控都流出来了,昨天我孙子还在说呢,大伙都知道,还有人贴照片在小区电梯,就是他们三个,大点的那俩截肢了,小点的那个精神出问题,学是不能上了。” “报应,动物的命也是命,拿生命不当回事,自食其果。” 纪春朝心情不错,不用想,监控肯定是赵元鹿放上网的,他嘴上说着命数定数,该站在对的一方永远都是跟纪春朝站一队。 闲来无聊,纪春朝跑去七杀馆,白展在前院练习射击,他射击跟别人不一样,他用舌头,嘴里含着一口水,吐出的瞬间水变冰箭,纪春朝连连喝彩:“白展哥,你知道裘千仞吗?吐枣核特别厉害的。” 白展冷冰冰道:“不想认识,你找乌栀?” 纪春朝有点怕白展,“不找她也可以,那个,我是想来问点事情。” “她不在,追新的男人去了。” “那啸天在吗?找他也可以。” “不在,出门买鸡一直没回。” “那个,那我找你可以吗?” 第49章 白展瞥他一眼:“可以。” 纪春朝抛出心中疑问:“赵元鹿说大晋朝皇帝叫缪跋,我翻遍史书也没找到这个名字,是记载有误,还是这个皇帝还有别的名字?” “没错,就是缪跋,此人阴险狡诈,刚愎自用,就一个名字,缪跋。” “奇怪啊,难不成真的是记载有误?白展哥,缪跋在位期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我那时还没化形,并不知情,乌栀提过,缪跋杀戮成性天降惩罚,洪水肆意,人类几乎死光。” 纪春朝更是疑惑:“按道这么大的事史书应该有记载啊。” 白展永远冷冷的:“或许人全死光了,没人写史书。” 纪春朝讪笑两声,“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谢谢你。” 赵元鹿在玉璜中整整待十天,现身那天直接出现在文物所门口,大中午,他顶着太阳站在阳光下,冲纪春朝笑:“春朝。” 第32章 惊喜 纪春朝惊讶,赶紧将赵元鹿拉到屋檐下:“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家里饭已做好。” 中午,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熟识的前辈打趣:“春朝,这位帅哥是?” 赶在赵元鹿说老公前,纪春朝抢着介绍:“这是我朋友,赵元鹿,他刚到这边,暂时借住在我那里。” 林鸿跟着走出来:“你怎么不等我?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赵元鹿上前一步,手搭在纪春朝肩上:“家里有做饭,他回家吃。” 林鸿礼貌向赵元鹿点头:“春朝,你朋友?” 纪春朝硬着头皮编:“是啊,我老家来的亲戚,刚从国外回来,暂时住我这里。” 赵元鹿按着纪春朝的肩:“表兄,我是春朝表兄。” “那不打扰,下午继续讨论,我先走了。” 林鸿走远,纪春朝忙从包里翻出伞:“大中午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不用担心,有玉碟碎片,现在起,每天现身时间至少三个时辰。” “那就是六个小时?太好了!” 赵元鹿撑着伞,逼近:“现在,我要告状。” “别靠这么近……告什么状?” “状告我的老公纪春朝,在我养伤期间与别的男人一起吃饭。” 靠太近,他的气息打在脸上,纪春朝有点热,推开赵元鹿:“你还演上了?我那是找饭搭子,一个人吃饭多无聊,有个饭搭子吃的香。” “那你以后的饭搭子只能是我。” 身后传来教授们的笑声,纪春朝拉着赵元鹿小跑:“行行行,找你找你,快走。” 晚上,纪春朝准备好啤酒烧烤打开电脑,邀请赵元鹿看电影。 赵元鹿端起啤酒闻了闻,“这是什么酒?味道很奇怪。” “啤酒啊,哦,你那个时代没有啤酒,你尝尝。” 赵元鹿细细抿尝:“味道跟醴很像,没有酒精,喝的是那抹麦芽香气。” “有度数的,喝多一样会醉。” 赵元鹿一脸认真:“是吗?像我这种不胜酒力的,一般多喝少会醉?” 纪春朝酒量更差,三罐必倒,两罐刚好,当然,男人在这个时候通常需要加上夸张放大说辞:“酒量差的两罐吧,我就不一样,我酒量好,喝个五、六罐没问题。” 边喝边看,一部老爱情片,片中男主为天界帝君,女主花界小妖,女主一生只为情爱,男主只为苍生,在女主死后,男主又后悔,牺牲自己以换取女主复活,纪春朝看得索然无味:“好老套的故事,评分还这么高,粉丝电影吧。” 赵元鹿喝完第一罐:“不老套,这种事修仙界常有发生。” 纪春朝来兴趣了:“是吗?那些男神仙也是像电影里演的这样最后为救女主牺牲自己吗?” “男神仙为女子的我没有听说过,男的救男的倒是有,你想听吗?” “想。” 赵元鹿继续喝:“很久以前,有一对师兄弟,师弟性情善良,待人坦诚,即便遇到妖,也以感化为主;师兄嫉恶如仇,谨遵师训,遇妖杀妖,后来,师兄计划做一件与天界为敌的事,师弟知道后独自一人替师兄完成。” “后来呢?” “后来啊,师弟死了。” 纪春朝听了着急:“那师兄呢?” “师兄啊,师兄疯了,两罐喝完了,我觉得我有点醉了。” 说着往纪春朝身上靠,纪春朝轻拍他的脸:“别装啊。” 赵元鹿直直看着他,眼里有的爱意与悲伤混在一起,看得纪春朝心直颤,“醉了就去睡。” 赵元鹿听不见,趴在纪春朝身上,轻轻咬他脖子,纪春朝怕痒,往旁边挪,赵元鹿按住他,顺着往胸口吻,纪春朝气到咬回去:“你借着装醉的名义想跟我做那种事吧?” “哪种事?”赵元鹿问的一本正经,是真的没听明白。 纪春朝气到耳朵发烫:“就,那种事啊,你都跟你师弟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你们没有相互帮忙吗?我听同学说男的跟男的都是先互摸开始的,你们古代人不摸吗?” 这话说完,纪春朝臊得不敢睁眼。 赵元鹿听懂大概,依旧装傻:“怎么摸?摸头顶算吗?” “你们古人含蓄也不是这么个含蓄吧?摸那里!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是个处男?” “我是真的不知道,没有摸过别人,也没有别人摸过我,好春朝,你教教我。” 第50章 纪春朝爬起来:“不教。” “我活着的时候没明白,死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到死都是个童子身,说出去丢人。” “你不说谁会知道!” “你不是说我想学什么你都会教我吗?” 纪春朝用力拍自己嘴巴:没事喝什么酒,没事提什么摸不摸,没事说什么教不教! “我现在反悔,不教。” 赵元鹿松开他的手,“那好,我去请教其他人。” 纪春朝气到站起身:“你能找谁,白展?啸天还是判官?你在这里认识几个人,你还能找谁?” “没办法,你又不愿意教。” 纪春朝找出眼罩,扔给赵元鹿:“戴上。” 赵元鹿压根没见过眼罩,往身上比划,又往下面:“戴哪?” “戴你头上!” 电影关掉,换成一首抒情曲,纪春朝顶着发烫的脸,拉着赵元鹿的手往他自己身前探:“先解开,你自己解。” “不对吧,”赵元鹿手没动,“你刚才说的是互相,应该是我帮你,你帮我才是。” “我说的是……那你当我没说,你还要不要学?” 这会儿他倒无师自通,反抓住纪春朝的手,两只手一起放在纪春朝身前,柔软的睡裤滑落,又被赵元鹿用脚勾走甩到一边,纪春朝紧咬着牙,看着他教出来的“好学生”将学到的皮毛用在他身上,身体不自主的发生着变化。 偏他还要故意挑重点地问:“是这样吗?应该是上一点还是下一点?” 纪春朝满头是汗,脚趾蜷缩:“先往上,再往下。” “重一点还是轻一点?” 纪春朝后背全然汗湿,手心更是湿滑一片:“重一点……” “这样好,还是刚才那样的力度更好?” 纪春朝想跑,又被赵元鹿狠狠拿捏,只能任他搓扁又揉圆。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学生一遍没有学会,洗手后又开始第二遍,纪春朝躺在他怀里不想动弹,“赵元鹿,今天就学到这里吧。” “那好,明天我再加强巩固,借纪老师练手。” 纪春朝装死,一句话不想回,生怕再次掉进他的陷阱。 浴室水声响许久,纪春朝才反应过来,只赵元鹿帮他,他可没帮赵元鹿,难怪他要拿枕头隔在两人之间,看来半仙也是有需求的。 隔天,纪春朝刚醒,对上赵元鹿的眼,被问今天的第一个问题:“昨天我也算失身于你,我们可以恋爱了吧?” 纪春朝炸毛:“什么失身于我?你还是处,倒是我,我的第一次给了你的手,你还倒打一耙。” “也是,不公平,那今晚我的第一次交于你。” 说好的古人含蓄呢?他好像不懂羞耻,纪春朝暗自憋屈,表面看起来他欺负赵元鹿,实则被拿捏的是他。 偏他还拿赵元鹿没办法,赶不走,狠不下心,罢了,有他也好,至少生活多元化,比起从前,精彩不止一百倍。 平静的日子纪春朝差点忘记赵元鹿不是人,赵元鹿每天有6小时时间陪着他,他会接纪春朝下班,学着短视频做饭,时不时从他的乾坤袋搬出百宝箱,箱里的宝石比纪春朝存钱罐的硬币还要多,别人求爱送花,他直接抓一把宝石塞给纪春朝:“送你的,希望你开心。” “别别别,钱多容易遭惦记,再说了,有句话叫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不要。” “那我明天给你买花。” “花也不用,花容易谢,别浪费,收起你的百宝箱,我怕亮瞎我的眼,我有正事跟你说。” 赵元鹿拂袖,箱子消失,“什么事这么认真?” “你天天这么跟着我,不觉得浪费时间吗?像你这样的大好青年,在我们这个时代正是奋斗的时候。” “你是嫌我光吃饭不干活么?我可以干很多的,洗衣,做饭,拖地,暖床……” 纪春朝扯了扯嘴角:“打住!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要找你的本体吗?趁暑假,我可以帮你。” “不急,明天给你一个惊喜。” 隔天,馆长亲自到场,叫停工作:“来来来,都先停一停,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纪春朝蹲在地上拿放大镜查看上次古墓中拓下的文字,头都没抬,他只是个临时帮手,新不新同事的,于他关系不大。 “这位是我们的赵博士,刚从德国回来,今天正式加入我们文物馆,大家欢迎。” “各位前辈好,我叫赵元鹿,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指教。” 纪春朝猛抬头,对上赵元鹿的笑脸。 待馆长离开,同事们笑着打趣:“春朝啊,你不早说你表哥是海归博士,年轻有为啊,听说一回国给我们馆捐献好几套瓷器和一套玉壶,也不知道哪年流落海外的,能带回来不容易啊。” 纪春朝附和:“是啊,不容易。” 午休,纪春朝拽着赵元鹿领带将他拖进修补工作间:“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不够惊喜吗?” 纪春朝咬牙:“重点是这个吗?你来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什么都不知道,有种我是外人的感觉,还有,你怎么进来的?就凭你捐献的古董?” “好好好,我错了,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不同意,至于怎么进来,山人自有妙计。” 赵元鹿从包里掏出身份证、毕业证、博士证书、古董鉴定证书:“我的证件。” 第51章 “你怎么弄到的?” “乌栀帮我办的,保真。” 纪春朝愕然,在这一刻无比庆幸乌栀不是传说中的吃人妖,若不然,世界大乱。 “你进文物馆干什么?查东西?” “不,”赵元鹿说:“为了当你的饭搭子,我想查什么,随时能查,你们现代的防盗系统、安保监控,在我这里不值一提,我要做什么不需要借助身份,只为你。” 纪春朝:“该死的脑爱恋。” 第33章 命案 很快,纪春朝发现赵元鹿并不是真正恋爱脑,他进文物馆只为查找资料,每次他查资料,都会叫上纪春朝,无形中,纪春朝跟着他学到不少课本上没有的知识。 纪春朝问他:“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来这里是为了教我学东西。” “你才看出来啊?我能随意进出且不被监控发现,你不行,即便我能带你隐身,红外热成像仪你躲不开,大晋朝宗派复杂,大家族林立,各方势力拉锯,光是货币流通就换了好几轮,皇帝沉迷永生,执着长生不老,皇帝的弟弟淮王善用巫蛊,当时的朝堂人人自危,淮王利用巫蛊残害忠良,这些都是你在史书上看不到的。” “那后来呢,淮王当皇帝了吗?” “没有,当时有一个道士,带着他的徒弟自荐入宫破巫蛊,淮王养蛊被反噬,死相极惨。” 纪春朝记着笔记:“这些书上全都没有,还有你说的那个皇帝,确定叫缪跋吗?史书没有这个人的只言片语。” 赵元鹿背着手望向窗外:“因为……那一整个时期,全被抹杀。” “是谁?谁抹杀的?” 赵元鹿刚要说话,收到乌栀传音鸟,纸折的鸟落在窗边:“老赵老赵,速来,命案!” 七杀馆所在街道已然拉起警界线,纪春朝进不去,黄啸天过来接:“走另一条路。” 纪春朝指着长长的街道,一条街一眼从头看到尾:“难不成还有后门?” 黄啸天领着他们钻进街头的花丛,花丛中藏着一块大石头,黄啸天敲了敲石头,旁边的井盖应声打开,“走这里,我先下,你们跟着。” 外面普普通通,就一个正常井盖,下去才知道是一条密道,曲折蜿蜒,不知道拐多少个弯,黄啸天停在前面一道密码门面前:“到了。” 纪春朝瞪大眼睛:“还有密码?” “对。”黄啸天抬手按指纹:“老大说了,这叫以防万一。” 从密道出来,乌栀已在一旁等候,她端着一盘水果,正吃的欢:“来了,吃点?” 纪春朝看清她递过来的盘子,哪是什么水果,分明是眼珠子! 纪春朝偏头弯腰,一阵呕。 赵元鹿抬手一挥,盘子里的眼珠子变成绿色和紫色葡萄,“春朝,你再看一下。” “葡萄?”纪春朝不太确定地看向赵元鹿:“这该不会是障眼法吧?” 乌栀笑着拈起一颗送到纪春朝嘴边:“小傻瓜,刚刚才是障眼法,我呢,不喜欢吃水果,你们人类不是常说要多吃果蔬菜补充维生素吗?变成眼珠子好下口,当然,也不仅限眼珠子,有时也可以是手指。” 纪春朝又想呕,赵元鹿护着他,推开乌栀的手:“说正事,前面怎么回事?” “死人了,一男一女,女的杀了男的,两人是夫妻,这已经是同一片区死的第三个人了。” “怎么之前没听说?” “警方处,前几起事故公告都是意外,今天这起刚好在同一条街,小黄今天去看了热闹,死因不寻常。” 黄啸天说起今天的案件:一对夫妻,俩人在街头摆着一个文玩小摊,生意冷冷清清,多数时候女的在边上串珠子加看摊,男的埋头磨菩提果。 今天组团来了一伙游客,一下卖出好几串手串,两人坐在一起闲聊。 丈夫:“生意慢慢好起来了,今天第一单就赚三百多。” 妻子:“若是一直这样,一天起码挣个三两千。” 丈夫:“一个月就是十万,一年就是一百万。” 妻子:“一年就能买车买房了,我早看中西江庭的房子,我们买个两室两厅的,名字就写我们两个人的。” 丈夫:“名字无所谓,写孩子的也行,两室两厅不够,得买三室的,我爸妈也要一起来住。” 妻子:“什么?还要接你爸妈来?结婚的时候说好的不跟他们一起生活,你发财了就变卦是吧?既然这样那买两套,你跟你爸妈住一套,我跟孩子住一套,你跟你爸妈住的那套必须加我的名字。” 丈夫:“你怎么这么恶毒?没钱的时候是没办法,有钱了我还不能孝顺我爸妈吗?你有没有良心?” 黄啸天学的惟妙惟肖:“这些都是前面大爷大妈们讲的,我赶过去时,他俩已经吵起来了,手串扔一地,满地珠子,女人边扯头发边喊,男人去拉她,吵到最后,女人突然停顿,我觉得不对劲,她的眼睛直直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还没等我靠近,女人拿起打磨珠子用的钻孔机对着男人心脏插下去,男人当场死亡,女人还不解恨,把男人脸扎成筛子,那狠戾的眼神不像正常人类。” 纪春朝听得毛骨悚然:“被人控制?” 黄啸天说:“也许是被人施了幻术,失去自我控制力。” 乌栀:“我去现场看过,没有妖气魔气,现场看不出异常。” 第52章 “等天黑我去看看。”赵元鹿说。 晚餐在七杀馆解决,纪春朝抢着做饭,食材都是他在生鲜app下单的,乌栀故做委屈,往赵元鹿身上靠:“我说老赵,你这小朋友不信任我们呢,我这里什么蔬菜没有,肉更是每天新鲜供应。” 赵元鹿往旁边挪,乌栀往黄啸天身上靠,白展一把拉开黄啸天,顶着冰块脸:“你不吓别人,别人怎么会不信任你。” 乌栀摔到地上,撑着下巴维持美貌:“唉,我的小白蛇都不向着我了,我的小黄也被小白教坏了。” 有赵元鹿打下手,纪春朝做饭很快,七个菜,一个汤,铺满整张桌,乌栀挽起头发,毫无形象啃着鸡爪:“小黄啊,下次我们吃鸡,这个鸡的手啊脚啊,也留着,问问纪小朋友怎么做的,我们也学学。” 黄啸天没空说话,埋头吃饭,这已是他添的第四碗饭了,第五碗时锅见底,纪春朝赶紧洗米:“我再煮,不好意思啊,是我煮少了,很快很快。” 白展把自己吃一半的饭倒给黄啸天,又给他夹排骨,黄啸天见最后一块排骨,纠结几秒,塞到白展嘴里:“你吃。” 乌栀挑眉:“哎呀,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小黄黄,你怎么不夹给我。” “给白展,我哄他,他下次打我屁股时能轻点。” 白展手攥拳,咯吱响,纪春朝把没吃完的几盘菜全挪到黄啸天前面,适时阻止一场风暴。 夜里的八方街格外宁静,有风吹过,白天死者家属洒的纸钱打着转往上旋,诡异中透着美感,纪春朝紧紧拉着赵元鹿衣摆:“这风好奇怪,树叶一动不动,只有纸钱在飞。” “阴风。” 纪春朝手发抖,赵元鹿叫来黄啸天:“你看着他,我过去看看。” “我也跟你去,我不害怕,我只是还没习惯。” 赵元鹿牵着他的手:“那你跟紧我。” 血迹已干,留下一滩黑色,赵元鹿施法,周围没有阴灵,一切正常。 赵元鹿沉思:“看来得去死者家里走一遭。” “我们怎么知道他家在哪?” 乌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有我,想去哪都可以,我先去探探路。” 半小时,乌栀回到七杀馆,一回来猛灌水:“白跑一趟,奇怪了,我在这边找半天,没找到死者的家,闻不到气味,我的定位法术定不到死者相关。” “道难他们不住本市?”赵元鹿问。 白展:“不可能,我经过时曾听到他们闲聊,他们住这附近,步行只需十五分钟。” 乌栀捶桌:“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们?问题出在哪里?” 纪春朝举手:“或许,我们可以用人类的方法找到他家。” 隔天,警察再次来到八方街走访,问及那两夫妻平时跟哪些人来往,两夫妻关系如何,妻子平时精神状况等。 纪春朝头系围巾,穿着宽大的碎花衬衣、青色布裤,外加系带老布鞋,往昨天命案警界线一趴,“嗷”一声开始嚎:“我苦命的侄子诶,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我都还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你说让我过来帮你照顾孩子,你们夫妻努力赚钱,你怎么就这么走啊……” 赵元鹿在一旁边捂脸,乌栀满脸黑线:“就这是你的小可爱所谓的人类的方法?一大早让我给他打扮成老大娘,就来这里哭丧?” “或许,你还是不太了解人类。” 纪春朝这么一哭,围观几位大爷大妈跟着红眼眶,扶他起来:“大婶子啊,你打哪来啊?” “我是阿豪表姑,老家来的,前阵子他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帮他看孩子,说每月给我两千块,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干,就说过来,哪知道,哪知道……呜呜呜,我可怜的侄子……” 警察之一的小哥上前询问:“你好,请出示身份证。” 好在乌栀已帮他做好准备,身份证信息随意借用死者老家一名女性的,警察查完,递还给纪春朝:“他的老家还有其他人吗?我们联系不到他家任何人。” “没有,他的父母早不在家,也没个兄弟姐妹,同志,你说他就这么去了,他的孩子怎么办,我没收入,我也养不起孩子啊。” “政府自有安排,只是现在需要一名家属代为照顾,凶手林小莲已于昨晚在看守所自杀。” 赵元鹿与乌栀对视:“那女人自杀了?在看守所自杀?” 第34章 风水煞 纪春朝跟着警察上警车,临行前冲赵元鹿比“ok”,作为死者唯一“家属”,他从警察口中得知,林小莲昨晚半夜撞墙身亡,就连法医都说不可思议,从来没见过有人撞墙自杀,且死亡时间只在短短五秒。 警察将纪春朝送往张豪家,两个小女孩蹲在门口玩着沙子,纪春朝眼里的怜悯是真的,孩子们还不知道她们已经失去了父母。 稍大点的小女孩抬头,纪春朝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着一个木雕娃娃,穿着裙子的女娃娃,稍小的抱着的是男娃娃,纪春朝试着跟她拉近关系,蹲下:“小朋友,你们好,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他有事托我照顾你们几天。” 女孩拉着妹妹往后退了两步,纪春朝指着她怀里的娃娃:“你的玩具很特别,能借我看看吗?” “不可以摸哦,可以给你看看。” 两个小女孩子一起将娃娃捧正,一男一女,娃娃表情很怪,略显忧伤,纪春朝没多想,给孩子们煮好饭,看着她们吃完,哄她们洗澡睡觉,纪春朝捶着肩膀,这才唤玉璜内的赵元鹿:“可以出来了。” 第53章 深夜十点,乌栀几人收到信息赶来,五人聚在张豪家。 张豪所住的房子是一套老式套屋,三面房子围在一起,中间天井,大门朝东,大门正对着的是一个十字路口。 家里摆设简单,赵元鹿一眼扫过去:“这里的摆设非常奇怪。” 纪春朝这才有空细看:“这么说好像真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反的。” 赵元鹿替他解惑:“首先是客厅的八骏图,正常水流的方向和马头的朝向由外朝内,寓意财往家里流,而他家挂着的,方向正好相反,水流和马头朝门口。” “接着是挂钟,挂钟应朝门,他家朝卧室;沙发不靠墙,反而是放在中间,在风水学上沙发后面不能空着,寓意有靠山;再有,灯也有问题,长长的灯如一条横梁挂在沙发上方,横梁压顶,对全家人无益。” 接着上二楼,赵元鹿站在阳台,指着路口:“这栋房子本身处于煞气位,房子在十字路口,容易犯剪刀煞,通常在犯煞的方位悬挂八卦凸镜朝向煞方,能化解剪刀煞,他家很是奇怪,不挂八卦镜,反倒是挂红布,路口车祸多发,无疑是招煞。” 乌栀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老赵,你过来看看。” 赵元鹿闭眼,用灵识查看,“格局被改过,原本风水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也算太平局,被改为招煞局,每一个点都是死局。” 纪春朝忙去卧室看两个小女孩子,小孩子抱着木雕娃娃睡得香,这才放心退出去,到客厅,纪春朝后知后觉,总感觉哪里不对,那两个木娃娃,白天看到时,表情应该忧伤的,女娃娃更是雕刻着一张哭脸,刚刚看到却是一脸平和,难不成是看错了? 赵元鹿绕着房子走:“不光是他们这栋,整个片区被煞气所侵。” 乌栀翻着新闻:“前阵子发生的两起命案,也都是发生在这片区,一位在家里浴缸溺水,一个炒菜时着火被烧而亡。” 纪春朝打了个寒战,在外查看的白展和黄啸天进屋,黄啸天一进来呕个不停:“太臭了,臭到我反胃。” 白展凭空变出两朵栀子花,摘下花瓣塞进他鼻孔:“狗鼻子。” 纪春朝用力嗅:“没有啊,没闻到臭味。” 乌栀说:“小黄狗鼻子灵,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小黄黄,能闻出是什么味道吗?” “一种灵魂腐烂的臭,比尸臭还要臭。” 赵元鹿略沉思:“白展,上面怎么情况?” “看不清,飞上去往下看,都是雾。” 纪春朝不解:“上面,是指飞到天上看吗?是看什么?” “看整个小区的布局。” “肉眼看不清,那借助现在科技呢?” 很快,白展带来纪春朝需要的无人机,纪春朝摆弄着摄像头:“以前跟教授上山,有时也需要用到无人机,我操作过,应该不难。” 无人机飞向上空,越飞越高,时实画面传回,确实浓雾弥漫,高清镜头下,整个片区呈回字形,两条相交的马路像是利箭穿过,有车经过时,如万箭齐射,赵元鹿顿感不秒:“不好,万箭穿心!” 随着他的话音,无人机剧烈抖动,接着,画面断开,无人机失去信号。 赵元鹿拉起纪春朝往外跑:“乌栀,白展,啸天,走!” 纪春朝大喊:“还有两个小孩!” 赵元鹿把他推给乌栀:“带他先走,我去抱孩子。” 等赵元鹿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小女孩出来,即便睡着,两小姑娘怀里依旧抱着木娃娃。 乌栀等人已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出不去了。” 房子变成迷宫,无论他们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大厅,飞上去,往地下,全都一样,最终会回到客厅。 两个小朋友还在睡,纪春朝壮着胆子回卧室抱出被子,赵元鹿将小朋友放到被子上,“春朝,怕吗?” 纪春朝老实回答:“怕,我从小怕黑,怕鬼,但是很奇怪,自从遇到你,遇到的鬼怪不少,我却没有真正害怕过,每次只要一想你在,我都能自己给自己壮胆。” 给孩子们掖被角时,纪春朝再次看向两只木娃娃,吓得跌倒在地,赵元鹿扶住他后背:“怎么了?” 纪春朝指着那两只娃娃:“这两个娃娃,脸会变,白天是哭脸,方才是正常平和脸,现在看眉头紧皱,分明是在担心。” 赵元鹿想拿娃娃,小女孩抱得紧,一碰就哭,纪春朝拦住赵元鹿:“算了,等她们醒来再看吧。” 乌栀再次飞到半空,仍找不到出路,下来对着空气一顿骂:“何方神圣,装神弄鬼,待老娘抓到你,一定要把你做成花肥。” 纪春朝查看先前无人机录下的视频:“我们是遇到鬼打墙了吗?” 赵元鹿:“我们被困在风水局里了,我们刚进来时,左右两边的楼没有高过张豪家的主楼,刚无人机传回来的,左右两边楼高于主楼,为白虎含笑煞;前后原本是空地,现多了九根木桩,风水学中称为冲天木,整个合起来,组成棺材锁,简而言之,我们被困在棺材里了。” “没事,有你在,我们总会出去的。” 赵元鹿看向纪春朝:“这么相信我?” “信啊,你说过,有你在,不会让我出事。” 乌栀“咦”一声:“都这时候了,你俩别打情骂俏了。” 赵元鹿往地上一躺:“先睡吧,天亮再想办法。” 第54章 乌栀招呼她的两个伙计:“小白小黄,先睡吧,明天再说。” 小黄倒头就睡,白展贴心的替他找来被子:“傻狗。” 纪春朝坐在赵元鹿旁边:“我们就这么干等吗?” 赵元鹿气定神闲:“睡觉第一,先睡。” “可我睡不着,总感觉这里阴气重,瘆得慌。” 乌栀不知道从哪变出面膜,对着手机敷面膜,纪春朝惊呼:“对啊,我们可以打电话求助啊,我们可以报警。” “没用的,信号屏蔽,此时我们在设局者的眼中是被装在棺材里的。” 纪春朝垂头:“好吧。” 屋子里静下来,黄啸天打着呼噜,时不时说两句梦话:“我的,别抢,臭蛇,讨厌。” 白展冰封地脸上浮出一笑意笑,转瞬即逝。 纪春朝实在睡不着,还没有心大到在这种情形下能睡着,轻轻推赵元鹿:“睡着了吗?” “没有,想玩游戏吗?我陪你。” “想听故事,能不能讲讲你的故事,或者小黄的。” 赵元鹿坐正,长发倾泻,落在纪春朝脖子里,有点痒,他往一边挪:“还有乌老板的,我觉得乌老板一定有很多故事。” 乌栀涂着指甲油:“我的故事很简单,我,貌美狐妖,喜欢一个臭道士,可惜臭道士短命,没等我修成仙,他就死了。” 纪春朝下意识看向赵元鹿,赵元鹿弹他耳朵:“是我师叔。” 一千九百年前,乌栀还没有名字,只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有一天,狐狸在山涧看见一个落水的孩童,狐狸跳下水,努力叼着孩童胳膊将他往岸边拖拽。 刚拖到岸边,一把佛尘扔过来,狐狸被打翻在地,瞬间满口鲜血,失去意识前一秒,看见一个年轻道士拎起他的尾巴:“原来只是未来灵窍的小狐狸。” 不知道过去多久,狐狸醒了,旁边升着一堆火,道士正在打坐,今天救下的小男孩躺在一边,狐狸看着道士,又惧又怕,道士没有睁眼,说:“你醒了,是我误解了,你没有伤人。” 狐狸站起来,冲道士点了点头,道士给狐狸一颗丹药:“这颗灵药可治你身上的伤。” 狐狸吞下灵药,全身如火灼烧,狐狸不敢离道士太近,不敢呼叫,强忍着缩成一团。 太阳升起的刹那,阳光照到狐狸身上,狐狸感觉皮毛炸开,用力伸展,阳光照着,狐狸抬爪遮挡,于是,她看到一只光滑细腻的手,一只手的人。 第35章 梦魇 狐狸站起身,纤细的腿,凹凸有致的身体,长长的头发,属于女性的身体是那样的完美。 一只长剑抵在她喉间,道士扔过来外袍,厉喝:“妖孽!” 狐狸穿上衣服,说:“我没有害过人,从来没有。” 纪春朝听入迷,“后来呢,乌老板,你快说呀。” 乌栀沉溺在回忆中,笑笑:“后来啊,后来那臭道士放我走了,一再告诫,若我敢伤人,他一定杀了我。” “再后来,我踏遍万水千山寻找他的踪迹,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直到有一条,那天,大雪,我在山中遇到一打柴的老翁,老翁饿晕在路边,大雪天,路边连棵能吃的草都没有,没办法,我只好去抓兔子,我在给兔子剥皮时,他出现了,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命他杀了我,说妖就是妖,残忍嗜血是妖的天性,那个小男孩跪下替我求情,求着老道士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我解释了,可老道士不信,说留着我迟早是个祸害,后来啊,年轻臭道士偷偷把我放了,那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江月闲,那个小男孩正是赵元鹿。” “小男孩是你未救过的落水小孩,对吗?” “对,”赵元鹿说,“我被乌栀所救,又被月闲师叔带回神隐山,掌门柳不破收我为徒,自从,我留在山上修道。” 乌栀叹息一声:“总之,就是个妖喜欢道士的故事,只可惜,臭道士短命。” 纪春朝似乎不是很解:“不是应该害怕道士吗?你怎么会喜欢上道士。” “见色起意,他长的太合我心意,我一见他就忘记我是狐狸,曾一度放弃修行,只想做人。” 凌晨三点,鸡啼。 乌栀揉了揉手腕:“故事太长,有空再讲给你听,现在,开工。” 赵元鹿也站起身,抬手,画符,设下结界:“春朝,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这道门,在这里等我。” 纪春朝着急,又不敢贸然离开所处范围,这个时候不给他们添麻烦就算帮忙了。 赵元鹿划破手指,乌栀扔过来桌布:“接!” 桌布凌空,赵元鹿以血画貔貅,点睛后,貔貅嘶吼一声,浑身金光飞上天,赵元鹿没停下,凌空画五雷符,同时念五雷咒,霎时,天空电闪雷鸣,貔貅绕空腾飞,很快,西南角一道黑影闪过,貔貅跃下空,一爪按住黑影。 此时,雷止,天光。 白展以缚灵绳将黑影困住,黄啸天打开所有门窗,阳光从天井照进来,那团黑影被扔在天井正中,长长的黑发几乎将它整个包裹,看不清脸,甚至看不清什么物体,发出难听的嘶嘶声。 乌栀嫌吵,抄起扫把对着黑影嘴巴就是一扫把:“再吵舌头割掉。” 终于安静。 纪春朝拿来衣叉挑开黑影长发,黑影猛地往纪春朝方向抬头,露出一张恐怖的脸,眼小如绿豆,鼻看不见,一张大嘴占整张脸的四分之三,张口獠牙尽现,纪春朝吓得往后弹,赵元鹿对准黑影就是一脚:“还敢吓唬人。” 第55章 乌栀眯着眼看:“这是个什么丑东西?” 黑影听到“丑”字剧烈挣扎。 乌栀绕着它打转:“我在人间一千多年,魑魅魍魉哪样没见过,头一次见丑成这样的,老赵,这是个什么?” “魇,只在晚上行动,寅时后能力削弱。” 纪春朝:“所以你选在鸡啼后出手,那它怎么处?” 魇突然大笑,笑声带着极强的穿透力,纪春朝只觉脑袋像是被电钻钻进去搅动,痛得他抱头打滚,脑子一阵一阵放电,赵元鹿一掌劈断魇脊梁,魇抖成一团。 乌栀揉着肩:“直接弄死得了,我得回去补觉了。” 赵元鹿:“不对,以他的妖力成不了这么大的局,先别杀,问清楚。” 魇抬头,头发瞬间变白,嘴变正常:“你不让我死,我偏要死,哈哈哈哈,赵元鹿,你害怕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那个被你害死的爱人,可有向你诉冤?若不是你,他怎么会死,你害死了你最爱的人,哈哈哈哈,还有你,一只狐狸,妄想得到一个道士的心,那道士可有入你的梦?” 不等乌栀动手,魇抬手对着自己头顶劈下,赵元鹿挥手,魇缓缓倒地。 纪春朝满腹疑问:“他死了?我还有问题想问他,他是怎么改这么大的风水局的?” 赵元鹿:“没死,他是魇,擅长编造梦境,想让一个人主动对家里风水做出改动,只需在梦中对目标人物反复暗示,譬如,正门摆鱼缸,梦中暗示家中摆鱼缸对家里人健康有影响,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人在心暗示下,会自动将不好的往风水上套,自然信梦中一切。” “原来是这样。” 白展嫌弃地拎起魇:“怎么处?” 还没等赵元鹿发话,地面裂开一道缝,判官缓缓升起,一身白西装,白礼帽,白手套:“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乌栀瞥他一眼:“装的跟人似的,要去参加选秀啊,穿这么夸张。” 判官也不恼,向赵元鹿拱手:“仙长,此物可否交由我处,毕竟是地府跑出来作乱的,我应负责。” 赵元鹿点头以作回礼:“我早不是什么仙长,担当不起,至于这物,自它从地府逃出来,由‘恶’变化为魇那一刻起,便与地府再无干系。” “道长有所不知,地府系统初起,无数幽魂对不上号,阎王有令,先前逃脱的,全部捉回重新编号。” 白展冷嗤:“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劈了。” 白展刚要动手,判官先他一步将魇收进阴律册中。 乌栀见状,出手指着判官:“好你个判官,你地府跑出来的鬼作恶的时候不见你出来,抢现成功劳的时候倒是跑的快。” 判官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乌老板,这么说你随意插手人间的事,又该怎么说?” 乌栀气到叉腰:“你!我靠,非逼老娘动手是吧,你就仗着你有编制,没了判官头衔,我家随便一只小黄狗都能弄死你……” 黄啸天配合地龇牙,对着判官:“对,咬死你!” 身后响起两个小女孩的哭声,众人齐回头,俩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双双抱着娃娃缩在墙角,眼里尽是惊恐。 纪春朝忙跑过去:“别怕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乌栀收手:“老娘今天不想打架。” 天已然大亮,太阳越升越高,赵元鹿抬头向上,蓦地转身朝纪春朝方向飞扑过去:“不好,房梁要塌。” 他一手拉着纪春朝,另一只手捞起俩小姑娘往外冲,才冲到门口,房梁赫然往下砸,纪春朝大喊:“先救孩子!” 赵元鹿用力将孩子往门外抛,乌栀和白展一人接一个,然而,纪春朝还是跑晚了一步,横梁直直往他身上砸,赵元鹿正欲扑上去,判官在他之前飞奔过来,将纪春朝推至门外。 判官被横梁砸中,呕出大口鲜血,纪春朝惊愕地忘记害怕,抓着赵元鹿的手:“他为什么要救我?” 赵元鹿与白展等人合力推开横梁拉出判官,向判官道谢:“多谢判官出手。” 纪春朝有些怕判官,小心地上前:“你还好吗?谢谢你。” 判官擦净嘴边的血,白手套染红,摘下手套扔一边,笑道:“就当我感谢道长替地府捉梦魇,不必挂怀,告辞。” 主屋塌成废墟,俩小姑娘被白展洗去记忆现已睡着,纪春朝从废墟找出一家四口的合影,擦去灰尘,感叹:“几天前,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姐妹俩在家等着爸妈回家,现在,只剩这张照片了。” 远处传来消防车警报声,赵元鹿拉起纪春朝:“走。” 回到家纪春朝才想起来问:“房梁塌下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想扑在我身上?” “我总归是死不了,你不一样。” “对了,为什么不用灵力定住房梁?还有判官,他不是地府的官吗?应该法术很厉害才对,为什么要扑过来,我不是很懂。” “那是横梁,一栋房子最重要的一根梁,上梁前须选黄道吉日,以红蜡烛,香、四方金、发财金,天公金,库银、发糕等作为供品上供,主家拜皇天,拜后土,梁两边各置一双红筷子,各嵌一枚铜钱,正中贴红纸,悬红布,以求镇宅,驱邪,任何仙法妖法,在上供过的横梁前无效,今日横梁塌下,是横梁最后一次为宅驱邪。” “原是这样,老祖宗果然讲究,只是这些风俗,已逐渐被遗忘。” 第56章 俩小姑娘醒了,她们暂时没地方去,只好带回家,两姐妹相依在一起,各种抱着木头娃娃,不哭,也没闹,纪春朝不忍心,安抚道:“先在这里住下,叔叔会照顾你们的。” “叔叔,我们不怕的,我们会乖乖等爸爸妈妈来接我们。” 赵元鹿不会哄孩子:“他们不会来的,已联系你们姑奶奶,过几天她会来照顾你们。” 姐姐仰起小脸看向赵元鹿:“不会的,妈妈说她会来的。” 妹妹用力点头:“妈妈才不会骗我们,妈妈刚才还在说要来接我们。” 纪春朝只当两姐妹想爸妈,推了推赵元鹿:“先不要告诉她们,她们还小,接受不了,我去做饭,赵元鹿,你想吃什么?” “你照顾好自己,我得回玉璜中,有事唤我。” “对哦,忘了你灵力透支,需要阳……气吗?” 赵元鹿已消失,纪春朝嘀咕:“严重透支啊,阳气都不借了。” 第36章 娃娃 做好饭,纪春朝叫两姐妹吃饭,俩抱着木头娃娃,跟娃娃说着话,纪春朝从背后走过去,两只娃娃的眼睛分明在动,脸上的表情变为笑脸! 纪春朝吓得手一抖,锅铲掉落在地,再一眨眼,木娃娃又恢复成平静的表情,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是不经意一瞥,纪春朝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娃娃上的脸。 “可以借叔叔看看你们的娃娃吗?” 妹妹往姐姐后面躲:“不可以哦,这是爸爸妈妈送给我们的。” “你们刚刚是不是跟娃娃说话,告诉叔叔,叔叔请们吃糖。” 姐姐拉着妹妹的手,将娃娃的脸按向胸口:“没有,我们在学动画片里的公主说话。” “好吧,可能是太累了,过来洗手吃饭。” 吃饭时两姐妹也抱着木娃娃,纪春朝实在太困,吃到一半,趴在桌上直接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再次醒来,赵元鹿系着围裙,剪短头发,小跑着过来亲他:“宝贝,起床了,早餐已备好。” 纪春朝懵懵的,“那两姐妹呢?” “她们的姑奶奶过来接走了,一切安排妥当,你就不用操心了,对了,今天你穿哪套?” “随便。” “怎么能随便呢,你可是教授,今天有公开讲座。”说着,赵元鹿推过来衣架,衣架上挂着满满一排西服,“白色的怎么样?白色衬你。” “可我不喜欢白色啊,白色不耐脏,我整天这里蹲那里坐的,白色多难洗。” 赵元鹿温柔地取下白色:“没关系,我洗,我喜欢给你洗衣服。” 纪春朝如傀儡任他摆布,换上白色西服,系上红色领带,纪春朝别扭地扯着领带:“红色跟白色配会不会很奇怪,太扎眼,不系领带更好。” “不会,很好看,乖,我送你去学校。” 纪春朝这才打量房子,“这是谁的家?” “我们的家,你忘了?我们才换的别墅。” 纪春朝走出屋子,门前种满彼岸花,车停在门口,几只猫在一旁的秋千玩耍,左边邻居家的枇杷树结满果子,枝桠伸到自家院子,董教授站在梯子上,清朗的笑声从墙头传过来:“春朝啊,果子熟了,加油帮忙吃啊。” 右边,乌栀抄起鸡毛弹子追着黄啸天吼:“让你杀的鸡呢?鸡全跑了!” 白展拎着两只鸡飞下墙头:“抓回来了。” 纪春朝看着好笑,林鸿出现在门口:“纪教授,走啊,可别迟到了。” “可是,我们不是还没毕业吗?学长,我们是不是在拍毕业短片?” “你怕不是还没睡醒,我们毕业好几年了,我先走,你别迟到啊。” 纪春朝有点懵,扭头问赵元鹿:“我什么时候毕业的,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你啊,前段时间撞到头,中间几年的事你都忘了,不过没关系,慢慢会好起来。” “是吗?”纪春朝翻着日历,他已经二十九岁了,看来他真的丢失好几年的记忆。 赵元鹿在市博物馆工作,将纪春朝送到学校,给他领带:“中午记得吃饭,下午我来接你。” 一天的工作围绕文物展开,纪春朝很是舒心,工作是他喜欢的,同事和气,学生上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下午,赵元鹿有事没来,托他的朋友过来接,朋友下车,白色西装,怀里抱着一束白色花,直到他走近,纪春朝才看清他的脸,判官。 判官将花送给他:“赵兄临时有空,不嫌弃的话,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去。” “那就麻烦你了。” 他将送递给纪春朝:“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路过花店看到山茶,希望你喜欢。” “这怎么好意思,这样吧,花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赵兄对我很是照顾,就当送你们俩的。” 一直送到家,判官没有离开的意思,跟纪春朝聊历史,聊学术,纪春朝对判官改观不少。 判官离开,纪春朝去喂他养的两只小仓鼠,俩小只特能吃,一天除了玩就是吃。 周末,赵元鹿提前备好礼物,一大早吻醒他:“说好的今天去看爸妈。” 纪春朝动作缓慢:“啊?爸妈?” “你啊,忙忘了吧,爸妈旅游回来了,说好的今天过去吃饭。” 到父母家,爸妈早准备好饭菜,爸爸拉着赵元鹿喝酒,纪春朝帮妈妈去花园给菜地除草,阳光正好,纪春朝有点懒,躺在一边摇椅晒着太阳哼着歌,感叹:“真好啊。” 第57章 手上多了一串葡萄,赵元鹿靠近,满眼深情:“春朝,要不要永远留在这里?” 不远处,爸爸在帮妈妈剪鲜花,妈妈在一边摘菜,纪春朝笑着,刚想应下,又想起家里的两只仓鼠:“不行,仓鼠没人喂,还有,家里有你喜欢的一切,你不是认床吗?留在这里你睡不着。” 第37章 入梦 黄啸天敲好半天门铃,边敲边喊:“春朝,纪春朝,开门。” 白展抱胸站在一边:“里面有人吗?” “当然有,我闻到春朝就在里面。” 白展对着锁一指,门自动打开:“有时候不用太遵守人类的规矩。” 黄啸天嘀咕:“不是你说要有礼貌,不能随便进人家屋子吗?” 进门,两姐妹趴在沙发看电视,见屋子里进陌生人,俩人也只是淡淡抬头,很快又将视线落回电视上。 黄啸天问:“诶,小孩儿,纪春朝呢,就是带你们回来的那个。” 姐姐指指沙发侧边,白展走过去,轻拍缩成一团沉睡的纪春朝:“别睡了。” 纪春朝缓缓抬眼,换个姿势继续睡觉。 黄啸天在屋里转了一圈,“老大叫我们过来看看,道长应该还要在秘境闭半几天,纪春朝把小孩照顾的很好,你看桌上的饭菜,还剩很多,老大的担心多余了。” 乌栀料想赵元鹿这次灵力损耗过大将会闭关数日,担心纪春朝一个人应付不来,让他俩过来查看。 白展的目光落在俩小姑娘怀里的木雕娃娃上,俩小姑娘与白展对视:“叔叔,老师说陌生男生不能盯着女孩子看。” 黄啸天赶紧拉开白展:“别吓着她们,这个春朝,几天没收拾房间了,真乱,看来带小孩真的很累,你看他,我们来这么久了,他还没睡醒。” 客厅挂钟正对十二点,纪春朝猛地坐起身,直直越过黄啸天和白展:“该准备吃的了,她们该饿了。” 黄啸天追上去:“春朝,需要帮忙吗?” “不用,很简单的,随便喂喂。” “你在做什么?” “胡萝卜,玉米粒,蔬菜,米饭。” 黄啸天只觉得今天的纪春朝切菜特别快,比之前看到的快得多,刀下生风,几乎是闭着眼切。 他做饭很快,饭做好放桌上,随意往餐桌下一躺,一秒入睡。 白展皱眉,抬指对着他眉心以灵力探寻。 黄啸天顿在一旁:“怎么样?” “睡着了。” 俩小姑娘自己吃饭,姐姐吃完还不忘拿来衣服替纪春朝盖上,七杀馆还有未完的工作,两人叮嘱几句后离开。 纪春朝看着两只仓鼠,“这俩小家伙,真能吃啊。” 赵元鹿替他准备好今天的睡衣:“该去洗澡睡觉了,我的大教授。” “是有点困。” 刚准备睡,赵元鹿端着牛奶敲卧室门:“我能进来吗?” 纪春朝有点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 以前都是直接挤上床抢他被子的。 赵元鹿走过来,看着他喝完牛奶,又问:“我能跟你睡吗?天气冷,两个人睡能取暖。” 纪春朝又想,他好像不怕冷的,试探:“不太好吧,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睡。” “那好,你早点休息,明早见。” 他竟真的离开,这些天他从来没有在纪春朝的卧室留宿过,一直住一楼,纪春朝叫他:“赵元鹿。” “怎么了?” 纪春朝咽下问题,“没什么,想跟你说晚安。” “晚安。” 新的一天,判官过来蹭饭,纪春朝打趣:“你最近总来我家,伙食费结一下吧。” “好,但我今天可不是专程来蹭饭的,我是来帮赵兄忙的。” 纪春朝看向赵元鹿:“帮什么忙?” 赵元鹿不知道从哪变出白玫瑰,掏出戒指,站起身,看向纪春朝:“春朝,我们结婚吧。” 头很痛,很晕,纪春朝用力晃晃脑袋:“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啊,我们没有恋爱,没有表白,我们怎么能结婚呢?” “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赵元鹿接过判官手里备好的药,“先把药吃了。” 纪春朝将药片压在舌头下,“帮我拿下水杯,带吸管的那个。” 喝水时将小片吐进吸管,好在吸管够粗,没有引起赵元鹿和判官的注意。 戒指他没有接:“等我再想想,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 乌栀从张豪老家接来他的表姑,表姑无儿无女,听说张豪夫妇出事,卖完家里的鸡和鸭跟着乌栀上飞机,一路抹泪,一再承诺她会好好照顾张豪的两个孩子,一直到她们成年,毕竟,乌栀告诉她,张豪所居住的房子连地基值三千万。 当然,乌栀没有告诉她,十六年后才会拆迁,三千万是十六年后的三千万,且继承人是两个小女孩。 安顿好张豪表姑,一进七杀馆随心所欲释放狐尾:“累死老娘了,小黄,我的燕窝呢。” 黄啸天端来鸭血冰糖燕窝,向乌栀讲起纪春朝带孩子的事:“带孩子太辛苦了,纪春朝一直睡,我们去在睡,我们走还在睡。” “他有跟你说话吗?” “有吧。” “有认出你吗?有叫你名字吗?” 黄啸天不是很确定,求助白展:“有吗?” “没有,你问他答,机械化问答。” 第58章 燕窝刚上桌,乌栀收起狐尾消失在门口:“不好!” 纪春朝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好像还没有去过赵元鹿卧室。 一楼没开灯,很黑,一间一间找过去,所有房间门全打开,没有一间房有床,一楼没有卧室。 “你在找什么?” 赵元鹿温润的声音从背后飘进耳中,纪春朝吓得头皮发麻,奇怪的是心脏没有任何不舒服,若是以前,这种惊吓程度必定少不了救心丹。 “我在找你。” 赵元鹿拉着他往外走:“我在外面看月亮,今晚月色很美。” 皎白的月光照在血红的彼岸花上,诡异又美丽。 纪春朝望着月亮,听赵元鹿在他耳边说:“春朝,留在我身边吧,永远留在这里。” 乌栀直接闪现在纪春朝家,赵元鹿刚从秘境出关,乌栀大喊一声:“老赵,出事了。” 赵元鹿抱起躺在地上的纪春朝:“不好,是梦魇!” 月亮逐渐变成红色,纪春朝后退两步,问眼前的赵元鹿:“我送你的玉呢?” “放在房间了,你还没回答我,留在我身边好吗?” 纪春朝猛地推开他:“你不是赵元鹿,你是谁!” 第38章 破梦 “纪春朝!” 又一个赵元鹿,他将纪春朝拽到身后,转头安慰:“对不起,我来晚了,别怕。” 赵元鹿蔑视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赵元鹿”:“你才是真正的魇!” 月光散去,月亮消失,彼岸花化为灰烬,“赵元鹿”变成黑色一团雾气,大笑:“被你发现了,可惜啊,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纪春朝便永远属于我了!” 纪春朝回头,看见赵元鹿,他好像永远从容,但此刻,他的脸上的焦急无法掩盖:“赵元鹿,你来了!” 黑雾在头顶盘旋,癫狂大笑:“又来一个,既然进了我的国度,那便别想再出去。” 赵元鹿淡淡一笑:“哦,是吗?你的国度可有门?门可牢固?” 下一瞬,赵元鹿抬手,只向上一抓,一击命中掐住魇的脖子,纪春朝叫道:“等一下,我还有问题想问他。” 魇逐渐显形,雪白的皮肤,灰色指甲,嘴角流出来同样是灰色的血,“嘿嘿,你想知道,我偏不说。” 赵元鹿一个用力,拧的他的脖子吱吱响:“春朝,有什么想问的,你问我。” “梦里的假赵元鹿,是魇幻化的吗?我怎么会养仓鼠,我应该不会养小动物,还有……” 赵元鹿:“仓鼠是张豪的两个女儿,你每天会正常给她们做饭。” 魇大声吼:“我来说我来说,你闭嘴,我来说。” 赵元鹿手下力度加重:“现在想说?偏不让你说,假赵元鹿便是他所化,他是不是在梦里问过你要不要留下,若你答应,那便永远醒不过来。” 魇用力往后仰,头颅断开,没有头的他再次化为黑雾,“知道的还挺多,就当你们临终前送给你们的礼物,不错,一切如他所说,赵元鹿是我所化,梦里的一切都是你心里所想,我只不过稍加点缀,你为什么就不答应呢?” 四周彻底变黑,魇爆发出全所未有的魔气:“既然不肯答应,那我便硬留!” 纪春朝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心胸像是压着大石块,脑袋逐渐下沉,纪春朝抓住赵元鹿的手:“我想睡觉,我快撑不住了,赵元鹿,我要睡。” “哈哈哈哈,睡吧,睡吧,这一睡将是千年万年。”魇继续施力。 纪春朝在心里默念:睡吧,睡吧。 赵元鹿带着纪春朝向上飞,大声喊:“乌栀!” “轰”一声,山崩地裂之声,魇如风般嘶吼:“怎么会?怎么可能?我不甘!” 黑雾散开,前方出现一条裂缝,赵元鹿带着已清醒的纪春朝跳出裂缝,下一秒,他看到自己家的客厅,以及手里拿着两个木头娃娃的乌栀,木头娃娃已四分五裂。 乌栀上前:“你再不传信号,我都要进去寻你们了,怎么样,处好了吗?” 纪春朝不明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赵元鹿解释:“上次被判官带走的只是魇的分身,他的真身藏在木娃娃中,乌栀打破木娃娃想当于破他真身。”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娃娃的脸会变幻表情,有时候哭,有时候笑。” 乌栀亮出掌心的一个玻璃瓶,瓶中两簇火苗来回交错:“你看到的是张豪和他的妻子,他们的灵魂被魇封在娃娃中,新魂,且是活着时抓的生魂,一般很难发现,且孩子身上自带火焰,魇便是知道这一点,将两个木娃娃给姐妹俩,并在梦里告诉他们,照顾好娃娃,父母才会回来。” 难怪觉得面熟,原是像他们合影上的脸。 “所以,他们哭,笑,担心,全是因为他们的女儿。” “不错。” 判官总能在最关键时刻赶到:“又给各位添麻烦了,上次是我疏忽,错放魇,仙长请见谅。” 乌栀没有将生魂还给判官的意思:“他们的阳寿应该还没到尽到,你又来干什么,魇已除,这里似乎没有地府什么事。” 判官并不恼,“乌老板,他们的身体早已尽毁,魂魄应归属地府。” 纪春朝上前一步:“可是,他们还没死啊。” 判官看向纪春朝,纪春朝本能的后退,他跟梦境中的实在太像了。 第59章 “这位小公子,你有所不知,他们二人的身体已被人类火化,早已无回天之力。” “可是……” 赵元鹿挡在纪春朝面前:“乌栀,将生魂交给他,遇见即是缘,待他们夫妻重新投胎,我们再去探望。” 这话说给判官听的,意思是他们会时刻关注张豪夫妻魂魄的动向。 判官带着魂魄离开,临走前侧目,看似在看一旁的两姐妹,纪春朝惊出一生冷汗,刚那目光分明是落在自己身上。 赵元鹿摸着纪春朝头:“有没有受伤?” 纪春朝拍开他的手:“你为什么让判官带走他们,他们阳寿没到,不能救他们吗?” “春朝,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万能的,很多事我们无能为力。” “可你不是神仙吗?” 乌栀说:“他只是半仙,小春朝,你要知道,即便是神,也有办不到的事,他们的魂魄确实在,可他们的身体被火化了,且火化他们身体的是人类,神仙也没办法插手人间事,要救他们,得先弄两具身体,要杀两个人来救他们,你愿意看到吗?” 纪春朝低下头:“为什么会这样。” 赵元鹿拍拍他的肩:“别太难过。” 乌栀站起身,扭着脖子:“很早前他们夫妻的身体便被控制,我们只是听说他们死了,一个死在街头,一个死在看守所,但我们并没亲眼看到尸体,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得回去补觉了,累死老娘了。” 姐妹俩关于梦魇的记忆被清除,父母离世的消失对于年幼的她们来说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潮湿雨季,好在社区派来专业心辅导师安抚。 纪春朝重新给俩姐妹买来超大玩偶,姐姐很喜欢他,拉着他的衣角:“春朝叔叔,我们真的不能跟你一起生活吗?” “叔叔还有很多事要忙,照顾不好你们,你们乖乖听你们姑奶奶的话,叔叔有空就会来看你们。” 张豪表姑是真心喜欢孩子,抱着孩子,说:“你们都以为我图房子,我对着死去的豪子发誓,我只是想照顾好他的孩子,彼此有个伴。” 唯一庆幸的是张豪夫妻生前购买过巨额意外险,养活孩子们不是问题。 张豪家的房子需要重新翻修,翻修前她们需搬到租的房子暂住,纪春朝前去帮忙,姐姐抱起阳台的一盆韭菜,那是唯一一盆没有破损的,旁边种的菜、花全被压坏。 “为什么要带走这盆韭菜?” “这是妈妈种的,妈妈很会种菜,家里从来不买韭菜葱,我最喜欢韭菜炒鸡蛋,妈妈种的韭菜特别好吃,每次割掉,几天后又会长出来,我想继续养着妈妈的韭菜。” “那我帮你抱吧,有点沉。” 姐姐将盆递给纪春朝,太沉,盆倾斜时一块碎片掉落,纪春朝低头:“玉碟碎片?” “就是破瓦片啊,妈妈说用瓦片割的韭菜比用刀割的好吃,而且长的更好,我们一直用这块瓦片割。” “这片瓦片对叔叔很重要,可以送给叔叔吗?” “可以啊,那边还有很多瓦片,我再去捡一片就是。” 纪春朝内心激动,要是凑齐全部碎片,赵元鹿就能找回他的身体。 跟着姐姐跑到后面墙角,确实一堆碎瓦片,普通瓦片。 赵元鹿将三片玉碟碎片摆放在一起:“已找回三片碎片,春朝,这次辛苦你了,你功劳最大。” “跟我说什么谢。” “过来。” 纪春朝往后退两步:“干什么?” “你不过来,那我过去。” 赵元鹿走到纪春朝面前,将他困在人与沙发间,额头碰他额头:“借点阳气。” “喂!”纪春朝抵住他的唇:“你哪像需要阳气的样子!” “好吧,”赵元鹿抱住他,“只是想你了。” “对了,我有件事忘记跟你说,我在梦境里看到过判官。” “下次碰到他,不要与他直接搭话,不要离他太近。” 这一夜好眠,无梦。 新的一天,董教授邀请纪春朝、赵元鹿、林鸿去他家吃饭:“你们师母闲情大发,做了一大桌菜,我们俩吃不完,你们过来帮忙。” 赵元鹿还没与董教授正式见过面,工作无交际,在馆内也只是点头打过招呼。 林鸿问纪春朝:“教授怎么突然叫我们去吃饭?” 纪春朝拿出手机翻日厉:“今天农历七月初九,教授生日吧,我记得去年师母过来送过长寿面。” 林鸿一拍脑袋:“哎呀我这记性,是啊,去年也是暑假,教授带我们在郊外辨土层,师母大老远过去送面,还一起拍了照。” 路上,纪春朝先去买蛋糕,又给师母挑鲜花,赵元鹿思衬:“我该带些什么礼物?一盒金珠够吗?” 纪春朝差点没咬到舌头,生怕林鸿听到:“大哥,收好你的金珠,别动不动送金珠,你什么都好,就是送金珠这习惯得改,人情事故这方面,我们这个朝代的人大概跟你们那时候不一样,况且你送金珠教授不光不会收,还会追根结底查金珠的来历,说不定还会报警。” 赵元鹿打消念头:“董教授喜欢字画吗?我那里也有几副。” “不用不用,走吧。” 董教授在家门口挖院子,见他们过来,擦着手:“你们来了,来来来,帮忙挖地。” 师母跟着出来:“你看你们,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第60章 第39章 你们交往多久了 教授看见蛋糕:“蛋糕春朝准备的吧?我这么大岁数了,过什么生日,叫你们过来热闹热闹,你们倒好,还带东西。” 东西交给师母,纪春朝问道:“教授,挖地种什么啊?” “种菜,你师母快要退休了,我担心她退休后不适应,挖块地任她折腾,她想种花也好,种菜也好,放着长草也好,总之,给她找点事干。” “那我们来帮忙。” 教授被师母叫去买菜:“再去买点牛肉。” 纪春朝跟赵元鹿聊起教授,董教授和师母无儿无女,在校风评极好,学风端正,不偏不倚,尊重学生劳动成果,是整个学校最受喜爱的教授。 林鸿故意玩笑:“是啊,我们都喜欢教授,可教授啊,唯独钟爱你,还说一见你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纪春朝跟着笑:“我也觉得跟教授在一起时总有种亲切的熟悉感。” 教授骑着自行车回来,“春朝,过来过来,接着。” 说着递给纪春朝一个袋子,纪春朝打开:“雪糕?” “我刚在超市看到一个老头给他孙子买,天气这么热,我也给我的几个孩子买,过来阴凉的地方吃,先别干了。” 三人坐到屋檐下吃雪糕,教授一脸慈爱:“我就知道你们小孩子爱吃这个。” 师母过来,轻轻捶他后背:“你啊,去墙边帮我摘条丝瓜,待会打个汤。” 纪春朝站起身:“教授,我去吧。” “不用不用,你们坐。” 墙边爬满丝瓜藤,绿绿葱葱,林鸿感叹:“师母的丝瓜种的真好,估计能吃好长一段时间,那边才刚开花。” 正聊着,董教授大叫一声:“哎呦!” 纪春朝雪糕一扔,赶紧跑过去:“教授,怎么了?” 董教授反手摸着后背:“被大黄蜂蛰了,嘶。” 赵元鹿扶他到阴凉地方,“春朝,摘两片丝瓜叶。” 撩起教授后背衣服,赵元鹿眼前一晃,纪春朝奔过来,赵元鹿依旧维持着撩着教授衣服的动作,“赵元鹿,怎么了?很严重?” 赵元鹿回过神:“小事,我先把蜂针取出来。” 纪春朝秒懂,遮住林鸿视线,“咦,教授,你后背好多痣啊。” 教授背后一连七颗痣,在一条直线上,分布均匀。 赵元鹿趁机用灵力取出蜂针,而后揉碎丝瓜叶出汁水涂在被蛰处,纪春朝问:“这样行吗?” “行,丝瓜叶汁消肿止痛。” 林鸿搀扶着教授进屋,赵元鹿突然问纪春朝:“董教授全名是什么?” “董不破啊。” 屋内师母喊他们吃西瓜,纪春朝应声:“来了。” 赵元鹿一个人在屋檐下站立许久。 一进屋,弯腰,拱手,恭敬行礼:“教授,请受我一拜。” “哎哎,这孩子,怎么这么认真,快起来快起来,吃西瓜吃西瓜。” 返程路上,纪春朝问起赵元鹿:“你今天看到教授身后的痣,反应怪怪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教授,跟我师傅长的很像。” “你师傅?之前好像没听你提过,你师傅,也是修仙者吗?” “师傅是神隐山道士,修仙,但不执着成仙,修仙只为除魔卫道。” “那他一定是个很好的师傅。” “是,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傅,可惜,师傅早登极乐。” “别难过,你师傅在另一个世界会过的很好很好的。” “你说的对,他过的很好。” 暑假过半,文物馆工作暂时不需要他们,纪春朝问赵元鹿:“带你去旅游,你想去吗?” “好啊,游历四方固然好,能见各地不同风土人情,从前师傅在世,最喜游历,当然,他是为捉妖。” “那肯定很有意思,你能去吗?短途的,飞机两小时左右,加上候机,转车等时间,你可能需要现身六小时。” 赵元鹿随手抬手,拈出一朵粉桃花:“小问题,八个小时都行。” 纪春朝接过桃花:“现在不是夏天吗?怎么会有桃花。” “你喜欢桃花,不管什么季节都有。”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桃花?” 赵元鹿一脸傲娇:“我不光知道你喜桃花,还知道你花粉过敏,但对桃花醉、桃花酥不过敏。” 纪春朝向后仰,手指着赵元鹿:“又是法术知道的吧?我爸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的过敏源,出门在外,以防别人在我的水杯中加料,我只是对花蕊花粉过敏,对花瓣不过敏,不过说起来好久没吃桃花酥了,等回老家一定吃个够。” 赵元鹿抓住重点:“在你水杯加料,是指什么?” “那是我小时候了,也不是很小,十多岁吧,爸妈忙,把我送到外婆家过暑假,村里几个小孩不知怎么的,总看我不顺眼,给我起外号,叫我小娘娘腔,还抢了我的小狗,那只小狗很可爱,本来我想养的,被他抢走了,他说他要养,暑假,天气热,外婆每天给我煮甜汤,有时绿豆汤,有时银耳汤,为了我带着方便,外婆刻意给我买了一个卡通水杯,有盖子,带绳子,我每天背着水杯一个人到处逛。” “然后呢,有人在你杯子里投毒?” “突然有一天,那群小孩找我玩,他们约我去河边摸石头,说水里有会发光的石头,我好奇,就去了,水杯放在岸边,石头没摸到,差点淹死,是村里的另一个小孩子叫来大人救起我,回到家想喝甜汤,刚要喝,喊人的小孩跑过来打翻杯子,说里面有毒,不能喝,外婆叫来村长,那些小孩才承认在我的杯子里加过硼砂,之后养成习惯,杯子不离身,去哪都背着,也是从那时起,爸妈一再交待不要让人知道我的弱点,譬如过敏源,平时饭食自己小心。” 第61章 赵元鹿问的云淡风轻:“那几个小孩子是否还在人世?” 纪春朝吓一跳:“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不会想替我报仇吧?” “自然不是,我只是想替他们算算命。” 纪春朝嘀咕:“还是算了,他们可不配让你算。” 最终决定去往南下桂城,赵元鹿没意见,纪春朝订机票时略带犹豫:“你的身份证是真的吧?假证可是要被拒的。” 赵元鹿弹纪春朝鼻子:“乌栀要是这点能力都没有,那她是怎么在人间生活的?” 刚准备订票,电话响起,纪春朝紧张地朝赵元鹿竖起手指:“嘘,是我爸,你先别出声。” 接通,纪柏林笑呵呵地声音传过来:“在忙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爸,刚在洗澡呢,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哪里晚,这才八点,你还记得下周是什么日子吗?” 赵元鹿靠近,拉下纪春朝衣服,在他后背画画,纪春朝想躲,“哎,别……” 纪柏林:“你在跟谁说话?” “啊,那个,是我养的猫,猫舔我手指呢,下周是外婆的生日,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前段时间已经寄往澳洲了,应该过两天能收到。” 外婆跟随舅舅一家常年居住澳洲,算起来与外婆已有五年没见。 “你妈和你舅舅商量要给她老人家过八十大寿,回老家办,你舅舅一家下周带你外婆从澳洲回来,你也得回去。” 赵元鹿不知在画什么,毛笔沾着墨汁,凉意顺着皮肤往心里钻,想躲,被按住,想叫,又怕爸爸听见,只能受着那股酥麻感在后背肆意。 “好啊,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们订同一天的票。” 赵元鹿从背后环住他,抓过他另一只手,在他掌心写:“带我。” “好,我们确定好时间告诉你。” “啊,那个,爸。” 纪柏林:“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不敢说?” “我想带个朋友一起回去……” “哎哎,老余同志,你快过来快过来,你儿子出息了,找对象了,要带对象回去。” 赵元鹿对着纪春朝耳语:“对象?是老公的意思吗?” 纪春朝对着手机嚷:“哎呀,爸,爸,你这急性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电话应该是按的免提,余书荷噼里啪啦的声音比纪柏林同志更盛:“儿子,哪里人啊,多大,怎么认识的,你们交往多久了?” “妈,不是,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懂,现在年轻人脸皮薄,有对象都藏着掖着,带回家好啊,你外婆也见见,不说了,我先跟你外婆打个招呼,别惊喜过大吓到她老人家。” “诶,妈,妈,妈!” 电话挂断,赵元鹿埋在纪春朝肩上,笑得打颤:“令尊令堂着实可爱。” 纪春朝再次拨回去,电话占线,爸妈两部手机同时占线,纪春朝一脸无语,往后一靠:“完了,我妈通知外婆那边,我爸那急性子,应该已在昭告天下了,我还是单身啊,单身!” 赵元鹿接住他,撩起他的衣服吹他后背:“后面没干,别乱动。” “你在我后背画什么” 赵元鹿一手按住他的肩,凑近轻轻吹气:“你猜。” “你故意的,故意在我爸打电话过来时胡闹。” “若不是这样,我怎么有机会在你后背画画。” “拍给我看看。” 赵元鹿在他前面摆正纸与笔,“我画一笔,你描一笔,” 第40章 不落仙 纪春朝陪他玩,赵元鹿在后背画上一笔,纪春朝感受着笔尖动向,跟着在纸上画一笔,气氛旖旎,后背酥麻,加上赵元鹿故意在他耳畔细语轻声:“这样,向下一笔。” 难免的,身体发生变化,纪春朝不动声色抓过靠枕挡在身前,赵元鹿似乎笑了声,“好了,完成。” 纪春朝暗暗松气,将按照他的落笔动所作的画往前一推:“我也画完了。” 赵元鹿从他背后探过脑袋,拿起画纸:“这是?” “猪啊,严格按你的笔顺画的,你横我横,你圆我圆,你半弧我半弧,怎么样,不错吧?” 自他捡赵元鹿以来,第一次见赵元鹿笑到毫无形象,纪春朝气到扔掉身前抱枕,砸过去:“你到底在我背后画的什么?” 赵元鹿拿起他的手机,拍下后背所画,“你一定要说是猪,你同意,我都不同意。” 那画的,是穿古装的纪春朝,长发束带,笑容跟纪春朝画的猪一样憨厚。 纪春朝又好气又好笑,“行啊你,拐着弯骂我,不给你订票,你要想去,自己飞过去。” “别生气,给你一样东西,买票的事拜托你了,你们这个线上支付,实在太过复杂,我还没研究明白。” “那得看你送我什么。” 赵元鹿打开他的百宝袋,取出一把剑,“给你。” 纪春朝眼睛都亮了,他只在博物馆见过的古董出现在他眼前,“这个我真的不敢收,借我看看可以吗?” 剑落在他手中,比想象中的沉,至少十来斤,剑长约八十公分,剑柄木质,调刻着桃花图案,花瓣以红宝石镶嵌,剑鞘皮质,摸不出皮质。 “这是你的佩剑吗?你们道士是有佩剑的吧。” “这不是我的,我的佩剑跟身体一起遗落在另一个时空,这是我师弟的。” 第62章 纪春朝忙推还给他:“你师弟的你拿来送我,我不要。”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再给你。” 待纪春朝睡着,赵元鹿瞬移到七杀馆,乌栀变为原身卧在房顶看星星,白色的狐尾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光,白展陪黄啸天看电视,赵元鹿站在房顶:“又在想他?” “再不想我都要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你呢,经历千年终于找到他,却不能告诉他真相,不是一样甘之如饴。” 黄啸天耳朵灵,变回狗蹲地上,问白展:“道长要找的是就是纪春朝?” “嗯。”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白展抬头向上看:“九百年前,道长找到过纪春朝一次,找到他便与他相认,一切告诉他,那时的纪春朝在另一个世界,听到一切当场吓死,据说这是造化玉碟的漏洞,利用造化玉碟寻人,找到后不能从其他人口中告之前世因果,道长后悔莫及,只能再次寻找。” “难怪,那就是说,让纪春朝自己发现前世,就不算触及玉碟禁忌?” “是。” “这玉碟还挺傻逼的。” 白展往一旁闪退。 黄啸天:“你跑什么?” 一道惊雷劈在黄啸天身侧,吓得他蹿出窗外:“靠,傻逼也是违禁词啊?” 乌栀竖起狐尾:“天界的老神仙还没死绝啊?” 赵元鹿双手负立:“还剩几位,他们不下凡,下来容易,回去难。” “呵,没有凡人供奉,神仙也不过如此。” 时间安排紧急,外婆寿诞必须在老家摆,老家有个规定,八十大寿宴请全村,外面酒店摆村里长者不一定出席,纪春朝的任务是赶在外婆到家前回去打扫卫生。 出发前一天,纪春朝打给妈妈余书荷,原想解释他带回去的是个男人,不想误会更深。 纪春朝:“妈,我明天一早出发,你跟爸不用太急。” 余书荷:“你是两个人吧?” 纪春朝:“是啊,我提过的那个朋友跟我一起。” 余书荷:“好啊,我已经托你三外婆的小孙子先打扫出一间房了,你们先将就一晚,我跟你爸晚两天到,先委屈那孩子,等我们到再给他红包。”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哎呀,我懂,我都懂,你实在不想回老家住,去镇上住宾馆也行,不说了不说了,你爸在叫。” 赵元鹿拍拍纪春朝肩:“令堂,着实有趣。” 赵元鹿第一次坐飞机,感慨良多:“修仙者们哪里会知道他们修行百年才会的御剑术,多年后将会被飞机替代。” 纪春朝问:“那你呢,你御剑术学了多久?” “我不会御剑术,我会瞬移,从这个空间,瞬间移至另一个空间,心中默念想去的地方,想去哪都可以。” 后排乘客按服务铃叫来空姐:“我怀疑这两人精神有问题,你们得查查。” 纪春朝解释:“我们在讨论一本仙修小说。” 后排乘客不依不饶:“那你们说什么他会法术,会飞,我看你们就是发臆症。” 最终,以后排乘客换到头等舱结束这场小插曲。 下飞机后转大巴,纪春朝告诉赵元鹿,外婆的老家在岭西的一处小山村,村子里年轻人大多出门务工,老人儿童留守。 村子名为帽子村,因村子最高山形似一顶帽子而得名,也称长寿村,村子平均寿命八十五岁,最长者活到一百二十岁。 大巴到镇上继续转小巴,小巴行驶在蜿蜒的山路,车窗外,两旁的山像是巨大的山神俯视人间,纪春朝打了个寒战:“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山很奇怪?” “会吗?你说的帽子山,是远处的那座?这边还有一个像鞋子的。” “对,像鞋子的是鞋子村,两山中间的山坳叫‘不落仙’。” “这名字倒有意思。” 看着山倒是不远,实际车在山路绕一个半小时才到村口。 村口摆着神台,隔几步摆一台,纪春朝看过去,被台上的供品吓到差点绊倒,供奉台上摆着的不同于常规拜神的三牲、水果,而是人头,人手,人腿! 赵元鹿从背后扶住他:“是面食捏的。” 自村口往外婆家,几乎每家门口都摆有神台,只见神台,不见人,一直往前走,离村口不远处,一栋房子门前趴着一只黑色的土狼狗,听见脚步声耳朵动了动,继续趴。 纪春朝放慢脚步:“这里的狗见到陌生人居然不叫的。” 赵元鹿则是看向狗身后的房子,房子没有窗户没有门,四四方方,严格来说,是门窗被封,原本应该是门和窗的地方封起砖头,十分诡异。 纪春朝从背包翻出半包火腿肠和一个三明治,剥开包装放在黑狗面前:“应该是饿了吧,你看它肚子,瘪下去了。” 黑狗抬头,没有吃食物,继续趴回去。 纪春朝不敢靠太近,拉着赵元鹿继续往前走。 先到三外婆家,纪春朝告诉赵元鹿,三外婆今年七十九岁,比外婆小一岁。 三外婆的孙子警惕地将门打开一条缝:“你们找谁?” 三外婆的孙子看上去十六、七岁,自上而下打量着两人。 纪春朝自报家门,说明来意,男孩扭头朝门内喊:“奶奶,大奶奶的外孙来了。” 大门打开,头发灰白,走路带风的老太太一把扯过纪春朝:“这娃,长这么大了,你妈打过电话,有诚已经收拾好一间房了,先在家里吃饭,吃过饭让有诚带你们去。” 第63章 纪春朝先将送给老太太的礼物递给她,一阵寒暄后,纪春朝介绍赵元鹿:“三婆,这是我朋友,跟着我过来帮忙的。” 三婆抬起眼皮,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清澈眼珠端量着赵元鹿:“朋友啊,朋友是客人,你俩一起,跟有诚去拜蛇大仙,拜完回来吃饭。” 纪春朝有话想问,被赵元鹿抬手按住肩,赵元鹿对三婆道谢:“多谢三婆,我们现在去。” 有诚嘀咕:“有什么好拜的,一天拜三次,没鬼都给你拜来鬼了……” 话没嘀咕完,三婆的扫把落在有诚屁股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仙别见怪。” 有诚捂着屁股在前面带路:“我们家的神台在前面路口,跟我走吧,拜蛇仙的时候不能说话,要虔诚。” 到路口,正值饭点,陆陆续续有村民过来跪拜,整个村子安静到诡异。 有诚跪下,磕头,回头见纪春朝和赵元鹿没跪,眼神示意他们下跪磕头,纪春朝看向赵元鹿,赵元鹿站得笔直:“除我师傅父母,我不跪任何,更何况,这等妖邪不配。” 旁边村民投过凶狠目光,纪春朝忙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我会好好劝他。” 村民瞪着赵元鹿,恶狠狠留下一句:“蛇仙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有诚见村民走远,起身对着赵元鹿竖大拇指:“你厉害,你还是头一个敢这么说话的人,诶,你叫什么?” 纪春朝:“哦,他叫赵元鹿,有诚,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自是没拜,有诚拉着他们绕走路:“走后山,后山人少,我再告诉你们。” 一到后山,赵元鹿皱眉:“好重的腥味。” 帽子村的房子多背靠后山,面朝前面大路,供奉台摆在屋前,后山比前面更安静,后山看过去,中间是深深的山坳,对面是另一个村,赵元鹿指着对面:“对面是你说的鞋子村吧。” 有诚看过去:“对,就是鞋子村,对面村跟我们不一样,他们不供奉蛇仙,他们拜黄大仙,据说蛇怕黄大仙。” 再往前走,几位老人对着一处水潭磕头,三人站在山坡,纪春朝也闻到腥味:“怎么这么重的腥味,那水潭里养的是鱼吗?” 有诚催促:“快走快走,别看。” 一直到家侧面,有诚才说:“那潭里有蛇,蛇成精,不是,是快成人了,被村里的牛踩死了,怪事从此开始……” “怎么不走前面?” 三婆突然出现,吓得有诚浑身一颤,纪春朝也吓得不轻,礼貌回她:“三婆,是我想看看村里的景色,让小诚带我走后面。” 有诚拍着胸口:“奶奶,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三婆的目光像透明粘液,纪春朝总感觉不太舒服,好在三婆没有追问:“饭凉了,进屋吃饭吧。” 纪春朝看向赵元鹿,赵元鹿趁祖孙二人转身之际,轻轻刮蹭纪春朝耳朵,无声安抚。 有诚盛饭出来,“奶奶,饭里是不是有虫,这黑黑的是什么?” “不可能,那米象我挑的干干净净,没有一只逃过我的眼睛,这是芝麻。” 纪春朝看向碗里,米饭上确实有一粒小小的芝麻。 吃饭时三婆问起纪春朝外婆现状:“当初叫她不要出国,她偏要走,现在身体怎么样?” 纪春朝:“婆高血压需要长期服用药物。” “眼睛还好?” “看得不是很清楚,老花。” 三婆“哼”一声:“离开村子哪有不老花的。” 饭后,有诚带着纪春朝和赵元鹿去外婆的老房子,路上,纪春朝问起先前被三婆打断的话:“小诚,你还没说完呢,蛇成精是怎么回事?” 有诚左右看看,确定路上没人,招呼他俩靠近,压低声音:“三个月前吧,村里有个傻子去山坳放牛,山坳的草比人都高,一般人不敢下去,傻子其实也不算太傻,他让牛下去吃草,他在岸边睡觉,睡到一半听到牛的叫声,下去一看,你们猜看到了什么?” “这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有诚:“蛇,一条大蟒蛇在生小蛇,傻子连牛都不敢牵,连滚带爬地跑回村喊人,一边跑一边喊,蛇成精了,蛇成精了。” 纪春朝不解:“蛇生小蛇不是很正常吗?” “蛇是怎么生小蛇的?是不是生蛋,蛋再孵小蛇?”有诚问。 “对啊,小学生物就学过。” “可那蛇,是跟人一样生的,村里老人去看,小蛇被牛踩死了,好几条,村里人赶过去时,那大蛇还在生最后一条,我偷偷听老人们说,跟人类生小孩一模一样。” 纪春朝后背一阵发凉,“别说这么玄乎,蛇也有胎生蛇的。” 第41章 旧友 赵元鹿手搭在纪春朝后背:“确实有,有诚你继续说,后来呢,那蛇怎么处?” “村里人吓坏了,母蛇带着生下的几条蛇走了,活的死的都带走了,从此,那山坳发出一阵阵腥臭味,远远都能闻到,村子里开始发生怪事,一连死了两个人,傻子原本只是傻,现在又疯又傻。” 赵元鹿打量着村子:“死的什么人?” “都是老人,一个六十多岁,一个刚七十。” 赵元鹿:“怎么死的,意外还是生病?” 有诚不敢再说:“具体不知道,听说是吓死的,快点走吧,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第64章 到外婆家,纪春朝屋前屋后查看:“房子挺干净啊,小诚,辛苦你了。” “不是我打扫的,之前房子一直锁着,钥匙放在我家楼上,前天奶奶叫我过来收拾,我一打开门,家里干干净净,我随便擦了下桌子和地,哦,对了,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给你们住,被子是昨天洗的,有热水,如果你们不想住,可以去镇上,但得五点前去,晚了没车。” 纪春朝扯扯赵元鹿衣服:“你想住哪?” 赵元鹿在神识与他交谈:“你是不是害怕?你想住镇上我陪你去镇上。” “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忘了,我捡你的时候,你也是个‘鬼’,我连鬼都捡了,还怕什么,我是怕你不习惯。” “那就住外婆家。” 有诚带他们到楼上,楼上好几个房间,只有他们的房间铺着被子,“就是这间,电线是好的,有电,晚上你们过来我家吃吧,这边还没开伙。” “好的,麻烦你了,对了小诚,村里的小卖部还在吗?” “在啊,现在都成小超市了,什么都有。” “那晚上我们自己决解,我去超市买点米和菜,顺便买生活用品。” “那好吧,有事再找我,你在楼上喊一嗓子就行。” 赵元鹿推开窗,看过去离三婆家至少三公里,“这么远,你能听到?” “我奶奶能听到,她的耳朵特灵,别说这里到我家,就村口喊她都能听到。” 有诚刚要离开,又转身:“晚上不要乱跑,偷偷告诉你们,其实我不太信什么蛇仙,但村子里确实怪事多,你们还是待着别乱跑。” “好,听你的。” 待有诚走远,赵元鹿说:“你说三婆七十九,你见过七十九的老人能捡清楚米里的米象虫,能看清芝麻的吗?” 纪春朝打开行李箱,拿出充电器充电:“倒也是,还有小诚刚说的,三婆听力特好,这里到三婆家,拿喇叭喊我都未必能听见。” “春朝,在这里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一步也不行。” “好。” 休整片刻,纪春朝带着赵元鹿去小超市:“我小时候过来住的那段时间,外婆每天给我一块钱,小卖部的路我熟着呢。” “一块钱是不是能买很多东西?” “能啊,每天换着吃,辣条,泡泡糖,小饼干,一块钱的冰淇淋,那时候吃什么都好吃。” 赵元鹿宠溺地揉他头顶:“真想看看你小时候。” 村庄压抑的气氛下,纪春朝难得开玩笑:“谁让你不早十年来。” 村里的树木茂盛,树冠连着树冠,阳光像是照不进村子,纪春朝抬头:“我记得我小时候来这里的树没这么大,那时这条路很晒,夏天不穿鞋跑在路上烫脚,也不过几年,树能长这么快吗?” 从外婆家的老房子到村中心晒谷场附近的小卖部要经过一处小池塘,正值盛夏,池塘旁边开满金银花,香气溺满半个村,与先前村头浓烈的腥气截然不同,带连着纪春朝心情大好,倒退着看着赵元鹿走:“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没吃过辣条,泡泡糖,小饼干吧,待会儿给你买。” “好。” 赵元鹿摘下一串金银花,插在纪春朝前胸的扣子眼中,纪春朝任他折腾,两人离得近,影子映在池糖,纪春朝随意一瞥,“突然发现你比我高很多。” 赵元鹿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水面,原先寂静的水面骤然泛起涟漪,纪春朝吓一跳:“是鱼吗?” “也许,快走吧,你忘了友诚的话,天黑前不要在外逗留。” 快到小卖部,身后传来唤声:“小朝!” 纪春朝顿足:“好像有人叫我。” 赵元鹿转身:“那人在池塘附近。” 待人追到身前,纪春朝看了半分钟,才喊出声:“姜逸哥!” 姜逸撑着膝盖喘气:“听友诚说你回来了,还真是。” “是啊,中午刚到,介绍下,这是我朋友,赵元鹿。” 姜逸站起身,整了整衬衫,向赵元鹿伸手:“你好,我叫姜逸,是小朝的朋友,可以说青梅竹马。” 赵元鹿简单的多:“赵元鹿。” 姜逸的目光不在赵元鹿身上,转向纪春朝:“这是要去哪?” “买点东西,你呢?” “我在市里工作,刚好有个项目跟村委合作,今天回来谈合同,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小朝,我真的很高兴,你还是一点没变。” 赵元鹿对纪春朝道:“钱包给我,我先去买东西。” 纪春朝将钱包递给他:“也好,你想吃什么随便拿,我聊两句就过来。” 姜逸这一聊开,纪春朝根本走不开,被他的话带着一直往下聊,聊村子发展,聊他的工作,聊他的梦想,直到赵元鹿拎着两只超大购物袋回来,纪春朝为难地看向姜逸:“姜逸哥,我还得回去外婆家收拾房子,改天再聊。” “正好我今天没事,今晚也没打算回市里,我去帮忙。” 一路上,姜逸沉醉在儿时回忆,说起童年没完没了,赵元鹿冷着脸,一言不发。 “你还记得吧,那次他们几个在你杯子里投毒,后来他们知道我告的状,把我扔进池塘差点淹死,不过他们也没落着好,那个何勇,你还记得吗?” 纪春朝:“不记得了。” “就最胖的那个,带头欺负你的,还抢了你的小狗,他后面傻了,没生病,也没撞到头,就那么傻了,两个月前突然又疯了,现在是又疯又傻。” 第65章 赵元鹿听到他就是小时候帮过纪春朝的小伙伴,面色逐渐柔和,主动承担起做饭职责:“你们聊,我去做饭。” 姜逸倒是不客气:“我蹭个饭吧,行吧小朝。” 赵元鹿:“当然可以。” 纪春朝抓住姜逸话里的重点:“该不会是放牛遇到蛇成精的就是何勇吧?” “你知道啊?就是他,他应该是十几岁时傻的。” 姜逸自来熟,人开朗大方,吃饭时他更像主人,一个劲儿给纪春朝夹菜:“你太瘦了,吃多点。” 赵元鹿见状,直接拿起盘子往纪春朝碗里扒:“是,太瘦,多吃肉。” 纪春朝护着碗:“够了够了,再夹碗要装护栏了。” 姜逸看着纪春朝碗里不小心被夹进去的姜片,很自然地夹走:“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吃姜的,我帮你吃。” 赵元鹿半眯眼:“你还不吃什么?夹给我。” 纪春朝捧着碗坐到门坎,“我都吃我都吃,你俩赶紧吃。” 姜逸跟着蹲过去,衬衫,西裤,皮鞋,蹲下的时候露出两只不同颜色袜子,纪春朝忍了又忍,强行把注意力移开,姜逸嚼着饭,问:“你谈朋友没?” 赵元鹿依旧坐在餐桌旁,淡定道:“他谈了。” 纪春朝差点呛到,也是活了差不多两千年的半仙,吃起醋来一样幼稚。 姜逸咽掉嘴里的食物:“谈了?小时候还说要跟我玩,我不谈你不谈,结果,一走没个消息。” “那时候小,没手机,只能写信,我给外婆写的信里有问候你。” 姜逸饭都不吃了:“真的?我也给你写过信。” “我没收到,你寄哪了?我换过学校。” 赵元鹿突然“嘶”一声,纪春朝赶紧走过去:“怎么了?” 赵元鹿摆手,指指嘴巴:“咬到舌头了。” “张嘴我看看。” 姜逸视线在两人之间巡视,主动要求洗碗。 第42章 祭祀咒 纪春朝帮着收碗,随意问:“村里好像都在拜神仙,你也拜吗?” “我拜。”姜逸小声:“我只拜,不信。” “我记得小时候村里人不拜的吧,以前也没听外婆提过。” “今年才开始的,帽子村别名长寿村,你知道吧,村里老人皆长寿,今年年初开始,每隔三个月村里都会有老人过世,而且,一死死三个。” 纪春朝:“那拜完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要死的还是死,这个月村里已经死两位老人了,还会再死一位,村里夜不出户,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家。” 赵元鹿问:“死的都有什么特征?” “好像都是没超过八十岁的。” 纪春朝心下一惊,会是巧合吗?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姜逸往家赶:“我得回去了,小朝,你微信多少?” 纪春朝调出二维码:“那再见。” 关好门,转身,赵元鹿拎出今天从超市提回的大袋子放桌上:“你跟他很多话说。” 看来得哄。 “我跟你跟多话说呀,我跟姜逸很多年没见,他说,我听。” 赵元鹿单手背在身后:“你给他写过信。” “是给外婆写,顺便问候他。” 纪春朝打开桌上的袋子,满满辣条、糖果、薯片、娃哈哈,“我说你提这么两大袋,原来是零食,辣条你要不要尝尝,你应该没吃过。” “给你买的,你说过的,小时候的记忆。” 纪春朝心软成一团,拆开,“赵元鹿,你别对我太好,哪天你要走,我怕我会舍不得。” “那样,我才不算枉来一遭。” 山里的夜格外凉,纪春朝站在二楼往外望,整个村子一片漆黑,安静到连虫子的声音都没有,正值盛夏,应是虫蝉唱交响乐的季节,安静到反常,赵元鹿站在纪春朝身后:“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你察觉到妖气了吗?” “没有,灵力强大的鬼或妖会隐藏鬼气妖气,很难察觉。” “真有跟他们说的那样有蛇妖吗?” 赵元鹿将玉璜用绳子穿好戴在纪春朝脖子上:“不管有什么,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其他的交给我。” 纪春朝认床,陌生的床令他没有安全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赵元鹿躺在他旁,很自然地托起他的脚帮他揉按小腿:“是不是走路走多腿痛?我帮你揉一揉。” 揉归揉,偏纪春朝怕痒,赵元鹿从小腿一路往上,气氛逐渐暧昧,纪春朝不自主的想起那次的互帮互助,身体一抖,脸一热,推开赵元鹿:“不用按,我试试能不能睡着。” 赵元鹿抱着他充当人肉床垫:“睡我身上。” “不要,那样更睡不着。” 赵元鹿抱着他一个翻滚,纪春朝变成趴在他身上,“怎么会睡不着。” 挨得太近,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打在纪春朝耳后,他一把推开赵元鹿:“你再装糊涂!” 借着夜色,赵元鹿看清他支起的帐篷,故意道:“我是真不知道。” 纪春朝急了,一抓住小赵元鹿:“你自己不也是一样,挨这么近摩擦来摩擦去的,你能睡得着?” “要我帮你吗?” 纪春朝坐起身,用大声掩饰尴尬:“你说这话能不能稍微含蓄点?说这种事像喝水吃饭一样,你难道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第66章 赵元鹿认真回他:“不会,这么熟,怎么会尴尬。” 纪春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跟你师弟也这样吗?你们天天睡一起,随时互相帮助。” 赵元鹿先是安静,后失笑:“为什么这时候提我师弟,这算吃醋。” “别吵我,我要睡着。”纪春朝气到转身。 三更天,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打破村子的宁静,纪春朝被惊到头皮发麻:“好像是铜锣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个人在敲。” 纪春朝跑到后窗,向后山望去,一群人打着火把抬着供台,敲着铜锣往后面山坳走,供台供着生猪生鸡。 “赵元鹿!” 赵元鹿抓着他的手:“走,去看看。” 人越来越多,火光照亮半座山,锣声直击心底,赵元鹿抓着纪春朝手腕,两人赶到后山,被一条狗挡住,手电的光落在狗身上,看清是今天见过的黑色狼狗。 黑狗依旧没有叫,咬着纪春朝裤脚往回拽,纪春朝看向赵元鹿:“它好像在拦我们。” 赵元鹿看向山底,“下面草里有东西,先别下去。” 打着火把的人聚集在半山坡,挥舞着火把,敲着锣,念着奇怪的咒语,纪春朝被吓到:“他们在念什么?” 赵元鹿:“是梵罗文,祭祀咒,意思是用人的灵魂换取平安。” 隔太远,看不清草里具体有什么,又一束光照过来,纪春朝回头,与姜逸同时出声:“你也出来了?” 姜逸小跑着过来,直喘气,看到黑狗吓得差点没滚下山,好在赵元鹿拉他一把,“这狗怎么跟着你们?” “怎么了?这狗不咬人,而且不会叫。”纪春朝说。 当着黑狗的面,姜逸欲言又止,叮嘱两人:“手电关掉,别让人发现我们,先藏到一边。” 三人蹲到旁边地势地处,赵元鹿半眯着眼向山坳望:“他们在举行什么仪式?” 姜逸压底声音:“是在驱魔,祈求蛇仙放过。” 纪春朝回头,黑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跟着小声:“下面的草里是不是有东西,草在晃动,像是有东西从草里经过。” “村里老人说是蛇仙,这是蛇仙饿了的意思。” 约摸四十分钟,山坳底的草丛恢复平静,锣声停歇,举着火把的人们陆续离开,很快,后山恢复先前的寂静。 赵元鹿重新打开手电往山下走,纪春朝起身跟上,姜逸左右手同时抓住他俩:“你们干什么?” 赵元鹿:“没见过蛇仙,去瞧瞧蛇仙是长是短、是圆是扁。” 姜逸松开他,两只手拽纪春朝胳膊:“你这朋友不听劝,小朝,你跟我上去。” 纪春朝指指赵元鹿:“我跟他去看看,我也想看看蛇仙长什么样。” 姜逸“哎呀”一声,“算了,舍命陪君子,下吧,走那边,那边的草被踩过,没那么难走。” 到山底,山坳的草果重比人高,腥味愈发浓重,姜逸吓到两腿打颤:“还是上去吧,你看这草,中间全部塌下去,或许真如他们所说,蛇仙来过,而且是大蟒蛇,游动的时候压倒大片草。” 第43章 怪象 纪春朝壮着胆子往草中间照,中间的草压出一条直直的道,草被压平整,像极被压路机压平,纪春朝往赵元鹿旁边挪:“有看出什么吗?” 赵元鹿蹲下,摸摸草,又闻了闻:“先上去。” 姜逸吓得不轻:“该不会真的有蟒蛇吧?蟒蛇要吃人,村里的牛和猪已被吃掉不少,或许不是他们的祈求起作用,而是敲锣的声音赶走了蟒蛇,我得回去,回去镇上报警。” 赵元鹿:“不是蟒蛇,你们村最近死过人吗?” “死过。” “没人报警?” “村里死人都自己解决,家属不报警,外人自然也插不上手,那个,你怎么确定不是蛇?” 赵元鹿没有回他,反而问起村子的传说:“有诚说村子叫不落仙,你知道这个传说吗?” 四周寂静,阴风阵阵,纪春朝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他们,双手抱胸摩擦手臂:“先回去,回去再说。” 三人回外婆家,姜逸显然也吓得不轻,“村子别名‘不落仙’,据说多年前有一神仙经过此地,本想在山中落脚歇息,不巧两条蛇正在……那什么,交配,神仙被污了眼愤然离去,自此,帽子村失去神明庇佑,有一年突发瘟疫,一条蛇带着村民找到草药救下全村人性命,从那以后,村民们改信蛇仙。” 纪春朝问:“我怎么从没听外婆提起过这类传说?” 姜逸:“可能怕吓到你吧,我也是近几年才听说。” 一夜混乱,姜逸直接在外婆家打地铺,纪春朝原本在客厅桌上趴着,被赵元鹿抱回二楼,迷糊间他蹭了蹭赵元鹿脖子:“你要不要回玉里休息?” “要,等你睡着。” 确认纪春朝睡着,赵元鹿只身一人返回山坳,腥气越来越浓,赵元鹿蹲下摸地面,土带着温度,往深处走,站在地面,地底下有东西蠕动,那东西似乎感应到有人到来,越往地底深处钻,赵元鹿以手探地面,底下逐渐恢复平静,那东西应该是往地心中央钻,贸然强行破开地面,两边山必然倒塌,山上的村民将遭受灭顶之灾,看来只能等待时机将那东西一举抓获。 天亮,姜逸揉着睡偏的脖子:“小朝,你那个朋友呢,怎么没见他?” 第67章 “他晚上没睡好,在补觉。” “不用留早餐给他吗?” “不用,姜逸,你知道入村口那栋奇怪的房子吗?” “没有门窗的那栋?” “对,就是那栋。” 姜逸神秘兮兮:“被封了,听小卖部大爷说那家女人与人通奸,男人杀了女人,自己也跟着自杀了,房子阴气重,被封了,那狗,你离它远点,不知道哪里来的狗,一直趴在那户门口,挺邪门的。” 有诚远远叫着:“纪春朝,我奶喊你们吃饭。” 姜逸见到有诚,打量着他:“有诚,长这么高了,你不是住校吗?听你奶奶说暑假不让你回来的。” “是啊,奶奶不让我回,我爸妈生意忙,想让我回来待几天,你俩昨晚做贼了,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对了,还有一个人呢?” 纪春朝:“昨晚基本没怎么睡,赵元鹿在补觉,不用叫他。” “你们聊天聊整晚啊?真能聊,我就知道姜逸哥会找你。” 姜逸打着哈欠:“什么,哪有聊天,昨晚那样谁能睡得着啊,怕是村里的猪都得吵醒。” 有诚一脸茫然:“哪里吵,这么安静你们还说吵?一点声音都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你说真的吗?”姜逸盯着有诚,满脸不信。 纪春朝摸有诚脑门:“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有诚半眯眼:“该不会是你们听到什么了吧?” “昨晚村里那么大仗势,铜锣响个把小时,你家离后坳不远,你再说一次你没听见?” 有诚急了:“是真的,我吃完饭,喝完奶奶煮的甜水就去睡了,一觉睡到天亮。” 姜逸略带鄙视,又夹着羡慕:“果然,年轻就是睡眠好。” 纪春朝则是满腹心事,一切都透着诡异,他在想,这诡异的源头到底在哪。 有诚赶着去超市买酱油,拉着纪春朝一起:“一起啊,不然又要来找你一趟,懒得走。” “等等,我上楼换件衣服。” 姜逸跟上来架住他:“换什么衣服,走,我请你喝饮料,正好我也要去买点东西。” “诶,我……好好好,我自己走。”玉璜在楼上,赵元鹿在休息,放楼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午餐在三奶奶家吃,三奶奶坐在门口晒着太阳,纪春朝主动提出帮忙:“三婆,我来做饭。” “不用,菜已切好,炒几下不费事,跟你一道来的那小伙呢?” “他有点不舒服,还在睡觉。” “是不是水土不服,吃点家乡豆腐就好了,中午有豆腐,早上我去豆腐老丁家买的,他不来,你给他送过去,来者是客,不能不吃饭。” “谢谢三婆。” 吃饭时,有诚问起奶奶:“奶奶,昨晚你有没有听到铜锣的声音?” 三婆淡定夹菜,眼皮上抬,看的却是纪春朝:“什么声音?我睡的早,不知道。” “我就说嘛,是纪春朝和姜逸,他们说昨晚村里铜锣敲很久,不是办丧事才敲铜锣吗?” 三婆回厨房端出两碗汤,一碗放在纪春朝面前,另一碗给有诚:“什么铜锣,年纪大,睡得死,不知道,把汤喝了。” 有诚一仰而尽:“奶奶,今天的汤有点淡。” 纪春朝不想喝,三婆没看他,继续夹菜:“喝不惯村里的汤?村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不是不是,三婆,我只是太饱了。”纪春朝端起碗喝了两口。 三婆抬头:“喝不下就不要喝了。” 纪春朝又端起碗,一口气喝半碗,剩下的实在喝不完。 不过有诚口味挺重,汤咸成这样他还说淡。 从三婆家出来,纪春朝拎着饭往回走,三婆盛情,不带她不高兴。 刻意绕到那栋被封的房子前,黑狗还在,昨天的火腿肠和三明治不在,应该是吃了。 刚跟有诚要了碗剩饭,打开袋子放在黑狗前面:“小黑狗,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吃点东西吧。” 黑狗冲他点头,纪春朝笑笑,摸出口袋里的火腿肠扔过去:“跟我道谢吗?不用谢,好了,我回去了,你要吃光光哦。” 刚到外婆家门口,纪春朝敏锐捕捉到异样,他走的时候大门是带上的,现在,门半掩着。 “赵元鹿!”纪春朝叫着他的名字推门往里冲,情急之下忽略客厅的行李箱。 冲上二楼,“赵元鹿!” 房间内,赵元鹿正在向纪柏林和余书荷问好:“伯父伯母,我叫赵元鹿,多有打扰,未能上门拜访,请见谅。” 纪父纪母呆愣着:“你就是春朝说要带回来的朋友?” 赵元鹿拱手,“正是。” 说着,他将手里的锦盒双手奉给纪柏林:“伯父,初次见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 “不用不用,你叫什么来着?礼物真不用。” 赵元鹿强塞给纪柏林,又将另一个盒子送给余书荷:“伯母,不成敬意。” 纪春朝赶紧冲过去,生怕他又送金珠:“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纪柏林嘴角抽搐:“你妈,想早点来看你……朋友。” 余书荷表情更难看,硬挤出微笑:“儿子啊,你是不是还有个朋友,没带回来的?” “妈,没有。” “就,你上次电话里说的。” 纪春朝硬着头皮:“妈,我说的就是他,我要带回来的一直是他。” 第68章 余荷花讪笑,将盒子还给赵元鹿:“这样啊,那,那什么,你俩睡一个屋?” 赵元鹿打开盒子,应着:“是的伯母。” 余荷花所有质疑在看到盒子里比鸽子蛋大的紫色珍珠时变为惊叹:“老天!” 纪春朝暗暗松气,还好不是金珠。 第44章 中毒 给纪柏林的盒子里装的是玛瑙原石,纪柏林如烫手般:“哎呀,哎呀,这手感,这重量,做什么都是对这块原石的亵渎。” 纪春朝赶紧上前:“爸,妈,你们不是明天才到吗?” 余书荷视线没离开紫到发亮的珍珠:“这不是赶着来见你朋友吗?” 纪柏林摸够石头,合上盒子:“可不是,你妈还特意买新衣服,连夜烫头发。” 余书荷欣赏够珍珠,也合上盒子,与纪柏林的放在一起,交还给赵元鹿:“这礼物太贵重,我们不能收,你是春朝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客人,是叫赵元鹿是吧,看着一表人材,结婚了吗?” 赵元鹿将盒子推回去:“伯父伯母是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是太贵重,我们不能收,春朝,你帮忙还给你朋友啊。” 赵元鹿看向纪春朝:“并不贵重,我还有……” 纪春朝生怕他下一秒直接搬出他的乾坤袋,“爸,妈,你们就收下吧,他家……古董多。” “伯父伯母,你们一定要收下,初见面,准备不够充分,失礼了。” 余荷花只好收下,从包里掏出一个超厚的红包塞进赵元鹿手中:“那我就收下了,我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时间仓促,也没个准备,这个红包你收着。” 赵元鹿弯腰回礼:“多谢伯母。” 余荷花向纪柏林使眼色,纪柏林同样给赵元鹿一个红包。 总算寒暄完,纪春朝松了口气:“爸,妈,我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吃的。” 赵元鹿跟上:“我帮你烧火。” 纪家父母在前厅喝茶,纪春朝探头看出去,确定爸妈没注意厨房,瞪赵元鹿:“你搞什么,哪有人一见面送这么大礼的。” “不算大礼,我还有玉冠,玉鼎,待下次再找机会送给伯父。” “你可别,我怕我爸收到你的古董每天睡不着觉,你这块原石都够他们乐一阵子了。” 赵元鹿将纪家父母给的红包交给纪春朝:“伯父伯母的红包,给你。” “给你就是给的,你拿着,下次出门不用换钱。” 赵元鹿打开,两封红包内包的都是一万零一块,赵元鹿问:“一万零一是有什么寓意吗?” “万里挑一的意思,我老家习俗给初见面的媳妇一般给一万零一。” 赵元鹿靠过来:“这么说,伯父伯母是承认我了?” 纪春朝踩他一脚:“他们只是收了你的礼物不得不回礼,又没有其他准备,只能将就着给你。” 赵元鹿趁纪春朝低头切菜,从前面偷袭,弯腰,凑近,吻上去:“既然已有父母首肯,那以后我们便是正式关系了。” 纪春朝被他的大胆吓一跳,不轻不重地咬赵元鹿一口:“别闹,什么正式关系,我又不喜欢你。” 赵元鹿擦着被他咬过的下唇,笑道:“好,不闹。” “去小卖部帮我买一箱矿泉水,总感觉这里的水有股味道。” “遵命,马上去。” 赵元鹿离开厨房,余荷花立即小跑着过来:“儿子,你跟赵元鹿什么关系?” “就朋友啊。” “只是普通朋友?” “是啊,普通朋友,他刚从国外回来,没地方住,我才让他住我那里。” 余荷花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刚你爸跟我说现在很多男的跟男的……就那种关系,恋爱关系,我还真担心你跟他也是呢,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多同性恋,生活中我可是从来没遇到过。” 纪柏林端着茶杯走过来:“嘿,怎么没有,上次在画展,两个男的抱在一起亲嘴,你不也看到了吗?” 余荷花瞪纪柏林:“那是别人,我们儿子那么乖,阳光帅气,肯定不喜欢男人,当然了,那个赵元鹿也是长的一张绝色脸,他要是个女孩儿,我一定撮合他跟我儿子,可惜了。” 纪春朝心虚地摸了摸嘴唇:“爸,妈你们先出去,饭马上好。” “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以前哪会做饭。”余荷花眼里盈着泪,“当初你爸同意你一个人搬出去住,我还舍不得,现在看来,你爸说的对,你总有独立的一天。” 纪柏林搂着余荷花:“是啊,孩子有孩子自己的天空,是飞,是走,都要靠孩子自己。” 赵元鹿回来很快,给余荷花带回水果,给纪柏林带回一包烟:“伯父,刚闻到您烟味,想着您可能抽烟,但烟不可多抽,伤身,伯母,这边超市水果不多,您将就。” 余荷花满意点头:“这孩子,会照顾人。” 纪春朝推他们出去:“饭马上好,你们先去坐。” 纪春朝偏头看赵元鹿:“人情世故学的不错,你在你们那个朝代也这样吗?我听乌栀老板说你清高傲视,从不来这一套的。” 赵元鹿摇头:“这并不难,你父母开心,你也会开心,你开心,我就开心。” “那我夸夸你,做的很好,只是不准再送你的那堆宝贝了,你以为的平常物,在这个时代全是古董。” 第69章 “好,春朝,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你听后切记保持镇定,不要惊慌。” “这么严肃,什么事?” 赵元鹿抓住他的手:“我中毒了。” “什……” 赵元鹿捂着他的嘴:“嘘,没事,用不害怕,死不了。” 纪春朝急到直扣手指:“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浑身无力,头重轻脚,如果我判断的没错,应该是一种名为丹鸠的毒,丹鸠是一种长在蛇身上的毒,这种蛇喜欢钻坟墓,吃腐尸,受伤后,会自行疗伤,重新长出来皮肉分泌一种毒素,称丹鸠,无色无味,对人类身体伤害较小,对神,仙,妖的伤害较大,有人猜出我非人类,故意试探,你且稳住。” “那现在怎么办,会是谁,又是怎么中毒的?你来这里什么都没吃,连水都没喝一口,身上也没有伤口。” “我现在施展不出灵力,你找乌栀,请她过来。” 纪春朝急到手发抖:“你现在灵力被封,那要怎么联系乌老板,不能瞬移,不能通灵。” 赵元鹿敲他额头:“你不是有她电话,打给她。” “是啊,我糊涂了,我现在马上联系她。” 吃过午餐,纪家父母先去拜访三婆,赵元鹿向纪春朝使眼色,纪春朝秒懂:“爸,妈,我们也一起去吧,顺便给你讲讲村里事。” 余荷花听完一脸凝重:“是啊,你外婆就是听说过那个传闻,村里只要死人,一死就是三个,这才想着回来办葬礼,她是怕她死在国外不能落叶归根。” “妈,这个传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十多年前吧,我很小离家,毕业后回老家的日子少的可怜,你外婆总不让我回来,结婚后更是,找各种由不让我回村,生下你也只带你来过几次,每次被她赶走。” 三婆跟爸妈叙旧,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纪春朝和赵元鹿。 从三婆家出来,才走几步,一个身上拖着绳子,衣服破烂、头发乱遭遭的男人从他们面前跑过,身后一男一女两位中年正追着他,怒气直冲,却是一言不发,打着手势,那意思很明显:等我抓到你非揍死你不可! 拖着绳子人抱住纪春朝的腿:“有鬼,有鬼,杀人了,杀人了!” 中年男人追上来,一把抓住那人头发,压低声音吼:“叫你跑,叫你跑!” 纪春朝出手阻止:“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男人指着纪春朝鼻子:“你是谁,你不是我们村的人?” 有诚听到动静跑出来:“大庆叔,这是我大奶奶家的外孙。” 男人扯着地上那人头发,拖着他走:“还不够丢人的,赶紧回家。” 被拖着的那人露出脸,手伸向纪春朝与赵元鹿方向:“救我,救我,要死人了,要死人了,马上就要死人了……” 有诚小声说:“被打的叫何勇,是个傻子,上次我说的放牛的就是他,拖着他的叫何大庆,是他爸。” 何大庆掏出一块布塞进何勇嘴里,对着他踹两脚:“让你省心点,回去你爷爷又要骂人。” 纪春朝问有诚:“何勇,我好像知道,他小时候是不是很胖?” “我不太清楚,反正我记事起,他就是傻子,村里人说他是守村人,放牛的活全交给他,村里给他发工资。” “他爸爸经常打他吗?” “应该是吧,我上次看到他光着身体跑出来,浑身是伤。” 赵元鹿单手背在身后:“村里不管吗?” “管不了,他爷爷在村里说话很有份量,没人敢管。” 纪春朝心里藏着事,一路闷不作声,赵元鹿开导他:“世间多苦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劫,你不必介怀。” “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他也不想傻,虽然他小时候是挺皮的,但我没想过他会落到这种境地,我不是圣母心,哪怕上网看到别人受苦,我都会生出一种无力感,上天给了我一颗怜悯之心,我却没有拯救世人的能力。” “别想太多,走吧,回家。” 第45章 弑神散 夜里,余书荷敲响纪春朝的房门,“睡了吗?我给你们送水果。” 赵元鹿开的门,纪春朝躺在床上写这两天发生的事,余书荷站在门口,向里张望:“这床,会不会太小了,你们俩大小伙儿,手长腿长的,会不会太挤,要不,我跟你爸打地铺,儿子,你下楼睡?” 纪春朝正画着分析图,随口回拒:“不用了妈,我们习惯了,不挤。” 余书荷欲言又止:“习惯了,你们一直睡一张床啊?” 纪春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找补:“妈,我们只是在同一张床睡觉,你别误会。” 余书荷连连摆手:“没有误会没有误会,那什么,你们俩都是男的,我误会什么呀,我就是,就是担心小鹿睡不好。” 赵元鹿礼貌道:“谢谢伯母,春朝睡觉很老实,睡的很好。” 楼下偷听的纪柏林一拍大腿:“阿荷啊,我那个跌打膏药你放哪个袋子了?我找不着。” “哦哦,我下来给你找,那什么,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煮早餐,你们睡晚点。” 纪春朝龇牙:“我就不该解释!” 赵元鹿关好门,笑道:“你这可爱,看来是遗传伯母。” “说正经的,我总觉得这个村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老人们讳莫如深,年轻人被赶到外地,处处透着神秘。” 第70章 赵元鹿站到窗前:“怨气冲天,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昨晚没睡好,纪春朝靠坐着睡着,赵元鹿轻轻托起他,放他躺平:“好好睡。” 深夜,鞭炮声响彻村庄,赵元鹿捂着着纪春朝耳朵:“有人死了。” 纪春朝彻底醒了,一楼灯亮,纪春朝趴在楼梯喊:“爸,妈,怎么了?” 余荷花:“村里有人过世,村里习俗,有人过世要放鞭炮送一程,也是告诉其他人家里有白事。” “好像听外婆说过,那我们要去帮忙吗?” “不用,嫁出去的女儿属外姓人,去帮忙不受待见,继续回去睡吧。” 纪春朝睡意全消,站在窗口,其他住户的灯陆续亮起,纪春朝想起姜逸说的话:要死就是死三个。 一回头,赵元鹿没在,纪春朝叫他:“赵元鹿?” 还是没应声,纪春朝自言自语:“那你回秘境好好休息。” 今晚的风声似怒吼,赵元鹿站在死人的那户村民家不远处,没有哭声,门口已挂上白布,屋前屋后灯大亮,捏了个隐身诀,穿过大门进到内堂,死者已被放置在堂屋中间的木板上,亲属跪在一边,没有人哭丧。 赵元鹿看过去,死的是个老人,眉眼略微眼神,再仔细看跪在地上烧纸的男人,是今天打何勇的男人,何大庆。 死者眼球突出,翻白眼,瞳孔放大,嘴张大,面部扭曲,像是突然心脏骤停,死前惊吓过度。 房间没有妖气,开天眼,死者魂魄不在,死者家属都在,按地府流程,人死后,死者魂魄会在人间滞留三个时辰,魂魄得以见到死后子孙后代对他孝顺如否,距离放鞭炮不超过半小时,看尸体状态,死亡时间与鞭炮时间大致能对上。 赵元鹿屋前屋后绕一圈,在死者家后面发现一缕狗毛,黑色的狗毛。 天亮,纪春朝又眯了一会儿,再一睁眼,赵元鹿坐在床边看着他。 纪春朝轻轻摇晃他:“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 “我没事,昨晚去了趟死者家,死的是何勇的爷爷。” 纪春朝瞬间弹起来:“是正常死亡吗?” “不正常,应是惊吓过度导致心脏骤停。” “会不会真的跟他们说的那样,蛇仙报复。” 赵元鹿:“今晚便知道了。” 纪春朝到三婆家,听三婆说何勇爷爷今年78岁,身体硬朗,从来没听说过生病,说完又叹息一声:“人啊,活太久也是累,死了好啊。” “三婆,用不用去帮忙啊?” 有诚啃着生红薯:“不用,奶奶跟他们家从不来往,不用去帮忙。” 三婆呵斥:“有诚,话多!” 有诚嚼着红薯:“就是不来往啊,不光是他家,我们家跟村里很多家不来往,村里死人我们家从不去帮忙。” 三婆抄起手边的扫帚往有诚身上招呼,有诚吓的往外奔:“别打了别打了,我去买泡面,中午吃面,纪春朝,你要一起吗?” “哦,好啊,三婆,那我先走了。” 有诚继续啃生红薯:“天天喝奶奶煮的汤,嘴里都没味了,买点泡面吃,你要不要?” 纪春朝笑了下,问:“生的红薯好吃吗?” 有诚将没咬过的另一头递给他:“好吃啊,你尝尝。” “算了,我牙不好,看着好硬,对了,三婆是不跟村子里任何人来往吗?” “那倒也不是,有好几家吧,不过那几家老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跟何勇爷爷也是不来往,见面从不打招呼,村里其他人来是挺尊敬奶奶的,经常有人过来问灵,会带着牛奶,鸡蛋什么的给奶奶。” 纪春朝:“问灵?你是说三婆会问灵?” “昂,是啊,奶奶是远近闻名的灵婆,可准了,不过我从来没见过问灵时候的情形,奶奶不让我看。” 纪春朝几乎是跑回家,冲到二楼,赵元鹿在打坐,看上去似乎更苍白,纪春朝要说的话咽回去:“你怎么了?是不是上次的毒?你看上去很不好,村里好像有医生,我带你去看医生。” 赵元鹿抬眼,笑道:“我又不是人,不需要看医生,跑这么快,是有什么发现?” “可是你看上去真的很不好。”纪春朝满眼焦急,摸赵元鹿额头,很凉,不是正常的凉,再去摸他的手,更凉。 情急之下,纪春朝直接扒掉他的上衣摸他胸口,又将耳朵贴上去:“还好,有心跳声。” “儿子啊,你们早饭还没……”余荷花站在门口,整个人呆滞住。 屋内,纪春朝扒开赵元鹿衣服,半个身体靠在赵元鹿胸口,任谁看了能不乱想。 纪春朝回头:“妈……” 余荷花转身往楼下走:“都是男孩子,没事的没事的,男孩子嘛,玩闹的时候上手扒拉几下,没什么的。” 赵元鹿淡然一笑:“伯母好像又误会了。”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赵元鹿偷袭地亲上他的唇:“那就坐实。” 纪春朝被亲到大脑缺氧,终于想起正事:“对了,有诚说三婆会通灵。”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不告诉我。” “今晚你就知道了,现在,准备去接乌栀。” 话音刚落,纪春朝电话响起,接通,乌栀咋呼的声音伴着风声:“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比当年我落难时待的山还要贫瘠,没有任何灵气,风水极差,要不是导航,我差点迷路。” 第71章 “乌老板!你这么快就到了,你现在在哪?” “在帽子村门口,村民拦着不让进。” “我马上过来。” 纪春朝和赵元鹿赶到村口,远远看见一辆房车停在村口,乌栀戴着墨镜坐在折叠椅上,摇着高脚玻璃杯,杯子里装着红色液体。 “乌老板!”纪春朝小跑着过去,“你开车来的?” 乌栀抿着红色液体,指指车尾,“他俩开车,我负责在车上追剧。” 纪春朝这才看见蹲在车尾啃西瓜的黄啸天和徒手榨西瓜汁的白展,“白展大哥,啸天,你们也来了!” 黄啸天往他手里塞西瓜:“刚跟村民买的,很甜,吃。” “我去跟村里人商量,让你们进去。” 赵元鹿拉着纪春朝:“不要跟人起冲突。” “知道,我去去就来。” 好说歹说,村里就是不同意乌栀他们进村,说是村里办丧事,非死者亲属,外来人员不得进村。 纪春朝失望而归:“他们说外来人员不给进。” 乌栀摇着扇子:“他们说不给进我就不进?切!” 纪春朝问道:“蛇仙的事,赵元鹿跟你说了吗?” “说了,管他什么蛇仙蛇妖,今晚自见分晓。” 纪春朝紧张,又有点担心,跟乌栀说起赵元鹿中毒的事:“乌老板, 麻烦你看看他中的什么毒?” 赵元鹿抢先道:“没事,不用担心。” “那我先回去做饭,待会给你们送饭过来。” 乌栀凭空变出望远镜,对准对面山:“这里灵气不足,吃的倒是挺多的,蘑菇,野菜,野鸡,啸天,交给你了。” 黄啸天抬起手臂抹嘴,白展一脸嫌弃,略带粗鲁用毛巾给他擦脸:“快去快回,别想着偷懒。” “我什么时候偷懒过,你赶紧生火,等我回来。” 说完,黄啸天已蹿到几里外。 乌栀叫住纪春朝:“你也不用回去,我们吃烤肉。” “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赵元鹿进车内休息,白展准备烧烤食材,车内豪华到令人发指,冰箱里5a和牛,波士顿龙虾,水箱养着活的东星斑,另一边的架子上放着纪春朝叫不上名字的蔬菜。 “你们是来郊游啊?” 乌栀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帮忙处鱼:“总得找点乐子嘛,这还是跟你学的,是吧,老赵。” 纪春朝反手指着自己:“跟我?我倒是羡慕你们的洒脱。” 一直站在一旁的赵元鹿突然吐出一口血,纪春朝惊呼:“乌老板,你帮帮他。” 乌栀搭上赵元鹿的手腕:“弑神散,是谁下的毒?” 纪春朝急得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弑神散是什么?你不是跟我说是普通的蛇毒吗?” 乌栀叫来白展:“解毒丸拿来。” 赵元鹿服下药,“不用担心,乌栀,春朝交给你。” 说完,赵元鹿回到玉璜秘境中。 第46章 紫月亮 纪春朝自责不已:“都怪我带他来这里,乌老板,弑神散到底是什么?” “我以为这种歹毒的药早已失传,至少在这个时代不应该出现,那是一种集怨灵与尸体炼制的毒药,对人体无害,对神仙或修道之人毒入骨髓,每呼吸一瞬,痛一分,痛到最后,五脏六腑都像带着刺。” “他是不是知道他中的是弑神散?”纪春朝声音都在抖。 “知道,你离开的时候,他有提,他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让你自责,没想到你还是把过错归咎在你身上,小春朝,放宽心,他不会有事,他可是赵元鹿,当年的玄星道长。” 纪春朝声音闷闷的:“不知道是谁下的毒。” “是你亲近之人,他的毒是从你身上中的。” 纪春朝揪心难抑:“我亲近的人,可他最近没吃什么。” 乌栀指指纪春朝嘴唇:“下毒的人必定很了解你们。” 纪春朝脸一红,继而想起三婆的那碗汤,他喝完汤后,赵元鹿亲过他,“是三婆!” “好了,现在,吃烤肉要紧,老白,去催催小黄,老白,老白?” 纪春朝指着往对面山飞奔的白展:“已经去了。” 心里藏着事,一顿烤肉吃的没滋没味,乌栀一再安抚:“老赵托我照顾你,他出来看到你这样可是要心疼的。”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一想到他受伤,我心就很痛。” 耳朵触及一片温热,赵元鹿现身,轻轻碰他耳垂:“怎么,这么想我啊?才两个小时没见。” “赵元鹿!”纪春朝转身抱住他,多余的话一句说不出。 黄啸天抬头看,“春朝为什么要哭?” 白展将他的脑袋往盘子里按:“快吃,我再给你烤。” 乌栀晃着红酒,“哎,真美好。” 天一黑,村里灯几乎全部熄灭,黄啸天问道:“这个村死人不放哀乐的吗?” “听我妈说以前也哭丧,也放哀乐,后来村里开始传蛇仙,说蛇仙怕吵,自此后村子几乎没了声音,红事白事都是静悄悄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村子里人越来越少,年轻人逐渐搬离。” 白展不悦:“别侮辱蛇。” 黄啸天连连点头:“对,蛇可没这么小气,白展就很大方,吃的都给让给我。” 余荷花给纪春朝打来电话:“儿子,你跟小鹿跑哪去了?天黑了,赶紧回来。” 第72章 “妈,我们,我们在姜逸家呢,你跟爸早点睡,我们玩游戏呢。” “太晚就在姜逸家借宿,或者给我们打电话,我跟你爸去接你们,你俩别在外面乱跑。” 纪春朝鼻子一酸:“知道的妈,我们不乱跑。” 黄啸天耳朵灵,吃肉的动作停下来:“山的另一边有动静。” 白展站起身往对面看:“能听出什么吗?” “铁链的声音。” 纪春朝惊道:“上次赵元鹿也说听到铁链的声音,我们是现在上山吗?” 赵元鹿微微仰首:“等月亮变成紫色。” 纪春朝手心冒汗,强烈的不安感笼罩心头。 深夜十二点,月亮果然变成紫色,很浓的紫,天上一颗星没有,黄啸天猛地从房车车窗翻出去,一跃趴上车顶,纪春朝刚要动,被赵元鹿抓住手腕:“不要下车,有蛇。” 纪春朝趴在车窗向下看,成群的蛇从草丛里钻出来,如浪潮般涌向对面山,纪春朝浑身发毛,脚不自主的抖,一方面这画面着实令人胆寒,另一方面,山上有他的亲人朋友。 乌栀咬着桃子:“走,去揭晓答案。” 赵元鹿飞上车顶,抬手,画符,结印,念动咒语:“天清地灵,众神在前,奉符听令,诀诀奉行,四神灵兽,速现坛前,听我应言,照法奉行,火速听令,神兵急火如律令。” 接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灵兽如天降般化为金光怒吼着飞向对面山坳。 纪春朝很是担心:“是很厉害的妖吗?需要召唤四大灵兽。” 赵元鹿:“不是,今晚阴时煞月,那东西要借月光的灵气。” 乌栀“嗨”一声:“别说那么隐晦,总之,这一天的月光有翻天覆地之能,被妖邪利用随时引发大地震、海啸,请来四大灵兽,是让他们帮忙挡月光,让月光不要照到地面,以免人类受苦。” “原来是这样。” 乌栀三人瞬间原地消失,赵元鹿抓着纪春朝手:“别怕,走。” 几乎是眩晕间,风吹刮得耳朵痛,再睁眼,已站在上次村民敲锣的山坡之上。 四大神兽盘旋在半空,乌栀指挥着白展与黄啸天:“你俩,一人守西,一人北,这里交给我。” 赵元鹿一挥手,山坳的草变为灰烬,紧接着,乌栀双掌向前推,地面坍塌,一只巨大的蛇缓缓从地里钻出来,乌栀冷笑:“哼,小喽啰。” 巨蛇往北冲,被白展一掌打回来,往西钻,被黄啸天踢回来。 也就几个回合,巨蛇被乌栀打到昂躺着不动弹,赵元鹿叮嘱纪春朝:“你站上面别动。” “好,你也照顾好自己。”通常这个时候,纪春朝能做的只有不给他们添乱,自己顾好自己。 赵元鹿半弯腰,单手按在蛇头之上,地上的巨蛇变成粗粗的铁链,乌栀定睛细看:“这障眼法用的可以啊,连我都没看出破绽。” “你怕脏,此障眼法破解之法,便是触碰。” 说完,赵元鹿用力往外拽铁链,月亮越来越紫,四大灵兽魏然立在半空,狂风怒吼,随着赵元鹿向外拉的力度,山体跟着摇晃,纪春朝蹲在地上,用力抓着地上的草才不至于滚下去。 突然,从山上飞奔过一道黑影,纪春朝大喊:“是那只黑狗!” 随着赵元鹿最后一成力道,铁链另一头的东西被扯出,用力摔到地面前向翻滚,凄烈的叫喊声跟风声夹杂在一起,纪春朝忙捂住耳朵细看地上,那是一只巨大的桶,常用的100升的大铁油桶,铁桶用铁链缠绕,桶的另一端,一只人头疯狂晃动,长发遮盖住脸庞,只能听到其嘶吼声。 这一幕看得纪春朝生不知一阵反胃,令他想起人彘。 黑狗冲上去,挡在铁桶前,冲着赵元鹿等人跪下,尾巴一直摇,乌栀说:“这狗好像不会叫?” 纪春朝小跑着过去,站到赵元鹿身侧:“是村里的狗,不会叫。” 赵元鹿说:“它没有舌头。” 乌栀掰开黑狗的嘴:“被割了。” 桶里的那东西还在叫,乌栀极不耐烦的对那东西甜甜一笑:“我呢,怕吵,你再吵,我直接把你头割掉。” 黑狗转过身,蹭那东西的脑袋,那东西安静下来,发出嘶哑声,在说话,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纪春朝向前一步:“是黑狗的主人吗?他们好像认识。” 黄啸天和白展已在东西两边设下结界,黄啸天飞回来,黑狗虽不能叫,但喉咙能发出低低的“唔唔”声,黄啸天蹲下,摸摸狗头:“它说,桶里的是一个女人,叫黄巧芬。” 天空颜色逐渐正常,月亮恢复原有颜色,四大神兽冲上飞宵消失在天际,桶里的女人挣扎着扭动脖子,桶随着她脖子的力度来回翻滚,突然,女人抬头,骇人脸露在众人前,纪春朝吓的后退两步,严格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脸,只是一只骷髅头。 白骨森然,眼眶里装着会动的眼珠子,牙齿露在外面,耳朵像是拼上去的,头发从骨头上生出来,女人仰头,发出滋滋声,成群的蛇从草丛钻出来往山上游,纪春朝着急地抓住赵元鹿的手:“我爸妈还在上面,这么多蛇,会不会伤人?” 黑狗上前阻止,女人眼珠子滚动,努力向黑蛇方向偏头,在狗身上蹭了蹭。 靠山一侧设有结界,山下的蛇没有办法上去,一次又一次撞向结界,再被反弹掉在地上,女人见此景,用最凶狠的目光盯着几个人,低哑道:“你们,都去死!” 第73章 女人张嘴,口中出现一枚小铜片,她咬着铜片,低吼着念着咒语,周围骤然腾起大火,一行人被困在火中,白展挥手:“不好,是赤炉真火!” 那火以最快的速度逼近,火圈越来越小,乌栀骂道:“这什么狗屁火,灭不掉,老娘的尾巴啊!” 白展也没好到哪里去,护着黄啸天往后退:“是天宫神灶里的火,据说火种被偷,没想到偷到人间来了。” “赶快想办法,火烧到脸上了!” 赵元鹿飞至半空,迎着火向下飞,一掌劈在女人头顶,女人的牙飞出口腔,赵元鹿抢先拿到碎片:“玉碟碎片?你从哪里得到的?” 火熄灭,黑狗冲上去,跪在赵元鹿面前直唔唔,黄啸天说:“它说,求我们放过黄巧芬。” 黄巧芬没了牙,含糊着喊:“我就快成功了,就快成功了,还有两个人,还有两个人必须死!” 正在这时,身后的村子又响起鞭炮声,黄巧芬大笑,骷髅上下颌一张一合:“哈哈,死人了,死人了,都死了,都去死吧!” 第47章 帽子村往事1 乌栀看着那骷髅:“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妖,不是我从前遇过的怨灵,老赵,这到底是什么?” 赵元鹿:“活死人。” 纪春朝问道:“什么是活死人?” “人早已死,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靠着某种执念或信念活着,变成活死人。” 乌栀叫黄啸天:“小黄,你问问那黑狗跟这女人什么关系,这女人身上发生过什么?” 赵元鹿手掌自黑狗周身拂过,半透明的人影从黑狗身上站起来,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对着赵元鹿鞠躬:“谢谢,谢谢你,我叫何青山,黄巧芬是我的妻子,她本性不坏。” 一旁的骷髅嘶哑着哭着,望向何青山,喉咙里发出“赫赫”声。 何青山向周围所有人鞠躬:“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能听我讲个故事吗?这个故事可能很长,耽误大家时间了。” 纪春朝满脑袋问号:“你姓何,那你也是帽子村的人吗?村子里有两大姓,何姓和余姓。” 不等何青山回答,山顶传来躁动,村民们举着火把往山坳边走,带头的村民指着纪春朝等人大喊:“就是他们,他们打扰蛇大仙清修,破坏我们村风水,他们一来,村子接二连三出事,大家不要放过他们。” 纪春朝张大双臂挡在众人前:“大家听我说,没有所谓的蛇仙,我的朋友们什么都没做。” 村民群情激愤:“打死他们,打死他们,以消大仙气!” 纪春朝上前一步,继续挡在众人前:“我叫纪春朝,我以我的学业担保,我的朋友们没有做对村子不利的事,大家不要冲动。” 村民不依不饶,赵元鹿拉回纪春朝,站到最前面,“灵婆,既然来了,为何藏于人后?” 黄啸天说:“杀出去,我打头。” 白展按住他:“不能伤凡人,这是规矩。” “反正他们也伤不到我们,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类想干什么。” 几秒后,村民依次向两侧散开,人群最后,拄着拐杖的三婆现露在人前:“果然,你不是人。” 纪春朝满眼不可置信:“三婆,你真的是灵婆,是你一直在骗村民们。” 三婆抬手,向前:“大家不要放过他们,大仙托梦,他们捣毁大仙洞府,破我村风水,罪不可赦!” 身后,传来悠悠歌声,众人回头,黄巧芬扭着脖子,缓缓张开上下颌,歌声流出:“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村民中有人扔掉火连连后退,“鬼,鬼,鬼啊!!!” 三婆厉喝:“这些都是他们搞的障眼法,都给我稳住!” 黄巧芬操纵着铁桶滚向山坡,三婆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公鸡血往下倒,黄巧芬将脑袋埋进桶内,滚动时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恐怖,村民中胆小的早已下跪祈求:“放过我,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纪春朝上前,大喊:“三婆,快让他们停手,不要再刺激黄巧芬。” 三婆亲自夺过旁边村民的桶,将鸡血往下泼,黄巧芬突然加快速度,直直撞向三婆,三婆一个没站稳,滚下山,直直滚到最底下,何青山弯腰,盯着三婆:“余三婶,别来无恙啊。” “你、你、你是青山……” 赵元鹿帮助何青山显出实体,村民一哄而散,胆小的直接腿软跪地不起,纪春朝随手抓住一个,问道:“今晚村里死的是谁?” “是、是、是老村长……” 何勇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嘻嘻哈哈,见到何青山并不害怕,挥手跟他打招呼:“你从井里爬出来了?那井很深的,你真厉害。” 纪春朝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何勇,哪里的井,能不能带我们去看?” 何勇这才看见到黄巧芬,惊恐后退,躲到纪春朝身后:“村长家后院的井,但你不能带这个桶去,桶会吃人,吃何长富,很吓人的。” 纪春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井里是不是……” 何青山点头:“不错,我的尸身,被他们扔进了井里。” 三婆癫狂大笑:“青山,不要怪我们,怪就怪你不识好歹,罢了,既然输了,那我认了。” 第74章 见纪春朝掏出手机报警,三婆掏出匕首往脖子抹,被赵元鹿随手定住,只能眼睁睁看纪春朝拨通报警电话。 何青山再次向大家鞠躬:“谢谢你们,一切,皆因一本医书。” 三十前年,帽子村还只叫帽子村,村民勤劳,村后山草木茂盛资源充足,各种名贵草药、珍惜花卉比比皆是,也正因如此,山上各种蛇类盘踞,村民上山采药常被毒蛇咬伤,村里有一户人家,姓何,祖传行医,传到何青山这一代治毒蛇已小有名气,方圆数百里村镇流传着他的治毒好名声。 何青山勤劳感慨,经常为穷人免费治伤,何青山每隔两天上山采药,村里人认知有限,很多名贵草药不认识,何青山会将村民不要的草药捡回家,加工后卖到城里医院,一来二去,日子渐渐好起来。 何青山的妻子名黄巧芬,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女人,每每何青山进山采药或是进城卖药,黄巧芬都会坐在门口边晒药,边唱歌,唱着《月满西楼》盼望着丈夫早日归家。 当时的村长余良,某天深夜来到何青山家,要求他将治蛇毒的秘方交出来,那是他家祖辈以身试毒传下来的,怎么能随意交给别人,何青山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然后余良并不打算放弃,几天后,跟着村里另外几人一起请他喝酒,一边劝酒,一边套话,何青山毫无防备,说出家里有祖传医书的事。 后面,余良多次上门,他想着何青山那天路走不通,便从黄巧芬那里打突破口,一天,他半夜摸进黄巧芬家,说是只要黄巧芬帮他找到医书,他会跟原配离婚,再取黄巧芬,他村长的身份,加上医书,一定会让黄巧芬过上好日子。 黄巧芬拿着扫把将他赶走,并在何青山回家后,第一时间把村长骚扰她的事告诉何青山。 此时,黄巧芬刚有身孕三个月,两人商量后决定搬离帽子村。 就在两人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跟黄巧芬处的好的余三婶来到她家,黄巧芬平时常跟余三婶、余大婶一起做手工,平时聊天都是三个人一起,余三婶端着做好的包子送到黄巧芬家,跟她说:“这是我家大嫂做的,让我给你们送过来。” 黄巧芬接过,问道:“余大婶呢,怎么没来,说好晚上一起做鞋底的。” 余三婶说:“她家小女儿出水痘,她得在家照顾。” “书荷吗?严重吗?我去看看,她念高中,正是冲刺的阶段,别耽误了。” 余三婶按住她:“不严重,好像说水痘传染,你这刚怀孕,还是不要去的好,包子趁热吃,诶,你家青山呢?” 黄巧芬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要搬走的事,随意找了个借口:“我这不是怀孕胃口不好吗?他去帮我找酸枣,还没回来。” 余三婶并没离开的意思:“那我等他回来,正好问问他水痘吃什么草药。” 没一会儿,何青山回到家,听说余书荷出水痘,何青山忙说过去看看,再次被余三婶拦住:“先吃包子吧,这包子可是你余大婶做的,凉了就不好吃了,青山啊,你不知道,你家巧芬非得等你回来吃,也不怕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何青山不疑有他,拿起一个递给黄巧芬,又端给余三婶:“三婶,你也吃。” 余三婶摆手:“不用不用,我刚吃完两个,再吃肚子要胀,你们快吃,吃完青山跟我去看书荷。” 何青山将吃完的半个包子放下:“三婶,现在去吧。” 余三婶看着黄巧芬吃下一个包子,又将何青山吃剩的半个拿起来塞何青山手里:“吃一半放下是要给你家巧芬啊?拿着,边吃边走。” 何青山叮嘱巧芬在家等他回来,哪知出门没多久,后脑一痛,失去知觉。 等他醒来,人已在一口井边,天黑,一时分不清身处何地,待他看清身旁站着的六个人,何青山瞬间明了,这是村长家后院。 村长余良,余三婶,何老大,何老二,以及另外两个村民,一行六人将他围在井边,余良说:“还好听了三婶的,没在包子里下毒。” 三婶冷哼:“他是郎中,下药容易被察觉,迷药无色无味难发现,还好我换了包子,跟他家巧芬说是我那大嫂做的。” 何青山手脚被捆,问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何老大挥着手臂粗的棍子:“没想干什么,有钱大家一起赚,你有蛇毒秘方,你得分享出来大伙一起用,还有,全村就你采的药最好卖,你家的医书也必须拿起来全村共用。” 何青山看着他们:“你们休想,我家的蛇毒只用来救命治伤,不是拿来敛财的。” 第48章 帽子村往事2 几人轮番劝说,说到口干舌燥。 趁他们商量怎么说服之际,何青山偷偷解开绳子,刚要跑,被何老二发现,争执之下,何青山被他们推入井中,另外两人胆小,想拉起何青山,余良不让,威胁何青山:“你现在告诉我们医书在哪里,我可以拉你上来。” “我死都不会把医书交给你们这群心术不正之人。” 何老大脾气不好,听他这么说,一个水桶扔下去,木桶正好砸在何青山脑袋,井里泛起一阵红,血染红井水,井里的何青山昏厥沉入水中,一动不动,另两村民吓的直退后:“死、死人了,死人了!” 余良一把拦住他们:“站住!把嘴给我堵上,谁说死人了,谁看见了?” 第75章 何老二搬来大石头盖在井口,余三婶也吓得不轻:“是真的死了吗?” 余良:“不管死没事,今晚的事,只有我们六个人知道,如有走漏风声,你们几家全都别想在村子里待,他死了,我,还有你们,谁都跑不了,你们想坐牢吗?” 没人说话,何老大又多搬来几块石头,将井口彻底封死。 另一边,黄巧芬做好饭在家左等右等,一直没等到丈夫回家,摸黑跑去余大婶家,敲开余大婶家门,问她:“余大婶,我家青山来你家给书荷看病,几时走的?” 余大婶说:“青山没来啊,巧芬,你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挺着肚子,大晚上的,别乱走。” 黄巧芬急得直哭:“余三婶说书荷出水痘,青山跟着她一道出门的,说过来给书荷看看,都好几个小时了,还没回家。” “没有啊,我今天一天没出门,孩子水痘不能见风,怕传染,也没让别人来我家,这一天没见着三婶人啊。” 黄巧芬脸色煞白:“她骗我!” 余大婶赶紧拿上手电,跟着黄巧芬一起去找余三婶,余三婶说不知道,说她一出何青山家的门便跟他分开走,并不知道何青山去了哪里。 黄巧芬差没站不稳,余大婶赶紧扶住她:“你先别急,我陪你回家看看,说不定青山已经回家了?” 余大婶陪着她赶回家,在家门口碰到余良,黄巧芬一脸警惕:“你来干什么?” 余良说:“没什么,有点不舒服,来找青山看看,青山好像不在家。” 余大婶扶着黄巧芬进门:“巧芬怀着孕,也不太舒服,青山不在家,村长你还是回去吧。” 见余大婶在,余良不好说什么,转身离开。 余大婶陪着黄巧芬,直到后半夜才走,安慰黄巧芬:“你也别太担心,你家青山经常半夜上山采药,没准明天一早就回来了,你好好在家待着,晚上山路滑,你别乱走,我先回家陪孩子,明早过来看你。” 余大婶离开没多久,一直藏在暗处的余良反回,翻窗进入黄巧芬家,翻箱倒柜地找起医书,黄巧芬被惊动,拿着剪刀对准余良:“你在找什么?我家青山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赶紧走。” 被撞破,余良非但不怕,反而一把夺过剪刀扔到床底,将黄巧芬推到床上,笑道:“那现在不是没回来吗?反正青山不在,我想得到你很久了,巧芬,你就从了我吧……” 那一夜,黄巧芬挣扎,反抗,在余良这个男人面前像挠痒痒,黄巧芬从骂到哀求:“我怀着孩子,我求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晚了,要了你再要别的也是一样,反正都是我的,一样也跑不了。” 那晚,黄巧芬失去贞洁,失去孩子,血染满床,漫长的夜,浓烈的血腥味,余良令人恶心的嘴脸,还有,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余良临走前拿着何青山的衣服擦着下身,骂道:“晦气,我还会来的,没找到医书前我每天都会来。” “我家青山,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余良眼珠子一转:“没错,他被我绑了,你乖乖交出医书,我考虑放了他。” “他还活着吗?” “他是不是活着,取决于你听不听话,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医书我晚上过来取。” 天大亮,余大婶过来看黄巧芬,看到躺在血里的黄巧芬,吓得连声喊救命:“大家快来,巧芬出事了,大家快来帮忙啊,来人啊。” 黄巧芬让她不叫:“余大婶,我没事,麻烦你帮我烧点热水,我想洗澡。” 余大婶声音颤抖:“谁干的?我去找村长。” 黄巧芬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抓住:“不,不要去,不能去,去了就没命了。” 余大婶还是去找了村长,找完村长后,余大婶家田里的水被人放干,地里的菜被牛吃光,种的东西一夜间全被毁,黄巧芬告诉她:“别再问,再问我们谁都活不了。” 接下来,黄巧芬每天坐在村口唱歌,唱着:“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余良每晚过来纠缠,黄巧芬在身上涂满长疮的药,余良嫌弃,倒是再也没碰过她,而是每天来问医书下落。 终于有一天,黄巧芬突然一改冷淡,告诉余良医书藏在山上的一块石头下。 余良当晚进山,黄巧芬乘机进入余良家,找遍他家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何青山。 黄巧芬满心失落,刚要离开,后院那口井引起她的注意,那井很奇怪,井口堆着好几块大石头,黄巧芬用尽全身力气挪开石头,最后一块大石板的背面布满抓痕,黄巧芬腿发软,心发慌,往井里看,井里,何青山的尸体早已发涨。 黄巧芬哭都不敢大声,拿绳子绑在自己腰上,下到井里,背起何青山尸体抓着绳子往上爬,天空开始下雨,井壁光滑,手被櫖绳子勒的全是血,皮沾在绳子上,黄巧芬一边哭,一边喊着何青山的名字,费力往上爬,爬两寸,滑一寸,就这样,一直到天蒙蒙亮,她终于背着何青山爬出井口。 没等她背着何青山走出余良家院子,何老大出现,他将黄巧芬打晕,骂道:“妈的,麻烦,早说弄死得了,余良非不干。” 那天早上,天一直下着雨,余良赶回家,没找到医书的他恼怒至极,一斧头砍断黄巧芬的腿:“臭婊子,给你脸不要脸,让你说,你非不说,我有得是手段让你说。” 第76章 何老大找来余三婶:“三婶主意多,你说怎么办。” 余三婶也害怕,说:“先把人关起来,别让村里人知道了。” 余良说:“关哪里?” 余三婶看着余良家的大油桶,200升的大桶:“装桶里,再把桶用布盖起来,没人发现。” 黄巧芬被他们折断四肢塞进桶里,头在外,身体在桶内,她的腿断了一只,一直流血,另外一只和两只手全被打骨折,即便这样,她还是没死,痛醒又晕厥,来来回回。 余良等人将何青山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医书,倒是找到几筐何青山还没来得及卖的药材,他们将药材藏起来,回去逼问黄巧芬。 这回黄巧芬死了, 死不瞑目。 何老二怕到不行:“她的肉好像跟桶粘在一起了,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何老大这么狠的人也吓得干呕:“妈的,人怎么会跟桶长到一块?太他妈邪门了!” 余三婶提议余良:“村长,我娘家有人做过灵婆,她这死法很容易变厉鬼,我们得想个办法。” 他们找来粗粗的铁链,涂满公鸡血,再用铁链将桶绕上一圈又一圈,趁着黑夜人静扔进后山的山坳,他们在山坳挖了一个大坑,桶被推进去,一点一点掩埋。 何青山的尸体再次被他们封进井里,这次,井上的石头被水泥封死,无人再能打开。 此后,参于此事的六人开始散播山坳有蛇仙,“不落仙”的故事便是他们杜撰而来,目地是不让人靠近后山山坳。 不久后,村民突然发现怪事,何青山家的房子里总是传出歌声,一声声,凄婉美丽:“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余良以除迷信为由,将何青山家的房子彻底封死,用加了公鸡血的水泥封门封窗,歌声不再出现,村里恢复平静。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了十年。 突然有一天,晴天打雷,一块青铜小碎片落在山坳,地底下的黄巧芬感受到一股向上牵引的力量,猛然间,她觉得她有用不完的力气,黄巧芬一点一点爬出土,山坳全是蛇,蛇早已与她共存,甚至能听懂她的号令。 蛇托着铁桶爬到山上,她本想先杀余良,可余良家砌起高高的围墙,且筑墙的水泥里混着鸡血,她没办法进入。 于是,她找到当时参于的另两名村民,指挥着蛇将其中一位勒死。 半个月后,以相同手段杀了第二名村民。 余三婶顿时警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黄符与驱蛇散,将黄符贴在山坳坑,黄巧芬再次被封在地底下,只能再等机会。 又过几年,那一年,村里带了一个城里的小孩,那小孩一个人跑到后山,无意中踩到黄符,小孩将其揭下,随手扔到一边。 第49章 帽子村 终 那晚,黄巧芬再次回到村里,这次,她召唤出无数条蛇缠在何老二身上,何老二被蛇咬死。 讲到这里,何青山已是泪流满面,手扶着铁桶,叹息:“我对不对我妻,对不起我的孩子,我没保护好他们。” 纪春朝擦着眼:“那后来呢,中间那些年,你放弃报仇了吗?” 黄巧芬道:“当然没有,是青山回来了,他不让我报仇。” 何青山点头:“那年,城里来的那小孩在路边捡回一只小黑狗,小黑狗被村里的几个小孩虐待,割掉舌头打的奄奄一息,余良家的院子年久失修破了个洞,小黑狗为躲避追赶从洞里钻进来,正好倒在井边,我的灵魂被符咒困在井里,只能隔着符咒呼唤小狗,我想救它,我不想它死,小狗听到我声音,灵魂脱离身体用力撞向符咒,我被冲出符咒之外,小狗代替我进入井中,最终,我的灵魂附在小狗身上,我找到巧芬,劝她早日放下执念,早点投胎,报仇太苦,我不希望她被永远困在桶里,我希望她能重新投胎,投到好人家,遇到更好的人。” 赵元鹿问:“既然你已阻挡黄巧芬报仇,为何后面又出来,何老大是第一个,老村长第二。” 黄巧芬冷笑:“他们拿着我家的药材发家致富,还想着填平山坳,这我怎么能忍。” 何勇此时已清醒,瘫软在地上,抓着头发:“对,是我,是我,我听到爷爷跟村长爷爷谈话,他们有一批陈年药材,卖了两百多万,我家跟余三奶家各分五十万,那天放牛,我跟牛说了,没人听我说话,村里人都叫我傻子,我有话只能跟牛说,我那天刚说完,一群蛇攻击我,牛被吓到,蛇被踩死好多,很恐怖,真的很恐怖。” 纪春朝唏嘘道:“原来是这样,何勇,是被吓成这样的吗?” 黄巧芬直笑:“对,就是吓的,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刚好看见,他吓到尿裤子,谁知道他竟是何老大的孙子,还是独苗苗,报应啊,哈哈哈哈。” 何青山突然对着纪春朝下跪:“那年,来村里的小孩便是你,今年你一来我便认出你,多谢,多谢。” “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做。” 远处传来警笛声,乌栀给判官传信:“你的工作,来收尾。” 判官换回新发型,原先的爆炸头变为普通黑色长发,先是向赵元鹿问好,跟乌栀打过招呼,最后看向纪春朝方向,纪春朝向他点头,被他避开。 见过黄巧芬与何青山,黄巧芬并不愿意跟判官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要回家,家里还等我煮饭,我家里的鸡一直没喂,猪也该卖了。” 第77章 纪春朝小声:“她好像还没接受自己已经死了。” 判官挥手,一面巨大的铜镜立在黄巧芬面前:“黄巧芬,抬头,看镜子。” 黄巧芬看见镜子里的骷髅,左右躲避,露着骨头的手用力往下头发:“不,那不是我,我的头发还在,我要梳头发。” 判官对着她的头发一指,满头头发立刻散开,化成无数条细小的蛇钻进草丛,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黄巧芬抓起泥巴往脸上的骨头处填补:“不,不,我没死,我没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没有死。” 何青山上前,温柔抱着她的头骨:“巧芬,不要这样,我们早不在人世了,不要继续活在仇恨里,走出来吧。” 判官道:“他二人早已过轮回之期,黄巧芬的魂魄早已回归地府,因她执念太重,在地府当个烧火婆,至于何青山,轮回之期已过,我只能带他回去安排当个小鬼差。” 赵元鹿道:“这样也好,他夫妻二人还能在地府相聚。” 判官收走黄巧芬的执念,带走何青山魂魄,刚要走,赵元鹿叫住他:“不知道判官可知灵婆?听说灵婆一脉源自地府。” “略有耳闻。” 纪春朝指着三婆:“我三婆,她还是普通人吗?” 判官抬手在她头顶扫过:“非常普通,只是修炼灵婆禁术,懂点锁魂术,不足为患。” 纪春朝刚要说话,判官挥手废去三婆所有关于禁术记忆,三婆头发瞬间变白,脸上的皮肤以最快的速度松懈,她不甘地在地上爬:“不,不可能的,这一些都是我的,我的!” 判官刚要走,纪春朝急着道:“能不能让他们留下来,留下来看着罪犯伏法。” 乌栀说:“小春朝,有些规矩是地府定下的,判官也没办法……” “可以。”判官说。 乌栀叉腰冷笑:“呵,敢情这地府规矩也是随时能改的呗?” 纪春朝对着判官背影,真诚道谢:“谢谢判官大人。” 判官头也不回,往山上走。 新的一天,阳光明媚,余三婶戴着手铐,在警察的押解下指认埋尸现场,井挖开,何青山的骸骨被拉上来,全村沸腾;接着,山坳底挖开,油桶出土,桶被切开的瞬间,村里人红了眼,人们将手里的石头、臭鸡蛋往余三婶身上扔:“没有什么蛇仙蛇妖,有的只是你们这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青山一家多好的人,给人治蛇毒从不要钱,你该下十八层地狱!” 何青山早已泪流满面。 黄巧芬一直在笑:“老天爷终于睁开眼了。” 何家尘封已久的房子再次打开,久违的阳光照进房子,屋子里的一切还停留在三十年前,堂屋,正在织婴儿毛衣的黄巧芬唱着小曲儿,抬头,笑意盈盈:“青山,你回来了,饭在灶台热着,我去给你端过来。” 判官离开,在纪春朝的提议下,村民们替何青山夫妇立好墓碑,芳草萋萋,沉冤莫白,好在天昭昭,阳光依旧。 外婆生日宴如期举行,生日当天,外婆坐在主位给小辈们派红包,轮到纪春朝,外婆向站在一旁的赵元鹿招手:“好孩子,来来来,你们一起,你们都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长长久久。” 纪柏林、余荷花与舅舅、舅妈商量,两家出资请市里最好的戏班到村里演出,全村村民搬着凳子过来看戏,老人们抹着眼泪:“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都以为我聋了,这乐声还是这么好听。” 新任村长提议村子改名,新名征集中,有人提议阳光村,也有提议平安村,纪春朝在一旁,问赵元鹿:“你觉得哪个名字好?” 赵元鹿笑道:“名字不是重点,重点是村子里的人。” 有诚躲在屋后,蹲在地上扯着草,纪春朝端着一碗汤圆过去找他:“今天这么忙,你跑出来偷懒啊?” “表哥。”有诚第一次叫他表哥,小孩不敢抬头:“我不知道我奶奶……我一直以为我睡的好听不到村里的声音,原是奶奶煮的汤里加了药,还有,上次你喝的汤,里面有毒,奶奶一直催我们去城里买房子,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奶奶是村里最好的长辈,我觉得对不起他们,我没脸见人。” “拿着汤圆,吃完去前面帮忙收碗,有诚,你是你,跟你奶奶没在关系。” “表哥,那些钱,我让爸爸全部上交了,以后用来建设村里的小学,我也会努力替村子出力。” “你做的很好,赶紧吃,吃完帮忙,我先去前面了。” 有诚眼泪落进碗里,哽咽着:“谢谢你,表哥。” 姜逸也来了,跟着纪春朝屁颠屁颠地忙个没完,乌栀嗑着瓜子,冲赵元鹿挑眉:“恭喜,你的情敌出现了。” 赵元鹿喝着茶:“我的情敌大概只有我自己。” 夜里,宾客散去,纪春朝看见外婆一个人坐在院中,“外婆,外面凉,进去休息吧。” “小朝啊,巧芬是个好人,那年青山突然消失不见,我回来告诉你外公,你外公连夜出去找,半路碰到村长,村长说看见何青山出了村,再过一段时间,巧芬也不见了,我跟你外公怀疑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开始偷偷查他们下落,之后,你外公频频出意外,上山摔伤,干农活被石头砸中,家里也经常进各种毒蛇,我们商量过后,把你舅舅、你妈妈送到镇上,倘若那时我们能再坚持一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第78章 纪春朝握着外婆手:“外婆,您尽力了。” “一切都是因为贪念,唉。” 离开那天,姜逸捧着鲜山追到村口:“小朝,我去山上采的花,你喜欢吗?” 纪春朝笑眯眯,接过五颜六色的花:“喜欢的。” 姜逸涨红脸:“那你也喜欢我的对吧?” 笑容僵在脸上,纪春朝犹豫着将花还回去:“那我还是不喜欢吧。” “没关系,我们小时候说好的,长大你不结婚,我不结婚,我们俩搭伙过一辈子,你不喜欢我也能搭伙,你等等我,半年后我去找你啊。” “不用不用,我那地方……不好找。” 姜逸再次把花推过去:“好找,你在哪都好找,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赵元鹿从姜逸身边走过,顺手变出一朵玫瑰花塞进纪春朝手里:“我在前面等你。” 纪春朝拿着花,晃了晃,跟姜逸道别:“好好工作吧,听说你要考研,考上见啊。” 走出去很远,姜逸挥着花:“我等你啊,你不结婚就回来找我。” 纪春朝回头,大喊:“别等我,遇到你喜欢的人一定要早点告白,不要拖。” 上车,赵元鹿笑着逼近:“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纪春朝不解:“哪句?” “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早点告白,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提醒他遇到喜欢的人要勇敢。” “难道不是他若早跟你表白,你会接受的意思吗?” 纪春朝想着姜逸的脸,一想到他在自己面前腻歪,打了个寒战:“咦,算了吧,我可不想接受他的表白。” “你不喜欢他?” 纪春朝想了想:“喜欢啊。” “嗯?” “喜欢林鸿的那种喜欢。” “那喜欢我是哪种喜欢?” 纪春朝抱着背包往一边缩:“我没有说喜欢你啊,我困了,不聊了。” 第50章 古镇奇遇 赵元鹿中毒不浅,这次回去闭关三天才将余毒清尽。 已有四块碎片,赵元鹿试着再次轮转时空,他的身体留在大晋,没有身体,很多事难以按计划进行,现在的身体全靠灵力支撑,若不能赶在纪春朝三十岁前找回他丢失的一魄,纪春朝很难过三十大关。 纪春朝死后灵魂不归地府,九百年前,赵元鹿曾用尽半生修为穿梭时空隧道找到纪春朝,当时的他激动不已,直截了当表明来意,纪春朝患有心疾,被突然出现的他吓的心脏骤停,死后,赵元鹿追到地府,将地府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纪春朝的魂魄,判官告诉他,纪春朝的灵魂属于他自己,死后的灵魂可随意穿梭任意时空。 赵元鹿不想历史重演,再也经不起失去纪春朝第三次,再让他等九百年,他没办法做到。 纪春朝对秘境中赵元鹿的心境一无所知,抱着玉璜睡的正香。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被搁置的旅游计划再次提上日程,纪春朝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去云端山吧,我在网上看到那边有很多天然溶洞,还有温泉,我想去看看。” “好,那明天出发。” “明天不行,没票,旅游旺季,一票难求。” 赵元鹿枕在他腿上:“那什么时候有票什么时候出发,哪一天都是黄道吉日。” 纪春朝将抢票加速链接分享给好友,林鸿的视频随即而至:“春朝,你要去旅游啊?” “是啊,今年暑假还没好好玩呢。” “你有伴吗?能加我一个吗?我妈最近情绪稳定,跟我爸出国了,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纪春朝戳赵元鹿脸:“林鸿哥也想去,可以吗?” 林鸿问:“你在跟谁说话?” 纪春朝没有移镜头,赵元鹿躺他腿上,他可不想让林鸿看到:“是赵元鹿,他跟我合租。” 赵元鹿懒懒换姿势:“当然可以。” 一行三人出发,出车站,往云端镇的公交好半天没来,一旁一对年轻情侣犹豫着走过来:“你们好,你们也要去云端镇吗?” 纪春朝点头:“对。” 情侣中的女孩指着路边一辆七座商务车:“这里公交车很难等,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那边有车,司机非得坐满六个人才走,要不要一起拼车?” 纪春朝征求林鸿意见,林鸿看向那辆黑色车:“会不会是黑车?我觉得还是公交车安全。” 女孩忙解释:“不是黑车,我看问过了,附近的小摊都认识那辆车,经常在这边载客。” 林鸿没再说话,上车前赵元鹿提醒纪春朝记下车牌号。 车上还坐着一个先前上车的男孩子,男孩用帽子盖着脸,睡得正香。 女孩自来熟:“你们好呀,我叫王子珏,这是我男朋友,他叫郑宏峻。” 纪春朝礼貌向女孩点头:“我叫纪春朝,他叫赵元鹿。” 林鸿也报出自己名字,那位睡觉的一直没动。 路上,女孩给了司机一块巧克力,快下车时,司机突然冒出一句:“你们住酒店前先检查房间,有镜子的不要住,马上换一家。” 纪春朝向司机道谢:“谢谢大叔。” 睡觉的男生车一停稳立马醒来,帽子拿开,纪春朝盯着他的脸,小声对林鸿:“那位小哥哥跟你长的很像。” 赵元鹿接过纪春朝的背包,顺手掰正纪春朝脸:“喜欢看小哥哥?” 第79章 纪春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跟林鸿一道唯一的不好就是赵元鹿容易乱吃醋。 林鸿看过去,男孩戴上帽子,脸被遮住大半:“没看清。” 刚到云端镇,林鸿差点跟人起冲突。 起因是路边一个卖花环的大娘拉着纪春朝买花环,一问十块,旁边另一位大妈叫卖五块,林鸿问大娘:“你的花看起来跟别人的没区别啊,人家卖五块,你要十块。” 大娘拉着纪春朝不让走:“我一直卖十块,买一个吧。” 纪春朝拒绝:“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 大娘紧追不舍,死死拉住纪春朝背包带子:“买一个吧,买一个吧。” 林鸿拂开大娘的手:“你怎么能强买强卖,我们说了不需要,即便需要,你跟别人一样的东西贵五块,我们可以选择便宜的。” 后面跟过来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三个花环:“我刚刚买的十块钱三个呢,喏,给你们一个。” 眼看大娘穷追不舍,纪春朝还是从赵元鹿口袋掏出十块钱买下一个。 大娘突然抬头,一黑一灰两只不同的眼珠吓得纪春朝差点没拿稳手机,大娘看着他:“谢谢,晚上不要照镜子,不要拍照,更不要自拍。” 林鸿看着纪春朝手里的花环:“春朝,你就是心软,你可以不买的。” “我看这大娘一天也没卖出去几个,十块对我来说也不多,对她来说有可能是一天的菜钱,没事了,走吧。” 身后,帽子男买下大娘手里所有的花环,大娘从口袋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打开袋子,从里面翻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塞进帽子男孩子手里:“拿着,睡觉的时候放胸口,菩萨会保佑你的。” 帽子男拿着一大串花环,径直从纪春朝等人面前走过。 王子珏跟郑宏峻吐槽:“这人好拽哦,怎么说也同坐过一辆车,看见我们眼睛像是长到头顶上,却!” 纪春朝将花环戴头上,赵元鹿让他别动,替他拍下照片:“这样很好看。” 林鸿说:“刚那大娘神神叨叨的,还有,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怪怪的?” 赵元鹿站在古镇街道,这里的商户,每一户门头都挂有一面镜子,翻过来的镜子,镜子背面带花样的一面对着大街,能照出人的那一面对着墙,更奇怪的是,街上的汽车全都没有用后视镜,镜子折叠,刚刚来的时候已有注意,司样看的不是后视镜,而是看摄像头。 街上除游客外,本地人几乎很少,沿街小贩几乎都戴着口罩,有些戴着帽子。 纪春朝:“这里好像不能用镜子。” 林鸿:“奇怪,会不会是当地旅游局搞出来的噱头?” 郑宏峻:“我来之前在网上看过攻略,网友说这里从古至今不能照镜子,很多人一辈子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王子珏:“对呀,我还看到吐槽贴,有美妆博主过来拍写真,当街补妆,听说镜子被村民打掉,那博主吐槽这里人封建迷信。” 纪春朝小声问赵元鹿:“你怎么看?” “我看还是先找住的地方,我需要借阳气。” 来之前已在网上订好民宿,王子珏听见民宿名字:“好巧,我们订的同一家!” 郑宏峻:“哪里巧,这镇子小的可怜,总共也就三家民宿,其中一家装修,来的人不是订这家,就是那家,怎么说也有百分之五十机率会是同一家。” 王子珏脸色一沉:“你怎么回事,总喜欢拆我台,你要是不想来,早说啊,来了又这这样,每次出去玩都是,做出这个死样子给谁看。” 林鸿皱眉,催促:“我们先走吧,小情侣吵架不关我们的事。” 纪春朝跟上:“走吧,待会儿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赵元鹿勾着他后领:“我也饿了。” 办好入住,纪春朝下意识看向大堂,没有任何能照人的物体,前台小姐姐脸上蒙着面纱,礼貌接待。 订的两间房,林鸿单独一间,他跟赵元鹿住。 一进房间,纪春朝将赵元鹿按在床上,跨坐在他腿上,对着他嘴吹气:“先喂你。” 赵元鹿搂着他,用力吻回去,纠缠间纪春朝几乎喘不上气:“这才是喂。” 纪春朝顶着红透的脸,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一次与赵元鹿亲密接触,他的心跳便会加速,与最初的害怕、别扭不同,现在的心跳,是一种带着愉悦、窃喜,同时夹着期盼的心跳。 “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需要回玉里修补灵气吗?” “不用,有四片碎片,能支撑大部分灵气,我可以陪你很久。” “那是不是离你找回身体不远了?赵元鹿,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找回身体,能不能不要离开,等我死了你再走,好吗?”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走。” 纪春朝伸出手指,在他眉心重重一点:“盖章,我当你答应了啊。” 赵元鹿同样在他眉心一点:“好,盖章。” 民宿不大,二楼房间的窗边放着小圆桌和两张竹椅,纪春朝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奇怪,怎么感觉这里的街景怪怪的。” 不光街道,民宿的房间也很怪,就连浴室都没有镜子,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就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林鸿敲门,一开门,纪春朝吓一跳:“学长,你脸怎么了?” “哦,刚在洗手间撞了下,鼻子蹭破了,吃饭去?” 第80章 一楼,戴帽子的男生正在办入住,纪春朝看过去,正好帽子男生抬头,与他目光相汇,帽子男往下压了压帽沿,拎着一大串花环上楼。 门口,王子珏跟郑宏峻还在吵:“分手!” 郑宏峻气到背包一扔:“分手就分手,你别求我回来!” 王子珏用力抹眼泪:“放心,我就当你死了,决不找你!” 郑宏峻头也不回的离开,王子珏冲人群大喊:“看什么看!” 纪春朝拉起赵元鹿,催促林鸿:“快走快走。” 夜里,纪春朝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一阵细微的歌声,那声音好像很近,又像很远,缥缈虚无,时而凄婉,时而欢快。 第51章 新嫁娘 纪春朝翻身,赵元鹿早已站在窗边。 “你也听到了?” 赵元鹿双手抱胸,看向楼下:“嗯。” 那歌声越来越清晰,纪春朝听清歌词:“新嫁娘新嫁娘,掀开盖头吃新郎……” 纪春朝往赵元鹿身边贴:“这声音哪来的?” “楼下。” “下去看看。” 纪春朝刚准备出门,赵元鹿揽着他,从二楼窗户往下一跃,稳稳落在街上,凌晨三点半,街道空无一人,歌声飘荡:“换新郎,换新郎,新的新郎入洞房,入洞房,吃新郎……” “谁在唱?” 赵元鹿轻轻跺脚,地面所有物体,包括树,全部往上震动,一连串“哎呦”声,纪春朝瞪大眼,旁边的树会动,两根树枝像手一样树冠:“谁啊,大半夜的,吓死树了,树叶都掉了好多!” 另一边,老鼠排着队从垃圾桶往外跑:“地震了地震了,往树上跑往树上跑!” 树嫌弃地挥动树枝:“走开啊你们,脏死了臭死了,别上我这里。” 赵元鹿随手定住一只小老鼠:“刚才,谁在唱歌?” 老鼠声音小:“不知道,我们在找吃的。” 赵元鹿看向树:“你说,谁在唱歌?” 纪春朝惊呆了:“它们,都会说话啊?” 树傲娇地舞动树枝:“那是当然,我们可都是有生命的,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不见听不见而已。” “说重点,唱歌的是谁?” “是我是我,是我!”声音从脚下的一只桶发出来。 纪春朝吓得蹿上赵元鹿后背:“桶、怎么又是桶……” 帽子村对桶的记忆犹如昨天,又冒出一只桶,纪春朝心脏直抽抽。 赵元鹿背着他,转身面对着路边发出声音的桶,那是一只水泥制做的桶,应该是园林局用来装饰绿化带养花的,花不养,桶废弃。 那声音发出抗议:“我不是桶,我是喇叭花。” 树抖落树叶,“你就是桶,喇叭花你倒是开花啊!” “我就是喇叭花,花干死了,花籽还在啊,我听到的歌声,都是开花的时候学会的。” 树:“行吧,那你就算喇叭花桶,反正你现在跟桶成为一体,再也开不出花了。” 赵元鹿打断喇叭花与树的争吵:“你们俩谁来说说,这歌是哪里学的?” 树和桶异口同声:“新嫁娘啊。” “哪里的新嫁娘?” 树:“不知道,我又不能移动,她的轿子有时会经过这里,经过的时候她会唱歌。” 桶:“我知道啊,她住西山的湖底,之前蜜蜂告诉我的。” 纪春朝没那么害怕了,蹲下来对着桶:“那个,桶小姐,不对,喇叭花小姐,这里为什么不能照镜子啊?” “照镜子会变丑,不要偷偷照镜子哦。” 纪春朝站起身,摊手:“好像问了,又好像什么都没问出来。” 赵元鹿揽着他的腰飞回二楼:“那就先睡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隔天一大早,纪春朝站在窗前伸懒腰,楼下的豆浆油条小摊刚开张,小摊边上放着折叠桌子,几个戴着口罩的人坐下吃早餐,口罩拉下,纪春朝看清他们的脸: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块黑色的类似胎记的东西。 “赵元鹿,你快过来看看。” 赵元鹿靠在窗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块黑色的印记。” “会不会是巨形痣?” “七个人吃早餐,五个人带着黑色印记,痣的话没那么巧。” 赵元鹿带着纪春朝下楼,要了两份豆浆两根油条,坐到桌上,还没等他开口问,先前几个吃早餐的人瞬间四散。 赵元鹿反手指着自己:“我有那么吓人?” “有点。” 吃完早餐回楼上,大堂内,王子珏正哭嚎着:“你们快帮我报警,郑宏峻真的不见了。” 赵元鹿上前:“出什么事了?” 王子珏抽噎着:“郑宏峻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林鸿刚下楼,似乎还没醒,“你们不是昨天吵架吗?大家都看着他走了。” “不是的,以前我们也经常吵,他会在生气的时候离开,气消会回来找我,可是昨天他一晚上没回来。” 林鸿:“是不是被你气狠了,男人有时候挺要脸的。” “不会的,以前我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认过错,昨天他一直不找我,我越想越觉得是我的错,给他打过去,刚开始打过去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后面再打,直接关机了,他有工作,不可能关机。” 纪春朝安慰:“要不再等等,说不定他在哪睡着了还没醒。” 第81章 王子珏急得原地跺脚:“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 林鸿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们今天还有安排,说不定晚点他就回来了。” 纪春朝看向赵元鹿,赵元鹿点头,示意他往外走。 到门口,林鸿说:“出门在外,不要太过相信任何人,我们要往最坏的方面想,万一他俩是一伙的,专门骗春朝这种善良单纯大学生。” 纪春朝不解:“怎么骗?” 赵元鹿捏纪春朝肩:“骗你去某个地方帮忙找,通常会是偏僻人少的地方。” 林鸿接话:“然后,那里等着一伙他们的人,他们会把你绑进来,取你肾,或是卖去缅北。” 纪春朝打了个寒战:“放心,我没那么傻。” 上午,他们找当地导游,在跟导游约定地点,昨天那个卖花环的大娘出现,大娘戴着头巾,叫卖着:“花环,花环,十块钱一个。” 她应是没认出纪春朝等人,再次拦住纪春朝:“买一个吧,十块钱一个。” 林鸿:“哎你这老人家,我们昨天才……” 赵元鹿拦住林鸿,掏钱买下三个花环。 大娘抬头,盯着他们,半晌,开口:“不要照镜子,看到红衣服的女孩子,不要搭话,不要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赵元鹿点头:“多谢。” 林鸿嘀咕:“神神叨叨的,元鹿,你买这些其实没什么用。” 纪春朝戴在头上,给赵元鹿也戴上一个:“人嘛,总会买一些没用的东西,开心就行了。” 导游是个大学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晚了点,我们先去沉江溶洞吧。” 大学生健谈,几人年龄相访,不到半小时,打成一片,纪春朝忍不住问出心头疑问:“这里为什么不能照镜子?” “这里有个传说,据说照镜子时,镜子里会出现一个红衣服的新娘。” 林鸿明显不信:“然后呢?” “新娘会把人的魂勾进镜子里,当然了,这只是个传说,毕竟我是没见过什么人魂被勾走。” 纪春朝又问:“这里好多人脸上有一块黑色,是当地的一种……” 见纪春朝斟酌用词,导游甩了下手:“嗨,那个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是胎记,不是打娘胎带出来的,很多人是突然就长出来一块黑色的斑,听说去不掉,激光也弄不掉。” 到达溶洞,外面热,里面凉,导游介绍:洞穴大体呈网络形,水洞、旱洞并存,结构复杂,五条主要地下河及十几条支洞组成,非常容易迷路。 纪春朝全然沉浸在壮观的的美景中,陡峭秀丽的石壁,层峦叠翠、五彩斑斓的钟乳石,神秘的地下河蜿蜒曲折,大大小小水潭幽深莫测,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 赵元鹿拉着纪春朝手:“别走太快,这里很不对劲。” “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我刚出师那年,跟我师弟去过一个与这里类似的地方,时间太久,诸多细节我已忘记,但我记得我师弟不小心滑落水潭,水潭深不可测,漏斗形,上面很小的口,底下几百米处藏着地下宫殿。” “你对你师弟记的真清楚。” 赵元鹿笑道:“你难道不该问我们在地下宫殿发现了什么吗?” 纪春朝别过脸:“那你们在地下宫殿发现了什么?” “龙鳞,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们会发现大妖呢。” 赵元鹿捏他耳朵:“哪有那么多大妖。” 越往前越暗,洞口越来越窄,不知不觉中跟林鸿走散,就连导游也不见踪影。 纪春朝背包上挂着花环,在洞内散发着花香气,越累,香气越浓,纪春朝靠着石壁,“不行了,氧气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林鸿往哪边走的。” “稍等。” 赵元鹿说着,掐指,闭眼。 再度睁眼,他指着左边岔路:“这边。”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他们在一个独立的洞穴找到林鸿,林鸿蹲在潭水边,嘴里念念叨叨:“漂亮。” “愿意。” “是的,我愿意。” 纪春朝撑着赵元鹿肩膀喘气:“林学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林鸿依旧对着潭水重复着“愿意”,见他没反应,纪春朝走到林鸿身后,拍他后背:“看什么呢?” 赵元鹿敲着石壁,总感觉这里很熟悉。 纪春朝跟着看向水潭,水潭里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侧身坐着,缓缓梳着头发,微微启唇:“郎君,奴家盼的好苦啊。” 纪春朝想逃,可他好像动不了,只能定定对着水面,红衣女人头没动,依旧侧着脸:“郎君,奴家漂亮吗?” “不漂亮。”还没赵元鹿好看,看不出哪里漂亮。 红衣女子停下梳头的头,脑袋机械化转过来,她的另半张脸,是烂的! 第52章 新嫁娘2 骤然间,潭水像被什么东西搅动,中间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 纪春朝本能地想逃,却发现动弹不了,眼看他就要被吸进水里,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带离水边。 赵元鹿抱着他旋转到离水潭很远的地方,对着纪春朝打了个响指,纪春朝打了个激灵,抓住赵元鹿胳膊:“水里有个女人,穿红衣服的女人!” 将刚才的一幕原原本本告诉赵元鹿,赵元鹿转头看向蹲在水潭边的林鸿:“那林鸿回答的应该是漂亮。” 第82章 纪春朝一阵后怕:“回答漂亮是不是会被吸取魂魄?林鸿好像失魂了。” 赵元鹿隔着画下一张符咒,贴在纪春朝后背:“你站好别动,我去验证一番。” 赵元鹿蹲到水面,果然,红衣女子出现,侧着脸,梳着头发,低头羞赧,细声问:“郎君,奴家漂亮吗?” “漂亮。”赵元鹿面无表情回答,在他的眼里,人分两种,一种长着五官,纪春朝代表另一种,除纪春朝,其他人对他来说,仅仅是长有五官的物体。 女人又问:“郎君可愿意娶我?” 赵元鹿刚要开口,身后飞奔过来一道人影,那人急吼道:“不要回答!” 纪春朝转身,昨天同车的帽子小哥奔至赵元鹿身后,对着他脖子一记手掌砍,赵元鹿吃痛,转身:“你刚说不要回答?” 帽子小哥拖着赵元鹿往后退:“不要跟水里的东西对话,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纪春朝上前,检查赵元鹿脖子:“我们昨天见过的。” “是,我叫赵新,你们看到水里的东西了吧?” 纪春朝现在更在乎另一问题:“你刚才是不是打算劈晕他?” “是,情急之下,请见谅。” “你就没想过把人劈晕落进水潭?你可以捂住他的嘴啊。” 赵元鹿摆手:“我没事,先出去,把林鸿带走。” 然而,水潭里的“东西”显然不愿意放他们走,水像是有生命,形成一只透明的巨掌,巨掌自水里升起,直直向着三人扑来。 赵新一把取下纪春朝背包上的花环扔向水形成的巨掌,巨掌退去,变为水落回潭里。 三人拖着呆滞的林鸿回到溶洞外,林鸿一路念着“愿意”。 找了个阴凉处,赵新说:“我是来找我哥的,五个月前,我哥来了趟沉江溶洞,回去后就像失了魂似的,女朋友不,工作不干,成天在家念着愿意两个字,心医生看过,求过神,拜过佛,一直没好,我在网上看到至少十个有相似情况,多番了解,我发现他们有着共同点,那就是去过沉江溶洞。” 纪春朝:“所以,你怀疑他们突然发生改变的原因跟这里有关?” “不错,我来之前查过大查资料,起初我怀疑有人给他们用了致幻的药物,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来了,这次我有不同的发现。” “什么发现?” 赵新皱眉,“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不能用科学解释,从我这个新时代知识份子嘴里说出来确实匪夷所思,我觉得这里有鬼。” 纪春朝往赵元鹿身边挪,咽了口口水:“赵元鹿,你看看林鸿。” “失魂症。”赵元鹿说。 赵新抬头:“对,失魂症,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元鹿说:“今早那个说男朋友不见的女孩叫什么,先找到她。” 纪春朝:“王子珏!我们快回去找她。” 赵新抢先帮忙背林鸿:“我来吧,我力气大,你们先去叫车。” 赵元鹿快一步走到纪春朝前面,丢下一句:“记性不错。” 纪春朝后知后觉:“啊?你说王子珏吗?她的名字很好记啊,喂,你等等我啊!” 车上,纪春朝总感觉脸有点不舒服,痒痒的,带着刺痛,等他再次摸脸,赵元鹿抓住他手腕:“别抓。” “我脸上有什么吗?” 前排赵新猛然回头,想说什么,又看向司机,司机戴着口罩,也向后望,纪春朝看向赵元鹿,又看赵新:“有没有镜子,我脸像好像长什么东西了。” 新赵欲言又止,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你们去过沉江溶洞吧。” 赵元鹿悄悄替纪春朝输送灵力减轻他的不适:“对。” 司机拉下口罩,左边脸赫然一块黑色印记,他指着纪春朝左脸:“你这里很快也会长。” 纪春朝焦急地打开手机拍照功能,拍下照片对着细看,确实,左脸有一小片黑色,“怎么会这样!” 司机叹气:“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个传说,不能照镜子,我刚才在景区门口拉你们就感觉不太对劲,你们应该是照了潭水,你不是第一个这样的客人了。” 赵新从包里摸出两包烟塞给司机:“大哥,能讲讲镜子的传说吗?” “传说照镜子时会出现一个新娘子,新娘子问她漂不漂亮,回答漂亮,那便被选中成为新郎,回答不漂亮,左边脸会长黑色斑块,去不掉,一辈子跟着。” 纪春朝捂着脸:“我就是在潭水里看到的新娘。” 赵元鹿问司机:“你的脸也是?” 司机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年轻的时候不信邪,不让我照,我偷偷照,鬼新娘一出现,我直接说丑,结果,鬼新娘一转头,差点没给我吓死,另一边脸是烂的,我吓的打碎镜子跑了,之后我的脸就这样了。” 谢过司机,几人回到民宿,王子珏的男朋友郑宏峻已被寻回,据王子珏说是在湖边找到的,他一个人睡在湖边,被人发现的报警。 纪春朝问王子珏:“你男朋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子珏反问纪春朝:“你怎么知道?难不成跟你有关系?是不是你打过他头,令他脑部受伤。” 赵元鹿皱眉,警告:“说话之前最好三思。” 王子珏后退一步:“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宏峻不正常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赵新比较直接:“你男朋友的魂被鬼新娘勾走了。” 第83章 不等王子珏叫出声,赵新捂住她的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也可以现在带着他离开这里,但我告诉你,他的魂确实被勾走了,他现在是不是一直念着‘我愿意’,‘漂亮’?” 王子珏瞪大双眼,不住点头:“嗯嗯!” “我现在放开你,你带我们去看他,不许叫。” 果然如赵新所述,郑宏峻跟林鸿情况几乎一致,行尸走肉,无神无魂。 王子珏哭个不停:“那现在怎么办?怎么会有鬼呢?” 没人安慰她,赵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哥哥的事还没解决,纪春朝知道赵元鹿一定有办法,但他不能说出来。 回到房间,纪春朝才问:“你是不是有办法?” 纪春朝脸上的黑色已经全然浮出表皮,戴着口罩不肯摘下,赵元鹿拉下他口罩,纪春朝赶紧转过头:“丑死了,别看。” “不丑,世人看皮不看骨,在我眼里,你无论是皮是骨还是灵魂,都是最完美的。” “都这时候还夸我,你打算什么做?” “诅咒鬼姬而已,能控制人的心魂,不足为患。” “那今天在沉江涵洞,我们为什么不解决了她?” “人太多,容易造成恐慌,且她没有实体,找她动静太大,晚上去。” 纪春朝又要戴口罩,被赵元鹿抢走,抬起他的下巴吻上去:“不用戴,在我面前,你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下午稍作休息,傍晚,安顿好林鸿,纪春朝有些担心:“他没事吧?” “没事,只是让他睡觉,我已设好安全结界,没人能进来。” 赵元鹿带着纪春朝出门:“去找卖花环的大娘。” 赵新等在门口:“猜到你们要出门,是去找卖花的大娘吗?” 纪春朝惊讶:“你已经找过?” “找了,她压根不人,说‘要买就买,不买滚’。” 纪春朝一脸同情:“大娘看起来是挺凶的。” 他们在街尾寻到卖花环大娘,大娘依旧冷着脸叫卖:“十块,十块。” 赵元鹿上前:“我全要了。” 大娘抬头,盯着赵元鹿,很快移开眼,全部交给赵元鹿:“九十。” 赵元鹿递过去一百,淡淡道:“做花的手艺不错啊。” 大娘翻着钱包,掏出一张十元找回给赵元鹿,赵元鹿没接,而是笑道:“赤焰狼。” 递钱的花猛地收回去,大娘往旁边围栏一跃,瞬间消失在一条小巷,赵元鹿随即追上去,轻松跃上旁边的房子,一个在巷子奔跑,另一个沿着房子飞檐走壁。 赵新往前跑:“早觉得这大娘有问题!” 第53章 新嫁娘3 纪春朝随手扫启一辆共享单车,骑上去超过赵新:“你慢慢跑,我追上去看看。” 大娘跑的那叫一个快啊,纪春朝骑到屁股痛,一直骑到镇外,天色越来越黑,夕阳下,一切看起来带着金色的影子,纪春朝眼看着前面奔跑的大娘从站着变成四脚着地,一眨眼,变成一只火红的狼,狼越跑越快,赵元鹿腾空飞起,一个冲刺往下,落在狼背上,狼蹿起反抗,赵元鹿几拳下去,打得狼原地翻滚。 浑身金红色毛的狼停下求饶,声音粗矿:“停,今天不适合打架,仙君,我认输。” 纪春朝拼了小命追上去,车把一丢,手直抖:“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赤焰狼变回人身,好一个魁梧大汉:“自然是男的,请仙君手下留情。” 纪春朝喘着气:“你们狼不是很厉害吗?你好像很不经打。” “自然不是仙君的对手,一千多年前曾无意见过仙君斩杀黑魔狼,只需两招全拧断了黑魔狼脖子,我暂时不想死,仙君有什么话问吧。” 纪春朝暗暗咂舌,真的很想见见那时单手拧断狼脖子的赵元鹿。 赵元鹿开门见山:“沉江溶洞里的诅咒鬼姬,你认识?” “认识。” “你跟她有何渊源,她能闻出你的气息,你故意卖花环,买你花环的人,诅咒鬼姬一般不碰。” 纪春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所以,当时赵新把我们的花环扔进水里,我们才逃过一劫。” “是,我们认识一千多年了,我一直试图拯救她,可她好像越陷越深。” 纪春朝问:“你能带我们找到她吗?” 赤焰狼摇头:“她没有实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许在水里,也许镜子里。” “那你怎么跟她对话?” “镜子,她不一定出现,只有寂寞的时候会出现,这几年游客越来越多,她不再寂寞,我没办法找到她。” 纪春朝看向赵元鹿:“那怎么办?” 赵元鹿淡定道:“山人自有妙计,走吧,去溶洞。” 晚上的溶洞闪着诡异的光,少了游客的交谈声与脚声步,流水的声音格外清晰,仿佛能听到水源源头, 纪春朝担心地看着赵元鹿拎着的一大桶墨水,外加另一桶垃圾,小声问:“你说的秘密法宝,就是这些啊?” 赤焰狼几次想跑,都被赵元鹿制止:“我劝你不要想着报信,我能找到她,早和晚的问题。” 赵新追过来,累到只剩一口气:“还好我手机有电,春朝兄弟,你们动作也太快了,这位是?” 赵新看着赤焰狼,总感觉眼熟。 纪春朝说:“以后再跟你解释。” 第84章 赵新跟到赵元鹿身边,捏着鼻子:“咦!这么臭,这是什么?” 赵元鹿没说话,走到水边,不一会儿,红嫁衣的新娘子出现,跟之前一样,好问:“郎君,奴家漂亮吗?” “丑陋无比。” 顿时,水面沸腾,一只水形成的手向上伸,赵元鹿做了个令赵新惊掉下巴的举动,只见他一把抓住那只水形成的手。 握住的瞬间,手散开,成为无数水滴落入水中,赵元鹿捞起准备好的墨水泼向旋涡,水里响起一阵尖锐的暴鸣声,赵元鹿半蹲着,看着水面:“这是第一桶,第二桶是粪水。”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红色盖头慢慢浮出水面,接着是盖着盖头的新嫁娘,她一出水面,尖细的手直直伸向赵元鹿脖子,赵元鹿隔空画符,新嫁娘被绳子捆住:“你耍炸,你无耻!” “跟鬼需要讲道义吗?” “我不是鬼!”鬼新娘哀怨地叫着。 饶是有心准备,赵新还是吓得跌倒在地,指着鬼新娘:“真的有鬼!我问你,我哥的魂魄在哪?” 鬼新娘盖着盖头,冷笑:“这位郎君,你哥哥是哪位?” 赵新摸半天,没摸到手机:“个子很高,额头有个小小疤痕,你把我哥的魂魄怎么了?” 鬼新娘笑着:“不知道啊,每天那么多郎君,我哪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个!” 赵新气急,壮着胆子上前揭她的红盖头,盖头飞出去的瞬间,赵新大叫:“鬼啊!” 纪春朝扶住吓到后退的赵新:“不是已经知道她是鬼了吗?” 然而,待纪春朝看清鬼新娘的左边脸时,吓到忘记说话,她的一边脸正常,另一边脸整个腐烂,虫子在脸上爬行,皮肉成黑褐色挂在白骨上,鬼新娘看清赵新,偏头:“你哥哥?跟你真像啊,前脚说我漂亮,说愿意娶我,看清我的脸吓到转身就跑,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说会爱我护我吗?我为什么要骗我?” 赵新弯腰狂呕:“她是什么鬼?” 纪春朝倒是没吐,只觉得这鬼也是可怜,“诅咒鬼姬。” 鬼新娘从开始的渗笑,到疯狂咒骂:“我诅咒全天下负心人不得好死,死后受油烹,受火烧,受尽各种酷刑。” 赤焰狼上前一步,求赵元鹿:“仙长,求你放过她。” “她可曾放过那些无辜的人?” 鬼新娘恨恨瞪赵元鹿:“那是他们活该,他们见色起意,转眼背叛诺言,背叛的人就该死!” 赵元鹿收紧绳子:“那些人的魂魄在哪?” “哼,我凭什么告诉你,我能拿我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再让我死一次?” 纪春朝拉拉赵元鹿胳膊:“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结?我记得乌老板说过,诅咒鬼都是受过巨大冤屈的。” 鬼新娘长发盖住一半脸,她似乎非常介意她的另一半脸露于人前,“与你何干?何必假惺惺,男人没有一个信的过。” 赵元鹿抬手:“那便没什么好说,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划花你另一半脸,你既什么都不怕,那便从脸开始。” 赤焰狼挡在鬼新娘身前:“仙长,你这样做是否太过分,原本人间鬼事你不该过问,给你几分薄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伤人我便管得。” 赤焰狼护着鬼新娘:“芸娘她没有伤人,她只是下诅咒,并没有真的伤害他们。” 赵元鹿拉过纪春朝,指着他长黑斑的脸:“这也是诅咒?纪春朝什么都没做,跟那些长黑斑的人一样,只是说她不漂亮,就要长这个去不掉的黑色印记?你告诉我为什么!” 赤焰狼低头:“这一切还得从一千六百年前说起……” 芸娘的父亲是当地私塾院长,私塾开在山上,芸娘自小跟着父母在私塾后生活,学生多为男子,芸娘在母亲的要求下,只要出门,必蒙面纱。 这天,芸娘刚洗完衣服,一人俊秀少年出现,红着脸帮芸娘将衣服送到竹屋外,而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又过几天,芸娘正在打水,那少年又来了,跟上次一样,二话不说帮忙将水挑上山,做完悄然离去。 之后那少年常来,第五次,芸娘终于忍不住问:“我叫芸娘,你叫什么?” 少年腼腆挠头:“我叫高旭,随母进山礼佛,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姑娘,对姑娘一见钟情。” 芸娘戴着面纱,问他:“你都没见过我的脸,如何对我一见钟情?” 那人说:“我爱的是姑娘的高洁的品性,姑娘勤劳,善良,我喜欢姑娘与相貌无关。” 芸娘故意逗他:“若我是个丑八怪呢?” “我高旭发誓,只爱芸娘,与相貌无关,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第54章 新嫁娘4 芸娘很快沉浸在高旭的花言巧语下,一来二去,两人私定终身,芸娘多次暗示高旭上门向父母求娶,高旭叹着气,说自己一事无成,想等到中进士再来提亲,待中状元再成亲。 芸娘的父亲是当地闻名的教书先生,方圆百里,无数学子上门求学,只求拜在他门下,父亲有个规矩,门下学生不得超过十人,高旭闷闷表示,若是能拜在芸娘父亲名下,高中指日可待。 就这样,在芸娘再三哀求之下,高旭顺利拜在父亲名下。 芸娘父母不像芸娘这般单纯,很快逼迫高旭订下婚期,芸娘高兴不已,期待着自己能嫁给心爱之人。 第85章 临近婚期,芸娘忙着准备嫁妆,一天,她去后山采花,正好遇到一个浑身上伤昏迷的男人,芸娘本想走开,善良的她不忍心,又折返,将那男人扶到路边,就地找来草药替他止血,又找来水喂给他,直到看到男人醒来这才离去。 然后,才走几步,身后突然蹿出一头黑色的恶狼,狼对着芸娘扑过来,一爪抓在芸娘左脸,芸娘当场晕过去,迷糊之际,仿佛看到一头火红色毛的狼咬着灰色狼的颈部,两头狼扭打在一起。 醒来后,芸娘已出现在家门口,脸上伤口怎么都治不好,郎中说是中毒,却没办法解,眼看婚期将近,脸却越来越烂,芸娘急到直上火。 托人给高旭写信,信中说脸受伤毁容,高旭让人传信回来:无论芸娘的脸变成何种模样,我对芸娘始终于一。 不久,传来好消息,高旭考中进士。 成亲那天,芸娘盖着红盖头,带着对幸福的期待等着新郎,宾客散开,高旭掀开盖头,看到芸娘脸的瞬间夺门而出。 当晚,芸娘被赶出高家,高旭一脸厌恶:“你怎么会认为我会真的喜欢一个丑八怪?我接近你,只因为你父亲,我需要你父亲的人脉,你父亲学生满天下,我需要拜入他的门下,取得他的性任,让他心甘情愿为我引荐,你看看你,有哪点配得上我?现在,我已成功考上进士,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多看你一眼我便觉得恶心,赶紧滚。” 芸娘新婚夜被赶出夫家的事在当地传开,心气高的父亲从没受过这种屈辱,当场气绝,母亲受不了指指点点,跳河自尽。 故事到这里,纪春朝大声骂:“这高旭真是个畜生,说是不介意,利用完就扔。” 鬼新娘听到高旭的名字,更加激动:“哈哈哈,后来他死了,我被赶出去两个月,他又要成亲,那天,我绑了他的新娘,自己坐进花桥,掀开盖头后他吓得满地爬,哈哈哈,我一刀扎进他的心脏,他死了,死的很惨。” 纪春朝问:“那你不是已经报仇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赵元鹿看向赤焰狼:“这得问他。” 赤焰狼点头:“不错,芸娘救的那人正是我,那天,我跟黑魔狼在树林大战,他擅用毒,我被中伤昏迷在树林,芸娘路过救了我,被黑魔狼看到,黑魔狼伤了她的脸,黑魔狼爪子有毒,芸娘的脸一直好不了,我知道灵山有一种叫作雨萱花能治好她的脸,当即出发去找雨萱花,等我回来,芸娘父母都已经死了,她也因受刺激太大变得痴傻,每天穿着红嫁衣到处走。” “高旭再次成亲的消息还是传进芸娘耳中,那天,我带着找到的雨萱花回来找芸娘,只找到她的尸体,她穿着红嫁衣,被人杀死,死后原本带着伤的脸被刀划烂,一块好肉没有,只需稍微一查,我便查到是高旭杀了她。” “高旭成亲那晚,我将新娘子绑了,把芸娘送进洞房,盖头揭开的瞬间,高旭吓得满地爬,我掏出了他的心用来祭奠芸娘,可芸娘的灵魂没有去地府,她变成诅咒鬼姬,诅咒鬼姬没有实体,她只能借着水的力量存在于世间,我想带她走,她不愿意。” 赵元鹿道:“你做的花环里面加了雨萱花,买过你花环的人,芸娘会放他们一马。” “是,芸娘不肯离开,我只能跟在她附近,我不想她伤人,又不能阻止她,只能这样。” 赵新似乎没那么气了:“那我哥的魂呢?” 鬼新娘大笑道,怨气直往外泄:“他们都该死,世间男人全是负心汉,没有一个对我是真心的,全该死,你哥也是!” 潭里的水再次沸腾,显然,惨痛的回忆勾起她的怒气,纪春朝拉着赵元鹿手:“不好,水要漫出来了!” 赵新刚要跑,被吸进潭水里,赵元鹿向上抛出玉碟碎片,场景骤变,赤焰狼抱着身穿红嫁衣的芸娘从高府离开,走时不忘烧掉门头的红色灯笼与绸布,他背着芸娘去到灵山,灵山山脚是火山,赤焰狼的皮毛被烧坏,他全然不顾,灵力全用来护芸娘尸体,一步一步背着她往上爬。 山顶积雪千年不化,冻得赤焰狼每走一步,骨头断裂的声音响一声,终于,他找到雨萱花,小心将芸娘身体擦干净,替她敷上雨萱花,他在雪里等了很久,久到雨萱花开了谢,谢了开,芸娘都没有醒。 他太累了打了个盹,再次醒来,芸娘的尸体一阵强风吹到山脚,碎成一块一片。 赤焰狼只得下山,开始寻找芸娘的灵魂,地府没有,人间新生的人类里也没有芸娘的气息。 一千年后,赤焰狼终于在一处溶洞找到早已化为诅咒鬼姬的芸娘,他向芸娘解释当年的一切,芸娘不听,于是,他开始跟随芸娘,芸娘在哪,他在哪。 回到现实,芸娘看向赤焰狼:“你这是何苦。” 赤焰狼伸手,掌心出现一朵发着光的雨萱花:“这朵花早该给你的,芸娘,这是我欠你的。” 赵元鹿解开芸娘的绳子,她没有实体,无法触及雨萱花,赤焰狼吐出妖丹,妖丹与雨萱花融合在一起化为雨滴落在芸娘身上,芸娘的脸一点一点恢复正常,身上的红色嫁衣换成淡淡的黄色,恢复原身的芸娘温婉漂亮,温柔地看着赤焰狼,向他行礼:“谢谢,我都快忘了我长什么样了。” 纪春朝激动地晃赵元鹿胳膊:“芸娘恢复真身了,是不是变成人了?” 赤焰狼抬手,又放下,看着芸娘:“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第86章 芸娘上前,拉起他的手覆在脸上,两人相识而笑。 纪春朝还没来得及感动,赤焰狼的身体一点一点透明,纪春朝错愕:“怎么会这样?” 赵元鹿摇头:“没有妖丹,他活不了。” 赤焰狼的目光始终落在芸娘身上:“我心愿已了,不必伤怀,比起无边孤独,这一刻的才算真的活过。” 芸娘温柔抚上赤焰狼的眉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赤沧。” “赤沧,赤沧。”芸娘唤着他的名字。 赤沧一直笑着:“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赤沧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芸娘拔下头上的簪子往胸口处扎。 纪春朝大喊:“不要!” 簪子刺入皮肉的声音听着让人难过,芸娘跟赤沧一样的笑容,说:“我靠仇恨存活在人世间,如今,已没有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赵新急着上前:“你先别死啊,你还没说我哥的魂魄在哪。” “在……” 没等芸娘说完,几道冰箭连着射过来,芸娘化为无数冰凌散开,也就一眨眼的事,赵元鹿抛出一道屏障挡在纪春朝与赵新面前:“待着别乱动,潭底有东西。” 说完,赵元鹿跳入潭中。 “赵元鹿!”纪春朝大喊一声,跟着往潭边跑。 赵新死死拉住他:“跳下去会死的,虽然我不知道赵元鹿是什么人,但我敢肯定他不是普通人,你不一样,你会死的。” 纪春朝挣脱:“我不能干等着,你待原地别动。” 看着纪春朝没带犹豫地跳进潭中,赵新用力跺脚,“唉呀”一声,也跟着跳下去。 纪春朝只感觉耳朵一阵刺痛,潭水冰凉刺骨,水泡不断往上沸跃,潭水深不可测,他的身体一直往下坠,潭水仿佛没有浮力,不知道往下掉了多久,纪春朝在无尽的水泡中闭上双眼。 再睁眼,他躺在干燥的石头上,没有水,洞内空气充足,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超大的石洞,石洞旁另有连接其他洞的洞口,洞内有石床,石凳,石桌,茶杯,仿佛有人生活过,桌上摆着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洞中只有他一人,赵元鹿和赵新不知道在哪里。 抬头,洞顶一片漆黑,如夏夜星空,伸手触摸不到,闪着金黑色光芒。 纪春朝爬起来,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痛感,没受半点伤,沿着石壁往另一个洞口走,他得找到赵元鹿。 洞连着洞,不记得走过多少个洞口,纪春朝累到直喘气,再一抬头,又看到熟悉的石床,石桌,就连桌上的小物件都没变化,走半天,又回到原位。 纪春朝走到桌前,桌上放着夜明珠,碗口大的珠子照亮着洞内,碧绿的宝石随意扔在桌上,桌底倒着一个盘着龙的花瓶,纪春朝将花瓶摆正,盯着花瓶细看:“颈细长,阔腹下敛,瓶口往外撇,龙形自瓶肩环绕,龙头上仰,龙身赤红,瓶以涅白色为胎,胎质细腻,通体施白釉,龙形为青色,这要是放在博物馆,怎么说也是镇馆之宝。” 第55章 烛龙 正摸着,瓶子突然震动,纪春朝吓得手一抖,赶紧抱住龙纹瓶,生怕摔了,一道声音自花瓶传出:“大胆。放开本尊,本尊快喘不上气了。” 纪春朝吓得头皮发麻,将龙文瓶摆正,盯着瓶身:“是你在说话吗?” 那瓶身凸起的龙头轻轻点了点:“除本尊,这里还有其他物活?倒是你,你是人,你怎么进来的?” 纪春朝调整心态,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没事的,跟着赵元鹿,桶都会唱歌,花瓶会说话不算什么。” “我是人,我叫纪春朝,那个,该怎么称呼您?龙前辈?” “本尊可是上古烛龙,说吧,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找人的,烛龙先生,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手机还能打开,只是没信号,纪春朝翻出赵元鹿照片,怼到龙头面前:“这个人,您见过吗?跟我差不多时间来的。” 龙嫌弃地扭头:“拿远点,太近看不见。” “哦哦,这样呢?能看清吗?” 烛龙看着赵元鹿,又看向纪春朝:“是你们,你们又来了。” 纪春朝摸不清东南西北:“又?你是说,他之前也来过?” “怎么?你不信?本尊从不撒谎,我说来过就是来过。” 纪春朝忙摆手,解释:“我没有不相信,那您最近见过他吗?” “没有,但我知道他在哪。” 纪春朝满眼期待:“那您能告诉我吗?我要找到他。” “可以,作为交换,你得帮本尊给柳不破那臭道士传个信,告诉他,本尊在等他,让他尽快赴约。” “可是,我不认识您说的柳不破啊。”好像听赵元鹿提过,应该是他师傅,“我要找的赵元鹿他一定知道,不过传信应该也是传不了,他早不在了。” 烛龙吐出一口火,火苗擦着纪春朝头发而过,眉毛、头发瞬间被烧,一股烧焦的味道吓的纪春朝一动不动:“我说的是真的。” “撒谎,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柳不破。” 纪春朝好脾气地解释,倒是认识一个叫不破的,不过他姓董,只是一个现代教授,并不是什么古代道士。 “是真的不认识,您先告诉我赵元鹿在哪,他认识。” 烛龙对着纪春朝吹气,纪春朝被他一口气吹得撞向石壁,五脏六腑移位,纪春朝痛得直龇牙:“这龙,脾气真差啊。” 第87章 为稳住这脾气暴躁的龙,纪春朝只好想办法稳住他:“也许认识,只是名字不一样,你能告诉我柳不破长什么样吗?” 烛龙对着洞顶吹了口气,洞顶缓缓浮现出人影,跟判官的浮生镜相比,倒是更清晰,差不多赶上现代的投影仪了。 画面上,两个年轻的男子一前一后掉入洞中,还是这个洞,白色衣服的男子站起身,拉起青色长衫的男子:“师弟,没事吧?” 白色衣服的人抬头,纪春朝惊呼:“赵元鹿!” 青色长衫的背对着,看不清脸,轻轻拍拍衣摆:“无事,师兄,赶快找,那蜘蛛精危害人间,专食人心,需尽快抓获。” 赵元鹿说:“蜘蛛精诡计多端,引我们来此,必须万分小心。” 他们在洞内不停打转,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蜘蛛精的笑声回荡在洞内:“哈哈哈哈,你们中了我的毒,入了迷幻阵,不可能走出这里,等死吧。” 白衣男子回击:“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们?破阵最简单的办法便直接击破。” 赵元鹿强行破阵,一招击出一个渠口,吐出一大口血晕倒在白衣男子怀中,白衣男子依旧背着对,纪春朝看不清他的脸,他抱着赵元鹿,替他输送灵力:“师兄,你放心,即便是死,我也会送你出去。” 过了很久,白衣跟着吐出一口血,而后低头,长发挡住他的动作,纪春朝猜他应该是吻了赵元鹿额头。 最后,两人一起昏迷,一个穿着道袍的长者一掌劈开幻阵,将蜘蛛精打回原型:“我的两个徒儿初次出山便遇强敌,还好来的及时。” 纪春朝看清老道士的脸,更加震惊,那道士跟董教授八分相似。 纪春朝不解,转头看向烛龙:“这里面好像没有你。” “当然没有我,本尊给你看的意思是帮你确定你认识柳不破。” “那里根本没有我。” “你是柳不破的徒弟。” 烛龙再吹气,方才的画面继续,柳不破带两个徒弟离开时,白衣男子转身唤赵元鹿:“师兄,你走前面。” 这回纪春朝真真切切看清那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 纪春朝惊到差点没站稳,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起,所以,赵元鹿原本就是来找他的,并不是他随手一捡就刚好捡到赵元鹿,所以,赵元鹿喜欢的师弟一直是自己。 可他记得赵元鹿说过,他从未向师弟表明过心迹,原来,他一直喜欢的都是自己。 说不上什么感受,感动,心疼,心酸,全部揉在一起,现在只想快点找到赵元鹿。 稳住心神,纪春朝问:“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柳不破?” 烛龙示意纪春朝继续看,画面中,柳不破刚带着两个徒弟飞到地面,一条赤红色的烛龙腾飞而来,挡住柳不破的路,叫嚣着:“喂,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比试?你再不跟我比,我明天再烧一座村。” 柳不破让两个徒弟先走,待徒弟走远,伸手摸了摸龙触角:“你本钟山之神,切勿自甘堕落,你应回钟山潜心修炼。” “除非你跟我比一场,你赢了我回钟山,你输了就得听我的。” 柳不破在他头顶点了点,烛龙化为人身,浑身上下不着寸缕,那白白的屁股直白的出现在纪春朝面前,纪春朝是真的不想笑,但忍不住:“烛龙前辈,你们化人身的时候都是不穿裤子的吗?” 烛龙气的直吸气,“还看不看?” 纪春朝忍住笑:“看看看。” 柳不破也觉得他这么光着身子不雅观,随意用树叶变出一身衣服让他穿上,又给他取名:“你就叫太尧,好生修炼,飞升指日可待。” 太尧不听,偏要跟着柳不破,缠着要跟他比试,撒泼之下衣服裂开,白花花的屁股又华丽丽落入纪春朝眼中。 这下纪春朝实在没绷住,笑到直不起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你的,等我笑完我再道歉。” 太尧气到头上的角都变红了,对着纪春朝猛吹一口气:“可恶的凡人,还好我跟臭道士学了清除记忆这一招。” 纪春朝笑完,站直,一脸懵:“烛龙先生,刚刚发生什么了,我为什么要笑?” “什么都没发生,你只要告诉我柳不破在哪就行了。” 纪春朝挠挠后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柳不破。” 烛龙闭眼,懒得解释,刚刚手误,将他看到的幻境回忆全删了,一点没留,删的一干二净。 正聊着,洞外响起一声巨响,赵元鹿的声音传进来:“春朝,你在哪?” 纪春朝贴在石壁,大声回应:“我在这里,应该是最里面的一个洞。” “站远,别动。” 紧接着,石壁破开一个大洞,赵元鹿提着剑冲破尘土飞至纪春朝身前,一把拉起他转了个圈:“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找过来的?” “这里我以前来过,这里有阵法,我师弟曾告诉过我,破阵最直接的办法便是直接击破。” 纪春朝嘀咕:“又是你师弟,三句话不离你师弟。” 见他吃醋,赵元鹿好笑,假模假样装起可怜,捂着胸口:“嘶!” 纪春朝忙去扶他:“怎么了?” 身后,烛龙嗤笑:“呵。” 纪春朝回头:“你笑什么!” 烛龙语气鄙夷:“装模作样。” 第88章 赵元鹿这才看过去,看清瓶身盘着的烛龙,弯腰行礼:“太尧前辈,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 太尧傲娇地抬起龙头:“免了,柳不破的大徒弟,你给柳不破传个信,就跟他说,约定之期已过去……不知道多少年,总之约定之期已过,让他来见我。” 纪春朝扯扯赵元鹿袖子:“你还真的认识他啊?他非说你认识柳不破,刚还说认识我呢。” “认识,他是师傅的……可以说是挑战者,一千多年前,他总是跟在师傅身后,缠着师傅跟他比试,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 “哼,你也一样,这么多过年去,依旧毫无长进。” 纪春朝不服,护着赵元鹿:“这位烛龙先生,赵元鹿哪里没长进了?他努力,善良,有一颗包容万物的心。” 太尧大笑:“他那颗心只系在师弟身上,偏生又懦弱,喜欢师弟不敢表白,怎么,他没告诉你?他可是为了他师弟什么都肯做的人。” 纪春朝心底更酸:“那是他们师兄弟感情好。” 赵元鹿及时遏制话题,转问:“太尧前辈,您什么会在这里?” 太尧晃着龙头:“不是说了吗?跟柳不破有约,他让我在这里等他,柳不破人呢?” “师傅他老人家早已仙逝,您不必再等。” 太尧仰头,大笑:“休要诓我,他不可能死。” 第56章 摆烂的龙 赵元鹿垂首:“晚辈断然不敢拿家师性命开玩笑,师傅他老人家已于大晋二十七年仙逝。” “砰”一声,古瓶落地摔成一地碎片,一只赤红的龙在洞内盘旋,稍稍,龙化成人形,太尧一身黑衣,拎着赵元鹿领口:“不可能,他跟我约定的便是大晋二十七年,现在是什么年?” “已经过去一千八百年了。” 太尧大笑,笑得洞直晃,太尧一个腾起,化龙飞向洞顶。 纪春朝满脸震惊:“他能变成人身为什么要依附在花瓶上?” “这个时代灵气越来越稀薄,没有成仙成神者,长期保持人身消耗大量灵气,附着在实物上减少灵气消耗。” 赵元鹿说着,揽着纪春朝飞向洞外,纪春朝低头往下看:“赵新还在下面。” “不在下面,下面我全找过,应该是被人转移了,跟那些消失的魂魄一起。” 向上飞时经过潭水层,底下的洞开始下塌,纪春朝与赵元鹿在水中散开手,纪春朝差点呛住,赵元鹿游过去抱住他,对着他的唇渡气。 有惊无险到岸边,纪春朝低声嘟囔:“你以前也这样亲你师弟吗?” 赵元鹿只觉得他吃醋的样子可爱,故意逗他:“你不喜欢我亲别人?” 纪春朝扬起下巴:“我才不管你亲不亲别人,咦,下雨了。” 天还没亮,电闪雷命,雨滴如直线往下刷,赵元鹿抬头,“是太尧。” “这算龙之怒吗?” “他还不算真正的龙。” “他不是烛龙吗?” 又一道惊雷落下,龙啸声震入耳中,淹没赵元鹿的话:“他的故事很长。” 不多时,太尧落回地面,巨大的龙身蜿蜒在地面,赵元鹿上前:“您这样会吓到凡人。” “我管他凡人作甚,我这一千多年只为等臭道士,他居然死了,居然死了。” 纪春朝走到他前面,从口袋摸出一袋蛋黄派:“烛龙先生,我很佩服你的这份守信,可你是不是太执着了,你也可以干点别的事,比如,尝尝人间美食,看看人间烟火。” 太尧一口气将蛋黄派吹成灰烬:“你懂什么,若不是坚持着这份约定,本尊早已陨身。” 赵元鹿摇头,将柳不破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你这又是何苦,太尧前辈,其实师傅早就知道你想借着跟他比试死在他的剑下,他一直拖延时间,约定之期的前几日天,他曾跟我说过,他会劝你回钟山修行,若你执意不肯,他会将你绑回去。” 太尧惊地变回人形,抓住赵元鹿:“你说什么?他早就知道?哈哈哈哈,他早就知道,果然,没有什么能瞒的过他。” 纪春朝出声安慰:“你也别太难过,我想信那位柳先生一定不希望你就此浪费一生。” 太尧笑到跪地:“我的一生,除了柳不破,其他皆笑话,愚蠢的凡人,给你讲讲我跟他的故事吧,再不讲,以后可能没人知道了……” 太尧的生父乃钟山之主,钟山烛九阴一族继承盘古“开目为昼,闭目为夜”的能力,出生便是神,太尧的生母却是一只未成仙阶的蛟,她为蛟时处处受制,发誓不让她的后代跟她一样被三界耻笑,于是想法设法搭上钟山烛阴龙。 不久后,她终于怀上钟山之主的孩子,满心期待孩子生下来继承钟山一脉的天生神力,偏偏事如愿违,她生下的并非钟山烛龙,而是跟她一样的蛟,蛇身,短角,通体黑色,似妖非妖,她给孩子取名太尧,砍断太尧尾巴、拔掉太尧的角后将他扔在钟山之下。 仆人发现奄奄一息的太尧,钟山之主只淡淡看一眼,说道:“送到沚水龙门。” 沚水龙门,是一处瀑布,水冰凉刺骨,每年无数修炼者聚集在龙门之下,若能跃过龙门,便能成仙成神。 可那龙门又岂是那么容易跃过的,龙门在瀑布顶端,高千丈,所有法力法术在龙门前一概失效,只能凭借肉体凡胎一次一次向上跳跃,再跌落,每年死伤无数,跳过去的寥寥无几。 第89章 太尧被扔在沚水礁石边,化为鱼的他躺在石头等死,他不想当钟山之主的儿子,更不想为了母亲的执念做自己不愿意的事,索性躺在石头一动不动。 太阳越来越烈,钟山无人在意他的生死,母亲更是一次没有来看过,太尧很高兴,终于可以死了。 即将晒干之际,还是小道童的柳不破经过,将他捧起放入水里,给他喂下灵丹,对他说:“你一定能跃过龙门,不要放弃。” 之后三天,小道童都来,他告诉太尧:“你若是不愿意跃龙门,可以换个更深的水域生活,这里的水太浅,不能给你自由。” 太尧能听懂,不想跟他搭话,小道童又说:“世间万物都有他来世上的价值,你也是,你想当鱼,可以当一条快乐肆意的鱼,做你自己。” 太尧终于肯开口:“那你呢,你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成仙,除魔卫道,维护苍生。” 小道童身后响起讥诮声:“就凭你?你一介凡人也想成仙,我派唯一成仙的掌门人修炼八百年都未能列位仙班,最后还是斩杀黑河大妖积满功德才得以飞升。” 太尧奋力挥动尾巴,溅的刚刚说话那人一身水,那人想动手,被小道童拦下。 待道童离开,太尧问起水里的前辈凡人成仙诀窍,前辈舞着长长的鱼须,告诉他:凡人成仙有捷径,只要斩杀大妖,便能成仙。 这天起,太尧努力向上跳跃,跌到浑身是伤,一次比一次跳的高。 百年后,太尧终于跃过龙门成为烛龙,此刻他还没有成神,只差最后一步,只需回钟山接受钟山雷霆之火,雷霆之火对太尧不值一提,可太尧并没有前往钟山。 钟山多次派人来催,太尧置若罔闻,跑去神隐山找当年的小道士柳不破。 人间百年,小道士已能独挡一面,独自撑起门派,太尧找到他,开口便是要跟他比试。 柳不破第一眼认出他,劝他早回钟山,太尧不依,缠着他比试,这一缠又是一百年,柳不破一次也没跟他比过。 太尧沉浸在回忆中,纪春朝小声问赵元鹿:“你师傅为什么不肯跟他比试?”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还不算真正的神,只能算大妖,那时的师傅作为修仙之人,只差最后一步便能登仙,那就是杀一个大妖,太尧一心想让师傅杀了他早日成仙。” 纪春朝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他还真的挺疯的,以自己的死换你师傅成仙。” “师傅一直知道,想着感化他,可惜,师傅再也不能赴约了。” 太尧听到赵元鹿的解释,先是大笑,又大哭:“他一直知道,臭道士。” 纪春朝心里记着赵新,赵元鹿安抚他:“赵新还活着,暂时没事。” 待太尧发泄完,纪春朝蹲过去,问:“烛龙……太尧先生,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等死。” 他失去活着的信念,与柳不破的约定是他坚持的动力,如今得知柳不破已死,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纪春朝看向赵元鹿,与他目光相汇,赵元鹿向他点了点头,纪春朝开口:“其实有个办法也许能让柳不破师傅复活,你先别死。” 太尧抬头:“什么办法?烧地府还是炸天庭?你说。” “倒也不用这么暴力,据说造化玉碟能扭转时空回到过去……” 太尧猛地站起身:“没错,找到造化玉碟,回到过去将让他马上杀了我,他成仙就不用死了,行,我现在马上去找。” 赵元鹿叫住他,告诉他已经找到四块碎片,让他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安心等待,太尧对他吼:“我怎么可能等得了,剩下的我去找。” 纪春朝说:“太尧先生,你一直住洞底,那你知道是谁在收集魂魄吗?还有,我们有个同伴不见了。” “不久前倒是有件宝物落在潭里,很快被那个照镜子的女鬼发现,但女鬼驾驭不了那宝物,我懒得动,没出去看,应该是被其他人拿走了,拿走宝物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收集魂魄的人。” 赵元鹿:“是神农罩。” 纪春朝转头:“你早知道?” “下潭底才知道,神农罩相传是神农氏当初留传下来的一件罩衣,能掩盖一切仙术、妖术以及魔气,后面流传至三界消失多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那就是说,潭底还有另一个……不知道是仙是妖还是魔的在收集人的魂魄。” 太尧哼一声:“还不算太笨。” 赵元鹿说:“太尧前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知道又怎样,只要不妨碍我等人,我懒得出手。” 纪春朝摊手,好一条摆烂烛龙。 太尧双手抱胸:“你们自己找,我还得去找玉碟碎片。” 赵元鹿再次拦住他:“我已经找回四片,这是人间,跟以前不一样,这个时代到处是监控,蓝光高清影像,即便你我是神也会被拍到,前辈不如跟着我好好修养。” “我管他人间不人间,管他什么高清低清。” 纪春朝提醒:“你这样会吓到人类的。” “人类与我何干?” 赵元鹿只得搬出师傅:“我师傅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也行,臭道士整天说着要维护苍生,行吧,我就勉为其难跟着你们,走,去找神农罩。” 第57章 旅行结束 三人往南追,赵元鹿刚准备天启天眼,纪春朝灵机一动:“对啊,我们可以定位赵新手机,他今天还戴着手表,若手机丢了,手表也能定位。” 第90章 太尧问:“手鸡是什么玩意儿?拿手上吃的鸡?” “以后再跟你解释,我现在找人帮我们定位。” 赵元鹿说:“倒也不用,我能找到赵新。” “太费灵力了,我听乌老板说你每开启一次天眼,都要耗费好几年的灵力,你都没多久没活了,还是省着点吧。” 赵元鹿哭笑不得:“我是得感动你关心我,还是感谢你提醒我快活不久了?” “都不用,你只要别太早死就行了,不要死在我前面,我会难过的。” 在网上约到一个自称“黑客小天才”的男生,男生来的很快,纪春朝问:“只知道电话号码,能追踪到具体定位吗?” 黑客小天才扶了扶厚厚的眼镜:“能,得加钱。” 赵元鹿抓出一把金珠:“钱不是问题。” 小天才鄙视地看向他手里的金珠:“只接受现金。” “转帐行吗?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 小天才:“不行,转帐容易出问题,现金交易,先交钱,后办事。” 没办法,纪春朝只得赶去最近的银行取钱。 好在黑客小天才名副其实,很快查到定位:距离他们十公里外的一座荒山。 三人再次出发,赵元鹿让纪春朝闭眼:“带你飞过去。” “我有点恐高。” “那你抱紧我,或者我抱紧你,即便掉下去也是我垫底,不用怕。” 太尧左看看,右看看,指着他俩:“你俩断袖?” 纪春朝差点没被口水呛到:“没有!” 太尧往天上一蹿:“以前跟师弟搞断袖,都搞到现代来了。” 纪春朝生气地踩赵元鹿脚尖:“你师弟肯定很好吧?” “是,很好。” 纪春朝气得抓住赵元鹿衣领,力度大到差点将他勒死。 赶到荒山,风吹草动,半人高的草一深一浅往前移动,明显有东西在草早飞奔,赵元鹿带着纪春朝稳稳落地,抽出佩剑往前方一扔,一片红自空中出现,佩剑落地,跟着佩剑落下的正是赵新。 赵元鹿飞过去:“让他跑了。” 太尧向上一跃,喷出火焰,空中火焰形成一个圆形圈,那看不见的神秘人向火圈处扔过一物,而后仓惶逃离。 赵元鹿刚要追,太尧跟过来:“不用追了,那人早有防备,不然也不会将护着的东西扔下。” 赵元鹿捡起那人扔下的物品:“炼魂鼎,那些消失的魂魄全在里面。” 一听这名字就知不是什么正向东西,纪春朝看向那鼎:“赵新的哥哥,王子珏的男朋友,是不是都在这里面?” 赵元鹿仔细查看,那鼎底部有暗格,打开暗格,一片青铜碎片掉出来,“玉碟碎片。” “又是玉碟碎片,好像每次找到碎片,都有人在收集魂魄,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赵元鹿没说话,反复翻着鼎。 鼎内哀嚎一片,赵新的魂魄也在其中:“喂,别摇了,晕。” 赵元鹿放鼎交给纪春朝:“春朝,你拿着。” 太尧问:“是不是有新发现?” 赵元鹿随手一挥,在空中画下带着金光的八卦图:“如今已找回五块碎片,细仔这些碎片发现的位置,刚好对应八卦的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和死门,乾为西北;坎为正北;艮为东北;震为正东;巽为东南;离为正南;坤为西南;兑为正西,正对应寻到五块的位置。” 纪春朝听的迷迷糊糊:“你是说,有其他人也在找碎片?” “不仅仅是找碎片,暗处的人试图开启复活大阵,复活大阵所需法宝便是造化玉碟,光玉碟不够,还需要引路的使者,那人便是用魂魄炼引路使者。” 纪春朝打了个寒战:“会是谁?” 太尧揉着肚子,随手抓起一把草塞嘴里:“不管是谁,待本尊抓到他,一把火烧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跟赵元鹿目标不一样,赵元鹿想扭转时空回到过去。” 赵元鹿点头,补充:“而这位背底里的神秘人,他用的是复活大阵,只想复活某个人,并不想调转时空。” 赵新的魂魄飘在鼎里,对着上面的口大喊:“喂,你们能不能回去再聊,我真的很晕。” 纪春朝对着鼎口往里瞧,里面一群透明魂魄像空气般飘荡,纪春朝问:“其他人都还好吗?” 赵新瞥了眼四周飘荡着的魂魄:“看起来都有点死。” “你哥呢?” “我哥看着像是死透了,快点救我们出去。” 回到镇上,纪春朝小声:“哎,好值的一趟旅游啊。” 那只长着喇叭花的桶,远远跟他们打招呼:诶,诶,你们看到鬼新娘了吗?漂亮吗?真的跟歌里的一样吗?” 纪春朝想到命途多舛的芸娘,很认真地点头:“对,很漂亮。” 树小姐摇着树冠,问:“镇上卖花的婆婆失踪了,你们有看到她吗?” 纪春朝说:“有啊,但那其实不是婆婆,他叫赤沧,是一只狼。” 树小姐傲娇道:“我就说嘛,哪有婆婆不见老的,这名字倒是好听,哎,你们要走了吗?下次什么时候来?我给你们讲讲别的故事啊。” 纪春朝一手捧着鼎,一手向树和桶挥手:“有机会会再来的。” 民宿老板说王子珏带着男友去医院了,据说是惊吓过度,老板今天没戴口罩,笑眯眯的,“今天房租全部六折,祝你们玩的开心。” 第91章 “有什么喜事吗?”旁边的客人问。 老板笑着:“因为啊,从此以后都不用戴口罩了。” 向外望,街上的人比来时多,每个人都在笑,所有人的脸上干干净净。 纪春朝拉住赵元鹿手:“看看我的脸。” “怎么了?跟以前一样好看啊。” “我是说,这块黑色的,还在吗?” 赵元鹿挥手,一面镜子立在纪春朝面前,镜子里,他的脸完好如初,原来,芸娘在临走前取消诅咒,每个人的脸一夜间全好了。 林鸿堪堪转醒,打着哈欠:“哈,好累啊,我体质差成这样了么?就去一趟溶洞,我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就想睡觉。” 纪春朝笑道:“那就睡,晚上再出去逛逛。” 林鸿揉着脖子:“好奇怪,我好像做了个梦,溶洞的水潭里有个鬼新娘,还挺漂亮的。” “学长,你怎么总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别看太多志怪小说。” “也是,上次梦到面馆地下有密室有鬼,这次又是鬼新娘,看来得让我妈带我去庙里求个平安符。” 太尧一进房间便喊饿,纪春朝好奇:“你在洞里都吃什么?” “变成瓷器不需要用食,回到凡间灵气不足空气污浊,才需要五谷供五脏庙。” 林鸿一见太尧:“他又是谁?” 纪春朝眼神向赵元鹿求助,赵元鹿说太尧是他远房亲戚,刚好也在这边旅游,凑巧碰到,林鸿这才没追问。 纪春朝替他点来一堆吃食,而后问赵元鹿,鼎里的魂魄该怎么处。 “他们离开本体太久,不能贸然放出来,需先净化。” 赵元鹿这一忙就是一整晚,纪春朝陪着他,脑袋一耷一耷的,赵元鹿将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太尧吃完面前一堆食物,打着饱隔,“你跟你师弟终于成夫妻了。” “还没有。” 太尧瞪眼:“你怕什么?直接洞房,先洞房,一切好说。” “不,我要等到他心甘情愿,前世他并没有喜欢我,这一世我一来便表明心迹,只等他喜欢上我。” “你说什么?前世你师弟不喜欢你?” “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我,我早已后悔,若是能早日向师弟表明心迹,阻止他入宫接任国师,师弟不会死,师傅也不会死。” 纪春朝被噩梦惊醒,大声唤赵元鹿的名字,赵元鹿跑过去抱住他:“没事,我在,别害怕。” “我以为我们死在洞底了。” “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死。” 第二天,纪春朝打开房间门,在走廊遇到赵新,笑着跟赵新打招呼:“早啊。” 赵新冷冷瞥他一眼:“不好意思,借过。” 纪春朝回房问赵元鹿:“是不是清除他们的记忆了?” “是,太过离奇,留着记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 纪春朝说:“也是。” 赵元鹿虚弱地往纪春朝身上靠,纪春朝赶忙扶住他,满眼心疼:“你昨晚忙了一晚,累吧,你躺会儿。” “不累,就是有点头累。” “那你坐着,我给你按按。” 另一边,啃着玉米的太尧一脸鄙夷:“太弱了,比我见过最弱的鸡还要弱,那谁,小春朝,你要注意,这么弱的人在那方面也不会太强。” 纪春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很强啊,方方面面都很强,只是身体有点差。” 太尧往窗外一跳,随即跃上房顶:“啧啧,那他还嘴硬,这不早洞房了吗?” 下午返程,在街上遇到王子珏与她男朋友,他们有说有笑,边玩边拍照,街上,小摊前卖着各式各样的镜子,纪春朝随意拿起:“不能照镜子,更不要听镜子里新娘的回答。” 店老板操着一口本地话:“这是哪里的说法?我活了四十年没听说过。” 林鸿歪头,皱眉:“你们这里的小贩就不能统一说法?上次另一个小摊老板跟我们说不能照镜子。” 纪春朝拦住林鸿,买下一枚小镜子,笑笑:“书上看到的,祝老板生意兴隆。” “也祝你旅途愉快。” 来时两人,回去四人,当然,太尧没办法乘坐飞机,化为一条小挂件吊在纪春朝背包上,一路各种抱怨:“走慢点,撞到我尾巴了。” “走快点,这里太冷。” “往另一边走,这边人太多。” 赵元鹿一把扯下挂件做势往垃圾桶扔:“你自己想办法飞回去。” “诶,行,我不说话,把我挂回去。” 之后,太尧每次要说话,赵元鹿都会拎起挂件往外扔,纪春朝忍着笑,对赵元鹿竖大拇指,怪人还需强人磨。 第58章 验证 太尧跟着他们毕竟不方便,家里房子小,最重要的是,赵元鹿不喜欢二人世界被打扰,于是,太尧被送去七杀馆。 七杀馆内。 太尧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乌栀双手抱胸绕着他上下打量,白展冷冷盯着他,带着些许防备,黄啸天指着桌上的半只烧鸡:“你吃的完吗?我帮你分担。” “都不够塞牙缝,再去给我找点好酒来。” 白展拎走黄啸天,“你该减肥了,别吃太多。” “我哪里肥?” “肥胖对身体不好,等你瘦两斤我再做给你做。” 乌栀一拍桌子,单手指着太尧:“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 第92章 太尧毫无形象地嗦着手指:“见过,你不就是那只追着臭道士师弟屁股后面跑的狐狸吗?可惜,你有情,他无意,那天你在神隐山外跟臭道士师弟表白,被他拒绝,你坐在山脚哭爹喊娘,我看见了,你哭的时候很丑。” 纪春朝瞪大吃瓜的眼睛,往前挪凳子近距离吃瓜,想不到乌老板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乌栀眼睛里能喷出冰箭:“哼,你好意思说我,你呢,缠着柳道长比试,人家见都不见你,我还能见到他的面。” 纪春朝小声问赵元鹿:“他是谁?” “我师叔,江月闲。” “哦,之前好像听乌老板提过,她喜欢你师叔,你师叔也不在了吗?” “嗯,那场浩劫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人。” 纪春朝拍拍赵元鹿后背:“没关系,现在你有我,不再是一个人。” 眼看乌栀和太尧就要动手,赵元鹿出言阻止:“说正事,根据所寻到的五块碎片,推算剩下的应该在正南、西南、正西方位,所设重生阵,阵法设八方,剩余三个方位定有碎片。” 乌栀难得正经:“你心中有猜测什么人吗?” 赵元鹿摇头:“毫无头绪。” 晚餐在七杀馆解决,白展几乎不吃,全程埋头帮黄啸天剥壳,虾壳、蟹壳、螺壳,面前小山似的。 赵元鹿拿起一只虾,想剥给纪春朝,又想起他海鲜过敏,又放了回去。 太尧哼一声:“你不如那条蛇。” 白展冷冷瞥过来:“前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动作快,小黄狗全身都快被你的味道覆盖了,当然,你身上也有小黄狗的味道,不像赵元鹿,至今童子鸡。” 这话一出,全桌人表情缤纷,乌栀一口汤差点喷出来,指着太尧:“钟山之主当年是不是被你气死的?” 黄啸天抬头:“什么鸡?” 纪春朝后知后觉,耳朵红透,低头假装没听见。 赵元鹿倒是坦然:“我可以等。” 太尧故意激赵元鹿,将话头转给纪春朝:“小春朝,他不会是不行吧?” 一群“人”,就他一个真正的人,人遇到这种问题第一反应是害臊,纪春朝根本没听清太尧问的什么,顺着他的话,以喝茶掩饰尴尬,说:“是。” 太尧眉毛上扬,笑的意味深长:“看来你师傅只教你们捉妖,没教你们这些啊。” 赵元鹿捂着纪春朝耳朵,“吃饱了,去旁边休息。” 吃完饭纪春朝坐在窗边等脸上热意消退,突然,凳子下钻出一团白白的小家伙,纪春朝先是被吓一跳,细看看清是一个小孩子模样的白团子,小小的,白到跟面团似的,睫毛长长,眼睛圆圆,趴在地上,盯着纪春朝。 纪春朝被他可爱的小表情圈住:“你朋友,你几岁?” 小鬼晃晃脑袋:“不知道,我还没出生就被打掉了,死的时候可能八个月。” 纪春朝想摸他,摸不着,蹲着跟他聊天:“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小团子指着乌栀:“跟着她回来的,她好看,我想她当我妈妈。” 乌栀跃上吊灯:“可别,我可不想当单亲妈妈。” 纪春朝想给小团子糖,可他吃不到,手穿过糖,砸砸嘴:“好吃吗?我见过其他小朋友吃。” “不好吃,很苦的。” “哦,那我不想吃。” 纪春朝抬头看乌栀,见乌栀穿的裙子,立刻低头:“乌老板,这可爱小团子你在哪儿捡回来的?” 白展拎起小团子:“走,带你兜风 小团子走远,乌栀才道:“垃圾堆捡的,前阵子经过一个垃圾处场,这小团子睡在一堆动物尸体中,他是被引产的,他的妈妈在他八个月的时候引产,引下来还是活的,原本应该是医院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生母偷出去扔的。” “没死……” “对,没死,他在垃圾堆躺了一天一夜,一只流浪狗刚好生小狗,给他喂狗奶,被狗带进下水道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见不着光的下水道长到两岁,有一天狗出去找吃食,他顺着下水道口爬了出来,刚爬出来没多久,被疾驰的汽车撞死,狗妈妈到处找他,被路人当成疯狗当街打死,小团子的魂魄一直飘,最终飘回他被扔的垃圾堆。” 纪春朝按着胸口,胸口一阵窒闷:“可怜的孩子,可怜的狗。” 赵元鹿揉着纪春朝手臂:“下辈子他们还会相遇,会以正式母子的身份相遇。” 纪春朝眼睛一亮:“真的吗?” 赵元鹿看向乌栀:“乌老板能办妥。” 乌栀摊手:“都看我干嘛?上次私自带小墙入转生道,判官差点没劈了我,地府早已加强守卫,再想助他们投胎很难。” 太尧打着饱隔:“地府是吗?简单,交给我,告诉我哪个投哪个通道。” 乌栀翻白眼:“当然都投人道啊,让他们下辈子当母子,狗妈妈先投个二十来天,待狗妈妈怀孕,再将团子投进她肚子里。” 纪春朝举手赞成:“这样很好,太尧前辈,麻烦你了。” 太尧鼻孔朝天:“两个魂魄都给我,懒得跑两趟,我就在地府等着。” 黄啸天将两个透明瓶子交给太尧,太尧如一道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纪春朝问大伙:“地府很远吗?去一趟需要很久吗?” 黄啸天一脸纯真:“不知道,我跟白展没去过,应该是很远,没有车,没有飞机,只能飞着去。” 第93章 赵元鹿笑道:“倒也不至于,太尧会瞬移,嫌麻烦是假,惦记地府的冥阴酒是真,那酒一醉便是半个多月,睡一觉刚好投小团子。” “祈祷他能成功。” 乌栀“啧”一声,“要不还是先跟判官打个招呼吧。” 赵元鹿:“也好。” 可无论乌栀怎么发讯号,送信符去了无数张,没有一张有回应,全都飞回来化成灰烬。 “这是怎么情况?判官那厮居然断了我跟他的联系,我的送信符进不了地府,算了,那就先斩后奏。” 赵元鹿皱眉:“判官看起来玩世不恭,实际守信重诺,应该不会一声不吭断了与你的联系。”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纪春朝问。 “那倒也不至于,若是真的出事,地府早乱套了。” 乌栀又说起另外几件事,城里最近不太平,有一家宠物店的老板大白天在家里死了,监控拍到老板自己掐死自己,法医给出的结果跟监控视频所示一样,属于窒息而亡,死者家属不相信,又不得不信,只能找到七杀馆,想召回死者魂魄问清死因,却死活召不出死者魂魄。 这还是头一遭,以往无论死的多惨多冤,逢召必上;另一件事,城东一对小夫妻被六个月的婴儿杀害,家中监控清晰拍下婴儿拿着水果刀先后刺死夫妻二人。 纪春朝听得毛骨悚然:“乌老板,你有去看过现场吗?” “当然,不过没有任何发现。” 回到家已是深夜,纪春朝情绪不大好,洗完澡发现衣服没拿,只能求助赵元鹿:“那个,我衣服忘拿了,你帮我拿过来。” 赵元鹿推开门,“给。” 纪春朝捂着下面转身:“你怎么直接进来了,衣服放门口就行了。” “你还记得吗?你拿我当搓澡巾搓过,你全身上下,哪一点……” 纪春朝一步跨上前捂住他的嘴:“不许再说!那时候谁知道你在石头里面!” “春朝,你脸很红。” “我热的!” “那不要穿衣服,我抱你出去。” 纪春朝又气又羞:“你们那个朝代的人真的都这么开放吗?” “什么程度叫作开放?可能没有现代人开放。” 纪春朝带着气,点开电视投屏,搜索“亲吻”关键词,屏幕上一男一女吻的难舍难分,纪春朝没好气道:“这种程度。” “这很平常。” “这还平常?那对你们那个朝代的人来说什么才是不开放?” 赵元鹿笑道:“我没经历过,不好回答。”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你的以前我又没见过。” 赵元鹿逼近:“今天太尧问你,你不是替我回答了吗?” “我替你回答了什么?” “我不行。” 纪春朝脸烫到不正常,推着赵元鹿:“我困了,要去睡了?” 赵元鹿抱着他的腰:“我今天喝酒了。” “只喝了一杯。” “一杯已经醉了。”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悉数打在纪春朝脖子,又痒又酥,纪春朝一直往边上缩:“醉了就去睡。” 赵元鹿拉着纪春朝的手,一点一点,顺着胸口慢慢挪动:“你也喝酒了,我们都醉了,明天醒来谁也不记得今晚发生过什么,好春朝,你得帮我正名。” 纪春朝脑子里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文字,文字颠颠倒倒,大脑搜寻半天,也只找出“绿茶”两个字。 没等大脑反应,已碰到烫到手指颤抖的地方,脑子恢复正常,标出特大两个字:“很行”! 投屏继续播放着接吻视频,赵元鹿手指一点,电视黑屏,赵元鹿不满地咬纪春朝肩膀:“我不好看吗?这时候你还看电视?是嫌弃我没电视上的男人好看吗?” “没有……” “那就是好看,好春朝,空调开了吗?好像很热。” 这谁顶的住,谁受得了!纪春朝迷迷糊糊想着,好像又被赵元鹿勾走魂儿了。 第59章 水下古城 纪春朝也不是扭捏的人,眼一闭,腰带一松,又将赵元鹿睡衣往下一拉,顺手的事,都到这地步了,再忍下去可能真的不太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春朝只知道手腕很酸,赵元鹿的手应该也酸,但他不明说,蹭着纪春朝脸,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我在网上看到另外一种,我想学习,委屈你给我当实验体了,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尽管推开我。” 没等纪春朝从他的茶言茶语中找出头绪,赵元鹿埋头,纪春朝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可能还真的是在现代学的,早知不教他上网,网络害人不浅! 空调确实热,热到最后地板全是衣服,纸巾堆满小半桶,纪春朝软成一团:“真的睡了,太累了。” 向来身体不好的赵元鹿这时表现十分勇猛,打横抱起纪春朝:“帮你洗澡,身上全是汗。” 纪春朝已经没有力气提醒他衣服没穿,反正都看过。 临睡前,赵元鹿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其实我还看了另外一种视频。” 纪春朝瞬间警觉:“我真的很困。” “今天不会再惹你,等我先准备工具。” “什么工具?” “下次告诉你,不过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 撑着眼皮,纪春朝对赵元鹿发出警告:“你在网上学也要挑着学,譬如这种事,不是能随便跟别人做的。” 第94章 “我知道,只能跟喜欢的人做。” 纪春朝睡意朦胧:“但我不喜欢你,我就是借你的手用用,你别误会……” 赵元鹿亲吻他鼻尖:“睡吧。” 隔天,纪春朝手酸软无力,趁赵元鹿做饭,想起昨晚的事,脸又是一阵红,偷偷上网查,这才明白赵元鹿所说的工具,套,辅助油。 手机被纪春朝扔进沙发缝,冲到洗手间猛洗脸,赵元鹿都学了些什么!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上网学,昨晚也不会……打住,问题是,那种地方……真的能行吗? 纪春朝这边正天人交战,赵元鹿叫他好几声:“饭好了。” 纪春朝以为赵元鹿会假装昨晚的事没发生,饭还没吃两口,赵元鹿直愣愣问:“手还酸吗?我用灵力你帮舒缓。” “不用了不用了,还好。” “那你手抖什么?” 纪春朝看着抖如筛糠的手的筷子,羞恼不已:“还不是你,差不多一个小时,我能不手酸吗?” 赵元鹿笑的狡黠:“你也很行。” “我没想夸你!” 再说下去纪春朝脸估计要熟,赵元鹿适时转话题:“快要开学了。” 暑假正式结束,开学第一天,纪春朝订三个闹钟,最后还是被赵元鹿吻醒的。 “我真的不想上学啊,饶我小命吧,再让我睡会儿。” “不想上学?” “嗯。” 赵元鹿解开他裤绳:“想继续睡?” “嗯。” 赵元鹿手继续:“那我换种方法叫醒你。” 纪春朝几乎是弹起来的:“不困了,起床。” 赵元鹿看着手:“看来你更喜欢这种叫床方式。” 纪春朝额角直突突:“首先,没有人像你这样叫人起床 ;其次,你用词不当,应该是叫人起床或是闹铃,而不是叫床方式,这个词……最好不要在别人面前说。” “好,那我下次注意。” 开学第一天,同学们谈论着暑假期各种见闻,有同学讲的眉飞色舞:“年轻人当然去探险啊,我们去了池南山的鬼屋,我敢说那是世界第一鬼屋。” 另有同学反驳:“鬼屋我去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废弃医院、学校、孤儿院,我全去过,你说的世界第一,有什么不一样?” 先前的同学一脸神秘:“那是一片水下古城,探险队挺多,去的多,回的少,慢慢的,那地方被列为禁区,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又允许人进去了,古城底下有一副画,画上的人会动,水里的石像会眨眼。” 纪春朝竖起耳朵,来了兴致,听到几个关键词,池南山,水下古城,会动的画和石像。 赵元鹿今天没跟他一块来学校,在秘境研究玉碟碎片。 课间,纪春朝接到乌栀电话:“嗨,其实我不是找你,我找你家那位。” “你怎么不自己联系他呀?” “那不是浪费灵力吗?费我的,也费他的,有现成的电话多好。” “其实他也有电话号码的,我帮他办了新号。” 乌栀说:“不管了,你帮我转告他,那条臭烛龙回来了,带去的魂魄又带了回来。” 一下课,纪春朝赶回家找赵元鹿,拉着他往七杀馆赶:“该不会被地府发现了吧?” 赵元鹿倒是淡定:“发现也不要紧,别担心,他们拿太尧没办法。” 到七杀馆,小团子趴在地上玩球,仔细看那球跟正常皮球不一样,是纸糊的。 纪春朝蹲过去:“小团子,你好啊。” 小团子抬头,惨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裂开的笑容,脑袋360旋转,而后歪头:“你也好。” 纪春朝吓得跌倒在地,赵元鹿上前拎起小团子,对着他的屁股扇三下:“谁准你吓唬他的?” “我只在想跟他玩,我喜欢他。” 赵元鹿对着他的屁股又拍几下:“不准喜欢他,他是人,你是鬼,懂吗?” 乌栀接过小团子,拎着他:“哪里学来的?跟人玩是这么玩的吗?” 太尧咬着苹果:“地府学的,多打几顿就改了。” 赵元鹿向太尧拱手:“为何将他们带回来?” 狗妈妈的魂魄一直关在玻璃罩中,她似乎对这一切全然不知,躺在里面闭着眼。 太尧指着小团子:“这小鬼说他之前撒谎了,那天我好不容易打开投生通道,他嚷着要回来,说是有事要告诉大家。” 所有目光集聚在小团子身上,他又开始龇牙,乌栀反手挡住:“可以了,收起你的笑,说重点。” “好吧,乌栀妈妈……” “乌栀姐姐。”乌栀纠正。 “好的乌栀妈妈,其实我之前骗了你,狗妈妈确实喂养过我一段时间,但我很快病死了,狗妈妈一直叼着我的尸体,她想带我去看医生,兽医店的老板还没看清她叼着的是什么,大概以为我是小狗,远远用竹竿将我扔进河里,狗妈妈也跳了下来,我们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很久很久,是一个哥哥救了我。” 纪春朝尽量以小孩子的口吻:“多大的哥哥呀,比你高多少,大多少?” “比我高一点点,一个很好看的哥哥,哥哥很厉害,他把我和狗妈妈从水里捞起来,帮我把身体拼好,狗妈妈的身体断成两截都可以缝好,哥哥是最厉害的哥哥。” “那个哥哥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 第95章 小团子摇头:“不记得了,那里很多石头,全是石头,没有草,没有树,有一个很大的坑,哥哥就住坑里,坑里很暖和,一进去就不冷了,也不饿,那里有很多很多小朋友,大的,小的,男的,女的,有手的,没手的,反正很多。” “你是怎么跟哥哥分开的呀?” “哥哥说谁欺负我们,我们就要报复回来,我回去找我的妈妈,我想问她为什么打掉我,但是我不知道她住哪里,好像每次我快找到她,都会被风吹回第一次被遗弃的地方,然后就遇到乌栀妈妈,乌栀妈妈和白展叔叔、小黄狗哥哥都对我很好,我不想骗你们。” 白展皱眉:“是啸天叔叔。” “就是哥哥。” 白展:“不可以,叫我叔叔就必须也叫他叔叔。” 赵元鹿问出最重要的问题:“你说的哥哥,他是不是跟你一样?” “我不知道啊,哥哥只告诉我让我不要向别人提起见过他,还让我报完仇回去找他,谁知道我这么没用,好了,该告诉的我都告诉你们了哦,我是好孩子吧?” 纪春朝“嗯”一声:“小团子是好孩子,是最好最好的孩子,是你的妈妈不懂珍惜,以后你会有爱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定很爱你。” 狗妈妈那边更是什么都问不出。 纪春朝问:“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赵元鹿叫过来黄啸天:“啸天,你能找到他说的地方吗?” 黄啸天嗅着小团子:“有点难,但能试试。” 纪春朝掏出手机,翻出各种石头照片,有不长树的石头山,整片山全是天然巨形石头,也有沙滩鹅卵石,小团子扭着身体看,“都不是,是那种,石头有形状的,但我说不出来是什么形状。” 白展也问:“你能大致描述是什么形状吗?” “不能,因为我没上过学,我说不出来。” 逼迫他也没用,黄啸天和白展出去找小团子说的全是石头加上有深坑的地方,纪春朝则是向大家提起同学说的水下古城鬼屋。 乌栀一听:“等下,你是说,水里的石像会动?该不会是池南山水下古城吧?” “乌老板,你知道?” 赵元鹿拉纪春朝坐下:“别着急,慢慢说。” “那里一千多年还是座正常的小城,人们安居乐业,生活富裕,那时我在池南城开着一家风水馆,生活惬意,每天不是听小曲儿,就是看戏。” “那后来呢,怎么会变成水下古城?” “上天降罚,暴雨整整下了一百零一天,城里的人背井离乡,能走的全走了,不能走的留下来跟古城一起,在一个决堤的夜晚沉入水底。” 赵元鹿皱眉:“原来是池南城。” 第60章 黑雾谜影 纪春朝看向赵元鹿:“你也知道?” 乌栀:“他知道,啸天就是在城南镇捡的,名字也是他取的,那时的他眼睛看不见,很多事他不清楚,那时我被困在城内,是老赵救了我,啸天也是那时一起捡回来的。” “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降下天罚?” 乌栀似乎不太愿意讲述那段回忆,面色冷凝,诉说着当时的悲剧…… 时间回到八百年前,连年大旱,一连十一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地面干涸,土地龟裂,没有水,没有树,没有草,池南城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处处饥荒,人们饿到分食自己的大腿,无论人们多努力,地里依旧颗粒无收,不是干旱,就是虫灾,后面更是连着三年没下雨,处处嗷嚎,尸横遍野,乌栀实在不忍看,看着也无能为力,于是将所有能买的粮食买来分给灾民,而后离开躲到地府避旱。 几年后,乌栀再次回到池南城,整座城彻底不见,变为一片汪洋,乌栀在周围找了许久,没有找到一个活人,游进水底,水底只有石像,没有人。 后来听说池南城所有居民擅自挖井,挖到池南城地脉引来天罚,整座城也跟着消失,所有人一夜间消失不见。 纪春朝听的心惊:“怎么会这样,所有人全死了。” “是,再后来,池南城逐渐被淡忘,若不是你今天提起,我也快忘了,真的太久了。” 太尧伸着懒腰:“好了,凡人不总喜欢因说果循环吗?以前的事就不要想了,干活。” 众人分头合作,太尧依旧照带小团子和狗的魂魄去地府投胎,狗妈妈的魂魄快散了,等不得。 白展跟黄啸天寻找小团子所说的满是石头的山,纪春朝也没闲着,到处查关于池南城的历史。 史书翻料烂,也只找到只言片语,书上记载池南城因特大洪灾淹入水底,倒是现代新闻更多,几乎全是探险者在水底失联,其中一对老年人跪在镜头前哭的悲切动容,他们年近八十,儿子和孙子一起去水底探险,双双失联,跪求政府救助,评论区多人现身说法,说身边人或是探险,或是游泳,只要进入湖心,再也不会上来。 赵元鹿见他皱着眉,向他伸手,手半握着:“给你的。” “是什么?” “打开看看。” 掌手赫然躺着一颗珍珠,纪春朝拿起来:“不送金珠改送珍珠了?” “是避水珠,含在嘴里如同在陆地上一样。” 纪春朝高兴地弹起来:“你要带我去池南城?” “是,我怕你睡不着觉。” “你觉得那些失踪的人,会不会也跟我们在溶洞碰到的一样,被吸走魂魄炼什么重生大阵?” 第96章 “查了才知道,现在,好好休息,周末出发。” 隔天到校,听同学说大三两位学长开学前一周去了池南水城,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家长联系不上,这才找到学校,纪春朝神情凝重,又是池南城。 林鸿晃着脑袋找到纪春朝:“教授找你。” “你怎么了?脖子痛?” “我也不知道,自从那次回来,总觉得脑子乱,总是梦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对我笑,我都很久没睡过整觉了,每天吓醒,要不,我再去你之前介绍的七杀馆问问?” 纪春朝干笑:“这个,应该只是心作用,要不,你去看看心医生?” “也行,快点去,教授等着。” 董教授交给纪春朝一本古书,“春朝,肇西镇期近新建工路,施工队操作中山体滑坡,跟着滑出一口金丝楠棺材,棺材里放着这本书,书上的文字我查遍所有书,没有找到相同文字,你来看看。” 池南山的鬼屋的事暂时搁置,眼下教授交待的事更为重要。 纪春朝自小有着特别的文字天赋,小时候爷爷的书房放着数不清的古籍,纪春朝跟着爷爷学到很多历史书上没有记载的文字,只是后来一场大火,爷爷的书全部烧为灰烬。 书翻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似乎会动,像蚂蚁一样乱跑,字体类似倒过来的甲骨文,上面的字看得晕,纪春朝忍着恶心感合上书:“教授,我能复印下来带回家研究吗?我想问问赵老师。” “哦,也对,赵老师还住你那里吗?会不会太挤,也好,你们一起研究研究。” 书放在包里,去超市买了点东西。 回到家,赵元鹿已做好饭,纪春朝打开书包,说起教授让他们翻译古书的事,包翻开,里面的书却消失不见,纪春朝吓得后背一阵冷汗,那可是文物,万不能让不安好心的人偷了去。 “我放在最里面的夹层,我确定拉链是拉好的,不可能丢,路上没人遇到任何人,没有人跟我说过话打过招呼,超市也没遇到熟人,怎么办怎么办,教授一定对我失望透了。” 赵元鹿安慰他:“先别急,我们先去超市查看。” “报警吧,我得先跟教授说声。” 跟教授说明情况,教授告诉他另一个不幸的消息:存放在学校的那本原本也不见了。 书锁在柜子里,办公室门也锁了,教授去食堂吃饭回来,本想跟李教授一起研究书上的文字,柜子一打开,书消失了。 教授的监控突然坏了,什么都没查到,现在已报警。 纪春朝这边,超市监控一小时前也坏了,丢失一个小时的内容,赵元鹿劝纪春朝不用急:“这么看来倒不是人为的,不是人为反而更不用担心。” “那会是什么?” 赵元鹿询问纪春朝在超市走过哪些区域,纪春朝仔细回想:“去过生活区,买了牙膏,又去过生鲜区,买了排骨和肉。” 返回生鲜区,卖鱼的玻璃缸就在卖肉的斜对面,赵元鹿弯腰,对着鱼缸轻敲,里面两条正在睡觉的鲤鱼游过来,对着赵元鹿吐泡泡。 赵元鹿问:“他今天来买肉的时候,身后跟着什么?” 说完往鱼缸撒下一把鱼粮,两条鱼依旧吐着泡泡,纪春朝看看书,又看看赵元鹿,忍不住问:“你还听得懂鱼说话?” “嗯,他们说一团黑雾一直跟着你,你挑排骨的时候,黑雾打开了你的包拿了你的东西。” “那你能不能问问他们,黑雾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别担心,找书的事交给我。” 临走时,他们买下两条鲤鱼送到公园池塘放生,鱼入水,刚游走,又回来,冒出水面吐出一大串泡泡,赵元鹿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似乎还闪过一丝杀气。 鱼儿游远,纪春朝扯扯赵元鹿:“那鱼刚说什么?你好像很不高兴?” “没什么。” “分明就有,你鼻子都快冒火了,欺负我听不懂鱼语。” “真的没什么。” 天色已黑,纪春朝见无人,拉着赵元鹿衣领吻上去:“求你,鱼刚说什么?” 赵元鹿看向他:“你真的想知道?” “想。” “好,我曾答应过你,不欺你瞒你,那鱼说,那黑雾中的黑影,亲了你。” 纪春朝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用力擦嘴唇:“亲我?” “好了,不用怕,以后我会随时跟着你。” 负责片区的民警姓江,警局内,江警官记录完证词,让教授和纪春朝回去等消失,纪春朝对江警官有着莫名的好感。 江警官送他们出门:“你们放心,事关文物,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决不让我国文物流入他国的事再次发生,更不会让有人心利用文物对社会不利。” 赵元鹿在警局门口等,只看到江警官侧影,纪春朝见他盯着江警官,问:“怎么了?” “没什么,这位警察一身正气,散着金色的光。” “真的?我就说我的直觉不会错,他一定是个正直的好警察。” “而且,侧脸有些面熟。” “面熟?” “没事,走吧。” 这一夜纪春朝整夜噩梦。 教授那边古文丢失被暂时停职,监控坏了,所有证据指向教授,传言四起,说是教授自导自演,纪春朝去看望,教授正在写毛笔字,写的“清者自清”。 第97章 纪春朝将黑雾的事告诉教授,忐忑地问:“教授,您相信吗?” “信,这些年参于古墓挖掘工作,什么事没遇过,只是行内有规定,不允许外传,春朝,你要保护好自己。” 纪春朝将赵元鹿画的两枚护身符送给教授:“你和师娘也要保护好自己,这个一定要戴着,教授,您放心,书一定能找回来。” 接到江警官电话,让他过去警局一趟。 江警官查超市监控时,无意在水面看到一闪而过的影子,那影子戴着斗篷,脸转过来的瞬间映在水面。 纪春朝盯着那模糊的影子看:“江警官,我真的看不出来,但我敢肯定他不是人类,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不正常,但我说的是真的,不是人类做案,他们不会留下影像,这次水面的影子是个意外,你可以不用相信,我也知道很难令人信服。” 江警官关掉办公室监控,严肃坐到对面:“纪春朝同学,我相信。” 纪春朝抬头:“你相信我?” 江警官讲起他最近一直跟的案子:最近已有好几起婴儿伤人事件,被害者称被不足半米的小婴儿推下楼梯,或是推向正在行驶的车辆。 第61章 婴灵 “我查过监控,几位被害者像是被腾空扔向车流,撞成重伤,他们说梦里能看见小孩子,梦里的孩子说要杀了他们。”江警官说。 纪春朝不敢说太多,“小孩子?确实是小孩子吗?通常这些非人类入梦都有一定原因的。” “据调查,这些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打过胎,不是流产,是确定怀孕选择打胎,男士则是参于打胎,更离奇的是,其中一伤者家中小玩偶全部被剪,手办被毁,家里被他们当孩子养的猫突然间生病,门口监控没有拍到任何人进过他们的房间,且当事人没有梦游史。” 纪春朝想起团子,可团子这些天都在七杀馆,江警官并没透露太多案件细节,只说有线索通知纪春朝。 回去后跟赵元鹿提及,赵元鹿问:“听说婴灵吗?婴灵多是未成型的胎儿怨气所化,他们有一定能力后,会找亲生父母复仇,世间事皆有因果,有时插手并不是好事。” 最近事事不顺,赵元鹿一刻也不敢离开纪春朝,白展和黄啸天找遍周边所有山,并未发现小团子说的全是石头的山。 晚上,纪春朝睡不着刷短视频时,无意刷到附近采石场,全是大石头,对比小团子的视角,那可不都是山吗? 赵元鹿听他这么一说,“有道,现在,你先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 “现在去,行不行?反正也睡不着。” “那好,你跟着我,我带你飞过去。” “不要浪费你的灵力了,打的过去,这里有定位,不远,也就十几公里。” 大半夜打车是个难事,好不容易打到一辆车,追加两百司机才愿意送,司机大哥先是跟总台兄弟们报备路线,又是确认纪春朝身份证与电话,纪春朝说是在采石场掉了重要东西,现在要过去找,担心明天找不到。 半路,司机大哥的对讲机没停过,他的同事们在对讲机里讲起关于采石场的各种传闻:“老林啊,你把人拉到赶紧回来,那边不太平。” 纪春朝问道:“大哥,那边是有什么不寻常吗?不瞒你说,我最喜欢听奇奇怪怪的故事。” 大哥打开话匣子:“我没跑过那边,听我那些兄弟说那边闹鬼。” 说到“鬼”字大哥特别小声,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一到天黑,总有小孩的哭声,有时还有笑声,车跑到那边,不是车胎爆,就是后视镜坏,后来,每次经过,司机们都会扔下一些果冻,糖果,这样才能顺利通过。” 赵元鹿握住纪春朝手:“大哥,石场附近可有火葬场或坟场?” “倒是没有,往里走是山,山后很多垃圾,其他我就不清楚,那个采石场早就废弃了,你们是怎么跑过来丢东西的?” 纪春朝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无人机掉到那边。 到石场,司机大哥没等他们关好车门,油门踩到底,留下一串尾气。 果然,满处堆着石头,中心有个巨坑,近期下过雨,坑里积满水。 天上没有一丝亮光,纪春朝带的手电筒突然失灵,怎么都打不开,赵元鹿在指尖点亮一束火苗,火苗照向前方大坑,纪春朝正准备往前一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推向前方,不受控制的向坑内滚。 赵元鹿一把抓住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纪春朝看见一个小朋友一闪而过。 纪春朝吓得抓着赵元鹿手臂爬起来,指着他身后:“有小孩子。” 赵元鹿向上抛符,一道光照亮天际,身后石头上站着数十个小孩子,最大看上去不过一岁,更多的是婴儿,他们小小的,却直立站着,与石头差不多高,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脸上惨白惨白的,嘴角咧开,露出没有牙的嘴笑着。 不等他俩问话,领头的小婴儿抓起石头砸向纪春朝与赵元鹿:“砸!” 赵元鹿接住石头,将纪春朝护在身后:“停。” “才不听你的,继续砸。” “他们好像不怕石头,跟我们白天抓的爸爸妈妈不一样。” “而且他们不像爸爸妈妈,他们身上没有爸爸妈妈身上的血腥味。” 胖胖的小婴儿说:“管他们是不是爸爸妈妈,先说好,待会儿头给我,我要做花盆。” 第98章 “行,脚留给我,我要做棒球棍。” “那我要手,我缺个痒痒挠,我要这个手长的,骨头长挠的舒服。” 纪春朝直觉得后背冷汗如藤蔓,一点一点往上爬,这些孩子看着天真,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惊悚。 赵元鹿走过去,拎起其中一个婴儿,那婴儿手脚并用,又打又踢,一点没沾到赵元鹿身体,赵元鹿淡淡威胁:“再动把你头拧下来当球。” “臭大人,你是哪里来的,你身上没有那种味道,你不是来找孩子的,你是谁?” “你先回答我,你们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赵元鹿二话不说,翻过小婴儿,对着他屁股啪啪几下,小婴儿气到发狂,头上的小绒毛竖起,大声喊:“气死我了,我要吃了你们!兄弟们,玩游戏了!” 一群小婴儿从石头下爬上来,他们站着一个圆形,举手,一条条暗红色类似肠子的东西从他们肚脐出长出来,越长越长,纪春朝惊恐后退,“这是什么?好重的血腥味!” 赵元鹿站在原地没动:“是他们的脐带。” 纪春朝转身干呕,脐带缠住纪春朝手脚,纪春朝试着挣扎,越挣越紧,想起江警官说的婴儿伤人事件,忍着恶心,问:“你们平时玩什么游戏?” “我们才不会告诉你们,你们很快就能参于了。”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们玩推人下楼梯,推人进车流。” 光头的小婴儿站着对纪春朝尿尿:“你知道就不好玩了,你们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们推下楼梯,更不会推进车流,我们换个玩法。” 旁边的小婴儿们围着拍手,大笑:“对,换个玩法,哈哈,我们要把你们串成肉串,再放在火上烤。” 纪春朝费力转身,对赵元鹿道:“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江警察最近跟的案子吗?” 赵元鹿了然,先前只是故意逗他们,猛然出招,只一抬手,脐带缩小收回去,再一挥手,一群小鬼定在原地。 “说吧,为什么要玩危险游戏?” “我们才不会说,反正我们也不会死,就是要玩危险游戏,危险才好玩。” 纪春朝靠近赵元鹿:“他们不会死,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也只能暂时控制他们,婴灵是怨气最重的,只要找到他们的骸骨,将其烧成灰,才能彻底消除。” 小鬼们哇啦乱叫,赵元鹿随手捞起一只小鬼,另一只手半抱着纪春朝跳下深坑,坑里的水只是障眼法,坑底下,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山洞,洞中央堆着数个小坛子。 底下十分空旷,坛子堆在一起,口敞开着,四周洒满灰,纪春朝刚要走过去,纪春朝叫住他:“地上是骨灰,不要过去。” 纪春朝吓得缩回脚,借着赵元鹿指尖火的光亮看清坛子:“这些是什么?” 赵元鹿手搭在他肩上:“我猜测里面应该是婴儿骸骨,这些坛子是用来做法事的,民间传说刻意流产的婴儿,也就是常说的堕胎的胎儿怨气极重,容易生出怨灵,这些坛子,便是用来封印怨灵的。” “那他们怎么都跑出来了?” 赵元鹿晃晃手上拎着的小鬼:“你是乖乖说,还是先打屁股再说?” 小鬼捂着屁股:“说就说!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我的妈妈很年轻,她喜欢一个男人,那男人不要她,她是故意怀上我的,我在她肚子时,她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争气点啊,你要是个男宝,你爸爸就会娶我进门了’,可那男人根本没打算娶她,人家家里有老婆有孩子,那男人哄了她几句,说先结婚,以后再生孩子,怀着孕结婚穿婚纱不好看,她居然觉得那男人说的对。” “我在她肚子里踢她,叫她妈妈,试图唤醒她的母爱,可她只是摸着肚子,说等我以后再来,我当然不会再来,毕竟,没有出世浪费我的一次抬胎机会,我出生那个男人来看了一眼,啧啧两声,说是个男孩可惜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打胎的孩子怨气气,找人把我封里坛子里,坛子上面贴着符,我只是蜷缩在坛子底部,我不能动,一动全身痛。” “好在我们都出来了,坛子上的符全被烧了,我出来后去看过她,她又怀孕了,还是跟那个男人,那男人原配带着孩子出国了,直接不要他了,他着急,需要再生多一个孩子,我怎么可能让她顺利生下孩子,每次有小孩站在她门口,我都会去告诉他们,这个胎不能投,这人喜欢打胎,这个前来投胎的人都被我吓走,哈哈,她在投胎界已被划入黑名单,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纪春朝试图打断,小鬼手舞足蹈:“是不是想问那个男的?那男的是个包工头,有一天我跟着他去工地,趁他不注意把他推进搅拌机了,血、肉、骨头全跟水泥融合在一起,我很贴心,我也帮他把水泥做成了坛子的形状,就是刚在上面你们踩的那个,你没看到吗?” 纪春朝打了个冷战:“你在杀人。” “杀人怎么了,他们不也杀了我吗?我不能说话不会抗议就不算杀吗?” 第62章 婴灵2 赵元鹿反手一指,他又定在原地不能动,赵元鹿蹲下:“是谁带你们出坛子的?你们虽成怨灵,但没那么大的杀伤力,有人在帮你们。” 先前的胖小鬼挣脱定身术跳下坑,对准赵元鹿冲过来,赵元鹿一只手截住他脑袋:“不想被打屁股的话,省点力气。” 第99章 胖小鬼目露凶光:“我就是他们的头头,我带他们出坛子的,也是我教他们杀人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赵元鹿拎着胖小鬼抖了抖,一枚青铜碎片从他裤裆掉下来,纪春朝略带嫌弃:“会不会有尿?” 胖小鬼直叫:“当然有,还有屎,还给我。” 纪春朝拿纸巾包起玉碟碎片,看向赵元鹿:“你是不是一早知道这边有玉碟碎片?” “按方位推算应该是在这边,再加上这小鬼身上携带的灵气,明显不是散自他体内。” “直接拿走吗?那这些怨灵怎么办?” “判官会处。” 赵元鹿又问小胖子:“这枚碎片,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你这个坏蛋,还我!” 赵元鹿没那么好的耐性,手一转,拎着胖小鬼抡起来转了几个圈,胖小鬼哇哇大叫:“放开我,我要尿了!” “说不说?” “我怎么知道,我一直在坛子里,最开始只有几个坛子,里面的小孩都很安静,他们早就认命了,反正出不去,我不甘心,我恨,我气,我天天骂,突然有一天,有人来挖石头,坑被他们挖开,那些人打开坛子,起初他们并不怕,他们说要用挖机把我们弄碎,我从坛里爬出来,把他们吓的屁滚尿流。” “说重点,碎片怎么来的?” 胖小鬼还是不肯说,赵元鹿一把掌落到他的屁股上,胖小孩气到眼睛突出:“一个黑袍子的人给的,他说有这个我就能报仇。” 纪春朝与赵元鹿对视,又是黑袍。 “你们每次伤人,黑袍都会出现,对吗?” 胖小鬼一脸警惕:“你怎么知道?他说不许告诉任何人。” 纪春朝听懂了:“他是来收魂魄的,他的复活大阵需要魂魄滋养。” 胖小鬼嚷着要出去:“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现在要去杀一个人,快放开我。” 纪春朝叹息:“你怨气真重啊。” “今天要杀的人打过七次胎,害的七个人浪费投胎机会,难道不该死吗?” 纪春朝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元鹿转头在地上画符,纪春朝小声问:“是在呼叫判官吗?” “是。” “上次乌老板说最近叫不出判官……” 话音未落,判官自地面升起:“仙长所唤何事?” 他的头发绑了起来,黑发,长衫,跟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赵元鹿行礼,简短描述,过程似乎比纪春朝想象的简单,判官径直走向坛子,一挥手,坛子尽数化为灰烬。 又拿出判官笔一挥,一众小怨灵被他收走,他转身,对赵元鹿道:“待清除怨念,会重新安排投胎,地府还有事,先走一步。” 临行前,纪春朝与他目光对视,只一秒,纪春朝遍体生寒,说不出的感觉,大概是乌栀所说的,地府的人阴气重,不能对话,不能对视。 判官离开,纪春朝转头之际余光瞥到地面,落满骨灰的地面踩着一行脚印,纪春朝随口问:“不是说鬼走路没有脚印吗?那判官算不算鬼?” 赵元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若有所思:“判官是仙官,有脚印不奇怪。” 纪春朝还是觉得奇怪,他记得乌栀提过,判官一只脚五根脚趾,另一只脚七根,一只鞋大另一只鞋头偏小,这两只鞋好像一般大。 “怎么了?洞口要塌了,先上去。” “哦,来了。” 回到家天已然大亮,纪春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太顺了,好像有人在引导他们找到采石场,有人在帮他们找碎片。 跟赵元鹿提起,赵元鹿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怕你担心没告诉你。” “那会是谁呢?” 或许,是那天跟着纪春朝的黑袍男子,赵元鹿没告诉纪春朝,徒增烦恼,纪春朝应该活的轻松,应该开开心心。 赵元鹿揉揉他头顶:“快点补觉,你什么都不用想,交给我,我不希望你遇到我生活里全是麻烦。” “不麻烦啊,没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除了上学就是回家睡觉,单调的像白开水,遇到你我的生活像可乐,随时随地冒气泡。” “那便好。” 夜里,纪春朝又进入虚幻梦境,梦里的他很是匆忙,几乎没停,到处翻找,梦里的他急的冷汗一直流,有道声音问他:“你有心事?或许我能帮忙。” 纪春朝四处打量,空无一人,“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一个故人,举手之怕劳罢了。” “我不需要你帮忙,我不认识你。”即便在梦中,纪春朝也记着先前的教训,不应任何陌生声音。 “可你遇到了困难,你将自己逼入绝境,我才会出现,你在找什么?” “找一本古籍,肇西镇出土的古籍。” “给我讲个故事,我帮你找回来。” “我不会讲故事,你到底是谁?” 梦里的声音并没有告诉他,纪春朝醒后将梦中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傍晚,接到董教授电话,古籍找到了。说来也奇怪,凭空消失的古籍一夕间又回来了,依旧是上着锁的保险柜,在没有任何指纹的情况下,它又回来了,安安静静待在保险柜。 纪春朝写满批注的那本复印稿真的丢了,没能找回来。 跟赵元鹿提及此事,他的脸色很难看,只说让纪春朝凡事多留心眼。 第100章 太尧在地府待了二十六天,回七杀馆那天整整吃了九只鸡! 黄啸天眼都看直了:“你在地府吃了饿死鬼吧?” “地府的东西太他娘的难吃了,最好喝的居然是孟婆汤,不过那孟婆忒小气,我不过喝她一碗汤,她追着我骂好几天。” 纪春朝给太尧带了瓶啤酒:“太尧前辈,小团子和狗妈妈的魂魄都安顿好了吧?” “那是,要投成一家人,我才在地府待了二十六天,地府一天,人间一年,我等到二十六岁小团子生孩子才将狗妈妈投进去,刚好做他的孩子。” 纪春朝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小团子生孩子?前辈,你是不是喝孟婆汤喝糊涂了?” 太尧拉开啤酒拉环,泡沫冒出来吓得他一把捏爆易拉罐:“我怎么可能出错,投成一家人,小团子先投,狗妈妈后投,有什么问题?” 乌栀抢过太尧面前的鸡,气到眉毛扬起:“你这懒龙,除了吃还能干点什么?” 纪春朝向赵元鹿求助:“能不能查查是不是弄错了?” 赵元鹿打开天眼,好半晌,睁眼:“小团子当爸爸了,狗妈妈成为他的女儿,他很宠他的女儿,正在抱着女儿唱歌。” 乌栀气到拽太尧头上的角:“我们是怎么交待的?狗妈妈当妈妈,小团子当她的儿子,续母子缘,你倒好,全乱了,说吧,你是先喝的孟婆汤还是先办的事?” “先喝的汤,那汤太香的,没忍住,反正都是一家人,将错就错吧。” 赵元鹿颔首:“也好,一切自有天意。” 纪春朝还有问题:“太尧前辈说地府一天,天上一年,那我们也才二十多天没见他,这是怎么回事?” 赵元鹿认真解释:“这个计量单位只用在地府或天界,人界不受用,你在人间,多久没见地府或天界的人,那便是多久。” “我不是太明白。” 太尧挽起袖子:“贤侄,你很想明白?” “想。” “来来来,我让你弄明白,大贤侄,玉碟碎片借来一用。” 赵元鹿拒绝:“倒也不用大费周张。” 太尧故意激起纪春朝好奇心:“那玉碟里可是能看见不少赵元鹿从前的故事,里面正好有关于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最好解释,你不想知道?” 纪春朝拉扯赵元鹿,学着黄啸天跟白展撒娇的模样:“好元鹿,我想知道。” “没什么特别的。” 第63章 九色鹿 太尧在一旁起哄:“怎么,不敢给小春朝看啊,该不会是有什么要瞒着小春朝吧?” 纪春朝双手抬起赵元鹿脸颊:“该不会你的过去有什么秘密吧?” 赵元鹿失笑:“没有秘密,自然是可以看的。” 太尧一惯喜欢凑热闹,向上抛起玉碟碎片:“我也一起,回味下我英俊潇洒的时候。” 纪春朝还没反应过来,画面一转,举目苍山,远处炊烟袅袅,一药童模样打扮的男童蹲在溪边偷听两条小鱼讲话,其中一条:“开春了,我们可以往河里游了。” 另一条:“我觉得溪里很好,溪水干净。” “可很快入夏,入夏后溪水干涸,我们会死的。” “啊?你第一句说的是什么?” “什么?我没说什么吧。” 男童蹲在水边,水面映着他的倒映,粉雕玉琢,圆润可爱,指着先说话的鱼:“你刚说开春了,可以往下游的河里去。” 又指着另一条:“你说不想去。” 纪春朝与赵元鹿、太尧站在不远处,纪春朝笑道:“鱼的记忆果然只有七秒。” 两条鱼倒也不害怕,其中一条游到男童脚边:“你为什么能听懂我们说话?” “我也不知道,就是能听懂。” 正说着,一只鹰自空中冲刺而下,直直对准水里的两条鱼,男童见状,拿竹篓罩住两条鱼,又对鹰抛出岸边捡的死鱼,鹰满意而离,鱼也因此躲过一劫。 纪春朝问太尧:“这是小时候的赵元鹿吗?” 太尧抬下巴:“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男童离开,两条鱼化作两位白胡子老者立于溪边:“此子颇有仙缘。” 一晃数年,原先的幼童已蜕变为少年,少年眉眼与纪春朝如出一辙,只是脸上略显稚气。 纪春朝大惊:“怎么会跟我这么像?不应该是赵元鹿吗?” 赵元鹿轻声,似在叹息:“是你。” 少年背着背篓上山采药,一只受伤的九色鹿挡住去路,九色鹿的腿夹在捕兽夹中,血流不止,眼神里透着绝望,少年小跑着过去,助九色鹿挣脱捕兽夹,又将唯一的一枝灵芝喂给九色鹿。 九色鹿晃晃悠悠站起身,对着少年行礼:“多谢。” 少年摸着九色鹿脑袋:“不用谢,下次注意啊,不要再被抓了。” 九色鹿似乎比他更惊讶:“你能听懂兽语?” “生来如此,小鹿你别害怕。” “我不害怕,你的灵芝给了我,你岂不是要空手回家?” 少年潇洒摆手:“无妨,下次再找便是。” 九色鹿曲膝半跪:“上来,我带你去找灵芝。” 少年不舍九色鹿驮,揉着九色鹿脑袋:“你在前面带路,我自己走。” 路越来越难走,九色鹿跑几步,回头等少年,待少年走近,问他:“你不怕我是山中精怪所化,专门骗取凡人同情吗?” 第101章 “不怕,你的眼神不像,你要是真想骗我,直接吞了我便是,何须费这么多力气。” 九色鹿带着少年带到一处悬崖,崖边赫然生着一枝千年灵芝,九色鹿向前伸腿:“你拉着我的腿下去,抓紧。” 少年问出同样的问题:“你不怕我拿了灵芝再杀了你吗?” “不怕,你真想害我,又何必救我。” 九色鹿一直护送着少年到山脚,少年回头冲九色鹿挥手:“多谢。” “你叫什么名字?”九色鹿问。 “我叫春朝,春日复暄,朝气蓬勃的春朝。” 九色鹿又跑回来:“我没有名字,你能帮我取个名字吗?” 春朝略为思索:“此山名照月山,你出自山中,便与照同音,姓‘赵’,名元鹿,可好?” “赵元鹿,赵元鹿,甚好,我很喜欢。” 而后,春朝每次上山采药,九色鹿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来二去,一人一鹿形影不离。 他们在相遇的山上修了一栋小木屋,九色鹿找来石头,春朝用绳子将石头绑起来做成珠帘悬挂在木屋前,每次采药,春朝都会住在木屋,只要九色鹿一来,石头碰撞发出声音,春朝都会第一时间跑过来,一人一鹿,美好和谐。 春朝十六岁那年,在山中遇到一位白胡子老爷爷,老爷爷问春朝:“你想成仙吗?” 春朝将自己的干粮分给老爷爷:“成仙有什么好处吗?” “成仙可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有又什么好处?” “长生不老,你便能医治更多人,救更多人的性命。” 春朝跪谢:“请仙人赐教。” 老人告诉他,往西一百里有一棵百花树,树下的一块石下藏着修仙秘籍与仙丹,只要诚心修仙,必成大器。 老人说完瞬间消失,春朝将遇仙人一事告诉赵元鹿:“小鹿,你呢,你想成仙吗?” 九色鹿卧在春朝身旁:“想,我本在山中无忧无虑,遇到你后便想成仙。” “为什么?” “成仙可成人形,我想跟你一样,随意进入闹市,随时跟你在一起,而非只在山中与你相见。” “原来是这样,若我成仙,我想将医术发扬光大,救助更多的人,小鹿,如果我真能成仙,我会来找你,我渡你成仙。” 九色鹿很是开心,陪着春朝进山寻找老仙人说的百花树。 他们一直走,饿了吃果子,渴了喝山泉水,翻过一座又一座山,九色鹿多次提议驮春朝上山,全被拒绝,春朝告诉他,想要成仙,必须诚心,要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 说是一百里,不是悬崖就是峭壁,外加瀑布,足足走了一个月,依旧没见着老仙人说的百花树,九色鹿一直陪着他,鼓励他,让他再坚持。 春朝毕竟凡胎,山里风餐露宿免不了生病,第三十一天,春朝病倒了,浑身发烫,九色鹿将他背到树底下,跑去悬崖边替他摘一株七色虞,那七色虞吃了立马百病全消。 九色鹿在摘到七色虞返回时,不小心跌落悬崖,崖底尽是石块,九色鹿摔成重伤奄奄一息。 可他不敢睡,不敢死,用尽最后的力气衔着七色虞回到春朝身旁,春朝吃下七色虞很快恢复如常,可九色鹿却永远的闭上双眼,任春朝如何呼唤,九色鹿再无反应。 春朝的眼泪落在地上,身后枯萎的树缓缓舒展,干枯的树枝恢复生机,长出绿叶,绿枝一点一点向空中伸展,一朵一朵颜色不同的花在树冠绽开,春朝停下哭泣,抬头望着树上的百花,反应过来这便是仙人说的百花树。 赶紧跪下求仙人救九色鹿,头重重磕在石头上,石头裂开,一本秘籍,一颗仙丹赫然出现,如仙人说的一模一样。 春朝问仙人:“吃下仙丹便能立即成仙吗?” 仙人的声音在山谷回荡:“正是。” “成仙后我能救活九色鹿吗?” 仙人回:“难说。” 春朝看着因他重伤的九色鹿:“求仙人告之,仙丹能救活九色鹿吗?” “可,但是,仙丹只此一颗,你若将仙丹让给九色鹿,你便与飞升机缘擦肩而过,你,想清楚。” 春朝再次叩头拜谢,没多考虑,直接将仙丹喂给九色鹿。 九色鹿很快醒来,第一句话是:“春朝,我没事,我们继续赶路,百花树应该就在山的另一边。” 春朝指着头上:“你看,我们已经找到百花树了。” 第64章 吃醋 九色鹿比他还要激动:“太好了,春朝,你终于可以飞升成仙,帮助更多的人了。” 那本秘籍,化为一道金光进入九色鹿身体,九色鹿慢慢腾起,身体一点一点幻化人形,成人后的第一反应去拉春朝的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春朝,我控制不住我的身体!” 春朝眼看着他越飞越高,笑着挥手:“赵元鹿,你要好好修炼,成仙后要尽可能的帮助人,你要好好的。” “我成仙,那你呢?春朝,春朝。” “我没有关系,你活着就好。” 赵元鹿瞬间明白,他想落地,可刚成仙的他并不知道怎么操纵这副躯体,只能眼看着他与春朝的距离越来越远,“春朝,等我修炼成功,我再来寻你,你要等我。” “好,等你,我一定等你。” 地上的春朝越变越小,最后,赵元鹿只看到满眼山花,他与春朝的距离,远到无法触及。 第102章 赵元鹿飞到一座浮空岛,岛上的白胡子老者见是他,倒也没有惊讶,只说一切皆有定数,老神仙叮嘱赵元鹿好好修炼,赵元鹿问他:“我什么时候能见春朝?” “等你能自如变幻人形,并长时间保持,你便能下界寻他。” 老神仙交待后,贺着仙鹤去赴老友约,留赵元鹿一个人在岛上,那岛飘于云层之上,四面皆无路,有心想回山,无力寻下山的路。 赵元鹿勤加苦练,无人指导,对着秘籍心法自己琢磨,每过一天,他在岛上的树上刻一刀,修炼的日子枯燥无味,其中艰辛无法言语,只要一想到春朝还在等他,赵元鹿信心满满。 第六十刀,他终于学成收放自如,也学会如何救人助人,开心地招唤云层带他回他与春朝相遇的那座山。 山里的树比他离开时更壮,路也狭窄,赵元鹿顾不上太多,飞向小木屋。 门口挂着石头的绳子早已腐朽,石头落在地上,一半被泥土掩盖,赵元鹿用仙法使石头恢复原状,用力拨动石头,石头发声音,赵元鹿在门口等很久,不见春朝。 推门,门框早已腐烂,山里湿气重,烂掉的门框背面长满青苔,从破损的大门望进去,一眼望到底,没有春朝,屋内结满蛛丝,桌子只剩三条腿,歪在一旁,烛台翻倒,竹筒制的水杯干裂变色,桌边滚落着一个背篓,而那张竹床上,平躺着一具骸骨。 赵元鹿心一阵刺痛,他不敢进门,一次一次使出令万物恢复原状的仙术,门修好,青苔消失,蛛丝落地成灰,三条腿的桌子恢复如初,水杯里装满茶水,烛台上的蜡烛残留着前一日挂下的烛泪,一切都跟他们出发去寻成仙法的前一天一模一样。 只有那具骸骨,依旧是白骨,赵元鹿不死心,反复使出仙法,直到吐血不止,骸骨上的衣服恢复如初,桌边的背篓完好立正,那是春朝的衣服,春朝的背篓。 赵元鹿不信,转身飞至山下,他拉着路人打听:“请问你知道春朝的家吗?个子高高的,十八岁,总是笑笑的。” 年轻的人们以为他是疯子,匆忙摆手:“没见过没见过。” 一直问到一处药房,年老的伙计搭话:“你找春朝大夫?” “老伯,您知道春朝在哪?麻烦您带我去找他。” “春朝大夫三十年前已经不在了,有人说他失踪了,也有人说他采药时被野兽吃了。” “不可能,我两个月前才见过他,他怎么可能死了三十年。” 老人家摇着头:“死了,死了三十年了,我已经三十年没见过他了。” 赵元鹿脸色煞白,“他才十八岁,可他才十八岁,他的抱负,他的愿望,全都没有实现,他说过等我回来……” “四十八,那年他四十八,我比他小几岁,今年我也快七十了。” 赵元鹿回到山上,抱着床上的骸骨冲到地府,跟判官大打出手,判官不敌,阎王出招,将赵元鹿打回山上,怀里的骸骨碎成一地,阎王的怒吼在山间回荡:“擅闯地府,死罪。” 赵元鹿温柔地放下骸骨,“别怕,我会把你救回来。” 纪春朝在一旁看着,早已泪流满面,抬手,摸到泪,傻傻舔了一下:“我怎么哭了?” 太尧耸肩:“哭才是正常的,像我,还有你身边的赵元鹿,我跟他不正常,不正常的人不会哭。” 纪春朝扭头去看赵元鹿,他的神情淡淡,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纪春朝问他:“这是你的前世吗?” 太尧“嘘”了声,示意纪春朝继续往下看。 赵元鹿与阎王大战数百回合,被阎王打得只剩一口气,赵元鹿不认输,长剑撑地,抬头:“把春朝的魂魄还给我,我替代他,我的魂魄给你。” “你当我地府生死薄为儿戏?岂是你想改便能改的,春朝此人早已身死,魂魄投胎转世,念你是南极仙翁弟子,暂饶你一命。” 赵元鹿浑身是伤,抱着春朝的骸骨,提剑自刎,满眼苦涩:“若我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宁可死也不会离开你。” 可他没死,成仙后他的生死不归地府管,他连死都没办法做到。 纪春朝蹲在地上哭,哭到手抖,赵元鹿捏破记忆,将三人带回现实:“别看了,春朝,过来,擦擦。” “为什么不让我看?后来呢,赵元鹿有没有找到他想找的春朝?” 赵元鹿看着纪春朝,意有所指:“找到了。” 纪春朝躲开赵元鹿的触碰,又蹲下,“你不用说的这么模糊,我知道你说的是我,但我是我,我不是你想找的春朝,我跟他可能长的一样,名字也一样,但我不是他,你不要拿我当替身。” 说到这里,心底一片酸涩,所以,从一开始,从他捡石头起,根本不是什么偶然,一切都是赵元鹿的蓄谋已久,从一开始,赵元鹿便拿他当小大夫春朝的替身,赵元鹿的温柔,体贴,全都因为他是春朝的替身。 赵元鹿蹲到他面前,替他擦泪,被纪春朝打开手,赵元鹿无奈:“我没有把你当成他,我一直知道你是春朝。” “他也是春朝,你能分的清吗?” 太尧没心没肺,丝毫没察觉气氛有异,“喂,小春朝,你还在难过?别难过,想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纪春朝吸吸鼻子,违心道:“不想。” “不想啊,那我偏要说,赵元鹿没能救活春朝,后来他主动请战北荒,被上古妖兽所伤,剔除仙骨,变为凡人,行善助人,最后死在小木屋,躺在白骨旁边。” 第103章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赵元鹿。” 太尧得意极了:“我当然是听柳老头说的,柳老头可是赵元鹿的师父。” 纪春朝更迷糊了:“你不是说赵元鹿也死了吗?是先拜师再……呸呸呸,不能说那个字。” “那倒不是,是下一世,下一世赵元鹿不是鹿,而是正真的凡人,拜了柳老头为师,还找到了春朝,也就是他的师弟,他对他的师弟,那叫一个好,我去找柳老头,很多次看见赵元鹿背着他的小师弟,顶着月亮满山小跑,只为哄他小师弟睡觉。” 纪春朝心底更不是滋味:“好了,我不想知道。” 赵元鹿上前阻止:“太尧前辈,你今天话有点多,不口渴吗?” “不口渴,小春朝,你为什么不想知道?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细节,比如他小师弟想吃包子,赵元鹿半夜起来蒸包子,对了,我还偷走了两个,一个给了柳老头。” 纪春朝没好气道:“他对他师弟这么好,为什么还来找我?” “你就是他师……” 纪春朝不想承认,大声打断太尧:“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我,我出生于21世纪,我的父亲是纪柏林,我的母亲是余书荷,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太尧吓一跳:“突然这么大反应,哦,我懂了,你是吃醋了,凡人说的吃醋。” “我才没有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 太尧学着戏本子里的话:“你喜欢他,你又以为他喜欢他,你吃醋,你生气,你委屈。” 纪春朝气到手直抖,努力维持着笑脸:“我不喜欢他,我只是一个人住无聊,我怕黑,胆小,怕寂寞,刚好有个伴,拿他当舍友,仅此而已。” 赵元鹿笑意淡下去:“春朝,不要在生气的时候说违心的话。” “我说的全是真的,赵元鹿,我不喜欢你,我只当你是我的半个租客,你随时可以走,我也随时可以再招新的租客。” “你说的是真的?你再仔细想想你现在说的话。” 纪春朝正在气头上,气到头发丝冒烟,他背着他的师弟整晚,他为了他的师弟半夜起来蒸包子,他为别的做过的一切,再为自己做,那便有了对比,回过头看他为自己所做的,并不是独一无二。 “是,我再说一百遍也还是一样,我没有喜欢过你。” 太尧:“你不喜欢他你俩住一屋?你们人类真复杂。” “住一起是可怜他没地方住,跟喜欢无关。” 赵元鹿点头,转身离开:“好。” 第65章 堵气 太尧左看看,右看看,摊手:“怎么就吵起来了?不是看回忆吗?怎么就走了?” 纪春朝转身朝另一边走。 太尧左边追两步,右边追两步,最终往上面一飞:“不管了,找东西吃去。” 赵元鹿隐身跟在纪春朝身后,听他一路骂:“渣男,装的一往情深,什么一见钟情,全是鬼话,拿我当替身,他要是敢说他喜欢我,那就是对他师弟不忠,移情别恋,渣,他要是只喜欢他师弟,那就是消费我的感情,浪费我的时间,更渣!” 赵元鹿只觉得好笑,一路跟着他,看着他进蛋糕店买了块蛋糕坐在窗边吃,与他相处这段时间,极少见他吃甜食,他曾说过,心情不好时会吃甜的,看来气得不轻。 突然,一道黑影自窗边倒影掠过,那黑影极快,赵元鹿隐身追上去,追出不远,猛地刹住脚步,惊然回到原地,果然,真正的黑影跟他一样隐身站在纪春朝后面,他知道赵元鹿在,以调虎离山计引赵元鹿追假黑影。 黑影似乎对纪春朝无恶意,只站在他身后看着,那黑影似乎也发现赵元鹿,瞬间消失。 赵元鹿转回去,听见纪春朝与林鸿电话:“学长,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短租房?” 林鸿:“怎么了,之前不是说你的房子租了四年?” “帮赵元鹿租,他总不能一直住我这里。” “你们感情不是挺好吗?突然不让他住了?” “也没有很好,一般,或者我搬出去也行,我的房子让给他住一段时间,反正他总会走的。” 林鸿听出端倪:“啊,吵架了?” “没有,没有吵架,我就是想一个人住,以前我也是一个人住的。” “那行吧,我帮你留意。” 赵元鹿站在纪春朝身后,听着他与林鸿对话,没有现身,一直到纪春朝吃完蛋糕,赵元鹿默默跟在他身后,在纪春朝到达小区大门时先一步到家。 纪春朝慢悠悠踱回家,心情比步伐沉重,喉咙像是堵着一整颗柠檬,从上到下都是酸气。 一进门,赵元鹿拉着行李箱正往大门口走,双双顿住,纪春朝涩声:“你要走啊?” 赵元鹿淡淡看他一眼:“不是不喜欢跟我住吗?” “我……” 赵元鹿等着他的后言,纪春朝让开一小步:“你的东西都收好了吗?别后面又回来拿。” “收好了。” 赵元鹿打开门,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电梯,纪春朝僵硬地追两步,生生定住,正好,反正他也不想当赵元鹿师弟的替身,就这样吧,就当他没来过。 直到电梯门合上的声音传来,纪春朝用力擦眼睛,太尧说的对,人类的情感确实复杂。 赵元鹿到七杀馆,黄啸天帮他拎箱子:“咦?空的?” 乌栀摇晃着红酒,酒中金珀随着灯光闪烁:“几千岁的人了,玩欲擒故纵这套,你们这一派全都是这个作风吗?” 第104章 白展瞥赵元鹿一眼:“欺负人类。” 太尧凭空出现,手里的大猪蹄儿闪着油光:“对,我证明,从柳不破,江月闲,到赵元鹿,一个德性。” 赵元鹿倒是淡定:“这叫先发制人,春朝单纯,不逼他一把,他永远不懂自己的内心。” 黄啸天偷偷往门口溜,赵元鹿出声:“不许通风报信,他若一直跟我怄气,有一回还有二回,要一次性逼他看清他的内心。” “那你直接让他知道他就是你师弟不就行了?”黄啸天不解。 “以他的聪明,他早知道他或许就从前的春朝,只是现在的他并无从前记忆,现在的他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有亲人,有朋友,有完整的生命链,让他接受一个别人记忆中的自己,很难。” “那你现在需要他明白什么?” 赵元鹿轻轻叹息:“要让他知道,他喜欢我,不管从前怎样,现在的他喜欢我。” 乌栀翻白眼:“老赵,别太骄傲。” “这不是骄傲,我只是确信他对我有意。” 乌栀一拍桌:“那咱打个赌,我赌他不会来找你。” 赵元鹿摇头:“感情的事不能拿来打赌。” 太尧推开赵元鹿,走上前拍桌子:“我跟你赌,我赌那小子一定会来找赵元鹿,若我赢了,把你私藏的银河仙酿拿出来品品。” 乌栀:“成交,看到我们七杀馆的房顶没,年久失修,若你输了,你负责修缮。” 太尧兴奋与乌栀击掌,随手捏个复原诀的事,输得起。 纪春朝努力给自己找事干,主动跑去大四帮学长学组们修复古籍。 修复文物馆的古籍有一定的规矩,属封闭式,不能带手机,吃住都在固定区域,有些古籍涉及宗教、地形、藏宝、墓穴地址等机密,不能外传,且严格签署保密协议。 手机上交的后一秒,纪春朝内心闪过一丝后悔,应该先跟赵元鹿交待一声。 转念又想,他有天眼,一定知道自己在哪。 赵元鹿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慌乱,五天,浇死七杀馆的六盆花,一天浇十几次,拖坏三根拖把,拖把棍子直接断裂,黄啸天捧着死掉的花,问道:“仙长,其实你可以先去找春朝的,花是无辜的。” “对不起。”赵元鹿施法,令花重新活过。 黄啸天又说:“春朝一直没来找你,看来是真的对你无意,他应该不会来找你,你要是有诚意,应该先去找他。” 白展笑出声,很快又恢复冷脸,跟黄啸天一起搬花。 乌栀最近沉迷开盲盒,在一堆盲盒中抬头:“别他,活该没有媳妇。” 黄啸天傻傻挠头:“是不是直接上手比较好?像白展这样,上来就亲……” 白展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捂嘴:“走,去搬快递,帮你买一车零食。” 黄啸天忘记先前要说的话,“什么零食?有辣条和鸭脖吗?我看人类小学生都喜欢。” “有。” 太尧比赵元鹿更急,能不急吗?那可是银河仙酿,世间仅此一壶。 太尧推赵元鹿:“诶,你真不去找小春朝?” 赵元鹿转身回房间,掏出手机打给纪春朝,电话关机。 瞬移回纪春朝的房子,没人,开水壶中的水早已凉透,卧室像是几天没住人,阳台晒的衣服还是赵元鹿离开那天的衣服,就连挂晒的顺序都不曾变动。 纪春朝连续修补十几个小时,终于修好手上的原本,累得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负责此次修补的学长轻轻推开胳膊:“春朝,进房间休息吧。” 叫他没反应,抬手一摸,额头烫的厉害。 赵元鹿开启开眼,看到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士半抱着纪春朝往床上放,赵元鹿心中一紧,感应着纪春朝的位置,情急之下竟忘记隐身,直接出现在修补室的走廊,原本应该出现在纪春朝床边,因着床边有人,赵元鹿选择在走廊落地,人刚到走廊,方才搂着纪春朝的年轻人出来,赵元鹿闪躲到一旁,待那人走远,推门进房间。 纪春朝躺在床上,瘦了,也憔悴了,赵元鹿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拿你没办法,快些好起来,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全听你的,你不喜欢我提过去的你,那便再也不提。” 突然,警铃声大作,外面有人喊:“红外防御系统监测出有外来入侵者,各部门,请注意。” 走廊脚步声急促杂乱,赵元鹿这才想起走廊似乎装有监控摄像头,赶紧再次隐身去找监控控制室。 前脚刚走,床上的纪春朝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摸了下脸:“刚好像听到赵元鹿说话?烧糊涂了吧,他怎么会来,他都被我气走了。” 监控室内,工作人员刚好排查到走廊监控,赵元鹿看了眼监控时间,只差三秒,就是他到达走廊现场的时间,迅速抹去他出现的时间,工作人员瞪大眼,一次又一次回放:“奇怪,这里怎么少了几秒?” 第66章 真话丸 傍晚,纪春朝才从同学口中得知监控监测出外来人员入侵警报的事,“听说这套红外监控花了几十万,还真不是摆设。” 纪春朝愣愣的,问:“是有人来搞破坏吗?” “不知道,”同学压低声音:“听说只是报警了,但没拍到画面,据说拍摄的画面少了八秒,那八秒直接被掐,回收站都没有,好在没什么损失,估计又要加大防卫力度了。” 第105章 三天后,纪春朝从修复中心出来,手机早关机了,开机,好几个未接电话,赵元鹿前几天一个电话没有,中间几乎每天打几次,后面三天又是一个电话没有。 纪春朝分析着赵元鹿的心活动:前几天应该是跟纪春朝赌气,等纪春朝先打给他;中间忍不住,担心纪春朝出事,一天几次的打;后三天或许是气狠了,直接一个不打。 好个赵元鹿,还真小气。 分明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两旁绿化带开满粉色的花,纪春朝低着头,眼里看不见美景,心里七上八下,站在公交站台,公交车经过好几辆,最后胡乱上了一辆车。 不知不觉走到七杀馆,黄啸天坐在门口吃东西,太尧从屋顶飞下:“小黄黄,你吃屎呢,这么臭,我在上面都闻到臭味了。” 黄啸天瞪太尧一眼,护着怀里的碗:“这是螺蛳粉,是最好吃的粉!” “那怎么这么臭?” “闻着臭,吃着香。” 太尧用力嗅,“给我吃一口。” 黄啸天无奈的给他拿了双筷子:“你一条龙怎么这么馋。” “换你在洞里待两千年什么都不吃,你试试馋不馋。” 太尧轻轻挑起一筷子,尝过后一把抢过碗:“这粉真神奇,闻着臭,吃起来真的香。” 黄啸天见他往屋内走,忙叫住他:“别进去,白展不让吃,说臭,老大也不让,你进去他们会骂的。” 太尧端着碗坐回台阶,黄啸天又从袋子里拿出一袋泡椒凤爪,太尧眼睛粘过来:“这又是什么?” 白展出现在他俩身后:“龙爪。” “什么?龙爪?人类居然敢吃龙爪?给我看看什么龙的爪子这么小。” 纪春朝躲在一旁,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三个非人类,耳朵一等一的灵敏,三人齐刷刷扭头,看到藏在路牌后边的纪春朝,黄啸天跑过来,一把拉住纪春朝:“春朝,你这些天忙什么,不见你人。” “学校有点事。” 黄啸天拉着纪春朝,凤爪往他手里塞:“你先吃,我去叫道长。” 太尧咽下最后一口螺蛳粉,拦住黄啸天:“哎哎,等等,先别找那臭道士,他都没找小春朝,小春朝又何必凑上去找他,你说是吧,春朝。” 纪春朝闷闷应声:“我本来就不是来找他的,我只是坐过站,不小心走到这边来了。” 黄啸天顾不上擦手,去拉纪春朝衣服:“不是的,道长……” 太尧随意捏了个诀,黄啸天张嘴无声,急的他直拍白展肩,指着自己的嘴。 纪春朝看着黄啸天:“他怎么了?是不是卡住了?你知道海姆立克急救法吗?赶紧给他施救。” 白展扛起黄啸天往里走:“不用。” “扛着也行,你得顶他腹部,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太尧擦擦嘴,搂着纪春朝肩:“真不是来找赵元鹿的?” 纪春朝非常认真点头:“真的不是,我太困了,想回家休息,脑子一片蒙,坐过站了。” 太尧不知从哪变出一颗小药丸:“这个给你,吃了就不累了。” 纪春朝有点抗拒:“该不会是济公丹吧?” “济公丹是什么丹?这个名字倒是有点耳熟。” “开玩笑的,这是什么药?” “这可是宝,只有几颗,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这是当年我从钟山顺走的,钟山之主从天上带回来的,吃。” 纪春朝顺从地咽下,丹药下肚,疲惫感瞬间消失,太尧笑的有点不像好人:“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我可是留了两千年没舍得吃的。” 这么好的东西,纪春朝暗暗砸舌,虽味道有点怪,但中国人的人情事故这方便向来只说好不说坏,吃人嘴软,即便不好也要说好,纪春朝开口:“味道有点奇怪,不太好入口,有股干牛烦粪夹着柴火灰的味道,难吃。” 话一出口,纪春朝猛地捂嘴,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应该说“味道不错,吃完神清气爽,谢谢太尧前辈”。 太尧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眯眯:“确实如此,小春朝啊,你这几天都忙些什么?赵元鹿可是找了你无数电话,你故意不接他电话的吧。” 当然不是故意不接,不过赵元鹿没找自己,那他自然也得给自己留些面子,就说不太想接他电话好了。 可一开口,说的是:“在修补古书,不能带手机,手机放储物柜,没电了。” “原来是这样,来来来,进屋喝杯水。” 一进大厅,赵元鹿正好从楼梯往下走,他穿回古装,长衫宽袖,水蓝色衫配玉白色腰封,头发简单半挽在脑后,整个人仙气飘飘,纪春朝一时间看呆了。 黄啸天对乌栀道:“春朝说他不小心坐过站,不是来找道长的。” 赵元鹿走到纪春朝面前,“感冒好了吗?” 纪春朝心说关你屁事,嘴巴不听使唤:“本来没怎么好,有点头晕,不过吃了太尧前辈的药,现在好了。” 乌栀绕着纪春朝打转:“真的不是来找老赵的?” 纪春朝用力捂嘴,挡不住声音:“是来找他的,不然我早回去睡觉了,想来看看他有没有找我。” 乌栀看向太尧,挑眉:“不是不喜欢赵元鹿吗?怎么又来找他?” 赵元鹿发觉不对劲,皱眉,问纪春朝:“太尧给你吃了什么?” 第106章 纪春朝只得先回答乌栀的问题:“喜欢的,喜欢才来找他,太尧前辈给我吃了味道像牛粪的丹药。” 黄啸天好奇:“牛粪是什么味道?你吃过吗?” 纪春朝又气又急,又不得不回:“没吃过,闻过,有人会拿干牛粪生火。” 赵元鹿向太尧伸手:“解药拿出来。” 太尧摊手:“没有,就这一颗,你们不是吵架吗?今天我就来帮帮你们,好,我来问,小春朝,你喜欢赵元鹿吗?” “喜欢。”纪春朝气到打自己嘴巴,这么多人,丢脸啊。 赵元鹿握住他的手:“别伤害自己,太尧,解药拿出来。” 纪春朝急到眼睛发红:“太尧前辈,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赵元鹿无奈,直接上手抢,“他给你吃了真话丸。” 黄啸天也想要:“白展白展,真话丸就是吃了只能说真话的?我也想要。” “你要来干什么?” “给你吃啊,我有话要问你。” “别问,爱。” 黄啸天一脸无辜:“我是想问我之前的两箱辣条你藏哪了,我找了很我没找到,我想吃。” 白展气到转身离开,黄啸天追上去:“你们蛇总是这么爱生气,生气又不说,蛇族的人是不是都不吵架的……” 赵元鹿将太尧全身摸了个遍:“还真是没有解药。” 纪春朝一脸委屈:“没有解药会怎么样?” 太尧难得正经回答问题:“不怎么样,这药能修复灵力,凡人吃了病痛全消,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吃了一定要说真话,而且没有解药。” “那怎么办?” 太尧耸肩:“不怎么办,你要是怕别人乱问,那你今天不要出门,哦,还有,再过一个时辰,你会不停的放屁,放到药效全消为止。” 纪春朝快碎了,“太尧前辈,你太过分了。” 赵元鹿手搭在纪春朝肩上:“也好,这药吃了对你身体有好处,这是太山老君当年炼失败的药,药是好药,暂且忍一忍,我们先回家吧。” 乌栀笑道:“小春朝一定想说谁要跟你回家。” 纪春朝委屈巴巴看向乌栀,嘴里的真话是:“我想他跟我回家的,他不在我不习惯,我早习惯了他出现在我生命里,我需要他。” 乌栀拍手:“嗨,难怪我那棵几十年没开花的桃树今天开花了,臭龙,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你赢了,拿酒去。” 太尧:“我使诈,不算赢,但是酒我还是想喝的,我先修个房顶。” “那这酒你今天怕是喝不成了。” “修个房顶需花多大力气,施个法的事。” 乌栀竖起指食摆了摆:“小伙儿,凡事不要这么笃定。” 太尧飞上屋顶,屋顶四角分别立着四大灵兽,灵兽作阵,什么仙法都使不了,太尧看着破损的屋顶,大喊:“失算了!” 纪春朝捂着嘴,又好奇,目光落在赵元鹿眼里,赵元鹿主动解释:“屋顶有四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灵兽坐镇,不能施展仙术,只能手动修补。” 乌栀依在门框,晃着折扇,笑道:“是个大工程,每天工作八小时,半个月起步,哎,臭龙,后悔打赌了吗?” “不后悔,不就是动动手,小事!” 纪春朝看看乌栀,又看向赵元鹿:“打什么赌?” 第67章 药效 赵元鹿拉起纪春朝的手:“没什么,乌老板,这几天打扰了,告辞。” 一路上,纪春朝一句话不说,死死抿着唇,一直到家,赵元鹿将他按在门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吻上去,象征性推几下,没推开,纪春朝闭眼,半推半就的任他吻。 分开时,只纪春朝一人气息不稳,赵元鹿摩挲着他的下唇:“想我吗?” 纪春朝扭头:“为什么要想你?” “噗……” 突如其来的出气声臊的纪春朝面耳赤,气得直瞪赵元鹿,赵元鹿依旧面容平和:“没关系,我想你就够了,冷静这些天,我每天都很想你,想你的笑,想你的吻,想你……” 纪春朝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我知道了,剩下的可以省略。” “害羞了?耳朵这么红,我什么都没说,你想的是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我思想超纯洁。” “噗……” 又是一声,纪春朝又气又羞,咬牙:“是是是,我想的就是你想说的,我想你的吻,想你的身体,行了吧?” 赵元鹿又低头吻他:“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喜欢他的全部,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我跟你一样。” “你脸皮厚,不懂我们普通人的含蓄。” “还在生气吗?” 纪春朝不看他:“气,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我就是你师弟的转世,对吗?你找的从来都不是我。” “不管我找的是不是他,但我现在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春朝,我能分的清你是现在的你还是过去的你,若你介怀,我可以用法术洗去过去的记忆,我的记忆里只会有现在的你。” “不要!”纪春朝急呼:“保留过往是每个人的权利,我只是一时间没能接受我成为我自己的替身,毕竟我对过去的我一无所知,现在你们都向我暗示我就是你找的师弟,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说服我自己,你不用为了我洗掉记忆,你应该是完整的你。” 第107章 说完纪春朝补了一句:“没放屁,我说的是真话。” “谢谢你。” “什么谢不谢的,我有点饿了,又困又饿。” 赵元鹿抱起他放床上:“你好好睡,我去做饭。” 这一觉睡的沉,纪春朝做了个梦,梦里一个黑袍看不清脸的人站在镜子里对他嘶喊:“你是我的,不论你走到哪里,都是我的,你逃不掉的。” 纪春朝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黑袍下摆绣着的金龙,只有一只眼睛的金龙。 惊出一身冷汗,纪春朝捂着胸口坐起身,赵元鹿从厨房冲过来:“怎么了?” 卧室设了结界,应该没有什么能进来。 纪春朝紧绷的心得到缓解,视线落在赵元鹿身上,他身上系着买酱油送的卡通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长长的头发半披着,从阳台溜进来的风吹着他的发尾,触动着纪春朝的心房,纪春朝找到安全感,长长吁气:“做了个噩梦。” 赵元鹿一手举着锅铲,一手落在他头顶,轻轻揉着:“什么梦吓成这样?” “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似乎在追杀我,我想看清他的脸,怎么都看不清,不过他的衣服上绣着独眼的金龙,那种绣样,我好像在一本古书里看过。” 在纪春朝看不见的上方,赵元鹿眼里闪过杀气,握锅铲的手指紧到泛白,语气却找不出一丝惊讶:“只是梦,菜好了,出来吃饭。” 吃完饭又补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故意说假话:“赵元鹿是我见过最没有魅力的男人。” 没有放屁。 “赵元鹿穷,小气,笨。” 依旧没有放屁。 纪春朝开心地原地蹦:“药效过了!” 赵元鹿抱住他:“这么开心?” “药效过了,可以说假话了。” 赵元鹿大笑出声,这还是纪春朝认识他以来笑的最没有形象的一次,纪春朝气急,对着他的腹部一拳:“笑什么?放屁对于我来说就是羞耻。” “那只是清除身体浊气的丹药,用的是上好材料,放屁是因为身气浊气清除体外。” 纪春朝傻眼:“所以,没有什么真话丸?那我为什么控制不住的说真话?” “那只是太尧的法术,离开他三步之外即刻失效,之后的真话,全是你的心作用。” 纪春朝气到翻身坐在赵元鹿身上,抓住他两只手按在头顶:“行啊,赵元鹿,你们合起伙看我笑话!” “我错了,向你道歉。” “晚了,不接受道歉。” 赵元鹿只稍稍用力,纪春朝与他的位置调换,换赵元鹿压住纪春朝:“那我换个方式道歉。” 他所谓的换个方式纪春朝实在没办法拒绝,最重要的东西在赵元鹿口中,被他的唇齿包裹着,随便一动浑身颤栗,纪春朝闭着眼,双手抓着赵元鹿头发,咬着牙承受着这份痛苦又欢愉的“道歉”。 一夜漫长,长到纪春朝没有困意,第三次,他忍不住骂太尧的丹药,一定是药的问题,一点困意没有,反而食之味髓。 赵元鹿从文物局调到纪春朝所在大学讲座,一共十堂,每周一堂,纪春朝是在吃晚饭时听赵元鹿讲起明天上午第一讲,纪春朝咽下口中的饭:“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我们学校?” “文物局暂时没有任务,总不能坐着混时间,找领导提了去你们学校,领导同意的。”离近点可以保护他。 “又给局里捐了什么?” “几块不值钱的玉石。” 一大早,赵元鹿穿上藏青色西装,长头被他用法术遮挡,换上成功人士专有发型,额前刘海微微向后梳,纪春朝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的正是他对着镜子领带的一幕。 纪春朝从没质疑过赵元鹿的美貌,他的骨相优越,眉骨突出,鼻梁高挺,超高的个子配上西装,大清早的,看得人犯花痴。 赵元鹿笑了下:“发什么呆?过来。” 纪春朝走过去,接过他的领带:“领带不是这么系的,你上次是不是跟我说过,你们那时候的人脖子上不能系东西。” “是,起因是一个皇帝的宠妃,脖子上系着七彩丝带,据说宠妃出场有多惊艳,死的就有多惨,死状就不描述了,别吓到你,总之,自那后举国上下没有人敢在脖子上系任何东西,包括饰品,只有我们神隐门的人除外。” 纪春朝替他系好领带,拍了拍他胸口:“帅!” “走吧。” 出电梯,纪春朝才问:“你们神隐门的人,不归皇帝管吗?” “我道教越过官府管辖超出五常之外,不是不归,而是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果然,霸气啊。” 第68章 夺命红绳 一进校园,纪春朝感觉出跟平时不一样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女生们抱着书挡脸,想看,又羞涩,或是假装自拍,偷偷往这边拍,男生们更是直白,大咧咧打量着赵元鹿. 纪春朝微微蹙眉,小声:“下次别装西装了。” 赵元鹿微笑着向周围学生点头:“为什么?” “太过招摇,花孔雀似的。” “你不喜欢?” “不喜欢,难看。” “好,听你的。” 又走几步,纪春朝咳嗽一声:“哎,我刚胡说的,你穿西装很好看。” 赵元鹿没听见,跟旁边的学生打着招呼,纪春朝咬牙切齿,加快脚步。 第108章 到食堂,纪春朝找了个位置,刻意跟赵元鹿分开:“你坐那边,让我安静的吃个早餐。” 不等赵元鹿反对,纪春朝钻过人群往边上挪,人太多,手机被挤掉,捡手机时,地上一条红绳手链特别显眼,人来人往的食堂,居然没有被踩到,绳子干净鲜艳,红绳上系着木调的小鱼,很普通的手绳,学校很多女生手上有戴,纪春朝记得同组的学姐就有一条,她挂的是金色的小元宝。 顺手将红手绳捡起放一旁的桌上,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不出所料,赵元鹿被人群围住,簇拥着坐到中间:“你好,你是新来的老师吗?我在学校见过你,没记错的话,是赵老师吧?” 纪春朝乐得清闲,坐在一边吃着放软的油条,前面桌的对话传入耳中,穿背带裤的女生:“你昨晚又没睡好啊?” 短发女生:“别提了,那哭声的穿透力太强了,戴着耳机都能听见,小柔,我想搬出去住。” 前桌坐着三个女生,对话的只有两位,另一位一直低着头,餐盘里的东西一直没动,满满一托盘,包子,油条,糯米鸡,煎饺,可她没动过,等到对话的两个女生吃完,一直低着头的女生将那两位女生剩下的食物用力往口中塞。 纪春朝想开口询问,又打住话头,或许是她们商量好的,这样问女生只会觉得难堪。 对话还在继续:“宿舍就我们俩,你要是搬出去,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子琴,能不能别搬啊,学姐们说过,过完中秋节就好了,只有三天,再忍一忍好不好,省下的钱都能买一整套化妆品了。” 今年闰五月,中秋节比往年要迟,是在开学后的第三周,纪春朝正想着,隔壁桌两个女生正好起身去放托盘,猛吃东西的女生赶紧跟人,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包子,三人经过纪春朝身边,纪春朝明显感觉到一股凉意,抬头,差点没咬到舌头,先前对话的两个女生的腿上绕着一圈红色气体,每走一步,红雾跟着向前移动。 那位吃剩饭的女生长长的头发遮住脸,身上倒是没有红雾,她只是跟在两个女生身后,亦步亦趋。 纪春朝惊地站起身,大喊:“赵元鹿!” 赵元鹿跃上餐椅,从学生们头顶几乎是飞过来:“怎么了?” 一时间食堂哗然,正在用餐的学生乱作一团,有惊呼帅的,有叫“打架吗打架吗”的,还有拿手机拍照的,纪春朝拿端托盘挡脸:“赵老师,你好像暴露了。” 赵元鹿打了个响指,所有人动作倒退,如电影中的倒放一般无二,先前吃完包子的学生,手里再次出现半个包子,先前拍照的学生手机回到桌上,那两位被红雾围绕的学生再次从纪春朝面前走过,奇怪的是,先前吃剩饭的长发女生这次居然在,纪春朝的目光跟着红雾移动,显然,赵元鹿也看到了。 周遭再次恢复热闹,“咦?我怎么感觉今天的包子有点大,好像吃饱了。” “奇怪,我的手机不是在包里吗?怎么在桌上。” “啊?今天的粥怎么喝不完,我好像只打了半碗,油条都吃完了,怎么粥还是半碗啊。” 纪春朝冲赵元鹿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先去上课了,你的办公室应该在九栋三楼,你自己过去吧。” “好。” 纪春朝又小声:“中午我能找你吗?我有事想问你。” “好,小心点。” 赵元鹿默默在纪春朝周身画下护身符,只要纪春朝有危险,赵元鹿会在第一时间感应。 上午,赵元鹿的第一堂公开课正式开讲,学生群中早闹开了,已经有人将赵元鹿的证件照发到群里,赵教授的名头瞬间打响,林鸿看到群里信息,打着哈欠问纪春朝:“这不是你表哥吗?” 纪春朝差点没反应过来:“啊,是。” “下节我们没课,去蹭蹭你表哥的课。” 纪春朝憋嘴:“你是不是对他不太服气啊?” 林鸿瞪眼:“有这么明显吗?” “挺明显的,不止一次,之前在文物局帮忙的时候你也偶尔带着质疑。” “不止是我,很多人对赵教授抱有怀疑,太年轻了,你看看学校哪个教授这么年轻,我们考古系跟其他系不一样,经验都是用时间累积的。” “那就下堂课一起去。” 林鸿掏出手机:“赶紧报名抢两个位子。” 身后同系另一位同学朱佳诚上前搂住林鸿与纪春朝:“诶,加我一个!” 纪春朝不习惯跟旁人太过亲密,往一边挪了挪,林鸿答应道:“行,加你一个,咦,你女朋友呢?” “别提了,分了有一个月了,分了好,再也不用帮她占位,不用替她签到。” 阶梯教室前排早已坐满人,纪春朝从后门进去,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林鸿挤进来:“这么偏,你是怕你表哥看到你?” “不想他分心。” 正说着,脚下好像踩到东西,纪春朝低头,脚边又是一条红色手绳,捡起一看,跟早上食堂捡到的几乎一样,红色编绳,系着木头雕刻的小鱼。 捡起放在长桌上,再抬头,左前方的位置多了三个女生,又是那两团红雾,长发女生依旧低着头,另两位其中一位似乎对今天的公开课不太满意:“我真的很困,非拉我来听课,我对历史系的课不感兴趣。” “我也不感兴趣啊,又不是来听课的,我们是来看帅哥的。” 第109章 长发女生点头附和:“是啊,我们是来看帅哥的。” 另两位似乎并不想搭她,继续两人讲着悄悄话。 助教点名,前面交头接耳的两个女生分别举手答到,纪春朝带着点注意力,记下她们的名字,背带裤的叫孙柔,短发的叫刘子琴,至于一直低着的长发女生,助教从头到尾没有点她的名字。 赵元鹿是捧着一只龙纹高颈瓶出场的,纪春朝吸气,那不是溶洞底下太尧的瓶吗?他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若是太尧知道,又得一通闹。 赵元鹿出场,先是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叫赵元鹿,我手里拿着的这只龙纹瓶至今已有两千年历史,我比这只龙纹瓶更老,所以,你们可以叫我老赵。” 底下先是哄笑,而后鼓掌,朱佳诚小声:“想不到这位还挺幽默。” 接着,赵元鹿开始介绍龙纹瓶的来历、制作工艺,及现代价值,有同学举手提问:“请问教授,这只龙纹瓶是真品还是赝品?” 当然是真品,纪春朝在心里答,赵元鹿可不屑拿赝品。 赵元鹿笑道:“自然是赝品,真品你们想看,今天写一篇关于龙纹瓶所想,合格的可见真品。” 底下又是一阵哗然,前排孙柔跟刘子琴压根不是来听课的,刘子琴偷偷拍了几张赵元鹿照片,撞了撞孙柔肩:“可以走了,我想出去做美甲。” 孙柔:“你刚拍到了吗?照片发我,我发个朋友圈,好不容易有个长在审美上的老师,必须发圈纪念。” 低头的长发女生跟着道:“可以顺便发给我吗?” 纪春朝的位置看的清清楚楚,刘子琴只给孙柔一个人发照片,之后两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她们每说一句,长发女生跟着附和一句,全程,她们没有过长发女生。 一堂课下来,纪春朝硬是没听几句,散场时朱佳诚翻着笔记:“这赵教授有点东西啊,全是以前没听过的。” 林鸿也记了页笔记:“是我狭隘了,春朝,你表哥是有真材实料的,春朝?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他在看前排两人离开,长发女生小跑着跟上。 “你的笔记呢?” 纪春朝无奈:“前面的三个女生太吵了,我没怎么听到。” 朱佳诚看了看前面,又看纪春朝:“哪有三个人?不是只有两个吗?是有点吵,叨叨个没完,根本不是来听课的。” 纪春朝猛地合上本子:“不是三个吗?一个背带裤的,一个粉色衣服短头发的,还有一个黑色长头发,草莓发夹的?” 林鸿抬手摸纪春朝额头:“你糊涂了?你前面一直是坐着两个人啊。” 朱佳诚非常肯定:“从进来就是两个人,哪有三个,今天可不是愚人节,你该不会也听说过学校关于中秋的传说吧?大白天的,不要讲鬼故事吓人,” 纪春朝后背渗出冷汗,这时,身后悠悠传来婉转女声:“你是在找我吗?” 第69章 学校怪事 那声音,像一只冰雪做的网瞬间将纪春朝网住,他用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缓缓转身,身后,朱佳诚的前女友捧腹大笑:“吓坏了吧?大白天的你们讲什么鬼故事啊,我刚也在后面,前边一直是两个女生啊。” 朱佳诚见她,略显尴尬:“柯茹慧,你也是来看赵教授的?” 柯茹慧向他翻白眼:“不然呢,来看你啊?看你还不如看纪春朝。” 纪春朝脸色惨白,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手机信息音提示,是赵元鹿的信息:“主任找我谈工作,晚点找你。” 林鸿拍拍纪春朝肩:“春朝不经吓,别吓他。” 柯茹慧脸上浮上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对了,我是来找你们帮忙的。” 朱佳诚想走,林鸿大方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今年的中秋晚会各系都准备了节目,有节目需要用到威亚,舞台还没准备好,需要几个男生帮忙搭建舞台,朱佳诚,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朱佳诚仰头:“说谁小气,不就是帮忙吗?” 纪春朝本不想去,他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去年中秋晚会他都没参加,发烧在家睡了一整天,柯茹拽着纪春朝:“春朝同学,你也去帮帮忙吧,你知道吧,好多女生喜欢你。” “啊?” “啊什么呀,学校表白墙你没看过吗?好多你的照片,超多人喜欢你,不止是女生。” 纪春朝想起爱吃醋的赵元鹿,“不不不……” 林鸿跟在后面:“走吧,春朝你是该多交点朋友。” 朱佳诚在最后,刚抬步,脚下踩到东西,挪开脚,是一条红绳手串,朱佳诚捡起来,随手戴上:“这鱼雕的真不错,活灵活现的。” 礼堂人很多,前台的人清洁椅子、地板,舞台有人在彩排,柯茹慧告诉他们,今年古典舞好几个,大伙儿都在抓紧排练。 朱佳诚显然不太想跟柯茹慧待一块,找借口去一边帮忙,很快,林鸿也被学妹叫走,纪春朝帮忙搬完道具,走到一边喝水。 舞台上彩排的节目换了好几波,现在正在彩排的是一群穿着古装跳舞的女生,纪春朝对舞蹈不熟悉,只觉得队形有点奇怪,好像每次多出一个人,整支队伍十个人,三三变队,横向变队竖向变队,总是多出一个人,舞台太远,看不清台上的人模样,纪春朝看了一会儿,继续搬东西。 第110章 柯茹慧拿水给纪春朝和林鸿,四下张望:“朱佳诚呢?又偷懒去了吧?我就知道这人不靠谱。” 林鸿接过水:“是啊,他人去哪了?从进来到现在没看到他。” 有其他同学经过,指指幕布后面:“在那后面,不知道在跟哪个女生聊天。” 柯茹慧瘪嘴,靠近幕布,果然有人说话声,她拍动幕布:“喂,让你来帮忙不是让你来撩妹的。” 幕布缓缓拉开,朱佳诚带着浅浅的笑意从后面走出来,清了清嗓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柯茹慧掀起厚重的幕布:“咦?跟你说话的妹子呢?” “哪有什么妹子,是不是要搬架子?我过去帮忙。” 林鸿喝着水,压低声音:“这家伙,刚分手又来一个,春朝,你也要多跟异性接触,别总是一个人,去年的中秋晚会你好像没来是吧,今年一定要来,到时介绍个学妹给你认识。” “不用不用,我这个人比较无趣,不用了。” “不行, 一定要来。” 柯茹慧气鼓鼓的,踢了脚箱子:“是啊,来凑个热闹,其实原本学校是不主张办中秋晚会的,这几年中秋学校都会发生一些怪事,耐不住学生们自己组织,学校方才同意的。” 纪春朝不解:“怪事?什么怪事?” 柯茹慧盯着他:“你刚来的啊?去年那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林鸿打断柯茹慧:“好了,去吃饭吧,他胆小,别吓他。” 纪春朝愈发好奇:“学姐,什么事啊,去年中秋我刚好发烧,在家躺了几天,到学校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事。” 林鸿:“那是学校严禁讨论,网上的贴子也全部勒令删除,你胆子小,教授刻意叮嘱我们不要在你面前提起。” “到底什么事?” 柯茹慧四下望了望,小声:“每年的中秋节,学校都会死一个女生,而且都是西楼三栋705,去年的女生吊死在宿舍门框,看完晚会回宿舍的几个学生吓惨了,后面学校不让提,新进的学生不知道,继续在宿舍住。” 纪春朝打了个寒战:“死因是……?” “警察说是自杀,听当时目击的同学讲,用来上吊的绳子只是一条蕾丝发带,一条发带能承受上百斤的重量吗?” “学校方有查过吗?” “不知道,反正挺诡异的,哎呀,不说了,我怎么觉得后背凉凉的,走,请你们吃饭,你俩帮了我大忙。” 正好赵元鹿发来信息让他早点吃饭,他被校长邀约去食堂用餐,纪春朝回复:“果然,任谁来了都逃不过人间的应酬。” 赵元鹿回:“我是不是该托导员多照应你?” “不不不,别别别!” 赵元鹿发来表情包:“吓你的,等我,晚点一起回去。” 吃饭时,纪春朝接到黄啸天电话:“纪春朝纪春朝纪春朝,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太尧出事了快死了,道长在不在?” “出什么事了?” “太尧要死了,我们老大去看演唱会电话不通,道长的电话我不知道,你快让道长来医院。” 匆匆跟林鸿等人打声招呼转头往食堂跑,接到电话的赵元鹿半路与他汇合:“走,去医院。” 周围全是人,不适合用瞬移术,两人打的到医院,太尧正在急救,黄啸天急得转来转去,医生几次出来让家属签字,赵元鹿上前:“我签,他怎么样?” 医生一脸严肃:“伤者情况复杂,正常人心率为60~100次/分,伤者心率持续在190以上,医生正在全力以赴抢救。” 纪春朝心下一沉:“心率190以上?” 赵元鹿倒是冷静:“他是龙,不以正常人范围作参考,白展,怎么回事?” 白展微微蹙眉:“他被斩龙剑刺中脊骨,我们也是接到警察通知才得知。” 太尧今天一个人出门,闲逛至一处古桥,载着游客的乌篷船驶进桥底时,太尧发现桥即将坍塌,当即跳下水用力推向船头迫使船身调头,坍塌的桥正好砸在太尧身上,原本他可以避开,只是没料到桥底悬挂着斩龙剑,避无可避,被刺穿。 江警官办好太尧入院手续赶到手术室门口,纪春朝远远打招呼:“江警官,又见面了。” 赵元鹿背着对江警官,转身,看到他的脸,怔住,纪春朝叫了他两声:“赵元鹿,赵元鹿,你怎么了?这位就是之前我们见过的江警官。” 江警官问:“医生怎么说?” 赵元鹿回过神:“你好,我是赵元鹿,手术还在进行中,不太好。” 江警官与赵元鹿握手:“这位太尧先生似乎不是本地人,据目击群众所述,他跳下水的速度就连相机都没有捕捉到,乌篷船船身加上游客重量,至少一千斤,即便在水里,也很难做到一只手推到调头,你们谁是太尧家属?” 纪春朝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在警察面前撒谎。 黄啸天刚要说话,被白展叫去买水,赵元鹿丝毫不慌:“他是我们的朋友,山里出来的,从小与世隔绝,天生力大无穷。” “哪个村?具体地名。” “古路村。” 江警官拿出手机,应该是在查古路村,好半晌,他抬头:“古路村在悬崖之上,村民多为少数民族,不与外人交往,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他帮过我朋友,朋友见他没地方去,暂时收留。” 第111章 江警官一一记下,“行,我这边会安排人过来照顾他,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直到江警官离开,纪春朝才说:“你刚不太礼貌,一直盯着江警官看。” 赵元鹿表情凝重,问白展:“这位江警官,有跟乌栀碰过面吗?” “没有。” 黄啸天喝着哈娃娃:“没有,上次江警官处当街杀人案,老大原本要去看的,后面又去看她新喜欢的小鲜肉跳舞了,这次刚好去听演唱会,也没碰过面。” 纪春朝跟白展同时发出疑问:“为什么这么问,是乌老板不能跟江警官见面吗?” 赵元鹿说:“江警官跟乌栀喜欢的道士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白展:“江月闲,她喝醉时经常提起。” 黄啸天停下吸娃哈哈的动作:“哦,是啊,江月闲,老大说遇到他一定把他锁起来,日日夜夜折磨,然后弄死。” 纪春朝捂脸:“她舍不得的,那只是太过想念时发泄的气话。” “这样吗?那老大到底想不想杀江警官?” 白展敲黄啸天脑袋:“人类的问题太复杂,你不用想,你只知道现在听道长的,道长,我们怎么做?” “不要让乌栀跟江警官见面,以她的性格,我怕她忍不住把人捆了。” 手术室门打开,医生告诉他们:“手术刚结束,病人还未脱离危险期,剑已顺利拔出,只是心率迟迟不降。” 太尧被送进icu,赵元鹿元神离体,进入icu查看太尧伤势。 赵元鹿离开的几分钟,收医疗垃圾的清洁工推着黄色医疗桶经过:“家属让一让。” 纪春朝赶紧往一边撤,用力拉赵元鹿,拉不动,纪春朝求助白展:“帮个忙。” 两人合力将雕塑般的赵元鹿搬开,清洁工一直走到电梯口,任扭头回望,黄啸天实时直播清洁工的碎碎念:“什么人啊,大白天装石像,诶,不对,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的病吧?发病时全身不能动?唉,医院真的什么样的病都有,看着一表人材,连动都不能动,可惜啊。” 第70章 多出一个人 纪春朝推着赵元鹿,还是不动,他也第一次见元神出窍,问白展:“你们元神出窍也会这样吗?” “对,法力越高,身体越重。” 几分钟后,赵元鹿原神归位,表情凝重:“太尧伤的很重,他没有越过龙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龙,斩龙剑受天地灵气滋养,那一剑不光击穿他的脊梁,同时斩断他的龙筋。” 纪春朝心提到嗓子眼:“那他会死吗?” 白展:“会,龙筯断,相当于人的主神经坏死,即便不死,也废了。” “你们不是有各种各样的法器吗?能不能救救他。” 白展摇头:“那些所谓的神器,少了人类供奉,加上天地间灵气日渐稀薄,很多已经没有最初的法力了。” 赵元鹿说:“倒也不必太悲观,我得带他进秘境疗伤,春朝,我这一去,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你要照顾好自己,白展,我要带走太尧的身体,我会用障眼法变一个假的太尧住在医院,你要时不时过来查看,啸天,我不在,你替我照顾纪春朝。” 白展:“好。” 黄啸天立正:“我保证寸步不离的跟着春朝。” “暂时不要告诉乌栀,避免她与江警官碰面。” 赵元鹿带着太尧进入秘境,玉璜瞬间发热,白展告诉纪春朝:“这枚玉璜比道长的本体更重要,若是有心人抢走玉璜将其损坏,道长会魂飞魄散。” “他没有说过。” “于他而言,你与玉璜一般重要,他信你。” “我一定会保护好玉璜。” 黄啸天果真一步不离的跟在纪春朝身边,纪春朝劝他:“你回去休息吧,我得去学校。” “不行,我保护你。” “学校很安全,再说了,我上课,你也不能跟着我啊。” 黄啸天原地转圈,瞬间,一个泰迪布偶小挂件出现:“现在可以了吧,我当你的挂件。” “呃……嗯……小黄黄啊,其实现在挂件是个不太好的词,下次别说你是挂件了,你是可爱的小狗子。” “挂件怎么了?” “就是,怎么跟你解释呢,你知道明星都有粉丝吧,他们的粉丝有时会称与明星合作的另一位为挂件,意思是无法独立行走,挂着蹭流量。” 黄啸天显然不在意:“是的,我就是挂你身上,我无法独立行走。” 纪春朝拿起小泰迪玩偶:“你不是我的挂件,你是我的朋友,好了,小黄朋友,跟我去学校。” 上课时,纪春朝正记着笔记,震天的鼾声响起,所有人目光聚向纪春朝所在的位置,老教授扶了扶眼镜:“哪位同学,睡的挺香啊,老师办公室有毛毯,也给你拿过来吧。” 没人应,教授扫视一圈,所有人都坐着,没人睡觉,教授走下讲座,“这是睁着眼睡?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纪春朝同学?” 纪春朝头埋进本子里,“教授,不是我,我没睡。” 纪春朝站起身,鼾声更响了,纪春朝急的用力捏黄啸天变的玩偶,一捏,他更肆意,嘟囔:“别闹,睡觉。” 旁边同学耳朵侧过来:“纪春朝,声音好像是从你包里传出来的吧。” 眼前教授走过来,纪春朝急中生智:“教授,我想起来了,我上次闲着无聊设置的专属铃声,是我家里来电话了,我能出去接个电话吗?” 第112章 教授止步,挥挥手:“快去快去,其他人,手机设静音,继续上课。” 纪春朝抓起背包跑到洗手间,往玩偶脸上洒水,玩偶睁开眼:“怎么了怎么了?下雨了?” “没有,你刚鼾声太大,差点被人发现。” “不好意思,上课就想睡觉,下次决不再犯。” 突然,最里面的隔间“咚”一声,纪春朝吓一跳,小声:“里面有人。” 接着,隔间内传出男女对话声:“明天中秋晚会,他们都去看晚会,我们假山见。” 声音有些耳熟,纪春朝竖起耳朵:“好像是朱佳诚的声音。” 另一个女生的声音极低,纪春朝说:“听不清。” 黄啸天耳朵灵:“她说不要去假山,假山那边有蛇,去她宿舍。” 纪春朝只觉得无语,朱佳诚才分手没多久,新女友这么快到去宿舍这一步,不过他人私事,倒也无权干涉。 “奇怪,”黄啸天用力耸动鼻尖:“我怎么只闻到两个人的味道,你,加上里面说话的两人,应该有三个人的味道才对。” “什么意思?” 黄啸天打了个喷嚏:“就是少了一个人。” 隔间门打开,朱佳诚走出来,见纪春朝,问:“春朝?你在跟谁说话。” “啊,跟同学说话,他刚走,你呢,你刚在跟谁说话?” “我没有跟人说话,我在听语音。” 纪春朝戳玩偶黄啸天:“有闻到什么吗?” “没有,快出去,我对厕所空气清新剂过敏,快走!” 中午,林鸿约纪春朝吃饭,纪春朝顾忌着黄啸天:“我约了人在外面吃,下次请你。” “那你忙。” 柯茹小跑着过来:“哎,两位帅哥,等一等,明天中秋晚会,你们来吗?给你们占位,前排绝佳位置。” 纪春朝刚想拒绝,柯茹抢先一步:“一定要来哦,有我们系的节日,我们系本来就人少,可别没人捧场。” 林鸿应下:“好,我们一定到。” 纪春朝只得应下:“好吧。” 柯茹眼尖,指着纪春朝背包上挂着的泰迪玩偶:“哇,你在哪买的丑玩偶啊,好丑啊,丑萌丑萌的。” 说着捏了捏玩偶屁股,纪春朝赶紧护着玩偶,那可是黄啸天,“路边摊随便买的。” 一出校门,黄啸天变回人身,气到头发炸开:“她说我丑。” “你不丑,她说的是泰迪玩偶,而且她说的是丑萌,是可爱的意思。” “不过无所谓,道长曾说过,不相干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到我们。” “他什么时候说的?” “不记得了,总之说过,我们吃什么,我饿了。” 黄啸天不挑食,纪春朝选什么他吃什么,情绪价值给满分,什么都说好吃,纪春朝看着他吃:“再给你点多一份。” “不用不用,白展说吃东西要有节制,对了,学校的中秋晚会好玩吗?” “不知道,我不太参加这类活动。” “应该热闹,都是年轻人,春朝,你们人类觉得好看的狗是哪种?” “我觉得你的本体就很好看。” “是网络上红的那种狗挂件。” “要不我上网查查。”纪春朝指着网络上的卡通玉桂狗:“大概是这个吧,玩偶销量第一。” 隔天,纪春朝早早被柯茹拉来礼堂,“来晚了没有好位置,待会儿我们有节目,春朝同学,拍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拍照技术不好,让林学长拍吧。” 柯茹打开相机,翻出照片:“来,欣赏下,林鸿刚在后台帮我们拍的。” 那照片拍的,高瘦的女生们被他拍成一米四,不是怼下巴,就是角度新奇,十几张翻下来,没有一张能入眼的,纪春朝无话可说,接过相机:“行,我上。” 前面几个节目是独唱,黄啸天变成的玉桂狗坐在纪春朝腿上,低声:“前面的人挡住我了,我看不到舞台。” 纪春朝只得把他放在头顶,后面同学摸了摸玉桂狗耳朵:“同学,在哪买的,有链接吗?” “不好意思,路边随便买的,没有链接。” “质量真好,手感跟真的狗毛一样,这屁股,弹弹的。” 纪春朝双手护着玉桂狗,生怕他再被人摸。 前半场下来,纪春朝只觉得无聊,歌好听,舞蹈好看,是他自己不喜欢这种所有人都在热闹,只有他总感觉孤独的场合。 接着,舞台灯亮,主持人上台报幕:“接下来请欣赏艺术系带来的古典舞,《逍遥》,表演者,于丹丹,周琳,孙柔,刘子琴等九人。” 孙柔,刘子琴,纪春朝感觉这两个名字很是耳熟悉,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听过,集中精神看向舞台。 是前两天看过她们彩排的舞蹈,跟上次一样,十个人站在舞台上,长长的水袖灵动优美,但总有一个人跟不上节奏,变队形也是她一个人格格不入,那人全程低着脑袋,哪怕是需要仰头偏头的动作,她也是低着头。 纪春朝看不清她的脸,举起相机对准舞台,低头的女生是他在食堂见过的那位,黑色长发,草莓发夹,孙柔,刘子琴是跟她一起的周身弥漫着血雾的两个女生,舞台灯光交错,加上烟雾效果,以至于纪春朝先前忽略血雾。 照片拍好,纪春朝放大照片,照片里没有低头着的女生,照片上只有九个人! 第113章 可舞台上分明站着十人! 按下内心恐惧,问黄啸天:“刚报幕是几个人?” “九个。” 得到确定数字,纪春朝声音都是抖的:“台上……多了一个……” 黄啸天顾不上看演出,变回本体坐到纪春朝身边,其他人看演出的看演出,玩手机的玩手机,没一个人发现凭空多出一个人,黄啸天揉眼:“台上只有九个人啊。” 又拿过相机,“没错啊,照片上也是九个人,就是这九个。” 可是,那个长头发,低着头的女生依旧在啊,正在谢幕,其他人手拉手笑着奔向观众,而后一起鞠躬,只有她站在队形外,慢慢的鞠躬。 纪春朝从脚到头升起冷意:“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吗?” 正好林鸿上洗手间回来,纪春朝抓住他的手:“林学长,现在台上有几个人?” “一、二、三……九个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趟洗手间。” 他得去后台看清楚,若那不是人,那么,她混在人群中的目的是什么? 后台不让进,“小姐姐们在换衣服,没看到这行字吗?‘闲人止步’。” “我是来找人的,我来还相机,我找柯茹。” 里面有人喊了声柯茹,柯茹小跑着过来:“怎么样,照片拍了吗?” “拍了,我是想问刚刚表演节目的人都还在吗?” 柯茹笑着眯眼:“哟,开窍了?” “是有很真要的事,我想找一个叫孙柔,另一个叫刘子琴的女生。” “你这样可不行啊,哪有同时找两个的,还没开始就想脚踏两只船。” 纪春朝急到直摆手,又不能明说他看到“鬼”,信不信一回事,这种场合说出来无疑制造恐慌,黄啸天追过来,拉走纪春朝:“我带你去个地方。” 柯茹在身后叫:“不能同时找两个啊,别当渣男。” 黄啸天拉着纪春朝:“我刚进后台看了,没有奇怪的东西,不过少了两个人,刚刚跳舞的人,只有七个在卸妆,还有两个不见了。” “我们快去找。” “我得先闻那两个女生用过的东西,学校太大,很难找。” “你还能再进后台吗?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孙柔和刘子琴的东西。” 十几分钟后,黄啸天返回,一个劲儿打喷嚏:“那些化妆品太香了,香到我鼻子痒。” “找到她们的东西了吗?” “找到刘子琴的伞,伞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们应该还在学校,我们一起去找。” 校园里桂花灿烂,香气四溢,原本鼻子就不舒服,这下根本忍不了,黄啸天的喷嚏一个接一个,“春朝,我怕是帮不上忙了。” 纪春朝赶紧翻出口罩:“没关系,你这是不是鼻炎啊?” “鼻炎是什么?” “鼻子不舒服的一种病症。” “不知道,没有看过医生,反正不能闻太香的味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找她们?” “让我想想,我想想。” 仔细回想第一次遇到孙柔和刘子琴是在食堂,当时她们好像在聊要从宿舍搬出去,对,没错,虽然记不记是谁说要搬出去,但她们绝对聊过这个话题。 第71章 校园鬼故事 宿舍,“女鬼”,中秋节…… “不好!”纪春朝转身往礼堂跑,上次柯茹提起女生宿舍每年中秋节都会死人的事,只当恐怖故事听,没去刻意记她说的几号宿舍,学校宿舍楼分新校区旧校区,两个区相隔两公里,没有时间让他一间一间找。 黄啸天跟在后面跑:“怎么了?” 回到礼堂,怎么都找不到柯茹,同学说柯茹被一个电话叫出去了。 纪春朝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如果是赵元鹿,他会怎么做?” 若是赵元鹿,他会先找到“女鬼”,查明她出现的原因,或是报复,或是执念。 “玉碟碎片!” 纪春朝忙翻包,好在他包里一直放着一枚碎片,赵元鹿说重要的东西分开放,不要全放一个地方。 黄啸天不明所以:“找回忆吗?我们都不知道她们在哪里,怎么找她们的回忆。” “找我的。” 在黄啸天的帮助下,纪春朝回到柯茹聊起宿舍恐怖故事的那天,柯茹说的是西楼三栋705。 回到现实,两人急速赶到西楼三栋705,一靠近,纪春朝本能的感觉到不舒服,那是一种心上的抗拒,“啸天,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怪?” 黄啸天泪眼朦胧,喷嚏打不出来,眼泪挤出来,“太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西楼是老式宿舍楼,步梯,长长的走廊挂着空荡荡的衣架,所有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两人走进楼梯,阳光好像刻意避开,即便有镂空窗,楼梯是一丁点儿光看不见,不仅如此,楼梯壁长满青苔。 突然,楼上传来“咚”的重物落地声,黄啸天顾不上被不被人发现,变为狗狗身四脚奋力往上爬,待纪春朝爬到7楼,黄啸天大喊:“有人上吊,春朝快来。” “还有气。”纪春朝探过她的鼻息,有微弱的气息,黄啸天不懂急救,扶起人前胸后背夹击用力按,纪春朝想阻止已然来不及,人被黄啸天用力按几次重重呼出一口气,醒了。 此刻她周身环绕的红雾散开,纪春朝认出她就是孙柔:“你还好吧?” 第114章 孙柔一脸懵:“我怎么会在宿舍,我不是刚表演完吗?你们又是谁?” “刚才发生的事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地上还留着她刚用来上吊的大红色内衣,纪春朝不敢去看,避开不看,反手指着内衣:“你刚用这个,想吊死自己。” 孙柔吓得用力蹬开内衣:“是她,她回来了,她要带我们走!” 纪春朝语气急促,人在焦急或是害怕的时候,这种快速又严厉的问答令她没有反应的时间:“她是谁?跟你一起的刘子琴也不见了,我们怀疑她跟你一样遇到危险,你说的她是谁?” “她、她是。” “是不是长长的黑头发,总是低着头,头上别着一枚草莓发夹?” 孙柔吓得尖叫:“你看见她了,她在哪?她在我后面是不是?” “她现在没在,之前她一直跟着你,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黄啸天龇牙,对着孙柔瞪眼:“听到没有,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纪春朝拍拍黄啸天肩:“可以了,过了,别真的吓到她。” “我帮你长气势,你,快说。” “她叫高夏瑶,她死了,大一下学期死的,第一次在宿舍拿钥匙插进插座,没死成,跳闸了,第二次在学校的人工湖跳湖,刚好湖里水浅,没淹死,最后在宿舍上吊死的。” “用什么吊死的?” “那是个冬天,她趁我们睡着,用、用我们宿舍所有人围巾系在一起吊死的,围巾绑在门框,身体就吊在门口,啊,不要找我,跟我没关系。” “是705宿舍吗?她死在宿舍,学校还让宿舍住人吗?” “传闻其实有误,她是死在603宿舍,当时我们全住在603,后来那间宿舍空了半年,我们全部搬来705,之后705陆续死了几个学生,可学校没有其他宿舍了,学生越来越多,新的宿舍迟迟没建好,我们只能继续住在705。” 黄啸天继续逼问:“她为什么上吊?” 孙柔眼神闪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纪春朝说:“啸天,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刘子琴,高夏瑶确定已死,却还跟着她们,肯定有原因,我们先去找刘子琴。” “去哪找?” “人工湖。” 拉着孙柔一起赶到人工湖,天已经黑了,人工湖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路上没有一个人,几人赶到,湖上飘着几个人头,孙柔吓的又要尖叫,黄啸天随手朝她嘴里扔了枚“消声丹”,“别再叫了,你是生怕引不来人。” 纪春朝小跑着过去,湖中居然有三个人,三人慢慢向湖心走,水已淹没他们的胸口,纪春朝大喊:“上来,别再往下走。” 身后,纪春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用力往湖中推,阴森森的声音轻轻道:“我知道你,你一直在盯着我看,你喜欢看我,那我来陪我。” 好在纪春朝早有准备,腰上系着绳子,黄啸天一把拉回绳子,纪春朝跌到地上:“啸天,先救他们。” 黄啸天救人简单粗暴,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将水里的三个人往上一提,一抛。 纪春朝惊呼:“朱佳诚,柯茹!” “你认识啊?” “嗯,”纪春朝指着旁边的女生,“她就是刘子琴。” 身后,草莓夹子女鬼现身,低低的哭:“为什么,为什么要欺负我,我只是想要个朋友而已,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 说着,她抬头,露出满是水泡的脸,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黄啸天都被吓到:“她的脸,是烫的泡吧?” “应该是。” 高夏瑶放下头发挡住脸,哭的期期艾艾,与正常活人哭声不同,她的哭声一长一短:“你们也嫌弃我丑是吗?我只是想要朋友啊,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几乎是立刻,“愿意”两个字冒到嘴边,纪春朝明白,若是回答愿意,会被她的言语蛊惑,用力抓紧手里的玉碟碎片,碎片扎进皮肉,痛的他脑子异常清醒,他的心内告诉自己:“不愿意,人不能跟鬼做朋友。” 嘴上顺着高夏瑶:“愿意。” 高夏瑶很低的笑一声:“那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好。” 高夏瑶向他伸手:“我的发夹掉水里的,能帮我捡吗?” “好。” 在高夏瑶拉着他往水边走时,纪春朝亮出手里碎片,拿出赵元鹿给的护身符:“不,我不愿意。” 亮光一闪,画面骤变。 学校门口拉着欢迎新生的横幅,黄啸天念出上面的年份,问纪春朝:“是不是比你来这里上学早两年?” “是,刘子琴和孙柔都是大四生。” 门口,扎着低马尾的高夏瑶背着大大的双肩包,拖着用透明胶缠着的行李箱走进校园,她的脸很干净,一眼看过去,淳朴中透着怯懦。 第72章 宿舍往事 接待的男生上前:“你好,学妹,需要帮忙吗?” 高夏瑶脸一红,低头快步走到一边:“谢谢,不用。” 男生走远,高夏瑶咬着唇追了半步,又退了回来,低头看着鞋子,白色的运动鞋,穿到看不出原本的白。 她在校内转了好久,走到前额头发粘成一片,黄啸天问纪春朝:“她在干什么,怎么一直打转?” “找宿舍,宿舍分新区老区,地图应该不是太好辨认,刚那男生提出帮忙,她害羞,拒绝了,刚拒绝,又后悔,想追上去寻求帮助,又不敢迈出那一步。” 第115章 “怎么这么复杂?比白展还要复杂,白展想吃我的零食,他不说,而是问我这东西好吃吗?” 纪春朝忍不住想笑:“你跟白展感情真好。” “不好,他就是看我心软,通常他一问,我会主动给他,求着让他尝一尝,他还要推辞一番。” 对话间,高夏瑶终于找到宿舍,宿舍在六楼,其他女生几乎都有人送人有帮,只有她一个人,拎着半人高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往上挪,大夏天的,后背全是汗。 宿舍八人间,高夏瑶来的算早,床上贴着名字,她的床铺在三号下铺,刚打水擦干净床板,又来一个女生,那女生是由一对中年妇夫一起送来的,女生做着美甲,玩着手机,语气不耐:“烦死了,脏死了,都是些什么穷鬼,一进来一股味儿。” 高夏瑶低头偷偷闻了闻衣服,拿着盆和毛巾去洗手间洗脸,待她出来,刚刚的女生指着她的床:“这是你的东西?我跟你换床。” “我、我不是很想换。” 女生的爸爸随手从包里掏出一叠人民币,放在高夏瑶的盆里:“同学,请你喝奶茶,以后麻烦你照顾我们家心蕊。” “我不用。” 心蕊爸爸又多掏出几张:“以后都在一个宿舍,我们家心蕊被宠坏了,上铺太高,她恐高,辛苦小同学换一换。” 高夏瑶急得脸红到脖子根:“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心蕊“啧”一声:“那你换还是不换?” 高夏瑶低头:“那就换吧,钱我不要。” “哎呀,给你你就拿着,也就一餐饭的钱,不要是嫌少吗?” 高夏瑶紧紧攥着拳头,头低到不能再低,心蕊爸爸邀请高夏瑶一同就餐,高夏瑶忙拒绝:“谢谢,我有带。” 心蕊瞥了眼床边行李箱上的方便面,冷哼一声:“哎呀爸,你叫她干嘛。” 一家很快离开宿舍, 高夏瑶将刚刚心蕊爸爸给的钱放在下铺枕头下,用力叹息一声,去打热水泡面,坐一上午车,确实早饿了。 待她回到宿舍,宿舍又多了两个人,一个刘敏,一个杨桃,俩人朝门口看了眼,刘敏问高夏瑶:“你就吃这个啊?” “嗯。”怕被人看穿窘迫,高夏瑶又补了句:“我喜欢吃泡面。” 刘敏没再说话,杨桃给高夏瑶一个三明治:“这个你吃吗?车上带下来的,不吃的话帮我扔了。” 高夏瑶的脸又开始发热,摇头:“不用了,谢谢,我吃很少的。” 怕宿舍味道大,高夏瑶躲到阳台吃面,吃完进宿舍,又多了两个人,孙柔,刘子琴,高夏瑶进去时,刘敏正好背对着她,说:“瞧她那样儿,浑身汗臭味,你们没看吗?衣服都汗湿了,里面的内衣看得一清二楚,夜市最便宜的那种老式背心,我奶奶都不穿,穷就穷呗,还装,杨桃给她三明治,说什么,哎呀,我吃的少!” 高夏瑶尴尬地站在原地,后面进门的心蕊推了她一把:“怎么站门口,进去啊。” 屋里四人看向门口,刘敏小声:“走路没声啊,再说了,我又没说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 高夏瑶想跟心蕊说钱放她枕头下了,又担心身上有味道,想着晚点再跟她说。 黄啸天气到对着空气挥拳:“这人,嘴巴真毒。” 纪春朝更担心的是高夏瑶,她卑微,胆怯,这样的她住在这个环境,很容易对她的心带来伤害。 高夏瑶独自一人去洗澡,在她后面的是杨桃,杨桃不像刘敏嘴上不饶人,她在洗澡前先洗卫生间,动作大到整个宿舍的人都能听见,其他人没注意,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只有高夏瑶,拉起简易床帘,躲在床上直掉泪,小声跟妈妈打电话,妈妈问她学校的同学好相处吗? 她忍着泪意,说:“大家都很友善。” 妈妈让她多交朋友,没钱跟家里说,开学前,高夏瑶自己编了六条红绳手链,挂着亲手雕刻的小木鱼,她鼓起勇气,爬下床,犹豫着开口:“这是我亲手编的好运锦鲤手绳,我想送给你们……” 刘敏瞥了一眼:“你自己留着吧,土死了。” 杨桃比较委婉:“不好意思啊,我手腕戴东西过敏,你编的很好看。” 心蕊看都没看:“我的配饰都是搭衣服的。” 高夏瑶叹息一声,将红绳放回柜子里。 临睡前,往下铺看了一眼,她放的钱已不在,应该是被心蕊收起来了,省的跟她说。 开学先军训,第一天遇到大雨,高夏瑶只有一双运动鞋,大雨浇透她的鞋子,明天还要穿,高夏瑶站在宿舍,很小声的跟下铺的心蕊借吹风机,心蕊看了看她的鞋,又看了看她的脸,“啧”一声,“我的吹风机两千多,吹了你的鞋还能吹我的头发吗?” “对不起啊,我、我不借了。” 孙柔看不过眼:“那个谁,高夏瑶,我有一双不要的鞋,我妈帮我塞进行李箱的,给你,你要吗?” 高夏瑶眼睛一红:“谢谢,谢谢。” 宿舍只有一间浴室,她们五个抢着洗澡,高夏瑶所应当的被她们排在最后。 她们洗的很慢,刘敏洗完在浴室洗衣服,高夏瑶身上的湿衣服被体温烘干,鼓起勇气催促刘敏:“你能出来洗吗?我想洗澡。” “你等等呗,等一下又不会死。” 结果,刘敏洗完,刚好熄灯,高夏瑶摸黑洗澡,洗完出来差点被她们不知道谁放的桶绊倒,还要忍受她们的责骂:“吵死了!” 第116章 高夏瑶湿着头发,在门口吹了会冷风,轻手轻脚上床睡觉。 可是第二天,放在床边的那双鞋,那双孙柔给的鞋,被人泼的透湿,床边一大片痕迹,早上起床铃一响,大家都忙着赶出操,没人会高夏瑶的无助,她只能穿着湿鞋去操场,刚走两步,脚底一痛,脱掉鞋,鞋底一片红,鞋子里放着一小块玻璃碎片,高夏瑶想请假,面对教官严肃的脸,只能咬牙跟着训练。 黄啸天气到直咬衣领:“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她,到底谁干的!” 纪春朝摇头:“不知道她还能熬多久。” 下午,高夏瑶发起高烧,终于,身旁站着的女生发现她的不对向教官报告,随医检查,高烧39度,教官问谁能帮忙照顾她,刘敏、杨桃双双出列:“教官,我们是她舍友,我们可以照顾她。” 俩人扶着高夏瑶往宿舍走,一离开队伍视线,两人放开她:“诶,你能自己走吗?” 高夏瑶头重脚轻,差点没站稳:“我可以的。” “那你自己走吧,浑身臭味,你说你突然发烧,该不会传染吧?” “不会的,我没有传染病,我只是昨天淋雨了,” “反正我们不会管你,你自己回去吧。” 高夏瑶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趴,头痛,浑身发烫,骨头缝像火燎一样,喉咙更是,干痛难忍,实在没力气下床,她向刘敏、杨桃求助:“可不可以帮我倒杯水,我……” 刘敏正在刷剧,戴着耳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在高夏瑶看来,杨桃应该比较好说话,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杨桃身上:“杨桃,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可以吗?” 杨桃抬头,一脸无辜道:“我在家从不帮人倒水,我是来上学的,不是来伺候人的,不好意思啊,你自己克服下。” 高夏瑶忍着不适,艰难起床,慢慢从上床往下爬,最后一阶梯子踩空,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刘敏的哄笑声,杨桃的冷嗤,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她就这么在地上趴着,一直到军训结束。 刘敏和杨桃算好时间,赶在其他人回宿舍前架起高夏瑶扶回床上:“照顾你一天了,累死了,我们先去吃饭了,你自己躺着吧。” 那一夜的时间真长啊,长到高夏瑶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她想告诉妈妈她快死了,又怕妈妈担心,打给辅导员,喉咙痛到发不出声音,改发信息,辅导员回复:“找舍友帮下忙。” 幸运的是高夏瑶没事。 军训结束,高夏瑶发现宿舍突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说话,她去过的洗手间,马上有其他人进去喷消毒液,她洗过衣服的洗衣台,她们一概不用,跑去隔壁借用,高夏瑶越来越沉默。 直到有一天,她从食堂回来,听到刘敏在跟隔壁宿舍的人聊天:“她就是个怪人,她有皮肤病,我们都不想跟她一个宿舍,可惜辅导员不肯把她调走。” 高夏瑶的手捏成拳头,站在一边不敢靠近,隔壁宿舍的声音冷漠带着嘲笑:“不是说她很爱钱吗?给点钱让她自己去跟辅导员申请呗。” 杨桃:“她确实很穷,不然也不会……也是家里困难吧……” 刘敏大嗓门:“哎呀,说这么委婉干嘛,就是刚开学的时候,她跟下铺的心蕊换床,收了人家爸爸给的八百块。” 第73章 霸凌无声 高夏瑶红着眼冲到她们面前:“我没有拿那钱,我放在心蕊床上了。” 刘敏先是闪过一丝尴尬,后又直气壮:“被你听到也没什么,你缺钱就缺钱,整天装成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那钱本来就是你拿了。” “我没有,我放她枕头下了。” 杨桃拉刘敏:“哎,算了,又不是我们的钱,心蕊都没说什么。” 高夏瑶的眼泪止不住往下落:“我没有拿,我把钱放她床上了。” 刘敏扬声:“我说你,拿了就拿了,人家给你就拿着,拿了还装什么,现在就去跟心蕊对峙。” 心蕊皱眉:“不就几百块钱吗?还不够我买件衣服。” 高夏瑶强忍着让自己正常说话:“心蕊,那钱我没拿,放你枕头下了。” “是吗?那有可能被我收拾的时候当垃圾扔了吧,我没看见。” “怎么会没看见,那天睡前我还看了一眼,你枕头下的钱已经不见了,你没收起来吗?你是不是忘了?” 心蕊不耐烦:“我说了,就几百块钱的事,不要为了这点钱的事反复说,我都不在意那点钱,又不是说让你还。” 刘敏哼一声:“就是嘛,几百块钱拿了就拿了,还非得让人觉得她没拿,不懂这种人,性格古怪,穷,还事逼。” 自此后,高夏瑶成为宿舍的边缘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像被无数目光注视着,高夏瑶想逃,逃不掉,妈妈每个月打给她的生活费,都是妈妈凌晨三点起床扫大街一分一分赚来的,她不能死,不能让妈妈伤心。 三个月后,隔壁宿舍一个女生善意提醒她:“你之前是不是发过烧起过疹子,我之前发烧的时候也起疹子,身上全是红点点,你可以上论坛解释下。” 高夏瑶万全被蒙在鼓里:“什么?” 论坛流传着一个贴子,三个月前高夏瑶军训发烧那次,她从床上跌落趴在地上的视频,视频中她的衣服撩到腰部以上,露出长满红疹的皮肤。 贴子下面的留言从皮肤病恶意猜测到性病,高夏瑶浑身颤抖,冲回宿舍找刘敏,她生气的时候总是说不出太完整的话,没等她发火,刘敏倒是先发制人:“是我发的又怎么样,我只是把你的视频发宿舍群,又没发论坛,你有本事去找发论坛的人。” 第117章 高夏瑶恨自己的嘴笨,越是气,越是卡壳,反驳的话全被眼泪盖住。 周围新鲜事一茬接一茬,他们很快忘记高夏瑶皮肤病的谣言,只有高夏瑶一个人,困在那场无声的霸凌中日复一日。 整个学期,高夏瑶被孤立,被嫌弃,被遗忘,导致原本沉默的她更加沉默。 时间很快到大一下学期,节后大家继续到校,妈妈往高夏瑶包里塞了很多老家特产,叮嘱她到学校跟同学分享,高夏瑶低低应着,没有向妈妈透露一点点学校的事。 她们在谈论过年收了多少红包,刘敏和心蕊比谁的红包多,刘敏当下倒出包里的红包:“我家每年我收的红包都是我的,奶奶一千,爷爷一千,其他五百,怎么样,我们那边红包不少吧?” 心蕊傲娇脸:“我奶奶一万,爷爷一万。” “那你现在拿出来呀,给到自己支配的才是自己的,我们现在比的是红包,现金红包。” 高夏瑶全程没出声,去洗手间时经过刘敏床铺,刘敏正在拆红包,见她过来,猛地拉上床帘,尽管经历过无数次,高夏瑶的心还是猛地抽痛,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高夏瑶第一个回宿舍,她们应该是聚餐,没人通知高夏瑶,她也没想过参回。 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天,可她们回宿舍后,刘敏大声嚷:“我的钱丢了,三千块,放宿舍被偷了。” 高夏瑶听到脸色惨白,她知道她的噩梦即将来临。 跟她预想的一样,刘敏先是没有指名道姓,大声道:“谁拿的给我放回来,我当这件事没发生,明早之前放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杨桃说:“你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有没有记错?会不会在你包里,你再找找。” “我脑子很好好吧,昨晚数完,我特意放三千出来,就放在这个收纳盒,上面还用小毛巾盖着,现在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高夏瑶心里的恐慌升到极点,果不其然,一通翻找后,刘敏停在她的床前:“高夏瑶,你今天在宿舍吧?” “在。” “我们今天全都没回宿舍,昨晚放的,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宿舍只有你一个人,你要是拿了现在还给我,我可以不追究。” 杨桃跟着说:“是呀,夏瑶,你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们说。” 心蕊翻开她的箱子:“还好,我的钱还在。” 孙柔劝高夏瑶:“要是真的拿了,偷偷放洗手间也行呀,我们其他人看见拿给刘敏。” 高夏瑶苍白地辩解:“不是我,我没拿,我回宿舍只到过洗手间和我的床,其他地方我没碰过,更没拿刘敏的钱,不是我!” 心蕊提议:“报警吧,顺便通知辅导员。” 辅导员听完,一脸严肃:“三千不是个小数目,谁拿的,趁警察没来之前自己主动认错,我相信刘敏同学会原谅你的。”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高夏瑶身上,包括辅导员,高夏瑶浑身发抖,摇着头解释:“不是我。” 刘敏冷哼:“不是你你慌什么!” 警察很快到宿舍,整栋宿舍楼都知道603宿舍有人丢钱,警察都来了。 宿舍的人被一个一个叫过去问话,最后,警察做完笔录,因证据不足,没有找到偷钱者。 警察和辅导员走后,刘敏带头搜查高夏瑶的床铺,她的内衣、内裤、妈妈给她准备的特产,被她们扔一地,刘敏故意踩在特产上,孙柔略有不忍:“还是算了吧,警察叔叔也查过,也没说是她偷的啊。” “不是她难道是你啊?” 孙柔不再说话。 刘子琴一直是话最少的那个,她帮忙捡起高夏瑶的内衣,小声道:“没事的,你没出过宿舍,不是你偷的钱肯定不在你这里。” 高夏瑶在床上坐了一整夜,眼泪直往心里流。 自那之后,高夏瑶被贴上“小偷”标签,甚至有次在 图书馆,她刚坐下,旁边的同学将包挪到另一边,跟朋友吐槽:“就是她,听心蕊说她偷东西,家里穷,穷到出来偷。” 高夏瑶落荒而逃,在学校的每一秒,都是在对她凌迟。 为转移注意力,高夏瑶开始自救,她在校外找了份辅导班的工作,工资按小时算,很少,但能抚慰千疮百孔的心,小学生们很单纯很可爱,叫她高老师,短短几天,高夏瑶笑容多了起来。 工资周结,第一周工资340,高夏瑶很开心,回校时超市门口化妆品正在促销,她拿着刚发的工资给妈妈买下一套扶护品,对别人来说二百多块的护肤品不值一提,可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赚的钱给妈妈买这么贵的礼物,一想到妈妈收到礼物时的心情,高夏瑶满心柔软。 两天后,中秋节,学校放假,那天,高夏瑶从辅导班回校,一到宿舍门口,听到熟悉的声音,妈妈带着哭腔:“不可能,我们家虽然穷,但从小教育孩子不偷不抢,不占人便宜,不可能是我们瑶瑶。” 刘敏的声音一如既往跋扈:“阿姨,我们也没说一定是她,我们只是怀疑,她平时连肉都舍不得吃,最近居然买了一套护肤品,你看,就在床上呢。” 高夏瑶冲进去,看到妈妈脸上的无措,心疼地抱住妈妈,冲刘敏大声喊:“那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那是我买给我妈的。” “你平时早餐都舍不得吃,哪有钱买化妆品,哎呀,阿姨,我们也没别的意思。” 第118章 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高夏瑶冲她大吼:“我自己赚的钱,你的钱丢了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我说过,我没拿你的钱。” “又不是我一个人怀疑你,我们为什么不怀疑别人就怀疑你,还不是你爱钱,你开学的时候收了心蕊爸爸的钱这是事实吧?” “我没有,我放她枕头下了!” 刘敏脾气不好,争强好胜,非得争个输赢,一把拉过心蕊:“心蕊,你有收到那八百吗?” “没有,我没看到钱。” 高夏瑶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解释:“妈,我没有,你别听她们的,化妆品是我自己赚钱买的,我没有偷过别人的钱。” 高妈妈捂着胸口:“女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们家穷,我们穷你才被人怀疑,走,妈带你去找老师。” “阿姨,你怎么能这样,你女儿性格古怪难道不应该自我反省吗?她当然说没偷了,反正我们也没证据,我们只是猜测。” 高妈妈气急攻心,晕了过去,送到医院抢救三个小时,不治而亡。 这一天,高妈妈原本是来大医院看病,她胸口痛已有一段时间,挂的明天的号,今天给高夏瑶送月饼,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看医生便撒手而去。 学校知道后组织捐款,给高夏瑶捐生活费,高夏瑶没有要,卖掉家里的老房子给妈妈买最好的墓地,处完妈妈的后事,高夏瑶回到学校,她在宿舍挂满日历,门后,洗手间,镜子上,过道,全被她挂上日历,定制的日厉,整整一本,每一页的日期都是农历中秋节那一天,日厉的正中是一个大大的“奠”字。 一个冬天的深夜,高夏瑶结束自己的生命,警察在她的床头找到微型监视器,记录她死亡的全过程。 第74章 帮凶 宿舍其他五人睡着后,她在每个人的床边站着笑了一会儿,替每个人戴上红手绳,跟每个人说:“刘敏,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们会是永远的室友。” “杨桃,我们还做室友,你要快点来啊。” “心蕊,我不会再跟你换床了,我等你啊,下次我睡下铺。” “孙柔,刘子琴,你们也快点,我会等你们的。” 她先是把手插进插座孔,人被电到弹开,电表跳闸,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又坐起来,找出一条围巾,打开门,抛围巾,搬来凳子踩上去,怕吵醒其他人,轻轻踢开凳子,整个过程持续好几分钟,她的脚先是晃动,后抽搐,最后归于平静。 最先崩溃的是刘敏,她扯着红绳,失控大叫:“昨天那一声响动,是她被电弹开的声音,杨桃,你昨晚也听到了,是不是,是不是,我问你有没有听到声音,你说什么声音都没有,说我是不是在做梦,要是昨晚我醒了,那高夏瑶、高夏瑶是不是不会死?” 杨桃也吓的不轻,剪掉红绳扔一边:“我什么都没听到……” 其他几人也是吓的脸色发白,提出更换宿舍,学校并没有空出的床位可供她们更换,只得安抚,承诺下学期换宿舍。 高夏瑶头七那天,那段她自杀的视频被发到网上,全网哗然,不仅学校,社会也对此事高度关注,很快,高夏瑶定时发送的一篇文章出现在微博,文章讲述她被孤立,被冤枉偷钱的经历,她希望所有人都不要遭受校园霸凌,孤立也是一种霸凌,最后,她结尾写到:“我不会原谅她们,我想跟她们继续做室友。” 文章被各大媒体转发,讨论度最热时,另一段匿名视频流出来,那是一段某个喜欢偷拍女生宿舍的男生无意中拍到的,视频中,一道人影在上课期间跑回宿舍,打开刘敏的收纳拿,拿走里面的现金,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宿舍,孙柔刷到视频,指着杨桃:“原来偷钱的是你!你还装的一脸无辜,高夏瑶是你害死的!” 即便到这时候,杨桃依旧嘴硬:“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刘敏,刘敏每天对她进行言语和行动上的侮辱,要找也找刘敏!” 刘敏吓的精神失常,不能正常上课,整天请假在校园乱逛,她不敢回宿舍,不敢跟家人说实情,每天晚上熬到实在受不了才回宿舍睡觉。 杨桃不管走到哪里,遭受的都是漫骂、白眼、鄙视,到食堂,同学会故意绊倒她,将汤从她头顶倒下,在洗手间,会有人反锁门,从门头往里倒脏水,宿舍的人开始孤立她,刘子琴锁住门不让她进屋,宿管阿姨翻了个白眼:“这么晚了,嚎什么嚎,你自己过关灯时间不回,能怪谁。” 心蕊的父亲到学校将她接了回去,那天是高夏瑶的二七,心蕊站在路边等,她爸爸去开车,爸爸车开过来前几秒,心蕊的黄金珠子手链突然断开,金珠滚向路边,心蕊赶紧蹲过去捡,心蕊爸爸的车拐进过来,处在视线盲区的心蕊被压在车轮下,右前车轮刚好从她头上碾过,当场身亡。 宿舍几人暂时没有听到心蕊出事的消息,杨桃去洗澡,洗完吹头发,吹风机漏电,巨大一声,杨桃被电飞,脸正好扑在装满水的脸盆里,当场抽搐不止,刘敏第一个发现,吓的晕死过去。 孙柔和刘子琴不敢在宿舍呆,顾不上吓傻的刘敏,两人跑去叫老师。 第二天,603宿舍门口又吊死一个女生,一根小小的内衣肩带带走刘敏的生命。 学校彻底坐不住,找来道士作法,封闭603宿舍,孙柔和刘子琴搬到西楼三栋705,起初,一切归于平静,渐渐的,老区603宿舍被新鲜事物掩盖,直到中秋节前夕,孙柔和刘子琴在某个清晨醒来,手腕各多了一条锦鲤红绳,怪事自此频发,吹风机没有插电的情况下会电人;洗澡时冷水突然变热,又变冷。 第119章 回忆到这里已没有看下去的必要,纪春朝跟黄啸天从高夏瑶记忆里回到现实。 黄啸天说:“玉碟碎片还能看到鬼的记忆?” 纪春朝点头:“我也是才知道的,高夏瑶作为人的记忆在她自杀那天就结束了,后面是她灵魂的记忆。” 高夏瑶嘿嘿一笑,偏头:“对,就是我,你们见才没看见吗?是我扯断了心蕊的手链,是我弄坏吹风机线路,是我帮刘敏吊死的,你们刚刚没看到我吗?” 纪春朝:“大概是碎片出了bug,能看到属于你的记忆,不能看到你记忆里鬼的形态。” “故事都看完了,你可以跟我走吗?我们可以当朋友吗?”高夏瑶问。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们几个呢,死后有去投胎吗?” “说好了要跟我做室友,怎么能投胎呢?” 刘敏、杨桃、心蕊三人的灵魂至今困在603,高夏瑶怨念太深,她们出不去,刘敏每天上吊一次,杨桃每天电一次、淹一次,心蕊则是每天被车撞一次,撞完回到宿舍,无限循环。 黄啸天问:“孙柔和刘子琴好像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们?” “冷眼旁观,区别对待,难道不是帮凶吗?我都不是人了,我想杀就杀。” “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柯茹、朱佳诚与你之前并不认识,为什么杀他们?” 高夏瑶指着柯茹:“我喜欢她,她很好,我是鬼的时候经常淋雨,她给了我一把伞。” “至于他,”高夏瑶看着朱佳诚,“他捡了我的红绳,我原本是要给你的,你就是不捡,他捡了,那他只能给我当男朋友,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好在他也不丑。” 柯茹醒了,对于高夏瑶说的给过她伞,柯茹并无印象,高夏瑶崩溃大喊:“怎么可能呢,你忘记了?我蹲在假山边,你给我遮雨,你说我漂亮,你说喜欢我,你说还会再来看我。” 柯茹摇头:“我真的没有。” 纪春朝找到柯茹的这段记忆,假山旁边长着一株野百合,那天雨太大,柯茹担心百合花被打断,将伞遮在花头顶,而高夏瑶,就坐在花旁边,柯茹根本看不见她,柯茹夸花漂亮,说还会再来看她,一切都是对花说。 可怜高夏瑶生前从未感受过来自陌生的温暖,只一点,被她误会至今,纪春朝摇头:“即便是真的,你也不能因着她对你的好夺取她人生命。” 高夏瑶眼里全是迷茫:“可是我想跟她做朋友,我需要朋友。”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属于你的朋友自然在前方等你。” “那,你能做我的朋友吗?” 黄啸天拉住纪春朝:“不要跟她做朋友,鬼的话不可信,一句也不可。” 纪春朝看着高夏瑶:“我会,但我不会跟你走,朋友不是附属品,你的朋友并不只是属于你,你明白吗?你需的不是朋友,你只是寂寞,你想要属于你的专属木偶,而非朋友。” 高夏瑶低头,低低的笑声从她口中发出:“我不会相信人的话,我要你们都来陪我。” 她举起手,双眼通红,周围树叶原地升起,无数红绳从树叶中蹿出来,直直袭向纪春朝和黄啸天,纪春朝对黄啸天道:“用火烧。” 黄啸天扔给纪春朝一个火机:“你来,我怕火。” 纪春朝按下火机,红绳夹着树叶烧成一团,高夏瑶大吼,手臂变长,掐住纪春朝脖子:“我只是想要朋友而已,我没做错。” “你错了,这样得来的不是朋友。” 窒息感袭来,纪春朝出奇的冷静,学着赵元鹿平时画符的模样,用碎片划破手指,对着高夏瑶额头画符,念着咒语:“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离合骤散,缘情归盏;我似菩提,纵化归虚,欲还三千法愿,号黄泉之奈何,诸魂寂静,敕!” 黄啸天惊奇一声:“你还会念安魂咒!” “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串咒语,应该是听赵元鹿念过,试试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高夏瑶安静下来,逐渐变透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死后,我的灵魂不能安息,我在地府,每天心像火烤一样痛,我是自杀死的,地府判我必须服十年苦役才能投胎,可凭什么,我没做错什么,我恨,我想报复,我在地府遇到一个黑袍人,他告诉我,无论什么都要自己争取,我要报仇,我要她们死后也陪着我!” 又是黑袍,纪春朝捕捉到她话中重点,所以,这也是她彻底改变性格的原因之一。 纪春朝走到孙柔身边,带着高夏瑶进入孙柔的记忆。 高夏瑶死后,那段杨桃偷钱的视频揭露高夏瑶自杀的诸多细节,越来越多的关心校园霸凌、孤立话题登上热搜,隔壁宿舍有女孩子匿名发贴,写出高夏瑶在宿舍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孙柔被愧疚压得透不过气,正式以“我是603宿舍当事人之一”为标题,写出高夏瑶从入学到离世的点点滴滴,并正式向高夏瑶道歉:“我的冷漠,我的袖手旁观,造成高夏瑶同学的死亡,我向她道歉,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第75章 火锅 更多的学校遭受霸凌的女生站出来为,为自己,也为同样正在遭受苦难的学生,更有学生们成立“反霸凌”小组,专门揭露霸凌行为。 一时间,各校清朗行动如火如荼,高夏瑶的名字无数字被提及,关于她的名字,不再是懦弱、可怜、自卑、贫穷和敏感,而是一个女孩子用自己的死亡为更多遭受霸凌的孩子换来反抗的勇气。 第120章 高夏瑶眼里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原来,我可以不用死,我可以站出来,我还可以再勇敢一点。” “你没错,高夏瑶,你没有错,下辈子,你会是更好的自己,投胎去吧。” 这次,判官来的比往常更快,纪春朝纳闷:“判官先生,为什么乌老板他们需要召唤,而我不用?” 判官收走高夏瑶的灵魂,看向纪春朝,走近一步,抬手施法,替他清干净身上的树叶,笑道:“刚好在盘点地府逃跑的灵魂,搜寻时正好感应到。” 纪春朝总感觉判官的眼神恐怖,悄然后退,“那,她还能有下辈子吗?” “你想她有下辈子吗?” 纪春朝不明白判官话里的意思:“我不懂你们地府的制度,我只是觉得再有下一世,她也许可以活的更好。” “待服完苦役,会安排她投胎,春朝,不要插手地府的事。” “春朝”两个字从他口中喊出来,纪春朝实实在在打了个寒战,总感他的名字不该从判官的口中喊出来。 黄啸天把纪春朝往后带:“春朝你不要应他,我们老大说过地府的人不能随便喊活人的名字,那是勾魂,判官要害你。” 判官斜睨黄啸天,又转头,对纪春朝道:“告辞。” 纪春朝皱眉:“总感觉这个判官怪怪的。” “地府的人当然怪了,经年不见阳光,鬼里鬼气的。” 纪春朝点头:“有道。” “就是,哪像我们妖啊,阳光正气,我饿了,可以走了吗?” 纪春朝指着地上的人:“他们怎么办?” “我能清除他们的记忆,但他们醒来还是会躺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那他们应该会觉得奇怪,这附近的监控你也能清除吧,我担心他们醒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会查监控。” “就可就难住我了,平时都是白展干的,也不知道太尧醒了没。” “醒了。”话比人先到,赵元鹿出现在纪春朝身后,对着地上的几人施法,几人站起来,各自往不同方向走。 纪春朝指着他们:“怎么回事?” “清除记忆,施法让他们自己走回宿舍,醒来他们只当做了一场梦。” “也好,太尧醒了吗?” “还得休养数日,白展在医院照顾。” 纪春朝伸了个懒腰:“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多紧张,生怕一个不留神弄错救不醒他们。” “你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这次没有我,你一样做的很好。” 纪春朝不好意思地抓手背:“侥幸,没想到我画的符也能奏效,我还在想是你不是你在暗中帮我。” “你要相信你自己。” 乌栀带着礼物回七杀馆,给白展的是一套定制西装,黄啸天的是一包怪味狗粮,纪春朝的是一套私人收藏的古书,赵元鹿的是一套提高情趣的物品。 推开大门,乌栀张开怀抱:“我回来了!” 无人应,退回至门口,大门挂着“东家有事”的牌子,乌栀在馆内转一圈,白展和黄啸天都不在。 “这两个家伙,跑哪去了。” 打他们电话,全都没接,就连纪春朝和赵元鹿也联系不上,没办法,人间的法子行不通,只能用法术,这一探,惊呼:“这臭龙,在人间伤成这样,丢我们妖族的脸。” 纪春朝一行三人从火锅店出来,纪春朝抬头看天:“我一直觉得我的幸运的,从小我就不合群,我身体不好,受惊吓会发烧,动不动晕倒,我妈怕吓到别的小朋友不让我跟他们玩,小朋友们知道后主动来找我,他们说家长交待跟我玩要比跟其他人玩温柔点,大学后遇到的好人更多,远超过极少数无礼的人,我受到的善意远胜恶意,这也是我一直开心的原因。” 赵元鹿握住他的手:“你善良,豁达,懂自我调节,容易满足,这些都是你的优点。” “你少夸我。” 黄啸天打着饱隔,揉着肚子:“好饱。” 纪春朝没忍住:“你那叫饱啊?我看应该是撑,哪有人最后连锅底都喝光光的,端起锅来喝,我不是怕你吃多,我是怕你撑坏,白展会生气的。” “没事,我不告诉他。” 纪春朝走在赵元鹿右侧:“刚在店里听到几个年轻人说起池南山的鬼屋,我们之前计划要去的。” 赵元鹿说:“你先休息,等休息好了找个周末我们一起前往。” 黄啸天竖起耳朵:“是你们上次说的水底古城?我也要去,白展也去。” “好,都去,我先查查线路。” 纪春朝摸出手机,“乌老板打过我电话,打了好几个。” 黄啸天:“也打了我电话。” 纪春朝给乌栀回电,乌栀开着车:“你们也在医院?” 刚只查看白展,没查到黄啸天头上,在乌栀看来,白展在医院,黄啸天势必在;太尧受伤赵元鹿一定在,不用说,纪春朝也会在。 “医院?没有啊,你回来了。” “刚回,现在去医院看太尧。” “他应该快醒了。” “行,我开车,就这样。” 挂断电话,纪春朝反应过来:“乌老板现在去医院,应该不会碰到江警官吧?” 赵元鹿当即打给白展:“江警官在不在医院?” 白展跟江警官并排坐在走廊长椅,“嗯。” 第121章 “乌栀现在过去,必须阻止他们碰面。” 白展发信息给赵元鹿:“江警官这边行不通。” 三人立即乘坐出租车赶往医院,司机大哥慢悠悠地踩下油门:“现在可能有点堵啊。” 纪春朝:“师傅,麻烦抄近路,我们赶时间,十万火急。” “什么事这么急?” 纪春朝一把搂住黄啸天的肩:“他老婆在医院……” 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老婆生孩子啊?那是得快,坐稳了。” 三人撞向后座,黄啸天反手指着自己:“我老婆?生孩子?” 赵元鹿对黄啸天点头:“春朝说是,那就是。” 在停车场截住乌栀,纪春朝跑过去:“乌老板,太尧的医生正在给他换药呢,我们刚刚从病房出来。” “你们不是在外面?” “我们就是在医院的门口,医院的门口就是外面。” “他换他的药,我看我的。” 赵元鹿上前一步:“太尧伤势重,换药需无菌操作,上去也是等,先去吃饭。” 纪春朝点头:“对,你刚回,应该还没吃饭,我们也没吃,吃饭去吧。” 黄啸天捂住嘴不让饱隔泄声:“老大,你想吃什么?” 乌栀只得作罢,“火锅吧,吃完再来看太尧。” 黄啸天见满满一桌菜,小口小口喝着茶,并不动筷,乌栀见状:“你不是最爱吃肉吗?喏,羊肉卷,牛肉卷,怎么不吃?” “吃,吃,我吃。” 乌栀又给夹半碟肉倒给纪春朝:“小春朝,你也吃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老赵,不是我说你,你要学会疼人,给我们小春朝烫肉啊。” 有那么一瞬间,纪春朝猜想乌栀是故意的,只得拿起筷子,强塞肉片。 乌栀点菜没节制,纪春朝盯着满满一推车的肉菜:“乌老板,吃的完吗?我们才四个人,隔壁桌八个人都没我们点的多。” “有小黄黄在,多少都吃的完。” 黄啸天一脸愁:“我吃。” 火锅吃到一半,纪春朝在心里吐槽:“接下来一年,不,半年,我再也不想听到火锅两个字了。” 医院,江警官跟他同事还在,白展过去打招呼:“江警官,晚饭吃了吗?我刚好要去打饭,你们喜欢吃什么?” 江警官拍拍白展肩:“我们刚好要出去吃,太尧先生的情况已稳定,你也辛苦几天了,一起吧。” 另一位警官说:“是啊,今天我们一位同事生日,老大请吃火锅,市区最火的那家炎都火锅,都是兄弟,白展也一起吧。” “不了,我待会儿还得回趟家。” 几天没换衣服,爱干净的白展着实无法忍受。 回七杀馆,喊着黄啸天的名字,没人应,打电话给他:“你在哪?” 黄啸天回答的生无可恋:“在火锅店,老大要吃火锅。” 白展皱眉:“哪家火锅店?” “炎都,也就这家味道过的去。” “不好,你们现在赶紧离开,江警官应该马上到。” 黄啸天手一抖打翻半碗冰粉:“老大,我想回去,我们走吧。” “我还没吃饱呢,这么急着回去?” “我吃多了,肚子痛,想回去方便。” “火锅店不是有洗手间?” 黄啸天向纪春朝和赵元鹿投去求助的目光,乌栀看过来:“挤眉弄眼的,干什么?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纪春朝摇头:“没有没有,其实是小黄黄想白展了,这几天他一直跟着我,没跟白展见过面,想回去见白展。” 第76章 狐狸和道士 乌栀一口气喝光半壶冰镇酸梅汤:“早说嘛,也是,干柴烈火的,是该天天粘一起,那走吧。” 几人走到车旁,刚上车,乌栀捂着肚子:“这家酸梅汤不干净,你们稍等我几分钟,我去去就来。” 黄啸天急的拉住车门:“老大,忍一忍,回去再上吧。” “忍个屁啊,人有三急,我们狐狸也有,这人类的食物品质真是越来越差了,挨千刀的,快快快,让开。” 黄啸天掏出火腿,对着火腿作揖:“千万别遇上了。” 赵元鹿看向门口:“晚了,已经遇上了。” 火锅店门口,江警官手上搭着制服外套,跟同事有说有笑走过来,乌栀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抓着纸巾,跟江撞了个满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过……” “没关系,你先走。” 乌栀抬头,愣住:“你……” 江警官作了个“请”的姿势,乌栀没动,后退半步:“江月闲。” “这位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们老大的名字?” 江月闲看着乌栀:“我们认识?” “认识,以前认识。” 纪春朝倾身偷听:“你们猜江警官会说什么?” 黄啸天:“会说‘我不记得’。” 赵元鹿笑道:“他会让乌栀出示证件。” 果不其然,江月闲掏出警员证,展示在乌栀面前:“请出示证件。” “没带,吃饭带什么证件。” “姓名,现住址,工作。” 乌栀向江月闲伸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抽过江月闲的笔,在他的本子空白页写下两个字:“乌栀,我叫乌栀。” 江月闲收回本子,什么都没说,跟同事们往里走。 第122章 乌栀站在原地,直到江月闲进到店内才转身走向汽车,黄啸天好心地问:“老大你肚子不痛了?” 纪春朝赶紧往黄啸天嘴里塞糖:“别说话,吃糖。” 汽车开动,纪春朝从车窗看到江月闲追到门口,左右张望。 七杀馆内,乌栀坐在主位,对面四把椅子,乌栀盯着他们:“你们四个串通好不让我跟他见面,是怕我把他怎么着?” 白展、黄啸天齐刷刷看向纪春朝,纪春朝拉拉赵元鹿衣袖,小声:“我们是怕你见到他伤心。” “我伤什么心,我明天,不,今晚就去绑了他,今晚就跟他洞房,一千多年前我就不该听他的,他让我走我便走,他说人妖殊途,劝我修仙向善,我听了他的,从不害人,一心修行,结果呢,他死了,尸体都没有,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我时常想,等我找到他,什么都不管,直接绑了关起来。 ” 她说这话时满眼悲切,纪春朝不忍心再说话。 赵元鹿问:“若是他不记得你了呢?” 乌栀笑道:“你初来时纪春朝认识你吗?你不也一样赖在他身边,你们谁都不用劝我,我今晚就去找他。” “好,我不劝你,但是乌栀,你要遵从他的意愿。” 乌栀甩手,悲愤大喊:“我不管,我找了他两千年,不管他记不记得我,无论是绑是抢,我要定他了。” 当晚,纪春朝和赵元鹿留宿在七杀馆。 睡不着,纪春朝问赵元鹿:“我们是不是要跟着乌老板,她会不会一个冲动真把人给绑了,绑警察……” 纪春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果很严重的。” 赵元鹿站在落地窗边,沿街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景色,除了树,就是一片黑,他抬头,指向上面:“她在屋顶。” 纪春朝跑到阳台对探出身子往上望:“我想上去安慰她。” 赵元鹿施法,纪春朝一跃飞上屋顶,乌栀化出原形,展开雪白的尾巴卧在屋顶吹着凉风,见纪春朝过来,懒懒的动了下耳朵:“上来安慰我?” “不是,你是乌老板,你不需要安慰,我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故事啊,故事之前讲过,一个痴心妄想的妖,和一个一心除魔卫道的小道士,那时我修成原形化作姑娘跟在他身后,他一眼认出我,问我到底想要什么。” 纪春朝往上坐了坐:“那,你以前向他表明过心迹吗?” “以前的我胆小,只敢追着他跑,却不敢告诉他我的心意,毕竟我是妖,在那个时代,妖是最低等的生物,妖是可以被拿去炼化的,可供当时的皇家饲养取乐,有一次我被皇家道士抓走,他们用锁妖钉封住我的心脉,把我关在笼子里逼我跳舞,我自是不肯,他们砍断我的尾巴,就在我以为我要死的时候,他出现了,他把我从皇宫救走,我以为他多少对我有意,我壮着胆子问他。” 说到这里,乌栀笑出声,看着一只狐狸发出笑声多少有点诡异,纪春朝弱弱举手:“乌老板,你能变为人身吗?你这样有点吓人。” 乌栀变回人身,雪白修长的腿横在纪春朝面前,纪春朝别过脸:“那个,你还是变回原身吧。” 乌栀火了:“别以为老赵护着你我不把你怎么样,信不信我现在剃光你头发!” 从下面飞上一张毛毯,纪春朝接过毛毯往乌栀腿上盖:“你继续你继续,你问他,他怎么说的?” “他说,修仙者六根清净不沾情爱,我在他眼里,跟山里的石头,跟路边的树桩子没有任何区别,我又问他为何救我,他说我有仙缘,他不忍。” “那时我想,他或许是真的对我没有情意,伤心之下跑去山里修行,每个妖在成仙前都要接受天雷的洗礼,在我接受天雷的前几天,我跑去看他,他已大道有成,隔着人群,他向我看过来,我很开心,我想,他应该认出我了,可他没有,继续前行,我本想追上去,又怕现在的身份配不上他,只远远看着他,想着等我受完天雷再来找他。” “后来呢?” “那天,我作好一切准备迎接天雷,突然心中一痛,山中其他小妖开心地庆祝江月闲死了,顾不上天雷洗礼,我冲过去抓住其中一只小妖,问他江月闲怎么了,他说江月闲死了。” “我不信,我跑到人间去寻江月闲,天雷追着我一路到人间,天雷引起天火,可我顾不上,我只想找到江月闲,明明两天前我才见过他,怎么可能死了,我冲到人间,人间正遭遇天谴,死的人很多,没有江月闲,活的,死的,都没有,后来啊,我被天界处罚永世不得为仙,我被困水牢三百年,三百年后,我再次重返人间,人间依旧没有江月闲,那时我才知道,不止江月闲,一起死的还有你。” 纪春朝正听的入神,吓一跳:“我?” “不错,前世的你,你师父,全死了,只留下剩半条命的赵元鹿,此后,我们一起在人间寻人,他寻你,寻师父,寻师叔,而我,慢慢从执念转为麻木,时间久了,我竟生出害怕之意,今晚我本应去找他,可我怕,我怕我绑了他会破他现在的命格害死他。” 赵元鹿在二楼出声:“那便顺其自然。” “偷听算什么,上来喝酒。” 新的一天,乌栀去医院探望太尧,太尧活的好好的,刚吃下一整只鸡,正被护士训:“你现在饮食需清淡,要多吃流食易消化的。” 第123章 “好好好,听你的,我不吃炸鸡,吃清蒸的,够清淡了吧?” 纪春朝上前跟护士认错:“护士姐姐,他跟你开玩笑呢,我们知道了,会给他送粥来的。” 乌栀先是对太尧奚落一番,又追问起他受伤的原由,“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桥为什么会塌?” 江月闲正好过来,听到这里,看向乌栀,赵元鹿上前与江月闲打招呼,江月闲告诉他:“这里有一段目击群众拍下的视频,放大逐帧看,能看到一个黑影。” 赵元鹿对着细看,“跟我们猜的一样。” 江月闲让同事去外面守着,病房内就他们几人,江月闲开门见山:“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乌栀说:“我说你会信吗?” 江月闲看向乌栀:“我信。” 赵元鹿点头:“江警官既然问了,那一定是遇到过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不知道江警官想知道些什么?” “那就从张豪夫妇的案子说起,那时我刚调到分局,接手时张豪夫妇的案子已到尾声,两夫妻当街互捅,张豪失血过多当场死亡,其妻在拘留所撞墙而亡,录口供时,张妻的分明是懊悔的,她说她对争执时的记忆全无,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更不记得她是如何杀死她老公的,她担心她的两个女儿,一再询问她是否会判死刑,一个放不下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在录完口供后的两小时后自杀。” 赵元鹿:“江警官有当时的监控吗?” 江月闲从手机调出另一段监控视频,放慢,放大,一道黑影钻进女人耳朵,原本正在打盹的女人猛地抬头,睁眼,几乎是没带犹豫,撞向墙面,而后360度旋转头部,露出诡异的笑容。 纪春朝皱眉,满脸不解:“可是,我记得那时张豪夫妇应该是早死了,灵魂封在木偶中,那她又怎么会舍不得孩子?” 赵元鹿解释:“它们在模仿人类的情感,最后收到指令撞墙消失。” 江月闲正色道:“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们的帮助,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赵元鹿:“江警官请讲。” 第77章 人面盉 市博物馆丢失一件古董,玉珏九黎壶,九黎壶放在保险柜内,从大门到保险柜,九层防护,含密码、紫外线、热影像捕捉,最后才是加了三个保管员的瞳孔密码锁,即使这样,九黎壶还是凭空消失。 黄啸天指着博物馆内导游的直播:“这不是在吗?你看这个导游,讲的不正是九黎壶?” 纪春朝替他解惑:“一般比较贵重的古董,博物馆放的是高仿品,真迹存放在另外的地方。” “还能这样?那博物馆里有什么是真的?” 纪春朝想了想:“不太值钱的,离现代近的,一般是真的。” 乌栀打断他俩:“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江警官,你手上有什么线索?” “没有,所有监控查不到任何异常,上面下了命令,限一周之内找回来。” 纪春朝面色凝重:“越快越好,时间久了,难保不被运去国外,那要找就难了。” 深夜,江月闲、乌栀、纪春朝、赵元鹿四人出现在博物馆内,安保人员查看江月闲证件,江月闲介绍乌栀等人:“他们是我请的助。” 安保人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们有规定,只能江警官一个人进去,他们只能在外面等。” 赵元鹿向江月闲使眼色,三人退回车内。 乌栀掏出法宝:“隐身衣,小春朝,你穿上。” “好,你们隐身的时间有限制吗?” 白展说:“越快越好,时间越长,消耗的灵力越多。” 白展和黄啸天负责看护赵元鹿和乌栀的身体,三人追上江月闲,跟在他身后,安保人员一层一层打开防盗门,第三道门时,纪春朝实在没忍住,偷偷放了一个屁,一个无声的屁,墙面报警器立刻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纪春朝吓得大气不敢喘,赵元鹿按住他的肩,示意他不必紧张。 保安一把抓住江月闲,掏出对讲机:“什么情况?” 对讲机另一边传来声音:“红外热成像仪监测到有活物,刚看了,是一只苍蝇。” 一直进到最里面,江月闲拿出专业仪器逐一查看:“我工作时需要决对的安静,请在门口等。” 保安向上级请示后锁好门离开现场。 江月闲戴上口罩,尽量避开摄像头,不让摄像头拍到他说话时的嘴唇:“保险柜上面没有任何指纹,也没有陌生脚印。” 纪春朝绕着空柜走了两圈,确实什么都没有,转身之际,屋里另一个玻璃柜中摆放的青铜人面盉,那人面盉像是在嘲笑纪春朝等人,纪春朝走过去,与人面盉对视,这一对视,清晰地看到人面盉眼珠转了下,纪春朝忙喊赵元鹿:“这只人面盉会动。” 另三人齐刷刷跑过来,江月闲半弯腰细看陈列柜中的青铜人面盉:“这东西倒是……挺别致的。” 纪春朝说:“江警官是想说它外形奇特吧,青铜人面盉、红陶兽形壶、陶马首,在古董界被戏称最搞笑的文物。” 乌栀没忍住笑出声:“确实,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来说,叫丑萌。” 纪春朝指着青铜人面盉:“他好像能听到我们说话,表情在变。” 监控中传来工作人员声音:“江警官,是否需要帮忙?” 江月闲站起身,假装查看指纹:“不用,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是侦破的关键,人多容易破坏现场。” 第124章 另一边,监控室内,几个工作人员你看我,我看你:“这个姓江的,到底搞什么,一个人对着玻璃柜讲半天,戴着口罩看不清唇语,故弄玄虚。” “或许是他的办案习惯,反正就他一个人在里面,我们盯着就好。” 赵元鹿走到青铜人面盉面前,轻敲玻璃面照:“醒着呢?请你帮个忙,事成后我可以带你出去逛一天。” 那青铜人面盉眼珠子从左边翻到右边,明明没说话,纪春朝指着它:“它刚刚是不是说哼?” 赵元鹿转到另一边,微笑着:“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打开罩子往你脸上泼硝酸。” 纪春朝暗想,赵元鹿化学学的不错,铜怕酸。 青铜人面盉眼珠子转回来:“不可以,我俊英的脸庞不可毁。” 浑厚的声音吓的江警官立马掏枪:“什么东西?” 监控里再次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江警官,有发现吗?” 乌栀偏头掏耳朵,挽袖子:“老赵,我忍不了了。” 纪春朝靠近乌栀,低声:“你不是说要在江警官面前表现的淑女一些吗?” “我现在想吃人,去他的淑女,我是装不了一点。” 赵元鹿:“确实聒噪。” 说着,他随手一挥,屏蔽监控,又制作假的监控画面,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看到的只有江月闲一人在忙碌。 赵元鹿解除几人隐身:“江警官,从现在开始,你所看到的一切将颠覆你的认知,你可以选择事后由我们清除你的记忆。” “我要求保留记忆,每一段经历都是属于我人生的一段历程。” 赵元鹿破开玻璃陈列柜,拧出青铜人面盉:“说吧,这里发生过什么。” “除非你先带我出去玩几天,我想去外面看看。” 赵元鹿拧起它左右查看,“你的眼睛怎么了?” 纪春朝这才看清青铜人面盉眼睛中间部分已然氧化变黑,只有眼珠部分变黑,其他部分养护的与书上记载出土时几乎一致。 青铜人面盉恶声恶气地开口:“我以前在外面,每天无数人对着我拿着个会发光的小盒子闪来闪去,后来我知道那玩意儿叫照相机,时间久了,我眼睛被闪瞎了,馆里的人试图修复过,没用,瞎了,眼睛修复不了,没办法,他们只能把我放进里面,里面更无聊,每天不是对着墙角那该死的钟,就是对着那喜欢蛊惑人心的九黎壶。” 赵元鹿:“我会治好你的眼睛,你告诉我九黎壶的事。” “我不知道它的事。” 纪春朝指着它的眼睛:“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眼珠子上下乱蹿。” 人面盉张嘴想咬纪春朝手指:“讨厌的凡人,离我远点,我就是不知道。” 乌栀:“春朝,你包里的刀借我用用,我挖了它的眼睛。” 人面盉闭眼:“我刀枪不入。” 赵元鹿手里出现一瓶液体:“春朝,你们走远些,把它放地上,这是硫酸,别溅你们身上。” 起初人面盉视死如归,紧紧闭眼,直到赵元鹿拧开盖子,它大喊:“它跑了。” 赵元鹿继续倒瓶子:“自己跑,还是跟人跑?” “自己的跑的,去救一个女的。” 赵元鹿喝了口瓶子里的水,盖上盖子:“那女人长什么样,你一定知道。” 人面盉气到直呼气:“你骗我,这不是硫酸。” 纪春朝走过去,转过瓶子,指着瓶身标签:“这里写着呢,矿泉水。” 人面盉咬牙切齿:“狡猾的人类,别想再从我这里得到半个字。” 赵元鹿又从乾坤袋拿出另一只小瓷瓶,对着人面盉眼睛滴两滴,人面盉先是骂:“你想干什么?又想害我。” 过了一会儿,它安静下来,再次睁眼,眼珠里的黑色消失,恢复正常青铜色,它哼一声:“别以为你治好我的眼睛我就会感谢你,我告诉你,这是交易……” 乌栀的忍耐已到极限,随手扯过一边的桌布塞人面盉嘴里:“终于清静了。” 江月闲始终处于震惊中,“它好像有话要说。” 纪春朝想笑:“刚才不说,现在不用说了。” 玉碟碎片发挥作用,明光一闪,场景骤变,博物馆内,游客们举着手机、相机等排着队对着每件展物拍照。 江月闲握着配枪,背对着乌栀:“什么情况?” 乌栀看着他的后背,心底升起一股道不明的情素,从前他们一起斩杀大妖,江月闲也是这样,将后背留给她。 “这是人面盉的记忆,这时候它们都在展厅。” 纪春朝道:“是真品,玉珏九黎壶和人面盉都是真品。” 人面盉与玉珏九黎壶并排放在同一个展区,人面盉对着九黎壶抱怨:“每天都是两条腿的凡人,没点新意,这日子太没意思了。” 九黎壶嘲笑:“你要什么新意?以前躺在案几上供人观赏,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躺,该抱怨的是我,我从前呼风唤雨,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 赵元鹿向众人解释:“九黎壶也称炼妖壶,可炼化万物供主人取用,当时我师父找到此壶将其封印,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没人注意这只壶的流向。” 纪春朝皱眉:“若真是这样,被别有用心的人偷走,后果不堪设想。” 江月闲接受这种“怪力乱神”似乎格外顺利,很快融入其中:“有个西方故事,讲的是神灯,神灯能满足捡到他的人三个愿望,九黎壶也是这样吗?” 第125章 乌栀:“不一样,九黎壶会自己择主,跟故事中的神灯不同,九黎壶能将一件东西炼化成灵力,也就是能量,譬如,将十多个小妖,炼化成一股强大的能量提供给它的主人,不限次数。” 人面盉瞪着大大的眼睛,丝毫不惯着九黎壶:“切,你现在不跟我们一样,你看你右边的夜壶,它似乎比你更受欢迎,拍照的人更多,呼风唤雨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被囚禁在这里,哼。” 第78章 画皮 九黎壶气到微微颤动:“你!” “我什么我,有本事你出去啊,没办法了吧?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九黎壶愈发暴躁,每天面对着不同的人,除了拍照就是拍照。 这天,来了个不一样的女人,女人戴着盖住小半张脸的墨镜,停留在九黎壶展柜前,轻轻将脸贴在玻璃罩上:“你就是九黎壶啊,可惜你不是传说中能助人达成心愿的九黎壶。” 人面盉幸灾乐祸:“来了一个不拍照的人,不过她好像不相信你。” 九黎壶看着女人,女人没有多停留。 第二天,女人又来了,她带来香火、供品,趁工作人员没注意,偷偷打开包:“九黎壶,我是特意为你而来,我给你奉香,你若是真的,请给我回应。” 女人跑到博物馆门口点然香,摆好供品,双膝跪地,念着九黎壶,虔诚叩首。 清烟飘至馆内,九黎壶吸饱香火,轻轻吐出一口气,三束清烟飞至女人面前,女人高兴地冲进来对着九黎壶下跪:“显灵了,显灵了,你一定能帮我。” 工作人员将女人拉走,人面盉在一旁咂舌:“还真的是诚心,你帮不帮?” 九黎壶不言不语。 夜里,又是一阵清香飘来,女人呼唤着九黎壶的声音跟着三束清香一起飘进馆内,人面盉叹道:“又来了,这是多大的心愿。” 女人一连来了九晚,每晚都在馆外供奉,第九天,九黎壶以清香为字,飘在半空,问女人:“有何心愿?” 女人絮絮叨叨,说她叫曾然,今年二十二岁,是个有着百万粉丝的小网红,今年年初,她的脸越来越丑,脸型、皮肤、五官,都在慢慢变化,越长越丑,好在有美颜,粉丝们对此并没有太多讨论。 某次直播时不小心关了美颜,之后连续掉粉,她的收入来源来都来自粉丝,粉丝日渐减少,流量越来越差,她需要钱,车贷、房贷,每一笔都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需要借助美貌再次翻红,可她没钱整容,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整容,她想求九黎壶帮她恢复容貌。 她说完,清香由灰白变成紫红,赵元鹿说:“她在撒谎。” 纪春朝:“香变色就是撒谎吗?” 乌栀:“对,供奉神明时也是一样,所求心愿飘至神明殿中都是灰白字,若有变色,神明会将祈求者的心愿扇到门外,不允请求。” 江月闲安静站着:“我好像……曾看到过飘满清香的宫殿。” 乌栀向他看过去,没有说话。 九黎壶明显发现女人在撒谎,仍回复:“允。” 人面盉在一旁叫唤:“她在骗你,你个傻壶,被骗了。” “她很诚心,我要帮她。” 馆内工作人员发现人面盉眼睛处氧化,人面盉盖子似乎有被烟熏过的痕迹,上报后挪至保险室,以高仿品替代。 人面盉又开启嘲讽模式:“这下那女人能找到你吗?你都没有跟她建立契约关系,你的位置挪动,她再拜,拜的就是外面那个假的。” 夜里,女人又来了,她居然会召唤术,九黎壶受到召唤,与她订下契约,就这样,九黎壶从馆内消失。 几人从人面盉记忆中回到现实,江月闲说:“这个案子,即便结案,案卷也不能照实写。” 纪春朝掏出手机查找“曾然”,搭话:“写了他们只会觉得你疯了。” “以前也有过相似案例,案卷密封,不得翻阅。” 纪春朝翻遍好几个热门app,“没有曾然这个名字。” 乌栀瞥向手机:“你搜美妆博主,她既然火过,应该很容易找。” 很快,他们找到一个名为“非常小然”的帐号,粉丝八十万,最后一次更新视频在一个月前,文案:“家人们,等我回来。” 赵元鹿看着视频中的女人:“确定没找错?这跟人面盉记忆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人面盉在一边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记得那女人的样子。” 看完,人面盉瞪眼:“不是,这个太漂亮了,漂亮到不真实,不是那个女人。” 乌栀无语:“就是她,视频是开了美颜的,江警官,你来看看。” 江月闲看过后,确定是曾然,打给同事,让他们根据id查曾然现住址。 纪春朝等人在楼下等,江月闲与同事上门查看。 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男人长的倒是周周正正,不输某些男演员,江月闲掏出警员证:“警察,曾然住这里吗?” 男人一愣:“她犯什么事了吗?” “有个案子需要她的配合,她人在哪?” “她之前确实住这里,不过已经有一个月没回来了,说是回老家了,最近更是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朋友,警官,她犯了什么事?” 男人口中的曾然与人面盉记忆中曾然的自述出入极大,曾然最初是跳舞直播火的,后改作美妆博主,说是美妆博主,男人却从没看过曾然素颜,即便睡觉都是带着妆的。 第126章 她每天录视频之前都在洗手间忙碌半天,出来时说是素颜,其实都化着淡妆,往镜头前一坐,开始往脸上铺各种粉底液、散粉、腮红、阴影、口红等,久而久之,吸引一众不会化妆的粉丝。 男人就是在那时候与她相识,成为她直播间的榜一大哥,不久后两人同居,男人从来没见过她洗脸、卸妆,随时随地带着妆。 一天,男人开心,给她转了一大笔钱,两人喝了酒,酒后干柴烈火,曾然不小心睡着了,粉丝催着直播,男人打开直播,粉丝提醒带妆睡觉对皮肤不好,男人在粉丝的提醒下找来卸妆水帮她洗脸,直播间没开美颜,卸妆水下去半瓶,曾然妆容下的另一张脸露在人前。 出现的是一张平平无奇,跟漂亮毫不相干的脸,男人被曾然的真面目吓得瘫倒大地,大声呵斥她是骗子,并在当夜将她赶出去。 一夜之间,粉丝大面积回踩,曾然也从男人家里搬了出去。 纪春朝听了江月闲的复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元鹿:“曾然老家在哪?” 江月闲看着手机里的地址:“车程两个小时。” 乌栀叫来白展:“不用那么费时,我们有更快的方法。” 白展去的快回的也快:“她老家没人,房子里厚厚一层灰。” 江月闲欲言又止:“我的身份本不该问,但我还是想知道他是走的什么途径。” 乌栀说:“瞬移术,我们不是人,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不难看出来。” 乌栀突然语气变差:“怎么?想抓我们?” “没有,你们遵守我国律法,我为什么要抓你们?” 赵元鹿带出人面盉,依着人面盉与九黎壶的联系查到九黎壶现在的位置,“曾然一定也在。” 纪春朝指着人面盉:“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人面盉瞪纪春朝:“他答应带我出来透气,休想反悔。” 乌栀:“正事要紧,它不重要。” 几人追寻至一座山间破庙,庙里香气直冲云霄,乌栀皱眉,拿出口罩戴上:“这曾然,是有多大的愿望,点这么多烟。” 赵元鹿拦住众人:“不对。” 纪春朝:“怎么了?” “有腐尸的味道。” 江月闲掏出配枪:“我通知法医过来。” “暂时不用,至少是死了上千年的尸体,法医来了也派不上用场。” “你能闻出来?”江月闲问。 乌栀也好奇:“你鼻子什么时候这么灵了?” “我曾有段时间被困一间墓室,墓室里的腐尸便是这个味道,这种尸体通常埋于至阴之地,用药处后尸体不会化为白骨,也不会变为干尸,多半用来养蛊。” 乌栀给每人一个口罩,赵元鹿提醒他们不要靠腐尸太近。 庙内,骇人的一幕令人作呕,纪春朝本能的反胃,曾然抱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尸体上爬满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子,虫子慢慢爬到曾然身上钻进她的皮肤,很快,无数虫子消失在她身体上。 旁边的供案上放着点着香的九黎壶,江月闲上前拉曾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黑色的虫子从曾然皮肤下面钻出来,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变为透明的红色,紧接着,红色虫子有序地爬进九黎壶。 乌栀拉住江月闲:“没用的,仪式已开始,现在中断,曾然必死无疑,只能等仪式结束。” 纪春朝惊呼:“你们看曾然的脸!” 曾然脸上的皮肤像是一层纸,整张脸居然脱落,纪春朝浑身起鸡皮疙瘩:“画皮!” 赵元鹿:“什么画皮?” “《聊斋》里面的画皮,女鬼给自己画漂亮的脸。” 红色虫子托着曾然的脸皮爬进九黎壶,九黎壶腾起浓烈的白烟,不多时,白烟消散,一张脸皮飞出来落在曾然脸上,虫子又变成黑色,退回腐尸体内。 乌栀上前打量曾然:“还真变漂亮了,跟刚刚的那张脸完全不一样,现在的精致多了,像某个明星。” 乌栀叫醒曾然,曾然早已魔杖,对于江月闲的问话丝毫不在意,爬过去照镜子:“我真的变漂亮了,真的变漂亮了!” “你们看,我漂亮吗?” 纪春朝摇头:“不漂亮,脸是父母给的,漂亮不止是形容脸,还有灵魂,品格。” 曾然砸烂镜子:“你懂什么,不漂亮我宁可死,我一定要变漂亮。” 赵元鹿挥出一张定身符:“问不出什么,直接看吧。” 第79章 壶魂 曾然的记忆跳转至直播卸妆那天,那天过后,她像是不敢见光的老鼠,网友们的评论如刀划她的脸:“骗子,又丑又老,离了美颜猪都比你漂亮。” “你敢素颜开直播吗?” “活在自己的谎言里累不累啊,你男朋友也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丑吗?” 曾然心态崩了,她不敢上网,不敢去市场,在家躲了几天,可那些异样的目光无处不在,她不敢停留,趁夜跑进山里,小时候她跟奶奶进庙求神,奶奶求神仙保佑她平安顺遂,曾然边跑边抱怨:“奶奶,你只替我求平安,你为什么不替我求容貌,为什么不替我求财富?” 夜里,破旧的庙中只有她的嘶吼,突然,一个黑袍男人出现,男人告诉她:“你可以变漂亮,只看你是否诚心。” 曾然跪在他脚下:“只要能让我变漂亮,我什么都愿意做。” 第127章 黑袍男子告诉她,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口棺材,棺材里的腐尸身上有一种蛊,名为“画皮蛊”,她得先找到画皮蛊。 曾然行动很快,为变漂亮,她什么都不怕,背回腐尸,跪求:“神仙,请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需要拿到九黎壶。” 曾然顺利拿到九黎壶,接下来仪式开始,九黎壶炼化画皮蛊,替曾然换上一张漂亮的脸。 从曾然记忆中回到现实,乌栀对江月闲道:“九黎壶已拿到,你拿回去交差吧。” 江月闲手刚触碰到九黎壶,骤然一阵地动山摇,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庙跟着倒塌,江月闲放开九黎壶扑向乌栀:“小心!” 乌栀忘记她会法术,任何江月闲揽着滚到一旁,起身后,乌栀带着江月闲跑到安全地带,问他:“为什么扑过来救我?” 江月闲似乎没料到她这么问,他自己都不知道,见乌栀有危险,下意识扑过去,停顿几秒,他说:“我是警察,换作别人我也会这么做。” “谢谢,江警官,你是人类的好警察。” 赵元鹿拉着纪春朝飞到庙外,黑袍抱着九黎壶正往前飞,纪春朝喊道:“你别管我,快去追九黎壶。” 纪春朝也跟着后面,赵元鹿很快追上黑袍,两人交战,旋起大片飞沙,赵元鹿略战上方,九黎壶从黑袍怀中落下,纪春朝看准时机飞扑上去接住九黎壶,古董啊,他可以受伤,古董不能。 黑袍从上空,对着纪春朝一掌劈下来,纪春朝赶紧护着九黎壶趴到地上,将后背对着黑袍,明显感觉到黑袍掌风直袭脑后,关键时刻黑袍居然 bb v b调转方向,一掌劈到旁边地面,地面裂开一道缝,纪春朝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容不得他多犹豫,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赵元鹿跟在后面,大喊:“春朝,回来。” 前面一片漆黑,纪春朝看不清前面,只知道抱着九黎壶往前跑,直到跑到最前面,才看清前面的路断了,底下是万丈深渊,这时已刹不住脚步,纪春朝闭眼,如叶般跌落,风声从他耳边擦过两道声音同时从上方传过来。 “春朝!” “纪春朝!” 身体砸向崖边伸出来的树枝,重力冲击下九黎壶从怀里掉落,纪春朝睁眼,赵元鹿正向他冲过来,赵元鹿一个瞬移,接住纪春朝,借助崖边树藤挂在崖边,黑袍也跟着飞身跃下,纪春朝以为他会冲到崖底接住九黎壶,他看到崖边挂着的两人,上前拽住树藤往上一抛,赵元鹿借力将纪春朝带上地面。 纪春朝闻到黑袍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谢谢,你受伤了?” 黑袍背着对他,没有说话,他的手抓出树藤,血从袖口处往外渗,纪春朝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戴着黑色手套,露出来唯一一小截皮肤上隐隐能看见一小块疤痕。 纪春朝又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黑袍消失眼前。 纪春朝转向赵元鹿:“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赵元鹿没接话,查看他周身:“没受伤吧?” 纪春朝摇头:“我没事,九黎壶掉下去了。” 余下几人赶到,乌栀喘着气,“又让他给跑了。” 赵元鹿:“不必追了,照看好春朝,我马上回来。” “小心点!”纪春朝在后面喊。 赵元鹿去的很快,找到九黎壶,从九黎壶记忆里探查黑袍男,黑袍十分谨慎,所有的事都是曾然操作,他只在最后仪式进行时出现,裹在一团黑气中,什么都看不出。 纪春朝捧着摔坏的九黎壶心疼不已:“这可是文物啊,怎么办?” 乌栀敲着九黎壶:“坏了更好,这东西留着害人。” 九黎壶呻吟着:“求你们救我,我可以帮你们做任何事,你们想要什么,美貌,智慧,寿命,我都可以帮你们。” 赵元鹿抬手,空中结印,往下一提,一团煤球状烟雾从九黎壶中分离,纪春朝盯着那东西:“这是九黎壶的本体吗?” “不错,实际蛊惑人心的一直是它,也称壶魂。” 煤球连声喊着救命,赵元鹿拿出一只小瓷瓶,用力一收,煤球塞进瓷瓶中,贴上符扔给乌栀:“交给你处。” “好,它那么喜欢炼化,那就把它给炼了吧。” 失去壶魂九黎壶已摔变形,纪春朝花整整一晚时间将它复然,交给江月闲。 总算松了口气,纪春朝想着,又觉得有事被他忽略了,想了很久,想到一个问题:那黑袍神秘人,当时明明可以冲下去接住九黎壶,为什么不冲下去,反而选择救他们? 黑袍是他们的敌人还是朋友? 纪春朝藏不住话,直接问赵元鹿,赵元鹿说不知道。 趁着纪春朝去洗手间,乌栀一脸凝重:“你是不是知道黑袍是谁?” 赵元鹿:“是他,可他明明早死了,他的魂魄被天雷劈了八十一道,早已魂飞魄散。” “当年你为引他入雷局,自己身受重伤,以至失明几百年,他若还活着,我必帮你再除一次。” “乌栀,无论何时,春朝排在第一位,帮我保护好他,拜托。” “你啊……” 曾然处于昏迷中,今天才醒,江月闲前脚接到曾然已醒的电话,后脚被告知曾然要跳楼。 纪春朝等人与江月闲一起赶到医院,曾然站在顶楼,一只脚跨在栏杆之外,楼下已聚集数名看热闹的市民,乌栀眼睛厉害看得远:“难怪她会想不开。” 第128章 江月闲冲上顶楼,纪春朝等人被拦在楼下,隔太远,纪春朝看不清,问乌栀:“什么意思?” 赵元鹿伸出两指,并拢抵在纪春朝眉心,轻微刺痛过后,纪春朝看清曾然的脸,忍不住惊呼:“她的脸!白忙一场。” 她的脸像是没干透的泥人正面朝下摔到地上,鼻子,嘴巴,脸颊,全都变形,眼睛不对称,一高一低,曾然站在楼顶嘶吼:“别过来,全都不准过来。” 赵元鹿:“跟妖魔谈交易,往往失去更多。” 谈判专家来的很快,曾然再次往外探出另一条腿,底下的人群发现尖叫:“啊,要掉下来了!” 曾然指着谈判专家:“叫他走,我的脸毁了,我活也没意思,你们都走。” 江月闲慢慢往前:“喜欢你的人不光只是喜欢你的脸,还有你的灵魂,你的内在。” “都是假的,我只在乎我的脸。” “你先过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你跳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粉丝,你可以重新教粉丝化妆。” 在江月闲的劝说下,曾然收回一条腿:“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有,你还有机会。” 就在江月闲拉住曾然手腕时,曾然突然一震,像是收到指令,猛地抱住江月闲拽着他往后仰:“没有机会了,都是你们害的,只差一点我就要成功了,你给我陪葬吧。” 乌栀冲过去:“江月闲!” 顾不上太多,乌栀跃过人群飞过去,可她还是晚一步,江月闲的后脑撞向墙体,曾然落地的声音沉闷刺耳,周围惊声一片,乌栀接住江月闲,抬手屏蔽一切声音,江月闲的后脑全是血,染满乌栀的白色裙子,乌栀拍着他的脸:“江月闲,别睡。” 江月闲定定看着她:“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你不许睡,等你醒了我再告诉你。” 江月闲笑了下,头一歪,昏迷在乌栀怀里。 第80章 放下 赵元鹿抬手,捏诀,瞬间清除现场看到乌栀飞过去的围观群众记忆,“白展,清除监控、视频。” “是。” 乌栀给江月闲输送大量灵力,赵元鹿给他喂下一颗丹药,确认他已无生命危险,拉开乌栀:“他没事,走吧。” 现场恢复到江月闲与曾然一向掉落之时,曾然的头摔在地上,地面开出一朵巨大的血色花杂,江月闲落在楼下一辆载棉花的货车上,救护车来的很快,曾然当场死亡,江月闲被送往医院。 医院急救室外,医生告诉他们病人轻微脑震荡,需留院观察,乌栀瘫坐在地上,笑着擦了把额头的汗:“我就知道江月闲不会那么容易死。” 纪春朝也松了口气,转头拥抱赵元鹿:“真好,他没事。” 医院小护士在一旁闲聊:“今天跳楼的那女的,你们听说了吗?” “据说她刚送来医院的时候是个大美女,哪知一醒,脸就像蜡烛融化,吓的我们护部的小丁都不能上班,说是瞬间的,她的脸就跨了。” “整容失败吧,听说还是个网红,看她之前发的视频跟她入院时长的也不一样啊。” “不知道,挺邪门的……” 第二天,乌栀一早叫出纪春朝:“教我炖汤。” 纪春朝陪着她买菜,挑鸡,选排骨,一步一步教她炖汤,乌栀提着她在浪费第五只鸡后炖出的汤来到医院,刚准备敲门,门内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你要吓死我啊,还好你没事。” 江月闲声音同样温柔:“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乌栀顿在原地,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长发婉约的女人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给江月闲喂着汤,旁边拿着花的小女孩在说:“爸爸,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陪我和妈妈去动物园。” “好,爸爸一定会陪你和妈妈去。” 乌栀只觉得手里的汤格外沉重,病房内的江月闲感应到门口有人,抬头,与乌栀目光相汇,乌栀赶紧关门,转身离开。 江月闲追到门口,垃圾桶边放着一个保温桶,乌栀早不见踪影。 七杀馆内,失恋情歌放了一遍又一遍,黄啸天咬着鸭脖:“这歌听的想流泪。” 白展抱胸站在一边:“想流泪也没耽误你吃。” 纪春朝坐到黄啸天旁边,“让她听吧。” 当晚,江月闲找来七杀馆,他没有穿制服,白色衬衣,黑色长裤,他站在台阶下,看着乌栀:“我记得我从天台掉下来,是你接住我,是你在喊我的名字,他们都不记得,但我敢肯定,那是我的记忆。” 乌栀穿着淡紫色旗袍,晃着红酒杯:“确实是你记错了。” 江月闲很久没说话,纪春朝扯着黄啸天,又拍拍白展,三人从窗下猫着腰溜走,乌栀很潇洒地笑出声:“怎么了?你可能对我不太了解,我有时候喜欢捉弄人,不要太相信你的记忆。” “我们以前认识吗?” 乌栀抿了口红酒,“不认识。” 江月闲站了很久,“这次的事谢谢你。” 江月闲离开,乌栀一口饮尽杯里的酒:“这酒不好,涩,苦。” 赵元鹿从屋顶飘下:“能放下吗?” “他结婚了,有妻子,有女儿,很幸福。” 赵元鹿没再劝,拿过两瓶酒,一瓶递给乌栀:“来,不醉不归。” 这一夜的月亮只露一小小一弯,乌栀盯着月亮看许久,或许,并不是拥有才算圆满,他的工作顺利,家庭美满,一开始所求,不就是他能幸福美满吗?又何必替他添增烦忧。 第129章 启明星挂天边,乌栀喝完最后一瓶酒:“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纪春朝熬到几近天明,终于在董教授所写笔记帮助下完成肇西镇出土古籍翻译,赵元鹿替他捏肩:“你其实可以交给我,我可以帮忙。” “不要,这是我的学业,我不能事事依赖你,不过还是有事请教你,这本书上写的是一种死物复活的巫术,这种巫术是真实存在吗?” 赵元鹿接过译稿,边看边皱眉:“这不是巫术,是邪术,以魂魄为养份,生魂做祭品,可死后复生。” “生魂不是就活人?那不是以命换命?” “是,需要一万零一个魂魄,加上四十九个生魂,在特定的空间,特定的日期,方能进行。” 纪春朝松口气:“那就是说这只是一本书而已,没有人会这么做,也没有人能成功,那我就放心了,哎,我去洗个澡,累啊。” 身后,赵元鹿眉头紧蹙,两千多年前,曾有人成功过。 几人接太尧出院,他回七杀馆第一件事是吃鸡,各种鸡,白切鸡、炸鸡、窑鸡、荷叶鸡、盐焗鸡…… 纪春朝坐在他对面:“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太饿了,我这已经很斯文了,放在两千年前,这些鸡我都是一口吞的。” “先喝点水,太尧前辈,上次到底发生什么。” “有什么东西推了我一把,那桥应该也是被人为弄坏的,我救完人准备飞下去,身后一股力把我向前推,奇怪的是我没有感觉到妖气,追着臭道士那么久,妖气魔气我能分辨,但那天我什么都没察觉,要是让我抓到,我一定把那人吊在桥下晒成肉干。” 赵元鹿:“你好好休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别再折腾,灵药不好找,太尧,我们的寿命不是永恒的。” 太尧撕下一只鸡腿递给赵元鹿:“所以,今朝有肉今朝吃,管他明天后天,小狐狸,有酒吗?” “喝死你,伤刚好,酒是没有,小黄,给他来一锅汤。” 一锅加了灵芝、人参、鹿茸、雪莲等中草药的汤端上桌,太尧跳上椅子:“你想害我,这汤喝下去,你确定我不会爆血管而亡?” 乌栀向白展和黄啸天使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压住太尧,纪春朝乘机给他灌下两碗汤,太尧被迫喝完,生无可恋地打两他饱隔,两条鼻血缓缓流下,太尧惊呼一声,晕了过去。 纪春朝吓一跳:“他怎么了?这汤不会真的不能给龙喝吧?” 赵元鹿淡定喝着茶:“他晕血,只晕自己的血,过来喝茶。” 于是,地上躺着鼻血未干的太尧,另外几人吃着鸡,喝着茶,好不惬意。 马家村古墓挖掘工作还在继续,董教授上课时展示马家村古墓平面图及里面挖出来的陪葬品,ppt停留在一张古墓内壁画上,上面画着古代求雨时的景象,人们虔诚跪拜,突然,一个学生冲上台,对着壁画下跪:“求天神降雨,求天神降雨。” 满堂愕然,教授指着学生:“课堂之上随意恶搞,你叫什么名字?学号多少?” 下面的同学赶忙上前拉,求雨的哭喊着不肯离开,嘴里念念在词:“请天神庇佑,请天神降雨。” 纪春朝认出是那位去过池南山鬼屋的同学,犹记他讲起池南山时眼里的崇拜,说那是他见过最伟大的天然鬼屋。 那位同学被拖走,课堂恢复如常,下课后,纪春朝主动打听起课堂上行为诡异的同学,另一位同学神秘兮兮:“他啊,走火入魔了吧。” “怎么说?” “每周去一次池南山古城,回来后拉着我们讲古城从前的辉煌,就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每晚睡前都要跪着求雨,还说什么,天神即将降下惩罚。” “他这样多久了?” “没太在意,应该是从古城回来之后吧,我们怀疑他精神压力大,只当他演戏,谁知道今天闹课堂上了,估计是得休学一阵了。” 晚上,纪春朝说起这件事,赵元鹿说:“避水珠带着吗?” “带着呢。” “走,带你去古城。” “等等,下次啸天说也想去,我们先去七杀馆,我答应过要带他一起去。” 第81章 水底城 乌栀靠在窗边:“我也跟你们去,池南城啊,那里曾住过一位漂亮的姑娘。” 纪春朝问:“乌老板,池南城以前真的是在山上吗?” “是真的,那时的池南城建在高山之上,风调雨顺,城墙高耸,强盗望而却步,城里的人们过着幸福安康的小日子,突然有一天,那里不再下雨,一个月,两个月,半年……” 村民们跪着求雨,几个月过去,求雨上百场,什么祭品都用过,就是不下雨。 太尧好奇道:“按说一个地方应该不会长期干旱,是做了什么事让上面那群老神仙降下这么重的惩罚?” 乌栀:“具体我并不知情,那时我刚好外出寻人。” “那就去看看。” 太尧喊住纪春朝:“小春朝,你的衣服能不能借我一套?” “对啊,忘记带你买衣服了。” 黄啸天:“我的衣服可以借你。” “不要你的,春朝的衣服好看。” “可以的。”纪春朝说。 “你穿过的借我就行,就那天你穿的黄色,连着帽子的,帽子一带,别提多帅。” 赵元鹿作主,将纪春朝柜子里的一套新衣服扔给太尧:“拿走,不用还。” 第130章 “这没帽子,我不要。” “那就不要穿。” 太尧不,硬是抢走纪春朝穿过的黄色卫衣,戴上帽子,吹着新学的口哨走在前面。 一行人来到池南城,地势很奇怪,两边的路地势高,地图上看,池南城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瓢,通往进入的路像把手,主城如水瓢。 越近池南城,越荒凉,明明靠近水都,却是一片秃,树不长,草不生,远远看过去,一条路通往一片水,太尧跃上车顶,又翻窗回来:“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路很像地府那段黄泉道?” 赵元鹿抬头:“确实。” 乌栀“诶”一声:“还真是,只不过是反过来的,像是镜向翻转。” 前面没有路,车只能停在外面,几人下车往前走,纪春朝看着前方长满青苔的台阶:“我在网上查到这些台阶是后面修建的,曾经这里被当做景区对外开放过,游客意外落水身亡的事频繁发生,再后来,景区封锁,被一些探险博主带火,很多爱好冒险的人来这里探险。” 站在岸边,一阵风吹来,乌栀的丝巾被风吹的乱飞,水面一动不动,纪春朝朝水中扔石头,石头落水的声音沉闷,“水一定很深。” 纪春朝含着避水珠,跟在赵元鹿身后下水,赵元鹿拉着他的手:“走我前面,你在后面我看不到你。” 往下沉了很久,高耸的城墙,茂密的大树,青瓦房顶,纪春朝刚想开口,避水珠滑进喉咙,纪春朝指着喉咙:“珠子,吞了。” “没关系,上去再取,你想说什么?” “这些树木在水里也能生存,你不觉得奇怪吗?” 越往下,水越清晰,黄啸天耸着鼻子:“有活物。” 纪春朝:“是不是鱼虾之类,水里应该是这些。” 赵元鹿:“从下水到现在,没有见过一条鱼,就连水草都没有。” “那活物会是什么?” 几人下到最底,脚触碰到水底地面的瞬间,纪春朝抬眼,看见前方立着一只鸡,石头鸡,那鸡栩栩如生,像活的一样,只是一只脚提起呈爪形,另一只脚立在原地,视线往前,一个人形立于眼前,纪春朝吓一跳:“我在网上看到的视频没有这么吓人。” 网上的视频中水底石像多,但只是石像,不似现在看到的,像是真人。 往前走,站立的石人越来越多,有挑着箩筐的,有抱着小孩的,也有提着篮子的,篮子里的菜还是绿的,纪春朝仔细回想:“不对劲,我在网上看到的视频,里面没有绿色的树,也没有绿色的菜,视频里看到的像水底陈列馆,现在看到的像是真人被定住,仿佛他们随时上来跟我打招呼。” 黄啸天也有些害怕:“他们是真的人吗?会不会石头里藏着人?” 黄啸天拿出手电筒对着石像照过去,白展惊呼:“关掉灯,这是我新制作的摄魂灯。” 为时已晚,摄魂灯的灯光照过去,方才的石像全都动了起来,石皮从他们脸上身上落下,露出原本相貌。 黄啸天:“我是不是闯祸了?他们是真的人吗?” 白展护在他身前:“是真的,他们不会动,水底一切都是真的。” 乌栀奔到一个男人身前,那男人一身长袍,锦缎跟新的一样,乌栀说:“这是高员外,当初我的铺子就是跟他租的。” 纪春朝越来越害怕:“石头里果然藏着人,他们的衣服泡在水里不会烂,菜是新鲜的,树木在水里不见阳光叶子还是绿的,这一切都不对。” 太尧抱着双臂:“这地方真有意思,我先去前面探个路。” 很快,太尧回到原地:“出不去了。” “怎么说?” “我转了两圈,都是回到原地。” 白展和黄啸天一听,绕一圈,也回到原地,往上游,怎么游都游不到顶。 “遇到鬼打墙了。”黄啸天说。 乌栀摸着墙体,“你是妖,什么鬼打墙能打到你这个妖身上,多半是有人在操作。” 赵元鹿抬手,水中画符,水波跟着他的手势晃动:“破!” 四周水泡沸起,水里竟能分出一条路,赵元鹿说:“迷宫罢了,走吧。”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太尧走最后,一段路后,纪春朝回头:“太尧不见了。” 赵元鹿拽着纪春朝,问黄啸天:“你刚有听到什么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白展站到前面:“我也没听到,太尧前辈会不会自己离开的?” 赵元鹿摇头:“不会,太尧看起来不靠谱,但他做事粗中有细,他若离开,一定会告诉我们。” 乌栀掏出夜明珠,水底瞬间被照亮,“我们确实一定在原地,刚刚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块石碑。” 石碑上写着一个字:“死”。 纪春朝搓着手臂:“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黄啸天变回原形:“水里自然是冷的。” 纪春朝看过去:“你怎么变回原形了?” 黄啸天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有毛,不怕冷。” “好吧,说正事,赵元鹿,太尧前辈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 黄啸天摇着尾巴:“他是龙,在水里肯定没事。” 白展纠正:“他是蛟。” “差不多的。” “差很多,龙就是龙,蛟就是蛟。” 第131章 黄啸天绕到纪春朝脚边:“春朝,我跟着你,我讨厌他。” 第82章 水底城2 赵元鹿“嘘”一声,“不对劲,乌栀,夜明珠给我。” 乌栀靠近:“哪里有问题?” “刚刚我们过来时,这堵墙墙砖共有二十七层,现在只剩二十五层。” “就那一眼,你还数砖?”乌栀一脸不可置信。 纪春朝:“他过目不忘。” “再走一圈。” 绕着方才的路又走一圈,回到原地,石碑还在,黄啸天数着墙上的砖:“只有二十四层,又少一层。” “那就是说,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在。”纪春朝打了个寒战:“活的。” 乌栀:“老赵,你想怎么做?” “遇墙拆墙。” 乌栀打了个响指,“白展,拆墙,小春朝,你往后站一点。” 白展一掌下去,墙碎成一堆乱砖堆,赵元鹿:“那些‘尸体’,全部毁了。” 白展抬手,不待他施力,一张网从头而降,几人被网困住,夜明珠的光被聚拢的树挡住,水里一片漆黑,那些原本站着不动的“死尸”面无表情走到网边,他们抬着网,将赵元鹿等人慢慢往前挪。 纪春朝瞬间明了,赵元鹿这是“引蛇出洞。” 他们被一群“死尸”带到一处四周尽是高墙的房子内,墙内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水被隔离在外,明明是在水底的房子,墙内却像陆地,有空气,有花,有草,没有水。 其中一堵墙向上升起,死尸们抬着网沉默着往里走,纪春朝透过网眼向后望,什么都看不见,赵元鹿告诉他:“这里没有门,墙升起,又落下,四面墙都很高,一眼看不到顶。” 一直往里走了很久,乌栀不满道:“老赵,你确定要这样?直接炸了多省事。” “频繁死人,地府却没有派人前来查看,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不急着动手。” 不知道走多久,终于,他们被抬到房间内,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人背对着他们:“这次没抓错吧?再抓错我把你们几个扔地面做人肉干,太阳会晒破你们的天灵盖,你们的脑浆从鼻孔流出来,跟泥土混为一块,那颜色一定很漂亮。” 接着,那女人转身,纪春朝差点没呼出声,说是人,准确来说,是鱼,她长着鱼的脑袋,人的身体,头两侧长着鱼鳍,手上覆盖着鳞片,鳞片规则不一,掉落鳞片的地方露出泛白的皮肉,手掌如蹼,一只眼红色,另一只黑色,她盯着网里的几个人,眼珠子上下左右转动:“你们,谁是纪春朝?” 赵元鹿:“我。” 那鱼缩着脑袋走过来,两只蹼即将摸到赵元鹿脸上,一旁的白展说:“我是纪春朝。” 黄啸天见状,也跟着道:“他俩都不是,我是。” 纪春朝举手:“错了错了,他们都不是,我才是纪春朝,放了他们。” 鱼停在原地,眼珠子转得飞快,双手抱头:“哪个是?到底哪个是?” 太尧从角落的水箱爬起来,骂骂咧咧:“谁,谁敢网你祖爷爷我。” 太尧的手一碰到水箱边缘,一阵电流蹿过,电的他在水里中直扑腾:“这什么鬼?电我?看谁电谁。” 水箱里一只会放电的鱼翻着肚皮,刚刚的瞬间被太尧杀死。 鱼转过去看太尧:“你不是纪春朝,你可以死了,没用的东西。” 太尧气到头发竖起,双掌一推,水箱成碎片,太尧跨出水箱,冲着鱼一掌劈过去,那鱼从袖中挥出一阵青烟,太尧直直倒地。 乌栀眯着眼:“这怪鱼什么来头?” 赵元鹿则是淡淡:“应是故人。” 纪春朝:“你认识吗?” 鱼一步一步走向网,手里拿着的是一排锋利的鱼牙:“谁是纪春朝,不说实话,那都去死。” 纪春朝压低声音:“她好像要抓活的,为什么要抓我?” 见没人出声,鱼劈开网,随手一拉,拉出黄啸天:“既然没人承认,那我一个一个试。” 不等那鱼的牙刀落在黄啸天身上,赵元鹿出手,方才的鱼网缠在鱼身上,牙刀落在一边,白展一掌将牙刀劈成粉,赵元鹿道:“沉馡,又见面了。” “谁?你是谁?沉馡,沉馡又是谁?” 乌栀双手抱胸:“她就是曾救过你的那条鱼?” 赵元鹿点头:“不错,那年我被天雷劈伤落入千湖渊,是沉馡救了我。” “你以前为什么被天雷劈,是渡劫吗?” “以后再告诉你。” 沉馡在网里挣扎,太尧爬出来:“呸,呸,这什么水,咸的要死,又臭又腥。” “嘿嘿,我的洗脚水,滋味不错吧?” 太尧一个火球抛过去,被赵元鹿截住:“别杀她。” “她就一个疯婆子,留着也没用,杀了了事。” 赵元鹿蹲过去:“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我是谁?”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我在这里等人,等一个叫纪春朝的人,他一定会来这里。” 纪春朝也走过去:“为什么要等纪春朝?”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等纪春朝,只要抓到纪春朝,拿他能换一条命。” “换谁的命?” 沉馡猛地伸长脖子,头变成红色,手臂、脖子的鱼鳞跟着变色:“放开我,放开我!” 第132章 乌栀摊手:“看来真疯了。” 纪春朝提议用玉碟碎片,沉馡一见玉碟,整个人剧烈挣扎,鱼网勒进肉里,鱼鳞炸开,血顺着网蔓延:“玉碟,玉碟,玉碟在哪里,给我玉碟!” 乌栀抬手,一记手刀落下,沉馡应声倒下,“终于安静了。” 见所有人看着她,乌栀撩着头发:“不好意思啊,下回我尽量温柔。” 纪春朝略担忧:“她不会死吧?” 乌栀:“她是精,没那么容易死。” “精?” “那时,三界分神、人、妖、魔、鬼、怪、精,她便是精一族。” 赵元鹿手搭在沉馡手腕:“她有五脏六腑早已受损,如今已是强努之末。” 白展、太尧、黄啸天出去找出路,赵元鹿和乌栀替沉馡疗伤,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沉馡身体,她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乌栀取下发簪,拔下珠子,珠子变成丹药,纪春朝叹道:“还能这样!” “当然,关键时候能救命。” 白展等人回到原地:“找不到出口,无论怎么走,都回到原点,还有件事,外面的死尸全活了。” 纪春朝:“活了,活了是什么意思?” 黄啸天喘着气:“会动,会走,跟正常人几乎无异,不过他们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纪春朝打了个寒战,赵元鹿带着他:“走,出去看看。” 高墙外,死寂的水下古城活了,手机在水下不能用,纪春朝问起时间才知现在是深夜十二点,“跟夜晚有关系吗?会不会是到晚上十二点就活了?” “有可能。” 乌栀观察着他们的形态动作,“他们在重复生前的活动轨迹,那边的剁肉的是包子刘三,他家卖包子,每天晚上剁馅包包子;那边磨刀的是屠夫,他每天都会磨他的杀猪刀;前面是打更的更夫;坐在墙边的镇子出了名的酒鬼,跟一边抱着孩子哭的是酒鬼老婆,这种酒鬼醉在路边,他老婆抱着孩子哭泣的场景几乎每天发生。”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每天都这样,每晚零点活动。” “也许,从沉馡那里能得到答案。” 沉馡缓缓转醒,太尧警惕地盯着她:“这疯婆子喜欢电人,还是注意点好。” “你们是……”沉馡认出赵元鹿,“赵仙长,是你。” 认出赵元鹿,沉馡收起面部鱼类特征,变为正常人相貌。 太尧嘴快,把先前发生的事猛一顿输出,沉馡扶着脑袋:“对,我想起来了,我要抓纪春朝。” 纪春朝上前一步:“我就是纪春朝,为什么要抓我?” “是上尊让我抓你,只要抓到你,他可以救水念汐。” 赵元鹿抓住重点:“上尊是谁?” “我没有见过他的脸,他每次一身黑衣衣袍,看不清他的脸。” “他为什么要抓春朝?”黄啸天问。 太尧耸肩:“谁知道,这什么狗屁上尊,是妖是魔?” 沉馡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能起死回生,池南城的人全死了,水念汐也死了,上尊找到我,我亲眼看到他复活一个人,他说纪春朝很快会来这里,只要我能抓到纪春朝,他便能复活水念汐。” 白展、黄啸天、太尧、包括纪春朝自己,皆是一脸疑惑。 只有赵元鹿,双眉紧皱,乌栀向他投去担忧的目光,终是缄默不言。 纪春朝问起外面活动的“尸”群,沉馡抬头向处望,顶上的墙体移开,灿烂的星空落入众人眼中,“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这样,等太阳升起,他们就会像石头一样定在原地。” “水念汐在哪里?”乌栀问。 沉馡带着他们往外走,一出高墙,水向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他们包裹住,城里的“尸体”都在向着同一个地方涌动,众人也跟着尸群往前走。 纪春朝:“前面好像有亮光。” 乌栀:“是啊,越来越亮了。” 一直往前走,远处,巨大的圆形高台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光亮源自高台周围的一圈火把,火把闪着亮光,照着四周犹如白昼。 纪春朝好奇:“水里也能点火吗?” 赵元鹿告诉他:“那不是火,是一种长期长在水里的虫子,这种虫子会发光。” 凑近细看,纪春朝生生起一身鸡皮疙瘩,那些细细密密的虫子交叠在一起,呈现出火把的形状,随着水的流动变化着,十分渗人。 第83章 水底城3 高台四周全是活死人,光着上身的男人敲响一旁的鼓,沉重的鼓声响起,每敲击一次,纪春朝胸口闷钝一次,赵元鹿捂着他的耳朵:“这是象皮鼓,也称子母鼓,母象即将分娩之际,将其杀害制成象皮鼓,鼓中藏着的是未出生的幼崽,这种鼓多用于祭祀、法阵、战争。” 鼓声停止,清脆的铃铛声中,一个赤着脚的女子缓缓上台,她一身蓝色纱衣,脚腕系着铃铛,随着她一步一步踏上高台,高台下的“尸体”们一个接一个跪拜。 乌栀看着高台:“她就是水念汐。” “那他们现在是在祭祀吗?”纪春朝问。 沉馡面露不忍,“她在求雨。” 水念汐跳着奇怪的舞,动作诡异,向上拜天,俯身吻地,漫长的舞蹈过后,地上跪着的人表情由期待变为愤怒,他们拿起手上的东西往台上扔,水念汐跪在台中,坦然接受着下面人的怒火。 第133章 纪春朝想冲上台,被沉馡拦住:“没有用的,同样的戏码每天都会重演,他们循环着两千年前的一切。” “两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台上的一切还在继续,沉馡痛苦的讲述两千年前的池南城…… 那时,池南城人人供奉天神,每月初一、十五,带着最丰富的供品向天神上供,一年又一年,得天神庇佑,池南一带风调雨顺,池城南地富民饶,人们安居乐业,城里人几乎没有烦恼。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几乎无所求,能吃饱,有钱花,于是,他们不再供奉天神,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先前供奉的神庙逐渐荒废,最严重一年,大风刮倒天神庙,神像倒塌,没有人扶,小孩子们在神像身上玩耍,大人们冷眼旁观,天神盛怒,降下怒火,自此,池南城不再下雨。 干旱持续三年,颗粒无收,起初,人们靠着存粮生活,渐渐的,无数人因饥饿、疾病而亡,他们又想起天神,再次扶起天神像,可天神早已关闭池南城祈愿通道,他们许愿的香火飘不到天神大殿,天神听不到他们的哀嚎。 这一年,又死了很多人,有妇人抱着孩子跳崖自尽,崖底有处地下暗河,暗河水没有因为干旱枯竭。 河里住着一位即将修炼成仙的桃花水母,桃花水母看不得凡人受苦,不听师父劝阻,扮作天上的仙姑施粥。 有桃花水母相助,人们熬过最冷的冬天。 桃花水母有用不完的粮和水,人们每次见到她,跪着磕头。 很快,桃花水母的身份被村里一个略懂法术的老人看穿,老人叫过自己孙子,吩咐孙子引诱桃花水母。 里长孙子长的一表人才,名为刘殊,故意接近桃花水母,在她施粥时忙前忙后,在她忙完时送上果子或是茶水,总是有意无意盯着桃花水母,桃花水母不解,问他为什么总是盯着自己。 刘殊欲擒故纵,只说她好看,想多看几眼。 一来二去,不经世事的桃花水母在刘殊的花言巧语之下沦陷,这时大家才知道桃花水母的名字:水念汐。 来年春天,依旧没下一滴雨,刘殊哄着水念汐利用灵力下了一场雨,那场雨正好播种,村民们对着水念汐又跪又拜,嘴里喊着仙姑,他们筑起高台,奉她为仙姑,他们把最值钱的东西全部献给水念汐,祈求她的庇护。 水念汐不知道供奉的事,飞升在即,她将施粥一事交给刘殊打,那供奉自然而然进了刘家口袋。 距离飞升时间不到三个月,水念汐以为刘殊对她真心一片,将自己不是仙姑而是妖的事全盘托出,并告诉刘殊自己将在三个月后的一天飞升。 刘殊大惊,他和刘老头原本是想占用仙姑身子,逼迫仙姑留下,这样他们就能指着仙姑赚钱,只是没料到仙姑并不是真的神仙,而是一只妖。 刘殊并没表现出害怕,反而是抱着水念汐,说无论她是仙是人是妖,他爱的只是水念汐,不论身份。 更是每天跟着水念汐身后,几次透露出水念汐不在他不会独活,在水念汐放下防备时,于她即将飞升的前一天将她用药迷晕绑进捉妖大阵。 原来,刘殊的爷爷在得知水念汐是妖而非仙姑,计划逼水念汐交出内丹,让刘殊代其飞升。 水念汐自然不肯,被爷孙两人绑起来折磨,水念汐的惨叫声引吸村民,村民们涌进刘家要刘家给个说法,打着为仙姑抱不平的旗号,将刘家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全搬走。 村民彪悍,刘家老头没办法,为活命,告之村民,水念汐是仙,只要剖开她的仙丹熬煮成水,喝过水的人将长生不老。 一是怕水念汐报复,而是村民着实难缠,可倘若他们有着共同的秘密,譬如,全村一起杀仙姑,那么,他们将成为彼此的忌惮,和平共处。 水念汐被生剖妖丹那天,烈日当空,水念汐仰头长怨,向上天诉说她的委屈与不甘,诅咒池南城所有人死后化为石头,诅咒他们长生不老,只是以石头的形态。 她咽气的瞬间,天空出现一道缝,雷声滚滚,天降暴雨,那雨越来越大,如盆倒,如决堤。 那场雨整整下了六个多月,城里的人一个都没能出去,他们跟城镇一起被淹没,如他们所愿,他们全都没死,成为石头永远沉埋水底。 纪春朝听着心脏直抽抽:“那位水姑娘,她死了吗?” 乌栀一脸凝重:“死了,后来我在地府听闻此事,回池南找过她,水底没有她的踪影,地府也没有,她消失了。” 纪春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所以,她的善良,变成刺向她的刀。” 赵元鹿按着纪春朝肩:“人才是最可怕的。” 太尧撸起袖子:“我现在就炸了他们,管他是石头还是死尸,全毁了。” 黄啸天吸着鼻子:“我也可以出份力,我跟你一起炸。” 乌栀拦住他们:“炸死有什么用,水姑娘也不会活过来,真有用沉馡早做了。” 太尧气到头发在水里乱晃,“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沉馡说:“真相就是这样,那时,我跟水念汐一起在水底修行,我劝过她不要管人间事,她不听,非要救起那对投湖的母子,送他们回家,听他们诉苦,恰逢我跟她同时渡劫,我们商量好各自藏进千年老蚌中躲避雷劫,即便不能真的躲过,也能避开大半伤害,我先进的老蚌,我们约好飞升后一起求雨。” 第134章 “待我渡劫上界,在上界昏迷九天,醒后在飞升谱上并没有看到她的名字,于是,我回湖里寻她,我没有找到她,池南城一片汪洋,大雨滂沱,城里到处是她的气息,我想报仇,找不到人,他们全变成石像,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她的味道,我知道她死了,被他们煮了吃了,他们不懂如何取内丹,生生将她煮了,她用尽心力保护的人,还她一场浩劫。” 纪春朝捂着腹部,一阵干呕,为人类的恶而心寒。大概是见气氛太过沉重,沉馡开起玩笑:“好在她并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傻的人,赵仙长的师弟跟她一般傻,为救不相干的人丢了自己性命。” 第84章 水底城4 纪春朝暗忖:他说的不会是我吧? 目光投向赵元鹿,赵元鹿故意避开。 台下的男人们冲上台撕扯水念汐的衣服,无数双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胸口,纪春朝只觉得头皮发麻,冲上台猛踢那些人。 其他人跟着上台,拽的拽,打的打,太尧气性大,随手拎起一个男人对着男人甩耳光,哪知一个不留神,被男人一口咬住半边手掌,待太尧一掌拍飞那人,手掌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那些人没有痛觉,打断胳膊折断腿,依旧往台上爬,沉馡劝住大家:“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的,有用我早做了,以前发生过的无法改变,我试过把他们砍成一段一段,他们一段一段爬上去欺辱她。” 好在他们没有持续太久,人群散去,水念汐拖着破碎的身躯离开。 众人这才看到太尧的手掌,纪春朝惊呼:“这是人的牙齿吗?人的牙是怎么撕下这种伤口?”、 太尧手掌的伤口血流不止,皮肉外翻,黄啸天凑近:“这怎么这么像我族同类撕咬的,尤其是那些大型恶犬。” 赵元鹿替太尧止血,乌栀盯着看:“这些死尸的牙,是锯齿吗?咬成这样。” 白展拎过来一个死尸,变出钳子撬开他的嘴,果然,一排锯齿牙。 沉馡很快帮太尧治好手伤,伤口恢复如初,纪春朝叹道:“太厉害了!” 赵元鹿:“沉馡以前是医女。” “没飞升前我是水族巫医,飞升后在上界做了医仙,可惜啊,我这一身医术,最后无用武之地。” 沉默一瞬,话题回到先前, 乌栀问:“他们是石人,为何会变死尸?石块是每晚脱落吗?” 沉馡叹息:“并不是,他们只是今天石块脱落,我不惊讶,是因为我一早知道有人会来,只是不知道来的是故人。” 按沉馡说所,她在飞升后不久下界寻水念汐魂魄,闯下大祸被天界罚下界成为堕仙,偶然机会,她在不死之地遇到黑袍男人,被黑袍男人所救,那男人起初只是毗舍阇,后得到宝物修成不人不仙。 他安排沉馡过来,吩咐他抓纪春朝。 “毗舍阇是什么?”纪春朝问。 “一种食人精气的鬼,也是最低等的鬼。” 正聊着,沉馡猛地抽搐,身上的鱼鳞一片一片长出来,又连着血肉脱落,手指并成一起,又撕裂开,血肉模糊,赵元鹿向她输送灵力,整个过程持续十几分钟,变回人身的过程缓慢且痛苦,沉馡痛得四处撞墙。 赵元鹿:“她中毒了。” 乌栀上前摸沉馡脉搏:“查不出什么毒,贸然解毒只怕开巧成拙。” 沉馡虚弱出声:“不用费心了,这毒无解,黑袍给的,我只想复活水念汐,没想过活。” “先不说这些。” 乌栀上前扶她,“跟我们回去,先治伤。” 沉馡看向赵元鹿:“多谢你们。” 太尧飞上去,又回来:“没有出路,我们怎么出去?” 纪春朝与赵元鹿一同开口:“炸吧。” 太尧激动到跳起来:“早说炸了,你们都散开,我来了。” 底下被炸开一个大洞,高墙倒塌,死水搅活,死尸跟着水往上涌,一具接一具,赵元鹿拉着纪春朝飞出水面,其他人紧跟其后。 众人上岸,尸体还在往上涌,赵元鹿大掌一挥,原本冒头的尸体一个一个沉下去,纪春朝担忧:“水底被我们炸了,挺可惜的,留着也是一段历史。” 赵元鹿:“白展。” 白展飞上空,对着水面施法,十几分钟后,白展飞回原地:“水底已复原。” 回头,沉馡不在。 乌栀四下张望:“刚才还在呢,太尧,她不是站你旁边吗?” 太尧摊手:“我又没绑着她,哪知道她去哪了。” 赵元鹿看向水面:“她应该是去找水念汐了。” 说话的当口,沉馡带着水念汐的石像回到岸边:“谁来搭把手,沉啊。” 纪春朝上前帮忙扶住水念汐石像:“她,不在石像中吧?” “不在,”沉馡喘着气解释,“当时的池南城人将她奉为仙姑,给她打造石像修建庙宇,她死后,怨气附着在石像上,你们看到的正是她的怨念所化。” 太尧帮忙背水念汐,一路背一路抱怨:“你们就不能叫辆货车?” 无人他。 “三轮车也行啊,太沉了。” 纪春朝顿足:“要不,我给他找辆小拖车?” 赵元鹿笑道:“他当年可是能背起一座山的。” 纪春朝竖起大拇指,走在前面:“太尧前辈,我给你加油,加油加油哦!” 在他们走远后,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水面之上,张开双臂,往水底扔下一样东西,水面再次沸腾,尸体复活,一个接一个慢慢爬上岸。 第135章 一伙人回到七杀馆大吃一顿,黄啸天对着满桌食物对天花板哀嚎:“这些全是我的私藏,全没了!” 白展往他嘴里塞鸡腿:“我再给你买。” “真的吗?辣条也可以?” “买。” 纪春朝听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羡慕不已。 乌栀喝着鸡血鸡尾酒,凌空画着连接符,画半天,骂骂咧咧:“这个判官,最近总是联系不上他,想问问池南城的人死后魂魄有没有去地府,找他人却找不到。” 太尧满嘴塞着肉,含糊着:“上次我去地府偷酒喝,听到地府小鬼们闲聊,说是地府积压大批魂魄,全是等着判官签字的,判官时常不在。” 乌栀哼一声:“不知道躲哪逍遥去了,你们不知道,判官比我还爱玩,有次我在马尔代夫晒太阳,一回头,看到沙滩凭空出现一排脚印,我一眼认出判官,狠狠敲了他一笔。” 太尧吭哧啃着肉:“你该不会暗恋判官吧?凭脚印就能认出他?” 黄啸天接话道:“老大说过,判官有二十根脚趾,左脚五根,右脚七根。” 大伙说说笑笑,纪春朝困得不行,靠着赵元鹿放心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梦里,纪春朝掉入池中,池中尽是白骨,有个声音追击着他的耳膜:“来我身边,来我身边,来我身边,你是属于我的。” 醒来天已大亮,纪春朝揉着太阳穴,叫着赵元鹿的名字,无人应答,桌上放着一张字条,遒劲有力的笔迹透过纸张:“有事外面,勿挂。” “奇怪,这大清早的,能去哪……” 自从有赵元鹿,纪春朝几乎很少做饭,早上的早餐随意解决,吸着面条时刷手机,两则热搜挂在高位,第一:池南城古迹石像一夜间消失。 第二:网友疑似拍到僵尸。 纪春朝赶紧点进第一条,有网友贴出池南城水底照片,配文:一大早过来探险,网友骗人吧,水底哪有什么石像,除了墙就是砖,哪有石像。 有网友贴在评论区贴出跟博主同地点的照片:有啊,我就在你拍的墙前面拍到的石像,博主该不会是p掉了玩抽象吧? 博主赌咒发誓:骗人我一辈子发不了财,我刚刚才从水里上来,一具石像都没有,我在里面至少潜了十公里,没有石像。 又有网友回复:我离池南城近,我过来看了。 接着是网友的照片,照片上池南城附近拉满警戒线,纪春朝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是真出事。 第85章 石像 打给赵元鹿:“你在哪,看到新闻了吗?说池南城的石像不见了。” 赵元鹿那边很吵,似乎是在马路边:“看到了,你待在家里不要出门,我处好马上回家。” “你在哪,僵尸的事,是不是跟石像有关?” “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在家保护好自己。” 纪春朝语气沉几分:“不要总拿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说过的,不瞒我,不骗我,无论什么事共同面对。” 赵元鹿告诉他,凌晨五点,赵元鹿离开前在池南城封下的符咒被破坏,赵元鹿赶回池南城,水底石像已全然消失,一番查找下才知那些石像全变行尸走肉散落居民区,他们必须赶在事态发展严峻前找到所有死尸。 赵元鹿在家里贴着照护符,纪春朝出不去,门,窗,全被封住,打不开,打给乌栀,他们也全都出去帮忙找死尸了。 纪春朝只能不停刷各大网站。 纪春朝在家急得团团转,之前关于僵尸的贴子被删的很快,只看到标题,点进去除影像资料,没有新鲜内容,再刷手机,关于僵尸和话题讨论度越来越高,有网友讲述他的所见,穿着古装的人形生物在清晨天还未大亮时从他家门口经过,一口咬死他家的老黄狗,可怜那狗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脑袋与身体分离。 官方第一时间辟谣,称所谓僵尸是附近剧组拍戏,网友拍下老黄狗照片发到网上,文案:“那我家狗的伤口是我咬的?” 纪春朝点开放大伤口,狗的伤口,跟太尧在水底被咬的伤口如出一辙。 评论区晒伤口的越来越多,没有人拍到被什么东西所咬,受伤的从动物到人,最后的视频,一个老大爷,半张脸被撕下,皮肉挂在脸上,露出森森白骨,警官和医护人员询问情况,老人说自己正在捡瓶子,一抬头,一个东西冲过去咬他一口,太快,老人根本没看清那冲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直到看到网友的定位,纪春朝惊出一身冷汗,那地址,与董教授的家只隔着一条小路,纪春朝吓得心直跳,赶紧给董教授打电话,电话铃声一直响,久久无人接听,纪春朝实在焦急,想起之前自己画的符,闭眼,抬手,两指并拢抵在眉心,念着突然蹿进脑海里的咒语,一阵金光闪过,门窗解封。 坐在前往教授家的车上,纪春朝打给赵元鹿,告诉他自己去教授家,很快回来,赵元鹿只叮嘱道:“注意安全,我解决完这边过去找你。” 司机很是健谈,说城里到处是僵尸,被僵尸咬的人也会变僵尸,纪春朝皱眉,看向车窗外,车窗外一派宁静,阳光,树影,行人,都跟之前无异。 车开了很久,纪春朝逐渐不安:“师傅,这条路不对吧,应该是从左边路口拐。” 此刻,车子拐上一座桥,桥下是巨大的湖泊。 司机像是没听见,继续开,纪春朝试图打开车门,车门锁的死死的,纪春朝从后排跨到前排抢夺方向盘,手触碰到司机的瞬间惊呼出声:“你!” 第136章 那司机浑身僵硬,皮肤冰冷,分明不是活人,纪春朝掀开司机帽子,那人脑袋缺一半,没有大脑,一张黑色符纸剪成小人模样操着作男人的动作,此刻,符纸正在做着转动方向盘的动作。 顾不得惊骇,纪春朝一把拉出黑色符纸,符纸撕碎的瞬间,司机瘫倒在驾驶位,车头猛地往路一侧冲出去,纪春朝赶紧扶住方向盘,可车还是失控地冲下护栏落入湖中。 落水的刹那,纪春朝想着自救,用力往车窗玻璃砸去,然而并没任何用处,水进入车内,气汽乱蹿,眼前越来越黑,失去意识前一秒,纪春朝指尖一弹,一只黄色符纸折的传信鸽往水上飞去。 在纪春朝彻底失去意识前,一道黑影骤然出现,他只朝着传信鸽方向一瞥,传信鸽化为灰烬,黑袍从车里抱出纪春朝,朝着水底游去。 纪春朝睁眼,四周很黑,抚摸四周,触碰之处坚硬无比,转动身体时水流声从耳边滑过,他所在的区域很小,小到纪春朝感觉到全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想,就这么睡过去吧。 可是,他不能睡,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焦急的声音:“春朝,春朝,你在哪?” 用力咬舌,睁眼,不对,刚是在梦里,他站在水面,看着身边的透明蛋壳,蛋里包裹着正在熟睡的纪春朝。 纪春朝抬手,看着没有指纹的手,还是梦。 梦里,一切都在变幻,前方的黑暗一寸一寸变亮,一个个透明如鸡蛋般的物体排列在前方,每一个里面都装着纪春朝,从古至今,穿古装的,现代装的,有纪春朝熟悉的,也有他从未见过的,纪春朝冲过去,砸烂那些透明椭圆体,里面的身体碎成无数小汽泡消失在原地。 纪春朝抓起一片碎片,用力对着掌心扎下,红色蔓延开来,失重感接踵而至,短暂的眩晕感过后,纪春朝又一次睁眼,这次,指纹在,掌纹在。 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金漆木雕罗汉床,金丝床幔,绣花锦被,紫檀束腰摺台炕桌,桌上点着香,走到门外,院外青墙环护,四面游廊,院中花草正盛,石子路直通拱形门,应是一处古代宅院。 若不是身处险境,纪春朝可能会静下心欣赏一番。 摸出手机,还好,手机还在,没有信号,电话打不出,微信更是发不出。 院子没有门,怎么走都是围墙,试图翻墙,手刚触碰到墙面,如针刺般,抬头,这才发现天空是假的,整个天只是一幅巨大的绣图,绣着蓝天,白云,飞鸟,绣工精湛,云会动,鸟会飞。 咬破手指,这次画符念咒统统不管用,无论怎么折腾,都没能离开宅子。 纪春朝对着上空喊:“有人吗?” 无人应答。 折腾到精疲力尽,能想的办法全想了,跳,飞,砸,全都没用。 “赵元鹿应该很着急,到底是谁?黑袍?”纪春朝思索着,想不通抓他的人会是谁。 此刻,赵元鹿赶到董教授家,教授见他过来,“小赵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春朝呢?” 赵元鹿知道出事,匆匆在教授家设下结界,叮嘱二老暂时不要出门。 跟乌栀等人在七杀馆汇合,众人瘫倒在地,一个个累到不想说话,太尧气呼呼的:“这些个死尸,还真难找,你知道他们躲哪吗?猪圈,又不能用法术,还不能大张旗鼓,比老子当年闹龙宫的时候还累。” 沉馡给大伙治伤:“所有死尸都找齐,都在收魂瓶中,问题是现在变不回石头了,要怎么安置?收魂瓶最多关十二个时辰。” 赵元鹿接过收魂瓶:“交给我,他们能从水底上岸行动自如,背后一定有人操纵,春朝的失踪定跟背后的人脱不了干系。” 太尧不解:“那你不急?进门到现在悠哉悠哉的。” 乌栀替赵元鹿说话:“他不是不急,他是知道春朝不会有危险,在想解救春朝的办法。”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抓走的春朝?” 第86章 判官 赵元鹿抬手,六块玉碟碎片跃于掌上金光之中:“先去池南古城,我会将春朝完好无损的带回。” 乌栀:“我跟你一起去。” 太尧晃着脑袋:“怎么能少得了我。” 黄啸天举手:“还有我,还有白展。” 白展点头。 沉馡收拾好药箱:“我也要出一份力。” 一行人带着收魂瓶和先前水念汐的石像趁夜色返回池南城,赵元鹿祭出玉碟碎片,碎片腾至水面呈圆形布开,金色的光芒下,水底一抹金色亮光与之相映,赵元鹿飞上半空,对着水底施法,水底缓缓升起一枚玉碟碎片,伴着赵元鹿的咒语,那块碎片汇入上空六块中,填补第七块的空缺。 乌栀恍然大悟:“难怪这些死尸能跑到人间,背后之人借助的是玉碟的能量,幸亏他只有一块。” 收魂瓶中的尸体尽数回归水底,再次复原成为石像,水念汐的石像入水的瞬间,站在一旁的沉馡“倏”抛出地煞极雷网罩住赵元鹿,一把夺走七块玉碟碎片,赵元鹿刚要施力,一口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乌栀、太尧等人见状刚要出手,齐齐吐血浑身乏力。 沉馡站在一旁,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别费力气了,你们中了‘神魔饶’的毒,这毒无色无味,它之所以为称神魔饶,是指无论是神是魔,中此毒,只有求饶的份,越运用灵力,毒素发展越快,你们省点力气。” 第137章 乌栀盯着她:“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们,给你背后的主子放消息,声东击西带走春朝。” 太尧擦着嘴角血渍,骂个不停。 赵元鹿倒是淡定,即便被地煞极雷网电着,依旧保持着风度:“除了交待你取碎片,缪跋可有其他交待?” 沉馡猛抬头:“你知道?” “刚知道。” “我不想对付你们,但没办法,我只能拿你们交差。” 白展拉着黄啸天的手:“你是什么时候下毒的?” “毒在我口中,与我说话时你们便已中毒。” 另一边,纪春朝不再折腾,既然抓他过来,那人一定会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戴着面罩的人凭空出现,手里端着托盘,一言不发走到桌前,放下食物,做了个请的手势。 全是纪春朝爱吃的食物,配着一杯水,吃饭时喝温水是纪春朝的习惯,这人居然连他的习惯都摸的一清二楚,纪春朝看着那人:“你是谁?” 那人只是站着,并不说话,也没离开。 “你不是黑袍,黑袍总是戴着手套,个子也比你高,你们身上的气息也不一样,黑袍给人的感觉是压迫的,而你,说不上来,你是黑袍的下属吗?” 面罩男人依旧不语,他的手很干净,应该常年拿笔,且拿的毛笔,指上的茧厚厚一层。 问不出所以然,纪春朝坐下吃饭,先填饱肚子才有气力,反正也不会有毒,若真要自己死,何必下毒,对于背后之人来说弄死自己跟眨眼一样简单。 吃完,趁这人收餐具,纪春朝猛地冲上去揭他的面罩,只是手还没碰到面罩,被定在原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放在床上,房间静下来,纪春朝闭眼,用力冲破这股定身的力量,还好,平时跟赵元鹿学的咒语没白学,顺利冲破定身咒。 纪春朝坐在床上,在脑海拼命搜索可用的咒语,只恨平时不努力,用时才知脑袋空。 想起一句引雷咒,那咒语是赵元鹿曾念过的,若是能引来天雷,赵元鹿在外定会看见,追着天雷找来不是难事,想到这里纪春朝坐正,郑重念出天雷咒,雷是没来,火倒是自一旁蹿起,火苗顺着床幔向上跃,纪春朝惊呼:“天雷呢?” 忘记赵元鹿说过需配合灵力一起使用。 房间唯一水源是桌上的茶水,火势越来越大,纪春朝想跑到门边,门被锁住,纪春朝胡乱念起咒语,没有一条有用的,眼看火就要烧到身上,纪春朝用力撞向门,门从外面打开,戴着面罩的男人冲进来,护着纪春朝往外冲,火蛇紧跟而上,火点然面罩男人的衣服,冲到院子,纪春朝赶紧扯下石桌上的桌布替他扑火。 火扑灭,靴子几乎全烧辉,纪春朝指着他的靴子:“你的鞋烧成这样可以脱了,看看伤的重不重,你应该不是人吧,你们有治伤的方法吗?刚才谢谢你了。” 男人脱下靴子,露出两只脚,左脚五根脚趾,右脚七根。 纪春朝猛然抬头,一个大胆的设想浮上脑海:他是判官。 从地上找来树枝塞到男人手里,男人接过,本能的抬手,在手里比划着,那动作,分明跟纪春朝初见判官时执判官笔在命薄上销笔的姿势无二致。 纪春朝在地上写:“你是判官?” 男人依旧定定站着。 想起曾在爷爷的书房读过一本旧书,书里写着“判官崔畔,名珏,乃隋唐间人”,纪春朝试探着写:“崔珏”。 那人眼睛动了动,手跟着不受探的做着执笔的动作,纪春朝叫出他的名字:“你是崔珏,你是判官,我第一次见你,你不跟我说话,背对着我,你说生人不能跟你对话。” 戴着白手套的是假判官,他与纪春朝直接对话,头发是正经黑色,不似第一见到的判官,虽出自死寂阴寒的地府,却有着凡人向往美好的一面,他是鲜活的,有着不断学习的精神,他会更换地府登记系统,教小鬼们使用现代化电子设备,纪春朝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试图摘下他的面具,那面具如长在脸上,无法摘下。 纪春朝找来碎片割破手指,毕竟咬他是咬下不口,狠心一划,指尖流出鲜血,临空画符,闭眼,念起引魂咒。 男人捂着脑袋痛苦翻滚,每念一句,纪春朝胸口痛上一分,念到第十遍,男人利用自身法力大喝一声,面具裂开,头顶三根长长的针飞出来,露出初见判官时那张妖娆的脸,崔珏呕出一口血,张口想说话,又转过头。 纪春朝擦着嘴角渗出的血迹,“判官前辈,你知道是谁抓了你吗?” 崔珏气到捶地:“你是生人,生人不能跟判官直接对话。” “没有关系的,我不怕短命。” 第87章 黑袍 “抓我来的人一身黑衣,我没看清他的脸,那天,我去一个村子收魂,生死薄显然死者86岁,这种寿终正寝的老人魂魄最好收,他们几乎没有太多执念,我站在门外,死者魂魄迟迟不出,透过大门,里面家属哭成一片,我从大门进去,一靠近死者,一股巨大的灵力压得我不能动弹,顿感不秒,这种压迫感我至少两千年没有再遇到过,上一次遇到还是赵元鹿。” “死者的魂魄从身体里坐起来,猛地抱住我,拽着我往他的身体里钻,待我想抽身已然来不及,身后,有人用法器扎入我的脖子,匆匆一瞥,我只看到一个黑色身影,那黑影将我封在老者体内,抢走生死薄判官笔,自从,我失去意识。” 第138章 “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那黑衣人,是神还是魔?” “看不出来,是我大意了,我进去的时候,没有察觉现场除生人和死魂之外的任何气息,没有神族也没有魔族,那黑衣人,不是神,也不是魔,更不是人。” 纪春朝思索片刻,“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崔珏先去看地上的针,“仙骨针。” “仙骨针?” “不错,用神仙的骨头,放入烈火中焚烧,最后没有烧坏的骨头磨成针用来控制人心,也可当暗器。” 纪春朝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这手法也太恶毒了,是魔族的吗?” “魔族早在两千年前覆灭,有遗漏也有可能,现在,我带你出去。” 崔珏激发所有灵气,灵气直上,将那张巨大的天幕绣图烧出一个缺口,缺口之上是泛着波光的水,纪春朝瞬间反应过来:“我们在水底,池南城底!” “走!”崔珏提起纪春朝向上一跃。 “大哥,能不能……别拎领子啊……勒啊……” 然而,一出水面,黑袍一掌袭来,紧跟着而来的是一块巨石,崔珏护着纪春朝,又要躲避巨石,好不容易找到喘息的机会,黑袍挥袖,成千上万的死士如水般涌来,那些死士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纪春朝惊呼:“怎么这么多,到少几千吧。” “是死士,简单来说,是人死后的躯体被某种力量驱使成为背后之人爪牙。” 黑袍站在空中,只对崔珏和纪春朝一指,纪春朝只感觉胸口闷窒,崔珏更吐出一大口血:“抱歉,不能带你出去了。” 他们被困在空中一处铁笼中,纪春朝挡在崔珏面前,直视着黑袍:“你到底是谁,你借用判官的身份,几次三番出现在我们身边,目的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沉馡带着赵元鹿等人赶来,“上尊,我已按你的要求带他们来了。” 黑袍看着瘫倒在地的赵元鹿等人,以上位者的姿态道:“你做的很好。” 说着,黑袍收走沉馡带过来的六块玉碟碎片,皱眉,一掌拍向沉馡,沉馡跪倒在地,口出鲜血,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黑袍又是一掌劈下:“敢跟他们一起耍本尊,碎片是假的。” 沉馡捂着胸口:“不可能啊,我看到他们用,我不知道……” 黑袍捏碎六块碎片,目光扫过赵元鹿等人。 隔着铁笼,纪春朝焦急喊着赵元鹿的名字:“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赵元鹿挣扎着坐起来:“春朝,你还好吗?” 黑袍对着纪春朝挥手,纪春朝张了张口,没有声音,崔珏捂着胸口:“别费力气了,他封了你的声音。” 赵元鹿倒是淡定,借着太尧的肩膀站起身,直视着黑袍:“缪跋,别来无恙。” 黑袍冷笑,取下斗篷扔向一边,转头看向纪春朝,话却是对赵元鹿说:“你怎么还没死?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将再死一次。” 赵元鹿抬手:“破星辉!” 空中云层散开,一把剑自云霄而下落在赵元鹿手中,没有多余废话,赵元鹿提剑刺向缪跋,两人打上云端。 乌栀瞬间制住沉馡:“呵,你以为你的药有用吗?老赵早看穿你的伎俩,在你第一次下毒时我们早已服下解药,只是借由你带我们找到黑袍老巢。” 沉馡呕着血:“所以,你们提前准备好假的玉碟碎片,只为利用我带你们来这里。” 太尧扔开绳子,冲下后面黑压压的死士:“可憋死你爷爷我了,今天定要打个痛快!” 黄啸天长长吐口气:“能说话了吗?装中毒可真累啊,白展,你打哪边?” 白展飞出去:“随便打!” 沉馡惨然一笑:“是我低估你们了。” “错,是你蠢!” 乌栀摇头:“是你心术不正,我们真心想帮你,是你选择现在的下场。” 纪春朝急得直拍铁笼,乌栀飞过来,打开铁笼解除纪春朝身上的禁制:“赵元鹿呢?” “跟缪跋打架,他们这架没那么快结束,你跟着我,要是没照顾好你,他可不会饶我。” 乌栀替崔珏疗伤:“啧,你说你,判官做到这份,丢地府的脸,你们阎王知道吗?” “嘶,轻点。” “记着啊,欠我一个人情,堂堂判官,让一个缪跋摆一道,丢不丢鬼?” 崔珏倒也不气,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说笑,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早发黄发黑的花朵:“对了,这是之前你说的灵泉之花,一直没机会给你,拿着。” 乌栀略嫌弃,往一边推:“你确定这是花?” 纪春朝插到他俩之间:“拜托,两位能不能以后再叙旧,乌老板,刚赵元鹿的剑是他的配剑吗?” “不,是你的,你还是南星道长时,你的配剑名破星辉,你且放宽心,赵元鹿不会有事。” 纪春朝还是不放心:“那黑袍,你们认识是吗?” “我没跟他打过交道,倒是知道他的名字,他叫缪跋。” 纪春朝仔细在脑中搜寻,“好像在哪本书看过。” “等等,我想起来了,缪跋,你们曾说过,大晋朝的皇帝,史书上没有对他的只言片语。” “不错,就是他,当年,他就是被破星辉一剑刺中心脏。” 崔珏吐出一口血,身体发黑,手臂皮肤上出现两个字:“速归。” 第139章 “阎王在召唤,我得赶回地府,各位,先走一步。” 乌栀替他输送灵力,助他打开地府通道:“赶紧的吧,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们。” 赵元鹿与缪跋从云端打到太行山,赵元鹿逐渐占上风,缪跋一身黑衣,笑的张狂:“赵元鹿,你以为你能活着回去?” “为什么总喜欢放狠话?直接点不好吗?”说着,赵元鹿再次提剑变幻着招式对着缪跋刺过去。 缪跋飞身避开:“被天雷追击的滋味如何?你打不过我的,当年你侥幸胜我一招是我疏忽大意,如今,你的本体在另一个时空,赵元鹿,认输吧。” 赵元鹿对他的挑衅充耳不闻:“少废话。” 缪跋一掌袭来,赵元鹿飞身躲避,击中赵元鹿身后一片树木,赵元鹿心疼道:“换个地方打,春朝说过,爱护环境人人有责,不要弄坏树木。” 缪跋冷笑:“何必浪费时间跟你打,我只要春朝,你们早晚都得死。” 赵元鹿追着缪跋回到池南城,现场一片惨烈,太尧累到直扇风:“这些东西怎么杀不完,这边刚杀,那边又复活,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闪开!”赵元鹿自半空喝道。 白展、太尧、黄啸天三人及时抽身,围到缪跋身边暂时缠住他,赵元鹿以剑引灵气,手指擦着剑锋而过,血顺着剑身滑落,剑身入水,赵元鹿倒提着剑再次跃起,池南水城里的水跟着剑形成水柱随天而上,水柱上至半空,化作雨水尽数而落,落在死士身上,瞬间成冰,所有死士第一时间化为冰雕。 缪跋发力,白展、太尧、黄啸被震飞,手中的剑直冲赵元鹿后背,纪春朝心急之下冲过去,赵元鹿旋身,挡住缪跋刺过来的这一剑,剑气凶猛,纪春朝被震倒在地,随即晕了过去。 赵元鹿飞奔过去抱纪春朝,缪跋周身裹挟怒气:“放开他!” “休想!” “他是我的。” 赵元鹿抱住纪春朝,冲缪跋嘲讽一笑:“你的?你也配?” 缪跋低头,单手拍向地面,地面裂开,火红的岩浆瞬间涌向人群,乌栀等人立马散开。 太尧飞到一半,转身拎着沉馡往上飞:“啧,麻烦。” 赵元鹿抱起纪春朝飞至半空,纪春朝悠悠转醒,底下热浪翻涌,缪跋站在岩浆之中,笑的猖狂:“春朝,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纪春朝脸色发白,震撼于缪跋的疯狂,震惊于他处于岩浆之中毫发无损,“我认识他吗?” 赵元鹿紧紧抓住纪春朝的手:“他就是个疯子,不管他说什么,你只当没听见。” 缪跋笑的愈发猖狂,看着纪春朝:“春朝,你可还记得,你我同吃同住,你说相信我,你说我会是个好人,你说你会陪我一万年。” 纪春朝胸口一阵闷,想吐,头痛,缪跋的笑声如电钻往脑子里钻,穿透力直达心底,似乎有细微碎片闪过,缪跋狰狞的脸跟现在如出一辙,他拉着纪春朝:“春朝,你要跟我一起坐拥万里江山,也只有这万里江山才能与你相配。” “不可能。” “那你就看着他们死。” 于是,哀嚎遍野,四处都是火,老人,小孩,女人,男人,他们在火里挣扎着,哭喊着,高台之上,缪跋露出嗜血的笑容:“看,他们是我给你的贺礼,你喜欢吗?” “不,不是!” 赵元鹿抱着纪春朝:“春朝,看着我,看着我,不要相信你听到的看到的,你看着我。” 纪春朝看到赵元鹿焦急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是啊,赵元鹿还在,那些碎片一定是假的,赵元鹿一定不会允许他们发生。 第88章 死亡 地面,岩浆所到之处火势四起,赵元鹿带着纪春朝到安全地带,叮嘱乌栀照看好他,自己飞上空迎战。 纪春朝看着地上的火,眼看火往郊区住人的村子蔓延:“乌老板,有没有最快灭火的方法?” 乌栀跟太尧正在引水,岩浆威力着实太大,水的作用不大,纪春朝不管不顾冲出安全区域:“我去找水源,不能让火烧到有人的地方。” 天边,紫色的光芒照亮整片大地,众人遮眼,光芒消散,缪跋从岩浆正中取出一把长剑,长剑一出,带出的火花四溅,向上一指,天空顿时焦黑一片,赵元鹿提着破星辉迎上去,紫色一闪,破星辉从赵元鹿手里掉落,直直落入岩浆之中,赵元鹿被击退,口中鲜血喷涌。 缪跋追过来,地上火势越来越大,缪跋站在赵元鹿面前,剑指着他的胸口:“赵元鹿,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赵元鹿擦掉嘴角的血:“你用大地龙脉炼制了这把剑。” “不错,我不光有大地龙脉制成的剑,还有玉碟碎片。”缪跋摊开手,掌心玉碟碎片闪着光:“我在石山找到玉碟碎片,用碎片唤醒大地之脉,炼就这把斩天剑,为的就是杀光所有反对我的人。” 赵元鹿冷笑:“你真的是疯了。” “为了春朝,做什么都是对的。” “不,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不要把你的虚伪,狠毒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所做的一切只为你。” 地面火势已到控制不住的地步,水还没到岩浆之上便化为蒸汽消散,白展被呛到直咳嗽:“不好,火往村庄方向烧过去了。” 太尧同样一脸灰:“起风了,控制不住,前面就是一片树林。” 第140章 黄啸天吐着舌头,拼命提着水桶两边跑,乌栀精致的裙子被烧成灰,大喊着:“先去挡东边,东边有一所小学,天亮要上学了。” 缪跋的剑离赵元鹿喉咙只差一寸,纪春朝脑袋一阵巨痛,良久,他直起身,径直走到沉馡跟前:“你们水族是不是有引水秘术?” “你怎么知道?” “突然间就知道了,告诉我秘术咒语。” 沉馡咳出血:“你……你不是纪春朝……” 眼前的纪春朝眼神坚毅,有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气场,“告诉我,你不想你的水念汐飞灰烟灭的话。” “秘术,需要活人献祭……” 纪春朝俯视着沉馡:“最后一遍,告诉我咒语。” 得到咒语,纪春朝双指并拢,念着咒着,秘术启动,纪春朝被罩在巨大的气形球体中,球体越升越高,他深深看了赵元鹿一眼,赵元鹿望过来,撕心裂肺:“春朝!” 巨大的能量包裹着纪春朝的身体,地上的岩浆如水般逆流而上,纪春朝张开双手,岩浆进入他的身体,纪春朝听不见地上的声音,他看到赵元鹿正在喊着什么,他冲赵元鹿微微一笑:“赵元鹿,我还没跟你说过,我爱你,你要记得啊。” 岩浆源源不断进入纪春朝身体,纪春朝双手举向头顶,雨滴自上而下,雨水所沾之处万物复原,烧焦的大土,烧黑的树木,都在雨水滋润下复原,而纪春朝,慢慢变透明。 缪跋在一旁嘶吼:“纪春朝,你敢死,你敢死我杀了全天下的人给你陪葬!” 赵元鹿飞上空,伸手,想要触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退,赵元鹿施出灵力,灵力被屏障阻断,赵元鹿狼狈地跪在纪春朝下方,想动,身体被纪春朝释放的灵力困住:“纪春朝,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是想要我死吗?” 雨滴落在赵元鹿脸上,跟他的眼泪混在一起,又落在他身上,赵元鹿身上的伤愈合,纪春朝温柔地看着他,眼里的爱意比雨水更多,他抬手,做出抚摸赵元鹿的动作:“对不起,我又要先走一步了,师兄,保重。” 最后,纪春朝变成一个白色小光点,沉馡趁所有人不注意飞向小光点,与光点撞在一起化为星星点点。 大地恢复宁静,湖里的水跟昨天一样是满的,地上小草随风轻摇,树木发出呼吸的声音,一切跟灾祸发生前一模一样,只是少了纪春朝。 纪春朝死了。 跟一千八百前一样,死于维护苍生。 赵元鹿心痛无比,但他并没有倒下去,而是唤出破星辉,指着缪跋:“我能找到他一次两次,就能找第三次,但你,今天必须死。” 缪跋脸上的恨意转向赵元鹿:“不巧,我也想杀你很久了。” 这场隔着一千八百年的仇恨一战持续两天两夜,缪跋召集死士,以魂引气,与赵元鹿打了个两败俱伤。 破星辉断成两截,赵元鹿因灵力耗尽陷入昏迷,乌栀与太尧奋力抵挡,带着赵元鹿到达乌栀提前准备的安全住所。 众人元气大伤,伤势最重属赵元鹿,太尧剑走偏锋:“那缪跋能借上古神器引灵力,我们手上有玉碟碎片,为什么不能拿来一用?” “我早提过,老赵不肯,借灵气相当于毁坏当地资源,土地贫瘠,树木枯萎,庄稼停止生长。” “那也只是一时,最多一百年,灵气可以再生,先借一借。” 黄啸天难得聪明一回,拿出之前纪春朝送他的地球仪,转一圈,指着海洋的另一边:“我们不借中国的,借这几个国家,反正一百年后会再生,让他们忍一忍。” 乌栀拍黄啸天脑袋:“就按你说的办,白展,你来看看这几个地方怎么去最快?” 两天后,赵元鹿在大洋彼岸悠悠转醒,看着陌生的山陌生的河流陌生的旗帜,第一句话是:“春朝还活着。” 纪春朝确实没死。 最后一刻,沉馡带着玉碟碎片飞上去中断仪式,沉馡的灵魂在咒法中献祭,玉碎碎片救下纪春朝。 沉馡藏有一枚玉碟碎片,为掩藏法器气息,沉馡将碎片缝在心脏之下,除沉馡本人,无一人知晓,她与缪跋一直是与虎谋皮,她从来没有寄托于缪跋,只想待缪跋找齐另七枚碎片,她再想法夺走复活水念汐,直至生命最后一刻,她知道她永远做不到,她更知道缪跋的疯狂和狠毒,她注定要死,可她也有留恋的事物尚在人间,她喜欢的云边池,池子里有等她归家的小鱼小水母,她不能让缪跋毁掉她所珍视的一切。 灵魂消散之际,沉馡与纪春朝有过短暂对话。 纪春朝问:“为什么帮我?” “左右我是活不了,帮你只是顺手,没有那么多由。” “多谢。” “不用谢我,谢人间吧,人间……还是美好的。” 纪春朝醒来,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在他上方,两枚玉碟碎片浮在半空,另一边,无数魂魄聚在炉鼎之中,显然,有人在用邪术替他疗伤。 抬手挥落玉碟碎片,碎片落入手中,被黑影夺走,纪春朝侧目:“缪跋,一千多年了,你还是死性不改。” 缪跋向他凑近,嘴唇差点碰到他的耳朵,被纪春朝一巴掌扇开,缪跋低低地笑:“你都想起来了,我早说过,你将属于我。” “说吧,你想干什么?” 缪跋摩擦着被他打过的脸,放下手轻轻嗅了嗅:“是你的味道,活着的味道。” 第141章 纪春朝后退半步,随手抓起烛台,烛台尖刺一面对着缪跋:“不要靠近,我嫌恶心,缪跋,你到底想干什么?” 缪跋手掌抵在烛台尖刺上,掌心从尖刺穿过,血顺着白手套流到地面,纪春朝面上表情不变:“疯子。” “疯子?啊,终于又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听,来,我做的皇后吧。” 纪春朝匆忙打量四周,从身处环境和周围物品判断身处之地:“这是皇陵?” 缪跋的手依旧抓着烛台,“不错,是我为我们准备的皇陵,我说过,即便死,你也是属于我的。” 纪春朝知道这时候跑是跑不掉,索性松开烛台,他对前世的记忆处于模糊状态,脑海里能找到的多数是关于神隐山、师父、赵元鹿的,此时激怒缪跋不算上策,“张豪夫妇事件后,我被困在梦中,梦里的判官是你?” “你终于知道了,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我早把你抢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到人间的?” 缪跋舔着手上的血:“我来晚了,我来时,赵元鹿已找到了你,我没有身体,只能借助尸体在人间行走,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得到你,哪怕只剩白骨,我也能找到你。” “为方便行事,你囚禁判官,顶替他的位置,你做这么多,为的是从前的纪春朝吗?” 第89章 前世 “不错。”缪跋的手伸进胸口,从心脏处掏出一颗玉珠,玉珠变大,散着绿幽,跟纪春朝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珠子里沉睡着的是纪春朝的魂魄。 “你看,是你的一缕魂魄,当年,你设计跟我同归于尽,我不怪你,你的这缕魂魄陪了我一千八百年,纪春朝,你应该爱我。” 纪春朝面无表情:“我不是你要找的纪春朝,我只是我,你所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缪跋大手一挥,玉珠碎裂,那一缕幽魂在玉碟碎片的加持下强势融入纪春朝的身体及灵魂,纪春朝只觉得浑身如切片般被撕裂,骨头缝都是痛的。 跨越时空的记忆拼命往脑子里挤,纪春朝捂着脑袋,睁着眼倒下去。 时空穿梭,玉碟碎片散发出巨大的灵力,逆着光,采药的小药童与一头漂亮的九色鹿在林间奔跑,转眼间,纪春朝看到成仙的赵元鹿放弃一身仙骨,以凡人之身死在药童春朝的白骨身边。 下一世,纪春朝成为员外之子,与赵元鹿同在一处读书,被家里仆人害死,赵元鹿抱着他,约定下一世再相见。 又一世,纪春朝所在的村子遭遇流匪,整个村子的人被杀光,鸡、牛、狗没留一个活物,纪春朝被母亲藏在草垛,叮嘱他等坏人都走了才能爬出来。 流匪临走前放火烧村,纪春朝不敢出来,眼看火将烧到他藏身的草垛,纪春朝闭上眼等死。 一双与他差不多大的手将他从草里拉出来,温和的声音自顶响起,纪春朝抬头,看见的是一双关切的眼睛,眼前少年施法灭火,替他治伤,告诉他:“我叫赵元鹿,你愿意跟我走吗?” “跟你走?” “对,跟我回神隐山。” 纪春朝回头看村庄,村子毁了,他亲手葬下村民与亲手,跟着赵元鹿回神隐山。 师父摸了摸纪春朝头骨,指着后山的一处石凹:“你能把石凹装满水便能入我门下。” 石凹很神奇,无论装多少水都能被吸收,第一天,纪春朝从山下到山上,总共提十七桶水,掌心尽是血泡,石凹一滴水没存。 晚上,赵元鹿偷溜过来替他上药,捧着他的手呼气:“春朝,是我一意孤行把你事回师门,你会怪我吗?” “不会啊,我爹娘都不在,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村,又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我们认识吗?” 赵元鹿回答的很认真:“认识的,认识很久很久了,等你再长大些,我再告诉你,你只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我相信你,你在路上背了我很久,你对我很好。” 第二天,第三天,提的水越来越多,石凹依旧滴水未存。 第七天,纪春朝已经能很轻松的单手拎桶,原先一桶水从山下到山上只剩小半桶,如今能滴水不落的提到山上。 又半个月过去,手上的水泡磨成厚茧,纪春朝从提水改为挑水,休息时盯着石凹看,突然发现石凹底下的土有松动迹象,纪春朝灵机一动,将石凹整个翻过来,石凹的反面是一个凸出的小尖尖,纪春朝转头,赵元鹿双手抱胸,笑盈盈看着他:“恭喜,你已经装满了。” 柳不破见他身体弱,借担水为由锻炼他的体力、毅力,那石凹重百斤,若是第一天上山的纪春朝,别说翻面,就是推都未必能推动,纪春朝恭敬下跪行拜师礼,自此进入师门,成为柳不破的小徒弟。 师父四处游历斩妖除魔,照顾纪春朝的任务自然落在赵元鹿身上,赵元鹿比纪春朝年长六岁,几乎是看着纪春朝长大,纪春朝与他同吃同睡,跟他学师父教过的心法、剑法。 师叔江月闲是整个神隐山最肆意的人,他教赵元鹿与纪春朝心法,给他们讲山下趣闻,告诉他们妖也有好妖,人也有坏人,妖可以成为人,人也会入魔成妖,纪春朝总喜欢听他讲故事,每次回师门,江月闲都会检查两人课业,会教他们新的招式,也会教师门不会教的,譬如师门不允许学的穿墙术、开天眼等。 第142章 整个神隐门,属纪春朝最没志向,既不想成仙,又不想问道,按他自己想法, 一辈子陪着师父师兄们,活到老死那天便够了。 师叔师兄们将他视作团宠,法术学不会,师兄们送他设有法咒的符,剑法练不好,师叔们说他只用当好后勤,日子就这么平静美好的过着,纪春朝在宠爱中长大,依旧胸无大志,普通平凡。 纪春朝十六岁那年,赵元鹿突破境界,即将飞升,师父说只要时机成熟,熬过最后一关雷劫便能飞升上界。 十八岁那年,师父回神隐山,让他下山历练,纪春朝刚下山,头顶的树上传来一声口哨,赵元鹿站在树上:“师弟,等你很久了。” “师兄,你不是被师父罚抄心法吗?” “师父给我留了门,走吧,陪你一起下山。” 走出山门,纪春朝回头,师父和师叔立在石碑后,遥望着他们。 山下一处小镇接连死人,纪春朝与赵元鹿前往,最近死的是一个青年,青年死状凄惨,尸体血肉尽失,剩下皮囊裹着骨骼,找上纪春朝的是另一位年青人,年青人名沈渡,沈渡头缠白带,手挽白布,跪求:“求道长查明子善遇害真相。” 纪春朝同意了,扶起沈渡,镇长劝说沈渡将子善安葬,入土为安,沈渡摇头:“子善应入张家祠堂,待查明真相,我送他回张家。” 镇长叹息:“恐怕有难度,届时我会出面去张家,你……你照顾好自己。” 纪春朝问赵元鹿:“沈渡与子善是什么关系,为何子善后事沈渡出面?” 赵元鹿打探消息速度快,“沈渡是以子善未亡人的身份处他的后事,子善是张家人,为跟沈渡在一起,早已跟张家脱离关系,人死归根,沈渡去张家求过,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祈求张家人允许子善牌位进张家祠堂。” “未亡人是什么意思?是夫妻的一方的意思吗?” “是。” 纪春朝还是不懂:“他俩都是男的,男的,也能……” 说到这里,纪春朝猛地闭嘴,后知后觉,自他上山,他所接触到的人和事,全是关于师父、师叔、师兄的,师父们教他捉妖教他剑法,无人教他感情之事。 纪春朝借口肚子饿跑出去,他看见沈渡抱着早已化为干尸的子善枯坐在檐下,沈渡对子善说着情话,说待查到伤害他的凶手处完后事便下去陪他,说下辈子他们还要在一起。 沈渡看见纪春朝,将子善抱的更紧:“道长是否也觉得惊世骇俗?” 纪春朝摇头:“我只是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人。” “我与子善自幼在一处,一共求学,共同进步,他于我而言,是良师,是益友,亦是知己,是爱人。” 之后,他们查到杀害子善的凶手,一只四处吸食人血的蜘蛛精,子善的家人也在沈渡多日祈求下,同意将他的牌位归置张家祠堂,子善尸体火化的那天,沈渡很平静,送纪春朝与赵元鹿回客栈,赵元鹿同他说节哀,他很轻的点头,说生活还会继续。 纪春朝目送他的背影,突然生出一阵悲凉:“师兄,我有点想哭。” “那便哭。” “沈渡有两个影子。” “子善回来了,他放不下,陪着沈渡。” “可沈渡不知道,也看不见他。” “嗯,子善的影子只能陪他七天,七天后便会烟消云散。” “我还是想哭。” 赵元鹿只想哄着他,拉着他往外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带着纪春朝去城中最繁华的夜集,夜里的长街灯火通明,沿街小贩热情吆喝着,纪春朝头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夜晚,暂时忘却伤心:“师兄师兄,我想给师父带礼物。” 在一小摊给师父挑了一把桃木扇子,又给赵元鹿挑了一条发带,赵元鹿笑盈盈的看着发带:“送我的吗?” “现在不,明天再送你。” “好巧,明天我也有礼物送你。” 纪春朝整晚没睡,在发带的两端编上输入灵力的五彩石,五彩石白天吸收日光,夜里散发五彩光芒。 一早叫醒赵元鹿,装作不经意地抛出发带:“给你的,你随便用用。” 赵元鹿手一抖,圆形玉璜随挂绳摇晃:“这玉璜是一对,我们一人一只。” 纪春朝傻笑,接过挂在腰间:“若是哪天走丢了,凭着玉璜还能相认。” 赵元鹿轻轻敲他头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师兄永远不会弄丢你。” 纪春朝前去辞行,蜘蛛精还未落网,不便久留。 他们离开那一晚,沈渡悬梁自尽,留下遗书,寥寥几笔:“子善已走,我亦不会独活。” 纪春朝大受震撼,他从来不知道男人跟男人也能产生如此浓烈的感情。 一路上,纪春朝小心避着赵元鹿,不再与他同睡,也不再让他背,更不会任赵元鹿替他换衣服、治伤。 赵元鹿不傻,察觉到他的疏离,隔着数丈远,问他:“是沈渡与子善的事影响到你,你刻意与我拉开距离,你若觉得难以接受,我可以离你远一些,你莫要因此事与我生疏。” “师兄,没有的事。” “你还太小,不能接受这种感情,是我太急躁,若你有喜欢的姑娘,我们神隐门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你若有,可以告诉师兄……”赵元鹿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蜘蛛精的出现打乱他们的对话,纪春朝无暇去猜赵元鹿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143章 他们追寻蜘蛛精落入一处水潭,在水潭底下的洞穴遇蜘蛛精埋伏,赵元鹿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纪春朝在那一刻明白他犹豫、踌躇、心神不宁的症结所在:他喜欢赵元鹿,像沈渡与子善之间的那种喜欢,无论赵元鹿是人是妖,是男是女,他都喜欢,那些喜欢,在数年的朝夕相对里渗于骨髓融为一体。 在洞穴,他第一次亲吻赵元鹿,在赵元鹿昏迷的状态下,他想,待师兄醒来,向师兄表明心意。 师父及时赶到,协助他们拿下蜘蛛精,他们在附近镇子养伤,师父在侧,纪春朝压下心意,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与师兄保持着距离。 他们继续留在民间,赵元鹿为人们抓妖、解难、治病,村民们跑来问纪春朝:“小师傅,我们想送赵师傅谢礼,不知道赵师傅喜欢什么?” 纪春朝说:“师兄不会收的,你们有心便足够。” 村民们表示,以后会在村口为赵师傅立道观塑金身,纪春朝吓得摆手:“这可不行,师兄人还活的好好的呢,可别塑什么金身。” 赵元鹿听后只是笑笑,说早在几年前,另一处山头已有村民帮他塑过金身,纪春朝嚷着要去看,果然,看到一座小小的道观,供着赵元鹿金身,想着师父说过,道家不拘泥小节,在世也可立观,这才放心。 一天,经过集市,正遇官府抓人,抓的是阴时阴月所生姑娘,姑娘们哭作一团,家属们更是敢怒不敢言,打听后才知,新上任的皇帝缪跋暴戾残忍,宫里的宫女换了一拨又一拨,时常有宫女被砍断四肢扔出来。 神隐一门不问世事,下山只为捉妖,对于皇家之事一概不知,稍稍一打听才知自缪跋登基以来,死的人不计其数,稍不顺帝王心意,便是赐死,民间怨声不断,更令人气愤的是,缪跋不许人们求神拜佛,所有的庙宇、道馆、神像,全被缪跋命人摧毁,若发现有人私下设立神龛拜神求佛,以欺君之罪下狱 纪春朝气极反笑:“这样的人也能当皇帝,大晋将亡。” 夜里,纪春朝偷偷潜进皇宫,刚从围墙落地,赵元鹿出现在他身后:“就知道你坐不住。” 他们在皇宫里发现一个巨大的天坑,坑里满满是血,腥臭的味道冲直脑门,纪春朝手握住剑鞘:“狗皇帝,这是多少人的血,我要去杀了他。” 赵元鹿拦住他:“稍安勿躁,先查明为何取血。” 他们找到缪跋时,缪跋刚杀死一名宫女,宫女端着茶上前,还没来得及反应,被缪跋一刀刺中脖子,血流如注,缪跋拎起小宫女,以宫女的血浇灌一株雪白的花,白色的花朵吸收鲜红的血液,开的更白,白到发光。 纪春朝戴上面罩以符咒易容,对着缪跋胸口刺过去,可他并不能近缪跋的身,缪跋一掌将纪春朝劈至墙上,纪春朝当场呕血,赵元鹿抓起纪春朝翻过围墙逼开守卫杀出皇宫。 回去后才从师父口中得知,历代皇帝有金龙护身,妖魔不近身,正道难杀之。 师叔越窗而入,直入话题:“狗皇帝听信谗言,修长生不老术,以人血养花,以花为引,炼长生丹。” “那血池……” 师叔点头:“不错,里面是人血,没人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人数太多,多到无从计算,那花的根就在血池底。” 第90章 国师 柳不破夜观星相:“荧惑守心,紫薇星暗淡,王者宗祀不洁,则奎动摇。” 纪春朝不明白:“师父……” 师父叹息着摇头:“大晋朝将不复存在,生灵涂炭,子民流离失所。” 江月闲望向夜空:“狗皇帝身边有妖?” 柳不破:“星相所现,荧惑还未靠近紫薇星。” “也就是说,将会有一个颠覆王朝的人出现。” 赵元鹿问:“会不会有妖潜伏在皇宫,或者那花,是否妖魔所化?” “不是,我进宫查看过,那花是有些邪气,但不是妖。” 纪春朝听的一知半解:“师父,师叔,皇朝要覆灭了吗?狗皇帝如此残暴,换皇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改朝换代从来不仅仅关系皇家,苦的是黎明百姓,皇家内斗,敌国趁乱大肆进攻,边境子民饱受战难之苦,街上难民日渐增多,皇帝自登基,从未为子民们谋事实,天怒人怨,怨气直冲云宵,待怨气冲撞紫薇星,江山不保,天降神罚。” 纪春朝考虑问题简单的多:“能不能赶在荧惑星靠近紫微星之前将其找出来,这样皇帝身边没有人蛊惑。” 柳不破怔怔看着他的小徒弟,似乎是在思量徒弟的说法。 江月闲双手一拍:“师兄,我觉得可行,从源头掐断,一劳永逸。” 赵元鹿跟着道:“师父,或许可以试试,我们去找荧惑星。” 茫茫人海,找一个“荧惑星”岂是那么简单,一连数日,他们在城里各处查探,遇妖捉妖,遇鬼送鬼,没有一个具有“荧惑星”特征的人出现。 突然的一天,民间传言,皇帝做了一个梦,梦里皇帝飞升成仙,于是,皇帝全城招募能人异士担任国师一职,纪春朝看到告示时扯了扯赵元鹿衣袖:“这个国师,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荧惑星?” 师父和师叔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赵元鹿怕他担心,宽慰道:“别太担心,有我们,你是我们门派最小的师弟,天塌下来由我们顶着,我……我和师父只希望你逍遥快活。” 第144章 纪春朝总感觉赵元鹿最近有些奇怪,话里的话,又不一次说完,斟酌着开口:“师兄,我有话想跟你说……” 赵元鹿似乎很是抵触跟他谈话,找借口便要离开,纪春朝无奈:“那师兄你忙,待处完荧惑星之事,我们再谈。” 他不知道赵元鹿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关系的,经过沈渡与子善之事,他已确定他喜欢赵元鹿,喜欢便要说出来,这是他从小便知道的,若赵元鹿接受,那便结为道侣;若是他拒绝,那日后绕着他走,省得他尴尬,总比日夜胡乱揣测的好。 师叔半夜找他喝酒,纪春朝陪师叔坐在树稍:“师叔,你养的那只小狐狸呢?” “不是我养的,她自己跑来的,跟着我枯燥无聊,她又跑了。” “小狐狸还会再回来的,师叔,我是不是很笨,捉妖总拖师兄后腿,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一样没帮上,上次追蜘蛛精,是我学艺不精让蜘蛛精有机可趁,师兄为救我受伤;还有那次捉水妖,我差点误伤村民,整个门派,属我最没长进,这么多年,还是草包一个。” 江月闲将酒壶递给他:“来一口。” 纪春朝被呛到直咳嗽。 “师兄一心求道,只为斩妖除魔,早年立誓只收一个徒弟。” 纪春朝低头:“我知道,我是师兄求着师父收下的,师父原本不想收我的。” “不是不想收你,而是他有他的责任,妖魔肆意,他怕他教不好徒弟,你师父很喜欢你,春朝,你师父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好好活着,不需要你做英雄,更不需要你将门派发扬光大,你只需做快乐的你,我们神隐一门,从不追逐名利,你师父不教你上乘心法,是在保护你。” 每个人都把他当小孩子,师父,其他师叔师兄们,他们总说:“春朝,你累了吧,去歇着,这里交给我。” 纪春朝有点想哭:“可我也想变强大,也想保护你们。” 国师人选迟迟未定,皇宫里死的人越来越多,纪春朝跟着赵元鹿站在皇宫对面的屋顶上,看着皇宫被怨气包围。 又一个月,皇帝命人捆绑数百名孩童,据说皇宫里的血花枯萎,需以童子血饲花。 纪春朝看着祭祀台上稳坐的缪跋,戴上面罩,手握紧剑,做好刺杀准备,狗皇帝周身龙气环绕,若不能一击即中,便是白白送死。 台上刽子手将刀架在一孩童脖子上,纪春朝的剑慢慢出鞘,未等他出手,另一边,妖风卷起落叶尘土,台上台下迷雾一片,一只黑熊精当众咬死孩童:“狗皇帝,这些孩子给你用也是浪费,不如交给我。” 纪春朝的剑偏离方向,从缪跋转向黑熊精,三个回合下来,纪春朝被黑熊精拍在掌下,黑熊精嗅着他:“不错,又送上来一个,先吃你。” 人们散作一团,踩的踩,摔的摔,台上的缪跋并不害怕,盯着黑熊露出诡异的笑,眼看黑熊的爪子往眼睛刺,纪春朝奋力从黑熊胯下逃脱,黑熊发怒,抱起柱子砸下人群。 纪春朝冲台上缪跋喊:“快让你的侍卫救人!” 缪跋单手托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纪春朝:“你是什么人?” 眼看倒塌的柱子砸向孩童,纪春朝飞奔过去接住柱子,被砸到口吐鲜血,他只见缪跋在笑:“有意思。” 幸好师父与赵元鹿及时赶到,赵元鹿当众杀死黑熊精,他能杀黑熊精,却不能杀人,只能看着缪跋走向孩子们。 门规第一条:不杀凡人。 缪跋像打量黑熊精一样打量着师徒三人,屈尊降贵走下高台,笑着说:“终于等来了。” 好在缪跋并未发难,师徒三人迅速离开现场。 回去后赵元鹿才发现令牌丢失,应该是跟黑熊精法斗时遗落,门派腰牌上刻有门派图腾,又相当于灵匙,进出山门全靠腰牌。 接下来几天,没有传来皇宫虐杀无辜子民的消息,纪春朝压下怒气,跟随师傅回山。 夜里听到师父与师叔对话:“师兄,你真要去给那狗皇帝当国师?” “若正向教导,远离荧惑星,未必不是一种方法。” “你急着送元鹿和春朝回山,那说明你算出此行并不简单。” “春朝年岁尚小,需多历练,元鹿飞升在即,师弟,神隐门以后交给你了,元鹿正值关键时刻,你需多照应。” 纪春朝刚要冲进前厅,被赵元鹿从背后捂住口,一直到后山,纪春朝焦急地直拍树杆:“师兄,师父有危险,师父要进宫当国师,山下戏文里都说了,伴君如伴虎,那缪跋生性残暴,师父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缪跋向师父施压要求神隐门送人入宫。” 从师叔那里得知,缪跋下圣旨的第二天,没有收到神隐门回信,杀死一百人,以血泡澡,若敢抗旨,明天死的将是两百人。 纪春朝偷偷溜进师父房间,找到圣旨,圣旨只说要一名神隐门道士进宫,并没有指名道姓。 就在纪春朝揣着圣旨从师父房间出来,师叔和赵元鹿各从左右两边走出来,三人坐在后山草地,师叔喝了口酒:“师兄被我用药迷晕了,那药名“大梦归一”,无色无味,神仙也难察觉,没个三五天不会醒,这趟皇宫,我去。” 赵元鹿:“师叔,门派还需要你主持大局,应该由我去。” 纪春朝没有跟他俩争,低头:“什么时候去?” 第145章 赵元鹿抢在江月闲前面拿走圣旨:“明天一早我便出发,春朝,照顾好师父。” 师父一生志向远大,师叔潇洒肆意,师兄善良正气,整个神隐门,最应该去的是纪春朝。 隔天一早,纪春朝早起准备早餐,今天跟往常不一样,纪春朝起了个大早煮的鲜蘑菇汤面,师叔夸他做的好,送他一瓶灵药,师兄倒是吃的不多,似乎心事重重,总盯着纪春朝看。 一顿饭没吃完,师叔和师兄双双倒在桌上,纪春朝向他们道歉:“师叔,师兄,对不起,你们好好睡一觉,若是能回来,我再找你们请罪,若是不能……那我也能想办法杀了狗皇帝。” 昨晚,他以师父房间有动静为由支开师叔,偷走师父杯里剩下的“大梦归一”,又去师兄房间,去时师兄似乎在藏着什么,见他过去,问他是不是睡不着,要不要一起睡。 纪春朝拒绝了,很认真的问赵元鹿:“师兄,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赵元鹿耳根红透,“喜欢很多年了。” “我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现在不可以,再等等,以后我会告诉你。” 背着师叔回房间,师叔的桌上放着一封信,打开,信中写明他将启程前往皇宫,纪春朝对师叔磕头:“师叔,这次就让我来吧。” 又将赵元鹿送回他的房间,昨晚的赵元鹿藏的并不好,包袱一角从床底露出来,纪春朝不舍地抚摸他的眉眼,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你总是站在我前面保护我,我一直是最没用的那一个,这次,就让我了保护你。” 纪春朝第一次与缪跋面对面,缪跋打量他的目光直白、刺眼,盯着人浑身不舒服,他问纪春朝:“你杀过人吗?” “为什么要杀人?” “杀人使我快乐,你不觉得吗?温热的血令我感到自己还活着。” “快乐可以从很多渠道获得,杀人是最低级的一种。” 缪跋拔剑指向纪春朝喉咙:“有意思,那我们打个赌,你能让我每天快乐,那一天我可以不杀人,若我不快乐,死人数量加倍。” 第91章 暴君 纪春朝只能答应,皇宫的血腥味弥漫至每一个角落,缪跋随时随地在杀人,在他看来,人命不如御花园的一朵花。 国师上任仪式在入宫后第三天举行,前一晚,赵元鹿潜入宫中,找到纪春朝,赵元鹿拉起纪春朝:“跟我走,这里太危险,你不该来。” “你一个人在皇宫,叫我如何安心。” “你雷劫在即,师兄,应劫才是你现在最该做的事,相信我,我能顾好自己。” 未等他踏出大门,火光照亮整座宫殿,侍卫簇拥着缪跋出现在门口,弓箭齐齐对准赵元鹿,缪跋手里把玩着洁白的花:“这些箭是人骨而制,专为你们这些道士而制。” 人骨制成的箭矢,神仙也难抵挡,纪春朝拦在赵元鹿面前:“放他走。” 缪跋并不答话,命侍卫拉来十个宫女:“现在,孤心情欠佳。” 赵元鹿想要带走纪春朝轻而易举,他们能走,宫女们的命却在缪跋手中。 纪春朝劝走赵元鹿,与缪跋下一整晚棋,赢了他说纪春朝故意输,随手杀死一名宫女,输了他不高兴,又是一条人命,纪春朝忍无可忍,袖中短刀直直刺向缪跋脖子,真龙之气依旧护住缪跋,纪春朝被真龙之气所伤,晕死过去。 隔天醒来,伺候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告诉他,昨晚皇上没有再杀人。 国师上任仪式选在皇家祭祀台举行,纪春朝在台下看到师父师叔,以灵鸽传音,将宫里的情况告之,一再保证会照顾好自己,请师父看好师兄,为天下苍生,暂时隐忍,只需找到荧惑星先行破解,他便能全身而退。 夜里,缪跋让纪春朝批国运,纪春朝告诉他:“国之将亡。” 缪跋大笑:“孤喜欢,今日心情尚佳,来人,天牢里的人都放了。” 纪春朝睡不着,荧惑星愈渐闪星,与紫薇星越来越近,纪春朝观察过缪跋身边的人,没有人符合荧惑星条件,缪跋不近女色,后宫的妃嫔不是被他虐待而亡,便是郁结自尽,整个后宫空无一人,身边的宫女太监两三天杀一批,他们惧怕缪跋,连直视缪跋都难做到,更不可能妖言惑主。 好在缪跋信守承诺,杀的人越来越少。 缪跋一整天没有杀人,纪春朝发现他并不是天生暴戾,他也有善良的一面,他会在小太监生病躲在树下哭泣时让人请太医替他医治,也曾遣散老皇帝的后宫,废除皇帝殡天后宫殉葬祖制,当然,他的“善良”藏在暴戾里几乎看不见。 纪春朝给缪跋讲道,讲法,讲民间暖心故事,讲孝心,讲爱情,讲他和师兄的故事,故事里隐去真实身份,缪跋连续几天没有杀人,纪春朝暗暗松气,给赵元鹿传信,告诉他:“师兄,等我,我很快回来。” 这天,纪春朝照例去找缪跋讲法,经过御花园,亲眼看到缪跋杀死一位老太监,自他进宫以来,都是这位崔公公照顾缪跋,他对缪跋照顾的无微不至,在缪跋头痛睡不着时整夜为他祈福,纪春朝气上心头,冲过去质问缪跋:“为什么要杀他?” “没有为什么,孤想杀便杀。” “他做错了什么?即便他有错,你罚他便是,为什么要杀了他?” 缪跋冷笑:“你凭什么质问孤?不怕孤杀了你?” 第146章 “你当然会杀了我,你残暴,专制,毫无人性,但我不怕死,即便是死,我也要说,你不配做大晋的皇帝,你的子民没有受到你的庇护,你的臣子表面对你臣服,实际是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你无功,无德,无人性。” 缪跋的剑再一次指向纪春朝,纪春朝丝毫不惧,与他对视,纪春朝散发的灵气与缪跋的龙气想冲,纪春朝被龙气所伤却丝毫不退让,最终,缪跋先退步,他扔掉手中的剑甩袖而去。 纪春朝擦掉嘴角的血,跟留下的小太监一起替崔公公收尸,小太监欲言又止,纪春朝在他第三次想说话时开口道:“你有话要说?” “陛下是因为崔公公中毒才杀了他。” 早有不满缪跋之人,有人利用黄蜂传毒,原本黄蜂冲着缪跋而去,崔公公替他挡住黄蜂之毒,御医判断那毒无解,会在七天之内内脏腐烂而亡,活人一点一点看着自己生命消亡,崔公公求着陛下杀他的。 小太监声音越来越小:“陛下是不想崔公公受折磨……” 纪春朝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缪跋这件事做的是否正确。 稍晚,老宫嬷找到纪春朝,说:“道长,今日皇上生辰,皇上也是可怜之人,自小被生母用铁链锁在柜中,从来没有过生辰国,您能不能去看看他?” 纪春朝从老宫嬷口中得知缪跋成长经历,他的生母虞妃是被老皇帝一道圣旨召进宫的,虞妃订过亲,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这一切老皇帝都知道,可他是皇帝,他看中虞妃的貌美,一道圣旨定下虞妃命运。 第一天侍寝,虞妃百般不愿,老皇帝拂袖而去。 第二天侍寝,老皇帝以家族及未婚夫家族要挟,虞妃含泪脱掉衣服,令她难堪的是,老皇帝命人将床搬至御花园,御花园人来人往,他们低着头不敢看皇帝,虞妃羞愤欲死,侧目时看清床边伺候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更是他的未婚夫。 当夜,小太监在宫中自尽,虞妃本想随他一起去,老皇帝让人告诉她:若敢死,小太监一家七十口替她陪葬。 老皇帝并不爱她,只当她是一个任意玩弄的物件,她被皇帝压在身下,只一道屏风,前面是正在议事的大臣,其中,便有虞妃的父亲与兄长。 后来,老皇帝终于玩腻,虞妃被打入冷宫,一个月后,虞妃发现自己怀孕,她厌恶那个孩子,多次想要打掉,可那孩子注定要出生,虞妃撞肚子,摔,打,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她不敢求人要堕胎药,更不敢想让皇帝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皇帝后宫丰盈,子嗣却异常凋零,只太子和两位公主。 虞妃怀孕第八个月,太子因病去世,虞妃大笑,笑老皇帝活该绝子绝孙,她想,待孩子生下来,她一定将孩子掐死。 一个冬夜,在老宫嬷的偷偷帮助下,虞妃产下一子,她没看一眼,命老宫嬷扔去后面的枯井。 老宫嬷于心不忍,将孩子藏在废弃下人房养着。 一直到孩子三个月,哭声引来虞妃,虞妃看到孩子,本想掐死他,孩子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指,温暖柔软的触感触动她的内心,第一次,她主动抱起孩子,任孩子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 老宫嬷很是欣慰,总是在她面前说:“孩子跟您长的真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久,老宫嬷被调去做杂役,只能每天偷偷送饭食过来,孩子由虞妃独自抚养,孩子没有名字,虞妃心情好时会叫他小石头。 整个皇宫,几乎没人记得虞妃,更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个儿子,日子一天一天过着,随着时间推移,孩子越长越像老皇帝,面容、神情、举止。 小石头六岁那年,冷宫进来另一位妃子,那位告诉虞妃,虞妃父亲被贬全家流放,父母死在流放途中,当晚,小石头被关起漆黑的柜子中,这一关,就是十年。 虞妃恨他,每次恨意上头,都会拿针戳小石头,用尽所有恶毒的话侮辱他,用绳子锁住他的脖子,当狗一样养着。 十年后,老皇帝命悬一线,不知是回光反照还是人死前喜欢缅怀从前,老皇帝只身一人去到冷宫,在那里,他见到隔断绳子从柜子里逃出来的小石头。 老皇帝眯着眼,问他叫什么姓什么,他说不知道,老皇帝又问大父亲母亲是谁,他说父母早死了,老皇帝命人叫来冷宫所有人,没人站出来,老皇帝刚要命人杀掉小石头,老宫嬷跪倒在地,高呼:“陛下,他是您的儿子。” 于是,小石头有了新的名字,老皇帝为他赐名缪跋,并册立太子。 十六岁的缪跋成为太子第一件事,亲手杀了冷宫那位长舌妃子,若不是她传信,缪跋也不会被关进柜子十年。 虞妃没等缪跋动手,自裁在囚困缪跋十年的柜子中,流从柜门流出来,缪跋看了很久,直到血变黑,他不让人安葬,虞妃的尸骨至今被他锁在柜子里。 很快,缪跋登基,改国号大晋,开启他的残暴制国。 纪春朝在老宫嬷的带领下去了后宫,腐败的宫殿阴森寂静,一个比人高的柜子锁满铁链,纪春朝似乎听到铁链刮过柜门的声音,声音的背后,是年幼的缪跋。 心一软,纪春朝请老宫嬷煮了碗长寿面,很简单的民间长寿面。 听到敲门声,缪跋猛地砸过来砚台:“滚!” “是我。” 里面安静片刻,御书房门缓缓打开,缪跋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在看清纪春朝端着的面时变柔和:“你……” 第147章 “听说你今天生辰,民间过生辰都要吃长寿面。” 缪跋吃着面,纪春朝看着他吃,突然问:“陛下不怕我下毒吗?” “孤看上去像是怕死的人?你若能毒死孤,孤感激不尽。” “我收回我今天说的话,你并不是天性残暴,你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缪跋嗤笑:“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好皇帝?” 纪春朝看向他身后的案台:“那你又为什么要处南方水患,北方饥荒?” 缪跋冷着脸吃完面,让纪春朝滚。 第92章 天罚 之后,纪春朝陪缪跋下棋,带他去宫外看风景,吃小吃,带他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关心,缪跋表面冷淡,背地里命人拔掉嗜血花,填平血池。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纪春朝见时机成熟,收拾好行李,准备向缪跋辞行。 缪跋满脸阴鸷:“你要走?没有孤的允许,你不能走。” “陛下,你留不住我,眼下陛下身体健康,大晋风调雨顺,我还有我要做的事,只求离开。” 缪跋露出初见时的狠戾,命人捉住纪春朝,纪春朝轻轻一跃,飞至半空:“陛下,我说过,你留不住我。” 缪跋转身拔剑,一剑刺中身旁的侍卫:“你走了步,孤杀一个。” “陛下,你不该这样,遵循你的内心,你其实不喜欢杀人。” 又是一名侍卫倒地。 纪春朝只得留下,改变缪跋并不是那么简单。 第二天,纪春朝刚醒,伺候的小太监匆匆来报,皇上一早杀了二十多人,那些人全是在宫中偷偷设立神龛的,纪春朝找到缪跋,一掌劈在缪跋胸口,被龙气所伤两败俱伤:“为什么要杀他们,人寄希望与神佛何错之有?” 缪跋舔干净嘴边的血,冷笑:“求神?拜佛?有用吗?孤自打记事起,每天每夜求神佛救我,可有神佛回应?” “那你也不该杀人。” “他们运气不好,撞上孤心情不好。” 纪春朝的改造以失败告终,缪跋命人关押纪春朝,并警告,若是纪春朝离开,所有宫人都得死。 入夜,赵元鹿和师叔出现,皇宫天牢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师叔以傀儡符变出假的纪春朝,强行带走纪春朝,并告诉他,皇宫的事由他和赵元鹿来解决。 师父早已出关,对于师叔和赵元鹿所做之事表示支持,并罚纪春朝闭门思过。 那傀儡符所变的纪春朝于第二日清晨死于天牢中,缪跋当场发疯,下令杀死天牢所有犯人与守卫,赵元鹿及时赶到,用幻术迷晕缪跋,暂时救下所有人。 赵元鹿与师叔开启轮流讲道,缪跋睡着进入他的梦,在梦里变幻出国泰民安景象,梦里缪跋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死后被后人称赞;在缪跋醒来时讲述人间大道人间真善美,几乎不给缪跋喘息的机会,半幻半醒对他进行灵魂冲洗。 一连半个月,缪跋似乎变了个人,真如梦里那般做起皇帝该做的事。 师父设下禁制,纪春朝离不开门派半步,纪春朝看着师父几乎一夜间虚弱的身体,很是担忧:“师父,您怎么了?” “无妨,你记住,不得下山,未来五十年,不得下山一步。” “为什么啊师父,我想下山找师兄。” “不可!”师父突然严厉,咳嗽间带出血沫,“为师要你发誓,若你离开半步,为师不得好死!” 纪春朝跪下不肯发誓:“师父,我听您的,不下山。” “发誓。” 纪春朝猛磕头:“我发誓,若我下山,遭雷劈而亡。” “以为师的名义发誓。” 纪春朝死咬牙关,咬到嘴唇出血,磕到头破血流,师父气极攻心晕死过去。 深夜,纪春朝跪在祖师灵位前,迷迷糊糊眼前一阵强光,强光中,纪春朝看到师父日夜不吃不喝观星相,费心费力推算出纪春朝便是荧惑星。 师父以大半生灵力催动星相,让荧惑星改变轨迹,远离紫微星。 光圈变大,纪春朝看到前世,前世他是一个小药童,无意与一头九色鹿成为好友,他采药,九色鹿为他领路,护他周全。 他的邻居是一个猎人,猎人有个儿子,名缪跋,某次缪跋无意发现九色鹿,追去山上,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跟丢,缪跋需要九色鹿的皮和角卖钱,用来医治他的老母亲。 直到一次,缪跋碰到纪春朝,向他询问九色鹿的去向,纪春朝指向相反方向,缪跋追过去,被野狠袭击,瞎了一只眼,耳朵失去一只,腿也在逃跑过程中摔断,老母亲因无钱医治病死家中。 后来,九色鹿突然消失,药童也长大成人,成年后的纪春朝赚的钱一半给缪跋,采的药多数交给缪跋治伤,他对当年的事愧疚不已。 终于,在纪春朝的多年医治下,缪跋终于能重新站起来。 站起后的缪跋做的第一件事,跟着纪春朝去到山上小木屋,从背后偷袭,一棍砸死纪春朝,纪春朝并没有当场咽气,而是在看清缪跋的脸后,很轻的笑了下,说:“是你啊,这下我不欠你了。” 缪跋逃下山,纪春朝独自咽气。 “原来是这样,注定与缪跋不死不休……”纪春朝拜谢祖师爷,跑去找师父,他知道,他的前世并不怨恨缪跋,可命运天定,不由他。 师父身体越来越虚,“既然你已知晚,那便留在山上,待五十年后,缪跋魂归地府,你们这定世的羁绊断开,往后你必定平安无虞。” 第148章 “师父,若我接近缪跋,我坚守本心,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你能坚守本心,却不能左右帝王的心,自古帝王无真心,若荧惑星与紫微星相碰,两星皆亡。” “师父……” “为师有责任庇护你……” 赵元鹿放弃第一次飞升机会,与江月闲以国师的名义待在皇宫,一待就是三年。 这三年,荧惑星远离紫微星,缪跋一天比一天正常,大晋百姓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心。 江月闲曾问过赵元鹿放弃飞升是否后悔,赵元鹿说不悔,若是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成仙又怎样。 一直到第四年,番邦献上一头九色鹿,缪跋在见到九色鹿当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找一个人,一个叫纪春朝的人。 醒后的缪跋命人抓起赵元鹿和江月闲,将他们关进水牢,于此同时,赵元鹿迎来第二次飞升,雷劫来的很快,雷劫一共三天,赵元鹿脚几乎不能碰到地面,与江月闲告别后冲出水牢前往提前准备好的应劫之地。 三天后,缪跋亲手推翻后土娘娘神像,指着上苍辱骂天帝,不顾劝阻,在祭天那日,写大量辱骂上苍的字副烧在供奉炉中,整个上界,回荡着缪跋的辱骂声与凡人的哀求声:“狗屁神仙,若无凡人供奉,你们算什么神仙,求神不如求己。” 凡人哀求,求的却不是神,而是求皇上救救他们。 上界一众神仙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天帝当场下令降下神罚。 柳不破开启天眼,窥见天机,洞悉天罚,第一时间通知门派各处弟子带领人们躲进山中避难,同时给纪春朝下禁令,禁止他离开门派半步。 送走师父,纪春朝瞬移至后山,那里有一个天然山洞,纪春朝用最短的时间准备两副石棺,他知道他回不来,那两副石棺中间开桥连接,一副放着他的衣物,另一副放着他的佩剑,他把对师兄的心意封进石棺,连带着那半块玉璜,墙上,刻满他对兄师不可言说的思念,一座活人墓,盛不下纪春朝的情意。 若有幸能回来,一定要亲口告诉师兄,他喜欢赵元鹿。 若是不能,也算与师兄死同穴。 离开时,他在山脚的一块石头上刻下三个字:“望马山。” 江月闲接到柳不破传令时,第一时间庆幸赵元鹿早一步离开,皇宫内,江月闲找到缪跋,与他厮打成团:“天罚将至,赶快下令,所有人往高山躲避。” 缪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天罚?那便来!” 江月闲跑到大街上劝说人们往高山跑,无人信,江月闲大喊:“不出半日,洪水将淹没整个大地,大家听我一言,往高处跑。” 无人信他,老人指指天空:“这日头大着呢,快月余未下雨,哪里来的洪水。” 远方传来急促铜锣声,有人在喊:“决堤了决堤了,大家快跑!” 须臾,洪水如猛兽张开巨大的嘴往前翻腾,每一次合上嘴,吞噬一片房屋、农田、惊慌失措的人。 江月闲一手拎起一个孩童跳上房顶,脚下的房子摇摇欲坠,哭声、喊救声淹没在洪水之中,江月闲只能尽自己的努力救着在天罚面前毫无无抗的人们。 皇宫内,缪跋面对着洪水,提剑指着上天,骂天帝无情无德,洪水很快吞噬整个皇宫。 柳不破命人打开神隐派大门迎接逃难的人们,可洪水并没有退散的意思,依旧上涨,纪春朝站在最高的山顶,看着山脚下的汪洋,他的师父在帮伤者治伤,他的同门在民间救人,师父告诉他,这是天罚,天帝要人界彻底消失。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师兄赵元鹿即将飞升,幸免于难。 纪春朝想起曾在街上卖包子大娘塞给他的包子,想起他和赵元鹿捉妖时人们对他们的感谢,于天帝而言,他想清扫一切对仙神不敬式的存在,对纪春朝而言,那是人,是生命,是鲜活存在过的。 惊雷四起,暴雨倾盆,神隐山坚持不了太久,纪春朝毅然踏进门派禁地,拿起祖师传下的神器造化玉碟,玉碟在他的灵力催动下天启容天界,半空出现巨大旋涡,洪水中的活物被吸进旋涡中,纪春朝托举造化玉碟,站在高山之上,如真神降世。 天道盛怒,天帝见此,降下八一道天雷,道道劈向纪春朝。 赵元鹿瞬移至纪春朝身边,“春朝!” 他飞扑上前,替纪春朝挡下一道天雷,纪春朝嘴角全是血,厉声喝止:“师兄,这时候你应该已飞升,你为什么会来。” 赵元鹿全身是伤,雷劫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周身仙气证明他已渡过雷劫,现下要做的是去飞升台报道,纪春朝颤抖着声音:“你应该去往飞升台,师兄,你傻不傻,飞升不易,不要任性!” 天界界规,受完雷劫必须第一时间报道接受神官赐仙牌仙籍,赵元鹿已平安历劫,此时不报道视为放弃。 “不重要,跟你比起来,成不成仙不值一提。” 第93章 共死 缪跋得知纪春朝并没有死,拉住江月闲:“我的龙气能护住纪春朝,带我去找他。” 师父飞身化作遁甲披在纪春朝身上,替他挡住七道天雷,纪春朝眼睁睁看着师父化为灰烬,眼看纪春朝撑不住,赵元鹿上前替他托举造化玉碟,天雷劈在赵元鹿身上,大声:“快进去!” 纪春朝强撑着站起身:“师兄!” 第149章 缪跋死死拉住纪春朝:“不要过去。” “滚开,我要救我师兄!” “他算什么?不许去!” “你又算什么?他是我师兄,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纪春朝早已身负重伤,挣不开缪跋桎梏,缪跋身上的龙气抵挡住大部分天雷,赵元鹿被雷劈到单膝跪地,一道天雷直直劈向赵元鹿天灵盖,纪春朝聚集全身灵气飞身上前,挡下致命一击,与赵元鹿双双扑倒在地,江月闲接过造化玉碟,继续支撑着容天界的通道。 这一击,击碎纪春朝的一缕魂魄,天雷胡乱劈下,那缕缥缈的魂魄落在赵元鹿胸口,慢慢渗进去与他合为一体。 缪跋失去智,趁着赵元鹿身受重伤,捡起剑对着赵元鹿刺过去,纪春朝余光瞥见,用尽最后的力气挡在赵元鹿面前,剑刺入纪春朝胸口,临死前,他看到赵元鹿猩红的双眼,他只是笑道跟他道别:“师兄,要活着。” 赵元鹿吐出一大口血,拼死刺向缪跋,缪跋闪身躲开,一剑挥向造化玉碟,造化玉碟碎裂,柳不破与江月闲皆受重伤,他俩合力用仅将的灵气保住纪春朝剩余魂魄送进容天界,柳不破叮嘱赵元鹿:“为师要走了,是、是为师没照顾好你们,元鹿,要、要活着,要记住,我派宗旨: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江月闲闭眼前是笑着的,合眼前,他口中喊的是“小狐狸”。 容天界通道关闭。 赵元鹿张口无声,他最爱的人,全离他而去。 地面一部分未成进入容天界的人抓起泥巴砸向纪春朝的尸体,把所有怨气抛向纪春朝等人,“你们怎么这么没用,你们应该再坚持久一点,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赵元鹿护着师父、师叔的身体,那些人疯了一般拿过手边的东西砸过去:“你们不是道士吗?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能救我们吗?为什么不再坚持久一点,死也活该!” 赵元鹿红着眼,平生第一次拿起斩妖除魔的剑指向凡人:“为你们这样的人,不值。” 缪跋杀了所有人,最后,剑指赵元鹿:“把他交给我。” 赵元鹿抱住纪春朝的身体:“不可能。” “那你只能去死。” “即便死,我也不可能把春朝交给你。” 赵元鹿与缪跋再次对战,赵元鹿以命为引,引来天雷意图与缪跋同归于尽,奈何他有龙气护体,最后,藏在赵元鹿心尖的纪春朝的一魄化为冰刃刺中缪跋心脏,置其当场咽气,死不瞑目,死前看着纪春朝的方向,满眼不甘。 纪春朝的一丝魂魄用尽最后的灵力飘回赵元鹿胸口,与昏迷不醒他合为一体。 乌栀刚从妖界赶回来,只来得及替他们收尸。 自此,大晋朝彻底消失,缪跋做皇帝的这几年,史书上无半个字,后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好在赵元鹿尚有一口气,乌栀将他带回妖界,赵元鹿半人半仙,忽生忽死,一躺便是一百年。 赵元鹿伤好之后,利用各种办法寻找纪春朝的魂魄转世,造化玉碟早在那场天罚中碎成碎片遗落各方,赵元鹿并不知道纪春朝在哪个朝代,只能一次一次碰运气,他的身体也在某次穿梭中遗落在某个朝代。 一次又一次的穿梭时空消耗着赵元鹿的灵力,蚕食着他的生命,眼睛瞎过,死过,又凭着执念活了过来,一直找寻着纪春朝。 眼前景象消失,缪跋冷笑:“全记起来了吗?我的国师大人。” 纪春朝抬手,满手是泪,缪跋上前:“你的泪又为谁而流?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甚至生命。” “你不配。” 缪跋早已成魔,法力强大,纪春朝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被他禁锢在原地,缪跋虚虚抚摸着纪春朝脸颊:“你是我的,我们回到从前,我会按你的要求当好皇帝,你做我的皇后。” 纪春朝对缪跋只有厌恶:“不可能,别做梦了。” 缪跋在纪春朝眼前一挥,纪春朝软软倒下,失去意识前,听到他说:“好好睡一觉,我的皇后。” 缪跋要杀所有人,让一切回到从前,他还是皇帝,要封纪春朝为皇后 七杀馆,带着魔气的利箭穿过结界射在正堂墙壁上。 赵元鹿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太尧去除魔气后取下箭,一行字凭空出现:“想要纪春朝活命,带玉碟到皇陵。” 太尧气到一把火烧掉箭矢:“无耻,这就是威胁,无耻!” 乌栀倒是淡定:“春朝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缪跋不会杀他,老赵,你怎么说?” 黄啸天不明白:“那缪跋不是个疯魔吗?可能随时杀了春朝。” 乌栀叹息:“你不懂,缪跋对春朝有着病态的情谊。” 白展揽着黄啸天:“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拿碎片去换春朝?” 赵元鹿吐出一口浊气:“我不能赌一个魔鬼的真心,我要春朝安然无恙。” 一行人带着所有玉碟碎片赶到皇陵,远远望去,魔气冲黑整片天际,皇陵历代皇帝的棺材被挖开,龙气被吸食干净,白骨变黑,缪跋站在最高的灵台上,浑身萦绕着金色龙气,与黑色缠绕在一起,诡异恐怖。 纪春朝则是被放在一口巨大的水晶柜内,像是睡着了。 赵元鹿心一阵悸痛,“你把他怎么?” 缪跋轻轻抚摸着水晶柜:“他只是睡着了,玉碟碎片交给我,我会带他回到过去。” 第150章 “不可能,春朝交给我,玉碟交给你。” 缪跋向水晶柜施魔气,柜内纪春朝的生命缓缓消逝,缪跋冷笑:“你没得选,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掉,我能复活一次,就能复活第二次,交给我。” “住手!”赵元鹿向前一步:“可以给你,但我要确保春朝安全。” “别耍花招。” “我只愿春朝平安。”赵元鹿将玉碟碎片抛向半空,碎片包裹在结界中。 赵元鹿靠近水晶柜,挥手打开棺盖,手还未碰到纪春朝,被缪跋的箭挡住:“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赵元鹿突然扬眉一笑,整个人往棺内扑,太尧适时喷出火焰,赵元鹿顺势向缪跋投去化魔符,那符是由太阳石研磨成粉加入赵元鹿的血中画制而成,专制魔气。 缪跋瞬间痛苦倒地,赵元鹿的灵魂进入纪春朝身体里,棺内融为一体的人坐起身,“春朝死,我死,今天我一定要带他走。” 缪跋强大到令人惊叹,他的脸被化魔符化去一半,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挥剑乱砍:“你怎么可能?” 乌栀冷嗤:“你算错一步,赵元鹿没有身体,他的这副身体,是用纪春朝的玉璜所化,他的灵魂早与春朝的融为一体,自然能合为一体。” 那年,赵元鹿的身体遗落在异世空间,他的灵魂失去感知,随风飘荡,一路荡到一座山,他不知道那是那里,只知道他醒来是在玉璜中,直到遇到纪春朝才知道,那是当年纪春朝留在望马山石棺内的,玉璜沾染着纪春朝的血,化为躯体供赵元鹿使用。 纪春朝昏迷的意识在身体里苏醒:“赵元鹿,你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 乌栀找准时机,一掌劈向受伤的缪跋:“你这怪物还挺难杀的,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不能逃过姑奶奶的手掌心。” 只是乌栀的掌心刚靠近缪跋,一团黑雾如藤蔓蜿蜒而上,赵元鹿猛地拉回乌栀:“小心,有毒!” 缪跋化成烟逃走,周围毒气弥漫,太尧收回玉碟碎片,护着赵元鹿回到七杀馆。 化魔符用去赵元鹿大半灵力,一到七杀馆,他从纪春朝的身体时分离而出,纪春朝心忧地喊:“你的身体……” 他的身体,变成透明,一如初见。 赵元鹿倒是淡定,安抚纪春朝:“你没事就好,不用担心我。” 乌栀整只手已变回狐狸前肢,原本雪白的前肢变成黑色,气得她咒骂不已:“缪跋到底是什么怪物,全身毒气。” 太尧啧啧两声,看着乌栀毒黑的爪子:“你没发现吗?那怪物站的地方草木瞬间枯萎,就连他的掌风都是带毒的,你这爪子怕是要废。” 白展翻出七杀馆全部灵药:“先吃哪个?还是一起吃?” 赵元鹿吩咐:“去找判官,地府有种草,名幽昙草,可解魔毒。” 白展带着黄啸天直奔地府,纪春朝看着赵元鹿半透明的身体,眼睛通红:“你遇到我,真是你的劫难。” “还好,我们都还在。” 纪春朝眼泪落下来:“嗯,还好,我们还在一起。” 变卦发生在瞬间,正说着话的纪春朝捂着腹部滚倒在地,排山倒海般的痛楚席卷全身,纪春朝缩成一团,一时间竟描述不出痛源。 赵元鹿给他输灵气:“春朝,春朝!” 纪春朝说不出话,胸口像是被火灼,脑袋里似乎有一台搅拌机,腹部更是如所有肠子打成死结般痛疼,皮肉,骨头,就连牙都疼,他说不出话,冷汗浸湿他的衣服,抖着手去抓赵元鹿,惨白的脸上挤不出笑容:“我……好疼。” “哪里疼,告诉我哪里疼。” 又一阵痛疼狂扑而来,纪春朝死死咬住下唇,赵元鹿忙将手指塞进他的口中:“太尧,点穴。” 太尧也吓到,这才反应过来:“没用啊,点穴没用,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皮肤不能碰,一碰他就疼。” 纪春朝哀嚎着爬到墙边用力撞向墙面,“好疼啊,疼啊……” 赵元鹿死死抱住纪春朝:“别怕,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赵元鹿强行进入纪春朝身体撞出他的魂魄,“太尧,接住春朝魂魄。” 净瓶里,纪春朝丢失的一魄静静飘荡着,这次大疗伤,灵力冲刷他的每一处筋脉,一并冲出纪春朝的魄,那时赵元鹿才知道,原来,他要找的魂魄,一直在他的身体里,只是存在感太弱,加上赵元鹿灵力不足,迟迟未能感应。 太尧这条心硬的龙此刻也是满眼通红,用净瓶装好纪春朝的魂魄,与之前的一魄放到一起,赵元鹿则是进入纪春朝的身体,代替他受着入骨的痛感。 一小时后,赵元鹿痛的只剩一口气,看着净瓶中的纪春朝,“我算错一步,缪跋给春朝用了‘同生蛊’。” 第94章 完结(永恒) 太尧惊地拍碎大石桌:“无耻!” 同生蛊,顾名思义同生共死,缪跋疯到给纪春朝下同心蛊。 缪跋被化魔符所伤,他痛一分,纪春朝痛一分,下蛊之下,能在每时每刻知晓被下蛊之下动向,若他死,纪春朝死,同,纪春朝死,他也跟着死,且此蛊无解,除非死。 熬过这一波痛楚,赵元鹿已说不出完整的话,太尧拼命给他输灵力,乌栀想帮忙,奈何中毒有心无力。 赵元鹿用念力在空中书写:“太尧,替我和春朝施换命法。” 第151章 “你想做什么?” 赵元鹿目光坚决:“以我现在的灵力,能待在春朝的身体里一时,待不了一世,施法吧。” 乌栀看穿他的想法,拦住太尧:“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春朝接受不了,他也会死的。” “你告诉他,我还会回来的,快动手,我快撑不住了。” 乌栀看着他的手慢慢变透明,摇着头跑到门外,不忍再看。 太尧咬牙,替他施法,赵元鹿与纪春朝灵魂互换,他取代纪春朝进入躯体,代他接下同心蛊。 赵元鹿看向净瓶,用尽最后的力气,闭气而亡。 同心蛊在他身体里跳跃,挣扎,最后变成一只黑色的硬壳掉出体内,赵元鹿死,同心蛊解。 不远处的天边,皇陵方向乌鸦四起,天空电闪雷鸣,乌栀仰头,眼泪流不止:“老赵,你让我怎么跟春朝交待……” 太尧忍住悲伤,将纪春朝的灵魂归还体内。 纪春朝还昏睡着,身体刚受过重创,醒来需要一些时间,太尧飞去皇陵,皇陵已是一片废墟,他在正殿找到缪跋的尸体,确却来说,是缪跋的骸骨,正常人骸骨呈灰白色,缪跋的则是黑色。 他的死是赵元鹿以命换来的,以自己的死,换来纪春朝健康的身体,再换来与缪跋同归于尽,担心缪跋没死透,太尧释放真火,对着缪跋骸骨一顿烧。 骨头烧成灰,两片玉碟碎片掉落,太尧踩着缪跋的骨灰,嘀咕:“没白来。” 距离纪春朝醒来到接受赵元鹿消散已过去两周。 这两周,纪春朝不吃不喝,整个人浑浑噩噩,乌栀让黄啸天按着他,命白展强行喂他饭食,生生吊住他一条命。 骂也骂了,说也说了,诸如“赵元鹿用命换来你的命,你就这么糟蹋,你对得起他吗?” 之类的话,说了又说,纪春朝呆滞抬头,问:“他说过不丢下我,他食言了。” 太尧跑去地府找阎王,磨着阎王帮他一起复原造化玉碟,两千年过去,修复后的玉碟神力不如从前。 纪春朝总算有那么点动力,眼巴巴问太尧:“能用玉碟回到我被缪跋抓走前一天吗?我直接死在皇陵,这样赵元鹿就不会有事了。” “不是我不帮,是真不行,玉碟早不是以前神器,神力弱到只能当个vcr看看过往,缪跋执着的造化玉碟复活大计,只是他的一场梦,回不去,也不能复活任何人。” 纪春朝很平静的接受了,“他走前,有没有留话给我?” 太尧不敢看纪春朝眼睛:“他说他会回来的,让你等他。” “好,我等他。” 学业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纪春朝最喜欢的事是泡在七杀馆,一次又一次进入玉碟回味他与赵元鹿的点点滴滴,几乎每晚伴着回忆入眠。 乌栀担忧不已:“他这样下去我怕他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太尧更是不解:“所以,搞什么都不要搞感情,情字伤人啊,不,还伤妖。” 乌栀瞪太尧:“话里有话啊,你什么意思?” “江警官的老婆怀二胎了,我上次在医院碰到了他们。” “你说过了。” “你那晚喝了十坛神仙醉,抱着柱子哭了一夜。” 乌栀怒了,抄起手边的茶杯砸向太尧:“让你白住这么久,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赶紧想想办法劝劝春朝。” 办法想了一箩筐,哄啊,骗啊,开导啊,全没用。 没办法,乌栀只能讲起赵元鹿之前寻找纪春朝的艰辛之路:“之前是老赵不让我讲,怕你听了心疼,他为找你,断过腿,瞎过眼,被关地府、冰封,这些都是小事,那时他是连你在哪都不知道,他坚信你还活着,坚信一定能再遇到你,你看,他的坚持是正确的。” 纪春朝终于听进去了,不再沉浸在回忆中,他开始拼了命做兼职。 几个月后,七杀馆在纪春朝的宣传下从神秘走向大众,从原先的一个月接几单活儿,变成现在的门庭若市,前来算姻缘、算财运、看手相的人络绎不绝,乌栀气到头发竖起:“纪春朝,我们这正经捉妖捉鬼店,不是江湖神算子摊。” 纪春朝换上道袍,往主位一坐:“我来我来,下一位,女士您请坐。” 太尧靠在一旁吃辣条:“你说,他是不是越来越像赵元鹿了?” 乌栀揉着坐久发酸的肩:“像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哎,你说我这生意这么好,我怎么没看到钱?” 白展冷冷出声:“生意是好,往那一坐的是他,那台上摆着的二维码也是他的。” 乌栀一个激灵,又闪到腰:“他这是借我地盘赚外快啊?还真是被老赵带坏了!” 黄啸天刚刚发完排号单小跑着回来:“春朝有给一半咱们的,每天收的钱一半给了咱。” “钱呢,我怎么没看到?” 黄啸天很没骨气的往白展身后一躲,指着太尧:“被他吃了,他一天要吃一千块。” 乌栀追着太尧从地板打到屋顶:“你这该死的龙,你看你都肥成什么样了?赶紧的,干活去,光吃不干,小黄啊,你告诉春朝,以后他赚的钱不用分给我们。” 又几个月,纪春朝终于攒够钱,带着人去马家村外的山坡翻新那座小道观。 提前跟村里报备过,因着马家村古墓,村里计划发展旅游村,有人主动修缮道观,对村里来说有害无益。 第152章 原本小小的道观焕然一新,原本小小的露天道观如今古香古色,过往人们能进观供奉,也能求平安求心愿。 纪春朝在道观旁边搭了个小房子,只要有空就往山上跑,以前胆心怕黑的他一个人住在没有灯的荒山竟也不觉得害怕,没事时他总是对着赵元鹿金身说话。 “赵元鹿,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离开过,我会一直等你。” 一天,纪春朝发现赵元鹿的金身掉一小块漆,纪春朝担忧的整晚没睡,第二天,天不亮就下山,挨家挨户讨米讨布。 百家米、百家布是民间一种古老的祈福习俗,寄托人们对健康长寿的美好向往,心里念着赵元鹿的名字,讨过一村又一村。 鞋走破几双,脚全是泡,一个月后,纪春朝凑齐百家米。 百家布却没那么容易,现如今家里有布的少之又少,村里没有,纪春朝就去城里,城里没有,他便从地图上找制衣厂、织布厂、裁缝店,又半年过去,终于凑齐百家布。 冬天山里的夜带着冰刺,刺的骨头痛,纪春朝点着灯,坐在道观一针一线缝着百家布,“缝好披在你身上,这样你就不冷了。” 供奉台上的金身披着他的羽绒服,眼睛似乎动了下。 连赶几个通宵,百家衣制好,纪春朝小心地披在赵元鹿金身上:“这样还冷吗?”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冷。” 纪春朝回头,赵元鹿站在道观门口,笑着向他伸手:“捡到一块石头,不知道是不是你丢的。” “是,是我丢的,石头是,你也是。” “石头还给你,我也还给你。” 正文完。 --------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