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力》


 第1章

    《引力》作者：猫里偷闲【cp完结】
    简介：
    柠檬味a*伏特加味o
    随心所欲的星际海盗*脾气很差的指挥长官
    在通缉令榜首看到乔克斯这张脸的时候，闻客一度以为，他和乔克斯之间只存在“乔克斯杀死他”和“他将乔克斯逮捕回监狱”两种结果。
    直到一场意外，他们一同被卷入黑洞轨道，错乱的时空将未来的乔克斯带到了他面前。
    闻客看到了第三种结果。
    那个乔克斯喜气洋洋地要自己奖励他一个吻。
    甚至一边说着“长官，我就碰一下”，一边趁他反应不及，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踏马不叫碰，这叫舔谢谢。
    闻客一边冷静地思考，一边掏出武器对准乔克斯。
    原来不用杀，乔克斯还可以尝试故意恶心死他。
    这是赤裸裸的精神攻击。
    乔克斯会引诱自己咬他，也会真真假假地说些调晴的话让自己生气，但这些全都无关真心，仅仅因为乔克斯品性恶劣。
    没人会将敌人的话当真。
    ……
    乔克斯舔在他无名指的指节上，笑眼看他，声音很软：“让让我吧，哥哥。”
    闻客：“……”
    谁允许你这种时候喊哥哥的？
    自救者得救
    第1章 见鬼去吧
    阿波罗星系边缘，太空中“蜘蛛”爆炸产生的激光尚未湮灭完全，第九舰队主舰内部却已经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仪器运转的机械声。
    片刻后闻客开口打破沉默，同时给这次行动盖棺定论：“蜘蛛战术失败，所有参与任务的机甲上传录像……”
    控制室的屏幕上突然显示有视频通讯请求接入，信号急促的滴答滴答声紧跟在闻客的尾音上，给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气氛添了一把火。
    副舰长班迪眼疾手快帮闻客确认了通讯请求来源：“来自刚才行动的侦察机。”
    “接。”闻客对自己即将看到的画面早有预料，毫无波澜道。
    屏幕闪了闪，他们此次逮捕任务的对象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显示屏正中央。
    班迪偷偷看了自己的舰长一眼，闻客依旧面无表情，只有眉毛淡定地抽了两下。
    抛开事实而谈，乔克斯的这张脸出现在控制室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年轻的星际海盗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似乎是在检验监控的完好性，看见闻客的脸冷了三分，乔克斯确定通讯已连接成功，挥手给他打了打招呼，眯起眼笑了：“晚上好，长官，准确来说，是阿波罗时晚上八点好，你应该更习惯母星的作息。”
    “晚上好。”闻客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还有闲心捞起手边的指挥眼镜戴上，以便更精确地在大屏幕中看到乔克斯：“这并不重要，维纳斯星系和克瑞斯星系也是星盟的一员。”
    但流放区不是。
    乔克斯听出了言外之意，笑开了：“感谢科普。”
    闻客：“不客气。”
    乔克斯挑衅的功夫，第九舰队的内部技术人员并没有闲着，而是竭尽全力捕捉从乔克斯所在的侦察机里传达而来的信号，试图破解出乔克斯凭空出现在第九舰队侦察机中的原因。
    这是星盟在逮捕乔克斯的任务中多次面对的难题，可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解法。
    明明三分钟前，这艘侦察机还在正常为星盟工作。
    …………
    “报告长官，目标飞行器进入‘蜘蛛’射程范围。”侦察机传来信息。
    空荡的太空中，目标飞行器是唯一大张旗鼓不设置任何隐形措施的物体，前端小型防护罩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尾端燃料加速喷射出耀眼的白光，张狂得不像正在通过阿波罗星系的边缘，反而像是进行一场环星系旅游。
    闻客看着侦察机发送到主舰的实时画面，按下呼叫键：“唐屿。”
    “报告长官。”北斗天权号驾驶员唐屿轻松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天权号已就位，随时准备发射蜘蛛。”
    闻客：“命中率。”
    “长官，这个距离，瞧不起谁呢？”唐屿的声音瞬间放大几十分贝。
    闻客手动调低了唐屿通讯频道的音量，才接着开口呼叫北斗玉衡号驾驶员：“林深。”
    “报告长官，玉衡号已就位。”林深回道。
    闻客：“保持距离，继续跟进。”
    显示屏内目标飞行器距离主舰越来越近，主舰开启了隐形模式，以流放区那群星际海盗的科技水平，只有可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肉眼观察，否则直到相撞前，也不会发现这艘庞然大物。
    星图上目标飞行器行驶到最佳攻击位置，闻客即刻下令：“发射。”
    天权号内的唐屿瞄准已久，命令进入通讯器瞬间，蜘蛛径直发射而出。
    蜘蛛是阿波罗星系军部最新研制的抓捕型机载武器，能够在真空中爆炸产生散射状激光，所有触碰到激光的飞行器都将在三秒内失去一切动力进入静默状态。
    与科技最前沿的蜘蛛相比，目标飞行器只是一艘六十年前就被星盟淘汰了的索达333。
    索达333通体布满圆滑的弧线，外表没有任何凸起，几乎是一个标准的球形，动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因其丝滑的跃迁性能为大部分星际海盗所青睐。
    即便之后也有低廉的飞行器被星盟淘汰丢弃，星际海盗还是选择了这跑起来最圆润的一种。

 第2章

    蜘蛛3.8秒后精准地在索达行驶路径处爆炸，“蛛丝”顷刻原地绽放，直径长达三公里。
    眼见索达即将触碰到蛛丝，唐屿松懈一笑，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不远处的索达球形的身体竟眨眼间消失了。
    唐屿急忙开启雷达扫描，抬眼后才发现不需要扫描，索达下一秒就出现在蛛丝范围的边缘，瞬时跃迁带起的光亮尚未熄灭殆尽，活脱脱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唐屿暗骂一声准备发射第二颗蜘蛛，玉衡号信号跳动，林深的另一枚蜘蛛已经发射完毕，精准爆炸在索达跃迁后的位置。
    索达机型短时间内无法进行二次短距离跃迁，直直撞进蛛网里，尾端燃料哑火几次，最后冒出一串徒劳的尾气，整颗圆球依靠惯性向前滑行。
    林深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报告长官，目标飞行器已失去动力。”
    控制住索达333，闻客在集体通讯频道发布命令：“逼停目标飞行器。”
    环绕母舰随时待命的飞行器有序飞出，最便宜的粒子炮不要钱般轰隆隆发射，渐渐将索达的速度降为与母舰相对静止。
    闻客在炮轰声里想起来呼叫北斗的内部频道，重复唐屿的豪言壮志：“瞧不起谁呢？”
    唐屿哽了下之后逼逼赖赖：“谁能想到他这么短时间就能启动跃迁！”
    林深：“那是索达，你应该想到。”
    “索达在星盟短距离跃迁速启的记录也只有3秒，他刚刚有用到1秒吗？！我们等会打捞上来的不会是一滩被重力压扁的肉泥吧？”唐屿咂舌道。
    林毫不犹豫：“嗤。”
    闻客把唐屿的通讯器音量信号调到最低，指挥母舰发射捕捞爪。
    球形的索达333被捕捞爪轻而易举夹住，像娃娃机里的娃娃一般被固定到母舰上，舰上的军官立即前去查看，片刻后班迪脸色难看地走过来跟他汇报：“没人。”
    “不可能！”闻客通讯频道还没关，唐屿立刻就在里面叫了起来：“发射蜘蛛前我对其进行了远程扫描，驾驶座上一定有人！我们跟踪他从β星一路过来的，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林深肯定了唐屿的前半段：“发射蜘蛛时驾驶座有人，以北斗机甲的精准度不会出错，至于凭空消失……乔克斯干的也不少了。”
    此话一出，第九舰队内部陷入死寂的沉默。
    第九舰队隶属星盟三大星系之中的阿波罗星系，常年和星际海盗打交道，没有对哪个人印象这么深刻过，除了乔克斯。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抓不到。
    星盟按抢夺资源的财产高低给星际海盗的通缉令排了次序，乔克斯一开始并不起眼，直到他截了纳布塔星的星际监狱，将所有尚未来得及执行的星际海盗放回流放区，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星盟的星际海盗抓捕行动倒退三年后，事会一致通过将他放出的所有星际海盗罪名全部算他头上，乔克斯自此荣登榜首，并再也没有下去过……还是因为抓不到。
    鉴于以往经验总结，此次真正参与行动的只有两艘北斗机甲和一艘侦察机，剩下的普通机甲全部在远处待命。
    行动目的并不是成功抓捕到乔克斯，一旦发现乔克斯的踪迹仍然要布置行动只是因为星盟的权威不容挑衅。
    即便已经被这个猖狂的星际海盗挑衅八百遍了。
    猖狂的星际海盗此时仍然在第九舰队主舰控制室的显示屏幕正中，语气愉快地对闻客说：“长官，你看起来好像很忙。”
    “托你的福。”闻客说，“不忙了。”
    乔克斯闻言弯起了眸子：“我已经替长官减少麻烦了，喏。”
    乔克斯说着，伸出食指向后指了指，侦察机原来的驾驶员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到角落里，看到自家长官凉飕飕扫过来的眼神苦哈哈又往角落蛄蛹了几厘米。
    “我的索达机看长官你好像没有要还的意思，那这架机子就先借我用用吧……虽然比不上我的索达，但也还凑合。”
    军部最先进的侦察机盖亚比不上六十年前被淘汰的索达，也只有乔克斯敢说。
    “至于这个人，我待会把他塞弹射舱里扔出去，长官你记得找人去太空里捞，丢失概不负责。”乔克斯按下一个按钮，话语间，驾驶员已经滚了两圈滚进了弹射仓弹射起飞，乔克斯体贴地在星图上给他标记出来弹射的方向：“这里。”
    闻客指挥距离最近的唐屿：“去捞人。”
    现场又抢完了阿波罗星系的一艘飞船，乔克斯没有半点罪行又加深的自觉，反而在驾驶椅上坐下了，看起来有要跟闻客促膝长谈的意思，手上的操作却与表情背离，侦察机以极限速度飞速远离第九舰队，向流放区驶去，乔克斯眼睛透过监控落在闻客身上：
    “那个炮弹很好玩，以前没见过，是你们研发的新型武器？就是范围有点小，一颗抓不到人的。”
    “还在实验阶段，听说成品爆炸直径有十公里，不知道是不是科学院那群人虚假宣传。”闻客手指在眼镜投射的虚幻屏幕上点了几下后，终于想起来般看了屏幕上的乔克斯一眼，贴心提醒道：“视频通讯会影响长距离跃迁的落点。”
    乔克斯眨了眨眼睛，可惜道：“是啊。”
    闻客这次没有回答，抬手压了压帽檐，将半张脸挡在阴影之下，凉凉和他对视。
    下一秒，乔克斯站起身，二指合并斜碰太阳穴附近的眉骨，在远去的第九舰队侦察机上轻佻地给他行了个礼，眼带笑意：“那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闻长官。”

 第3章

    屏幕再次闪烁，乔克斯的脸消失，画面回归到原始的星图，范围内本属于第九舰队的侦察机信号闪烁，显示该飞行器正在准备进行跃迁。
    闻客调整指挥眼镜投射屏幕上的红点中心位置，冷静且从容地锁定那艘尾端对着母舰的飞行器，在跃迁开始进行那一刻，开启全舰通讯频道，面不改色指挥：“等离子炮，轰。”
    见。
    见鬼去吧。
    等离子炮沿着侦察机跃迁的方向一路炸开，点亮漆黑的太空，此起彼伏的白光里，侦察机的机身若隐若现，跃迁虫洞闪烁着跳出来，最后一颗炮弹突然像早有预料般，炸在了虫洞出现的位置。
    侦察机机身消失一瞬，又骤然晃荡不堪，被硬生生从破碎的虫洞中挤了出来。
    闻客取下指挥眼镜：“抓。”
    所有机甲蓄势待发时，耳畔骤然响起尖锐的警告声：“警告！警告！前方检测到未知强大引力源，请求立即避让！”
    是主舰的人工智能系统苏西。
    闻客皱了下眉，一边命令机甲后撤，一边道：“苏西，分析成分。”
    苏西的进度条解析到百分百，毫不犹豫道：“报告长官，是黑洞。”
    此处的实时星图早已同步到显示屏上，一秒钟之前，这里并没有任何物体——这是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
    闻客一语成谶，说见鬼，真白日见鬼了。
    闻客确保第九舰队的机甲处于黑洞引力影响范围之外，再次看向显示屏中的画面。
    跃迁失败的侦察机从虫洞中被挤出后，再次出现的位置几乎位于黑洞的正中心，顷刻就被黑洞捕捉，并在引力作用下逐渐向中心逼近。
    侦察机将全部能源用作动力，延缓了自己被黑洞引力拖拽的速度，只是侦察机没有配备曲率引擎加速，无法进行光速行驶，最终一定会坠落到黑洞奇点中。
    闻客盯住画面片刻后吩咐苏西：“准备一艘方舟。”
    “收到。”苏西回答。
    “长官，你要方舟做什么？”唐屿问。
    林深问他：“长官，你要救他？”
    “不是救。”闻客看了屏幕上的林深一眼：“是逮捕。”
    乔克斯只能有“死在他手上”和“被塞进星际监狱监禁到星球毁灭”两种死法。
    一分钟后，闻客坐进方舟的驾驶舱，苏西的倒数读秒声结束后，方舟冲出母舰，直奔黑洞。
    方舟的连接锁接上侦察机的机身，将两艘机甲固定在一起时，闻客的显示屏又传来一道视频通话请求。
    闻客等了三秒才允许通话接通，乔克斯仍然气定神闲靠在驾驶椅上，姿势和跃迁前别无二样，待闻客的实时画面经由黑洞引力影响断断续续几回后稳定在中央，乔克斯的脊背才从靠背上离开，淡定地跟他挥挥手：
    “长官，你这么着急来救我，是想我了？”
    想你妈想。
    离开第九舰队其他人的视野，乔克斯的语言系统更不会说人话了。
    所幸失去下属的监督，闻客也不再需要保持他的长官风度，连个官方谈判笑脸也懒得摆给乔克斯，只扯了扯嘴角：“纳布塔星的监狱更想你。”
    “纳布塔星……”乔克斯露出思考的表情，而后高兴道：“纳布塔星倒是个见面的好地方，如果是长官你亲自来请，我倒是可以旧地重游。”
    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错乱，甚至开始三个月三个月地向后跳，等闻客定睛一看，时间又倒回了正常阿波罗时，黑洞范围不宜久留，闻客忽略乔克斯无用的挑衅，将曲率引擎加速到极致，方舟带动侦察机终于迈进光速。
    方舟内配备专业对抗光速航行的保护措施，侦察机内没有，闻客看了眼屏幕，对面的乔克斯面对这种变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甚至有闲工夫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眨眨眼睛，涵盖意思不言而喻——被我逮到长官你分神了吧。
    闻客又糟心地收回了视线。
    方舟和侦察机以恒定的超光速逐步远离黑洞中心，即将到达正常引力区域时，闻客手腕上个人终端内的机械宠物“嗖”地窜了出来。
    当今星盟几乎人人的个人终端里都养着一只机械宠物，他的机宠是苏西系统的衍生物，军部用研制苏西剩余的材料给他制作了西西。
    西西这个傻逼名字是这傻逼玩意儿自己给自己取的，和闻客本人无关。
    “闻客闻客，周围引力异常，你小心点。”西西忧心忡忡地飞到他耳朵旁边。
    闻客头还没点到底，方舟的机身骤然剧烈摇晃起来。
    “呀！呀！呀！”西西蹦到方舟顶部，伸出机械爪抓住机顶稳住自己后才提醒道：“检测到黑洞即将蒸发，中心能量会在短时间内爆发逸散，建议寻找掩体。”
    闻客问：“时间。”
    西西：“三。”
    闻客：“三分钟？”
    西西：“二、一……蒸发啦！”
    冲击力传导至方舟时，闻客平静地想，建议你不要建议。
    第2章 送你一个标记
    如果说黑洞的出现是一个意料之中的意外，那么黑洞的蒸发就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恒星级黑洞的产生必定伴随强烈的物质活动和大量的辐射，爆发的引力波几乎能够跨越星盟目前的可视宇宙，因此恒星级黑洞的位置都被星图标记在内，航行时得以避开。
    恒星级黑洞不断吸收外界物质稳定自身，若要探讨其完全蒸发所需的时间，可以参考阿波罗星系的太阳自然毁灭所需的岁月。

 第4章

    苏西初步判定他们遇到的是一个行星级黑洞，蒸发速度快于恒星级黑洞。
    ——此处的“快”也是相较而言，倘若以星盟人类平均二百岁的寿命估量，眼前这个黑洞的蒸发时间自然条件下同样足以忽略不计。
    非自然条件另当别论。
    炙热的火光覆盖了整个方舟的舷窗，抬眼向外看去雾茫茫一片，方舟内部的温度急速上升，又在智能系统的调控下勉强维持正常，电子屏幕上闪着遥远地球时代通讯落后时才会出现的白花，方舟和近在咫尺的侦察机失去了通讯信号。
    这倒是目前为止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方舟配备的连接锁使用目前已知最坚硬的矿石，闻客倒是不担心侦察机脱离方舟，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现在会被甩到哪里。
    黑洞蒸发瞬间产生的动力完全无法抵抗，闻客只稍作尝试便放弃这种浪费燃料的想法，将飞行器的所有能源都用作防护罩，以抵抗持续的高温。
    防止自己最终拖回去一坨融化的不明物体，闻客将侦察机一同纳入了防护罩范围。
    靠近蒸发边缘时星图恢复了，闻客从头顶把试图跟机舱融为一体以保护机身的西西抓下来，按到控制台上：“估算位置，计算速度。”
    西西将部分机身伸进方舟控制台内，连上整座飞船的控制系统，星图上显示出了方舟如今的位置，闻客看了一眼坐标，看了两眼坐标，看了三眼……
    “你烧坏了？”闻客冷漠开口，“爆炸持续时间最多三分钟，我开着曲率引擎不要钱地加速，也飞不出四分之一个阿波罗星系。”
    西西替自己辩白：“没有烧坏，我将机身贴在了降温装置附近，在刚刚的爆炸中没有发生任何损坏，再以这个速度行驶三分钟，我们就能进入墨丘利星系了，警告，光速飞行留下的轨迹即将到达能够被直接观测的距离，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建议你停止曲率引擎加速。”
    不需要西西建议，闻客发现飞行器正在靠近墨丘利星系的时候，便迅速关闭了曲率引擎。
    光速飞行导致空间扭曲留下的轨迹在宇宙中能停留很久，通过观察轨迹，足以判断出飞船的动向。
    闻客作为第九舰队的最高长官，这些年在阿波罗星系抓的星际海盗塞满了纳布塔星的监狱，墨丘利星系的那群海盗认出他，不率先轰出一排炮弹以示友好，只会因为对面的飞行器中没有武器。
    飞船从光速降下来的时间里容易失控，星系边缘通常分布着小行星带，闻客一边控制着方舟避过这些小行星，一边迫不得已随着飞船一头扎进了墨丘利星系。
    飞船降到正常速度的同时，显示屏中突然检测到一颗直径三百米的小行星出现在航道正前方，西西叫得比飞船自带的警报声还刺耳：“闻客！闻客！小行星！注意躲避！”
    “我聋吗？”闻客抓住操纵杆，精神力瞬间散布整个机甲，强硬地拉升机甲，与此同时飞船燃料找准时机喷射而出，整个机身擦着小行星最窄的部位跃过。
    “安全啦！”西西高兴道。
    飞船安全通过小行星带，保持惯性飞行，西西接管方舟自动驾驶，闻客撤出精神力查看能源仓剩余燃料含量。
    真是安全得很，在黑洞里省的燃料都浪费在这了，能源仓中剩余的燃料既不够跃迁，更不可能进行光速航行，甚至起步都悬，换言之，这艘飞船一旦停下，便无法启动了，而他仍然在向着墨丘利星系一去不复返。
    安全得下一秒就可以开着星盟标志性的方舟直接降落在星际海盗的大本营。
    西西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安慰道：“没关系，燃料还够掉头。”
    “然后以每秒30公里的速度航行15光年回到阿波罗星系，让你和方舟把我的尸体带回母星。”闻客说，“感天动地。”
    西西的系统听不出闻客话里的弯弯绕绕，但隐约判断出来不是什么好话，装傻：“抱歉，我的第一要义是保证你的安全，其次才是服从你的指挥。”
    人工智障。
    骂完了这个人工智障，闻客想起来连接锁的侦察机上还有另一个人类智障。
    闻客用指挥官权限直接打通侦察机的视频通讯，屏幕上出现了乔克斯的脸。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屏幕已经接入了通讯，垂着眼皮安安静静挨着靠背坐在驾驶椅上，没什么表情，竟诡异地让人看出几分乖巧出来。
    闻客注意到他的脸色一次比一次糟糕，第二次通讯时还能笑着跟他打招呼，而今失去了那些掩饰，惨白的唇色一览无余。
    乔克斯能够从索达中逃离进入侦察机，一定付出了某种他目前尚未得知的代价。
    闻客没看几秒，乔克斯就察觉到了异样，掀开眼猛地盯住屏幕。
    “死了吗？”闻客发来问候。
    乔克斯认出是他，当即勾起唇角：“如长官所见。”
    “准备降落。”闻客看了他一眼，“挑一个行星。”
    “长官。”乔克斯挑了挑眉，“你在跟我说话吗？”
    闻客：“我在跟鬼说话。”
    乔克斯笑了下：“17星，离我们最近的行星，二点钟方向的那颗。”
    闻客示意西西转向，同时在乔克斯开口说出更多无用废话前切断了通讯。
    墨丘利星系的17星从太空中看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位置是亮的，即便以墨丘利时来计，如今是凌晨两点钟，作为一个拥有人类活动的行星，17星也黑得太不同寻常了。

 第5章

    但闻客大概知道，这种不寻常才是墨丘利星系的寻常。
    换作阿波罗星系的任何行星，一个飞行器都不可能这样堂而皇之地直到驶入人造大气层也没有遇到防御措施。
    减速过程中，闻客终于从天空中看到了零星的一点灯光，微弱得几乎随时就能熄灭。
    闻客避开有灯光的位置，让西西趁机扫描17星的地形图，西西标了个点：“这里的空地足够降落。”
    闻客没应，摇头：“选树林。”
    西西虽然不懂但是照做，很快另外标了一处地方：“这里。”
    闻客果断操纵方舟降落到标点位置，方舟落地时迅速切换至陆地形态，机翼折叠为机甲的机械腿，机械手臂不忘举起侦察机，灵活避开密集的树木，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地完成了降落。
    机甲在陆地上比在太空中的可操作性强太多了，前提是有能源。
    闻客看着因为他这几次精细操作飞速见底的能源仓，叹了口气。
    陆地形态也远比飞行形态烧能源。
    方舟一经停稳，西西便从控制台中跳了出来，蹦回闻客手腕的终端里：“我回来了。”
    闻客打开驾驶舱，墨丘利星系的空气扑面而来，烟尘含量过高的空气直接吸入胸腔，闻客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见谅。”乔克斯从方舟机械臂中托举的侦察机中走出来，声音由远及近：“流放区不比阿波罗星系。”
    闻客目送乔克斯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安然跳到方舟上，乔克斯抢他一步道：“17星的重力微弱，长官你也可以。”
    闻客早在方舟落地时便测出了17星的重力，并不接茬，只看着乔克斯。
    乔克斯于是走近两步。
    闻客反手从后腰摸出麻醉枪，安静地指着他，乔克斯愣了下，主动举起手，对他笑了笑：“别紧张，长官，我只是想看看你。”
    方舟和侦察机机身发着光，照亮这片死寂的丛林一隅，光从侧面打过去，乔克斯真的没再有任何动作，如他所言，只是看着他，良久发表了看法：“长官，你比屏幕上好看。”
    麻醉弹发射而出，乔克斯早有预感般以常人不能及的速度偏头躲开这一弹，子弹燎着头发擦过，乔克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举起的双手一起对他打了打招呼，硬生生把投降的姿势变得不伦不类：“说话都不行吗长官？”
    闻客再次发射一枚麻醉弹，以示“不行”。
    乔克斯继续躲开，眸中含了丝笑意：“动作更慢了，长官。”
    空气中掺杂了其他的气味，又辛又辣，闻客这次没再打子弹，注定无法打中的子弹，不需要发射。
    西西检测到他的信息素水平异常，焦急地从终端里冲出来，提醒道：“闻客，方舟内部配备有omega用抑制剂，你可以进去打。”
    闻客瞥它一眼——我踏马要你说。
    乔克斯兴致勃勃地盯着上蹿下跳的西西：“这是你的机宠？真……可爱。”
    “谢谢。”西西说。
    闻客再瞥它一眼——谢你妈。
    “你别仗着它看不懂就骂得这么脏，长官。”乔克斯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兴趣明显更大了。
    西西见主人不搭它，自顾自地开始分析原因：“上一次发/情期明明在三天前，这么短的时间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二次发/情，大概率是被黑洞影响了自身的时空，方舟的使用寿命也有明显的损耗，闻客你说句话呀，你不说话我无法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闻客深吸口气：“闭嘴，回去。”
    “哦，好吧。”西西悻悻蹦回终端里。
    闻客一开口，乔克斯便明白了他先前不说话的原因。
    毕竟这样底气不足的声音出现在闻客身上，很影响长官的形象。
    但闻客也只有声音出现异样，表情并无慌乱之意，甚至看不见血气，若不是乔克斯身为alpha的敏锐嗅觉感受到了空气里越发浓郁的信息素，闻客几乎能掩盖过去。
    被拆穿后闻客更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索性收枪回腰，看着他道：“你走吧。”
    乔克斯歪了歪头，视线锁定他制服高领下遮得严丝合缝的后颈，跃跃欲试：“长官，如果送你一个标记的话……你要怎么感谢我？”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大家……真的是好久（跪）
    第3章 趁人之危
    闻客抬了点下巴，眼神斜斜扫过去，那一眼中含了点没藏住的错愕，很快又被按捺下去，回归最开始的平静，只剩眉头压住褐色的瞳孔，凉凉瞥着他。
    良久，就在乔克斯以为闻客会再给他一枪的时候，闻客竟然动了动唇角，兀地笑了。
    “你试试。”闻客开口道，“为了表达感谢，在你死后，我可以无偿将你的骨灰拌进你最喜欢的索达机燃料里，绕着纳布塔星撒三圈，我亲自驾驶。”
    闻客看见对面的乔克斯因为他的话定了两秒，随后视线向下，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他来，似乎是在判断“试试”的可行性。
    “长官。”乔克斯双手举着，右手忽然向后一翻，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把精致小巧的蝴蝶刀，指关节间习惯性耍了几圈后反手握住：“我被黑洞引力捕捉的时候你没有让我走，我认为现在的情况对长官来说比当时还要紧急一些。”
    乔克斯将蝴蝶刀横到眉前，语气亲昵地问他：“对吗？”
    三千多年前，位于遥远光年外的两颗天体合并，形成一个巨大黑洞，并产生一束直指地球的伽马射线暴，径直穿透破坏了地球的大气层，所有地球人都直接暴露在宇宙辐射范围内。

 第6章

    而今的星盟人无法对那场来自宇宙的陌生灾难定性，因为宇宙辐射虽然造成了大量地球人的死亡，可同时也促进了人类基因的进步，少量人类在那场灾难中分化出了两种能够产生信息素对抗宇宙辐射的第二性别，即alpha和omega。
    科学技术在存亡之际突飞猛进，人类终于彻底摆脱了地球的桎梏，走进星际航行的星系时代，开启新星历，至今已走到新星历3354年。
    alpha和omega不仅拥有对抗宇宙辐射的信息素，同时大脑进化后诞生更加强大的精神力，能够与机甲链接进行精细操作，乃至反哺自身强化身体素质，omega的强化更多在精神力，alpha的强化更多在身体素质。
    极少数的人两方面的强化不分上下，比如此刻站在他面前鼎鼎大名的星际海盗乔克斯。
    事实上，最终挑选进舰队中的军人都是强化中的佼佼者，星盟按照强化程度给人类分了等级，两类强化皆达到a+的才能拥有主舰入舰资格。
    没人给乔克斯做过等级测试，但科学院所有院士一致认为，他的两类强化都是s甚至是s+。
    在这种精神力和身体素质加持下，近距离搏斗，用刀比用枪有效率得多，乔克斯常年耍着一把从第一舰队舰长芬奇那里抢来的蝴蝶刀，芬奇有段时间一直当宝贝炫耀给能遇到的所有人看，竭尽所能吹嘘其用料之珍贵，而后终于得偿所愿被乔克斯给看上了。
    乔克斯作为星际海盗，干的最大一票就是劫狱，蝴蝶刀不是最小的那票，却是让星盟最丢脸的一票之一。
    闻客有由相信整个星盟除了自己，第一舰队的芬奇是最希望乔克斯进监狱的那个人。
    蝴蝶刀刀刃呈现晶蓝色，在方舟机甲的灯下反着光。
    某个瞬间刀刃一闪，闻客心有所感侧过脸，下一秒刀刃擦着他的眉梢略过，闻客神色一冷，后撤一步身体带动腿部，特质金属材质的军靴狠狠甩到近在咫尺的刀刃上。
    手腕被震开，乔克斯甩了甩胳膊，没立即动作，反倒有些迟疑地抬手捂住鼻子，眯了眯眼：“长官，你真的不打算管一管自己的信息素吗？”
    omega在发/情期天生势弱，信息素影响下身体素质会有一定程度的降低，精神状态更会大幅度下降，这也是军队中omega数量远少于alpha的原因，就算其整体精神力高于alpha，拥有发/情期这一致命缺陷也让大部分omega不适合军队生活。
    正常的omega遇到发/情期会想法设法阻止自身信息素的释放，以免影响其他人，可闻客正在做的事情恰恰相反——他在疯狂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超过正常浓度的omaga信息素弥漫在空气中，乔克斯一呼一吸间都浸透了辛辣的伏特加酒味。
    闻客听见他的话勾了勾唇：“不是要标记么？”
    乔克斯明白了闻客的用意。
    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也会有影响，闻客想拉他下水——既然自己不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即便这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烂招。
    乔克斯没再动作，少有地收敛了半真半假的笑意，慢吞吞道：“我不喜欢酒。”
    闻客：“所以？”
    乔克斯指间绕了几圈，把蝴蝶刀收回鞘中，眼睛轻轻眨了下，把更兴奋的情绪盖住，只重复道：“我不喜欢酒，长官。”
    “我改变主意了。”不等闻客回答，乔克斯便自顾自攥紧了刀鞘，看着闻客道：“长官，我没兴趣了，再会。”
    乔克斯转身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阵破风的声音，乔克斯攥着蝴蝶刀转出刀刃背身劈过去，原本必挡住的一招却偏离了分毫，被闻客抓准时机一把擒住了手腕。
    “咔嚓”清脆的声响传来，感受到手腕上陌生的冰凉触感，乔克斯身体一滞，转过身来脸上第一次带了点茫然。
    “抓到你了。”闻客提着手铐的另一端，对他晃了晃链子，手铐哗啦哗啦作响：“建议你不要试图暴力破坏手铐，纳布塔星的特质手铐内环带有生物休克装置，装置的控制权在我的终端里。”
    乔克斯闭了下眼睛，闻客就行云流水把手铐的另一只也从身后给他拷上了：“现在想走未免晚了些。”
    乔克斯没有尝试挣扎，反倒转着头，姿势有些别扭地观察他的动作，等到两只手都被禁锢住，乔克斯试了试手铐的坚固程度，发觉纹丝不动后笑了：“长官，你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么，谁不会呢，是吧？”闻客喘了两口气平衡呼吸节奏，说话时带着醉人的酒意，低头靠过去从乔克斯手中夺下蝴蝶刀。
    乔克斯顺从地给了他。
    闻客捏到指间看了几眼，没看明白芬奇和乔克斯都对它爱不释手的原因，“啧”了一声后转出刀刃，挥手利落地在乔克斯手臂上划出一条伤口，鲜血顺着血线的形状渗出来，被主人压制得极好的柠檬味信息素此时避无可避，从伤口处找到了释放点，争先恐后往外冒。
    闻客摘下军用手套，伸出指尖，在乔克斯手臂的伤口上抹了一把，鲜艳的红色蹭到指腹上，闻客低头随意舔了一口，皱眉评价：“牙都要酸掉了，真巧，我也不喜欢柠檬。”
    乔克斯盯着他沾上了自己鲜血的唇角，挑了挑眉不说话，寂静的流放区17星外围，只有呼吸声越发明显。
    闻客嘴上嫌弃，手上却并不含糊，趁其他血滴下去浪费了之前，一滴一滴放进自己嘴里。
    发/情期躁动的信息素被血液里这点微弱的alpha信息素安抚，高阶alpha的血液一直是最好的药。

 第7章

    各方面症状暂缓，闻客扣住手铐中间锁链，稍作用力把乔克斯的耳朵拽到嘴边，轻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能被这点酒醉倒的星际海盗，还敢来调戏人。”
    【作者有话说】
    乔克斯：不怕信息素
    ——但酒量差劲
    第4章 脑子有病，就去治
    “长官。”乔克斯被他钳制住双手，姿态强硬地背在身后，胳膊肌肉的线条随着那一扯绷得极紧，可转眼就不见了，仿佛那瞬间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闻客知道乔克斯叫他“长官”之后肯定不会跟着什么好话，收敛起些许嘲讽的表情，示意他有屁快放。
    乔克斯突兀地将脸转了过来。
    闻客强大的精神力在此时派上用场，反应很快地撤开几厘，眼睁睁盯着乔克斯高挺的鼻梁擦着他的鼻息而过，呼吸交错，乔克斯的声音仍然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已经被逮捕的自觉，轻飘飘跟他说：“我胆大包天，无所不敢。”
    闻客手腕瞬间用力，精准扯住乔克斯的衣领，把近在咫尺的脑袋拽回去，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脑子有病，就去治。”
    话音落下，沾了自己鲜血的蝴蝶刀被递到颈侧。
    乔克斯垂下眼，视线跟着闻客的手指滑动，看见闻客用他的衣领将蝴蝶刀上的血擦了干净，顺手把自己手指上的血一并抹到了他纯黑色的衬衫上，动作之流畅令人叹为观止。
    “长官。”乔克斯缓缓开口，阐述事实：“你用了我的刀，划破我的胳膊，喝了我的血，最后还要用我的衣服擦手——你现在看起来比我更像个强盗。”
    “多谢夸奖。”闻客把蝴蝶刀塞回他的终端里，在手腕处点了点，“帮我保管一下。”
    乔克斯：“我？保管？我的刀？”
    闻客反问他：“你的刀？”
    乔克斯：“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闻客点点头：“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乔克斯若有所思地叹为观止。
    闻客四下看了眼，周遭只有方舟发出的微弱光芒，离开太空后失去星球公转信息，也无法判断如今具体的时刻，闻客不确定刚才和乔克斯浪费了多长时间。
    乔克斯还想继续浪费，闻客直接开口：“西西，电流。”
    “来了！”西西高兴地蹦出来，同一时间，乔克斯手腕处的镣铐内部窜出一股刺激性电流，沿着机体传遍全身，乔克斯攥了下手指，下一秒，麻痹感蔓延开来。
    “噗通”一声，膝盖磕到机甲上的声音清脆愉悦，闻客确认乔克斯双膝都黏上方舟后，回身进了驾驶舱。
    手铐的生物休克效果通过强刺激性电流达成，但需要他直接下达“休克”的命令，如果只下达“电流”命令，西西会持续性使用最小功率的电流对机体进行麻痹，以限制对象的行动。
    没有他叫停，西西会一直进行电流刺激，直到机体晕厥或手铐能源耗尽。
    闻客一向对这种带着惩罚性质的行为没什么兴趣，但此时此刻，唯有这么一种方法能够确保，在他注射强效抑制剂时，不会突然从哪里窜出来一个星际海盗作威作福。
    闻客翻遍方舟，也只找到一支omega用强效抑制剂。
    “在你右手边的方格里存放有三支普通抑制剂，搭配外面的那个乔克斯服用，和强效抑制剂差不了多少啦。”西西苦口婆心，“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毕竟咱们到了这儿真的很穷，要靠抢劫过日子啦。”
    闻客瞥了他一眼。
    “对不起，长官的事情，怎么能叫抢呢。”西西从善如流改口，“毕竟咱们到了这儿真的很穷，要靠战略性争夺资源过日子啦！”
    闻客注射完强效抑制剂，最后还是把普通抑制剂也一起塞进了腰带。
    聊胜于无。
    “西西，停止电流。”闻客一走出方舟便下达了停止命令。
    西西圆润地躲回了终端里，闻客看向乔克斯的背影。
    他很喜欢穿黑色的衬衫，但穿不规矩。
    衣领要留两个扣子，衣袖要捋上去，一年四季都活在了四十度，袖扣更是不可能扣的。
    最随心所欲的海盗，却有着十年如一日的审美，虚无缥缈的太空中屈指可数的几次会面，闻客猜不到乔克斯是会给他发来一段太空简讯，抑或是更猖狂一点，打来一通星盟内部频道里的视频通话，但他猜得到那件黑色的衬衫，和挂在锁骨上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
    在黑色的衬托下尤其显眼。
    离远了看，乔克斯的背影并不魁梧，甚至看不出什么力量感，只有走近后才能发现隐藏在衣物下恰到好处的肌肉，肩胛骨紧紧贴在布料上，闻客摒弃无用的回忆，察觉到了眼前这个星际海盗的异样。
    他之所以能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人的肩胛骨，是因为乔克斯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17星的人造大气层模仿地球的气候，伪造出了一年四季，如果他的体感没错，现在应该是最适宜的二十六度。
    闻客走到很近乔克斯才感知到，仍然背对着他，指尖动了动，以强化后alpha的精神力来说，这个反应慢到不可思议。
    电流会麻痹运动神经，电流再穿透人的身体与机甲黏住，乔克斯站不起来双膝跪到机甲上正是闻客想得到的结果，可如今电流已经停下，他却没有变换这看起来相当屈辱的姿势。
    闻客在乔克斯身后站定，顿了顿，动脚踢在他的手铐上。

 第8章

    军靴与锁链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乔克斯肩膀细微抖动，而后抬起下巴，无声地看着他。
    闻客第一次近距离细致地观察这个星际海盗，发现他的瞳孔原来不是黑色，是深邃的蓝色。
    浅色的发丝湿哒哒黏在额前，睫毛也是湿的，眨眼的时候薄薄的眼皮滑过瞳孔，光被蓝色揉碎了散开，会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
    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眼皮一合一掀，那点无害又都被恶劣的笑意占据了，乔克斯湿漉漉地问他：“长官，我很好看吗？”
    惯会见缝插针地讨人嫌。
    闻客猜到了电流对乔克斯的影响，他想带过这个话题，闻客并不放过他，淡定张嘴：“西西，电……”
    “长官。”乔克斯叫住他。
    西西已经被唤醒，“嗖”地跳出来，又被下达了一半的命令噎住了，急得上蹿下跳：“电不电？！”
    闻客望着乔克斯的眼睛，笑了：“回去。”
    西西又憋屈地回去了。
    “我还以为长官会用这个来威胁我。”乔克斯曲起腿，缓缓站直身体。
    闻客：“我只是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至于威胁……用在会怕的人身上才叫威胁。”
    “长官。”乔克斯眯起眼，像是想说什么，临到嘴边却换了话题：“有人来了。”
    闻客的精神力也即使发现了其他人的靠近，他选择在林中降落，最主要的原因是此处树木众多，视线上起到了良好的缓冲作用，那些人虽然呈包围之势向这边靠过来，却一时半会无法发现他们。
    既然选择迫降17星，闻客就做好了和其他星际海盗打交道的准备，因此在乔克斯兴致勃勃的注视下，淡定地抓住星盟制服的披风，一把扯了下来。
    ——前提是，他不能穿着全套的星盟长官制服，戴着第九舰队耀眼的肩章，和这些人碰上。
    这和自首没什么区别。
    第5章 兄弟，你谁？
    “长官，你现在拷着我。”乔克斯晃了晃胳膊，给他展示手腕的镣铐：“就算把自己的衣服扒了个精光，他们也能认出来这一目了然的‘逮捕’场景，不要小看星际海盗对纳布塔星监狱设施的敏感度。”
    闻客一边扒衣服上的星盟标识，一边抽空给他一个冷笑。
    终于将腰带上的阿波罗星系系徽扣了下来，闻客随手扔给西西，西西飞过去接住，然后扔给他一颗纽扣形状的金属物品。
    闻客按下纽扣，金属物品炸开，一团火红的毛茸茸物体瞬间从中溢出。
    乔克斯无言地看着闻客一圈一圈把火红的压缩围巾往脖子上绕，最后将整个脖子完全盖住，比制服披风遮得还严实。
    “星盟最昂贵的空间压缩纽扣技术。”乔克斯说着说着感觉有点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长官你用来装一条围巾？”
    托这条不伦不类的火红围巾的福，闻客身上来自军方的冷峻气质顷刻被压了下去，里面的纯白衬衫还被本人手动撕扯得乱七八糟，星盟的特征荡然无存，竟真的原地完美融进了流放区的普遍装扮——没有审美就是最好的审美。
    脚步声越发接近，闻客把披风掀了连同外套一起扔进方舟燃料仓里，用最后的能源一把火烧了。
    做完这一切，闻客看向乔克斯。
    乔克斯继续晃胳膊，提醒他这最后的罪证。
    闻客手指扣住手铐，绕着环状结构摸了一圈，最后完整地卸下来一只手铐，只留下一个手环样式的金属拷，安静贴在乔克斯的皮肤上。
    乔克斯恢复自由后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活动了几圈手腕，左手食指从右手镣铐的缝隙钻进去，指关节用力扯了扯，皮肤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要是能被你暴力拆卸下来，科学院那群人通通不用混了。”闻客只看了一眼就任由他搞破坏，提起围巾边放到鼻尖，轻轻闻了闻。
    只有洗涤剂的香味。
    不远处的树叶倏忽细微晃了圈，黑暗里，一道人影速度飞快地掠过。
    说是人可能不太准确。
    这个生物仅仅勉强维持了人的四肢，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的每个四肢都呈现不同程度的扭曲，正常人的四肢扭曲成这个角度无疑是残废，它却在这枝条密布的树林中行动飞快，灵活得像一只猴子。
    借着方舟的灯光一打，生物窜过他们所在地时，闻客看到它的头颅摇摇欲坠地挂在脖子上，一只眼睛已经从眼眶里掉了出来，随着惯性一下一下拍在脸上。
    西西想蹦出来，但是被闻客按住了，只好在终端里“滴滴”地发出警告。
    “闻客闻客，疑似发现‘非人’的踪迹，请注意保持警惕——需要我对其进行基因检测吗？”
    “我瞎吗？”闻客按下西西冒出来的头，“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擅自出来。”
    “好吧。”西西回答。
    闻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如此标准的“非人”了。
    星盟三大星系的每个星球都拥有小行星防护罩，以星球附近的小行星为原材料将宇宙辐射反射在外，出生在星盟的人类，就算没有分化为alpha和omega，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也一生不会受到宇宙辐射的影响。
    ——只要这个beta不会进入太空自己找死。
    除了三大星系的灾厄区，星盟的“非人”已经全部消失殆尽，就算有，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军方进行清除，不会影响星盟人类的正常生活。

 第9章

    闻客的主要职责是抓捕阻拦流放区星际海盗的活动，流放区里能够进入太空的星际海盗，最多是基因变异率达到一定程度的次人类，神志不清的非人类根本上不了太空。
    一般情况下，判断人类和非人类的标准是基因变异率，单靠眼睛是不行的，有些非人类在变异尚未完全爆发前，肉眼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但是眼前这个不需要多此一举，没人会指着这样一个奇形怪状只靠本能行动的生物说“他还是个人类”。
    非人窜过时，林中其他人围成的圈子也逐渐收紧，更多人出现在视线中。
    一道特制的抓捕索套向非人的背影，目标明确直奔非人荡着树枝的手臂。
    人群中有声音激动道：“抓住了抓住了！”
    但是非人动作更快，背后长了眼睛般换了下胳膊，眨眼间荡得更远，躲过了这一击。
    “没抓住没抓住！”另外的声音道。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闯进方舟灯光范围，然后追着一只灵活的猴子，浩浩荡荡地又冲远了。
    甚至有人抽空跟他打了个招呼：“兄弟，谢了！”
    闻客手掌从后腰的激光枪上放下，思考他在谢什么。
    “谢你的打光。”乔克斯解释道。
    闻客原地站了会，一跃从方舟上跳下，追上大部队。
    专心致志追猴子的一群人根本没发现人群中出现了陌生人，一个个发射抓捕索，树林上横七竖八挂着发射失败的绳索。
    远离方舟后视野变暗，开始有人间隔一段时间发射闪光弹，给同伴照亮非人的位置。
    闻客适应了几秒17星的重力后很快追上其中一个人，对他道：“分我一个。”
    那个人从背上摸出来一个抓捕索发射器扔给他。
    闻客说：“谢谢。”
    然后加快速度追上更前方的队伍。
    那人先是下意识道：“不谢。”
    下一秒，同样的声音在身后炸开：“不是，兄弟，你谁？”
    闻客没搭他，跳到一棵树上，双腿勾住树干稳定身体，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抓捕索横仄在非人的必经之路上，闻客精神力散开，在场所有人突然产生一阵微妙的感受，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脑子里安了个通讯器，紧接着有个陌生的男声在脑海中回响：“封路。”
    人群停顿片刻，躁动起来。
    所幸有个聪明的，大声在林中喊道：“抓不到人就封路，逼回去！”
    这个声音在队中似乎有些威信力，一群人终于开始断断续续动了起来，无头苍蝇般朝四面八方发射抓捕索，林中响起几声惨叫，显然是有队友在黑暗中被误伤了。
    闻客忍了下没忍住，于是所有人听到那个陌生的男声在自己的脑海中冷漠开口：“封它的路，不是封我们的路。”
    林中安静瞬间，闻客趁此机会快速分配好每个人最近的路线，从他们的视角就是发现眼前竟然凭空划出一条虚线，替自己标明了抓捕索的发射轨迹，甚至考虑到了重力导致的偏差，完全不用思考。
    虽然有些许诡异，但莫名就想照着这个路径发射一下试试呢。
    非人刚想从林中间隙窜出去，忽然发现所有抓捕索像是有了目标，却没有一个是奔着它来的。
    非人疑惑地挠了挠头，刚想接着荡走，一条抓捕索猛然从颈下穿过，非人察觉到威胁快速后退，前方有空隙能荡走的位置竟眨眼间全部横了一条抓捕索。
    唯一能逃的方向。
    非人转动脑袋，抓住头顶的树枝，快速荡过去。
    “去有光的地方。”闻客尽量让自己的话达到简单易懂的水平。
    黑暗对他们影响很大，却好像对非人没什么区别，在闪光弹爆炸后看清它的位置再发射抓捕索，非人早荡走了，直接击毙非人对闻客来说其实是一枪的事情，可通过使用抓捕索这个不会造成伤害的工具就能看出来，这个小队的目的只是抓捕非人，并不是消灭。
    非人会动，树却不会，瞬时记下树木的位置然后通过抓捕索堵住去路很简单，毕竟那个非人也知道这条绳索碰不得。
    非人已经转向，很快回到方舟所在地，一举一动尽在眼中。
    所有人围着方舟这个光源，嗖嗖嗖发射抓捕索围住去路，非人荡了一圈没找到地方能突破的地方，挑了最高的一棵树，三两下爬上顶端，蹲在上面，用完好的一只眼睛和掉下来的那只眼，共同看着下面的人类。
    小队伍无人行动，下意识等着脑中的声音说话。
    闻客顿了顿：“抓！”
    愣着干什么？还不抓？他现在只有一把一击毙命的激光枪和一把麻醉枪，难道指望着他爬上去抓吗？
    一群人恍然大悟，现在是瓮中捉猴了！
    众人对着固定靶子依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射中，抓捕索触碰到活物瞬间诞生出黏性，紧紧粘到非人身上，非人越挣扎越紧，最后把自己挣扎成一个猴粽子。
    看起来最聪明的那个跳上去把猴粽子拎了下来，松了口气，向后挥了挥手。
    所有人顷刻散开。
    闻客莫名看了看四处飞奔的人。
    乔克斯在他耳边开口：“回收抓捕索去了，没用到的抓捕索可以回收利用。”
    留下来看着猴粽子的那个人上前两步，跟他报了名字：“肖震。”
    从声音听起来，肖震的年纪并不大，音色介于少年的变声期，难听得很独特，闻客听出来这个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用意喊着“逼回去”的人，对他点点头：“闻……”

 第10章

    闻客打了下磕绊，把蹦到嘴边的真实姓名咽下去。
    “温文？”肖震有他自己的解，笑着跟他道谢：“兄弟，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精神力，今天多谢了。”
    闻客认下了“温文”这个名字，道：“举手之劳。”
    “哎哟我靠！兄弟这是什么东西？”肖震视线往下移动，看清了一直以来的“光源”，眼睛瞬间亮了，抽了口凉气：“大兄弟，你抢了台方舟回来？”
    “哎哟我靠！”肖震视线向上，看到了方舟胳膊上的侦察机，又抽了口气：“还有侦察机盖亚？！牛逼啊！”
    闻客一时无话可说，乔克斯放下衬衫袖口，盖住环状的手铐，替他应了这份夸赞：“举手之劳。”
    肖震摸了摸鼻子凑过来：“我能看看吗？”
    乔克斯说：“随便看。”
    是你的吗就随便看？
    闻客瞥他一眼，从方舟上跳下来，算是同意了。
    肖震幸福地搓了搓手，只听一声惨叫，原来是一直拎着的猴粽子掉到了地上。
    肖震像是才想起来手里拎着个东西，“哎哟”一声把猴粽子再提起来，靠到一旁的树上，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弟弟，肖钰——对了顺便问一下，能摸吗？”
    闻客扫了眼地上的猴粽子后，才回答肖震：“能。”
    【作者有话说】
    之后连更四天到周三，我相信我可以的。
    第6章 欢迎莅临流放区
    肖震眼睛肉眼可见地发光，三两步跳起来，身体前倾趴到机甲手臂上，抚摸着方舟的纹路，啧啧称奇：“天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级的机甲，星盟那群家伙把高级机甲都看得跟宝贝似的，兄弟你们这么厉害，怎么来了17星？”
    闻客还在回想肖震方才窜上机甲的动作，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不愧是亲兄弟”的想法。
    和那个叫肖钰的猴子一脉相承。
    闻客：“能源耗尽了。”
    “缺能源怎么不去隔壁的16星？”肖震专心致志研究方舟头也不抬，声音却准确无误地传达过来：“从星盟抢来的能源大多送去了16星，17星都没什么机甲，怕是找不到适配方舟机型的能源。”
    闻客无声地看向一旁偷偷扣手铐的乔克斯。
    乔克斯感受到他的视线，转了转手腕，对他轻轻眨了眨眼睛，无辜开口：“撑不到去16星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肖震唉声叹气，不知是为他们惋惜，还是为这台只能看不能飞的高级机甲惋惜。
    八成是后者。
    回收抓捕索的人陆陆续续聚集回来，一些跟过来围着方舟，嘴里念念有词，还有几个围在肖钰跟前，眼神警惕地望着这边。
    肖震从上到下把方舟看了个遍，对机甲的狂热终于渐渐冷却，想起来他那被自己丢到一边的亲弟弟，声音猛然一顿：“那个，既然我都喊了你一声兄弟……你不会跟城主举报我了吧？”
    举报？
    闻客不清楚这个词代表的具体含义，但大概猜到和那个非人有关，因而默不作声高深莫测地看向肖钰。
    肖震见状皱起眉头，眸中闪过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
    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显得不太聪明，闻客在这一瞬间才察觉到此人身上和乔克斯相似的特性，来自星际海盗的那份与星盟人截然不同的气质，让闻客能够从一群星盟人中，准确找到墨丘利星系的人。
    闻客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此时的回答是“会”，这个刚刚跟他称兄道弟的人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
    “怎么会。”闻客说，“解。”
    肖震卸下一口气，回他：“解就好……毕竟各个星球上这么干的都不在少数，我们又不去主城祸害人，就守着外围，肖钰也碍不着谁。”
    “不举报不处。”肖震对他笑了笑，“看来你的母星跟咱们这儿规矩差不多，大家一起相安无事嘛……对了兄弟，你来自哪里？”
    闻客正想随口编一个时，乔克斯已经说出了口：“第三星。”
    “第三星啊，难怪精神力这么厉害！”肖震没有任何怀疑，欣然接受了这个答案，提到精神力就不自觉想到方才林中的场景。
    肖震知道高阶omega之间是可以通过精神力交流的，他们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短距离内足以代替通讯信号了，可这次体验仍然超脱了他的认知。
    因为利用精神力的通讯是相互的，发出的信号需要足够的精神力才能接收，对着一个普通的beta释放精神力请求通讯，这无异于对牛弹琴。
    而肖震自己，虽然是个alpha，但是精神力强化微乎其微，可刚才这个人的精神力竟然没有接收的过程，就这样强势入侵了他的大脑，他的队伍里还有很多完全没有精神力的beta，也能与这个叫温文的omega完成单方面的通讯，简直匪夷所思。
    甚至温文能做到的事情并不仅仅是通讯。
    他将自己高阶omega用精神力看到的视野共享到了所有人身上，让普通人在那一瞬间拥有了他的感知，肖震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只觉得那一刻的温文像是一台稳定工作的智能电脑主机，而他们都是这台主机所支配的零件，只需要做出主机计算模拟出的行动，一切便都能迎刃而解——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大脑被入侵应当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他们所有人在当时都毫无反抗之意，就算有，也无法做出任何实际的反抗行为。

 第11章

    肖震在回忆中产生了后怕，不动声色地重新审视这个模样陌生的omega。
    闻客任由肖震像打量自己的方舟一样打量自己，短时间内他改变不了相貌，星盟的面部虚拟技术原也是利用光线反射——大半夜的并没有什么光线能够反射。
    但他可以利用精神力模糊肖震的视觉认知，让自己的脸在肖震眼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子。
    这是情况紧急下的无奈之举，也是因为在场的各位，除了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乔克斯，其他人的精神力皆可忽略不计，才让他有机可乘。
    肖震没盯出什么名堂，也不擅长动脑子，索性放弃了挣扎，招呼几个已经掏出了抢的队友放下武器，宣布道：“这位是温文，来自第三星，飞船能源耗尽在17星暂住一些时日，他刚刚帮我们抓住了小钰，也明确表示了不会向城主举报咱们，大家不用紧张，枪都收起来。”
    “老大。”底下有人喊道，“你可别再随便认兄弟了。”
    肖震脸色一变骂他：“我认你妈！”
    “老大，这两人来历不明。”另外的声音喊道，“尤其是这个叫温文的，素不相识，狭路相逢也就罢了……他偏偏要追上来叫你承一个人情，究竟是何居心？”
    肖震听着这个声音有些犹豫地看着闻客：“兄弟……”
    “主要原因是我心肠好。”闻客说。
    肖震底气不是很足地转述道：“齐哥，他说他心肠好。”
    被叫作“齐哥”的男人头疼地拍了拍脑袋：“我说我来自第一星，你信吗？”
    “次要原因是……”闻客打断两人，“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交你这个朋友。”
    肖震这回底气足了，一巴掌呼到他背上：“你救我兄弟，我们就是兄弟！”
    乔克斯偏头看过来一眼。
    闻客适应了片刻这个陌生的称呼后，才缓缓开口：“兄……弟。”
    乔克斯别开头，轻轻笑出声。
    那个齐哥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咄咄逼人地上前两步：“肖震，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肖震骂骂咧咧地拖着公鸭嗓叫出声：“齐恒，我踏马是不是说了要喊我‘老大’？！”
    眼看在场局势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起来，闻客兴致勃勃隔岸观火，忽然听到一阵低沉长远的嗡鸣声。
    林中蓦地安静下来，肖震停下争执，心情看起来很好地开口：“天要亮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看向同一个方向。
    闻客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耳边低频率的嗡鸣声由慢加快，却并不刺耳，反而出奇得令人舒适，树叶的重重阻碍下，闻客看不到什么东西，嗡鸣声逐渐和心跳的节奏对上。
    闻客看到夜幕在这一刻从头顶褪去。
    字面意思上的。
    闻客看过很多次日出。
    阿波罗星系最不缺的就是日出，在太阳出现之前，大地就逐渐亮了，等能看到太阳，已经可以感受到温度。
    墨丘利星系不一样。
    在这道嗡鸣声出现之前，天空没有一丝光亮，遥远的星星无法为立足大地的人类提供任何照明，他们唯一的光源，就是这台从第九舰队被迫出逃的方舟。
    而天亮了，就是指黑暗消失，一颗灼热的小型人造太阳被发射到大气层，从地平线的这一头升起，在大气层中燃烧，直到行走到地平线的另一端，绕星球一周，然后蒸发，这颗人造太阳一天的使命就结束了。
    现在，是这颗人造太阳被发射的时刻。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墨丘利星系的正中心，从宇宙里看上去空无一物——那是一颗黑洞。
    这是一个没有太阳的星系。
    人造太阳的光打到脸上，面部虚拟系统悄然运作，闻客撤去精神力，暗自揉了揉消耗巨大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眼角余光中，乔克斯向这边看过来。
    闻客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乔克斯主动将精神力递了过来，申请和他链接。
    闻客没拒绝，调动最后的精神力，打算看看这个星际海盗要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
    乔克斯的精神力没有他想象得那般充满攻击力，只是相当平常地与他建立连接，相当平常地发来一段信号。
    闻客看着乔克斯，乔克斯的脸部轮廓被阳光勾勒出来，表情玩味，嘴唇轻动，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着口型，说着和精神力发来的那段信号相同的话。
    ——长官，欢迎莅临流放区。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有更新，不过赶不上零点，还是早八啾咪。
    怕大家不记得了，墨丘利星系=流放区，是大名咳咳。
    第7章 我是他的alpha
    闻客一直对自己在黑洞蒸发的爆炸中迷失最多三分钟，睁眼却直接跨越15光年的距离，到达墨丘利星系边缘的背后原因持怀疑态度。
    看到乔克斯此刻的表情，闻客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怀疑，他会被甩到墨丘利星系，不是一场意外。
    闻客对乔克斯身体素质的猜测再次上升一个数值。
    侦察机的防护系统远低于方舟，即便蹭到了方舟的防护罩，在当时那种强度的爆炸中心，内部状况绝对不适合人类停留，侥幸不死已经是很强的素质了。
    他用性分析乔克斯在那种恶劣环境中无法继续作妖，可是他忘了，乔克斯这个星际海盗，从来不能用性分析。

 第12章

    甚至完全不能分析。
    闻客本来抱着查看侦察机的能源仓，将能源借给方舟的想法——如今看来是行不通的。
    侦察机中的剩余能源比起方舟，只会少不会多。
    乔克斯仍然在不知死活地对他笑着。
    深陷敌营的长官，和自由被捏在长官手上的星际海盗。
    闻客自认后者更为致命，而乔克斯捏在他手上，前者也不会是问题。
    “你是……乔克斯？？？”
    突如其来的吼声打破了太阳升起带来的短暂和平。
    闻客看向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肖震双眼瞪如铜铃，满脸震撼地指着乔克斯。
    太阳光线良好，站在“温文”身后话一直很少，只有事没事扣扣手腕的人转过脸来，众人终于随着这声大吼认出了这位闻名四个星系的星际海盗，陆陆续续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是乔克斯吗？”
    “废话！不是乔克斯是谁？！咱们这儿有谁会把他认错？”
    全场视线一时间全部落到乔克斯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偷偷进行精神力链接的行为也不再隐秘，乔克斯缓缓把精神力从他身上收回去，大抵是炫耀的行为被强行终止，乔克斯颇为遗憾地“啧”了声，回答肖震时表情很淡：“是我。”
    这种既没礼貌又欠揍的表现落到其他人身上都会令人不悦，唯独落到乔克斯身上，肖震不仅没感到冒犯，反而产生一种“果然如此”的大悟。
    “我就说谁这么有本事，竟然能从星盟那里抢到方舟这种机甲，原来是你啊。”肖震自然而然将此等重任找到了合的由，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肖震刚才劝了一圈，也没几个人听信放下武器，如今确认了乔克斯的身份，顿时乌拉乌拉一阵收枪的声音，就连方才叫嚷最大声的齐恒也默默收了枪。
    “你早点说啊兄弟，咱也不用产生这么大误会了。”肖震抬起胳膊就想拍乔克斯的肩膀。
    乔克斯冷眼瞥过去，肖震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位“兄弟”在流放区的名声，猛地顿住了。
    为了缓解尴尬，肖震急中生智用举到一半的胳膊拐了个弯指了指一旁的闻客，问道：“这个是你的omega吗？”
    话音刚落，肖震发现对面的两个人顷刻鸦雀无声。
    肖震细细一品，意识到现在好像是更尴尬了。
    温文兄弟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比乔克斯还可怕些。
    流放区的alpha和omega数量稀少，一旦分化，几乎不可能去找beta，但凡能将就的都会将就了搭伙过日子，毕竟比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非人”的爱人，一个基因稳定的伴侣更有吸引力。
    在肖震的认知中，“遇到一个alpha和omega共同行动”等同于“这是互相搭伙过日子的alpha和omega”。
    “不是。”
    肖震冷汗都快冒出来的时候，乔克斯反驳了他。
    ——不是你笑什么？
    肖震没敢将这句话问出口，更是对乔克斯突兀露出的笑一头雾水，当务之急是对自己的胡乱臆测道歉，肖震忙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乔克斯对他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的omega。”
    肖震心说我知道啊你刚才说过了。
    乔克斯身子向一旁靠去，刚刚连被触碰到肩膀都不愿的人，自然地挨了挨身旁的omega，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但我是他的alpha。”
    乔克斯的肩膀点在他肩上的刹那，闻客惊悚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自军人的控制能力让他扼制住了一枪崩了乔克斯的本能反应，硬生生将身体按在了原地。
    乔克斯瞬间看出了他的僵硬，得寸进尺地抬起胳膊，仗着微弱的身高优势，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胳膊肘再次放到他肩上，另一只手拉下他耳边的围巾，头顺势倾过来，在他耳上不紧不慢地呼气：
    “你说对吗，闻……闻。”
    他叫的绝对不是温文。
    闻客听出来语调上的变化，偏过头和他对视。
    乔克斯毫不避讳地任他用眼神暗地里把自己千刀万剐，嘴角的弧度更深。
    ——别发癫。
    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句冷漠的警告。
    乔克斯仍然盯着闻客，精神力正在入侵他的大脑发出那样严厉的警告，闻长官的表情却毫无痕迹，甚至可谓“温柔”。
    于是乔克斯看到闻客叹了口气，旋即伸出左手看也不看地精准掐住他的下巴，看似亲昵实则指节都嵌进了他的皮肉里，强硬地阻止了他的进一步靠近后，“温柔”地向对面的肖震笑了笑：“没错，他是我的alpha。”
    即便默念三百遍这个身份比一个藉藉无名的陌生人在17星更好行事，闻客也还是想把肩膀上这个笑得发抖的星际海盗鞭尸三百遍。
    “天呐。”肖震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举止，不明所以但真心地发出祝福：“恭喜啊，两位看起来关系真好。”
    闻客笑着看了他一眼——你看起来眼神不好。
    “谢谢。”乔克斯心情很好地接纳了祝福。
    “那二位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肖震问，“要进城吗？在外围可能找不到能源，外城都难，得进内城，或许能淘到适配方舟的能源。”
    “虽然进内城很难，但是以二位的本事，我想这不在话下。”
    闻客找准时机把乔克斯从自己身上掰下去，了一下围巾，遮住半张脸，然后才问道：“如果我想乘坐飞行器回……第三星的话，去哪里比较方便？”

 第13章

    “乘坐飞行器？”肖震愣了愣，“不找能源了？那方舟呢？不要了？”
    肖震先是替方舟的命运担忧了一把，随后才想起来回答闻客的问题：“17星能够进行太空航行的机甲很少，大部分都控制在城主手里，毕竟基本都是城主抢来的，你想用的话可能得去找城主借，但是……”
    肖震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们城主不太好说话。”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是早八
    第8章 给你两个选择
    “借机甲？借机甲干什么？上太空？上太空干什么？送死？命多了闲的？”
    ——城主大人这样说。
    闻客盯着肖震通讯器里的一连串问号陷入沉思。
    肖震的效率很高，闻客刚提出向城主借机甲，肖震立即领着一队人捆着一个非人，带着他和乔克斯进了外城。
    肖钰的脑袋上被简单粗暴盖了个黑布，进城时守卫多看了两眼，肖震哥俩好地把守卫拉过去说了几句话，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守卫连队伍中出现的陌生人都没过问就直接放行了。
    说是外城，但闻客没有从这些横七竖八的建筑中看到“城市”的影子，闻客记得自己从外太空看17星的模样，这是一颗表面百分之九十都被海洋覆盖的星球，大量的人口被集中在少量的适宜居住地，基础建设水平的低下导致这个星球本身没有能力维持高质量的生活水平，甚至温饱都是问题。
    闻客一眼扫过去，只用肉眼便能判断出走在街上有五成的人，基因变异率早已达到非人极限，只是还未像肖钰那样爆发。
    进城后肖震招呼属下把先前不知藏在何处的装甲车开上，一车人在城市里七弯八绕，绕进了一处狭窄的巷子。
    甫一下车，闻客还在观察建筑构造时，身旁的巷子墙壁上突然伸出来一只黝黑的手。
    闻客后退两步，认出来这只手是从墙上的窗口伸出来的。
    窗口面积很小，仅有一个胳膊的宽度，比起“窗口”这种说法，更像是在墙上凿开了一个洞。那只手坠在瘦骨嶙峋的胳膊末端，夸张地把五指张开到极致，几乎怼到了他脸上。
    闻客和空无一物的黝黑掌心沉默相互对视，肖震从驾驶位上跳下来，快速蹦到手掌跟前，顺手和它击了个掌。
    闻客担心以肖震的力度，这只剩下骨头的胳膊可能会径直折断——但胳膊的主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暴力的击掌方式，心满意足地把胳膊又从窗口缩了回去。
    还贴心地从上而下把砖头大小的窗口关了个严实。
    这看起来异常古怪的事情对肖震来说似乎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甚至人已经顺着惯性走出很远，才想起来跟闻客解释道：“这是我妹妹，肖晓，她听出了我的车声，在跟我打招呼，你站的是我平常下车的位置。”
    “齐哥，麻烦你把车开走。”肖震交代完齐恒，走在前面带路：“来这边，我有城主的对外通讯号码，但是只有用公共通讯装置才能把信息发送出去——毕竟若是人人都去打城主的通讯器，他是会被烦死的。”
    闻客点了点头，看着肖震在古老的公共通讯装置上打字操作，发送。
    三秒钟后六个问号直接出现在肖震的通讯器里。
    城主的效率也很高，“命多了闲的”的问候一刻也没耽搁。
    肖震收起通讯器，悄悄观察闻客的表情，咳了声：“城主他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别的星球资源枯竭时会强制居民去星盟抢东西，咱们城主都是亲力亲为，怕我们去送死，想上太空去星盟抢资源的话需要经历严格的筛选流程，精神力或者身体素质不达标的一辈子都只能留在17星，做不了星际海盗。”
    “我们小队现在只是挂名在外城的训练营里做任务，偶尔能分配到一些简单的后勤工作，还不能算真正的星际海盗。”肖震说着神采奕奕地偷眼望向乔克斯，“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能成为像他这样的星际海盗，想抢什么机型抢什么机型！让星盟听见我的名字都抖上三抖！”
    闻客给他鼓了鼓掌：“祝你早日成功。”
    能被他经手的星际海盗，都是罪行上不容小觑的，那便暂且祝福肖震以后落到他手里，也算完成了这辈子的梦想。
    “啊，说起来，我借不到，但是！如果报上乔克斯的名字，城主一定会热烈欢迎的！”肖震想起来什么激动道。
    乔克斯本人并没有很大的反应，敷衍地反问道：“是吗？”
    “是啊！”肖震说，“五年前，你只身一人截了纳布塔星的监狱，放出来一众海盗，我们城主就在其中！他本来定在一周后执行死刑的，谁知道从天而降你这个意外！某种意义上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乔克斯好像来了点兴趣，挑了挑眉问：“你们城主叫什么？”
    肖震：“卢卡。”
    乔克斯回忆了两秒，而后在肖震期待的目光里开了口：“不认识。”
    肖震急道：“就是那个一只眼睛的独眼龙卢卡……”
    “一只眼睛？”乔克斯问。
    肖震：“对。”
    乔克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自己的眉骨正中：“这里有道疤？”
    肖震喜道：“没错！就是他！你这不是认识吗？那我直接跟城主说是你来了！他肯定兴高采烈地把你迎进内城，你不知道城主这些年一直四处在找你的下落，悬赏都发了一波又一波，可惜你神出鬼没的踪迹难寻……”

 第14章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乔克斯打断肖震兴奋的胡言乱语。
    肖震一愣：“咋了？”
    乔克斯仔细回忆片刻：“如果你不想被你们城主一枪托敲开脑壳的话，不要告诉他你跟我认识。”
    肖震的困惑简直要溢出这张脸，闻客盯着乔克斯的眉骨，了然：“卢卡的疤是你用枪托敲的？”
    “聪明，长……”乔克斯在闻客警告的视线里吞下后面一个音，意味深长地对肖震笑了笑。
    肖震：“？”
    肖震：“你为什么要敲我们城主？”
    纳布塔星的事情已经相当久远，乔克斯记不太清楚自己当时做这些事情的动机，想做，就做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能是单纯看纳布塔星的监狱长不顺眼，现在那个监狱长早已因为监管不当任职期间出现重大失误，被脱下官帽，前途一片光明。
    他从来没打算救人，只是炸完监狱想走的时候，被困在监狱里的一群人叫住了，那些人让他救他们。
    “为什么要救你们？”纳布塔星的通讯监控系统已经全面瘫痪，乔克斯并不担心星盟那群废物能在他离开前发现这个星球的异常，面对众人的求救只是有些好奇，因而不慌不忙地找了个座椅坐下，等待这群人给他一个由。
    一群平均教育水平低下的星际海盗绞尽脑汁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有个弱智的跟他说：“我不敢保证整个流放区……但至少你可以得到第三星的感激。”
    乔克斯认真地问他：“你们的感激有什么用？”
    这根本没法谈判！
    众人七嘴八舌地和他谈条件，乔克斯听了几耳朵就听烦了，不耐地皱了皱眉，旋即道：“给你们两个选择。”
    众人洗耳恭听状。
    乔克斯：“把你们终端里所有的墨丘利星币都划给我。”
    “你这是抢劫！”一听要他们所有的钱，没人还能淡定地听第二个选择。
    “多稀罕。”乔克斯，“在座的哪个不是抢劫进来的？”
    “第二个选择呢？”先前提到“感激”的那个弱智又开了口。
    乔克斯看了眼那个弱智，兴奋地笑了：“打赢我。”
    听到第二个选择，压抑的气氛瞬间高昂起来，当场就有个人喊道：“我来！”
    乔克斯直接打开他的控制器：“来。”
    他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在流放区摸爬滚打长大的星际海盗从不认为会输在他的手上，即便前几个甚至都来不及动手就被强大的精神力攻击成了真智障，依然有人想来挑战。
    乔克斯对这些碾压局势的对手是谁毫无记忆了，之所以还能想起来有个独眼的海盗，是因为那个海盗藏了枪。
    星际海盗入狱前都要搜身，身上不可能留有任何武器，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藏了一把激光枪，在乔克斯打开他的控制器时，一束激光擦着他的肩膀射出，烧焦了干净的黑色衬衫。
    乔克斯躲过他的激光，用几乎人类无法到达的速度两步靠近那个人，反手夺过枪，胳膊的动作带动手腕，枪托狠狠砸到那人的眉骨上，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人痛苦地捂住头，鲜血源源不断从指尖涌出。
    乔克斯把激光枪踢到远处，没再看被这一下打得跪到地上的人，神色淡淡的：“不玩了。现在，把你们身上所有的星币划给我——你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他不愿意被我抢劫。”乔克斯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当年的事情。
    肖震的表情看起来有万千困惑，奈何没有那个胆子，憋得嘴唇都快跳起舞来。
    闻客有，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大概猜到了乔克斯的所作所为，话说出口时用的陈述语气：“你抢了纳布塔星监狱里的所有星际海盗。”
    乔克斯说：“没错。”
    闻客：“卢卡呢？”
    乔克斯：“自然也抢了。”
    闻客总结道：“你既敲开了他的脑壳，也抢了他的钱。”
    乔克斯笑了下：“通俗地来说是这样，闻……闻。”
    闻客点点头，转过去问神游天外的肖震：“外城能买到塑形剂吗？”
    面部虚拟系统这种高级科技是指望不上了。
    肖震还没反应过来，乔克斯倒是先发问了：“买塑形剂给谁用？”
    闻客把两个手指怼到乔克斯脸上，乔克斯一只眼睛看一根手指，片刻后两个眼睛越过指缝，尽数落到闻客的唇上。
    闻客嘴唇一张一合：“给你两个选择。”
    乔克斯听着这句话，突然笑出了声。
    闻客没管犯神经的人，继续盯着他道：“把你这张脸给我抹上，或者我把你捆去送给卢卡换机甲，我想他会热烈欢迎。”
    “你舍得吗？”乔克斯抬起手，把他伸出来的两个手指一起抓到掌心，漫不经心地问。
    ——你舍得把我这唾手可得的罪犯送给卢卡吗？
    这话落在肖震耳里是截然不同的意思，从没谈过恋爱的未成年“蹭”地红了脸，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是当真多余，一时也找不到地缝让他钻，转了几圈最后弱弱举起手道：“那个……塑形剂我能买到。”
    闻客把手抽出来，顺路点了下乔克斯手腕的终端：“钱问他要。”
    【作者有话说】
    闻长官：失算了。
    在星盟人人喊打的星际海盗，到了流放区原来也不逞多让。

 第15章

    第9章 能抢吗？
    乔克斯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没说话。
    肖震看着乔克斯的表情，也没敢说话——从鼎鼎大名的星际海盗这里要钱，是不是不太好？他虽然有点兴奋且蠢蠢欲动，但张不开这个嘴。
    所幸乔克斯很快就主动把手伸过来，问他：“贵星物价如何？”
    “四十墨星币。”肖震说。
    其实塑形剂在他们这儿很普遍，干见不得人的事儿时候都要用，便宜量多，最贵的时候也才炒到过三十墨星币。
    剩下的钱是他的跑腿费。
    乔克斯看了他一眼，但没过问，大概也是知道他从中脏了钱，随手把划了五十墨星币给他。
    肖震看清墨星币的数额面露喜色：“谢谢老板。”
    付完钱两人都盯着他，似乎在等他出门。
    肖震轻咳一声，从肩上一直挎着的乱七八糟的包里翻了会，翻出一瓶外包装肮脏的瓶子，在两人的注视中递上前：“给你们。”
    一时无人去接。
    肖震又咳了声，用自己分不清穿了多久黑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袖子把塑形剂外包装上的灰尘擦掉，勉强凑出一个商品的模样，解释道：“新的，我买来还没来得及用过的，就是放包里久了有点脏……但是一定在保质期内你们放心好了。”
    我们不放心。
    闻客用眼神示意乔克斯去拿。
    乔克斯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吗？
    闻客：就你。
    乔克斯掐住瓶子的身体，叹了口气。
    肖震喜滋滋地想，这一倒腾，来回赚了一半墨星币，外星球的钱就是好赚啊。
    如果对面只有一个乔克斯，他是万万不敢要钱的，但是温文往那里一站，看起来就是个会付钱的大款。
    况且这两个人之后在17星行动，八成还要仰仗他，人情要做，钱也要赚，两不耽误，毕竟不管是乔克斯还是温文，都不是能留在17星的存在，总归是要离开的，而他和肖钰肖晓的生活还得继续。
    乔克斯收下了塑形剂，交易结束，肖震身上的奸商既视感稍纵即逝，很快又笑得一脸无害：“既然城主这条路走不通……似乎只能去内城碰碰运气了。”
    “内城远比外城繁华，有资格上太空的星际海盗抢来了用不到的东西也大多会拿到那边交易，换取钱财和物资。”
    “但是内城城门昨晚上才刚开过，你们来得不巧，按日子算的话，内城下次开城门在一周后，在此之前，你们需要拿到内城通行证。”
    闻客问：“内城通行证？”
    肖震点点头：“对，进内城需要通行证，因为内城面积很小，除了拿到居住证的人可以长久居住，其他人都只能利用功勋点换取为期一周的通行证。”
    “功勋点？”
    肖震：“17星的货币，除了在整个墨丘利星系都适用的墨星币，还有另外一种，只在17星适用的功勋点，机甲、武器这些东西，都只有用功勋点才能交换，我们挂名在训练营做任务，也是为了获取功勋点。”
    肖震说到这里看了闻客一眼，顿了顿才接着道：“举报一个爆发的非人奖励一百功勋点，正好够你们两个人去一次内城……但是你们说了不会举报小钰的。”
    闻客终于明白肖震此前说的“举报”是什么意思，因而摇摇头：“我们对功勋点没兴趣。”
    他对自己熟知的“功勋”在17星竟然成了货币的一种这件事情更感兴趣。
    如果他在星盟的功勋也能换算成点数，他到了17星也不算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是的，穷光蛋。
    他让乔克斯付钱并不是想压榨俘虏的剩余价值，单纯因为他的新星币在墨丘利星系花不出去，他现在是一个穷光蛋。
    甚至他连个人终端的界面都不能暴露出去，因为那上面明明白白地标注着他是“阿波罗星系蓝星公民”，闻客相信任何一个需要验查终端才能进入的地方都会立即报警。
    抱着最后一份侥幸，闻客问肖震：“拿到通行证后验查终端进城吗？”
    肖震虽然对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露出困惑，但还是尽心尽力地回答了：“是的，通行证和个人终端绑定。”
    很好。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方法吗？”闻客说，“赚功勋太麻烦。”
    “功勋你们不用担心，我有。”肖震立即道。
    闻客：“条件？或者说……价钱？”
    肖震伸出了一个手指：“十个墨星币换一点功勋。”
    闻客无言地看着他。
    肖震身上的奸商气质又开始呼之欲出，言之凿凿：“亲兄弟，明算账！”
    况且还不是亲兄弟，那账更得算清楚了。
    “其实这钱你们也可以不用给……”肖震磨磨蹭蹭，视线在空中乱飘了会，最后落到闻客的手腕上。
    “那个……方舟。”肖震点到即止，再说下去感觉有点不礼貌了。
    闻客明白了肖震的意思：“你想要方舟？”
    “不是要不是要！”肖震吓了一跳连忙反驳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们在内城真的可以找到适配方舟的能源，在你们走之前，能不能把方舟借给我……试驾一次，就一次。”
    “你看，现在方舟没有能源，一直丢在林子里，到时候你们拿到能源也还是要去林子里开走，在此期间也不排除被其他人发现的可能性。”

 第16章

    “我就是跟你们商量一个交易。”肖震掰着手指头算着，“林子那一片一直都是我们小队负责的，平时不会有其他小队过去，在你们进内城期间，我派人过去把那一片守住了，保证不会让其他人发现你们的方舟和侦察机。”
    “你们需要付出的，只是拿到能源后的方舟一次驾驶权限，我只要半……一个，一个小时。”肖震说，“然后我再送你们一人一张通行证，让你们自由进出内城，如何？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像你刚刚说的，我们现在去把你弟弟举报了，也能得到一人一张通行证。”乔克斯面无表情地并起两指，指尖点到肖震的脑袋上：“抢劫，交出你的功勋点。”
    乔克斯的动作实在荒谬，表情又实在认真，肖震分辨不出乔克斯的真实意思，结结实实愣住了，半晌才道：“兄弟，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谁跟你做生意了。”乔克斯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提醒肖震：“我在抢劫。”
    肖震：“啊？”
    “他在犯病。”闻客闭了下眼睛，抬起手不容置疑地把乔克斯作乱的胳膊拉下来，手指暗中伸进他手铐的缝隙中，威胁地按了按。
    乔克斯没对自己的“犯病”发表意见，反倒是肖震扣了扣脑袋刚刚被指的位置：“犯病？”
    “抽筋。”闻客说，“你继续说。”
    肖震明显还有要说的，但是觑了眼乔克斯后又咽了回去：“没了，”
    乔克斯虽然胳膊安分地放了下来，眼睛却一直来回看着他和温文，让人摸不清情绪。
    肖震感觉这个乔克斯并不喜欢自己提出的“稳赚不赔的买卖”，即便他说得相当有有据天花乱坠。
    闻客点了下头：“这个生意很好，可惜我不能同意。”
    肖震好奇地问：“为什么？”
    闻客没跟他解释，只问：“有没有另外的方法，不需要通行证的。”肖震性质肉眼可见低落下来，闻客补充道：“事成之后关于方舟的生意可以谈。”
    肖震可能猜到了他的终端有问题，也可能没有，但最终是没说出口，闻客从他所有想法都一一呈现的脸上已经看出来，在听到“方舟可以谈”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把这个生意做到底了。
    “有。”肖震说着，又看了看乔克斯。
    闻客把他的脸别过来：“不用看他，方舟是我……抢的，跟他没关系。”
    肖震听了闻客此话，又见乔克斯毫无反驳的意思，看向闻客的眼神变得些许谨慎。
    他从前一直以为在这段关系里，他所知晓的乔克斯是主导的那一方，这个温文最多是依附强大alpha的omega，可目前看来的种种迹象都和他的常识相反。
    温文似乎才是两人之中做决定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alpha对所属omega的纵容，温文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了“纵容”的限度。
    若说纵容，温文对乔克斯的一些举动可能才能称作“纵容”。
    肖震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仔细思考后回答闻客：“不需要通行证进入内城的方法有——抢劫。”
    闻客：“？”
    肖震：“从已经获得内城居住证的人身上抢夺居住证，居住证不需要绑定终端，谁抢到就是谁的，这也算是咱们这儿的约定俗成。”
    肖震话音刚落，闻客来没来得及问清楚具体情况，一直寂静的巷子外突然传来机械对抗的声音，齐恒飞快地跑进来，喘着气报告肖震：“内城那个又来了。”
    肖震偏开头骂了句脏话，揣起武器就要冲出去。
    闻客捕捉到关键词，一把拉住肖震，问：“内城那个？”
    肖震挣了两下没挣脱，不得已回答：“对！”
    闻客想了下：“有居住证吗？”
    肖震迟疑地点点头。
    闻客又问：“能抢吗？”
    肖震愣了下，肯定地点点头：“能！”
    【作者有话说】
    果不其然地迟到了……
    之后就正常隔日更啦，下一章在周五零点~
    第10章 围巾质量不错
    肖震窜出房间后直奔他们来时的巷口，闻客追出去时正好看到肖震朝天放了一枪，狭窄的小巷墙壁把枪声层层放大，瞬间吸引了巷口众人的注意力。
    肖震恶狠狠地拿枪对准巷口的不速之客：“哈里斯，你又来干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闻客没看到人，倒是先看到了一个老古董。
    陆地型机甲乌龟。
    闻客的机甲论知识在奥斯利亚军校时一直都是满绩点，因而才能第一时间认出来这个已经在阿波罗星系近乎绝迹的陆地型机甲。
    乌龟没有太空航行的功能，只拥有陆地形态，以极端的防御力被戏称为乌龟。
    肖震那一嗓门嚎出去，乌龟的驾驶舱被从内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这片破旧肮脏的贫民聚集地，良久文质彬彬地向下行了一礼：“好久不见，外城区的朋友们。”
    闻客不动声色地瞥了乔克斯一眼。
    本以为乔克斯不会发觉，谁知乔克斯相当自觉地领悟了他的意思，低下头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要冤枉我，长官，我没有他那么装。”
    彼此彼此吧。
    肖震听了这话直接炸了锅，握枪的手都在抖：“别恶心我，谁踏马是你朋友！我没你这样背信弃义的朋友！”

 第17章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哈里斯向后躺进乌龟驾驶舱中，驾驶舱靠背缓缓抬升，哈里斯手掌按在操作台上，乌龟的手臂逐渐从身侧挪到身前，位于机械手背上的发射装置安静瞄准下方的肖震：
    “被我称作朋友，是你们的荣幸，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
    闻客身为第九舰队的最高长官，有些时候需要在某些场合拿出一个长官的威严和气度来，或者说装作一个大众印象里所期望的长官模样，群众才会更信服你的管。
    虽然他大多数时候装得相当敷衍。
    哈里斯如今的做法在闻客看来就是如此，只是他猜不到此人这种做派的原因。
    乔克斯对此可能会更有心得。
    “听你说话真是能让我把昨晚上的饭都吐出来。”肖震别过头呕了下，竟然是真的生性作呕，但没吐出来东西。
    哈里斯脸色微微一变，片刻后挤出来得体的笑容，操作乌龟向前行走，闻客看得出来驾驶员对机甲并不熟悉，所有操作都是新人做派，偏偏还选了一处对新人来说地狱难度的狭窄巷子。
    庞大的乌龟机甲在巷子里每走一步都要带起灰尘，连转身都困难，硬生生把一个叫作“乌龟”的机甲开成了真正的乌龟。
    吭哧吭哧挪到了想去的位置，乌龟终于停下来，将子弹发射口对准墙壁上的小窗口，哈里斯对肖震道：“我接到举报，外城区鲸鲨小队中存在变异爆发的非人，现在，我要看到你们小队的所有人，以确定举报的真实性。”
    闻客确信肖震在听到“举报”两个字时，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
    随后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一直和他在一起，并没有举报的时机，才有点尴尬地把头转回去，冷哼一声开了口：“早上八点，太阳刚刚升起，哪个小队这么闲这个时候能全员在场？”
    “这与我无关。”哈里斯晃了晃枪口，“既然接到了举报，排查真实性就是我的任务，还望肖队长不会置‘墨丘利公约’于不。”
    听到“墨丘利公约”五个字，肖震沉默了下，随后点开个人终端，在鲸鲨小队集体通讯频道发了一条召集令。
    三分钟后，鲸鲨小队的所有人全部到场，大部分已经换了衣服，看上去刚刚睡醒。
    少部分人还没来得及换掉昨晚上行动的脏衣服，好几个身上沾着被队友误伤的抓捕索。
    哈里斯盯着抓捕索的的痕迹看了看，笑道：“看来鲸鲨小队是挺闲的？”
    肖震：“别废话，人都在这里，眼睛不瞎吧？有谁爆发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玩意儿。”
    哈里斯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深吸一口气：“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肖震抬起枪口：“肖钰不是鲸鲨小队的人，别人举报鲸鲨小队，关他什么事情？”
    哈里斯正想提起肖晓时，乌龟手臂对准的窗口中，那只干瘦黝黑的胳膊再次伸了出来。
    营养不良的手臂和乌龟壮硕的机械臂形成鲜明对比，胳膊将自己的长度发挥到极致，然后给正对着自己的乌龟比了个文明手势。
    耀武扬威地比了整整三秒钟，胳膊堂而皇之收回去，猛地拉下窗口，发出抗议的响声。
    哈里斯盯着晃过的中指，脸差点气绿了。
    肖震憋住笑，正了正色道：“至于肖晓——你刚刚也看到了，她一切正常。滚回你的内城去。”
    哈里斯发难没发成反被嘲讽，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肖震身旁的闻客身上：“你旁边那个是谁？”
    哈里斯声音一顿：“这是你的新omega？”
    闻客莫名其妙又成了别人的omega，站在原地镇定了会，越镇定越气，弯眸静静地看着哈里斯，露出和善的笑，右手摸到腰后的激光枪上。
    哈里斯根本没看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问题，深吸两口气，一直维持得极好的“略带涵养”表情裂了条缝，话说出口时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你就是一个见异思迁不可喻的alpha！”
    闻客没摸到自己的激光枪，摸到了另外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放在他的激光枪上，手的主人所当然地跟他小声说：“长官，你的枪借我用一下。”
    闻客第一次发现乔克斯不仅会抢，还有偷的天赋。
    五毒俱全。
    眼见乔克斯即将从他身后走出去，闻客想起这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急忙抓住他的手，警告道：“不需要，藏好你的脸。”
    “我哪有这么见不得人。”乔克斯知道他的意图，偏偏要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模糊事态。
    闻客知道自己拦不住他，顿了顿转过身，冷淡地看着乔克斯。
    乔克斯挑着眉，满脸“我就是不藏，长官你又能怎样？”。
    眉毛还没来得及放下，一个红色的物件当头就盖了下来。
    乔克斯闻着鼻尖熟悉的气味怔住了。
    闻客没管乔克斯的表情，把围巾一圈一圈围好，盖住整个鼻梁半张脸，最后在脖子上打了个活结，然后松了手：“被认出来你自己去死，我不陪你。”
    乔克斯伸手抓了下围巾的布料，整张脸唯一露出的双眸目不转睛盯着他，许久，意味不明地开了口：“围巾质量不错。”
    和十多年前一般无二。
    【作者有话说】
    周日见啾咪
    第11章 你好，抢个劫

 第18章

    闻客扯了扯嘴角，对这句话没有任何表达看法的欲望。
    乔克斯对他伸出手：“现在可以把枪借给我了吗？”
    闻客笑了下：“不能。”
    乔克斯如今表现得再无害，闻客也没有忘记过，这是一个劣迹斑斑的星际海盗。
    星盟的激光枪到了乔克斯手里，闻客并没有把握在手铐的生物休克发作前制服他。
    乔克斯早有预料，手臂半路拐到旁边，指尖在肖震持枪的胳膊腕部点了下。
    手腕处立即传来一阵酸痛的劲儿，肖震控制不住手指力道松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枪转眼间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不是兄弟你……”肖震张大嘴巴，“这都抢啊？”
    乔克斯把玩着手中普通的手枪，检查完毕后对肖震道：“借。”
    肖震：“……”
    乔克斯又道：“你拿枪的姿势不对，很容易被‘借走’。”
    肖震：“……”
    “喂！”哈里斯被一再无视后忍无可忍地喊出声，“内城区办事，都给我配合点！”
    肖震来不及吐槽乔克斯的行径，又被聒噪的声音脏了耳朵，一张嘴不禁破口大骂：“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办办办一个月你能办三回b区，借口也不找点好的，我们这破贫民窟有什么碍着您的地方您说，我们改！”
    肖震压着怒意：“鲸鲨小队三年前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死那群人手里，我们辛辛苦苦打了四年的功勋点，换了一次上太空的机会，牺牲了两个兄弟，抢来这么一台机甲。”
    “哈里斯。”肖震咬着牙，“这乌龟你用得良心安吗？”
    “对不起，我忘了。”肖震嘲讽笑道，“你要是有良心，就干不出一个人带着乌龟把鲸鲨小队的功劳全领了这种事情。”
    哈里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是否被肖震说得生了点良心，但最后他只是安静地躺回了乌龟里，淡定地对肖震道：“我生于内城区，长于内城区，我一辈子都是内城区的人，也注定要回到内城区。”
    “不好意思。”乔克斯通知他，“你现在回不去了。”
    哈里斯望向一直躲在别人身后的那个突然说话的男人。
    衣着打扮上不像外城区的人，头上顶着个滑稽的红围巾，还是在自己的注视下顶上的。
    不止他，前面那个眼神很凶的omega也不像。
    哦，那个围巾好像是这个omega转身给后面那个alpha顶上的。
    哈里斯恍然大悟，有点开心地对乔克斯道：“原来他是你的omega吗？”
    现在眼神好像更凶了。
    闻客面无表情地把精神力链接上乔克斯：“你们墨丘利星系脑子里都只有这些玩意儿吗？”
    “那倒不是。”乔克斯也把精神力递过来，“我们还琢磨如何把抢劫业发扬光大。”
    闻客：“感谢贵星系提供的就业岗位。”
    乔克斯看着一本正经的闻客：“不客气。”
    “喂！”哈里斯动了动乌龟的机械胳膊，威胁地在乔克斯闻客眼前晃荡：“眉来眼去什么呢？回答我的问题！”
    闻客将精神力共享给乔克斯，简单道：“去，发扬你的抢劫业。”
    乔克斯有些意外地摸了下眼睛。
    他看到了闻客给自己模拟的攻击轨迹，甚至连子弹偏差都一览无余。
    同时，他失去了向闻客发送精神力信号的能力，这是一场单向的命令发布，闻客希望他做的是服从。
    乔克斯并不想服从，可是闻客模拟的轨迹和他自己即将的行动如出一辙——闻客完全站在了他的角度，猜到了他的做法。
    闻客看到乔克斯站在了原地。
    就在闻客以为乔克斯会因此改变一贯的做派时，乔克斯只笑了下，之后竟当真顺着他模拟的轨迹借乌龟笨重的胳膊三两步到达了驾驶舱的高度。
    哈里斯急忙关闭驾驶舱，缩回座位上，而后安然地盯着不知死活试图以人力抗衡机甲的愚蠢人类：“你是疯了吗？虽然城主规定17星的机甲不允许私自发动攻击，但倘若是正当防卫……我可以杀了你，朋友。”
    乔克斯落在驾驶舱前，像闻客精神力所模拟的那样，礼貌地用枪托敲了敲乌龟驾驶舱前的窗口，敲完也不管哈里斯那看神经病的眼神，施施然道：“你好，抢个劫。”
    肖震大惊失色叫出声：“离开乌龟的机身！他要是开防护罩你会被……”
    肖震话音未落，哈里斯已经按下了防护罩的按钮。
    一股纯白色的能量激光顺着机身荡漾开来，肖震心提到了嗓子眼，才见乔克斯不紧不慢地从驾驶舱前撤开，乌龟的胳膊下一秒大幅度在身前挥动，要把这个跳到半空中无处借力的苍蝇一巴掌拍死，乔克斯举起手枪，不作瞄准地向前开了三枪。
    乌龟的胳膊扬到最高处猛地卡死，哈里斯在驾驶舱内徒劳地扭着操纵杆，骂骂咧咧换一只胳膊。
    三声枪响之后，另一只胳膊也成功卡死，巨大的乌龟高举着它那粗壮的两只胳膊，挤在狭窄的巷子里学盘古。
    乔克斯借子弹发射的后坐力稳稳停在一个低矮建筑头上，瞄了瞄乌龟的两条腿。
    哈里斯急忙喊道：“腿不能动我控制不了平衡！乌龟会倒的！”
    乔克斯低下头看了闻客一眼，然后遗憾地转开了枪口。
    “烧死的……”肖震呆愣地把话补完整。

 第19章

    乌龟的防护罩有缺口吗？
    有，就连肖震都知道有，所有的防护罩都有缺口，防护罩开启的那个位置就是最大的破绽。
    但是论存在，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
    乌龟只是相对其他机甲而言很笨重，它的速度对人类来说依然是不可逾越的碾压，就算哈里斯怕误伤到建筑赔钱畏手畏脚，这也不是人类拿把枪就能够抵抗的。
    肖震终于明白乔克斯最开始离那么近并不单单是为了挑衅。
    他是为了看清防护罩开启的位置。
    肖震扪心自问，告诉他防护罩的位置他就能连开三枪都打在一个移动物体的同一个位置吗？
    让他去军校训练个三五年倒是有可能。
    乔克斯跳下来，把打空弹匣的手枪扔回给他，肖震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防护罩从乌龟两个手臂的位置开始持续碎裂，直到完全消失，闻客问驾驶舱内坐立不安的哈里斯：“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哈里斯硬着头皮道：“我已经联系了内城区的朋友，他们很快就会过来增援！你们这群外城区的贱民……”
    闻客也不废话，摸出激光枪，瞄准，发射。
    一束眨眼而过的激光瞬间击碎失去了防护罩的乌龟驾驶舱舱门，哈里斯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乌龟在这个武器下竟然这么脆弱，眼神惊恐地盯着往下掉渣的玻璃碎片。
    闻客转头快速分赃：“居住证给我，机甲给你，人给他。”
    闻客指了指肖震。
    乔克斯摇头：“我不要这个破烂。”
    肖震激动道：“我要！我要！”
    乔克斯：“机甲和人都给你，通行证给我。”
    肖震：“成交！”
    【作者有话说】
    哈里斯：？
    第12章 九岁，哥哥
    闻客点点头，看了眼坐在破烂的机甲驾驶舱内怀疑人生的哈里斯，道：“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
    两个机械臂都失去动力的机甲，鲸鲨小队一人上去给一巴掌都能把哈里斯扇死。
    况且听肖震这个人形大漏勺先前的意思，鲸鲨和哈里斯积怨已久。
    肖震忙道：“可以！”
    肖震派几个人过去把哈里斯绑下来，齐恒主动接过绑好的人，用力往地上一扔，力道充斥着私人感情，疼得哈里斯表情都扭曲了。
    当然也可能是气的。
    哈里斯眼睁睁看着鲸鲨小队的人进去检查机甲，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谩骂，着急开口说了句闻客听得懂的人话：“乌龟绑定的是我的权限！！就算你们抢走了机甲，也不可能动用它！”
    肖震没会，让人从哈里斯身上搜出来了内城区的居住证，高兴地递给闻客：“把你的脸录上去就行。”
    闻客捏住卡片样式的居住证，在现行个人终端绑定一切个人信息的时代，已经很少能看到如此原始的物件了。
    内城最重要的居住证，获得方式竟然如此轻易和滑稽。
    墨丘利星系在以一个他完全陌生的诡异方式运作着，甚至他所看到的仅仅是位于星系边缘的17星的一角。
    闻客虚拟后平平无奇的脸取代了哈里斯在居住证上嚣张的面孔，肖震转头对目眦欲裂的哈里斯道：“现在，外城区的朋友，失去内城这一层身份，我这个半吊子都能拆了你的权限。”
    居住证被抢，乌龟被霸占，人被绑住任人宰割，哈里斯给自己做完足够的心建设后才问肖震：“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闻客没有兴趣参与这种场面，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围巾拿回来。
    余光里乔克斯那疯子已经眼力好地挑了个线头，一边抽红线，一边绕着指头转圈，光他发现到现在就已经绕了足足三圈了。
    祸害人不够还要祸害围巾！
    闻客趁肖震思考的间隙问道：“能借个房间吗？”
    肖震如释重负地回答他：“能！内城开之前你们都能住我这里，我把房间让给你，我去跟齐哥挤一挤！”
    闻客本来想改口“借两间”，如今看来是没这条件了。
    “肖哥！”哈里斯抖着声音喊他。
    肖震“挤一挤挤一挤”重复了几遍后捋了捋舌头，吩咐齐恒：“松开他。”
    “肖哥。”哈里斯明白了肖震的意思，着急道：“不行，你不能不管我，离开内城区没有了乌龟，我的信息素等级那么高……我会死的，我会死在他们手里的。”
    齐恒不情愿地把手放到捆住哈里斯的抓捕索上：“就这样放走，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肖震坚定道：“松开。”
    齐恒一边啧声一边松绑，肖震声音毫无波澜：“那是你的事情，你的死活和我们鲸鲨无关。”
    闻客在乔克斯把红色的线头散下来再反方向转圈的时候没忍住，插嘴问道：“麻烦，你的房间在哪里？”
    肖震连忙给他指了条路：“就我们来的那个地方，隔壁就是我房间，没有锁，你们可以先去歇会。”
    闻客一言不发拽着乔克斯的胳膊离开。
    乔克斯把头伸出去，好奇地再看一眼巷子里混乱的场景，等拐过弯，完全看不见了，才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顺口给他汇报八卦：“肖震把哈里斯赶走了。”
    乔克斯随后盯住自己手腕上不容置疑拽着他离开的胳膊，笃定道：“他们曾经肯定有一腿。”
    手腕上拽着的力道更紧了，乔克斯安静了好一会儿，在闻客终于找到了肖震说的地方，一把将他甩进去反手拍上门的时候，耐人寻味地开了口：“长官，你这么着急，我会对我的清白产生一些担心。”

 第20章

    “倒也不必多余担心。”闻客随口堵回去，找准时机忍无可忍地把属于自己的围巾扒下来。
    这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手指掐着的布料里还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长期被保护的脖颈暴露在外，借着屋内稍显黯淡的灯光，闻客知道乔克斯在若有似无地往他脖子后面瞥。
    闻客仰起头，用碎发完整盖住腺体，冷声道：“眼睛不想要可以捐了。”
    乔克斯故意眨了两下眼睛。
    “西西。”闻客别开眼。
    “来了！”西西高兴地从闻客终端里蹦出来，“你终于叫我了……咦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西西刚一出现闻客就径直把围巾扔给它：“散散味。”
    西西顶着一脑门红色和一脑门问号拼命扑棱着动力系统将自己升高，发出控诉：“我是高级智力机械宠物，不是做苦力的甩干机！”
    话虽然这么说，西西还是任劳任怨地用机体顶着围巾，飞到天花板附近，幽怨地绕着打转，尽心尽力地执行“散味”命令。
    确定西西在完成命令后，闻客看向乔克斯，转动脑袋时太阳穴受到一阵轻微的阻力。
    是乔克斯的指腹。
    他的动作太慢了，完全不可能伤害到自己，闻客歪了歪头躲开顶到自己太阳穴指腹，乔克斯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过来，继续顶着他。
    闻客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饶有兴致的乔克斯，皱了皱眉：“犯什么病？手不想要也可以剁了。”
    乔克斯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道：“抽筋。”
    闻客：“……”
    果然病得不轻。
    在闻客左手抬起准备掰断太阳穴上作乱的手指时，乔克斯提前撤回了一只胳膊，举起来示意自己病好了不抽了。
    闻客懒得他，接过西西递来散完味的围巾，重新围上后开口道：“把塑形剂抹上。”
    乔克斯拿过塑形剂，学西西的动作放到闻客跟前：“不方便，你来。”
    闻客按捺住一枪崩了他的冲动：“敢问乔克斯先生今年几岁了？”
    “九岁，哥哥。”乔克斯说。
    【九岁，哥哥。】
    闻客猛地一怔。
    乔克斯表情轻松，就像随口说来糊弄他一样，闻客闭了闭眼，一把抓过塑形剂：“坐下。”
    【作者有话说】
    周五见宝贝们，我争取零点，人这辈子立的flag总要实现一回吧，没实现就当我没说。
    第13章 不要欺负人工智障
    乔克斯在屋内转了转，像进了自己家一样，顺利找到全屋唯一一把带背的椅子。
    明明一脚就能让这年久失修的木椅散架，乔克斯却一定要拽住椅背，伴着令人牙疼的“吱吖声”慢条斯地将椅子拖到闻客跟前，身子向后一靠胳膊胸前一抱，大腿那么一敲，行云流水做完了一系列动作后安然地扬起头看向闻客，示意他坐下了。
    闻客把塑形剂扔到他身上：“坐好。”
    乔克斯接住塑形剂，眸中笑意明显，但没有再接着逗下去，放下右腿后转了个身子，左臂扒在椅背上垫住下巴，随手把塑形剂再扔回去：“真的坐好了，长官。”
    闻客勉强接受了这个不算正经但也不算挑衅的姿势，撕开塑形剂的外包装，把胶体按压到掌心，二指轻轻抹开。
    上脸之前闻客把塑形剂的瓶子捡回来看了眼生产日期。
    还有一个月过期，肖震这个奸商还没丧心病狂到卖过期产品给他们。
    乔克斯两只胳膊都扒着椅背，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在闻客将手指递过来时闭上了眼睛。
    做星际海盗长时间风餐露宿，没什么机会打头发，乔克斯的刘海已经很长了，盖住了半个瞳孔，发尾带点天生的自来卷，有些碍事。
    闻客用干净的手指拨开碎发，快速将塑形剂堆到乔克斯鼻梁、颧骨、眉骨和下颌骨附近。
    乔克斯没太大反应，只在闻客揉弄他下巴调整形状的时候轻轻皱了皱眉，已经能料想到自己此后的尊容了。
    对于塑形剂的用法，闻客并不陌生，在星盟做任务时闻客经常会遇到需要修改面容的情况，面部虚拟系统虽然方便，但毕竟有限制，对面科技高级点能轻易识破这种伪装。
    塑形剂材质特殊，进入空气后能从胶体状态快速模拟人类皮肤的质感，除非使用专门的油性清除剂，否则可以长时间维持在人脸上，这是人类利用高分子材料对地球时代古中国“易容术”的实现。
    闻客稍微调整一下几块骨头的形状后，一张全新陌生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乔克斯有所感知地睁开眼，认真盯着闻客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闻客干脆利落地转头就走，拧开塑形剂另一头的清除剂搓手，把手上残留的塑形剂搓干净。
    乔克斯毫不意外，又在屋里乱转了几圈，最后从角落里翻到一块镜子碎片，对着窗口的光看了看自己。
    “长官。”乔克斯鉴定完毕，笑道：“私人恩怨掺杂得相当明显呢。”
    闻客听了这话又回过头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
    乔克斯原本长得很出挑，眉峰深邃，闻客弱化了他眉眼间的攻击性，改变了下颌骨的走向，让这张脸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啧。”乔克斯看了又看，片刻后还是又“啧”了一声：“长官，丑成这个样子也是很引人注意的。”

 第21章

    闻客承认，他是掺杂了不少的私人恩怨，乔克斯说得情况不无道，但是他很开心，并不打算变动。
    忽略乔克斯不满的声音，闻客把仍然在他们头顶无聊打转的西西喊下来：“西西，再次尝试联系第九舰队。”
    西西停下来静了两秒，随后道：“都说了联系不上啦！墨丘利星系太远了，还有这么大的黑洞引力影响，必须离开一定的范围通讯系统才能正常运作。”
    “闻客闻客。”西西用机械音叹了口气，“我想苏西了，你快点回去吧。”
    闻客：“你自己有动力系统和足够的能源，现在就走，我不拦你。”
    西西忙道：“不不不不不不了。”
    吓得整颗球都上蹿下跳的。
    闻客：“蠢货。”
    “西西。”一个声音道，“帮我解开生物锁。”
    西西莫名其妙地把代表眼睛的那面转向乔克斯：“只有闻客的声纹能向我下达命令，你就算是叫我也没用的，001号通缉犯。”
    乔克斯耸了耸肩对闻客道：“长官，你看，它也没有那么蠢。”
    闻客绷着脸面无表情。
    西西：“……？谢谢哦。”
    “话说，001号通缉犯是你们长官在你这儿对我的叫法？”乔克斯又问。
    西西认真回答：“不是，是我自己在通缉令上检索到的，你违反了我们星盟除了杀人之外最严重的律法，建议你尽快自首，可以坦白从宽哦，通缉犯先生。”
    乔克斯好奇地问：“那你们长官怎么叫我？”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西西的知识储备盲区，西西焦急地原地转了几圈，最后迟疑犹豫地开口：“……‘他’？通缉犯先生，你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我们长官不跟我提你的，他只会……”
    “闭嘴！”闻客冷声制止西西自爆家底的行径。
    西西确认了一下：“是命令吗？”
    闻客闭眼：“……西西，闭嘴。”
    西西发出一阵混乱表达不满的机械乱码声后唔唔闭上了嘴。
    乔克斯抬手戳了戳西西低空飞行的球形身体：“打个商量，下次像喊你们长官那样，直接喊我名字，如何？我都直接喊你的名字，礼尚往来不是？答应了你就蹦一蹦。”
    西西被这其中的逻辑绕晕了，愣愣乎乎地蹦了蹦。
    乔克斯又戳了戳它：“谢谢。”
    闻客不忍直视地叫这吃里扒外的玩意儿：“西西，回去。”
    西西回去前扭了扭机身，乔克斯猜那是一句“不客气”。
    闻客按了下手腕，把试图冒头再扭一扭机身的西西无情地按回个人终端里。
    西西失望地将机身融化进位于终端的隐藏芯片中，安静进入休眠状态。
    “不要欺负人工智障。”闻客警告乔克斯。
    乔克斯无辜地摆摆手：“长官，欺负它的明明是你，我们聊得很愉快。”
    “长官，你把它调教得很可爱。”乔克斯又道。
    闻客感到当头一口大锅扣下来，窒息道：“它是高度自动化的智能系统，学习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它自己的选择。”
    和他没有关系！
    乔克斯笑了笑，点开自己的手腕：“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看一看我的机宠。”
    闻客：“我没有兴趣。”
    乔克斯已经按下了召出按钮。
    一个行动缓慢的球形机宠颤颤巍巍地从乔克斯个人终端上升起。
    乔克斯没有下达命令，机宠也没有说话，漫无目的地扑闪着装饰性布灵布灵的小翅膀。
    这是一台十年前最为流行的小精灵型号机械宠物，深受女孩子欢迎，只是放到如今各方面性能已经跟不上了，基本只能飞来看看。
    闻客没想到乔克斯的机宠还是这么古老的机型。
    “公主。”乔克斯道，“打个招呼。”
    公主忽闪着小翅膀扑上去抱了下他的手指，随后转头扑向闻客，同样抱了下手指：“很高兴见到您。”
    【作者有话说】
    闻客：你不要瞎——说。
    周日早八见啾咪（是的没错以后都早八更新，我不就flag，flag去就我）
    第14章 她的腺体呢？
    闻客说着“没有兴趣”，却还是在公主抱着他手指打招呼的时候下意识挠了挠它的机身，轻轻“嗯”了声。
    乔克斯睁眼对公主说瞎话：“长官好像不是很喜欢你。”
    公主抱着闻客的手指反驳道：“没有，闻客很喜欢我。”
    公主说着用尽全身动力晃了晃闻客的手指，认真地问他：“是吧？”
    乔克斯和公主一同看向他。
    撒娇的机宠最好命。
    闻客吃软不吃硬，即便主人是乔克斯，闻客还是照顾公主的情绪又“嗯”了声，算是默认了自己确实很喜欢公主。
    乔克斯笑着把公主从他手指上扒拉下来：“好了回去，省点能源。”
    公主依依不舍地回到乔克斯的个人终端里。
    公主一回去，闻客身上鲜见的近乎“温柔”的气质顷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乔克斯。
    闻客不知道乔克斯此时把自己送给他的公主拿出来讨好他是什么意思，闻客以为乔克斯早就把它扔了，就算没扔，这么多年过去，公主也该报废了才对，毕竟是初代机宠，各方面性能都跟不上，只有陪伴功能做得好，一个只能聊天的机宠对乔克斯来说根本没什么用。

 第22章

    闻客猜想那个最接近的原因，冷漠地开口：“我不会给你解锁的，死了这条心。”
    乔克斯垂眸看他几秒，表情停留在和公主说话时带着的笑意上，眸底却看不到什么温度。
    闻客只改变了他的骨相，眼睛的形状普通塑形剂无法改变，那人的眼神始终如一，从来没什么温情，没什么念旧，充斥着随心所欲的疯癫。
    闻客平静地和他对视。
    乔克斯这么些年做的疯疯癫癫的事情数不胜数，也曾装乖讨笑，但闻客确定自己不会再被他蒙蔽一次。
    良久乔克斯笑出声，先行别开了眼：“长官，我当然知道。”
    乔克斯抬起左手，给他演示自己手腕上贴合良好的生物锁：“你不是已经抓到我了么？”
    闻客冷笑正想嘲讽两句，身后贴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笃笃笃”的声音扣在腰的位置。
    闻客果断用手肘把乔克斯逼远，让两人恢复正常谈话的距离，回身拉开了房门。
    第一眼没看到人，闻客回想敲门声的位置，视线缓缓下滑，果然看到了敲门的人。
    是个骨瘦如柴皮肤黝黑的小女孩。
    闻客扫过小女孩的胳膊，了然：“肖晓？”
    肖晓点点头：“是我。”
    闻客和她视线持平，问：“有事吗？”
    肖晓又点头：“有。”
    闻客静静等了会，发现肖晓也在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发问。
    闻客于是迟疑地问：“什么事？”
    肖晓虽然黑了点，但从五官分布上看得出来是个符合所有星系审美的标致小姑娘，眼睛很大，仰着头显得很乖巧的样子，一点也没有那个对着哈里斯竖星系文明手势胳膊的影子。
    肖晓乖巧地对他道：“你们很吵，吵到我睡觉了。”
    闻客：“你住在哪个房间？”
    肖晓用手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和这个房间隔了整整五扇门。
    肖晓看出了闻客沉默的震耳欲聋，解释道：“因为你们的存在感太强了，一举一动都很吵。”
    闻客还没问清楚肖晓此话的意思，拐角处肖震应该已经解决完哈里斯的事情，听到了这边聊天的动静，飞奔而来，两条腿抡出了残影，人还没站稳手已经娴熟地把肖晓嘴捂上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肖震来回看着他和乔克斯，似乎是在判断他们有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什么有碍未成年身心健康的事情。
    似乎只有围巾换了个人。
    等等，乔克斯？
    肖震猛地扭头去看从自己房间中走出的陌生人。
    “乔克斯？”肖震确认道。
    乔克斯摸着奇形怪状的下巴转开脸，一句话都没他。
    肖震松了口气——没错是乔克斯。
    肖晓紧接着娴熟地拉开嘴上的手，申明：“不要忽略我的话，你们很吵。”
    肖震敷衍地在她头上拍了下：“好好好，等会儿找人跟你换一间，离他们远点。”
    肖震边说边对他们挤眉弄眼，希望他们配合一下。
    闻客没应声，反问肖晓：“存在感？”
    肖晓本来一脸烦躁地瞪着肖震，发现闻客在跟自己说话后眨了眨眼睛，扒着肖震还想捂她嘴的手，道：“嗯，存在感。”
    “展开说说。”闻客说。
    肖晓歪了歪头：“存在感就是……存在感。每个人都有存在感，有的人高有的人低，你们的存在感是我见过最强烈的，像我哥的存在感就很低，他不张嘴我是无法知道他来了的。”
    肖晓说着撇了撇嘴：“不然他也不能总那么轻易抓到我。”
    “也就是说……”闻客总结道，“你不用眼睛和耳朵可以感知到我们的存在。”
    肖晓打了个响指：“对啦！”
    闻客站起身问三番五次试图阻止肖晓说话的肖震；“你妹妹不知道精神力？”
    肖震笑了下：“我没有教她这方面的知识。”
    闻客定定看着肖震，肖震笑容逐渐变得局促，甚至有些哀求，闻客就没再追问，应肖震最开始所求对肖晓道：“我们马上就走，等我们走了你再睡，好吗？”
    肖晓勉为其难道：“好吧，那我先回去躺着了，你记得遵守约定。”
    “好。”闻客说。
    肖晓提着裙角光着脚“哒哒哒”跑回自己的屋里，向这边偷看了一眼后才关上房门。
    肖震愣了愣后急忙道：“我没有赶你们走的意思，你们帮了我大忙，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让小晓离你们远些就行。”
    肖震话音落下，却见对面的温文很久没有反应，一直盯着肖晓离开的方向。
    肖震困惑地寻求乔克斯的意见，乔克斯手指放唇上，轻轻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安静些。
    可惜乔克斯刚比完“嘘”，闻客就飞快回过了神，眼神缓缓越过漫长的走廊落到近处，轻声问肖震：“她的腺体呢？”
    肖震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小晓疤痕恢复得挺好呢。”
    闻客没说话，仍然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肖震干笑几声之后就笑不出来了，笑容僵硬在嘴角，构成一个滑稽的弧度。
    半晌肖震道：“被抢了，这种事情在流放区……”
    肖震没接着说，闻客却明白他的意思。
    腺体交易在流放区，早已司空见惯。

 第23章

    【作者有话说】
    周二早八见~
    第15章 概率百分百
    自从三千年前那场伽马辐射将人类从生层面分成了三种，诞生了最显著的差异——信息素，是否拥有信息素便是这个人是否适应了人类进化进程最直接的证明。
    拥有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适应了这场环境的改变，完成了人类的进化，而没有进化出信息素的beta则被定义为“次人类”，甚至在抵御宇宙辐射的小行星防护罩被发明之前，beta的生存都是问题。
    伽马射线爆发初期，大量的beta基因变异率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爆发为不受控制的危险生物，危害普通人类的生命，科学家们将那些基因变异率达到极限的次人类定义为“非人类”，并将这个极限称作“非人极限”，简单直白地和他们划清了界限。
    分化出信息素的alpha与omega自发团结起来与大量普通的beta对抗，由于精神力和身体素质的强化，双方不相上下，为了不影响正常人的生活，最终初代beta自愿移民到遥远的墨丘利星系，将三大宜居星系留给“人类”。
    至于不“自愿”移民的beta，尸体则堆在太空垃圾处站，由专业设备处后投放到宇宙里，成为无污染无公害的太空尘埃。
    虽然人类最开始的设想很完美，可惜星盟之中最高等的alpha和omega结合也会生出最普通beta，流放区毫无精神力的两个bata也能诞生出精神力强悍的后代，即便那可能性是十万分之一，当次人类的基数达到上百万上千万，当这时间的跨度是上百年上千年到如今的三千多年——
    这个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乔克斯的出现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必然。
    腺体交易的出现更是一种必然。
    人类不能决定自己后代是否进化出信息素，但科技的发展让腺体移植早已是成熟的技术。
    星盟为了社会的稳定，明令禁止医院进行腺体移植手术，一旦发现，交易线上有一个算一个，重则直接枪毙，轻则五十年监禁起步。
    明面上星盟的腺体交易案件尽在政府掌握之中，社会安定而和谐，可闻客清楚地知道这些交易游走在无孔不入的角落，从未停止。
    拥有全面法律体系管制的星盟尚且如此，乱成一锅粥的墨丘利星系更加难以控制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从肖震的反应来看，他连追究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对此感到惋惜。
    “小晓是我见过精神力最强的alpha，在今天之前……”肖震看了乔克斯一眼，接着道：“就算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从未带她去做过精神力测试，她还是在七岁那年，我带她出门时，被一伙人直接抢走了。”
    “我跟得紧，他们只来得及割下她的腺体，并没有杀人灭口。”肖震说着叹了口气，“其实我小时候也被人抢走过，但大概是抓到手后发现我的精神力强化微乎其微，这才幸免于难。”
    “有时候我想，在17星这种地方，做个普通beta也挺好的，就像我弟弟。”肖震耸耸肩，“从基因变异率超过非人极限的那天起，他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不认识我，也不认识齐哥，看见谁都想咬，我只能每天把他关在屋里，他还一天天想往外面跑……但至少他这种存在，不会整天被人家惦记，是吧？”
    乔克斯认同地点头：“确实。”
    闻客斜他一眼——你附和个什么？
    ——他说得很有道。
    乔克斯用眼神回答他。
    肖震吐着吐着自嘲苦水突然被一句“确实”哽了一嘴，愣半晌才想起来重点：“腺体发育成熟一般在八九岁，估计是小晓的腺体太抢手了怕被人捷足先登，那些人才提前下手了，这也导致小晓的腺体被割之后继续发育了一年，残留下来一些精神力感知神经……”
    “她只能感知到别人精神力的存在，因为功能缺失无法控制自己停下这种感知，且永远无法接收到来自别人的精神力。”肖震说，“所以我就干脆告诉她，那是她的特殊超能力，听起来是不是就非常酷了!”
    “不说这些了。”肖震挠挠头，“兄弟你刚刚说马上就走是什么意思？你不住我这里吗？”
    肖震探着脖子往自己房间看了看：“你是不是嫌我这里太简陋了？那个兄弟你信我，我平时不这样，我我我可以给你们收拾收拾……”
    “不是这个原因。”闻客打断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那为什么？”肖震苦思冥想后恍然大悟，连忙道：“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收你们钱！你们把乌龟给我抢了回来，那就是我们鲸鲨的兄弟！我肖震对兄弟向来……”
    “也不是这个。”闻客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找到了说话的间隙：“我们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闻客抬起胳膊面无表情地捣了捣乔克斯。
    乔克斯勉为其难地把到了嘴边专拆人台的“有吗？”咽回去，眼睛盯着肖震认真回答道：“他说得对。”
    与此同时乔克斯飞快把精神力链接到他的脑海里，将原本的话完完整整送还给闻客：“有吗长官？”
    “现在有了。”闻客送完这一句果断切断了精神链接。
    闻客倒真不是无中生有。
    从昨晚被迫降落到17星到现在径直搞到内城的居住证，闻客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回阿波罗星系，把乔克斯送进纳布塔监狱。
    但就在见到肖晓后颈那个腺体被割伤后留下的疤痕后，闻客有了更紧迫的目标。

 第24章

    抓捕乔克斯归案是他就职第九舰队舰长之后的首要任务，可摸清楚腺体交易的来龙去脉是他进军校的原因。
    虽然最终行差踏错进了不同的领域和星际海盗打了五年交道，他也自始至终在调查相关案件，可惜星盟对此的记载少之又少。
    但墨丘利不一样，墨丘利处处是案件的正在进行时。
    闻客和肖震告别后走出巷口，乔克斯跟在身后，百无聊赖地抬头看了看17星正在缓缓行走的人造太阳。
    前方的闻客闭着眼睛，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散开，这个时候的人类是最脆弱的，他如果动作足够快，能在闻客精神力收回来之前一刀割断这位长官的脖子。
    乔克斯视线下滑，闻客动作间围巾松开些许，露出了完整的下巴和小半截在围巾的衬托下白到病态的脖子。
    乔克斯上前两步，从个人终端处摸了一把，晶蓝色的蝴蝶刀出现在指节处。
    在刀刃旋转落到脖颈之前，闻客淡淡睁开了眼，直面刀刃时，眸中也不带任何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眼前人会有这个举动。
    乔克斯好奇地把蝴蝶刀递到闻客鼻梁上：“长官，你刚才有没有做精神扫描？”
    “做了。”闻客说。
    “那为什么回来得这么巧？”乔克斯转了下刀刃，“再晚一秒，我就可以杀掉你了。”
    闻客抬手拍开近在咫尺的蝴蝶刀，掀起眼皮时没太多情绪：“猜到了你会先纠结个三秒。”
    乔克斯睁大眼：“为什么？”
    闻客：“因为我也会。”
    【作者有话说】
    周四早八见~
    第16章 我是您的提款机
    没等乔克斯发表看法，闻客已经选了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克斯转着蝴蝶刀跟上去。
    在闻客伸手把乔克斯的刀拽走之前，乔克斯“啧”声把招摇过市的蝴蝶刀收回个人终端：“长官，你这是要去哪里？”
    闻客不会，从弯弯绕绕的小巷绕出去，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座陌生的星球。
    虽然造型已经尽量在往17星上靠了，但常年在舰队中混出来的气质很难改变，闻客感受到多股打量的视线，又匆匆挪开。
    肖震住的地方，竟然已经是外城区少有的算豪华的地方了，闻客打眼望过去，很多人甚至住的都不能称作房子，只是一座有墙有屋顶的建筑。
    收回目光，闻客认准方向，加快脚步，终于在目标走进建筑内时跟上了。
    乔克斯探出头，看了眼正在前台结账的哈里斯：“长官，你还没抢够？”
    “一共是三百八十八墨星币。”前台店员道，“我扫您吧。”
    哈里斯将个人终端递出去，墨星币从终端内被划走，闻客看到哈里斯脸上转瞬即逝的肉疼表情。
    眼前宾馆两个字大到离奇，哈里斯被抢走了机甲和居住证后竟然选择找一个宾馆住下，从外观来看，这个宾馆就算在外城区，应该也价格不菲。
    哈里斯接过房卡后便上了楼梯，闻客紧随其后进了门，对前台道：“要两间房，最豪华的单间。”
    前台看了看闻客身后的乔克斯，道：“我们只剩下一个豪华单间了，刚刚那位客人要走了一间。”
    闻客：“那就一间，另一间换标间。”
    前台刚张嘴，闻客就打断她：“别告诉我你们标间也没有了。”
    “有，有。”前台低下头在智脑上操作，“就是单间和标间不在一个楼层……请问二位要住多久？”
    闻客：“七天。”
    前台意料之中地笑了下：“原来是内城区来的大人，一共是四百八十八墨星币，请问谁支付？”
    闻客指了指乔克斯，前台立即把付款机对准乔克斯。
    乔克斯调出个人终端的支付页面，仗着前台是个毫无精神力的bata，肆无忌惮地链接上他的精神力：“长官，我觉得我不是您辛苦追来流放区的罪犯……我是您的提款机。”
    闻客接过前台递上来的房卡：“有自知之明是好事情。”
    乔克斯缓慢地“啧”了声。
    豪华单间在酒店的顶楼，虽然所谓的顶楼也不过是四楼，并没有电梯，以两人的体力一口气走上顶楼也喘不了几口气。
    闻客走到三楼时停下脚步，把标间的房卡递给乔克斯。
    乔克斯没动：“我付的钱，长官。”
    “房卡在我手里，有本事你就抢。”闻客说。
    乔克斯：“你不动生物锁，我就抢。”
    闻客：“可能吗？”
    乔克斯：“啧。”
    闻客接着上楼时，乔克斯径直跟了上去。
    闻客看他一眼：“你的房间在三楼。”
    乔克斯被剥夺了转蝴蝶刀的自由，就手欠地转房卡，语气谴责：“做长官的不能够虐待俘虏到这种地步，我只是看看。”
    闻客没再他，自顾自上了四楼，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后关上门，随即叫出西西：“西西，检测摄像头。”
    西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回来报告：“闻客闻客，没有摄像头！”
    豪华单间大概都是内城区出来的人暂时住的地方，外城区这些人还没有胆子安装摄像头，闻客把想跟乔克斯打招呼的西西按回去，起身走到墙边，蜷起手指扣了扣墙壁。
    笃笃笃的声音很闷，隔音设施做得还行，只靠听不太能听清楚隔壁的动静。

 第25章

    乔克斯一进门就坐在了床上，此时仰着头，沉默地盯着在豪华单间里敲敲打打的星盟第九舰队舰长。
    动作之熟练，一看就没少做这种事情。
    乔克斯对闻客越发好奇了。
    是的，好奇。
    闻客说错了，就算闻客做精神扫描时没有及时回来，乔克斯也并不会动手。
    从闻客不顾一切开着那架方舟把他从黑洞中拽出来之时，乔克斯对闻客的好奇心就盖过了所有情绪。
    他想要了解更多。
    想让闻客的精神力再次共享过来，
    最想亲手扯开这位长官的围巾。
    可惜最后这个想法一定会收获毫不留情的一枪。
    乔克斯遗憾地在闻客察觉到之前收回视线。
    闻客查探完房间的情况后回过头，一眼就看到斜靠在自己床头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乔克斯。
    乔克斯心有感应般睁眼，眼皮的褶皱很明显，笑着向他张开双手：“早上好啊长官，有太阳的时光如此短暂而美好，来陪我睡一觉吧。”
    闻客张了下嘴，又合上，又张开了嘴，最后沉默地合上。
    把那句“睡你妈睡”咽回了肚子里。
    第九舰队为了追踪乔克斯的飞船，连续运作了三天 ，从阿波罗星系的β星赤道面一路追到了星系边缘，但舰队内分工明确，身为总舰长的闻客也得空休息了足足八个小时。
    作为被通缉的对象大概就没有“休息”这种好运了。
    距离内城开放还有足足七天，隔壁的哈里斯大概也在等这个时机，就是不知道抢劫腺体的那些人和内城开放哪一个先到。
    “回你房间睡。”闻客开了口。
    乔克斯没动：“这也是我的房间。”
    放乔克斯进房门时闻客已经想到了如今的情况，并不意外，向床边走了两步，弯腰手掌按在床上，乔克斯一清醒过来就转起了房卡：“改变主意了长官？”
    闻客从乔克斯的手中掐住转速飞快的标间房卡，把西西留在了单间里，下达命令：“隔壁房间有动静立即通知我。”
    西西问：“什么样的动静？”
    “出门，或者要死人。”闻客说。
    西西懵懵懂懂地：“哦，好的。”
    乔克斯招招手：“西西过来，我帮你。”
    西西高兴地飞了过去：“好。”
    西西虽然吃里扒外，但权限在他这里，该给乔克斯抖落的家底也抖落得差不多了，放这儿还能起到个监视的作用。
    监视隔壁，和乔克斯。
    临走之前闻客想起来什么，把胳膊伸到乔克斯面前：“划点墨星币给我。”
    乔克斯一边照做一边笑：“别做指挥官了，指挥官没前途。”
    闻客清点完终端里可观的墨丘利星币数量，点点头：“星际海盗有前途。”
    乔克斯笑得更开了：“自然。”
    【作者有话说】
    周六见~
    第17章 不许乱教我的机宠
    西西被留在豪华单间监视乔克斯，闻客自己动用个人终端将整个房间的摄像头搜查一遍后才走进浴室。
    虽然这颗星球百分之九十的面积都被海洋覆盖，但是显然淡水净化工程做得并不好。
    洗完澡闻客感觉自己做了个盐浴，浑身上下舔一口都是咸的。
    闻客没有洁癖，不过必要时保持干净整洁是一个蓝星公民的自我修养。
    闻客洗澡前下楼用乔克斯那里划过来的墨星币，从隔壁摊子上随便挑了几套衣服，现在衣服和围巾一同待在烘干机里，破烂的星盟制服则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闻客换好衣服吹干头发，站在17星一个普通宾馆的浴室镜子前，轻轻叹了口气。
    直到此时，他才有时间回顾这场可谓离奇的“星际旅行”。
    阿波罗星系边缘的那个黑洞，大概是其他两个星系的手笔，星盟的三大星系——阿波罗，维纳斯和克瑞斯星系，虽然通过事会机构联合为星盟，维持了基本的和平，但内部各自为政，三大科学院的研究内容也并不互通。
    事会创立三千多年，通过的决议寥寥无几，八成都是有关墨丘利星系的对抗事宜。
    流放区的这群星际海盗为星盟三大星系的内部团结做出了卓越且不可忽视的贡献。
    浴室的水雾还没完全降下去，闻客抬手在镜面上擦了下，镜子中出现自己清晰的脸。
    面部虚拟系统尚未启动，镜中的脸很熟悉，闻客盯着看了几秒，转过头，从镜中看向颈后的腺体。
    肖晓的后颈上是被外物强硬切割后留下的割伤，他的不一样，留下的是缝合后期恢复不良而导致的增生，比肖晓的要狰狞很多。
    毕竟刚被安上陌生腺体的时候，他并不配合，麻醉药效过后就会主动破坏脆弱的腺体，现在能长成这幅功能完善的模样，还要多亏闻家人找来的医生水平高超，对付他这种不配合的病人也颇有手段。
    闻客出生后做了九年的beta，九岁那年闻家人终于无法忍受从自己的家族中，走出一个毫无信息素的普通人，选择给他植入腺体。
    如果不是当时没有适配的s级alpha，他应该会是一个让他们更加满意的alpha。
    但而今这个s级的omega应当也差强人意了，星盟舰队之中最年轻的指挥官出自闻家是整个阿波罗星系都有所耳闻的荣誉。
    肖晓的腺体现在生长在谁的身体里，他的腺体曾经又属于谁。

 第26章

    是星盟，还是流放区？
    舒适条件下生物钟开始作祟，大脑告诉闻客他该睡觉了。
    闻客没有选择和困意对抗，走出浴室躺到了宾馆床上。
    阿波罗星系和墨丘利星系存在接近12个小时的时差，闻客需要让自己的身体迅速适应新的环境。
    闻客被终端里西西的警告声吵醒时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钟，他睡了四个小时，精神力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说。”闻客边系上围巾边走出房门上楼梯。
    西西：“隔壁的人刚刚和前台打电话让送餐，被前台拒绝后现在好像要出门了。”
    闻客走到四楼时脚步诡异地一停：“你监听了前台的通讯？”
    西西的机械音听起来还挺骄傲：“是的！这里的通讯信号十分原始，以我的能力，可以做到无痕迹监听。”
    闻客按住太阳穴西西通讯信号传来的位置，感觉整个太阳穴都应景地痛了起来。
    闻客稳定了下声音：“乔克斯教你的？”
    西西：“是的！他说这样可以帮到你，星盟的基本法在墨丘利星系并不适用，所以我这种行为并不违反法律，闻客，我有没有帮到你？”
    闻客：“我谢谢你。”
    西西高兴道：“不客气。”
    手段本身是闻客会想到的做法，但闻客只会发布命令，从不会让西西思考行为本身的意义，甚至是钻法律的空隙。
    智能机械作为宠物的首要条件，就是它的自主行为必须在法律所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这是写进程序里的规定，普通的机宠根本没有这些设定和能力，做不到法律之外的事情。
    但西西作为苏西的衍生物，能力智能方面普通机宠无法企及，能做到很多踩线的行为，军部把西西交给他，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乔克斯用了不到四个小时把他教出来的除了蠢没有其他缺点的三好机宠，教唆成会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主动对普通群众进行监听的机宠了。
    闻客憋着气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三声，无人应答。
    第四声没有响起，闻客把胳膊放下去，抬起了腿。
    在腿落到房门之前，房门被人从内部打开，乔克斯打着哈欠扶着门把手，看到他缓缓放下的腿时愣了下。
    两秒后乔克斯猜出来闻客冷脸的原因，坚定地把哈欠打完开了口：“长官，损坏宾馆设施要赔钱的，隔壁也能听到动静。”
    不然你觉得你现在为什么还完好地站在这里？
    闻客张嘴正想说话，隔壁的房门发出轻响，随后开出一条缝——闻客皱了下眉，反应迅速地向前扑过去。
    胸前突如其来的力道并不足以让乔克斯失去平衡退后，但是闻客扑过来时的表情写满了“不让开就死”，乔克斯犹豫了下还是顺着长官的方向给他留出了撤退空间。
    隔壁房门刚开到一半，闻客已经完全撤退进了屋内，并反手关上了门，门缝自动扣紧，发出轻微的动静。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上了，光线暗淡，乔克斯很明显也是刚刚睡醒，甚至穿着豪华单间自配的浴袍，自来熟地将自己完全融进了宾馆的客人中——除了手腕上取不下的黑色生物锁更加显眼以外。
    闻客靠得近闻到了沐浴露的清香，豪华单间的洗澡水原来是淡水，没有盐。
    还是应该强硬地留下这间房。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闻客手从乔克斯的浴袍身上挪开，警告道：“不许乱教我的机宠。”
    第18章 讲点长官
    “冤枉长官。”乔克斯懒洋洋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西西自己愿意学，怎么算我的错。”
    西西不了解情况，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主动飞过来道：“不断学习是我的程序，闻客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哒！”
    闻客一把拽下西西，把它轻轻拍到墙上，准确砸开了宾馆的灯：“你再努力努力，就能当上星际海盗了，让他给你个编制。”
    灯光乍现，乔克斯眯了下眼睛适应光线，西西晃晃悠悠地重新飞起来，诚惶诚恐：“嗯？”
    隔壁的房门传来自动上锁的声音，哈里斯已经走远，闻客调整面部虚拟系统，换了另外一张脸，紧接着命令西西：“确保乔克斯在你的监视范围，等我回来。”
    西西忙道：“收到！”
    闻客打开门悄无声息地跟上哈里斯。
    乔克斯戳了戳西西近距离监视他带有摄像功能的“眼睛”：“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西西刚刚险些被闻客丢到星际海盗阵营成为一只流浪机宠，不敢再乱说话，拘谨地“嗯”了声。
    乔克斯笑起来：“首先，你要学会听懂你们长官夹枪带棒的关心，他没有真的不想要你。”
    ^
    “不要不要。”哈里斯厌恶地皱了下眉头，挥手打开拦在他面前的小女孩：“要我说多少遍，我不要你的花。”
    小女孩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白送你的，你要花钱买。”
    哈里斯瞳孔震惊地推开小女孩：“那我更不要了！”
    小女孩被大力推开后栽到了地上，哈里斯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闻客经过时小女孩已经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自然地把手里的花递给下一个过路人：“哥哥，花。”
    路上没有转角，闻客蹲下身来接过花束看了看，问：“多少钱？”
    小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基因很健康，笑起来甜甜的：“二十墨星币一支，哥哥。”

 第27章

    夺少？
    闻客低头又看了眼掌心捧着的一束花，一共十几枝，用鲜艳的彩带绑在一起，花开得倒是挺多挺漂亮，但品种只是路边最常见的野菊花，出一次野外任务可能就无意间踩死十朵的那种。
    闻客叹了口气从一束菊花里随便抽出一枝来，递到女孩面前：“要这支吧。”
    毕竟也很久没出过野外任务了，怀念一下……野菊花。
    小女孩高兴地从他的终端里把墨星币划走：“谢谢哥哥。”
    闻客站起身时，哈里斯正好走过转角，闻客加快脚步跟上，看到哈里斯在一排的小餐馆里挑挑拣拣，终于打定主意进了一间店面看起来最干净整洁的。
    竟然真的只是出来吃饭的。
    据西西一路见缝插针汇报的情况，哈里斯在宾馆的豪华单间里打了一上午的游戏，下午两点出来觅食——汇报完毕，其他时间西西在给他报哈里斯打的游戏名称。
    闻客的制服夹层中随身携带了压缩饼干，制服扔了后便转移到了身上，但是太空中吃一顿能补充一天能量的压缩饼干，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恭维，闻客时常怀疑那玩意儿的原是让他们吃一口作呕一天，从而达到一天没有食欲不用进食的目的。
    闻到空气中食物的香味，闻客才意识到自己也到了应该进食的时候。
    哈里斯是个毫无反侦察意识精神力微弱的普通人，闻客跟了他一路，哈里斯甚至没有回过头，闻客装作普通客人进店里坐下，点了一碗面。
    面刚上桌，对面就伸过来一只手，娴熟地把碗捞到了对面。
    闻客没什么反应地对发愣的店主扬起一根手指：“再来一碗。”
    哈里斯发现不了他，他还是能发现乔克斯的，西西这回至少长了记性没被忽悠成功，乔克斯离开宾馆的第一时间就向他报告了行踪。
    乔克斯顶着自己为他捏造的丑绝人寰的脸，堂而皇之坐在他对面，周围人可能以为这是基因变异率临近非人极限后在外表上的特殊体现，没人敢笑，只同情地偷偷多看两眼。
    闻客看着满脸淡定地开始吃自己面的乔克斯，第一次怀疑自己做出的“活捉”决定。
    要不还是就地正法吧，对于乔克斯这种级别的罪犯，他拥有一定条件下的处决权，乔克斯胆大包天想标记他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一定条件”。
    第二碗面很快就端了上来，浓郁的香味让闻客暂时搁置了在脑中打转的“就地正法”冲动，为了抓乔克斯啃了三天的压缩饼干，终于在墨丘利星系尝到了正常的食物，味道竟然还不错。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类很是吵闹，城外类似鲸鲨这样的小队为了功勋或金钱接的任务很多，通过掠夺自然资源以供应内城外城的生活，供应不过来了就去抢隔壁星盟的，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但17星的普通人更多，掠夺功勋什么都于他们很遥远，当务之急是好好活下去。
    “肖震所住的地方是备战区，小队之间经常发生冲突，进行一些城主允许范围内的摩擦，所以看起来比较惨淡。”乔克斯早早吃完了他的面，拿起纸巾擦擦嘴，顺手掀开一点衣服，给他看了眼藏在胸口的西西，证实了自己的清白后才接着道：“至于这里，则是生活区，都是些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我们星际海盗也是有门槛的。”
    “看我干什么，长官？”乔克斯避开人群把精神力传递过来，“这不是你想知道的事情么？”
    闻客没接话，向他伸出手：“面钱。”
    乔克斯看着闻客的掌心：“可是你的钱都是从我这里抢的，讲点长官。”
    闻客手伸得很直，重复道：“面钱。”
    乔克斯这次没有把终端露出来给钱，反而把手又伸进了胸口。
    就在闻客以为乔克斯会掏出来西西然后说“撕票”的时候，乔克斯把另一样东西变戏法般放到了他的掌心，看着他怔住的表情如愿露出笑意：“用这个抵面钱行吗，长官？”
    掌心放着的是刚刚那个小女孩卖的野菊花，一整束。
    【作者有话说】
    果然一次晚八，次次晚八……
    这回连晚八也没赶上（瘫）
    周三见大家~
    第19章 脏了
    乔克斯此举一出，闻客发现自己当真被架到了“不讲”的境地。
    不止不讲，再僵持一会，还会成为这个饭店最引人注目的一桌。
    就连专注吃饭的哈里斯都扭着头张望，寻找店里突然出现的是什么死动静。
    看清楚是有人送花，还是自己没要赶走了的那一束后，哈里斯兴致泛泛地收回视线继续嗦面，顺便小声嗤了一句：“狗情侣。”
    在所有人都或隐蔽或明目张胆地看热闹之前，闻客攥紧花束，凉凉地看了乔克斯一眼。
    乔克斯眼带笑意抽回手，不给闻客把花放回来的机会，顺便预设了下这束花待会要是砸到自己脸上，要不要躲开。
    闻客权衡了野菊花和面的价格，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抵债。
    毕竟那碗面只能买一枝花，而乔克斯给了他一束，人最不该跟钱过不去，用来砸人脸上浪费了。
    闻客把先前单独别到腰上的那一枝放回花束里，面无表情地捧着。
    万幸此时哈里斯嗦完了最后那口面，起身离开店里。
    闻客松了口气，哈里斯的身形一消失便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第28章

    看哈里斯的方向，他应该又要回宾馆打游戏了。
    相当令人省心的任务对象，不像身边这个随心所欲的危险分子。
    为什么送花？
    因为能看到他意外的表情。
    乔克斯的动机从“利益”上猜往往很难成立，从侦察机里跟他说一句“晚上好”能有什么利益？送他一束花又能产生什么利益？
    但是往目的上猜就很好解了。
    他向来以挑衅他人为趣，并乐此不疲。
    比如现在。
    “长官，你手里的是一束花。”乔克斯消停一路，终于在拐进一个无人的路口时开了口：“不是什么投掷型武器。”
    闻客：“它可以是。”
    乔克斯：“？”
    闻客停下脚步：“如果你想试的话。”
    乔克斯笑着对他摆摆手：“站在花的角度考虑一下，不了。”
    闻客继续往前走，乔克斯还想再说两句话讨嫌的时候，两个人同时顿了下。
    虽然身处居民区，但17星的人口有限，死亡率变异率都奇高，偏僻的地方很多，他们已经拐过好几个无人居住的巷口，就算是闻客要杀人灭口，这种地方也是首选。
    闻客本以为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有人动手，毕竟从哈里斯失去机甲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过去。
    没想到那些人比他想的要大胆得多，或者说，猖狂得多。
    闻客悄无声息地追上前去，两侧都是低矮的建筑，闻客拐过弯刚看到哈里斯的背影，眼角余光中墙头就有东西闪了闪。
    哈里斯毫无所觉，脖子后面挂着的腺体跟个摆设似的，除了能释放点信息素抵抗宇宙辐射，当真是没有一点战斗力。
    闻客眯了下眼睛，情急之下就近扔出了手里的东西。
    看到一束五颜六色的花边掉叶子边冲出去的时候，闻客才意识到他手里就近拿着的，是那一束野菊花。
    这回真成投掷型武器了。
    花束精准地替哈里斯挡住了射向后颈的那发子弹，冲击力顷刻间让脆弱的花瓣四分五裂，“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子弹被花束拦了一下，方向发生偏转，正好打在哈里斯的脚边。
    哈里斯吓得蹦了起来，瞬间窜出去五米地，才敢回头看一眼案发现场。
    野菊花的尸体零碎地铺散在原地。
    “是你们？！”哈里斯看到追出来的闻客和乔克斯，认出这是店里送花的小情侣，愤怒地指着他们：“你们是他们派来的？！卑鄙！”
    闻客没说话，墙头的射击手一击不成还想再次发射一枚子弹，闻客两步窜上墙头，射击手见状紧急将枪口对准他，闻客一脚踢过去，还没踢到身上时，却见那人两眼呆滞了瞬息，下一秒，倒头从墙上栽了下去。
    精神力攻击。
    闻客皱了下眉，眼睁睁看着那人头朝地摔下去，最后那一刻身体的本能反应占了上分，硬生生顺地滚了几圈，没真的脑浆血溅当场。
    精神力攻击一般是精神力s级及以上的高阶alpha和omega才能使用，对象需要与自己的精神力相差甚远，否则稍有不慎，就是自己被对面的精神力反噬成痴呆。
    就算成功了，也有很大概率是对面变成痴呆。
    除了不择手段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没有人会使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这个人的精神力闻客初步估算也有a级，面对乔克斯的精神力攻击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来人滚几圈滚清醒了，爬起来枪一揣掉头就跑。
    闻客看着乔克斯站在原地没动，右手从个人终端处抹了一把，转眼间蝴蝶刀就捏在了手里。
    闻客张嘴：“留活口！”
    他没有第二束花去给人挡刀。
    乔克斯动作丝毫未变，不知有没有把话听进去，但扔出的蝴蝶刀最后没有直接插进那人的后脑里面，而是直直扎进了小腿里，几乎贯穿整个小腿，凄厉的惨叫声刚炸开两声，乔克斯已经走到了来人跟前，单膝着地，手掌温柔地拖住他的下巴：“再叫一声，让你永远也叫不出声。”
    地上的人头被把控在别人手里，腿上的疼痛一阵一阵密密麻麻传过来，疼得快要窒息，最后也只敢咬着牙把痛呼通通咽了回去，憋在嗓子里憋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乔克斯点了下头，拖着来人完好的那只腿，把人顺地拖回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放下腿的时候闻客看到来人的头正好对着地上那一束野菊花七零八落的尸体，脸蹭在花瓣上，又被花枝上的倒刺划了几道口子，苦不堪言。
    闻客感到乔克斯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闻客看了几眼野菊花的尸体，也没有说话。
    最后乔克斯不耐烦地轻轻“啧”了声，别开脸，把自己的蝴蝶刀从那人小腿上拔下来。
    蝴蝶刀和腿上的伤口一同向外流着血，迫于乔克斯之前的威胁，来人硬是忍着没有再喊一声。
    乔克斯用那人的衣服把刀擦干净，头也不回地把刀扔给闻客，陈述事实：“脏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见～
    上一章的乔：嘻嘻。
    这一章的乔：不嘻嘻。
    第20章 你要不要先哄哄他
    脏了就扔给他，什么毛病？不会自己洗？
    闻客接过蝴蝶刀手指无意识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收刀回鞘，顺手挂到了腰上，走到地上的人跟前，单膝着地，问：“名字。”

 第29章

    地上的人坚定地把头扭开。
    闻客再从腰上把刀提溜回手上，刀刃擦着那人脸颊划过：“名字。”
    地上的人抽着凉气：“蓝柏。”
    闻客：“杀人的目的。”
    蓝柏顿了下，下一秒晶蓝色滑过，蓝柏连忙闭上眼：“要杀要刮随便你们，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闻客：“那你就去死。”
    蓝柏惊慌地瞪大眼睛。
    “你说或者不说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既然自己不要命，那你就去死。”闻客从蓝柏的衣服里把刚刚射击的枪支摸走，顺便缴出来几颗烟雾弹，飞快扫荡完了战利品后用他自己的枪口对准蓝柏：“交代一下遗言，不保证送到。”
    蓝柏那一枪是直奔哈里斯后颈而去的，一旦打中，就算哈里斯运气好没死，腺体也绝对留不住，这个人的目的和闻客最开始的猜测并不一样，出手那一刻起，闻客就知道这次是平白给别人当了保镖。
    诱饵还是诱饵，可惜上钩的不是他想要的那批人，闻客没什么好心情，也没耐心用正规的审讯手段。
    在墨丘利星系，不正规的手段显然更胜一筹。
    蓝柏的表情瞬间从英勇就义变成了“不是哥们你不再问两句吗”。
    乔克斯走过来语气平淡地添了一把火：“把腺体割了再杀。”
    蓝柏忍着腿伤从地上坐起来：“我交代，我交代！”
    闻客：“不保证送到。”
    蓝柏：“不不不是，不是交代遗言，我交代目的。”
    交代之前蓝柏先看了看原地呆愣的哈里斯一眼，凑过来小声问他们：“他多少钱找的你们？我出双倍价钱，哦不，三倍！跟我干，我直接送你们内城区的居住证，一人一张！”
    这下好了吧。
    真被当成保镖了吧。
    闻客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蓝柏策反不成，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投降：“有话好说。”
    哈里斯云里雾里地看完了自己死里逃生后凶手圆润滑跪的过程，想起来什么又瞅了瞅地上的野菊花，反应过来：“你们救了我？”
    闻客：“哪里的话，我们是来杀你的。”
    哈里斯先下意识摆出了一个漏洞百出毫无作用的防御姿势，半晌后知后觉道：“可是你们刚刚救了我。”
    蓝柏此时终于看出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哈里斯请来的保镖，瞬间明白自己刚才踩到了雷点，迅速找补道：“兄弟，他没钱，别看他是内城区出来的，他真的没钱，不管你们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我发誓，跟我合作的利益一定大于这个蠢货……”
    蓝柏话还没说完，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钝痛，猝不及防地两眼一翻倒了过去。
    “比起蠢货，我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蠢货。”乔克斯转了转手腕后看了闻客一眼。
    闻客第一次没明白乔克斯看他这一眼的意义。
    不是嘲讽，不是挑衅，不是似笑非笑的捉弄。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随手丢了他随手送的花所以闹别扭吧。
    闻客不放心地低头去探蓝柏的呼吸。
    “没死。”乔克斯凉凉开口。
    闻客从善如流收回手。
    “那个……”哈里斯清清嗓子把掉了一地的体面匆匆捡回来，犹豫地插嘴，“外城区的朋友，感谢你们在危难时刻向我伸以援手，刚刚对你们有所误会，因而态度欠妥，还望两位不要介意，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待我回到内城区，定会……”
    闻客五指张开怼到哈里斯脸上，哈里斯坚持把最后一句话说全了：“定会向你们给予最诚挚的谢意……怎么了朋友？”
    “没事的朋友。”闻客说，“只是在下深感抱歉，因为朋友你回不到内城区有在下的一臂之力，在此向你表达死不悔改的心意，顺便，旁边这位朋友是罪魁祸首。”
    哈里斯停顿了两秒，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扫动，猛地叫出声：“靠，老子机甲你们抢的？”
    骂起人来可真是动听多了。
    闻客在他鼻子前打了个响指：“恭喜，没有奖励。”
    “你们什么意思？耍我吗？”哈里斯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把破碎的脸面粘好了，甚至收拾出来了很得体的样子笑意盈盈地迎上来，结果发现眼前站着的正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元凶，只好又骂骂咧咧地退回原地，保持一个安全距离瞪着两人：“乌龟和居住证你们都抢走了，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杀了我吧！”
    “肖震都不杀你，我们杀你干什么。”闻客轻飘飘道，“只谋财，不害命。”
    哈里斯被一句“肖震都不杀你”气得外焦里嫩，睁大眼睛盯着闻客跟乔克斯半晌，又偷眼瞥了瞥倒头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蓝柏，蓝柏腿上的伤口没人处，至今还在源源不断向外洇着血，触目惊心。
    哈里斯撇了下嘴，眼眶蓦地红了：“所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闻客：“问几个问题。”
    哈里斯：“你问就问嘛！我又没说不回答！”
    闻客指着地上的蓝柏：“认识吗？”
    哈里斯摇摇头：“不认识。”
    闻客看着他：“猜得到吗？”
    哈里斯看向闻客手里从蓝柏那抢来的枪：“猜得到。内城区每个家族的武器都不太一样，这种型号的武器是德罗普家族常用的，他们家族最恨我，要是其他的家族来人至少也能看在过往交情的份上留我一条命。”

 第30章

    “所以你不仅得罪了外城区的鲸鲨小队，还得罪了内城区的德罗普家族。”闻客暂时不清楚内城区的权利构成，但是以“城主”为最高权力机关的同时还存在“家族”附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哈里斯微弱地否定了一下：“不是一个家族，是四个，我同时得罪了内城区除了莱茵家族以外的所有家族，只是德罗普家族首当其冲。”
    闻客：“莱茵家族为什么幸免于难？”
    哈里斯抿了抿嘴：“因为我自己就是莱茵家族的。”
    “比起这个。”哈里斯停下声音，四下张望几眼，踮起脚凑到闻客耳边，突然地开口：“你要不要先哄哄他？”
    “哄谁？”闻客搜集内城区信息正起劲，闻言莫名其妙地皱起眉。
    哈里斯呼吸一顿，疯狂拿眼神往后瞟。
    闻客向后看了看，只看到乔克斯的一个背影，百无聊赖地怼着墙，不知在干什么。
    西西没有发出警报，说明乔克斯并没有背着他对生物锁下手。
    谈话声音减弱，乔克斯立刻有所察觉地转过头，暂停面壁，没什么情绪地扫过两人。
    见没自己的事情，乔克斯重新站回去面壁。
    这么安静还挺让人省心的。
    闻客心满意足地回过头，示意哈里斯继续，哈里斯却拼命朝地下花瓣零碎的尸体努了努嘴，声音细若蚊蝇：“花在外城区还是挺稀罕的玩意儿，你刚刚到手都没捂热呢，虽然跟我的命比起来肯定是死得其所……”
    哈里斯嘴角打了个磕绊：“他不会怪你，但他会误伤我的哥，你要不先哄哄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不急。”
    乌龟盘古开天辟地的雄姿还历历在目，哈里斯不敢想象那子弹要是打到自己身上他叫得会有多凄厉。
    闻客怀疑了一瞬间自己的耳朵。
    ——谁哄？
    【作者有话说】
    完整版有两千多字哦～周末见啾咪！
    第21章 哄人都这么别致
    哦。
    他哄。
    他现在是乔克斯名义上的omega。
    他得哄……
    他哄个屁。
    闻客在哈里斯紧张的注视中勾唇笑了下：“不必，他会自己消化的。”
    哈里斯：“？什么叫自己消化？”
    闻客：“就是自己哄自己，这很难懂吗？”
    哈里斯：“这不太好吧……”
    闻客面不改色：“这没什么不好，他在这方面一向天赋异禀。”
    这对我不太好。
    哈里斯咽下后半句，半信半疑地瞅着乔克斯的背影，乔克斯面对自己omega如此离谱的发言竟然毫无反应，抱胸贴着墙根，安静得几乎快要睡着了。
    哈里斯恍然大悟——玛德他超爱的！
    闻客打断哈里斯匪夷所思的打量：“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我入住的宾馆就在前面。”哈里斯提出建议，“不如你们跟我一块过去歇会儿……不是陷阱！以你们的能力，就算是陷阱我也奈何不了你们。”
    几个小时前才跟踪哈里斯走进宾馆的闻长官神色自若地点点头：“可以。”
    “他怎么办？”哈里斯抬腿在倒地不醒的蓝柏脸上充满个人恩怨地踹了几脚。
    闻客：“一起带回去。”
    哈里斯：“怎么带？”
    闻客：“让他自己滚回去。”
    哈里斯睁大眼：“滚不回去吧？”
    闻客淡淡地看着他，哈里斯瞥了面壁的乔克斯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识趣地蹲下来，把刚刚踹歪的人架自己背上：“我带回去。”
    哈里斯精神力没强化上，身体素质倒是还行，背着大他一圈的蓝柏走得也稳稳当当的，闻客确定哈里斯不需要自己插手后安然地跟上，余光里角落的乔克斯没有说话，但身体已经转了过来。
    宾馆的前台盯着自己的智脑，对三个人背了一个残废回来没发表任何意见，扫了一圈众人便继续盯着智脑：“欢迎回来。”
    哈里斯顽强地背着蓝柏上了四楼，把人小心翼翼地扔到走廊上，提醒身后的两个人：“小声些，隔壁好像住了人，我走的时候听到动静了，被看到咱们解释不清。”
    制造动静的罪魁祸首泰然处之：“里面没人。”
    哈里斯惊叹道：“好厉害的精神力。”
    掏出房卡开门时，哈里斯突然听到两道滴滴声，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房卡。
    甚至连开门声都是双份的。
    哈里斯脚刚迈进去房间，想起来什么似的退出半个身子，视线落在打开隔壁房门的乔克斯身上。
    乔克斯淡定地推开门，顺脚把走廊上的蓝柏踢进去：“现在有人了。”
    哈里斯张了张嘴，看表情为了小命似乎是忍住了什么，三秒钟后忍无可忍：“妈的你们从肖震那里跟踪过来的？”
    闻客：“一路同行。”
    去你妈的一路同行。
    一张嘴跟淬了毒似的。
    哈里斯一边心里疯狂蛐蛐一边窝囊地把自己房间门推开：“进来坐坐。”
    闻客毫不客气地走进去，本以为乔克斯会自然跟进来，谁知乔克斯竟然跨过人形门槛进了隔壁的房间，关门的声音随后传过来。
    不听重要信息才是一个俘虏的正确素养，闻客不知道乔克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自觉了。
    西西没有任何动静，闻客收回视线，把眼珠子都好奇得快瞪出来的哈里斯赶回屋里：“继续。”

 第31章

    哈里斯关上房门：“我就说你还是应该……”
    闻客掀开眼皮凉凉看他，哈里斯把到嘴边的“哄”字咽下去：“我给你说说内城区的五大家族吧。”
    闻客：“说。”
    “现在应该是……四大家族。”哈里斯耸耸肩，“莱茵家族从我这一辈开始就没落了，我是唯一一个分化的，但是如你所见，我连控制机甲的精神力都没有。”
    “哦对。”哈里斯问，“怎么称呼？”
    闻客：“温文。”
    “温文。”哈里斯重复了一遍，“你救了我，说明你不想要我的命，但是你从肖震那里跟到生活区，并不只是想了解内城区吧？内城区的情况，你随便挑一个人都能跟你说两句，莱茵家族的没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怎么往屋里一坐脑子都长回来了。
    闻客欣然承认：“了解内城区只是顺便的事。”
    哈里斯：“主要目的？”
    闻客没直接回答，反问道：“莱茵家族为什么没落？”
    “后继无人，没落也是难免的吧。”哈里斯说。
    闻客：“我现在去隔壁把蓝柏叫醒，你俩要不要先对一下口供。”
    “对……”哈里斯愣了下脸色难看地反应过来，“不用了。”
    哈里斯突然问：“你们不是17星的？”
    闻客：“需要我刻在脑门上么。”
    “不需要。”哈里斯停顿许久道，“因为我们不做那种事情。”
    哈里斯没有接着开口，眼神却向后看着闻客藏在高领毛衣下的后颈。
    红色围巾太显眼，出门前被闻客留在了隔壁房间，他挑的衣服都是高领，没有围巾也不怕旁人打量。
    闻客听懂了哈里斯的意思，低下头沉默一瞬，正当哈里斯疑心这位温文也生出了什么毛病时，闻客蓦地笑出了声。
    果然还是出了毛病吧。
    哈里斯笃定地想。
    “还有什么要问的？”哈里斯自觉地问。
    闻客破天荒地摇了头：“下次再问。”
    哈里斯：“还有下次？！”
    闻客快速点下头：“不急。”
    哈里斯撇撇嘴：“我送送你。”
    哈里斯目送闻客走出门，闻客感受着背后的视线，犹豫瞬息还是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这次门开得很快，乔克斯站在门口，胳膊肘撑着门框，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人形门槛蓝柏在堵在下面，闻客无处下脚，无声地盯住乔克斯。
    敢甩门就去死。
    乔克斯静静眨了几次眼睛，转身让开位置。
    闻客迈进去，反手关上门，拦住了哈里斯快伸到隔壁的眼珠子。
    房间里没开灯，闻客上前打开灯后，乔克斯仍然站在原地，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揉太阳穴。
    “真可惜。”闻客讽道，“还只是头疼，没变成一个弱智，多用几回精神力攻击就能早日达成目标了。”
    乔克斯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长官，你是来哄我的吗？”
    听完了祝福后，乔克斯鉴定道：“哄人都这么别致。”
    【作者有话说】
    哈里斯：我送送你活爹。
    周二见，到家了到家了，下次更新一定可以早八！！！！
    第22章 心情不好的原因
    闻客当场拉住门把手，即将按下去时，一只手从上方抓住了他的胳膊。
    “蠢货还没进去呢，长官。”乔克斯声音懒洋洋的，“你真的要现在出去吗？”
    闻客反手钳制住乔克斯作乱的爪子扔到一边，但也没有再坚持开门。
    乔克斯弯了下唇角，突然开口道：“我不要你赔我的花了。”
    闻客莫名其妙地斜眼扫过去。
    ——谁说要赔你了？
    乔克斯甩了甩手腕，闻客刚刚下手一点力气都没收着，角度刁钻地直接捏到了麻筋上，他没有多做防备，到现在整条胳膊都是麻的。
    “别这样看着我，长官。”胳膊恢复知觉，乔克斯颔首：“我知道你心怀感激。”
    “作为不用赔花的交换。”乔克斯顿了顿，忽略闻客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淡定地把话说完了：“长官，我头疼。”
    乔克斯此话前言不搭后语，这人一向神经，但闻客应付久了，突然就从这奇怪的话题转移间明白了乔克斯的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秒，乔克斯就叹了口气，遗憾地开口：“为了帮长官抓人，我精神力透支了，再多用几回，就要如长官所愿变成弱智了。”
    “你气我把花扔出去，但是报复不到我，只好迁怒这桩‘自作聪明的蠢货’。”闻客冷漠地陈述事实，“我说得对吗？通缉犯先生。”
    乔克斯的不高兴是一个极其明显的事实。
    对此闻客最开始猜想了很多种可能，直到如今终于明白，乔克斯不高兴的是花本身，因为那束花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就半路夭折，让他失去了很多乐趣。
    至于乔克斯不高兴这件事情，让闻客感到很高兴。
    “对了。”乔克斯伸出手，拇指食指相对，比在眼前捏了下：“一点点。”
    闻客没兴趣去猜这一点点是哪一点点，更大可能也是乔克斯胡言乱语扯出来的东西。
    但乔克斯竟然认真地继续解释了：“我暂时还没有报复长官的想法。”
    “我只是有点头疼所以心情不好，虽然长官你本人好像是我心情不好的另一个原因。”乔克斯说。

 第32章

    “可惜我暂时还没有弄清楚二者的主次。”乔克斯手指顺着眼皮滑到了太阳穴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垂着眼半认真半思索地看着他：“毕竟我的头真的很疼，而看着现在的长官，我心情其实很好。”
    闻客原地站了会发表意见：“神经病吧。”
    “是有。”乔克斯坦然承认，“一点点，长官你负责治吗？”
    “专业不通，无能为力。”闻客说，“但纳布塔星有专业的医生，时刻保证住户们的身心健康，祝你早日接受正规的治疗。”
    乔克斯对闻客嘴里出场率奇高的纳布塔星已经见怪不怪，闻言只轻声笑了笑，压低声音自然地道：“治一治吧，长官？”
    闻客看向乔克斯，乔克斯食指弯曲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太阳穴，视线透过长长的睫毛落在他的瞳孔里，重复了一遍：“治一治吧？”
    “治一治吧！”西西猛地从乔克斯怀中跳出来，忍不住帮嘴道：“他都疼一路了！”
    “瞎凑什么热闹。”闻客扯下西西，把多嘴的机宠塞回终端里。
    抬起头时乔克斯仍然安静地盯着他。
    闻客闭了闭眼，把精神力共享过去。
    所有感受都被闻客共享过来的精神力全面覆盖时，乔克斯抚在额上的手指停下动作，缓缓放了下来。
    乔克斯其实也没有弄清楚自己千方百计一定要再让闻客将精神力共享过来的原因，这种强制性的被掌控感陌生而危险。
    精神力透支的疼痛并没有难以忍受，可他就是很想要闻客的精神力，所以也这么做了。
    其实他还想要点别的东西，可惜闻客不可能给。
    乔克斯视线遗憾地略过闻客的后颈，片刻后开了口：“长官，你果然能治。”
    旁人的精神力很难与别人兼容，输送精神力都会遇到主人的排斥，可闻客既然能将自己的精神世界完全共享过来，甚至传递给毫无精神力的普通beta，果然也能直接治疗他的精神力透支。
    闻客敏锐地察觉到了乔克斯的视线，把先前落在这个房间的围巾拿上，在长领毛衣外面画蛇添足地再套一层，得亏屋内的智能温度调控系统运作得当，没让闻长官在挨过了三伏天的酷暑之后热死在夏末。
    “我从不虐待俘虏。”闻客说。
    乔克斯接受了闻客的找补，眯起眼笑了下：“蓝柏怎么算？”
    闻客看了眼倒地不醒的门槛蓝柏，当场停止精神力输送，一字一句：“但也不会善待俘虏。”
    乔克斯回顾着只持续了一分钟来自长官的“仁慈”，二指滑过太阳穴给他行了一礼：“收到，闻闻。”
    闻客忽略这令人脑壳疼的行礼手势和令人脑壳更疼的称呼，低下头沉默地盯着蓝柏。
    三秒钟后，蓝柏的眼皮忍不住抖了下。
    闻客当即一巴掌拽住蓝柏的胳膊，把门槛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一脚蹬在他的侧腰上：“什么时候醒的。”
    蓝柏表情扭曲了一瞬，龇牙咧嘴地睁开眼抽着凉气：“从不虐待俘虏那一句！”
    “他骗你的。”乔克斯心情很好地开了口，“我们闻闻其实很擅长虐待俘虏，你最好老实招供。”
    闻客相信乔克斯和自己几乎同时发现蓝柏的装睡，所以才会临时改口，但是你踏马改口一次就够了，再喊一句闻闻信不信他当场给你演示什么叫“虐待”。
    乔克斯比蓝柏更会装，看不懂闻客眼神暗示的样子像极了真瞎。
    蓝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直起上半身，半道想起来断了一截的腿，抱着小腿疼得直抽抽：“我以城主的名义起誓，如有半句谎言，城主就天打雷劈！”
    “你们城主有你真是有福气。”乔克斯点评道。
    蓝柏竟然听兴奋了：“自然！我们是城主最忠诚的信徒！”
    “们？”闻客问，“还有谁？”
    “整个内城区，都是城主的信徒！”蓝柏笃定道，“等你们进了内城区，也一定会成为城主大人的信徒！”
    闻客：“内城区四大家族，你是哪一个？”
    蓝柏下意识要回答，突然从狂热的追捧中反应过来，临时改口：“谁说我是四大家族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内城区居民，接了悬赏才出的内城，不然谁没事到这破地方来。”
    乔克斯点了下头：“只是一个普通的居民，看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灭口吧闻闻。”
    要不先把你给灭口。
    闻客刚摸到腰上的蝴蝶刀，蓝柏已经放弃了挣扎：“不不不，我记错了，我其实来自德罗普家族，奉家里长辈的命令，不得已才来的外城区。”
    “哈里斯多次破坏内城秩序，甚至仗着机甲伤人抢劫，我族老族长便是死于他手。”怕二人紧接着又是一个“灭口”的动作，蓝柏嘴皮子动得飞快：“不管他跟你们说了什么，一定都是为自己辩解罪恶的托词，我虽不喜伤人，可一是长辈命令，二是为民除害，我义不容辞。”
    蓝柏说：“你们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作者有话说】
    蓝柏：已老实，求放过。
    第23章 看日落吗
    “哈里斯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柏利落道：“自然是因为嫉妒。”
    闻客：“嫉妒？”
    蓝柏：“莱茵家族没落，他出于嫉妒，一直暗中报复其他家族，德罗普发展最好，便成了他最嫉妒的家族。”

 第33章

    闻客慢吞吞道：“公说公有，婆说婆有。”
    蓝柏一个激灵：“他跟你们说什么了？”
    “你们有所不知。”蓝柏忙道，“哈里斯此人惯会花言巧语骗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这一点从肖震机甲都被骗没了的经历上倒是能够验证。
    人财两空，好惨一alpha。
    蓝柏咬着牙：“明明是一个虚有信息素等级，毫无精神力的废人，却对外宣称有着a级的精神力强化，内城区四个家族被他伙同父母骗了整整十年，就连城主大人都被他们一家蒙在鼓中，平白占用了内城区十多年的资源。”
    “有了我德罗普家族作前车之鉴，这样的人，二位可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说辞！”
    “骗你的。”闻客说。
    蓝柏吧啦吧啦的嘴皮子猛地一顿：“什么？”
    闻客笑了下：“他什么都没说，哦也不能这么说。”
    闻客换了个说法：“他说得没你多。”
    蓝柏回想着自己方才机关枪似的辩解，苦笑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我想杀哈里斯的前因后果你们也已知晓，看你们的模样不像会被哈里斯诓骗的，定是有自己的判断。”
    “既然如此……”蓝柏试探性问道，“可否先把我放了？看二位面生，想来也是第一次到17星，不如随我一同去族里做做客？我们内城区向来慕强，以二位的实力，去哪里都不会受到亏待的。”
    慕强，还是慕强的腺体？
    “好啊。”闻客说。
    看来哈里斯的腺体并不够诱人。
    他的总足够诱人，阿波罗星系闻家严选，童叟无欺。
    “太好了！”蓝柏面露喜色，“多一个敌人倒不如多一个朋友，二位朋友怎么称呼？”
    “不好意思。”闻客掐断蓝柏的话，“在我们进内城区之前，你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是俘虏。”
    闻客说着看了乔克斯一眼 用眼神警告他——你也是。
    乔克斯对他眨眨眼，睫毛扑闪得倒是厉害，听进去几个字就不得而知了。
    “唐……唐突了。”蓝柏尴尬道。
    “名字倒是可以告诉你。”闻客说，“温文。”
    “温文尔雅，真是个好名字！跟本人真是……”蓝柏夸到一半感觉不对劲，但是面对着两道视线，硬着头皮夸了下去：“跟本人真是相配啊。”
    乔克斯毫不客气地笑道：“这位俘虏朋友也是能屈能屈。”
    “俘虏归俘虏。”蓝柏忽略乔克斯如影随形的嘲笑眼神，搬起自己已经疼到失去知觉的小腿：“伤能给我处一下吗？不然我可能撑不到回内城区。”
    “不用麻烦你们！”蓝柏摆摆手道，“把我送去医院就行，我会跟他们解释是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刀上了……”
    “医院？”闻客问乔克斯，“有吗？”
    乔克斯：“不知道，没有吧。”
    闻客：“那就没有。”
    蓝柏弱弱道：“有……我知道在哪里，整个外城区就一座小型医疗角，俗称医院，但里面有城主大人分配的从星盟那里抢来的治疗仓，对外伤内伤都大有用处……”
    蓝柏看着突然扔到自己身上的一个没有贴标签白色小瓶子，愣了愣：“这是什么？”
    闻客：“消炎药，外用，一天一次，杀菌消毒。”
    蓝柏：“啊？”
    “虽然用了它你的伤并不会好。”闻客把下巴埋进围巾里，低头缓缓道：“但是不用它你可能会严重感染而死的……消炎药。”
    蓝柏忙把药瓶抓到手里：“我用。”
    “还去医院么？”
    蓝柏：“不了不了。”
    没那个命。
    闻客用蓝柏自己的墨星币从前台开了间三楼他隔壁的房，临走前把西西悄悄留在了隔壁。
    西西的制作材料相当特殊，兼容性很高，平时能直接融化机身只保持芯片功能渗透进个人终端处的皮肤内，必要时刻也可以将自己融化进任意金属内。
    闻客把蓝柏的枪卸了子弹后，让西西直接融进了蓝柏的枪里。
    现在蓝柏贴身携带着他那把没有子弹只能提供莫须有安全感的枪，缩在房间里思考人生。
    至于哈里斯。
    则是带着“还有问题吗”的惴惴不安窝在床上忐忑地打游戏。
    临近饭点时，西西通知他哈里斯要出去觅食了，同时蓝柏的肚子已经响了一个多小时，但是没有人他。
    闻客下午在生活区附近逛了逛，回房间经过三楼时正好看到乔克斯从四楼下来，换了身衣服，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
    乔克斯眼神下瞥，看到闻客手中拎着的食品袋，明知故问道：“长官亲自送餐吗？”
    闻客忍住把饭全淋他头上的冲动，拎着食品袋走到门口，刷房卡准备进去，乔克斯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闻客感受到温热潮湿的呼吸在耳边来回晃荡：“贵星系的俘虏待遇真好，想做一辈子的俘虏呢。”
    闻客偏开头，走进屋内，反手拉住门，挡住乔克斯侧着身子就要滑进来的路线：“没有你的份。”
    “骗人，长官。”乔克斯视线扫过份量明显超出的餐食，“这是双人份。”
    闻客沉默了下，推开乔克斯走出去，敲响隔壁的门。
    在蓝柏先是一头雾水后是感激涕零的目光里，将另一份餐食送了出去，重新回到房里，扒住门框，抬起一只手给乔克斯看：“单人份”

 第34章

    “长官。”乔克斯说，“我猜你吃过了。”
    闻客回以冷漠一笑。
    乔克斯没有再打餐食的主意，眼睛一转，突然只盯着他看。
    闻客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乔克斯下一秒就开了口：“去看日落吗，长官？”
    闻客话到嘴边的“滚”堵在嘴里滚了几圈，最后咽了下去。
    乔克斯：“作为长官你替我带晚餐的回报。”
    闻客说：“不是给你带的晚餐。”
    乔克斯：“看日落？”
    闻客：“……去。”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好准时！！！周六见啾咪！
    第24章 骗你的
    日落有什么稀奇的。
    为了尽早克服人类对高空的恐惧，以更好地适应太空飞船中的环境，闻客毕业的奥斯里亚军校建于阿波罗星系蓝星最高的山脉中，人迹罕至，温度常年低下。
    排除擅闯军校无差别攻击这一点因素，不管是日出还是日落，奥斯里亚军校都是最佳的观景地，闻客出任务有意无意地看过很多次。
    但是在没有太阳的地方看日落，就很稀奇了。
    在墨丘利星系的17星，看日落也不需要特意找地方，这边的建筑超过三层的就已经寥寥无几了，而他们入住的宾馆不仅拥有第四层，再上面竟然还有一层天台！
    意识到自己在为这座4.5层的建筑而惊奇时，闻客深深地叹了口气。
    乔克斯手指掐着一根铁丝，熟练地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尽头撬着锁，听到闻客的声音时偏头看过来一眼：“叹什么气长官，下去问前台找钥匙的话……也不会给我们吧。”
    说话间，只听“咔嚓”一声，年久失修的老旧铁锁被从门上卸了下来，闻客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到如此有年代感的门锁是什么时候了。
    就连奥斯里亚废弃的武器库为了防止学生擅自闯入偷盗武器，都换成了最先进的电子锁，扫描终端识别身份后才能进入。
    乔克斯拆完后给他展示完好的门锁：“学以致用，长官。”
    不是让你十多年后用在这里。
    “还能锁上。”乔克斯又说。
    真是一场毫无痕迹的犯罪呢。
    乔克斯这种程度的行为已经不值得闻客为此叹气了，闻客推开乔克斯，只身走上天台 ，乔克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真无情啊，长官。”
    这一句闻客回答了：“多谢夸奖。”
    乔克斯在身后笑了一声。
    这里可能是整个外城区最高的建筑，俯视而下能看到生活区的全貌。
    17星的生活区像是闻客在纪录片中看到的古地球时代的“村落”，扎堆的低矮房屋中偶尔蹦出几个高个子，几乎都是内城区设立的监管机构，负责接收爆发非人类的举报信息。
    哈里斯曾经可能是其中的一员，但居住证被抹去名字之后，已经失去了监管资格。
    再远一些能依稀看到备战区的一片残骸，肖震的家所在位置是唯一还算完整的建筑群。
    人造太阳已经走到了地平线的边缘，光芒很暗淡了，余光映照在屋顶上，比阿波罗星系的自然恒星颜色要暗上许多，但更红一些，像血色。
    闻客的个人终端上还在走着阿波罗星系的时间，并没有机会调整到墨丘利时，闻客只看了一眼就放弃挣扎，问乔克斯：“时间。”
    乔克斯早早地抬起了手腕，听到闻客的声音后视线从手腕滑到闻客脸上：“三。”
    闻客：“三分钟？”
    乔克斯又动了动唇：“二。”
    闻客：“我回去就把西西打包送给你。”
    汇报不说完整的不管是星际海盗还是机宠都应该被丢进太空垃圾处站。
    “一。”乔克斯读秒完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了吧，长官，我不喜欢夺人所爱。”
    闻客没有时间会乔克斯，下一秒，曾经听过的翁鸣声再次回荡在耳边，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更大更刺耳。
    挂在天边的太阳闪烁了几下，随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天上砸了下去，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比起“日落”，闻客更想用“坠毁”来形容这颗人造太阳。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监管站里还残留一些照明的光芒。
    乔克斯主动道：“17星没有第三星那样的科技制造一颗恒久的人造太阳，只能选择每天发射一颗一次性太阳，现在它的能源耗尽，已经坠进了星球背面的海洋中，最终被海洋侵蚀殆尽。”
    闻客愣了几秒，轻轻抬起头。
    太阳落下后，遥远恒星的光就能透过大气层照下来了，17星的地表几乎没有光源可以影响太空中的光，星星比奥斯里亚山顶上的都要亮。
    遥远阿波罗星系太阳发出的光亮在茫茫的太空里，走过了15年，最终落进了闻客的眸中。
    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闻客却突然被闪了下眼睛。
    旋即闻客意识到是乔克斯把悬浮的个人终端页面打开，贴到了他的脸侧，淡淡的蓝光在闪烁他的视线。
    闻客皱着眉拍开乔克斯：“手不要可以捐了。”
    乔克斯声音听起来心情挺好：“只是想看更清楚一些长官如今的表情，会让我更有成就感。”
    闻客终于想起来问一句罪魁祸首自己一睁眼到了流放区的原因：“你在黑洞中……重新启动了跃迁？”

 第35章

    乔克斯打了个响指，黑暗里相当清脆：“是这样，长官。”
    即便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闻客的眉头却并没有放下来。
    乔克斯弯了弯腰，身体前倾，又把手腕端了过来，终端投屏的蓝光横仄在二人中间，闻客这次懒得再拍走，平静地和他对视。
    反正拍走了乔克斯也会讨人嫌地再端回来，没必要做这种无用功的事情，他又不能真的虐待俘虏。
    除了恨不得让人挖了千刀万剐后再埋严实了的一张嘴，俘虏本人今天的表现甚至可谓“听话”。
    乔克斯看了他一会，发现闻客并不会再有其他的表现后，略带失望地直起身子。
    闻客转身正想下楼，停止这场撬锁后霸占人家天台进行无聊行径的犯罪时，乔克斯突然抓了下他的手腕。
    如此黑暗的环境中，闻客不知道乔克斯是怎样精准地捏住他的手腕的，但闻客几乎立即就条件反射地绷起胳膊，灵活地抖开触碰，手指滑了几下，反掐住乔克斯的手腕，指腹下能感受到清晰的脉搏跳动，平稳得好似运转的机械。
    闻客很快就意识到乔克斯只是单纯地“抓”了一下他的手腕，更精准点叫作“碰”。
    “长官。”乔克斯并没有在意他过激的反应，被反钳制住手腕也没尝试挣脱，只是任由他用力，紧跟的话语更莫名其妙：“长官，抬头。”
    闻客在怀疑“乔克斯又犯神经欠抽”和好奇之间选择了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重新抬起头。
    阿波罗星系的太阳还在原地纹丝未动，天空毫无异样，连云的位置都来不及变换。
    闻客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当作照明看向乔克斯，乔克斯举起戴着黑色生物锁的那只手，冲他挥了挥：“什么都没有，骗你的，长官。”
    骗你妈。
    【作者有话说】
    西西：补药啊……
    闻客：还是在犯神经欠抽尼玛。
    （大家好我终于码完了呜呜呜，下次更新在明天！）
    第25章 清新脱俗
    闻客手指用力 ，指腹下的手腕关节被挤压出轻微的响声，乔克斯仍然眼带笑意盯着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闻客知道自己的手劲，改捏为握，冷声问乔克斯：“好玩么？”
    乔克斯视线向上，思考片刻，最后笃定地看着他：“好玩。”
    闻客扔下乔克斯的手，沉默半晌，气笑了。
    乔克斯抱住自己通红的手腕，轻轻转了几圈适应，明明满脸挑衅的笑意，闻客却从他的眸中看出了几分可怜劲儿。
    在乔克斯脱口而出“疼”之前，闻客转身就走。
    他已经可以通过前情准确预判到乔克斯的发癫行为了，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乔克斯讨嫌没讨成，“疼”字在嘴里绕了绕，最终化作一声轻笑。
    背对乔克斯时，闻客永远都开放着精神力感知，此时感受到乔克斯并没有立即跟着他走，反而再次抬头，看向了天空，正好是阿波罗星系的位置。
    光从阿波罗星系照到墨丘利星系需要15年，就算阿波罗星系现在消失在星图上，远在墨丘利星系的他们也要在15年后才能看出端倪。
    闻客看一眼也只是图个念想，闻客不知道乔克斯对阿波罗星系能有什么念想。
    怀念那些任他抢夺毫无反抗之力的资源么。
    ……
    闻客将生活区逛成自己家的同时，内城区的城门也终于要开了。
    在此期间，内城区没有再来一个人对哈里斯动手，闻客问过蓝柏，蓝柏的解释是，德罗普家族派出他之后，内城区所有家族都默认哈里斯是德罗普家族的掌中之物，不再需要其他家族画蛇添足了。
    竟然没有一个家族设想过“蓝柏任务失败”的可能性。
    “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好像我们做了多么愚蠢的决定一样。”蓝柏如坐针毡如鲠在喉，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但在消炎药和alpha强大的恢复力双重作用下，已经可以勉强直立行走了。
    “虽然我在你们的手下撑不过一招，但我在内城区，已经是别无仅有的天才了，‘天才’知道吗？”蓝柏搬起自己落后的那条腿，大喘了口气：“在a级的精神力和身体强化面前，十个哈里斯这种废物也不是我的对手，族长安排我来也是保险起见，不愿意生出多余的事端，想让我低调行事。”
    “低调。”乔克斯给他鼓了鼓掌，“实在低调。”
    也只做到了低调，事情败露了还知道甩出去死不承认。
    蓝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连忙转移话题：“前面就是通往内城的城门，你们有居住证吗？没有也没关系，一旦进城，我就能给你们搞到德罗普家族的专属居住证！”
    “不必。”闻客掏出已经绑定了自己信息的居住证。
    蓝柏脸色一变：“代表莱茵家族的居住证？哈里斯把他的居住证给你了？”
    倒也没有给，是抢的。
    闻客来回翻了翻模样普通的卡片样居住证，终于在角落处发现了独特的花纹，手指轻轻拂过表面的标识：“莱茵家族？”
    “对。”蓝柏点点头，“五大家族的居住证和普通居住证不同，普通的居住证不与个人信息绑定，一旦被抢走更换信息后，便当即更换归属权了，但内城区五大家族的居住证拥有每个家族独特的标识，除非原主主动解绑，否则即使被抢走，他人也是无法使用的。”

 第36章

    “莱茵家族的居住证三年前在哈里斯的强烈要求下才被城主重新投入使用，但时至今日整个内城区也仅此一张。”蓝柏神色凝重地看着闻客手中的居住证，“一旦进入内城区，你的所有行为都将代表莱茵家族。”
    闻客手指一顿，重新看向平平无奇的这张居住证。
    倒也可能，真的是给的。
    前往内城区之前，哈里斯以自己已经失去了居住证为由，拒绝了和他们同行，只身留在宾馆，说要找时机加入备战区的小队中，赚取功勋兑换通行证和居住证。
    一张居住证需要一万功勋点，足够哈里斯赚到天荒地老。
    蓝柏说哈里斯擅长花言巧语骗人，此话不准确。
    他擅长用脸骗人，闻客十多年前就在这种招式里栽过一次，想不到十多年后，仍然没有长进。
    “等我进城后，给你找机会换一张居住证吧。”蓝柏说，“以莱茵家族的身份在内城区行事，会横生许多事端。”
    “不用了。”闻客把居住证收回掌心，“就这张。”
    而他向来是一条路上走到黑的性格，栽都栽了，他必须栽明白。
    乔克斯注意到他的动作，偏头看过来。
    蓝柏的精神力比普通的alpha和omega强上许多，在流放区这种地方，确实足以称作“天才”，乔克斯如果想跟他建立精神链接，一定会被蓝柏察觉到，所以乔克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猖狂的行径了，想说什么，通常都是一个眼神甩过来，确信他能看懂。
    闻客也确实看懂了乔克斯满脸“似曾相识？”的挑衅。
    “这位……乔呢？”蓝柏问乔克斯。
    乔克斯把肖震的功勋换来的通行证在指尖转了转：“我有通行证。”
    蓝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发挥空间：“等进内城后，我帮你换成德罗普家族的专属居住证！”
    乔克斯性质泛泛地二指夹住通行证：“不需要。”
    蓝柏被冷冰冰的三个字砸到身上，尴尬地笑了笑。
    排队进内城的队伍逐渐缩短，人造太阳走到正中时，队伍走到了蓝柏。
    蓝柏将居住证递上去，守卫傲慢的表情当即一变，恭恭敬敬地把蓝柏迎进去：“这边请。”
    内城区位于外城区的包围正中，是一栋四面高墙耸立，只有上方开口一侧设门的环形城市，闻客曾避开过人群尝试闯入，但围成城墙的材料毫无着力点，无法攀爬。
    内城区没有高科技阻止外人进入，于是使用了最朴实无华的物防攀爬，效果显著，至少连闻客这种破解过多种防御系统的专家也对这些防滑材料束手无策。
    守卫笑脸迎进闻客后，面对身后的乔克斯，飞快收起笑：“走这边。”
    闻客：“我们一起的。”
    守卫解释道：“持有通行证和居住证的居民将从不同的方向进入内城区，请二位进入内城区后再会和。”
    闻客看向笑着对他挥手渐行渐远的乔克斯。
    会什么和，对面的星际海盗下一秒就能汇入人流跑了。
    “稍等。”闻客顿了下，手指不为人所察觉地抹过手腕，朝对面人流跑了两步。
    乔克斯停住脚步，下一秒，闻客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力气很大地抱了他一下。
    借身体的掩护，一个圆滑的金属从闻客搂紧他的手上漏下来，顺着领口滑进了衣服里。
    西西立即滚到乔克斯里衣的角落，将自己蜷起来。
    “打包送给你了。”闻客快速在乔克斯耳边道。
    完成目的后，闻客正欲松开手，乔克斯却突然张开双臂，胳膊从身后搂过来，按在他的肩胛骨上，闻客被迫顺着力道重新贴近乔克斯，西西硌在腰窝的位置，闻客皱了皱眉。
    乔克斯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廓上，借偏头的动作隔绝了外界的视线，用气声道：“别把监视说得这么清新脱俗，长官。”
    【作者有话说】
    西西：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周四见！大家！
    第26章 亲爱的
    闻客硬生生把弹射起飞的身体本能按捺下去，众目睽睽之下，任由乔克斯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手往哪里摸的。
    剁了。
    感受到在腰侧游走的指腹，闻客眯了眯眼，将两人的间隙隔开毫厘，手掌滑下去，亲昵地扣住乔克斯作乱的指关节：“时间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了。”
    乔克斯已经达到了目的，淡定将刚从闻客腰上摸回来的蝴蝶刀换了只手，熟练地把玩几圈，终于松开了胳膊。
    闻客当即快速退开两步，拉远距离，防止看上去过于划清界限，闻客手指犹豫了下，没有立刻松开。
    于是乔克斯就着两人在外人面前牵起的手，弯下腰。
    闻客的直觉在疯狂预警，正思索如何不着痕迹又不显拘谨地抽回手时，乔克斯手指暗中发力，没让他抽成功，鼻尖随后靠近他的手背，在指关节上轻轻碰了碰。
    从围观人群看上去，乔克斯像是做了一个吻手礼，但他只用了鼻尖，没真的上嘴，这也是闻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尚能维持面上波澜无惊的缘由。
    乔克斯缓缓抬起眼，这个角度下，闻客用塑形剂给他捏造的惨不忍睹的下颌线藏了起来，唯有一双不好发挥的原生眼睛最清晰，深邃的蓝色透过浓密的眼睫看过来，乔克斯对他眨了眨眼：“注意安全，亲爱的。”

 第37章

    闻客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这又是什么新称谓！这又是什么新称谓！
    这又是！什么！新！称谓！
    乔克斯终于作完了妖，“恋恋不舍”地给他挥手告别，跟随持有通行证的队伍回到人群。
    通行证的队伍远比居住证的队伍要长，乔克斯很快就从转角消失在视线里，闻客拍了拍手背，陌生的触感如影随形。
    “两位感情可真好。”目睹了全程的蓝柏啧啧称奇看，“不用担心，等进了城内，让他直接找德罗普家族的标识就行，我吩咐下去，不会有人拦他的。”
    “这边。”蓝柏带他走到一边，已经有车停在路上了：“我跟族长说了，族里要来客人。”
    一墙之隔，如果说外城区是原始社会，内城区已经发展到了核武器时代。
    一眼望过去，内城区的建筑风格和星盟的普通居民区已经很类似了，17星用有限的资源在有限的范围内，为有限的人群提供了符合这个时代发展的区域。
    通过守卫验证后，所有持有居住证的都会被允许停留在这片广场上，通行证的群众则要跟随队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听蓝柏说还要接受另外的检测。
    闻客没有急着上车，而是看向了广场正中央：“那是谁？”
    与城门正对的广场中央，屹立着一座雕像。
    雕像用料似乎与城墙一致，与城墙等高，通体灰色，依稀能看到石料上的纹，雕成了一个身穿太空服的人形，脚下踩着破损的机甲碎片，相当威风。
    如果他没有认错，这座雕像脚下踩着的，是星盟第一架大规模投入军用的机甲雷雨，也是闻客第一次上太空所驾驶的机型。
    即便后来军用机甲更新迭代了，雷雨也在某种意义上也早已成了星盟太空舰队的代表。
    “当然是城主大人了。”蓝柏面有傲意，“没有城主大人这些年的贡献，就没有如今的内城区，整个内城区都是在城主大人的手下逐步建立后完善的，他上任城主之前，17星一直是墨丘利最落后的星球之一。”
    蓝珀恭敬地看向广场正中的雕像：“这座雕像就是用来纪念城主大人不顾个人安危，多次从星盟舰队手中为17星抢下战略性武器和设备。”
    星盟现任第九舰队舰长闻客：“……”
    “厉害。”闻客说，“你们分到了什么？”
    蓝柏：“什么？”
    闻客：“城主抢了那么多东西，你们分到了什么？”
    蓝柏脸上滑过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快速道：“我们负责支持城主大人就好了，有城主大人在，内城区连夜晚也灯火通明，我们不需要城主的给予，相反，他已经为我们付出了很多，我们也应该更努力地为城主工作，才能配得上城主的努力。”
    蓝柏说话时没有任何的思考和停顿，仿佛说出这种话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闻客换了个话题：“你几岁分化的？”
    蓝柏眼神即刻清明了：“你问这个干什么？正常人都是八岁分化吧。”
    “少族长。”等在车内的司机发出提醒，“族长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快些回家，他才好为你们准备接风宴，听说您还带了朋友回来，族长很高兴。”
    蓝柏动作有些着急地请闻客坐上车：“我爸一周没见我，想我了，你别介意，我们走吧。”
    蓝柏把自己受伤的腿搬进后座，给闻客腾出了位置。
    闻客坐上去，黑色的汽车立即启动，绕过广场，向建筑中央驶去。
    “少族长，您的腿怎么了？”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向后看，两人的眼神在后视镜中重合一瞬，蓝柏立即避开眼神，回答道：“不小心……摔的。”
    司机叹了口气：“下次还请小心行事。”
    车内气氛的异样连闻客也察觉到了，天才本才在一个司机面前缩成了一个鹌鹑，闻客透过车窗看向错综复杂的街道，终端里的西西并没有汇报情况，说明一切正常。
    这反倒不正常。
    两个小时后，汽车停在德罗普家族的门前。
    甫一停稳，老式的大门立即从内打开，一群人鱼贯从门内而出，在车门前排成两列，看衣着，与开了一路的司机是相同打扮。
    闻客开门的手一顿：“欢迎仪式不需要这么大阵仗。”
    看蓝柏一脸同样被吓到的表情，闻客施施然推开门，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什么欢迎仪式。
    两列人群的尽头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迈老人。
    蓝柏看到老人险些跪下了：“爸。”
    老人没有会蓝柏，向闻客径直伸出手来，想拍一拍他的胳膊。
    闻客半路截住老人的手，把两人的胳膊拽到身前，上下握了握：“你好，温文。”
    【作者有话说】
    闻长官外向一次，内向一辈子。
    周六见大家！
    第27章 闻长官，久仰
    老人没预料到闻客的举动，胳膊在空中顿了顿，很快顺着闻客的力道握下去：“温小友，听说犬子给你添麻烦了。”
    “确实。”闻客点头，“添了很多麻烦，为了照顾他，我也花了很多钱。”
    “钱倒是次要的，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闻客又说。
    蓝柏张了张嘴——钱花的是我自己的，你好几天连饭都忘了给我送，腿是我自己长的，你的贡献是一瓶三无的消炎药。
    老人脸上皱纹抖了三番，笑眼看着闻客：“拿下。”

 第38章

    老人身后穿着固定制服的两排人快速走上前，为首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蓝柏，抬到老人跟前。
    架着蓝柏的人并未顾及他的伤，从车门口一路拖到家门口，蓝柏这回是当真跪下了，疼得冷汗直冒，挣扎着喊了一声：“爸，如果没有意外，任务一定会非常顺利，您知道的，哈里斯不是我的对手……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跪在我跟前求我‘再给一次机会’的。”老人挥了挥手，蓝柏即刻被抬进了门里，看不见了。
    处完蓝柏，老人笑意盈盈地重新看向闻客：“受惊了，既然哈里斯是温小友想保的人，整个德罗普家族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闻客眉梢降下来，收起看热闹的心思：“族长这么看得起我？”
    老人重新向他伸出手：“里安.德罗普，现任德罗普家族的族长。”
    闻客没动，里安便吩咐围在身边的所有人散开，保证每个角落都不会有外人，手掌仍然伸在半空：“一周前，星盟第九舰队为了抓捕星际海盗乔克斯，在阿波罗星系的边缘遭遇了一场意外。”
    闻客眼神冷下来，里安主动将手伸到他面前更近一步的位置：“我无法得知这场意外的具体情况，但从那之后，第九舰队的舰长闻客，已经一周没有公开露面了，与此同时，乔克斯也不知所踪——星盟早已封锁了相关消息，但我有我的渠道。”
    “我不知道这二者是否有联系，直到一周前，蓝柏传来的任务失败录像中，我在他的腿上看到了属于乔克斯的武器——那把蝴蝶刀。”
    “以上，都是属于我个人的猜测，”里安说完“猜测”之后，终于如愿看到闻客的手也伸了出来，笑着握了上去：“闻长官，久仰。”
    所有人都知道，乔克斯的标志武器是一把晶蓝色的蝴蝶刀。
    可从未有人看到一把相同的蝴蝶刀，就会认定刀的主人是乔克斯。
    就算现在走出外城区转一圈，也能缴获至少三把一模一样的刀，闻客早已发现，星际海盗乔克斯的衍生产品在流放区是流行商品，第一天见到鲸鲨小队时，闻客就在成员的腰上见到过仿制品。
    仅凭一把刀，怎么能确定乔克斯的身份？
    ^
    “仅凭一把刀，自然不能确定乔克斯的身份。”里安看出了闻客未出口的问题，用公筷将餐桌上精美的菜品夹进闻客的碗中：“这是17星的特色菜品，闻长官尝一尝？”
    “不用担心，若是我想要你的命，或是其他的东西，我就会在你的脚迈进门槛的那一瞬间，让手下人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向你开枪。我知道闻长官实力非同寻常，这一枪无法命中，但闻长官，你无法判断我到底为你安排了多少个人，此时此刻，又有多少个枪口正在对准你。”
    “——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里安又给他夹了一道菜，硕大的餐桌上只有两个人，里安放下筷子，开口道：“相反，我为你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闻长官在星盟生活久了，可能不太知道，这一桌的花费足以抵过犬子在外城区的所有开销，这间屋子里的对话，也永远不会为外人所听见。”
    闻客夹起传闻中17星的特色菜品，只尝出一嘴苦味后放下了筷子：“你是怎么认出乔克斯的。”
    “错了。”里安摇了摇头，“事实上，对乔克斯的身份，我一直持怀疑态度，我先确定的，是闻长官，你的身份。”
    里安指向闻客时刻带在脖子里的那条围巾：“我知道周云松把它送给了你，角落处还有他亲手勾坏的针脚。”
    “你……”闻客呼吸猛地一滞，从座位上站起来：“你认识老师？你是从灾厄区逃出来的？”
    “我是他当年的……同事。”在平均死亡年龄二百多岁的新星历时代，还能显现出这样的老态，足以证明他的年龄应当超过了二百岁，但是里安下一秒就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年六十岁，正值壮年。”
    “之所以模样上如此没有信服力……”里安笑道，“原因你也能猜到，基因变异不会放过流放区的任何人，我的变异发生于染色体末端的端粒酶基因上。”
    闻客浑身的血液都在听到“周云松”三个字时，涌上了耳朵，里安的“端粒酶”“基因变异”匆匆从耳中略过，发出阵阵嗡鸣声，闻客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重新发问：“你认识老师？那你知道那个孩子……”
    “很遗憾。”里安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周云松的孩子去了哪里，更可能的那个结果，我想你比我清楚。”
    死在了灾厄区，基因变异率超过非人极限，被星盟的执法人员处决。
    甚至有可能在灾厄区被清扫时死在他手里，因为基因变异过于严重，连外貌也会产生大幅度变化，它逐渐不再像一个人。
    初代被辐射后基因变异的beta集体迁移至流放区后，症状严重的去世，症状轻微的苟延残喘，最终在流放区内诞生了一批正常的后代。
    尚能保持清醒的beta们乞求星盟将这些正常的后代接回星盟，接受正常的教育和培养。
    星盟同意了这个要求，但基因检测结果显示，出生在流放区这些后代，即便是拥有信息素足以抵抗宇宙辐射的alpha和omega，也遗传了父母的部分变异基因。
    生于流放区的后代，不论他是否分化，都永远无法被称作“人类”。

 第39章

    他的基因永远是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星盟无法反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因而选择在三大星系最荒凉的地方划出特殊地带，用来安放这些不稳定的“次人类”。
    是为，灾厄区。
    【作者有话说】
    周一见大家！
    第28章 去奥斯里亚
    星盟派出执法人员对灾厄区进行管制，给灾厄区的次人类佩戴基因检测手环，一旦手环佩戴者的变异率达到非人极限，执法人员立即出动执法——当场处决。
    在星盟的法律体系中，次人类尚且拥有人权，但只被允许活动于灾厄区，限制其自由。
    而变异率达到非人极限的次人类，不管本人意识如何，从星盟的法律规定，已经不在“人类”的范畴了，星盟军部对其拥有绝对的执法权。
    闻客去过两次灾厄区。
    第一次是九岁，他刚做完腺体移植手术的时候。
    作为闻家最正统的继承人，千万双眼睛盯着他的分化，闻家找人给他做完腺体移植手术后，由于他本人的极度不配合，腺体恢复适应进度缓慢，为了不引人注意，闻家以养病为由，将他偷偷送进了灾厄区——一个绝对不会有人认识他的地方。
    他的腺体反反复复经历了三年的适应期，他也在那里待了三年，闻家除了保证他不会死之外，对他一概不问。
    如果腺体最终无法适应，闻家的对外说辞，就是小儿子因病去世，会另寻继承人。
    闻客曾经一度想在灾厄区待一辈子。
    直到周云松的出现。
    闻家给闻客安排的假身份是一个父母皆被处决的孤儿，在亲戚家借住，周云松是住在亲戚隔壁的邻居。
    也许是可怜他这个“孤儿”，妻子刚刚怀孕的周云松，自觉提前带入了“父亲”的身份，很热情地在照顾妻子之余，分些余温给他。
    闻客并不解，一个住在灾厄区日常生活捉襟见肘的次人类，为什么会有“余温”分给他。
    也并不解，为什么一个眼神正常的人类，会认定他需要“关爱”。
    毕竟他脾气不好，是天生的。
    周云松脑子不太好，可能也是天生的。
    花上半个月工资，就为了给他买一个幼稚的小玩具。
    剩下的半个月工资存起来，留给未出世的孩子。
    然后这一整个月都勒紧裤腰带，靠带着挺一个大肚子的妻子来他家蹭饭过活。
    教了自己几句古诗，就大言不惭地让自己叫他“老师”。
    他八岁之前就倒背如流了，要这个蠢蛋教么。
    为了一个闻家编造的“生日”，周云松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最后送给他一条奇丑无比的围巾。
    “为什么是红色？”闻客接过用料粗糙的红色围巾，绷着一张脸：“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周云松兴致勃勃地替他一圈一圈围到脖子上，最后拉了下布料，盖住他的鼻子，满意地回答他：“红色更有生命力，不是吗？”
    九岁的闻客并不懂什么叫生命力，并再次认定他的老师是一个蠢蛋。
    周云松不知有没有看懂他眼神中的嫌弃，视线温柔下来，上手拍了拍他翘起来的头发。
    大胆！
    闻客瞪着他。
    周云松按下那根不听话的发丝后，轻声道：“看你不喜欢后颈上的东西，以后把它遮起来，别再瞎折腾了。”
    闻客看了周云松几秒，接受了脖子上的丑玩意。
    “这个用料不好。”周云松说，“下次送你一条更舒服的。”
    “下次是什么时候？”
    周云松思考了下：“明年生日吧。”
    闻客一共收到了三条围巾，都是传说中“更有生命力”的红色。
    第一条围巾后来被周云松刚出生的儿子啃烂了。
    第二条围巾是个针织半成品，周云松自己看不下去给扔了。
    周云松的技术练出来后，闻客收到了一直保留到现在的第三条围巾。
    “听说奥斯里亚的温度常年零下，你以后要在那里待很多年，针织的围巾保暖些。”周云松说。
    闻客摇头：“我不去奥斯里亚，我不离开灾厄区。”
    闻客根本没隐瞒过自己的身份，周云松意外得知后，忙前忙后地在邻里间给他的身份打补丁，又操了许多心，头发都操白了几根。
    周云松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事实上，周云松知道，他最终会离开灾厄区，也会去奥斯里亚军校。
    正如周云松知道，佩戴在每个灾厄区居民手腕上的基因检测手环，从不是个摆设。
    手环毫无征兆响起的那一天，周云松没有工作，正在家逗两个小孩玩。
    闻客几乎立刻就看了过来。
    军部的执法人员通过定位，三分钟之内到达现场，按照程序进行处决步骤。
    唯一的意外是现场的孩子。
    他们早已收到上级通知，这个孩子身份特殊，无法像对待普通次人类那样利用强制手段。
    只是他们并没有收到通知，如果这个身份特殊的孩子对他们使用强制手段，应该如何是好。
    “把抢放下，这个很危险，你从哪里得到的？”执法人员放低声音，“把枪给叔叔好吗？”
    闻客置若罔闻，枪口对准抓住周云松的那个执法人员：“他是人类。”
    基因检测手环的报警声不绝于耳，滴滴滴的频率越发急促，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未完成处决，非人类窜逃造成重大影响，他们的工作不保都是小事。

 第40章

    执法人员尽量小心地给闻客解释：“小弟弟，他只是看上去是个人类，但是从基因上来说，他现在已经处于非人范畴。基因虽然是我们肉眼不可见的东西，可他的手环会告诉我们真相，你听——”
    “滴滴滴——”
    “滴滴滴——”
    “这就是他的变异率已经超过非人极限的证明。”
    闻客皱了皱眉：“可他，是个人。”
    几道滴滴声，凭什么就能否定周云松的存在。
    所有人都紧张万分之时，只有手环的主人还有心情笑出声，顺便给执法人员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来。
    闻客眨了眨眼，周云松微笑着走近，抬手按下他的枪口：“给我。”
    闻客不情愿地松开手，周云松拉起他的围巾一角，当头盖住他的脸。
    视线覆上一层鲜艳的红色，催促的报警声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周云松的声音：“离开灾厄区，去奥斯里亚，那里才是你的世界。”
    在闻客吞口而出“不”字之前，报警声被更大的响声盖过，世界覆盖上一层新的鲜红色，陌生而又熟悉的腥味瞬间充斥整个鼻腔。
    闻客没有再收到来自周云松的第四条红围巾。
    【作者有话说】
    周三见大家~
    第29章 你最好有事
    流放区的星际海盗对灾厄区积怨已久，闻客在奥斯里亚军校的第九年，以梵伦为首的星际海盗团伙在阿波罗星系的灾厄区发动暴乱，灾厄区隔绝外界的屏障被炸出巨大缺口，大量的次人类或失控或出逃。
    在乔克斯之前，梵伦一直是占据星盟通缉榜榜首最久的星际海盗。
    为了搅乱军方的视线，梵伦同时向灾厄区中逼入毫无还手之力的星盟公民，一时间整个灾厄区混杂着次人类、全人类与非人类，动荡不堪。
    军部砸下去数以万计的人力物力，在短时间内救出流落灾厄区的无辜星盟公民后，将灾厄区围成猎场。
    受上级命令，闻客与另外八个奥斯里亚的年轻军官被派遣去灾厄区，进行战乱之后的大清扫。
    这是闻客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去灾厄区，作为清扫非人类的执行军官。
    清扫一个非人类累积一点积分，三天后，积分最高的毕业生可获得进入第九舰队实习的机会。
    “39年，拖梵伦的福，我趁乱从灾厄区逃到了流放区。”里安说，“后来49年听到他被捕的消息，我还惋惜了好几天，闻长官因逮捕梵伦的军功，不久后便晋升为第九舰队的指挥官，当真是，年轻有为。”
    新星历3349年发生的所有，都是闻客职业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逮捕梵伦的军功和过往的优异表现，最主要是闻家在军中的声望加持，第九舰队前任指挥官退休之际，闻客被军部破格任命为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成为百年内最年轻的舰长。
    因星盟做事走流程层层上报的拖沓劲儿，梵伦入狱三个月仍未完成最终审判，却迎来了他的接替者——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敢劫狱的星际海盗乔克斯。
    于是历经十多年抓捕终于锒铛入狱的梵伦在纳布塔星只做了三个月牢，就重新逃回了快乐老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梵伦的腺体已经被毁，无法继续作乱，逃回流放区便销声匿迹。
    乔克斯接替梵伦成为最令星盟头疼的星际海盗后，星盟一度希望闻客能像逮捕梵伦一样，将乔克斯逮捕归案。
    可惜这个期望一直到现在，也才进行到一半。
    闻客回想完自己这看似辉煌实则充斥着荒谬的职业生涯，缓缓回答里安：“职责所在。”
    “闻长官，既然你提到了云松，想必也是顾念旧情的。”里安的眼睛夹在上下眼皮之间的纹路中，却仍然透露出精光：“那灾厄区你去过，自然知道其中的腌臜，比起一个安稳却朝不保夕的精美牢笼，贫穷却自由的流放区更适合我。”
    “我知道你对17星有很多困惑。”里安将一张操纵卡放到桌子上，轻轻推过来：“但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职责。我加入德罗普家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付出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努力——这里是院子里那台索达机的操作卡，我已经清除了权限，你可以直接使用，如果你愿意，今天在此休息一晚，明天，你便能驾驶那台索达机，回阿波罗星系。”
    “闻长官，流放区不适合你。”
    闻客没有回答，只说：“我还答应了一个人。”
    里安问：“什么？”
    闻客：“你的情报网没有告诉你，我是驾驶着方舟降落到这里的吗？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把方舟借给他玩，可惜现在方舟没有能源了。”
    里安笑了笑：“闻长官开惯了方舟，自然看不上我们的索达，能源的事情交给我，明天之前，我一定送到。”
    闻客说：“多谢。”
    闻客虽然没有直接给里安答案，但这样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明同意了里安给的条件。
    里安很快就给他安排好了住处，并祝他度过愉快的一天。
    闻客目送里安远去，低头点开手腕终端，应答已经呼叫了他半个小时的西西：“你最好有事。”
    西西使用的是最低频的刺激信号，只是试探性呼叫，如果乔克斯真的撬开生物锁逃了，闻客下达的命令是不论何时都必须直接通知他，而西西采用最低频的信号持续不断地骚扰了他半个小时，等于一个人花了半个小时给对面发“你好，在吗？”

 第41章

    在你妈。
    “长官，你不高兴？”对面传来的是乔克斯的声音。
    闻客早有预料，只有乔克斯能撺掇西西干出这种事情，但对乔克斯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高兴过？”
    “这不一样，长官。”乔克斯说完，却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反问他：“你猜我在哪里？”
    闻客：“西西，告诉我……”
    乔克斯打断闻客作弊的行为：“这不叫猜，长官。”
    闻客：“不管你在哪里，现在别出现在我这里。”
    他烦。
    “看到我，你会高兴吗，长官？”乔克斯问。
    闻客：“不会。”
    他会更烦。
    话音刚落，闻客便听到一旁的墙头传来了异样的动静。
    里安给他安排的房间在家族很偏僻的角落，四周都有守卫看守，肉眼可见的地方也遍布着监控，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
    闻客有能力离开，但并不打算现在离开。
    刚才的动静便来自闻客观察后发现的监控死角，先是一只手扒上了墙头，而后一个人影快速闪过，乔克斯背着一只手站在墙头，学哈里斯行礼的模样，斯文地弯腰对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闻长官。”
    西西愉快地从乔克斯胸口跳了出来：“闻客闻客，好久不见！”
    乔克斯居高临下安静地打量了会闻客的表情，明知故问：“长官，你有高兴一点吗？”
    闻客深知自己现在在里安的监控屏幕中，表情一定很精彩：“没有。”
    乔克斯想了想，眯起眼笑了下，眼下浮现出明显的卧蚕，变戏法般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掏出来，问闻客：“现在呢？”
    闻客定睛一看，乔克斯掌心，赫然是闻客才跟里安提过的，方舟的能源块。
    与此同时，闻客的耳边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远远地从里安方才会客的正厅传来。
    混乱中，闻客听到有人在喊：“被抢了！族长吩咐拿过来的能源块被抢了！”
    “谁抢的？！看清楚人去哪里了吗？”
    “好像是往这边跑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乔克斯手指到嘴前，对闻客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手掌一翻，能源块便消失不见，一朵纯白的野菊花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守卫浩浩荡荡地喊着抓贼闯进来，和墙头上捧着一朵花的乔克斯面面相觑。
    “是他吗？”有人问。
    “不知道！没看见脸！”有人答。
    里安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认出了墙头上的乔克斯，看向闻客。
    闻客没说话，里安于是先行解释道：“温小友提出要方舟的能源块，正巧仓库里就有一块，我就吩咐他们拿来给你，谁知还没走到门口，突然被贼人给抢走了，温小友可看见那贼人？”
    看见了。
    在你家墙头上。
    闻客摇摇头：“没有。”
    里安看了乔克斯一眼，乔克斯举着野菊花对他挥了挥，里安哽了下：“经此一役，温小友想要的能源块，可能需要多等些时日了。”
    闻客：“没事。”
    “这位是你的……”里安是知道乔克斯真实身份的，肯定不相信蓝柏汇报的那些，但事到如今该如何称呼却犯了难，最终只说：“朋友吧？让他下来，我另外给他安排一间房。”
    乔克斯跳下墙头，把野菊花塞到闻客手里，旁若无人地开口：“这次收好了。”
    里安的下一句“朋友”堵在了嗓子眼。
    “那个。”闻客犹豫了一下。
    里安：“何事？”
    你应该快死了。
    你死之后要是在下面碰到了老师。
    别告诉他这些。
    闻客：“没事，多谢。”
    【作者有话说】
    周五见啾咪～
    乔专干大事儿
    第30章 好看吗，长官？
    里安见到乔克斯的瞬间就已经明白自己那能源块的归处了。
    他可以跟闻客谈条件，闻客会权衡利弊，甚至因为周云松的缘故，闻客对他的态度并不强势，里安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乔克斯不行，不管是星盟还是流放区，里安相信所有人对乔克斯的判断都是一致的——他一般不听人说话。
    近在咫尺的能源块也只能当作倒霉。
    里安带着一肚子欲言又止离开院子，乔克斯一边把玩着的蝴蝶刀，一边凑到他跟前观察他的脸。
    闻客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乔克斯却用陈述的语气开口说：“你高兴了，长官。”
    你瞎了。
    闻客低头看向掌心的野菊花，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水，根系拖着几缕没甩干净的泥土，看着就是刚从地里拔出来。
    不知道是哪家花店遭了贼。
    “西西，录像传过来。”闻客说，“全部。”
    乔克斯说：“这不太好吧。”
    闻客没会，专心接收西西传到他终端里的录像，看了两分钟闻客熄灭了屏幕，猛地拧过头，和缩在乔克斯衣领里露出来半个头的西西对上视线。
    闻客气极反笑，勾了下唇角，把罪魁祸首从乔克斯的衣领中拽出来，掐着圆滚滚的机身怼到脸上：“你录的什么东西。”
    乔克斯无辜地耸了耸肩：“好看吗，长官？”
    闻客把西西塞进了乔克斯衣服里，西西就安然地在里面躺了全程，闻客拖了两分钟进度条，连片天都没看到，全是乔克斯的衣服褶皱。

 第42章

    倒是看出来了乔克斯最里面穿了件黑色紧身衣，动起来的时候肌肉线条起伏很明显，呼吸节奏健康，身体素质强悍。
    他也瞎了。
    西西瑟瑟发抖：“他说外面都是人，出来就会被看到，你会有危险。”
    闻客：“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西西：“这不太好吧。”
    闻客：“这简直好极了。”
    ……
    里安没有限制闻客的出行，也知道限制不住，闻客这几天将内城区的核心区域摸了一遍，大致摸清楚了内城区的运作模式。
    相当简单粗暴的，城主之下，强者为尊。
    流放区缺少机甲资源，而能否驾驶机甲代表着这个人的战力上限，毕竟即便是哈里斯，驾驶着一台乌龟，都能令整个鲸鲨小队束手无策 。
    精神力越高，与机甲的契合度越强，更容易操纵机甲。
    与精神力相对应的便是腺体强度——腺体至上原则不管是在内城区还是外城区都相同适用。
    包括城主在内的五大家族，是二者的结合体。
    空有机甲积累，没有足够强度精神力的驾驶员，发挥不出机甲的全部实力，最终的结果就是像莱茵家族那样，整个家族的资产都被其余家族瓜分，最终被剥夺家族权利。
    论上，拥有一台机甲，便能够申请成立家族。
    但是有史以来，除了哈里斯，无人来实现这项“论”。
    没人愿意加入一个只有族长的家族。
    现在这位孤胆族长是他闻客。
    孤胆族长彻底排查出整个院子和周围的监控设备后，让西西黑进系统内，用前一天的录像无缝替换了实时画面，摸黑翻出了墙头。
    里安白天告诉他，新的能源块已经找到，第二天便能送来德罗普族里，届时里安会为他准备盛宴，欢送他返回阿波罗星系。
    闻客从未打算现在离开，里安得到他确切的消息后放松了警惕，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内城区的夜不像外城区那般伸手不见五指，德罗普管辖界内每隔一段距离便有探照灯照明，方便了闻客认路，一刻钟后，闻客摸到了目的地，屋内亮着灯，淡淡的血腥味从门的缝隙渗出来，透过窗户看进去，能看到扔在角落里的三无消炎药瓶子。
    闻客推开门走进去，躺在床上的人猛地转过身：“谁 ？”
    闻客顺手捡起消炎药瓶，把瓶底的隐形追踪器扣下来藏进袖子后，药瓶重新放回桌子上：“这个对你的伤口还有用。”
    蓝柏看到闻客走进来，明显愣住了，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闻客后颈瞟：“你……”
    闻客：“我怎么还站在这里，我怎么还完好无损？其实我也有点好奇。”
    如果里安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也许会更大胆些，可惜千年的狐狸，实在谨慎，断定惹不起的人，便绝不动手。
    在蓝柏利用终端传递出信息之前，闻客迈步上前，五指扣住蓝柏的手腕，拇指按在开关处，杜绝了蓝柏传递任何信息的可能。
    蓝柏腿上伤还没好利索，脖子上缠着绷带，这几个动作下来，脖子后立即渗出了血丝，白色的绷带被血浸透，蓝柏冷汗瞬间就掉了下来，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手腕的疼痛了。
    闻客低下头，盯着蓝柏颈后的鲜红，问：“你不是天才么？”
    蓝柏身体抖了抖，不知是疼的还是什么，声音出口时带着颤意：“我也可以不是。”
    给蓝柏安上追踪器只是职业使然，闻客本来计划的诱饵是自己，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个诱饵直接让狐狸藏起了尾巴，反倒是蓝柏，给他带来了意外收获。
    两天前，终端屏幕上蓝柏的定位突然发生了变化，先是离开自己所在的房间位置，随后快速降到了地平线以下。
    闻客已经得到了地下入口的位置，但是贸然进入不是什么聪明的决定。
    闻客：“你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
    蓝柏僵硬地点了点头：“我大概知道，但恕我无能为力。”
    后颈仍然源源不断地出着血，很快便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蓝柏皱眉忍着痛，说：“我承认，让你来德罗普，并没有抱着什么好心思，追杀哈里斯的任务失败，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把你带回来，我也许还能得到嘉奖——”
    蓝柏咬了咬牙：“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下手，反而更加愤怒地剥夺了我拥有腺体的权利，我已经和它适应了三年，完全有资格掌控它！”
    【作者有话说】
    连更五天嘻嘻，明天见啾咪~
    第31章 可以明恋一下
    “别人的东西。”闻客撩起眼皮，淡淡地开口：“在你的身上寄养了三年，就是你的了吗？”
    “你说得倒是轻巧。”蓝柏目眦欲裂，“你知道我为了它付出了多少吗？流放区这种地方，三千年也才出了一个乔克斯，即便如此，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连他是否出生在流放区都不得而知，谁知道是怎么养出来这样一个怪物的？”
    闻客手指用力，蓝柏的手腕发出脆弱的响声，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那句话得罪眼前这个活阎王了。
    他其实还有句话没说，眼前这个看上去跟你有商有量的omega，也是个怪物。
    他从没见过哪个omega一言不合就要你命的，别人就算有这个脾气，也没这个实力。
    蓝柏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们这些一出生就在防护罩保护下长大的星盟人，既然从未经历过宇宙辐射的难捱，凭什么轻易否定别人的努力？那腺体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打败了整个家族的同辈才得到的战利品，我不管它从前是谁的，现在，它就必须是我的。”

 第43章

    “你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吗？”蓝柏径直道，“你一看就不可能来自流放区，我不知道你来流放区是什么目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我现在只是暂时失去它，帮了你，我才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既然那个腺体曾经是你的机会。”闻客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落在蓝柏的耳朵里却都分外刺耳：“现在，它也能成为别人的机会，你早该想到这些。”
    如果腺体代表着机会，那么人类该从何而知，你从出生开始，是否就是别人的“机会”。
    外城区的腺体是内城区那些家族里孩子的机会，现在蓝柏的腺体是比他更“努力”之人的机会，闻家是否曾经遍寻整个阿波罗星系，乃至更远，为他寻找那个“机会”。
    没有人能够保证，你就是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人。
    蓝柏瞪着他半晌，突然笑了：“那又如何？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我不知道流放区的其他星球是什么样子，我这辈子也没出过几次17星，但是我知道长期暴露在宇宙辐射下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其他星球不会比我们好多少，但凡有一点希望能摆脱现状，趋之若鹜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若是我能拥有乔克斯那样强度的腺体，我也能成为下一个乔克斯，那凭什么我就不能成为乔克斯？”
    “你暗恋乔克斯？”闻客问。
    蓝柏斗志昂扬的姿态一顿，恨不得把脖子给抡出来：“谁暗恋他？！我都没见过他！”
    “你都没见过他，却觉得只要有他的腺体，就能够成为他。”闻客盯着蓝柏疼到扭曲的脸，聒噪的话仍然从那张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闻客觉得无趣，别开眼，顺带松开了钳制住蓝柏个人终端的手。
    谁都不能成为乔克斯。
    “谁暗恋我？”乔克斯从门口拐进来，明明从头听到了尾，眼睛却只看着闻客：“你可以明恋一下，我不介意。”
    闻客拉紧在刚才的动作里有些散开的围巾，随手指了下床上半身不遂的蓝柏：“他。”
    闻客今晚的行动没有通知过乔克斯，但是闻客一离开院子，乔克斯也十分不自觉地跟了上来，只是一直没有露面，闻客小时候受过“说话时必须盯着人看才有礼貌”的强势教育，脖子再不愿意，这会儿也习惯性地转向了乔克斯。
    看到乔克斯的模样时，闻客愣了下。
    乔克斯把塑形剂洗掉了，看惯了那张出于自己手下惨绝人寰的脸，闻客都快忘了，乔克斯本人的五官长得很优越，相如其人，是一种充斥着攻击性的精致。
    不是先前看一眼便爆发出洗眼睛冲动的攻击性。
    “也不用这么明，长官。”乔克斯在他对上视线时弯了弯眸子。
    闻客糟心地把头扭回去。
    乔克斯这种玩意儿有一个就够受的了。
    “你。”蓝柏目瞪口呆地望向门口突然出现的乔克斯，大脑运作过当，后颈腺体失血过多，整个人有些宕机。
    “悬赏令。”蓝柏皱了皱眉，“城主……悬赏，乔克斯。”
    “城主，城主要求看到乔克斯，立即上报。”蓝柏念了两句，突然两眼一黑，再次睁开眼时，两张脸正对着他，蓝柏猛地一顿：“我抓不住乔克斯，也没能力上报……我不暗恋乔克斯！”
    乔克斯听着蓝柏颠三倒四的话，慢吞吞把手伸出来。
    闻客半路截住一根不知轻重的胳膊：“你这一手刀劈下去，明天里安就能给自己儿子收尸。”
    蓝柏的腿上还有蝴蝶刀留下的穿透伤，后颈上的腺体新鲜易主，乔克斯要真再在颈上来一下，蓝柏能不能看到明天的人造太阳，确实是个未知数。
    闻客来见蓝柏的目的，本就不是让他带路，多年来养成的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他三两句就能说动的，闻客拉过蓝柏的手腕，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扫进去。
    “你干什么？！”蓝柏激动得险些从床上掉下去，“我不可能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闻客：“不用这么着急，等会气晕了。”
    话音刚落，蓝柏两眼一翻，当真硬生生气晕了过去，闻客确定他只是陷入浅度昏迷后收回手指，调出来个人终端。
    跟着蓝柏去了地下又回到地面的三无药瓶标示出一道完整清晰的路线，乔克斯凑过来瞥了眼他的屏幕，指着屏幕上繁琐的路线，认真地问他：“长官，如果你死了，我的生物锁会自动失去作用吗？”
    “不会。”闻客两根手指顺着黑色生物锁和手腕的缝隙挤进去，将乔克斯的胳膊连同半个要贴到他身上的人甩远了：“如果我死了，那么恭喜你，生物休克会立即执行。”
    乔克斯垂眼思考“立即执行”的后果。
    闻客单手掐起乔克斯的下巴，手指滑过自己先前用塑形剂捏造下颌线的位置，语气很轻：“他们的城主大人人在家中坐，悬赏令上的乔克斯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面前了，你觉得卢卡见到你，是先还你那一枪托，还是先给你一排子弹？”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32章 解酒药
    “枪托吧。”乔克斯说，“就五年前的事情记到了现在这一点，跟长官你记仇的样子不逞多让。”
    乔克斯被他掰着下巴，倒挺新奇这种体验，不安分地小幅度动了动，感受到骨头上毫不留情的力道，眼睛眨下去时改变了主意：“错了，长官，你还是比他更记仇的。”

 第44章

    闻客从不否认这一点，记仇才是人的本能。
    连仇都不记，还能记得什么。
    时辰走进深夜，路灯也偷懒地暗下来。
    闻客顺着轨迹看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堂而皇之地摆在地面上，伪装成了小仓库的模样，若不是追踪器从里面开始下降到水平线之下，任谁看过去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仓库。
    靠近之后才能发现，门上用的，是刷卡才能进去的权限锁。
    闻客掏出从蓝柏那里顺来的居住证，在门锁上滑了下。
    “滴答”一声之后，门开了。
    竟然真的有用，本来已经做好了撬锁的准备。
    闻客把“准备”从终端里喊出来：“西西，拦截这扇门传出去的所有信号，开启录像，全程记录。”
    闻客想起什么把西西抓到手里，语气威胁：“知道录什么东西吧？”
    西西眼睛的位置闪了闪，随后一束光从脑门的位置射了出来，打在闻客的脸上：“知道的！闻客，你放心好了！”
    闻客把闪瞎眼的探照灯对准仓库内部，双眼适应了足足三秒钟才从失明状态恢复过来。
    他不放心。
    仓库里很空荡，连装模作样的库存都没有，角落里一直向下延伸的楼梯一览无余，楼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
    西西为了显示自己很有用，身先士卒飞了下去，光在一人高的通道中反复折射，照向更远的地方。
    比起通道，叫“隧道”应该更贴切些，追踪器的轨迹显示，这条隧道的通向已经离开了德罗普家族，最终落点是城主的管辖地界。
    隧道不止德罗普家族一个入口，短短三分钟，闻客已经经过了十几个分叉口，闻客怀疑内城区的中心地带地下是空的，想攻打17星不需要其他的方法，随便找几个入口各塞进去几打炸药，整个内城区的四大家族老家就能直接塌了。
    如果没有蓝柏走过的这条轨迹线，困在其中，别人可能轻易找不到你，你轻易也找不到出口，主打一个无差别困住所有人。
    越往内部走越能注意到，这些隧道大部分并不是人工打造，更像是自然形成后再人为加固，应该是17星的专属地貌，被每个家族利用之后，便形成了现在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
    闻客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从这个岔路口开始，人工的痕迹明显起来，墙壁用的也是金属材料了。
    闻客故技重施用蓝柏的居住证滑过门锁，这一次，金属制的大门毫无反应。
    西西自告奋勇地贴到门锁上。
    如果拦住他的是物屏障，例如内城区和外城区交界的那离奇城墙，闻客确实束手无策，反倒是所有智能系统，在西西这里，都形同虚设，流放区暂时还没有技术能够制裁西西强大的木马程序。
    金属大门应声而开，所有信号都被西西拦截下来，西西邀功晃着脑门上的探照灯，世界一片眼花缭乱。
    闻客手动扶正乱晃的探照灯，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正站在一条四面环绕银色金属的长廊里，长廊尽头摆着监控，这回不需要闻客开口，西西已经自觉地屏蔽了傻瓜监控的摄像头。
    闻客向前走了两步，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您好。”
    闻客看向刚刚被屏蔽的摄像头，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检测到有人想要进入实验室，但是我检索不到您的信息，请问您是谁？”女声问。
    想不到地下竟然存在一个人工智能。
    “你不认识我。”闻客说。
    女声自然地说：“哦，所以您是新来的实验对象吗？”
    闻客想了下，回答：“是。”
    “了解。”女声道，“立即启动实验准备步骤。”
    闻客原地站了站，并没有发现什么变化。
    正想再次开口时，闻客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嗓音即刻变了，一把拽住西西：“把她的权限抢下来，停止所有程序！”
    西西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监控处传来的声音下一秒就变成了西西：“抢夺权限成功，闻客！已经停止‘催/情剂’的释放。”
    ——催什么剂？
    对于女声口中的“实验准备步骤”，闻客想过很多种可能，只是任凭他发挥想象力，也猜不到这准备，竟然是催发实验对象发/情。
    催/情剂只在空气中传播了两秒钟，就被闻客及时发现并叫停，如果是正常的omega，这点剂量根本不足以产生作用。
    “她叫海螺，实验准备步骤是……有了。”西西黑进海螺的系统里，快速检索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利用催/情剂诱导实验对象发情，以使腺体进入敏感状态，更利于实验的进行，这个步骤为了省事，是交给她来做的。”
    “闻客，你没事吧？”西西担忧地问出口。
    他的身体状况，除了自己，最了解的就是西西。
    呼吸间，有更多的催/情剂进入肺腑。
    闻客早就发现，经过腺体移植拥有信息素的个体，因为腺体和机体相互适应，对他人信息素的耐受会高很多，相反的，他们对任意类型的催/情剂都几乎没有耐受，微弱的剂量几乎便能产生强烈的作用，远超正常的发/情期。
    原来是因为腺体移植的第一个步骤，就是利用催/情剂诱导发/情。
    全身的血液都向腺体涌去，藏在围巾下的部位迸发出超乎寻常的存在感，闻客知道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45章

    西西又问了一遍他的情况，闻客耳朵里都是聒噪的嗡鸣声，心脏在胸腔里上蹿下跳，但还是调动气力，冷冷地回答西西：“有事。”
    西西：“那怎么办？”
    闻客：“凉拌。”
    他只有一支强效抑制剂，在到17星的第一天就光荣去世。
    闻客从衣服里翻出来普通抑制剂，单手操着针管向血管里注射时，眼角余光中一直没什么动作的乔克斯突然扬起头，向嘴里放了什么东西。
    闻客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那是什么，于是直接开口问道：“你在吃什么？”
    乔克斯呼吸了一口浸透着酒精的空气，把药瓶在他脸前晃了下，笑着回答他：“解酒药，长官。”
    【作者有话说】
    我承认我是土狗。
    明天见啾咪~
    （本来应该是早八更的，但是莫名其妙没通过机审……）
    第33章 长官，你脖子红了
    “毕竟再被你的信息素醉倒的话。”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细微牙齿碰撞的声音，乔克斯面不改色地把水服药片嚼碎了咽下去，轻声哼笑：“还怎么调戏长官？”
    西西本体从监控器上撤下来，担忧地飞到闻客旁边：“普通抑制剂效果终究有限，你情况特殊……”
    “西西。”闻客把上下乱窜的大漏勺拽到手里，分不出精力再去骂人工智障，只好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来：“安分点。”
    这句话同样送给旁边这个危险分子。
    危险分子肯定听懂了闻客话里话外的意思，又往嘴里塞了几粒解酒药，狭小的长廊里除了西西乱飞的嗡嗡噪音，只剩乔克斯用力嚼药片的声音。
    偶尔掺杂着闻客骤然加重的喘息。
    西西焦虑地用探照灯在两人身上来回打着转，作为一个毫无信息素的机械产品，它能做的也只有干着急，而两个有机生物都跟哑巴了一样，一个嘎吱嘎吱把解酒药当糖豆嚼，一个手法熟练地把抑制剂当葡萄糖打。
    眼见第二支针管也见了底，闻客从怀里摸出第三支抑制剂，叼着包装袋单手撕开，正要从血管上渗着血的针孔上打进去时，一根手指勾过来，挑起了他的针管。
    针头从血管上方滑过去，没有扎进皮肤里。
    闻客撩起眼皮凉凉看向乔克斯，乔克斯垂下眼，西西提供的单束光源中，乔克斯的睫毛在瞳孔里投下倒影，将简单的白光揉碎在眸中。
    在乔克斯张嘴之前，闻客已经吞口而出：“不可能。”
    让乔克斯给他标记，不可能。
    乔克斯面对他毫不犹豫的拒绝神色未变，手指抹过他胳膊上残留的血色，淡定地将沾了血液的指腹在他的注视中伸进嘴里，舔了一口。
    闻客闻到空气悄然溢出来的柠檬味，一丝一缕地往他呼吸的空气里钻，无孔不入。
    “我果然不喜欢酒，长官。”乔克斯的视线从未离开他，大言不惭地对他的信息素发表意见。
    闻客正想骂出口时，声音猛地一顿。
    乔克斯将食指再次放进嘴里，但这次不是品尝他的血，而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浓郁的柠檬味窜进鼻腔，闻客退开两步，乔克斯却突然有了动作，趁他不备，灵活地把破了口的手指贴在他的唇上。
    血腥气擦着唇角略过，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舌尖已经舔了上去。
    尝到梦寐以求的血腥味，闻客慢半拍地甩开乔克斯的手，但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是被乔克斯注意到了。
    乔克斯若有所思地揉着发麻的胳膊，闻客知道乔克斯已经猜到了什么，甚至做好了乔克斯问起“长官，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的血”时的装死装聋准备，可乔克斯并没有追问，反而风马牛不相及地对他说：
    “长官，我的血里也有信息素，你要试试效果么？”
    西西仿佛从八百年前就在等乔克斯说出这句话，若不是怕自己提出来被闻客打包扔在17星，早已经将诉求塞满闻客的耳朵。
    此时听到乔克斯主动提出，西西再也不用怕闻客怪罪于自己，兴高采烈地附和道：“闻客，闻客，试试他！试试他！他可以！”
    乔克斯于是从善如流换了种说法：“长官，你要试试我么？”
    闻客静静看着乔克斯两秒，乔克斯别过头，拨了下脖子上的碎发，露出一截新鲜的脖颈。
    西西识趣地把光打过去，让闻客看清楚乔克斯本人是有多么配合。
    乔克斯在西西的专属打光前笑弯了眼。
    移植自别人的腺体，就算适应再过良好，终究也会留下或轻或重的后遗症。
    闻客的后遗症是和发/情期如影随形的渴血症，如果没有alpha标记，仅靠抑制剂不能完全控制住发/情。
    闻客随身携带的强效抑制剂成分和别的普通抑制剂没什么差别，只是添加了人类血浆中的成分，在缓解发/情期的同时补充血液。
    “哥哥。”乔克斯说，“我不怕疼。”
    【“小朋友，你怕疼么？”】
    闻客呼吸止住，乔克斯弯下腰，向他靠过来，有些长的发尾扫过他的脸颊，比意料之中痒很多。
    闻客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地咬上去。
    omega的牙上没有犬齿，不适合刺入皮肤里，闻客磨了很久才磨开皮肤，毛细血管里属于乔克斯的血液顺着唾液滑进口腔。
    是酸的。
    他果然也不喜欢柠檬。

 第46章

    好酸。
    闻客牙根都被这阵酸意侵蚀而至，一边皱着脸一边继续摄入更多的血液，夹杂着alpha的信息素，身体的燥热感被安抚，只是流程太过缓慢，闻客怀疑是脖子处的毛细血管血液含量过少。
    乔克斯的胳膊拦住他的腰，把他脱力下坠的身体抬了一把的时候，闻客用不太清醒的脑子再次思考了一遍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这个姿势。
    因为乔克斯这样靠过来了，他也就咬上去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处在发/情期和渴血症双重折磨下的omega拥有太多的思考能力，尤其是万恶的柠檬味还在钻心蚀骨跃跃欲试企图酸死他的每一个舌尖细胞之时。
    意识回笼，闻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已经滑向更下面的手扯上来，同时拉开两人的距离，用客观的语气道：“试完了，不好吃。”
    不是，不好用。
    算了，大差不离的意思。
    乔克斯两只手都拿上来，好奇地盯着闻客的脸看了会。
    闻客知道自己发/情从不上脸，任由乔克斯盯着看，谁知乔克斯很快就视线下滑，围巾在方才的动作里散开了，乔克斯从缝隙中发现了什么，挑了下眉，告诉闻客自己的发现：“长官，你脖子红了。”
    要你说吗？
    闻客冷着脸重新拉紧围巾，清完嗓子刚想说话，让充斥着信息素的逼仄环境回归正经，西西突然飞到两人中间，用脑门中间的探照灯挨个扫过他们。
    闻客回想到摄取信息素和血液过程中时而闪过的光，想起什么，一把抓住西西：“你还在录？”
    “全部！”西西骄傲道，“都清晰地录下来啦！”
    【作者有话说】
    闻客：该录的不录，不该录的瞎录，玛德人工智障。
    明天见啾咪~
    第34章 不合适的话题
    嘴里残留着柠檬的酸味，闻客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可是酸意久久无法褪去，连血腥味都被盖了下去。
    心头蓦地堵上一口气，撞到枪口上的西西迎面接收了闻客的质问：“你不录他什么时候买的解酒药，录这种东西？”
    哪天他把资料证据上传给星盟军部，都得担心被当作色/情垃圾视频半路拦截了。
    即便闻客从未往这方面想，但是显然对面的乔克斯完全是这么想的。
    “长官，你自己的疏忽，怎么还乱撒气。”乔克斯说话时偏着头，手指顺着颈侧绷紧的线条下滑，终于摸到了伤口，生物锁的电流冲击下也一声不吭的星际海盗突然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
    “我看不到，长官。”乔克斯挪开手指，说：“你替我看一眼伤口。”
    闻客咬都咬了，也不忌讳这一眼，把西西的光怼到伤口上，咬痕在偏下的位置，闻客挑挑拣拣了好几处地方，最终才在肩上找到好下口的皮肤。
    衣领早在拉扯间掉了下去，乔克斯一直戴着的银色项链漏了出来。
    看不出用的什么材质，但是颜色很亮，环环相扣的小锁链绕了两圈，末端坠进衣服里，半截挂在锁骨上，盖住部分咬痕。
    十多年能改变很多，乔克斯的相貌也生出多出差异，五官立体了，表情间更是看不出任何从前追着他喊“哥哥”的模样。
    现在的每一句“哥哥”，都紧跟着一个恶劣的目的，偏偏闻客拒绝不了。
    如果不是这条项链，闻客根本不可能将眼前的乔克斯跟灾厄区那个乖巧的孩子联系起来。
    闻客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西西仍然不知死活地录着荒唐至极的画面，上面的里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监控的异常和他们的失踪，金属长廊之外的实验室还没有探查清楚状况，一切都未尘埃落定，在这种连光源都要靠西西提供，呼吸一口空气全是双方信息素的地方，询问从前毫无意义。
    乔克斯也不会给他答案。
    但也许是乔克斯最近除了一张嘴讨嫌，没再做出其他出格行径的态度撒了烟雾弹，抑或是乔克斯脖子锁骨上来自他的咬痕新鲜出炉，无端令闻客产生了一丝“没准会有答案”的想法。
    闻客沉默数息，还是伸手勾住了近在咫尺的银色项链，用力把乔克斯的脖子拉下来，强迫他跟自己对视。
    乔克斯看到闻客眸底压抑的怒意，顺着褐色的瞳孔和接触的指尖，燎燎烧过来。
    “107。”闻客喊他在奥斯里亚军校的学号，问他：“为什么从奥斯里亚出逃？”
    “奥斯里亚有最专业的教育资源，没有人会再探查你的基因变异率，你明明已经在那里待了五年，再过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以你的成绩未来完全有机会进入星际舰队，为什么要打伤教员出逃？”
    一旦开启了这个话题，闻客的疑问就完全不可能停止，心头堵住的气也终于找到了合的出口。
    他不甘心。
    闻客五指被锁链勾得生疼，但这个姿势乔克斯只能看着他逃离不开，必须眼睁睁等着他把所有话都问完：“流放区的人做星际海盗，是因为他们没有选择，乔克斯，你有选择。”
    只差一步，闻客就能证明，即便是基因变异率远超非人极限的次人类，也能像星盟的正常人那样正常接受教育，甚至做得比他们都要好。
    他九岁的时候，没有能力从星盟执法者的手中救下老师，但是当他成为执法者，他有能力偷天换日，从灾厄区救下一个乔克斯。

 第47章

    老师的孩子如果能活着长大，和现在的乔克斯应该差不多的年纪。
    乔克斯顺着他的力道靠过来，安安静静听完了他的话，视线落在他上下开合的唇上。
    等闻客终于抿了下唇发言完毕，乔克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胳膊伸上来，手指穿过自己的项链抓住他的手，卸开了些许脖子上的力道，看着他说：“你之前问我要信息素都挺所当然的。”
    乔克斯眯起眼，回忆道：“像是就算我说‘怕疼’，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在我胳膊上割下去。”
    闻客不愿意放弃这条证明乔克斯身份最直接的证据，只皱了下眉就任由乔克斯扣住他的手背，径直拆穿试图岔开话题模糊重点的人：“回答我的问题。”
    乔克斯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温柔地将闻客放在他项链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遇到闻客的阻拦便耐着性子磨，磨到闻客终于受不住掌上的温度主动松开手指，乔克斯达到目的，调整了项链的位置，重新挂好，对闻客道：“这是我的选择，哥哥。”
    乔克斯还是没有做出解释，而那句“哥哥”出来，就意味着乔克斯想要结束这场对话，也不打算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没有人能逼乔克斯做出违心的事情，闻客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主动选择，闻客尊重所有人自主选择的命运。
    但是乔克斯一定知道他没有问出口的是什么。
    为什么明明当初装作那么乖巧的样子，最后却连离开，都是他从奥斯里亚的通告上得知的消息。
    销声匿迹的五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再次看到这张脸，是在星盟的通缉令榜首。
    闻客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一旦将这些摆到明面上，就仿佛他们曾经有多亲近似的。
    可即便是最熟悉的时候，他们也谈不上亲近。
    时过境迁，关系发展到如今，他们更枉论亲近，就连说起曾经，都是不合适不贴切的话题，需要做上三分钟的心建设才开得了口。
    当年的熟悉是真的，现在的兵刃相见亦是真的，闻客亲手养出来一个星盟最大的敌人，那么现在把他亲手送进纳布塔星的监狱就是他的职责。
    从乔克斯的口中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闻客认清了现实，空气中的信息素也恰逢其时地散了干净，大概是西西终于想起来启动海螺的空气净化系统，闻客帮乔克斯拉起衣领，推开他的身体，冷声吩咐西西：“尝试能不能从海螺那里把地图套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连更结束啦，周四见啾咪~
    第35章 几岁了？
    “三十三分！”紧张的队伍中猛然爆发出一阵躁动，紧接着便有人用艳羡的语气道：“奥利，这次去第九舰队实习的名额非你莫属了吧，这才半天，你竟然已经拿到了三十三分！我连你的一半都没有。”
    “不要灰心，莱伊。”奥利显然对这样的夸赞很适用，周围的军官都被莱伊的声音吸引过来，盯着奥利终端上耀眼的三十三分啧啧称奇，奥利压下嘴角的笑意，矜持道：“我也只是身体强化等级较高，面对那些非人更有优势。”
    来自奥斯里亚军校的毕业生半天一次的修整时间很快临近尾声，许多学员围过来，提出接下来的时间想跟奥利组成一对，共同捕猎非人的要求，都被奥利面带笑意拒绝了。
    奥利的眼神穿过围住他的人群，落在全程唯一一个从未正眼看过他的人身上。
    那是整个队伍唯一的一个omega。
    奥斯里亚军校alpha和omega平时不在一起训练，奥利是第一次见到这个omega，事实上，学校公开选拔前往灾厄区清扫非人的队伍时，奥利本以为，这次任务一个omega都不会看到，毕竟那些omega擅长的从来都不是肉搏，在这种不能随意动用机甲的地方，omega引以为傲的精神力作用有限。
    但是军校给了omega一个名额，奥利本对此嗤之以鼻，直到亲眼见到那个叫闻客的omega时，奥利终于恍然大悟——他会是全队的催化剂。
    饶是以奥利的见识，也不得不对这个omega的模样瞠目结舌，奥利相信其他的alpha跟他是一样的想法，派出这样一个漂亮的家伙塞进全是alpha的队伍中，每个alpha的志气都会被最大程度调动，包括他自己。
    奥利带着三十三分的傲人战绩，自然而然成为那个有资格去和闻客搭话的alpha。
    “你好。”奥利向他展示自己的个人终端，“我叫奥利，你好像只有一个人，灾厄区的非人还是比较危险的，要和我组队吗？得到的积分我可以分给你。”
    面前的omega戴着鲜红的围巾，盖住整个脖子和半张脸，听到他的话时回过头，下巴从围巾中露出尖来，皮肤白得扎眼。
    奥利刚被晃了下眼，就听见一声干脆利落的：“不要。”
    “什么？”奥利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好白好漂亮”转移到闻客说的话上，但还是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听力有问题的可能通不过第九舰队的体检。”闻客露出一秒“为你默哀”的表情后淡淡收回视线。
    修整时间结束，闻客抛下呆若木鸡的奥利，挑了个方向，只身一人冲出去。
    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闪烁，其上统计的五十积分异常醒目。
    闻客皱了皱眉，对这个积分并不满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完全失去意识的非人只会越来越少。
    生物探测器响了下，提醒附近有活动的生物。

 第48章

    闻客精神力散开，很快找到了藏在树后面的几个人。
    手腕上都佩戴着灾厄区的基因检测手环，是灾厄区的原住民，一共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将一个人围在了正中间，闻客看到中间那个人的基因检测手环已经被人为破坏。
    奥斯里亚的校服很显眼，见到他的出现，几人都警惕地瞪着他，中间那人某种逐渐浮现出某种绝望，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
    即便逃出监管范围，也终究没有逃出灾厄区的运气，听说星盟已经派人来清扫非人类了，眼前这个装备齐全的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手环被破坏成这样，肉眼可见发生了什么。
    可闻客竟然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起了枪。
    临走前甚至告诉他：“来这个方向搜查的不止我一个人，祝你好运。”
    即便在积分诱惑的地毯式搜索下，没有任何非人能靠运气活下去。
    将几个闻到活人气息便扑过来试图攻击的非人换算成积分，闻客清点武器准备进入另外的区域，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
    闻客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把活人当作食物的非人，激光枪飞快瞄准来物。
    从瞄准镜中，闻客看清了向他奔过来的东西，恍惚了瞬间。
    于是那个东西径直扑到了他身上，一把抱住他的腿，身体灵活转了一圈，躲到了他身后。
    闻客来不及管腿上的挂件，举起激光枪再次瞄准，将紧随其后的非人类一枪爆头，那是个基因变异没什么强化的低阶非人类，瞄准得当的情况下，不需要第二颗子弹。
    终端系统检测到现场信息，积分显示加一，到达了七十二分。
    收拾完紧急情况，闻客低头将激光枪挂回腰上时，正好和腿上的挂件对视上。
    闻客转动激光枪，把刚刚发射完毕的枪口从挂件的脑门上挪开。
    挂件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个垃圾箱翻出来的破衣服，只有脸上还算干净，睁着一双眼睛瞪着他，被激光枪的枪口指着时也没什么表情。
    闻客注意到了小孩的手腕，并没有任何基因检测装置。
    闻客掏出随身携带没有联网的检测手环，把小孩牢牢攥住他裤子的手扒拉两下扒拉下来。
    小孩意识到了什么，另一只手也松开，静静站在他面前，任由闻客蹲下身，把检测手环戴到了他的手腕上。
    手环的变异率数值卡顿一瞬间，眨眼超过了百分之百。
    闻客愣了下，盯住手环几秒，重新看向这个小孩。
    小孩一直看着他的脸，发现闻客表情的变化后，才好奇地也瞅了瞅手环上的数字，垂眸思考了会。
    闻客听见“滴”的一声，手环显示的变异率往下跳了一格，变成了百分之九十九。
    小孩持续观察他的表情，手环中的变异率也持续不断往下掉，直至掉到百分之一终于停止了大跳水。
    这个数值已经是星盟正常人类的数据了。
    “小朋友你……”闻客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发现没有语言可以形容现在的情况，于是伸出手，替他抹掉眼皮上沾的灰尘，只问他：“几岁了？”
    小孩不适地眨了眨眼，但没有躲开，半眯着眼睛，乖巧回答他的问题：“九岁，哥哥。”
    【作者有话说】
    “催化剂”最终干翻一整队alpha嘻嘻
    周六见啾咪~
    第36章 跟我走吗
    九岁？这小孩刚刚扒着他腿时，头都碰不到他腰，闻客以为他最多五六岁，一句小朋友喊得心安得。
    九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他九岁时要是有人喊他小朋友，闻客能摆臭脸一整天。
    好在正常小朋友并没有他当年的毛病，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
    闻客半蹲下来，拨开这小孩脏兮兮拧到一起的头发，小孩一双大眼睛跟着他手指的动作打转，瞳孔呈现清澈的深蓝色，阿波罗星系一般没有这样的瞳色。
    闻客清完他的视线后提起他瘦削的胳膊，指了指手腕上大了一圈的基因检测手环：“你能控制它显示的数值？”
    小孩歪了下头，似乎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闻客深吸口气，取下基因检测手环，放到小孩的掌心，让他用两只眼睛全方位无死角地把手环观察了一遍，最后确认地问：“看清楚它长什么样了吗？”
    小孩不懂但照做，乖乖点头。
    “不管是谁给你戴上这个手环，或者像这样。”闻客举起手指，在他露出来的脑门上比了比，做出“砰”的口型：“想要提取你的基因，都让检测数据第一时间停在百分之一——你认识数字吧？”
    “认识的。”小孩软软地对他一笑，笑出了两颗虎牙。
    闻客怔愣片刻，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你父母呢？”
    小孩眨了下眼睛，缓缓开口：“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
    说到这里，小孩低下了头，看上去有些难过，不再盯着他了。
    闻客拍了拍他的头顶，等小孩重新看向他时，闻客问：“你要跟我走么？”
    对一个只见一眼的陌生孩子说这种话，在星盟的任何地方，都会被当作拐卖儿童的嫌疑犯重点关注。
    人贩子嫌疑犯闻客又问了一遍：“要跟我走吗？”
    闻客以为这小孩可能会犹豫，可能会哇哇大哭“我要妈妈”，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一声不吭的向前扑过来，闻客反应不及，被脏兮兮的玩意儿扑进了怀中。

 第49章

    “要。”闻客听到沉闷的声音从胸前发出来。
    闻客顺势把他抱进怀里站起身，说：“好。”
    闻客先去了城区的位置，找到了以前居住的地方。
    或许是早有交代，近十年过去，他在灾厄区住了三年的房子竟然还在原地，甚至他还能通过瞳孔权限扫描走进去。
    隔壁就是周云松曾经的家，现在已经换了一批人居住，闻客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把脏小孩扔进浴室，从头到尾刷了个遍。
    翻出自己十年前的衣服给他套上时，闻客看着长出一截的袖子，确定自己九岁时当真要比他高出不少。
    小孩从干净的外套里探出头来，头发丝上滴着浴室里带出来的水，闻客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收获了一个干净小孩，心满意足地把毛巾盖到他头上，用力揉了揉。
    小孩任由他揉圆搓扁，眼睛眨的频率快了不少，显出几分凌乱的茫茫然来。
    终端提示集合休整时间要到了，闻客停止折腾小孩，为了加快赶路速度，再次把他抱进了怀里。
    离开这间屋子时，闻客还是没忍住 ，回过头再次看了眼隔壁。
    连房子的模样都天差地别了，隔壁的新住民戒备地打量这莫名其妙的执法者，只希望他快些离开。
    小孩在他怀中，搂了搂他的头。
    闻客收回视线，扒开小孩的胳膊，快速赶去集合地，没有再回头。
    ……
    奥利远远就看到了闻客的身影，刚想彰显风度迎上去，突然想起来闻客离开前的讽刺——事后三分钟奥利才察觉到闻客的意思，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犹豫了会还是站着没动。
    闻客停在营地不远的位置，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终端都发出警报：“检测到附近有未知生物靠近，三十米，十米……请注意警惕。”
    小队每个人的终端中都植入了生物探测系统以更好地完成任务，警报响起时，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和警示距离同步靠近的闻客。
    莱伊最先发现不对劲，掏出激光枪对准闻客：“你抱着什么东西？”
    “人。”闻客手伸到怀中人的眼前，替小孩挡住乱七八糟打过来的探照灯光。
    “人？”奥利暂时放下不忿，开口道：“任务没有要求我们对次人类下手，遇到次人类忽视就行。”
    “不是次人类。”闻客握了下小孩的手，说：“是星盟的人类。”
    “星盟人？”莱伊几乎立刻道：“怎么可能？被梵伦逼进来的星盟人早在军部第一次派人进来时就全部救走了，军部不可能留下星盟人在这里，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小孩？”
    闻客把手环的检测数值扔过来，众人传阅后，奥利突然想起来学校的记载：“有些非人类基因变异爆发后可能会影响检测手环的精度，军部救人测量使用的是更先进的方法，不会有错……就算有错，救人也不是我们的任务，在你怀里的很大概率是一个伪装极好的非人。”
    “如果他真的是星盟人。”闻客冷下声音，“把他留在这里，谁来为他的性命负责？基因检测手环显示他的变异率只有百分之一，那他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有什么问题吗？”
    “说是这么说……”奥利皱了皱眉，转头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莱伊把自己的检测手环扔过来：“再测一遍。”
    闻客接过莱伊的手环，扣到小孩的手腕上，三秒钟之后，闻客把百分之一的数值亮给在场的所有人看：“不管怎么测，手环都显示，他就是一个星盟人，我想这个结果毫无争议，保障星盟人的生命安全是每个奥斯里亚军校毕业生的职责。”
    人群中有人为难道：“留下他可以，但这是你自己找的麻烦，我们并不为他的安全负责。”
    闻客看了说话的那个人一眼：“他由我全权负责。”
    “本来队伍里塞个omgea就够麻烦的了。”那人小声嗤道。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这个“催化剂”。
    奥利挠了挠鼻子，怪也只怪闻客的脾气实在差 ，就连他去搭个话也碰一鼻子灰，上面做了个并不正确的决定。
    奥利本以为事情即将到此为止，谁知闻客却突然把一直抱着的小孩放到了地上，缓缓直视刚刚发话的人：“我想你搞错了一些事实。”
    【作者有话说】
    奥利：你们惹他干嘛！
    周一见啾咪~
    第37章 怕疼么？
    “你什么意思？”那人比奥利敏感很多，第一时间听出了闻客话语间的冷意，神色一凛。
    “整个精神力学院只来了我一个人，是因为学校只给了我们院一个名额。”闻客把小孩一直扒拉他裤子的胳膊抓紧手里，握紧了不让他乱动，看着说话的那个人：“如果整个学校都只有一个名额，那个人也会是我，被学校塞进来的，是包括你在内的，在场每一位。”
    奥利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句话将所有人得罪了遍omega，不由地出声提醒道：“大家都是同学……”
    “什么时候你们将我当作公平竞争的对手。”闻客扫过神色各异的每个人，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再来跟我讨论‘同学’的问题。”
    人生来好像就是鄙视动物。
    星盟的全人类鄙视基因异常的次人类，alpha和omega鄙视没有信息素的beta，拥有标记能力的alpha又鄙视大部分身娇体软的omega，就连一些示好，都饱含着施舍。

 第50章

    如果势必要做鄙视链的一环，闻客平等地鄙视每一个将鄙视摆在明面上的人。
    奥利没想到这个被他当作“催化剂”的omega性格竟然这么烈，事情再进展下去无法收场，即便学校没有为此次比赛任命特定的队长，作为alpha中信息素强度众所周知最高的人，奥利一直担当着类似队长的角色，此时也所当然地站了出来打圆场：“路易，你出言不逊在先，闻同学反击也是情之中。”
    路易冷哼一声，虽然并不买账，但也没再多说，算是接了奥利的台阶。
    奥利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大家查看一下终端，今天的排名应该要出来了，积分较低的同学还需继续努力。”
    提到排名大家都精神了，所有人千里迢迢来到穷酸的灾厄区，不都是为了那一个第九舰队的实习名额，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认输，知道奥利的积分后都会更加拼命。
    奥利也打开自己的终端，系统统计的第一天积分排名果然跳了出来，奥利先看了眼第二名，想得知明天应该提防的对手，结果视线滑过去，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他是第二名。
    谁后来居上了？
    奥利吃惊地查看分数，第一名甩开他一大截，达到了惊人的三位数——这个分数根本连“后来居上”的借口都不能找。
    奥利盯着终端上“闻客”两个字看了许久，猛地去寻闻客。
    周围的大部分都跟他做了相同的动作，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滑稽，分散各地的头颅仰着脖子看向同一个方向，可惜皆只看到正主一个钻营地的背影。
    那个omega，竟然不是大放厥词，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积分计算出错了吗？”莱伊端着自己的终端脸色难看地靠过来，“怎么可能有人第一天就拿到一百多积分？”
    “八成是运气好，遇到的都是低阶非人。”路易嗤声，“如果不是遇到几个难缠的怪物耽误了时间，只杀低阶非人，积分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他这个分数，怕是把路经上的高阶非人都留下了，明天被我们碰到，还得替他扫尾。”
    “分数摆在这里。”奥利此时更多的是难堪，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最高分，结果却被一个受人轻视的omega抢了第一，脸都丢完了两人还在这添油加醋，奥利一脑门的尴尬无处安放，正好拿路易撒气，没好气地道：“你可闭嘴吧！”
    奥利嘴上说着让他闭嘴，第二天却还是顺着闻客的方向重新清扫了一遍。
    若是真如路易所猜测的那样，这条路上会很危险。
    但与意料中恰恰相反，硕大的区域，不仅一个高阶非人都没遇到，甚至碰到很多毫无反抗之力基因尚未爆发的非人，奥利一枪就解决了，白捡了诸多积分。
    晚上结算积分时，奥利紧盯着分数变化，和闻客的差距果真缩小了一些。
    闻客带着一个小孩明显拖了很多后腿。
    “你确实拖了我的后腿。”面对小孩憋了一整天回到营地终于发出的疑问，闻客坦然地给出肯定答案。
    逗完小孩，见到他明显失望的眼神，闻客一边脱外套，一边腾出手挑了挑他的下巴：“作为抵账，告诉我你的名字，如何？”
    “我一般不想搭人的时候，都告诉对方‘我没有名字’。”闻客把已经听了八百遍的回答从源头上打回去，“你不想搭我？”
    小孩把他脱下来的外套抱进怀里：“没有不想搭……你。”
    “名字。”闻客伸出手，问他要自己的外套：“拿我衣服做什么？”
    “不做什么。”小孩乖乖将外套再递回去，闻客接过外套却仍盯着他不放，小孩先行挪开脸，小声开口：“乔，可以叫我乔。”
    没等闻客对这个名字发表意见，乔紧接着便问他：“我拖了你后腿的话，你要怎么办？”
    “不管有没有你。”闻客说，“我都会是第一。”
    闻客从不自负，但也不妄自菲薄，奥斯里亚军校中比他厉害的，如今都在各大舰队任职，整个灾厄区来的，都是不堪重用的货色。
    即便他们已经是星盟嘴里的精锐了，可真正的精锐，并不需要用一场比赛证明自己，也不爱出风头，闻客认识的几个身体强化突出的alpha，早已被舰队内定了名额，并未参加此次选拔。
    他需要这次比赛，无非因为他是omega，这个风头必须出，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至少目前看来这种方法效果显著，已经没有人敢来他面前碍这个眼了。
    离开灾厄区的前一天晚上，闻客已经适应了拖后腿的存在，分差再次拉开，一众alpha坠在遥遥领先的分数之后，望尘莫及。
    胜局已定，除非明天他弃赛，否则不可能有人超过他。
    闻客一掀开营地帐篷，浓郁的omega用催/情剂味道铺天盖地地蔓延而来。
    闻客第一时间捂住鼻子，蒸发的气态试剂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了鼻腔——有人想让他明天弃赛。
    闻客从未闻过剂量如此浓郁的催/情剂，世面上卖的情/趣用品浓度也不过其中十之一二，这种浓度可以直接列入违禁药品行列了，下手之人想让他直接失去作战能力，在这种地方发/情，轻则影响比赛的结果，重则危及生命。
    闻客并不相信人性，对口口声声想做他“同学”的人一直抱有防备，信息素阻隔剂一天都不曾断过，此时为他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闻客果断退出帐篷，从衣服里抽出一把刀。

 第51章

    一般情况下，闻客进入帐篷后检查无误，很快就会将他塞进去。
    乔在原地站了会，发现闻客很久没有动静，再次转过身时，手里握住一把匕首，天色已经很晚，月光藏进乌云里，匕首的利刃正对着他。
    被发现了？
    改变主意了？
    乔思考了几种可能，又在闻到灼烈的气味时一一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对突如其来的陌生醉人味道晕头转向了。
    回过神来时，闻客已经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带离了队伍。
    昏暗的光线下，闻客伸手往怀里摸了摸，摸的位置有点眼熟。
    乔歪了下头，睁大眼睛看着闻客有些茫然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把……碎花瓣。
    路边最常见的那种野菊花，各种颜色都有，只是已经在怀里待了几天，花瓣不太新鲜了，摸上去枯燥而易碎。
    闻客显然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脑子似乎转了很多圈，才将一把碎花瓣摆到他跟前，问他：“你放的？”
    乔点了点头，闻客另一只手还抓着刀，只好一只手攥紧花瓣，说：“谢谢。”
    “下次记得当面送。”闻客不知道对这把香味都快散了干净的花瓣说什么，又道。
    乔继续点头，感觉闻客的话并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闻客从装了一把碎花瓣的口袋里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抑制剂，在乔的注视中面不改色地注射进血管里。
    扔下针管后，闻客反手握住匕首，弯腰靠近他，轻声问：“小朋友，怕疼么？”
    明明问了他的名字，闻客却并不喜欢喊，奇怪的全人类。
    乔意识到空气中这股陌生的气味是闻客的信息素，却因为这令人晕眩的感觉无法进行过多思考，即便闻客真的要对他动手，他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乔缓缓摇头：“不怕。”
    闻客眉头松懈了些，眼睛看着他说话，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手上却利落地翻开了他的衣服，匕首的利刃从他胳膊上滑过，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闻客说：“那借我点信息素。”
    闻客偏头，舔了一口匕首上残留的血液，乔提醒不及，下一秒就见闻客被酸得眉心一皱。
    “我必须赢。”闻客管好表情之后跟他解释。
    乔压抑住嘴角呼之欲出的笑意，把胳膊递到闻客嘴边：“好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来迟一步——回忆结束啦嘻嘻，周五见啾咪，乔从小就知道送花取悦长官。
    最近开学忙得脚不沾地，每天vx步数都万+，研究生就是究极打工人，从师姐嘴中蹦出来的“朝八晚十全年无休”八个大字好冰冷。
    第38章 过去，和未来
    “尝试能不能从海螺那里把地图套出来。”
    “收到！”西西为了弥补先前的过失，这一声应得尤其响亮。
    西西从摄像头的位置进入，再次黑进海螺的系统中，扫荡了一圈后飞回闻客跟前，失望道：“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地图信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监控智能系统。”
    眼见闻客脸色并不好看，西西忙又道：“但是我能得到其他监控的信息，避开它们！”
    “真棒。”闻客说，“把有监控的地方都避开，我们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真是有用的信息。”
    “嘻嘻过奖啦。”西西高兴地摇头晃金属脑袋。
    闻客本来就烦，遇到听不懂人话的人工智障和听懂了也故意曲解他意思的人类智障，一脑门的怨气无处发作，硬生生闭了嘴，把西西怼到走廊尽头的门上。
    西西贴着金属制的冰凉大门，懵之又懵地转过头来，困惑刚想问出口，便被一旁领口的乔克斯打断了：“你最好闭嘴。”
    西西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把探照灯扫到乔克斯脸上，用眼神灵活地表达了疑问。
    顶级智能系统的面部表情做得相当传神。
    乔克斯抬手挡了下直奔双眼的光线，随意地点了点门锁：“如果不想你们长官把你融进这道门里的话……赶紧开门。”
    西西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闻客的意思，着急忙慌地动起机械爪：“好嘞好嘞好嘞。”
    金属门很快被破译大开，闻客扫过说悄悄话的一人一宠，只身走进去。
    乔克斯挨着西西把悄悄话说完：“你们长官最近脾气都不会好了，你少说点话。”
    西西：“我们长官脾气不是一直不好吗？”
    乔克斯停顿一秒钟，摸着西西的脑袋：“你还是先闭嘴吧。”
    从追踪器的路线图显示，他们距离终点已经很近了，闻客对比前几天大致勘测的地面地图，中心位置稳稳地重合了。
    ——这里是城主管辖区域的地下。
    闻客勘测地面的时候为了不引人起疑，并未靠近城主府，只绘制了边缘地带的地图，对城主府的内部构造一无所知，如果德罗普家族地道的终点是城主府，那么其他家族地道的通向几乎不言而喻，整个内城区就像一个以城主府为中心结成的巨大蜘蛛网。
    闻客与那位城主大人素未谋面，却已经开始好奇，作为蜘蛛网中心的独眼蜘蛛，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离开长廊，视线骤然开阔，闻客抬头看去，上方是一片巨大的白色穹顶，与长廊的材质一致，闪着耀眼的光芒，肉眼所见的区域皆亮如白昼，台阶将内部分作三层，他们正站在最底层，仰望这块被掏空的地下孔洞。

 第52章

    17星最高科技的建筑竟然位于地下，和星盟的大部分实验室想比，也不逞多让了。
    “所有监控的信号均已屏蔽。”西西自告奋勇道，“除非有人类用终端发送信息，否则这里的一切通讯信号都只能停留在地下。”
    西西话音刚落，正对他们的房间大门突然缓缓分开——门要开了。
    这里的材料特殊，精神力无法穿透墙壁，直到门动才能有所警惕，闻客把西西按回终端里，自己飞快地躲到正中央的大型机械后，余光里乔克斯比他动作更快，对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动得心应手。
    门后很快走出三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人看向他们进来的大门，皱了皱眉：“门是谁最后开的？”
    “是我。”右手边的人开了口，“我进手术室前关了门的，不知道……”
    “不要为自己的工作错误找借口。”为首之人冷声道，“去关门，调监控，明天给我调查报告。若是手术出了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明白。”右手边的人憋屈地上前，向器械这边走过来。
    穹顶之下的大型器械构造复杂，来人操作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监控的位置，快进盯着监控屏幕，一边看一边打哈欠。
    老师和左手边的工作人员离开走进另一个房间后，来人索性扔下了操作杆，向后倒在椅子上，腿直接上了操作台：“大半夜的做什么手术，缺人手就去喊啊！欺负我一个值班安保算什么，把我叫走了没人看监控，回头来又是我的错了，调查报告调查报告，报告你个球！”
    骂骂咧咧的声音持续了半晌才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雷的鼾声，闻客从机械角落站起身，看了一眼趴在台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传说中的“安保”。
    闻客从怀中取出麻醉枪，送给这位安保人员一场质量优异的睡眠。
    “海螺的本体就在这里。”西西从终端里跳出来道。
    闻客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西西绕着脑袋看向乔克斯。
    乔克斯扬起下巴，指向操作台：“进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资料。”
    西西恍然大悟：“好的！”
    西西用了三分钟确定，此处只是一个大型监控室，屏幕上显示着各处监控画面，闻客视线落在其中一块画面里，点了下屏幕。
    西西熟练地看向乔克斯。
    乔克斯：“这个画面来自哪个房间。”
    西西飞快扑向三楼正中的一道门前：“信号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回不用乔克斯翻译，西西已经在闻客走上来之前打开了房门，用摄像头将整个房间提前扫荡了一遍。
    闻客拽住上蹿下跳试图得到赞赏的西西，沉默地走进这间灯火通明的“储藏室”。
    肉眼看到的效果远比从监控中来得震撼，不出意外这是地下实验室中最大的一个房间，一排一排充斥着溶液的大型试管从头顶落下，坠在半空中，粗略计算也有百来支。
    试管表面贴着标签，介绍其中泡着的物体。
    年龄：八岁
    等级：c级
    来源：alpha
    气味：荔枝
    取样时间：3354年8月29日晚9时13分
    状态：良好
    价钱：30000墨星币
    短短的几行字，概括了这个腺体的过去，3万墨星币，代表着这个腺体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西西：生气的妈，翻译的爸，和破碎的它。
    周日见啾咪！还有我要说一个消息，本文从周二开始就要入v啦，也就是下下次更新，当天更六千字！感谢各位宝子的陪伴！前面章节没看的记得看哦~会倒一点字数哒！
    第39章 不要试图揣测我
    而这样的试管，仅仅在这样一个地下储藏室，就有百来支，各式各样的腺体被明码标价，所有人在意的是它的价值与“属性”，至于腺体原本的主人，是死是活意愿如何，甚至不能出现在标签上。
    连腺体的价格，都由卖家定义。
    闻客一排一排挨个试管看过去，这个房间为了保存腺体，温度比外界低很多，空调的冷风源源不断从上方管道中注进来，空气里浸透着凉意。
    留下储存的腺体大多是b级以下，高等级的腺体可遇不可求，一旦出现，几乎都会被几大家族清扫而空，只有剩余的低阶腺体，会成为流通的商品。
    闻客视线停在整个储藏室唯一一个s级腺体上。
    这个试管的标签下方标注了几行小字——
    注：该腺体因取样时出现失误，存在部分损坏，移植后有一定的可能性无法感知到信息素，但其余功能正常，请谨慎购买。
    另注：该腺体移植后排斥反应强烈，建议购买前先做排斥反应测试。
    取样时间是在两年前，腺体年龄七岁。
    即便如此，这块腺体的价钱仍然售卖到了惊人的三十万墨星币。
    一个半损坏的s级腺体便能卖到这个价钱，完整的s级腺体价格可想而知。
    闻客在这个最特殊的腺体试管前停留了很久，连四处乱逛的乔克斯都发现了异样，晃荡过来弯下腰，读完了标签下的备注。
    “长官，你是怀疑。”乔克斯食指在标签的“七岁”上弹了下，试管内浸泡着腺体的溶液小幅度地漾起涟漪，乔克斯手欠完安然地缩回手指，问他：“你是怀疑这个腺体，来自外城区那个小女孩？”

 第53章

    “你想把它物归原主。”乔克斯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就像闻客大多数时候都能猜到乔克斯的用意，乔克斯猜到他的想法，也是所当然的事情，离开与奥斯里亚军校不告而别相关的一切，他们对彼此都算了解。
    这是藏也藏不住的事实，就算他一句话也不说，乔克斯还是能笃定地给出答案。
    闻客厌恶这种他对乔克斯有某些方面的不解，乔克斯却几乎能猜透他所有想法的感觉，这种厌恶延伸到了他对乔克斯本人的感受身上，为了防止自己在如此重要的时机对眼前的星际海盗动手，闻客挪开了脸，冰冷地通知他：“不要试图揣测我。”
    揣测对了也不行。
    乔克斯盯着他看了会。
    就像这种时候，闻客便能猜到乔克斯在憋一股新的惹怒他的法子。
    在闻客的眉头越皱越深之前，乔克斯二指比到太阳穴边，歪歪扭扭给他行了一礼：“收到，长官。”
    果真如此。
    闻客不愿搭他，更不愿看到阿波罗星系的军礼变成他手中这不伦不类的模样，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警告道：“不会行礼，就不要行。”
    “还有吗？”乔克斯问。
    闻客：“说了你就会听吗？”
    乔克斯回答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不会哦。”
    “那就闭嘴。”闻客放弃交流，找到储藏室的系统，把西西按上操作台。
    西西黑进系统内部，很快钻出来道：“里面记载了所有腺体的取样时间和状态。”
    闻客：“拷出来，传进我的终端里。”
    面对闻客久违亲自下达的命令，西西积极道：“资料很多，需要五分钟！”
    以西西的运行速度，这些文件不足以拷五分钟，闻客追问道：“‘所有腺体’是多少腺体。”
    西西：“这座实验室建成以来进过储藏室的所有腺体都有记录，虽然有些数据已经被删除，但我有办法恢复，十五年间共计三千五百六十三个腺体被记录，数据恢复中……”
    也就是说，这间实验室，至少已经建成十五年了，除去现存的腺体与年久损坏的腺体，也有三千起步的腺体被交易过，
    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平均不到两天就会进行一场腺体移植手术，难怪半夜也有手术刚刚完成。
    即便他摧毁了这里，已经移植后的腺体也找不到去处，如今储藏的腺体更是难以找到失主。
    造成的伤害无法得到弥补，失主需要这份迟来的公道吗？
    闻客无法做出回答，唯一知道的是，他需要给。
    “数据恢复完成，正在拷贝。”西西说。
    与西西的机械声音同时落下的，是储藏室的警报声。
    “闻客闻客！”西西着急道，“这里的系统内部存在防火墙，我在破解防火墙时触发了警报机制——这道防火墙是星盟的技术，我无法做到无痕破解，数据拷贝还需要两分钟，请下达指令。”
    撤退，还是继续？
    “星盟？”闻客重复问道。
    西西确定道：“是星盟科学院的技术，其中部分代码与我同源，我避不开它的监视。”
    遥远的17星地下实验室中，存在来自星盟科学院的防火墙。
    闻客虽然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却仍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脖颈，再厚的围巾也拦不住这阵寒凉。
    星盟有腺体移植实验室并不稀奇，17星存在腺体交易也并不稀奇，可如果二者存在某种联系，甚至星盟一直在暗中为17星提供技术支持——星盟的腺体交易中，会有多少腺体源，来自流放区？
    论在食物链中的位置，星盟绝对远高于流放区。
    星际海盗，从不只是指流放区的人类。
    “请下达指令！”耳边的警报声愈发刺耳，地下实验室中的工作人员逐渐被唤醒，第一层的脚步声来来往往，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警报声来自第三层的储藏室，西西再次催促道：“闻客，请下达指令！”
    以他们的能力，在更多人围上第三层之前，不会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闻客看着西西身体上倒计时的进度条，拷贝时间还有一分五十秒，闻客从腰上摸出激光枪，下达指令：“继续。”
    西西立即道：“收到！”
    这狭小的地下空间机甲无法进入，闻客面对的只会是一群拥有武器的普通人。
    一枪击退第一个闯到门口的人，闻客偏开头，看向身旁的乔克斯——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危险分子。
    乔克斯不紧不慢地从终端里摸出蝴蝶刀，指节抵住刀柄在手中转了几圈，最后灵巧地握在掌心，噙着笑意对他歪了歪头。
    “你好像需要我的帮助，长官。”
    一道信号从精神力的链接中无缝传递而来。
    【作者有话说】
    乔：进修《语言的艺术》
    “你要怎么感谢我？”xxx（来自第二章结尾）
    “ 你好像需要我的帮助。”√√√
    周二见啾咪~下一章就v啦！届时会倒v几章，宝宝们注意不要多买哦~
    第40章 策反
    “只要你别添乱。”闻客回给他一段信号后，立即切断了双向的精神力链接，单方面将自己的精神力共享过去。
    视野被闻客看到的世界所覆盖，探查到的敌人头顶一一扣上言简意赅的两个数字，闻客奔着头顶扣1数字的敌人便冲了出去——2是留给他的。

 第54章

    这次闻客没有再为他标注更为详细的流程，毕竟解决人类这种事情，不需要闻客来教，奥斯里亚教得足够多也足够精。
    “报告城主！敌人位于第三层储藏室内，有两个人！请求增援！”楼下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这一道增援声尤其刺耳。
    终端对面传来更为刺耳的吼声：“几个人？你说几个人？”
    “两个人！”汇报的人硬着头皮回答，“地下安保人手不足且无法动用机甲，那两个根本不是普通人！简直……简直是怪物！移动速度已经接近机甲了，他们缩在储藏室内，为了保证储藏品的安全，我们无法使用杀伤性武器，实在拿他们没办法！”
    “蠢货！”终端对面的人骂道，“封锁现场，用生化武器！我马上就到，如果见不到他们的尸体……”
    “收到！”汇报者豁然开朗，怕再说下去对面决定用自己的尸体来充数，着急挂断了通讯。
    激光枪的能源即将耗尽，闻客两枪打在左侧偷偷靠过来的两名敌人腿上，其中一个捂着腿痛呼之时踩到了隔壁的同伙，两人一起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又砸到一大片。
    闻客观察第一层的异样动向时，一道蓝色的光闪过，蝴蝶刀用力插进了从下方扒住闻客的腿、企图把他带下去的敌人手背上，利刃扎透手骨，精准避开他的皮肤，惯性带着敌人的胳膊摔向旁边，乔克斯搅动刀刃抽回自己的武器，一脚把半死不活的人踹下楼。
    17星的低重力状态下，从三楼掉下去摔不死，就是一定也不好受便是。
    “他们要使用生化武器。”闻客目送逐渐撤退的人群，看向带着防毒面具重返战场的敌人，问：“还要多久？”
    “一分钟！”西西急得就快长出腿背着系统本体跑了，“五十九秒！”
    这样狭小的环境中，毒气就算从一楼开始释放，不出几秒也会蔓延到整个房间，闻客顿了下，道：“关门。”
    “关门还怎么跑！”西西一边听从命令关门，一边吃惊地大叫，“这里没有另外的出口！”
    “储藏室需要保持低温环境，密封性强，毒气短时间内无法蔓延进入，为了保护腺体，这里也不会设置毒气释放孔。”闻客盯住缓缓合上的大门，外界的嘈杂声音被隔绝，没有人再尝试冲进来，安静地目送他们将自己关进牢笼。
    激光枪彻底宣布罢工，闻客将打空的枪重新挂回腰上，等着西西完成最后的拷贝。
    “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嗓音粗糙的男声从西西所在的系统中控装置里发出，屏幕闪了闪后，出现一张陌生的脸。
    长相没什么特别有记忆点的地方，但眉心正中横仄到鼻梁上的一道狰狞疤痕尤其夺目。
    乔克斯描述的事迹还是保守了些，按这个疤痕估计，乔克斯当时只差一步就直接给此人开了瓢，最终只瞎了一只眼，是极其幸运的结果了。
    “原来是你。”卢卡反反复复打量着乔克斯这张脸和擦刀的动作，嘴角蓦地掀起一抹笑，城主大人牙长得不太整齐，倒是爱笑：“我正愁找不到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难怪下面人说打不过，打得过倒是稀奇了。”
    “你是？”乔克斯慢条斯擦干净了自己的蝴蝶刀，放回指尖转几圈检验成果，似乎才终于注意到屏幕中央的人，挑起一边眉毛，露出恰到好处的疑问。
    闻客压下勾到一半的唇角，手指滑向个人终端的通话界面，拨通一个号码，将通话停留在静音模式。
    乔克斯气人的功力用在别人身上，是一项极其有力的武器。
    卢卡眼神暗下，仅剩的一只眼睛犀利地瞪着乔克斯，可无论自己的表情多么痛恨，对面人的眼神永远云淡风轻无甚情绪地轻飘飘扫过，一枪托给他开瓢、戳瞎他一只眼睛时这样，如今亦是这样，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虫子。
    “乔克斯。”卢卡眯起眼睛，“我不会轻易杀了你，我会挖出你的腺体，将你绑在手术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腺体离开身体却无能为力，你的腺体一定能卖个极好极好的价钱。”
    储藏室的一切皆是这场地下实验室所进行交易的清晰证据，卢卡没必要为此隐瞒。
    “离开自己的腺体无法发挥最大功效，卖给别人岂不是可惜了。”闻客说。
    卢卡方才注意到乔克斯身旁那个模样普通的omega，没有说话。
    闻客回想监视器上的数字，慢慢念出来：“303室，应该是这一层的另一个房间，把那里储藏的东西植进他的身体，我想你能得到的利益更大，你说呢，城主大人？”
    “你知道的倒是比我料想的更多。”卢卡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饶有兴致多看了他几眼：“你们是什么关系？既然跟乔克斯在一起，想必腺体等级不会低。”
    “你想让我也成为……”闻客停顿了一下，“你的信徒？”
    卢卡意外地笑了：“你比乔克斯识趣多了，我不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但既然敢擅闯我城主府，就要做好把自己赔在这里的准备，尤其是你。”
    卢卡慢吞吞看向乔克斯，眼神深处是极致的怨恨：“现在的信徒都太弱了，一个中用的都没有，流放区的信徒质量终究比不过星盟，但是没关系，有了你，我会一跃成为流放区最强大的城主。”
    “没有人能够抵挡芯片的威力，他说得很对，离开自己的腺体终究无法发挥它的最大作用，你的腺体卖出去太可惜了，我会向其中植入新的芯片，待腺体重新回到身体……”卢卡目光灼灼，“你会成为我忠诚的信徒，成为我忠诚的狗——哦对了，是瞎了一只眼的狗，毕竟狗怎么能比主人多一只眼睛呢，是吧？”

 第55章

    “你将永远为自己当年的自大狂妄而后悔。”
    17星移植的腺体中果真加了料。
    闻客先前只是由此猜测，如今从卢卡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是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身为城主，金钱他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可帮助内城区其他家族全部人为变得更加强大之后，那些金钱还能属于他吗？
    卢卡利用腺体移植同时植入的芯片，掌控了整个内城区的高阶腺体，等同于掌控着所有家族的精锐，所以其余家族再过强大，都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只要交易存在，每个家族都注定在城主之下。
    其余家族知道自己的买卖中，掺杂了这样隐性的无条件服从机制吗？
    “不巧。”乔克斯检验完蝴蝶刀，把晶蓝色的标志性武器按回终端里：“我从来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倒是你，曾经为自己藏的那支枪后悔过吗？若没有那支枪，你就不会惹怒我，也不会失去一只眼睛，留下这么难看的疤。”
    乔克斯看着卢卡变换莫测的表情，轻轻一笑：“显然，你后悔了。”
    卢卡被乔克斯戳中了心思，更直指痛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干笑笑不出声，骂也骂不过。
    “拷贝完毕！”西西咕噜咕噜从操作台连滚带爬秃噜出来，嗖嗖钻进闻客的终端里藏起来。
    卢卡见识广泛，一眼认出了刚才闪过的的东西：“那是星盟的机宠，你是星盟人？星盟人来什么17星，甚至管起了17星的闲事？”
    “真聪明。”闻客举起手臂鼓了鼓掌。
    卢卡听出了闻客的嘲讽之意，冷笑：“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你们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门外已经被生化武器完全淹没，一旦走出这个门，三秒钟之内，你的五脏六腑便会被腐蚀，为了我的腺体着想，你们最好乖乖躲在这里束手就擒。”
    “西西。”闻客径直道，“开门。”
    “外面都是毒气！”这回西西没有立刻执行，试图和闻客讲讲道：“虽然对我没有作用，但你没听到他说吗？闻到会死的！”
    “腐蚀皮肤以致死的毒气，腺体碰到一点就会腐烂，他舍不得。”闻客看向卢卡，“我赌这外面弥漫的，最多是摄入也不会对器官造成严重损害的……迷药，西西，开门！”
    西西撬锁之时，乔克斯问他：“长官，你赌错了怎么办？”
    毒气扑面而来之前，闻客说：“那你就陪我死。”
    话音落下，两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从第三层的楼梯上一跃而下，第一层遍布着支援而来的敌人，防毒面具和毒气影响了视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射击，反应过来后枪声此起彼伏，但早已错过了最佳攻击时间，被两人轻而易举地躲过，西西先一步飞奔到他们进来的那道门，作为目前唯一能发出声音的东西，西西激动地边撬锁边说：“真的是迷药！闻客你简直太厉害啦！”
    闻客一手一个放倒冲过来的人群，嗓子里的“闭嘴”酝酿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不耐烦地敲了敲门。
    西西这回飞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解锁了在解锁了……好了好了！快跑！”
    跑字余音还在围绕，两道人影已经冲出了房门，一道影子经过西西时拽住了它，把它按回了手腕。
    卢卡经此一役一定会通知各大家族警惕出口，原路返回时迎面撞见了好几拨衣着不同的队伍，为了躲避他们，闻客被迫冲进了未知的方向，七弯八绕的隧道连每天在此打转的原住民都分不清楚，更何况是从其他入口进来后横冲直撞的外来闯入者。
    甩开所有追兵后，周围已经是从未见过的环境了，虽然和其他地方看不出什么区别，再远一些的隧道中呈现一片黑暗，灯光已经无法再照过去。
    闻客放弃记路线的想法，脱力地靠住墙壁。
    身旁传来同样的动静，闻客看过去时，正好对上乔克斯的眼。
    完全停下后，闻客才开放了身体的呼吸功能，在极端缺氧的条件下剧烈运动近一分钟，以闻客的身体素质也吃不消，乔克斯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胸腔对氧气的渴望达到空前盛况，闻客张开嘴快速摄入氧气，耳边乔克斯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喘气，这场面实在说不出的怪异，闻客本意只是观察俘虏的状态，可嗓子被干燥的空气牢牢糊住，短时间无人能发出声音，乔克斯不躲不避地任由他观察，汗意浸湿额前的碎发，顺着额角滑过眼皮上方，又消失在睫毛里，瞳色水洗般发亮。
    耳畔逐渐被血液的轰鸣流淌声覆盖，心脏后来居上的猛烈跳动骤然超越一切动静，闻客感觉自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先行别开了脸。
    眼角瞥见乔克斯想说话，但很快就被隧道中的声音打断了。
    看不见的尽头，嗓音粗糙的男声轰隆隆扫荡而来，闻客瞬间只能听到一种声音了。
    “我知道你们还在隧道里。”卢卡的语气并无紧张，也没有让他们逃走的失望，特殊发声装置沿着狭窄的路经传遍整个隧道，也准确无误地转达到他们这里，因为距离的遥远显得有些失真：“所有的出口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乔克斯，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乔克斯再次听到“两个选择”，险些笑出声。
    “一。”卢卡自顾自道，“在这里拖到失去反抗能力，被我找到后再成为我的信徒。”

 第56章

    “二。”卢卡说，“现在主动投降，成为我的信徒，你的选择时间不多了。”
    闻客屏蔽无用的废话，掏出探照灯，挨个照过长得差不多的通道。
    有追踪器显示的轨迹路线，重新找到他们进来的入口并不麻烦，方向确定后排查到正确的通道只是时间问题，麻烦的是如何解决堵在入口的人。
    个人终端的通讯信号接通后，对面的人一直被强制静音，但也没有主动挂断，闻客解除通话的静音模式，抢先发出问候：“睡得好吗，天才？”
    时至今日的每一句天才落尽蓝柏耳中，都异常刺耳。
    蓝柏喘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了呼吸，尽量冷静地和闻客对话：“你让我听见这些……是什么意思？”
    “策反。”闻客直截了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被你策反？”蓝柏问。
    “你自己的感受，比我所有的语言都更有说服力。”闻客道，“不是吗？城主大人的信徒。”
    蓝柏尖锐的声线穿透终端刺入耳膜：“别叫我这个称呼！”
    这比那句“天才”更令人作呕。
    作为德罗普家族出生并长大的人类，没人比蓝柏更清楚，在内城区，城主大人的信徒有多少人，他们对卢卡的崇拜，又达到了怎样痴狂的地步，在今天之前，在他失去那份移植的腺体之前，他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蓝柏原先并不能解，为什么外城区的那些人，虽也敬佩城主，但终究置身事外，城主大人为整个17星做了如此巨大的贡献，他们为什么不是城主大人的信徒——
    可卢卡到底为他们做了什么呢。
    直至此时，心底的凉意油然而生，蓝柏不得不质问自己，卢卡到底为他们做过什么。
    腺体移植技术在卢卡上任城主之前就已经横行17星，彼时内城区五大家族鼎立，从未有过“城主”之位，各家族互相制衡，乔克斯截了纳布塔星监狱之后，卢卡得以回到17星，在他回到17星不久，便高票当选为17星第一位城主。
    反城主行动登时如日中天，蓝柏虽年幼，也依稀记得当年的情况，可十年过去，所有人竟仿佛全然忘记了这些，外城区的反抗被镇压，内城区更是毫无反抗迹象，就连他自己，若不是闻客特意提起，这段并未被遗忘的记忆从没有机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卢卡的一切成就都建立在17星已有的统治之上，任职期间毫无作为，可人人提起这位城主，都说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城主”，内城区散播出去，外城区云里雾里，久而久之，竟成了17星的真，就算有人提出质疑，也掀不起任何浪花，顷刻就被推崇者所淹没。
    何止是最伟大的城主，17星有史以来，也就此一位城主。
    腺体离开自己的身体后，卢卡口中的芯片也随之抽离，蓝柏第一次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大脑清醒得非同寻常。
    卢卡的所作所为，他名义上的“父亲”，德罗普家族的族长里安，究竟知道多少？是同谋，还是跟他一起被蒙在鼓里？
    “你并不介意，曾经在你身上的腺体，如今成为别人的机会。”闻客说，“那如果，你整个人，都是别人的机会呢？”
    “内城区的家族成员，大半数都接受过腺体移植手术，就算天生拥有腺体，人类的贪婪是无限的，他们总想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开了一个口子，于是洋洋洒洒地蔓延至内城区，乃至17星。”
    “策反你成功与否，对我的计划都没有影响。”闻客看着通讯画面，“之所以会联系上你，仅仅因为，我很好奇你的反应，如你所见，我来自星盟，生于阿波罗星系，长于阿波罗星系，更效命于阿波罗星系，我不属于流放区，也并不明白，身处流放区的你们，是甘于现状满足现状，还是希望寻找到一些……改变。”
    “若你认为现状令你满意，现在就可以挂断我的通话，我其实希望得到更多的观察范本，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闻客从腰上抽出一直携带的印着莱茵家族标识的居住证，对着居住证说道：“这句话对你同样适用，哈里斯。”
    居住证角落花纹闪烁，而后哈里斯的声音从中传出：“你怎么猜到，里面有窃听装置。”
    “发现你是主动将居住证送给我后，猜到里面有窃听装置，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吗？”闻客反问道，“难道你真指望着我到内城区后，能光复你们莱茵家族的荣耀？”
    终端里和蓝柏的通讯一直呈接通状态，蓝柏没有挂断，也没有说话。
    哈里斯长舒了一口气：“我没想过，会从这里听见这样的消息，我一度以为，内城区仅仅在暗中进行腺体交易，你有心让我听见这些，是想策反我？”
    “不是，你能发挥的作用有限。”闻客立即道。
    哈里斯气息窜动了几个呼吸，听上去气得不轻。
    “肖震在你旁边？”闻客问。
    “在。”哈里斯刚出声，另一个声音立即炸出来，闻客把居住证拿远了些，慌乱的一阵动静后，肖震迫不及待地问他：“你们说的那个腺体，是小晓的吗？你们找到了小晓两年前丢失的腺体？！”
    “只是猜测。”闻客说。
    “我反。”肖震的话紧紧跟在他的尾音上，“我反!”
    还没问你呢。
    “我来自星盟。”闻客提醒道。
    “什么狗屁星盟不星盟！”肖震恶狠狠地啐了一声，完事想起来这话对星盟不太礼貌，忙又找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不管你来自哪里，这都与我无关！就算我的目标是做像乔克斯那样厉害的星际海盗，但只要我抢不到你身上，我们都没有冲突！”

 第57章

    “你的案件会和乔克斯一样，经由我查办。”闻客说。
    “这不重要！”肖震咬了咬牙，“就算出了17星就进纳布塔星，我也一定要找回小晓的腺体！你愿意帮我，我们就是朋友，不，兄弟！”
    肖震重复道：“我交你这个兄弟，这次是认真的！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你还没有挂断电话，我是不是可以解为。”闻客回到最开始的问题，“蓝柏，你也想要‘改变’。”
    【作者有话说】
    中秋节快乐大家！周四见啾咪～
    第41章 你相信我吗？
    向主动窃听和被迫窃听的一众17星原住民交代完颠覆17星的行动计划，闻客切断了所有通话，隧道陷入寂静，乔克斯靠着墙抱着胳膊，总结道：“长官，你不打算走。”
    “闻客，你要回去送死？？？”西西仍然没学会委婉的说法，极力压低声音，以至这道机械音险些炸在了机身里：“我们刚刚从那里逃出来，你现在要……回去送死？！”
    闻客淡淡看向西西，西西阴阳怪气地改了口：“对不起，长官的事情，怎么能叫‘送死’呢？你一定有自己的道，我们人工智障怎么能解呢？”
    闻客现在确信西西的学习模块是真实存在的，近墨者黑，近乔者欠。
    “由于你没有事先发现来自星盟的防火墙，导致警报触发，我们所有人被困在这里。”闻客提醒道，“你现在没有资格发表反对意见。”
    西西被好大一口锅扣下来，当场愣住了。
    它原来曾经拥有过反对资格吗？
    西西绞尽脑汁寻找替自己辩解的话时，他们所处的位置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轰隆轰隆重物落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接踵而至，微弱的光线也终于消失匿迹，西西打开自己脑门上的探照灯，不远处一道巨门适时从天而降，堵住前路。
    “发送探测波。”闻客说。
    西西很快把探测波反射回来的地图投到半空中，四通八达的地下隧道如今被从天而降的无数巨门拦住大部分路口，地图中如今竟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其余所有出口全部被堵死，而这条路的尽头等着他们的可想而知。
    闻客是想重新摸回实验室，毕竟在卢卡以为他们要想法设法逃走的时候重回现场，能得到更多他想要的东西，但显然，不能走这条卢卡给他们准备好的路。
    西西已经深知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认命地把自己贴到最近的门上：“我开。”
    闻客拦了它一下，没让它立即献身。
    西西转了转身子，一头雾水。
    闻客戳它机身：“你知道开哪扇门能到正确的地方？”
    西西：“我不知道呀。”
    闻客：“那你开什么。”
    西西：“……”
    乔克斯在一旁听笑了。
    闻客极力忽视这幸灾乐祸的笑声，他们跑过来的道路并没有被封上，基本可以认定这就是卢卡留给他们的“主动投降”选择。
    闻客手指摸上面前的巨门，和身旁的隧道石料一致，大抵是在开凿通道时剩下的材料，用作了一道特殊时期的保护屏障，所幸是用智能系统控制的，西西尚能黑进去操作一番。
    闻客问：“没有办法一次性全部挪开这些门？”
    西西摇头：“不行，总控系统被切断了控制，每一扇门都单独作用，我必须挨个破解代码，无法联系到其他的门。”
    “那你挨个开吧。”闻客挪开手，一只胳膊兀地从肩头伸过来，手腕上黑色的生物锁擦着他脸颊而过——
    西西气急败坏的呼声还没发出去，身后两个人已经打了起来，西西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四只胳膊扭在一起僵持在半空，西西着急地窜出去：“怎么啦怎么啦？”
    闻客扣在乔克斯的手铐缝隙，控制住乔克斯的动作，冷声道：“别碰我。”
    乔克斯眯缝了下眼睛，没说话。
    一直以来，对乔克斯超乎寻常的触碰和举动，闻客都当作他有病，懒得计较懒得当真，毕竟当年更亲近的触碰都有过，如今的这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把自己摊开了质问那年的真相，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他在乎”，所以生气所以难堪。
    但乔克斯的一举一动都告诉自己他不在乎。
    既然如此，就别若无其事地当作从未发生过，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长官。”乔克斯突然问，“你相信我吗？”
    闻客差点笑出声来，又觉得自己此时的较真毫无意义，甩开乔克斯的胳膊，拉开两人距离，再次对西西道：“西西，开门。”
    西西飞到半路，就被一只手给抓了回去，待在乔克斯的掌心欲哭无泪：“我的主观意愿想去开门的，闻客。”
    就是任凭它扑棱，也不可能扑棱出乔克斯的手指。
    乔克斯攥住西西，再次问他：“你相信我吗？”
    闻客看着沦为俘虏瞎扑腾的西西，每当乔克斯执拗地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东西，都会试图通过一些不同寻常的手段，比如当年的公主，如今的西西。
    跟他动手会耗费更多的时间，闻客直白道：“信过。”
    乔克斯失神间，西西呲溜从指缝里逃了出来，心有余悸地钻进闻客手腕终端里，只保留最基本的照明功能，怕自己再沦为交战的牺牲品。
    闻客陈述事实：“我把你从灾厄区救出来，你转头做了星际海盗回报我。”

 第58章

    “虽然长官你这么说很不讲道……”乔克斯想了想，“但确实是这样。”
    闻客勾了下唇，再多的言语都没有出口的必要了。
    闻客正想把躲祸的西西强硬拽出来，乔克斯的手却又伸了过来。
    这一次竟“老实”地没有碰他，只轻轻摸在了石门上，顿了三个呼吸收回手，告诉他：“不是这扇门。”
    闻客敏锐地看向乔克斯。
    没有人的精神力可以透过这么厚的石门探查到石门之后的路线，乔克斯用的不是精神力，但他也没有感受到其他任何可以称作“力量”的存在。
    五年来，星盟针对乔克斯布置了多次抓捕行动，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直接导致他如今在17星的那场行动亦是如此，星盟出动了两台北斗机甲和最先进的蜘蛛激光炸弹，可乔克斯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原本的索达机水灵灵地出现在了侦查机中，星盟一直怀疑乔克斯掌握了某种星盟目前不得而知的力量，只是苦于没人能观察到力量的施行过程，自然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乔克斯在这种毫无需要的时机选择向他暴露自己能力的一角，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说话时乔克斯的唇色便肉眼可见白了下去，和刚到17星时的模样相似，闻客曾猜测过这种虚弱是他能力的后遗症，而今得到了验证。
    乔克斯眨了眨眼睛，再次问他：“长官，你相信我吗？”
    【作者有话说】
    西西：请苍天，辩忠奸！
    周六见啾咪！今天卡文卡了好久好久好久——
    第42章 我不要和他戴一个东西
    “重要吗？”闻客反问。
    “不重要。”乔克斯摇下头，继续看着他：“但是我想知道。”
    如果不是乔克斯眸中藏匿极好的笑意，闻客当真要产生他在“示好”的错觉了。
    比起惹恼他，乔克斯更擅长的是讨好他，才总能踩着试探出的底线作妖。
    “不重要那就闭上嘴。”闻客把西西按到乔克斯选定的门上，“开。”
    西西吭哧吭哧打开门，乔克斯选定了新的前进方向，最后一扇巨门大开后，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金属墙壁，他们重新接近了地下实验室。
    悄无声息解决门口的守卫，闻客将打空的麻醉枪挂回腰上，看了一眼嘴唇惨无人色的乔克斯。
    乔克斯从守卫手里卸下武器，随手扔给他，又手法娴熟地扒下守卫的衣物，一并扔到他手里。
    犹豫时，乔克斯已经先行做好了伪装，防毒面具下只能看见两只眼睛，饶有兴致地等着他换衣服。
    闻客把用作伪装的衣物套在自身衣物外面，戴防毒面具时面无表情看着乔克斯，对这种恶趣味表达鄙夷。
    为了不被自己释放的迷药迷倒，地下实验室的每一个人都戴上了面具，三米开外人畜不分男女不论，反倒成了浑水摸鱼最好的伪装。
    卢卡习惯了乔克斯大张旗鼓嚣张的行径，从未想过他玩阴的也毫无芥蒂，两人一宠几乎畅通无阻地回到了作案现场，围观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收拾伤员。
    17星就像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在城主荒唐的统治下维持表面的平和，外城区无奈地接受这颗星球的潜规则，拥有反抗能力的内城区却遍地是城主的“信徒”。
    城主打着保护的旗号剥夺普通人掌控机甲的权利，将最强势的武器牢牢攥在掌心，最终竟连成为“星际海盗”，都要获得城主的批准。
    闻客放出西西，西西趁乱钻进监控的操作台里，闻客融进人群中，与此同时，监控室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所有人掏出武器如临大敌。
    西西按照命令黑进卢卡相同的出声装置内，机械音瞬间传遍整个地下实验室：
    “第一次见面，主人让我跟你们问好——晚上好~”
    “好吧，主人在瞪我，那我就长话短说啦，主人想见你们城主，请通知他——事先声明，是城主本人哦。”
    “城主大人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笑话。”有人嗤道，“奉劝你们，早日束手就擒，没有东西能从这里逃出去。”
    “我可以哦。”西西认真回答他，“能困住我的技术就算在星盟也是3s级保密资料……啊别骂了，我在说正题！”西西咳了两声：“总之，请让你们城主来这里。”
    “不……！”那人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身旁的人按住了，动手的拿下面具，在场看清此人面容的无不倒吸一口气：“城主大人！您什么时候……？”
    卢卡扔开面具，示意在场所有吵吵的人都闭嘴，同时上前两步，一脚踹在中控台上。
    四下终于彻底鸦雀无声，只有西西好心提醒道：“你踹不到我的。”
    卢卡冷笑道：“竟然还敢回来。”
    “我也不想的。”西西解释道，“但是我违反不了主人的命令。”
    “17星虽然比不上星盟，但也不是随便什么机宠都能乱撒野，海螺！”卢卡唤醒地下实验室的智能系统。
    海螺：“我在。”
    卢卡：“清扫病毒。”
    海螺：“收到。”
    “我才不是什么随便的机宠，我是……”西西的声音停顿片刻，“我不能说，你别想……咦诶这是什么东西！”
    西西的机械音吱哇乱叫：“怎么又是星盟的程序！你们17星哪来这么多星盟的程序！闻……”西西回想到闻客的威胁，抖着机械音换了称呼告状：“主人！这玩意儿追着我杀！”

 第59章

    再不快一点它真成病毒了！
    “西西。”轻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卢卡立即看向二楼——竟然有人趁乱摸到了二楼的电梯间门口，这个声线他做鬼也不可能忘，面具就是个摆设，卢卡咬牙切齿：“乔克斯！”
    “西西，撤退。”乔克斯念着命令，居高临下对卢卡挥了挥手：“再见。”
    “临时命令生效。”西西兴高采烈地从操作台里飞出来，灵活躲过几发奔着它而去的子弹，还没跑到二楼便远远地跟乔克斯告状：“他让防火墙烧我！”
    “你找到出口又如何？”卢卡掏出自己的武器，“没有我的权限，就凭那个机宠……！”
    耳畔突如其来的一道破风声近在咫尺，卢卡先是一懵，而后猛然意识到——逃走的有两个人！
    另一个人在哪里已经不用思考了。
    剧痛自脑门一路延伸到嗓子眼，唯一的眼睛也瞬间失去了视力，卢卡仓皇地一把捂住脑门，手腕上却突然被扣上一只冰凉的物体。
    鲜血从疤痕对称的位置汹涌地流下，万幸幸存的那只眼很快恢复了视觉，卢卡看着闻客手里的枪托，目眦欲裂。
    “西西。”闻客言简意赅，“休克。”
    强烈的电流从生物锁的位置进入卢卡的身体，卢卡只来得及瞪他三秒钟，就干脆利落闭了眼。
    几个呼吸间场上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众守卫呆愣地看着闻客将他们陷入生物休克的城主大人一只手拎了起来，用枪口抵住了卢卡的太阳穴。
    实验室在城主府的地下，最靠近的出口，自然也在城主府，他们的判断没错，这里确实拥有直接到达地上的途径。
    但闻客回来的第一目的，并不是出去。
    他要掳走城主府的城主大人，既然不可能解决17星庞大的信徒，那便解决城主本人，这是呈给星盟最直接的证据。
    经最终清算，这个地下实验室共有常驻员工三百多名，手术室五间，而真正能进行腺体移植手术操作的实验员只有三个人，他们今晚见到的是其中之一。
    这不是一项能轻易学习的技术。
    “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为首之人压着怒意，“请把城主大人还给我们。”
    闻客将卢卡的食指按到电梯权限识别界面，验证显示通过，门向两侧打开，闻客把卢卡先扔进去，围观的一群人惊呼声此起彼伏。
    忽略群众“归还城主”的要求，闻客关闭电梯，点击上行按钮。
    乔克斯的声音无缝贴在他耳后响起：“你也要上17星的悬赏令啦，长官。”
    闻客没心思猜测乔克斯这阴阳怪气坠着西西同款语气词态度的由来，专注盯着楼层画面一言不发，乔克斯便只好抬脚踢了踢卢卡倒在一旁的胳膊，直接道：“我不要和他戴一个东西。”
    一分两半的生物锁分别扣在乔克斯和卢卡的手腕上，乔克斯指节掰着生物锁的边缘，怨念极重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说】
    闻客：？你当这是什么情/趣用品？
    第43章 不解风情
    隔着厚厚的一层防毒面具，连眼睛都看不清楚，闻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出“怨念极深”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的。
    “等你进了纳布塔星，整个监狱都会和你戴一个东西。”闻客沉下声，“不管你喜不喜欢，都请提前适应，通缉犯先生。”
    “长官。”乔克斯扣着面具边缘，轻轻摘下防毒面具，脸上果真看不到任何“怨念极深”的影子，只有一双瞳孔注视着他，状若沉思，出口却是胡言乱语：“我发现你有的时候……很不解风情。”
    “怎么？”闻客挑过乔克斯的下巴，趁乔克斯偏头之际，借电梯内明亮的光线仔细看了看伤口的情况，确定毫无大碍后才抬眼随口道：“当我跟你调/情呢？”
    乔克斯视线一顿，勾在下巴的食指带着主人的体温稍纵即逝，乔克斯半阖起眼，再看向闻客时，他已经飞快收了手，电梯上行到出口，闻客单手拖着卢卡出了门。
    闻客走了两步发现无人跟上，回头看到乔克斯仍然站在原地，接收到他催促的眼神，竟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乔克斯犯病不是一回两回了，闻客不准备会，但乔克斯自己跟了上来，晃到他旁边，说：“笑自然是因为心情好，长官。”
    谁问你了？
    闻客快步超过乔克斯，留给他一个紧绷的侧脸。
    乔克斯不紧不慢地坠上去。
    原来对于自己种种随心所欲行径的动机，还能有全新的定义。
    调/情。
    是的。
    他想跟闻客调/情。
    城主府的出口也留了守卫，只是城主本人都在他们手里，守卫投鼠忌器不敢放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光明正大地离开城主府。
    靠近德罗普家族管辖地时，闻客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路灯下，里安佝偻的身形被拉得很长，身边没有带人，暗中藏了多少人便不得而知了。
    见到他们出现，里安缓慢地拍了拍袖口，动作间骨关节发出脆弱的响声，里安对他一笑：“更深露重，等候多时，还望闻长官见谅。”
    乔克斯挑了下眉，附耳过来道：“长官，你背着我的时候跟别人说话倒是坦诚。”
    乔克斯没有压音量，这一句闻客听得清楚，对面的里安听得清楚，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城主府守卫也听得清楚。

 第60章

    里安抬手示意乔克斯稍安勿躁：“你误会了，闻长官的身份是我先行猜到，并不是他主动和盘托出，这件事，倒还要再跟闻长官道声歉，唐突了。”
    “闻长官，我们的交易现在依然作数。”里安眯着眼，皮肉笑得很开，眼底却看不到笑意：“方舟的能源块被你身旁的这位朋友抢走了，你可以问他要，想必交给你他心甘情愿，我可以派车将你们送回外城区……”里安表情未变，声音甚至可以称作“柔和”，像在和他打商量：“删除你机宠内的所有资料，现在离开这里，让17星的东西永远留在17星，不好吗？”
    “我对其他星球的事情不感兴趣。”闻客闭着眼扯，“但我的机宠已经确定地下存在星盟的技术，事关星盟安危，我职责所在，务必要查清楚，族长能解吧？”
    里安笑了：“闻长官倒不如先解解地上的城主，解解跟了你一路的这些守卫，卢卡这些年城主做得也不错，罪不至此。”
    “看来你知道。”闻客确定德罗普家族并不只是“受害者”，甚至可能是帮凶。
    “闻长官是……”里安很有耐心地再次问道，“不愿意继续我们的交易？”
    “很可惜，我不是商人，也不擅长做交易。”闻客把自己的定位发出去，看着里安道：“只会一些打打杀杀的小事情。”
    里安并不意外，认可地点点头：“你小时候就这个性格，现在也没怎么变，云松选择你确实有自己的考量……”
    闻客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提到老师，心脏剧烈跳了几下。
    不论什么时候，遇到老师与相关的事情，他都无法保持淡定，里安的话更让他起疑：“你说老师……选择我？”
    “我说过，我和云松是同事，否则我也认不出你。”里安手指动了动，安然自若地开口：“17星的腺体移植技术，是我完善的，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不应该因为生在偏远的流放区， 便无法享受拥有强大腺体的权利。”
    里安想起来什么，视线越过浓厚的夜色，轻轻略过他的后颈：“你的手术，是他亲手……”
    “里安.德罗普！”闻客第一次喊出声。
    “你不相信。”里安很平静道。
    闻客没说话，里安的语气却相当笃定：“虽然我们那时素未谋面，但我早已从云松那儿的监控里得知了你的存在，闻长官是个聪明人，仔细思索一番便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空气中猛地擦过一道微弱的子弹破风声，闻客思绪乱作一团，身体本能却并未丢失，躲向旁边时胳膊上传来一阵不容抗拒的拉力，和他的本能判断方向一致，闻客顺势贴地滚了一圈卸力，子弹炸在脚边，闻客抬起人形靶子卢卡竖到身前，抽空看了眼拽了他一把的手，和手的主人。
    乔克斯和他躲在同一掩体后面，卢卡的身形并不能挡住两个人，乔克斯根本不怕这些速度普通的子弹，却还是硬生生挤过来挨着他，告诉他：“战场上分神可不是个好主意。”
    闻客没会他，乔克斯便故意把光明正大的对话变成人人得以听清的窃窃私语：“长官的秘密还真是……层出不穷。”
    闻客并不怕自己腺体的事情公之于众，那是闻家需要担心的事情。
    “公之于乔克斯”显然比上述问题更严重。
    闻客深吸口气，思路随着这口新鲜空气的摄入逐渐清晰，紧绷的弦也缓慢放松，确保自己可以冷静思考之后，闻客逐字回想里安的话。
    于，偷袭让刚才那段话的真实性存疑，这可能只是里安影响他的手段。
    于情，闻客不相信周云松在灾厄区主动接近他，只是为了观察自己的实验品术后发展。
    【作者有话说】
    私密马赛，最近现生特别忙，然后一坐到电脑桌前又开始……卡文，这几天花了很多时间捋剧情，几经波折终于端了上来，后面的更新应该都会正常了！再次私密马赛！
    第44章 伤口很对称
    耳畔兀地传来子弹穿透血肉的闷响，手中的“靶子”抖了抖。
    紧随其后的接连枪声打破了场上僵持的局势，血腥味被夜风一吹散开，闻客飞快松开手，躲开四下迸射的脑浆，回头看到被他立起来的卢卡身体缓缓倒了下去，用力砸到地上，算上脑门的，身上至少三个窟窿。
    闻客听到里安提了提音量，掷地有声：“城主被星盟闯入者袭击，已不慎殉职，各位，请抓住凶手，为城主大人报仇！”
    身后瞬间一片哗然。
    闻客快速从卢卡的尸身上卸下已经失去作用的另一只生物锁回收利用，不知抱着什么心思通知乔克斯：“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致命的一枪在额头正中。”乔克斯心情有些好，丝毫不顾闻客越来越冷的脸色，笑道：“伤口很对称。”
    闻客：“卢卡会感谢你直到他死，还要替他关心如此细枝末节问题的这一番心意。”
    乔克斯：“我也这么想，长官。”
    闻客脱下碍事的伪装，远远看向里安。
    杀人灭口。
    里安知道卢卡如果被他带回星盟，整个17星的事情都盖不住，里安清楚他的身份，变相证实了他手中掌控的东西，是足以动摇根基的关键证据。
    城主府跟来的守卫如果不瞎，都能看清子弹是从德罗普家族的方向射出的。
    但很明显，里安在17星能做到的远比表现出的更多，一群瞎了眼的守卫纷纷抬起枪口对准他们，逐渐缩小包围圈。

 第61章

    “对于杀害城主大人的凶手。”里安说，“格杀勿论。”
    闻客悄无声息将精神力共享给乔克斯。
    乔克斯漫不经心地翻出蝴蝶刀，放在指尖把玩，
    突如其来的灯光从四面八方打来，照亮中心的两人，头顶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数台飞行机甲，虽然在拥挤的城市间飞行机甲施展不开，但足以封锁上方空间，也几乎杜绝了他们再次逃跑的可能。
    两条腿不可能跑过飞行机甲。
    四周亮起来，有守卫认出了乔克斯的脸，忙和同伴交头接耳，一时无人率先动作，乔克斯三个字在流放区实在令人振聋发聩。
    里安看出了众人的犹豫，躲在暗处的手下再次开枪，冷枪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枪声顿时此起彼伏。
    流放区很少有人受过专业的训练，城主府的守卫堪称人体描边大师，闻客站着不动能打中的都没有几个，精神力散开时所有子弹的运行轨迹都在脑海中模拟成型，以他们的速度闪避轻而易举。
    闻客点射卸下一个守卫的枪，踢给乔克斯，乔克斯左手握刀横劈，挡下迎面而来的子弹，身体快速下蹲摸起手枪，不做瞄准按照脑海中的预设反手向后打去。
    直奔里安而去的子弹被一个守卫拦在了半路，闻客看清楚了全过程，轻轻眯了眯眼。
    那守卫本在正常地进行人体描边，身体却突然抽搐地向前扑出，径直挡在了里安身前，姿势滑稽地给里安挡了子弹。
    从守卫瞪大的双眼不难看出，他也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忠诚”感到不可置信。
    里安拢了拢衣襟，似乎是觉得夏末的夜风有些冷，末了抬头看了眼天空盘旋的飞行机甲，嘴角缓缓撇下。
    “族长。”族里的废物从终端里发来消息，“没拦住！”
    里安冷着脸后退几步，几台陆地型机甲从暗处现身将其牢牢护住，里安进入其中一台机甲内，隔着厚厚的防护罩观战。
    “闭眼！”肖震在终端喊道。
    几乎是闻客闭上眼的同时，一声轻微炸响回荡在空中，西西从终端里探出头来，细小的白光从炮弹中心蔓延开来，四下顷刻亮如白昼，所有探照光线跟无头苍蝇般乱扫，但无人能看清现场战况，唯一的机械吭哧吭哧飞上去，向闻客播报机甲位置。
    闻客的精神力顺着西西的指引，霎那间将肖震纳入精神共享范围。
    脑海中出现详细的指示，肖震一板一眼但精准地做出操作，方舟稳稳地切换至陆地形态降落而下。
    闻客拽住乔克斯的胳膊，将人拽进大开的方舟驾驶舱，闻客从肖震手中接过方舟的操纵杆：“辛苦了。”
    “不不不不辛苦，谢谢谢谢谢。”肖震疯狂摆手，两眼放光：“我开爽了。”
    机甲轰然倒塌的巨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闪光弹失效，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不远处一头栽倒的一台陆地型机甲乌龟。
    城主府的守卫手忙脚乱地躲着这架庞然大物。
    乌龟看起来比他们更慌张，粗壮的四肢蠕动几番，终于再次抬了起来——然后把成功自己扭成了麻花。
    枪声都停了下来。
    肖震不忍直视地别开脸，眉毛鼻子嘴巴皱成一团。
    闻客叹了口气，把精神力共享给乌龟内的哈里斯，心如止水道：“眼睛是你自己的吧？”
    这蹩脚的机甲操作能力倒真不是演的。
    侦察机里是鲸鲨小队的另一名成员，肖震手舞足蹈地跟他解释：“侦察机盖亚能从方舟暂时借用部分能源，我想着应该能用到，就让兄弟顺便一起开过来了！”
    盖亚的操作权限闻客并未提供给肖震，是他自己撬开的，如果方舟的权限更好撬一些，大概也不用闻客再多费一份心了。
    闻客没计较这些，将盖亚的驾驶员齐恒一同纳入共享范围，一个人操作着三台机甲，炮口对准缩在同一型号乌龟内的里安。
    乔克斯只用一支手枪便已经破过一台乌龟的防护罩，旁人认知里坚固的乌龟在闻客眼中就是一架漏洞百出的淘汰品，里安与星盟脱节多年，天真地以为缩在乌龟中便能安全。
    今年是闻客任第九舰队舰长的第五年，在太空用机甲作战的第十五年，手中的操纵杆远比四肢顺手。
    盖亚炮弹掩护，乌龟拦住守卫，闻客驾驶着方舟冲出去，在对机甲来说如此狭窄的建筑间灵活地穿梭，竟未破坏一砖一瓦，下一秒便出现在里安放大的瞳孔中，枪口轻轻对准驾驶舱。
    这台乌龟驾驶员反应很快地抬起双臂格挡，但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格挡都没有意义，盖亚的子弹打在关节处，乌龟原地僵直两秒，再次恢复行动时，方舟的枪口已经贴在了驾驶舱屏幕外，激光发射而出，乌龟的防护罩摧拉枯朽寸寸碎裂——
    【作者有话说】
    卢卡：谢谢，人都死了，我并不关心伤口对不对称。
    啊啊啊十二点之前也算当天更了呢！接下来会一直日更到国庆，明天见啾咪！
    第45章 我说的对吗，长官？
    激光的强度控制得恰到好处，乌龟壳碎之后驾驶舱屏幕应声而破，强化玻璃碎片哗啦啦地掉进驾驶舱，闻客操作方舟的机械手臂伸进驾驶舱，向里安探去。
    乌龟的驾驶员猛地从座位上暴起，挡在了里安身前，趁方舟扔开驾驶员的空隙，乌龟逃生椅启动，里安早已绑好安全带，从座位上弹射而起，空中接应的飞行器捕捞爪稳稳接住逃生椅，回收捕捞爪，迅速反向撤离。

 第62章

    所有机甲疯狂火力压制的情形下，闻客没寻到机会切换飞行形态，侦察机被其他飞行器瞬间打空武器库的做法困在原地应接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飞行器越飞越远。
    带走里安的是星盟最先进的一种飞行机甲黄蜂，空间大航行稳速度快，军部曾给科学院配备大量的黄蜂，以保证科学家与仪器在各星球之间的运输。
    军部与科学院的关系一直相当微妙，一方面，军部需要科学院那群科学家提供的先进武器，另一方面，军部又忌惮科学院的那群疯子，毕竟能进入科学院的科学家没几个精神正常的，向事会申请的议题从“黑洞的战略性考量”到“次人类灭绝计划”应有尽有，科学院一度被军部戏称为“疯人院”。
    如果不是里安有能耐从科学院手里抢东西——就是里安与科学院有着不可磨灭的联系。
    “太帅了！”肖震激动的喊声直窜入耳，刚刚捋清楚的思绪“啪”地断了，闻客缓缓抬手捂住一侧耳朵，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手舞足蹈的肖震，肖震重复道：“太帅了！同时操作三台机甲还能做这么精细的操作，简直……”
    “骂人可真难听。”闻客捂紧耳朵，“人都跑了。”
    乌龟和盖亚随便一个驾驶员换成北斗机甲驾驶员，甚至换成乔克斯，里安今天都跑不掉，闻客向另外两台机甲发布命令时对面拥有长达两秒的反应时间，一只苍蝇都能飞走了更何况是黄蜂。
    “不不不不……”肖震拼命摆手，“我夸的是你，他们反应慢是他们菜逼！”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闻客收回视线，下意识连接通讯频道，只收到齐恒饱含困惑的“你好？”后闻客果断切了通讯。
    至于乌龟的驾驶员，直到通话挂断都还在手忙脚乱地找接通键在哪里。
    闻客假装看不见乔克斯勾起的嘴角，把自己犯职业病的手从操作台上生拉硬拽下去，向肖震真心实意道：“多谢。”
    肖震正想回答，突然看见闻客脸色一变。
    精神力瞬间大面积铺散开，闻客强势地将精神力共享至在场的所有机甲驾驶员，包括德罗普家族被扔下来断后的机甲，冷静的男声出现在每个人脑海中：“救人。”
    不需要闻客对这两个字多做解释，所有人已经明白了意思。
    他们身处城主府与德罗普家族的交界，地下的爆炸声自城主府一路轰鸣而来，就连他们站着的位置也受到了波及，刚刚站稳的乌龟下一秒又倒头栽了下去，霎时间地动山摇，闻客一边切换方舟的飞行形态向城主府赶去，一边透过驾驶舱屏幕俯视这座城主府。
    城主府的正中央同样建了一座城主大人脚踩雷雨的雕像，在闻客的注视中，这座雕像从底座开始摇晃，而后彻底倾斜至一侧，碎石噼里啪啦砸向下方建筑。
    城主府在短短十秒内轰然倒塌，闻客救下视线范围内的居民，不知源头的火焰灼烧着零落的建筑，浓焰冉冉升起，陷入沉睡的内城区缓缓被惊醒，哭喊声、哀嚎声四起。
    走进地下通道时闻客就想过这是一座几打炸药便能摧毁的城市，却没想到最后亲手毁灭它的会是里安，爆炸范围正好是地下实验室的占地区域，这种强度的爆炸之后，地下什么证据都留不下。
    救援一直持续到天亮。
    人造太阳如期照常升起，火焰被扑灭，闻讯赶来城主府的机甲数量闻客初步统计竟有数百，肖震从外城区召集了一批类似鲸鲨的小队，即便没有机甲，装甲车来来往往也不曾停歇，内城区外城区的城墙在爆炸中裂开巨大的缝隙，越来越多的外城区居民得以进入内城区，通行证此时此刻成为废纸一片。
    肖震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咬着牙：“妈的，累死老子了。”
    肖震想起了什么，猛地甩过头：“小晓的腺体……”
    闻客摇了摇头。
    “靠。”肖震低下声音骂了句更脏的话。
    哈里斯从乌龟驾驶舱钻出来，跳到肖震旁边，隔着一段距离拘谨地安慰道：“没事儿，拿回来也没人能帮她安回去了。”
    肖震头也不回地拧着胳膊指向哈里斯：“你踏马闭嘴。”
    哈里斯瞪大眼睛：“你踏马凶我！”
    闻客本来熬了一个大夜散尽精神力脑子就疼，现在脑子更疼了，揉着眉心避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刚找到个清静的地方就想起来还有事情没问清楚，瞬间连揉弄眉心都失去了心情。
    给自己做足了心建设后闻客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乔克斯揪着哈里斯的后领把人按在他面前，不知道杵了多久。
    见他睁眼，乔克斯随手把哈里斯向前一推，哈里斯踉跄两下站稳了，乔克斯抬了抬下巴点他的位置：“老实交代，抗拒从严。”
    “我说得对吗，长官？”乔克斯对他眨眼。
    闻客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哈里斯身上：“你自己说。”
    “没什么好说的。”哈里斯耸耸肩，“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是莱茵家族那一辈唯一自主觉醒高阶腺体的，可惜精神力半分没强化上，只有装腔作势这一点装了十年深谙精髓。”
    “莱茵家族很早就放弃了腺体移植这种不人道的手术……”哈里斯看上去也觉得自己的话很好笑，“在17星这种地方，坚持‘人道’听着确实好笑了些，但我父母做了十年，也成功让莱茵家族在内城区声名狼藉，乃至被其他家族瓜分后还丢了自己的命，而我这个逃去外城区侥幸活命的废物点心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我自己没本事，自然得找有本事的人，当然……”

 第63章

    哈里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把居住证给你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你们真的能做到，这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好意思。”哈里斯斟酌了片刻措辞，最后说：“……活耗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啾咪~
    第46章 坦白从宽吗
    哈里斯面对从自己嘴里蹦出来的“活耗子”三个字再次陷入沉思，但最终没有雪上加霜，只是让荒谬停留在这里，故作高深地仰起头，用鼻孔看着他们，开口道：“我也不是一无是处，重回内城区的这些年，我暗中搜集了很多其他家族进行腺体移植交易的证据，现在城主倒台，德罗普族长逃窜，内外城区壁垒被打破，我会将这些公之于众，我不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
    哈里斯深吸口气：“但不会有比从前更糟糕的境地了。”
    “闻……”哈里斯撇了下嘴，“闻客，闻长官，感谢你为17星做的一切。”
    “你不用感谢我。”闻客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如果那道通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只会在拿到我需要的东西后离开17星，我的职责所在仅限星盟管辖范围，对于17星，我无能为力。”
    “也对。”哈里斯转念一想，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是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应得的。”
    “我可以走了吗？”哈里斯问。
    闻客摆手让他离开，哈里斯已经走了两步突然又站定身子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去星盟？”
    闻客：“不去。”
    哈里斯：“那去哪里？”
    活耗子闻客：“回洞里。”
    哈里斯的脑回路慢慢吞吞反应完了闻客的意思，垮着脸迈开步头也不回地离开案发现场，两条腿恨不得抡到起飞。
    闻客来到17星是一个意外，他最初的目的只是逮捕乔克斯，但被腺体交易一事绊住了脚步，如今真相浮出水面，里安虽不知去向，他从地下实验室得到的东西却也足够交给科学院，让他们就此事给出合的解释了。
    ——还有老师的身份。
    不管里安嘴里有几句真话，他会自己查清楚。
    闻客拒绝了肖震想请他吃饭的要求，当天晚上便将西西安回了方舟的操纵台里，发布命令：“开启定向航行，目标：阿波罗星系。”
    “收到。”西西接管方舟的驾驶权，熟练地定位阿波罗星系的坐标，机甲缓缓离开地表，肖震挥舞着乌龟巨大的两只胳膊跟他们告别。
    以17星这贫瘠的资源，内城区的灾后重建会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但这些都与他无关，是17星的原住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正如哈里斯所说，他们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会在太空中遇到成功做了星际海盗的肖震。
    届时他会将肖震与乔克斯关进同一间监狱，也算成全了肖震的梦想。
    侦察机盖亚仍然坠在方舟之后，只是驾驶员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到了方舟副驾驶的位置，仰躺在椅背上抱着胳膊，姿态放松地看着他在操作屏上忙碌地进行机甲升空的例行检查。
    这些工作一般是在机甲升空前做的，但显然闻客没有这个耐心，就算现在检查出了方舟三秒后会原地爆炸，他也能安然地把速度开到最大后开启跃迁，死也要死在阿波罗星系的星域。
    所幸闻客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肖震对方舟进行了全方面的维护，这台机甲运作一切正常，能源充足，预计三分钟后便能离开墨丘利星系。
    闻客终于腾出手来抽了一把副驾驶上、悠闲得好似正在进行星际环游的旅客，旅客的驾驶椅被这股力道抽得原地转了几圈，乔克斯抬起双腿等椅子顺惯性停下，一只脚踩着地面扶正椅子，看他的一眼浸透了“莫名其妙”四个大字。
    闻客看了他几秒，手指直接摸向腰间，把另一只生物锁提到乔克斯眼前：“现在这两只，都是你的了。”
    没等乔克斯发出反对意见，闻客拽过他的胳膊，干脆利落地扣上了两只手铐。
    链条被机械装置重新合上，旅客光荣晋升囚犯，闻客看顺眼了，坐回驾驶位上，乔克斯自始至终没做出反抗的动作，“乖巧”得有些诡异，被扣住双手也只是调整了更舒服些的姿势，甚至双手拖住了下巴，百无聊赖地趴到操作台上，只用一双眼睛看他。
    “尝试联系第九舰队。”方舟离开墨丘利星系黑洞影响范围，闻客立即道。
    西西向第九舰队母舰发送通讯请求。
    等待接通的滴答信号声一秒一秒过去，一分钟后显示通讯失败，尚无应答。
    方舟发出的引力波通讯信号离开了这台机甲后直奔阿波罗星系而去，方向不曾出错，可最稳定的引力波却好似消失在了茫茫太空中，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闻客沉默地进行第二次尝试，第三次尝试。
    三次尝试皆失败后，闻客向军部发送自己的专属通讯信号。
    这个信号只代表第九舰队指挥官闻客一个人，也只有闻客一个人知道发送频率，轻易不会使用，但军部总部设置了最为灵敏的接收器以捕捉此类信号，是指挥官最高权限的通讯请求。
    发出十分钟，没有应答。
    方舟刚刚行驶时已经检查过没有故障，西西一边再次发送信号，一边排查原因：“可能是路经中存在未知物体，捕捉了发送的信号，或是距离太远信号被削弱了……”

 第64章

    再多的由西西编不出来了。
    闻客沉声道：“准备跃迁。”
    西西：“收到。”
    方舟进入跃迁虫洞的前一秒，趴着的乔克斯小幅度地举起了一只手：“长官。”
    闻客忙着观察跃迁实况，只分给他一眼，示意有屁快放。
    乔克斯眨了下眼睛：“坦白从宽吗？”
    闻客瞳孔缩了缩，乔克斯从操作台上直起身子，少见还算端正地坐着，片刻后开了口：“考虑到长官你待会亲眼见到会更生气，我决定现在坦白。”
    方舟瞬间驶进虫洞中，驾驶室的光线忽闪忽闪地，乔克斯的瞳孔也随之忽明忽暗，看不出什么情绪：“刚到17星的那一晚，我让你抬头……”
    “跃迁成功！”西西的声音却听不出丝毫喜意，“附近星图已加载完成，但是，阿波罗星系……消失了。”
    “虽然对长官来说我没什么信誉，但当时我确实有东西让你看，可惜如果仅凭一双肉眼观察，阿波罗星系消失的消息，要15年后才能传到墨丘利星系。”乔克斯说。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也算十二点之前呢！
    明天见啾咪~
    女人的裙摆
    第47章 疯子
    闻客很快明白了西西说的“阿波罗星系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硕大的星图中，每一颗行星的实况都被记录在图，甚至连维纳斯星系第九行星最小的那颗卫星都能查询到其准确的公转轨迹，只有原来阿波罗星系的位置，在星图中空了一块，一颗星球都看不到。
    透过屏幕向外望过去，远处更是漆黑一片，视线所及的太空失去了通讯信号，失去了恒星的光芒，静谧无比，探查不到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像是宇宙中从未存在过这么一个繁荣的星系。
    跃迁落点在距阿波罗星系八万公里的太空中，方舟随惯性顺着预设好的航线继续向阿波罗星系靠近，目的地却是一片虚无。
    “警告！警告！”西西的机械音提醒道，“检测到前方存在未知引力源，请求立即停止定向航行！重复，请求立即停止定向航行！”
    闻客对“未知强大引力源”这几个字几乎产生了应激反应，快速停止定向航行，将方舟设置为绕行模式，绕着空荡荡的阿波罗星系以一定的半径航行，心有所感地问西西：“是黑洞？”
    西西艰难道：“是。”
    闻客：“估算引力半径。”
    西西很久才回答：“无法估算。”
    闻客手指轻轻滑过星图上的一片黑暗：“什么叫无法估算。”
    西西：“方舟所能探测到的距离……全是引力半径。”
    换言之，他们的面前横着一堵由黑洞形成的巨大的引力墙，整个阿波罗星系的位置被无法估算引力半径的黑洞取而代之，光线和通讯信号都会被黑洞引力捕捉，无法通过，所以他们的通讯请求得不到任何应答，肉眼也看不到任何星球。
    “如果存在质量堪比阿波罗的恒星级黑洞横在我们面前，还轮得到我们在这里探讨引力半径？”闻客从浩浩荡荡铺开的荒谬感中回过神来，准确捕捉到了不合常的地方。
    八万公里距离放到太空的维度实在太过渺小，恒星级黑洞附近甚至连跃迁虫洞都无法形成，他们不可能正常降落在这里。
    “引力的强度分布很奇怪。”西西为自己的智能程度做出辩解，“并不是从中心开始衰减，而是每隔固定的一段距离存在一个强度点，数十个强度点均匀排开，构成了我们面前这个无法估算引力半径的巨大引力体。”
    “不是一个黑洞。”闻客明白了西西的意思，看向安静等他自己发现端倪的乔克斯。
    如果要指出太空中，什么武器拥有最大的杀伤力，不是等离子炮，不是反物质导弹，是黑洞。
    黑洞强大的引力足以摧毁靠近它的一切物质，距他们最近的恒星级黑洞位于墨丘利星系的中心，通过吞噬星系内的气体云壮大自身，阻止新恒星的诞生，所以墨丘利星系不可能升起太阳。
    自从踏入新星历时代，所有武器的研究都逐渐陷入瓶颈，能利用的能源已经被利用到极致，人类开始向“精”钻研，比如制造能在太空中航行的机甲以壮大自身，或研究类似“蜘蛛”这种功能特殊的炮弹。
    但人类对大型杀伤性武器的渴望从未停止。
    在阿波罗星系的边缘遇到那个突然蒸发的黑洞时，闻客就应该想到，那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发射的黑洞——有星球掌握了黑洞人为制造保存甚至发射的技术。
    在他到达落地17星的当天晚上，他们向阿波罗星系发射了数以百计的小型黑洞。
    这些黑洞经过精密的计算，形成了稳定的多星系统，均匀分布在阿波罗星系边缘，将阿波罗星系围成了一座没有任何信号能通过，没有任何光子能逃逸的死域。
    ——这就是阿波罗星系物层面的“消失”。
    “事先声明，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恰好知道一些消息。”乔克斯无辜地张开双手，“但是长官，即便我在17星就告诉你实情，你也不会相信，不是吗？”
    “毕竟‘叫你抬头是想告诉你，你的母星正在被黑洞包围，消失在宇宙中，你最好趁此机会多看它一眼，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这种话说出来……”乔克斯笑了，“我在长官眼中，岂不当真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第65章

    乔克斯在他眼中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疯多一点少一点根本没有区别。
    与乔克斯无关更是放屁。
    先是故意诱导他去贫瘠的17星拖住脚步，后又偷走方舟的能源块让他安心调查腺体移植的事情，直接间接导致现实变成如今这个荒谬的境地——他的母星身陷囹圄，而他身为第九舰队的指挥官，竟然在整整两周后才得知消息。
    但逮捕乔克斯的选择是他做的，腺体是他要调查的，乔克斯只是做了身为一个星际海盗应该做的事情，他又能站在什么立场指责乔克斯的隐瞒。
    这不是乔克斯的义务。
    乔克斯本以为这些话说出来，会得到脾气很差的那位长官劈头盖脸的问责。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发现自己隐隐含着一丝期待，期待他的长官会用什么言辞来形容他的行为，又用什么举动来宣泄藏不住的愤怒。
    是像上一次那样拉着他的项链狠狠咬下来？
    乔克斯目不转睛盯着闻客，但闻客只是看了他一会，便淡淡挪开了视线，在方舟的显示屏上点了几下，冷静地吩咐西西：“继续绕着黑洞航行，动手的人将阿波罗星系围起来而不是直接发动战争，说明他们需要从阿波罗星系这里得到某些利益，牵扯到利益就要谈判，谈判便意味着，他们不可能完全围死，必须留下供信号通行的缝隙，我们的信号得不到应答，说明缝隙并不在这个方向。”
    “加快速度，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到他们给自己留下的通讯缝隙。”
    西西积极道：“收到！”
    乔克斯双手被扣住，西西忙着执行命令没工夫搭他，某位长官也并没有对他发脾气，甚至没有反应。
    乔克斯只好扣了扣自己的手铐链条，自娱自乐地再次试图征服生物锁。
    有点无聊。
    【作者有话说】
    乔乔你完咯。
    （注：死域的灵感来自三体，拜那三体）
    明天见啾咪~
    第48章 乔免
    方舟绕过八分之一个阿波罗星系半径的时候，西西的警报声响了：“警告，前方存在大量未知机甲。”
    闻客：“开启隐身模式。”
    西西：“收到。”
    方舟自身向外发送一定的模拟频率，将前方机甲的探测波悄无声息地消磨掉，方舟反向推动机身减速，缓缓靠近拦在他们面前的机甲。
    距离足够近时，对面更多机甲的隐身模式也失去作用，一艘庞然大物出现在面前，闻客握住操作杆的手猛地一顿。
    那是另外一支星际舰队的母舰。
    数台盖亚在母舰附近进行侦察工作，闻客对盖亚的侦察范围和机制了如指掌，轻而易举避开了侦察，看清了母舰的全貌，十几台方舟围绕着母舰盘旋戒备。
    再靠近就算是闻客也无法避开侦察，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闻客认出来对面是哪一支舰队。
    隶属于维纳斯星系的第二舰队，指挥官是个叫兰妮的alpha，闻客和她打过几次交道，但都只是正常工作交接，他们为不同的星系工作，只能算不太熟的同事。
    兰妮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他们从“不太熟的同事”变成了“敌人”，阿波罗星系如今的状况，与维纳斯星系脱不了干系。
    星盟三大星系签订契约联结成立事会后，各大星系所管辖的舰队也经历了重新编队，最终确定每个星系只允许拥有三支星际舰队。
    每个星系的舰队都在管辖的星域各司其职，其母舰非必要情况不可越星域线一步，否则视为向对面星系宣战。
    派遣整支舰队的母舰守在这里，大概率就是守着其中一条通讯缝隙。
    “此处的引力强度很低！”西西已经明白了闻客的意思，“我立即向母星发送通讯请求！”
    等待通讯接通的过程只有短短三秒，闻客却像等了整整三个世纪那样漫长，显示屏幕闪了几下后才出现人像，闻认出了屏幕里的青年，是第八舰队的指挥官：“韦德将军。”
    “闻上将！”听到他的声音，韦德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情绪激动地开口：“可算是有你的消息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出事的，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关于我的情况，等现在的事情解决了，我会亲自跟元帅汇报。”闻客拉回韦德跑偏的重点，开门见山：“阿波罗星系出了什么事情？元帅呢？为什么是你接的通讯？”
    他的专属通讯信号接通后会一般会直接转给纳维卡元帅。
    “元帅正在蓝星开紧急会议，屏蔽了通讯信号。”见到闻客的喜悦逐渐被凝重之色取代，韦德严肃道：“长话短说，两周前，维纳斯星系向阿波罗星系正式宣战了，并用黑洞武器封锁了整个阿波罗星系，没有机甲能够进出，只剩下相对的两个缺口，分别由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看守。”
    “我正在第二舰队看守的缺口处。”闻客汇报自己的位置。
    韦德忙提醒道：“他们应该有探测引力波的装置，你不要在这里耽搁太久。”
    闻客：“说重点。”
    韦德被迫停止关心，继续道：“维纳斯星系要求我们让出米洛法尔行星带的管辖权，妈的简直欺人太甚！米洛法尔最艰难的时候，是我们伸出了援手，现在发展起来了他们就想坐收渔翁之利，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韦德越说越激动：“元帅今天的会议便是就维纳斯星系提出的条件商议解决办法，给是不可能给他们的！老子带着第八舰队堵在缺口，他们不让老子出去，他们也别想进来！老子有的是炮弹，大不了都别活！”

 第66章

    “韦德。”另一个声音的插入打断了韦德斗志昂扬的“都别活”。
    韦德和闻客同时对着屏幕行了个军礼：“元帅。”
    “阿波罗星系不允许任何形式没必要的牺牲。”阿维卡元帅出现在屏幕中，薅下军帽捋了一把自己光秃秃的头顶，顺手把韦德请出了房间。
    房间终于清静了，阿维卡长舒口气，对闻客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三大星系都在研究黑洞，没想到最先研制出来的，竟然是维纳斯。”阿维卡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闻客接收到一份文件，点开是阿波罗科学院的研究员资料。
    “阿波罗事会召开了紧急会议，科学院在会上提到了一个人，在资料的第三页。”
    闻客滑动文件到第三页，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闻客心神一动，盯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念出声：“乔免。”
    “是。”阿维卡放大乔免的公式照，长相美丽的女人布满整个屏幕，闻客盯着乔免看了会，突然转头看向专心扣手铐的乔克斯。
    乔克斯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看屏幕，淡淡垂着眼睛，似乎不将这生物锁扣下来不善罢甘休。
    “这位是科学院研究黑洞的最权威的专家，阿波罗星系的黑洞研究距妥善保存只差一步，毕竟黑洞困难的从不是制造，而是保存，维纳斯向我们发射黑洞的第一时间，乔免院士就联系我们，她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如果顺利，必能实现两个星系间的黑洞制衡。”
    比起“乔免”，闻客更适应叫她“师娘”。
    老师去世后，师娘也不知所踪，闻客找过她的下落，终究一无所获，一度以为她也死在了灾厄区，现在“乔免”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科学院研究专员”几个字介绍了她的一生。
    如果说周云松对师娘的身份一无所知，实在太过自欺欺人。
    闻客收起乔免的资料，问：“元帅，需要我做什么？”
    任何私人感情抑或是“真相”，在阿波罗星系的存亡面前，都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想来维纳斯这次行动早有预谋，黑洞发射的前三天，他们以交流之名将乔免院士请到了维纳斯的首都星，黑洞进行封锁时，乔免院士联系完我们没多久，便失去了通讯。”纳维卡皱起眉头，“这次会议之后，军部打算组建一支队伍，强行突破维纳斯的封锁，定要将乔免院士带回阿波罗，队伍人选我本犹豫不决，甚至产生了亲自上阵的想法。”
    阿维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但就在这时，我亲爱的第九舰队指挥官，闻上将，你有如天神降临。”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哦大家~我也要休息一天，下一章在周四啾咪！
    第49章 第三次发/情
    “元帅。”闻客无奈开口，提醒阿维卡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开玩笑的时机。
    阿维卡冲他摆摆手，正了正色：“闻客！”
    闻客：“在！”
    阿维卡将军帽重新戴回头上，扶正帽檐后，冲屏幕正中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闻客接收到了来自蓝星的这位元帅隔着黑洞向他发出的“命令”。
    更像是一个“请求”。
    “阿波罗星系被困，敌人向我们提出了匪夷所思的条件，事会全体与军部开了一天一夜的会，最终选择了现在这个伤亡最小的解决方案，我代表军部，正式认命你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官，任务具体布局稍后会更新至你的个人终端。”
    阿维卡的瞳孔中掺杂着一定年龄后机体退化沉淀而下的杂质，毕竟这位元帅已经二百三十五岁高龄，但眸中精光与年轻时候相比分毫未减：“黑洞危机之时，在阿波罗星系外围巡逻的部分机甲察觉到异样，逃出了阿波罗星系，现在与母星维持着隐秘的联系，包括你们第九舰队的七台北斗机甲，闻客，你教出了一群好部下。”
    “北斗机甲是星盟……”阿维卡顿了下，有些自嘲地换了措辞：“是阿波罗星系科技最前沿的机甲，危机之初，他们是阿波罗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桥梁，危机至今，你又是整个阿波罗星系的希望。”
    阿维卡没有再说过多的言语，只轻轻将手握拳放到了胸前：“阿波罗星系与你同在。”
    通话结束，屏幕回归最原始的星图，闻客仍然看着星图空缺的部分，没有动作。
    阿维卡和韦德对阿波罗星系内部的情况只字不提，但维纳斯动用几乎整个星系的力量，不可能仅仅围住阿波罗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阿维卡说如果没有他，这次前往维纳斯母星的任务可能是阿维卡亲自带队，闻客是信的，阿波罗已经缺人到派出了韦德来接他的通讯信号，母星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嘤嘤嘤嘤嘤嘤……”
    闻客思绪被断断续续的“嘤嘤”声打断了，烦躁地一巴掌按到操作台上，把制造噪音的源头按住：“再多嘤一声我把你扔出方舟。”
    西西的机械音灵活地从“嘤”滑到了“咦”，磨磨唧唧的失了声音，最后委屈道：“怎么去了一趟墨丘利星系回来，阿波罗星系要完蛋了呢？”
    “阿波罗星系会不会完蛋我不知道。”闻客手指用力掐住西西的机身，“但你一定会完蛋。”
    “完蛋啦！”西西大叫着钻进操作台里，“引力波被发现啦！”
    闻客头也不抬地拉动操作杆，平稳滑行的方舟几乎瞬间倒立一百八十度，安全带绷到极致，一道激光擦着方舟侧翼而过，在几百米外轰然炸开，炮弹点亮了静谧的夜空，数十道机甲的瞄准线对准了这架小小的方舟。

 第67章

    声音无法在真空传播，第二舰队的母舰处向方舟发送了一段引力波频率，经西西解码后，几个大字一个一个地蹦出来：“投降不杀，动就死。”
    闻客和兰妮在抓捕星际海盗时配合过，动手前威胁恐吓是兰妮的一贯作风，倒是真有些星际海盗会被这种恐吓吓得主动投降。
    就是没想到如今被恐吓的变成了他自己。
    闻客按下加速键，方舟猛地冲了出去。
    密集的激光弹顷刻蜂拥而来，闻客找准缝隙冲出重围，兰妮此时应该正急着亲自驾驶机甲追捕，顺便给他发送了一段引力波，只有一个字一个问号。
    ——咦？
    就算你问我是怎么逃出重围，我也不会教你的。
    第二舰队的机甲一直坠在身后，空荡荡的太空没有任何隐蔽物，短时间内无法摆脱，闻客从星图上注意有一艘机甲超越周围飞行器迅速靠了过来，是兰妮亲自驾驶的凛音。
    凛音以小巧灵活取胜，如果被缠住很难离开，论对凛音的把握，兰妮是星盟之最。
    闻客只犹豫了一下，便迅速调转方向，对着黑洞一头扎了进去。
    这里的黑洞强度和他第一次遭遇的相当，只是多个黑洞相互影响下，引力方向更难判断，脱困也更加困难，第二舰队的机甲留在了黑洞引力之外，静静看着他开着一架方舟进去送死，就连凛音速度也慢了下来。
    黑洞的引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方舟内部的重力调控系统发出运作到极限的翁鸣。
    显示屏上的时间线再次疯狂乱跳，后颈腺体发出异样的燥热，闻客一边操作着方舟缓缓降下速度顺应着黑洞引力方向行驶，一边暗自骂出了声。
    黑洞中的时间空间会被强大的引力影响从而错乱，比显示屏上的时间先一步提醒他的，是那该死的三个月一次的发/情期。
    他在短短两周内体验到了第三次发/情。
    多个黑洞影响下，方舟被拽向黑洞奇点的速度并不快，离黑洞视界线还有很长的距离，而越靠近视界线，第二舰队越难以看到他们的踪迹。
    闻客停止所有动力，任凭黑洞拽着方舟继续前进。
    发情/期的热意已经从后颈开始向全身蔓延，闻客手指松开操作杆，长时间连续消耗精神力的高精度操作导致他没太多的心思来应付这来势汹汹的发/情，所幸唯一的危险分子已经被他拷在了副驾驶上。
    闻客随意看向旁边被他忽略已久的星际海盗，只一眼便僵住了身子。
    热意蒸腾着瞳孔，闻客怀疑他的视力可能受到了影响，汗水顺着额角流到睫毛上，闻客眨了眨眼睛，世界清晰了很多。
    没看错。
    乔克斯站在他身后，没戴手铐，反而姿态轻松地靠在墙角，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如果生物锁被强行破坏，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闻客提起一口气从驾驶位上坐直了，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这个乔克斯，没有看到自己的生物锁去了哪里。
    乔克斯不知为何突然挑起了眉头，像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闻客感觉很不对劲，眼前的这个乔克斯十分不对劲。
    至少不像是十分钟前坐在副驾驶上扣手铐的那个乔克斯。
    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眉眼间还是熟悉的调笑，只是少了挑衅，更多是纯粹的笑意，可侵略性比之从前更甚。
    但闻客第一次没从乔克斯的身上感受到“敌意”。
    闻客瞬间想清楚了异样的根源，眼前的乔克斯对他没有敌意，只靠在那里笑，像是真的碰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闻客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情/热再次翻涌而上，闻客不受控地眯了眯眼，乔克斯下一秒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缓缓弯下腰，把脸凑过来，当着他的面往嘴里放了几粒解酒药。
    闻客眉头越皱越紧，乔克斯伸出手，似乎是像帮他抚开，闻客被自己的猜测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半路截止了乔克斯的胳膊：“别动手动脚的。”
    “动嘴行吗，长官？”乔克斯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话，轻笑一后声开口。
    闻客确信这次自己没有猜错乔克斯的意思，因为他每说一个字，头就靠过来一分，双眼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鼻子以下。
    不是十分不对劲。
    是十万分的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ps元帅的名字小改了一下不用在意大家）
    有木有宝宝能猜出来现在发生了什么嘿嘿
    这周日更！周四的我赶一赶，看哪天双更补回来，昨天没有赶上呜呜
    所以明天见大家啾咪~
    第50章 奖励一个吻
    “你在说……”闻客用力喘了口气，把话补充完整：“什么屁话！”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乔克斯把解酒药揣回兜里，缓缓偏开头，轻声笑了，肩膀甚至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闻客眼睁睁看着一个原本好好的星际海盗在他面前笑成了一个筛子。
    神经病吧。
    闻客几乎破口而出。
    但是刚刚那句骂用完了他所有的底气，防止自己张嘴暴露弱点，闻客选择留着以后再骂，只竭力盯着乔克斯，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方舟的抑制剂早在17星时就已经被他挥霍完全，连他的渴血症乔克斯也知晓一二，站在自己面前的筛子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解药。

 第68章

    乔克斯深知这一点，故而有恃无恐。
    闻客无声地观察方舟布局，没有枪也没有手铐的情况下，对抗一个双手自由状态良好的乔克斯，对方舟的熟悉可能是他取胜的唯一途径……
    “长官。”乔克斯手伸过来，在他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拉回闻客警惕的视线：“别紧张，我没有任何想对你不利的心思。”
    闻客眼里的警惕更甚，这种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闻客都会考虑一下真假，唯独乔克斯的话，他一概不信。
    乔克斯眸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从乔克斯这里感知到“温柔”两个字的闻客鸡皮疙瘩也立即掉了满地。
    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东西疯了。
    “长官。”乔克斯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诱惑：“很痛苦吗，发/情期？”
    闻客皱眉仰着腰后退，乔克斯就上前一步，拉下他遮得严严实实的围巾，红成一片的脖子袒露到空气中，附带着耳朵也染上了绯色，乔克斯闻到了扑面而来浓郁的伏特加味，丝丝缕缕的酒香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争先恐后钻进他的鼻腔。
    乔克斯心神一颤，围巾下一秒就被从他的指尖抽离，闻客一边向脖子上重新绕围巾，一边瞪着手欠的星际海盗，面带威胁地警告他：“乔克斯。”
    乔克斯无辜地松开爪子，垂眼看着一丝不苟绕围巾的闻客，手指滑到自己脖子上，解开了衬衫的两颗纽扣。
    闻客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视线追过来，乔克斯就扯开领口，把大片的脖子露给他看，手指间晶蓝色闪了闪，干净的颈侧很快便出现一道血线——
    含着柠檬味的鲜血近在咫尺，乔克斯问他：“想要我的血吗，长官？”
    乔克斯的头发，之前有这么长？闻客拨了拨将至锁骨的柔软黑发，映入眼帘的皮肤光滑白净，只有乔克斯刚刚划出的那条血线在源源不断渗出血珠。
    ——17星咬过的伤口好得这么快？
    一回生二回熟，又不是没要过他的血。
    闻客被鲜艳的红色扎了扎眼，很快又漫无边际地想。
    后背刚离开座椅，绷到极致的智突兀地将他按在了原地，闻客抬起头，果然看见乔克斯喜气洋洋地提出条件：“如果我帮了长官，就奖励我一个吻吧？”
    你听听这在说什么东西。
    闻客嗤之以鼻，闻客冷笑一声贴回靠背上，下一秒一只手便伸到他的脑后，拖住他的脑袋，宣布投降：“都说是奖励了，给不给不是任凭长官心意么？”
    似乎有点道哈。
    闻客犹豫间，乔克斯已经把脖子递到了他嘴边，正儿八经道：“请。”
    闻客挣扎两秒，闭上了眼。
    他需要乔克斯的血，这是不容争议的事实，当务之急是度过发/情期，没有抑制剂，他不能真的靠自己硬生生熬过去，他有这个时间和耐心，阿波罗星系没有，方舟还在黑洞引力内。
    黑洞。
    柠檬味从嘴里蔓延，酸意泛上来，闻客意识从混沌中短暂地抽离而出，蓦地想道，是了，黑洞。
    黑洞不仅会影响他周围的时间导致他的发/情期提前，也有可能错乱空间，也就是……时空。
    方舟不知何时连接了两个时空。
    闻客睁开眼，发/情症状缓解，眼前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并不是因为他发/情脑子烧坏了，而是真的发生了。
    一道隐秘的弧线从副驾驶的位置划开，两个不同时空的方舟就这样被拼凑到一处，诡异地照着预设的模式安静航行。
    他现在叼着的乔克斯……就在不久前，跨过了那道时空弧线。
    闻客松开牙齿，停止折磨乔克斯脖子上脆弱的皮肤，安静看着乔克斯。
    乔克斯没急着离开，也没在意里肉几乎翻出来的锁骨，反而继续低下头靠过来，小声说：“我就碰一下，长官。”
    闻客慢了半拍，没反应过来乔克斯的意思，心绪还停留在这匪夷所思的时空交错中，回过神时乔克斯已经越靠越近，张开了嘴——
    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稍纵即逝。
    闻客愣了愣，瞬间蹬直了眼。
    ——你管这叫碰？谁踏马让你伸舌头的？你这踏马叫舔!
    闻客又愣了愣，感觉自己被带偏了思路——碰也不行！
    闻客一直没有去思考最不合常的地方——乔克斯本人的态度。
    所有科学知识都解释不了乔克斯刚才对他做的事情，黏糊糊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闻客下意识抿了下唇，窜上天灵盖的苦味顷刻覆盖了所有想法。
    解酒药生嚼起来原来是这个味道？这是能生咽下去的东西？
    乔克斯盯着他又愣又怒最后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遗憾地叹了口气：“长官，你要是能一直发/情就好了。”
    闻客眨了下眼睛，这才发现，乔克斯的信息素早已悄无声息地充斥整个方舟，乔克斯一边用血液替他纾解，一边用信息素诱导他持续发/情。
    如果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他不可能反应不过来乔克斯的偷袭。
    这是赤裸裸且恶心变态的偷袭，闻客不受控制地发抖，一时判断不出究竟是生发/情导致的发抖，还是被活生生气的。
    闻客抄起腰上的枪，对准乔克斯的刹那，乔克斯上手抬了把他的胳膊，枪口越过乔克斯直直向上，乔克斯趁机从怀里摸出一把试剂塞到他另一个手里。
    闻客看清楚那是一把抑制剂。

 第69章

    “送给你，长官，他可不能比我先得逞。”乔克斯说着，弯起指节碰了碰自己的下唇，若有所思地笑开了：“难怪长官当初气成那样。”
    【作者有话说】
    乔：我疯起来连自己都坑。
    晚八见大家！晚上还有一章嘻嘻~
    第51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方舟机舱壁上，用来对付人的武器并没有在机甲内留下任何痕迹，满怀威胁的一枪最终只擦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乔克斯面不改色地撕开抑制剂的包装，放到他手里，视线滑过黑洞洞的枪口，落到他身上：“长官，期待和你下一秒的见面。”
    “当然。”乔克斯举起双手后退一步，大大咧咧踩在那道不起眼的时空弧线上，身形瞬间被光影扭曲拉长，像陷入了万花筒的正中央。
    那是一道时空裂缝，一个正常人接近他，绝对会被混乱的碎片撕裂。
    可乔克斯的声音仍然轻飘飘地荡在空气里，仿佛无孔不入的游魂：“不是和现在的你。”
    乔克斯完整地踩到未来的那半块方舟里，身形重新稳定，笑着对他摆了摆手，顺便交代道：“千万不要靠近它，长官。”
    闻客还没有紫砂的想法，冷着脸向血管中注射抑制剂，将多余的抑制剂放回储藏柜里。
    一只机械爪从储藏柜下面伸出来，接住了意外掉下来的那支抑制剂。
    “警告！警告！方舟还有大概三分钟行驶至黑洞视界线！”西西做完好事又手忙脚乱地赶回操作中枢，将模拟轨迹放给闻客看。
    闻客终于想起来，这座方舟里不止两个人，还有一个机宠。
    第九舰队所有机甲内部都配备有西西能够随意操控的机械爪，回到方舟的西西可谓如鱼得水。
    闻客重新发动方舟，向西西发布命令：“开启曲率引擎，准备光速飞行。”
    西西回复收到后积极地进行各项准备，闻客盯着仪表盘看了会，暂时搁置了“灭口”这个想法。
    灭不得。
    烦。
    随着速度的上升，方舟先是猛地冲向黑洞视界线，而后紧急转向，与黑洞视界线平行一段距离后，曲率引擎运作到极致，方舟迈入光速，在黑洞轨道内留下永远不会被人看见的航行轨迹。
    方舟维持着超光速行驶，远离黑洞还需要一段时间，闻客检查完各项指标，确定航行路线内没有障碍物也没有空间不稳定的地方，便把操作权限移交给西西，解开安全带，离开驾驶位，顺手把衬衫袖子扣上去，挨个取下来腰带上挂着或空能源或满子弹的枪支，把碍事的东西扔到一边。
    犹豫了一下，闻客把围巾也扯了下来。
    西西挥舞着机械手臂从地上抢救下鲜红的围巾。
    方舟内的空气净化系统早已启动，信息素在航行过程中清了干净，发/情症状也在抑制剂作用下完全消失，戴着这种东西会更碍事。
    做完了这一切，闻客转头看向副驾驶，时空裂缝消失不见，乔克斯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手上拷着熟悉的生物锁，有些好奇地观察他的一系列行为。
    闻客抬起手背抹了一把嘴唇，一拳砸过去。
    这一拳毫无留手，裹挟着方舟内的空气，直奔对面人的脸而去。
    乔克斯反应迅速地举起胳膊，生物锁的链条哗啦啦作响，乔克斯把锁链绕在闻客手腕上，猛地向下用力拉近两人的距离。
    闻客得空的另一只手趁机打在乔克斯脸上。
    拳肉相撞，乔克斯没在意打在颧骨的拳头，甚至眉头也没皱一下，而是解开困在身上的安全带，弯腰借力扯住闻客的右手，闻客的第二拳落到了空处，很快站直身子，乔克斯也摆脱了驾驶椅，拽着他自己的胳膊挡住另一次攻击。
    他们的近身搏斗师出同源，都是来自奥斯里亚的搏击课，但乔克斯在流放区多年，混出了一些猝不及防的野路子，闻客丢了武器，乔克斯戴着手铐限制颇多，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对了数招。
    失去偷袭条件，闻客没再碰到过乔克斯，但那一拳已经足够解气，闻客知道自己的力气，这样一拳打到脸上，骨头没移位算乔克斯身体素质好。
    解气了也并不停手，是因为他打爽了。
    闻客不需要和乔克斯对上眼神也知道乔克斯的想法和他一致，不管是谁将谁压翻在地，抑或是谁一脚踢翻谁，都无法取得最终的胜利，没有人能永远占据上分。
    原本用来限制乔克斯行动的手铐变成了乔克斯最趁手的武器，他学什么武器都快，从小到大都这样，是奥斯里亚最让人省心的天才。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西西急得上蹿下跳。
    地上两个人充耳不闻。
    西西无奈喊道：“马上要出黑洞啦！光速航行轨迹会被发现的，闻客闻客你看我一眼啦！”
    闻客终于听了进去，喘着气和身下的乔克斯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犹未尽。
    乔克斯还锁着他的一只手，闻客先行卸了力气，乔克斯便也松开了锁链，还他的手自由。
    闻客缓缓站直身子，转了转被勒出痕迹的手腕，破了皮也渗出了血丝，但比乔克斯的脸好看多了。
    闻客心满意足地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乔克斯后他一步站起来，手指顺着脖子摸过去，摸到了脸颊已经浮现出淤青的伤口。

 第70章

    乔克斯侧过脸让闻客看清楚了，举着自己的生物锁，抖得锁链哗啦啦的比方才打架时还震耳欲聋，乔克斯眯了眯眼，没什么表情地陈述事实：“长官，你不讲道。”
    闻客注意到乔克斯的眼神并不专注，从眼睛很快瞟到了他的嘴唇位置，闻客终于回想起这一架的原因，绷着脸扭头让西西递给他一杯水。
    纯净水冲淡了嘴唇上弥留的苦味，闻客承认他对眼前这个乔克斯有迁怒成分。
    身体各项机能已经被充分调动起来，剧烈运动后的心脏比往常跳得更快，闻客掀开领口散了散热，余光里乔克斯还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如果他在刚才的时空错乱里遇到了未来的乔克斯，那乔克斯又会遇到什么？
    未来的他？
    乔克斯会为了恶心人舔他一口，未来的他又会做什么？
    闻客承认乔克斯成功了，他真的要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了，对于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战术，乔克斯向来得心应手。
    【作者有话说】
    乔克斯（抖手铐）：长官你不讲武德。
    明天见大家，也是早晚各一章！
    第52章 你旁边那是谁
    现在回想到先前那一闪而过湿漉漉的触感，闻客依然会头皮发麻。
    闻客带着发麻的头皮从西西那里接过操作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显示屏幕上，人打都打过了，要是乔克斯想跟他计较打人的原因，他不介意再打一架。
    随着黑洞引力影响的缩小，屏幕正中的星图逐渐清晰，他们即将离开阿波罗星系的边缘，彻底摆脱黑洞，闻客提前关闭了曲率引擎。
    虽然他们在黑洞内行驶了不远的距离，已经离开了第二舰队的戒备范围，但并不能保证第二舰队的机甲追不到这里，毕竟他们的舰长是一个……
    “又。见。面。了。”引力波发来的文字一个一个从屏幕里蹦出来。
    闻客叹了口气，坐回驾驶位戴好安全带，调整了在刚才互殴中被误伤的驾驶椅高度，手掌按到操作杆上，认真迎敌。
    ——毕竟他们的舰长兰妮是一个死脑筋。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要有一丝可能便会竭尽全力，即便一个人追出数万公里。
    闻客相信兰妮当时下的命令，是所有机甲沿不同方向模拟方舟在黑洞中的运行实施追捕，最终只有兰妮一架凛音在这里追到了他的方舟。
    屏幕上又出现两个字一个问号。
    “闻客？”
    他能仅凭技术和习惯认出兰妮，兰妮认出他并不奇怪。
    闻客向凛音发送视频通讯请求。
    兰妮接得很快，看清他的脸后得意地勾起了唇角：“我就知道是你，在方舟内能做出刚刚那种操作的只有你了。”
    “好久不见。”闻客对着屏幕点点头。
    兰妮颔了颔首算作打招呼：“一直想开着机甲跟你切磋一番，可惜我接到的命令是……摧毁阿波罗星系逃逸而出的所有武装力量。”
    兰妮轻描淡写：“你算武装力量。”
    闻客对着屏幕比了个手势。
    是星盟军队进行友好切磋之前约定俗称的开始暗号，虽然对战双方都知晓这并不会是一场友好切磋，兰妮还是对着屏幕回了相同的手势。
    视频通讯被默契地同时切断，兰妮驾驶的凛音加速直奔而来，一排等离子炮率先打向身后炸开，封锁了闻客转头再次冲向黑洞的道路。
    事实上就算兰妮不进行炮弹封锁，闻客也不可能再回到黑洞，光速飞行对能源的消耗巨大，他没有第二次发动曲率引擎摆脱黑洞的能源，就连在这里跟兰妮纠缠，他也得省着能源用。
    兰妮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等离子炮不要钱地轰炸，她知道仅凭她一个人不可能抓到闻客，当务之急是拖住人，第二舰队的其他机甲一定收到了消息往这里赶，闻客必须迅速摆脱凛音。
    等离子炮轰完之后，兰妮拉着凛音的操纵杆，把自己的机身当做炮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闻客紧急避开凛音的冲撞，回过头凛音已经调整了转向，再次冲过来，薄薄的机翼在机甲灯光照射下反着光。
    死缠烂打程度在整个星盟都数一数二。
    兰妮的凛音撞坏了能修，方舟撞坏了就完蛋，闻客精神力散开高度集中，准确躲过凛音的每一次进攻，大脑飞快思考着解决方法。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引力波传来的信息竟然堂而皇之跳出了屏幕，只有简略的一个坐标。
    闻客当机立断将凛音领向标注坐标，远处早已瞄准的激光炮打在确定坐标，兰妮紧调转了机身，原本应该打在兰妮驾驶舱的激光炮最后只轰到了凛音的机翼上。
    凛音在太空里随着惯性举着单翼顺惯性原地转了几圈，兰妮刚调整好状态便发来一段兴师问罪的引力波：“你！喊！人！”
    兰妮撞上头都忘了，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拖住人，等第二舰队的支援。
    闻客没提醒她这一点，想来兰妮很快自己就能反应过来这话指责得多么没道。
    另一道激光炮接踵而至，凛音用另一只机翼挡下这一炮，几近报废。
    第三道激光炮被随后赶来的第二舰队机甲挡下，闻客向北斗通讯频道发布命令：“撤。”
    “收到，长官！”唐屿这一声喊破音了，呕哑嘲哳难为听。
    天权号和玉衡号从隐藏处现身，横在左右迅速击退包过来第二舰队机甲，给方舟开出了一条路。

 第71章

    闻客加速冲出重围，天权和玉衡靠过来，同时向身后发射了一枚“蜘蛛”。
    激光散射开来，追上前的机甲动力系统立即被静默，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茫茫太空里。
    “长官，没事吧？”兰妮接收到了来自下属的关心。
    破碎的凛音被捕捞爪抓回，兰妮松开操作杆摆烂，任凭凛音随着捕捞爪上下沉浮，重力系统在刚才的打击里失去功效，兰妮坐在逐渐飘起来的驾驶椅给属下回复：“没事，个屁。”
    ……
    “呜呜呜呜呜呜。”
    “你能不能闭嘴。”
    “啊啊啊啊啊啊。”
    “禁止对队友进行噪音污染。”林深把吵得头疼的通讯器从耳朵上取下来，扔到一边。
    “唐屿。”闻客忍无可忍下达命令，“闭嘴。”
    听到闻客的声音，林深又把通讯器戴了回去，冷静地喊：“长官。”
    “我激动怎么了！”唐屿收到命令不敢再大声喧哗，于是压着嗓子，试图用尖锐的气声表达自己的激动：“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长官您了！”
    闻客强制闭了唐屿的通讯麦，直截了当问林深：“你们一直在附近？”
    “是。”林深回答，“黑洞危机之后，我们从里面逃出来，一直在附近徘徊，我和唐屿负责与阿波罗星系保持联系，您在那边制造出动静后，我们本想立即联系您，但您进了黑洞，我们就只好现在提前到这里布局。”
    闻客：“其他人呢？”
    林深：“天璇号留守基地，其他机甲已经提前到达维纳斯星系等待命令。”
    闻客沉默一瞬，说：“做得好。”
    林深立即道：“应该的，长官。”
    林深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闻客听得出他并不比唐屿少几分激动。
    只是唐屿表达激动的方式是制造噪音，而林深性子内敛，从不会主动表达情绪，加快的呼吸频率已经能够证明主人的情绪。
    闻客选择从这个位置离开黑洞，是因为这里离第九舰队在太空中的隐藏基地很近。
    唐屿和林深亲眼看到他钻进黑洞，也猜到他会从这里出来。
    第九舰队的机甲在太空的小行星中布置了很多隐藏基地，可惜大多数都位于阿波罗星系内，只有这一个基地在黑洞危机中幸免于难。
    方舟和另外两艘北斗机甲很快靠近了基地，闻客看到一艘机甲从基地内缓缓飞出，向他们晃了晃灯。
    ——留守基地的北斗天璇号。
    “长官，那是什么意思？”乔克斯好奇地看着那有节奏的闪光。
    闻客还没说话，刚被打开麦的唐屿惊呼出声：“长官，你旁边那是谁？”
    闻客动了动手指，心想要不还是把麦闭上吧。
    通通都闭了。
    【作者有话说】
    啾咪~
    第53章 那个“我”做了什么
    “北斗内部的通讯密钥，怎么。”闻客掀起眼皮凉凉看向乔克斯，“你想学？”
    “什么通讯密钥？”唐屿瞬间一个激灵，“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背着我偷偷搞了密钥？”
    闻客反手闭了唐屿的麦，脸不红心不跳地转回头，向天璇号驾驶员宁玉闪了闪灯。
    星际时代没有组织机构会用灯光这么显眼的东西做通讯密钥，尤其是在四下寂静黑暗的太空中，简直是在挥舞着旗帜告诉敌人“我们正在进行秘密通讯，快来破解呀~”
    象征着“你好”的灯光互相闪过，宁玉从玉衡号传去的信号里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打开了这个代号为“银河”的基地仓库，闻客操作方舟稳稳降落。
    唐屿率先钻出飞行器，当头就问宁玉：“什么通讯密钥？”
    宁玉从天璇号的驾驶舱跳下来，用眼神问林深——他又在犯什么病？
    林深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解不支持。
    闻客走出驾驶舱时，北斗内部的日常友好问候已经结束，三个人齐刷刷地扭头盯着他。
    宁玉立定向他行了阿波罗星系最标准的军礼：“长官。”
    闻客刚想开口，唐屿已经“嗷呜”一嗓子哭了出来。
    一米八八的大汉一把鼻涕一把鼻涕地冲过来就想抱他，被林深拽着领子按在了原地，唐屿只好憋了一口气红着眼眶眼巴巴望向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清跟在他后面走下驾驶舱的人时，唐屿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是谁？”
    唐屿终于想起来自己从通讯频道那里听到的半生不熟的声音，双眼瞬间瞪如铜铃。
    “是你们长官的俘虏。”乔克斯坦然自若地举起手给唐屿展示腕上的生物锁，林深偏了下头，乔克斯就体贴地把生物锁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弯起眼睛和他们打招呼：“初次见面，晚上好。”
    宾至如归。
    闻客想起这个不合时宜的形容词，周身气压都低了下去。
    “乔克斯？”林深向闻客确认道。
    闻客点了点头，唐屿倒吸一口凉气：“抓、抓到了？”
    乔克斯替闻客回答：“抓到了。”
    宁玉上前一步：“我把他带到地下室关起来。”
    “不用。”闻客说。
    三双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流转。
    宁玉歪了歪头：“那关到哪里？”
    闻客言简意赅：“我亲自看守。”
    宁玉想了想：“那就是关到长官您的房间，我去找人收拾一下，对了长官。”宁玉好心提醒道，“您的衣服破了。”

 第72章

    闻客低下头，在自己的衬衫右臂发现一道撕裂状的开口。
    他和乔克斯那一架打得匆忙，收拾得也匆忙，拳拳到肉，乔克斯脸都破了，他的衣物在拉扯中破了洞再正常不过。
    闻客摸着脖子，突然想起他的围巾也落在了方舟上。
    闻客正想开口让西西给他送出来，后颈骤然一暖。
    勾线围巾轻飘飘盖住了他的脖子。
    闻客看过去时，乔克斯对他笑了下：“不客气，长官。”
    西西晃晃悠悠飞在半空，没想明白自己辛辛苦苦运出来的东西，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别人手里。
    它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闻客随意地把围巾重新戴到脖子上，点了点在场最靠谱的林深：“去指挥室，把现在的布局简要介绍一下……至于这个俘。虏。”闻客加重字眼，“关到我房间。”
    宁玉：“收到，长官。”
    闻客走了两步，发现林深没有立即跟上来，而是看着他，眼神有些迟疑地滑向乔克斯，再飞快和他对视，欲言又止。
    闻客：“有问题吗？”
    长官，我没有问题，可能是你有问题。
    林深摇头：“没问题，长官。”
    “天玑号和开阳号目前已经偷偷降落在维纳斯的首都比特星，在这里。”林深放大模拟地形图，“暂时隐蔽，为我们探查比特星的情况。”
    “摇光号呢？”
    林深顿了顿，才回答道：“芙芙伪装后潜入了比特宫。”
    闻客：“她一个人？”
    “芙芙把摇光号留在了银河基地，她进北斗时间最短，并不为外人所熟悉，深入比特宫，她是最好的选择。”林深说，“阿维卡元帅的意思是让我们从内部击破，必须有人在比特宫内做内应，那个君主虽然没什么权利，但宫内每天来来往往的政要很多，乔免院士和多位政要都曾经接触过，可能会有她的消息。”
    闻客没有再多说，只道：“安全第一。”
    对于维纳斯星系的这次突然袭击，阿波罗星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七舰队和第八舰队也零零散散逃出了一些机灵的飞行器，但并不成气候，如今都在银河基地待命，他能动用的资源，只剩下银河基地和北斗机甲。
    林深说的情况和阿维卡发到他终端上的信息大差不离，而到底要如何找到乔免，再将她从重重封锁的比特星救出来送进阿波罗星系内部，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明天就动身？”林深听了他的决定，不赞同地拧起眉头：“您刚从流放区回到阿波罗星系，会不会太仓促了？银河基地的现有资料是否需要再了解一番？我们整编了七八舰队的一些机甲。”
    “把资料发到我终端里。”闻客揉了揉鼻梁，“一晚上，够了。”
    ……
    和林深讨论完初步战术回到房间门口，终端显示的阿波罗时已经走向了凌晨三点。
    闻客一边解衬衫一边用权限打开门。
    常年在星际执行任务，比起蓝星上军部分给他的房子，基地和母舰上的休息室更像是他的家，银河基地是最常暂居的小行星。
    门应声而开，闻客刚困顿地闭了下眼，一道人影蓦地从门后窜出来，黑色的锁链隔着围巾不轻不重地碰到脖子上，闻客顺着力道向后退了两步，房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脊背轻轻贴到门上，闻客把哈欠打完整了，才伸出一根手指把生物锁的锁链推远了点，撩着沉重的眼皮泛泛看了乔克斯一眼：“这么晚不睡觉你修仙？”
    “宁玉没把你锁上？”闻客又问。
    “宁玉。”乔克斯念了念这个名字，随即仰着下巴指窗口地上的那一堆废铁：“锁了，拆了。”
    闻客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
    宁玉擅长的领域不在此，没跟乔克斯打过太多交道，也没有兴趣去关心通缉犯，认识乔克斯已经是第九舰队必修课读得很好的结果了。
    “长官。”乔克斯说，“我睡不着。”
    “那你睁着眼站岗。”闻客挣脱乔克斯近乎摆设的桎梏，从衣柜里翻出来干净衣服，进浴室前留给他一个背影：“我睡。”
    闻客拖着精神把自己收拾干净回到卧室时，乔克斯竟然还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
    本来睡这么晚就烦，一出来真看到个睁着眼站岗的星际海盗，更烦了。
    闻客毫无表情地指着隔壁：“客卧。”
    爱睡睡，不睡死。
    “长官。”乔克斯好死不死地又开了口，“我只是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闻客耷拉着脸：“别想，滚。”
    “‘我’做了什么？”乔克斯充耳不闻，径直问。
    闻客没有说话，乔克斯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遇到的那个‘我’，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啾咪~
    第54章 这样真的好吗？
    闻客闭上眼，真想就这么倒头睡死过去。
    但是对面的星际海盗还精神抖擞地等他的回答。
    银河基地设备先进，连灯都比流放区的亮很多，乔克斯侧过脸看他，颧骨上的伤口正对着灯光，再反射到闻客眼中，皮下的淤血已经犯了上来，颜色较旁边的皮肤要深。
    乔克斯想了想又说：“这样真的不算虐待俘虏吗？”
    算。
    不然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说话，锁去地下室他的世界能就此清静下来。

 第73章

    闻客站在床边，从抽屉里摸出医药箱，一把扔过去：“隔壁还有最高规格的医疗舱，怕死就去躺着，再晚几分钟伤口就愈合了。”
    纳布塔星同样位于阿波罗星系星域内，无法第一时间将乔克斯送进去，是闻客此时此刻最大的遗憾。
    乔克斯接过医药箱，抱在怀里没说话。
    闻客走上前，卸下乔克斯右手的手铐扣到左手上。
    乔克斯等他做完这一切才提起左手，仔细盯着扣在同一处的两个环状生物锁，良久蓦地笑了。
    现在确实没有人能再戴走另一只生物锁了。
    乔克斯刚张开嘴，闻客就提前预料到了会听到什么屁话，果断扭过头：“自己上药，不上就滚。”
    乱七八糟的对话将乔克斯先前的问题推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如果不在意收到今晚第三句“滚”，乔克斯大可以讨人嫌地继续不依不饶。
    乔克斯自然毫不在意，但看着闻客的表情，第一次不是很想继续。
    毕竟他的长官看起来，真的很困了。
    眨一次眼睛能闭两秒钟，还要提起精神来应付他。
    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好像并不重要。
    闻客以为自己在瞪着乔克斯，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才猛然意识到，他眼睛已经闭上有一会了，乔克斯竟当真自己抱着医药箱乖乖去了客卧。
    神经。
    闻客用指挥官最高权限锁紧客卧连接主卧的门，把西西放出来站岗，脑袋沾了枕头就睡。
    ^
    “睡睡睡就知道睡！”路边的男人把站着犯困的儿子一巴掌拍醒，“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儿子抬起头看见空荡荡的大街，有点懵：“不是来看女王巡游吗？女王呢？”
    “还女王，你在家多睡会马上连女王的车尾气都看不到了。”男人薅起儿子的衣领，刚想跑步走赶上前面的大队伍，儿子突然原地向下一蹲，所当然道：“既然女王都走了，那咱们现在就回家吧！女王也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一听这不争气也毫无志气的发言就脑壳疼。
    他只是个能力普通智力也普通的beta，没机会为星系做什么开天辟地的大事情，他的儿子比他强，只是还没来得及接受正经的教育。
    男人也不急着去看女王了，跟着儿子一起蹲到路边，打算给儿子好好科普一番。
    “不许对女王无。”男人语重心长，“对阿波罗星系史无前例的这场讨伐，是从比特宫发起的文件，玛格丽特是一位伟大的女王，是她当机立断且有勇有谋，我们才能取得这场巨大的胜利……”
    “那她不应该是历史的罪人吗？”儿子问。
    男人被儿子问愣住了，匪夷所思地重复道：“罪人？我的老天爷，你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可怕的想法！那可是玛格丽特女王！”
    儿子没被男人的语气吓到，缓缓道：“阿波罗星系和我们维纳斯星系，不是一直关系很好吗？老师教过，我们同属于‘星盟’，是互相帮助的好朋友，就像我和薇薇安……”
    男人被问住了，抓耳挠腮半晌才道：“星系与星系之间的关系……不像你跟你那个小女朋友一样简单，你送薇薇安一只玩具小熊，她就能原谅你因为睡过头耽误了和她的约会，阿波罗和维纳斯不一样，星系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有些矛盾只能靠战争调解，而如果没有玛格丽特女王，我们不会如此迅速地将阿波罗星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宝贝儿，我们该为这场胜利而欢呼。”
    “有战争，就会有伤亡。”儿子蹲在花坛边上玩起了泥巴，“都要死人了，哪里值得欢呼。”
    “发起战争的女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儿子把泥巴扔出去，砸在女王的巡游花车走过的大道上：“我想回去睡觉了。”
    “死的是阿波罗人，不是维纳斯人。”男人强调道，“米洛法尔现在住的都是阿波罗人。”
    儿子感到奇怪得很：“不都是人，有什么区别？”
    “维纳斯和阿波罗的区别！”男人气头刚上来，又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能知道什么，不知好坏的东西，好好读书，以后去军校做个军官，任何书本上教的知识都没有现实冲击来得直白，届时你才会明白，女王为整个维纳斯做出了多么伟大的功绩，这足以载入史册。”
    儿子又扔出来一块泥巴：“我想睡觉！”
    男人气急了一巴掌呼儿子头上，把儿子砸得脑瓜子嗡嗡的：“把你那破泥巴丢了！脏不脏？！跟你说正经事你在这玩泥巴是吧！从哪里扣出来的给我放回哪里去！”
    男人还想继续骂，身子一侧看到面前走过来一个人，站到了他们旁边，男人看到来人裤脚上沾了一截半干不湿的泥巴，瞬间想起来他这倒霉儿子，气急败坏地把儿子拎起来：“让你别玩了，玩个泥巴还砸人身上了，睁着两大眼珠子只会瞪眼不会看！赶紧给人道歉！”
    男子率先站起来：“不好意思啊。”
    儿子有样学样：“不好意思啊。”
    “诶咦小事儿。”唐屿蹬了蹬腿把裤脚上的泥巴甩出去，“听兄弟的话，似乎是比特本地人？”
    男人痛快道：“是，有事儿吗？”
    “那太好了。”唐屿哥两好地搂住男人的脖子，把人拉到一边：“我们刚从隔壁比邻星坐星际列车过来，只是这街上怎么这么奇怪，一艘星艇都打不到。”

 第74章

    “诶，你们来错时间了，当然看不到，整条街的车流都被清空了。”男人可惜道，“早一个小时过来就好了，”
    “怎么说？”唐屿好奇地问。
    男人一拍巴掌：“为了庆祝阿波罗战役中我们的胜利，女王今日巡游啊！”
    唐屿跟着拍巴掌：“原来是今天吗！”
    “对啊！”男人见唐屿反应这么大，以为他记错了时间，连连叹气：“巡游的花车过去有一会了，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怎么能记错时间呢！”
    “唉。”唐屿唉声叹气，指着男人视线的方向，不经意地问：“是朝那边走吗？听说女王巡游的最后一程，是比特宫？”
    “没错，女王最后会登上比特宫最顶层宫殿，从那里俯视整个比特星，向我们问好致意，这个时间，女王也该回到比特宫了，你们现在加快脚步赶一赶，没准还能见女王一面。”
    唐屿问：“你不去了吗？”
    男人把快站着睡着的儿子提到跟前来：“我就不去了，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先把这小子拖回家睡觉。”
    男人想起来什么又笑着道：“女王往年只在新年之际巡游，外星人都会回家探亲，能亲眼见到女王的机会不多，别跟我聊了，快跑起来！跑起来！”
    “谢谢兄弟！”唐屿拉出起跑的架势，笑着和男人挥手告别，
    正如男人所说，他就住在附近，转过一个街角就不见了身影。
    唐屿耷拉下来笑累了的嘴角，眸中一暗，狠狠啐道：“他们倒是快活，还女王巡游，普天同庆。”
    “跟打探来的消息没什么出入。”林深走上前，看了唐屿一眼。
    唐屿悻悻把嘴闭上。
    林深继续道：“乔免院士最终失去联系的位置就在比特星，但两个星期，足够他们将人秘密转移到维纳斯星系的任何地方，甚至克瑞斯星系也不无可能。”
    唐屿：“范围太大了，这怎么查啊。”
    “比起这个。”林深扭头看向站在闻客身后的人。
    乔克斯感受到林深的视线，意识到话题即将转到自己身上，淡定地跟看过来的每个人打招呼。
    林深没太大反应，只是迟疑委婉地问闻客：“这样真的好吗？”
    就这样让一个星际海盗双手自由地跟着他们一起在维纳斯星系行动，真的好吗？
    闻客没有多做解释，只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把乔克斯一个人丢在银河基地，才是最不可控的事情。
    即便将乔克斯全身上下挂满锁，也不能保证离开了他视线的乔克斯，会安安稳稳地待在银河基地。
    他见识过乔克斯的能力，可那只是乔克斯愿意主动展示给他的冰山一角，乔克斯无数次逃脱阿波罗星系的抓捕，真正能做到的绝不止17星看到的那一点。
    闻客不希望从维纳斯星系回去，看到被洗劫一空的银河基地。
    那才是真的不好了。
    唐屿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打哑谜：“啥？哪样？”
    闻客缓缓对热爱发表不解的唐屿道：“建议你去做个基因鉴定。”
    唐屿莫名其妙：“怎么了？”
    闻客点到即止：“你在17星可能有失散多年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唐屿还没有琢磨出其中滋味，林深已经点了点头：“明白了，长官。”
    “长官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宁玉说。
    闻客这么说，意味着之后的机密让乔克斯听到也不要紧。
    林深犹豫片刻，还是接着道：“芙芙在比特宫待了很久，就目前打探到的消息而言，她更倾向于，乔免院士还在比特星，并没有被送走。”
    “维纳斯当初请乔免院士过来，用的是学术交流的借口，阿波罗科学院中有其他院士对此稍有了解，乔免院士向维纳斯宣讲了她的论，为维纳斯科学院做了很大贡献，甚至当真令维纳斯一项困扰多年的议题有了突破口，这也是原本为期三天的交流最后拖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缘由。”
    “之后乔免院士察觉到了不对劲，并未继续她对维纳斯科学院的帮助，那项议题就此搁置了。”林深说，“维纳斯星系困住乔免院士，一方面是为了不让她回阿波罗，另一方面，很可能是想威胁她继续为维纳斯科学院工作。”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来不及了我先更！明天见啾咪~
    第55章 进来
    “抓了人，囚禁人家的自由，围了人家的母星。”唐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指望着人家给他们工作？这比第九舰队的入舰训练还泯灭人性。”
    “对不起。”唐屿面对骤然看过来的三双眼睛，老老实实道歉，“我们第九舰队的入队训练是最人性化最体贴最可爱的训练！设计这套训练的长官一定是天才！”
    “整个维纳斯星系最先进的设备都在维纳斯科学院，甚至比特星拥有唯一一家黑洞研究所，乔免院士可能一直被关在比特星的某个地方……这是最好的结果。”林深把插嘴的唐屿拉到一边，声音沉了沉：“也有最坏的结果……维纳斯选择两败俱伤。”
    “在最坏的结果出现之前，找到她。”闻客说，“就是这次任务的目的。”
    没有人提出质疑，如果那个结果已经出现了，他们又该当如何。
    在任务失败之前，只要存在任何一点希望，都是他们为之舍生忘死的由。
    维纳斯星系的夜幕即将降临，越靠近比特宫路上的行人越密集，维纳斯人欢声笑语讨论这场盛事，对女王的功绩赞不绝口。

 第75章

    北斗几人加上一个星际海盗混在人群中流向比特宫。
    比特宫前的广场已经挤满了人，广场向前是一层一层的台阶，通向比特宫的第一层，就连台阶上也站得没有下脚的地方，肩挨着肩背靠着背，唐屿偷偷摸了好几回脸上的塑形剂，怕在推搡中破坏了他给自己精心捏造的假面。
    女王的讲话已经接近尾声，闻客沿阶而望，玛格丽特女王站在比特宫宫殿的最高层，微笑着俯视众人，灯光从顶层打下来，女王的皇冠上每一颗宝石都熠熠生辉。
    “感谢各位的到来，一周后的今天，我都会在比特宫内举行为时三天的盛大宴会，欢迎所有维纳斯公民参加，以共同庆祝我维纳斯在星际上取得的巨大成功。”女王刚一开口，闻客注意到女王身边站着的侍卫蓦地变了脸色，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
    玛格丽特女王缓缓举起双手，宽大的裙袖挡住了身后侍卫的脸，也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其他人，只能看到不知何种材质制作的华丽衣袖随着手臂的摆动光彩流转。
    广场上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下来，喜不自禁，闻客听到身后的人声嘶力竭地喊了声：“女王威武！！！”
    “比特宫除了重大节假日外从不对外开放，就算是新年想进去参观，那也得提前预约，没点门道根本进不去，这还是第一次举办宴会吧？”
    “这仗打得可真好，不仅米洛法尔行星带唾手可得，现在就连比特宫都允许随意进出了——那可是我们刚定居维纳斯时便建立的恢弘宫殿。”
    “稍安勿躁。”玛格丽特女王再次开口时，衣袖已经放了下来，身后的侍卫不知何时退回了原位，脸色隐藏在灯光死角处，叫人看不清楚，玛格丽特女王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嘴角微笑的弧度一如既往，漂亮而张扬：“以免比特宫承受不住大家惊天的热情……”
    断断续续的哄笑声中，玛格丽特女皇跟着轻笑一声，道：“届时比特宫会将南北两个门一同打开，还请大家有序从南门进入，再从北门离开，给更多的公民参与的机会。”
    此话一出，闻客看到玛格丽特女王身后侍卫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在维纳斯众多围观群众面前连表面的平静也难以维系。
    玛格丽特女王在最后一刻恢复了端庄，视线笑着扫过每一个大喊她名字的公民，给予他们目光的鼓励，所有人登时喊得更起劲了，渴望得到女王的目视礼。
    “热闹终有落幕之时，很高兴见到一路同行的各位。”女王尽可能地照顾完激动的人群，以右手抚上胸前，向所有人致意：“但比特宫的宴会绝不会令大家失望。”
    “女王威武！”
    “女王威武！！！”
    通天的“女王威武”呐喊声中，玛格丽特女王被身后的侍卫搀扶而下，消失在比特宫的顶楼上。
    比特宫前耀眼的灯光随后熄灭，只剩下维持照明的路灯，和比特宫内通明的窗。
    人群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场万众瞩目的宴会，依依不舍地离开比特宫广场，星艇已经恢复了运行，闻客拦住一艘星艇，一行人上了星艇，闻客跟司机报目的地：“世豪酒店。”
    司机多看了他们两眼：“那儿可不便宜，看你们的打扮，外星人吧？”
    “比邻星来的。”唐屿笑嘻嘻接话道，“别担心，我们家族在比邻星，那也是叫得上名字的大门大户。”
    司机半信半疑地打量他，唐屿故意压着声音：“偷偷告诉你，比特宫那位二王子的未婚妻，便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此番来比特星，正是为了参加他们的婚礼。”
    司机听见这种趣事，顿时来了精神，拉着他们聊了一路，唐屿嘴都要说干了，司机终于磨磨唧唧地开到了目的地：“客人一路走好啊。”
    唐屿提起笑僵的嘴角：“好走好走。”
    星艇喷着空气离开，唐屿长呼一口气：“还好我会编。”
    他们此行是借了比邻星一个家族的身份，唐屿所说的半真半假，那个家族有一个二王子的未婚妻是真，只是可惜，从未婚妻进入比特宫的那一刻起，她已经被第九舰队的摇光号驾驶员伊芙取而代之。
    二王子与未婚妻的婚期将至，未婚妻的族中派出了一队族人前来道贺。
    现在那一队“族人”已经全军覆没。
    前台检查完他们终端的身份，将房卡递给他们：“这边转过去就是电梯了。”
    林深负责分发房卡，刚把单独的卡递向乔克斯，半路伸出来一只手，截过了房卡。
    林深抬起头，看到了闻客简明扼要的解释：“他跟我住。”
    面对众人满头问号的视线，闻客倒是坦然地查看房间号，宁玉第一个收回视线进了自己的房间：“长官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
    乔克斯刚张嘴想调笑两句，那只手又伸了过来，手指勾住他盖在黑色衬衫下的手铐，一把将人拽进了旁边的房间：“进来。”
    乔克斯也没有挣扎，顺着力道跟了进去。
    唐屿听到了用力的关门声，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啾咪~
    第56章 我是在跟长官调/情
    比特星作为维纳斯星系最繁华的星球，酒店设施也不是17星能比的，门刚关上，所有声音瞬间被隔绝在外，房间安静得只剩下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片刻后乔克斯抖了抖手腕，用哗啦啦的响声提醒闻客，自己的胳膊还在他手里。

 第76章

    闻客反手扣紧了手铐，乔克斯就干脆向后一靠，安然贴到了门上，声音懒洋洋地说：“长官，虽然我已经是你的俘虏，但如果长官想对我做什么不合法律的事情，我也是会反抗的。”
    闻客听笑了：“这位星际海盗先生是在跟我讨论，阿波罗星系的法律吗？”
    乔克斯左手转了一圈，手指摸到闻客的手腕，轻飘飘点了下腕骨后，指腹慢条斯地顺着衣袖的缝隙往上爬，终于在到达关节之前被截住，乔克斯模模糊糊地笑了：“不，我是在跟长官调/情。”
    调你妈！
    闻客先是愣了下，随后冷着脸快速甩开乔克斯的手，将房卡插进卡槽中。
    房间内逐渐亮起了温柔的照明灯，从四角缓缓打下来，闻客看清了乔克斯嘴角噙着的戏谑笑意。
    拖未来那个乔克斯的福，闻客现在看到乔克斯的鼻子以下脖子以上，脑中就会自动回放方舟里那场惊世骇俗触目惊心又赤裸裸的精神攻击。
    可怕的不是从乔克斯嘴里蹦出的“调/情”二字，可怕的是因为这两个字心神动荡一瞬的自己。
    原来这就是那个乔克斯希望达到的效果。
    看透了乔克斯的目的，调整情绪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闻客眨了下眼睛，飞快盖住眸底的异样，开口简明扼要：“坦白从宽，现在依然有效。”
    乔克斯挑了挑眉，一副“我听不懂长官在说什么”的表情。
    闻客没有耐心跟他兜兜转转浪费时间，直接放出西西。
    西西已经被提前培训过，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丝滑地在酒店墙壁上投影出方舟内的录像。
    【“考虑到长官你待会亲眼见到会更生气，我决定现在坦白。”】
    西西机身中传出乔克斯自己的声音，乔克斯听着听着垂眸看向闻客。
    【“刚到17星的那一晚，我让你抬头……可惜如果仅凭一双肉眼观察，阿波罗星系消失的消息，要15年后才能传到墨丘利星系。”】
    录像视频只到这里，闻客挥了挥手，西西训练良好地将最后一句话重复播放了一遍。
    【“阿波罗星系消失的消息，要15年后才能传到墨丘利星系。”】
    在闻客挥手示意西西播放第三遍的时候，乔克斯主动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我的听力没问题，长官。”
    “阿波罗星系从不虐待俘虏，但‘审讯’不包括在内。”闻客让西西将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淡淡道：“为了从纳布塔星的囚犯口中套出更多消息，只要保证囚犯的生命安全，任何手段都在法律允许范围内。”
    闻客问：“你是现在主动坦白，还是等我进行‘审讯’程序后，再坦白——对于维纳斯对阿波罗星系的突袭，你知道多少，又是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知道的？”
    “长官。”乔克斯听着闻客正儿八经的审讯语调，竟然笑了：“你知道，威胁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闻客没有任何迟疑，紧接着开口：“乔免。”
    乔克斯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眸底的笑意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如此配合地跟着我们来到比特星，是为了救她，还是杀她？”闻客问。
    乔克斯放下唇边已经失去任何作用的勾笑，没有立刻说话。
    西西检查完室内监控监听回来，又被指使去调节室内灯光。
    柔和的光线被耀眼通明的白炽光取而代之，乔克斯脸上的微妙表情变化更加明显，闻客从乔克斯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杀意。
    倒是新鲜。
    闻客知道自己猜对了，缓缓道：“不管你是要杀她还是救她，你都必须先找到她。”
    “我不知道她在哪。”乔克斯终于说出了长久沉默后的第一句话。
    收敛了一切调戏心思的乔克斯，看起来更像那个传闻中的星际海盗。
    闻客经常对传闻产生怀疑。
    所有与乔克斯打过交道的人对他进行性格侧写，无不包括“随心所欲”、“心狠手辣”、“穷凶极恶”诸如此类的词汇，也提起那个星际海盗冷漠而不爱说话，能动手的事情绝不多动嘴。
    他认识的乔克斯动手也动嘴。
    动手动脚的那个“动手”。
    看着现在冷下眼神的乔克斯，闻客意识到自己第一次接触到了乔克斯的底线。
    乔克斯向来闭口不提的事情只有一个——当年离开奥斯里亚的原因。
    “你要找到她。”闻客说，“所以你才会配合我们。”
    乔克斯没有顺着闻客的节奏，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抱起胳膊，头靠在门上，缓缓别开了脸，没头没脑地说：“她没死。”
    闻客不希望他岔开话题，但乔克斯显然明白这个信息在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更重要，并不担心闻客不接话。
    闻客咬了咬牙，任由乔克斯挑自己愿意说的开口：“继续。”
    “至少从今天算起，一周以内，她不会死。”乔克斯慢吞吞把视线挪了回来，“给维纳斯提供科研帮助时，她发现了维纳斯的意图，暗中在自己经手的每一个黑洞发射装置中，添加了一段程序。”
    “她将自己的生物信息与那些黑洞发射装置绑定，一旦她的生物信息发生巨大变化，也就是死亡。”乔克斯说，“那些发射装置会立即原地发射黑洞，她经手的发射装置里储存的黑洞，足够将整个比特星都吞噬进引力范围，成为黑洞奇点的一部分。“

 第77章

    “那段程序的有效期，还剩下一周。”
    闻客心神颤了颤。
    乔免用自己的生命，拖住了整个维纳斯星系，也为阿波罗星系营救她的计划提供了可行时间。
    “我只会交代这么多。”乔克斯垂眼看着他，睫毛的投影落进深蓝色的瞳孔中，眉眼与那位女士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如果不是乔免的模样在记忆中逐渐模糊，闻客又看着乔克斯长大，他早该认出来，眼前这个孩子，正在逐渐长成师娘的样子。
    闻客不知该用何种心情面对这个被证实的猜测，最终只抬起手，轻轻拨开乔克斯额前的碎发，让这双眉眼完整暴露在面前。
    乔克斯纹丝不动地看着他的动作，于是闻客笑了下：“这也是审讯的一部分，乔。”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啾咪~
    第57章 泪失禁
    “女王。”面前的男人姿态恭敬地向高位之上的女人行礼，眼底却看不到任何敬意，不等玛格丽特女王走赐座的流程，便自行坐到了一旁，开口阐述女王的失职之处：“您在昨天向比特星的公民们公布的那场‘宴会’，似乎并没有经过事会的决议，得到事会的同意。”
    玛格丽特女王收回准备赐座的手，扶住了额头，面露疑色：“可是将军，你们让我签那封发射黑洞的文件时，也没有得到我的同意啊。”
    “开个玩笑而已，格威将军。”玛格丽特女王坠着上句话的尾音快速轻笑一声，在格威开口之前又道：“军部选择由比特宫发起作战文件，是对比特宫的认可，是对我的认可，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的信任，叫我今后……必定名垂青史了。”
    “女王知道军部的良苦用心便好。”格威冷哼一声，“但您昨晚上的决定实在太过鲁莽草率，比特宫是何等庄严机密之地，怎能容忍为期三天的宴会？女王您不经手布防工作，对比特宫这样宫殿的布防所需人力物力了解太过匮乏。”
    “哎呀。”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惊呼出声：“那可如何是好？我一时兴起，已经允了他们，想着格威将军一向严谨认真，比特宫寻常的布防是极好的，我本以为三天而已，对将军来说定是不在话下，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劳烦将军吗？”
    “也不是……劳烦。”格威面子上有些许挂不过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清了清嗓子道：“女王有所不知，麻烦的并不完全是布防，而是对来往人员的排查，和阿波罗星系的战役正值要紧关头，维纳斯对米洛法尔行星带的轰炸从未停止，阿波罗星系困于黑洞之中自身难保，根本分不出兵力去支援米洛法尔，要不了多久，阿波罗星系便会妥协，米洛法尔终将重新归属于维纳斯星系，”
    “在这种时候，阿波罗星系必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地寻求出路，难免不派出人来比特星制造混乱，女王可别忘了……”格威顿了顿，“那个阿波罗科学院的疯子还没有被解决，她知晓了黑洞武器的核心原与机密，若是被阿波罗的人救回去，战况如何仍是个未知数，阿波罗与维纳斯的整体实力相差无几，我们也只是靠先一步做出的黑洞武器，才能压制住阿波罗。”
    “前线的第二舰队前不久才发来消息，第九舰队的北斗机甲全部逃出了阿波罗星系，原先下落不明的指挥官也重新现身，他们一直是星系的顶尖力量，至今不见踪迹，比特宫此时此刻，最应该保持警惕，严禁任何身份不明的人员靠近，女王您却决定举办变数颇多的宴会，甚至将南北二门一同开放，这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将军教训得极是，我也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届时宴会上，定要好好款待将军才是。”玛格丽特女王遗憾地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将军说的疯子……可是前段时间来比特宫参观过的那位女士？”
    “是她。”格威顺嘴道，刚答完又闭了嘴，迟疑地看着玛格丽特：“女王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而已。”玛格丽特用扇子掩住嘴，轻轻笑了几声：“当初你们让我亲自接见她，给她授予比特宫最高待客礼仪，想不到短短几日情况急转直下，她竟成了你们的阶下囚，下次要再有这种事情，格威将军还是早些告诉我为好。”玛格丽特女王洁白的羽扇扇面贴着唇，只一双眼睛自上而下俯视着格威，眉眼弯弯，眼角堆出了褶皱，似乎笑得很愉快，可仔细看眼底，却看不出什么笑意：“好叫我也少花点心思，不用平白浪费感情了。”
    格威只当玛格丽特女王三番五次被军部当作明面上的借口，心生不满，于是也给自己挤出了笑脸：“那是当然，上回的事情还得谢过女王，只是军部做事情，女王也知道，都是受事会的直接命令，上面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军令如山，不用思考原因。有时候想得多了，也是一种弊端。”
    玛格丽特女王给自己扇了扇风，看着像听困了。
    “女王若是身体不适，我改日再来拜见。”格威该提醒的已经提醒到位了，起身便打算离开，刚走下座位，突然看见门外的守卫走了进来，对玛格丽特女王抚肩行了一礼：“女王，有人求见，说是来献宝石的。”
    “哎呀。”格威看见刚刚还一脸困顿的玛格丽特女王瞬间两眼一睁精神了起来，扇子往抚手上一摆，双手提着衣裙端庄地迈着小碎步靠近传话的守卫：“快点叫他进来。”

 第78章

    格威站在殿上愣了会，等守卫出门喊人时才问追下来的玛格丽特女王：“献宝石？”
    “怎么？”玛格丽特女王歪了歪头，问：“格威将军也有宝石要献给我？”
    格威了一下思绪，皱起眉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玛格丽特一边挑空撇了眼门外，看守卫怎么还没进来，一边回复格威：“宴会将至，我已经挑好了合适的裙子，只是还缺些美丽的珠宝，宫里收藏的珠宝美丽归美丽，终究都是前人佩戴过的，少了几分新颖，且太过贵重，宴会时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格威将军排查便足够麻烦，我也不好再让将军替我留意珠宝安全，倒不如就让它们留在保险柜里，我再挑些新的出来。”
    “格威将军且放心。”玛格丽特又看了门外一眼，发现守卫已经领着人进来了，笑着跟格威道：“献宝之人虽络绎不绝，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比特宫的，能被他们带进来的必定是清清白白绝无忧患的比特星公民，守卫全程陪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比特女王代表着比特星的颜面，这样大的盛事，我自然要尽最大的努力，叫所有星系都好好看看，维纳斯的这场胜利。”
    “格威将军不是要走么？”玛格丽特女王好奇地问，“若是现在不走，倒是也可以留下来陪我一同看看，这回送上来的又是何等宝石？”
    玛格丽特女王看向来人，温柔地笑道：“感谢你的慷慨献宝，可以让我看一看宝石的模样吗？”
    来人似乎没想到，凭借一颗石头，竟当真能被领进比特宫亲自面见玛格丽特女王，瞧见女王和蔼的模样，有些拘谨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举到女王眼前：“这颗是我家传的红宝石，听说所用切割工艺是当时的巅峰，女王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格威拦在了二人中间，被玛格丽特抬手抚到了一边：“都请格威将军放心了，他进来之前已经进行了严格的检查……让我看看。”
    玛格丽特戴着白色的手套，轻轻从盒中取出拇指大小的深红宝石，透过头顶华丽的吊灯，观察它的透光和切割工艺，良久再小心放回盒中，叹道：“当真是极好的宝石。”
    来人当即露出笑容，激动道：“女王喜欢就好！那这颗宝石便就此献给女王，宴会结束也不用归还了！”
    “那怎么行。”玛格丽特摇了摇头，“怎能平白接受如此大礼？”
    来人灵机一动：“听说二王子的结婚典礼和轻功宴会定在了同一天，那便将此宝石当作我送给王子的结婚贺礼如何？”
    “那也不行。”玛格丽特不赞同地继续摇头，“我本就是向诸位暂借宝石，还要付诸位租金呢，你住在哪里？”
    来人迟疑答道：“生活x区。”
    “好。”玛格丽特女王叫来身边的女仆，“问清楚具体的住址，把租金和人一同送回去。”
    玛格丽特女王截住还要再说话的献宝人：“还请不要再推辞了，你愿意将如此珍宝献给我暂用，便是对比特星极大的贡献了。”
    献宝人感激涕零地行了抚肩礼：“您真是我维纳斯星系历史上最伟大的女王之一。”
    玛格丽特女王回以抚肩礼：“不敢当，这颗宝石便暂且放在比特宫，宴会之时，它必定会大放异彩，也不算辱没了它。”
    格威目睹了全程，眉心几乎能夹死只蚊子，待所有人离开，立即发了难：“女王怎能保证，这些宝石就没有问题？本就是敏感时机，女王应该多为比特星着想。”
    “将军为比特星殚精竭虑，自然是为比特星着想。”玛格丽特表情不悦，“我为比特星的脸面大费周章，又怎么不是为比特星着想了？格威将军只能看到舰队星系之间的大场面，看不见民心所向，比特宫对比特人来说一直是高不可攀之物，威严固然重要，但若是让人心生敬畏，可便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格威将军大可以将这些宝石送去鉴定检验，验完了再给我送回来，别耽误了宴会就是，我做这些，也必定不会耽误格威将军的行事。”玛格丽特女王收起了标志笑容，“军部想我做什么，我全权配合，但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为比特星的未来尽微薄之力。”
    格威心里暗自嘲道“终究是女人心性”，面上对女王行礼道了歉：“在下失言，还请女王将献进宫的宝石交给军部，待我们排除所有安全隐患后再还给您。”
    玛格丽特女王摆了摆手：“拿去。”
    ^
    “那我可真拿了。”得到闻客的默认，唐屿笑嘻嘻地拿起桌上最后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别说，比特星不愧是发源地，面包是比咱们阿波罗的要好吃。”
    闻客忽略耳边的咀嚼声，继续道：“玛格丽特女王在宴会前向整个比特星求取珍惜宝石以镶嵌装饰衣裙，虽不知具体目的，但有伊芙这层身份在，我们得到了足够的由提前进入比特宫，宴会第三天很可能是比特星对乔免下手的时候，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她的位置。”
    “消息来源可靠吗？”林深问。
    闻客看了乔克斯一眼：“可靠。”
    “好。”林深点点头，不再迟疑：“但是有一个问题。”
    闻客示意他继续说，林深却看向了乔克斯。
    闻客：“说。”
    “长官，您伪装这位赛西，和他伪装的霍森……是合法伴侣。”林深说。

 第79章

    “这不是问题。”闻客说。
    做伪装之前他们就对每个角色做了分配，赛西是唯一一个omega，关于谁做他的alpha，北斗机甲的所有人推三阻四，良好地发扬了谦让原则，在险些被宁玉接手的情况下，最终扔给了全场唯一的星际海盗。
    “天玑号刚刚更新了一条关于赛西和霍森的资料。”林深说，“长官，您还没来得及看终端。”
    闻客想起了好几次冒头想说话都被他按下去的西西，重新打开终端页面，看到了天玑号驾驶员胡杨更新的资料。
    【通过对比邻星巴德家族赴比特星人员的进一步了解，现更新资料：赛西.巴德对其合法伴侣霍森的信息素拥有强烈的依赖，具体表现为，赛西一旦无法近距离接触霍森，便会陷入慌张惊恐状态，无法思考无法自如行动，生表现为泪失禁。】
    【这也是霍森虽地位阶层卑微，但能成为赛西合法伴侣的原因。】
    泪什么？
    闻客重新看了一遍胡杨的描述。
    胡杨措辞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资料上原本对赛西的描述只是性格软弱，毫无主张，现在更新了一项“泪失禁”。
    原本对赛西和霍森的描述是“关系亲密”的伴侣，现在更新了一项“务必不能让赛西远离霍森”。
    乔克斯收不到他们的资料，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变幻莫测的表情，贴心问道：“和我有关？”
    闻客一时分不清，是必须近距离接触乔克斯更倍感荒唐，还是当着大家面表演泪失禁更令人窒息。
    【作者有话说】
    两天的量嘻嘻！明天见啾咪~
    第58章 呕
    比特女王玛格丽特向各地寻求华丽珍贵的珠宝，以点缀宴会时所穿衣裙的消息，迅速随着越来越多宝石的献出被证实。
    “……”
    “红宝石，重23克拉，由生活x区维纳斯星系公民昆图私人献出。”
    “蓝宝石，重20克拉，由生活b区罗宾珠宝店集体献出。”
    “感谢以上个人或集团对比特宫的贡献。”
    世豪酒店自助餐厅的投影大屏幕上反复播放着来自比特宫的新闻，代表人献宝人热情洋溢满含笑意的照片轮番闪过，有人好奇地问了句：“我记得整个星系现存最大的红宝石，目前正镶嵌在女王的一顶王冠上，重达60多克拉，女王有一条项链上还嵌着数一数二的蓝宝石，比特宫最不欠缺的便是宝石，女王怎会想起，叫我们给她献宝石？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格局能不能打开点！”发言人身旁的朋友只恨方才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叫他逼逼叨叨地把话给说完了。
    “干嘛！”发言人瞪着朋友，“二十多克拉的宝石谁送不起！”
    “重点是宝石的克数和珍惜程度吗？”朋友瞪回去，“重点是女王和我们的互动！女王见多识广，再珍贵的宝石在比特宫也几乎司空见惯，足够女王参加十年庆典也不重样的，可女王身穿镶嵌着搜集自维纳斯各处宝石的衣裙，在比特宫宴请整个比特星的平民，甚至女王愿意让我们在宴会的最后一天，与她一同参加二王子的婚礼，古往今来有哪个女王，愿意将比特宫当作比特平民的欢庆之地？”
    “暂且先不提女王只是租赁咱们的宝石。”朋友语重心长，“就是女王真的要我们白送给她又如何？拖家带口上比特新闻，这不比打再多的广告宣传效果都来得更好？单说这个‘罗宾珠宝店’，这几天的收益，肯定比那一颗蓝宝石值钱得多。”
    “这就是那位玛格丽特女王的用意吗？”唐屿一边听着热闹的动静一边凑过头来，“用比特宫的宣传效果吸引比特人献宝，花费极少星币的情况下，又深得了民心，但是她要民心做什么？”
    唐屿纳闷地挠了挠头：“维纳斯星系的权利不是全部掌握在事会手里吗？比特宫这个女王就是个摆设，维纳斯事会让这个毫无权利的比特宫发那封正式宣战文件，本就是转移整个星际的道德谴责，据我所知，克瑞斯星系已经就这种毫无人道的做法进行了多次抗议。”
    “她光得到比特星的民心，也改变不了星际上的谩骂，除非她今后当真一步也不离开比特星，只留在这里享受赞誉。”
    林深从桌子上抓起一只面包，找准时机塞进喋喋不休的嘴里堵了个严实。
    唐屿还想再说两句，又可惜塞进嘴里的面包，上下牙来回努力着试图在用餐结束前再发出一句话。
    死嘴，嚼快点啊！
    唐屿眼巴巴的视线中，所有人挨个放下餐具，唐屿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悻悻闭了嘴。
    “巴德先生，要出门吗？”前台微笑着和住在顶楼的贵客打招呼。
    虽然在场的有三个巴德先生，但只有最前面的巴德先生笑嘻嘻地回答了他：“是啊，本来是打算将礼物留在婚礼当天送出去的，这不是最近听说女王在找好看的宝石，我担心当天再送过去，会耽误了宝石的镶嵌。”
    北斗一行人在酒店住了两天，整个酒店上到经下到保洁，无人不知他们是二王子未婚妻的母族，是要被请进比特宫参加婚礼的。
    “巴德先生难道不担心，女王看不上你们的宝石？”前台早已摸清了为首的巴德先生的脾气，因而玩笑道：“我记得还是有不少宝石被比特宫送了一大把辛苦费打发了出去。”
    “那不能够。”唐屿伪装的巴德是族里最大的哥哥，也最擅长与人打交道，唐屿本色出演，在角色的基础上自由发挥得如鱼得水：“我族一向看重这场联姻，父亲母亲虽因琐事绊住了脚，但托我带着弟弟妹妹们亲自送给他们的礼物是最好的，女王一定会喜欢。”

 第80章

    唐屿笑着问林深：“是吧弟弟？”
    前台知道第二位巴德先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只见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门前，前台又想起了什么，贴心问道：“赛西先生，需要为您准备一些安神药带着吗？”
    闻客以“维持赛西人设”的由，支使乔克斯下来要了几次安神药，前台倒是都记得了。
    闻客身子往乔克斯后一缩，不是哑巴胜似哑巴，乔克斯上道地向前台伸出手：“给我吧，谢谢，他害羞了。”
    不要乱给人加戏谢谢。
    闻客把脸别过去，不让自己看见前台异样的神情，虽然这变相证明了“害羞”的事实。
    第三位巴德先生是个精神不太好的傻子。
    前台送完安神药，盯着闻客的背影，缓缓叹了一口气。
    ^
    守卫倒吸一口气：“原来是巴德家族来人吗？请来这边过一下安检。”
    安检显示没有任何武器被带进比特宫，守卫向他们行了一礼：“还需要验证一下各位的身份，请出示终端。”
    终端的伪造是宁玉的手笔，只要不进行基因检测，宁玉的技术甚至连苏西都能短暂骗过去，比特宫的机器也没有发现身份上的异样，一切顺利，守卫把他们带进了宫殿：“请跟我来。”
    比特宫内部要比外部看上去更豪华，随便摆的装饰品可能都是某个年代留下的珍品，闻客借好奇打量的功夫，在所有粗壮的承重柱顶端都发现了监控和监听装置。
    会客厅离宫门并不远，守卫很快便到达目的地，温和道：“请在此稍作等候，我去通知准王妃。”
    唐屿第一次显得有些拘谨地落座，从进这座宫殿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只是巴德家族那位准王妃的母族，宴会将至，比特宫明面上的守卫数已经翻了倍，暗中戒备的守卫更是难以探查。
    唐屿为了缓解尴尬，干笑了两声：“好久没见到妹妹了……”
    “哥哥！”一声清脆的喊声响起，所有人都看向会客厅门口，装扮精致的少女小跑着闯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唐屿的腰：“你们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唐屿没适应过夹成这个声线的伊芙，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半天才将这怔愣换作久别重逢的喜悦，回抱住伊芙：“哥哥也很想你。”
    呕。
    伊芙挨个甜甜地叫着“哥哥姐姐”抱过去，在最后一个人前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地偷偷瞥闻客——这个人剧本上没写啊？
    闻客顿了两秒，又挣扎了两秒，最后一闭眼状若害怕地牵住了乔克斯的手……手指，身子轻轻贴住乔克斯的胳膊。
    呕。
    乔克斯感受到了手指间的触碰，自然地抽出手指反握住闻客，默不作声地笑看着伊芙。
    好在伊芙的脑子抵过十个唐屿，瞬间反应过来，冲上来虚虚地抱了抱乔克斯，喊道：“嫂子！”
    呕。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啾咪~
    第59章 苍天饶过谁
    牵个手而已，更亲密的事情这人也不经过他的同意真真假假的做过了。
    只是牵个手而已。
    思绪介于“恶心想吐”和无以言说的微妙触动之间来回颠簸，闻客用两个呼吸给自己做足了心建设，终于回握住乔克斯的手，含羞带怯地对伊芙一笑。
    伊芙反应迅速地把脸埋进唐屿胸前，状若撒娇：“哥哥姐姐你们快坐下，我去给你们倒茶，比特宫的红茶是一绝，你们一定要尝一尝。”
    好险，努力了两个月的人设差点被自家长官的铁汉柔情一朝尽毁。
    长官有这样为阿波罗星系奉献自我的精神，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伊芙带来的两个女仆进门就安静地站在一旁，门外跟守卫交接完工作的侍卫向他们行礼问好，伊芙热情地把站后面的女仆拉上前来：“哥哥，她们是我进宫后由女王指派，照顾我日常生活的姐妹，还有外面那些，是女王担心我受到伤害，特意派来保护我的！他们都好厉害哦……”
    【报告长官，里面这两个是近距离人肉监视器，外面那四个是远距离人肉监视器。
    头顶还有数不清的机械监视器。】
    两个女仆被硬生生拉到前面，有些不适应，好在伊芙很快便握了握她们的手：“好妹妹，帮我给他们上茶。”
    两人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唐屿立即双手捧起了伊芙的脸：“索菲娅，你是不是瘦了？多日见不到我们，茶不思饭不想了？”
    “大哥，你就会取笑我。”伊芙笑着把唐屿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下去：“女王和诺顿哪里舍得让我瘦，我在这儿过得很好，只是见不到你们属实想念。”
    【报告长官，一切安好，不用担心，他们没有对我产生任何怀疑。
    就是让唐屿来扮演这个与索菲娅关系最亲近的哥哥，对我不太好。】
    女仆将热茶端上了桌，伊芙一边和唐屿笑嘻嘻地寒暄，一边通过精神链接将情报传给闻客。
    【整个比特宫的内部构造我已经在这些天以参观的名义摸清楚了，保险起见我全部记在了脑子里，没有留存书面或电子信息。】
    【比特宫几乎不存在监控死角，智能系统会通过摄像头跟踪监视每个人的动态，长官你们在门口进行终端检查之后，终端经过的所有消息，也都会被维纳斯军部监视，直至离开比特宫，所幸监视我的侍卫和女仆精神力强度无法察觉到我们之间的精神链接。】

 第81章

    伊芙和他都是omega，主精神力方面的强化，他们进行精神力链接，难以被低等级的alpha和omega察觉，是最安全的做法。
    【玛格丽特女王限制了我的出行，在婚礼之前，我不能离开比特宫半步，外界情况如何我并不清楚，但就我了解到的信息而言——乔免院士目前并没有离开比特星，她应该用了某种方法强迫维纳斯必须将她留在比特星。】
    【王室的继承人一向不被允许接触维纳斯的政治和军事，诺顿身为二王子并不受此限制，他一直致力于加入事会，对那边的事情很上心，我从他那里旁敲侧击得到了很多信息。】
    【维纳斯的事会和阿波罗相似，没有表面那么和谐，前段时间来往比特宫的政要骤增，似乎正是因为，各大势力都想将乔免院士控制在自己手里，以在战争结束论功行赏时，得到最大的利益。】
    【争论焦灼无法达到和解，于是他们破格请求一直保持中立的比特女王玛格丽特，由她提供场地，其他势力布防，终于维持了表面的和平，因为玛格丽特女王没有实权，无法对他们任意一方造成威胁。】
    【只是对不起长官，我无法得到具体的位置信息，诺顿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一个外姓的未婚妻。】
    就连上面转达的消息，也不是诺顿全盘拖出的，而是伊芙从诺顿醉酒后的只言片语和往来比特宫的政要面孔中拼凑出的真相。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闻客缓缓输送着精神力【这大大缩小了我们的排查范围。】
    【嘻嘻。】伊芙笑了笑，似乎还想多要几句闻客的夸赞，但下一秒突然主动切断了精神链接。
    闻客看向会客厅的门口，一个资料中出现过的男人正站在门外，踩着小高跟一步一响清脆地走了进来：“怎么哥哥们来了，也不叫上我，实在太失礼了。”
    “诺顿王子。”一行人用比特星的礼仪互相问了好。
    诺顿是标准的维纳斯长相，金发蓝眸，五官立体，一举一动透漏着比特王宫长大的精致涵养，却不会让人察觉到傲慢，诺顿进门后只是一扫桌子，便细微地蹙了蹙眉：“怎么就给贵客用这么次品的红茶叶？”
    诺顿偏头对身后的侍卫道：“去拿我珍藏的那一罐过来。”
    “他们喝不出来茶的好坏，用寻常红茶就行了。”伊芙站起来，显得有些谨小慎微的样子：“您来了，我听说哥哥姐姐们前来探望，一时高兴过了头，想着您还在忙，怕他们等急了，便先过来招待了。”
    诺顿轻轻拍过伊芙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后，自己也坐在了旁边一直空闲的主位上，温柔地看着伊芙：“你是我未来的王妃，母族来人，我当然应该重视，不用担心打扰我，下次直接来叫我就好。”
    伊芙状若害羞地别开了脸：“好。”
    唐屿目睹了全程，啧啧称奇。
    苍天饶过谁。
    “这位便是大哥吧？”诺顿适时问出声。
    唐屿忙伸出手：“你好。”
    诺顿视线滑过唐屿，又落在旁边的林深身上：“二哥？”
    林深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等了片刻，诺顿眼神却并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林深面无表情地看着诺顿，还是装模作样向对面传递了一个礼貌的困惑眼神。
    怎么？你是在等着一个哑巴开口跟你说“你好”吗？
    诺顿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倒是忘了，二哥似乎不能说话，幸好我早有准备。”
    诺顿抬了抬胳膊，身后的一个侍卫走上前来行了个礼，诺顿解释道：“我的这位侍卫会些手语，二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他说，千万不要客气。”
    诺顿对侍卫道：“你可看清楚了，二哥要对我们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林深：我吗？
    今晚见啾咪，虽迟但到！
    第60章 长官，你哭给我看吧？
    房间顷刻安静了些，唐屿面带微笑，其实连呼吸都止住了，不着痕迹地看了林深一眼。
    却见林深不慌不忙地抬起双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个手势。
    诺顿看向自己的侍卫，侍卫行了一礼道：“王子，他说今后索菲娅王妃还需您体贴照顾，若是叫他发现您有苛待王妃的地方……”
    侍卫顿了顿。
    诺顿：“直说便是。”
    侍卫低头道：“他定要您好看。”
    “哈哈哈……”诺顿摆手让旁边的侍卫退下去，眼泪险些笑了出来：“早听说菲娅的二哥是个不好惹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诸位还请放心。”
    诺顿抓住伊芙的手放到膝上：“我与菲娅的婚姻，虽然是得了各自长辈的命令，以维系两个星球的和平与友好，但我从初见她开始，就已经为她深深着迷了。”
    诺顿轻柔抚着伊芙的手背，眸中深情眷恋之色不假：“菲娅是我见过最温柔美丽的女子，也是我诺顿认定的王妃。”
    伊芙把手抽出来，柔弱无骨轻飘飘地拍过诺顿的胳膊：“别在他们跟前说这些。”
    这黑历史太过近距离，足以相伴她的余生。
    诺顿只当伊芙又不好意思了，宠溺地摇摇头，停止这场寒暄，说起了此行正事：“听说巴德家族来此，是为了给母亲献宝石？”
    “是的。”唐屿松了口气，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宝石，递给诺顿：“王子可以先过目一番。”

 第82章

    诺顿面色庄重地接过唐屿递过来的储物盒，侍卫上前想替他查验，诺顿摇头示意自己来：“不用，菲娅母族送来的东西，自然不会有问题。”
    “漂亮，真是漂亮。”诺顿打开见过盒内晶莹的祖母绿，并未多看便转手给了等候多时的侍卫：“我会让他们之后仔细收好了，这样漂亮的宝石，母亲一定会喜欢，将它嵌在裙上最显眼的位置。”
    “宴会将至，母亲忙于琐事，无法亲临，我先替她谢过诸位的贺礼。”诺顿起身向他们行谢礼时，一个侍卫已经带着宝石飞快地转身离开。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诺顿解释道：“他还需将宝石送去经过专业的检验……不是信不过诸位的意思，只是怕宝石运输途中出了什么差错，被人掉了包，或是其他什么意外，影响了之后的宴会。”
    唐屿跟着行礼：“解解。”
    “诸位这些天不如先住在比特宫？”诺顿说，“我叫他们收拾几个房间出来。”
    “不用麻烦。”唐屿知道诺顿只是客气一说，比特宫在宴会之前并不会留下外人居住，于是自己也客气一拒：“我们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逛逛比特星呢，平时也没有这么正当玩乐的由，王子可别拆穿我们。”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了比特宫，伊芙和诺顿站在宫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伊芙这回眸中神情倒是不掺杂任何水分了，全是情真意切的恋恋不舍。
    闻客作为巴德家族人设中最多愁善感的那个哥哥，也在转角处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多的由继续看下去了。
    精神力探查范围内比特宫的监视人员也全部消失，闻客冷淡地拉开距离，拽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拽动。
    “……”闻客在比特宫里唇角已经笑出了痉挛，此刻一点笑意也提不起来，耷拉着嘴角直白问罪魁祸首：“你还想攥到什么时候？”
    乔克斯俯身靠过来：“有人。”
    闻客：“刚走。”
    “啧。”乔克斯遗憾地松开手，“有些长官，明面上正儿八经的，背地里其实，用完就扔呢。”
    走在前面的几人听到后面异样的动静，好奇又不太敢好奇具体发生了什么，唐屿姿态扭捏地探过上半身，闻客一巴掌把他的头拍回去：“回酒店。”
    世豪酒店内西西进行了全方位的外界信号屏蔽和监控巡查，没有人能避开西西靠近他们的房间。
    闻客简单介绍了伊芙传递来的信息，西西将整个比特星的卫星3d地图投射在房间的正中央，闻客转动立体星球，标了十几个点：“玛格丽特女王名下明面上的所有王室房产，共有这些。”
    “不是明面上。”开阳号驾驶员胡枫笃定的声音从终端对面传来，“长官，请相信我和哥哥，我们确定，比特星玛格丽特女王实际掌控的所有房产，都在这里，有任何一处疏漏，我和哥哥以死谢罪。”
    “你自己死去别带上我。”天玑号驾驶员胡杨啐道，“长官，他的意思是，以上信息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信度，玛格丽特女王作为整个比特星王室的象征，其大多数信息都处于公开透明状态，没有什么隐私，王室资产本不在此公开行列。”
    胡杨的声音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思：“但自从维纳斯事会在多年间以各种或正当或不正当的由，逐渐吞并了众多王室资产将其纳入事会所有，只保留王室成员的“借住权”后，玛格丽特女王便选择将王室资产尽数公之于众，以最大程度保护王室的权益。”
    闻客更正了措辞：“玛格丽特女王名下的所有王室房产，共有屏幕上标的十三处，按伊芙的说法，乔免院士就被关在这十三处中的其中之一。”
    “离宴会还有三天，在这三天内，排查所有标点关押乔免院士的可能性，并摸清楚兵力。唐屿林深，你们负责a至g区，胡杨胡枫，你们负责h至n区，宁玉，你跟我负责其他区域，有疑问吗？”
    “没有。”北斗异口同声。
    “有。”另外一道声音突兀地打破了严肃的氛围，闻客没管乔克斯，径直道：“出发，做好伪装。”
    “收到。”
    北斗平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习惯了，但收到正经的命令，从来不会含糊，房间内瞬间只剩下和他一起行动的宁玉，闻客这才看向乔克斯：“你跟着我。”
    乔克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现在没有疑问了。
    “还有一件事情。”闻客没避着宁玉，宁玉不太习惯思考任务之外的事情，也没有唐屿那天大的好奇心，闻客眯缝了下眼睛，问：“那段程序失效后，她会死？”
    乔克斯没有回答他，倒是有些好笑地勾起了唇角：“长官，如果是你，即便她有天大的能力，你会让这个满脑子都是敌对星系的天才科学家，活着离开自己的星系吗？”
    不会。
    乔免的存在足以改变整场战斗的格局，如果是闻客站在维纳斯星系的视角，会在确定程序失效后的第一时间杀死乔免以永绝后患。
    科学院也许会想要留下乔免为自己效力，但军部一定自始至终主张杀死乔免，战争时期，军部的话语权远高于科学院。
    只要存在一个清醒的人，乔免就不可能活着离开维纳斯星系。
    “三天后宴会正式开始，玛格丽特女王会在宴会最后一天身着镶嵌众多宝石的衣裙上台致意，乔免体内的程序也会在当晚失效，至于更具体的时间，我也无能为力，长官，你留下来，不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么？”乔克斯弯下腰，情绪不明地看着他：“现在我告诉长官了，你要怎么做呢？”

 第83章

    闻客已经习惯了乔克斯突如其来的靠近，但不知为何不太想直视此时的乔克斯，因而皱着眉别开了脸，本想叫上宁玉快速行动，却看见一旁的宁玉睁大眼睛来回看着他和乔克斯，眸中传递的信息很明显——
    长官，他知道的好多，审他。
    “审过了。”闻客拍了拍宁玉的肩膀。
    宁玉肉眼可见地低落瞬息，很快又提起兴致，问他：“现在出发吗，长官？”
    闻客：“出发。”
    王室的房产有大有小，大的几乎是一个小型比特宫，是王室别院，小的只是普通住宅，没有藏匿人的条件，也没有守卫看护，北斗用三天时间排查了所有标点，最终确定了四处有条件的地点，无一不戒备森严，轻易无法靠近。
    盛大宴会开席当天，比特宫南北二门齐开，举星球欢庆，整颗星球的兵力几乎都被调往比特宫附近维护秩序，天玑号和开阳号分别传来消息，现存的四个地点守卫都有所松懈，宴会三天内，是他们攻破目标防守的唯一机会。
    以北斗的战斗力，全力突破一处不成问题，可他们无法确定乔免具体被关押在何处，一旦打草惊蛇，之后的行动会更加困难。
    闻客命令胡杨和胡枫按兵不动，继续监视剩下的四个地点。
    其他人刚进比特宫，便被诺顿迎到了贵宾席落座。
    普通群众只被允许在比特宫的一二层活动，而二层向上，是更为私密的王室成员寝宫和贵宾接待室。
    诺顿热情地邀请他们品尝比特宫最负盛名的特产，用完餐后再亲自带领他们参观比特宫内从古至今的藏品。
    “墙上的壁画都是汉姆二世在位时修建的，汉姆一世极尽节俭，二世又极爱奢华，我们目前能看到的大部分雕塑，头顶的琉璃灯等等，都是汉姆二世的功劳，若是没有他，就没有现在这金碧辉煌的比特宫，钱八成还在库里躺着，如今便都‘充公’了，所以我常说，人活着还是要奢华些好，这不二世就给咱们后人留下了这么多珍贵的藏品，随便一件挑出来，也价值连城。”诺顿笑着压低声音，“这些话可不能告到我母亲那里去，让她知道我背地里编排祖宗，我可就完了。”
    唐屿让他尽管放心，绝对守口如瓶。
    诺顿亲自做导游，挨个讲解他从小摸过来的一件件藏品，一天过去，进度甚至还停留在一层。
    天色渐晚，诺顿意犹未尽地让侍卫给他递水，小心润喉几口后，又提出让他们留宿。
    婚宴在宴会最后一天，现在留宿是比特宫的待客之道，诺顿提的真心实意，他们也没有拒绝的道，按照比特宫原本的安排，在三层住了客卧。
    一二层的游客被疏散干净，热闹了一整天的比特宫重新回归平静，唐屿几人串门过来，拉着伊芙唠家常，嘴上叽里呱啦聊着白天看过的藏品，哪件花瓶尤其漂亮，哪副油画色彩好看，诺顿终于识趣地没有再来打扰，欣慰地看着监控里，巴德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全然不知几人脑子里精神链接已经快骂疯了。
    “这二王子是不是有什么神经病！一整天啥事也不干，就拉着我们介绍藏品是吧？”唐屿笑嘻嘻地骂骂咧咧，“一层介绍完了明天还有二层，两天就这么过去了，这还探查什么！我们暴露了？不然他为什么防我们防得这么紧？”
    “蠢货，我们要是暴露了，迎接我们的还会是这个笑面虎吗？维纳斯的军队直接就闯进来拿下敌人了，哪里需要牺牲他们的二王子来拖住我们。”伊芙一边拉着唐屿的胳膊撒娇，一边在脑子里冷笑道，“至少在诺顿这里，我可以保证，他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否则我绝不可能活着见你们。”
    唐屿听到诺顿这么危险，瞬间又有些心疼伊芙做出的贡献，也没再反驳那一句蠢货，匪夷所思地做出自己的猜测：“难不成诺顿平时就是这么热情好客的人？只是上回见面没有机会展现？”
    伊芙忍不住又骂道：“蠢货。”
    “蠢货。”宁玉跟着道。
    唐屿：“？干嘛？！北斗内部不允许抱团霸凌谢谢，林深你说句话啊！”
    “蠢货。”林深说完，不顾唐屿强烈的反对，开口将话题从“日常集体霸凌唐屿”带回正轨：“不管是否暴露，作为‘索菲娅准王妃’的母族，我们都是唯一有资格进入比特宫三层以上的贵客，也是三层以上他们唯一不熟悉的外族，是最容易被调换身份的存在，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抓住了这个空隙，来了一招偷天换日，他们探查不出任何端倪，又没有严格看守我们的由，派出诺顿限制我们的行动最合不过。”
    “只好看长官他们能否打破僵局了。”林深定了定眸，面上坚定地维持哑巴人设，只强迫自己用温柔的目光滑过在场的每一个“哥哥”“妹妹”。
    哥哥在骂诺顿，妹妹在骂蠢货。
    北斗的未来真是一眼就能看见。
    脑中的争论持续不休，闻客听了一会没再听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果断退出了北斗群聊，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乔克斯入戏地抓住他的手，替他按了会眉心：“好些了吗？”
    谢谢，更疼了。
    门口的守卫换岗陷入了短暂的真空期，他们趁机溜了出来，借楼梯处唯一的一点监控死角上了四层。
    四层的走道没有任何死角，他们一旦踏上去，便会完全暴露在监视下，闻客堂而皇之地沿着走廊缓缓走过，精神力散开探查每个房间的动静，刚走到尽头，准备上五层时，身着维纳斯长官制服的人带着一队守卫从五层下来，拦在了楼梯口。

 第84章

    闻客看到此人肩上的肩章，是个上将。
    “再上面便是女王的寝宫，想来两位是巴德家族的客人，想面见女王叫守卫传唤便是，径直闯上去可不是什么合身份的做法。”上将开口道。
    闻客摇了摇头便躲进了乔克斯的怀里，乔克斯压住嘴角的笑，心情很好地配合他的长官：“女王？这么晚了，怎么好打扰女王，只是白天听诺顿王子说医务室在四楼还是五楼，赛西到了陌生环境睡不着，我想着上来给他要点安神药……”乔克斯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丝里，指腹轻轻抚过他的头皮，闻客体验到了物意义上的头皮发麻，双手抱住乔克斯的腰，右手在背后掐乔克斯的腰肉，这个力道绝对能掐出淤青来。
    可乔克斯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变化，甚至抽出功夫淡定地再把他作乱的手抓进了掌心，继续回答面前的上将：“只是他离不开我，我就只好把他一起带上来了，敢问这位……”
    “站在你面前的，是大名鼎鼎的格威将军！”身后一个守卫给自家将军报了姓名。
    乔克斯于是跟着念道：“敢问这位格威将军，医药室是在哪一层哪一间，我给他要了安神药就走绝不停留，再睡不好，他还要闹我的。”
    “离不开你？”格威莫名其妙地一皱眉。
    “是啊。”乔克斯认真地把玩他的手指，嘴上的应答有一茬没一茬：“一离开我，就又哭又闹的，这不来比特参加妹妹婚礼，还必须把我带过来。”
    乔克斯把玩上了兴致，没听格威再说什么，突然就低下头，在闻客指节上落下一吻。
    一句话不能说，一点反抗不能有，安安静静任他肆意妄为的闻长官。
    乔克斯视线挪到闻客暗中瞪他的眼上，闻客被他这浑话气得几乎灵魂出窍了，不能有大幅度动作，只好单用眼睛瞪他，眼皮上的褶皱都撑开了，乔克斯看了会，又俯身而下，在他眼角落下一吻。
    闻客的眼角瞬间就烧了起来。
    乔克斯终于圆了心思，又略带遗憾地想，要是真能“又哭又闹”，岂不更好。
    “霍森。”格威听下属介绍了眼前两个人的身份，目睹完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人不知羞耻的行径，这一句喊得嗓子都劈叉了。
    乔克斯终于想起来这是他现在的名字，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格威将军。”
    格威把话到嘴边的“你俩别生我眼里！”咽了下去，冷哼一声道：“医务室在四层，我带你们过去，之后还请不要乱逛了，否则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闻客猛地抬起头：“多谢将军。”
    格威看了这坐立不安全身发抖的omega两眼，倒像是真精神不济，急需安神，便屏退了下属带他们去了医务室，拿了吃完能睡死三天量的安神药扔给乔克斯：“回去吧，不要再随意出来了。”
    乔克斯又选择性失聪了，只专心致志地牵住眼前的omega，歪了歪头叫他：“回去吧？”
    睡觉的卧房里终于没再丧心病狂地安装监控，闻客关上门便冷着脸甩开了乔克斯的手，站在原地冷静了会，勉强按捺住了现在跟乔克斯打一架的冲动。
    外面会听到动静，打也打不尽兴，等回阿波罗星系，有的是时间让他用正当由打。
    况且此次探查也算有收获，整个第四层住满了人，有几间像是会议室，透过门缝看去都灯火通明，临近午夜仍在开会，说明比特宫不仅仅是办宴会那么简单，否则这些人没有必要聚集在这里。
    乔克斯也勉强算作配合，除了自作主张加了很多戏，以及做出很多神神颠颠抽风的行径外。
    被温凉唇肉碰过的眼角至今仍然滚着灼热的温度，久久无法褪去，闻客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完了“现在不杀乔克斯”的心建设，慢吞吞摸了一把脸，把挥之不去的触感抹去，一抬眼发现乔克斯弯了腰，眼睛和他持平，直直地看着他。
    闻客张嘴刚想让他滚，乔克斯突然凑近他，鼻尖抵在他的鼻尖上，轻轻碰了下，双眼望进他的瞳孔，开口道：“长官，你哭给我看吧？”
    闻客：“？”
    闻客用“你又犯什么病”的眼神死气沉沉看了乔克斯一会，可乔克斯却好像完全解不了他的意思，甚至伸出手指，不顾他越发震惊的眼神，径直摸了摸自己先前吻过的眼角，用力擦了几下，将脆弱的皮肤擦得比原先更为鲜红显眼，乔克斯终于心满意足地收回胳膊，再次重复道：“长官，你哭给我看吧，我想看。”
    乔克斯的眼神中充斥着“长官你现在就哭”的祈愿。
    闻客将三番两次涌上心头的巨大荒谬感强压下去，气极反笑，低头把自己的衬衫袖子挨个捋上去：“任务刚有起色。”闻客一只手掐住乔克斯伸过来的下巴，手指按进肉里：“你别逼我在这么要紧的时候一枪崩了你。”
    【作者有话说】
    我连今天的更新一起码出来了！夸我！快夸我！我现在困得神志不清啊啊啊！早上起来修个文，明天见啾咪！
    第61章 在找头
    乔克斯顺着他手指的力道歪过头，眼睫下垂，视线停留在他露出来的手腕上。
    等闻客反应过来乔克斯的目的时，胳膊上已经传来了陌生的触感，热意沿着裸露的皮肤一路上滑，最后停在腕骨上，乔克斯指腹摩擦着他突出的腕骨，若有所思道：“可是长官，你都没有枪。”
    除了比特宫的守卫，没有人有资格带枪。

 第85章

    闻客盯着乔克斯看了会，但是大脑并没有做出任何思考，手腕条件反射地从乔克斯若有似无的桎梏中抽出来，二指比作枪状，怼了上去。
    “手”枪磕在乔克斯额头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一定是疯了。
    现实太荒唐，闻客一时间做不出任何表情，立即撤回动作更欲盖弥彰，闻客看到乔克斯的瞳孔慢吞吞挪了过来，眸中少有的意外。
    良久乔克斯竟退了一步，翻过身倚在门上，主动停止了这不知如何存续的境地。
    闻客转了转僵住的手腕，又把衬衫袖子捋下来，无事可做打算淡定地满地找头时，乔克斯的方向传来一声轻笑，笑意闷在胸口，拘谨地没有放开声音。
    闻客听不见，闻客继续找头。
    ^
    “在找什么？”
    在找头。
    不是。
    闻客拽住自己的嘴，从昨晚的尴尬中抽离出身，抬眼缓缓回答道：“袖扣。”
    明明昨晚也没做过任何剧烈运动，但是今早上衣服时，衬衫的袖扣不翼而飞了。
    他甚至记不清睡前这枚袖扣有没有完好地待在原位。
    乔克斯手指翻了几下，一颗镶嵌着精美蓝宝石的袖扣出现在他的手背上，刚好卡在指关节的位置，像是一颗戒指。
    乔克斯手背向前推了推：“我还在想，长官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件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闻客单手把袖扣扣在原位，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
    门内闻客冷眼相看，出了客房门，暴露在监控下，乔克斯坦然站在原地，等他自己贴上去。
    闻客紧绷着牵住乔克斯，一旁的楼梯传来动静，闻客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玛格丽特女王被女仆搀扶着，一步一阶梯走下楼。
    天色尚早，比特宫刚从熟睡中醒来，朝阳透过对面五彩斑斓的天窗，照在女王的长裙上。
    这是一件嵌满了宝石的礼服，宝石的颜色比窗外的阳光都多彩，巨大的裙摆从楼梯上拖下，后面跟了几个拾裙摆的女仆，顺便帮忙将女王的裙摆铺开，以展示更多的宝石，闻客看到了新闻上展示过的有名有姓的宝石。
    不过没看到北斗代替巴德家族献上去的那一颗。
    闻客安静打量玛格丽特女王的时候，玛格丽特女王也发现了他们，先是扭过了头，之后发现这样并不能看清楚，便原地招呼几个女仆给她的裙摆换了个方向，终于得体地跟他们互相行了见面礼：“两位是巴德家族来人？昨天匆忙间，只能让诺顿来招呼你们，未能亲自面见，希望没有失了礼数。”
    “不会。”闻客回道，“这是我们的失礼。”
    玛格丽特女王摆摆手，让他们上前来：“正好碰到了你们，我还愁没人替我欣赏一眼这条愁死了好几个设计师才设计出来的裙子，问她们几个，只会‘女王穿什么都好看’。”玛格丽特女王拉踩身后的几个小女仆。
    女仆们连连摇头。
    玛格丽特女王温柔地笑着问他们：“如何？”
    为了表现认真看了，闻客再次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裙子，回答道：“好看。”
    乔克斯紧跟着他的尾音道：“听说每一颗宝石的位置都是您亲自定的，女王的眼光果真独到极了，穿这一身出去见人，连窗外的朝阳都要失去几分颜色，当然最美的还得是女王……您本人。”
    闻客半是装模作样半是真心实意地感叹道：“平白长一张嘴，倒是第一次见你用。”
    玛格丽特女王被夸得心花怒放，当场捂着嘴笑了起来：“早听说你们感情很好，寸步不离，真是令人羡慕的关系。”玛格丽特女王和上一任丈夫的关系并不美好，继位后也很少提那个早死的丈夫，只想起来了惆怅地提了一嘴，便岔开了话题：“这裙子现在还不是成品，差了几颗最重要的宝石，我还在斟酌镶嵌位置。”
    “包括巴德送的那一颗吗，女王？”闻客没在裙子上找到巴德家族送的祖母绿，顺势问出声。
    “自然。”玛格丽特女王道，“献上来的每一颗宝石，我都会将它们放在合适心仪的位置，每一颗宝石都有它们独特的工艺和切割制作技术，造型各异，它们代表了每个比特星公民的心意，也代表了诸位的祝福，我怎能落下来自比邻星的祝福呢？”
    “巴德先生，倒是你，能认出来它们之间的区别吗？”玛格丽特女王接下了他的为难，顺势为难道。
    灯光和阳光打过去，每一颗宝石都闪着形色各异的光芒，除了颜色大小基本毫无区别，闻客摇了摇头躲进乔克斯怀里，乔克斯接过话：“赛西一向直言不讳，女王别跟他见识。”
    “好的。”玛格丽特女王取得上风，也爱听乔克斯说话，站在楼梯上提起层层重叠的裙摆，像他们礼别：“我还要找诺顿他们给我看看裙子，你们醒了可以自己逛一逛，哦，可别往上面去，被格威将军看到了要生气的，昨晚不是已经生过一次了？我都不愿意惹他，男人生起气来，可怕得很呢，你们也小心些。”
    闻客按照比特宫的礼仪告别：“多谢女王。”
    玛格丽特女王指挥女仆们给她调转了方向，自己则抬起手，调整了方才低下头时歪了些许的王冠，一切端正后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诺顿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比特宫即将打开宫门，迎接举星球欢庆宴会的第二天，女王和整个宫殿都已经准备妥当。

 第86章

    闻客正准备让北斗的其他人出门，商议今天的行动，眼角余光里乔克斯凑了过来，用他方才看玛格丽特女王裙子的眼神仔仔细细将他也看了一遍。
    闻客有所预感地直视乔克斯，意识到他有话要说，给了他一个“请放”的眼神。
    乔克斯于是说：“我平时用的也不少，你知道。”
    【作者有话说】
    我胆子好大，废寝忘食码一次六千字，我敢给自己放三天假，我真是能飞了（跪）
    总之总之是，明天见！明天没课这回一定能见~
    第62章 隐秘又张扬
    乔克斯此话一出，闻客一瞬间以为他知道了黑洞中发生的事情。
    可乔克斯如果知道了，现在的态度只会更猖狂，闻客摸不准他的意思，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男人生起气来，可怕得很呢。”乔克斯弯下腰来，摸了下他的眼皮：“你生气了吗？”
    闻客不适地眨了下眼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生气。”
    如果说生气，乔克斯现在的行为更值得他动怒，但比起过往种种恶劣行径，只是手欠碰了碰他的眼皮，完全不足为道，闻客懒得提起较真的心思。
    更何况玛格丽特女王还没有走远，他们的一切行为都被监控尽收眼底。
    闻客攥住乔克斯试图得寸进尺的手，敲响隔壁的门。
    唐屿打开门看到他们，很快进入角色，把林深叫出来，带着几个“弟弟”热热闹闹出了门。
    宴会第二天的流程和第一天没有太多区别，身穿宝石长裙的玛格丽特女王并未出现在众人面前，比特宫正式开门之前，玛格丽特女王竟喊上女仆提着裙子回了寝宫，经过巴德家族时，女王停下来和唐屿问了好，唐屿嘴甜时能夸得人只许天上有，玛格丽特女王本来只是走个过场，最后却硬生生被留下听唐屿夸了十分钟美貌与魄力。
    临走时唐屿好奇玛格丽特女王为何不露面，女王但笑不语，身边的女仆上前来解释道：“宝石裙是女王亲力亲为挑选宝石，又亲眼盯着设计师们一针一针缝上的珍贵之物，吊足了整个比特星的胃口，自然也要在宴会最后，做压轴出场，叫他们提前瞧见了，岂不失了神秘。”
    “那我们已经瞧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唐屿作势去捂眼睛，“女王快趁我们还没记清楚时回寝宫，明天再见时，还能再惊艳惊艳外星人。”
    “你们是菲娅的母族，今后与比特宫，也是一家人，与我一同提前欣赏是最好的人选。”玛格丽特女王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忙用手背轻轻点了点眼角，强迫自己严肃起来：“好了好了，再耽误会，明天可一点神秘感都不剩了。”
    玛格丽特女王掐起裙摆，施施然向他们告别：“我喊诺顿来招待你们。”
    诺顿早已坐立不安地躲在一旁听墙角听了半天，听到自己的名字忙走上前来，松了口气，把自己的亲母亲送佛般送走：“走走走女王这边请。”
    “母亲在外面是身份尊贵的女王，碰到聊得来的人，话一向收不住，你们别见怪。”诺顿笑得无奈，“可能女人不管多大年纪，多少都会有些小女生心性，喜欢漂亮的裙子和珠宝无可厚非……”诺顿轻笑道，“这话也不能叫母亲听到，她拿捏起身份教训我来，一点也不含糊。”
    “你们还没吃饭呢？走吧，随我一同去餐厅，我叫厨师按照比邻星的口味给你们做的早餐。”
    事情正如唐屿所料，第二天，诺顿兴致勃勃地带领他们参观了二层的藏品，吸取了第一天口干舌燥的教训，诺顿还为他们找来了一群导游。
    机械宠物盛行的如今，只要叫出一只机宠，在场的所有藏品都能叫出上三百年几千年的来历，导游行业已经凋零得所剩无几。
    唐屿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藏品的维修师，补画的修瓶子的应有尽有，被诺顿临时薅过来做兼职。
    维修师比诺顿的介绍还要专业繁琐，诺顿乐得清闲，只在一旁附和“没错”“对”，一天时间便消磨而过。
    这严加看守的做法在诺顿这里有相当好听地说法，叫“热情好客”，体现了比特宫对未来亲家的重视，无从指摘。
    直到宴会第三天，二王子诺顿与索菲娅的婚礼日期，两层的藏品介绍完全，闻客闭上眼都能背出每一件藏品的来历和价值，诺顿终于忙于婚礼，抽不出时间亲自前来监视，也寻不到新的拖住他们的借口，这两天观察下来，每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异样，诺顿大手一挥，让他们随意参观参观。
    即便整个比特宫可以正常参观的地方，已经被他们走遍了。
    宁玉姿势别扭地打着哈欠：“那我再回去睡会，晚上才好有精神。”
    唐屿原地蹦了蹦，勾着林深的脖子：“我们去外面花园逛逛，听说这个季节比特星的凌霄花开得特别漂亮，你见过吗？”
    林深摇了摇头，唐屿就勾着他的脖子，顺着人流，把人拽去了外面花园里。
    人头攒动，下一秒，几人就不见了踪影。
    比特宫历经了三天的狂欢，热闹却分毫不减，更多人对王室婚礼的兴趣，比对比特宫本身的兴趣更大，毕竟这是记载以来，第一次对外开放的王室婚礼，往常普通人并没有参与的资格，只能从新闻上得知一二。
    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闻客扼制住身体的条件反射，任由漫天的花瓣轻飘飘落了下来，落在每个人的头顶，肩上，香气瞬间溢满了鼻腔。

 第87章

    闻客拍开肩上的花瓣，乔克斯伸手自然地替他捏走发丝上的花瓣，放在嘴前一吹，花瓣飘远了，和地上的碎花铺在一起。
    比特宫内的气氛随着花瓣的下落瞬间更为高涨，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推推搡搡起来，前面的人不想走，后面的人挤着要进来，眼见南门进北门出的默认秩序即将被打破，比特宫内骤然一暗，随后所有灯光瞬间集中在了旋转楼梯的尽头，玛格丽特女王站在舞台中央，居高临下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得体的弧度：“各位客人，请静一静。”
    玛格丽特女王第一次穿着宝石裙在众人面前亮相，媒体的闪光灯即刻捕捉到了热点，只能遥控摄影机飞向楼梯的最高层，围着女王拍照，势要拍清楚玛格丽特女王的每一处细节，女王安然地任他们拍摄，目光只看向下方逐渐安静的比特人。
    “我知道各位都愿意为诺顿的婚礼献出自己的祝福，但还请向前看。”玛格丽特女王抬起手指向前方，众人下意识顺着手指指向看去，那是北门的方向。
    “北门口为各位提供了甘地贝拉。”
    周围发生了小程度的骚动。
    “甘地贝拉？”闻客重复了一遍。
    身旁立即有人听到了这句问话，凑过来解释道：“两位看打扮，是外星人吧？甘地贝拉是比特星的古话，翻译成现在的语言，就是‘赐福’的意思。”
    “设置甘地贝拉是比特人结婚的传统，参加婚礼的人可以从主办方那里领取到甘地贝拉，大多数是美丽的花朵，不管是一根花枝或是一片花瓣都行，都算是沾了新郎和新娘新婚的喜气，以后几天都会有好运气的。”
    “我们比特人喜爱用凌霄花做婚礼上的甘地贝拉。”
    闻客下意识捻起陌生的花瓣，放在指尖观察了几秒，原来这铺了满地的花瓣，就是凌霄花。
    花园里，唐屿拉着哑巴林深，对着光秃秃的凌霄花枝丫，面面相觑。
    “能够领取到甘地贝拉的，大多都是婚礼上有名有姓尊贵的客人，王室还是第一次愿意为平民设置甘地贝拉。”说话的人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还没有领到甘地贝拉，我却仿佛已经得到了好运，玛格丽特女王愿意领导比特星，是比特人的好运。”
    因为北门口诱人的甘地贝拉，凝滞的队伍终于重新流动起来，毕竟二王子的婚礼，可以从新闻上看完全程，而王室种植的凌霄花，却总有派完的时候。
    维纳斯星系的太阳消失在天窗一角，比特宫内已然完全依赖金碧辉煌的琉璃灯照明，持续了三天的盛宴即将落下帷幕，参观的游客从南门进入又从北门而出，惊鸿一瞥间看到了正在舞台的正中央牵手向下方致意的二位新人。
    “准王妃可真是好看，完全配得上二王子。”
    人群逐渐被疏散，人声也缓缓远去，比特宫南北二门同时关闭，剩下的狂欢，只独属于比特星的贵族和远道而来身份尊贵的客人。
    第一层的大厅是当作舞厅设计的，婚礼仪式正式开始之际，悠扬的音乐响起，女王出现在最高的王座上，众人心有灵犀地请今晚的一对新人跳开场舞。
    诺顿从看座上站起身，单手背后，弯腰优雅地邀请他的准王妃跳第一支舞。
    “会跳舞吗？”借铺天盖地的音乐声，唐屿幽幽发出一声叹息。
    伊芙欣然接受诺顿的邀请，提起裙摆跟随诺顿到舞台的正中央，仅仅几步竟走得婀娜多姿，唐屿能感受到与会的其他人也在暗中用精神力交流，便大胆地主动和闻客林深连上精神力，震撼地感叹道：“真会跳啊？”
    “伊芙会跳舞”这件事带给他的打击显然比“林深会手语”更加强大，兜兜转转一圈，竟然真的只有他是只带着一张嘴来的比特星。
    一舞毕，看台上响起有节奏的掌声，两位新人牵着手向众人行谢礼，看上去竟真像一对契合的新婚夫妻，唐屿突然道：“芙芙要是真嫁给诺顿，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伊芙跳完舞，刚加入北斗的精神链接就听到这话，天都塌了：“好端端的你咒我？好恶毒的诅咒。”
    伊芙笑着把手放进唐屿怀里，温柔地和“哥哥”叙旧，精神链接上的话却掷地有声：“我的归宿是北斗，是第九舰队，不可能是某个男人……或者女人。”
    晚宴还在继续，伊芙还有流程要走，不能跟他们多待，刚跟唐屿吵吵没两句，王座上的玛格丽特女王已经站起了身。
    伊芙张嘴叹得真心实意：“我要去走下一项流程了。”
    玛格丽特女王先是单手掀起裙子的一角，向众人问了好。
    这条宝石长裙嵌上了最后的宝石，闻客本没有发现宝石裙和昨天的区别，直到玛格丽特女王掀起裙角的这一刻，闻客看到原本光滑的布料内侧，不掀起裙摆便看不到的地方，赫然镶嵌了几颗夺目的宝石。
    昨天的女王掀起裙摆问候时，这些宝石还并没有镶嵌上，想必正是玛格丽特女王斟酌了很久的那几颗，闻客看到了他们以比邻星巴德家族送的那颗祖母绿，正镶嵌在裙摆的内侧，旁边点缀着三颗其他颜色的宝石，掀起裙摆的一角，便在内侧看到了别样的天地，比裙身外侧嵌满的宝石都要醒目，是极为别出心裁的设计。
    玛格丽特女王致礼完毕，掀起的裙摆缓缓放下，俯视下方的所有人，先向所有参与婚礼的宾客表达了谢意，又感谢远道而来的比邻星贵客。

 第88章

    唐屿带着巴德家族的人向女王点头致意，一向礼节良好的伊芙却慢了好几拍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玛格丽特女王接着她的发言，没有再看向这边，北斗的精神链接中，伊芙却突然颤抖着开口：“紫罗兰，重25克拉，由生活a区莱克珠宝店店主献出。”
    “鸽血红……生活x区拾光印象店……”
    “猫眼……生活q区劳斯养老院……”
    唐屿懵之又懵地问：“什么玩意儿？”
    “坐标。”林深已经明白了伊芙的意思，快速道：“记下了。”
    唐屿慢半拍的脑回路转了一圈，惊讶道：“我天呢，你能认出来那些宝石的来路？除了颜色，那些宝石长得都一个样子啊？你怎么能认出来的？芙芙，你在比特星，都背着我学了什么啊？”
    伊芙刚才报的，正是玛格丽特女王裙摆下，那几颗宝石的献宝者位置，这是一项硕大的荣誉，每一颗宝石都在新闻上大肆报道过，可要从女王满裙的宝石上，准确认出每一颗宝石的来路，谈何容易，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伊芙没有多作解释，女王的发言即将结束，接下来是她和二王子的正式婚礼仪式，伊芙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因而只回过头，焦急地看了闻客一眼。
    闻客瞳孔上下动了动。
    伊芙顷刻放了心，重新提起笑容，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奔赴她该去的位置，二王子诺顿正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身着纯白镶金礼服，面带笑意迎接他的准王妃，周围看客都发出善意的笑声，感叹这对新人爱情的美好。
    现场乐队奏响乐器，婚礼进行曲轰轰烈烈地回荡在大厅。
    闻客吸了口气，精神力共享开来，除了义无反顾的伊芙，北斗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闻客的命令：“目标位置确认，随时待命，准备营救。”
    玛格丽特女王裙摆下的三颗宝石位置，圈出了一块坐标，经过他们排查之后的王室房产，只有一处位于这块三角区。
    正是祖母绿宝石所代表的位置。
    玛格丽特女王掀起层层重叠繁琐的裙摆，用寥寥几颗美丽耀眼的宝石，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比特宫的聚光灯下，在比特媒体“咔嚓咔嚓”不间断的快门声里，隐秘又张扬地，为他们指明了乔免院士的关押地。
    【作者有话说】
    宣布一件大事，我这两天就要更完一周万字的更新，嗯嗯，我在努力！今晚更不成明天早八也一定可以！
    第63章 想亲你
    闻客一时无法细想玛格丽特女王这么做的原因。
    她是维纳斯首都星的女王，受尽维纳斯星系的爱戴，每个维纳斯人都称赞她的功德，开放整个比特宫为维纳斯星系的胜利欢庆，更是笼络人心的壮举，如果不出意外，玛格丽特女王会成为维纳斯星系有史以来功绩最为突出的一任君主，无论其他星系的历史如何书写，玛格丽特女王在维纳斯星系，永远会是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以黑洞作为武器发动星际战争，本就是划时代的举动，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组织或机构能够掌控黑洞，甚至是把它当作武器。
    如果阿波罗星系无法自救成功，让出米洛法尔行星带是必然的结果。
    米洛法尔行星带位于星盟三大星系的交界处，围绕一个行星级黑洞运动，但其他三个星系的阳光都能够照射到此处，米洛法尔行星带蹭三个星系稳定规律的阳光，勉强能够维持自身正常的生活。
    ——如果只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太阳，米洛法尔行星带在划分星系版图时，不会成为每个星系都敬而远之的存在。
    最主要的原因是，古地球时代，那束带来了巨大改变和宇宙辐射的伽马射线直指地球时，正好穿过米洛法尔行星带，米洛法尔行星带的黑洞引力捕捉了大量的辐射，导致此处成为辐射爆发的重灾区，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星系愿意接手统治这个巨大的麻烦。
    按照地位置，米洛法尔行星带划给了维纳斯星系，维纳斯星系推三阻四，又以极低的价格将米洛法尔卖给了阿波罗星系。
    阿波罗星系最终硬着头皮接下了米洛法尔。
    米洛法尔行星带的改造是一场漫长艰难的工程，住在那个地方，不仅需要小行星防护罩抵抗来自太空的宇宙辐射，还要净化渗透至星球土壤内的辐射，稍有不慎便会变异为次人类，乃至非人类，
    只有信息素足够强大的alpha和omega能够在那里生存，可这些人大多身处高位，米洛法尔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不值得高阶alpha和omega前往。
    阿波罗星系接手后米洛法尔问题也僵持了许久，做出决定的时任事长重压之下亲自带领家族迁至米洛法尔，米洛法尔问题才算尘埃落定。
    经过漫长数百年的置换土壤，屏蔽辐射发展经济，米洛法尔行星带逐渐赶上了星盟其他星球的脚步，其优越的地位置优势突出暴露在星盟面前。
    作为三大星系的交界地带，所有星际贸易的产生和货物运输，都在米洛法尔的掌控之内，阿波罗星系在米洛法尔行星带创造奇迹，解决了最困难的辐射问题之后，维纳斯星系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回收米洛法尔。
    但阿波罗星系不愿意卖了。
    再多的星币也无法衡量它在政治经济上的优越地位，维纳斯星系与阿波罗星系就米洛法尔的归属问题互相扯头花上千年，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维纳斯星系仗着距米洛法尔更近的星际距离，多次干扰阿波罗星系的正常执法行政权，细小的问题转化为更大的矛盾，最终演变为如今的米洛法尔冲突。

 第89章

    在米洛法尔行星带，维纳斯星系与阿波罗星系的军队交火只需一点导火索便可一触即发，但放大至整个星盟，阿波罗星系与维纳斯星系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为了一个米洛法尔掀起更大范围的战争显然得不偿失。
    ——但现在的维纳斯因为黑洞武器的率先掌握，已经拥有以极少的代价收回阿波罗星系的能力。
    他们也确实以雷霆之势困住了整个阿波罗星系的兵力，如今的米洛法尔孤立无援，即便克瑞斯星系只承认阿波罗对米洛法尔的统治地位，如果阿波罗长时间失联，米洛法尔的驻兵迟早会被维纳斯消灭殆尽，届时就算阿波罗星系脱离了黑洞，也很难再从维纳斯手中收回米洛法尔。
    维纳斯星系在这场战争中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甚至不需要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胜利，只需要将战线不停地拉长，坐等这场胜利而已。
    玛格丽特女王更是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回收米洛法尔行星带的事实便是唾手可得的功绩。
    可是在这一刻，玛格丽特女王却为了敌对的星系，赌上了自己的未来和所有的荣誉，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女王裙摆的秘密一旦暴露，千夫所指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后果。
    王座之上的玛格丽特女王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这边一眼，放下裙摆致辞完之后，便安然地端坐于王位上，满目慈爱地看着诺顿和伊芙走婚礼的流程。
    诺顿王子单膝跪地，念着天长地久的誓词，更多的凌霄花从头顶源源不断地落下，比特宫化作世上最为庄严美丽的教堂，诺顿念完誓词，婚礼进行曲演奏到最高潮。
    诺顿从女仆手中接过戒指，神父开始例行询问：“亲爱的二王子，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
    “我愿意。”诺顿不等神父念完便着急地应了答，弯下眼眸笑看他的新娘。
    索菲娅王妃伸出胳膊，等诺顿将戒指戴到她的手上。
    神父又询问新娘相同的问题。
    “永远对他忠贞不渝……”
    闻客看了宁玉一眼：“行动。”
    宁玉快速点下头，手指摸偷偷摸到胳膊上的终端位置，按下按钮。
    灯火通明的比特宫，顷刻陷入一片黑暗。
    现场哗然之声油然而起，所幸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声音并不算慌乱，有人冷静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仆和侍卫们匆忙的脚步声来来往往，二王子的婚礼交换戒指现场，比特宫的电力系统竟然瘫痪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黑进电路系统时顺便阻断了比特宫备用电源的通路，可以为我们争取三分钟的时间。”宁玉在精神链接中道。
    “够了。”闻客说着，精神力网共享开来，将舞台正中央的伊芙一同纳入共享范围。
    诺顿仍旧单膝跪地，有些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眼前是一片黑暗，唯有掌心的手指带着温度，诺顿刚想牵紧“索菲娅王妃”的手，那手指却倏忽从掌心滑走了。
    诺顿愣了愣，感受到自己的掌心多了一枚环状物体。
    是他方才给王妃亲手带上的戒指。
    诺顿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黑暗中看不清任何物体，诺顿仅凭本能向前扑去，前方是一片空白。
    他的王妃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耳后蓦地传来微弱的呼吸声，诺顿慌乱之下甚至忘记用精神力探查，伸手抓过去，当然只抓到了空气。
    “我不愿意。”耳边的声音前两个字温柔体贴，最后的尾音，已然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与“索菲娅王妃”相差甚远。
    诺顿失神间，头顶的光突然重新照下来，电力系统已经被修好，刺眼的光反倒造成了更严重的失明，诺顿眯起眼适应了几秒，环顾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舞台。
    凌霄花瓣还未停止洒落，或惊疑或讶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扫过来，显然所有人都发现了准王妃的消失，此事造成的慌乱比突如其来的黑暗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对王室来说乃奇耻大辱。
    诺顿碾碎飞到他指尖的纯白花瓣，凌霄花浓郁的香气窜进鼻腔，诺顿松开手指目送花瓣落下：“好得很……”
    ……
    通讯器传来来自天玑号的通讯请求，闻客按下接通键，是胡杨的任务汇报：“长官，已到达目的地！”
    闻客扶了扶耳边的通讯器：“随时待命。”
    “长官你抓紧点。”唐屿忧心忡忡地通过显示屏幕看向单手抓住天权号机翼、坠在天权号下搭顺风机发号施令的闻客，“别掉下去摔死了。”
    闻客：“开你的机甲。”
    唐屿和林深分别驾驶着天权和玉衡，其他人没有时间进入机舱，纷纷坠在机甲的机翼上，两个机甲外面坠了四个人，若是有人抬头向上看一眼，魂都能吓出窍。
    天权和玉衡飞速靠近确定的关押地，在附近的人造林落了地，伊芙脚刚沾地便冲了出去：“你们把我的摇光也带来啦？”
    伊芙兴奋地摸着摇光的机臂，看了又看喜不自胜：“我想死它了！！！”
    “从布防情况看，这里并没有接到警惕的命令，比特宫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得知了准确的关押地。”胡杨说。
    低矮的人造林中，藏匿着北斗的所有机甲，宁玉和伊芙默契地同时进入自己的机甲，闻客也打开了天枢号的驾驶舱。

 第90章

    乔克斯轻轻地啧了声。
    闻客头也不回地反手指向林子深处：“你的机甲在那里。”
    乔克斯放眼看去，林中还静静地停着一台索达333。
    北斗所有机甲都是对空对陆两用机甲，而索达333通体布满圆滑的弧线，外表没有任何凸起，几乎是一个标准的球形，也是一个标准的没有任何对陆作战能力，只拥有对空，或者说逃跑能力的飞行器。
    是整个星盟跑起来最为圆润的一种机型，星际海盗最爱的款式。
    乔克斯又轻轻地啧了声。
    北斗其他人已经整装待发，闻客启动天枢号，机甲缓缓升空，精神链接即将达到极限距离，闻客的声音若隐若现：“做你最擅长的事情。”
    天枢号倏忽闪过，消失在天边，其他北斗机甲紧随其后，闻客吩咐胡杨和胡枫从隐蔽处现身，七台北斗机甲大张旗鼓地出现在这栋平平无奇的别墅上空。
    别墅兀地亮起探照灯，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别墅突然凭空飞出了维纳斯的军用机甲，一艘接着一艘排着队冒出来，探照灯也打起了高危的红色警报。
    “长官，什么战术？！”唐屿兴冲冲地问。
    “轰。”闻客言简意赅。
    唐屿还是第一次从听到闻客嘴中发布如此朴实无华的命令，愣了下：“轰哪里？”
    闻客：“轰我，轰死我。”
    唐屿反应时，林深的激光弹已经轰在了迎面而来的敌方机甲机翼上。
    “收到！”伊芙驾驶着摇光号，猛地冲了出去。
    对面没见过横冲直撞的飞行形态机甲，紧急调动炮弹，但那艘闪着异样光芒的机甲速度极快，飞行姿态也极为别扭，侧着机身便冲了过来，毫无发射炮弹的意思，敌方机甲一直提防着它冲过来发射闷弹，可直到机甲靠近，它的发射舱口也不曾亮过。
    伊芙侧身扫过，目光所及的机甲瞬间一分为二，敌方通讯频道断断续续留下杂音：“刃……这飞行器的机身开了刃！”
    摇光号是一台近战对空机甲，伊芙驾驶着摇光号变换角度切割而去，林深与后知后觉的唐屿子弹掩护，胡枫胡杨宁玉击退靠近的机甲，摇光号用近乎自毁的方式切入敌方的机甲群里，打乱了敌方整个防御阵营，开阳号天玑号找准时机突破至敌方机甲的后方，乌拉乌拉扫落一整片机甲。
    “真不愧是我们北斗最锋利的刀。”唐屿感叹着继续炮弹掩护。
    敌方机甲刚刚掌握北斗的进攻方式和节奏，调整队形再次升空时，却见这些机甲诡异地集体滑向了地下。
    闻客精神力最大程度展开，每个机甲都按预定的位置切换为陆战形态，降落在别墅中。
    背后便是上面严格要求保护的别墅，空中的敌方飞行器无头苍蝇般转了几圈，没有再接到长官的进攻命令。
    这种迷茫只持续了片刻，很快敌方飞行机甲也被要求降落，胡枫胡枫顶在了北斗的最前方。
    对面没有训练有素的指挥官和配合默契的队伍，但拥有无穷无尽的弹药和增援，继续打下去，整个比特星的增援都会围过来，林深计算目前的敌方人数，报告闻客：“长官，我们快到极限了，再拖下去可能会把整个北斗搭进去。”
    北斗舰队拼命的打法吸引了整个别墅的火力，没人注意到一艘圆润的机甲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别墅的顶楼。
    闻客看着安静的屏幕，道：“再拖三分钟，三分钟后，你们撤退掩护。”
    林深没有问闻客，三分钟后他们撤退了，闻客要做什么，也没有问那个消失的星际海盗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让他们先暗中寻找乔免院士的下落，而是直接轰轰烈烈地打草惊蛇，这不是一个精密的计划，也不像闻客会布置的任务。
    林深操纵等离子炮瞄准前方的机甲：“收到。”
    两分钟。
    显示屏毫无动静。
    一分钟。
    十秒。
    三、二、一……
    闻客闭了下眼睛，张开嘴：“撤……”
    显示屏突然闪了闪，是一道视频通讯请求。
    如果一个月前，有人告诉闻客，他会提着一颗心，三秒看一眼屏幕，等一个星际海盗的视频通讯请求，闻客会一枪怼在他的脑门上，让他去地下做梦。
    闻客立即点击接通键，乔克斯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的正中。
    闻客视线下滑，乔克斯的唇色是闻客从未见过的惨白。
    一声清脆的响声将闻客的注意力拉回了那双深邃的蓝眸中。
    “晚上好，长官，准确来说，是阿波罗时……”乔克斯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
    闻客抬起头，手上操作天枢号进行形态切换，同时向整个北斗通讯频道发布命令：“任务成功，撤退。”
    唐屿不明所以但发出了欢呼：“好哦！”
    比特星的增援尚在可以应付的范围，北斗机甲互相掩护，很快撤离地面，穿透大气层，进入广袤的外太空。
    维纳斯星系的两大舰队如今都守在阿波罗星系的缝隙，防止阿波罗星系逃离，唯一的一支足以与北斗抗衡的舰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支援至此，北斗轻而易举摆脱了维纳斯星系的追捕，闻客标出跃迁坐标，北斗机甲接二连三进入跃迁准备状态，驶入虫洞。
    圆滚滚的索达晃晃悠悠跟进虫洞里。
    跃迁结束，银河基地近在眼前，闻客刚松下一口气，屏幕正中传来不满的“啧”声：“听人把话说完，长官。”

 第91章

    高强度使用精神力后绷紧的弦不受控制地开始松懈，汗水顺着眼皮滑下鬓角，闻客眨了眨眼睛，命令北斗其他机甲先回银河基地，自己则向后靠在驾驶椅上，无声地看着乔克斯，算是默认了乔克斯继续他的台词。
    于是乔克斯继续道：“准确来说，是阿波罗时……”乔克斯低头看了眼终端，“早上七点，你应该更习惯母星的作息。”
    “长官，你看起来好像很忙。”
    闻客：“托你的福，不忙了。”
    乔克斯眯起眼笑了，后退一步，穿着实验服闭着眼睛的乔免院士被随意地扔在了索达的角落里。
    乔克斯没有再说话，闻客也陷入沉默。
    被闻客安排去监视乔克斯的西西猛地从乔克斯胸口蹦出来，着急道：“闻客闻客！生物锁……生物锁失效了！”
    乔克斯掀起黑色衬衫，已经成为摆设的两只生物锁仍然挂在乔克斯的手腕上，乔克斯手指扣进锁链的缝隙，用力一扣，生物锁被强制卸了下来。
    乔克斯偏头看向限制了自己诸多自由的生物锁，终于失去任何震慑作用，被他从手腕上扣了下来，乔克斯随手把锁链扔到地上，锁链哗啦作响，乔克斯充耳不闻，只抬眼安静注视了会闻客。
    闻客重复了当初的问题：“你是要救她，还是杀她？”
    萌发出让乔克斯完成“找到乔免并带她逃离维纳斯星系”这个任务最重要步骤的时候，闻客怀疑了自己很久。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乔克斯会听从他的安排”这种错觉？是这些天生物锁威胁下的无条件服从？
    明明乔克斯，是最不可控的那个人。
    可是除了乔克斯，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乔免，他是损失最小成功率最高的选择。
    只要有生物锁控制……
    闻客盯着地上的生物锁。
    现在生物锁失效了。
    这是可能被预测的情况，但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让乔免的生死，完全落入了对面这个星际海盗的手中。
    乔克斯听见相同的问题，当真垂下眼，认真思考了片刻，回答他：“截至长官你问我这个问题为止……我都想杀了她。”
    闻客没明白他的意思，皱了下眉。
    乔克斯靠近显示屏，深邃的蓝瞳不断放大，直到一张脸占据整个屏幕，乔克斯眸中的不解也不断放大。
    乔克斯扒着显示屏，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可是现在杀了她，长官，我们好像又会回到最初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曾经发生过改变吗？
    天枢号的显示屏突然有些失真，闻客看不太清乔克斯的表情了，也更不明白乔克斯的意思，眉头越皱越深。
    “很奇怪。”乔克斯手指点在显示屏、闻客皱起的眉心上：“想到这一点，我暂时就不想杀她了。”
    乔克斯好像说服了自己，眼睛亮了一瞬：“长官，我不杀她，你要给我奖励。”
    上一次乔克斯提出奖励，凑上来舔了他一口。
    虽然不是眼前这个乔克斯。
    闻客几乎下意识抿住了唇，被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惊在了原地。
    乔克斯盯着屏幕等他的回答，闻客看着他和乔免如出一辙的眉眼，心又突然放了下来。
    “降落。”闻客说。
    乔克斯跟着天枢号落在了银河基地，乔克斯离开驾驶舱，看到闻客从天枢号中走了出来，脖子又围上了那条老旧的红色围巾，衬得长官唇红齿白。
    唇红齿白。
    乔克斯反复咀嚼了一遍这个霎那间蹦上心头的形容词，视线下滑，落在闻客开合的嘴上。
    直到闻客把一枝纯白色的凌霄花递到了他跟前。
    乔克斯顺着胳膊向上看，看到了胳膊的主人对他说：“甘地贝拉。”
    来自比特宫婚礼上的祝福。
    乔克斯刚想开口，闻客紧跟着又道：“生日快乐。”
    闻客看到乔克斯整个人怔住了，脸上一分表情也不剩，眼睛终于向上，看进了他的眼里，一字一句：“生日？”
    “生日。”闻客点头，“师娘……也就是乔免，在灾厄区生下你的那天，阿波罗时，二十四年前的今天。”
    乔克斯手指转了圈，晶蓝色的蝴蝶刀出现在他的掌心。
    闻客没动作，目送乔克斯将蝴蝶刀刀刃靠近他，闻客眼疾手快地把那朵凌霄花放到蝴蝶刀的刀背上：“你的出生对我来说，确实是与这朵甘地贝拉意义相同的……好运。”
    乔克斯眼睫翕动，闻客在他的眸中看到了清晰的杀意，却又带着自己看不懂的其他情绪。
    闻客认定自己的“奖励”已经送达，心安得地退回去，准备接手乔免，刚退开两步，手腕上突然扣住了一只手。
    闻客回过头，乔克斯盯住他，笃定地开口：“长官，我想杀你……”
    闻客一点也不稀奇，想离这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远一点，但手腕上手指越扣越紧，巨大的力道传来，乔克斯将他拽回了原处。
    闻客半惊半疑地看向乔克斯，乔克斯歪了歪头，毫无血色的嘴唇小幅度动了下：“也可能……”
    乔克斯的眸中的情绪终于落到了实处：“是想亲你。”
    闻客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闻客：七上八下。
    好困好困我明天醒了修文，宝贝们，我这周的任务完成了，下周四见大家～

 第92章

    第64章 他们在接吻
    “想亲你”三个字不予思考脱口而出的瞬间，乔克斯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也明白了自己种种异样的原因。
    蝴蝶刀背上的纯白凌霄花瓣沾着新鲜的露珠，无端让他想起了17星碎了一地的野菊花，他送给闻客只是一时兴起，却也当真因为闻客的随意不爽了很久。
    以闻客的性格，不可能主动诞生还他那一束野菊花的心思，之所以送花，大概率是因为他的长官身边堪堪能算作礼物的东西，只有漫天遍地的凌霄花了。
    乔克斯收回蝴蝶刀，二指夹住顺势落入他掌心的花枝，放在鼻尖嗅了嗅，继而抬眸看向大脑仍在疯狂运作的闻客。
    他应该已经给足了他的长官思考的时间。
    或者说从腰上拔出激光枪径直怼在他脑门上的时间。
    以闻客的力气，挣脱他的桎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闻客好像已经忘记了扣在手腕上的那只手，只是看着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乔克斯于是用了三分的力气，拽着闻客的胳膊将他压在索达机圆润的机身上，好心地提出申请：“我能亲你吗，长官？”
    脊背磕在冰凉的机械上，闻客睫毛颤了颤，垂眼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终于开口道：“不可以。”
    乔克斯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像是想起了正事，弯腰靠过来，准确捉住了闻客游离的眼神，眸中的困惑不似作假：“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闻客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凝眸道：“我看着你出生的。”
    乔克斯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良久眨了下眼睛，就在闻客以为他会就灾厄区问出更多问题时，突然发现面前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笑意，带着不易察觉的狡黠。
    乔克斯所当然地伸出手，扯开了他下巴上的围巾。
    闻客的质问尚未出口，下一秒，唇上已经传来了凉意。
    不止看上去苍白，碰上去也没有任何气色，像是一堵生涩坚硬的墙撞了过来。
    闻客霎那间漫无目的地想。
    墙动了。
    墙张嘴了。
    墙在啃他。
    粘腻湿漉漉的触感蔓延而来时，闻客终于意识到正在不择章法触碰他的不是墙，而是周云松与乔免留下的唯一孩子，是星盟通缉令上通缉了数年的星际海盗，是……
    不管他是什么，他们都不是能做出这种行为的关系。
    双唇接触之际，乔克斯的信息素瞬间失控，鼻腔里窜进了大量的柠檬酸味，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浓郁,无孔不入地沿着空气进入他的身体。
    原来乔克斯以前释放信息素时都相当收敛了。
    生涩坚硬的墙逐渐熟练，磕磕绊绊的触碰化作一场柔软缱绻的缠绵，闻客被酸得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大脑从一片混沌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状——他们在接吻。
    除了接吻，没有任何词能够准确形容现状。
    闻客紧闭的牙关松动，刚想说话，乔克斯见缝插针地探进去，闻客果断张嘴咬在了他的舌尖上。
    乔克斯不死心地还想继续，闻客也毫不留情地咬了第二口，这回没有收着力气，口腔顷刻弥漫上一股血腥味，闻客先下意识品了品这熟悉的鲜血味道，才满心荒谬地勾住乔克斯脖子上的银色项链，扼住他的喉咙，一点一点把人扯到安全距离，用力喘了口气缓解窒息感，嗓音发紧：“我说了不可以。”
    乔克斯闻言，慢吞吞把集中在他唇上的视线挪到双眼，很久之后才轻声笑了下。
    闻客皱着眉扯紧项链，细小的银色链条在喉结上勒出暧昧的红色痕迹，乔克斯顺着他的动作扬起头，喉结上下滑动，轻轻张开嘴，却没有说话，而是垂眼望着他，伸出了一点舌尖——
    闻客看到了自己留下的伤口，殷红的鲜血异常刺眼，乔克斯唇上早已不见了先前的苍白，气血足得像是能再去维纳斯劫一个乔免。
    闻客想到了乔克斯的贡献，勉强收了手，乔克斯就又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张嘴就要亲。
    闻客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威胁道：“乔克斯。”
    乔克斯顺着他的指缝盯住他，意思是他在听。
    闻客于是顺其自然地问：“你当年一声不吭从奥斯里亚离开，是不是因为乔免？”
    乔克斯瞳孔恢复了半分清明，一言不发盯紧了他，有些不满地开了口：“长官。”
    闻客能清晰辨认出源自乔克斯眸中的某些欲/望。
    乔克斯也许，可能，大概……
    是喜欢他。
    闻客不止一次从旁人那里感受到过这样的视线，作为星际舰队长官中唯一的omega，闻客拥有丰富的被追求经验，只是视线的主人换成乔克斯，他必须层层剥离那些调笑戏弄的情绪，不断确认其真实性。
    可能眼前的乔克斯也直到上一秒才确认。
    真相再过匪夷所思，也是解释目前情形仅剩的答案，只要代入这个假设，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闻客一瞬间在想，如果他利用这一点，让眼前这个星际海盗，主动伸出双手，重新戴上生物锁，会有多大的可能性？
    可惜那支生物锁已经能源耗尽失去了作用，他手边没有第二支可以尝试的生物锁。
    但他可以尝试其他的，比如让他心甘情愿地交代当年离开的原因。
    闻客放轻手腕的力道，乔克斯凑过来，两人的距离重新靠近，闻客不放过任何细节认真回忆当年的事情：“我毕业之后就没有再关注过奥斯里亚的师资，但是我记得，奥斯里亚经常邀请阿波罗科学院的专家来给学生上课，乔，你见到乔免了？”

 第93章

    奥斯里亚培养的虽然是军事人才，重实战能力，但军事论同样是必不可少的一门课，尤其是最前沿的武器科技。
    闻客在校期间，阿波罗星系的黑洞武器并没有重大的突破，闻客也并没有机会见到乔免。
    ——这其中有多少乔免主观避开的因素，闻客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同为阿波罗星系做事，第九舰队与科学院也有诸多交流与合作，科学院里有名有姓的科学家，闻客基本都有所耳闻，可他却直到阿波罗星系被黑洞武器围困，阿波罗迫不得已必须求助乔免，才知道乔免这个人的存在，如果没有任何人为因素，他和师娘，还真是缘分浅薄。
    闻客一直不相信缘分，只相信事在人为。
    可他能从硕大的灾厄区中救下一个乔克斯，救下周云松和乔免的孩子，又让闻客不得不认真思考，是否当真有冥冥之中的缘分。
    不论现在他们之间变成了多么麻烦又难以清的关系，闻客从未后悔过当年所做的一切。
    乔克斯逃出奥斯里亚的时候闻客没有实时收到消息，直到闻客跟着第九舰队执行任务，接到了上级的抓捕命令，奥斯利亚军校才同步通告了这个打伤教员出逃的通缉犯。
    闻客打开母校的通告，直入眼帘的就是乔克斯那张脸。
    闻客还记得上一次见到他，是乔克斯论课拿了第一名，问他要礼物，闻客便将市面上最受欢迎的机宠“公主”给了他。
    再上一次，是乔克斯的实战课拿了第一名，闻客便带着他撬开了奥斯里亚一间废弃的武器库，让他随便挑喜欢的带在身上，乔克斯只挑了一把蝴蝶刀，但让自己教他撬锁。
    ……
    过往的一切纷至沓来，闻客以为他忘得差不多了，真正回忆起来，却又历历在目。
    乔克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看向他的眼神中已经给出了答案。
    闻客沉声接着问：“她认出你了？”
    乔克斯眼神中的炙热冷了冷，没什么情绪道：“不知道。”
    乔克斯现在的状态更倾向闻客最开始遇到他的模样，闻客想了下，松开手，转而掐住乔克斯的下巴，果断地把他拉下来，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一触及分：“奖励。”
    乔克斯呼吸节奏乱了乱，想追上去时闻客已经离远了，手背抵着他，撩起眼皮不紧不慢地看向他，利诱得所当然。
    乔克斯拉过闻客的手背，吻了下他的指节，主动开了口，表情很冷，声音却还算淡定：“这是实话，长官，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毕竟她不会跟我说，我也不会问。”
    “但我猜。”乔克斯贴住他的手背，呼吸打在关节上，有些痒：“是的。”
    闻客忽略手背上的触感，认定铺垫已经足够，缓缓问出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乔克斯这次没有失神，他已经掌握了闻客的试探，因而顺着闻客先前的话歪了歪头，提醒道：“奖励，长官。”
    得寸进尺。
    闻客险些气笑了，乔克斯无辜地对他眨着眼睛，安然等在原地，等他的长官来主动吻他。
    闻客抿了抿唇，秉持着亲一次也是亲，亲二三四五次也是亲的原则，反正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硬着头皮吻上去。
    闻客只想敷衍地碰一次，但乔克斯早有准备，径直上手缠住了他的腰，上半身整个压了过来。
    闻客没有新的由再咬一口，闭上眼任由乔克斯作乱，耳边突然传来清脆的开舱声。
    是索达的机舱从内再次打开了。
    等闻客反应过来索达里还有谁的时候，乔免的声音已经传进了耳膜：“打扰一下。”
    原来还能更糟糕，闻客想。
    【作者有话说】
    提前码完啦那就提前发嘿嘿，明天见大家~不过也会很晚哦。
    第65章 牵挂
    自从灾厄区离开后，闻客再也没有见过师娘，一度以为她和孩子一起死在了灾厄区的执法者手里。
    从阿维卡元帅那里得知“乔免”的真实身份时，闻客也曾假设过再次见到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师娘是会坦诚地将一切告知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装傻。
    当然以上所有假设都不包括“在和师娘唯一的孩子接吻时被师娘撞见”这一种。
    乔克斯也能听到索达的动静，更能听到乔免的声音，但闻客只感受到乔克斯吻过来的力道更凶了，有意忽略身旁的人。
    闻客只得抽出掏出激光枪，威胁地抵在了乔克斯胸前。
    乔克斯顿了几秒，终于缓缓退开，给他留足了呼吸的空隙。
    可乔克斯的眼神很像下一秒就会不顾乔免的注视再次亲下来。
    闻客抬了抬下巴，乔克斯不紧不慢地举起双手，右手手指间还夹着那支凌霄花，再次退开几步，近在咫尺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抽离，闻客瞬间用自己的信息素反压而去。
    乔克斯没想到他这一手，被铺天盖地的伏特加当头抽了一巴掌，眯起眼皱着眉去摸解酒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挑衅了。
    闻客趁乔克斯生嚼解酒药的功夫，快速拉起围巾盖住自己不知道肿成什么样的嘴角，还算体面地和乔免对视上：“乔院士，您好。”
    乔免只身一人被困在维纳斯星系许久，甚至将自己的生物特征与维纳斯黑洞发射器相关联以自保，临救前夕还被编外解救人员打晕了塞进机甲里，这一路不可谓不风尘仆仆，可闻客看清楚她时，又觉得她跟十多年前站在周云松家门口喊他去吃饭时，没什么区别。

 第94章

    除了这一身来自科学院的实验服以外。
    乔免瞳孔的蓝色比乔克斯更浅，不管是认真看人还是敷衍一瞥，眸中的疏离感都恰到好处。
    那双疏离的蓝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直到鼻子以下的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闻客才意识到乔免是对他笑了一下：“你好，闻长官。”
    “如果你愿意继续喊我师娘，我也没什么意见。”乔免唇角弧度放大，笑得比先前明显了些。
    乔克斯认真地嚼着解酒药，牙齿和药片碰撞出源源不断的噪音，自始至终没看过这边一眼，乔免也充耳不闻其余的动静，认真地向闻客表达了感谢：“对于第九舰队此次不遗余力的营救，我深表谢意，我也知道……”
    乔免接着道：“关于灾厄区的事情，你有很多困惑想问我，只是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
    乔免四处看了眼：“我需要回到阿波罗星系的科学院，刻不容缓。”
    “我们正在尝试联系阿波罗星系，会尽快为您安排回去的时间，同时尽最大能力保证您的安全。”闻客道，“现在，还请乔院士等我们的消息。”
    乔免对他一如既往的称呼并未发表意见，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们。”
    官方的事情告一段落，闻客一时没有找到其他官方的话题，乔免大概也是，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剩下乔克斯咀嚼解酒药的声音。
    良久乔免主动道：“听说你一直戴着这条围巾。”
    乔院士也没进修过任何人际交往的课程，一开口让闻客完全挑不出避开过去的答案。
    闻客直白答道：“是。”
    头顶的灯光砸得比他的答案更直白，每个人的表情都一览无余，乔免在索达机舱口站了会，走下阶梯，机舱自动关闭，乔免走到闻客面前，顿了下开口道：“很遗憾，我们每个人的研究互相独立且保密，我并不清楚周云松那时候在做什么研究。”
    “研究”两个字落下的同时，闻客最后一点希冀也落下了。
    老师确实是科学院的研究员，他们在灾厄区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研究。
    ——那他是什么？
    闻客有些茫然地想，他对周云松来说，到底是什么？
    “你是军部的人，我和科学院签了保密协议，更深入的情况我无法告诉你。”乔免说，“我就说些军部和科学院都默认可以小范围公布的事情。”
    “腺体移植实验。”乔免言简意赅。
    闻客看向她，乔免点了下头：“军部和科学院有一部分的合作，就在这个领域，我不是其中的参与实验员，周云松是，同一个课题组还有些实验员，不过我对他们也只停留在‘听说’的层次。”
    “周云松倒是跟我提过你。”乔免说，“和你背后的闻家。”
    “闻家出钱，他出技术。”乔免声音是标准的陈述性语句，“本来事情很简单，只是闻家说手术效果并不想，多次联系他前往蓝星重新手术，周云松了解之后才知道，出问题的不是他的手术，是做手术的人。”
    乔免安静地看着他。
    闻客知道她看着自己的意思。
    因为他不愿意用别人的腺体，他一次又一次地破坏自己后颈上的外来之物，导致手术无法顺利进行下去，腺体也无法顺利适应新身体，闻家对周云松的术后很不满，周云松也对手术对象的不配合焦头烂额。
    之后的事情不需要乔免再补充了，闻客能够轻而易举出前因后果。
    为了近距离观察手术对象，帮助其进行术后愈合与适应，闻家索性将他送进了灾厄区，让周云松亲自照看他。
    周云松不是他在灾厄区意外遇到的“老师”，那些他以为愚蠢的讨好和善意，一桩桩一件件，通通是早有预谋的交易，充斥着利益交换，周云松让他心甘情愿接受了自己的腺体，时至今日他早已和这个外来物融为一体，除了后颈上挡在围巾下丑陋的疤痕，再也没人会知道这个腺体曾经属于别人，受尽了厌弃。
    真相往往并不那么难以解，毕竟闻客在当年就多次困惑过，为什么一个住在灾厄区捉襟见肘的次人类，会拥有那么多愿意分给他的“余温”，现在乔免告诉他：确实没有。
    没有人会蠢成那样，除非他早有目的。
    当年的一切从乔免口中说出，会让事实多了几分残酷，闻客所有的性都接受这个真相，却仍旧问出了那句：“所以……他真的死了？”
    “死了。”乔免说起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情绪倒是比之前还要稳定：“他们做腺体相关的研究，注定要接触辐射源，做再多的保护也难以抵抗所有辐射，变异率达到非人极限，就算他是科学院的研究人员，也会被执法人员当场处决，科学院在灾厄区做的本就是秘密实验，执法者对他们的身份并不知情……哦，对不起。”
    乔免说：“接下来是保密协议的内容，我好像不小心说多了，闻长官不要介意。”
    闻客突然有点想笑。
    周云松对自己的工作热爱到，即便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尽职尽责地引导他的病人，去走最符合闻家设定的那条路。
    去奥斯里亚，去奥斯里亚。
    成为第九舰队的最高长官，成为闻家最大的荣耀，他走到现在的一步步，看似随心所欲，原来全都在别人的掌控里，活成了别人最想要他活成的模样。
    “你是一个好孩子。”乔免看着他说。

 第95章

    闻客听到耳边嚼药片的声音骤然加重，本来已经趋于稳定的柠檬味卷土重来，闻客拉出终端叫林深：“乔免院士正在基地仓库，找人带她去休息。”
    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心心念念着“杀了她”的星际海盗，闻客不确定“害怕他会生气”这样的由能让乔克斯掩盖自己的杀意多久。
    “我不需要休息。”乔免很认真地否定道，“我在维纳斯星系已经休息得够久了，如果可以，我需要一个人来告知我阿波罗星系和米洛法尔行星带现在的情况，谢谢。”
    “林深。”闻客改换了命令，“找人向乔免院士介绍目前战况。”
    林深安排的工作人员很快到达了仓库，一头雾水但恭敬地把乔免院士领走：“乔院士，请跟我来。”
    直到乔免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乔克斯才停止漫长的噪音制造，把解酒药咽了下去：“怎么，怕我对她做什么吗？”
    闻客诚实地点了点头：“是。”
    乔克斯没对闻客的坦诚发表意见，反而风马牛不相及地突然开口道：“长官，我曾经说过，从来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
    闻客记得乔克斯的这句话，是卢卡向他们挑衅时乔克斯做出的反击，但闻客没有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实性，乔克斯做事不计较后果，自然也不会后悔。
    乔克斯伸手扯下他的围巾，一圈一圈绕到自己掌心，看着闻客的眼睛解释道：“现在我发现，这话其实不太准确，我原来后悔过。”
    闻客注视着鲜红的围巾转眼到了对面人的手里，变成了随手的玩物，下意识想夺回来。
    乔克斯一抬胳膊，避开了他的触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双眼睛和乔免如出一辙，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截然不同，乔免用这样的蓝色看出了最远的疏离，乔克斯却炽热地侵略而来，闻客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也读出了乔克斯的意思——你真的还要戴着它吗？
    闻客停下动作，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他并不确定，这条红色围巾的一针一线，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是假意。
    乔克斯不拿走，他也许会继续戴着，可乔克斯将它拿到了自己手上，闻客又觉得也许丢下这么一个将他捆在九岁那年灾厄区的绳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失神间，乔克斯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离开奥斯利亚的时候，我后悔过。”
    “只是这种感觉太过飘渺，我不知道缘由，也不愿意细究它的来处。”
    “有记忆起，我就是一个人，并不习惯突如其来的某些……”乔克斯看了他一眼，“牵挂。”
    闻客第一次被定性为“牵挂”，当即愣住了。
    乔克斯的眼神粘在他的身上有如实质，闻客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作者有话说】
    乔克斯：这解酒药真解酒药啊，嚼嚼嚼……
    ps我是怎么突然就欠了这么多字的呢更不完了救命啊，我今晚继续努力（枯萎）
    第66章 在他的心头开了一枪
    “安慰？”乔克斯回想着这个陌生的字眼，“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长官你可能会需要一些解释，或者说……证明。”
    证明自己当年付出的感情，收获的并不全都是假意，不论现在他们的关系是何种境地，至少那个时候，他曾经也被真心以待。
    “如果长官你认为这是安慰。”乔克斯说，“那便当它是了。”
    对于周云松的示好，闻客最开始并不买账。
    周云松总尝试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接近他，经历了多次失败后，周云松发现提到自己的妻子和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会让他坚硬的态度产生些许动摇，乔免便彻底成为了借口本人。
    乔克斯的出生，是他们关系的转折点。
    灾厄区医疗条件很差，乔免本人也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致使临产那一天到来时，甚至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
    周云松焦急地用终端通知他乔免可能出事了，他匆匆赶到隔壁，看到乔免身下的鲜血已经流了一地。
    闻客那时候也只有九岁，没有见过这种情形，倒是正在血崩的本人乔免还算淡定地让他叫救护车。
    “麻烦，我现在没有自主呼叫的力气。”乔免惨白着脸告诉他。
    后来乔免在灾厄区条件简陋的医院里安然地生下了乔克斯，周云松推开病房门，看到虚弱的乔免和吱哇乱哭的孩子，几乎要当着他的面哭出来，拽住他的手不住地念叨：“还好有你……”
    就算没有他，以乔免的性格，可能自己也能撑到救护车来。
    但闻客第一次能心安得地接受周云松的好意，这并不算“毫无缘由”。
    病床上的孩子哭得更大声了，两只胳膊从被单里抽出来，在空气里胡乱挥舞，
    闻客下意识伸手过去，想将胳膊重新塞进被子里，手指上突然传来一股微弱的力道，是病床上的孩子一把揪住了他的手指——
    眼前一道虚影闪过，闻客抬起眼，是乔克斯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指。
    乔克斯不知作何想法，认真地把他的手指拢进了掌心，提醒他：“长官，你走神了。”
    闻客被熟悉的触感拉回了二十多年后的银河基地里，攥住他的手掌没用什么力气，但闻客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便索性放弃了挣扎，认真观察着乔克斯的眉眼：“你转移话题的手法很拙劣。”

 第96章

    乔克斯笑了下：“我并不擅长安慰，长官。”
    “你只擅长抢劫。”闻客说。
    “是了。”乔克斯点了点头，承认道：“我只擅长抢劫，那么……”
    乔克斯把裹着红色围巾的那只胳膊放下来，手指比作枪状，在闻客的注视下轻轻抵到他的左胸，心脏的位置，声音随意得像是在问今晚的晚饭吃什么：“抢劫。”
    “长官。”乔克斯歪了歪头，“你给吗？”
    隔着厚厚的衣物，手指碰在胸前的触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闻客一瞬间却感到心头一紧，仿佛当真有人拿激光枪抵在了他的心口，避无可避。
    银河基地的仓库弥漫着久久未散的信息素味，柠檬与伏特加暧昧地交织在一起，共同随着逐渐凝重的呼吸钻进鼻腔，闻客兀地诞生了强烈逃离这里的欲/望。
    长期以来面对危险的感知系统已经在脑中拉响了警报。
    会失控。
    闻客抽了下手，没抽动，乔克斯早料到他的做法，悄无声息地加深了桎梏，下巴放到他的肩上，按在胸前的手指缓缓用力。
    “嘭。”
    乔克斯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这个星际海盗在他的心头开了一枪。
    心脏顷刻揪紧的动静清晰可感，震耳欲聋的跳动声充斥着耳膜，闻客身体机能调动到极致，在乔克斯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别开了头，胳膊肘毫不留情地对准近在咫尺的头颅袭去。
    乔克斯抬起胳膊回应他的攻击，同时退到安全距离，叹道：“真无情啊，长官。”
    闻客站稳之后还想再次冲过去跟乔克斯打一架，恰好此时终端响了起来，闻客看了一眼呼叫用户，暂且放下胳膊，接通了通讯：“胡杨。”
    “长官。”胡杨汇报道，“已经跟阿波罗星系取得联系，阿维卡元帅请求和您视频通话。”
    胡杨以天玑号做信号中转站，短暂将阿波罗星系的蓝星和银河基地的信号联到了一起，阿维卡元帅的脸出现在终端的屏幕正中。
    闻客调整了呼吸，向阿维卡元帅行了军礼：“元帅。”
    “你做得很好。”阿维卡阻止不了闻客的动作，下一秒便向闻客行了相同的军礼：“军部已经得知了维纳斯星系的情况，听说乔免院士正在银河基地，你是阿波罗星系的功臣……闻客，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闻客摇了摇头。
    若说感谢，最该谢的是维纳斯比特星上的那位女王。
    但阿波罗星系无法公开表达他们的谢意，这无疑是将玛格丽特女王架到火上，维纳斯星系更不可能感谢女王的背叛。
    那位女王的付出得不到任何回报与谢意。
    阿维卡元帅只当他是谦虚，赞许地笑了笑，便接着道：“第七舰队将在阿波罗星系背面的那处通讯缝隙接应你们，待第九舰队就位，陆上将会第一时间向守在那里的第一舰队发动总攻，尽最大程度的努力，为你们创造条件。”
    阿维卡刚刚笑过的神情严肃下来：“不惜一切代价，把乔免院士安全送回阿波罗星系。”
    “收到。”闻客说。
    阿维卡元帅关闭了视频通讯，终端投影自动熄屏，闻客抬起头，乔克斯眯起眼睛对他一笑。
    闻客快速低下头，一边向仓库外走去，一边欲盖弥彰地联系北斗其他成员。
    一个手滑，召集信息发成了问好信息。
    唐屿盯着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的，来自直系长官温柔的早安问候，万分惶恐地瞪大了眼睛：“怎、怎么了长官？阿波罗星系炸了吗？明天不活了吗？”
    闻客深吸口气，撤回公屏上的“早安”，重新将召集信息发到每个人的终端里。
    唐屿安心地回复了“收到！”
    虽然北斗每个成员回到银河基地修整不足半个小时，胡杨和胡枫更是马不停蹄地前往通讯裂缝联系阿波罗星系，但没人对这种安排产生任何意义，三分钟后北斗所有成员都换上了作战服，集中在仓库内待命。
    闻客简单交代了这次任务的目标：“和第七舰队配合，突破维纳斯星系第一舰队的封锁，将乔免院士安全送回阿波罗星系，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没有。”
    “长官。”
    闻客看向有话要说的林深，示意他说。
    林深却闭上了嘴，只慢吞吞地扭头，闻客跟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在索达机的对面看到了正对着仓库的摄像头。
    林深确定他发现了摄像头的存在后便重新直视前方，倒是唐屿云里雾里地跟着转了一圈头，又云里雾里地拧着脖子回到原位：“咋了咋了？”
    闻客心如止水地绷着脸：“出发。”
    “长官！”唐屿嗷一嗓门吸引了整个北斗的注意力，闻客死气沉沉地凝眸盯住唐屿：“你最好有要事禀告。”
    “要事！”唐屿点头如捣蒜，“乔乔乔乔……！！”
    闻客：“乔克斯。”
    怎么？
    你也从监控里看到他们接吻了？
    还有谁也看到了？
    “对对对！”唐屿嘴皮子打颤，动作却很麻利，眨眼间从腰上摸出枪，瞄准跟在他身后的人：“生物锁没了，长官！”
    原来只是生物锁没了而已。
    闻客第一反应——比起从唐屿嘴里蹦出来“长官我看到你们在亲嘴”这种惊悚的事情，只是生物锁没了而已实在不值一提。

 第97章

    第二反应——不是发生了更失控的事实，这种失控就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乔克斯，还是一个可以随时作乱的星际海盗。
    抓捕乔克斯不止是他刻在dna里的任务，更是整个北斗连同第九舰队共同的任务，唐屿此话一出，宁玉紧跟着掏出了枪，伊芙顿了顿，掏出枪的同时惊呼出声：“真是那个乔克斯？我以为他们只是碰巧长得一样……什么时候抓到的？长官你也太酷了！”
    林深犹豫了一番，还是和他们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一时间四支激光器枪口牢牢锁定住身后的人，闻客回过身，乔克斯扫过他腰间的枪，静静挑了下眉，眼神中看不到对自己目前境地的担忧，反倒掺杂了莫名的兴奋——长官，你要怎么做？
    没等闻客做出行动，乔克斯眸中蓦地滑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颤。
    闻客只见过一次乔克斯的这种眼神，在17星上，他命令西西用生物锁运行“电流”命令，乔克斯也是这样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乔克斯伸出手，想抓住脖子上的东西，却在中途被蔓延全身的电流麻痹了四肢和五感，器官时隔多年再次陷入熟悉的状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乔克斯攥紧不住发颤的指关节，用力拧过头，第一次直视这个女人。
    乔免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闻客面前，调出了自己的终端：“如果你们担心无法控制他，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帮忙。”
    乔免垂下眼，在终端上调试了几下，调出了陌生的界面，递到闻客面前：“这个是他的生物休克设备使用方法，原与你们纳布塔星所用的生物锁大致相同，生物休克设备位于他的脖子上。”
    闻客有些迟钝地看向乔克斯脖子间，那条多次见过材质特殊的银色锁扣样式项链，乔克斯再次伸手想去将它扯下来，却又被逼了回去，紧贴着皮肤的锁链中迸发出的电流将靠近地带灼出异样的颜色。
    乔克斯瞳孔缓慢爬上了血丝，冷汗渗透了额发，沿着鬓角滑过下巴，再落到脖颈糜烂的皮肤上，身体不住地发抖，几乎没有站立的力气。
    恨意顺着视线汹涌地烧过来。
    乔免恍若不见，语气淡淡地跟闻客交代：“我现在将设备控制权限移交给你，闻长官。”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八见大家～
    第67章 这算殉情吗，长官？
    乔免没有就这个设备做出任何解释，闻客知道，这也是“保密”内容的一部分。
    闻客个人终端的权限等级本就很高，乔免的控制权限轻而易举移交到了他这里，闻客能够通过自己的终端调节项链电流的开关和高低。
    这条项链以其特殊的材质从空气中吸收暗物质作能源，没有生物锁能源耗尽的烦恼，正如它的造型所预示的那样，是一条令人及其省心的……锁扣。
    从乔克斯的反应来看，他在此之前从不知晓，自己一直戴着的项链有朝一日会成为困住他的枷锁，否则乔克斯绝不可能让它安然地待在脖子上。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乔免看着权限移交完成的提示，退开一步，自然地问：“听说闻长官已经和阿波罗星系取得了联系，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只要把我送回蓝星就好。”
    乔免看向闻客，等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闻客接手项链权限后，关闭了项链的电流。
    乔克斯顿了一下，立即伸手去扯脖子上的链条。
    手指触碰到锁扣的瞬间，链条感受到外力的拉扯，电流自发流窜到项链里，乔克斯与之接触的手指被烫掉了一层皮，无声地看着乔免。
    乔免转过身，第一次面对着乔克斯和他说话：“建议你不要这么做，‘银月’被激活后，自保机制已经启动，强制取下会比终端操作触发更强烈的电波，我想你已经感受到了。”
    “真不愧是科学院的专家，还有这么高端的设备。”唐屿叹为观止，观察着似乎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乔克斯，向闻客递出了询问的眼神。
    闻客知道乔免所言非虚，示意所有北斗成员放下武器，看了乔克斯一眼才道：“001号通缉犯已被控制。”
    唐屿还是不太敢相信，他们追缉了那么久的通缉犯，竟然就这样在他们面前轻而易举地重新被控制住，天知道意外发现乔克斯的手腕上空空如也时，他已经在思考如果因公殉职的话，遗书该怎么写寄给谁了。
    唐屿一边收枪一边好奇地问：“那玩意儿是谁给他戴上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乔克斯从出现在通缉令上时，特征介绍中就有这么一条“佩戴未知银色项链”。
    “他自己戴上的。”一个声音回答他。
    “哇自投罗网啊。”唐屿惊呼出声，刚想感谢仗义开口的兄弟，一抬眼发现开口的正是乔克斯。
    乔克斯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戏谑，仿佛方才的失控只是所有人的幻觉，眸中甚至出现了熟悉的笑意，似乎为自己吓了唐屿一跳而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
    即便脖子附近没有几块好的皮肤，手上也鲜血淋漓，乔克斯想了想，把手指递到闻客唇边：“不要浪费，长官。”
    闻客皱着眉拍开他的手，认真和乔克斯对视上。
    乔克斯认真地希望他张嘴把血舔掉。
    一直都是这样，乔克斯不想说的事情，不想表达的情绪，任凭他再怎么把两只眼睛黏到乔克斯身上，也不可能看出端倪来。

 第98章

    闻客烦躁地伸手点了宁玉：“让乔院士坐你的天璇号。”
    在场的只有宁玉和伊芙性别合适，但以伊芙开摇光的个性，乔免会在到达阿波罗星系之前先被转晕过去。
    也有可能是跟着摇光号一起冲进机甲群里，伊芙每次都抱着和对面同归于尽的想法执行的任务，摇光号也是北斗报修最频繁的机甲。
    宁玉敬了个礼：“收到，长官。”
    闻客简单交代了任务流程，北斗其他人利落地上了自己的机甲，仓库里只剩下一个指挥官和一个星际海盗。
    乔克斯站在原地，举着胳膊看自己手上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有银月在，乔克斯待在银河基地也很安全，银河基地的工作人员很多，随便安排几个人盯着乔克斯就行。
    闻客观察他的时间过久，乔克斯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笑看过来，知道他是被安排留下来的那个。
    接下来的行动是阿波罗星系内部的事情，与他这个星际海盗无关。
    闻客人已经站上了天枢号舱门口放下的阶梯，却在乔克斯看过来的时候脑子一抽指了指他，仰了仰下巴，发号施令：“你跟我。”
    乔克斯愣在原地没有动作，性子最急的唐屿发动天权号即将冲出去，闻客不欲多作解释，事实上他也做不出解释，反正这天枢号多一个不多。
    闻客催道：“聋了？”
    乔克斯最会顺杆子往上爬，下一秒就上了阶梯，落后他一步台阶。
    闻客关闭舱门的时候，听到乔克斯在他耳边轻声说：“收到，长官。”
    阿波罗星系背面的缝隙外由维纳斯星系的第一舰队看守，里面则守着阿波罗星系的第七舰队。
    上回靠近缝隙，如果有的选，闻客也会选择突破第一舰队，而不是兰妮的第二舰队，第一舰队的芬奇要比兰妮好对付的多，虽然这话让芬奇听到可能会激发他的战斗力。
    胡杨和胡枫已经在暗中等候多时，互相掩护，保证他们与第七舰队的通讯。
    一接到他们靠近的消息，天玑号当即发来了第七舰队的通讯请求。
    屏幕正中的是第七舰队舰长陆一骋。
    “好久不见。”陆一骋和他在过去的任务中已经配合过多次，只寒暄了一句便切入正题：“我会全力进攻，给第一舰队造成阿波罗星系反攻的假象，与此同时韦德会在另一面用第八舰队的兵力迷惑他们的视线。”
    “天权玉衡和摇光会在第二舰队看守处与韦德共同进攻。”两边的进攻无缝衔接，火力也相当，短时间内，维纳斯星系无法判断乔免到底在哪台机甲里，又决定从哪个缝隙进入阿波罗星系，在维纳斯星系两大舰队的围困下，想不知不觉混进缝隙内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办法便是全面开战，让第一舰队腾不出空守缝隙。
    星盟九大舰队，大部分的时间里合作抓捕星际海盗，并肩作战的时间远远大于对抗的时间。
    它们代表着星盟在星际中最强的火力，一旦成为敌人全面对抗，其造成的伤亡不可估量。
    但他们别无选择。
    闻客和陆一骋简单对完了任务流程，闻客打算关闭通讯频道，等第七舰队行动时，陆一骋突然视线向后，显然有话要说。
    闻客：“怎么？”
    陆一骋笑了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闻上将副驾驶上坐着的，是通缉令上的那位……？”
    主驾的监视器拍不到副驾驶，一般情况下，陆一骋连副驾驶上有没有人都看不到。
    闻客回过头，看到乔克斯把整个身子歪了过来，半个身体出现在他传向陆一骋的通讯屏幕中，难怪陆一骋中途几度欲言又止。
    “是。”闻客点头，“说来话长，陆上将，我们可以跳过他的问题，这对任务毫无影响。”
    “既然闻上将都这么说了……”陆一骋压下心头的疑虑，宽慰地一笑。
    闻客再次打算关闭通讯时，陆一骋又叫住了他：“闻客。”
    闻客和这位陆上将大多时候都处在“见面能够点头问候”的同事关系，再深一点，算配合默契互相都很愉快的同事，平日遇到了可以互称一句“上将”。
    闻客第一次听到陆一骋直接喊他的名字，不适应地皱起眉：“陆上将还有话要说？”
    陆一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掩饰性地又喊了一声“闻上将”。
    陆一骋手掌握拳放到胸口：“阿波罗星系与你同在。”
    闻客：“阿波罗星系与你同在。”
    “阿波罗星系与你同在。”第三声祝福回荡在通讯频道时，两个人都愣了愣。
    闻客不知道作何表情，索性对陆一骋笑了下，快速关闭视频通讯，回头闭着眼把乔克斯装模作样的胳膊扯下去：“不是真心的祝福没有任何效果。”
    “长官又怎么知道……”乔克斯胳膊被扒拉到哪里，就在哪里安了家，漫不经心道：“我不是真心的？”
    这话里一语双关的意思太过明显，闻客不打算接茬，当机立断闭了嘴。
    天枢号实时监控外界的星图中乍现几道刺眼的闪光，紧随其后的是剧烈爆炸声，不远处第一舰队的队形出现了片刻的混乱，西西从慌乱中截到了几条加密程度不高的信号，无一例外是“敌袭！”“保持警惕”之类的通报，陆一骋开始行动了。
    林深也从通讯器里报道：“报告长官，第八舰队已开始行动。”

 第99章

    唐屿一嗓子嚎出来：“靠兰妮这个疯女人！！！！！”
    林深：“后撤……伊芙！”
    “长官。”林深无奈道：“伊芙冲出去了。”
    闻客从通讯器中叫住杀出去的伊芙：“伊芙，以林深的命令为准。”
    伊芙丧丧地开着摇光紧急转了弯：“收到，长官。”
    另一边的情况勉强稳定在可控范围内，你来我往进行炮弹轰炸，这边胡枫和胡杨也收到命令前去接应第七舰队，闻客通知宁玉：“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假意周旋。”
    说完，便开着天枢号冲了出去。
    天枢号一出现，场中大半的火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西西又截了一段无关紧要的信号，是异常杂乱的：“抓闻客！！！”
    闻客听得出来正是芬奇的声音。
    闻客操作天枢号当着第一舰队母舰，也就是芬奇的面，绕过母舰的头和尾，拐了个弯便冲远了。
    这一幕拉了更多的仇恨，闻客快速拉升操作杆避开炮弹，轰轰烈烈炸开的等离子炮为他照亮了前行的路，闻客总感觉似曾相识，直到乔克斯趴在操作台的空白处，懒懒道：“长官，我之前就是这么溜你们的。”
    你可闭嘴吧。
    外围的大部分机甲被陆一骋的第七舰队怼在了缝隙处，双方机甲在对轰中不断有机甲爆炸失控，机甲爆炸时剧烈的温度让其中的驾驶员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只会与机甲共同汽化成微小的粒子，运气再好些，能有幸剩下些残骸，成为太空垃圾的一份子。
    剩余的部分机甲被闻客的天枢号吸引，离开了通讯缝隙，有时间警惕外围的机甲越来越少，闻客正准备通知宁玉找准时机时，追着他的机甲突然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集体停下了动作，在太空中转向，准备回到母舰周围。
    看来芬奇也没有那么傻。
    闻客原地掉头，准备再次冲回包围圈，再溜一次，乔克斯突然在他的操作台上点了个按钮。
    闻客分出半个眼神给他：“你干什么？出了事我俩一起死。”
    “这算殉情吗，长官？”乔克斯睁大眼睛笑着，瞳孔的颜色很亮，手上却没有停，闻客看到他在向第一舰队的母舰发送通讯请求。
    星盟九大舰队之间从前存在过共同的通讯频道，这一道请求很顺利就会传到芬奇的母舰上。
    两边打得水深火热之时请求和对面长官通讯这种事情，乔克斯简直做得得心应手。
    闻客回想到了不太美妙的经历，气得当场就要笑了。
    “长官。”乔克斯一边有节奏地敲着手指，等着对面的回应，一边抽出功夫告诉他：“挑衅这种事情，不是你的强项。”
    没错，是你的强项。
    真是好有面子。
    闻客不想会，除了他，应该没人会打开一个星际海盗的通讯请求，但他忘了这是从天枢号上发布的信号，芬奇一个挥手便通过了请求，在视频通讯的对面得意地冷笑：“闻客，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怎么，是要向我求饶吗？死了这条心吧！”
    闻客：“……”
    芬奇对所有舰队的指挥官都是这个态度，大概因为按顺序排了个“第一舰队”，就真的把自己当作星盟的第一舰队了，三番两次试图让其他舰队在合作中听从他的命令。
    在一次与闻客的合作中，被闻客拐着弯骂了个狗血淋头后，芬奇再见到他时永远不改冷嘲热讽。
    只是打也打不过，骂更骂不过，又死性不改一直循环着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久而久之这梁子积得不算浅，闻客知道他的出现会让芬奇头脑发热一把，只是智关键时刻还是战胜了一头热血。
    闻客没有和他说话的欲/望，干脆一把拉过来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把乔克斯的脸怼到监控面前，言简意赅：“你的强项。”
    乔克斯的脸出现后，屏幕对面安静了瞬息，芬奇可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良久喘了几口气：“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闻指挥官，还会勾结星际海盗，我早看出你们不对劲了！”
    闻客躲开轰过来的炮弹，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早在哪里？
    乔克斯调整了几回自己在屏幕上的位置，终于如愿出现在最正中央的地方，也不多言，安静地抚过胳膊终端，晶蓝色的蝴蝶刀清晰出现在众人眼中。
    连屏幕对面芬奇的下属都看清了蝴蝶刀的模样，一群人互相对视着，默默后退几步。
    《星际海盗乔克斯常年耍的蝴蝶刀是从第一舰队舰长芬奇那里抢来的》这种消息已经只能算众所周知的旧闻了，一般情况下没人在芬奇面前触这个霉头，但架不住霉头自己找上门。
    “乔克斯。”芬奇的怒骂顷刻炸开，“我日你大爷！”
    “如果你能找到他。”乔克斯随手转着蝴蝶刀，晶蓝色在修长的骨节间翻滚，耍得优雅又漂亮，闻客多看了几眼，乔克斯回答芬奇：“我不介意。”
    芬奇看起来气得快撅过去了，闻客突然间心情就好了起来。
    “你的眼光不错，刀很好用。”乔克斯握着蝴蝶刀，挑开了自己手指上被烫伤的皮肤，把死皮挑开，已经在愈合的伤口重新渗出血丝来，乔克斯把手指向旁边伸去，监控看不到的地方，鲜血淋漓的手指准确按在了闻客的唇上。
    “就是能力不行。”乔克斯发表完最后的评价，下一秒便切断了通讯。
    闻客下意识抿了下唇，酸味夹杂着腥气的鲜血钻进嘴里，闻客心如死灰地想刚才的“心情好”是纯粹的错觉。

 第100章

    乔克斯压根没有死了那条跃跃欲试让他把血舔掉的心。
    乔克斯察觉到了闻客的低气压，飞快转了话题：“长官，你猜他会不会追过来？”
    闻客操作天枢号避开擦着机翼而过的等离子炮，星图中，第一舰队母舰附近浩浩荡荡派出一整队机甲，抱着誓死的决心向他的位置冲过来。
    看来芬奇还是没那么聪明。
    闻客没再试图将第一舰队引得更远，刚刚的拉扯中已经试探出了芬奇能够容忍的最远距离，现在这种强度对宁玉来说已经足够了，只要能靠近通讯缝隙，就能一举冲进阿波罗星系内。
    “报告长官！第七舰队要动用反物质导弹！”下面负责观察敌方动向的机甲报告道。
    反物质导弹要想拦截，只能用反物质导弹对冲，寻常机甲不可能躲开这种强度的炮弹。
    芬奇连忙让第一舰队也准备反物质导弹。
    双方母舰的反物质导弹都充能完毕，弹道上的多余机甲连忙避开以防波及到自己，反物质导弹发射的瞬间，芬奇突然发现对面的母舰停止了蓄能。
    他们想找死？这一颗导弹下去，连母舰都能融掉。
    芬奇怔神间，忽然发现随着己方反物质导弹一同冲进阿波罗星系内的，还有一台北斗机甲。
    天璇号。
    中计了！
    芬奇暗道不好，只是双方机甲都为反物质导弹对冲做好了准备，其他机甲一时无法支援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璇号随着第一舰队的反物质导弹共同射进阿波罗星系。
    天璇号甫一进入阿波罗星系内，立即向旁边躲避，逃离反物质导弹的影响范围，只是第七舰队的母舰体积过大，无法迅速离开，事实上那艘母舰也没有避开的意思。
    反物质导弹打击到母舰上，正反物质开始湮灭，母舰也随着正反物质的湮灭，悄无声息地湮灭在太空中，眨眼间消失了大半。
    阿波罗星系用第七舰队一整艘母舰为代价，将乔免安全送进了阿波罗星系。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大家，前几天写文心态有一点炸裂加崩溃，数据焦虑真是谁都避不开，现在已经调整好啦，不过明天应该见不到，那就后天见吧大家
    第68章 收回你的信息素
    宁玉已经驾驶着天璇号将乔免安全送进了阿波罗星系，闻客却并没有松一口气，第七舰队母舰的湮灭画面仍然实时通过星图传来，第七舰队显然早已做好了牺牲母舰的准备，其他机甲距离很远，在母舰附近隔开了不会被反物质影响到的真空带。
    陆一骋没有跟他详细讲述具体的行动过程，只说会尽全力为他们创造机会，不到万不得已，陆一骋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做法，他们迅速的行动本就为了与维纳斯星系打人数差，再拖延下去，第三舰队支援过来，这方面的优势荡然无存。
    每个星系只拥有三艘母舰和三支舰队，一是星盟建立之初，为了平衡星系之间的实力，母舰这种战略性武器，只有各大星系明面上的数量持平，星盟才能够稳定，二是母舰每在太空航行一天，其花费的资金和资源数目都是巨大的，尤其是还要面临流放区那群星际海盗的骚扰，每个星系最多只能供养三艘母舰同时服役。
    现在这艘在阿波罗星系服役了近百年，不久前才刚刚维修过，数据显示一切正常的第七舰队母舰，就这样与第一舰队的反物质导弹，一同湮灭在了广阔无垠的外太空中。
    反物质导弹只有指挥官级别的有权限调动，第七舰队的反物质导弹临时停止蓄能，母舰中必定留下了操作人员，以陆一骋的性格，这种和母舰几乎同归于尽九死一生的事情，不会交给自己的副官。
    闻客试探着向陆一骋的通讯信号发送连接请求。
    等待了三秒，接通通讯的不是陆一骋，是他的副官：“闻上将！”
    闻客心里一沉：“陆一骋呢。”
    “长官在最后一刻从母舰中逃了出来，只是身体受到了一点冲击力的影响，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需要紧急送入医务室治疗。他在昏迷前把指挥权限全权交给了我，闻上将，任务圆满完成，我们已经和天璇号会和，元帅命我们即刻返回蓝星。”明明在说着自己长官大难不死死里逃生，副官的声音却如丧考批，背景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第七舰队的内部气氛并不美好。
    这群军官在母舰中度过的时间远远超过待在陆地上的日子，被迫放弃自己生活已久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它消失的滋味并不好受。
    闻客大致了解的第七舰队的伤亡，没再说话，安静地和副官对视一眼，准备切断通讯，对面的副官突然嚎了一嗓子：“等等，闻上将！”
    副官紧急道：“我们长官醒了！”
    芬奇被第七舰队摆了一道之后，将怒气都发在了仍然在外面的北斗机甲上，闻客一边躲开芬奇不要钱的猛攻，一边抽空想道：既然没有死，那就不用告诉他了。
    但陆一骋刚一睁眼就找他，很可能是收到了阿维卡元帅的一些命令，闻客出于职业责任问道：“是元帅有什么交代吗？”
    “不是。”副官忙道，“元帅没有其他的交代，是我们长官个人要见您。”
    闻客意识到这一面不是非见不可，当场就要挂通讯：“祝你们长官早日康复，阿波罗星系与你们同在。”
    副官一边急道：“别挂别挂闻上将”！一边捧着自己的终端飞奔向医务室，把胳膊端到了躺在床上的陆一骋跟前，完成任务般松了口气：“没挂，长官。”

 第101章

    陆一骋脸上挂了彩，四肢都缠着绷带，周围的医疗小机器人忙得机械臂都要抡出残影了，病人却挣扎着拍开了医疗机器人的机械手臂，把自己副官的手臂拉了过来，直直看着终端里面的闻客：“我刚刚悟了，我大彻大悟了。”
    闻客忙着甩开芬奇派人追回来的机甲，忍住没把“我现在很忙，你长话短说没话就闭嘴”说出口，一时也腾不出手切断通讯，只随意看了屏幕一眼，证明他没聋。
    鼻尖突如其来飘进了几缕柠檬气味，并不强烈，也没有压迫感，仿佛主人只是随意释放来清新空气的。只是酸成这样，是没办法清新空气的，只会污染他的呼吸道。
    闻客这回是真抽不出空再看旁边的空气清新剂一眼，屏幕里面一个抽风的，旁边还坐着一个抽风的。
    闻客将天枢号速度运行到极致，几乎挨着光速，迅速远离第一舰队的位置，耳边陆一骋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兴奋地开口，声带一听也严重受损了，漏着风：“因为有些事情，我以为我不说，我们也有的是时间，可是刚刚在母舰中，感受到反物质导弹湮灭过来的时候……一秒，只差一秒，我就来不及离开逃生舱，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们。”
    “闻客……”陆一骋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闻客猛地皱起眉，但没听到后话，世界一瞬间像被按下了静止键，第七舰队隐约杂乱的哭声消失不见，陆一骋莫名其妙的激动声线也戛然而止，只剩下鼻尖飘进来的柠檬气味，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他的肺腑。
    收到北斗其他机甲安全撤离的消息后，闻客操作天枢号驶入虫洞，机甲在虫洞里安稳运行，芬奇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行踪，只在身后泄愤地打来一串炮弹。
    闻客手掌离开操作杆，转了转各种极限操作下负担过重而酸痛的手腕，另一只手揉住眉心，盯着身旁靠过来半个身子的乔克斯。
    ——这个星际海盗的手指还放在切断通讯的控制钮上，没有半点掩饰自己罪行的意思。
    “西西，切换自动驾驶，目标，银河基地。”闻客嘴里吩咐西西，眼睛却没有离开乔克斯，眸中秋后算账的意味相当明显：“谁允许你挂我通讯的。”
    “长官。”乔克斯确定他发现了自己的行动，心安得地坐回座位上，语气也所当然：“他在说废话，我只是做了长官也想做的事情。”
    乔克斯轻声哼笑：“长官，承认吧，你也为此感到高兴。”
    虽然这是事实，但从乔克斯的嘴里说出来，总掺杂着其他的意味。
    闻客听到一半就意识到，陆一骋要跟他说的话，不是什么值得一听的情报。
    乔克斯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柠檬味却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酸得闻客几乎要起上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信息素的主人仿佛毫无察觉。
    怎么会有人只字不提吃醋，却能把酸味准确地传递给他，踏马比现在阿波罗星系的信号都稳定。
    闻客暗示了他几眼，乔克斯全然装瞎装傻，闻客忍无可忍地一脚踹在副驾驶椅的边缘，空气清新剂本人抬起头，恰到好处地露出困惑的表情，像是他做了什么没天的事情：“你做什么，长官？”
    闻客冷声道：“收回你的信息素。”
    乔克斯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哦”了声，说：“好吧。”
    嘴上答应着，空气里的酸味却并没有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闻客又是一脚踹过去，乔克斯早有防备，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闻客不太认真地挣了挣，果然没挣脱，乔克斯只是抓握着，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闻客精神力透支不太想动，忍了，目睹乔克斯装模作样地说：“可是长官，信息素好像收不回去。”
    “闻客闻客，到达目的地！”西西邀功似的从操作台里蹦出来，飞到两人身边转悠，迟疑地把自己的汇报说完整：“天枢号已到达银河基地，请问需要现在联系降落吗？”
    西西汇报完终于没忍住好奇，飞到闻客脸边，秉持着学习人类行为的目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乔克斯的“在调/情”口型已经到了嘴边，临出口时却变成了：“这需要问你们长官。”
    闻客眼神都不用扫过去就知道这个星际海盗会抽什么风，随手把西西扔进了自己的终端里，强硬地闭了麦，提起力气抽回自己的腿：“是你的信息素走，还是你走。”
    乔克斯均衡了一下利弊，还是慢吞吞停下信息素的释放，收回张牙舞爪的四肢，问他：“长官，如果我死了……”
    “如果你死了……”闻客没有丝毫犹豫，“你的骨灰会随着索达机一起绕纳布塔星三圈，我说到做到。”
    “没有骨灰怎么办？”乔克斯有些兴奋地想知道闻客的做法，但闻客已经闭了嘴，径直打开了北斗内部的通讯频道。
    “长官！”
    “长官。”
    七嘴八舌的声音充斥了耳膜，唐屿的欢呼震耳欲聋：“任务成功了长官！！！接下来是不是等乔院士研究出摧毁黑洞的办法就好了！！！”
    闻客拿下耳麦，面无表情地说：“应该把你和乔院士一起送进阿波罗星系。”
    唐屿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啊？！”
    闻客在通讯频道中喊：“林深。”
    林深的玉衡号就停在银河基地附近，和天枢号一样，没有任何进入银河基地的意思。

 第102章

    林深明白了闻客的意思，声音顿了顿：“收到，长官……多谢。”
    唐屿：“长官，我这边信号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您发布什么命令了吗？我没有接收到信号！”
    “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闻客忽略唐屿无用的聒噪，对林深道。
    林深：“收到。”
    唐屿：“？？？呼叫长官！我的信号！”
    “你是不是蠢！”摇光号从银河基地中冲出来，伊芙没忍住骂出了每个人的心声：“林深的个人资料你就算没看过，也应该听说过吧？！”
    天玑号开阳号一个接一个重新回到太空中，唐屿虽然懵然却也驾驶着刚刚熄火的天权号离开银河基地，已经反应过来信号没问题，可能是他有问题。
    防止被伊芙骂出第二句蠢货，唐屿想了想，让天权号的人工智能系统调出了林深的公开资料。
    唐屿看着籍贯中的“阿波罗星系米洛法尔行星带双子b星”呼吸一滞。
    “这并不是命令。”闻客在星图中标出米洛法尔行星带的位置，同步到每个人的屏幕上：“阿维卡元帅交给北斗的任务 ，只是救出乔免院士，将她完好送回阿波罗星系，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只关乎个人。”
    “米洛法尔行星带陷落已经有二十多天，现在已经无法从中获得任何信息，所有发过去的信号都石沉大海，米洛法尔很可能已经完全被维纳斯星系掌控。阿波罗星系从黑洞脱困之前，没有多余的兵力支援米洛法尔行星带，现在就算整个北斗机甲都搭进去，也大概率是螳臂当车，北斗机甲只擅长太空作战，而米洛法尔行星带的战场，在陆地。”
    “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们都认真考虑，不要头脑一时发热，尤其是你，唐屿。”闻客点名批评，“我会前往米洛法尔行星带支援，而你们去不去，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在这种时候前往米洛法尔，远比在你们熟悉的太空中和维纳斯周选更加危险，我再说一遍，这不是命令。”
    “长官，我知道这不是命令。”伊芙转着摇光号，“米洛法尔的情况我在比特宫的时候经常听到维纳斯的军官炫耀，虽然可能存在某些夸大的成分，但总体情况我心知肚明，我既然已经出来了，就绝不会退缩，我在比特宫早就憋坏了吗，就算死在米洛法尔又怎样，北斗的哪个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的太空？长官，您不也是？”
    胡枫和胡杨赞同地闪着灯光，表示“她说得对，她说得对。”
    “林深。”唐屿怒道，“你踏马这种事情都不跟我说？！你还是不是人？！”
    林深没有再说话，闻客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闻客知道北斗不会有人拒绝，可他还是要将事实摆出来，告诉林深每个人的态度，这是一场毫无异议自发自愿的支援，压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不仅因为米洛法尔，也因为他。
    林深这种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指望他自己向北斗求援，无异于等星球爆炸。
    闻客把乔克斯赶回他自己的索达233，世界终于清净下来，林深冷静地在通讯器中跟他们介绍他了解的米洛法尔情况：“米洛法尔虽然拥有很多小行星，但大都体积很小，还有一部分的小行星都被制作成防护罩，以抵御太空中的辐射，只有两颗较大的行星，双子a星和双子b星，拥有人类居住条件。”
    “维纳斯提出要重新接手米洛法尔后，便一直派出军队在双子星骚扰，两个星系历经数千年的摩擦之后，分别在每个星球掌握了近乎一半的区域，但阿波罗星系根基较深，两个星球的首都皆由阿波罗星系实权掌控……在黑洞危机之前。”
    现在的情况，便不得而知了。
    北斗机甲最先靠近的是双子a星，双子b星在黑洞的另一面，林深立即道：“先去a星，确认这里的情况。”
    米洛法尔离三个星系的太阳距离都很远，虽然能勉强维持生存，只是温度常年零下，从太空中看过去，最上空飘着厚厚的云层，再下面，便是一望无际的雪白，这个时节正是双子星距离各大星系最远的时候，建筑物都覆盖在积雪之下。
    闻客已经穿透了大气层，靠近了双子a星的地表，目光所及仍然是毫无生气的白色。
    北斗机甲近地行驶向首都飞去，很快在地面发现了不同的颜色。
    鲜血的红色。
    这些建筑虽然盖着积雪，却仍能看清，早已不是完整的高楼，米洛法尔这些年发展得很好，尤其是靠近首都的城市，卫星尚未被摧毁时，这里是一座发达、现代化的城池，拥有完善的调节气温的系统，而现在，连调节气温的塔台都不见了踪影。
    一处较为空荡的陆地上，北斗机甲发现了血痕，林深的玉衡号从上空飞过，能源仓内喷出的灼热燃料融化了表面的积雪，白色的雪化成水一层一层流进更深的雪地中，很快便流出了红色的血水，几只胳膊和头颅暴露在空气中，穿着打扮都是最普通的双子星居民，不是任何军队的士兵。
    玉衡号只融化了薄薄一层，雪面之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西西的生命探测装置反反复复扫过这篇苍白的土地，断壁残垣只给出了零零散散的回应，是这座城市幸运的幸存者。
    这样的温度下，只要破坏了城市的恒温供应塔台，接下来给出一点点的轰炸，便足以摧毁这座高度现代化的城市。

 第103章

    靠近首都时，生命探测仪终于猛烈地发出了提示声，显示前方有大量生命体出现，闻客命令北斗机甲快速上升，一长串的子弹立即打在了他们刚刚停留的位置。
    首都的警报声接二连三响起，一番试探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对空炮弹，一句话也不用说，首都内的驻军已经认定了他们是“敌人”。
    首都内的恒温塔台保存尚为良好，应当是维纳斯星系为自己的驻军留下的驻扎地。
    双子a星的首都显而易见全面沦陷，尽在维纳斯星系掌控之中，标志性建筑的顶部飘着维纳斯星系的系旗，其他城池除了守城的维纳斯军队，看不到任何普通的居民，几乎是一座死城。
    连首都都沦陷了，意味着他们没见过的其他城池也凶多吉少，就算存在阿波罗星系的军队，也很难反攻而来。
    北斗只跟维纳斯军队的守军打了一个照面便飞速撤离，甩开了追兵后不死心地飞去了其他城池，几乎绕着整个a星飞了一圈，直到最后回到最开始发现尸体的雪坑。
    温度很低，雪下个不停，他们绕星球一圈的功夫，被林深融化的那层雪早已经被新的雪覆盖，尸体漏出的一角重新隐藏到冰凉的新雪下，连血水都消失了踪影，人类曾经存活的痕迹彻底被抹去。
    双子a星没有什么冲突，他们一路开过来，连守卫都很怠慢，似乎很惊奇竟然还有未知机甲在天上飞。
    因为整个星球的人类，已经没有可以发生冲突的了，不是死人就是维纳斯星系的军队。
    “双子a星全面沦陷。”闻客宣布多番调查后的结果，深吸口气：“启程，去双子b星。”
    机甲跃迁前往双子b星的路上，北斗的内部频道出奇地沉默。
    他们想过很多种后果，也做好了为之搏命的准备——可如果双子b星像a星一样，仗打出了结果，普通居民无一生还，首都被维纳斯星系占据，他们的支援将毫无意义。
    话最多的唐屿直到看见双子b星前，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是轰炸！”跃迁结束，北斗机甲离开虫洞，唐屿确认屏幕上检测到的动静是炮弹的轰炸，第一次这么庆幸看到杀伤性武器：“天呐，是轰炸！”
    既然这颗星球还在进行轰炸，说明战争还在继续，双子b星没有沦陷！他们还在坚持！
    北斗喷出的燃料仿佛都欢快了许多，不需要闻客发布命令，一个个已经俯冲了下去，林深打头阵，快速冲进了双子b星的大气层。
    双子b星温度与a星相差无多，只是肉眼看过去，被苍茫白雪覆盖的区域明显少了很多，b星的恒温灯塔大部分还在运作，城池虽然破败，却仍然存在人类聚集的区域。
    林深显然很熟悉b星的地形，领着北斗一群机甲目的明确地直奔双子b星的首都措那。
    耳边枪声和炮弹声交错，城门前两军机甲在交战，对空机甲已经全部损坏，米洛法尔的措那军正在殊死抵抗维纳斯星系的军队，守住背后的净土。
    闻客在阿波罗星系的队伍中看到了克瑞斯星系的机甲，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不声不响地支援了米洛法尔。
    战场中突然出现陌生的机甲，双方军队都有点意外，眼见着这几台机甲向着措那城池内急速飞来，随手往城外的维纳斯军队丢了几个炸弹，措那的守卫军先是下意识放了几枪，而后枪声骤停，双子b星可能不认识北斗的全部机甲，但一定认识玉衡号，玉衡号身后跟着的机甲完全不用猜。
    有人朝天放了几下空枪，这是措那军庆祝欢迎表达高兴的方式，其他守卫军也意识到这几台机甲是来支援米洛法尔的，但守卫军带领的军官还是谨慎地向闻客的机甲发送了阿波罗星系的交接暗号。
    闻客用指挥官权限和军官互相确认了身份，首领当即指挥守卫军放出措那的领空，让他们进来。
    “是援军！”闻客连上了措那军的内部通讯频道，说话的是刚才和他交接的军官，这个叫连胡的上校激动地告诉其他措那军：“来的是第九舰队的北斗小队，是援军！”
    通讯频道爆发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星系三大舰队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第九舰队中，北斗又汇集了整个舰队最精英的那一批军官。
    “连长官！”有人在频道中汇报道，“南边快守不住了！请求支援！”
    短暂的兴奋很快褪去，连胡严肃问道：“能坚持多久？”
    对面不容乐观地估计：“三分钟……”
    他们正守在最北边，对空机甲这种昂贵的战略资源在这种高强度的对抗中根本留不下来，城门全靠陆地机甲苦苦支撑，虽然这边勉强能守住，但要在三分钟内支援去南边，谈何容易。
    闻客毫不犹豫道：“我们去。”
    连胡并不迟疑：“感谢闻长官，南边就交给北斗了。”
    北斗作为现场极少还能对空的机甲，加入南边战场后，很快稳定住了战况。
    维纳斯星系的进攻从他们来之后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北斗将银河基地所有机甲的备用能源都带了过来，待维纳斯星系撤兵后，胡杨沉重地开口：“北斗几艘机甲所剩的备用能源最多再抵抗三次这样的攻击。”
    “北斗机甲能源耗尽，还有普通机甲，再不济还有最原始的枪械。”闻客走出天枢号，刚跟连胡互相打过招呼，连胡蓦地向头顶一看：“敌袭！”
    闻客按住连胡，抬头看向远远飞下来的索达机，说：“不是敌人。”

 第104章

    索达机几乎已经和星际海盗绑定了，连胡也被抢过，看到这玩意儿就头疼，但既然闻客确定了这台索达机的身份，连胡也并不怀疑，让守卫军把索达机放下来。
    索达机圆润地停在了北斗机甲旁边，舱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个子高挑，相貌优越的男人，就是莫名有些眼熟。
    双子b星室外的体感温度已经快达到负十度，措那军都穿着特制的保暖军装，北斗上下来的每一个人都只顾着战斗，待肾上腺素褪去，寒冷后来居上，唐屿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索达机上走下来的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就连这一件衬衫都穿不规矩，领口敞着，锁骨上隐约能看见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在黑色衬衫的衬托下尤其显眼，只是皮肤有点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破了皮还没好。
    衬衫袖口被主人翻了上去，露出精瘦的胳膊，男人黑发睫毛上都落了雪，但只低头看了看落在胳膊上又被融化的雪花，随意抹去胳膊上的水滴，抬眼对闻客道：“长官，我不要索达了。”
    “你不是最喜欢索达机吗？”闻客本来并不冷，看到乔克斯下来，却突然感觉后颈有点发凉。
    少了一条红色的围巾，不知道被乔克斯扔到了哪里，反正自从离开了他的脖子，他就没再见过。
    闻客其实并不怕冷，从小到大都不怕冷，相反，他更怕热，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大多时候衬衫都扣不规整，袖扣也会这样折上去。
    只是脖子上戴惯了那样一条围巾，陪他度过奥斯里亚最冷的季节，现在到了和奥斯里亚气候相似的地方，总感觉后颈溜着阵阵冷风，看到乔克斯会让他这样的感觉加剧。
    “那是我当星际海盗的时候。”乔克斯说。
    连胡终于发现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眼熟了，这可不就是通缉令上见过很多面的星际海盗乔克斯吗？！
    “你现在难道不是吗？”闻客笑了声，不适地摸了下自己的后颈。
    乔克斯眯起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需要一个能打架的机甲，长官。”
    “想打架？”闻客说，“你有的是机会 。”
    连胡见北斗的其他人都对乔克斯存在相当适应，甚至闻客还语气熟稔地和他你来我往，暂且压下了心底的困惑，一把拉住了抖成筛糠的唐屿：“先进来暖和暖和吧。”
    唐屿在连胡的推搡中进了措那的临时基地，恒温塔台将暖气送到这座小型基地里，里面的温度适宜得多，只是唐屿仍然抖得不成样子，连胡想了想，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扔给了唐屿：“这位长官，你先将就用着，别忘了还给我就行。”
    唐屿肉眼可见活了过来，叠声跟连胡道谢：“谢谢谢谢谢谢大哥。”
    乔克斯虽然没被招呼，但也自觉跟了进来，睫毛上的雪花碰到热气眨眼间蒸成了水汽，睫毛湿漉漉地低下头靠过来：“那就说好了，长官。”
    ——谁跟你说好了？
    闻客瞥他一眼，却见乔克斯身体挨着他，眼神却飘向了唐屿那里，不知又在谋算什么坏主意。
    闻客索性把乔克斯安排给了唐屿：“看着他。”
    唐屿抓着唯一的保暖神器，受宠若惊：“我吗？”
    闻客：“就你。”
    虽然唐屿智商不行，但一身正气，不可能被乔克斯带歪的。
    闻客叫上林深伊芙几人跟连胡去开会，唐屿停留在原地，反应了几秒反应过来——他们要去讨论战术，至于为什么不带他，因为带上他也没什么用，他只要会听懂命令就行，这比搞清楚命令本身更让人省心。
    唐屿幽幽叹了口气，脖子上突然传来了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人勒紧了他的脖子。
    唐屿带着窒息感回过头，发现是他们长官让他看紧的星际海盗伸手拽住了他的围巾，若有其事地反复扯了扯。
    唐屿少见的没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危险气息，也见证过他脖子上的设备发挥作用时乔克斯的惨状，并不担心自己的危险，只是有些好奇地问：“你干嘛？”
    乔克斯说：“这个质量不错。”
    唐屿立马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围巾：“这是连胡借给我戴的，怕冷你自己要去 。”
    乔克斯垂下眼安静地看了他几秒，没有说话，但唐屿总觉得他在看一个傻子，却又没有证据。
    “闻长官。”连胡说，“我就长话短说了。”
    “阿波罗星系被困以来，维纳斯星系向我们发动了全面进攻，摧毁了米洛法尔附近的卫星，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a星已经……”
    闻客：“我们刚刚从a 星过来。”
    连胡咬着牙：“a星最先遭遇总攻，没有撑到克瑞斯星系的支援到来，我们本来也无法撑那么久，但克瑞斯星系向我们空投了许多物资和能源，甚至包括新型的机甲，如果没有他们，双子b星想必也早就沦陷了。”
    克瑞斯星系在星际上一直强烈谴责维纳斯星系的做法，虽然出于星系之间的关系，没有办法直接出兵援助，但提供一些物资这种力所能及的小事，完全不在话下，他们甚至没有让阿波罗星系知道的意思。
    “等战争结束，我们一定会像克瑞斯星系表示最诚挚的谢意，感谢他们在米洛法尔最苦难的时候伸以援手。”连胡感动道。
    “维纳斯和阿波罗在b星原本分河而治，战争全面爆发后，维纳斯利用源源不断的武器优势占据了b星的大部分土地，直至现在，能被阿波罗星系掌控的区域，只剩下措那和隔壁的横水，即便如此，维纳斯也在不停轰炸措那和衡水，希望蚕食掉最后的地带。”说到这里，连胡恶狠狠地抽了口气：“自从星盟建立以来，三大星系为了和平都做出了诸多妥协，从未出现过如此卑鄙的行径！”

 第105章

    “维纳斯的轰炸持续了很久，且位置随机，维纳斯放出消息，将会为阿波罗的普通居民圈出安全撤离路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离开米洛法尔，便不会受到袭击，可谁能想到……他们在阿波罗的普通居民撤离时，竟然轰炸他们自己圈出的‘安全撤离路线’，那条路上……全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啊！甚至连把枪都没有。”
    “他们仗着米洛法尔的消息传不出去，便做出这样出尔反尔的行为，所幸林少将提前发现了端倪，为措那和衡水的居民留下了逃跑的时间，否则现在的b星，也会像a星那般，成为一座空城。”
    “维纳斯的目的，分明是摧毁整个米洛法尔！”
    “林致意呢？”林深终于开口问道。
    连胡声音顿住，看着林深，没有说话。
    林深冷静道：“你说。”
    “措那和衡水遭遇了不止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在上一次维纳斯的进攻中，林少将不慎被擒，至今……生死不明。”连胡强迫自己跟着冷静下来，可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林少将被擒之前，命令我，不要耗费任何人力物力去救他，维纳斯想从他那里撬出措那和衡水的信息，短时间内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还说。”连胡回想自己的长官在最后一刻给他发来的讯息——
    【我知道自己没有毅力面对维纳斯星系的审讯手段，那个星系以酷刑而闻名，所以一旦找准时机，我会第一时间紫砂，待我死后，还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儿子。】
    连胡说：“他还说，请你一定放心！等米洛法尔被解放，他一定会活着出来见你！”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亲人。
    林深知道那个男人不可能留下这种话，但还是谢过连胡的带话，别过了头。
    会议最终结束在沉默中，失去一个少将虽然悲痛，却绝不是米洛法尔最值得悲痛的事情，米洛法尔失去的何止一个少将。
    在会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生离死别，是所有人中最幸运能够活下来的那个，庆幸活着已经没有精力，又怎么腾出多余的时间去为每一个死去的人而难过。
    唐屿看到会议散了，急忙跟过来，黏住林深：“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林深没有看他，一头闯进门外的风雪里。
    唐屿纳闷了会，瑟瑟发抖地跟着冲了出去，一张嘴吃了一口的雪花，“呸呸呸”半天才一把抓住林深的胳膊：“说句话啊你！”
    林深皱着眉甩开他，又被唐屿眼疾手快一把拽了回来，两个人站门口打了会太极，唐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嗷”一嗓子：“你哭了？”
    林深红着眼看他，烦得要死。
    唐屿却不知脑回路又转到了哪里，大概是自己冻成了鹌鹑，便也疑心一个从小在双子b星长大的人怕冷，把围巾套上了林深的脖子，自己则缩回了屋里，说：“那你自己伤心会，围巾记得还给我。”
    唐屿眨了下眼，围巾又被扔回了自己身上，林深穿着单薄的作战服，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不识好歹。”唐屿嘟囔道。
    “算了。”唐屿又嘟囔道。
    ……
    连胡又一抬眼，发现乔克斯还在盯着他，确定了这个星际海盗可能是真的有话要说。
    连胡犹犹豫豫挪远了，不太情愿跟这个危险分子搭话。
    虽然他在闻客那里，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连胡在太空里跟他见过一次，当时乔克斯在抢隔壁的飞行器，即便没抢到他头上，也足够吓人了。
    再一抬头，乔克斯堵到了他脸上。
    “哎哟祖宗。”连胡捂着心脏，“你要干什么，你说。”
    乔克斯果真说了：“围巾哪来的？”
    连胡心想这不会都要抢吧，双手合十：“我自己织的，不值什么钱。”
    乔克斯一挑眉：“教我。”
    连胡怀疑自己是把“给我”听错了，但乔克斯四下望了眼，确认某个长官并不在这里，于是重复了一遍：“教我。”
    【作者有话说】
    乔克斯：打断施法。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一次管够大家！等之后有时间我慢慢修！！！
    第69章 易感期
    “报告长官，18号塔台危机已解除。”林深在通讯频道汇报道。
    “报告长官，3号塔台危机已解除。”唐屿紧跟着道。
    “报告长官……”北斗内部通讯频道里插进来一个并不协调的声音，乔克斯拖着语调道，“5号塔台危机已解除，长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那里的情况。”
    我嘞个倒反天罡！唐屿内心咆哮，第一次有人反让闻客汇报情况，好在闻客没有搭这个声音，径直道：“继续。”
    胡杨聪明地续上了汇报：“报告长官，我赶到之前，13号塔台便已经被彻底摧毁。”
    “报告长官！”胡枫紧急插入道，“10号塔台需要支援！”
    “9号塔台一切正常，我去！”伊芙快速向闻客提出申请。
    闻客同意了伊芙的支援申请，于此同时，连胡向他提供的措那地图上，连续多个塔台的位置发出了求救信号，没等闻客调出兵力去支援，发出求救信号位置的塔台已经在地图上暗下，说明设备塔台已经完全被完全摧毁，彻底失去了支援的必要。
    北斗到达措那此后两个星期，阿波罗星系外的黑洞仍然未被解决，维纳斯和阿波罗的战火不断，隔壁的横水也沦陷了，措那成为阿波罗星系在米洛法尔最后的驻扎地，克瑞斯星系明里暗里向措那空投了大量的资源，以维持这最后的净土，阿波罗星系守着措那又坚持了一个星期，维纳斯在这种殊死抵抗下本已无计可施，谁知今日却突然转换了思路——他们调动了一批新的飞行机甲，精准进攻措那的恒温塔台。

 第106章

    米洛法尔每个城市的恒温塔台都分为地上和地下两个部分，战争爆发之初，地面上的恒温塔台已经在轰炸下消失殆尽，措那如今全然依靠地下的恒温塔台供暖，之所以一直坚持到如今，正是因为地下恒温塔台的位置是一个城市绝对的机密，维纳斯并不能掌控其位置。
    但维纳斯今日的进攻目标极其明确，打了阿波罗一个措手不及，标志着措那地下恒温塔台的位置已经暴露，就算今天守了下来，日后也永远存在安全隐患。
    措那的指挥军官通讯频道中，连胡的副官犹豫地开口：“地下塔台的位置，连长官也是在接手措那的指挥后才得知，维纳斯军方是如何得知的？怕是……”
    副官没有接着说下去，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咽下去的是什么。
    阿波罗牺牲在前线的将士一批又一批，只有林默林少将，是维纳斯留了活口的。
    “林少将坚持了整整一个月，才暴露出地下塔台的位置，已经是绝对的好汉了！”有人直言不讳道。
    “闭嘴！”连胡呵斥道，“你负责的区域塔台守下来几个？就我目前接到的消息，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你让其中的居民用那三分之一的供暖怎么活过这个冬季？”
    如果措那的军队集中兵力，只守住军用恒温塔台，维纳斯根本没有机会攻破防守。
    可是措那剩下的不仅仅是军队，更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军队若是想撤离措那再简单不过，但那样做，整个措那也会像其他城市一样成为死城，双子a星已经用事实证明了，维纳斯从没有放过平民的意思，他们的目标，是摧毁整个米洛法尔的阿波罗公民，从文明的层次彻底泯灭阿波罗在米洛法尔的影响。
    新星历时代，竟然会有一个星系抱着灭绝文明的目的发动战争。
    被训斥的军官悻悻闭了嘴，“背叛”的话题便被揭了过去，众人继续热火朝天地讨论各个塔台的救援计划，闻客没有接手措那的指挥权，毕竟连胡比他更了解措那的军队和布防。
    闻客将北斗临时编入了措那军，以其灵活性随时支援。
    闻客一边指挥北斗支援陷入困境的塔台，一边皱眉看着地图上的明明灭灭。
    措那的军队几乎都被吸引到了地图的一个区域，闻客用手在地图上划了几下，圈出一个区域，发给连胡，直接问道：“总控塔台在这里？”
    连胡震惊得无以复加：“我并没有告知您地下塔台的具体分布，您是怎么判断出总控塔台位置的？”
    闻客没立刻回答，而是直接向北斗全体发布命令：“停止手上一切行动，向我发送的坐标回撤。”
    北斗机甲当机立断回撤，闻客问连胡：“你在总控塔台布置了多少兵力？”
    连胡自豪道：“总控塔台是整个措那恒温系统的基础，整个措那有三成的兵力集中在那里！长官，您不用担心！”
    “等等……”连胡还没来得及自豪三秒钟，随即语气沉下来：“最、最新消息，其他塔台不停发出求救信号，总控塔台的兵力一直向外支援，现在只剩……不到一成……我不是说过！无论如何，总控塔台的兵力不允许擅自撤离吗？！”连胡愤怒地吼道。
    负责总控塔台防守的军官诚惶诚恐回答：“其他塔台都在求援，他们也是救人心切……”
    话音未落，通讯频道内突然顿了下，随即响起巨大的警报声。
    刚才还在为自己开脱的军官蓦然愣住了，怔怔道：“报告长官……维纳斯军队出现在总控塔台空中，他们正在发动进攻！长官，我们守不住！”
    连胡骂了句脏话。
    军令如山是任何时候都必须遵守的准则，受过标准训练的军官不可能不知道，可整个措那的指挥已经交到了一个上校手里，意味着高级军官死伤惨重，大部分位置的军官甚至都是临时提上来的，守在总控塔台的这个刚刚接替了他战死的长官位置不到三天，现在再纠结对错已经毫无意义了。
    闻客将最后一个能源块安到了天枢号上，驾驶着天枢号冲出地下基地。
    北斗所剩的能源正常情况下并不能坚持到现在，北斗极尽节省保留了部分巅峰的战斗力，而今没有节约的必要了。
    如果措那的总控恒温塔台被毁，军方的地下基地三天内便会全面停止供暖，而外界的塔台更快，一天内这座城市就能够重回原始时代，所有人都活在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里，就算基地拥有一段时间的物取暖供应，他们也很难再拥有与维纳斯打持久战的能力。
    简言之，这很可能是措那与维纳斯最后一场大规模的战斗，如果失败，等待整个措那的，就是单方面屠杀。
    他们必须赢。
    北斗其他机甲率先到达总控塔台附近，与维纳斯的对空机甲正面碰上了，地面封锁完好，维纳斯只有对空机甲能接近措那，而空战是北斗最大的优势，宁玉和天璇号已经进入了阿波罗星系内，北斗本该缺少一个重要的位置，可乔克斯驾驶着一艘极为普通的对空机甲，竟然凭借强大的精神力，硬生生弥补了机甲上的差距，填补了天璇号的空位，代替了天璇号原本的位置，北斗机甲各司其职，短时间内总控塔台滴水不漏，为措那本地的军队争取了调动机甲的时间，北斗能源耗尽的同时，措那对空机甲支援而上，维纳斯军队未能快速突破此处的封锁。
    所有人的精神力都使用到了极限，尤其是闻客，乔克斯与北斗配合上的不足，需要他用精神力共享补上去，比平时的消耗更大，从天枢号驾驶座上下来时，乔克斯看到他的长官前胸后背都汗湿了，双子b星的冷风一吹，闻客不动声色拧了拧眉。

 第107章

    头顶的空战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可北斗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精神力恢复之前，他们没有一战之力。
    毁坏的机甲轰隆轰隆砸到地上，碎片四散，不止这一处，其他塔台面对着相同的战况，维纳斯仗着本星系支援的优势，并不给这个城市太多的喘息之机，闻客很少有这种浓重的无力感，即便已经做到了极致，可战局依然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渺小，乃至整个北斗的力量在星系战争之间都显得太过渺小，渺小到即便牺牲他们全部，也救不回岌岌可危的战局。
    乔克斯踏着脚下的雪花向他走了过来。
    闻客看到了，可没有动，乔克斯越走越近，闻客听到脚下的雪花被踩碎的声音，意外盖住了炮弹的轰鸣，直至乔克斯将手掌盖到了他额头上，闻客也没动，乔克斯把他的额发拨开，轻描淡写道：“长官，我们逃吧？”
    闻客这回清醒了，一把拽住乔克斯作乱的胳膊，满脸“你在说什么屁话”地盯着他。
    乔克斯神情认真地像在说什么情话：“这颗星球没救了，长官，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现在，立刻，马上。”乔克斯反握住他的手，掌心带着体温的余热：“坐上你的天枢号……或者我的索达也行，在它彻底毁灭之前，离开这颗星球。”
    面对乔克斯这番言论，北斗众人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反驳，纷纷看向闻客。
    “长官。”林深深吸口气，开了口，“第九舰队需要您。”
    “北斗小队可以没有玉衡号，可是第九舰队，不能没有闻长官。”林深将手掌抚到胸前，一字一句道：“他说的对，您不应该留在这里。”
    “什么叫‘北斗小队可以没有玉衡号’？！”闻客还没有回答，唐屿已经率先破口大骂：“林深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北斗小队可以没有玉衡号’？！！！踏马北斗小队没了谁都不行！！！”
    “长官！”唐屿扯住林深的袖子，“他要是不愿意走，下药，打晕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拖也得给他拖走！”
    “如果……”唐屿深吸口气，“如果不走，死也得死一块，做鬼北斗也得做一个地方的鬼！！！”
    闻客精神力透支本来就头疼，林深认真给唐屿解释他必须留下的原因，唐屿用“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三连击回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闻客听得头更疼了，低下头拼命揉着眉心。
    林深发现了他的异样，住了嘴，唐屿多逼叨逼叨两句后也停下嘴皮子，几人一同看向闻客，等待他的抉择，闻客没说话，乔克斯倒是语气惊奇地问：“怎么，你们也支持你们长官跟我私奔？那太好了。”
    北斗众人：“？？？”
    好什么东西？
    一连五双眼睛瞪向了乔克斯，乔克斯摊了摊手，笑眼弯弯：“看我干什么？看你们长官，感谢各位的抬爱，可惜就算你们这么支持我，你们长官自己不愿意跟我私奔，那我也没办法。”
    一连五双眼睛又齐刷刷看向了闻客。
    闻客继续用力揉了揉眉心。
    北斗都以为乔克斯这样说，是怕死，或者说怕他死，想劝他离开双子b星。
    只有闻客从乔克斯的第一句就已经听了出来，乔克斯真的只是灵机一动，突然有点想私奔。
    这下一秒便前途不明生死未知的感觉，极大刺激了这个星际海盗，冰凉的雪花也盖不住他骨子里沸腾的热血，乔克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着“我们逃吧？”，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向他发送“私奔”邀请。
    至于死？
    乔克斯这疯子最不怕死。
    如果能跟他死一块，或许更合他意。
    这个星际海盗的喜欢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有迹可循。
    闻客闭了闭眼睛，心跳的节奏恢复正常，身体残留的热意被双子b星一阵一阵袭来的冷风吹透了，手脚后来居上直达心底的凉意，闻客跳过这个话题，正想命令所有人原地修整，头顶巨大的爆炸声兀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是维纳斯的炮弹击中了措那的地下总控塔台，措那军队立即反应过来，弥补了那个地方的空缺，可已经击中的子弹仍然将塔台所在区域炸出了巨大的弹坑，肉眼无法看出来损坏情况，通讯频道各种命令十分杂乱，唯有连胡呼叫维修人员的声音异常清晰。
    北斗众人暂时没有空中作战能力，闻客立即领着人前往地下询问情况。
    来往的维修人员奔波于被毁的塔台和维修室之间，迅速排查损坏情况，地下塔台因为这一炮，有一半彻底暴露在地面上，维纳斯的进攻更加猛烈，只是措那的防卫也逐渐熟练滴水不漏，双方僵持不下，维修人员还在抢修，闻客感受到地下的温度也瞬间降低下来——恒温塔台的恒温功能已经失去作用了。
    “损坏情况百分之三十！”维修人员报出了大致的数字，“如果修复过程顺利，三个小时内能恢复供暖！”
    三个小时，是措那能够承受的时间，可维修人员的声音却并不乐观，闻客听到总工紧接着道：“最大的麻烦是，供电系统也被破坏了，供电系统的维修更加困难，需要将断裂的电线接到总阀里，可即便穿着绝缘服，我们这里也没人能承受总阀处高压环境下空气里流窜的电流，做这项工作的机器人储备间同样在刚才被炸毁了。”
    正常人类的身体素质无法承受强大的电流，经过信息素强化的身体或许有可能，闻客询问总阀处的电流，总工保守地给出了一百五十毫安的数字。

 第108章

    这是穿着绝缘服后人体能够感受到的电流。
    一百毫安的电流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便足够致死，闻客想了下自己的身体素质，说：“我去。”
    他在奥斯里亚接收过短时间二百毫安的生物电训练，一百五杀不死他。
    “长官，一百五十毫安是平均数字。”总工严肃道，“事实上总阀处的电流，是这个数字的两倍不止。”
    闻客了解了情况，还是说：“我去。”
    他去是可能死，别人去是百分百死，这种情况下他去是最好的选择。
    闻客说着便向总工学习总阀处的操作方法，总工刚跟他讲解完，一回头愣了愣：“长官，他干什么？”
    谁？
    闻客回过头，看到正在往自己身上套绝缘服的乔克斯，乔克斯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挥了挥手：“学会了，长官。”
    谁教你了？
    闻客看着乔克斯阐述事实：“你连生物锁五十毫安强度的电流都害怕。”
    进电源总阀不得当场昏过去，到时候还得他进去把人拖出来，不够麻烦的。
    乔克斯对于闻客专挑他软肋的做法没发表意见，倒是认真了身上的绝缘服，让衣服与自己更服帖，然后道：“长官，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乔克斯暂时还没有自己去找死的由，他说他最合适，说明站在他的角度，他认为自己不可能死，否则怎么说也要把他拉进去。
    闻客看了他一会，说：“等会晕里面，没人去救你。”
    总工有些困惑地说：“所以是他进去吗？”
    闻客没再犹豫：“他去。”
    乔克斯在他身后笑，闻客与总工确认了之后的行动，把刚刚恢复一丝的精神力共享给乔克斯，警告道：“听从安排。”
    “收到，长官。”没办法用精神力给他传递消息，乔克斯于是懒洋洋地对他喊道。
    闻客本不想看过去，但乔克斯迈进电流影响范围时，闻客还是不受控制把眼神分了过去。
    厚重的绝缘服挡住了主人的一些细微反应，闻客只能看出来乔克斯的步频很稳定，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当，靠近总阀也是如此，全程稳定地完成了总工交代的流程，连总工都叹为观止：“旁人就算能忍受住这种电流，也不可能维持如此长时间的稳定，他在这方面似乎有特殊的免疫性。”
    连接过程顺利得无以复加，总控塔台快速恢复了供电，操作人员仍然步伐稳定地走出了危险区，维修人员马不停蹄投入供暖系统的抢修中，北斗其他人员也被支使去帮忙，乔克斯缓慢走了出来，闻客站在原地没动，乔克斯自己脱下绝缘服，头套取下的瞬间，闻客看到了乔克斯苍白的嘴唇，视线再向下， 是湿透后紧贴在身上的黑色衬衫，勾勒出主人的身体线条。
    绝缘服被扔到一边的同时，站得稳稳当当的人膝盖一软，身子晃了下。
    闻客冲上去想扶住他，可乔克斯张开双臂就是一扑，全身的重量响当当地向他压了过来，结结实实把他抱了个满怀，双腿没有力气，胳膊上的力道却大得很，牢牢锁住他的胳膊，闻客挣扎了一下甚至没有挣开，乔克斯脑袋歪过去，鼻尖顺着他的脖子滑下去，最后停留在他的颈后。
    看在乔克斯身体仍在颤抖的份上，闻客压下了把缠在身上的人一把掀开的条件反射，任凭乔克斯安静地吸气，呼气，把潮湿的空气打在他的腺体附近，最后说：“长官，不是说不救吗？”
    闻客再次挣了挣动弹不得的两只胳膊，涵盖意思不言而喻——我救了吗？
    乔克斯搭着他的脖子笑着呼吸，身体每一次起伏都能被他感知到，闻客闻到了近在咫尺异样的柠檬味，比过往的每一次都要浓郁，充斥着侵略性，见缝插针钻进他的腺体里，闻客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你易感期？”
    乔克斯所当然嗯了声：“易感期能激发身体的某些潜能，她会用电流让我陷入易感期。”
    话语间，乔克斯又用鼻尖蹭了蹭从未被别人触碰过的地方，闻客浑身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用尽全身力气才按捺住把人甩开的冲动，冷静地问：“抑制剂在哪？”
    “抑制剂？”乔克斯似乎是轻声笑了下，喉结沿着他的肩头滚了滚：“你不是吗，长官？”
    闻客绷着脸，想说“你知道你正在对我进行星骚扰吗？”，但此话一出，抱住他的星际海盗绝对会更兴奋。
    闻客终于没忍住，认真挣开乔克斯的钳制，扯着他颈间的项链把他拉开，仔细观察乔克斯的脸色。
    眸间浸润着生眼泪，湿漉漉的蓝瞳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明晃晃的欲/望下遮掩着一些很少见的情绪，闻客凝眸问他：“怕？”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一章！今晚只能肝这么多了呜呜呜。
    ps现实中遇到高压处一定不能走，不然遇到跨步电压当场死翘翘，正确做法是蹦着走，当然让小乔蹦着走太没有b格了，所以就当我们高端的绝缘服可以防止跨步电压谢谢
    第70章 是你心动了，长官
    乔克斯游离的视线落在他眸中一秒，很快滑了下去，没应声，只勾着唇角笑，闻客却能通过接触的胳膊，感受到他肌肉的痉挛，闻客很想再问一些问题，可乔克斯并不是会认真回答他的状态，事实上，乔克斯的眼睛已经黏到了他唇上，闻客怀疑他现在可能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瞳孔甚至都有些涣散，一张脸直白地表达着内心的想法。

 第109章

    左脸写着“想”，右脸写着“亲”。
    闻客知道信息素越强大的alpha易感期频率会越低，相对应的是易感期的症状会越严重，认识乔克斯这么久，闻客第一次见到他易感期的模样，看起来烧得不轻。
    乔克斯似乎跃跃欲试要重新抱住他，可是他的手指勾住了后颈的项链，即使没用很大的力气，乔克斯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没再做出出格的举动。
    闻客抽空联系措那的人要了alpha用抑制剂，措那一个军官很爽快地让人直接把抑制剂送到了他手里，闻客把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大型挂件拖回了天枢号，按进了副驾驶座位里，快速打开天枢号的空气净化系统，做完这一切，闻客感觉自己也燥热了起来。
    高阶alpha易感期的信息素对omega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影响，闻客没测过他跟乔克斯的信息素匹配度，不过单从乔克斯血液里那一点信息素便能缓解他的发/情这一点，他们的匹配度不可能低。
    闻客打开储物柜，先给自己打完了一针管抑制剂，才拆开措那给的alpha用抑制剂外包装，把针管拿到了手里，看向副驾驶上的人。
    闻客用安全带把乔克斯束缚在了座位上，乔克斯不安分地乱动，只是脑子大概真的烧坏了，根本没有想到去解安全带。
    在乔克斯企图暴力破坏天枢号副驾驶位的安全带之前，闻客单手抓住了乔克斯的胳膊：“你现在能听懂多少？”
    乔克斯眨了下眼睛，倒是没再继续实施暴力行为，鼻子敏锐察觉到了闻客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仰着下巴凑过来，在他弯下腰靠过来的脸侧嗅了嗅。
    看来是一点人话也听不懂。
    闻客放弃交流的想法，叼住针管，趁乔克斯反复嗅他后颈的散发的安抚信息素时，捋开他衬衫的袖子，手指在胳膊上按了按，找到了最粗的血管。
    乔克斯对他信息素里的酒味本就不耐受，闻客利用安抚信息素悄无声息侵蚀了他的意识，乔克斯对他的动作毫不抗拒，只是在他单手扶着针管想扎进血管那一刻，乔克斯反应蓦地强烈起来，剧烈挣扎了一下，骤然爆发的信息素差点把闻客眼泪给酸下来。
    闻客稳住针管，退远几分，捕捉到了乔克斯瞳孔中的警惕。
    闻客低下头看了看针尖，又看向乔克斯仰起的脸。
    乔克斯不明所以歪着头，视线却一直跟着他手里的针管，闻客叹了口气，把针管藏到背后，俯身下来，在他唇上吻了吻：“乖一点。”
    乔克斯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下暂停键，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果真没再乱动，只快速眨了两下眼睛，闻客趁机快准狠地把抑制剂打进乔克斯血管里。
    整整一管强效抑制剂打空，闻客终于松了口气，军队的alpha抑制剂一直都是强效抑制剂，一分钟内就能起效，效率很高，接下来只要等抑制剂生效就行。
    闻客转头把针管扔进废物箱的功夫，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绷断的声音。
    闻客用自己尚还清醒的大脑思考了下，是他副驾驶的安全带还是没逃过某个星际海盗的暴力行径，光荣殉职了。
    闻客再次叹了口气，乔克斯冰凉的手下一秒便扣在了他的脖子上，瞬间的力道连闻客也没反应过来，乔克斯把他按在了操作台上，身下压着一堆按钮，他用得最多的操作杆此时就在侧前方，怼着他的鼻子。
    还好天枢号并没有启动，不然这一下就能让西西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闻客刚提起力气准备反抗，后颈腺体的位置蓦地传来了湿润的触感，温热一闪而过，可滑腻的感觉却沿着腺体敏感的神经细胞径直窜上了大脑皮层，闻客刚提起的力气原地卸了下去，被身后的人发现了端倪，身体压得更紧，灼热的温度从单薄的衣物之间传递而来，闻客思绪断了片刻，手腕终端里急促的通讯声“滴滴滴”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闻客找回了思考能力，发软的四肢也被这加急的通讯请求重新灌注了力气，一把掀开乔克斯，快速喘了口气，接通林深的通讯：“说。”
    林深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双子b星大气层出现大量未知飞行器，不像是维纳斯星系的军队，正在向措那快速靠近，我们无法判断他们是敌是友……那边的人点名要求和您进行通讯。”
    闻客皱了皱眉：“可以，让他们把通讯接过来。”
    “稍等。”林深说完，暂时挂断了通讯。
    乔克斯被他用力的那一下直接甩到了机尾处，单手扶住机壁维持平衡，闻客冷静地抽出纸巾，冷静地把自己腺体上的口水擦干净，冷静地把纸巾扔进废物箱，然后冷静地骂出声：“你踏马到底属什么的？舌头不会用就剁了。”
    乔克斯充耳不闻，还有功夫抿住唇，舔了下唇上从他后颈处带走的信息素。
    闻客冷静……冷静个屁。
    闻客把措那军官给他的五支抑制剂挨个拆开，全部打进乔克斯血管里，咬着牙：“又舔人我真踏马……”
    “又？”乖乖伸着胳膊让他打抑制剂的人好奇地发问。
    闻客手指一抖，最后一针差点扎进自己手里。
    乔克斯贴心地调整自己手臂的位置，让他扎得更方便，疑问也紧随其后：“为什么是‘又’，长官？”
    闻客把最后一针管抑制剂打完，撩起眼皮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乔克斯一眼：“易感期结束了？”
    “五支强效抑制剂下去，一头牛都该结束易感期了，长官。”乔克斯说，“在长官打第三针管的时候，我就已经恢复意识了，所以长官，为什么是‘又’？”

 第110章

    闻客倒是希望舔他的是一头牛。
    你能不能聋了。
    闻客看着自己的终端，为什么转个通讯而已，林深再也没有给他消息？
    终端上显示玉衡号驾驶员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闻客主动联系林深，等待林深接通的时候，乔克斯在他头顶“啧”了声。
    从现在开始到林深接通他的通讯，他都是聋子。
    好在林深并没有让自家长官进化成聋子许久，很快就道：“长官，出了点状况。”
    闻客清了清嗓子：“什么状况？”
    “……三两句话可能说不太清楚。”林深说，“长官，您现在方便吗？可以出来看一眼。”
    此话正合闻客的意，闻客一巴掌就拍开了天枢号驾驶舱的门，双子b星的冷风轰轰烈烈冲进天枢号里，将莫名其妙的情绪和氛围冲得干干净净，闻客把衬衫领子扣到头，盖住发烫的后颈，抬起头向上看时，终于明白了林深的意思。
    林深用“未知飞行器”形容他们，可只要是第九舰队的人，大概都能从操作习惯和队伍布置中认出来，出现在措那上空的队伍，是流放区的那群星际海盗。
    这些飞行器有阿波罗星系的方舟，也有维纳斯星系和克瑞斯星系淘汰下来的机甲，一整个队伍中几乎挑不出两台一样的机甲，全是过去这么多年从星盟东拼西凑来的机甲。
    闻客找到了指挥机甲所在位置，盯着看了会，熟悉感油然而生。
    林深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这一对星际海盗的队长，是梵伦。”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梵伦的腺体在十年前入狱时就已经被破坏了，就算他之后逃了出来，应该也没有驾驶机甲的能力。”
    这也是梵伦销声匿迹了十来年的原因，一个腺体损坏的星际海盗，是没有星际航行能力的，更枉论抢劫。
    而劫狱放走梵伦的罪魁祸首，现在就站在他的身后。
    闻客对梵伦的所有印象，都停留在太空之中，梵伦所率领的星际海盗和第九舰队的摩擦。
    不同于乔克斯这样极致的个人主义，梵伦是一个很好的指挥者，能够将一盘散沙的星际海盗统筹成一支棘手的队伍，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给星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闻客和他打交道的那几年，为了研究梵伦的战术确实绞尽脑汁。
    所以当看到梵伦将曾经用在第九舰队的战术，用在帮助措那击退维纳斯星系的入侵时，闻客有片刻的失语。
    阿波罗星系和维纳斯星系飞行机甲的战争本微妙地僵持着，维纳斯无法突破封锁，阿波罗也无法击退对面，只看哪一方先后继无援坚持不住，流放区的星际海盗加入后，彻底打破了目前的平衡，维纳斯军队面对这种毫无组织纪律却十分难缠的攻击手足无措，甚至不需要阿波罗再做出进攻，维纳斯自己已经被对面突如其来的援军乱了阵脚，没坚持多久便准备撤兵了。
    短短十分钟，战况局势逆转，措那的危机解除了。
    闻客终于接到了梵伦迟到的通讯请求。
    “你好，闻长官。”梵伦的长相没变多少，稀松寻常地像在跟老友打招呼：“好久不见。”
    “我本来是想直接联系你，不过措那的情况好像不容我们先叙旧，只好暂且推迟我的见面计划了。”梵伦问，“闻长官喜欢第三星送给阿波罗星系的礼物吗？”
    流放区的支援在意料之外，但确实为措那争取了喘息之机，闻客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梵伦的问题。
    梵伦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好心”来给曾经毁了他腺体的军方送温暖的人。
    所幸梵伦其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视线跃过他，向乔克斯打了招呼：“哈喽，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乔克斯轻轻嗯了声：“是不错。”
    闻客回过头打量乔克斯。
    乔克斯已经提前举起了双手：“我是认识他，但我并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长官。”
    “闻长官，他对这一切并不知情。”梵伦说，“我来这里，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如你所见，第三星几乎全部的机甲，都被我带来了这里，我愿意用这些武装力量……换闻长官的一次合作。”
    这不仅是交易，也是威胁。
    流放区这一次可以帮阿波罗星系，下一次便能倒戈帮维纳斯。
    闻客不知道什么样的合作值得梵伦动这么大手笔，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北斗其他机甲连同天枢号都被闻客留在了双子b星，梵伦另外给他拨了一台……索达。
    “抱歉。”梵伦解释道，“如果是拥有天枢号的闻长官，我想没有星际海盗敢让他上太空。”
    闻客坐在索达的架势位，把西西按进操作台，一边熟悉键位，一边点了点头。
    梵伦看到姗姗来迟的乔克斯走进来，对两人笑了笑：“那么，希望闻长官拥有一个愉快的旅行，第三星欢迎你。”
    闻客刚从流放区离开没多久，就要主动回到这个地方，并不愉快，果断切了通讯，操作索达升空间隙，转头看向乔克斯：“手里拿的什么？”
    乔克斯走过来，主动把手里的物件给他看，索达离开了双子b星的大气层，闻客看到乔克斯拿着的是一颗空间压缩按钮，如果他眼神没问题，这颗空间压缩纽扣，应该是他的东西，里面曾经装了一条围巾。
    闻客突然对这颗纽扣里现在装的东西有了预感。

 第111章

    乔克斯按下按钮，一条红色的围巾果真炸在了空气中。
    索达远离了双子b星，航行趋于稳定，没有需要闻客的操作，闻客只能被迫盯着乔克斯手掌里的围巾，颜色比他之前那条要鲜艳点，也可能是因为再鲜艳的颜色，经过十多年的消磨，也不会再鲜艳如新，而眼前这一条却明显是全新的。
    只是针脚要粗糙得多，和乔克斯自己小时候啃坏的那条技术大差不离。
    闻客瞳孔缩了一下，乔克斯走上前，抖了抖围巾，自然地帮他戴到了脖子上。
    一圈，两圈，长度刚刚好，乔克斯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圈自己的作品，拍了下手：“好看。”
    “是不是比之前那条好看？”乔克斯弯下腰，认真看向他的眼睛，闻客在深邃的蓝瞳里看清了自己的表情，也从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明白，有什么东西在此时此刻超脱了他的掌控。
    这种情绪并不能为自己控制的感受陌生到令人恐惧。
    乔克斯在等着他的回答，闻客紧急挪开了眼睛，慌不择路道：“外面有风吹进来……”
    “长官。”乔克斯被这拙劣的借口逗笑了，拆穿他：“这里是离地上万公里的太空，没有风能够吹进来。”
    闻客从驾驶座上站起来，又道：“索达的重力系统好像有问题，我去看看……”
    否则他怎么像是悬在了半空中。
    乔克斯抓住他的胳膊，没怎么用力，却仍然将他牢牢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不是风动，也不要诬陷索达的重力系统，没有其他的什么动静。”乔克斯很轻地对他说，“是你心动了，长官。”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纯甜嘻嘻，小乔超勇哒！
    少数与多数
    第71章 溃不成军
    乔克斯的话很好解，闻客把这些文字在心里滚了一遍，试图搜刮出一些言语来反驳他。
    可所有解释都苍白无力，你不能反驳一个事实，尤其是这个星际海盗从来擅长抓住他的漏洞，在他沉默的时刻里，乔克斯早已准备了千万个论据，势在必得。
    闻客很少有这种溃不成军的感受。
    乔克斯一直没有“分寸”这个概念。
    从他们再次见面起，乔克斯就永远在踩着他的底线试探，明确自己的心意后行事更为猖狂，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当下的快活更加重要，想亲他就要说出来，发现了他的动摇就要得寸进尺。
    什么身份场合合不合适都要靠边站。
    闻客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越界里终于生出警惕之心，试图筑起城墙反抗，但很明显，他警惕得太迟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撤回心意的余地了。
    闻客拨开乔克斯按在他肩上的手，低下头，轻轻吸了口气。
    乔克斯不满地想重新触碰他，却在听到闻客接下来的声音时止住了动作：“是。”
    闻客慢慢抬起脸，看着他的眼，重复道：“是，满意了？”
    乔克斯有点摸不准闻客的态度，安静观察了闻客一会，说：“不满意。”
    闻客不太能站稳，索性向后靠到了操作台上，手指摸到熟悉冰冷的操作按键，闻客挨个抚过去，指关节终于从刹那的脱力中反应过来，闻客用力按下一个按钮，星图出现在屏幕正中央，闻客问乔克斯：“那你希望我是什么态度？”
    乔克斯认真地思考了几秒，说：“至少也该是……给我一个吻？”
    “你倒是真敢想。”闻客嗤了声。
    “我易感期的时候。”乔克斯向前一步，大腿挤进他双腿的缝隙间，手掌按住操作台的空隙，另一只手食指轻飘飘碰了碰闻客的嘴角：“长官你不是就给过了？”
    “你有意识？”闻客眯缝了下眼睛。
    “没有。”乔克斯直白道，“但我有感觉，长官，有人趁我易感期意识不清，光明正大亲我占我便宜，我还是知道的。”
    闻客以为乔克斯烧成那样，早就分不清现实虚幻，才会选择那么省事让他安分下来的办法，倒是没想过乔克斯还能记得，慢吞吞“啧”了声。
    乔克斯没说话，食指从嘴角向他的下唇滑过去，在跃跃欲试往他嘴里探的时候，被闻客张嘴咬住了指节。
    乔克斯也没挣扎，任凭闻客叼着他的手指，身体逐渐压过来，闻客皱着眉向后仰，腰背几乎弓到了极致。
    清脆的声音撕裂了空气中异样的氛围，闻客强迫自己视线下移，看到是乔克斯脖颈上的银色项链在动作间从衬衫缝隙里掉落而下，半截悬在了空中，乔克斯也听到了动静，和他对视了一眼。
    闻客一只手勾住悬下的那截银月，一只手拽走乔克斯往他嘴里探的那只胳膊，把乔克斯拉下来接吻。
    诡异的平衡被打破，乔克斯下一秒反应过来，想按住他吻得更深，可闻客已经一把掀开了身上的人，绷直腰背从操作台上坐起，用手背快速擦了擦嘴唇，在乔克斯茫然地望过来时抬了抬下巴，道：“一个吻。”
    闻客听着耳边的心跳声，平缓呼吸节奏，一字一句告诉乔克斯：“到此为止。”
    乔克斯愣了下，半晌后摸着唇肉回悟过来，他的长官企图用一个吻打发了他。
    不只现在，还有以后。
    他的长官承认自己爱他，但并不打算和他在一起。
    闻客自己可能不知道，发/情不上脸的闻长官，此时此刻眼眶和耳廓都通红，眨眼时能看到眼皮上也浸透了绯色，他亲手围上的红色围巾在刚刚的剧烈动作中散开了些许，能依稀窥见闻长官脖子上的惨状。

 第112章

    乔克斯走上前，帮闻客把围巾认认真真严丝合缝地围好，然后凑到闻客耳边，把呼吸打在闻客耳后的皮肤上，同样一字一句地回答闻客：“痴心妄想，长官。”
    闻客看上去很想再拉着他打一架，但被西西的警告声打断了动作。
    “警告！警告！前方探测到未知机甲。”
    星图上出现了不属于第三星的机甲，可探测范围进一步扩大，闻客坐回驾驶位系好安全带，西西也把未知机甲的实时信息同步了过来，闻客不需要再做侦查便能判断出来，这是维纳斯第三舰队的机甲。
    好消息是维纳斯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把第三舰队的母舰派到米洛法尔的双子星来，只是单他们现在探测到的机甲，就已经足够双子星喝一壶了，这些飞行机甲足够将双子b星全面封死，即便克瑞斯星系和流放区要再派机甲去支援，也必须先直面第三舰队的这批精锐。
    措那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流放区的那批支援不知能抵抗到何时。
    梵伦的通讯请求很快发了过来，闻客接通通讯，梵伦开门见山道：“一个坏消息，闻长官，维纳斯星系的机甲发现了我们。”
    “领头的是第三舰队的白马小队。”闻客说。
    “看来闻长官也发现了他们。”梵伦一边指挥手下机甲行动，一边道：“打赢的可能性微弱，不过没关系，逃跑我们最在行，闻长官请跟紧我们……如果可以，或许能将索达交给你身后那位脸色很不好看的星际海盗。他对索达更加熟悉……嘿乔，谁惹你了？”
    乔克斯说：“现在是你。”
    “好吧。”梵伦摊了摊手，“是我的话那就没关系了，乔。”
    梵伦又灵活地把摊开的手掌合十，举过头顶：“拜托你了。”
    乔克斯不置可否，毕竟要从他的长官手里抢过机甲的控制权，难度莫过于让他的长官吻他。
    维纳斯星系从他们跃迁的方向过来，正面交锋必不可少，闻客没有任何交出控制权的意思，乔克斯坐在副驾驶乐得清闲。
    流放区这破烂的设备都能发现维纳斯的机甲，维纳斯只会发现得更早，在第三舰队机甲进入索达机射程范围之前，维纳斯的炮弹就已经打了过来，闻客轻车熟路躲过这些等离子炮，流放区的队伍也已经做好了应对，分出了一只队伍去迎击维纳斯的机甲。双方短暂地交火试探之后，维纳斯炮火猛烈起来，被留下断后的机甲有几台永远消失在了太空中。
    远走的其他机甲没有回头，都默认了这些机甲的未来。
    一切都顺利地按照梵伦的计划进行，流放区的大部队机甲逐渐靠近标好的跃迁点，变故却猝不及防——星图中有序的队伍正中央，属于梵伦的那一台机甲航行路线陡然变化起来，几乎擦着旁边几台机甲撞向了其他方向，隔壁机甲躲闪不及，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损伤，通讯频道内的信息瞬间杂乱无常，所有机甲的声音都挤在一起，这只小队一直以来维持的良好秩序似乎被什么打破了。
    梵伦的视频通讯已经断了，闻客重新打过去，接通的不是梵伦，是梵伦机甲里另一名星际海盗，有些慌乱地盯着他，似乎连接通通讯都是意外之举。
    “发生了什么？”闻客问。
    屏幕里的星际海盗手舞足蹈地向身后指，只是屏幕被他的动作挡得严严实实。
    “让开。”乔克斯不耐烦地开口。
    这个星际海盗听到乔克斯的声音，终于冷静下来，紧急蹦开，让闻客看梵伦机甲里的情况。
    驾驶位上现在已经没了人，副驾驶上也没人，身后的空地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如果没猜错就是那台机甲的两个驾驶员。
    其中一个人被一拳砸偏了头，正脸暴露在屏幕中，果然是梵伦。
    “会开机甲吗？”闻客问刚刚躲开的星际海盗。
    星际海盗忙点头：“会！”
    “不傻啊原来。”闻客道，“驾驶位空着，你不坐准备让谁坐？”
    星际海盗恍然紧急坐上了驾驶位，双手放在操作杆上。紧张地看着闻客：“然后呢？”
    “等。”闻客说，“等你们几个跟这台机甲一起撞进第三舰队的包围圈。”
    闻客嘴上不饶人，却并不相信这个星际海盗的反应能力，下一秒精神力就穿透太空，径直链接上这个星际海盗，模拟操作图像浮现在眼前，硕大的“爬升”两个字触目惊心。
    星际海盗吓得连忙操作机甲爬升，摸上操作杆后终于从怔愣里恢复过来，熟练地进行其他操作，把机甲扶回正轨。
    闻客把精神力撤回远处的机甲，冷汗瞬间就爬满了额头。
    得亏梵伦的机甲是向索达在的位置失控，否则以他的精神力，很难在太空的距离限度链接上另一个人，这种操作在三秒内抽干了他的精神力，索达内遍布的精神力都消失了瞬息。
    背景里梵伦和副驾驶的男人漫长的扭打仍未结束，唯一双手自由的那个海盗操作机甲与其他流放区的机甲会和，闻客注意到他之后的操作还算能看，便专注看向身后的两个人。
    闻客终于看出了端倪。
    和梵伦打在一起的，是一个爆发的次人类。
    现在应该称其为非人类。
    在机甲驾驶过程中，副驾驶的星际海盗基因爆发，失去意识变成了非人类，梵伦为了控制住隔壁的海盗左支右绌，机甲也被迫失控。

 第113章

    闻客和星际海盗打交道的过程中，也经常碰到这种情况，但大多时候星际海盗并不会让非人类意外爆发影响队伍很久，往往几秒钟内便会恢复正常。
    现在这个非人类爆发前精神力等级较高，爆发后也更为棘手，连梵伦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他。
    局势僵持不下，就在梵伦险些被咬伤时，那个非人类突然顿了顿，似乎是短暂恢复了意识，蓦地向屏幕里看了一眼。
    闻客之后才意识到，他应该是想看驾驶位上的人，却意外透过屏幕和他对视了。
    随后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掏出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枪响之后，流放区这次的非人类爆发危机，也平稳地解决了。
    坐在驾驶位上紧张操作机甲的人瞪大眼睛，没敢回头看，心里却已经明白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嘴唇抖了抖：“爸……”
    梵伦把驾驶位上的临时驾驶员赶下去自己操作，命令所有机甲按照原计划进行跃迁。
    临时驾驶员扑到后面的尸体上小声啜泣，梵伦抱歉地对他一笑：“多谢闻长官的远程指导。”
    闻客点了下头，关闭视频通讯。
    乔克斯凑过来解开了他驾驶位上的安全带：“你精神力清空了，跃迁我来。”
    闻客没跟他争，坐到副驾驶上，精神力透支的脱力感一阵又一阵袭来，闻客头疼不已，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墨丘利公约”的执行。
    乔克斯熟练地操作索达驶入虫洞里，球形机甲飞行优点是速度快，受力均匀，进行星际跃迁时启动迅速。
    刚一驶入虫洞，压力便顷刻从四面八方均匀地挤压而来，球形机甲的缺点也在此——均匀地将其中每个人摊成肉饼。
    闻客没有精力回想自己被摊饼的过程，脑中反复浮现的是那个星际海盗毫不犹豫举起枪的动作，那是墨丘利公约的内容。
    墨丘利公约是流放区每个星际海盗原则上都要遵守的约定俗成。
    ——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爆发。
    也不知道我的队友是否会爆发。
    即便我的变异率已经超过了“非人极限”。
    只要我还清醒，我便认定自己是“人”。
    我不同意用变异数值来否定我的人性。
    若爆发到来，我约定，在伤害同伴之前，亲手了结自己。
    星盟主张“为了更广大人类的利益”，于是将对人类有威胁的其他群体排除在人类之外，这项公约是星盟公布“非人极限”后，流放区星际海盗对此做出的反击。
    在流放区的平民之间，这项公约偶尔可以被通融，但上了太空的星际海盗，几乎无不服从，毕竟在密闭的飞行器中，一个爆发的非人类如果无法被解决，最终后果一定是机毁人亡，而自己解决自己，是最高效的手段，一个非人类一旦爆发，便再也没有回到正常的机会了。
    挤压感逐渐变小，索达离开了跃迁虫洞，再次到达了墨丘利星系。
    行星之间距离较短，加上黑洞引力的影响，跃迁落点并不稳定，所以他们落在了墨丘利星系的外围，之后的距离由机甲自动驾驶，
    索达在太空中先加速后匀速航行了五个小时后，终于开始减速，闻客透过舷窗，看到了光亮。
    第三星拥有完整的人造太阳，绕第三星公转，所以第三星的日出日落像星盟的其他星系一样正常，只是每隔几十年需要更换他们的“太阳”。
    他们安全降落在第三星的首都，梵伦走下驾驶舱的脸色并不好看，刚死了父亲的星际海盗在机甲中可能是哭了一路，跟着梵伦走下来时两个眼睛肿成一团，梵伦抱了抱他，让手下通知死者其他的家属。
    “抱歉。”梵伦安慰完一圈人，终于想起来被晾在一边的闻客，用阿波罗星系的礼节对他问了好：“礼节周全的做法，应该是我亲自带闻长官参观完第三星，然后自然地谈起我们的合作，这也是我原本的计划。只是……我的朋友死得太突然，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情绪。”
    梵伦说到这里，恍惚了下：“我们已经在太空中并肩作战十多年了，当年我被你逮捕进纳布塔星监狱，也是他替我稳住第三星的局势，不然就算我之后逃了出来，凭那个时候损坏的腺体，也不可能东山再起……闻长官，我知道你有疑问，只是现在，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梵伦对他告别后匆匆离去，闻客四处张望着各行其事的其他星际海盗，确定没有一个星际海盗是用来监视他的。
    梵伦说他带着第三星全部的武装力量去支援了米洛法尔，闻客降落在第三星的停机坪后只粗略一看便判断出梵伦全是扯淡，梵伦带去米洛法尔的兵力有第三星实力的五分之一，都算保守估计。
    降落过程中，闻客一直让西西从高处尽量搜集第三星的信息，只搜集到的冰山一角，第三星所展示的经济实力和基础建筑虽然远不及蓝星这些星盟首都，但也足以和普通的城市相提并论了，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着其他流放区所未曾见过的“稳定”。
    所有星际海盗离开停机坪后便上缴了武器与机甲，一个枪支都不会带进市区。
    流放区不稳定的根源，一是贫瘠的星球资源，一是随时爆发的非人类。
    前者可以用抢劫星盟的资源弥补，后者却是绝对无法被解决的存在，一旦非人类爆发，轻则毁坏建筑，重则家破人亡，就算是星盟控制的灾厄区，也无法拥有第三星这样稳定的社会。

 第114章

    梵伦到底对这颗星球做了什么？
    闻客用探讨的眼神看向身旁绝对知道真相的乔克斯，乔克斯不看他，反捞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邀请他：“来看看我的房子吗，长官？”
    【作者有话说】
    永远不在干正事的小乔和他永远忙于正事的长官。
    第72章 第三星感激坏了
    闻客抽出自己的手，沉默地看了乔克斯几秒。
    他想说“我是有病才会想去看你的房子”，然后在话说出口之前，闻客发现自己是真的有病。
    他确实对乔克斯这些年生活的地方产生了好奇。
    他最好奇的是，即便离开了奥斯里亚，乔克斯依然会用“我的房子”来形容某个地方，乔克斯会在抢劫之余，在这颗星球的一个房子里落脚，即便那不足以被称作“家”，也足够吊起闻客的好奇心。
    闻客不想承认这不合时宜的想法，也确定没有前去的必要，随意叫住旁边的一个星际海盗：“你好，能传一份第三星的地图给我吗？”
    这个黄毛的星际海盗明显没有适应从闻客口中蹦出的礼貌十足的“你好”，在闻客看过来的第一瞬间胳膊就摸到了腰上放抢的位置。
    待看清闻客的动作后，黄毛才回想到梵伦的交代，欲盖弥彰地拍了拍自己枪上莫须有的灰尘：“我还得去交枪，你问其他人。”
    黄毛急匆匆走开了，乔克斯讨嫌地凑过来，把下巴放到他肩上，说：“长官，虽然梵伦私下交代了，不允许对你无礼，但是长官你这张脸，在流放区，可不好使。”
    乔克斯用脑袋撞了撞他：“梵伦把你交给了我。”
    梵伦。
    还有梵伦。
    闻客一边把肩膀上的脑袋搬下去，一边想，梵伦和乔克斯的关系，是他意料之外的。
    乔克斯会对除他以外的另一个人释放善意，就算那善意实在浅薄，也是难能可贵的。
    ……他还是在好奇。
    闻客闭了闭眼，认栽道：“你为什么留在了第三星？梵伦……”
    后面的话闻客没有问，乔克斯却已经听出来了话外之音，当场向他伸出手，再次发出邀请：“长官，你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条件。
    乔克斯对闻客会做出的选择早有预料，垂眼看着闻客自己把刚刚抽走的手再主动送回他的掌心。
    “成交。”闻客说。
    乔克斯在闻客手指落定的那刻攥紧手掌，弯腰在他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落下一个吻，视线从鸦羽般的睫毛缝隙里向他看过来，笑眼弯弯：“成交。”
    乔克斯的动作充斥着怪异的仪式感，停机坪上的其他人纷纷投来观望的目光，可碍于主人公的身份，无人作声，闻客虽然不解，却仍感到整个手指已经烧了起来。
    他下意识抽了抽手，但这次没有抽动。
    乔克斯拽着他拦下梵伦下属的一辆星艇，没商没量地把司机赶下了星艇，自己坐进去，把他拉进了副驾驶。
    为了不松开手，乔克斯甚至是从副驾驶位置一步跨进主驾驶的，闻客实在不能苟同。
    “长官。”乔克斯设置好星艇的自动驾驶模式后，就安然地趴到了方向盘上看着他，扣他的掌心：“你现在就可以问了。”
    闻客尝试忽略掌心的触感，然后发现这并不能被忽视，明明有千万种挣脱的方法，他却不知为何问了始作俑者：“你能不能安分点？”
    “不能。”面对第一个问题，乔克斯给出了准确的答案：“下一个问题，长官。”
    闻客深吸口气，放弃这个话题，继续他最开始的问题：“梵伦……为什么留下了你？”
    你从奥斯里亚出逃，却为了另一个人留在了第三星。
    “梵伦没有留下我。”乔克斯轻轻用指甲在他掌心画圈，“正是因为他不想留下我，我才会留在第三星。”
    “劫了纳布塔星监狱的那天 ……长官，不要这个表情，这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乔克斯注意到闻客听到“纳布塔星”四个字时骤然拧起的眉头，终于舍得松开他的手，转而去揉闻客的眉心：“听我说完。”
    闻客任他把自己的眉心按开，好整以暇准备听听这个星际海盗能对此做出什么解释。
    “我本来并没有劫人的打算，只是觉得……破坏了这座监狱的防御系统的话，长官你一定能立即记住我吧，毕竟我们已经那么多年没见了。”乔克斯食指顺着他的眉心向旁边滑动，滑过他的眉骨，不知为何笑了声：“也不止是你，还有她。”
    乔免。
    闻客眼神略过乔克斯脖子间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说：“此生难忘，星盟的历史也会永远记得你，科学院的技术人员为了加强纳布塔星的防御系统连续加了三个月的班，当然，当时负责纳布塔星的那位监狱长更会永远偷偷扎你的小人。”
    乔克斯：“扎小人？”
    闻客：“一种神秘的东方玄学。”
    乔克斯笑了笑：“准备离开纳布塔星的时候，监狱里的星际海盗让我顺便放他们出去，我问他们能给我什么。”
    “梵伦当时说。”乔克斯回忆了瞬息。
    【你可以得到第三星的感激。】
    “一次被维纳斯那个兰妮开着凛音追过来的时候，我正好撞上了第三星的队伍，就把兰妮送给他们啦~”乔克斯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噼里啪啦，第三星感激坏了。”

 第115章

    “那之后，我见到了梵伦。”乔克斯摸他的耳根，“他问能不能收回当时那句话，我正好缺一个临时落脚点，就在第三星挑了一块地，第三星又感激坏了。”
    “我对他的谋划不感兴趣，从未了解过，梵伦找你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唯一确定的是——”乔克斯捏了捏他的耳垂，“他知道第三星的其他人不待见你，所以就暂时把你送给我了，长官。”
    “这次的感激，我就收下了。”乔克斯喜气洋洋地开口，凑过来想吻他的耳朵。
    闻客终于忍无可忍把上下其手的玩意儿扔到了一边，言简意赅：“滚。”
    梵伦想让乔克斯带他熟悉周围的心思倒是真的，就是什么话从乔克斯的嘴里说出来，都要变了味。
    “这里是第三星的首都，桑迪。”乔克斯被骂爽了，心情很好地做起了本职工作，头也不回地指向星艇的窗外，装模作样跟他介绍：“那里是我的挑的地盘。”
    【作者有话说】
    虽短但更且纯甜嘤。等我周日开完组会给大家更大肥章！
    第73章 你来爱我
    闻客顺着乔克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山。
    乔克斯指的是山巅，闻客远远就已经看到了这座山，也曾经好奇为什么一颗星球的首都市中心，竟然会屹立着一座肉眼看不出什么人类开发痕迹的高山，如果是在蓝星，这座不算很高的山就算不被移平建成开发区，也至少也得从中间掏空，留出方便星艇通行的道路。
    现在的存在既不方便交通，也没什么绿化作用。
    “梵伦想把这山炸了的。”星艇驶入小道，乔克斯切换回人工驾驶，单手扶着星艇的方向盘，另一只手在他耳边轻轻打了个响指，示意他的长官可以看他了：“但是我挑了这块地，他就没炸成。”
    闻客分给他一眼表示看了，随后继续透过星艇的侧窗，观察山上的植物。
    第三星和蓝星的重力差不多，气候也大差不离，常见的植物重合度很高，好几种闻客都能叫得出名字，学习过它们的生特性，以便在极端环境中求生。
    乔克斯在小道上七转八拐，闻客虽然第一次来桑迪，可乔克斯只转了几个弯，闻客就已经察觉到了令人惊悚的熟悉感。
    下一个路口应该右转。
    闻客这样想着，果然看到乔克斯的方向盘向右打了打，星艇向右行驶了。
    闻客有些迷茫地看向乔克斯，这一次没再挪开眼。
    乔克斯目视前方，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方向盘上，眼神很专注，似乎突然对路面感兴趣了：“这里的路线没有导进第三星的地图里，树荫遮挡下卫星也拍不到具体情况，只有我知道上山的路，之后的路必须手动驾驶。”
    “当然，在机甲眼里，这些都是相当原始的防御措施。”乔克斯手指比作抢状，随手对着闻客开了一枪：“所以我还有一些高科技的手段。”
    闻客抓住乔克斯尚未收回的手指，把“枪头”按下去：“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乔克斯反握住他，好像真听不懂他的意思：“解释什么？”
    “左转。”闻客说。
    话音刚落，乔克斯向左打了方向，星艇拐过最后一个弯，停在山顶上。
    乔克斯给星艇熄火后，松开方向盘，从驾驶位上转过身，眯起眼对他笑了下：“长官，原来你也认识这里的路。”
    仪表盘的光随着星艇的熄火暗下，乔克斯的眸色逐渐看不真切，星艇内部的温度调控系统停止运作，闻客感到周围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闻客想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猛地向外推开了副驾驶的门。
    山顶的夜风卷着熟悉的温度向他袭来，那是他适应了六年的寒冷。
    闻客抬起头，坐落在他眼前的是与奥斯里亚别无二样的学生公寓。
    乔克斯入学时，他已经从奥斯里亚毕业了，他们没有机会住进同一间公寓，但他只要一从第九舰队得到假，就会来这边看乔克斯，毕竟这个孩子没有其他的亲人，奥斯里亚又不是孤儿院，不会照顾学生的情绪。
    为了确保学生的安全，奥斯里亚的学生公寓远离教学区域，内部学生有专门的机甲接送，而外部探望人员得自己驱艇上山，闻客作为那个外部探望人员，早已把上山的路记熟了。
    每一个转弯，他都不可能走错。
    “别这么着急，长官。”乔克斯走过来，从身后帮他把围巾紧了紧：“我做了专门的模拟温控系统，山顶不比双子星暖和。”
    脖子上的围巾勒得他喘不过气，闻客哽了哽，没出声。
    乔克斯把他拽到门口，弯下腰，用虹膜解了锁：“只是外面看起来一样，里面截然不同，我可不想给其他人留床位。”
    毕竟奥斯里亚的学生公寓里，住的不会是一个学生。
    “学生公寓”的大门应声而开，闻客听到了公主欢快的呼喊：“欢迎回家，乔。”
    乔克斯推着闻客进去，把奥斯里亚的温度隔绝在外，把自己终端里的公主放出去，公主先是恋恋不舍地在闻客旁边飞来飞去，直到闻客摸了摸她的翅膀，公主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扑闪着翅膀飞上了监控，和这个房子的智能系统融为一体，房子的灯一层一层亮起来，照亮整个房间。
    “公主做机宠可能有些过时。”乔克斯抬手拍了拍门边的监控摄像头，“但做管家正好。”

 第116章

    闻客听到公主系统更新的声音，随后更加欢快的呼喊传来：“欢迎回家，闻客！”
    西西自作主张地从闻客手腕里蹦出来，不甘落入下风地喊出声：“欢迎回家，闻客！”
    闻客一巴掌把西西拍回终端里：“你凑什么热闹！”
    西西：“嘤。”
    西西在自己的终端里委屈地嘤嘤嘤，连同他的手腕都颤抖起来。
    闻客按住手腕，试图阻止西西的捣乱，却意外透过手腕的脉搏，感受到了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不知何起，却有迹可循。
    “你……”闻客张了张嘴，但没能成功发出之后的声音。
    “我？”乔克斯反问他。
    闻客在心里慢吞吞“啧”了声。
    乔克斯明明知道他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但故意看着他捉襟见肘，少见地无言以对，乔克斯乐在其中，也早已料到他会对这第二个奥斯里亚产生什么反应。
    没人比乔克斯更明白，他当年的离开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乃至他之后对乔克斯的每一次逮捕，都掺杂着合法合规的漫长迁怒。
    因为在意过，才更厌恶背叛，即便他们之间甚至连背叛都算不上，顶多是一场好聚坏散。
    他对乔克斯的在意起初只是因为他远超非人极限的基因变异率，从基因的角度上，他早已不是星盟所定义的人类，可就是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一个对星盟而言优秀的公民。
    而乔克斯选择成为一个对星盟而言优秀的星际海盗。
    闻客没有过任何亲密的关系，闻家人对他来说只能算“有血缘关系的普通亲戚”，北斗小队的那些人都更像他的亲人。
    闻家那对父母不缺孩子，缺的是他能带给闻家的利益和荣誉。
    因为不曾拥有，闻客第一次体会到何为“近乡情怯”，乃至如今，他都在下意识地否定他和乔克斯的曾经，可细细想来，他们从过去到现在，不论那感情是恨还是……爱，他们也没有一刻是不在乎彼此的。
    困在奥斯里亚的人，从来不止他一个。
    闻客沉默的时间实在太久，乔克斯想了想，终于决定给他的长官一些喘息之机，缓缓开口道：“长官，我不知道什么算爱。”
    看到闻客一瞬间险些窒息的表情，乔克斯反思了一下，好像这个话题也并没有留给他的长官喘息的功夫。
    但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打算停下来。
    乔克斯露出认真思索的神情。
    闻客抬手想去堵乔克斯的嘴，乔克斯仰了仰下巴躲开了：“听我说嘛，哥哥。”
    闻客僵住了身子，感觉四肢都被乔克斯这一句简简单单的称呼卸了下来，提不起一丝力气。
    乔克斯追着他喊哥哥那个时候，他但凡对人有一丝不轨之心，三年起步上不封顶。
    乔克斯发现了闻客的变化，主动把脸贴到他的掌心蹭了蹭，又喊了一声：“哥哥。”
    闻客举双手投降：“在听，你说。”
    乔克斯心满意足地继续道 ：“我不知道什么算爱，哥哥，任何感情都要有一个参考系，至于爱，我没有参照物。”
    闻客胳膊放下来，一声不吭地盯着乔克斯。
    乔克斯抓起他的双手，随手搓了搓。
    他像个永远不知疲倦的小孩，玩心大的时候可以把一整个监狱的囚徒当作玩物，但也可以只抓着人的一双手就玩得不亦乐乎。
    “你是我逃出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乔克斯眸中的笑意淡了淡。
    这是乔克斯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们相遇之前的事情。
    闻客安静地听着，乔克斯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后悔打开了这个话题，但是看了看闻客的脸，还是接着道：“从能够诞生记忆起，我的记忆里就只有两种状态。”
    “‘醒着’和‘睡着’。”乔克斯撇了撇嘴，“真可惜，哥哥，三岁之前关于你的一切，我毫无印象。”
    “你啃坏了老师送给我的第二条围巾。”闻客说。
    “你不能趁我不记得，就随意冤枉我。”乔克斯歪了歪头。
    闻客跟着他歪头：“没冤枉你，我一直戴着的是老师送的第三条。”
    “不信。”乔克斯把头扶正，眉心的褶皱松了松，继续道：“醒着代表他们会用电流刺激我的身体，大概是希望产生某种化学反应吧，睡着代表我昏过去了。同批的实验品挺多，我隔壁就睡着好几个，但最后留下的只有我一个，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应该是他们唯一成功的那个实验品。”
    “后来不知道谁把他们实验室炸了，我就逃出来了。”乔克斯把杂七杂八的东西省略后，总结道。
    闻客想说话，但乔克斯突然把自己的银月扯了出来，单指挑着链条，淡淡道：“乔免给我戴的，它让我觉得……我和其他的实验品不一样。”
    乔克斯对他的“母亲”没有任何记忆，之所以判断这个穿着实验服的女人和他有血缘关系，除了他们相似的眉眼，还因为乔免在实验舱外沉默看着他的眼神。
    乔免以为他睡着了就没有记忆，不是的，他有时候会通过“装睡”来观察周围，因为只有睡着才能清净。
    “我以为这是她对我最后的……爱？事实你也看到了。”锁骨上被灼伤的痕迹已经随着主人强大的恢复能力消失不见，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闻客却还记得这里曾经皮开肉绽的模样，乔克斯已经接受了它的存在，慢慢再把银色锁链状的项链塞回衬衫里：“我唯一一次试图通过某个参照物猜测名为‘爱’的感情，但是一败涂地。”

 第117章

    “哥哥。”乔克斯靠过来，轻声问他：“你来爱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我错估了我自己，这一章卡文卡得起飞呜呜呜，周三还会更新的
    顺便：虽然小乔很惨，但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很惨，这方面的情感小乔也没有学会，说这些只是想让闻闻心软，然后自己就能酱酱酿酿（）
    第74章 相爱在当下
    乔克斯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闻客感觉自己被这灼热的温度烫到了。
    对于乔克斯和乔免的过去，闻客虽然有过猜测，可真正从乔克斯的嘴里听到真相，明明是他追求了那么多年的答案，他却还是不太想听下去。
    真相有的时候往往很残酷，就像周云松别有用心的那三年，远比周云松的死亡更令他不甘。
    闻客突然想到了灾厄区的时候，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把抱住他不松手的小孩。
    奥斯里亚的准毕业生在那里进行非人类的大清洗，但凡不是被他先发现，乔克斯即便从实验室里逃出来，也绝对离不开灾厄区。
    乔克斯第一次接触到实验员以外的人，于是谨慎地观察这个人类，从他的神色中判断自己行为的正误，基因检测手环上显示的数字让这个人类满意，所以改变数字，让他满意就好了。
    乔克斯小心翼翼用自己的方式，熟悉实验室以外陌生的世界，因为暂时不确定什么是“正确”，只好事事都听从他的安排，将他的正确当作正确，表现出异样的乖巧来。
    逐渐掌握了外界的规则后，乔克斯在实验室中养成的怪异性格才从骨子里透出来，他在最应该被教导的年纪，每天睁开眼面对的都是冰冷的仪器，和那个可能是自己母亲的实验员沉默的凝视，就算此后在奥斯里亚受过再多的正规教育，也只是给这个人覆盖上一层看似正常的伪装，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人。
    乔克斯用六年的时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如果没有乔免那次突如其来的露面，乔克斯也许真的会顺利装到毕业，闻客煞费苦心建立起他对阿波罗星系的信任，乔免只需要一面就可以摧毁。
    乔克斯选择这个时候坦白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乔克斯断定说出这一切，他一定会心软。
    乔克斯把他当作学习对象观察了那么多年，太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得到他的妥协，他已经对这个星际海盗说过了“到此为止”，却在这一刻按捺不住想说“好”的冲动。
    “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乔克斯嘴唇在他耳垂上贴了贴，声音随着气流钻进耳朵里，轻飘飘地给他加了一把火：“她从对我身体的解构和重塑中，得到了四维世界的数据。”
    闻客一瞬间就明白了乔克斯的意思。
    黑洞的保存之所以困难，正是因为这个物质在三维世界剧烈的不稳定性，黑洞的奇点能够吞噬三维世界的所有物质，星盟试图利用黑洞作为武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力图攻克这个问题。
    科学院多年来从各个方向做了数不胜数的实验，但从未有人想过“人体实验”竟然能够解决黑洞难题。
    星盟对三维以上的维度了解很少，毕竟这个维度并不现实存在，即便现在的人类已经在太空中生活了三千多年，可对时间与空间方面的研究，进展微乎其微，上一次巨大的突破还是误打误撞发现了短暂连接两个空间的虫洞，让远距离星际航行成为一件简单的小事。
    三维世界的本质研究已经如此困难，更高维度的四维世界大多时候只存在于物学家的设想里。
    “所以你能够多次从星盟眼皮子底下逃走，甚至从一个空间出现到另一个空间内……”闻客抓住了乔克斯的手。
    乔克斯嗯了声：“她的实验成功那刻起，不管从生物学还是物学的角度来说，我都不算是一个人类了。”
    一个碳基生物自然不可能进入高维空间，所以乔免需要先解构他的身体，只留下意识的信号，以电流的形式存在，尝试将意识送进四维。
    一次自然也不可能成功，意识高维化失败，他们再将他解构后的身体重塑回碳基生物，一般来说，一天之内他有时间进行三次解构和重塑过程。
    大部分像他一样的实验品就是在重塑身体时意识崩溃，或是基因突变导致了无法挽救的病变，睡过去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而他实在是个天生的实验品，不论进行多少次实验，他的意识永远没有崩溃的迹象，全身的基因换了一遍，这些全新的基因也诞生了与人类不同的新的平衡，让他看上去与他们一模一样。
    乔免实验成功的时候，她得到了四维世界的数据，而自己也彻底变成连非人类都不能形容的另一个物种。
    “长官，你永远也困不住一个维度高于三维的敌人。”乔克斯指着自己的瞳孔，这双眼睛呈现出透亮的蓝色，仿佛瞳孔之下其实空无一物：“如果我想，这双眼睛现在可以看到长官你跳动的心脏。”
    “长官。”乔克斯闭起一只眼睛，指腹贴到他的胸口：“你的心现在跳得很快。”
    所以他的每一次心动，通通无所遁形。
    难怪乔克斯就算无法解“爱”，也从来不会错判他的心思，这个星际海盗开外挂。
    闻客一边不可思议地想，一边心脏绞痛。
    乔克斯轻描淡写地用“解构和重塑”概括了那些具体的措施，可他不是一开始就对这些过程习以为常，就算是现在，接触到电流，乔克斯还是会不受控制的颤抖，那是篆刻在灵魂上的伤害。

 第118章

    乔免用从乔克斯这里得到的数据，找到了将黑洞保存在四维世界的方法。
    正因如此，她现在也可能将阿波罗星系从黑洞封锁中解救出来，因为原她早已得到过，只需要在现实验证即可。
    如果没有乔免在乔克斯身上做的实验，阿波罗星系面对维纳斯星系的黑洞封锁，除了将米洛法尔拱手相让，并做出相应让步，乃至今后所有星际行动都被维纳斯压上一头之外，毫无应对措施。
    这是无解的命题，乔克斯与星盟的矛盾避无可避，只是因为他，乔克斯最终在“立即杀死乔免”和“等乔免救了阿波罗星系后再杀死乔免”之间选择了后者。
    “长官，你可以慢慢考虑。”乔克斯挑起一边眉毛，“毕竟背叛阿波罗星系，也是需要时间的。”
    闻客刚放下的心顷刻间悬了起来，缓缓重复了一遍：“背叛？”
    乔克斯眨了眨眼睛：“不可以吗？”
    闻客静静看着他，乔克斯从他的长官眸中读到了笃定的拒绝，勉为其难道：“好吧。”
    阿波罗星系永远隔在他和乔克斯之间，即使他现在解了乔克斯所作所为的由，阿波罗星系的法律还是会宣告这个星际海盗拥有足够监禁到星球毁灭的刑期。
    他们置于不同的立场，就算这个星系的一切千疮百孔漏洞百出，他还是会因为第九舰队，因为北斗那些人，因为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和为了阿波罗星系而努力的所有公民，相信他的母星并非无可救药，只是需要改变。
    既然三千多年不曾改变，那便从他开始。
    唯一的遗憾是。
    闻客摸着乔克斯的眼皮，乔克斯闭上眼任他摸，眼珠在皮下转动，不论从哪条律法上算，不论阿波罗星系最终成为何种模样，乔克斯的结果，不是纳布塔星，就是永远的通缉犯。
    星盟容不下他。
    待一切尘埃落定，星盟会跟乔克斯清算旧账，现在诡异的和平相处，只是战乱时应接不暇的假象，乔克斯深知这一点，明知希望渺茫，也想问他一句愿不愿意。
    可惜他绝不会背叛。
    “长官。”乔克斯猛地睁开了眼。
    闻客把手指从他眼皮上挪开，乔克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摩擦他的腕骨：“既然前路未知。”
    闻客和乔克斯对视上，乔克斯眯起眼笑了：“那就现在，和我接吻。”
    所有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未知数，但至少眼前的人是真的，落在嘴角的吻做不得假。
    闻客闭上眼，乔克斯的吻下一秒就撞了下来，酸涩的柠檬味沿着唇舌的触碰从另一个人的舌尖递进自己的口腔，比过往的任何一个吻都要急切，没有慢条斯的厮磨，也没有坏心思的调笑，几乎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动作，这一刻他们的本能就是吻眼前的这个人。
    他们相爱在当下，不问前路。
    ……
    闻客不记得乔克斯对着他的嘴啃了多久，只记得乔克斯离开的时候，他的唇肉火辣辣的疼，乔克斯逮到他一点的迟疑就会得寸进尺，更何况是他主动回应的吻，如果不是他意识到再亲下去事情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乔克斯似乎真的可以抱着他吻到天荒地老。
    闻客把乔克斯滑下去的手拽上来，威胁地捏了捏：“我暂时还不想带着你的信息素去见梵伦。”
    乔克斯吻之前没吃解酒药，已经被他的信息素醉了大半，手被拽走了也不恼，反正他还会自己放回去，甚至能搜罗起意识问他的长官：“带着这张嘴去见梵伦，难道不一样吗，长官？”
    闻客虽然不醉柠檬，但高阶alpha信息素的持续侵袭下，神智其实也不算完全清晰，否则他一定会再次把乔克斯正在扯他衬衫下摆的手扔出去。
    直到冰凉的掌心贴到了他的腰窝，闻客才一个激灵，刚想拽人胳膊，乔克斯手指沿着腰窝滑到了背后，他就没来得及阻止，力气先卸了三分。
    乔克斯手指没再向下去，只是一节一节有些好奇地按他脊椎骨，闻客忍了会，忍无可忍稳住飘远的嗓音，问：“数明白了吗？”
    乔克斯点了点头：“数明白了。”
    “数明白了就给我撒开。”闻客冷着声线。
    “长官。”乔克斯避而不答，像是突然生出了什么好奇心，把头埋进他肩里，嗓音也闷进了锁骨里，只是闻客还是听到了乔克斯的问题。
    乔克斯问他：“我会是你职业生涯的污点么？”
    闻客胳膊动了动，用力把乔克斯的脸拽出来，让他看着自己，又指了指自己不知不觉大开的衬衫领口。
    乔克斯亲着亲着就变了味道，顺着脖颈亲下去，在上面留下了一排痕迹，闻客示意他看清楚看仔细了自己干的好事，他的衬衫纽扣被乔克斯或拽或解，已经只剩下两颗尚未牺牲的勇士，勉强维持长官的体面：“你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如此错误的认知。”
    闻客撩开眼看他：“难道什么时候不是了吗？”
    乔克斯认真思考了会，笑了，又低下头来吻他。
    ……
    梵伦料去世那位星际海盗的后事没有耽误很长时间，第二天就派人来请他过去，机甲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没敢停到山上，一直焦虑地在上空盘旋。
    据这位来请的下属所说，他在上空盘旋了两个小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存在。
    闻客没解释，默认了。
    其实这艘机甲出现的第一时间，公主和西西就一同发出了警报，然后被乔克斯按掉了。

 第119章

    乔克斯拖了两个小时才允许这台机甲降落在自己的山头，把他的长官从他的房子里接走。
    并把他一起带了过去。
    梵伦请他们落座，看了一眼闻客……又看了一眼，视线停留在闻客嘴唇上一秒，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有问，直截了当交代他的来意：“抱歉闻长官，让您久等了，我的私事已经处妥当，接下来想跟闻长官讨论的，是关于第三星和阿波罗星系的合作事宜。”
    “我想让闻长官先见一个人。”梵伦向他伸出手，“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求闻长官一个承诺……承诺绝不会对此人动手。”
    闻客握住梵伦的手：“可以。”
    梵伦挥了挥手，身后走上来一个熟悉的人。
    “好久不见，闻长官。”里安堆着眼角的褶皱，安然自若地和他打招呼：“很高兴我们最终还是站在了统一战线。”
    里安从17星逃走后，阿波罗星系早已被围困，闻客猜不到里安会逃到何处，只是出现在梵伦这里，竟也毫不意外。
    闻客对里安的死活不感兴趣，梳了现在知道的消息：“第三星和科学院有合作？”
    “一部分。”梵伦欣然承认，“毕竟如果能得到全科学院的支持，我们也不必东躲西藏了。”
    “解答闻长官的困惑需要的时间有些久。”梵伦说，“追溯起源，大概要从十多年前，灾厄区的那次暴乱说起。”
    “科学院在灾厄区设置了地下实验室，用灾厄区唾手可得的非人类做一些实验，我们秘密前往灾厄区，本来是想揭露科学院的恶行，却意外发现了实验的另一面。”
    提到这个，里安接过了话头，言语之间暗含着自豪：“你们军部的人总把我们当成疯子，可疯子怎么了？牺牲灾厄区那些没用的实验品，能够做出造福整个社会的成果，解救世上的大多数人，我们做的明明是最伟大的事业，因为这个事业，我被辐射所感染基因变异，年纪轻轻便垂垂老矣，周云松也被执法者发现当场处决……但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阿波罗星系凭什么容不下我们？”
    “是这样的。”梵伦安抚了下里安激动的情绪，轻咳一声接着道：“科学院在灾厄区的地下实验室被军部发现后，军部反对这种实验，认为将灾厄区的次人类和非人类当作实验品是不人道的，和事会争取了摧毁实验室。”
    “为了救下实验室的实验资源，我策划了那场暴乱。”梵伦说，“利用灾厄区彼时的混乱，趁军部忙于星际海盗之时，我炸毁了只剩下空壳的实验室，制造实验室被摧毁的假象，暗中将他们的实验，挪到了流放区，17星是里安的据点。”
    “实验室原来是你炸的。”一直心不在焉听他的长官谈正事的乔克斯突然插嘴道。
    梵伦不明白这个祖宗怎么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意外地“嗯？”了声：“怎么了？”
    乔克斯在桌下扣闻客的手，被闻客打开了：“没事。”
    这可比什么“第三星的感激”更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闻长官：开挂叉出去
    第75章 在你的身体里
    乔克斯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梵伦已经习惯了他突然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然后又快速失去兴趣的作风，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坚持的兴趣，就是持续不断地对阿波罗星系的第九舰队管辖星域进行各方面的骚扰，并乐此不疲。
    或许还可以加一项一定要在第三星的某个山头制造反季节的低温。
    见到过乔克斯在闻客面前花式开屏后，梵伦才明白，这些做法原来都可以归因于一个人。
    面对乔克斯捉摸不透的问题，梵伦第一次有了“不用管他”的底气，至少看着闻客的表情，这位长官不会放任乔克斯捣乱下去。
    他那个永远未知的朋友似乎有了固定的坐标。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梵伦目睹闻客拍开了乔克斯的手后，又一脚踹开了乔克斯的腿，烦躁地递给乔克斯一个“再不安分就滚出去”的眼神。
    乔克斯当真笑着把被驯服的四肢收回原位，没再发出任何抗议的动静。
    梵伦清了清嗓子，示意从他的角度底下的一些小动作看得很清楚，然后回归正题，礼貌地跟闻客提起17星：“听说闻长官和里安在17星闹了些不愉快，希望闻长官在这里能放下过往的芥蒂。”
    闻客没有跟着梵伦的思路走，只是向后靠住椅背，胳膊支在扶手上，微微颔首道：“17星是你们墨丘利星系的领星，如果你认为，在17星进行腺体交易是合法且合规的行为，我作为阿波罗星系的指挥官，无权置喙墨丘利星系的法律体系，只是其中涉及到星盟相关的一切数据，我都会跟星盟核实。”
    闻客用了“交易”这个词，但众所周知那是一场单方面的抢劫，比星盟的腺体交易更加残酷。
    乔克斯又想去摸闻客放在扶手距他只有分毫的那只手，但最后还是按下了跃跃欲试的冲动，毕竟在这种严肃的时候，他的长官是真的会把他赶出去。
    一旦牵扯到星盟，闻客总能把个人的喜怒暂且按下，拿出一个最得体的指挥官模样来。
    比如这个时候，乔克斯看得出来，闻客对里安的杀意丝毫不减，可无人发现，只有切身感受过多次的他本人能够发觉。
    闻客甚至给了梵伦一个笑：“我在17星确实见到了你所说的实验室，只是恕我直言，那些实验除了给他们的城主大人制造财富和无条件的服从外，我看不到任何值得阿波罗星系为之合作的由。”

 第120章

    “因为你认错了实验对象，闻长官。”梵伦回以解的笑，“闻长官可能以为，里安制造那些芯片，是为了控制17星的次人类，就像闻长官所说，为城主制造财富和无条件的服从，事实恰恰相反。”
    闻客蹙了蹙眉，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非人类。
    17星消失的非人类。
    在17星，任何爆发的非人类，都不被允许出现，他到17星的那天晚上，肖震就正在捕捉他逃窜的弟弟，虽然最后成功捕捉并藏了起来，但内城区还是收到了部分消息，派出哈里斯来探查情况，唯一的疏漏也是哈里斯……
    正常情况下，肖钰会被内城区抓回去，闻客之前一直以为内城区抓捕非人类是为了处决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可如果是为了处决 ，像星盟那样当场杀死的效率明显更高。
    “那些芯片真正控制的……是非人类？”闻客想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清脆的鼓掌声从角落传来，是里安欢快地拍了拍手：“究竟是怎样愚蠢的人类，才会认为用智能芯片，便可以控制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类，尤其是那个人类还可能拥有腺体赋予他的高强度精神力，我们做了多年的实验，也仅仅能让芯片拥有者在短时间内被芯片影响，失去判断能力而已。”
    “当然这一切仅仅是针对普通人类，如果芯片作用对象是本就没有自己判断能力的非人类，我的芯片可以做到完全控制那个生物。腺体仅仅只是芯片的一种载体，对待非人类，我们可以将芯片植入他的任何一个器官，大脑和腺体的植入反馈效果最好……闻长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里安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意味着困扰了整个星盟乃至宇宙多年无法解决的非人类爆发问题，我给出了除了‘当场处决’以外其他的解法！非人类也是可以为人类所掌控的！”
    “抱歉，他也是最近几年才得到如此重大的突破，情绪稍有些激动，相信闻长官可以解。”梵伦将里安请回座位上，“大致的结果正如里安院士刚刚所阐述的那样。”
    他不解。
    闻客按了按自己的指尖，想，但他知道梵伦会解。
    一个爆发的非人类和一个被控制的非人类，从个人的感情上来说，那都是一具没有任何自己思想的活死人，但是从整个社会的稳定上来说，后者明显比前者有用得多，甚至在人类的操控下，非人类能够成为帮助人类建设社会的有利武器，这是不知疲倦也没有自己意识的绝佳劳动力。
    闻客用陈述的语气道：“所以，17星是试验场，而实验成功后的产物，最先用在了第三星。”
    “没错。”梵伦坦然承认，“闻长官从降落第三星开始，就在打探第三星的情况，想必对第三星的现状也有了自己的了解，我一定要闻长官亲自来此，也是因为，只有亲眼见过，才明确我所言非虚，流放区只要管方式得当，也可以向星盟那样，建立稳定的社会。”
    梵伦铺垫了许久，终于向闻客表明了自己的目的：“虽然流放区现目前只有第三星建立了这种模式，可闻长官你应该明白，将芯片推行至每颗星球，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你怎么保证，其他星球的统治者会赞成你的做法？”闻客说，“据我所知，墨丘利星系并没有星盟那样集中的统治，每颗星球各自为政。”
    所以就算以抢劫星盟为生，也并不为星盟所忌惮，甚至很多时候星盟的一些富豪会故意暴露行踪给星际海盗，便算是做慈善了，除了十分穷凶极恶的几伙星际海盗，大多数海盗都不会跟星盟撕破脸滥杀无辜。
    梵伦：“最为富裕的前五星，见证过第三星的繁荣后，都已经同意了我的做法，而其余十几颗星球的财力加起来，也抵不过前五星，闻长官大可不必担心，这些都是我们流放区会内部解决的事情，言至于此，我想闻长官也听懂了我的目的，不知对于我的提议，闻长官意下如何？”
    “很抱歉，这并不是我的权利范畴。”闻客把话题推回去，“梵伦……我该叫你球长还是系长？不好意思，不是很了解贵星系的权利体系，显然你也并不了解星盟，就算是我的上司阿维卡元帅坐在这里，也没有权利决定……墨丘利星系的入盟与否。”
    梵伦用尽手段向他证明墨丘利的稳定，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他希望将墨丘利星系纳入星盟。
    先不说星盟如今自己打得热火朝天，单单墨丘利这遥远的星际距离和劣迹斑斑的抢劫行径，怕是也很难通过各星系的投票。
    但是梵伦选择支援双子b星后和他谈条件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至少能够争取阿波罗星系的那一票。
    从主观意见上说，闻客并不反对，只是若让事会拿米洛法尔行星带和“墨丘利星系入星盟”做比较，闻客拿不准事会的意思。
    墨丘利星系并不是第一次想加入星盟。
    应该说，自从分裂出去后，流放区每出现一个类似梵伦的能短暂联合整个墨丘利星系的统治者，都会申请加入星盟，，没有太阳提供稳定的能源，若是再没有其他星系提供的稳定支持，墨丘利星系走上抢劫之路是必然的。
    墨丘利星系希望将这种“抢劫”变成星盟其他星系正当的“支援”。
    人类终究是一个社会性动物，对同类会产生“同心”，alpha、beta和omega在辐射出现之前都是“地球人”，星盟对墨丘利的第一次同心，造成了灾厄区的出现——不论是星盟还是墨丘利星系，都认为灾厄区是一场巨大的麻烦。

 第121章

    之后同心便再不曾大过“利益”。
    非人类存在一天，墨丘利星系便一天不能被星盟真正容纳。
    梵伦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爆发的非人类，也只是较之前多了几个可能性。
    “不，闻长官，我不是想征求阿波罗星系的意见。”梵伦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征求长官你个人的意见。”
    梵伦认真地注视着他：“对于墨丘利星系加入星盟的提议，长官你个人的想法是什么？”
    闻客：“我左右不了阿波罗星系的决定。”
    梵伦坚定地问他：“只是你，闻长官。”
    闻客和梵伦对视片刻后，笑了下：“墨丘利星系加入星盟后，我的工作量会大幅度减少……没人喜欢工作。”
    “长官。”乔克斯短暂地打断道，“你喜欢工作，不，是热爱。”
    热爱到完全没有功夫搭他。
    闻客微笑着把乔克斯请出会议室。
    鉴于在门口也能听到会议室里的谈话，乔克斯安然靠住了门框，手指搭在太阳穴上，远远跟他打招呼。
    闻客视而不见，梵伦礼貌地笑了笑：“感谢闻长官的支持。”
    闻客手指敲着桌子，再次强调：“我的支持没有任何用处，也不会在星盟的投票中给墨丘利星系带来任何正面效果。”
    “我只需要你一句话，闻长官。”梵伦眯着眼，“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跟闻长官个人牵涉较深，所以闻长官的态度很重要。”
    闻客没出声，梵伦抬了抬手，指向他后颈的腺体：“和它有关。”
    闻客眼神冷了冷。
    里安都知道他的腺体是周云松动手移植的，梵伦知道这件事情再正常不过。
    果然下一秒，梵伦就开了口：“闻长官后颈的腺体，想必适应了很久，才达到如今这样熟练运用的程度……”梵伦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我的腺体就算到现在，也不如被闻长官毁掉的那个腺体好用。”
    “怎么？”闻客思考最可能的答案，“你要威胁我？”
    “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天真的想法。”梵伦经验丰富地开口，“只有用其他人或者事情，比如双子b星的安危，威胁闻长官，才会有成功的可能，这也是闻长官现在坐在这里的原因。如果用闻长官后颈的腺体威胁您，闻长官一怒之下，大概率会直接摧毁它，届时第三星才得不偿失。”
    闻客不置可否，梵伦就接着道：“但我想说的，确实是闻长官颈后的腺体，包括我颈后的那一个，它们都出自您的老师，周云松院士之手。”
    “周云松在十多年前就死在了灾厄区，死在灾厄区发生暴乱之前，他没有机会给你移植腺体。”闻客拇指缓缓按住食指指关节。
    周云松给他做腺体移植手术是新星历3330年，同年他被送进灾厄区，而仅仅三年后的3333年，周云松的基因变异率达到了废人极限，死在了灾厄区。
    梵伦带领流放区在灾厄区制造混乱，已经是3339年，据周云松去世足足六年，他们没有任何机会见面，难不成周云松没有死……
    “周院士做的实验，不是腺体移植。”梵伦轻声道，“腺体移植是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实验员都能做的手术，不值得周院士在灾厄区研究那么多年，周院士所做的实验，是制造腺体，利用现存材料，人工制造能够匹配beta的人造腺体，让其自己进化出免疫辐射的信息素。”
    “周院士制造过大量的人造腺体，但生前只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宿主，那颗腺体在你的身体里进化得很好，闻长官。”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有更新，出意外的话就当我没说。
    第76章 在我的地盘就可以吗
    “而周院士死后，里安给他留下的人造腺体找到了另一个宿主。”梵伦说，“也就是我，只是人造腺体技术终究不成熟，这么多年也只找到了两个可以匹配的宿主，我的匹配值也并不算高，现在的腺体只能勉强抵御辐射而已。”
    “可闻长官，这是个开始，既然有了你，有了我，经过更多的研究，以星盟的实力，一定可以制造出能够匹配所有beta的人造腺体，虽然信息素和精神力的强度无法控制，但只要有，宇宙辐射就不再是困扰人类的难题，这才是我和闻长官乃至整个星盟谈判的底气，也是墨丘利星系加入星盟的底气。”
    “闻长官，你的存在，是周院士研究成果最好的诠释，只要你愿意出面做出解释，墨丘利星系加入星盟一定能够获得更多的支持。”
    梵伦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讲述周云松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科学家。
    他竟然在十年前就已经制造出了能够稳定在人类体内共生的人造腺体，并让它在一个beta的身体里一直生长到现在，那个beta正常地学习生活，成为第九舰队的指挥长官，活成了他最伟大的研究成果。
    这是整个星盟都值得为之欢呼的成就。
    梵伦终于看出来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停下了滔滔不绝的阐述：“我知道，这对闻长官来说，一时难以接受，我也不要求闻长官现在就给我答案，双子b星我会派出更多的兵力去支援，在阿波罗星系脱困之前，不止是第三星，还有墨丘利的其余前五星，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对抗维纳斯星系，保住阿波罗星系的星域，请闻长官认真考虑我们合作的事情，墨丘利星系一定拿出最高的诚意。”
    “不用考虑。”闻客很快接了话开口道。

 第122章

    梵伦停顿了一下：“闻长官的意思是……？”
    “我同意合作。”闻客主动握住梵伦的手，“不得不说贵星系给出了不容反驳的条件，我愿意促进这场合作，墨丘利星系作为‘流放区’已经太久太久，不管是星盟还是墨丘利星系，常年彼此对抗都不是一个安稳发展的好主意，和平才是这个宇宙的宗旨。”
    “我无法对阿波罗星系的态度做出什么承诺，但我个人会竭尽全力。”闻客向梵伦致以阿波罗星系最标准的待客礼仪，“让‘非人类’不再是‘非人类’，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如果我的存在能够成为两个星系交好的媒介……这是我的荣幸。”
    “闻长官。”梵伦用阿波罗星系的军礼向闻客致意，“虽然您毁了我的腺体，但我依然相信，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闻客语气没什么波澜：“职责所在。”
    梵伦似乎还想再寒暄几句，但门口的乔克斯已经站不住，不耐烦地释放信息素，酸涩的柠檬味不知不觉充斥了整个会议室。
    闻客率先松开了手：“合作愉快。”
    梵伦了然点头：“双子b星的人早上刚传来消息，现在那里的情况很稳定，闻长官可以在第三星多休息几天，也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梵伦派了人过来给他们做司机，但是乔克斯冲进来，抓起了闻客的手，梵伦就主动靠后稍边，任由乔克斯把对方谈判长官拽了出去。
    这是一场不算体面的谈判退场。
    第三星的氧气平均浓度较蓝星低了很多，勉强在可供人类正常生活的范围，只是剧烈运动会引起人不适，闻客在奥斯利亚受过专业的训练，本不会对这种环境产生任何反应，可突然就感到有些呼吸不顺。
    时隔多年，他再次体会到“缺氧”的窒息感。
    乔克斯再次“征用”了一个星际海盗的星艇，把他刚刚还巧舌如簧，突然间又成了哑巴的长官塞进副驾驶，自己坐进主驾后开启星艇的封闭模式，所有窗口都与外界隔绝开，星艇内部顷刻陷入一片寂静。
    “你干什么？”几秒后闻客问。
    乔克斯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他刚刚握过梵伦的手合在掌心，用力搓了搓，试图搓下去什么脏东西。
    闻客感觉自己要被搓下来一层皮时，乔克斯却说：“长官，你的手很凉。”
    掌心都是汗，被风一吹，后知后觉溢出几分凉意来。
    指尖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闻客顿了会，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慢吞吞垂下眼：“我的腺体不是别人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它原来的主人……原来不是别人那里抢来的。”
    乔克斯从鼻腔里轻轻地哼声：“它从哪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在长官你这里。”
    “你这是强盗思维。”闻客警告他。
    乔克斯挑了挑眉：“可是长官，我本来就是一个强盗，我还想把你从阿波罗星系抢走……”乔克斯用指腹抹了抹他的眼下，即便那里并没有什么湿润的痕迹，他的长官还是在床上哭比较好。
    “我的长官现在应该跟我一起在山顶的公寓里，做我们昨天没有继续下去的事情，而不是跟我不喜欢的一些人讨论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事情，还要进行一些我讨厌的肢体接触。”乔克斯说着说着皱起了眉，把自己说生气了。
    想把闻客抢走的心思更加强烈，可惜闻客会反抗，还会烦他。
    他的长官总在没必要的地方为不值得的人费心费力。
    最主要的是会伤心。
    现在就伤心得很明显，眉头微微蹙着，瞳孔不看他，也没有固定的落处，闻客发/情期被他挑衅的时候，也只会拿信息素把他抽晕，再反手给他上个生物锁，很少有这样失神的模样。
    “我应该感到高兴。”闻客深吸口气，再吐出来。
    他已经接受了周云松从未给过他任何毫无缘由善意的事实，如今只不过是更加笃定自己对他实验的重要性而已。
    何止是周云松，他的存在是整个墨丘利星系、乃至所有beta的希望，他颈后的腺体是现存唯一功能完好的人造腺体，一桩桩一项项数据都能够提供给科学院做进一步的研究。
    他困扰了多年的问题，唯一的答案原来是他自己，他应该欣喜若狂才对。
    “长官。”乔克斯抬手擦拭他的眼角，用力得有些泛疼，闻客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乔克斯就凑过来亲了亲他的眼皮，嗓音听着很冷：“乔免通过将我不断解构重塑成伪四维生物，得到了黑洞保存的数据，现在她正在阿波罗星系的科学院里研究拯救阿波罗星系的硕大课题，我的存在间接救了长官的阿波罗星系，可是长官。”
    乔克斯不满地咬在他脸上：“你觉得我很高兴吗？”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乔克斯从他的脸侧一路向下咬到唇上，在他的下唇留下密密麻麻稍纵即逝的牙印，声音也越来越含糊：“就算在前面加上再多崇高的由，我也永远不接受为了达到他们所谓的“崇高”，而牺牲我。”
    “被牺牲的只是绝大多数存在中极少的那一部分，可我遇上了，那就是百分之百。”乔克斯从他的唇上抬起头，又满意地碰上去舔了一下：“凭什么就是我，有人征求过我的意见么？”
    闻客睫毛颤了颤：“总有人要牺牲。”
    “凭什么就是你，长官。”乔克斯手掌滑到他的后颈，在疤痕密布的腺体表面轻轻地摩擦而过，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迸发来令人战栗的触感，闻客肩膀抖了下，乔克斯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替他维持住长官的风度，露出一个竟然算“斯文”的笑，嘴角弧度刚刚好，眼下能看到鼓起来的卧蚕：“有人征求过你的意见吗？”

 第123章

    闻客不确定，如果周云松在最开始就阐明了他的目的，自己会不会愿意做他的实验品。
    可周云松用周全的计划和触目惊心的死亡将他困在了令人窒息的责任里，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当初，询问那个自己，会不会愿意做出另一个选择，因为现在的他，只会做出一种毋庸置疑的选择。
    闻客失神间，有个星际海盗的手指已经在他的腺体上来回了三圈，眼见乔克斯探着舌尖要舔过来时，闻客猛地回神，艰难制止了他。
    乔克斯被他的长官一双手拦在了半路，眸中的情动尚未褪去，舌尖顺着舔在自己下唇上，安静盯着闻客的嘴唇，但确实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这里是梵伦的地盘。”闻客开口道。
    星艇虽然开启了封闭模式，却只能隔绝外界的视线，并不能拦住信息素，闻客散出去的精神力已经能探知到好奇围过来的星际海盗越来越多，信息素争先恐后从星艇的缝隙里向外冒，闻客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甚至连梵伦都没有走远，随时准备护送他的合作对象安然离开这里，
    闻客以为乔克斯会识趣地离远，但乔克斯歪了歪头，不紧不慢地问他：“在我的地盘就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闻客：我可没说。
    更啦哈哈！明天我争取也更新！
    第77章 让让我吧，哥哥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乔克斯用虹膜解开公寓的大门，把他推进去时，闻客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他之前还在跟梵伦和里安谈论正经的公事，乔克斯也在发表一些他自己的歪，为什么情况会急转直下，发展成乔克斯把他按在公寓的大门上进行一些很不正经的接吻，并马上要进行一些更不正经的行为。
    “哇。”西西缩在监控里，跟一旁公主数据闲聊：“我看到闻客回来了，还有你的主人。”
    公主温声温气地跟他西西强调：“闻客也是我的主人。”
    “那不行！”西西急道，“他只能有我一个机宠！你……你最多算我的、我的……”
    西西绞尽脑汁：“我的下属！他还把我留下来给你升级系统了！”
    公主不跟只有功能比她完善的机宠一般见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闻客也是他的主人，乔克斯早就跟她说过了。
    “走吧。”西西自认赢了这一局，他的智能系统果然还是比十年前的机宠更加高级！西西愉快地向他的下属提议：“我们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公主没有动，甚至还用这个房子的高于他的管家权限让他也没有从监控里发出声音。
    西西疑惑地问公主：“你干什么？”
    公主：“嘘。”
    你真的有点烦诶。
    西西被公主拦了下，没有及时跟闻客打上招呼，一头雾水地跟着公主一起透过监控往下看，然后就看到闻客刚一进门，就被公主的主人乔克斯压在了门上。
    公主的系统已经被他升级过了，一个合格的管家应该在主人回家的第一瞬间打开房间的灯，公主系统升级前就知道这么做了，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反应。
    所幸他们机宠看人也不需要光，单监控的红外扫描就能让他们看得很清楚，于是西西很清楚地看到乔克斯低下头，开始在闻客的嘴上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进食动作。
    用人类的话形容，大概是他们机宠做不到的“舔舐”“吮吸”“啃咬”之类的行为。
    西西觉得他的主人在生物锁存在的时候，应该会呼叫他喊出那声“电流”了，因为不管从机宠还是人类的角度，现在的场面应该都能够定义为“攻击”前兆，乔克斯的手甚至已经握在了闻客的侧腰上，只要乔克斯有攻击意图，他的主人很轻易就会受到致命的攻击，西西知道乔克斯的手腕终端里储存有一支杀伤力强悍的蝴蝶刀。
    他虽然平时会跟这个星际海盗产生一些深入的语言交流，也不算讨厌他，可如果乔克斯要对闻客发动任何危险的进攻，西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助他的主人！
    闻客的情况看起来已经非常危险了！
    西西蓄势待发，随时等着闻客呼叫他，虽然现在没有生物锁，但他还是可以使用一些物攻击帮助闻客脱困的的！
    可是他等了很久，闻客都没有叫他的意思，西西反复确认了几遍，他的主人还没有失去发声的能力，在那个星际海盗向下“舔舐吮吸啃咬”闻客的喉结时，闻客的嘴唇已经暴露了出来，完全有向他呼救的时机，只是闻客张开嘴拼命地喘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西西数着闻客深呼吸的次数，已经来到了可怕的五次，闻客也不喊“西西”。
    西西抓耳挠腮地在监控器里面转悠，不知不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声：“闻客为什么不叫我？”
    公主的困惑也很真情实感：“闻客为什么要叫你？”
    据她所知，闻客还没有什么让别人看自己亲热的奇怪癖好。
    西西严肃地开口：“我觉得闻客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公主语气平静：“哦。”
    西西：“你听我跟你分析！你没有闻客的身体数据，当然这是因为闻客是我的主人，不是你的主人，这很正常……”
    公主：“……你到底要说什么。”
    西西一个激灵想起来闻客还随时有危险，连忙停止炫耀：“我这里的身体数据显示，闻客的体温正在急速升高，已经超过了他正常时候平均体温的百分之五！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数值！”

 第124章

    公主：“……哦。”
    西西：“还有还有！”
    公主：“嗯。”
    西西继续严肃地开口：“经过我精密的测量，他的心跳频率已经达到了可怕的120次每分钟！在黑洞中的时候闻客也没有这么高的心率！”
    公主：“……”
    西西问公主：“你的主人是不是正在试图攻击我的主人？请你警告他，我会不遗余力保护闻客的安危！”
    “虽然……”西西纠结道，“虽然我们关系很好，但我不会容忍他继续伤害闻客的！”
    公主的语言系统面对这样的情况感觉有些乏力，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刚才被升级过的过时机宠，公主组织了好几次语言尝试解释他的两个主人现在很和谐，没人有危险，最终却只能告诉西西：“如果闻客有危险，他会叫你的。”
    西西：“所以闻客为什么不叫我？”
    公主：“因为他没有危险。”
    西西发出cpu过载的噪音，公主看到自己的眼前有一大片数据在飘，如果是她，现在应该已经烧坏了，但西西只是烧了一会，然后惊呼一声：“他们离开门了，他们要上楼！”
    监控无死角地拍着旋转楼梯，乔克斯把闻客拽了上去，没有人注意脚下，乔克斯对楼梯的距离把握得很精准，趁闻客被拌了一下微弱失去平衡的时候，把他搂在了怀里，压在扶手上又咬了几口。
    西西还看到乔克斯在偷偷摸摸解闻客的衬衫扣，掌握不好力道，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解坏了好几颗纽扣，闻客昨天才从这个公寓里翻出来全新的适合他的衬衫，今天那个星际海盗就在破坏闻客的财物。
    西西反应迟钝地想……闻客的上一件衬衫又是谁破坏的呢？
    ——原来不是初犯！罪不可恕！
    西西愤愤不平。
    公主不让他发出声音，西西只好一边愤愤不平，一边目睹乔克斯把闻客衬衫破坏得差不多了，也终于上完了这漫长的楼梯，把闻客拐到了二楼的卧室门口。
    西西和公主一起默契地转移到二楼的监控里，正好看到了乔克斯扯闻客腰带的那一幕。
    西西有些待不住了：“闻客的枪都挂在腰带上，他是不是想卸了闻客的武器，这样更好攻击闻客！”
    公主：“第三星市区内部不允许携带武器，闻客的腰带上没有枪。”
    西西骄傲得哼了声：“那你就不知道了，阿波罗星系有一种指挥官特供的折叠枪，就藏在战备腰带内部，只要按下按钮，就能快速还原成威力不亚于激光枪的武器，唯一的缺陷是折叠枪携带不了过多的子弹，还原后也无法再折叠回去，算是一次性用品，闻客才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只身来第三星，这可是流放区！呀你看！闻客反抗了！”
    公主顺着西西用数据指出的线条延长线看过去，闻客一把抓住了乔克斯扯他腰带的手。
    西西语气激动：“我就知道！”
    闻客用力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乔克斯。
    乔克斯注视着他的双眼，倒是没继续扯腰带，空闲的那只手向上，两指提着闻客的衬衫下摆把它从腰带中解放出来。
    衣物和皮肤间的缝隙变大，边缘不着痕迹地下坠，露出半截胯骨，乔克斯一松手，下摆就随着重力落了下去，褶皱松松垮垮地堆叠在突出的骨节上，乔克斯拇指探过去，摸了一下那截骨头，按住他的手掌顷刻失了三分力道。
    闻客的阻止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情况下乔克斯的做法便是忽略不计，任由闻客盖住他的手，自顾自地带着闻客的手继续解腰带。
    闻客接受不了这种间接感受乔克斯脱自己衣服的过程，仓皇把手挪开，乔克斯就堂而皇之地在他腰上摸索。
    “啪嗒”一声清脆的锁扣被解开的声音传来。
    西西紧急地跟公主探讨：“闻客为什么没有继续反抗？”
    公主用数据组成自己的虚拟形象，欲盖弥彰地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光明正大透过监控看他的一个主人和另一个主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闻客不想反抗呀。”
    西西目光炯炯凝视那条携带着阿波罗星系高科技折叠枪的腰带被乔克斯从闻客的腰上完整抽出来，再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到卧室门口走廊的地上。
    “这不公平。”西西为自己的主人控诉，“乔克斯卸下了闻客的武器，也应该让闻客把他的武器卸下来，这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观察到现在，西西大致明白了一点，就是和乔克斯这样奇奇怪怪地黏在一起，再进行一些杀伤力并不大的互相进食式攻击，是他的主人自愿的。
    所以他们正在决斗。
    因为西西看到闻客也咬乔克斯了，咬在锁骨的位置，比嘴唇这种肉多的地方咬起来更疼，西西如今勉强能够认可他们的决斗行为，前提是闻客并不会吃亏。
    西西刚刚控诉完这场“决斗”的不公，监控下方卧室前面的闻客就把手放在了乔克斯的腰上，开始卸乔克斯的武器。
    虽然不知道乔克斯的腰带里有没有阿波罗星系那样高科技的武器，但闻客这样公平的行径让西西很满意，果然他的主人永远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乔克斯的手腕终端里还有一个武器，闻客应该把它一起卸下来，防止乔克斯在决斗时伤害到闻客。
    可惜虽然西西一直盯着闻客的手，闻客好像也没有想卸下那支蝴蝶刀的意思，手指短暂几次触碰到乔克斯的手腕，也只是试图阻止乔克斯的一些可能是作弊的行为，或者是单纯地碰到了，滑过去，完全不打算让乔克斯把蝴蝶刀扔出去。

 第125章

    闻客还是大意了。
    西西笃定地想。
    直到乔克斯打开卧室门，把闻客拉进卧室里，西西也没看到闻客卸下蝴蝶刀。
    而卧室里面没有监控，他们只能对着空无一物的卧室大门面面相觑，在机械大脑里拼命猜想——闻客到底有没有把乔克斯的武器全部卸下来。
    西西歪过虚拟形象的头，好奇看着cpu突然烧起来的公主：“你怎么啦？数据怎么这么杂乱，我不是刚刚帮你升级过系统吗？你不用担心啦，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的主人和你的主人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你还是要警告你的主人，不许使用那支蝴蝶刀，那是作弊。”
    公主捂着自己的脸，二楼的监控器开始冒烟：“他不会用的啦。”
    西西这回要紧张其他的事情了：“你你你你坚持住！我帮你再升级一下系统，不应该啊……”
    卧室的大门关得很紧，西西帮公主紧急升级系统之余，只能利用良好的声音捕捉装置，从卧室的门缝里探听两个人的动静。
    毕竟公主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现在两个主人的安危，都要靠他一个人了，他得连同公主那一份一起警惕起来！
    “嘎吱嘎吱嘎吱。”——按以往的经验分析，这是乔克斯在生嚼解酒药。
    “你还在卧室放了解酒药？”——闻客下一秒不可置信的提问验证了西西的分析，西西好样的！
    乔克斯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以备不时之需，长官，比如现在。”
    闻客的信息素确实会降低乔克斯的战斗力，西西冷静分析，乔克斯服用解酒药的行为是很公平的——就是那支蝴蝶刀……
    没等西西思路回到蝴蝶刀那里，屋内的骤然安静重新吸引了西西的注意力。
    还好西西的声音捕捉装置非常优秀！西西从极端的安静里捕捉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和细细密密的进食动静。
    西西恍然大悟——原来又在进食！
    只是这声音太过杂乱而频繁，西西无法具体判断，究竟是谁在对谁进食，或者是两个人互相进食，西西合猜测是后者，因为他的主人看起来好像也很饥渴。
    “嘶。”闻客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脚踹在乔克斯身上：“你属狗的吗？”
    呀。
    西西听着新的声音遗憾地想，猜错了，看来还是公主的主人更饥渴一点。
    乔克斯顺势抓住闻客的脚，手指在脚踝附近打转，酥麻的触感沿着脚踝一直向上，闻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再次一脚踹了出去。
    乔克斯胳膊巧妙地顺着他踹出去了力道动作，把这一脚的力气卸走了，手掌安然地在他的脚踝，心情很好地亲了亲。
    闻客安静看了他两秒，另一只腿快速别过去，乔克斯没想到闻客突然动起了真格，反应不及，被闻客两只腿都挣脱了束缚，闻客想从床上坐起来，乔克斯不许，动手去拦他，闻客呼吸间和他过了好几招，解酒药生效得有点慢，乔克斯已经被伏特加浸泡入味了，动作迟钝了片刻，被闻客抓住机会反压在身下。
    闻客胳膊习惯性地卡在他的脖子间，用四肢锁住他接下来的行动，乔克斯被砸到床上，柔软的枕头覆盖在颈下，抬眼就看到闻客湿漉漉的一双浅褐色瞳孔，眼神很亮。
    糟糕，给他的长官打兴奋了。
    精彩！
    西西专心致志听着门内拳拳到位的肌肉摩擦，一听就是你来我往的精彩决斗，乔克斯和闻客都有着丰富的搏斗经验，短时间内分不出结果，但是西西全心全意支持闻客胜利！
    现在的动静相较之前你来我往的进食，从床的反应上来听都要认真得多。
    希望乔克斯遵守规则，不允许使用四肢以外的其他武器！
    “长官。”乔克斯躺平任由闻客钳制住他，仰着下巴提醒他的长官：“这可不是什么打架的场合。”
    闻客能感受到乔克斯身体的变化，这样浓郁的高阶信息素侵袭下，没有alpha或者omega能够幸存。
    闻客也明白乔克斯的意思，只是一旦被乔克斯压下去，他的身体本能就在叫嚣着反抗，奥斯里亚和第九舰队都没有任何一条规则来教一个指挥官在星际海盗的身下保持冷静让他肆意妄为，这简直倒反天罡。
    闻客有些尴尬地把胳膊从乔克斯喉口挪下来，慢吞吞解释道：“条件反射，我并不习惯被别人压在身下，更别说……”
    乔克斯瞳孔转了一圈，眼睛眯起来，每当乔克斯这样笑的时候，闻客总能听到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现在也不例外。
    乔克斯胳膊肘撑在身下，直起自己的上半身，嘴唇靠近他刚刚收回去的手指，在他无名指上小心翼翼舔了一口，笑眼看他，声音很软：“让让我吧，哥哥。”
    闻客几乎要立刻跳起来。
    谁准许你在床上这么叫的！
    乔克斯抓住他飞快躲开的无名指，又在相同的位置舔了舔，告诉他：“让你在上面，哥哥。”
    ……
    西西有点听不太明白战况了。
    好像在他们语言交流之前，一直都是他的主人占据上风，乔克斯还发出了可耻的求饶。
    ——在战斗过程中求饶是一种很不要脸的行径，在这一点上，西西对乔克斯表示深恶痛绝的唾弃。
    可是他的主人一向心软，乔克斯求饶之后，闻客果然没有再对乔克斯发动进攻，战况似乎是反了过来，西西恍然大悟——乔克斯发动了作弊攻击。

 第126章

    西西继续对乔克斯表示深恶痛绝的唾弃。
    之后卧室内的声音其实很琐碎，没有很值得捕捉的信息。
    闻客的喘息和声音都被刻意压低了，西西怀疑闻客可能不是很想让他知道他们正在决斗的事情，因为从接下来两人的声音分析，闻客大概是落入下风的那一个——此处西西需要再次强调，乔克斯发动了作弊攻击。
    西西持续表示唾弃。
    乔克斯发出了很烦人的笑声，相反他的主人一声都笑不出来，甚至还在断断续续地骂人，夹杂着坚定的“滚出去”和“不可能”。
    西西不是很想听这场闻客陷于困境的决斗，怪只怪！他的声音捕捉装置！实在是！太好了！西西不想听到，卧室内得到一些声音还是穿过门缝钻进了监控里。
    在听到闻客“不是说我在上面吗”的反问时，西西确定了这是一场安全、不会有人伤亡，最多是闻客受伤的决斗，果断锁上了自己的声音捕捉装置。
    他应该相信闻客，闻客知道怎样保护他自己，既然没有呼叫西西，那就是现在的情况完全在闻客的掌控之中，不需要西西的支援，长官这么做，自然有长官的道。
    ——乔克斯最好不会动用他的蝴蝶刀。
    公主的cpu温度还没有降下来，西西好心帮公主一起屏蔽了外界的声音：“乔克斯真是太烦人了！”
    公主把虚拟手掌从自己的耳朵上放下来，竟然乖巧地附和他：“嗯嗯。”
    西西终于找到了硕大的认同感，一边帮公主升级系统，一边唾弃乔克斯。
    ……
    【作者有话说】
    小乔，一款靠撒娇打败长官的alpha~
    西西，一款把好脾气公主无语住的机宠~
    明天还有更新！这回没有意外，因为不更我就完蛋啦！
    这章本来八点多就能更的，可是我没通过机审……我都搞这么抽象了还没过！！！
    第78章 第三星的求婚仪式
    “张嘴，长官。”乔克斯说。
    他的长官现在好像不太能听清楚人的声音，于是乔克斯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张嘴。”
    闻客瞳孔动了一下，漫无目的地从左滑到右，最后停留在他的掌心，只是嘴唇还没有乖乖地张开。
    乔克斯只好把手指探进闻客嘴里，趁机挑了挑长官的舌头，而后拇指按住下齿，从内轻轻把他的下颌撑开，露出足够的缝隙，乔克斯将自己用蝴蝶刀新鲜划开的伤口对准闻客的嘴唇，滚烫的鲜血滴进了嘴里，浓郁的柠檬味伴随着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闻客终于被舌尖的酸味刺激到了，意识猛地回笼，瞳孔重新出现焦点，落在上方的乔克斯身上。
    乔克斯叼着晶蓝的蝴蝶刀自上而下看他，睫毛在眸中倒影出稀碎的轮廓。
    注意到闻客已经能够自己进行“张嘴”这个动作后，乔克斯把手指他的嘴里抽了出来，取下蝴蝶刀，在掌心再次划了一刀，上一道伤口已经开始痊愈，渗不出更多的鲜血了。
    乔克斯一劳永逸，这一次的伤口又深又长，涌出的鲜血淅淅沥沥砸进闻客嘴里，有几滴溅在了唇角，把闻客的嘴唇染得很红。
    随着大量alpha信息素的摄入，闻客从过度发/情的余韵中缓了过来，被口中的鲜血呛了一鼻，皱着眉偏开头用力地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乔克斯帮闻客把眼角擦干净后开口道：“如果长官愿意让我咬一口做个临时标记的话，我们面临的情况应该会很简单……”乔克斯视线停在闻客后颈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长官被诱导发/情后陷入持续性的窒息和迟钝。”
    “如果某个星际海盗在我喊‘滚’或者‘停’的时候能够听取但凡一个字的意见。”闻客费劲地撩着眼皮，瞪他：“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会很健康，甚至不会被诱导发/情。”
    “这是能随时停下来的吗，长官？”乔克斯无辜地开口，“但是长官你说‘慢’的时候，我发誓我有照做。”
    可闭嘴吧你！
    闻客别开眼，没吱声。
    但他很快找到了新的由，不可置信地指责乔克斯：“不是说我在上面吗？”
    他在中途提出了反对，但乔克斯充耳不闻。
    这方面乔克斯向来做得很好，从不内耗，只挑自己爱听的听，全然不管自己说出的话别人爱不爱听。
    “是长官先停下来的。”乔克斯说。
    停下来意思是他要休息，而不是让你把主动权转移，然后开始充当聋子。
    闻客气笑了。
    新的伤口也不再渗血，不过闻客的发/情症状也到了尾声，已经有力气骂他了，乔克斯收回手掌，闻客阻止了他，说：“绷带，消毒水，随便什么。”
    乔克斯用下巴点了点床头的柜子：“第二层，不过长官你动作得快点，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
    闻客拉开抽屉第二层，找到了全新从未开封的医药箱，还在旁边发现了一把枪。
    看来第三星的规则对乔克斯也并不适用。
    闻客手法熟练地在乔克斯手掌喷上消毒水，一圈一圈地给他绕上绷带：“看起来你也不用这些，还准备在床头干什么？”
    闻客本来没指望能在乔克斯这里得到医药箱，能得到一瓶酒精都算运气好了。
    乔克斯目睹了闻客在他的手上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的全过程：“长官，我觉得你对我的手怨念有点重。”

 第127章

    闻客不自觉地看向了乔克斯形状很好看修长的指节，又快速挪开了眼，言简意赅：“闭嘴。”
    乔克斯没有闭嘴，而是回答了之前的问题：“奥斯里亚也会给学生准备一些医疗用品，床头有点空，我不知道塞什么进去，正好梵伦给我送了个医药箱。”
    乔克斯思考了一下：“应该还没有过期。”
    闻客：“过期了也不会给你取下来。”
    乔克斯乖巧点头：“好的长官，不过我刚刚想到了，还可以往里面塞一点其他的东西。”
    乔克斯有了装饰一个房子的想法是很稀奇的，闻客愣了下问：“什么？”
    乔克斯一本正经道：“避孕t……”
    闻客恨不得拿绷带把他的嘴也缠上，他就多余那一问：“好了闭嘴！”
    不许说了！
    乔克斯还是没有闭嘴：“这是为长官好，虽然长官你很湿，但是下次再进行这种运动，准备更齐全一些长官你的体验应该会更好……好了我闭嘴。”
    乔克斯接过闻客踹过来的一脚，放回床上后乖乖把嘴闭上。
    闻客呼吸节奏还没调整过来，就看到乔克斯刚闭上嘴，便举起了缠着蝴蝶结的那只手。
    闻客看在蝴蝶结的面子上通过了他的发言申请：“说。”
    乔克斯于是问他：“长官，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这回轮到闻客闭了嘴，一把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发现这一块的床单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被自己揪烂了后，闻客默默换了一块地方揪。
    “长官。”乔克斯控诉他，“你要睡完就不认人吗？”
    闻客举双手投降，慢吞吞道：“再……等等，不是现在。”
    他们换了好几种姿势，过程中乔克斯有很多机会给他一个标记，他拒绝了一次，乔克斯便没再尝试咬下去，只是反复舔那一块的皮肤，换一种方式宣誓主权，在他身上其他地方留下了类似标记的咬痕。
    闻客自知亏，也就任他做了，乔克斯顺杆子往上爬，到现在他也分不清具体是哪一块被咬破了皮，或者是都破了皮，因为有些地方他自己看不到。
    alpha对omega的标记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归属。
    闻客可以属于乔克斯，但目前这个时机，阿波罗星系的指挥官绝不能归属于某个星际海盗，一旦标记行为发生，所有靠近他们的人都能发觉到信息素的变化，他现在是阿波罗星系唯一的代表，他的立场必须明确。
    乔克斯话歪不歪，他暂时还……不能给乔克斯一个名分。
    好在乔克斯也只是想找一个新的拿捏他的借口，让他一直当没名没分的星际海盗他也会很快乐，找到了他新的亏之处，乔克斯高兴地跟他说：“长官，我这儿的浴缸特别亮。”
    闻客想指着自己的终端问乔克斯“你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了？”，事实上他只能被这个星际海盗拽去浴室去看那第三星的浴缸到底有多亮。
    真……真亮啊。
    两个人的倒影都清晰可见。
    ……
    梵伦一直在跟他同步双子b星的战况。
    流放区支援以来，双子b星不仅守住了措那，还夺回了隔壁的横水，流放区分出一部分兵力抢劫维纳斯支援去米洛法尔的资源，再送给阿波罗星系，局势虽杂乱但尚在可控范围，甚至措那正在商议反击，从维纳斯那里夺回更多的领土。
    流放区加入米洛法尔战区后，克瑞斯星系的支援也不再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将带着克瑞斯星系标识的机甲投放进措那，米洛法尔一时聚集了当今四大星系的队伍，短时间内分不出战果，维纳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如今成为了众矢之的，只是箭在弦上，只要阿波罗星系仍未脱困，维纳斯星系就还有一拼之力。
    他们本是想用雷霆之力趁阿波罗星系左支右绌时一举拿下米洛法尔，这样就算阿波罗星系回归，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可战局拖到现在，已经违背了初衷。
    梵伦通知他米洛法尔的主战场从措那上升到措那的空中时，闻客果断向梵伦提出了返回米洛法尔的要求。
    这段时间梵伦将第三星的整体情况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他面前，闻客也去过流放区的其他星球验证梵伦的真实性，亲眼见过被芯片控制的那些非人类。
    这些方面，梵伦没有对他撒谎，西西将闻客所见所闻全部记录下来，资料越详细越多样，流放区加入星盟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让星盟的人类接受一个分裂多年的星系，首先需要让他们了解这个星系——除了那些在外游荡抢劫的星际海盗以外的了解。
    一个多月，足够闻客将每颗星球都走一遍，流放区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虽然在某些星球遭遇了散乱的袭击，但这并不足为惧。
    闻客为阿波罗星系做完了前期的调研，再多的只能靠流放区自己解决。
    星际战役是北斗的强项，他现在在米洛法尔比在流放区更有用。
    “我很想再留闻长官一段时间，只是一时间想不到更合适的由。”梵伦和他握手，“那就预祝闻长官一路顺风，我的身体状况还不能接受更远的星际航行，想必闻长官也能看出来，当初亲自去米洛法尔迎接闻长官，已经是我能给出最诚挚的邀请了。”
    梵伦又说：“如果闻长官把它误解为一次威胁，那我会感到异常伤心的。”
    “威胁”跟“合作”的界限只在一念之间，流放区当初一定做了两手准备，只是比起求得维纳斯星系支持的“锦上添花”，给阿波罗星系“雪中送炭”显然是更加优先的选择。

 第128章

    合作已经达成，闻客没意见帮梵伦美化当初的所作所为：“贵星系的诚意简直显而易见。”
    梵伦说身体状况不允许也不是借口，闻客看得出来，梵伦和他的新腺体适应不算良好，人造腺体与beta的匹配度仍然是个并未被解决的难题。
    梵伦这一次很体贴地给墨丘利的盟友准备了一台方舟，据闻客所知，整个流放区应该也没有几架，毕竟在星盟能开上方舟的，已经是较为高级的那一批军官，不是那么容易抢的。
    “闻长官，一路走好！”他刚来到第三星时跟梵伦同一台机甲的那个星际海盗委委屈屈给他送别。
    视察流放区期间，梵伦为了转移这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的注意力，把他安排给了自己带路，闻客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启明。”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话说不好，也可能是没从送葬的氛围里缓过来。
    启明高兴他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诶闻长官，忘了恭喜您，新婚快乐。”
    闻客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恭喜什么？”
    又快乐什么？
    他们流放区看到一个alpha跟个omega站在一起就要给他们配配对的破习惯还没改？现在已经进化到直接恭喜新婚的程度了？
    “祝您和乔新婚快乐。”启明重复道。
    “我先谢谢你。”闻客说，“所以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
    这样离谱的判断。
    他对乔克斯应该没有多余的关心。
    启明也很疑惑：“你不是当众答应了他的求婚嘛？”
    “我？”闻客指了指自己，怀疑他可能对第三星的语言体系还不是很熟练。
    “你，闻长官。”启明指了指他。
    闻客冷静地问：“什么时候？”
    启明回忆了一下：“在你来这里的第一天！”
    所以是一个月前。
    闻客：“？”
    他被求婚了，还同意了。
    看梵伦和其他星际海盗的表情，他们好像都知道，所以只有他本人不知道。
    梵伦向来很会看人眼色，招呼周围人把方舟停到旁边，轻咳了一声：“闻长官，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那就再次祝您一路顺风。”
    梵伦一招手，附近的人呼啦呼啦散了一大片，闻客把站他后面的罪魁祸首拉到身前：“你自己解释。”
    乔克斯把打了新蝴蝶结的手掌伸到他跟前，企图得到长官的一些从宽对待。
    闻客拍了下他的手背：“解释。”
    乔克斯没说话，只是弯下腰，拾起他刚刚拍人的那只手，磨磨蹭蹭拉到唇边。
    闻客觉得这个过程有些熟悉，直到乔克斯的吻落在他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
    他降落在第三星首都桑迪的那一天，乔克斯确实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做了。
    乔克斯没抬头，嘴唇若有似无地停留在他手指上，轻轻吐气：“这是第三星的求婚仪式。”
    【作者有话说】
    小乔：我要结婚啦，新郎不知道。
    十二点之前还有一章！
    第79章 还他自由
    “如果你的求婚对象没有拒绝你的吻。”乔克斯露出得逞的笑，“就算求婚成功了，他们都知道。”
    “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提前通知一下求婚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闻客拽自己的手，没拽动。
    难怪当时整个广场的人都看了过来，闻客只当他们看个热闹，毕竟乔克斯做的奇怪事情引发的奇怪热闹已经不胜枚举了。
    没想到他自己真成了热闹。
    闻客本以为足够了解乔克斯，就能够提前阻止他进行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不成想他还得了解一下第三星的习俗，不然这个星际海盗就敢趁乱向他求婚。
    “提前通知长官的话。”乔克斯所当然地反问他，“还怎么成功？”
    原来你知道啊。
    闻客提了两口气，不敢相信自己在第三星已婚的事实：“这么……草率的吗？”
    乔克斯蹭了蹭他的指尖：“流放区的生活方式已经很草率了，求婚方式草率一点很奇怪吗？”
    闻客：“……”
    乔克斯问他：“长官，你要反悔吗？”
    他都没承认过，到底从何而来的反悔。
    闻客看了乔克斯一会，最后说：“我现在知道了。”
    我现在知道你们第三星的求婚仪式了。
    乔克斯捏着他的指尖，顿了下，第三次把吻落在相同的位置。
    闻客点了点头，把手抽回去，打开身后方舟的舱门，吩咐道：“回米洛法尔。”
    乔克斯跟他一起走进舱门，闻客听到他好奇地问：“阿波罗星系不草率的那种求婚是什么样的？”
    闻客头也不回地准确指向某个星际海盗的鼻尖，警告他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
    乔克斯将他指尖从自己的鼻子上挪下来，又问：“跟比特星的那场比起来呢？”
    闻客把西西按进操作台启动方舟：“那是皇室婚礼！”
    乔克斯想了想，笃定道：“我也要。”
    闻客：“你什么都敢要。”
    闻客本来的计划是直接前往米洛法尔，帮助阿波罗星系对抗维纳斯的舰队，但是即将靠近米洛法尔的双子a星时，闻客接到了来自银河基地的信号。
    银河基地有人守在通讯缝隙的位置，负责传递阿波罗星系内部的消息，闻客让他们一旦阿波罗星系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他。

 第129章

    这条信号没有传递过多的信息，只有简单明了的“速回”。
    闻客给银河基地做出回复后，果断重新设置航线，跃迁终点换成了银河基地附近。
    留守的军官迎在银河基地的上空，第一时间跟他连接上了通讯：“闻长官，阿波罗星系请求跟您对话，我们没有机甲能够将通讯缝隙的信号转接过来，需要您亲自前往正面的通讯缝隙。”
    阿波罗星系正面的通讯缝隙守着第二舰队的兰妮，闻客跟她打了多次交道，对从通讯缝隙中接收阿波罗星系的信号已经轻车熟路。
    信号连接得很快，屏幕正中出现了蓝星会议室的内部影像，站在最前面对镜头的是阿维卡元帅，身后的座位坐满了，光闻客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半数，阿波罗星系三个事会议员尽数与会。
    这是几乎整个阿波罗星系的高层，闻客明白阿波罗星系内部出了重大事情，最有可能是乔免的实验出结果了。
    闻客向自己的直系上司阿维卡元帅致意：“元帅。”
    “好消息，闻上将。”阿维卡果然开口道，“乔院士的实验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距离突破维纳斯星系的黑洞封锁，只差最后一步。”
    “您说。”闻客说。
    既然阿波罗星系在这个时候联系他，说明差的最后一步，只有他从外部可以做到。
    “这方面还是让乔院士跟你解释吧。”阿维卡元帅把镜头让出来，乔免的脸显示在屏幕的正中央。
    乔免淡淡点了下头：“我来跟你解释。”
    闻客洗耳恭听。
    乔免点击自己的终端，一个黑洞模型从中投影出来，乔免放大黑洞模型，将焦点聚集在黑洞中心接近奇点的位置：“简单来说，我已经找到了能够毁掉外部连锁黑洞，同时不会影响到阿波罗星系的方法，这个方法经过我的多重模拟验证，成功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困住阿波罗星系的这些黑洞并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维纳斯星系将物质在发射瞬间压缩凝结到小于其史瓦西半径，从而快速坍塌形成，这与我的研究方向并不一致，我的想法是将已经成型的黑洞保存在高维武器中，他们研制出了全新的黑洞武器方式，只要发射之前，它都还只是物质，那保存自然也很轻易，这是全新的思路。”
    乔免对敌人的研究成果表示了肯定，然后继续道：“不论黑洞其形成方式如何，只要这个黑洞已经出现，它就存在物质坍塌到极致的那个奇点，和奇点以外的事件视界面。”
    “事件视界面是黑洞周围时空流动速度超越光速的位置，一切低于光速的物质都会被带进黑洞，一般情况下，黑洞的事件视界面稳定到人类无法撼动其丝毫，但想要毁灭黑洞，也只能从视界面入手——破坏它的稳定性。”
    “可惜三维世界没有任何物质能够撼动到黑洞视界面，就算是威力最为强大的反物质导弹也不行，所以这段时间，我在研究的，就是短时间内能够将黑洞视界面高维化的武器——这些黑洞并不是降维下来的，高维化之后，视界面也无法再保持稳定，倒影在三维世界，就是黑洞无声无息地湮灭，这是不会伤害到阿波罗星系的方法。”
    “很幸运，我已经研制成功了。”乔免关闭终端的黑洞模型，调出一颗形状奇怪的东西，旋转展示给众人看：“我将它命名为‘维冲’，来自高维世界的冲击，外界的黑洞互相联结彼此影响，只要破坏其中一个黑洞视界面的稳定，其他的黑洞也会形成连锁反应，全部陷入混乱，在很短的时间内相继湮灭。”
    “唯一的问题是……”乔免沉了沉声音，“维冲必须在黑洞视界面内使用，不是靠近，是进入。”
    但是众所周知，所有进入黑洞视界面的人类，没有人可以活着回来，过去很多年，那都是人类与自然力量最显著的分界线，意味着不论人类作出怎样的努力，也无法与自然相抗衡。
    甚至就算人类掌握了一部分比三维更高层次的四维，也从未离开“自然”这一范畴。
    乔免说到现在，闻客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波罗星系需要的不是黑洞封锁外的北斗小队，而是北斗小队俘虏的某个人。
    某个可以短暂离开三维世界的人。
    “所以。”闻客问屏幕对面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的乔免乔院士，“你们需要北斗做什么？”
    乔免摇了摇头：“闻长官，北斗什么都不需要做，把你身后的那个星际海盗送到黑洞视界面附近就可以，剩下的交给我。”
    “你能够保证，这对他来说，就与其他人类不同吗？”闻客感觉自己非常冷静，话出口的瞬间才意识到他其实还是有些失控，声音比以往要高了很多，声线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平静。
    “很遗憾。”乔免摇了摇头，“我并不能保证，那是从未有人尝试过的事情，我只是从论上推断，这是可行的，需要有人来验证我的推断。”
    “虽然他的死活我给不出确定的可能性。”乔免说，“但只要这颗维冲在黑洞视界面正常启动，我可以确定阿波罗星系会转危为安。”
    “乔免！”闻客咬了咬牙，“你在用可能性去赌他的生死。”
    “我已经赌了这么多年。”乔免问他，“还差这一次吗？”
    “用机器不行吗？”闻客调整了一下呼吸。
    “我试过了。”乔免说，“没有任何器械可以在黑洞视界线附近正常运作，除了人类的大脑。”

 第130章

    “好。”闻客说，“我去。”
    “闻上将。”乔免不赞成地开口，“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是阿波罗星系的事情，不需要牵扯到外人。”闻客把另一个不赞成的西西按回操作台，给方舟设置新的航向，做完了基础措施，才抬头直视乔免：“我也没有把握强迫乔克斯为阿波罗星系牺牲。”
    “我给了你把握，闻长官。”乔免点着自己的脖子，“那条‘银月’的功能可不止让他短暂失去行动能力，你能做到的事情很多，看来你没有认真看使用说明。”
    他看了。
    但那又如何？
    闻客顿了一下，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乔克斯。
    乔克斯对他歪了歪头：“我算外人吗，长官？”
    这是重点吗？
    闻客知道现在笑出声是对阿波罗星系所有高层的蔑视，但他还是偏开头气笑了。
    “闻长官。”乔免提醒闻客注意场合，“用你的终端控制他进入黑洞视界线，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那条‘银月’在他身上，他就反抗不了你的命令。”
    “你给他准备‘银月’，就是为了今天吗？”闻客问。
    乔免愣了下，随后摇头：“不是，只是恰好，它能够在今天发挥最后的作用。”
    闻客回过头，乔克斯仍然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似乎对屏幕两侧正在讨论他生死的这些人毫不关心。
    甚至没有抬头看过乔免一眼。
    “不算。”闻客回答他。
    乔克斯满意地笑了。
    “低头。”闻客说。
    乔克斯乖乖低下头，让闻客抓住他锁骨上坠着的银色项链。
    环环相扣的锁链一道一道围成密密麻麻的枷锁，将这个最自由的星际海盗困在灾厄区那个不为人知的实验室十几年，闻客不知道取下它，乔克斯会不会立即冲去蓝星，把乔免杀了，或者干脆炸了对面那个会议室，好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乔免察觉到了他即将做的事情，语气严肃地开口：“闻上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情吗？”
    从终端上关闭银月一切防御系统的同时，闻客一把扯下了手边的项链。
    失去防御系统的银月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轻而易举从乔克斯的脖子上滑下来，被他拽在掌心。
    “当然知道。”闻客随手把银月扔到方舟的废物箱里，正视乔免：“我在还他自由。”
    【作者有话说】
    我活过来了我活过来了我活过来了啊啊啊啊下一章不确定是啥时候但我要码得撅过去了。
    提醒一小嘴是he是he
    第80章 但我喜欢你，长官
    “我本来以为闻上将……”乔免盯着屏幕，“你是一个很性的人，现在看来，可能是我的判断出了问题，也或者……是你被一些感情影响了自己。”乔免看了他身后的乔克斯一眼：“将银月的控制权交给你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你对乔克斯能力的极限一无所知。”
    “是，你知道。”闻客毫不留情地开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乔院士你更了解乔克斯的能力，现在并不是提起这件事情的良好时机，但既然话题到了这里……不论是远古地球时代还是现在的新星历，都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允许人类用同类做人体实验，纳布塔星永远为乔克斯敞开大门，却也一定有乔院士的一席之地。”
    “很遗憾。”乔免笑着摇了摇头，“闻上将并没有看到这一天的机会了，对于十四年前在灾厄区进行的实验事实，我已经向事会供认不讳，阿波罗星系内部需要一个人将维冲送到乔克斯手中，如果不是我的精神力不足以在黑洞中维持稳定，我自己研发的维冲，我更愿意让它在自己手中启动。”
    “闻上将。”乔免说，“虽然你的精神力是整个星盟也少有的强度，但我依然要劝你，乔克斯是最好的选择……三维生物在黑洞面前是相当渺小的，你的思维也有很大可能在到达黑洞视界线之前崩溃，阿波罗星系损失了一位上将不说……我的维冲也会被浪费。”
    “当然这些话，我应该在银月被解开之前告诉你。”乔免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科学院都是一群疯子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乔免不仅仅不将乔克斯的性命放在心上，她甚至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也许从创造出乔克斯的时候，她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圆满，能够为她的事业献出一生乃至生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一个乔克斯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对乔免来说不值一提的乔克斯，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乔克斯只能有死在他手上和被关进纳布塔星监禁到星球毁灭两种死法，莫名其妙地为阿波罗星系牺牲显然不在此行列。
    至于除了他谁还能抓住乔克斯，那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你不能要求一个即将为星系赴死的人考虑那么多。
    “如果乔院士对我足够了解应该知道。”闻客再次把企图发出抗议的西西按回操作台，“就算你提前告诉我后果，我也会这么做。”
    “是。”阿维卡元帅在乔免身后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乔院士，我早就告诉过你，闻客不会愿意接受这种牺牲别人的做法，即便那个人是罪大恶极的星际海盗，他一直是阿波罗星系有史以来，我最欣赏的指挥官，责任不会容忍他做出那样的选择。”

 第131章

    乔免回想到这位备受元帅欣赏的指挥官被她的儿子按在索达机机壁上接吻的场景，心想让这位指挥官做出这个决定的，可能不是元帅你所称赞的那种责任感。
    大概是爱吧。
    总归是她不能解的感情。
    她和周云松的结合是阿波罗科学院的拉郎配，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值很高，结合有很大的概率诞生高阶的后代，她的实验需要一个先天条件良好的孩子，既然从灾厄区挑不到，自己生一个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至少没有祸害别人家的孩子。
    周云松在世时，也许是对欺骗闻客的一种弥补，也许是后知后觉的“父爱”感情作祟，迟迟不愿将乔以望——周云松冠以她的姓给那个孩子起的名字，送进她的实验室，乔免出于对伴侣的尊重，并没有强行进行实验。
    天无绝人之路，乔以望三岁的时候，周云松死了。
    她的实验得以顺利进行。
    似乎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对那个从自己身上诞生的孩子产生恻隐之心。
    可没有任何感情是与生俱来的，她凭什么对一个光出生就险些要了她命的生命体生出恻隐之心，她已经通过资料详细了解了生育的过程，却还是因为各式各样的意外陷入了险境，这是一项做了充足的准备依然危机四伏的实验，即便星盟的科技已经发达到利用两个体细胞就能为人类培养后代，世人还是鼓励功能完善的夫妻自主生育，仿佛比起生产者的性命，感情的维系过程更为重要。
    一旦亲身经历过，拿他做实验时都必须掂量一番：这是你险些丢了一条命才得到的生命体，请重视他的存在。
    越是重视，对他赋予的越多，感情越是难舍难分，再想割舍，已经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所幸她在沉没成本开始计算之前已经任其沉没，除了科学，没有物体值得她献出生命。
    至于周云松对乔以望的感情，乔免总结为“不用付出什么努力就能坐享其成的喜悦延伸发展为对孩子的喜爱”。
    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这喜爱总不能是从她身上延伸出去的。
    乔免最终没有反驳阿维卡元帅对闻客的误解。
    总归她也不是很了解，对于不了解的领域，不妄自多言保持敬畏才是正确的科研心态。
    “好像凭我的努力并不能让闻长官改变主意。”乔免本来以为阿维卡元帅会进行一些劝解，但显然他们军部的星系责任感凌驾于下属的性命之上，既然军部都不在意这些无畏的牺牲，乔免也不需要枉费口舌，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闻长官，合作愉快，希望你不会辜负我的维冲。”
    “我已经提前找到了最适合启动维冲的部位，现在就把坐标同步给你。”乔免说着发来一处坐标，闻客大致计算了一下，方舟全速航行时只需十分钟就能够到达。
    “我会操作飞船在黑洞视界线前将维冲抛给方舟……如果对面飞船里的是乔克斯，这个过程应该会简单很多。”乔免再次对配合她行动的人选表示了不满，随后接受了这个事实：“剩下的事情，只能靠闻长官的精神力了。”
    “好。”闻客快速了解了行动过程，问对面的一众阿波罗星系高层：“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视频对面陷入一片沉静后，阿维卡元帅先向他行了个军礼：“阿波罗星系与你同在。”
    “阿波罗星系与你同在。”
    “阿波罗星系与你同在。”
    “……”
    闻客接受了这辈子最多的祝福，也知道这些祝福永远无法发挥效用。
    “有。”
    异样的声音打破了此起彼伏的“阿波罗星系与你同在”，闻客头也没回地把声源的主人拉出监控范围：“没问你。”
    “长官。”乔克斯按住他的肩膀，强硬地把他的身子掰了回来，重新挤进监控范围。
    闻客怕他让自己临死了都得先在阿波罗星系这么多高层面前社死一次，紧急捂住乔克斯的嘴，一只手从背后去摸索视频通讯的结束按钮：“驳回你的发言请求。”
    闻客没摸到结束按钮，先摸到了乔克斯的手，仗着监控死角，乔克斯直接把他的手攥进掌心，一把扯下他另一个胳膊，在闻客的提心吊胆中开了口：“这是新的陷阱吗，长官？”
    闻客一时没想起来继续去关闭通讯，怔了怔问：“什么？”
    乔克斯看着他的眼睛，说：“这是给我设置的新的陷阱吗？”
    闻客已经明白了乔克斯的意思，并不困惑乔克斯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他当初也曾想过利用乔克斯对他的喜欢让这个星际海盗心甘情愿地走进纳布塔星的监狱，但他当时也就只是想想，乔克斯吃过一次银月的亏，甚至再经历相似的情景，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新的陷阱。
    闻客没直接回答乔克斯的问题，反问他：“你会再次上当吗？”
    乔克斯眨了下眼睛，没有立刻说话。
    第九舰队每次利用全新的战术抓捕到星际海盗，再遭遇这一支队伍时，都不会选择上次的战术，没有一个聪明的星际海盗，会在相同的陷阱中沦陷两次。
    闻客反手找到了关闭通讯的按钮，还没按下去，又被乔克斯提前截住了。
    你要是敢当着他们的面吻下来，我保证下辈子也会追捕你到天涯海角。
    闻客看出了乔克斯的意图，用眼神警告他。

 第132章

    乔克斯没装看不见，把闻客的手收回来，倒是没真的吻下来，只淡定地略过闻客，跟监控对面的一众阿波罗元帅事长等等高层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各位，你们刚才好像在讨论我的事情。”
    “现在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乔先生。”阿维卡元帅被派出来直面问候，“你的事情自有阿波罗星系的法律来评判，闻客说得很对，这是阿波罗星系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牵扯到外人，强迫你为阿波罗星系牺牲不是我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乔免坦然道。
    “我确实对阿波罗星系的安危没有任何兴趣，恕我直言，就算你们星系现在爆炸，我也只会拍手叫好。”乔克斯说完这句话后补充强调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他刚刚已经承认，我不算外人。”
    阿维卡元帅对这位星际海盗补充强调的点表示不解，姑且解为乔克斯的父母都是阿波罗星系人，因而不算彻底的外人，随口附和道：“你说得对。”
    “不巧的是。”乔克斯垂下眼，轻声笑了：“闻客对阿波罗星系的安危很感兴趣。”
    阿维卡元帅谨慎地回答：“这好像是所当然的。”
    被他抢占了监控画面的闻客似乎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压低声音叫他：“乔克斯。”
    乔克斯在闻客发出声音的同时问阿维卡：“如果我同意去帮你们启动那什么玩意儿，你们同意……把闻客送给我吗？”
    “这种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先问闻客的意见。”阿维卡元帅终于迟钝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异样。
    从这个向来猖狂肆无忌惮的星际海盗出现在监控的对面，除了第一句对阿波罗星系表达了不屑，之后都在心平气和地跟他们交流，似乎是要谈一笔交易时，阿维卡元帅就应该察觉到事情的诡异之处。
    “不。”乔克斯摇了摇头，“你们必须先同意，他才会同意。”
    “我的归属权由我自己决定。”闻客干脆利落地试图再次挂断通讯，“你闭嘴。”
    乔克斯遗憾地挑了挑眉：“好吧，闻客不同意，那换个问题。”
    “稍等，乔先生。”阿维卡元帅觉得让这个星际海盗继续发问下去自己可能会听到更多惊世骇俗的问题，主动说：“我可不可以解为，你愿意帮阿波罗星系这个忙，前提是……阿波罗星系对你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
    乔克斯并不满意这种说法，只是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表述，勉强认同了阿维卡的话：“算是吧。”
    “如果乔先生你能活着回来的话。”阿维卡元帅首先表态，“军部愿意放弃所有对你的抓捕行动。”
    “乔克斯。”闻客目睹这场交易瞬间奔赴把他排除在外的方向，匪夷所思地喊停：“你不需要放弃自己的立场。”
    “长官。”乔克斯向后靠在操作台上，彻底将他和操作台上的关闭键隔开，告诉他：“可我从来就没有立场。”
    “我不喜欢阿波罗星系。”闻客愣了下，没有来得及阻止乔克斯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但我喜欢你，长官。”
    闻客反应片刻，慌乱地抬头去看屏幕，却发现乔克斯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视频通讯，屏幕上只剩下空荡荡的星图。
    乔克斯和他惊慌失措的眼神对上，得逞地笑了：“我不介意在他们面前说这些，只是长官你好像很介意。”
    这个星际海盗终于尝试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甚至慢吞吞地发表思考后的结论：“不得不说，‘拥有闻客的阿波罗星系’，比单独的阿波罗星系听起来，要顺耳得多。”
    乔克斯说他没有立场，闻客却在这一刻明白了他的立场。
    “长官，你很狡猾。”乔克斯评价他，“你根本没有还我自由。”
    闻客为他解开了困住他十多年的枷锁，却亲手给自己上了另一把锁，这把锁看不见摸不着，却远比银月要坚固，最可怕的是，就算这是闻客的陷阱，这一次，他心甘情愿地沦陷。
    锁的名字叫闻客。
    “别污蔑我。”闻客哽了哽，说。
    “好吧。”乔克斯乖巧地叫他，“哥哥，这是我的选择。”
    “晚了。”闻客把乔克斯拽下操作台，冷漠开口：“给你选择的时候你不选，现在想吃回头草？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这一回，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乔克斯刚站稳，猛烈的伏特加味就顺着方舟狭窄的空气窜了过来，乔克斯往嘴里倒了几粒解酒药，嘎吱嘎吱嚼着：“长官，这不好笑。”
    闻客手握操作杆，一边释放信息素影响乔克斯，一边控制方舟向乔免标点的位置航行，航行需要十分钟，乔免的飞船会在十五分钟后和方舟一同进入黑洞引力范围。
    “方舟的弹射舱见过吗？”闻客开启弹射舱后问他。
    “没见过。”乔克斯嘎吱嘎吱继续嚼解酒药，牙齿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表达主人的不满。
    闻客离开驾驶座，伸手想去没收乔克斯的解酒药，乔克斯当然不愿意，挣扎中闻客抬起头，径直吻上他的唇。
    乔克斯愣了下，果断地回吻过来，闻客再次尝到了苦涩的解酒药的味道，浸透了口腔乃至鼻腔，闻客至今也不解乔克斯为什么有干嚼这东西的兴趣。
    乔克斯吻了会手就自然地向下滑去，闻客任他掐着捏着不该碰的地方，找准时机一把抽走了乔克斯的解酒药。
    乔克斯摸着空荡的口袋反思片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长官，你耍赖。”

 第133章

    闻客重新吻住他，把他的控诉全部堵回去，这方面乔克斯永远记吃不记打，离开了解酒药，乔克斯并没坚持多久，呼吸节奏就乱了，被他晕晕乎乎地舔了舔嘴唇又转了几圈后塞进了弹射舱里。
    乔克斯抬着下巴，上下睫毛相碰，缓慢地眨眼、喘气，闻客扶着弹射舱的大门，居高临下看了乔克斯一会，再次低下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告诉他：“现在你见过了。”
    闻客抬手拍在墙壁的按钮上，弹射舱舱门在他面前关闭，闻客设置好弹射舱的弹射路径，银河基地那群人如果速度足够快的话，能够在弹射舱进行匀速运动之前捕捞住它。
    弹射舱弹射进入倒计时。
    闻客坐在驾驶位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倒计时读秒。
    十、九、八……
    三、二、一……
    弹射舱从方舟内部发射，飞向银河基地。
    他留在弹射舱内的信息素应该足够乔克斯迷糊到十分钟之后，到时候就算乔克斯睁开眼，也来不及了。
    闻客调整航向，方舟进入黑洞引力范围。
    黑洞中只能分清大致的坐标，不过足够闻客找到乔免的飞船，闻客顺利从乔免那里捕捉到了弹射而来的维冲。
    乔免驾驶的是科学院的黄蜂，这是一艘没有光速航行能力的飞船，乔免驾驶黄蜂走进黑洞，意味着她从未打算活着走出去，事实上从维冲发射出去被方舟捕捉到的那一瞬间，黄蜂已经关闭了自己的动力装置，任由黑洞引力拽着它走向奇点。
    由于黑洞视界面吞噬一切时间和空间的特性，从所有第三人的视角来看，乔免和她的那艘黄蜂永远都在靠近黑洞视界面，却永远也达到不了终点，就像闻客现在所看到的那样。
    但对乔免自己来说，触碰到黑洞视界面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到达了黑洞的奇点，这是她自己的死亡，只是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见证她的死亡。
    剩下的是他的任务，方舟在黑洞强大的引力下几近崩溃，闻客却还需要靠得更近。
    他无法判断具体的距离，只能缓慢地用方舟动力与黑洞引力做对抗。
    闻客操作方舟准备一举冲进黑洞视界时，整个操作台突然失灵了。
    “闻客闻客。”西西的声音从操作台传出来，“对不起。”
    闻客迟钝的思维彻底凝滞——他明明把西西连同弹射舱一起弹射出了方舟。
    “是这样的。”西西坦白道，“我欺骗了你，你以为我们弹射出去了，其实没有。”
    “现在我要打开弹射舱的大门啦！”西西宣布道。
    闻客顿了两秒：“我会把你扔进太空当垃圾处掉。”
    “啪嗒——”弹射舱门应声而开。
    西西：“嘤嘤嘤。”
    闻客：“你大爷。”
    乔克斯说：“我可以把他捡回来。”
    闻客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西西的反水。
    “乔克斯。”闻客深吸一口气，“你敢。”
    “长官，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乔克斯一只手掌撑平朝上，另一只手很诚实地二指弯曲给他在掌心跪下了，说的话却很有底气：“我胆大包天，无所不敢。”
    【作者有话说】
    长官要气死了，我要困死了，有些不通顺的地方等我清醒了改！
    今天晚上还会有更新……如果我赶上了的话
    第81章 记得奖励我一个吻
    闻客仔细回忆先前弹射舱的发射过程，不管是星图的标注还是方舟的重力显示都证明弹射舱已经脱离方舟，西西完美地欺骗了他。
    上手摸住操作杆的时候闻客有察觉到方舟整体重量的异样，只是他已经进入黑洞引力半径，这种程度的异样是黑洞影响下正常的数据出入。
    难怪乔克斯被他塞进弹射舱的时候甚至没有多做挣扎，闻客本以为是乔克斯对他信息素的耐受阈值降低了……所以这个星际海盗分明是已经跟西西串通好了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好戏。
    西西所有的权限都在他这里，怎么会跳过他，和一个星际海盗达成合作？
    “对不起。”西西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我的第一要义是保证你的安全，其次才是服从你的指挥。”
    “机宠确保完成要义的前提是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符合阿波罗星系的法律。”闻客冷声道，“阿波罗星系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允许你在这个时候勾结一个星际海盗。”
    军部也没有由制造一个有可能背叛主人和星际海盗合作的机宠，西西的底层运行逻辑在这一刻违背了军部的宗旨，正常情况下，这台机宠无法通过测试走出研发厂。
    就算它的主系统来自苏西，也没有这样的赦免特权。
    闻客面无表情看着乔克斯：“你对我的机宠做了什么？”
    “冤枉啊长官。”乔克斯说，“是它先勾搭的我。”
    西西无辜地飞来飞去：“可是可是可是，我的所有数据都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这才是正确的选择，我必须保证闻客的安全，闻客不能死。”
    “即便我死，闻客也不能死。”乔克斯淡定接话。
    “对！没错！”西西高兴地回答，“就是这样！”
    显示屏中的各项指标已经在黑洞引力中到达极限，闻客没有多余的时间跟西西计较它的底层运行逻辑，即便乔克斯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闻客还是开了口：“现在弹射舱依然拥有发射条件。”

 第134章

    “正好。”乔克斯说，“长官，你可以进去。”
    “乔克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闻客攥住操作杆，熟悉的形状让他在此刻能够保持冷静的思绪：“我出生在阿波罗星系，被周云松强行确定了三观，从奥斯利亚学习机甲的驾驶技巧，我的一切都属于阿波罗，为阿波罗牺牲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我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阿波罗星系……与你无关。”
    乔克斯安安静静听完了他的忠诚宣言，自顾自在掌心给他又磕了一个：“不巧，长官，我是为了你。”
    闻客早知道这种话对他没用，就是没想到简直毫无用处，沉默地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言语都咽了回去。
    这个星际海盗能看到他的真心，又怎么会相信与他无关，是他慌不择路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用尽了手段，刚想借题发作怒骂出口，对面的乔克斯说一句就按着两根手指给他磕一个，闻客气也气不顺畅。
    “长官。”乔克斯对他挑了挑眉，是一贯的讨嫌神情：“你不要露出这个表情，我会误以为我下一秒就不在人世了。”
    乔克斯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问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长官你会哭给我看吗？”
    在床上没有看到他哭出来，让这个星际海盗很失望，因为乔克斯把“生盐水”称作“眼泪”，被他纠正了过来。
    乔克斯很明显一直记到了现在。
    “你要用这件事来赌我会不会哭吗？”闻客回敬他：“痴心妄想。”
    “我会把你的骨灰拌在你最爱的索达机燃料里，绕着纳布塔星撒三圈。”闻客咬牙道，“我亲自驾驶。”
    乔克斯也纠正他：“这种情况下，如果运气不太好，我应该不会留下骨灰，长官。”
    “如果运气好的话……”乔克斯终于停止折磨自己的手指，缓缓直起指节，慢慢悠悠在掌心走了两步：“长官，我觉得你知道我会出现在什么坐标。”
    乔克斯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离开方舟乃至进入黑洞视界面，把那颗维冲送进黑洞里，可闻客不会停在这里等他，一旦乔克斯成功，黑洞开始崩溃，这个位置首当其冲，闻客不会傻到真的留在这里把乔克斯心心念念的殉情坐实。
    就算真的要死，他们死一个就够了，闻客计划得很好，就是乔克斯连这种事情都延续了星际海盗的作风，强盗过境，根本不留给他选择的余地。
    某种意义上他们很相像，因为他也没准备让乔克斯做出选择。
    ……他一定会把西西这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扔进太空让它成为星盟第一个流浪机宠。
    乔克斯即便能安然离开崩溃的黑洞视界面，也无法准确找到他的位置回到方舟，黑洞引力冲击下，方舟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坐标，而乔克斯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在能力耗尽之前无法回到方舟，太空中没有氧气和生存设备，迎接他的依然是熟悉的不会留下骨灰的死法。
    对阿波罗星系广阔的星域而言，这一艘星盟最先进的方舟机甲实在太过渺小，连闻客这个驾驶员都不确定自己届时会出现在何处，乔克斯凭什么认为他能知道自己的坐标。
    闻客沉默地盯着乔克斯，乔克斯却没有做出解释，反而说：“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这一点从我现在还站在长官面前就能看出来。”
    运气不够好的话，他都离不开灾厄区的地下实验室，闻客不否认乔克斯引以为傲的运气，却偏偏不合时宜地想到，乔克斯运气应该更好一点，这样就不会爱上他。
    方舟的系统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西西主动钻进操作台，用更加刺耳的机械声催促道：“警告！警告！方舟的动力系统即将崩溃，闻客闻客，再不走你就走不了啦！”
    闻客手动给西西禁言，关闭这台机甲所有的发声装置，方舟内部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闻客回过头直视操作台，没再看乔克斯，一个一个把数值拉到最高，准备摆脱黑洞中心的引力。
    “长官。”乔克斯说，“记得奖励我一个吻。”
    闻客心头猛地一跳。
    方舟已经离开了黑洞视界面附近，逐渐摆脱引力，屏幕显示捕捞抓上的维冲消失了，闻客深呼吸转过身，没看到乔克斯，这是乔克斯第一次在他面前使用这种程度的能力。
    掌心的汗水把操作杆打湿了，闻客感觉自己的心跳节奏越来越快，直到每一声心跳都切实地回荡在自己的耳膜中，如果乔克斯还站在这里，一定又会提醒他“长官，你心跳得很快”。
    闻客攥紧操作杆，方舟的速度运行到最高，载着一人一机宠越发远离黑洞视界面，显示屏上的时间和坐标又开始乱跳，闻客眼睁睁看着时间蹦到三个月后再回到一个月前，最终三天三天地往后递增，舷窗外的世界光怪陆离，闻客丝毫不怀疑方舟可能下一秒就被破裂的空间撕碎。
    他只能凭借本能和对阿波罗星系周围星域的了解，朝着心中隐约确定的那个坐标飞过去，即便他甚至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向哪个方向行驶。
    方舟突然遭受一股极端的冲击力，闻客意识到了什么，屏幕也回光返照似的亮了一瞬，闻客看到他刚刚远离的那颗黑洞消失在了星图上。
    硕大的黑洞从中心开始层层崩裂，带动周围的空间陷入混乱，黑洞视界面的稳定被成功破坏了。
    这个崩裂的过程只在三维世界映射了瞬息，更大的能量悄无声息地湮灭在他们肉眼无法看到的四维世界中，只有乔克斯能够感受到。

 第135章

    乔免连同她的黄蜂也彻底消失在三维世界，证实着她研究成果的可行性。
    这场崩溃正在从一个黑洞无声地向下一个黑洞蔓延，没有黑洞能够逃离。
    这样巨大的动静引起了维纳斯星系的注意，围困在通讯缝隙附近的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同时向母星发出警告信号，而维纳斯母星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意外的发生，比特星临时召开紧急会议，而没等会议开出个结果，阿波罗星系已经有几乎一半的黑洞已经彻底崩溃，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的驻守失去了意义，玛格丽特女王提议先将舰队召回维纳斯星域。
    这项提议倒是被迅速通过了。
    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收到命令，即刻撤退。
    闻客利用黑洞崩溃瞬间传导至方舟的冲击力调整航行方向，一举迈进了记忆中的那个黑洞。
    方舟内的空气变得粘稠难以呼吸，闻客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
    一进入黑洞就强制陷入发/情期，似乎是比某些物原则还要稳定的真，他在灌输了乔克斯那么多信息素之后，竟然还有足够发/情的信息素。
    早在行驶过程中闻客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发/情，方舟内部也储存有抑制剂，西西讨好地接过方舟的驾驶任务，闻客双手离开了操作台，这个黑洞短时间内不会开始崩溃，他有充足的时间给自己打抑制剂。
    闻客却只是坐在驾驶位上，缓缓听自己从未安分过的心跳声。
    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如果他猜错了怎么办？
    如果这个黑洞开始崩溃之时，还没有发生他所预料的那件事怎么办？
    闻客死死盯着身旁空荡的副驾驶。
    如果黑洞引力导致坐标错误怎么办？
    任何一点不确定性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可太空本就是不确定的集合体。
    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乔克斯就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闻客颤抖地闭上眼——他也是。
    耳畔骤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锁链相互摩擦的动静。
    闻客仓皇睁开眼。
    原本空荡的副驾驶上坐了一个星际海盗。
    他坐的很不正经，双手戴着那双还没失去作用的生物锁，几番调整了舒适的姿势未果，索性双手一举把生物锁和自己的胳膊一同扔到了操作台上，然后自己趴了上去，下巴叠着胳膊，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问他：“长官，你为什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之前还有一章！
    第82章 送我一个标记
    趴在操作台上乔克斯的双手也并不闲着，手指暗搓搓地在扣生物锁，见自己补充完“我还以为长官你突然爱上我了”这句话，对面的闻客都没挪开眼神给他个白眼，或者一脚踹过来，乔克斯终于停止扣生物锁，慢吞吞从操作台上直起身，晃了晃生物锁，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乔克斯抬起头，看到了横仄在自己面前的一条漫长的弧线，分隔开副驾驶和驾驶座。
    乔克斯好奇地把手指戳进弧线里，手指顷刻察觉到了危险，自动四维化，避免了被空间搅成碎片。
    “长官。”乔克斯歪了歪头，问他：“这是什么？”
    “走过来。”闻客说。
    乔克斯想：他凭什么听闻客的话？
    可是双腿比思维率先动作，乔克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越过了那条弧线，站在了闻客面前。
    乔克斯不满地“啧”了自己一声。
    乔克斯仰着下巴，提醒这位长官他已经走过来了，你要干什么。
    他看得出来闻客的状态不对劲，只是暂时思考不出来缘由，他从未见过闻客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也能看到闻客的心跳节奏很快，每个呼吸肩胛都会颤抖。
    空气中伏特加的浓度已经超过了他能忍受的范畴。
    乔克斯被禁锢着双手，不好去翻解酒药，合怀疑闻客是想用信息素把他抽晕过去，这样还能省下生物锁的电量。
    其实他更想送闻客一个标记，只是上一次这么说，他喜提了一双手腕上的生物锁，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成功靠手指把生物锁扣开一条缝隙。
    乔克斯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个闻客的心情显然并不是很好，乔克斯不明白自己这股突然强烈的求生欲是从何而来，可直觉告诉他，再出言挑衅，面对的后果可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乔克斯思考了一下，还是慢吞吞抬起胳膊，用食指指背阻止更多的伏特加钻进自己的鼻腔，虽然这种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
    闻客的眼神几乎要把他看穿，乔克斯反思了一下，认为除了他已经主动坦白的关于阿波罗星系消失方面的欺骗，闻客没有更多的由再生他的气，就这次的发/情事宜，他还没来得及惹闻客生气。
    所以闻客为什么还要这样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这简直没有道。
    乔克斯默默皱起眉头，突然发现闻客也有了动作。
    ——他拽着自己手腕上生物锁的链条，把自己的胳膊扯了下去。
    更浓郁的伏特加味随着呼吸进入肺腑，乔克斯莫名其妙被手腕的力道拽得低下了头，身体也向下方倾斜而去，乔克斯张嘴发出疑问：“长官，你干什……”
    冰凉的吻下一瞬落在他的唇角。
    “……么。”乔克斯把最后一个音节发声完整，愣住足足有三秒钟，才抿了抿嘴唇，意识到闻客刚刚亲了他。

 第136章

    是闻客主动拽着生物锁，趁他没有抵抗能力，把他拉下来亲的，想给他一枪或者一巴掌之类其他的意图应该都不需要这样的起手动作。
    乔克斯挑了挑眉，双手维持着被闻客扯着生物锁的姿势，很久之后才开口提醒闻客：“是你先动嘴的，长官。”
    虽然他并不解闻客这么做的原因，可总有一种，闻客结束这诡异的状态回归正常后，会翻脸不认人，还要拉着他打一架的强烈预感。
    他手上还戴着生物锁，应该打不过这个不太正经的长官。
    不太正经的长官没有回答他，反而低下头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
    乔克斯刚被莫名奇妙的亲完，就又被莫名其妙地扔在了原地，看着闻客读终端上的秒数。
    “长官。”乔克斯抖了抖生物锁，强调某个长官不要再看终端了，请看一眼对面的自己：“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客从盯着终端的视线里分出一眼给他，脱口却是：“回去。”
    “这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道了，长官。”乔克斯发出抗议，“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个解释。”
    “你还是先思考一下。”闻客把乔克斯推回时空弧线的另一边，目睹乔克斯坐回副驾驶上。
    短暂时空相交制造的缝隙逐渐开始愈合，闻客抬眸，动了动唇：“给下一秒的我什么解释。”
    时空缝隙在乔克斯不满的凝视中完全消失，副驾驶上空无一人。
    闻客深吸一口气，视线向后，看到另一个星际海盗靠在方舟的角落，无声地对他笑了笑：“长官，你找到我了。”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乔克斯说完这句话，自觉张开双臂，等某个长官自己撞进他的怀里。
    明明乔克斯开始伸手时，闻客还呆愣在原地，但乔克斯就是笃定，自己会在这一刻，抑制不住拥抱他的冲动，大概是因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对面的人迸发出了相同的冲动，所以每个人的心思都变得透明，不需要任何的猜测。
    闻客沉默地抱紧他。
    他们早已做过了更亲密的事情，却从未拥有过一个拥抱。
    掌心的脊背浸透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紧贴的胸膛让闻客清晰地听到乔克斯的心跳，他必须靠这么近才能确认乔克斯的存在。
    乔克斯拥抱的姿态很放松，闻客却在抱住他之前，看到了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和汗湿的额发，就连他现在攥住的衣角，都不是完全的干燥。
    闻客不知道他在黑洞中经历了什么，光他在三维世界感受到的四维世界留下的能量余波，如果逃得慢了，也足够毁灭这一架方舟，而乔克斯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些感受，就像那时轻描淡写地带过身体解构和重塑的过程。
    乔克斯的身体习惯了这些痛苦，也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心疼刚刚涌上来，闻客离远一些，就看到乔克大开的衬衫领口。
    闻客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是乔克斯自己解开的，裸/露的锁骨上挂着蝴蝶刀划出的伤口，和几月前的自己新鲜留下的咬痕。
    这个星际海盗离开黑洞视界面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调戏过去的他，并送给他一堆用到现在也没有用完的抑制剂。
    但他甚至记不清当时乔克斯扯开领口向他靠过来，让他咬下去的时候，嘴唇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惨白。
    “你什么时候把解酒药摸回去的？”闻客靠近闻到了熟悉的苦涩味道，“我记得我已经把它没收了。”
    乔克斯把嘴里的解酒药咽下去，贴着他的耳垂吻了吻：“我当然不会只准备一盒解酒药，长官。”
    “西西。”闻客回头喊西西。
    西西慌慌张张扒住操作台按键：“在……在！”
    怎么了？要扔机宠了吗？它要变成太空垃圾了吗？不要啊！
    好在闻客似乎还没想起来太空垃圾的事情，只是命令它：“启动方舟，目标：蓝星。”
    阿波罗星系外围的黑洞崩溃了大半，这个黑洞是最后一块，崩溃很快就要蔓延到此处，到达安全的地方才是当务之急。
    闻客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很久，是该启程了，就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闻客没有亲自来驾驶，而是全权交给它，让西西受宠若惊。
    看来闻客暂时不会扔了它，它得好好表现，争取从宽处。
    西西高兴回复：“收到！”
    也可能是闻客的发/情期真的已经坚持到了极限，没有多余的精力再驾驶机甲。
    西西给方舟设置好航线，又好奇地想：但闻客驾驶座右手边的储物柜里就有一箱子的抑制剂，闻客为什么不打抑制剂？有乔克斯的血液的话，闻客的发/情期仍然可以安稳度过。
    乔克斯看来也发现了这一点，动了动鼻子，告诉闻客：“长官，你该打抑制剂了，我的解酒药也撑不住这样的浓度。”
    闻客仰起头看他，动手扒开他的领口。
    上一条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开始结痂，乔克斯自觉拨开后颈零碎的发丝，露出完整的脖颈。
    闻客在当时就应该注意到，他曾经咬过一次没有戴着银月的脖子，是他亲手取下来的。
    但他那时满鼻腔满脑子都是乔克斯鲜血的味道，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这条脖子跟以往的脖子有什么不同，事实上他现在的脑子也不算清醒，任由发/情期发酵到这种地步，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让西西把方舟开出黑洞已经是他最后的智。

 第137章

    乔克斯扶着他逐渐软下来的腰，单手把蝴蝶刀在指尖转了几圈，小心翼翼挪开他贴过来的脸：“别靠这么近，长官。”
    闻客目睹乔克斯把蝴蝶刀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抹在侧颈。
    在另一条伤口出现之前，闻客终于抓住了乔克斯的胳膊：“不用。”
    “不用我帮忙？”乔克斯意外地挑了下眉。
    “不用血。”闻客说。
    乔克斯不确定地看了他几眼。
    闻客一圈一圈绕下围巾，几乎跟围巾红成一个色系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闻客抬了抬下巴，命令道：“送我一个标记。”
    他接下来要做的，都是不智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还有一章！也是在十二点之前！每到周三我就上演生死时速哈哈呜呜呜
    小乔刚思考自己应该给长官什么解释，他的长官就一拳砸了过来（）
    小乔：委屈。
    第83章 在我反悔之前
    乔克斯顿了顿，重新看了闻客一眼。
    闻客后颈腺体暴露在外界的时间屈指可数，乔克斯却见过它更红肿的模样，只是他们做到最情浓的时候，闻客也能把智拉回来，强硬地拒绝自己在那里留下标记。
    甚至痕迹都很难留下。
    现在他的长官主动邀请自己给他标记，乔克斯看得出来闻客的意志力几乎到了极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撩人的醉意。
    “长官。”乔克斯收回蝴蝶刀，希望闻客用微弱的智听清楚他的话：“我不介意趁人之危的。”
    他话虽然这样说，却只是停在原地，没有靠近，给他的长官留下了充足的反悔时间。
    但闻客歪过头，反应了一会他话的意思，默默转过了身，把后颈送到他嘴边：“在我反悔之前。”
    身后安静了很久，闻客不耐烦地再次催促出声：“你……”
    后颈上的触感和他的催促同时蔓延开来，闻客的尾音顷刻停在了诡异的语调。
    乔克斯见他没有反应，低下头，再次舔过他的腺体。
    湿漉黏腻的可怕感受被无限放慢，闻客咬了咬牙——这个星际海盗绝对是故意放慢动作的。
    他就多余担心乔克斯会顾忌别的事情，乔克斯唯一可能会顾忌的只有他的意愿，一旦他的态度松懈下来，就算这一口咬下去，阿波罗星系会立即重新宣判他的罪行，闻客相信乔克斯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咬下来。
    ——所以他什么时候放弃这狗啃式的舔法，给他一个痛快。
    闻客不是没被乔克斯舔过。
    拒绝乔克斯标记的举动后，作为补偿，他都会允许乔克斯做一些边缘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把他的腺体舔得全是柠檬味道，以及沿着腺体给他咬一圈牙印。
    可乔克斯还是对这种和前xi没什么区别的舔舐乐此不疲。
    闻客最开始还能冷静地批判乔克斯的恶趣味，直到乔克斯终于用犬牙摩擦过腺体脆弱的皮肤，闻客感觉大脑空白了瞬间。
    对危险探知的本能在叫嚣着让他掀翻背后抱住他的这个人，可身体对这个人信息素的熟悉让闻客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不管是摄入乔克斯的鲜血，抑或是任由乔克斯拿信息素将他包裹住，再把他摆成各式各样的姿势，以及更过分的……他都容忍允许过，他的身体接受了这个星际海盗的侵犯，甚至不再将这些行为当作侵犯——得到过主人点头支持的行为只能叫两厢情愿。
    乔克斯开始猖狂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汹涌的alpha信息素逐渐盖过发/情的omega信息素，这些密密麻麻的柠檬味一丝一缕将他缠住，不放过任何缝隙，侵略性极强地霸占周围的空气，终于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浸透着酸意，乔克斯也张开嘴，咬在了他的腺体上。
    尖锐的犬牙刺进腺体里，omega的腺体中疼痛神经很少，更何况闻客的忍痛能力在星盟也稀有，比起牙齿刺进腺体的疼痛，闻客更清晰感受到的，是乔克斯缓慢刺进他腺体中的过程。
    临时标记不需要咬到这个深度，乔克斯却几乎将整个腺体都含进了嘴里，舌尖抵住腺体下方，向他的身体里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这个身体第一次直接接受别的alpha的信息素，柠檬味从后颈随着血液循环流至全身，闻客感觉自己就算被乔克斯再按在床上从里到外做一遍，也不会散发这么浓郁的酸味了。
    他在第三星的时候拒绝乔克斯的标记是对的，否则见到他的每一个人都会笃定，第九舰队的指挥官已经被星际海盗全方位占有——这是他们正在进行的事情。
    乔克斯一边释放安抚信息素维持他的情绪，一边源源不断向他的腺体中注入柠檬信息素，漫长到闻客甚至听到了西西系统提示蓝星即将在五分钟后到达的声音。
    闻客就算没被别人标记过，至少也见过别人进行标记，再不济奥斯里亚的生课也教过，没有临时标记可以持续这么长时间。
    乔克斯叼着他后颈那一块皮肤，手掌摸到身前，从背后环住他，手指从他衬衫纽扣的缝隙往里面钻。
    闻客一把抓住乔克斯的手：“标记结束了。”
    乔克斯叼着他腺体含含糊糊地说：“没有，长官。”
    闻客提起乔克斯的胳膊：“我傻吗？”
    他自己的发/情症状终止了他能不知道？
    乔克斯知道这种事情肯定瞒不住当事人，磨磨蹭蹭离开他的后颈，临走还要再舔他一口：“好吧，现在结束了。”

 第138章

    alpha给omega标记并不会产生过多生上的快/感，乔克斯的表情却显得很餍足，闻客知道他喜欢的是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柠檬味的自己。
    临时标记的信息素延续时间在一周左右，一周之后信息素会逐渐消散，一周时间，足够让他回到蓝星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闻到他的味道。
    智回笼，闻客看着乔克斯的表情，准备开始后悔，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临时标记彻底完成，他的后颈留下了深深的牙印，在未来一周都不会消失。
    乔克斯把他转了一圈，亲在他的鼻尖上：“真的结束了，长官。”
    被亲的长官很安静。
    乔克斯潜意识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哦，是了，他的长官智回归，也缓过了险些以为失去他的惶恐，所以接下来，他的长官，可能，也许，大概……是要跟他算账了。
    乔克斯主动举起双手：“长官，坦白从宽，是西西联系的我。”
    闻客没说话，只点了下头，示意你继续坦白，而听不听决定权在他。
    西西着急地从操作台窜出来：“是是是是代码让我这么做的！”
    “你是说。”闻客围上围巾，盖住腺体和周围细密的牙印，坐回驾驶位上，弹开西西飞过来蹭他的圆滚滚的机身：“是你的代码，让你，背叛我。”
    “有你这句话。”闻客指了指下方的蓝星，“刚刚会议室里的与会人员至少要倒台三个。”
    “西西利用方舟的脑信号传导方式，直接和我对话。”乔克斯走上前，替他的长官了仪容仪表，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军帽戴到他头上。
    【将计就计，我放你出去。】
    乔克斯一板一眼重复西西的背叛词：“它这样跟我说。”
    “我我我我可以解释。”西西说。
    闻客：“解释。”
    如果西西有手脚，它这一刻一定正在抓耳挠腮：“虽然这句话是通过我，操作方舟的脑信号传导装置，发送到他的精神网里。”
    西西越解释越苍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成为太空垃圾了：“但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闻客一把抓住飞来飞去的西西：“趁现在还没进入蓝星的大气层……”
    “等等等等！！！”西西尖叫起来，“啊啊啊啊等等！！！我我我组织一下语言呜呜呜……”
    西西在闻客的掌心待了几分钟，也垂头思考了几分钟，方舟发出一声轻响，显示机甲已经安全降落在蓝星的地表，西西高兴地抬头：“现在进入蓝星的大气层啦！”
    不仅进入了大气层，还降落了，闻客现在没有办法让它成为太空垃圾了。
    闻客二话不说重新启动方舟，但阿维卡元帅已经带着人从最高大厦迎了出来。
    看到那艘刚刚降落的方舟重新启动动力系统，阿维卡元帅连同其带着的一群下属和高层一同愣在了原地。
    所幸方舟最终没有离开地表很远，上升到一定距离时，方舟的舱门被打开，一个圆形的物体被扔出了舱门，闻客和另一道身影从方舟里跳了下来，最终稳稳落在蓝星表面。
    阿维卡认出来被扔出去的那个圆形物体是闻客的机宠。
    方舟由自动降落系统操控紧随他们身后二次降落，被扔了出去但有幸没真的成为太空垃圾的西西自己飞了回来，委屈地绕着闻客转圈，没敢再说话。
    “闻上将。”阿维卡元帅首先发话，“我们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和你身旁的这位……”
    阿维卡元帅迟疑地咳了咳：“乔先生。”
    阿波罗星系原本的计划中是没有这位乔先生的。
    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概率，乔克斯都很难从黑洞视界面活着出来，阿维卡感激他对阿波罗星系的贡献，但确实没做好面对活着的乔克斯的准备，一时有些词穷。
    最重要的是，在场所有鼻子没有问题的alpha和omega，应该都能闻到闻客身上不属于他的信息素。
    而信息素的源头就活着站在他们面前，微笑地跟他们打招呼，阿维卡元帅薅下军帽，汗流浃背。
    虽然阿波罗星系面临的黑洞危机终于解除，但他即将头疼的事情显然上一个危机不相上下：“无论如何，先回最高大厦。”
    “元帅。”闻客抓住以为逃过一劫的西西，“它的代码有问题。”
    “没问题。”阿维卡面对闻客质疑的视线 ，当然看得明白闻客看似针对西西，其实全部都做给阿波罗星系现存的各位看的，尤其是他。
    阿维卡没有军帽可薅，只好薅了把光秃秃的头发：“没有问题，闻客，军部会给你解释。”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本马上就要完结了！啊！我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主线剧情进入收尾阶段，至于要收多久的尾取决于我啥时候可以去想去的榜单，拜托大家不要囤啦看起来吧啊啊啊啊啊（虽然在这里嚎并没有用但请容我嚎一嘴）
    大家可以说一说想看的情节，如果短期内收益不够去，我就写一写给大家看~
    感谢陪伴我到这里的所有人呜呜呜顺便给主页的下一本求一下预收啾咪！
    第84章 离别总是太过匆忙
    “从做出这个选择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它终究会有暴露的一天。”阿维卡元帅取下了肩章，把摘下的军帽抱在胳膊里：“只是我没想到它会以这种形式被揭露出来，还好从结果来说，并不令人失望。”

 第139章

    阿维卡元帅几乎是整个军部的最高长官，阿波罗星系的三位事长其中一位是负责军部的，但给了军部极大的自权，大多数决定都是由阿维卡元帅拍板，只是需要向上走流程，经过军务事处那位事长的盖章，才算名正言顺。
    闻客本以为西西的异样是阿波罗星系为了确保任务顺利对他的某种监视，可从阿维卡元帅的表现来看，这似乎与事会无关——是阿维卡元帅私自拍板的行动。
    其严重程度足够削了元帅的官职。
    “他倒台后，最有资格继任的，是不是长官你？”乔克斯若有所思的拿胳膊肘拄了拄他。
    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刚从重症病房转移出来、顶着一身绷带的第七舰队指挥官陆一骋都惊疑不定地看了这边好几眼。
    第八舰队指挥官韦德更是把“你想趁机篡位吗”写在了脸上。
    闻客紧皱的眉头险些裂开，瞪了乔克斯一眼。
    怎么？你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吗？还是在座的各位皆是聋子？
    但这是三位事长都同意乔克斯参加的会议，闻客没有由把乔克斯单独赶出去，坐在这里的都极其擅长装聋作哑，只有一个不慎马上要丢了官职的阿维卡元帅冷静地笑出了声，回答乔克斯：“闻客确实最有资格接任我的位置，事实上，他很有可能成为阿波罗星系最年轻的元帅，毕竟我更可能成为阿波罗星系在位时间最短的元帅。”
    乔克斯满意地闭了嘴，示意他接着说。
    一想到之后就是其他人来替他面对乔克斯这个麻烦，阿维卡感到接下来的交代都更加轻松了：“事情可能要从3330年，闻客，你第一次进入灾厄区说起。”
    “周云松院士在那个时候联系了我。”阿维卡元帅看着他，“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们的关系，在当时，周云松院士联系我，只是为了向我说明自己的研究方向和阶段性成果——他说他成功研制出了人造腺体，希望得到军部的后续支持。”
    “军部彼时只知道，科学院在灾厄区设立了实验室，却并不清楚他们具体的实验过程和对象，周云院士松联系我后，我意识到，科学院所进行的实验，可能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军部对灾厄区进行了清查，可惜周云松既然联系了我，说明早已做好了应对措施，军部那一次，并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我虽然一直抱有疑惑，却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阿维卡元帅叹了口气，“后来因为周云松研究结果缺乏普适性，我没有答应他的合作要求。”
    “变动出现在三年后——”阿维卡元帅目光抖了抖，落在他身上：“周云松院士再次联系了我，这一次，他坦白了自己的实验，也向我承认了你的存在，因为他意识到，他的基因变异率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完成后续的实验，他能做的，唯有向外界求助。”
    “至于为什么是我，我思考了很久，直到现在，终于有些许明白了。”阿维卡开了个玩笑，“首先军部的这些老古董里，只有我看上去还有的聊，你把消息送到其他人那里，比如我头顶的这位事长，他大概率都不会点开这些职责之外的报告，就连我发过去的报告，他都很少有认真看的。”
    “我全部都看了。”坐在首位的军务事长不冷不淡地开口，“没见过任何一条有关此事的报告。”
    没人会他的玩笑，阿维卡元帅只听到了罪加一等的声音，认命地继续道：“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人造腺体只有在高压环境中，才能产生更完美的进化，这个世界上对腺体来说最高压的环境，莫过于外太空中的辐射。”
    “由于你是他唯一一个成功的……”阿维卡元帅思考了很久，似乎不太愿意用那个词来形容他。
    闻客帮阿维卡元帅说完了这句话：“实验品。”
    “……是。”阿维卡艰难地说，“实验品。你的腺体从植入的那一刻就一直在进化，他只有观察到你的腺体完整的进化过程，才能得到完整有用的数据，用以人造腺体的普适性研究，可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那一天。”
    “他……”
    “我不甘心。” 突兀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中。
    所有人扭头去找发声的源头，被全部目光锁定的西西惶恐地摇了摇机身，似乎希望立即进化出一双机械手臂来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下一秒同样的声音就从它的发声装置里发出：“容我介绍一下，周云松，前阿波罗星系科学院研究员，死于……新星历3333年。”
    明明是与西西别无二样的机械声，但这个介绍词每一次停顿乃至语气，都能让闻客回想到那个人。
    西西的机身颤抖了几番，随后意识彻底被另一个人取代，连圆滚的机身都多了几分冰冷的机械光泽，看上去整个机宠都聪明了许多。
    西西滚了几圈，脸正对着他，闻客几乎僵硬住了，他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有人用相同的语调喊他的小名：“因为我不甘心，小可。”
    “这……”阿维卡元帅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到了，抱着怀中的军帽，深切地感受到这玩意儿很快就不属于他了，徒劳地解释道：“我现在说，我对这个情况的出现也并不了解……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西西体内的周云松缓缓飞到会议桌的正中央，环视在座的每一个人，停留在乔克斯身上很久：“孩子，我很遗憾，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她……好在，你现在看上去也很好。”

 第140章

    乔克斯盯着西西看了几秒，第一次体会到他的长官恨不得把这玩意儿扔去外太空的心情。
    跟完全没印象的人说些马后炮毫无意义，乔克斯兴致泛泛地仰靠在椅背上，抓住他的长官凉透了的手心。
    很烦，他还没把他的长官哄好，就总出现一些人持续影响闻客的心情，雪上加霜。
    这回得怎么哄？
    烦。
    “我必须替我的盟友解释一句。”周云松遵守诺言开口道，“他只负责将我的部分大脑数据封存在机宠‘西西’内部，检测闻客的各项指标，并不清楚，这些大脑的数据能够像现在这样，短暂地聚集成意识，我其实也不完全确定，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成功取代这个机宠。”
    “解释完毕。”周云松轻声笑道，“希望我的盟友能够被从轻发落。”
    周云松可能也不会想到，从西西的发声装置传出的带着机械电流的笑声会如此诡异，一圈一圈阴魂不散地萦绕在上空，周云松只笑了一声就立刻停下了，反思自己：“是我的错。”
    “我很感谢元帅最终同意了我的合作，也真切地希望，事会可以将所有罪行都加在我身上。”周云松说，“我知道元帅可以很好地完成后面的流程，只是无法亲眼见到实验成功的那一天，我不甘心……所以，我才不知天高地厚地用了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希望没有吓到你们。”
    “大家不用担心，这种状态最多持续十分钟，毕竟人的大脑那么复杂，能够留住十分钟的思维，足够让我为令部的科技叹为观止，也足够我说完之后的话。”
    周云松的视线透过西西的机械屏幕，滑稽又可笑地停在他身上，没有再挪开。
    闻客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很想问这个人一句，他亲眼见到的听到的这些是否是真相，可事实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他连问题都不需要问出口。
    就连最后一面，都是因为可笑的实验。
    死人就应该在死去的那一刻死得彻彻底底，而不是在未来用漫长的时间让他一遍又一遍清晰地感知到所有利用的细节。
    莫过于鞭尸。
    “我一直想在生前亲眼见到你的腺体完成进化那一刻，可惜到死也没有实现。”周云松语气很轻松，带着灾厄区阔别多年的温柔，熟悉到令人战栗。
    闻客感到乔克斯默默把他的两只手都抓进了掌心，少见地没有插嘴。
    可能是摸不清楚他的意思，是想立即将这个机宠里的东西扔出去，还是听完了十多年前的遗言后，再将它扔出去。
    “直到你的腺体被标记后各方面数据的变化，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缺少的那块拼图，竟然是如此常见的实验部分。”周云松说。
    闻客瞬间如鲠在喉。
    虽然他被乔克斯标记了这件事情是众所周知的，但倒也没有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煞有介事地提出来。
    此话一出至少有十几道目光悄悄摸摸地观察他的腺体，只是隐藏在鲜红的围巾下，没人看得见。
    乔克斯手伸过来绕了几圈，就差把围巾打成一个死结。
    周云松注意到了围巾的变化，但这些细枝末节不需要再提出来让闻客徒增对他的恨意，时间无多，周云松搜刮了一下还没有交代的专业部分：“所有的数据我刚刚已经传到了科学院，包括我这些年所有的研究成果，和不久前得到的结论。”
    “实践是验证所有猜想的唯一标准，我的实践就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我的同僚们了。”周云松用西西的表情装置给所有人比了个心，“他们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周云松估量了一下数据稳定度，很庆幸还剩下一点时间，可以做一些私人的交代。
    “小可。”
    闻客终于说了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别这么叫我。”
    周云松从善如流，学着西西的语调喊：“闻客闻客。”
    闻客一阵恶寒，怀疑以后可能都没办法听西西这么喊他了。
    周云松总有办法对付他，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周云松珍惜最后的一点时间，没再逗他，斟酌着开了口：“选择将意识藏在你的机宠里，是因为这是监测你的腺体数据最直接不会引起怀疑的方法，没人会去怀疑一个机宠，它也蠢得恰到好处。”
    “我原本的计划是，直到实验成功，你也不会发现它的异样，那样我会悄无声息地记录完腺体最后的变化，再抹杀掉自己的存在，把西西还给你，把数据交给科学院，他们不用再对你进行其他的研究，我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唯一的意外是，我没想到你会选择去死。”
    “很抱歉，我不能看着你去死。”周云松的声音仍然是西西最标准的机械音，“不论是从实验的角度，还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我都不会看着你去送死。”
    “我不甘心的，不只是我的实验尚未完成。”周云松的声线抖了瞬间，连带之后所有的话语都带上了不稳定的颤音：“离别总是太过匆忙，当初抑或是现在，我都无法向你完整表达我的歉意。”
    “我最后悔的，还是没有从一开始就告诉你真相，乃至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别有用心，这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事情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你连一句老师都不愿意喊我，确实是我一手所致。”
    “所幸。”周云松似乎是笑了，“你现在已经不会为我太过伤心，你也拥有了没有掺杂任何利益的感情。”

 第141章

    “小可——请容允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周云松用西西的身体飞下来，冰冷的机身轻轻撞在他的脸上，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对不起。”
    机身抽搐似的抖动了起来，闻客知道周云松这个人正在像他所期待地那样，彻彻底底地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为这个人而难过。
    乔克斯抓起西西，从窗户一把扔出了会议室。
    【作者有话说】
    刚刚恢复意识的西西：？它是谁？它在哪里？
    第85章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看起来好像……”阿维卡元帅把目光从窗外的西西上收回来，“不需要我再做出多余的交代了。”
    “剩下的等上了军事法庭再说吧。”军务事长敲了敲桌子，“你的罪行需要交给整个阿波罗星系公民投票决定。”
    阿维卡把军帽放在桌子上，向在座的人敬了礼：“我接受所有的审判。”
    警卫员上来把阿维卡元帅带离会议室，这场会议本就是为阿维卡元帅准备，甚至陆一骋这种程度的受伤大部分会议都不应该打扰他，之所以把伤员拉过来，是因为被宣判的主角是他们的最高长官。
    现在阿维卡元帅被压下候审，会议要宣告结束了。
    阿波罗星系刚从黑洞封锁中解救出来，与其他星系脱节过久，各种交流和贸易都要重新开始，把各个领域的高层再聚集在这个会议室显然不是恰当的做法。
    有几个高层已经坐不住了，频频查看终端，回复一些消息。
    几位事长对视一眼，宣布散会。
    在星盟尚未瓦解之前，事会是三大星系共同拥有的组织，每个星系选出三位事长与会，负责三大星系之间的交流，代表每个星系的最高权利。
    可惜事会自建立后，除了关于星际海盗联合对抗的事情，没通过几个决议，每个星系的决议都为各自星系考量，只有碰到流放区的事情，能短暂地想起他们是一个星盟。
    虽然事会形同虚设，但没人会挑战他们的权威，也没人相信有一天，这个组织会因为某个星系，当真彻底被忽视。
    面对浩瀚无垠的宇宙，能被人类探索的星系联合起来，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维纳斯为了一己私利置整个星盟于不顾，愚蠢而短视。
    闻客相信这三位事长也忙着召集其他星系的事长开下一场会议，就是不知道维纳斯的那几位是否会选择参会。
    闻客拉住了军务事长，没让他先溜走：“还有一件事情，唐事长。”
    姓唐的那位事长停下脚步，给身边的两位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走，然后问：“有什么事情，不能在会上提出？”
    闻客：“我觉得这是不需要商议的事情。”
    唐事长：“你说。”
    “虽然阿维卡元帅因为自己的过失被暂时削了官职，但我相信，他在位期间做出的承诺，应该同样有效。”闻客拿下巴点了点身边亦步亦趋的星际海盗。
    唐事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维卡元帅曾经承诺，只要乔克斯能够活着从黑洞中出来，军部就放弃一切对他的抓捕行动。
    现在活着的乔克斯就站在他面前，闻客希望他立即兑现诺言。
    阿维卡无法跃过他擅自答应这样的条件，但阿维卡得到他的承诺所用的由是“事长，您真的认为乔克斯能活着离开黑洞视界面吗？”
    唐事长权衡利弊，认为这是一个对阿波罗星系有益无害的条件。
    见他陷入良久的沉默，闻客体谅地等了等，才再次发问：“唐事长，您是忘了吗？”
    唐事长站在阿波罗星系的立场，判断这种口头承诺可以当作没听见，或者干脆推到阿维卡的身上，闻客都提出了一个合适的由。
    毕竟阿波罗星系可以暂时放弃对乔克斯的抓捕，但过往的罪行应当得到审判。
    作为一个政治家，有的时候狡猾一点才能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闻客若有所思地抓起一边已经自觉飞回来的西西。
    西西激动地想离闻客远一点，它才刚刚吭哧吭哧飞回来，不要立即就再次脱离地心引力，飞来飞去也是很耗电的！
    但闻客调动它的系统，投放了一段视频。
    唐事长听到了刚刚离开的阿维卡元帅的声音：“阿波罗星系对你过往的一切既往不咎。”
    “军部愿意放弃所有对你的抓捕行动。”
    唐事长被迫回忆了军部的承诺，被闻客堵在会议室门口，出也出不去。
    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没什么动手的能力。
    政治家可以狡猾一点，就是他暂时还没有不要脸的功力，况且他家那位还被拿捏在第九舰队手里，闻客没有拿唐屿威胁的意思，并不代表闻客不可以。
    唐事长叹了口气，心想他也曾经为阿波罗星系努力过，这并不能怪他。
    “当然没有忘。”唐事长对他笑了笑，“我现在就撤销军部对乔克斯的通缉令。”
    “只是……”唐事长一顿，“我们仅仅只能对乔先生的过去既往不咎，这并不意味着，他之后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违反阿波罗星系的法律。”
    “贵星系的法律体系有待完善。”乔克斯说。
    唐事长深吸一口气：“乔先生，这并不是你违反法律的由。”
    闻客手动剥夺了乔克斯的发言权，盯着唐事长的终端：“我会对他之后的行为负责。”

 第142章

    他们政治家最擅长翻脸不认人。
    唐事长只好当着闻客的面，利用自己的权限，把乔克斯从通缉令的榜首下来，最后露出“你满意了吗？”的微笑看着闻客：“那最好不过，闻上将。”
    闻客达到了目的，果断让开门，让人出去。
    唐事长出门后想起来什么有些头疼地对闻客道：“对了，可能还需要麻烦闻上将帮我带一句话……”
    闻客：“现在阿波罗星系的信号封锁已经结束，米洛法尔也支援去了新的队伍，唐事长可以直接向天权号或者唐屿的个人终端发送消息，哪种方式都比我带话要更快。”
    唐事长有些尴尬地开口：“他屏蔽了我们的消息，况且如果子女不愿意见，还要腆着脸凑上去，不是让人更加厌烦吗？”
    “抱歉，闻上将可能不会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唐事长忙着赶下一个会，匆匆跟他告别：“带话的事情就麻烦闻上将了。”
    要是所有父母都能有这种自知之明，闻客相信他的心情会愉快很多。
    闻客想顺着会议室最后的人流走出去，只是那个人见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先一步堵在了门口。
    被人堵门的感受果真令人如鲠在喉。
    闻家人有资格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议并不意外，闻客不咸不淡地跟来人打招呼：“父亲。”
    “你做得很好。”闻翰点了点头，对他为阿波罗星系所做的贡献发表看法：“我们为你感到骄傲。”
    阿波罗星系倒也不需要你们的骄傲。
    闻客敷衍地跟着点头。
    一般情况下闻翰的例行慰问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闻翰把打量的目光再次放到了他身后的乔克斯身上。
    乔克斯才不会任人打量，挑着眉就看了回去。
    闻翰接收到挑衅的视线，眉头一皱：“你选择伴侣的眼光很独特。”
    “……只是木已成舟，我们也不会过多干涉你的选择。”闻翰也是高阶alpha，能闻到闻客身上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浓郁非常，显然这个标记刚刚诞生没多久。
    闻客笃定闻翰如果有得干涉，不可能放弃干涉。
    但他走到如今的位置，在会议室落座都比闻翰要靠前，闻家人早已没有能力干涉他的任何决定和行为，枉论摆布。
    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闻翰好死不死地开口：“有时间可以把他带回家看看。”
    “给谁看？”闻客说。
    闻翰很少从闻客这里得到沉默之外的反问，愣了一下：“什么？”
    闻客重复了一遍：“给谁看？你？还是我那几个没用的哥哥？”
    闻翰竟然认真想了想：“都可以，你的伴侣，总归是要让他们都见一见。”
    “在通缉令上还没见够吗？”闻客说。
    闻翰好不容易才接收了自己小儿子的伴侣前身是一位通缉犯，本以为这是心照不宣的耻辱，谁知闻客竟然堂而皇之地摆到了明面上，面上有些窘迫：“只要他愿意从良，我们……也不是不开明的父母……”
    “不需要。”闻客说。
    闻翰又问：“什么？”
    闻客：“不需要回家，不需要给任何人看，不需要你们对他的任何评判——还需要我再多说吗？”
    闻客一直以来从未跟闻家人翻脸，原因无他，只是懒。
    懒得掰扯那些是非，懒得对付这些自大的词汇，反正他平时在太空，没什么机会碰到人，也懒得在意闻家用他的名声行便宜。
    只是之后他会推进墨丘利星系加入星盟的事宜，将会在蓝星待上很长一段时间，闻家人要还是像npc一样过一段时间来刷一次存在感，会更烦人。
    他已经过了会需要他们的年纪。
    闻翰虽然自大又高傲，但应该还是一个聪明人，读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闻客推开门口的人，拽住乔克斯，离开会议室。
    西西吭哧吭哧跟上来，闻客没有把它塞进终端的意思，它只好靠自己飞了，好在闻客也没有再扔了它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表情？”闻客绷着脸，看乔克斯一副失望异常的模样：“你在期待什么？”
    乔克斯跟着他走向电梯，等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乔克斯说：“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闻客静候乔克斯的胡言乱语。
    乔克斯转出蝴蝶刀，在指尖耍了几下：“我以为他会说——”
    乔克斯将蝴蝶刀扔进他怀里，凑过来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闻客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乔克斯下一步的行为，奈何他就是一个正常人。
    闻客抓住怀里被主人当作表演道具的蝴蝶刀，攥了半天，发现会因为这种东西笑出声的自己可能更有病一点。
    “长官。”乔克斯问他，“你笑了，你原谅我了吗？”
    闻客立即把嘴角绷紧了。
    一码归一码，账还得清算。
    “打、打扰一下……”身后传来的声音拉回了闻客跑偏的思绪，闻客意识到他们还站在蓝星最高大厦的顶楼，往旁边站了站，和旁边的前星际海盗隔开距离，看向叫住他的人：“陆上将？有事”
    陆一骋原来有很多问题，只是看到闻客转过身，带着眼角尚未完全压下去的笑意看着他时，所有的问题其实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第143章

    “没事。”陆一骋捞起一边的拐杖，一米八一米九地踩过来，站到电梯跟前：“就是想问问你，身体状况如何？黑洞里很危险吧？要不要去做一下检查以防万一。”
    “没什么问题。”闻客看着他吊起来的胳膊，坦白道：“我觉得你身体的问题可能更大一点。”
    反物质导弹的后遗症相当严重，陆一骋那时撑起来跟他说话，大概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回光返照。
    “我？我当然没事儿！”陆一骋干笑道，“蓝星的医疗水平有目共睹，只是身体内残留的正反物质彻底清除还需要一段时间，不用担心。”
    “没有担心。”闻客说，“只是职责所在随口的寒暄。”
    陆一骋点头：“明白。”
    电梯终于经过漫长的楼层停在了顶楼，闻客告诉陆一骋：“陆上将，你的副官还在等你。”
    重伤的指挥官有专门的机甲接送，没必要跟他们挤电梯。
    陆一骋没有找到合适的由离开，干脆问闻客：“阿波罗星系的事情解决了，闻上将要提个休假吗？你好像过去的几年都没有休过假。”
    “休假？”闻客摇头，“暂时没这个需求，陆上将，请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电梯门关闭，闻客收起职业假笑，瞪了乔克斯一眼：“你幼不幼稚？”
    柠檬味已经酸到闻客要极力掩饰才能忽略的地步，刚刚站在他们对面的陆一骋绝对能感受到，这不是正常的信息素，而是充满了侵略性的挑衅式释放法，上回隔着屏幕和陆一骋讨论任务细节时，乔克斯就是这样在他旁边充当空气清新剂。
    只是真正面对面了，空气清新剂开到了最高档，还一定要让陆一骋本人察觉到。
    “不行吗？”乔克斯借从他手中拿走蝴蝶刀的时机，掐住了他的手腕，弯下腰在他耳垂上吻了吻。
    做都做了，现在来问他行不行，有什么意义？
    闻客往电梯的角落挪了两步，乔克斯贴了过来，在他耳垂下方又亲了一下，手指摸上来，拉下了他围巾的一角。
    电梯里的空气从下巴和围巾的缝隙往脖子里钻。
    闻客缩了下脖子，扭头用警告的眼神看乔克斯。
    刚刚是他能接受的接触底线，再来一次他不保证不动手。
    乔克斯顶着他威胁的视线，第三次亲过来，径直亲在了他的嘴角。
    甚至停留了几秒钟，才缓缓抬起头，笑眼看他，明明白白地表达了——他就是踏过了这条底线，长官，你又要如何？
    要动手吗？
    闻客冷静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撑住电梯扶手，任由乔克斯顶着满世界的监控凑上前，和他接吻。
    遇到乔克斯后，闻客真切地明白了一个事实——
    人的底线，也是可以刷新的。
    【作者有话说】
    小乔瞎看了很多健康的不健康的杂书咳咳
    还有两更！没错！我今天也在上演生死时速！
    第86章 别这么僵硬，长官
    蓝星的最高大厦有二百多层，电梯从最高层下降到最后一层，需要三分钟。
    这台电梯只有军衔一定的高层有权限使用，普通职员都刷不开电梯门，他们刚刚已经浪费了一分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有两分钟的时间接吻。
    ——不排除哪个高层心血来潮停在了其他楼层，恰逢其时地刷开了这台运行中的电梯。
    “别这么僵硬，长官。”乔克斯把他的手拉进怀里，趁他张嘴呼吸的功夫，故意凑到他的耳边，用气声说：“我们只是在接吻，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怎么？你觉得在这里接吻，很见得了人吗？
    光监控对面的工作人员，就至少有三个。
    闻客用尽全身力气扼制了自己把他们找出来暗杀的想法。
    乔克斯显然还有其他的话要说，闻客闭了闭眼，把乔克斯拉下来吻住：“闭嘴。”
    专心接你的吻，别说些让他恨不得从最高大厦顶楼直接跳下去的东西。
    他也不介意从电梯里直接跳下去。
    这两分钟简直比世界上任何时候都要漫长，电梯到达底层的铃声敲在快速跳动的心头，闻客咬住乔克斯下唇，把他探进来的舌尖推出去：“到了。”
    乔克斯没有立即退开，好在专供高层的电梯门口也没有聚集无关群众，闻客有时间把散开的衣领好，重新系好围巾，把发烫的脖子盖住，同时推开意犹未尽的乔克斯：“账清算完之前，你不许再亲我。”
    乔克斯不可置信：“什么？不要。”
    闻客：“账清算完之前，你不许再碰我。”
    乔克斯睁大眼睛，瞳孔动了动，这回听出了没有反驳空间的意思，牵起闻客的手：“那还是先不亲吧。”
    “长官。”乔克斯毫不犹豫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算账？”
    闻客把飞到电梯顶部自闭地粘着电梯的西西收回终端里，联系第九舰队的母舰：“等我忙完。”
    乔克斯：“你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闻客一边接收苏西传来的这段时间第九舰队的滞留消息，一边快速回复了来自两位副舰长的问候，抽空看了乔克斯一眼：“不知道。”
    “我认为那个陆什么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乔克斯幽幽开口。
    闻客走进蓝星提供的全新的方舟内部，关上舱门的时候听乔克斯又说：“长官，你需要休假了。”

 第144章

    假期这个词从诞生起就离闻客很遥远，一是他并不感觉疲倦，二是休假并没有待在第九舰队让他安心。
    自从闻家人开始打探他的休假时间，挑他闲下来的时候上门烦他后，闻客就把这两个字从作息表里剔除了。
    乔克斯不解闻客这个时候再次坐上方舟的原因：“长官，你要去哪里？”
    闻客言简意赅：“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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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次任性的时间未免太久了，我和你的母亲都很担心你，速回——速回？”唐屿呸了声，“还速回？当他谁啊，让我速回就速回？神经病吗这不是？”
    见林深好奇地瞥过来——唐屿一般把林深瞥过来的眼神都解为好奇，因为不好奇，林深不会看他。
    唐屿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跳脚解释道：“哦，我爸。”
    时隔许久终于见到了闻客凯旋，唐屿几乎感激涕零，虽然有了流放区的支援，米洛法尔情况还算稳定，只是他跟那群星际海盗实在无法好好相处。
    唐屿刚想表达自己对长官深切的想念，闻客就扔给他一段视频消息，他一眼就看到了唐事长半死不活的脸，和一通半死不活的事长式发言。
    唐屿还想多吐槽几句自己这奇葩父母，话到了嘴边猛然想起他好像选错了对象。
    坐他旁边的这位是父亲至今生死未卜的林深。
    唐屿紧急把剩下的吐槽咽下去，险些给自己憋岔气，咳了个昏天黑地。
    林深沉默地帮他拍背顺了顺气。
    这情形好像不太对，需要被安慰的应该不是他。
    唐屿发动为数不多用来思考的脑细胞，在空荡荡的语言系统里搜刮了一番，选出了自觉天衣无缝的话题：“阿波罗星系脱困，援军一波一波支援过来，占领双子b星的维纳斯军队已经有撤退的趋势了，待维纳斯军队完全撤走，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林少将他……”
    很快就能知道你爸死没死了。
    哇，真是个天衣无缝的话题。
    唐屿一直觉得自己有能力活跃所有的气氛，可原来不是所有的气氛都需要活跃，至少他看着林深的表情，感觉林深此时需要的，应该是他安静。
    唐屿转过去原地自闭。
    “唐屿，林深。”闻客发送至终端的呼叫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唐屿从窒息中缓过来，接起了他的长官救了命的通讯：“在！”
    “天权和玉衡号的能源已经下发，三分钟内会和。”闻客把会和的坐标一起发过来。
    唐屿：“收到！”
    林深很快也回：“收到。”
    闻客在蓝星耽误了一段时间，阿波罗星系派了其他擅长陆战的先遣队支援米洛法尔，双子星的战况比他离开时稳定了，维纳斯星系屡败屡战，双子b星大半被收复，只剩极少负隅顽抗的军队。
    双子a星更恶劣一些，全面沦陷后，需要重新攻进去打开突破口，闻客召集北斗就是为了打开双子a星的突破口，这个任务派给了第九舰队。
    拥有母舰和全部武器的第九舰队，进攻一颗星球完全不在话下。
    宁玉跟着母舰一同回到米洛法尔，第九舰队所有主力全部到达，只用了三个小时，便攻下了双子a星。
    闻客派出一队重新占领双子a星的首都，沿着首都一路横扫，维纳斯早已失去战意，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一天之内完成了整颗星球的收复。
    最后一个城池回到阿波罗星系的管辖，闻客取下指挥眼镜，揉了揉精神力被抽空后发烫的太阳穴。
    “长官，您已经连续工作了24个小时，双子a星如今被收复，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班迪和另一位副舰长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无奈，班迪猜拳输了，被推出来给他们的长官提建议：“您可以先去休息会。”
    闻客离开第九舰队几个月，并不是不知疲倦，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快速适应母舰的操作，以及让母舰的每个军官适应他的操作。
    就指挥情况来看，虽然没有他，第九舰队也没有停止日常训练，闻客满意地离开驾驶位，准备先歇几个小时。
    两个副舰长松了一口气，眼见闻客刚刚站起身，又接到一发通讯，重新坐了回去：“什么？”
    “重复。”对面的军官报告道，“从城中救出大量俘虏，请问如何处置？”
    “先集中送过来，审清楚个人信息。”闻客皱了皱眉。
    战争中牺牲在所难免，被俘虏也常有，只是大多时候，俘虏会被拿出来，当作谈判条件，他们攻进城之前，维纳斯如果用这些俘虏跟他们谈条件，闻客进攻的节奏会被拖住，维纳斯也能多逃走一些人。
    但是维纳斯没有这么做，而是逃走后，将俘虏留在了城里，让他们自己去找。
    ——往好的方向分析，维纳斯已经自顾不暇，甚至来不及管这些俘虏了。
    越来越多的俘虏被发现，数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甚至很多本被鉴定为牺牲的军官也在此行列，枉论大量的普通居民，闻客本该进行的休息被迫搁置，分出更多的精力在短时间内审讯大量俘虏。
    送到闻客这里的大部分都是高级军官，闻客送走一个一问三不知道的军官，抬头看到面前坐了一个三分熟悉的脸。
    闻客没看资料，脱口而出：“林致意？”
    对面人抬起头，瞳孔涣散很严重，用了很大力气才聚焦在他身上，看清楚他的肩章后向他行了标准的军礼：“上将。”

 第145章

    闻客把资料扔到一边：“我来自第九舰队。”
    林致意听到“第九舰队”身体猛地一滞。
    这一群俘虏都被维纳斯囚禁了几个月起步，闻客审讯的每个人都几近虚脱，需要一边摄入营养，一边应对他的审讯，林致意是唯一一个没要求葡萄糖仍然能跟他冷静对话的，只是整个人状态很恍惚，直到他提出“第九舰队”，才努力集中了注意力，认真看着他：“您是闻长官？”
    闻客：“是我，林深是我的下属。”
    林致意身体前倾，迫切地看着他：“林深……还好吗？”
    “实话实说。”闻客说，“不太好，他很担心你的安危，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我想他会振作起来。”
    林致意张了张嘴：“……”
    闻客凑近了点，才听到林致意在说：“水……”
    闻客把其他俘虏的葡萄糖注射设备让身边的警卫员一同搬进来。
    “我能见他吗？”林致意快速润完喉咙立即开口问他。
    “等审讯结束，确认各位的立场，我会让你们见面。”闻客说，“不需要很长时间，林少将稍安勿躁。”
    这是必须走的流程，防止背叛者回到阿波罗星系——即便可能 并不存在什么背叛者，他们只是无辜被俘又运气够好逃出生天的幸存者。
    只是幸存者数量实在过于庞大，闻客不喜欢这样的流程，也必须严谨以待。
    也许是林少将这个称呼太过久远，林致意沉默了很长时间，闻客拿出资料准备走流程，却听见林致意说：“可是我没有很多的时间。”
    闻客再次放下了笔，仔细看向林致意。
    在平均死亡年龄二百多的星盟，林致意的身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透过很长时间没有打而杂乱的发丝和泥垢看这张脸，也是一个称得上英俊的omega。
    “我以为维纳斯会对我采用极端的审讯手段，也给我的下属留好了遗言……”林致意声音恢复了平静，主动开口道：“但是他们没有，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只能察觉到，我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我无法用肉眼观察到任何异样。”
    “我应该在被捕的第一时间紫砂以保证自己的立场，可维纳斯没有给我紫砂的机会，再后来……是我自己失去了自我了结的勇气，怀着也许只是错觉的希冀苟活到现在。”
    闻客摇了摇头：“不是所有的立场都需要用生命来保证，就像你现在坐在我面前，但我相信教出林深的林少将，不会有阿波罗星系以外的其他立场。”
    “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判断，我们还需要走完接下来的流程，感谢林少将的配合。”闻客说。
    “谢谢您的信任。”林致意喘了口气，“我没有做任何违背阿波罗星系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用生命担保。”
    闻客没再阻止林致意用生命保证，林致意说完这句话痛苦地皱起了眉：“可我越来越能感觉到身体的异样，闻长官，我应该在见到您的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交代清楚，虽然我对具体的情况没有了解……可我大概能猜到维纳斯对我们做了什么。”
    闻客盯着林致意，他的表情让闻客太过熟悉，直到林致意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以维持意识的稳定，闻客终于知道他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去往流放区第三星的索达机上，他从屏幕里见过这样的情形。
    闻客几乎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林致意的眼睛，从个人终端发布紧急命令：“把所有审讯过的俘虏重新再审一遍，审讯流程不用再走，只加一项检查——基因变异率。”
    “同时把所有的俘虏都单独押送，每个俘虏至少安排两个人严格看管，密切注意他们的情况，一旦发生异样立即上报。”闻客听到自己的尾音抖了抖，“这一批俘虏很可能在未知情况下长时间接触过宇宙辐射源，在基因变异率检测清楚之前，务必警惕他们突然爆发的可能性，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还有一更等我
    第87章 算账吧，哥哥
    米洛法尔的双子星即便距阿波罗星系主星系很遥远，也拥有完整的小行星防护罩，甚至因为米洛法尔小行星带附近的小行星数量甚至要比整个阿波罗星系内的小行星还要多，没有人怀疑现在的米洛法尔对辐射的抵抗。
    维纳斯和阿波罗虽然在作战，可没有一个星系会去破坏小行星防护罩，那无疑是让整个双子星都陷入危险的做法。
    闻客没想到，维纳斯竟会对阿波罗星系的俘虏人工进行辐射干扰。
    这一批俘虏里不仅有存在部分抵抗辐射能力的alpha和omega，更有一群出生在米洛法尔普通的beta，他们从未接触过外太空的宇宙辐射，对辐射毫无抵抗力。
    林致意这样高阶的omega，都已经受到辐射影响，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们关押我们的地方应该存在某种变异扼制设备。”林致意抓起胸前紧贴皮肤的衣物，以便更顺畅的呼吸：“为了将所有人控制在非人极限，你们把我们从中救出来，打破了其中的平衡，我的基因似乎在快速变异……闻上将。”
    林致意近乎恳求地看着他：“在我失去自主意识之前，让我见林深一面，可以吗？”
    闻客站起身，拨通林深的通讯：“过来，坐标我发给你。”
    一旁的警卫员一板一眼提醒道：“长官，他的审讯还没有结束，并且以他的审讯结果，大概率无法拥有见面的机会，因为他有主观隐瞒的意图……”

 第146章

    闻客打断警卫员：“你是长官我是长官？你来主审？”
    闻客直接让位：“来，坐。”
    警卫员一蹦三米远：“您坐您坐！”
    闻客把椅子拉出去，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这点后果他担得起。
    基因变异率的测量过程非常简单，尚未来得及审讯的俘虏也先测量变异率，闻客很快便收到了全部测量结果，基因变异率逼近非人极限的近半数，有三分之一的基因变异率超过了非人极限，在测量过程中，有五个俘虏爆发为非人类，被当场击毙。
    只有剩下六分之一基因变异率尚在安全范畴，只是所有数据只代表现在的结果，他们的数据每分钟都会发生变化，保守估计一天后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而一天后，基因变异率能停留在安全范畴的屈指可数。
    林致意的变异率在刚刚超过了非人极限。
    超过非人极限的被即刻宣判为非人类，即便没有爆发，也要立刻处决，是灾厄区的规定。
    审讯人员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灾厄区做过任务，面对上一秒还跟他们对话的同类，没有即刻处决的勇气，更何况闻客也发布了命令，审讯尚未结束，所有超过非人极限的非人类需要集中管，留待之后审讯，只要没有爆发危及生命，便不允许擅自处决。
    身旁的警卫员在检测出林致意基因变异率的同时掏出手铐，控制住了林致意的行动。
    闻客没有阻止，林致意也没反抗。
    林深从双子b星赶到双子a星没用很久，正好是下面把变异率数据发给闻客的时间。
    林深对他的传唤感到意外：“长官。”
    闻客把临时审讯室里所有的警卫员都赶了出来，打开终端看了眼时间：“里面的监控一切正常，你有十分钟。”
    林深疑惑地被他推进了临时审讯室。
    他们至少需要一场正式的告别。
    而不是一个迟到了十多年的道歉。
    林深的时间观念一直都很好，时间到达九分钟五十九秒的时候，林深推开门走了出来。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一对父子异常相像，不论是五官上的细节，还是一些底层的性格，闻客相信林深是林致意一手带出来的孩子，有被好好地爱过。
    “我们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林深告诉他，“请继续您的审讯，长官。”
    闻客收起终端：“好。”
    从所有俘虏的交代中，可以大致拼凑出维纳斯星系对他们做的事情。
    ——就像闻客所猜测的那样，利用辐射源长时间影响他们的基因，再人工短暂干预，在维纳斯离开双子星的那一刻，这些被辐射源影响过的俘虏会被阿波罗星系救下，爆发在阿波罗星系的军队中。
    他们其实无法对第九舰队造成什么大的影响，最多是排查基因变异率需要时间，会给第九舰队带来一些麻烦，仅此而已。
    可维纳斯的所作所为恶心在，他们让一个原本正常的人类，在他们面前，短短一天内变成了一个异样的物种，再由他们亲手处决。
    驻扎在双子a星的不止第九舰队，还有双子星的原住民，那些俘虏大部分都是双子星这些军官的上司下属或亲人。
    如果没有亲人，只是因为他的亲人，已经全部死在了战争里，他是最后剩下的那一个。
    维纳斯的军队已经撤出了米洛法尔，但给米洛法尔留下了一个大礼包。
    星盟三个星系的事会将于明天在蓝星召开，闻客把米洛法尔的情况全部报了上去，阿波罗星系会让维纳斯给出说法，连同旧账一起算个明白。
    如果维纳斯连参会的勇气都没有，事情会更加简单。
    一天之后，闻客召集下属重新测量了这些俘虏的基因变异率，好消息是基因变异率确实稳定了下来，坏消息是最终停留在安全范围的俘虏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这十分之一经过最后的审查马上就可以释放，跟家人团聚——如果他还有家人的话。
    剩下的十分之九才是棘手的部分。
    流放区的星际海盗基因变异率超过非人极限后也能正常生活很长时间，可米洛法尔这些从未接触过辐射的人类并没有那样的好运，目前坚持最久的人类，基因变异率从超过非人极限到爆发，也只坚持了三天。
    是双子b星首都措那的林致意少将。
    第三天，林致意要求闻客留给他一把手枪。
    “当初我没有勇气做到的事情，我希望现在可以由我亲自完成。”林致意说。
    闻客不顾警卫员的反对，把自己腰上的激光枪摘下来，给了林致意。
    他们辛辛苦苦进行的审讯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最后只有十分之一的幸运儿活了下来，而更多的人，他们没有死在双子星恶劣的环境里，也没有被立场裹挟紫砂于敌营。
    他们撑过了最苦难的时候，被拯救于双子星即将到来的初春里。
    但随着最后一声枪响，他们全部死于同僚的枪下。
    蓝星的事会持续了整整两天，维纳斯星系头铁参与了会议，被阿波罗星系和维纳斯星系指着鼻子骂了整整两天，第三天，维纳斯星系提交了投降文件，文件从维纳斯星系的首都比特星比特宫里发出，直接签字的是玛格丽特女王。
    星盟事会通过了建立以来第一条与流放区无关的决议——关于维纳斯星系投降后的各项事宜。

 第147章

    阿波罗星系从维纳斯星系那里争取了多少赔偿和利益，以及克瑞斯星系又从中给自己谋取了多少，都不是闻客需要关心的内容了。
    林深向他申请了入职以来最漫长的假期，要把过去所有累积的年假都休完的架势。
    闻客通过得很痛快。
    乔克斯按住了他大方给别人批假的手，不满道：“所以长官，你什么时候给自己批个假？”
    闻客还没回答他，连胡已经率先找上了门：“闻长官，这里有一个文件需要你签字……”
    在看清乔克斯和闻客的动作时，连胡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尤其是在看清闻客脖子上某个强盗从他那里不由分说学走的手艺后，连胡更是试图原地消失。
    感觉乔克斯可以嚼吧嚼吧把他给咽了。
    闻客把半个身子已经退出去的连胡拽了回来：“文件给我，签字。”
    连胡紧张地看着盯着闻客签字的手，眼角余光却疯狂瞥着乔克斯。
    闻客终于写完了他的名字，连胡如释重负，第一次感谢闻上将的名字不是拉姆斯维奇这种。
    忙碌的闻长官签完字也忘了刚才要跟乔克斯说什么，索性打开终端，准备召集下属，就接下来的行动开个会，乔克斯忍无可忍把闻客按在终端上的指尖拽上来，拽到自己的脸上，模仿闻客无情点击终端的动作，抓着长官的手腕，点了点自己的脸：“算账吧，哥哥。”
    “来跟我算账吧，小可哥哥。”乔克斯又说。
    【作者有话说】
    小乔：算啊！算啊！你来算啊！
    本人：码完了！码完了！码完了！
    大家的精神状态都很好
    第88章 账还没算完呢
    闻客手指顿了顿，重新点在乔克斯脸上：“蓝星那次的会议——你是不是就听进去了这一句？”
    乔克斯把他的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咬在他的指节上：“只有这一句最重要，长官。”
    这实在是一个暗示性极强的举动，乔克斯佘尖探过来，指腹传来施润温暖的触感，闻客想把手指抽出来，乔克斯就加重了牙齿的力道，在他手指上留下一圈一圈的牙印，一直屯吃到指跟，再抬眼来看他。
    闻客喉结上下滚了滚，呼吸一滞。
    乔克斯终于松开牙齿，抓住他的手，在自己咬过留下痕迹的地方落了个吻：“长官，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吗？”
    闻客学乔克斯的模样挑了挑眉，表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乔克斯拆穿他：“虽然长官你很忙，但应该还没有忙到连跟我接个吻的时间都没有。”
    每次当乔克斯有“算账”的意图，闻客总会突然举起自己的手腕去骚扰北斗的下属，或者叫上几个军官准备开个无关紧要的会议。
    米洛法尔如今已经被阿波罗星系全面掌控，剩下的只是战后重建工作，这不是第九舰队负责擅长的部分，不出意外的话，他的长官可以给自己放个小假，把多余不是他主职的工作派给下属。
    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甚至给自己主动揽活，连双子b星恒温塔台灾后重建的物资运输都揽了过来，乔克斯虽然对他的工作内容不上心，奈何他的眼神确实很好，刚刚连胡找闻客签字的是物资确认总文件。
    闻客宁愿把第九舰队干成运输队，也不要跟他算账，他的长官太知道怎么拿捏他。
    闻客被拆穿了也没有任何羞耻之心，收起装模做样的终端，把西西赶出去锁门。
    他们现在住的是双子b星少有的设备完好的公寓，连胡果断派给了他，闻客坦然入住，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发生一些过火的事情，尤其是身边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前星际海盗。
    只是闻客直接将公寓发展成了会议室，一批又一批过来签字的下属将整个公寓冲荡得正派又严肃，乔克斯甚至趴在闻客面前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等了三个小时，才等到他的长官身边空下来。
    房门已上锁的轻声提示传进屋内，闻客借站起身活动四肢的功夫离开乔克斯圈禁的拥抱和逐渐无孔不入的信息素，索性顺势靠坐在公寓临时规划的“会议桌”上，居高临下淡淡看了仍然坐在原位的乔克斯一眼：“可以，我们来好好算算账。”
    乔克斯看惯了闻客适应流放区“时尚”的随性穿搭，已经很久没见过闻客穿着第九舰队指挥官的军服，穿戴整齐的模样，连军帽都戴得一丝不苟，肩章和金属装饰反着光，倒是他的长官五官隐在帽檐的阴影之下，眼神也晦涩不明。
    明明说着跟他“算账”，却像是在向他发出某种邀请。
    闻客抬腿踢了踢他：“先说说你当初明知道阿波罗星系会陷入维纳斯星系的黑洞封锁，却还拽着我去了墨丘利的事情。”
    乔克斯握住他踢过来的小腿，顿了下：“长官，这个账……是不是算得有点久远？”
    “我记仇。”闻客仰头，“不行吗？”
    “收到，长官。”乔克斯依然行着他一贯流里流气的军礼，伸手把他的军靴脱了，握着他的脚腕放在自己另一只手掌心：“长官，不是坦白从宽么？”
    闻客用了点力气踩他的掌心：“坦白，你为什么会比阿波罗星系先知道。”
    乔克斯回忆了一下：“因为乔免。”
    闻客有所猜测，并不意外地等着乔克斯继续说。
    乔克斯挠了挠他脚心：“乔免被维纳斯控制的时间，早于维纳斯对阿波罗发射黑洞的时间。我有的时候，会因为好奇……去看看她。”

 第148章

    闻客感觉有点痒，缩了缩脚，乔克斯攥住了他的脚腕，没让他成功缩回去，闻客皱眉盯着他：“所以，你持续不断地骚扰第九舰队，也是因为好奇？”
    乔克斯想了想：“是，长官，我从很久之前，就对你有着太过泛滥的好奇心。”
    “我常常怀疑这是否可以被称作‘好奇’。”乔克斯把他的脚放在腿上，“只是除了好奇，我当时没有其他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长官你。”
    闻客踩下去：“勉强可以接受你的解释。”
    乔克斯脸色变了变，最后笑了：“我相当诚恳的，长官。”
    “至于为什么不告知阿波罗星系……”乔克斯手指顺着他裤腿的缝隙摸上去，“长官，就我当时和阿波罗星系的关系而言……这就不用我解释了吧，更何况就算我告诉长官，长官你不也不会信吗？”
    闻客相信当时乔克斯如果告诉他阿波罗星系会消失在星图上，闻客会让乔克斯去治一治脑子。
    毕竟他脑子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重要的是……”乔克斯轻声笑出来，“长官，我不是让你抬头看了么？”
    闻客一气之下没控制住力道，乔克斯笑到最后岔了气，闻客瞪着他没吭声。
    乔克斯但凡当时没挑衅地让他见证15光年外阿波罗星系的消失，而他的眼前空空如也，闻客也不至于现在算个账还要旧事重提，他虽然记仇，但一般有仇当场就报，记不了多久。
    乔克斯是例外。
    ……
    乔克斯抬了下他的小腿，喘了口气：“够了，长官。”
    闻客身体向后，手掌撑在桌子上维持平衡，勾着唇学他笑：“账还没算完呢，乔。”
    “现在才算到黑洞里你舔我的那一回。”
    “长官。”乔克斯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怕抓疼闻客，最后握住了椅子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但窜进他小腿的那只手连抚摸都很轻柔，跟着他的腿一起动作：“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也有一定的责任。”
    谁也算不清是谁的嘴先动的手。
    只是作为被捆着生物锁单方面欺凌的那一方，乔克斯认为自己有话要说。
    闻客暂时没找到反驳的由，欣然放弃这一条，脑子里挑挑拣拣其他的账时，一个不留神，乔克斯在他腿上作乱的那只胳膊用力，险些把他掀翻过去。
    闻客身体本能作用，飞快地直起上半身，坐稳后本来想回去掀翻乔克斯，但乔克斯在他眼皮子底下缓缓跪了下去，拽着他的腿把他拉到了桌沿。
    这个角度下闻客只能看到他高挑的鼻梁，身体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接触到会议桌，大部分部位或悬空，或被这个前星际海盗控制着，闻客心悬了悬，乔克斯就仰着头，让他看到了嘴唇和牙齿。
    闻客深吸一口气：“你干什……么。”
    之后的话被乔克斯吞了下去，乔克斯也没有功夫回答他。
    上半身一丝不苟的长官，如今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呼吸节奏随着乔克斯的靠近变得紊乱，闻客受不住，一把攥住乔克斯头顶的发丝。
    头发长得太长了，有时间该带他剪剪头发了。
    乔克斯的发质很好，发尾带着自然的微微卷曲，发丝间充斥着潮湿的热意，闻客知道自己也全身是汗，这间公寓的恒温系统做得过于好了，周围的温度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畴。
    闻客提着乔克斯的头发想把他拽出来，只是胳膊没什么力气，外套坚硬的布料撞在他的鼻梁上，撞得鼻子通红，闻客自己把军装外套扔出去，只剩下柔软的衬衫。
    乔克斯含糊地笑他，眼角比鼻子更红，衬得眸色更加透亮。
    闻客挣扎不过任他去了，另一只靴子被乔克斯摸索着脱下来时，西西看守的门被人敲响了。
    闻客从未想过一个敲门声能有如此动人心弦。
    “闻长官。”门外听声音是连胡的直系下属，大概是自己长官不敢来，干脆打发下属过来：“您现在方便吗？”
    不方便。
    滚。
    闻客低头瞪着乔克斯，乔克斯无辜地眨着眼，表示自己也不方便开口说话，甚至发不出声音。
    好在闻客没开口时，接了重任的西西先一步回答门外的人：“你好，我们长官已经休息了，你也可以通知其他人，短时间内都不要来打扰我们长官休息哦。”
    “哦哦好。”来人跟门里的西西告别，“那等闻长官休息好，麻烦你通知他一下，因为蓝星那边联系不上他的终端，只好把信号发到了我们这里——蓝星那边要求和他通话。”
    这事儿还真有点要紧，闻客让西西锁门的同时屏蔽了自己终端的信号，就算他不这么做，乔克斯也会偷偷摸摸这么干了。
    闻客顿了顿，有种把来人叫回来的冲动。
    乔克斯不满地轻轻咬他，闻客瞬间什么冲动都没有了，满脑子的荒唐，乔克斯的动作和咬他指关节时一模一样，因为乔克斯，闻客从此以后无法再直视的东西又多了一样——他的右手食指。
    ……
    闻客心里一紧，掰开乔克斯的嘴，只看见他尖锐让人深有感触的虎牙和残留的白色液体。
    “你吞了？”闻客不可置信。
    乔克斯吐了吐舌头，舔他的掌心：“长官，账还没算完呢。”
    闻客不搭他：“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乔克斯认真思考片刻：“天赋异禀。”

 第149章

    乔克斯看着闻客“听你扯”的表情补充道：“看着长官，就想这么做了。”
    乔克斯站起来，比衣冠不整坐在桌子上的长官更高，闻客被迫随着他抬头，乔克斯弯下腰来吻他：“所以也这么做了。”
    ——你踏马刚做完什么事情就过来亲他？！
    闻客刚想骂出声，乔克斯手指摸上来扶住他的腰，隔着衣物在他腰窝缓缓按着，闻客没来得及骂出口，腰先塌了下去。
    乔克斯把他的衬衫下摆抽出去，手指直接接触到皮肤，闻客被冰了瞬息，乔克斯趁机把他按在桌子上。
    长官的信念感和情绪在天人交织，只是信念感这种东西，崩塌了一次，再崩塌一次，几乎是轻而易举。
    闻客心如死灰地想。
    【作者有话说】
    为了祝大家跨年快乐赶一下这一章嘻嘻~
    小乔超绝服务意识（）
    错字不用管，不这样过不了审。
    第89章 先奏后斩
    第九舰队的指挥官从那天下午开始消失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才回了蓝星的消息，据说闻长官出现的时候全身带着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味道，米洛法尔的人对此讳莫如深，问起来都说不清楚不知道。
    阿波罗星系叫闻客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星盟关于维纳斯星系的侵略事实已经有了定论，维纳斯方的赔款和补偿协议全部落定，此次是彻底赔了夫人又折兵。
    维纳斯星系原本只是想趁黑洞封锁大捞一笔，一次不成，最后也只能吃了阿波罗和克瑞斯的敲诈。
    最终的各项谈判都在会议桌上，毕竟科技发展到现在，没有任何星系能够承担得了全面开战的后果，米洛法尔小范围的战争已经是极限，就连最先动手的维纳斯都从未有全面进攻阿波罗星系的心思。
    就算如此，米洛法尔的科技水平也因此倒退了多年，之后的重建工作仍然是巨大的开销。
    蓝星把米洛法尔外借的第九舰队指挥官召集回去，是为了开庆功宴。
    闻客降落在蓝星，刚踏出天枢号就是一愣，看向最高大厦对面的那栋楼：“那是什么东西？”
    他上次降落在蓝星开会也没这个阵仗。
    “我靠！长官！你好威风啊！”唐屿惊呼出声。
    最高大厦对面的大楼和最高大厦的高度差不了多少，整个楼身都用坚固的投影材料铸成，是广告商最青睐的投资产品。
    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的宁玉回答他：“广告牌啊，长官。”
    “广告牌上……”闻客诡异地盯着对面大楼投影出的硕大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形，那是个还能活动的动态投影，播放的是他在第九舰队时工作时某一天的工作录像。
    只是很日常的巡视和抓捕星际海盗，三百六十度绕着大楼一圈立体播放，防止扰民没有放出声音，但闻客似乎都能听到第九舰队内部仪器工作的声音：“为什么要播放我。”
    “长官，您上次来得匆忙，时间赶得也不巧。”宁玉的语气所当然，“正常情况下，对面这栋楼在这个时间段都会播放您的工作录像。”
    “哦，不止最高大厦对面这一栋，长官。”宁玉告诉他，“整个星系有八成的广告在这个时候应该都会播放您的录像，新闻上也会每天实时报道您在米洛法尔的工作情况。”
    “当然，这是黑洞封锁解除后的新闻。”宁玉说，“黑洞封锁解除前，蓝星无法实时联系到银河基地，只能在新闻里为您祈祷，我也参加了好几次祈祷活动。”
    “既然黑洞封锁已经解除。”闻客把眼睛从对面惊悚的立体大屏上挪开，“这种就可以撤走了吧？”
    “长官。”宁玉摇摇头，“您是阿波罗星系的英雄，这些广告商现在都是自愿播放您的录像。”
    闻客离开最高大厦的楼顶，先去和军务事长汇报米洛法尔的事情。
    这种工作原来只需要交接给阿维卡，阿维卡被拘留后，蓝星至今没有抽出时间就他的事情召开军事法庭，一直搁置到现在。
    黑洞困境之初，在他与阿波罗星系失联的那半个月里，一头雾水的普通居民不知会陷入多大的恐慌，这种近乎碾压的科技武器会让群众对自己的执政政府产生怀疑，这决不利于事会的统治。
    那段时间光是为了安定民心，就足够那几个事长和所有高层焦头烂额。
    所以阿维卡元帅接到他的信号时，形容他“有如天神降临”，闻客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星盟九大舰队名声在外，只是对于太空里的事情，普通人不会太过了解，阿波罗星系帮助普通人了解第九舰队，了解他的工作，建立对他的信任，同时也是建立阿波罗人对政府的信任，相信他和政府有能力帮助阿波罗摆脱黑洞。
    当危机降临的时候，世界需要一个英雄。
    从前这个英雄是整个事会乃至政府，如果政府也陷入危机，人群会迫切地需要另一个有能力的情感寄托，作为唯一一个脱困的高级长官，阿波罗星系选择把他打造成那个救世的英雄。
    ——虽然这件事情没有通知到他，让被打造的英雄本人在自己硕大的立体投影惊悚地注视下进了最高大厦。
    汇报仍然只是走个流程，唐事长甚至没怎么认真看过他的报告内容，就干脆利落地签了字：“我听说北斗的人都回来了……”
    闻客把记录了维纳斯给俘虏人造辐射导致大量非人类爆发的报告推给唐事长，顺便供述了自己利用职位方便替林深面见林致意的事实。

 第150章

    唐事长签了字，又问了一遍：“北斗的人……全部？”
    唯一有资格让他担责任的人看都没看几眼纸质文件。
    闻客担完了责任回答唐事长：“都回来了，事长可以自己联系他，我的话也带过了。”
    唐事长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回答，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瞥见的内容，勒令道：“下次这种事情必须走程序，非人类的危险性不用我强调了吧？要是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怎么办？”
    闻客收下唐事长的马后炮：“收到，长官。”
    唐事长立即就想把他打发出去，闻客拦下了他打开终端的胳膊：“事长，还有一件事情。”
    “外面的广告，以及整个阿波罗星系对我的宣传，我想都可以撤了吧？”闻客道，“这会对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困扰。”
    唐事长打哈哈：“这种事情，也不归我管不是，那些广告商喜欢你，”
    “好，那我换个说法。”闻客点了下头，“如果要宣传，至少也该宣传真正进入黑洞吧维冲放进视界面，破坏黑洞稳定的那个人……我说得对吗？”
    唐事长表情严肃下来，胳膊也收了回来：“闻客，你应该清楚，阿波罗星系宣传的，应该是正当的形象。”
    “我们都知道乔克斯为阿波罗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撤了他的通缉令，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帮他落实在阿波罗星系的身份，让他可以正当地在星盟活动，我们所有人都会感激他，他想要的我们都会尽力满足。”唐事长说，“但这是阿波罗星系能够做到的极限了……我们无法为乔克斯做出任何正面宣传。”
    毕竟上个月他还在通缉令的榜首待着。
    “唐事长。”闻客说，“我这么做，是为了阿波罗星系着想。”
    唐事长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黑洞封锁解除后，事会应该早已得到了米洛法尔的情况。”闻客安静坐在唐事长办公室的会客椅上，位置低他半个头，唐事长却觉得自己是处在下风的那一个：“对米洛法尔伸以援手的，可不止克瑞斯星系。”
    唐事长陷入沉默，闻客就继续把答案说出口：“还有墨丘利星系的那群星际海盗。”
    那群星际海盗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在阿波罗星系接手米洛法尔的军队到达之前先一步撤出了米洛法尔，没有造成双方的摩擦。
    如果闻客不提起，这在阿波罗看来，几乎是做好事不留名，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态度。
    但那群星际海盗从来没有那么好心，唐事长正了正神色，问：“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闻客直截了当：“他们要求加入星盟。”
    唐事长立即道：“这不可能，他们的支援确实雪中送炭，但如果要以此作为要挟加入星盟，不止阿波罗星系，克瑞斯星系和维纳斯也不会同意。”
    这是牵涉到三个星盟利益的大事，甚至比维纳斯和阿波罗的内战更为严重。
    唐事长顿了顿，又看着他开口道：“流放区支援米洛法尔时，你似乎……离开了米洛法尔。”
    “是。”闻客欣然承认，“我去了流放区的第三星……怎么？”
    闻客语气轻飘飘地问：“事长，您是要怀疑我的立场吗？”
    唐事长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询问，不是审讯，闻长官，没有人会怀疑你的立场，你不久之前才拯救了整个阿波罗星系。”
    看到闻客和乔克斯厮混在一起，甚至是有了乔克斯的标记时，事会内部确实有议员质疑过闻客对阿波罗星系的忠诚度。
    尤其是闻客从米洛法尔消失的那一个月，在下面官员递交的汇报中是一片空白，闻客刚刚亲口交代他是去了流放区，这做实了闻客身份的敏感度。
    但三个事长一致驳回了底下议员的质疑，坚定闻客正面形象的宣传。
    如果黑洞封锁时，闻客为阿波罗星系所作所为的一切，都不够证明闻客对阿波罗星系的忠诚，这世上可能都没有忠诚可言了。
    更何况……
    唐事长心虚地看了闻客一眼。
    ——闻客虽然跟乔克斯厮混，却让那个无法为星盟掌控的星际海盗心甘情愿地为阿波罗星系做事，甚至危及生命，唐不太看得上那个玷污第九舰队指挥官的星际海盗，但确实信服闻客的能力，也信任闻客的立场。
    这不关乎他那个小儿子对闻客无条件的崇拜，只关乎他自己。
    闻客知道事会没有怀疑他，否则不可能大肆宣传，就是说出来吓唬吓唬人，顺便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给这位事长一个心铺垫。
    闻客说：“我明白，感谢阿波罗星系的信任。”
    唐事长想着你好像没有很感谢的样子，说：“自然。”
    闻客铺垫结束，开口道：“第三星现在的执政者是曾经从纳布塔星逃走的梵伦。”
    “梵伦？”这是个有点久远的名字，唐事长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他原来还没死。”
    “我跟梵伦达成了合作。”闻客说。
    唐事长一口气没喘上来：“什么？”
    闻客重复道：“我和墨丘利星系第三星的梵伦达成了合作，事长，请原谅我的先斩后奏，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没有任何长官可以上报。”
    闻客嘴上说着“原谅”，表情也正当得像蓝星宣传大屏上那样，唐事长说服自己闻客和乔克斯厮混的时候后，又迎来了全新的噩耗。

 第151章

    这个噩耗需要更多的心素质才能消化。
    “感谢你的坦诚。”唐事长深呼吸，“你们达成了什么合作？我认为这件事情需要召开事会讨论。”
    与会阵容就跟闻客刚从黑洞回来那次差不多吧。
    闻客看着他：“我会不遗余力帮助墨丘利星系加入星盟。”
    唐事长：“……”
    心口疼。
    “事长，您可能不知道。”闻客说，“米洛法尔的战况汇报到蓝星，只是一个个数字，但在我们眼中，是触目惊心的存在。”
    “如果没有墨丘利星系的支援，现在的米洛法尔属于谁。”闻客眯起眼，“是个未知数，死亡数字也会比现在更加可怖。”
    “是……”唐事长汗流浃背，有些求助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难怪闻客进来时叫退了所有下属只剩下他们两个。
    唐事长又想按住自己的终端了：“我们都承认流放区的帮助，他们想要什么，阿波罗星系都能够商议，只是加入星盟兹事体大，还是应该开会讨论，你可以在会上提出。”
    不要只为难他一个人。
    闻客听着政治家三句话离不开一个主旨似曾相识的回答，笑了：“当然，所以明晚的庆功宴，我会向众人提出。”
    “不不不。”唐事长说，“是面向高层的会议，不是面向整个星系的庆功宴。”
    “兹事体大。”闻客说，“我必须严阵以待。”
    唐事长头都大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就算你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你的议题，可星盟与流放区积怨多年，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影响的，更何况你应该明白。”唐事长严肃地盯着他，“星盟与流放区分裂的根本原因，在米洛法尔你也亲眼见到了，面对随时爆发的非人类，我们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
    难怪闻客说停止对他的宣传，这对阿波罗星系是好事。
    任何一个普通的议员提出这种议题，都不会引起这么大范围的讨论，但如果那是闻客——阿波罗星系为自己打造的新晋英雄，其影响之大不可估量。
    后果也不是闻客只身能够承担的。
    所有闻客直接把自己要做的事情私下告诉了他，最终目的达成，他也是走完了全部的流程，是正经的先奏后斩。
    最好的做法是直接阻止闻客参与庆功宴，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阿波罗星系能用什么样的原因阻止最大的功臣参加庆功宴？
    阻止了这一次，闻客也总会有其他办法达到目的。
    阿波罗星系对他形象的宣传，间接导致闻客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足以影响阿波罗星系社会的稳定。
    他们利用这个人达到了稳定社会的目的，也必须接受这个人可能紧接着就会紊乱社会的事实。
    闻客是发现了这一点后才临时决定以此为要挟。
    第90章 罪行
    阿波罗星系盛大的庆功宴安排在蓝星最高大厦内部，全程向所有星系直播，各个星球也在同一时间自发举行大大小小的庆功宴，庆祝阿波罗星系的新生，和黑洞武器领域巨大的突破。
    唐事长最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由阻止他参加庆功宴，但也没有告知其他人，默许了他的行动，只是希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他供出去——
    唐屿那里除外。
    闻客感觉全世界的麦克风和摄像小机器人都怼了上来，围着他转圈。
    闻客习惯了旁人或打量或敬佩或不满的注视，只是现在变成了一个个摄像头，在唐事长“你不要现在搞事情”的警告眼神里安全做完了采访。
    唐事长现在看他的表情比看乔克斯还要危险。
    ——说起乔克斯。
    闻客已经足足一天没有见过他了，这对乔克斯来说，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闻客把他丢在自己蓝星的家里，他即将在最高大厦做的事情，对这个星际海盗的形象只会产生雪上加霜的作用，防止给所有人留下自己被乔克斯影响的印象，乔克斯被他勒令今晚不允许出现在最高大厦。
    虽然代价比较沉重，但至少乔克斯嘴上答应了，背后会不会阳奉阴违就另说了。
    闻客打发走另一个试图采访的小机器人，准备随机从北斗里挑一个人替他完成接下来的应付流程。
    可惜唯一靠谱的那个还在休假。
    闻客目光落在北斗小队中，正好和唐屿的视线对上了。
    唐屿急匆匆地挪开脸，抓起桌上的小蛋糕塞进嘴里，为了掩饰尴尬找伊芙搭话：“这蛋糕可真……可真蛋糕啊。”
    伊芙白了他一眼：“什么毛病？”
    唐屿假装不看他，用气声疯狂尖叫，给自己喊破音了：“长官！长官看过来了！”
    就决定是你了。
    闻客推开其他找过来的摄像机器人，走到唐屿身后：“吃得什么？”
    唐屿猝不及防一噎，捧着自己嗓子咽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看了闻客一眼，又快速挪开眼：“蛋糕……长官，您有事儿吗？”
    唐屿应该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希望他去应付采访的事实，但都不敢睁眼看他，闻客问：“看我干什么？”
    “没没没……没有！”唐屿险些把嗓子咳出来，声音都发虚：“哪有哪有看您，长官。”
    “从晚上六点开始到现在为止，你往台上瞟了上百次，每次停留时间都超过一分钟，最近一次在一分钟前。”闻客拍了拍西西，“要我把录像发给你吗？”

 第152章

    因为采访真的很无聊，他靠计算唐屿看他的次数打发时间。
    “不不不不用了……”唐屿挣扎不过，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是眼睛坏了还是有事要坦白。”闻客本来就烦，一直蠢得大大咧咧的唐屿竟然还支支吾吾起来，闻客莫名其妙油然诞生一股不妙的预感，眉头也皱了起来：“在我耐心耗尽之前给我一个合的答案。”
    唐屿眼睛用力一闭，破罐子破摔问出口：“长、长官，我有件事情好奇很久了。”
    闻客给他一个你再磨磨唧唧就从这里滚出去的眼神。
    “我从别人那里听说……”唐屿拿一只眼瞅他，“您跟、跟那个星际海盗乔克斯……”
    “前星际海盗。”闻客纠正道，“从良了。”
    “哈哈哈。”唐屿干笑两声，已经对自己问题的答案有了猜测，不死心地最后确认：“听说你们……”
    唐屿用尽了最委婉的措辞：“标记？”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哈哈！怎么可能嘛！”唐屿用智发出呐喊。
    “你……”闻客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才知道？”
    他以为北斗的都已经耳濡目染，当然最严重的是直接从监控里看到实况的林深。
    可能还是忽略了唐屿的敏锐度……应该说，他就没有这种东西。
    否则也不会相信林深口中希望一个人静静的说法。
    唐屿的智崩塌了瞬息，好在已经不是第一次崩塌，快速收拾好了下颌，感觉闻客应该不会只为了这种事情就过来找他。
    果然闻客下一秒就把他推了出去，唐屿被一个飞来飞去的摄像头砸了下额头。
    他的亲长官命令他：“这些就交给你了。”
    唐屿揉着头抬眼，看到面前黑压压一片的摄像头。
    ……
    说是庆功宴，其实更多是交际场合，闻客把摄像头们都推到了唐屿那里，但拦不住活人，虽然他满脸都是生人勿进，但架不住铺天盖地的宣传视频，闻客被迫挤出兴致泛泛地笑，迎接劈头盖脸胡乱的夸赞。
    过了十二点你们可就赞不出来了。
    庆功宴接近尾声，站在台上主持的似乎是哪个著名的明星，闻客不太关注娱乐消息，听到主持人宣布结束时，闻客站了起来，在结束之前表演了节目，大家都很有涵养地坐在座位上聆听，闻客是第一个站起身的人，旁边坐着的人以为他要走了，连忙让开座位，闻客走了出来，在人群里准确找到了唐事长。
    唐事长悬了一晚上的心终究还是死了，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闻客从唐屿那里拽走了一个摄像头，摄像小机器人受宠若惊，亦步亦趋跟着他，闻客走过去问下台的主持人要了麦克风。
    见到闻客走到台上，下面爆发一阵轰动，以为是最高大厦的隐藏节目，纷纷鼓起掌来。
    唐事长僵硬地跟着鼓掌，心想还是提前走了十几……几个人的，不是所有人都直面了这场灾难。
    “各位晚上好。”闻客摘下军帽向台下行礼，“想必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为了不影响大家欢庆的心情，我将这个节目留到了最后。”闻客把外套上的高领披风扯下来，头顶的灯光直直打下来，所有人都能看清，闻客说出这一番话时，表情很平静，没有一丝笑意。
    有人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鼓掌声渐停，闻客在静谧中开了口：“取得如今的成就，首先需要感谢阿波罗星系的栽培。”
    众人刚松了口气，闻客紧接着就道：“其次，需要感谢替我做了人造腺体手术、来自科学院的周云松老师。”
    “哦，你们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闻客看着特意挑选的直播小机器人的摄像头，“大概解释来就是，我出生时并不是现在的omega，在我九岁时，周云松老师为我植入了人造腺体，我通过自我进化拥有了omega信息素。”
    台下一片哗然，在座的高层基本都知道这种事情，可没人认为闻客会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当着所有人的面公之于众，这几乎是否认了自己过往的一切成就。
    唐事长坐立不安，余光瞥见其他两个事长对视一眼吩咐下去：“把他带下来。”
    警卫员从角落里逼近台上，刚想上去，一看面前拦了个人。
    唐事长几乎疯了，情急之下用精神力链接上唐屿：“你知道阻拦警卫员公务是什么罪行吗？！”
    闻客有免死金牌，肆无忌惮，你这傻东西有吗？！
    唐屿充耳不闻，北斗其他人默契地堵在了另外的方向。
    管他什么罪行，阻拦闻客的罪行应该更大点。
    【作者有话说】
    长官行事越来越像小乔了咳咳……
    话说小乔没有缺席，小乔去干更大的事情了，有木有人能猜到，无奖竞猜咳咳！
    要是运气好，我明天就更完结章大家！
    哦哦最后，元旦快乐！
    第91章 （完结章）乔克斯，你大爷
    北斗的行径在闻客意料之外，闻客挑了下眉--但也在情之中。
    趁北斗拦住警卫员的功夫，闻客喊出西西，把视频立体投影在空间里，整个最高大厦都仿佛身临其境，映入眼帘的是17星那个地下实验室里被储存标号的腺体。
    一管一管腺体从头顶倒垂而下，离得近的甚至能看清上面打印的标签文字，记录着这个腺体的曾经。
    “不过想要获得一个腺体，还有另外一种办法--”闻客眼神冷了冷，“腺体移植。”

 第153章

    “我想大家对此都不陌生，在人造腺体被发明之前，这是人类获得腺体的唯一途径。”闻客说，“你们现在看到的，来自墨丘利星系17星的腺体移植实验室。”
    “墨丘利星系？”下方传来更大的骚动，更多人反应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流放区的正经名字。
    这个星系作为“流放区”长达三千年，“墨丘利星系”早已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中，就连认真学过星际关系的这些人都要回忆一番才能将它与众所周知的流放区对应起来。
    让流放区加入星盟，更多影响的，是alpha与omega的利益，普通beta上不了太空，很难占据星盟的高层位置。
    拥有信息素的群体认为自己高人一等，那便让他们认清楚，自己也不过是食物链更高层那些人的食物。
    “这样的实验室不仅仅存在于墨丘利星系。”闻客说，“或者说，他们利用的本就是来自星盟的技术，墨丘利星系所进行的腺体交易，不过是星盟的九牛一毛，至于在场的都有什么人参与过，乃至直接行动，你们心里比我更清楚。”
    “当然，我不是威胁你们的意思。”闻客笑了下，“我没那个胆量威胁在座的各位。”
    真要计较起来，在场大概有近半的人都不会清白。
    唐事长几乎喊出声：你什么胆量没有！！！你浑身都是胆！！！
    “我出现在这里，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北斗拦不住警卫员太久，闻客想要的轰动效果已经达成，简单向所有人介绍了墨丘利星系如今达成的实验成果。
    西西的投影仍然在播放，另外两个事长叫停了警卫员，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个陌生的星球。
    “长话短说，关于墨丘利星系加入星盟的诸多事宜，希望各位认真考虑。”闻客盯着台下神色各异的表情，欣然行了一礼：“祝愿各位的夜晚仍旧愉快。”
    他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做到了极限，也算对得起墨丘利和梵伦的支援。
    热闹的戏剧到此应该完美落幕，台下鸦雀无声，闻客打算趁机溜下台，迎接劈头盖脸的怒骂，突然听到更加了巨大的唏嘘声。
    什么玩意儿能比他制造的动静还大？
    闻客茫然地顺着台下众人的目光抬起头，看到满天的白色花瓣从最高大厦宴会厅的径直砸下来，纷纷扬扬的花瓣顿时布满了整个宴会厅，熟悉的香味砸得闻客懵了三懵。
    闻客攥住一把白色花瓣，认出来这是比特星代表美好祝福的甘地贝拉——凌霄花。
    闻客登时生出一股荒诞的想法--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乔克斯你踏马不会吧？
    目睹一天没见到的乔克斯捧着一束蓝星遍地可见的野菊花走上台的时候，闻客心里的大石头轰轰烈烈地砸穿了地心。
    “长官。”乔克斯对他的表情早有预料，歪着头狡黠地笑了：“17星的时候你扔了我一束花。”
    “乔克斯。”闻客说，“你大爷。”
    乔克斯充耳不闻，把他手里的麦克风扔出去，将花塞进他手里：“现在这算是一场……众所周知的求婚了吗？”
    闻客没敢去看台下众人异彩纷呈的表情，狠狠地接过野菊花：“你大爷！”
    乔克斯摸了下自己手指，闻客发现他无名指上多了块晶蓝色的戒指，乔克斯注意到他的视线，把手指伸到他脸上：“我从蝴蝶刀上翘了一块下来，正好做成一对，我的已经提前戴上了。”
    “哦。”乔克斯想起来什么，“听说你们这儿求婚要单膝跪地。”
    闻客一把按住乔克斯认认真真准备走完流程单膝跪地的肩膀：“我愿意！”
    回去再给他跪，现在的流程能省都省了，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在台上殴打未婚夫的冲动。
    乔克斯被跳了流程，努了努嘴，把另一个戒指套他无名指上：“好吧。”
    “长官。”乔克斯用精神力链接上他的，轻声告诉他：“我想亲你。”
    “首先。”闻客同样用精神力回答他，“你敢。”
    乔克斯笑了笑没动。
    “其次。”闻客看着他，“这不是表白的说法。”
    乔克斯想了想，试探地开口：“我爱你？”
    闻客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把恋恋不舍的乔克斯拽下台。
    眼角余光瞥见北斗一群人眼神竟然一丝意外都没有，连最迟钝的唐屿似乎都对现在的情况有所预料。
    也对，要在最高大厦里做这种事情，没有北斗的帮助，只靠乔克斯一个人，显然无法做到。
    原来如此，北斗的所有人，都是帮凶。
    闻客鉴定完毕。
    乔克斯一边被他拖下台，一边空出手冲呆愣住的摄像小机器人打招呼：“感谢各位的观礼，我们会幸福的。”
    唐事长终于吼出声：“谁祝福你们了？”
    头顶的凌霄花仍然在汹涌地落下，缠缠绵绵得没有尽头，被完完全全抢了风头的闻长官顶着花雨把罪魁祸首拽下台，另一只手滑稽地小心翼翼护住那一束普通的野菊花，防止它再次被牵扯进两个主人的战争里，拽住乔克斯的手指上还带着新鲜出炉的求婚戒指。
    西西把被他落下的披风吭哧吭哧背上，再吭哧吭哧追上来，递到乔克斯手里--毕竟他的主人现在忙得没有多余的手接住披风。
    乔克斯自顾自地把单方面地拉扯改成牵手，手指钻进他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

 第154章

    他们的账，真是毫不意外地足够他清算到星球毁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天空一声巨响，小乔闪亮登场！
    上一章有宝宝猜到了小乔会做什么哈哈哈我们小乔就是这么好猜！
    完结后记
    完结后记
    敲下“正文完”三个字的时候，有一种完成了毕生使命的壮阔，不记得哪一天突然翻了下更新目录，发现我的第一章更新于24年的6月——但我刚刚都过完了25年的元旦。
    我的天呐！
    我还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在佩子写文以来，从最开始为了凑齐22w字绞尽脑汁，到现在每一本都越写越多，逐渐超过27w字，从最开始为了那些简单的剧情焦头烂额，到现在尝试构建这么大的世界观——我竟然真的写完了这个故事，也讲完了所有我想表达的感情和剧情。
    甚至回过头去看，我也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没有了从前的局促。
    虽然仍然存在很多的不足，但我做到了！天知道我最开始写引力的大纲，越来越跳脱的星盟，黑洞，四维空间，这些东西逐渐占据我的码字软件时，我是多么地惶恐。
    我的大纲里至今躺着一排排“我流物”，还有很多最终没用到的物知识——但它们给了我勇气哈哈！
    ——现在轮到感情线了！
    小可和小乔的故事最开始诞生在我高中的a4草稿纸上——那些草稿纸上现在还有很多我没写到的脑洞啊啊，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写完。
    主要还是因为我懒，我反思。
    最轻松的大学前三年我怒写五万字，还有三万字是高中时候留下的，没错就是专栏里我想删了但佩子不允许我删的黑历史们。
    最忙碌的研究生伊始，我决定认真码字了。
    所以我早干啥去了这是。
    糟糕把小可和小乔给忘了。
    他们真的是我的脑子里最活跃的两个角色，在我写前两本的时候就一直在我脑子里打架。
    我经常码着码着另一本，就要停下来把他们的故事记在我的备忘录里——实在是太闹腾啦！
    跟他们的故事一样。
    最终呈现的故事和我起初的大纲出入其实挺大的，很多剧情都是写着写着突然感觉他们看起来是会这么做的，比如第三星的求婚仪式和结局小乔的求婚等等。
    感觉都是小乔干得出来的事情，就刷刷刷地写了出来。
    不过自始至终从未变过的是两个人相爱相杀的人设，他们刚刚诞生什么样子，现在依然什么样子，天作之合！
    我爱他们！
    引力的所有剧情线都是我跳出舒适圈的产物，应该说剧情线从来就不在我的舒适圈，但我很庆幸自己迈出了这一步，发现了新的天地。
    这一本停留在这里刚刚好，更多的事情我会在番外跟大家交代，不过不能保证啥时候更新咳咳。
    对了以防有人没看见我要在这里强调一遍！
    小乔的乔不是乔免的乔！
    是jokes的谐音！
    我们小乔只是个爱跟长官开玩笑的“前”星际海盗罢了！
    下一本我会进行新的挑战！欢迎大家前来收藏！（对不起是求求大家来收藏吧我很需要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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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