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节 本书名称: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本书作者:林芷筠 本书简介: 1970年腊月,漫天飘雪,寒风刺骨,从外地返乡的唐实,在波涛汹涌的黄河边上发现了一个气息微弱的女婴。 从此,这个女婴便成为了唐家夫妇的掌心宝。 内容标签:种田文 年代文 成长 日常 主角:唐絮/唐宝儿,男主 一句话简介:贫穷年代被父母娇养的掌上明珠 立意:生生不息 第1章 黄河边上捡到的女婴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雪下的有两尺多厚,天上大块大块的乌云,像瓦一样,堆叠在一起,鹅毛大雪还在继续下着,看起来老天爷真要把天地间的空间填满。 天蒙蒙亮,大概五六点钟,惦记着今天是丈夫归家的日子,屋里的年轻女人早早就醒来了,姚秋月借着外边雪地映进来的一点亮光,将原本盖在被子上的衣服拾起来穿上了,又找了梳子划拉了几下头发,将一头微卷的黑发盘了起来。 她刚把门推开,迎面一股冷风吹过来,冻得姚秋月打了个哆嗦,她缩着脖子搓了搓手,加快脚步往厨房而去。 “啪”的一声,火柴轻轻一划,明灭的火光在黑暗中跳动,姚秋月往灶里塞了把干稻草,火就生起来了,给这个冰冷的厨房带来了一丝暖意。 家里是几个媳妇轮流烧饭,厨房有两口锅,一口烧水一口做饭,姚秋月从角落里挑了个老南瓜,切成小块和小米一起下锅熬,又加了几个窝窝头和红薯在笼屉上蒸,天气冷,早上喝点粥也能暖和暖和身子。 忙活完这些,她刚想从锅里舀点热水洗漱,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响动,姚秋月猜想是丈夫回来了,果不其然。 唐实今年二十三四岁,眉目俊朗,一把子力气,是十里八乡难得的好后生,身上还沾着未化的雪,唐实跟在姚秋月身后进了厨房,他将头上的蓑笠摘下,露出了怀里护着的孩子。 “孩子?哪来的孩子?” “黄河边上捡的,是个女婴,我瞧见时就剩一口气了,你瞧瞧。” 唐实将孩子递给媳妇,叹了口气,“这冰天雪地的,我捡起这孩子后连奔了几里地,才找到了一户农家,喂了些米汤给她,现在已经没啥事了,身上没毛病,是个健全的女婴。” “等天亮些,问问娘要怎么弄吧,送人还是,其实我觉得咱们自己养着也成。” 怀里的孩子大概两三个月大,呼呼地睡着,小脸白净白净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白嫩莹润,像一个小汤圆,捧在手心都怕碎了。 姚秋月听着这话,内心微动,她和男人结婚好几年了,肚子都没个音讯,去医院检查都说她和男人是不易孕体质,想要孩子怕是比寻常人更难。 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不是她的孩子,但抱着这娃娃,姚秋月有种空缺已久的内心被填满的感觉。她眼眶莫名的有些发酸,低下头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孩子娇嫩的脸庞。 “孩子别送人了,我们自己留着养吧。” 她刚说完话,就见丈夫冲自己笑,唐实伸出长臂将媳妇捞入怀中,“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就这么巧让我捡着这孩子了呢?我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看咱俩现在还没孩子,特意送给咱们的闺女,让咱们先养着。” “你带着孩子先回屋吧,我等会给孩子熬点米汤。” 姚秋月就带着孩子回屋了。 唐家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早些年唐老头领着唐家几兄弟建起来的,东南西北一共九间屋子,房子下半截的墙是用青砖砌的,宽敞亮堂,在这绿水村里也算是难得一份的豪宅了。 唐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老太太陈凤篱,她一辈子共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老大唐忠靠着点关系在县棉纺厂工作,娶了前村老刘家的女儿,夫妻俩生育了两个儿子,大孙子成润今年七岁,在县里的小学上一年级,小孙子成新今年四岁。 老二唐勇娶了本村林家的女儿,夫妻俩生了两女一男,连生了两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儿子,所以也格外偏疼,老二媳妇平日里为人爱计较些,但说到底也不是个坏的。 老三唐厚的媳妇是山西人,娘家离得远,同样也生了两个儿子,大的五岁,小的刚满九个月。 老四唐实娶的是后村打铁匠姚远山的女儿,那人长得叫一个水灵,还念过书,是个有文化的女子,唯一可惜的就是两夫妻结婚几年了,还没有一儿半女。 现下这时节日子过得艰难,大家伙都搅在一个锅里过日子,总是少不了什么磕磕碰碰,家里娃娃多,都是上房揭瓦的年纪,鸡飞狗跳的格外闹腾。 打仗一样的吃过早饭后,唐实和姚秋月抱着孩子到了陈老太屋里。 这年头被丢弃的女婴也不算罕见事,陈老太看着那白嫩可爱的小娃娃,也忍不住软了心肠,“这么可爱的娃娃,也不知是哪对狠心的父母就给丢了,老四,老四媳妇,你们想要把这女娃娃留在身边养?” “嗯,娘,我们现在也没个自个的孩子,想把她留下来,以后就当亲闺女养了。” 陈老太向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不反对,你们自己拿主意就成,但你们可要记住一点,儿女皆是缘,哪怕是养子也是命定的缘分,以后就算你们有亲生孩子了也别亏待这个捡来的孩子。” 唐实两口子听着陈老太同意了,也松了口气,唐实看着媳妇怀里的孩子,向陈老太保证道,“娘,您放心,我和秋月以后一定对孩子好。” 唐实和姚秋月抱着孩子从陈老太屋子出去时,老二媳妇林丹红和老三媳妇侯松梅和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围了上来。 “哟,这孩子长得真干净水灵。”侯松梅怀里抱着小儿子,瞧着心里稀罕得紧,这十里八乡的孩子没一个长得比眼前这个小娃娃好看的,她一直就想要个女儿,但没想到还是生了个带把的。 “四婶婶,这是小妹妹吗?”小女孩舔着手指问。 姚秋月抱着怀里的孩子,脸上挂了温柔的笑意,“对,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小妹妹了。” 大概是周围的动静太大,怀里的孩子竟然哇哇哭起来。 “可能是饿了。” 唐实赶紧道,“米汤熬好了,我去端过来。” 众人就散开了,姚秋月抱着孩子回了屋。 入了冬之后,地里的活就少了,特别是现在大雪封山,队里也没活可干,唐家几个男人除了编筐、捻麻线外,就是陪孩子玩,林丹红在厨房转了好一会,看见侯松梅进来,不吐不快道,“这时节大家日子都过得那么艰难,家里好几个孩子,老四两口子倒好,竟然还从外边捡个野孩子回来养,再说了养大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别人家的。” 侯松梅有些意外,“一个女娃娃,又吃不了多少口粮,而且现在大家伙搅在一个锅里过日子,老四两口子没孩子,但两个人出工挣工分,相当于咱们占了他们的便宜了,他们想养就养着呗。” 林丹红还是有些不满,忍不住嘀咕道,“要是亲生的也就罢了……” 北屋这边,姚秋月刚把孩子放到炕上,才发现是尿布湿了,她想起来箱子里还有几块没用过的碎布料子,正好用来给孩子当尿布。 她刚给娃娃换上干净的尿布,就看见她已经不哭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她。 姚秋月忍不住笑了,“怎么不哭了?宝宝是不是也不喜欢刚才人太多了?” 村子里跟她一个年纪的妇女早就都两三个孩子了,姚秋月偶尔看见别人家的小孩子,心里也会感到羡慕。 孩子身上香香的,姚秋月低头嗅着孩子身上的味道,感觉内心有种被填实的感觉。 唐实端着熬好的米汤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来。 这米汤是用大米一点点熬化了的,绵绵稠稠的,上边还浮着一层米油,闻着可香了,姚秋月吹凉一些了再喂给孩子,孩子应该是饿了,一口一口非常配合,小嘴动来动去的。 “孩子老喝米汤也不行,我嫁人时我娘给了我一对银镯子,等天气好了,你拿去卖了,看看能不能在供销社买点孩子吃的营养品,奶粉、麦乳精都好,要是能买只羊就最好了,羊奶是对小孩最好的,营养价值高,温补,对肠胃和肾脏都有很好的补益效果。” 其实村子里不是没有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但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的,那奶水都是粮食化的,谁的奶水都不充足,姚秋月虽然可怜孩子,但也不好意思去向人家张这个口。 “行,等天晴了我就去。” “弟妹。”门外边传来嫂子侯松梅的声音。 唐实开门后便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将空间让给妯娌二人。 侯松梅将几件小孩衣裳和半罐麦乳精放到炕上。 “这几件小孩衣裳都是我生成和时做的,怀的时候还以为是女孩,做的几件衣服都是粉色的,生了成和也没舍得给他臭小子嚯嚯,只给他穿成鸣穿剩下的旧衣服,你瞧,都是新的,我原本打算再生个女儿的时候再拿出来的,现在好了,给你的孩子正合适。” 唐家到了孙儿这一辈是成字辈,侯松梅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成鸣五岁,小儿子成和刚满九个月。 “还有这罐麦乳精是我坐月子时娘家嫂子送的,还剩下半罐,你留着给孩子补充营养,总喝米汤营养跟不上。” “三嫂,这麦乳精我不能要,这是你娘家嫂子给你的,你都舍不得喝,我怎么能要,你留着给成和喝,我手里还有一点钱,本来也打算让唐实到镇上的供销社去给孩子买点营养品……” “他平时还能吃鸡蛋羹和南瓜糊糊呢,壮实得像个牛犊子,用不上,你还是留下吧。” 姚秋月推脱了一番后还是收下了。 旁的不说,这小孩衣裳真是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手头上倒是有一点布料,但要做成衣裳还要个两三天时间呢。 第2章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天晃黑时候,姚秋月让唐实打了点热水,给孩子洗了个澡。孩子的皮肤娇嫩,她用一块手帕浸湿了轻轻的擦着洗,孩子很乖,洗澡的时候也不闹腾,不像家里的几个孩子洗澡的时候那闹得叫一个厉害。 姚秋月从侯松梅今天拿过来的那几件新衣服中挑了一件给孩子换上,粉色的,上边还绣着小花,料子特别软和,姚秋月给孩子换着衣裳,心里默默记下了三嫂的人情。 唐实拎着洗干净的尿布回来时,姚秋月已经给孩子换好了衣服,夫妻俩已经完全切换到新手父母的状态了。 “咱们闺女真可爱,白白细细的像只糯米团子,瞧着就招人喜欢。”小娃娃的两只小眼睛眯得很紧,像两条细细的线,两根眉毛像两枝柳条般细细的,红润的小嘴巴一张一合。 “媳妇,咱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姚秋月一怔,丈夫这话倒是提醒她了,是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可是取什么名字好呢? 她看着炕上的小婴孩,“孩子的小名就叫宝儿吧,唐宝儿,咱们的掌上明珠,宝贝女儿。” “好听,一听就是个有福气的好名字。” “咱女儿的大名……我想起来一个字。” 唐实抓过妻子的手,用指头在她手上写了个絮字。 “孩子的大名就叫唐絮吧,捡到她的时候正下着雪,雪花飘落时像棉絮一样纷纷飞舞,当时的景象既美丽又壮观,同时絮寓指轻盈、美丽、有内涵之义。” 姚秋月试着念了一下,“唐絮?” “嗯。” 姚秋月在孩子脸上亲了亲,“这名字蛮好的,既不俗气也不生僻拗口。” 孩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呀,她睁开眼睛看我了!”唐实惊呼。 唐宝儿睁开眼睛,好奇地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看起来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夫妻,男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从面相上就感觉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女人长得很柔美,身上有种淡雅的馨香,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带着慈善的母爱。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厢房,却应有尽有,盘着炕,角落里摆着一个樟木箱子,上边还堆着一摞书和几件衣服,透着温馨舒适的气息。 她不知道旁的孩子是怎么样的,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样。 她脑海中有着一些模模糊糊的遥远的记忆,她每次想认真回忆的时候又变得空白。 她开始有意识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冰天雪地的环境里,耳边是河水在冰层下边涌动的声音,偶尔会在附近出现一两只觅食的小麻雀,冷,彻骨的寒冷,再然后她就慢慢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唐宝儿当时就在想,就算是忘川河也不过如此了吧。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节 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抱起。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人遗弃了,遗弃她的人根本没指着她能活下来,然后奄奄一息的自己被人捡了起来,是她的新爹爹将她带了回家,并和娘收养了她。 唐宝儿感觉眼睛湿漉漉的,她看着眼前的年轻夫妻,心里默默地喊了一句。 “爹,娘。” 以后你们就是我唯一的爹娘。 毕竟是小孩子,精力有限,唐宝儿看了一会后就困了,眼皮像装了磁铁似的睁不开,只能又睡了过去。 “睡着了?”唐实问。 “看起来是。” 姚秋月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将她放好,又拿过被子给她盖上。 唐家西屋这边,几个孩子闹着不愿意睡觉,林丹红心里正烦着,听到他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一股火从心底生了出来,挨个骂了顿才老实下来。 “一个个,跟讨债鬼托生似的!” 林丹红骂完,几个孩子缩了缩脖子,都钻进被窝里躺下了,刚好唐勇干完了外边的活走了进来。 看到丈夫,林丹红终于忍不住了,“你说老四就这样从外边捡个孩子回来,也不跟家里商量,而且今天捡一个,哪天说不定又捡一个,这把家里当成什么了?恤孤院吗?” “老四和老四媳妇捡回来那个野丫头多吃一口,咱们家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得少吃一口,这年节大家伙过日子都难,你看咱们成孝都一岁半了还瘦得跟个猴儿似的营养不良,自己家的孩子都养不过来呢,这下好了,还要帮外人养外边的野孩子。”提着小儿子,林丹红还假模假样地擦了把眼泪。 “现在那奶娃子还小,能喂点米汤糊弄,以后长大了,读书吃饭哪一样不需要花钱?这些钱从哪里来?还不是得从全家人的口粮里抠省下来?” “再说了,万一养大了人家亲爹妈找过来了,人家孩子肯定跟人家亲爹妈更亲,我看老四和老四媳妇是糊涂了,净做些白瞎用功的事。” 林丹红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晓梅六岁,二女儿晓巧四岁,小儿子成孝刚满一岁半。 唐勇听着林丹红的话,心里也忍不住烦躁了起来,他也不赞同老四养这来路不明的女娃娃,家里本来就好几个孩子,但他终究是个大男人,不可能跟林丹红一样在背后嚼舌根。 “行了别说了,老四两口子养那丫头是娘同意的。” “况且现在这孩子已经在家里了,他们想养就养着吧,一个奶娃娃,能吃多少口粮。” 林丹红看丈夫黑着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第二天晚上,唐宝儿喝上了热乎乎的羊奶。 羊奶煮熟以后奶皮很厚,偏奶黄色,满屋的奶香味,姚秋月怀里抱着孩子,用个勺子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唐宝儿喝了几天的米汤,突然喝到这般香浓的羊奶,感觉眼睛都亮了起来,“咕咚、咕咚”狼吞虎咽地喝,喝得上气不接下气,脸和脖子涨红,嘴唇上全是沾着的羊奶,看了真是又可爱好笑,又心疼怜惜。 唐宝儿喝了半碗羊奶就不再喝了,打了个嗝,看起来像是喝饱了。 碗里还剩半碗羊奶,反正家里现在有羊可以随时挤新鲜的,唐实说喝不来这个,一股羊奶膻味,姚秋月便就着碗沿把剩下的喝完了。 姚秋月以前喝过牛奶,羊奶还是第一次喝,喝起来比牛奶更甜一点,煮的羊奶一股浓浓的奶香味特别好喝,她喝完羊奶后,又从暖壶里倒了一点热水喝,当是漱口了。 姚秋月不忘叮嘱丈夫道,“你明天早上给宝儿煮羊奶的时候,顺便多煮一碗给娘送过去,她为这个家多年辛苦操持,也该喝上一碗羊奶补补身体。” 唐实应道,“行。” 月色映着窗户照了进来,撒了一地的银辉,旁边的奶娃娃睡得香甜,身侧的丈夫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姚秋月却没什么睡意,心情还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唇角扬起弧度。 她也要当母亲了。 次日清晨,唐实给闺女热羊奶时顺便多热了一碗送到了陈老太住的那屋。 陈老太今年五十多岁,头发还泛着黑呢,只是黑发夹杂着几根白发,她年轻时受丈夫的影响,也识得不少字,是个通情达理的老太太。 唐实过去时,陈老太正用一根檀木的老式发簪将头发尽数盘起来。 “秋月想着孩子天天喝米汤也不行,就让我到县城去把她娘留给她的银手镯卖了,找当地的老乡买了只产奶的母羊,秋月特别叮嘱了,让我每天也给您送一碗羊奶,您喝点羊奶也能补充补充营养,以后我每天早上都热了给您送过来。” 陈老太看着炕上那碗羊奶,“你俩有心了,今天的这碗羊奶我留下喝了,但明天就不要再送过来了,这是秋月卖了她娘给她的陪嫁镯子买的母羊,留着给娃娃喝,娃娃喝不完就让秋月自个喝。” 唐实刚想说什么,陈老太便打断了他的话,“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家里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给我,我还能缺了营养不成?” 唐实刚到嘴边的话只能被迫咽了回去,“好吧,那您想喝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再给您送过来。” “对了,孩子取名字了吗?”陈老太又问。 “我和秋月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大名叫唐絮,小名叫唐宝儿。” “不错,确实是个清新雅致的好名字。”陈老太脸上露出笑容来,满意地点头。 唐家今天轮到侯松梅烧饭,她刚把蒸熟的红薯往盘子里捡,就看见林丹红走了进来,拽着她压低音量道,“三弟妹,你瞧见后院那羊了吗?” “一早就瞧见了,怎么了?” “那羊奶可是好东西啊,营养价值特别高,你就不为成和想想?” 提起来林丹红就觉得眼眶微热,这羊奶可是好东西啊,她家成孝今年也有一岁半了,但是因为营养不足,一直比同龄的孩子看起来瘦小,要是能喝点羊奶补补就好了。 侯松梅思索了一下,“可那是四弟妹用自己的陪嫁买的羊奶,这不好吧?再说了,我家成和壮得跟个牛犊子似的,也不需要再另外补充营养了吧……” 林丹红恨铁不成钢地道,“有什么不好的,那小丫头片子才多大一个,她能喝多少?” “你不好意思提,我来说,我一定要让我家成孝也喝上羊奶。” 侯松梅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她将蒸熟的红薯拾到盘子里端着往外走,“行,你要提就提吧。” …… 早饭是蒸红薯、玉米糁稀饭,还有腌咸菜,虽说唐家的壮劳力多,但在这种物资匮乏的年头,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一共十二口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林丹红碗里装了半碗玉米糁稀饭,看了眼吭哧吭哧的埋头喝粥的丈夫,再看向盛粥的姚秋月,想了又想,才鼓起勇气道,“四弟妹,有件事我原本不好开口…” 林丹红这话一出,姚秋月只得放下筷子,听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她约莫能猜到这个嫂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脸上虽然挂着温和的表情,却没什么情绪。 “现如今日子都在一块过着,成孝这孩子生下来就体弱,眼瞅着一岁多了比同龄的孩子看起来小……我想着你和老四的那个丫头也喝不了多少,我想和你商量下,以后能不能让成孝也跟着一块喝羊奶?” 其实宝儿现在还是个小娃娃,一天也喝不了多少羊奶,但东西被人这么惦记着,心里总归是不太舒服,姚秋月刚想开口说话,便被陈老太打断了。 “家里哪个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怎么成孝就格外金贵的要喝羊奶?成孝要补充营养,那要不要把成和也顺带捎上,毕竟成和比成孝还小!” 林丹红咬了咬牙,“那便分成三份,让成孝和成和跟着一块喝……” “都是家里的孩子,也不能厚此薄彼啊,五岁的成鸣、六岁的晓梅、四岁的晓巧他们前几年也没得喝羊奶,那不得一块补上?” 侯松梅闻言,连忙撇清道,“成和用不着喝羊奶,还是四弟妹你留着给宝儿丫头喝吧。” “宝儿这个丫头可怜,被人丢在黄河边上冻得就剩一口气了,连母乳都喝不上,没有羊奶就只能喝米汤,这个老四媳妇用她的陪嫁买的奶羊,那是人家亲娘给的镯子啊!老四夫妻俩原本打算让我这个老太婆每天也跟着一起喝羊奶,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好意思抢奶娃娃的口粮!也不好占人家亲家母的便宜!” 陈老太话里话外,都透着“你怎好意思向老四媳妇张这个口…”的意味。 察觉到陈老太目光中的失望和不赞同,唐老二不耐烦的皱紧了眉头,看向林丹红,“吃饭,就你话多。” 姚秋月心里对婆婆的感激和敬重又多了一分,她这婆婆是个通透人,她嫁进唐家这几年,大事小事基本上没让她为难过。 哪怕是她这几年都没怀上孩子,也从来不给她压力,也不让妯娌在背后说她的闲话。 而且听婆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没嫌弃宝儿是个收养的丫头,看起来像是把宝儿当亲孙女对待的。 第3章 腊月二十八 进入腊月之后,北方迎来了最冷的一个月,大寒为中者,上形于小寒,故谓之大……寒气之逆极,故谓大寒。风大,低温,地面积雪不化,呈现出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严寒景象。 腊月二十八这天,眼瞅着快过年了,姚秋月给孩子换上新做的衣服和婴儿帽,给掌心宽的小脚套上袜子,这是一套大红色的小袄子,絮了厚厚的鹅绒和棉花,宝儿本来就长得白白嫩嫩的,穿上新衣服,戴上新帽子,更显得水灵可爱了。 姚秋月给孩子收拾好了,便看到她含着手指看自己,圆圆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姚秋月看着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忍不住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哎呀,我的小宝贝……” 姚秋月自己也特意换上了一套体面的衣服,将头发梳梳整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屋檐下的篮子就出了门。 篮子里是一壶羊奶,还有几颗苹果,这都是唐实一早就准备好的。 她出门时,正好碰见了洗完衣服回来的三嫂侯松梅,侯松梅瞥了眼她手里的篮子,笑道,“弟妹是要回娘家?” “对,想带着宝儿去给我爹娘看一看。” “是该让他们老两口见见自己的外孙女,快去吧,刚好今日雪停了。” 虽说雪停,但外面还是冷得很,姚秋月刚出门,迎面吹来的风雪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把孩子的小手塞进自己怀里,确定不会冻到孩子,才放心地继续往娘家的路走了。 姚秋月的娘家茂山村离绿水村大概就是五里地左右,但雪路难行,加上她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还提着东西,便耽搁了些,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娘家的村子里。 姚父是个铁匠,这年头的手艺人吃香得很,家底也算殷实,老两口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姚秋月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万般宠爱,还供着她上了高中,如果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姚秋月大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唐实的。 姚秋月刚抱着孩子出现在村子时,便碰见了几个认识的,姚秋月虽然名声不好,但毕竟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平日里又温柔文静的,嘴也甜,见了长辈就一口一个叔叔婶婶的喊着,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凑上去打个招呼。 他们看着姚秋月抱在怀里的婴儿,“哟,这娃娃长得真水灵,瞧这个眉毛眼睛,简直跟秋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了也一定跟秋月一样是个大美人。” 他们自然而然的把唐宝儿当成了姚秋月刚生的女儿。 反正这年头生个孩子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晃眼的事。 不少妇女要临盆了,还干着挑水、洗衣烧饭、种地的活计呢。 姚秋月也没有过多解释,微微笑道,“婶子们,我有段时间没回娘家了,先去找我爹娘了。” “好好好,你娘估计正念着你呢。” 姚秋月到娘家时,姚母正在院里切着一颗老南瓜,看着闺女回来,忙把菜刀搁下迎了上去,老泪充斥着眼眶,“我的囡儿,娘可想死你了,雪路难走想必这路上吃了不少苦?怎么瞧着瘦了?是不是在那唐家吃不饱穿不暖?” “若不是那个杀千刀的田佳明……”想起那个抛弃了自己闺女的男人,姚母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菜刀剁了他解恨。 姚母一开始就不愿意让姚秋月嫁到唐家,唐家人口多,万一妯娌相处得不好,再碰上一个拎不起的婆婆,那就有得苦头委屈受了。 要不是看那唐实为人还算靠谱,加上闺女自己愿意,说不想当一辈子老姑娘,她才松口让姚秋月嫁了过去。 姚秋月及时地打断了母亲,“娘,唐家又不是那种揭不开锅的人家,怎么会吃不饱穿不暖呢,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我在唐家日子过得挺好的,唐实对我好,婆婆也是个开朗明事理的。” “我现在是唐家的媳妇,至于那个人,我早就把他抛在脑后了。” “这娃娃是?”姚母自然是从闺女刚进门就注意到了她怀里抱着的女娃娃。 姚秋月将手里的篮子搁到地上,“娘,你看这孩子是唐实前阵子办事回来的路上,在黄河边上捡的,我和唐实给孩子取了名字,大名叫唐絮,小名叫宝儿,打算以后就留在身边养大了。” 姚母擦了擦眼泪,才从闺女手里接过孩子,也知道这年头丢弃的女婴数不胜数,往那河边一放,命好的被人捡回去养着了,命不好的饿死冻死了,或者一阵风给滚进河里了,也是常有的事,想着明明是这么水灵可爱的娃娃,就因为是个女娃,便被人抛弃了,心里不由得生起了几分怜爱。 端详起唐宝儿来,“虽然是捡的,但眉眼跟你还有几分相似呢,这孩子看来跟你有缘分,你和女婿没孩子,留在身边养也好。” 唐宝儿察觉到姚母在看自己,甜甜地笑了下。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节 姚母见状,忍不住稀罕得开了花,“这娃娃太招人稀罕了,笑起来感觉让人心都化了。” 姚大媳妇知道婆婆偏爱小姑子,母女俩有段日子没见面了,就没上前去打扰母女俩叙旧,直到看他们说完了话,才把几个孩子叫过来。 看见姚秋月回来,姚家的几个孩子都围了上来,一口一个姑姑地叫着,逗弄着她怀里的小婴儿,姚秋月将手里的羊奶递给嫂子,笑着道,“大嫂,这是羊奶,等会煮热了让大人孩子都喝点。” “哟。这可是稀罕物,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没喝过羊奶呢,今儿个也算有口福了。” 姚大媳妇便笑眯眯地拎着羊奶进厨房了。 唐宝儿粉粉糯糯的,身上带着股甜甜的馨香,不像有些小孩长得黑不溜秋的还总是混合着奇怪的味道,自然招人喜欢,几个孩子抢着要抱唐宝儿,姚秋月叮嘱了几句后便让他们抱着进屋里了。 察觉到母亲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姚秋月解释道,“宝儿还是个乳娃娃,一直不喝奶也不行,我把您给我的银镯子当掉了,让唐实找当地的老乡买了头奶羊。” 姚母对于女儿的决定自然是毫无异言,“本来那镯子也是想让你用来应急,现在用了也正好。” 到晌午时分,姚家的男丁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姚大姚二都在队里出工,姚三现在是跟着姚父在打铁坊学打铁,见到小妹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若是平常日子,晌午基本上就是随便对付几口干粮,但今天姚秋月回来,自然要丰盛的招待一顿,用精细的面粉活了面,新鲜的白菜和鸡蛋粉条拌了馅,往里加了几滴香油,香气扑鼻,吃的时候差点要把舌头咬下来。 姚家人也有段时间没吃饺子了,大人小孩吭哧吭哧的埋头吃着,饭桌上只能听到吞咽咀嚼的声音。 至于那羊奶,刚好家里剩的杏仁,姚大媳妇便在煮羊奶时加了进去,煮出来的羊奶自然是醇厚香浓,不见半点羊膻味,这个年节的羊奶是奢侈品,几个孩子高兴坏了,捧着碗喝完了后还用舌头把碗给舔干净了。 吃过晌午饭后,姚父姚母将姚秋月母女俩送到了门口。 “宝儿这孩子是真的乖,这么多人也不哭不闹的,睁着大眼睛圆碌碌,真招人喜欢。” 姚母将睡熟了的宝儿还给姚秋月,并将一个小银锁给挂到孩子的脖子上,“这是我和你爹给孩子的一点心意,保佑着孩子无病无灾,平安长大,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想着等你生了孩子后再给孩子,现在就给宝儿吧,她就是咱们的亲外孙女。” 这是一枚银制的长命锁,项链穿入锁档中,形成一个圈,可以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做工十分精细。 有些长辈会给刚出生的外孙送银制的装饰锁,这种银锁用项链或丝编带穿入锁档中,形成一个圈,挂在孩子脖子上,锁垂在项下胸前,按照传统的说法,只要挂上这种长命锁,就能帮小孩祛灾去邪,“锁”住生命,俗信戴锁可以保佑孩子无病无灾,健康成长。 姚秋月忙要把银锁摘下来,“这我不能要,这也太贵重了……” 姚父按住了她的手,“收着,这是我们老两口给孩子的。” 姚秋月只能将长命锁收了下来,藏进了娃娃的衣服里。 唐宝儿原本睡着了也醒了,她感觉心里也甜甜的,看来她的外公外婆也很喜欢自己呢。 第4章 唐宝儿五岁了 正值八月,长达几十天的三伏天终于要熬过去了,红色的枣子挂满枝头,梨子也变得鲜亮饱满,微风吹过,山脚下的农田掀起一波金黄色的麦浪,油菜花已经成熟到了可以收割的季节。 白天变长了,生产队的村民们都在田间忙碌,篱落边无人经过,只有蜻蜓和蝴蝶绕着篱笆飞来飞去。 唐宝儿站在山顶上,时不时往嘴里塞一朵带着丝丝甜蜜的石榴花,村里的物资匮乏,各种带着花蜜的花朵,微酸泛着甜味的草根,散发着发酵的果香的拐枣……便成了他们这群小孩子最热衷的零嘴。 从被爹爹唐实带回家后,唐宝儿已经在他们的身边整整度过了五个春秋。 唐宝儿还是跟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她记着从小到大的所有事,这五年来,爹娘对自己视如己出,如珠似宝地对待,在唐宝儿的心里,他们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宝儿!快要下雨了,咱们快回家吧。” 唐宝儿听到堂姐晓梅的声音,脸上露出微微一笑,也忙背起自己的背篓,“嗯嗯!” 堂姐晓梅今年已经满十一岁,正在绿水村小学上五年级,她已经从儿童跨向青少年的阶段,身体开始抽条,穿着一身有些宽大打补丁的衣裳,乌亮亮的头发简单的梳了两个马尾辫。 晓梅性格比晓巧好上不少,朴实善良,勤劳刻苦,和唐宝儿姐妹俩平日里关系也最好。 姐妹俩相跟着回了家。 回到家时,却见家里的院子里挤了不少人,人群中有一个胖胖的妇女,头发看起来像是烫过,穿着一身时髦的衣服,身上散发着一股香水的味道,还挎着个摩登的包,带着两个男孩,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 两个男孩一看就是在城里长大的小孩,穿的衣服也都是新的,不像村里的孩子总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磨得老旧的衣服。 唐宝儿大概推断出来,这是大伯母刘芬,以及堂哥成润,堂哥成新。 自从唐忠被县城的棉纺厂招工上了后,厂里给他分配了一间筒子楼宿舍,刘芬母子三人也搬到了城里和唐老大一块生活,成润兄弟两个也在城里上了小学,逢年过节也很少会回来。 这一次是成润兄弟俩放暑假了,刘芬心血来潮,大手一挥决定带着两儿子回村里过暑假。 “老大媳妇不愧是在城里过日子的,瞧瞧这衣裳的料子,我们就是见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啊。” “还有老大媳妇你往身上喷的这香水,真香。” “听说成润今年六月份就开始上初中了?考试考得咋样?” 提起大儿子,刘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家成润啊,他初中升学考在县里排名前几,连校长都夸他以后一定有大出息呢!” “哟,那以后指定有大出息了,说不定能当上官老爷呢!” 这话听得刘芬心神气爽,她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分给大家,“来来来,大家吃糖。” 这年节糖可是稀罕物,没想到唐老大媳妇竟然主动还拿糖分给大家,都高兴极了,殷切地话说了一轮又一轮。 晓梅和唐宝儿走过去了,各叫了一声大伯母。 “都长这么大了,快吃糖,别跟大伯母客气。”刘芬各给她们分了一颗糖。 大概是天气热,也有可能是糖放久了,糖纸和糖粘合到了一起,糖渍浸到手上黏糊糊的,唐宝儿同堂姐一起道过谢后,就到了后院去放背篓。 因为今天刘芬回来,所以家里难得的买了肉和排骨,切了萝卜加上盐炖一块,满院子飘香。 刘芬还要整理东西,村里的人待了一会就散了,唐家今天是侯松梅做饭,唐宝儿把手洗干净,厨房那边的侯松梅就叫了唐宝儿过去。 “来替三伯母尝尝这肉炖得怎么样了。”侯松梅说着,便将一筷子肉夹到了唐宝儿的嘴边。 唐宝儿犹豫了一下,要看肉熟不熟,用筷子插一下就知道了,三伯母这是明显要给自己开小灶啊。 她长到五岁,三伯母一直都对自己很好。 她咽了下口水,家里难得吃一回肉,“三伯母,还是你自己尝吧。” 距离午饭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唐宝儿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快,听话。” 唐宝儿闻言,只好张开嘴将肉咬进了嘴里,浓郁的肉香混着萝卜的清甜,在舌尖弥漫开来,肉炖得很入味,而且已经很软和了,吃进嘴里,恨不得连舌头都一块吞下了。 她不禁道,“三伯母,这肉可真好吃。” 侯松梅笑眯眯地摸了她的脑袋,“等会晚饭的时候再多吃点。” 侯松梅给唐宝儿开小灶的过程正好被刘芬瞧见了,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一共就那么几块肉,就这样被吃了一块,那她的成润和成新不就得少吃一块了? 真想不通老三媳妇是怎么想的,莫不是被下了降头了?要是自己家的亲生孩子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在外面捡来的野丫头。 对她再好,终究不是他们唐家人,没有流着他们唐家人的血。 刘芬闷不做声地走进了唐老二夫妻俩住的西屋。 林丹红看到大嫂刘芬,自然是喜不自胜,“嫂子,你怎么过来了?快坐快坐。” “我刚回来时见到那个丫头了。” 刘芬这话一说,林丹红便知道她说的就是唐宝儿了,她如闻知音,恨不得马上把自己掏心窝子的话都跟刘芬说上一遍。 刘芬揣着手,不由自主地摆出了长嫂的架势,“不是我说你老二媳妇,当时要收养这孩子时,我和你大哥都不在,但是你们怎么就这样同意了老四夫妻俩收养这女娃了呢?我和你大哥每次寄钱回来,不是为了养这个没有血亲关系的野丫头的。” “是娘她同意的,我也没有办法啊,你是不知道,老四那两口子对这个野丫头,简直像对亲闺女似的,不,比对亲闺女还好,那叫一个捧在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刘芬怒其不争,“这老四夫妻也太拎不清了。” …… 晚饭吃萝卜炖肉排骨,这个时节能吃的蔬果很多,豆角、茄子、毛豆、黄瓜……都正当季,侯松梅用韭菜和蒜瓣凉拌了一个蒸茄子,冬瓜切成块红烧,还有咸水煮毛豆,主食是玉米面馒头和绿豆稀粥,这在乡下已经是一顿非常不错的晚饭了。 吃过晚饭后,都各回了各屋,唐宝儿洗过澡后,姚秋月拿着干的帕子给她绞干头发。 唐宝儿的身上带着股皂荚的香气,这五年来,姚秋月和唐实夫妻两个看着孩子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会开口叫他们爹娘,他们已经在宝儿的身上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情感,也获取到了无数的喜怒哀乐,她就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 “吱呀”一声,北屋的门被推开,听到这个脚步声唐宝儿就知道是唐实回来了,“爹爹!” “欸,我的乖女儿。” 唐实摸了摸她的头,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袋糖来,“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糖?!” 唐宝儿惊喜地从他手里接过,竟然还是奶糖。 “娘,你吃。”唐宝儿先剥了一颗糖,却不是先给自己吃,而是喂到姚秋月的嘴边。 姚秋月也没有拒绝孩子的好意,摸了摸她的耳朵,“真甜。” 唐宝儿将奶糖的糖衣剥掉塞进嘴里,这奶糖甜滋滋的,奶味特别浓,真好吃。 “我给你留了饭菜,你吃过了吗?”晚饭时唐实不在家,姚秋月便单独盛了一份饭菜出来搁橱柜里给他留着。 “已经吃了。”他在炕边上坐下,“等新学期开始,宝儿就该上学了,你给她缝书包了没?” 前两年剩了不少废弃的布料边角料,姚秋月就用来缝制了一个单背带的简易书包,她还特意做了个二层包角,也更耐磨能用得更久些。 姚秋月从樟木箱子里翻出书包递给宝儿,“背上给你爹看看。” 唐宝儿便把书包背上了,虽然身上还是带着稚嫩的孩子气,但看起来也勉勉强强像个小学生了。 “好好好,等到了九月份,我们家宝儿就是个小学生了。” 唐宝儿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来,其实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六七岁才开始上小学,但家里的哥哥姐姐都上学了,唐宝儿也眼馋得紧,缠着唐实说想要上学,幸好村里的小学对入学年龄要求也不是很严,她才能顺利地报上名了。 和她一起开学的,还有比她大一岁的成孝,以及比她大几个月的成和,绿水村的小学只有一个班级,他们到时候也会是同一个班的同学。 姚秋月看着唐宝儿身上的衣服,心里盘算着还剩的那一点布票,凑一凑,还是能够做一套小孩子的衣服的。 “等到了九月份,还得给孩子做身新衣服,开学了要有新样貌,宝儿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旧了。” “行,到时候咱们一起到公社上去,顺带和你们娘俩去国营食堂吃顿好的。”唐实胳膊搂着妻女。 “太好了!”唐宝儿听到唐实的话,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唐实夫妻俩见状,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欢乐的笑意。 第5章 她哪来的鸡蛋糕呢 今天轮到姚秋月做饭,吃过早饭后,唐宝儿帮着姚秋月洗了碗,喂了猪,这头猪是公社里分过来养的,从年头养到年尾,自己出粮食,过年前拖到大队上宰杀了,按着大队的要求交够定量的肉,剩下的肉就可以由着负责养猪的人家自己处理了。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节 可以卖了还钱,也可以留着自己家里吃,厚厚的过一个好年。 纯喂粮食肯定划不来,唐家是家里的每个孩子轮流去打猪草,混着泔水,再添进去一点便宜的粮食。 天气热,姚秋月不想闺女一块在厨房待着,将她打发出去玩了。 唐宝儿从厨房出来,转了一圈想找晓梅一起去采野菊花,山里的野菊花晒干了泡水喝能降火,还有股清苦的味道。 但没瞧见晓梅的人影,成润和成新兄弟俩在嗑瓜子吃,她愣了一下,上前问道,“成润哥哥,成新哥哥,你们看见晓梅姐姐了吗?” “噢,晓梅啊?我刚才看见她背着背篓上山去了。”成润给她指了山里的方向。 “谢谢成润哥哥。” 唐宝儿出门后,成新才不解地问哥哥,“哥,晓梅明明是去河边洗衣服了,你咋跟她说晓梅是到山里去了?” “让她白跑一趟,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成润坏笑道,他肚子里的坏水正愁没地方倒呢。 成新听见笑了,“哥,还是你聪明!” 绿水村的西边有座大山,名叫绿桂山,每到夏天,这座大山就成了村里孩子们的天然宝库,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都有,野山柿、野山楂、拐枣、山莓……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长着许多高大的树,葱葱郁郁的,青翠欲滴。 唐宝儿在山里找了一圈,自然是没有找到晓梅的人影。 不免有些沮丧。 她从山里回去的时候,才碰上捧着木盆往回走的晓梅。 “成润跟你说我到山里去了?”晓梅皱眉道,“我出门的时候他们明明看见了我抱着木盆往河边走,咋故意给你指了错的路?” 今天天气又闷又热,唐宝儿在山里跑了一圈没找到人,额头上都是汗水,“可能是忘记了,也不是故意的。”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唐宝儿心里也想着成润成新兄弟俩是真不靠谱,这次吃了亏,下次可得长个心眼。 晓梅拉着堂妹的胳膊,加快了脚步,“走,你跟我一起回家问问他!” 堂姐妹俩回到家时,成润兄弟俩还在嗑瓜子吃,晓梅看见自己出门前扫得干干净净的地板被丢了一地的瓜子壳,暗自捏了捏拳头,忍着怒气上前问道。 “成润哥,成新,你们刚才不是看见我出门洗衣服了吗?咋跟宝儿说我到山里去了?” “宝儿想找我一起去摘野菊花,在山里找了半天都没找见我!” “噢!原来你去洗衣服了,我还以为你到山里去了,真是不好意思。”成润双手环抱,漫不经心地说道。 “成润哥骗人,他们明明知道晓梅是去洗衣服了,就是故意骗唐宝儿的,我刚才都听见了!”成孝说道。 成孝虽然听见了,但他整日听着林丹红背地里嘀咕,当然也不喜欢唐宝儿,更不会告诉她。 “你!” 成润心思被人戳破,恼羞成怒,刚想给这几个村里的土包子一点教训。 刘芬忙出来打和场,“成润哥就是逗你们玩一下,别放心上,我让他下次注意,再也不这样逗你们了。” “晓梅,你们不是要一块去摘野菊花吗?快去吧,等会野菊花都被人摘完了,别跟你成润哥计较。” 刘芬是长辈都发话了,唐宝儿她们也只能就此揭过去了。 …… 唐家日常的规矩是每天轮流一个媳妇在家做饭,剩下的人都到队里上工,但刘芬早已经多年不干农活了,她这次回来肯定也不会再去队里干农活,所以平日就在家里待着。 姚秋月叫了唐宝儿过去,变戏法似的从五斗橱里拿出一块鸡蛋糕。 “鸡蛋糕?!”鸡蛋和面粉的甜香窜入鼻尖,唐宝儿眼睛一亮。 这种鸡蛋糕是用新鲜的鸡蛋、白糖、香油精和面粉做的,放在炉子里烤熟了,看起来金黄油亮,酥软可口。 “娘,这是哪来的鸡蛋糕?” “这是我昨天去外婆家,外婆给的,一共给了五块,我拿回来后给了两块你奶,我知道刚才宝儿受委屈了,吃块鸡蛋糕甜一甜,剩下的就放在柜子里,你啥时候想吃了就拿来吃。” 姚秋月刚才在后院,把刘芬的话都听在了耳里,一面心疼闺女,一面也不由得感慨以大嫂这样护短的性子,日后成润会走上什么弯路也说不准。 唐宝儿将鸡蛋糕掰下来半块,“娘,咱们一起吃。” 姚秋月摸了摸女儿的脸蛋,“好了,我要去剁猪草了,你自己吃吧,在屋里吃了再出去。” 她出去时,还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唐宝儿拿着鸡蛋糕,在炕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的鸡蛋糕,酥软香甜,真是无比美味的食物。 感觉直接甜到了心坎里。 吃完后,唐宝儿还恋恋不舍地把手上的碎屑给舔干净了。 唐宝儿刚想要出门洗手,就撞见了刘芬。 “大伯母。”她开口叫人。 “嗯。”刘芬本来不想搭理这个小丫头,但她感觉自己好像嗅到了一丝鸡蛋糕的甜香味,再看唐宝儿的嘴边,还沾着鸡蛋糕的碎屑呢。 鸡蛋糕? 她哪来的鸡蛋糕吃? 刘芬脸色很快便沉了下来。 她想起来自己回来时带的那四块鸡蛋糕,心里暗道不好,回屋里看了眼,果然只剩下了三块! 这个手脚不干净的死妮子!她连两个孩子都没舍得给他们吃,想着要用到刀刃上,没想到竟然被这个死丫头偷吃了,这死丫头,咋这么馋呢! 她偏要狠狠地给她吃个教训不可。 刘芬心里忍不住咒骂道。 晚上七点,唐家准时开饭,今天吃的是凉拌豇豆、醋溜白菜、山芋烧茄子,一到夏天,家里吃凉拌菜的次数也变高了,天气热就适合吃凉拌菜,省油还清爽,主食是大米粥还有蒸得蓬松暄软的大馒头。 唐宝儿自然是坐在爹娘的中间,唐实给闺女拿了块馒头,姚秋月则给她的小碗里夹菜。 凉拌的豇豆清清爽爽的,姚秋月还往里滴了醋和香油,配着粥吃最合适了,炒的醋溜白菜脆生生的,一点也不水踏踏的,至于山芋烧茄子,更是鲜香软嫩,山芋耙乎乎的,放进嘴里就化了。 刘芬等了很久,终于家里人都齐了,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事情不是我非要计较,恐怕有些人以后要长歪了,误入歧途,当妯娌的,当小叔的反而要来怨我这个大嫂当时没有及时制止。” 刘芬这话一出,家里的大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陈凤篱皱紧了眉头,“老大媳妇,你有话直说,在这含沙射影的说什么呢?” 刘芬闻言,也不卖弄关子了,直接道,“我昨日从城里回来时,在城里的供销社买了四块鸡蛋糕,还舍不得吃呢,没想到今天就少了一块,我一看,那宝儿的嘴角还沾着鸡蛋糕的碎屑呢!” “我这当大伯母的,也不是非得计较这一块两块鸡蛋糕,孩子馋了想吃,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小小年纪的为一口吃的去偷东西,这传出去多难听啊!更何况有句老话怎么说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老四,老四媳妇,你们可得好好管教下,孩子太宠着了不管教也不成……” 陈凤篱这下算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宝儿偷了你的鸡蛋糕?” “如果不是偷我的,那她哪里来的鸡蛋糕吃?” 这样大一顶的锅忽然扣在头上,唐宝儿感觉一口血气涌上胸膛,她拿着筷子的手颤了一下,眼圈很快就红了。 陈凤篱叹了口气,“老四媳妇,还是你来跟你大嫂说吧。” 闺女莫名其妙被指摘一通,还差点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姚秋月也有些生气,她冷笑了声,“大嫂,宝儿吃的鸡蛋糕是我从娘家带回来的,我还给了娘两块,你不信可以问娘!” 陈凤篱气笑了,“老四媳妇说的没错,那两块鸡蛋糕我还没吃,需要拿过来给你验个证明吗?” 刘芬脸色一白,尖声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如果她没有偷,那我的鸡蛋糕是被谁偷吃的?” 说完,她的眼神在剩下的几个孩子中扫过。 侯松梅忙护住自己的俩儿子,“大嫂,我们家成鸣成和可没有偷吃你的鸡蛋糕!俩孩子不稀得干这事。” 剩下的晓梅、晓巧和成孝都纷纷表示没有吃过。 最后,还是成新弱弱开口道,“娘,你别找了,是我吃了一块。” 刘芬气得眼睛一白,都快要气昏过去了,本来想狠狠地拍一把他的脑袋,但手上还是收了力气,“你吃鸡蛋糕,咋不跟我说!” “你也没问我啊。”成新委屈道。 看到家里人都在看自己,刘芬尴尬地坐了下来,颤颤巍巍地拾起筷子给唐宝儿夹了一筷子菜,“宝儿,都是大伯母不好,差点冤枉了你,晚点你要是还想吃鸡蛋糕,就上大伯母哪里去。” 侯松梅见状,终于忍不住一声嗤笑了出来。 刘芬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第6章 五月人倍忙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每年的阳历七八月,便是农历五月份,芦花溪公社的各个生产队就要开始热火朝天的收麦子了。 及时抢收不仅能避免过度成熟而出现粒子脱落、甚至烂穗等问题,保证麦子的产量和品质。 日头正当高,双脚踩在被暑气蒸腾的田地里,弯下的脊梁烤晒着炎热的阳光,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滑落,沿着皮肤滑落到地里头。 参与抢收麦子的生产队每个村民都能记十个工分,因此唐家除了陈老太、刘芬和几个小的,其他人都到田里去了,中午的时候陈老太领着几个小的做了午饭,再让他们送到地里头去。 唐宝儿手里提着个篮子,收麦子是个辛苦活,陈老太心疼几个儿子儿媳,特意用精粮掺着细粮蒸了香喷喷的馒头,打了十几颗鸡蛋和大葱一块煎了,还有解渴的青菜丝瓜汤。 唐宝儿拎着篮子快步走一会又慢几步,她心里也着急,只是走快了怕饭菜撒了,走慢了又担心爹娘不能及时的吃上饭。 禾场里已经堆了不少割完了运上来的麦子,这些麦子用碌碡碾过两三遍,基本上麦子就能从麦穗上脱落下来了,碌碡吱呀地滚动着,木叉翻动麦穗发出刷刷啦啦的声音,还有村民挥动梿枷打麦的嗵嗵声,一片繁忙。 轧好的麦子趁有风的时候用木掀迎风抛向空中,借用风力把麦子里掺着的秕子、麦秆和麦糠给分出去,这个活计相对来说轻松些,主要也是安排妇女在干。 直到一床麦子打完了,大家才得以休息一下,在树荫下乘凉喝点茶水,吃个午饭。 “娘!”唐宝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包着头巾的姚秋月,“吃饭了!” 唐实在地里割麦子的也下工了,唐宝儿给饭菜摆好,又搬过来两块砖石,父母吃饭时,她就用一张蒲葵叶在旁边给他们扇凉。 天气太热了,空气黏糊糊的,就连路边的狗尾巴草都被晒蔫得抬不起头了。 若是平时唐宝儿心里肯定期盼着来一场大雨凉快凉快,但现在她可不敢这样想,万一下雨了这一地的麦子就废了,下了雨,麦秆沾上水也扬不起来了。 姚秋月皮肤白,被晒得脸上脖子翻红,脖子处也被草帽的绳子勒出了痕迹,头发上也沾了不少麦绒和杂草,乱糟糟的一团,唐宝儿看着心里不太好受,眼睛有些泛酸,忍不住用手给姚秋月前面的碎发拨到耳后去。 姚秋月欣慰地笑道,“我们宝儿也知道心疼娘了。” “没事的,一年也就那几天,熬一熬就过去了。等收完麦子,天气也就凉快了,到时候不管干什么活都轻松多了。”姚秋月安慰闺女道。 嘴上是这么想,姚秋月心里也不由得感慨,这日子一年又一年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日子像搅稀泥一样过,整个公社的人搅和在一起,明明都已经这么卖力的干活了,却还总是缺衣少食的。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节 …… 抢收完麦子,还有晚谷、黍等夏播作物也正是播种最忙的季节,要趁着前段时日的暴雨,稻田里还有积下来的雨水,赶快把秧子插了。 另外,春天时候播种的玉米、大豆也正在需要除草、施肥的季节,土豆也要在这个季节抢挖,许多蔬菜瓜果也是在这个季节移栽。 忙忙碌碌、脚不沾地的熬过了农忙季,社员们才终于可以好好地歇一歇喘口气了。 正巧一场暴雨整整下了一日,冲刷掉了七月的所有忙碌和疲惫,原本刚经过丰收的土地被冲刷平整,原本就长势正好的作物愈加青翠鲜亮了,整个绿水村浸在雾腾腾的雨中,像是走进了江南的水墨世界。 次日雨停了,唐宝儿就和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一起上了山,刚下过雨,长出来的野菜是最新鲜的,种类也多,有野韭菜、马齿苋、薤白,几个孩子们在山里泡了一整天,每个人都挖回去了一大篮子的野菜。 这种天气吃点清爽消暑的野菜是最合适的了,配上粥吃,那真是无比的惬意,陈老太用香油和醋,拍了点蒜米拌上了,上桌不到一会功夫就被夹光了。 一连躺了几日,感觉身体的元气都恢复了,唐实便盘算着要带闺女到公社上去了。 大清早的吃过早饭,唐实找熟识的人借了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宝儿坐前杠,姚秋月坐后座,一家三口就这样到公社去了。 从绿水村到芦花溪公社有十几里地呢,反正也不赶时间,他专门挑阴凉的树荫下骑车,遇到上坡母女俩就下来走路,唐实推着车等她们。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终于到公社了。 “咱们先去国营食堂吃碗馄饨,再去供销社买做衣裳的料子。”唐实道。 唐宝儿感觉上次吃馄饨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听到爹爹说要带她们去吃馄饨,想到那鲜美的味道,紧实的肉馅,当下口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小馋猫!”姚秋月点了下她的下巴。 国营食堂是由国家出钱建立的,食堂门口挂着块方二尺的小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食堂今天供应的主食和菜谱。 馄饨有三种口味的,素馅、三鲜还有鲜肉,他们一致地选择了鲜肉馄饨。 “离早饭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肯定早就饿了,快吃吧。”姚秋月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道。 于是唐宝儿就开动了,那馄饨皮薄馅大,晶莹剔透,一口下去全是肉,馄饨汤里还加着紫菜,特别的鲜特别的好吃。 唐宝儿在家里时食量不算大,但馄饨整整一大碗她都吃完了,但是汤喝不下了,唐实便主动替闺女消灭了剩下的馄饨汤。 从国营食堂出来,他们转了转,去了公社里的供销社。 这个供销社是两间青砖砌的瓦房,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边用绿墨水写着“芦花溪供销社”的几个大字,里面还挺大的,有各种日用品、吃食、还有文具以及布料,平日里村民们需要买个盐和酱油醋,火柴蜡烛,一般都是到这里来买。 临近开学,售货员对这样的一家三口早已见怪不怪,分别指了指两个不同等级的料子,“这个好一点的料子六角钱一尺,还需要3尺的粮票,这是次一点的料子四角钱一尺,1尺粮票。” 姚秋月分别看了下两种料子,便宜的是普通的棉质布料,一共有黄红蓝三个色,贵的是化纤布料,也叫“的确良”,颜色要更鲜亮多样些。 一共有三款颜色:粉红、豆绿和浅灰。她听说现在城里就流行这种料子做衣裳,穿起来又薄又耐穿,不用烫,不褪色,容易洗,干得快,不走样。 姚秋月犯了难,要是挑贵的料子她手上的粮票不够,要是挑便宜的还能有些富余。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想给她买好的。 “娘,咱们买便宜的。”唐宝儿拉着姚秋月的胳膊往料子前走,不愿意让母亲为难,“挑一块这个料子吧,我喜欢棉布,穿起来又透气又舒服。” 队里每年按人头,一个人就能分上五六尺的布票,要是买的确良的衣料,那得用掉他们一家三口一整年的布票了。 万一到了冬天,想要再添置件棉衣添置双袜子,那就只能捉襟见肘了。 唐实对于布料没啥想法,听到唐宝儿想要棉布料,便拿起一块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咱们闺女皮肤白,穿啥颜色都好看!” “以后上了小学,咱闺女肯定是班级里最漂亮的那个。” 唐实说的是实话,他就没见过绿水村有哪个孩子比他们家闺女还漂亮的。 唐宝儿鼓着气,“爹,你就是看我看顺眼了,才觉得我好看。” “谁说的!” 父女俩插诨打科。 供销社里供应的棉布都是那种老式机器织出来的土棉布,跟旁边的的确良比起来显得皱巴巴的,姚秋月开口,“要不咱们先扯上两尺的确良的料子,你外婆那里应当还有些剩余的布票……” “娘,外婆家里还有好几个表哥呢,他们也要开学了。” 姚秋月感念她的懂事,心里也有些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那你自己挑一块喜欢的料子吧。” 唐宝儿便挑了块黄色的,黄色不像蓝色那样沉静,也不像红色那样张扬,却透着一股朝气蓬勃的鲜活气息。 姚秋月便要了6尺的黄色料子,那售货员用布尺量了,沉重的大剪刀一刀裁过去,正好6尺,不多不少。 买完了布,姚秋月还让售货员称了一点水果糖,难得出来一趟,不给家里孩子带点零嘴说不过去。 水果糖的滋味在嘴里蔓延,甜滋滋的带着水果的清香,真好吃,唐宝儿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姚秋月知道孩子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因此也控制着宝儿吃糖,不许一次吃太多,但家里也没几次能吃糖的机会就是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已经办妥了所有的事情,唐实便像来的时候那样蹬着自行车,载着媳妇和闺女回家了。 第7章 南瓜粉蒸肉 夏季是南瓜的丰收季,唐家的自留地菜园子里种得最多的就是南瓜,黄澄澄的南瓜浑身是宝,富含多种维生素和胡萝卜素,可以补充能量,对肠道,眼睛皮肤都有很大的好处。 而且南瓜也很好吃,香甜软糯的,能用来蒸着吃,炒着吃,还能用来做南瓜饼,而且南瓜还耐储存,放到冬天,北方在外面呼啸的吹,在屋子里喝上一碗烧得热乎乎的老南瓜汤,别提有多惬意了。 除了南瓜外,南瓜籽也能吃,加上盐巴用大铁锅炒得酥酥脆脆的,用来当做打发时间的零嘴,上嘴唇下嘴唇那么一嗑,饱满醇香的南瓜仁就出来了。 南瓜藤蔓和南瓜花都能吃,用猪油和蒜米那么一炒,清脆爽口,这就是一盘备受欢迎的粥菜了。 但天天吃南瓜,多了也会腻,这天轮到姚秋月做饭,她看着眼前的南瓜,想着家里也有段日子没吃肉了,大人小孩估计都馋得厉害。 她问了嘴在院子里玩的几个娃娃,“孩子们,你们想不想吃南瓜粉蒸肉?” 这年头谁能不想吃肉?孩子们异口同声,“想。” 姚秋月便在征得婆婆的同意后,拿了六毛钱到村口的猪肉摊割了一斤的五花肉。 卖猪肉的也认得姚秋月,专门给她切了一整条肥瘦相间的足斤足两的五花肉,光是看着就知道这肉做熟了一定特别好吃。 姚秋月拎着肉回了家,泡好的大米用水淘洗干净,倒入筲箕中把水沥干,泡过的大米吃起来口感软糯很多。 将八角、茴香还有干辣椒洗干净,干辣椒剪成段,这些大料还是过年时炖肉剩下的。 唐宝儿看到姚秋月回来,就不跟其他堂哥堂姐玩了,而是噔噔跑了进来在灶台前坐下,“娘,我帮你烧火。” “行嘞。”姚秋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唐宝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她可是一个烧火小能手,拿起火夹钳把一根根不同的干柴放进灶膛里,架成一座井字形的桥梁,那火柴一点,橘红色的火焰蹿了起来。 陈老太说过火要空心,人要实心,烧火要把灶空里的柴架空,这样火才能旺。 混着香料的大米放进锅里用小火炒,米香混合着香料的香味,瞬间吸引了在院子里玩的几个孩子,都凑了进来,围着灶台看姚秋月做饭。 把大米炒黄后,姚秋月就用石磨把大米碾了,她只碾了一遍,做蒸肉粉不能太粗不能太细,稍微有细小的颗粒,这样口感才会好。 接下来就是腌肉了,肥瘦正好的五花肉切成厚片,加上黄酒和酱油腌了,再加进一大勺蒸肉粉与肉充分拌匀,切成块的老南瓜也稍微沾上一点盐巴铺在碗底,上面铺上拌好的五花肉,等水开了后就放进去蒸三十分钟。 出锅的粉蒸肉香味浓郁,糯而清香,酥而爽口,米粉油润,有肥有瘦,红白相间。底下的南瓜也沾满了五花肉的香味和油脂,吃起来香极了。 家里人对这道粉蒸肉赞不绝口,“弟妹这个做粉蒸肉的手艺真是一流,能赶上国宴大厨了!” 姚秋月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我哪有人家国宴大厨的本事,不过是从小看我娘做多了学着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眉眼间带笑,也是为自己的手艺感到骄傲的。 …… 做衣服的料子买回来了,姚秋月便要开始给唐宝儿做衣裳了。 时下直接买成衣是很贵的,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买了布料回家自己做衣服,姚秋月的娘做得一手的好针线活,姚秋月耳濡目染,做针线活也算精通,唐宝儿从小到大的衣服袜子都是她给做的。 尺寸是不必量了,孩子有多高多大,她都心里有个数。 衣服是照着大众款式裁剪的,但姚秋月还另外花了些心思,在领口和袖口分别缝上了绿萝,袖子也不是那种宽大板正的,微微收了些做成了“荷叶边”的样式,还专门挑了好看的扣子。 大概做了两三天,衣服就做好了。 姚秋月叫了唐宝儿回来试衣服。 布料是唐宝儿自己选的花色,清新艳丽,唐宝儿本来就生得漂亮,眼睛大而有神,睫毛又长又翘,皮肤白皙细腻,村子里很少有其他小孩比唐宝儿长得还白净的,换上这衣服,更显得小姑娘精神了。 “我们宝儿真漂亮。” 唐宝儿被夸得不太好意思,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她伸手在衣服上的花纹处摸了摸,上边的绣花针脚细腻,布料缝合处的线补了一道又一道,看着就知道这衣服肯定穿着很严实牢固。 “谢谢娘给我做衣服。”唐宝儿心里很感动。 “娘给你做一切都是应该的。” 姚秋月摸摸孩子的脸蛋,从五年前决定收养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发誓要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唐宝儿想要把衣服脱下来,这么好的新衣服她可舍不得现在穿,万一弄脏了就不好了,她得等到开学那一天再穿上新衣服上学。 眼看着唐宝儿要把衣服换下来,姚秋月拦住她道,“先穿着,晚点再换下来洗吧。” 唐宝儿点点头,“好。” 篱笆院的墙根下,几只鸡正用喙啄着地上的鸡食,主要是一些剩饭、菜叶和麦麸,晓巧抠着衣服上的补丁,表面上是在看鸡吃食,实际上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晓巧今年正好九岁,正在绿水村小学念三年级。 家里的老二永远是最不收待见的那一个,就拿做衣服来说,弟弟成孝每年都能做两套新衣服,晓梅还有舅舅家表姐的旧衣服可以捡来穿,她就只能穿晓梅再穿旧的三手衣服。 从去年过年,娘就没有给她做衣服,眼瞅着就要开学了,村子里的不少同班同学都做了新衣服,林丹红却看起来一点给她做新衣服的意思都没有。 她长到这个年纪,早已经懂得了一点爱美之心,她每次看到班级上的同学穿着新衣服,自己却总是一身补丁,瞧着总是灰头土脸的多寒碜,连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要是开学了她还穿着这一身带补丁的旧衣服,那班上的同学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晓巧想到这,感觉都能急哭出来了。 前几天唐实和姚秋月带唐宝儿到公社扯布料做衣服,晓巧心里真羡慕啊,要是她的爹娘对她也能像四叔四婶对唐宝儿那样那该有多好啊。 想了很久,晓巧还是想去找林丹红。 起码她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 她找到林丹红里的时候,林丹红正在屋里套被子。 “娘,我来帮你。” 林丹红已经把被单给套上了,于是晓巧便抓住被子两个角,帮着一起把被子给抖平整。 “娘,开学我就上四年级了。”她戳着自己的手指道。 “嗯。”林丹红正忙着,没工夫理会她。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节 “娘,你看我这衣服都旧了。” 林丹红头也没抬,“哪里旧了?不是还能穿?我瞧着挺好。” “你瞧这里都快要磨破了,还有这,这里……”晓巧扯着膝盖和手肘的补丁给她看。 “娘,你给我做一身新衣服呗,去年过年你就没给我做衣服,旁人家的小孩都有新衣服。” 林丹红睨她一眼,“你当买布料不要钱不要布票?想要做新衣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四婶都给宝儿做新衣服了,你也给我做一身新衣服嘛,好不好……”晓巧拉着她的衣角撒娇道。 林丹红本来就烦着,她不提姚秋月还好,一提林丹红就气不打一处来,“新衣服,做梦呢你,先不说家里没布票,有了布票,也得先紧着你爹,再是你弟弟,一个女娃子赔钱货,做什么新衣服,做了也是浪费!” “你瞧见你四婶给唐宝儿做衣服你眼红了?!眼红就去给你四叔四婶当闺女去啊,想要新衣服,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林巧红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晓巧怔愣了好一会,赔钱货三个字像是一盆冻了好几年的冷水,迎头浇下来将她浑身浇了个透心凉,她抿着嘴唇呆站在原地好一会,眼睛泛酸,才捂着脸跑了出去。 “呜呜呜……” 她刚跑出去没几步就撞上了唐宝儿。 她已经穿上了姚秋月给她做好的新衣裳,鲜活的黄色明亮恬静,乌黑发亮的头发梳成了两个整整齐齐的辫子,粉雕玉琢,白净可爱。 看着甚至不像他们这穷山远水养出来的孩子。 再对比自己,一身早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色的旧衣服,已经是两三年前的剪裁样式,膝盖处还打了两个难看的补丁,头发也是自己梳的松松垮垮的。 一阵委屈怨恨涌上心头,本来晓巧新衣服没戏了,被林丹红骂了一通,心里就很难受,现在又看见这样鲜明的对比,心里更是被狠狠地刺激了一下,她眼泪肆流,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唐宝儿。 唐宝儿被她这眼神看得发毛,“晓巧姐姐,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晓巧不愿意回答,她看着唐宝儿,手上使了劲,将她推倒在地上。 第8章 去看皮影戏好吗? 公社的前头大街上摆起了皮影戏,大人对这个是不太感兴趣的,但耐不住这年头孩子的娱乐少,看过的孩子回来了给没看过的孩子讲那皮影戏的精彩故事,可眼馋坏了没看过的孩子,纷纷跟家里大人吵着闹着也要去看皮影戏。 “宝儿,反正这几天没事要忙,娘带着你去看皮影戏好吗?” 唐宝儿闻言,捻毛线的手停顿了下,目光惊喜地看着姚秋月。 家里的哥哥姐姐都看过了,唐宝儿早就想看了,就是没好意思跟爹娘提。 “好啊。” 第二天,姚秋月母女俩吃过早饭,就准备上街了,日头已经从绿桂山那边升起来,照着村庄和大地。 大概是今年雨量充足,粮食来了个大丰收,公社的集上热闹得很,不少庄稼人在出售自家的瓜果蔬菜。 卖麦芽糖的老伯面前挤满了乌泱泱的人,五分钱一个,发出“叮——叮——当”的清脆金属声,吆喝着:“麦芽糖~麦芽糖咯~” 黏黏甜甜的麦芽糖用竹签串着,透着股麦芽的香甜气息,姚秋月一共买了俩,跟闺女一人一个。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的皮影戏演的正是《大闹天宫》,唐宝儿最喜欢听西游记的故事了,扒拉着前面的围栏,屏息静候,目不转睛。 木梆敲击的声响刺透昏黄的灯光,在灰白幕布下摇曳生姿。故事缓缓开始:话说在那东胜神洲,傲来国的近海,有一座名山,叫做花果山,山顶有一巨石裸露,自开天辟地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竟然孕育仙胎,产一石猴…… 直到孙悟空最终被如来佛祖压在了五指山下,这一出大闹天宫真正的落下了帷幕,表演皮影戏的手艺人都退场了,唐宝儿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姚秋月离开了。 “娘,皮影戏真好看。”唐宝儿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感觉,姚秋月给她讲过好几次西游记的故事,但当故事中的人物忽然以皮影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唐宝儿是那样的感到激动和新奇。 姚秋月也看了个新鲜,脸上带着笑意,“饿了吧?咱们寻个阴凉的地方把午饭吃了,再到集市上看看能不能买点毛线和茶叶。” 唐宝儿早已经是饥肠辘辘,“好嘞。” 正好前边有棵阴凉的榆树,一阵风吹过,空气中飘着淡淡榆钱的味道。 唐宝儿搬来两块石板和姚秋月坐下了,午饭是从家里带过来的高粱馒头,里边还夹着咸酱,母女俩一人喝了一口水,姚秋月还带了半根黄瓜,姚秋月和唐宝儿一口黄瓜一口馒头,这就是娘俩的午饭了。 吃完午饭,姚秋月要到集市上去买毛线和茶叶。 唐宝儿刚起来没走两步,鞋带就断了,她穿的是那种塑胶的凉鞋,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调皮好动,每日不是爬树掏鸟就是下河捞鱼,运动量很大,唐宝儿的鞋带已经崩断过了好几回,但都用烧红的火夹钳给重新烫了接上去了。 现在鞋带已经越来越短,再烫也接不上了。 唐宝儿干脆将鞋子脱了下来,就要光着脚走,村子里有不少小孩也不爱穿鞋,但唐宝儿不穿鞋还挺不适应的,她觉得裸露在地面上的砂石硌得慌。 “娘背着你走。”姚秋月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唐宝儿哪里好意思,她都五岁了,体重也不像两三岁的小孩子,“娘,我自己走就好了。” “没事的,快上来。” 唐宝儿听到这话,只好拎着鞋子爬到了姚秋月的背上。 姚秋月的肩膀没有唐实的宽阔,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大骨架的女人,天气太热了,她散落的细碎发丝粘在额头上,因为前段时间的农忙也晒黑了很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有些狼狈的农村妇女。 “姚秋月?”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蓝色制服的男人站在她的不远处,手里提着烟酒,神色震惊。 姚秋月听到男人的声音,原本平静的脸色忍不住浮上一丝自卑和尴尬,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上他,还是以这样的形象被他尽收眼底。 过了很久,她张了张干涩的嘴唇,终于还是开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高中时期的姚秋月,一双明亮如秋水的大眼睛,总是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衫,梳着两根乌黑发亮的辫子,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是他们班级里所有男生的梦中女神。 而现在的她,穿着一身土布做的过时衣服,皮肤晒得黑红,毛糙的头发用一根绿头绳捆了起来,身上带着明显的劳动的痕迹,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 他盯着昔日恋人的脸,没想到当初那个他千辛万苦才能追到的女生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农村妇女! 他投向姚秋月的目光中,带着打量、不屑和鄙夷。 唐宝儿觉得他的眼神令人非常不舒服,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姚秋月挡在了身后。 田佳明的目光才落到唐宝儿的身上,“这是你的女儿?” “嗯,这是我和我丈夫的女儿。” 田佳明不由得感慨道,“没想到你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姚秋月看到唐宝儿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睛有些泛酸,却终于拾起一丝面对他的勇气,“挺好的,吃饱穿暖,我丈夫和家人都对我很好,我还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我能请你到街上的国营食堂吃顿饭吗?就当是老朋友叙叙旧,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感到很抱歉……” 她终于坦然地挤出微笑来,“不必了,我想我们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说完,她重新背上唐宝儿,朝着集市的方向去了。 田佳明看着她弯下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但心里也不由得庆幸,如果不是他当初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他现在应该也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 为了一个这样的农村妇女抛弃光明的前途,那才是真正的不值当! 姚秋月带着唐宝儿到了供销社,重新给她买了一双凉鞋,至于原本的塑胶凉鞋则递给供销社折旧了,一共只花了两毛钱。 早已经远离了刚才那个令人难过的地方,她背靠着墙壁蹲在地上,想起来这些年经历的种种,流言蜚语,匆匆嫁人,从一个高中生变成了农村妇女,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直到一双温热的小手落在自己的脸上,帮自己擦掉肆意横流的眼泪,姚秋月忍不住抱住了闺女,“宝儿,我的宝儿……” …… 唐实下工回家时,顺便到山里摘了一束新鲜的野花。 姚秋月正在炕上理毛线,看到他回来,忙扯出一个笑容来。 “你回来啦,正好准备开饭了。” “媳妇,你眼睛怎么了?你哭过了?”唐实一眼就看到了姚秋月的不对劲。 “噢,就是和宝儿看完皮影戏,从公社回绿水村的时候被风刮了一下,吹起一阵沙子吹进眼睛里了,幸好宝儿帮我把沙子吹出来了。” 姚秋月接过他手里的花,虽然是野花,但五颜六色的很鲜艳,看着就心情好,还有淡淡的花香,“我去找个陶瓶装上。” 姚秋月正要起身离开,唐实便伸出长臂,将自家媳妇揽到了怀里,“媳妇,对不起,嫁给我让你受苦了。” 唐实的话落在耳边,姚秋月悄悄地揩了把眼泪,挤出笑容,“你这说的哪里话,你怎么就让我吃苦了?是你不嫌弃我是个名声不清白的女人,将我娶回了家,我嫁进家里以来,你对我好,事事以我为先,婆婆也体谅我,唐家就是我的福窝。” 姚秋月靠在唐实的怀里,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姚秋月叫了唐宝儿进来,伸出胳膊将丈夫和女儿都抱在了怀里。 “只要咱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日子就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吃过晚饭,唐老三和侯松梅的大儿子成鸣将唐实叫到了院子里。 成鸣今年已经十岁,小小年纪性格却很沉稳,“四叔,那边的树林里有个男人蹲了半天了,他好像是跟着四婶和宝儿过来的。” 唐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田佳明一路跟着姚秋月母女俩回来,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这朵被他丢弃的高岭之花,最后又被哪个男人摘去了。 天色昏暗,一道人影挡住了光线,田佳明抬头一看,那双锐利的眸子,一身粗布麻衣,却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他从地上起来,田佳明自己就是一米八的大高个,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比他高上半个头。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有稳定工作的干部,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就是个文化人,在他面前,还是落了下风。 “你是什么人?”他强撑着硬气道。 他没有等来唐实的回答,一道拳头便击在了他的左脸上。 口中一阵血腥味蔓延,田佳明往旁边唾了口唾沫,“我跟你拼了!” 田佳明捡起根棍子就要跟唐实拼命。 唐实一把子力气,收拾田佳明这种人渣烂蒜自然不在话下,几轮交手下来,田佳明已经没了力气,被他压在脚下。 “饶命,好汉饶命!”田佳明伸手护住头求饶道。 唐实唾了一口,“再骚扰有夫之妇,我要你好看!” 唐实说完这话,才松开了拽着他衣领的手,田佳明生怕唐实又发起猛来再揍他一顿,连忙一瘸一拐的灰溜溜地走了。 第9章 三姐妹齐心协力 晓巧自从那日被林丹红骂了后,心里就赌着口气,她不愿意跟人说话,林丹红叫她做事也只当没听见。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7节 昨晚刚下过雨,今天也是个阴天,感觉空气闷闷的不流畅,晓巧在院子里刷洗着衣服。 这套衣服是她最体面补丁最少的一套衣服,但是因为她放假穿着这身衣服去砍柴打猪草,上边沾满了草木树汁,东一块西一块的洗都洗不掉,晓巧又刮了一大勺碱面撒在污渍上,用力的又搓洗了一遍。 看着上边一动也没动的污渍,一阵无力的委屈涌上心头,晓巧眼睛泛了红,赌气地将衣服丢进了盆里。 “啪”一块石头被投进木盆中,污水混合着碱面被溅到了晓巧的脸上,还溅进了她的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啊”她捂住眼睛,直到溅进眼睛的污水和生理性的泪水一同流了出来,她才能睁开了眼睛。 丢石头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脸得意的成新,他手里还拎着另一块石头,显然是故意的。 晓巧沉了脸色,看着嬉皮笑脸的成新,“你干什么?” “略略略~”他朝她扮了个鬼脸,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赔钱货~” 晓巧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瞪了他一眼,“少教!” “少教少教你才少教,赔钱货有本事来追我啊!”说完,成新将另一块石头也扔了过去,正好砸中了晓巧的肚子。 她再也忍无可忍,拎起一旁的晾衣棍子就要打他。 成新哪里会站在原地等她来打,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晓巧沉着脸把木盆里的石头捡了出来,衣服用清水洗干净晾了,出门到河边找到了洗衣服的晓梅和宝儿。 “唐成新简直欺人太甚了!我要给他个教训,你们要是也想一块教训他,就跟我一起。” 晓梅和宝儿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自然义不容辞。 成新暑假已经把她们几个都招了一遍仇,好几次要不是刘芬出来打和场,她们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 “但是我们得详细的制定个计划。”唐宝儿道,“前段时间,我跟晓梅姐在山里摘野果子时发现了一个用来捕猎的大坑,要是人掉下去没人发现肯定爬不上来,这也够他喝一壶了。” “只是要怎么样能把他引到后山呢?” 于是姐妹三人便到了一旁的榆树下,仔细地商议起计划来。 午时刚过,宝儿端着洗好的衣服回了家。 她刚把衣服晾上,便看到晓梅一脸神秘地走了进来。 “晓梅姐。” “嘘,宝儿,你猜我们暑假挖的那些药材一共卖了多少钱?” 唐宝儿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多少钱?” “一共有三块六呢,我把钱藏在山里的第六棵松树下,到时候咱们对半分,一人一块八,这能买好多好吃的了,鸡蛋糕、炸鸡腿、一口酥、奶糖……” 唐宝儿光是听着就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忙应道,“好嘞,这是咱俩的秘密,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对。” 两人的对话自然被藏在屋里的成新听了个正着,他忍不住偷笑了下,晓梅这个蠢货,他现在就去把钱偷了,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哭都没地哭。 …… 成新出门上了绿桂山,他到底对这山里不熟悉,找了半天,才数清了第六棵松树的位置。 刘芬虽说爱自己的两个儿子,但对于钱的方面还是管得严的,成新正是嘴馋的年纪,他想起来晓梅说的那些好吃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成新迫不及待的便要去找她们藏钱的地方。 只是刚上前没两步,一脚踩空,他便狠狠地摔进了一个坑里。 “哎哟”成新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这一跤摔得实打实,差点吃了一嘴泥。 成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晓梅这几个小蹄子耍了,一股怒气涌上胸腔,等他出去非得好好教训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不可! 当务之急是先出去,这个坑比他想象中的深得很,哪怕他手脚并用却还是根本爬不上去,也没有个能借力的藤蔓。 几次失败下来,他放弃了靠自己爬出去的想法,开始呼救,“有人吗?” “救命啊!快来人救救小爷!” 无人回应。 晓巧忍不住拍手叫好,“真是活该!咱们谁也别管他。” 唐宝儿站在中间,分别挽上两个堂姐的胳膊,“该让他吃点苦头,才能长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欺负人了。” “快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 晓巧看着自己被唐宝儿挽住的胳膊,脸色有点尴尬,但还是主动开口道歉道,“宝儿,对不起,我那日不该推你。” “没事!我根本就没放心上了,更何况你也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我一点事都没有。”唐宝儿很大方地说道。 “那咱们就当和好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唐宝儿和晓巧便在晓梅的见证下握手言和了,“好。” “咱们回家里去吧,我还有糖咱们一起吃。” 堂姐妹三人开开心心地往家里去。 半山坡上,正在掏鸟窝的成和忽然停下了动作,“哥,我咋听着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呢?” 成鸣脸不红心不跳道,“有人吗?我怎么没听见呢?是你听错了吧。” “可能是吧,是风声也说不准。” “看着快要下雨了,先别动那鸟窝了,咱们先回去吧。” 成和听到哥哥的话,利索的从树上爬下来,“行嘞。” 天上已经响起了惊雷,乌云阵阵,豆大的雨点很快就降了下来。 唐宝儿躲在屋檐下,看着雨水落在水桶里,激起阵阵波纹。 刘芬一脸急色地走了进来,“有人瞧见我家成新了吗?这孩子咋下雨了都不着家,还在哪里疯跑呢!” “宝儿,你瞧见了吗?” “大伯母,我没看到过成新哥。” 姚秋月正收了衣服路过,看见唐宝儿的表情,知女莫若母,哪里不知道她又干了什么坏事,但也没有戳穿她,只是嗔了她一眼。 唐宝儿殷切地对姚秋月笑笑,“娘,我帮你把衣服抱进屋里。” …… 成新被找到时那叫一个狼狈,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身上还裹满了泥浆,冷得浑身发抖,刘芬心疼的给儿子洗了个热水澡,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成新咬牙切齿,“都是那几个赔钱货骗我害我,娘,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如果不是她们说在山里藏了钱,我怎么会掉进那个坑里出不来!” “啥?”刘芬睁大了眼睛。 成新把他下午的时候是怎么样听到晓梅和唐宝儿的话尽数都讲给了刘芬听。 “绝对是那三个小蹄子在坑害我儿!新儿别怕,娘这就找你奶给你做主。” 刘芬怒气冲冲地拉着成新到了堂屋。 唐家人都在吃晚饭,看到刘芬这个架势,都有些不明所以。 “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管管这几个丫头,她们可是要害人啊!兄弟姊妹平日里有个摩擦是正常,但她们也太恶毒了!害得成新跌进那个大坑里,吃尽了苦头,还撒谎骗人说没见过成新,娘,你可不能放任不管啊!” 陈老太搁下了手里的筷子,叹了口气,“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一遍。” “奶,我听见晓梅跟宝儿说暑假卖了药材,把钱都藏在绿桂山的松树后了,谁知道竟然是她们两个在诓骗我,我去找结果跌进了一个两米的深坑里,不管我怎么用力都爬不上来,一定是她们合谋好要害我!” 唐宝儿站了出来,“成新哥,我跟晓梅姐确实是卖了药材,但我觉得把钱放在外面实在是不安全,就拿回来叫奶帮收着了,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偷听啊,怎么是故意在诓骗你呢?再说了,你自己想着偷钱,结果因为贪欲吃了大亏,这关我们什么事?” “你!”成新被这小丫头堵得哑口无言,气得就要上前打她。 陈老太黑着脸撂了筷子,“够了!” “瞧瞧这都像什么样子,我还活着呢,他在这里张牙舞爪的就要打人!老大媳妇,你要么明天就带着你的两个儿子滚回城里去,要么就把成新留下来,你不管教让我来替你管教!” “娘,好歹成新也是你的孙子,虽然不在您的跟前长大,但您也不能偏心到这种程度啊,好歹我们每年都往家里寄钱,要不是我和老大在外面撑着……” “你还好意思提寄回来的钱,你可还记得为了让老大进棉纺厂工作,全家人为了凑钱给他找路子,整整一年都勒紧着裤腰带过活!你们这几年寄回来的那点钱,还没有把当年的窟窿给填上呢!” “行,既然这个家不欢迎我们,我明天就带着成润和成新回城里,看来以后也不需要再寄钱回老家了!” 刘芬嘲讽的丢下这句话后,便拂袖而去。 陈老太被气得两眼一黑,幸亏唐老三及时地搀扶住了她,陈老太才不至于一头栽倒晕过去。 陈老太掩面而泣,“我后悔啊,怎么就娶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进门,两个孙子也被她教成这个样子!家宅不宁,我日后怎么有脸去见老头子!” 第10章 小学生唐宝儿 晓巧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就放在自己床头的衣服,有些惊讶。 新衣服?哪来的新衣服? 晓巧拿起来衣服看了眼,这是一件红色碎花的上衣,翻领的样式,黑色的扣子,还有一条红黑色格子的裤子,透着股新衣服的香气,而且这正好是她的尺寸。 这是给她的新衣服?晓巧心情很激动,她忙从床上跳下,将原本身上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换下了,穿上了这套红色碎花的新衣服。 柔软透气的布料穿在身上,她翻出来自己一直舍不得绑的红色丝带头绳,两指并用给自己扎了两根黑亮亮的牛角辫,晓巧站在镜子前,来来回回的照了许多遍镜子,高兴得差点要手舞足蹈起来了。 这个衣服的剪裁款式正是时下流行的。 而且这是新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闻起来有种令人舒适的馨香。 晓巧满意地转了个圈,兴高采烈的出门了,在河边找到了摸鱼的晓梅。 “姐,这衣服是你给我做的吗?” 晓梅看她高兴的模样,点了点头,“嗯,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套新衣服吗?我到公社买了布料回来,让四婶帮忙着给做的。” “你哪来的钱?” “我跟宝儿暑假挖药材卖得来的钱对半分了,布票是奶给我的!” 晓梅知道妹妹从小只能捡自己再穿了一道的旧衣服穿,一直很希望能做一身新衣服,虽然晓巧平时有什么心事全自己藏在心底,姐妹俩也没有很亲近,但晓梅还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的。 “那钱你不是给奶了吗?”晓巧想起来那天唐宝儿说的话。 “奶又还给我们了。”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8节 要不是晓梅在河里,晓巧真想抱住她狠狠地旋转两圈,眼眶泛了红,“晓梅,我的姐姐,你真不愧是我的亲姐姐!晓梅万岁!” …… 随着时间来到了九月份,天气稍微凉快了一点,1975年的秋季学期也开始了。 天蒙蒙亮,唐宝儿就醒了,她熟练地从床上爬起来,把被子叠好,穿衣服洗漱,今天终于可以正式的穿上她的新衣服了。 唐宝儿五官精致,脸尖尖的小小的,皮肤白,朝气温暖的嫩黄色穿在她的身上格外的好看,唐宝儿到院里子时,正巧碰见林丹红在刷牙,便叫了声二伯母。 林丹红转过头只当没听见。 林丹红心里那叫一个不舒坦,这个野丫头也开始上学了,晚两年再上能咋?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早饭是熬得又香又稠的玉米碴子粥,配上前段时间腌的酸菜这个时候吃正好,切成了丝儿,再蘸上一点老酱,开胃又爽口,几个孩子都吃得可香了,再啃上两块高粱面馒头,嘴一抹就上学去了。 绿水村小学就建在村西头的那座山坡上,是几间宽敞明亮的大教室,尽管刚上一年级,但小学就在村子里,这个地方对于村里的小孩来说早就熟悉得不得了。 唐宝儿背着花布书包,跟着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到了学校报道。 转角的第一间教室门口,用红纸写了“报到处”三个字贴在门上,唐宝儿、成和、成孝都是一年级的新生,晓梅和成鸣开学就读五年级了,晓巧是四年级。 唐宝儿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她也开始上学了,唐家的几个孩子就全都上学了。 他们排着队挨个进行报到。 唐宝儿他们的班主任高老师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她戴着一副眼镜,在面对犯错的学生时会非常严厉,但很多时候都是笑眯眯的,是一位美丽知性的女性。 “学名叫什么?” 唐宝儿想起来其实她还有个大名叫唐絮,不过很少有人会叫她大名,大多数都是直接叫她唐宝儿,她刚想回答老师,成和就已经帮她抢答了,“老师,她叫唐宝儿!” 唐宝儿就看着高老师在那个报到的表格上写下了“唐宝儿”三个字,她歪了歪嘴,想着也只是上个小学,唐宝儿就叫唐宝儿吧。 唐宝儿去了一年级的教室,教室很宽敞明亮,摆着十多张课桌和十多张双人板凳,课桌是双人的长桌,没有抽屉,但是桌底下的大窟窿可以用来放书包,讲堂的上方贴着红纸黑字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四个字,黑板前方是一张被称为讲台的课桌,凌乱的放着粉笔和抹布。 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个小孩了,都是本村的孩子,黑溜溜的眼睛中都带着新奇,他们虽然平时会跑到村小学附近玩乐,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以学生的身份坐在教室里。 成和不愿意跟成孝坐一块,就跟唐宝儿当了同桌。 然是陌生的环境,但唐宝儿心里还有些激动,娘说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唐宝儿一直记着这句话,今天是她开学的第一天,她以后要好好学习,才能报答辛苦养育自己的爹娘。 唐宝儿看到其他小孩都把书包解下来放进了桌斗里,她也跟着把书包放进了里面。 上午九点的时候,高老师进来给他们开了个班会,并且让他们都起来做了个自我介绍。 村里的孩子们哪里听说过什么叫自我介绍,于是高老师就打头阵先自我介绍了一番,轮到了学生们,都不太好意思,匆匆说了一句大家好,我叫xxx便飞快地坐下了,脸涨得通红。 做完自我介绍,高老师随手点了几个同学起来帮忙发教材。 一共是四本教材,《算术》、《语文》、《音乐》和《图画》。 唐宝儿的文具姚秋月早就给她买好了,有两支铅笔、一块橡皮还有一把尺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书的封面打开,扑面而来一股墨香味,她忍不住低头再闻了闻,最后才郑而重之的在书的扉页用铅笔写上“唐宝儿”三个字。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一名正式的小学生了。 “宝儿,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啊?”成和看到唐宝儿写字,瞪大了眼睛。 “噢,我娘教我的。”姚秋月毕竟是高中毕业,在家的时候教过唐宝儿怎么握笔写自己的名字。 “那我的名字咋写,你教我呗?” 唐宝儿小脸皱成一团,“不好意思成和哥哥,我不会写你的名字。” 其中一个女生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唐宝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午就这样过去了,绿水村小学不供应午饭,孩子们也不带饭,中午就跑回家里吃。 经过一个上午,班上同学打打闹闹的,很快就互相认识了,他们本来也是一个村里的孩子。 唐宝儿远远的就看见了门口的姚秋月,兴高采烈地,“娘!” “慢点跑。” 今天家里轮到姚秋月做饭,晌午没到就把饭菜做好了,蒸了几个白薯和高粱面馍馍,还煮了丝瓜汤,几个孩子和干活的大人吃了后,孩子们又往学校里跑了。 …… 吴春红是绿水村吴建设的二闺女,她也是绿水村小学的一年级新生,吴春红也是前几个月才知道自己是重生了的,上辈子她跟这个唐宝儿也是同学。 唐宝儿命真好,本来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弃婴,被唐家四房收养了,唐老四夫妻俩没孩子,拿她跟命根子似的,后来赶上了好时候,做生意发了一笔财,唐宝儿还考上了大学,走出了这山沟沟的绿水村,彻底过上了好日子! 自己却过得十分凄惨,初中就辍学了,她后来进了城里打工,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喜欢的年轻优秀的男人,结果却发现了那个男人竟然是唐宝儿的对象,跟她手牵着手,嘘寒问暖,呵护备至,那贴心的模样让她看一眼都难受至极。 她不想活了怀里揣着刀想要去跟唐宝儿同归于尽,却没想到自己被绊了一下,怀里的刀把自己给扎死了。 吴春红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重生了。 想起那个男人,吴春红心里恨得抽抽。 这辈子,她要把那些都抢过来! 下午两点,高老师开始给他们上课,“同学们把书翻到第二页。” “我先给大家念一遍课文,接下来同学们再跟着我念一遍。”这是人民教育家陶先生曾经作过的一首儿歌,“人有两个宝,双手和大脑,双手会做工,大脑会思考。用手又用脑,才能有创造。” 吴春红想起来上辈子,高老师在教了他们念了一遍后,又开始随机抽人起来念这篇课文,其他人都念得磕磕巴巴的,不流利的普通话夹杂着方言,唯独唐宝儿起来完整的将这一篇课文读了出来,让班级里的同学都佩服得不得了。 所以在这一次高老师开始抽人起来念书时,吴春红非常积极的举起了手。 高老师在班级上的同学里转了圈,“唐宝儿同学,你来把老师刚才教的课文念一遍。” “好的老师。”唐宝儿从座位上起来,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带着股稚嫩的童气,但很清澈,听起来很舒服,“人有两个宝,双手和大脑,双手会做工,大脑会思考。用手又用脑,才能有创造。” “唐宝儿同学读得很标准,很好。” 高老师竟然夸奖她了,唐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下课之后,唐宝儿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连成和也忍不住一直夸她,“宝儿,你可真厉害!不仅会写名字,课文还念这么好!” 吴春红看着出尽风头的唐宝儿,愤愤不平,明明她也举手了,她就知道从上辈子开始,高老师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一直在偏心这个野丫头! 第11章 包书皮 唐宝儿第一天上学,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尽管下午已经看过好几遍课本,但趁着姚秋月点煤油灯补衣服,唐宝儿还是忍不住将课本重新拿了出来翻看,她很喜欢闻那书本上的油墨香气。 姚秋月补着一件衣服,看到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 “今天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唐宝儿想了一下,第一天成为小学生,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和新奇,“说不上来,就是很新鲜,胸口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一样。” “宝儿,以后可要坚持好好学习啊,只有学习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 唐宝儿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娘,我一定会的。” 姚秋月已经补好了衣服,她想起来箱子底下还有几张牛皮纸,“娘给你的课本都包上书皮,这样就不容易弄脏弄破了。” 油灯下,姚秋月用剪刀把牛皮纸裁成合适的大小,有条不紊裁剪折叠,然后郑重用钢笔在封面写上“算术”“语文”等学科名,再在扉页写好班级和名字,唐宝儿看着姚秋月坚韧的侧脸,心里忍不住想,她的娘可真好。 唐宝儿在村子里也见过不少其他人的娘,但是他们的娘都不如她的娘好,就用晓梅姐姐和晓巧姐姐的娘——二伯母来说,二伯母对两个姐姐从来都是板着张脸的,只会吩咐她们做事情,也不给她们做新衣服,不给她们好吃的,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成孝。 唐宝儿小的时候发烧,是她的娘抱着她去了医院,喂她喝粥,给她盖被子,一个晚上都不睡觉的守着她,她的病好了,可是却把她娘给累坏了,眼圈下边都是乌青的。 从那之后,唐宝儿就再也不敢生病了。 她的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娘。唐宝儿忍不住心里想。 “在看什么?”姚秋月自然注意到了闺女的目光。 “在看娘,娘真好看。” 孩子稚嫩的童声把姚秋月心里哄得一阵甜,忍不住嗔了她一眼,“净瞎说!” 包好的书还要放在写字台的玻璃下压上一晚,这样会更平整贴合,姚秋月的手巧,包的书皮也特别好看,每个角都折得很工整。 “宝儿,还要继续看书吗?”姚秋月问。 唐宝儿忙摇了摇头,她知道灯油可贵得很呢,还要煤油票,要不是为了给爹爹补衣服姚秋月也舍不得点,“我不看了,反正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唐宝儿偎进姚秋月的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娘,你给我讲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呗。” 姚秋月上过高中,看过许多小说,她将这些小说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故事讲给闺女听,唐宝儿最喜欢听娘讲故事了,每次都听得入迷。 “好,娘给你讲。”姚秋月将女儿搂进怀里。 唐宝儿温顺依赖的靠在姚秋月温暖的怀里,听着孙悟空斩妖除魔的故事,做了一个个新鲜有趣的梦。 次日唐宝儿拿着包上书皮的书出来时,班级上的同学都忍不住围了过来。 “宝儿,你这是给书穿上衣服了?” “这叫书皮,我娘给我包的,包上书皮后,再翻课本就不容易磨损和脏污了。”唐宝儿给他们解释道。 唐宝儿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羡慕了,唐宝儿的娘真好,还会帮她包书皮。 有爱惜书本的同学摸了摸自己的书本,“那你也教我们包书皮呗?我们也想保护书本。” 唐宝儿想了下,昨晚她是全程看着姚秋月包的,自己也学会了,当下便应道,“好啊,用废报纸、旧挂历、牛皮纸都可以。” 同学们便都围在唐宝儿的身边跟着她学包书皮了,高老师进来时,看到这个现象还特意表扬了大家。 “今天看到大家包书皮,老师对于大家对书本的爱惜都很感动,尤其是唐宝儿同学教其他同学包书皮,不厌其烦,态度很值得鼓励。” 吴春红听到高老师夸唐宝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个书皮吗? 吴春红看不上唐宝儿,自然也不稀罕跟着她学什么包书皮,谁知道下午便发生了一件事让她笑不出来了。 吴春红没回到家就闻到了肉麦饼的香气,急不可耐的把书包往炕上一扔,就往锅边凑,掂起一块肉麦饼往嘴里塞。 正要拿第二块的时候,手就被张兰花给拍掉了,“少吃点,这是给你爹烙的!眼看着农忙又要开始了!” 三岁的弟弟春生正是调皮玩闹的年纪,嘴里叼着一块肉麦饼,谁知道啪的一下,那嘴里的肉麦饼就掉到了吴春红的书包上。 那书包就是薄薄的一层布,把几本课本给装起来了,根本没办法隔离那肉麦饼的油渍。 吴春红看着课本上的一大片污渍,怎么擦也擦不掉,脸上都快要急哭了,“娘!” “吼什么?”张兰花叉着腰没好气的说道,“谁叫你随便就往炕上扔,自己不放好弄脏了怪谁?” 吴春红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9节 高老师有个习惯,她不会一直在讲台上站着讲课,很喜欢在教室里巡回讲,在路过吴春红旁边时,她正好看到吴春红书本上的油渍,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吴春红同学,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带领我们驶向知识海洋的船帆,是我们人生的伴侣,爱惜书本是一项珍贵的美德,弄脏了书本不仅影响了美观,更直接的影响的就是我们的学习,以后要注意。” 吴春红看着书本上的油渍,欲哭无泪,早知道她也包个书皮了! 唐宝儿很快就适应了上学的日子,高老师担任一年级的班主任,同时兼带他们的语文和音乐,带算术的是一个姓胡的青年男老师,刚开始教他们一些简单的算术题,后面难度就上来了,不少同学都学得有些吃力。 胡老师给他们布置了一道应用题,“小红有16本故事书,比小芳多3本,比小明少两本。小芳和小明各有多少本故事书?” 在其他同学都还在埋头苦算的时候,吴春红已经率先举起了手,“老师,小芳有13本书,小明有18本书。” 胡老师眼里闪过一抹意外,忘了眼她空白的草稿纸,没想到这么复杂的数学题吴春红这孩子都已经能心算出来了,“对,吴春红同学算对了!大家给她鼓掌!” 热烈的掌声在班级内响起,吴春红看着唐宝儿的背影,忍不住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下课铃响,不少同学都围到了吴春红的周围,“吴春红,你可真厉害!你能教教我是怎么算出来的吗?” 有个女生还是一头雾水,“小红小芳小明这关系也太乱了,我怎么算出来的是错误的答案呢?” 吴春红看着她懵逼的模样,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脑子一转就算出来了,这都不会,我看你啊太笨了,不适合学算术!” 吴春红毫不留情的话无疑刺痛了女生的心。 成和看到唐宝儿草纸上写的答案,有些疑惑,“宝儿,你不是会吗?刚才怎么没起来回答问题?” 唐宝儿不习惯在这种时候出头露面,“我也不确定我的答案是不是正确的呀,万一回答错了多尴尬。” “那你能教我是怎么算出来的吗?”成和挠了挠头,其实他也没算出来,只是没好意思凑过去问吴春红。 “当然可以啊,成和哥哥。” 唐宝儿便翻开课本,给他讲了起来,“你别看一共有三个人物,其实只需要算出来小红和小芳,小红和小明,要记住一个规律,多就是加,少就是减……” 唐宝儿给他讲完了,才发现还有几个同学凑一块听她讲的,最后看到得出的结果都茅塞顿开。 “唐宝儿,我还有另外一道题不会,你能告诉我是怎么算的吗?”说话的是他们后排的一个女生叫罗苗苗。 唐宝儿脸上带着笑容,“好啊。” 其实唐宝儿觉得这些题目都挺容易的,但是她却没表现出任何看不起同学的态度,而且经她一讲,原本大家感觉非常晦涩的算术题都变得简单明朗了起来。 唐宝儿本来就教大家包书皮,现在还这么有耐心的给大家讲算术题,很快就成了班级上人气最旺的学生。 吴春红见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假惺惺,就属她会收买人心! …… 在七十年代的农村,在这个娱乐活动匮乏的年代,露天电影,这种简单而又神奇的娱乐方式,就成了村民们期盼的消遣,随着日落西山,在田地里忙活了一整天的村民,会卸下沉重的农具,将满是泥土的篮子搁下,拖家带口的向村口临时搭建的银幕聚集。 唐宝儿已经洗过澡,乌黑柔软的头发披在肩头,白天穿的那套黄色绣绿萝的衣服已经被她换下来了,她现在穿着一套粉白格子的衣服,这套衣服是去年做的,去年穿着有些大了今年还算合身,粉粉糯糯的,看着就是个干净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大人都站在后排,将前排让给孩子们,姚秋月跟着三嫂侯松梅站在后边唠嗑,唐宝儿就跟着成和在前面坐着小板凳看,至于成鸣他们这些大孩子坐不住,今天放的电影还是红灯记,这出电影他们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好意思,没撞疼你吧?”成鸣在找了一圈没看到弟弟妹妹,一时没注意就撞上了一个人。 昏暗的银幕灯光下,吴春红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唐成鸣是他们绿水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大学毕业后成功创业当了大老板,这可是他们整个县的名人!他对自己的那个便宜堂妹唐宝儿可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吴春红除了嫉妒唐宝儿找了个好对象外,最嫉妒的就是她有唐成鸣这么个堂哥! “成鸣哥哥。”吴春红回忆了一下,她记得唐宝儿就是这样叫他。 “你认得我?”成鸣有些意外。 “对呀,我是唐成和还有唐宝儿的同学,你是不是要找他们?我带你过去吧。”吴春红刻意挤了挤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稚嫩纯甜。 “那就麻烦你了。”成鸣朗声道。 “成鸣哥哥,以后我可以经常去找你玩吗?”吴春红甜甜的问道。 “呃”成鸣心里想着他一个五年级的男生和一个刚上一年级的女生,八成玩不到一块去吧,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啊。” “成鸣哥哥!”唐宝儿、成和看到人,电影也不看了,忙凑了过来。 “这是你们班上的同学,是她带我过来的。”成鸣给他们介绍了下。 成和、唐宝儿都认得她,三人打了个招呼后,成鸣把他们两个叫到了一旁的空地里。 “成鸣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看这是什么?” 两个娃娃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鸟蛋?” 成鸣各给了他们三颗鸟蛋,鸟蛋是沾上盐放在火里煨熟的,唐宝儿小心翼翼的将鸟蛋的外壳剥去了,塞进嘴里,蛋皮有点韧,鸟蛋的蛋黄吃起来特别香。 “好好吃。”唐宝儿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成鸣看见她这可爱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摸完又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幸好唐宝儿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吴春红站在不远处隔着人群看向他们,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凭什么所有好的东西都让她一个人占去了! 第12章 大晚上的鸡腿 看完电影,姚秋月就带闺女回去睡觉了,刚要躺下,就看见唐实一脸神秘的走了进来,“宝儿。” “爹!” “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唐实还没有拿出来,唐宝儿敏锐的鼻子就已经闻到了一阵肉香,她使劲的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是烤鸡吗?” “真聪明!” 姚秋月笑吟吟地看着父女俩。 唐实将怀里的荷叶包拿出来,里边不是别的,正是两个油汪汪的大鸡腿!鲜香扑鼻,看着就馋人。 家里也有段时间没吃肉了,现在看见这鸡腿真是久旱逢甘霖。 唐宝儿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爹,这是哪来的烤鸡啊?” “跟你方平叔在山里打的,一共两只,他拿了只瘦的把肥的留给我了。”陈方平是唐实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哥们,但和唐实不一样,他们家就他一个儿子,所以供着他上了高中,又靠着门路安排他进了公社当文书。 往日里唐实借自行车都找他借,只要是唐实找他借,陈方平就没有不同意的。 唐实分别将两个鸡腿递给媳妇和闺女。 “爹爹,那你呢?”唐宝儿看着唐实。 闺女这是惦记着他呢,唐实心里乐融融的,便解释道,“刚烤熟的时候我已经把俩鸡翅都给吃了,剩下的鸡身子留着明天给奶奶他们加个菜。” 于是唐宝儿就开始痛快淋漓的吃这个鸡腿了,这鸡腿真的特别香,一口下去都是肉,里边还有汁水。 “好好吃!”唐宝儿幸福的眯起了眼睛,滑嫩的口感,唇齿留香,肉脂浸润整个口腔,恨不得连舌头都一块吞下了。 鸡腿特别大一个,吃得唐宝儿肚子饱饱的。 姚秋月借口晚上不想吃太多东西,就让唐实帮她把剩下的鸡皮和鸡肉吃了。 一家三口美美的加了个餐,才把手洗干净睡下了。 第二天做饭的是侯松梅,难得吃一回肉,她把烤鸡给剁成块,又加上土豆和白菜给炖了,这样不仅烤鸡好吃,炖出来的土豆和白菜就都有鸡味,吃起来带着鸡肉的鲜美。 鸡身上最好吃的部位就数鸡腿和鸡翅,唐家孩子多,往日里都是把鸡腿和鸡翅给一块剁成块了,谁吃着就算谁的,但林丹红翻了半天,也没找见鸡腿和鸡翅的影子。 她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这鸡怎么没长鸡翅也没长鸡腿啊?怕不是吃剩了带回来的吧!” 唐宝儿正夹着一块鸡肉,听到这话心里还忍不住心虚了一下下。 林丹红这话让大家听着都觉得不舒服了,家里一般不逢年过节都不能轻易吃肉,人家老四大晚上跑到山里去打猎,好不容易带回来点野鸡让大家伙都能打打牙祭,你倒好还说是吃剩的。 “噢,我昨晚和方平一块去的,昨天就打着了一只野鸡,我寻思着鸡身子肉多点,就留了鸡身子,把鸡腿和鸡翅给方平了。”唐实扯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反正她也不可能去找陈方平对峙。 陈老太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得肉吃你还嫌,实在不愿意吃就别吃了!” 眼见没人附和她,林丹红只好讪讪地坐下了。 午后静悄悄的,路边的小草都被晒得低下了头,吃过午饭后,唐宝儿一般会趴在桌子上眯一会,这样下午精神也会更足些。 吴春红盯着唐宝儿,唐宝儿的发量多,又长又密,这么好的头发一定是用心养出来的,姚秋月的手灵巧,编的发辫也和别人的不一样,带着长长的彩绳,垂在胸前,带着几分俏皮,特别漂亮扎眼。 再看自己,自然卷的头发枯黄,只是用两根红色的发绳拢了起来,看着一点都不漂亮不精致。 吴春红的目光怨毒,心里忍不住想,要是能拿把剪刀把唐宝儿给剔成癞子头就好了,看她还怎么编辫子! 唐宝儿要是成了癞子头,班里也不会有人和她玩了。 唐宝儿虽然睡着了,但也没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她刚抬头,吴春红怨毒的目光就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唐宝儿微微皱了下眉头,她爹唐实曾经在山里抓到过一条眼镜毒蛇,那条蛇的眼睛是三角形的很浑浊,闪着阴恻恻的光,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吴春红的眼神就让她想起了那条眼睛毒蛇。 阴冷,怨毒。 唐宝儿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吴春红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五六岁小孩会有的眼神。 这天,姚秋月被分配到玉米地里锄地,戴着顶草帽,她怕被晒黑,天气再热也要穿着长袖干活的,这也是她最后的坚持。 姚秋月在娘家时,家里有三个哥哥,地里的农活是从来不让她干的,她刚嫁到绿水村唐家时,唐实也不让她干农活,但姚秋月自己心里怄着一口气,既然已经嫁成了别人家的媳妇,旁的媳妇要干活,她怎么能搞例外呢。 想起来第一天干农活,重重的锄头抗在手里,手掌都给磨出血了,但她还是紧咬着牙一声不吭,事后唐实给姚秋月上药时,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这几年过去,她做起农活已经越来越熟练了,手掌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茧,干起农活来再也不会磨出血了。 大概锄了一个小时的地,姚秋月按了下累弯的腰,舔了舔干涸苍白的嘴唇,走到阴凉的树下,拿起水壶往嘴里灌。 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清凉的白开水,她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刚想继续回去锄地,就看见丈夫唐实已经默不作声地扛起了锄头,替她锄剩下的地。 姚秋月忍不住抿了抿唇角,笑道,“你那边的地已经锄完了吗?” 唐实咧着一口白牙朝她笑,“锄完了,我想着快点锄完,也能早点过来帮你。” 姚秋月看唐实额头上都是汗水,忍不住上前用手帕替他揩了下,“瞧你这汗出的。” “喝口水。”她拿了水壶。 唐实并不伸手去接,只是扬了扬头,“媳妇你喂我喝。” “没个正经样。”姚秋月捶了他一下,但还是将水壶盖子打开了,将水喂到他嘴边。 “真甜。”唐实忍不住喟叹道,刚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朝他们跑过来的一道黄色的身影,“那是不是咱闺女?” “爹,娘!”唐宝儿远远的就看到了地里的唐实和姚秋月。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0节 “你放学了!吃过饭没有?”姚秋月问,今天是周五,下午还有半天课。 “吃过了,吃了一个毛薯和一个窝窝头,那个毛薯可甜了。”唐宝儿将用叶子包着的野草莓递给爹娘,“这是我在山里摘的,爹娘你们尝尝。” 唐宝儿将叶子打开,里面大概有几十颗野草莓,红艳艳的,看起来特别新鲜水分特别足,姚秋月捻起一个尝了下,酸酸甜甜的,好吃。 “真甜!” 唐实一挑就挑着个酸的,酸得他睁不开眼睛,“宝儿,你这是要把你爹给酸死啊!” 姚秋月和唐宝儿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上午上课学了什么?”姚秋月将唐宝儿晃到胸前的辫子给拨到身后去。 “上午上了音乐课,高老师教我们唱了首歌,叫《红星照我去战斗》,高老师还夸我唱得好听呢!”唐宝儿提起这个有些自豪,她的嗓音好听,像潺潺的流水一样清澈,唱起歌来也好听,而且一点都不跑调。 “我唱给你们听。”说着,唐宝儿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来,“小小竹排江中游,滔滔江水向东流,红星闪闪亮,照我去战斗……” 一首歌唱完,唐实和姚秋月都鼓起了掌,“咱宝儿真棒!” “宝儿,你这个野草莓是在山里摘的吗?”姚秋月捻起一片叶子,有些激动地问她。 “对啊。”唐宝儿不明所以。 “这个叶子是你在哪里摘的?” 姚秋月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要好的朋友,那个朋友还邀请姚秋月到他们家里做过客,当时那个朋友的妈妈还特意做了一道树豆腐来招待姚秋月。 在姚秋月的印象中,豆腐都是用黄豆制作的,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用其他材料做的豆腐,她才知道原来用树叶子也能做豆腐。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树叶子都能制作豆腐,那个树叫“神仙树”,用它所做的豆腐也叫“神仙豆腐”。 夏季吃树豆腐,比起凉粉的口感还要更胜一筹,兑上一点儿红糖水,晶莹剔透似翡翠,非常的消暑。 朋友的妈妈看姚秋月感兴趣,还笑着给她看了用来做豆腐的神仙树叶子,记得那叶子有卵状、有椭圆状的,边缘还有疏锯齿和睫毛,正面是绿色的,而反面是灰绿色的。 姚秋月闻了闻唐宝儿摘的那叶子,还有股清香味,她没看错,这就是神仙树的叶子。 “叶子?”唐宝儿看着那叶子,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摘野草莓的时候不小心混入进去的。” “你还记得是在哪里摘的野草莓吗?” 唐宝儿点一点头,“记得。” 姚秋月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来,“那你等下午放学了带娘到你摘野草莓的地方逛一圈,娘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第13章 神仙豆腐 下午唐宝儿放学后,姚秋月也下工了,母女俩背着镰刀和背篓上了山。 姚秋月跟着唐宝儿去了她摘野草莓的地方,果不其然看到了神仙树,也叫神仙槎,学名叫双翅六道木。 神仙树矮小纤细,一般只有二三尺高,树叶绿色有锯齿,散发出一股奇特的芳香气味,它的嫩叶富含果胶和氨基酸,果胶含量高是神仙树能制作“豆腐”的主要因素。 “宝儿,就是这个树,你帮娘一块摘,挑着厚实嫩绿的摘。”姚秋月说着,便自己动手先摘了起来。 唐宝儿有些不明所以,娘说要给她做好吃的,但这个树叶看起来跟好吃的丝毫不沾边,不过她向来听姚秋月的话,便解下背篓,按着她说的挑着厚实嫩绿的叶子摘了起来。 母女俩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两背篓,连枝带叶的很翠绿新鲜。 下山时,姚秋月又采了些野菜野草铺在背篓上面,让人以为他们只是上山采了野菜而已。 姚秋月母女俩回到了家,家里已经烧好晚饭了,母女俩跟着一起吃了晚饭,姚秋月才抽出时间来处理摘回来的神仙树叶子。 其实神仙豆腐制作过程并不难,把树叶子洗干净,放在木盆里,用搓衣板或者干净的石头上揉搓捣碎了,让树叶的汁液全部析出,加入适量清水,再用干净纱布过滤掉树叶渣子,就可以搁到一旁备用了。 “宝儿,帮娘去灶里抓一把草木灰。” “欸。”唐宝儿应了声,跑进厨房在灶里抓了一把干净的草木灰。 姚秋月把草木灰用纱布包住,拿了只干净的海碗,装半碗清水,将纱布包裹的草木灰放入其中来回搅动,等到海碗中清水变成了浑浊灰色的水,再用另一块干净的纱布过滤一次。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把草木灰浸泡出来的水缓慢倒进神仙树的叶子汁中,在倒入草木灰水时,要一边倒水一边不停的沿着一个方向搅动,直到搅拌均匀后,姚秋月才停下了搅拌的动作。 “弟妹,这样就可以喝了吗?”侯松梅问。 姚秋月摇头,“等过一个小时再来看。” 其实姚秋月心里也没个准数,说到底她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说着,姚秋月就用一个簸箕将那一大盆加了石灰水的神仙树叶汁液给盖上了。 姚秋月拉着唐宝儿去洗了澡,又把衣服收拾着洗了,唐宝儿想着放学后要和姚秋月一起上山找神仙树,就趁着课余的时间把作业都给写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帮忙干活了。 姚秋月想起来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娘给她拿了二两的红糖,这个年代的红糖可是顶顶稀罕的物件,她喝了几回就没有再动过了,舍不得喝完,姚秋月在五斗橱翻了圈,果然在最底层发现剩下的红糖,用一个铁盒装着,虽然已经结成了块,但好歹没有发霉也没有虫子。 把这个红糖熬成糖水,在神仙豆腐里兑上一点,那味道吃着一定很惊喜。 这样想着,姚秋月便拿着红糖去厨房里熬了红糖水。 “娘,我闻到了糖的味道。”唐宝儿就像是姚秋月的牛皮糖,在哪里都爱黏着她。 “小馋猫,鼻子真灵。”姚秋月喂着宝儿喝了两口红糖水,“甜不甜?” “甜!”没有什么比糖水更让小孩子喜爱的了,唐宝儿眯了眯眼睛,“真好喝!” “树豆腐应该已经做好了,你去叫奶奶他们过来吃好吃的了。” 姚秋月将盖在神仙豆腐上的簸箕揭开,只见原本的青绿色的神仙树汁液已经凝结成了一块块翠绿色的豆腐,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像翡翠一样晶莹剔透。 “弟妹,这就是那树叶子做成的?”侯松梅不敢置信的问道。 刚才不就是一盆绿色的树汁吗?怎么就会变成了一块块瓷实的绿豆腐? “正是。” 姚秋月用菜刀把装在盆里的神仙豆腐划成几大行,再拿起来切成小块,放进碗里,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红糖水倒入碗中。 “娘,您尝尝。”姚秋月将第一碗端给了陈凤篱老太。 陈凤篱用勺子舀起一勺神仙豆腐,翡翠般的颜色、嫩滑般的口感,吃起来口感滑溜、感觉凉生生、软韧又有弹性,还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清香。 这一口下去,感觉浑身的暑气都退散了。 “好吃!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吃这样好吃的豆腐!”陈老太毫不吝啬的赞许道,“老四媳妇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做这树豆腐,这可是我今年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比起肉都好吃!” 众人看到陈老太这样一向口味挑剔的人都给出了这样的夸奖,都迫不及待的尝了尝,纷纷竖起大拇指。 “好吃!弟妹真是有一双巧手!” “就是这红糖太难弄到了,轻易吃不起这么好吃的东西啊,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能吃上这一回太可惜了。” 姚秋月笑着给他们解释道,“其实这树豆腐吃咸口或者甜口都行,要是不用红糖水来兑着吃,添点辣椒水、酱油、咸菜碎也很好吃的。” 听到姚秋月的解释,大家才恍然大悟,顺便尝试了下咸口的吃法,加上盐和酱油,吃起来也是柔滑细润、凉爽可口。 姚秋月看到大家都这般稀罕这神仙豆腐,心里不由得冒出个想法来,“娘,你说把这神仙豆腐拿出去卖,会有人买吗?” “怎的不会!现下物资紧缺,这树豆腐又是这般美味的东西!” 陈老太话说完,忙让三媳妇侯松梅去关了门,再悄声问姚秋月,“你是打算将这树豆腐弄到那黑市上去卖?” 现在买什么都得要票,凭购粮证买粮、凭棉布票买布,有些人家因为子女较多,手头的粮票不够吃,就只能想办法再去别处买点粮食。有些人则因为手头缺钱,就将省吃俭用下来的粮食换几个零花钱。时下是不允许公开买卖的,所有这些交易都只能暗地里进行,久而久之就产生了黑市。 “这树豆腐的做法是我跟一位婶子学来的,但应该有很多人没吃过,也不知道这树豆腐的做法,现在家里虽然每天都能吃些粗粮能吃饱,但钱真是半个钢镚也拿不出来了,总这样也不行,我想着能让家里几个孩子趁着放学,借着打猪草的名头去摘了神仙树的叶子回来,我跟两个嫂子趁着夜里做了树豆腐,第二天一早再让唐实到黑市上去卖,这样也能换点钱用。” 姚秋月的思路很清晰,听起来确实是一条可行的计划。 侯松梅和林丹红心里都各自有着盘算。 就像姚秋月说的,家里是半分钱也拿不出来了,没钱寸步难行,就算是她想给两个儿子添置上一支笔、一双袜子,都得掂量再掂量。 至于林丹红心里自然想的是小儿子成孝,成孝从小就被她娇惯坏了,这孩子不好好吃饭长得比同龄人瘦小,上了小学学起来又吃力,可把林丹红心疼坏了,有了钱她就能给儿子买营养品,还能买点好东西带回娘家,自打林巧红出嫁以来,每次回家娘家嫂子都含沙射影的,明显把她那回娘家打秋风的破落户了! 陈老太看两个儿媳妇都没异议,“那就按着秋月说的去办吧,但记住一点,千万不许跟外人提起来那树豆腐的做法,哪怕是娘家人你们也把嘴巴给闭紧严实了。要是真的卖出去换了钱,你们每人各拿二成,剩下四成放我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妯娌几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激动了,每年丰收之后,队里分的钱都是握在陈老太一个人手里,但这次卖神仙豆腐,陈老太竟然说要给他们每一房分二成? “行嘞,娘你放心,我啊一定把嘴给闭牢实了。”林丹红舔着笑脸道。 商定好了要卖神仙豆腐的计划,妯娌几个把那木盆碗罐给刷洗干净了,吹灭了灯,才回去歇着了。 姚秋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她没想到陈老太会这么顺利就同意了她卖神仙豆腐的想法,想到这树豆腐卖出去就能换成钱了,还能分上二成,感觉这遥遥无期的日子也看到了些许奔头。 丈夫和闺女都已经睡着了,虽说闺女已经五岁了,但往日还是跟他们在一块睡的,姚秋月睡中间,唐实睡外边,唐宝儿睡里边。 唐宝儿已经洗过了澡,瓷白的小脸香香软软的,乌黑的长发就散在枕巾上,看起来又乖又软糯,姚秋月忍不住心生怜爱,俯身在她白白净净的脸庞上亲了一下。 只是她要躺下睡觉时,却被唐实一把搂进了怀里,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尽是藏不住的狡黠,“媳妇,你刚亲了闺女,你可得一视同仁啊!” 姚秋月被男人这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刚想骂他没个正型,嘴就被堵上了。 “唔”姚秋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男人的吻波涛汹涌般袭来,灼热的手则不规矩的伸进了她雪白的领口。 第14章 去黑市卖神仙豆腐了 绿水村小学有一个铺了水泥地的篮球场,学生们年龄小,平日里也就是五年级的学生们,以及村里收工的青年们会来这里玩一阵。 正是中午,成鸣和几个五年级的学生在篮球场上玩篮球,看起来像是在打一场非正规的篮球赛。 成鸣的长相在一众灰扑扑的男生中十分出挑,他鼻梁高挺,肤色又不算黑,手长脚长的,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不咋爱干净,但成鸣却穿着一件白t恤还能保持干净,这让他更加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了。 甚至有不少女生还偷偷到球场上来看他,即便在她们这个年纪还不懂得什么叫喜欢。 “成鸣哥哥。”眼看着他们一场篮球赛打完了,吴春红早拿了水杯在一旁等着了,甜甜的开口叫他。 “噢,是吴春红同学。”成鸣想起来那天看露天电影时她给自己带过路。 “你肯定口渴了吧?这是我的水杯,我在里边灌了凉白开,可甜了。”察觉到其他女生投在自己身上的羡慕的目光,吴春红忍不住扬了扬身子,眉宇间透露着一丝得意。 成鸣确实有点口渴了,正好他今天没带水杯,“这不太好吧?我要是喝了你的水,那你自己怎么办呢?” “成鸣哥哥,我一点都不渴,你就喝我的水吧。” 成鸣擦了擦手,正要去接水,正巧看见了唐宝儿手里拿着个水杯,不是他的水杯又是谁的,忙向吴春红说了句抱歉,朝着唐宝儿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宝儿!”成鸣的声音透着清澈爽朗。 唐宝儿将水杯递给他,脸上带着笑,“水杯里装的是熬的薏米水,三伯母叫我带来给你的,说你粗心大意的连水杯都忘记带了。”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1节 “太好了,我正口渴呢!”成鸣接过水杯昂头便大口的喝了下去,薏米水带着股薏米的清香,一口下去,感觉浑身的暑气都解了,身体也快速的补充了足够的水分。 成鸣想和她揽肩膀往教室里走,但想到自己手臂上有汗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吴春红拿着水杯站在原地,察觉到众女生落在她脸上奚落的目光,内心怨恨的咬了咬牙,忍不住狠狠地跺了下脚。 第三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唐实就背上那装满了树豆腐的大背篓出门了,昨天夜里家里三个媳妇在院子里赶着月色满满做了四大盆,估计得有四五十斤,在背篓底下铺上了厚厚的荷叶和白色的单层纱布,唐实怕背篓给压坏了,还特意用藤条和细柳给加固了一遍。 除了用来卖的树豆腐外,姚秋月还摘了些大的荷叶,十几片箬竹叶,找了两个竹筒洗干净,一个装了一点糖水,另一个装了辣椒水,边角料切成小块包起来,这些可以用来给买家试吃。 黑市的交易时间不固定,一般抓得不严就是五天一集,他往日里也会偷偷打一些猎物到黑市上交易,所以对这边的门道也算了解。 唐实怕招村里人注意,月亮还没下山就出门了,趁着月色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到黑市的交易地点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唐实找了个地方将树豆腐给解下来,毕竟背着几十斤的东西,就算垫着碎步头子,还是勒出了好几道痕。 唐实拿出水壶灌了口温开水,先啃了两个干粮垫肚子。 随着日头的升起,黑市上有开始有其他人过来了,有卖各种票证的,也有卖粮食和肉的,粮食大多都是精粮,那可是好东西,卖蔬菜瓜果的也有,都悄没声息的。 唐实心里也没底,不确定这神仙豆腐到底能不能卖出去。 不过他们这做的神仙豆腐除了人力,再搭上点糖水也没啥成本了,卖不出去大不了就再背回去。 一个看起来像是在机关上班的中年男人在唐实面前停下了脚步,“你这卖的是什么?” “大哥,这是我家里做的神仙豆腐,吃甜口的您就兑上点糖水,吃咸口的您就加点辣椒、酱油和盐拌上一拌,那口感滑溜溜、凉生生的,给肉也不换!不信您尝尝!”唐实说着,就麻溜的从背篓里扯出一片箬竹叶,卷成一个小碗的样式,盛了一小块的神仙豆腐,兑上点糖水递给那个中年男人。 这种箬竹叶的叶片肥大,韧性好容易折叠,还有股淡淡的香气,用来做试吃的容器正合适。 那中年男人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有试吃,当下就来了兴趣,接过那神仙豆腐尝了尝,果然柔滑细润、一片凉爽,兑上点糖水,甜滋滋的,感觉能美到心坎去。 “你这神仙豆腐怎么卖?” “大哥,这神仙豆腐一毛二分钱一斤。”这价钱是姚秋月定的,时下菜市里的豆腐按价是一毛钱一斤,但黑市买卖向来比供应的价格贵,所以他们定这个价钱也算是正常价格。 中年男人盘算了下,“成,那你给我来两斤吧。” “好嘞。”唐实用竹挑子挑了两块碧绿瓷实的神仙豆腐,这一块就正好是一斤,看着都够一家六口人做一盘菜了,用荷叶包好了,再捆上细麻绳递给那顾客。 那中年男人也很爽快的付了两毛四分钱,唐实没想到第一笔生意就这样顺利的完成了,心里激动得不行,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稳定的模样。 “小哥,给我也来一份试吃的。”这是一个包着发网的年轻女人,刚才那个男人在旁边试吃的过程她就在旁边看着。 唐实热情的招呼,熟练的往那神仙豆腐里兑上糖水,“好嘞,您尝尝。” 翡翠般的颜色、嫩滑般的口感,还有股独特的清香,那年轻女人忍不住点头,“味道确实不错啊,我家三口人,你给我来上一块吧,我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行,您接稳当了,我下次还在这里卖神仙豆腐,想吃您就还来。” 另一个驻足观望的顾客道,“给我也来两斤!” “我要一斤!” “还有试吃不?” “有有有!” 大概一个半小时,唐实背到黑市上的神仙豆腐就卖完了,还有人想买,但实在是卖光了唐实就跟他说了他五天后还来这里卖。 在回去的路上,唐实感觉心里有股热乎劲,也不觉得累了,脚步都轻快着,他已经算过了,这一回卖神仙豆腐一共挣了五块四! 要知道,一般年景,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家庭一年到头分不到生产队里一分钱,甚至还欠生产队的帐,就是吃饭的多,挣分的少。有百分之三十左右能分100元左右,其余的百分之四十有分钱但是不多,例如十元或二三十元。 去年年景一般,唐家一年下来工分下来,也就分了三十五元。 而他今天一天就挣了五块四!这几乎是零成本的纯挣五块四啊! 唐实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家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媳妇,而且还没到中午,现在赶回去还能再上半天工,他现在觉得浑身是劲,他要给媳妇和女儿创造好的生活条件。 晚上陈老太把三个儿媳都叫到了她住的那间屋子。 在得知唐实竟然把全部的神仙豆腐都卖出去了,挣了五块四之后,妯娌三个都不淡定了! 十八块钱就能买上一百斤今年新产的大米,换成高粱能买三百斤,两块四毛钱就能做一身新衣服,这五块四对于不少家庭已经意义重大了。 陈老太清了清嗓子,“前儿个我跟你们说的,要是真的卖出去换了钱,你们每房各拿二成,剩下四成放我这里,以备不时之需,每人一块八分钱,你们各自拿着吧。” 钱都是几角一分的小面额,妯娌三人看着手里的钱,心情都非常激动,她们也有钱管着了。 “谢谢娘。” “谢谢娘!” 入夜之后,陈老太单独把姚秋月叫到了她的屋里。 姚秋月身上披着件外衫,秀致的眉宇间微微透露着疑惑,“娘,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老太把门关上了,确定外边没人,才从那老榆木匣子里数出一块八分钱塞给她。 “娘,你这是?” “这神仙豆腐是你教的做法,卖神仙豆腐也是你出的主意,所以我单独再给你二成,但别让你两个嫂子知道了,我怕她们心里难免多想。” 姚秋月把那钱往陈老太手里塞,“娘,那是你收着吧,你留着以后万一要用的时候再用。” “家里每年的进项大头都在我手里拿着呢,这另外二成这是你应得的,快拿着。”陈老太却是不接,“你是个心眼好的,进门这些年委屈你了,甚至你嫁进来的时候那年家里穷,也没给你们小夫妻的婚房添置什么新东西,就新弹了两床棉被,添置了两个新的脸盆,我老婆子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了你。” 姚秋月倒是没计较过这些,但听着婆婆心里还惦记着,感觉鼻子有点酸,她悄悄把眼角的泪水擦了,挤出笑容道,“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娘你还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这单独的二成我收着就是了。” 第15章 语文课代表 唐家今天是到姚秋月做饭,想着家里也有段时间没吃包子了,就特意发了点面,做了香辣豆腐馅的包子,还有玉米碴子粥,那包子也太香了,里边加了葱和韭菜,大人小孩吃了都赞不绝口,表皮松软,香辣鲜香,软糯入味,吃起来特别过瘾。 唐宝儿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小碗粥,才把嘴一抹上学去了。 上午 第一节课是算术课,上课铃响后,胡老师拿着教材和一盒粉笔进来了,他看着下面闹哄哄的学生,清了清嗓子,“安静!” 课堂很快就变得安静下来了,胡老师又单独点了吴春红的名字,叫她起来。 “从今天开始,吴春红同学将担任咱们班级的算术课代表,以后大家要多向吴春红同学学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及时向吴春红同学请教!大家鼓掌!” 算术课代表?班里的同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那是不是意味着吴春红算术很厉害的意思?吴春红还当上“官”了?大家都有些纳闷,不过还是鼓起掌来。 胡老师的一番话让吴春红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看向鼓掌的唐宝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这辈子所有的风头都只会是她的,人群中的主角也只会是她。 下课后,吴春红还专门到讲台上发表了一番讲话,“胡老师选我做算术课代表是对我能力的肯定,说明我的算术水平是我们全班最高的,以后大家有没学会的算术题都可以来问我,不用去“麻烦”唐宝儿同学了,毕竟唐宝儿也不是算术课代表,万一给大家教岔了就不好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让咱们以后去问宝儿算术题了?”罗苗苗皱眉,一开始明明是吴春红看不上他们,她才转头去向唐宝儿请教的啊。 在路过唐宝儿身边时,吴春红有些得意,“我知道你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但现在我才是算术课代表。” 唐宝儿上次就觉得吴春红怪怪的,现在吴春红对自己的恶意算是摆到明面上了,唐宝儿维持着礼貌道,“吴春红同学,你误会了,我给同学解答只是出于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的想法,不是为了任何人的追捧,而且,算术课代表也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学习生活。” 吴春红不屑的“切”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唐宝儿虚伪清高的一面这么快就暴露在自己面前了,如果不是为了虚荣,谁会去做帮助同学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下午是语文课和图画课,穿着白衬衫和一条军蓝色裤子的高老师走了进来,她说话也很有威严,“经过我和胡老师的商议,我们决定算术课和语文课各选一名课代表,带领全班同学实现对该学科的成功学习,上午的课胡老师应该也跟你们说了,他选定的算术课代表就是吴春红。” “至于语文课代表,就由唐宝儿担任,同时兼任咱们班上的学习委员,主要负责开展班级学习工作。” 唐宝儿突然听到高老师念自己的名字,还让自己担任语文课代表和学习委员,这突然而来的消息让她有些惊讶了好一会,察觉到众人都在看自己,虽然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心里却美滋滋,同时也感觉到了这会是一份很沉重的责任。 既然高老师选择将这两个重要的职位交给她,她就一定不能辜负高老师的期望。 吴春红听到高老师的话,脸上瞬间就不淡定了,恨不得一口银牙咬碎,这下唐宝儿不仅跟自己平起平坐了,竟然还比她多了一个学习委员的身份! 高老师看向大家,面带微笑,“除了学习委员外,咱们还要通过民主投票选举出班长、副班长、卫生委员、文艺委员、体育委员、纪律委员等班干部,帮助老师管理好班级,大家有感兴趣且认为自己能够有能力肩负起该岗位职责的,可以踊跃举手,获得最多人支持的担任该职务。” 高老师的话像是在平静的班级投下了一枚石子,班干部?这是不是意味着在班级里当“官”了? 这可真是太新鲜了!同学们情绪高涨,热烈,争先恐后的想要担任班干部。 吴春红也竞选了班长,她对服务班集体没兴趣,就是当了班长就能压唐宝儿一头了! 但是她平日里人缘就不怎么样,也没有人投她,最后是一个叫苗卫明的男生担任了班长,而罗苗苗担任了文艺委员,成和则担任了班上的体育委员。 哪怕是放学后,大家都还在激动的讨论着班干部的事情,叽叽喳喳的,吴春红这个算术课代表反而没有人在意了。 “太好了,没想到我也当上“官”了!俺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夸俺有出息!” “要我说啊还是宝儿最厉害,不仅是课代表,还是学习委员!” 唐实这神仙豆腐卖出了十月,刨去一点微薄的成本投入,净赚了有五十多快!这可乐坏了唐家人,这也就一个半月的时间,竟然就比去年一整年挣工分的收入都高了,感觉这日子都有奔头了不少。 就是神仙豆腐这玩意有季节性,等天气转凉了,这神仙豆腐就不好卖了,姚秋月心里盘算着等入冬了,要是抓得不严,不知道能不能再让唐实去想办法进点化纤棉回来在黑市上卖。 眼下她手里已经有了二十一块四毛钱,这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大房和二房各分了十块七,钱刚拿到手,林丹红就迫不及待的那这钱去做了身的确良的新衣裳,穿着光鲜亮丽的回了趟娘家,侯松梅给大儿子买了很久都舍不得买的新篮球,给小儿子买了一副中号的玻璃围棋。 而姚秋月却没着急着花这钱,宝儿的衣裳已经在开学时新做过,她除过让唐实把能买到的今年的报纸都买了回来,剩下的钱都存起来了。 林丹红回娘家的第二天,又是黑市交易的日子,这一次做的神仙豆腐估计有差不多六十斤,背着六十斤的树豆腐走上十几里的路,哪怕是唐实都有些吃不消,但挣钱的念头一直在激励着自己,咬咬牙,总算硬扛着到了黑市的交易地点。 往日到了黑市,唐实的神仙豆腐总是备受欢迎,但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半个小时过去了却只卖出了几块,他有些纳闷,不知道原因出在了哪里。 姚秋月洗完衣服从河边回来时,就撞见穿着一身蓝咔叽布中山装的陈方平手里挎着辆自行车,面带急色的东张西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嫂子,实哥在吗?” “他出门去了!” 陈方平将姚秋月拉到了一旁,压低音量道,“嫂子,我这趟过来就是给哥提个醒,上边下了文件要抓投机倒把呢,你可千万别让实哥先避避风头,这生意咱不能再干下去了,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方平和唐实毕竟是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兄弟,唐实在干什么也瞒不过他。 陈方平一脸严肃,姚秋月听着心里也直打鼓,凝重道,“我记下了,等唐实回来我就跟他提。” 投机倒把可不是小罪名,要是被抓了说不定这段时间挣的钱都赔进去也赎不回人来,还得坐牢连累家里人。 “行,那我就先回公社了。” “麻烦你跑一趟了。”姚秋月送了几步陈方平。 往日里唐实上午就能卖完神仙豆腐回来了,可今天却迟迟不见人回来,姚秋月在村口等了半天,想起陈方平特意来提醒的那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实在等不下去了,忙回家找到了陈老太商量,顺便把陈方平的话都跟陈老太转述了。 “先别自己吓自己。”陈老太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等会老二老三他们下工了,我让老三去找找。”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2节 “方平只是说下了抓投机倒把的文件,说不定还没开始抓人呢,等唐实回来了,咱们就先停一停,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就算是被抓进去了,大不了把钱都投进去,找找你大哥和方平那边的人脉疏通疏通关系……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自乱阵脚。” 陈老太的话像是给姚秋月打了一针镇定剂,她点点头,“娘,我听你的。” 下午的时候唐老三先下工回来了,听说了弟弟现在都没回来,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将扁担撂了,“我这就找老四去!” 正走出家门口,就看见唐实背着箩筐回来了。 “娘,三哥,媳妇。” 姚秋月这才感觉一颗心落到实处了,要不是顾忌着家里人都在,她真想给上唐实一拳,这样让人操心!“你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唐实将那背篓掀开,起码还剩了一大半没卖出去,“这神仙豆腐没卖完,我就想着再等等,看看能不能多卖一点,就回来得晚了。” 背篓里的神仙豆腐碧绿清润,姚秋月微微皱了下眉头,“怎么今天还剩下这么多?” 往日这神仙豆腐格外畅销,所以妯娌三个昨天才特意多做了些。 “嗐,那黑市上也来了其他卖神仙豆腐的,价格还比咱们的便宜上二分,我想着看是哪里来的同行竞争,一看,原来是二嫂的娘家二哥。” 第16章 窥见别人的幸福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看向林丹红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复杂起来,陈老太直接黑了脸。 林丹红讪笑道,“我昨天穿着新衣服回娘家,几个嫂子追问,我就没忍住把这树豆腐的做法给告诉了他们,反正都是亲戚,我娘家几个哥哥嫂子都不是坏人,有钱就一起挣呗,这有啥的。” “你这是助长他人生路,绝了自家生路!”陈老太话语间已经带了怒气,好不容易有个挣钱路子,没想到这老二媳妇这般拎不清全抖落出去了! “娘,瞧你说的哪有这么严重,这神仙豆腐的做法教给我娘家人,以后他们也会念着咱们家的好,老四媳妇是个厚道人,她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唐实听这话都忍不住气笑了,哪有这般绑架人的!正想要上前帮妻子理论,姚秋月便拦住了他。 “这神仙豆腐的做法也不是我自己独创的,就算二嫂的娘家不去卖这个神仙豆腐,早晚也会有其他人去卖,况且眼看着天气要转凉了,这神仙豆腐也会慢慢卖不动了,说不说都没什么关系了。” 林丹红听了姚秋月这番话,腰杆子瞬间便挺直起来了,“哎哟,你们看看老四媳妇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看事情就是通透!” “二嫂,今天方平来说上头发话了要严抓投机倒把,你还是给你二哥提个醒,叫他们先别干这营生了,免得被抓进去了麻烦。” “投机倒把?啥叫投机倒把?” “就是非法经营!被抓了很严重,可能会坐牢,还会连累家里人,读书当兵都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怕林丹红不当回事,姚秋月还将这中间的利害关系给她挑明了。 “行,我改天就去跟我二哥提个醒,叫他们先别做这神仙豆腐了。”林丹红捂着嘴笑道,姚秋月这是拿话唬她呢,不让怎么唐实卖了一个多月的神仙豆腐都没事,她大哥刚开始卖,上头就发话要打击投机倒把了? 陈老太看林丹红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剩下的神仙豆腐,就当是给家里人加餐了。” 唐老三爽朗的笑了两声,“这下总算可以吃过瘾了,平日想多吃两块,松梅都不让我吃,说这都是要拿来卖钱的,除非有卖剩的,可往日里一直也没看到有剩下的。” 侯松梅嗔了他一眼,“看你那馋样,吃吃吃,今天让你吃个够本。” 唐家只有一个冲凉房,而且离北屋最远,唐宝儿五岁前都是姚秋月给她洗澡,不过上了小学后唐宝儿就不愿意再让姚秋月给她洗了,但是她怕黑,加上夫妻俩也不放心,所以唐宝儿洗澡时,一般姚秋月就在门口打着手电筒等她。 晓巧提着一桶水从冲凉房路过,看见门口等着的唐实,垂下了眼眸,她这个四叔四婶是真心疼爱这个捡来的小堂妹啊。 “爹爹,我好了!”唐宝儿从冲凉房出来带着一身的水汽,洗过的头发柔软的搭在肩头,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纯棉睡衣,这年头谁讲究什么睡衣外衣,把外衣一脱光膀子睡就是了,也就是姚秋月给闺女专门做了一套睡觉穿的衣服。 唐宝儿手里提着个桶,里边是她换下来的脏衣服。 “走,咱回屋去。” 唐实嫌宝儿脚上有水走得慢,干脆直接把孩子抱了起来,迈开长腿跨了几步,就回了北屋。 姚秋月正在灯下看报纸,白天要在队里上工,这报纸买回来两三天了也没来得及看。 “娘,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报纸呢。” 唐宝儿看向她面前那堆写满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的纸张,“报纸是什么?” 姚秋月将闺女搂到了怀里,顺便用干毛巾给她擦着滴水的头发,“报纸是把每天的大事小事都记录下来,给别人知道的东西,让大家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从报纸上了解到很多新的信息。” 唐宝儿乖巧的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值得分享的事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爹,娘,今天高老师让我担任语文课代表和学习委员了!” “这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咱们宝儿真棒,真优秀!”姚秋月欣喜的在唐宝儿的脸上亲了又亲,连报纸也没心思看了。 唐实笑得合不拢嘴,“这说明咱们闺女肯定学习好,尤其语文好,以后说不定还能当大作家嘞!” 姚秋月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忍不住感叹道,“娘以前也是语文课代表。” “我是娘的女儿,所以学语文也能学好。”事实上,唐宝儿算术也学得很好,但相比唐宝儿,胡老师显然更看重吴春红。 “等宝儿放假了,咱们就到公社国营食堂去,好好吃一顿庆贺庆贺,宝儿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咱就买什么!” “娘真好,又可以去国营食堂吃好吃的了!”唐宝儿想起国营食堂里那皮薄馅大,晶莹剔透的鲜美馄饨,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欢呼道。 门外的晓巧听见了一家三口的对话,神色黯淡无光,她就像是一只不被人重视的小丑,偶然窥见了别人的幸福。 她这个堂妹命可真好,哪怕没有很好的物质条件,却能拥有爹娘完完整整的爱。 晓巧也不幻想着能过多好的生活,要是她的爹娘也能像唐宝儿爹娘疼爱唐宝儿那样疼爱自己就好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姚秋月正从袋子里舀出两大勺玉米面,打算发点面晚上烙饼吃,就见二嫂林丹红一脸苍白急切的跑了进来,抓住她的胳膊喘气道。 “老四、老四媳妇,我二哥真被人抓去了!娘家都乱成了一锅粥,这下可咋办?!你可得给我出出主意,我记得老四那好兄弟陈方平在公社上班,能不能寻他通融通融,将我二哥放出来?!” 姚秋月也纳闷,“不是让你给你二哥递话说最近在打击投机倒把,先避避风头吗?!” 林丹红眼泪鼻涕一把,“我以为你是拿话唬我,不让我娘家人挣钱,我根本没跟他们说!” 林丹红现在是娘家都不敢回了,人情没落半点好,反而落得一身的埋怨。 林丹红这简直要把姚秋月给气死了,她冷笑了声,其实心里也不太想管这事,“我平白无故拿话唬你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忙,晚点等唐实回来了,再让他去帮着打听打听吧。” 唐实回来的时候,给林丹红带回来了林老二的消息。 “人被抓进去了,这次是严厉打击,杀一儆百,恐怕得要被关上半年才能被放出来,我找人问了,没办法疏通。” 他叹了口气,心里也忍不住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没去黑市卖神仙豆腐,要是被抓了,他媳妇和闺女两个人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会有多慌张,多伤心。 林丹红听到这话,忍不住一屁股坐地上了,哭嚎道,“半年?!这可得怎么办啊!我娘家一家老小怎么活哟!” 林老二是全劳力,她娘家一共也就是大哥二哥两个青壮年的全劳力,要被关上半年,这得少挣多少工分,一大家子人靠什么吃喝啊! 姚秋月目露同情,她叹了口气,但也只是爱莫能助。 蒲公英别名也叫婆婆丁,一年四季都有,蒲公英的采挖不受时间的限制,几乎全面都可以被挖掘。 春日里鲜嫩的蒲公英凉拌了,吃起来麻辣鲜香,清爽开胃,满是春天的滋味,而且蒲公英不仅是一种很好的野菜,做成蒲公英茶,一股清新甘甜的味道,而且还有清热解毒,消肿利尿的效果。 姚秋月终于抽出身来,决定趁着还没入冬做点蒲公英茶,什么时候想喝了就能随时喝。 刚好唐宝儿也写完作业了,姚秋月便叫了闺女一起。 蒲公英这东西随处可见,一般人见了也只会以为是野草,从来没想过这玩意能吃,母女俩齐心协力,很快就找了满满一篮子蒲公英。 路上有好事的村民指着那蒲公英笑,“我说唐家老四媳妇,你们家不是好几个壮劳力?怎么都揭不开锅了,要去吃这野草?” 姚秋月也不恼,笑着解释道,“这不是野草,这是蒲公英,用来煮水喝能清热解毒的。” “这玩意能吃?你可别诓我了!”那村民明摆着不信,笑着摇摇头走了。 姚秋月没当回事,牵住唐宝儿的小手往家里走。 林丹红看见母女俩上山一趟就拎回来一篮子野草,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说老四媳妇!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摘了一篮子野草回来,你不会还要煮这个吧?那柴火也是费力气才拾回来的,你可别浪费了柴火!” 姚秋月打了井水清洗那蒲公英,闻言也只是笑了笑,“不会浪费的。” 姚秋月把蒲公英上边的泥土泥沙都淘洗干净了,彻底清洗干净后放到漏篮里沥干水分,再切成小段。 唐宝儿已经把火烧上了,姚秋月将切好的蒲公英倒进锅里,翻炒几下蒲公英便开始变软了。 等到炒到差不多的时候,姚秋月就用筷子把那蒲公英给搅散着给它翻炒,继续用小火炒,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蒲公英就变得干燥,看起来很像茶叶的样子了。 盛出来后又晾了一会,让那水汽彻底散发,蒲公英茶就做好了。 姚秋月拿来一个杯子,先给宝儿泡了一杯。 翠绿细长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晃晃悠悠沉到杯底,唐宝儿喝了一口不苦不涩只有茶香,还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娘,真好喝,你也尝尝。”唐宝儿忍不住喟叹道,将杯子递到姚秋月的嘴边。 姚秋月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好喝。” “娘真厉害,不仅会做神仙豆腐,还会做蒲公英茶!”唐宝儿莹白的小脸上满是自豪。 林丹红不信邪的让姚秋月给她也泡了一杯,奇了怪了,还真是茶叶的味道! 第17章 吃水不忘挖井人 高老师在放学前,给他们布置了作业,要求他们全文背诵《吃水不忘挖井人》这篇课文,并且她会在第二天检查。 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个不简单的任务,罗苗苗有些为难,她在背书方面没什么天赋,读上两三遍还是磕磕绊绊的。 唐宝儿现在已经和罗苗苗成为了好朋友,当下就建议道,“你干脆到我们家里去,咱们一块背,这样也有个伴记起来更牢固。” 罗苗苗听到唐宝儿这样说,自然高兴的应下了,“好啊好啊。” 吴春红根本没把背书的任务放在心上,她上辈子可是上过初中的,到时候看上两遍就能记住了,根本不用花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罗苗苗放学后到唐宝儿家里时,唐宝儿已经早早在门口等着她了,唐宝儿带着她去了北屋,成和已经在那里背着了。 罗苗苗走进唐宝儿家里时,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明亮,整洁,温馨,屋里仿佛还有种干净的香味,不像她家里的屋子,四处丢得乱七八糟的鞋和袜子,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汗臭味,每日能听到的,不是她爹的呼噜声,就是她娘骂骂咧咧的声音。 姚秋月给他们一人端了一杯加了白砂糖的蒲公英茶。 “苗苗,就把这当成自己家,不用拘束。” “谢谢婶婶。”罗苗苗第一次见唐宝儿的娘,没想到唐宝儿的娘竟然长得这么漂亮,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好听,有这样的娘,怪不得唐宝儿长得也好看。 她端起那蒲公英茶喝了一口,有种草药的清香,甜滋滋的真好喝。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3节 “我们来背书吧!” 罗苗苗才想起这一趟的正事,“行!” 三人先是照着课本读了一遍,“瑞金城外有个村子叫沙洲坝,毛主席在江西领导革命的时候,在那儿住过。村子里没有水井,乡亲们吃水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挑。毛主席就带领战士和乡亲们挖了一口井……” 唐宝儿在读书时,挺直了瘦小的身板,双手捧着书本两侧,全神贯注,掷地有声的朗读手里的课文。 成和也捧着书本在大声朗读,侯松梅在窗边看见小儿子竟然也在背书,也不由得欣慰地笑了,大儿子成鸣明年就要开始上初一了,成绩一直都不错,不用人操心,小儿子成和没上学之前一直是个贪玩调皮的性格,没想到现在上学了,反而变得有点小大人的模样了。 他们三人先是读了十多遍,然后又轮流背诵,有背不出来的就由另外一个人稍微提醒,十多遍之后,就滚瓜烂熟了。 “终于背下来了。”罗苗苗开心道,感觉心里像是有一道巨石落下了,“千万别今晚睡一觉,明天就忘记了。” “不会的,咱们明天一定能顺利在高老师面前背出来!” 高老师利用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检查班级同学们的背诵情况。 并且制定了严格的规矩,“排成队轮流背,背不出来的不许放学,背出来了才可以回家。” 吴春红这才慌慌张张的看了两遍那课文,没想到高老师这老女人竟然来真的,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唐宝儿是第一个背诵的,她背起来很流利,口齿清晰,一个字也没背错。 高老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大部分同学都顺利的背出来了,他们刚上一年级,老师布置的任务不敢不完成,有几个背得磕磕绊绊的,但高老师稍微提醒了一下,也都能完整的背下来了。 吴春红看着已经空了大部分的教室,原本胸有成竹也变得紧张了起来,“瑞、瑞金城外有个村子叫沙洲坝……瑞金城外有个村子叫沙洲坝……” 看见高老师那雪亮的目光,吴春红就像掉在冰窟里一样,一下子来个透心凉……她结结巴巴地读下去,越读声越小,读得昏头涨脑,读得脸上都是汗…… 之后的内容就像是脑子打结了一般,死活记不起来,吴春红只是匆匆过了两遍那课文,后面的内容根本没印象。 高老师微微皱眉,“到教室后边背熟了再重新背。” 吴春红这学生上课的时候总是不专心,高老师三番几次的提醒她上课不要走神,她也从来不放在心上,但每次回答问题时吴春红却像是事先了如指掌般能回答得上来,所以高老师后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篇课文的难度不高,按吴春红的学习水平应该是能背出来的,看来她是压根没放在心上,没有用心背诵。 刚才已经背完课文放学的同学都没走,正扒在窗口看热闹呢,人群中还有唐宝儿,吴春红哪里再看得下课文,她垂下了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股莫大的屈辱涌上胸口。 唐宝儿确实在窗口处站着,但她不是看吴春红热闹,而是跟成和一起在等成孝。 成孝是林丹红的心肝肝,她对这个儿子是含在嘴里生怕化了。 平日里吃穿闺女和儿子两样看待,有什么好吃的糖和肉都只舍得给儿子吃,背地里没少给小儿子开小灶,二房分到的那点布票,全用来给成孝做新衣服了,夏天一套冬天一套,可事与愿反,成孝被她养得面黄肌瘦,两个闺女却长得亭亭玉立,成孝玩乐走路都能随风倒。 成孝娇生惯养,脑子也转得慢,握笔学了一个星期都不会握,写出来的字七歪八扭,而且喜欢告状,还总是流口水到衣服上,唐宝儿、成和平日都不咋爱跟他玩。 之所以等他,就是怕他们不一块回去,林丹红瞧见了又该指桑骂槐说他们孤立成孝了。 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了成孝和吴春红两个人。 吴春红都快要急哭了,谁不知道唐成孝就是一个傻子,她现在竟然跟傻子一起被留了下来,这下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那课文她也压根没心情背。 天色一点点昏暗下来,高老师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回去吧。” 成和早就等到不耐烦了,成孝就是个笨蛋,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在这里等,堂兄妹三人匆匆往家里跑,回到家估计都能吃上晚饭了。 “唐宝儿!”吴春红叫住了她,面容有些狰狞。 “吴春红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你很得意吧!故意等到这么晚,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吴春红尖锐道,唐宝儿怎么就这么贱,她怎么不去死。 成和本来就一肚子火气,听到吴春红这脸大的话忍不住呸了一口,“谁看你笑话了?你以为你是谁?你脸怎么这么大呢?要不是为了等唐成孝这个笨蛋,我们早回去了!” “吴春红同学,你多想了,我没有看你的笑话。”唐宝儿淡淡开口道。 她的淡定平和越显得自己扭曲狰狞,她想起来唐宝儿背诵时那副自信大方的模样,再想到自己在高老师那个老女人面前时的屈辱,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口银牙咬碎。 唐宝儿几人也不当回事,反正各回各家,成和嫌弃成孝走得慢,就和唐宝儿一人架着他一条胳膊往家里跑。 吴春红愤恨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她发誓,她不会让唐宝儿好过的! 张兰花正得意洋洋的给村里的妇女说自己家闺女,“我那闺女春红,可真是不得了了!其他人都不会的算术题她一下就能算出来了,那胡老师对我们家春红可看重了,说她是难得的好苗子,还每天中午单独给她开小灶补课,说不能埋没了这么有天赋的好苗子嘞!” “是么?这可真是不得了了,说不定你家春红以后还能成为大学生呢!” 张兰花骄傲的挺直了腰板,“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春红她爹从小也是个爱读书的,春红遗传了她爹,我啊,就指望了她以后飞黄腾达了,能好好提携她弟弟春生嘞!” “我记得吴建设不是小学二年级就没继续念了吗?”其中一个村妇道。 “哎哟,那还不是因为老吴家穷,我男人才没能继续往上读的么……”张兰花假装抹了把眼泪,看起来像是心疼男人的不容易,“要是当初我男人继续读了书,说不定现在也不用在田里刨食了,幸好我家春红有出息。”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几人闲聊着,正巧碰上小学放学,张兰花记得隔壁家的闺女跟自家闺女是同学,忙拦住了她问,“招娣,春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春红被留堂了,老师要求背诵课文,春红没背出来!” “一共有几个人被留堂了?” “一共俩,吴春红和唐成孝!”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就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张兰花感觉脑海轰的一声,小女孩的话显得她刚才的吹嘘是十分可笑,瞬间就站不住脚了! 那几个妇女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大学生,没见过小学就被留堂的大学生,一共就俩人背不出来,建设媳妇,你家春红可真是个顶顶有出息的!” 张兰花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这死丫头,真是让她丢人丢大发了! 第18章 珍珠河蚌 每年农历腊月初十左右,学校就开始放寒假了,唐家孩子不少,每天往山里跑,每日都能找点野菜,捡点柴火回来,对于他们这种家庭也是一种进项。 成和、唐宝儿和晓巧今天倒是凑一块了,堂姐弟妹三人往山里跑,手里还拿了捞鱼的工具,他们听说绿桂山里还有条小溪没被冻住,里边有鱼也说不定,他们这一趟就是为着捕鱼来的。 刚在山脚下,就碰见了吴春红和几个大点的孩子,手里也都拿着捞鱼的工具,看见唐宝儿几人,眼里都冒着些敌意。 这大山里能捕鱼的地方就那么点,自然是占的地方越多,能捞着鱼的几率就越大。 “去去去!这个地方我们占了!”一个黑壮高个子的男生说道,面露凶色,他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吴春红躲在那黑壮男生的身后,看向他们三个人,微微昂了昂下巴。 晓巧他们找了几处,都被占了,晓巧冷笑了两声,“还没见过这样霸道的,把这绿桂山的河沟都当成你们家后院了?” 晓巧年纪大点,她倒是不怕,但他们人多势众,最后还是唐宝儿扯了扯晓巧的衣角,“晓巧姐姐,算了,咱们去别处吧。” 他们女多男少,在力气上就占了下方,更别说成和才是个一年级的男生,晓巧想了下,还是只能放弃了这条河沟,另寻其他河沟。 晓巧他们找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不免有些泄气了,“算了,宝儿成和咱们不捞鱼了,去捡柴火吧。” “行,我刚刚看到那边河滩上好像有不少掉落的柴禾,都挺干燥的,捡上两把用藤条捆了背回家去,也能烧上一两天了。” 于是唐宝儿三人就往河滩那边走去,但真到了才发现这里有许多淤泥潭,水草浮在上边,要是不小心陷进去了还是很危险的,唐宝儿刚想提醒两个哥哥姐姐,一脚就踩空了,陷进了淤泥里。 “宝儿!你没事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二人一跳,忙伸手去就要拉宝儿上来。 唐宝儿没挣扎,所以人也没继续往淤泥里陷,“没事!就是可惜了我这一身衣服,冬天里洗衣服可麻烦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衣服,手快给我们,我拉你上来!” 唐宝儿刚想上去,就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异样,她伸手摸了摸,竟然掏出来一个盘口大的河蚌! “河蚌?竟然是河蚌耶?”晓巧成和见状,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们以前也吃过河蚌,但都是些小河蚌,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河蚌。 这开上一只,都能炒上一盘菜了! “还有呢!”唐宝儿又在淤泥里边摸了摸,陆陆续续摸出了十几个,都是盆口大的,唐宝儿觉着差不多了,才叫他们把她拉上去了。 三人看着这么多河蚌,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用背篓装了沉甸甸的河蚌,心满意足的下山去了,吴春红看到唐宝儿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唐宝儿,你这是摔进哪个臭水潭里了,变得这么狼狈!” 唐宝儿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泥巴,裤子已经不忍直视了,上衣头发也沾了不少泥巴,内心也忍不住有些嫌弃,却不想搭她话。 “河蚌?你们哪里摸到的这么多河蚌?!”有人惊呼道。 晓巧看见他们眼睛冒光的模样,再看到他们背篓水桶都空着,一看就是没有捞到鱼,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在河滩那边的淤泥里,小心别掉进淤泥了淹死了!” 麻雀虽小却也是肉,更何况这河蚌肉做好了也能很好吃的。 唐宝儿他们提着背篓回去时,陈老太正在院子里切一颗老南瓜,看到这几个孩子回来,忙放下了菜刀。 陈老太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责骂道,“宝儿?!你这是跑去干什么了?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奶,你先别管宝儿了,你瞧!这都是宝儿在淤泥里摸出来的!”晓巧跟成和两人用力,将背篓里河蚌全都倒了出来,大概有十几二十个,个个都瓦盆大小,看着都还鲜活着呢。 “哎呦,你们竟然在山里摸到这么多河蚌?!这也太厉害了!”要不是怕弄脏了自己,陈老太真想搂着宝儿好好夸赞一番。 “快去洗澡换衣服!当心感冒了!”陈老太板着脸道,“下次可得注意点,别再掉进那淤泥里了。” 说着,陈老太使唤两个小的把那河蚌给搬到水缸里先养着,免得缺水死了就不新鲜了。 姚秋月抓着唐宝儿去了冲凉房,给她提了满满的一桶热水,看见唐宝儿衣服上都是泥巴,也不由得捏了把汗,啥也没说就给她洗了。 唐宝儿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时候尚早,也没什么事,他们干脆又上了山,打算再捆把柴回来。 他们刚找到捡柴火的地方,就听见了有人呼救的声音,唐宝儿他们凑近了一看,那一直往淤泥里陷的不是吴春红他们又是谁? 吴春红他们谁也不愿意留在岸上守着,都要自己下去摸河蚌,这刚踩进去还好,谁能想到没动几下就越陷越深了,甚至有人已经快陷到胸口了。 吴春红他们看见有人来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不停的朝他们呼救。 唐宝儿想起来姚秋月跟自己说过掉进淤泥里该怎么办,忙喝止住了不停挣扎的几人,“先别再挣扎了!你们再动只会越陷越深,听我的,先慢慢往后仰,试着平躺!” 看他们不再往下陷之后,唐宝儿又让成和去捡了根粗壮的棍子,三人一起努力,将陷在淤泥里的人一个个拉了出来。 “哇”死里逃生一回,吴志军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踏实的泥地上,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摸着河蚌,反而落着个精疲力竭,差点葬身在泥潭里的下场。 唐宝儿三人一个个把他们拉上来,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唐宝儿,你故意的,是你告诉我们这边的淤泥里有河蚌!故意想骗我们掉进淤泥里淹死,你真恶毒!”吴春红突然用怨毒的眼光盯着唐宝儿。 唐宝儿被她的逻辑逗笑了,“我要是真想让你们淹死,刚才就不会告诉你们平躺,再一个个把你们拉上来。”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4节 告诉他们河蚌位置的人正是晓巧,她冷笑了两声,“我刚才就不应该告诉你们河蚌的位置,不识好人心,谁想到你们一个人都不留在岸上,一个个的往泥里钻,自找死路还怪别人?!” 晓巧可不惯着吴春红,“真没想到,好心告诉你们河蚌位置,救你们上来,没想法反倒是落了一身怨恨!我呸,你的良心被狗吞了。” “你!”吴春红被晓巧噼里啪啦一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姚秋月从水缸里挑出两只大河蚌,打算待会杀了,一只用来做爆炒河蚌,一只用来做三鲜河蚌汤,那河蚌沉甸甸的,一只估计得有两斤的肉,两只已经足够他们一家人饱餐一顿了。 用清水把河蚌的外壳洗干净了,再用刀尖把河畔壳破开,刚想把那河蚌肉给撕扯出来,手刚摸到那河畔肉,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姚秋月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将那河蚌彻底撕开,三颗晶莹玉润的沉甸甸的珍珠就滚到了她的手心里。 珍珠? 这河蚌里竟然有珍珠?!姚秋月大喜过望,拿起那珍珠看了眼,晶莹饱满,足有拇指大小,一看就是上好的珍珠,她的内心激动,先将那珍珠放到了一边的盘子里,又破开了另一个河蚌,这一个也有珍珠,而且足足有四颗! 姚秋月的心情难以平复,她干脆把那水缸里剩下的河蚌都给剥了,都是成色上等的好珍珠,姚秋月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三颗! 姚秋月用一块手帕把那珍珠一颗颗给收好,拿到了陈老太住的那屋。 “我把那些河蚌都剥了,这是河蚌里剥出来的珍珠,一共有二十三颗。”姚秋月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 “珍珠?”陈老太给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了,“难不成咱宝儿是福星转世?怎么手气这般好,摸到这么大河蚌就不说了,里边竟然还有珍珠,这又大又圆,还闪着莹光,一看就能值不少钱!咱家这可是走了大运了!” 陈老太眼里发光,笑得合不拢嘴,“本来那神仙豆腐的活计做不成了,我还有些难过,没想到我的好孙女宝儿竟然给咱们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晚些时候,陈老太把那珍珠拿给了家里人都看了,谁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珍珠,忍不住都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陈老太发了话,“这珍珠河蚌虽然是宝儿摸的,但成和、晓巧跟宝儿一起上山,又是堂姐弟妹三个人一块把这河蚌背回来,这珍珠算是三房都出了力,等明儿个我去集市上问问价钱,把这珍珠给卖了,卖得的钱你们每一房各分二成,剩下的四成就放我老婆子手里,以后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们读书用。” 第19章 珍珠河蚌2 陈老太说干就干,第二天就背着背篓上了集市,她把那些珍珠用手帕都给包起来了,贴身放怀里揣着,按着唐实说的,在集市上找到了一间不打眼的杂货店,问了下老板收不收淡水珍珠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那珍珠给捧了出来。 那老板起初没多在意,看到陈老太拿出来的珍珠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吸了口气,个个圆润饱满,又闪又亮,这是难得的高品质珍珠啊。 老板清了清嗓子,“你看七十块钱怎么样?” 古时有“七分珠,八分宝”之说,一般六毫米以下的珍珠,太小了打磨太费功夫,所以也不被列入珠宝级珍珠的范畴,七至九毫米为是最合适也最顺销的,一般价格不会太高,十毫米以上的珍珠已经很难得,更别说她拿出来的这些珍珠目测就有十五毫米以上。 这已经是难得的宝贝了。 七十块?陈老太表面上还是很平静,但背地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打从出生起,到嫁人生了七个孩子,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但陈老太还是没拍板定下来,虽然说这家杂货店是小儿子介绍的,但俗话说买东西要货比三家,卖东西也一样,陈老太又去其他杂货店问了下,其中一家说不收这个,另一家杂货店看她是个老太太,就只给了四十块的价钱,还硬拉扯着陈老太问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这珍珠是哪里来的,陈老太哪里见过这阵势,忙揣着那珍珠飞快的跑了。 回到一开始的杂货店,那老板十分爽快,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钱匣子,数出七张拾元面额的纸币给她,才接过那珍珠清点起数目来。 陈老太看着老板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珍珠,忍不住叹了口气,恐怕这辈子都再见不到这么好的珍珠了。 要不是家里缺钱,把这些淡水珍珠留给几个孙女当嫁妆,那才叫压箱底的宝贝呢。 但随着陈老太踏出杂货店的大门,热乎的钱就放在她怀里,她的那点叹息很快就被激动给取代了。 七十块钱呢! 这都能买上一千斤高粱都不止了! 到家后,全家人得知了这些珍珠竟然卖了七十块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老太按照事先说好的,每一房分了十四块钱,十四块钱啊,妯娌几个捏着这钱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背地里,陈老太又偷偷塞给了姚秋月二成,毕竟能剖出这么多珍珠的大河蚌都是唐宝儿一个个从淤泥里摸出来的,所以姚秋月一共拿了二十八块钱,骤然又得了一大笔巨款,给姚秋月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晓巧现在是在绿水村小学上四年级,成绩一直以来都是中上水平,天刚亮,晓巧就醒来了,到院子里打了一盆水洗漱,唐家院子里是有打井的,但一般井水只用来洗漱做饭,洗衣服还是到外边的河里去洗。 家家户户吃水都要用辘轳从井里往上绞,各家的并基本上都没有盖子,往往是水绞上来了,还得捞掉浮在水面上几根屑细的玉米杆叶子或枯叶渣渣,有时候还会有误入井内的蛐蛐或者蚂蚱尸首,不过现在是冬天,水里自然没有蛐蛐也没有蚂蚱尸首。 冰凉的井水覆在脸上,晓巧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洗漱完毕,就见林丹红招手叫她走了过去。 林丹红目露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发尾,“看你这头发梳得乱七八糟的,来,坐下我给你好好梳梳。” 林丹红现在看这个二女儿从来没这样顺眼过,想起来陈老太说的,那些河蚌是晓巧扛回来的,里面足足剥出来了七十块钱的珍珠啊! 她娘以前从来没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过话,晓巧往西边看了一眼,她娘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且晓巧原本已经梳过头发了,她搬了张凳子,在她娘面前坐下,林丹红刚开始梳,晓巧便眼睛一阵发酸,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这是她娘第一次给她梳头发,她娘是会编辫子的,但从来没有给她编过,小的时候为了省事,直接给她剃了光头,后来晓巧长大点了就不愿意留光头了,就开始留头发,但从来都是她自己摸索着扎起来,经常松松垮垮的,跑几步就掉了。 她娘偶尔也会给晓梅扎头发,但家里的老二总是被忽视的那个。 晓巧想起来堂妹宝儿,姚秋月会编很多好看的辫子,还会在辫子绑上好看的丝带,每一次四婶给宝儿梳头发时,那动作那神情,是那样的温柔,看向宝儿的眼神里充满着爱意,晓巧每次路过时,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羡慕。 “看看怎么样?喜欢漂亮不?”林丹红拿了镜子给她照着看。 晓巧悄悄把眼睛里的泪水擦了,挤出一抹笑来,“好看,娘给我编的辫子真好看。” 吃完早饭后,林丹红还往晓巧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鸡蛋,叫她剥了壳赶紧吃,别让成孝看见了。 林丹红现在是看这个二闺女顺眼得不得了。 唐家今天的早饭是蒸红薯和窝窝头,菜地里还有些韭菜,就割下来和咸菜炒了,用来夹窝窝头吃,家里现在还是吃粗粮为主,吃过早饭,唐宝儿刚把猪草剁好,这头猪已经养得很肥壮了,毛色油光黑亮的,估计得有三四百斤,过几天送到队上验收了,再送到屠宰场去。 扣除掉应该上缴的猪肉,剩下的猪肉他们就可以带回家来,切一部分新鲜的猪肉过年吃,剩下的就做成腊肉腊排骨,这就是明年一整年主要的肉类来源了。 唐宝儿想到等交了年猪,家里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炖肉、炖排骨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投入,唐宝儿感觉自己竟然真的闻到了肉的香味? “宝儿!”陈老太趁着家里没其他人,招手叫宝儿过去。 “奶!”陈老太是个明事理、疼爱孙辈的老太太,这么多年来她一视同仁,对宝儿也格外偏疼,在看清陈老太手里的东西时,唐宝儿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肉麦饼?” 这肉麦饼是用小麦粉做的,里面的馅料就是猪肉和菜干,在铁锅里烙熟了,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滋滋冒油。 这年头吃上一顿白面饼已经是奢侈,更别说这包裹着满满肉馅的肉麦饼了。 陈老太看到她的馋样忍不住笑了,“这次摸到珍珠河蚌,你可是咱们家的第一个大功臣,这是奶烙的,快趁热吃了。” 唐宝儿虽然很想吃,但她记着老师教过百善孝为先,还是将饼递给了陈老太,“奶,还是你先吃吧。” “乖,奶不吃,你吃吧。”陈老太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孙女。 陈老太虽然不吃,但心里也美滋滋的,她这个小孙女贴心着呢。 唐宝儿听到这话,这才小口小口的吃起来,这饼是刚烙好的,滋滋往外冒油,酥得都快掉渣了,一口下去香得恨不得能把舌头咬下来。 一块饼吃完,唐宝儿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这肉麦饼可真好吃,要是每天都能有肉麦饼吃,不敢想象那是多大的幸福啊。 腊月二十这天,天气越来越冷了,起床也成了一种天大的困难,天冷地里活少,也不忙着出工,男人和闺女都在被窝里睡着,姚秋月刚想起来,唐实就大臂一揽重新将她搂回了被窝里,“媳妇,天还早呢,再睡会。” 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搂着,有种幸福的感觉从心底袭来,她也伸手抱了唐实一下,“不早了,你忘记了,我今天要回一趟娘家。” 虽然他们结婚已经许多年了,宝儿也已经五六岁了,但感情还是很好。 “好吧。”唐实这才松开了手。 他也不继续躺着了,麻溜的从被窝起来,“你在屋里待着,我去给你和闺女打热水洗漱。” 姚秋月洗漱之后,换上一件蓝底白花的棉袄,及肩的头发用用一根蓝色的头绳给拢了起来,还有前两年唐实给她买的那一块米色的围巾,她平素一直舍不得围,今天也找出来围上了,天气冷皮肤也容易干裂,还往脸上擦了点面霜,把自己收拾利落后才叫宝儿起来了。 宝儿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花棉袄,一条浅咖啡色的厚棉裤子,姚秋月又给她扎了两条辫子,脸上和手都抹上了面霜。 唐实已经将要给丈母娘家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一条大前门的烟、两瓶西凤牌白酒、一小罐姚秋月自己做的蒲公英茶、一条三斤的五花肉,都收拾在篮子里,唐实今天要去除雪,所以就没跟她们娘俩一块去。 出门前,唐实还偷摸往闺女手里塞了把花生让她路上吃。 这种炒花生是家里准备的年货,劈里啪啦的用大铁锅炒了半个小时,再盛到簸箕上放院子里晾凉了,又香又酥,勾得他们几个小孩子馋虫都跑出来了,但这炒花生是用来过年待客的,家里几个小孩都不给他们拿,只是一人分了两三颗,根本吃不过瘾。 第20章 柿柿如意 那花生酥酥的特别香,唐宝儿剥着花生和姚秋月路上一块吃。 雪终于停了,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人走过时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 姚秋月拉着宝儿的手,母女俩沿着山路走走停停,一些矮小的树丛都被雪给盖过了,天气虽然很冷,但已近年关,路上能看见稀稀拉拉的行人。 唐宝儿跟其他小孩不一样,她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唐宝儿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来外婆家,那天路上还下起了雪,娘用厚实的襁褓将她裹着,把她冰冷的小手塞进怀里,一步一步走得很辛苦,路上却没有抱怨过一句,更没有放下自己,那些温暖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唐宝儿看着被姚秋月拉着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气,回握住她的手。 姚秋月的手不大,十指纤细,指节分明,却布着一层厚厚的老茧,这都是这些年劳作磨出来的。 她的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也是她最最爱的人。 姚秋月察觉到宝儿的小动作,不由得笑了笑,看着前方道,“宝儿,听到了吗?” “听到了什么?”唐宝儿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姚秋月蹲下身来,用手将她垂在胸前的两条小辫拨到脑后去,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静静听,河水在结冰的河面下涌动的声音,哪怕表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坚冰,也无法阻挡坚冰之下的波涛汹涌。” 唐宝儿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闭上眼睛认真的听了,真的能听到水流动的声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娘,我听见了!” “冬天已经来临,就意味着春天不远了。”姚秋月说完这句话后,感觉脚下也轻松了不少,她笑起来时,嘴边会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特别漂亮。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就看见了零零星星的房屋,这是到了姚秋月的娘家茂山村了。 跟几个村民寒暄了几句,姚秋月就带着宝儿直奔娘家而去,姚母看见女儿和外孙女,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忙三步并两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领着他们进屋。 “我盘算着你们娘俩这几日也会过来一趟了。” 姚母今年五十多岁,虽然没到花甲之年,但头发上的白发也不少了,头上戴着顶黑色的绒线帽,额头布满了皱纹,这些都是岁月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里都注满慈祥和善良,手上的皮松弛得厉害,像个蒸去水分的干萝卜。 “外婆。”唐宝儿礼貌的叫了人。 姚母是个心善的女人,对宝儿也是爱屋及乌,热切的回应了一句,“欸!好宝儿,先坐着,外婆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姚家几口人都是勤快人,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虽然有养鸡却不会让鸡乱跑,粪便到处都是,墙根下还开垦了一块小小的菜地,绿油油的大白菜和白萝卜都被埋在雪堆里,俗话说冬吃萝卜,这过了冬的萝卜特别水嫩。 姚秋月和几个嫂子一一打了招呼。 “你这娃娃,来就来了,还准备这么多东西,你爹看见这烟酒又该走不动道了。”姚母看她们娘俩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脸色红润,可见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一颗心也安放了下来。 虽说那唐家未必是多好的人家,但女婿是个上进人,光这一点,姚母就很满意了。 姚秋月笑了笑,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罐子,“这是我自己炒的蒲公英茶,喝了对身体好,一大篮蒲公英才炒出这么一小罐。” “好,蒲公英茶,听着就是好东西,晚点我用来泡了茶水让你爹还有家里几个孩子都喝点……你还买这么大一条肉,家里几个孩子要是知道今天有肉吃,得要高兴坏了。”养猪的指标一般都是靠抓纸团,姚家今年没抓上,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村里肉多的人家买一点了。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5节 “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把这些东西都放好了。” 姚母出去一趟,把一块老姜剁碎了,煮成浓浓的姜汤,又往里搁了不少红糖,才端着过来给姚秋月母女俩,“快喝了驱驱寒,这外面冰天雪地的,当心着凉了。” 唐宝儿端过那碗红糖姜水喝起来,还没喝浓重的姜味就已经呛进鼻腔,热辣辣的甜味在舌尖蔓延,甜滋滋的,一碗红糖姜水喝完,感觉浑身都热乎了,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能吃糖的次数本来就不多,能喝上糖水的次数就更少了,哪个人能不喜欢喝糖水呢,唐宝儿喝完,捧着空碗幸福的喟叹了一声。 姚秋月欲言又止道,“娘,你还记得我那高中的课本,我高中的课本你还留着吗?” 姚母愣了一下,“怎么好端端的想起你高中课本来了?” 姚秋月挤出一抹笑,“现在不是快过年了吗。地里活少,我趁着闲暇的时候想再看看。” 姚秋月高中毕业时,本来他们公社的教育专干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让她在村里的小学教书,但后来她跟田佳明的事情闹出了一阵风言风语,那份当老师的工作也不翼而飞了。 姚母听到这话,想起她当年经历的辛酸不易,不由得悄悄擦了把眼泪,随后从床底下搬出一摞被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课本出来,虽然已经蒙了不少灰尘,却保存得完好无损。 姚秋月上高中的那个年代,大多数人是抱着玩的心态去上学的,但她不一样,是铆足了劲认真学习的,数学、物理、化学一科不落,有不懂的就追着老师问,每次考试姚秋月都是全校第一,综合成绩最好。 甚至她的文笔流畅优美,能写出不错的好文章,曾经有两篇稿子被市里的报社刊登过,哪怕在县里都很有名气。 姚母为自己有这样优秀的女儿深深的骄傲过,虽然嫁人之后,姚秋月就再也不碰书了,但姚母还是把她的课本笔记全都妥当的收藏了起来。 姚秋月捧着完好无损的课本,眼睛也不由得泛了红,“娘,谢谢你,我还以为你早就丢了。” 姚母叹了口气,“这可是你那些年的心血,我怎么舍得丢啊。” 姚秋月大嫂看见小姑拿来这么大一块肉,高兴得合不拢嘴,直接就用来做红烧肉,五花肉切大块,炒了个糖色后煸出那肥肉里的油脂,炒到四面金黄,才倒开水进去炖,家里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吃过肉了。 又从菜地里拔了萝卜和白菜,两小块腊鱼煎出香味来,萝卜切成丝放进腊鱼汤里,煮出来的汤就是奶白奶白的,至于白菜就用那个猪肉煸出来的猪肉炒,吃起来满嘴肉香,鲜香下饭,怕菜不够吃,姚秋月大嫂还从缸子里拿了把渍好的酸菜,切成细丝了码放到盘子里。 油汪汪的红烧肉拌米饭,一口下去香得不得了,那萝卜也特别鲜甜,煮出来的汤很好喝,还有股腊鱼的香味,白菜也好吃,这顿饭吃得太满足了。 吃过午饭,姚母还给闺女装了十个鸡蛋,姚秋月死活不愿意收,就提着那一摞书,带着唐宝儿回去了。 刚回到唐家,唐宝儿就跑出门玩了,姚秋月在屋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将牛皮纸拆开,那书页虽然已经有些泛黄,但没受潮也没被虫子咬,上边密密麻麻的字迹清晰可见,她用指尖抚过每一本课本,政治、语文、数学、物理、数学…… 空气中已经逐渐带了丝年味,村里有人家在炒年货,花生瓜子混合着炒热的砂石,偶尔发出啪的一阵爆开的响声,也有在放鞭炮的,噼里啪啦的响,姚秋月从窗户望出去,雪地之上,日头已经高高的挂着天空中,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能迎接春天的到来了。 —— 算算时间,她爹除雪应该也除完了,唐宝儿就想到村口去等她爹,刚路过田埂,就见一个人从草丛里出来,快速地拿出一个东西塞到了唐宝儿那柔软细嫩的小手里,“宝儿,成鸣哥哥给你个好吃的!” 竟然是一个饱满的黄澄澄的柿子,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唐宝儿忍不住吸了一口味道,好香的软乎乎的柿子。 成和哥哥才是成鸣哥哥的亲弟弟,但很多时候,成鸣哥哥对自己比对成和哥哥还要好,有时候只有一份好吃的东西时,成鸣哥哥也只会给她,而不给成和哥哥。 “哥哥,这个柿子是哪里来的啊?” “嘘,秘密!”成鸣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今天跟着大人去集市上置办年货,看到街上有卖成熟的柿子,这种柿子跟山里那种酸涩的野柿子不一样,在冬天这种金黄红艳的果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吉祥和财富,也就有了“柿柿如意”的说法,四分钱一个,成鸣就偷偷买了一个塞在口袋里拿回来,怕她有心理负担,就没跟她说自己买的。 唐宝儿看了眼前后左右,害怕有人冒出来抢这个柿子,“哥哥,咱们一起吃吧。” 成鸣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小小的咬了一口。 唐宝儿看他愿意跟自己吃一个柿子,脸上露出笑容来,也就着那个柿子的尾部咬了一口,柿子的甜味在味蕾迸发开来,唐宝儿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皮色橙红,透明无籽,汁多肉软。 冬天的柿子那可叫一个甜啊,好吃到你的心尖儿上。 第21章 凿冰鱼 唐宝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热闹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不由得微微一笑,想起来今天就是除夕了。 这是她到爹娘身边后,过的第六个除夕。 唐宝儿麻溜的从床上起来,换上红色的棉袄,再在棉袄外边套上一件桃红色的外衣,把自己打理得干净利落后,才出门去了。 她爹唐实正在院子里劈柴,就算是冬天也出了身汗,脖子上搭着块毛巾,“你娘给你留了早饭在灶上热着呢,吃了再玩!” “我知道了!” 大概是除夕,今天的早饭也格外丰盛,竟然还有一个荷包蛋,熬好的玉米碴子粥喝起来糯糯的,唐宝儿飞快的将早饭吃完了,得知成鸣和晓梅他们都在凿冰鱼,就迫不及待的往河边跑了。 冬季河里结了厚厚的冰,鱼儿躲在冰面下面,成鸣他们都趴在冰面上,仔细观察着哪里有鱼,冰层这样厚,也不怕惊动了那水里的鱼了。 成鸣几人最终选定了一块位置作为凿冰点,他们在那冰块上浇上水后,就开始用冰钻子、冰镐凿那厚厚的冰层,北风吹得耳朵通红,人说话时都不停往外冒热气,手上青筋往外冒,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在冰上挖了三个脸盆大的冰窟窿。 冰面刚被凿开,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去,原本快失去活性的鱼儿,忽然间又活了过来,纷纷向冰窟窿洞口处游来,睁着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 这下可把唐宝儿他们给高兴坏了,捞鱼的网伸进去,在冰窟窿里使劲地搅动一会儿,拿出冰窟窿,捞鱼网兜里就只有几条一两寸长的小鱼。 几个孩子不由得面露失色,这鱼也太小了。 除过城里的成润,家里的孩子就是成鸣和晓梅年纪最大,晓梅自愿放弃了领袖的位置,所以成鸣就理所应当的成了唐家这五六个孩子的老大。 成鸣很像个小大人,看着失落的弟弟妹妹们,出声安慰道,“没事,咱们再去别处找找有什么适合凿冰鱼的位置,宝儿,你就在这里守着这个凿开的冰窟窿吧,说不定一会能有鱼游过来。” 唐宝儿接下了这个任务,“好。” 吴春红看见唐宝儿一个人在冰面上时,离她大概十几米,不远不近,心脏突然激烈的跳动起来,她想起上辈子那个男人对唐宝儿那么好,却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心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这附近没有人,冰面光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掉进了河水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也很正常吧 那鱼在河里都能憋死,更何况人呢。 吴春红低头,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绕到唐宝儿的身后。 她也不想这么恶毒……只能怪这个死丫头挡了她的路了。 冰窟窿这边,唐宝儿正蹲下身体看那冰窟窿里的情况,从附近游过来一两条大鱼,看起来估计起码有瓦盆那么大,唐宝儿高兴的站起来,拿过一旁的捞鱼网把鱼捞了上来,鲜活乱蹦,沉得估计得有三四斤。 她正想开口叫成鸣他们过来,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传来一阵动静,吴春红原本想推把唐宝儿推进冰窟窿里,却没想到脚腕扭了一下,反倒了自己噗通一声栽进了那冰窟窿里。 吴春红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这已经够让唐宝儿惊吓的了,更别提她刚才掉下去时手还维持着推人的动作,分明是想把她推进那冰窟窿里! 唐宝儿愤怒的抓紧了拳头,她跟这个吴春红无冤无仇,甚至上次还在淤泥里将他们救出来,吴春红却这样的怨恨自己,甚至想要害了她的性命! 吴春红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冰湖水,不断的挣扎着,唐宝儿真想一走了之了,但最后她还是将原本捞鱼网的鱼给倒到了一旁,又把捞鱼网伸下去,让吴春红抓着捞鱼网上来。 从冰窟窿里出来时,吴春红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紫,唐宝儿看到她的模样,想到刚才如果是她掉进了水里,吴春红肯定不会救她,吴春红这是要她死啊! 太恶毒了。 唐宝儿心里除了愤怒就没有其他的情绪,这就叫害人害己。 唐宝儿才懒得管她,提着那自己捞上来的鱼往家里走了。 唐宝儿拎着这么大一条鱼回来,可高兴坏了唐家人,年节的鱼卖出了天价不说,还是有价无市,早早就被抢光了,能在除夕炖上一条鱼,就意味着来年年有余,这可是新年的好兆头。 “咱们宝儿可真厉害!怎么就让你捞着这么大一条鱼了呢,看来是被福星庇佑的好孩子!”陈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想到那上次的河蚌珍珠,怎么就让宝儿一个人摸着了那大河蚌呢! “这还是托宝儿的福,让咱们也能在除夕吃上鱼了!”唐老三笑道。 “这鱼估计得有四斤多。” 这时成鸣他们也回来了,水桶里提着几十条小鱼,在看到唐宝儿带回来的鱼时,围了一圈啧啧惊叹。 “早知道那个冰窟窿竟然能捞到这么大的鱼,咱们也不用费劲去凿新的冰窟窿了!” 姚秋月接过他们的小鱼,笑着宽慰地说道,“说不定人多了,反而把鱼给吓跑了。” 一家人的欢声笑语飞出了院墙,而吴春红这边,她拖着快冻僵的身体回到家时,张兰花看见她的模样,忍不住破口大骂。 “夭寿哟!你咋不长眼睛,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你这是要触谁的眉头啊!” 吴春红打断了她娘的话,“娘,是那唐宝儿推的我!她把我推进了冰窟窿里,她这是想要害死我啊!” “啥?唐宝儿?”张兰花愣了一下。 “就是咱们村里唐家四房那个唐宝儿!她嫉妒我在学校成绩比她好,胡老师看重我,她恨死我了,想要我的命!娘,你一定要给我讨回个公道!”吴春红将自己的话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 吴春红这一说她想起来了,张兰花前几日去大队交年猪时,记得唐家那猪养得又肥又大油光水亮的,估计能剩下大几十斤的猪肉,而他们家的猪因为不舍得喂粮食,往日里吴春红也怠惰不愿意上山打猪草,忙活一整年下来竟然就得了几斤肉,她今天就要让那唐家用猪肉来给他们一家赔罪! 张兰花气愤道,“太可恨了,让我去找那唐家要个说法!” —— 唐家几个媳妇已经在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了,先是蒸了一盆白面馒头,一大盆玉米面馒头,把那四斤多的鲜鱼宰杀了,烧大火放进锅里炖,鱼汤上边已经浮着一层淡淡的黄油,空气中都飘满了鱼香。 张兰花还没踏进唐家的门,就闻到了诱人的炖鱼的香味,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感觉肚子都不争气的咕噜了两声。 绿水村一共有两百多户人家,平日里张兰花跟他们也没有往来,这突然上门,姚秋月来愣了一下,才挤出笑道,“张嫂子找谁?” 来者是客,平日里又是乡里乡亲的,姚秋月还抓了把炒熟的南瓜子给她。 张兰花掂了掂手上的南瓜子,冷笑了一声,“我这次来是找你们家唐宝儿的,小小年纪怎么能这样恶毒,竟然把我家春红给推进那冰窟窿里,她这是想要杀人啊!你们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今年我们家这年夜饭就在你唐家吃了!” 陈老太听见这话,忍不住呸了一口,“我还没见过大年三十上别人家里撒泼的!你竟敢污蔑我们家的孩子,上下嘴唇一碰张口就来啊,我还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姚秋月冷笑了声,“你说宝儿推你家闺女进冰窟窿?!说话做事是要讲究证据的!不然我们就去大队长那里告你!” 唐家一家人看起来不像软柿子,张兰花挺直了腰板,硬气道,“这都是我闺女亲口说的,她说唐宝儿嫉妒她学习成绩好,老师看重她!” 这话正好让成和听见了,“宝儿嫉妒吴春红?她脑子发烧神志不清了吧,宝儿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你们家吴春红连年纪前三都进不去!”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胡说!”张兰花加重了音量。 “上次高老师抽背课文,全班人都背出来了,就你们家吴春红和成孝没背出来,宝儿她这么聪明,会嫉妒一个连书都背不出来的笨蛋?!” “你、你……”张兰花指着成和。 正在屋里玩翻花绳的唐宝儿走了出来,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吴春红她娘,我成鸣哥哥叫我在冰窟窿旁边看着,吴春红偷偷绕到我的身后,想要把我推进冰窟窿里,结果她自己脚滑了掉进了水里,我用捞鱼网把她救了上来。” 毕竟事发现场只有她和吴春红两个人,没有其他人证,唐宝儿一开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没有说,没想到吴春红竟然倒打一耙,想要反过来泼她一身脏水。 “你胡说八道!”张兰花不信,“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陈老太冷笑了一声,“现在知道要讲证据了?!你刚才空口白牙污蔑我们家孩子的时候呢?事实就是,我宝儿说的都是真的,而你们家吴春红忘恩负义害人害己!” 张兰花踉跄了几步,自知讨不着好,谁知道她的脚刚跨出去门,就被姚秋月叫住了。 “慢着!” 张兰花还以为能落着点什么好,结果姚秋月一把把她手里的南瓜子给抓了回去,手一扬就撒在了地上,“我们家的南瓜子就算喂鸡也不给你这种泼皮无赖吃!” 连林丹红都忍不住呸了一句,“什么人啊!”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6节 第22章 过年啦 家里大人在准备年夜饭,家里的小孩就跑到外面去捡了烧剩下的鞭炮来放,每逢年节,捡鞭炮就成了孩子们最热衷的“冒险行动”,轰的一声鞭炮炸开了,红色的炮屑炸了一地。 都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每逢过年,大人都尽量不给孩子安排活,也不打骂孩子,过年这几日就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天天就是跟着年纪大的孩子疯跑玩闹。 唐宝儿胆子大敢点炮仗,她手里拿着一支线香,把炮节在空地上摆放好,然后蹲着靠近了用线香对着那引线一点,点着了之后又迅速捂着耳朵到远处蹲下。 “砰”的一声,那鞭炮炸开,几个孩子们高兴得欢呼起来,唐宝儿也受到了欢快的氛围感染。 “幸好那个吴春红没得逞,不然宝儿要是掉进冰窟窿里,就算捡回一条命,也会感冒发烧的!”晓梅愤愤不平道,这人怎么这么坏呢。 “没事的,我好好的。”唐宝儿想起什么,从脖子里拿出来那个银制的长命锁给他们看,“这是我外公外婆给我的长命锁,有它保佑着我呢!” 姚父姚母送给自己的长命锁,这么多年来唐宝儿一直贴身戴着,藏在衣服里。 唐宝儿的话说完,大家都围了过来看她的银锁,“这小银锁可真漂亮!” “宝儿你的外公外婆对你可真好。”其中一个人羡慕的说道,他们的外公外婆自己的孙子女一大群,哪里会给外孙送小银锁。 听到他这么说,唐宝儿不好意思的笑笑,但心里却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她的外公外婆确实对她很好。 大概下午五点的时候,各家的大人都陆陆续续来叫自家的孩子回去吃饭了。 除夕这一年是一年之中最隆重的一天,不管贫穷还是富裕,家家户户天一亮就要开始忙起来了,虽然忙,但大家都很高兴,忙得快乐,忙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忙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到了除夕这天下午,家里人开始准备年夜饭。年夜饭不单单是一顿饭,还是种郑重庄严的仪式,这一顿饭之后就需要道别旧岁迈入新岁了。 唐家也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鲜炖鱼汤,加了豆腐一起炖的,奶白奶白的汤面上还撒着碧绿的葱花;红糖油糕,里边是红糖馅,一口咬下去又甜又绵软;还有五花肉炖排骨,加了豆角土豆一起炖,炖到软乎烂乎了排骨一嗦就能脱骨;为了不让这顿年夜饭显得过于单调,还另外多加了一个炒白菜,加了点猪油渣,炒出来香喷喷的。 家里除了逢年过节能吃上细粮的次数不多,今天特意蒸了一盆白面馒头和一盆玉米面馒头,就为了让大家都能敞开肚子吃。 开饭之前,姚秋月给大人都倒上了一杯白酒,给孩子们倒了橘子水。 唐老三开口道,“娘,您说两句吧。” 陈老太看着家里团团坐的一群人,除了长房一家其他人都在,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陈老太忽然想起来自己早死的男人,这些年日子过得再难,吃草皮吃树根吃观音土,但她还是把七个孩子都拉扯长大了,并且看着他们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生儿育女,这辈子也算对得起他们老唐家了。 陈老太眼睛有些泛酸,她看着大伙说道,“今年靠着大家伙的努力,家里终于有了些余钱,日子过得也比前几年好了,相信靠着大家的努力会一年比一年好,孩子们要好好上学,只要他们想上,不管多难都要给他们供出去,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陈老太的话说完,大伙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 橘子水酸酸甜甜的,喝起来冰冰凉凉,唐宝儿小口小口的啜着喝,不舍得一下子喝完了。 “动筷吧。” 陈老太先动了筷子,大家才开始吃起这顿年夜饭来,姚秋月先给闺女拿了个白面馒头,白面有种独属于白面的香甜气味,松软香甜,白面馒头可真好吃。 每喝一口鱼汤都能尝到汤里化开的鱼肉,熬得浓浓的很鲜,五花肉排骨吃起来油汪汪的,里边的土豆和豆角太香太下饭了,白菜脆生生的,也格外的好吃,红糖油糕不仅糖多,外酥里嫩油还多,果不其然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喜爱。 吃完晚饭,大人坐着喝茶聊天,小孩子就在屋里玩自己的游戏,唐宝儿拿出了自己的花绳跟晓梅晓巧她们玩翻花绳的游戏,这是一截红色的长两三尺的棉纱绳,只需一根绳子和一双手,就可翻出千奇百怪的花样来。 玩了好一会,已经把会的“渔网”“蜘蛛”“麻花”“飞机”“花瓶”“五角星”花样都翻了个遍,晓巧没了兴致要到院子里玩,唐宝儿就自己在炕上玩着翻花绳的游戏。 唐宝儿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唐宝儿脸上带了笑容,“成鸣哥哥,你要玩翻花绳吗?” 成鸣过了年就满十二岁了,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从里到外无一不彰显着少年的风姿。 成鸣这倒忍不住犯了难,这翻花绳是女孩玩的游戏,他从来没玩过啊。 唐宝儿正缺个玩伴呢,当即说道,“成鸣哥哥,我教你呀。” “好啊。”成鸣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白牙,看着很清秀俊朗。 唐宝儿把花绳从一个人的玩法切成了两个人的玩法,将绳子先绕出一个花样来,“你这个手撑着这里,另一个手勾着这样……” 唐宝儿在教他的时候很认真,瓷白的脸上满是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成鸣冰凉的手指一不注意就碰到了唐宝儿的手,热乎乎的,像冬日里的小火炉。 “成鸣哥哥。”唐宝儿看他走神了,出声提醒他。 “噢。”成鸣回过神来,睫毛轻动,按着她说的将花绳从她的手里翻到了自己的手中。 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唐宝儿显然很高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来,“成鸣哥哥好厉害啊,这个花样可难了,连我都经常出错,你竟然一次就翻成功了,看来我教得也不错!” 唐宝儿说话的声音很悦耳动听,像是冬日里潺潺流动的温暖的清泉,唇角的笑容甜甜的,连成鸣也受到了感染,眉眼间带了高兴的色彩。 除夕夜,一般都是整个通宵不睡觉,灯火通宵不灭,叫守岁,俗名“熬年”,据老人说,除夕夜里能熬夜的人好,预示着精神好,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驱走,来年有福,吉祥如意。 大概晚上10点左右,姚秋月笑着叫他们去吃饺子了。 “吃饺子了!”院子里响起孩子们的欢呼声。 孩子们都一窝蜂的跑了进去,围在锅边等,白白胖胖的饺子浮在上面,每一个看起来都十分诱人。 饺子有白菜馅和韭菜馅的,饺子皮又软又筋道,饺子馅鲜嫩多汁,原本摆年夜饭的桌子早就被收拾干净了,大家伙又在饭桌上开始吃饺子,一口一个,饺子吃到肚子里热乎乎的,感觉冬天的寒气都被驱散了。 “慢点咬!小心磕着牙,看看是谁运气好能吃到包着硬币的幸运饺子。” 姚秋月提醒的声音刚说完,唐宝儿就感觉咬到了什么硬的东西,她吐出来一看,果然是一枚硬币。 “哎呦,原来是宝儿吃到了幸运饺子,真不愧是咱们家的小福星!”侯松梅笑道。 “硬币,快看硬币!” 大伙都很羡慕,吃到了幸运饺子可是件幸运的事情,说不定来年就走大运了。 “宝儿,快许个愿望。”姚秋月看向自己的闺女。 “许个愿望……”唐宝儿听姚秋月的话,闭上眼睛许愿。 “我希望在新的一年,我能够快点长大,每天都能吃好吃的,开开心心,玩很多很多好玩的,爹娘美满幸福,奶奶身体健康……”唐宝儿默默在心里想。 “好了。” 唐宝儿将吃到的硬币洗干净了放衣兜里,感觉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甜的。 吃完饺子,大家又继续守岁,唐宝儿往年都没守过整个通宵,她立志今年一定要守到明天天亮,早早的就提醒姚秋月自己要是睡着了一定要把她叫起来。 除夕整个晚上都不许熄灯的,围坐炉旁闲聊,等着辞旧迎新的时刻。 外边响起一阵阵轰隆隆的鞭炮声,原本都有些困倦的大人小孩都打起了精神,欢呼道,“新年到啦!该放鞭炮了!” 大伙一起跑出院子里,长串的红彤彤的鞭炮一早就挂好了,唐老二点燃鞭炮,“隆隆”的鞭炮声在院子里响起,预示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红红火火。 陈老太给几个小辈都准备了压岁钱,就是一两分钱,纯粹是给大家发个彩头。 唐宝儿领完了红包后,早就困得不行了,靠在姚秋月怀里睡着了。 姚秋月看着两个嫂子,笑着说道,“这丫头每年都说要守完一整夜,但没有一次成功的,今天还提醒我叫她了,嫂子你们先继续唠着,我先把她抱回去睡觉。” 姚秋月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不舍得叫醒已经睡着的唐宝儿。 林丹红吃着瓜子,酸溜溜的说了句,“老四媳妇对这丫头可真好,不就是个捡来的丫头,看她稀罕成那样。”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只能捡个外边来路不明的弃婴回来养。 林丹红心里不屑的想,要是儿子也就算了,这闺女终究是别人家的,一旦嫁人了就是泼出去的水,以后看他们两口子老了怎么办。 听到她这样说,侯松梅感觉手里的瓜子嗑着也不香了,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宝儿这么乖巧伶俐,要是我有这么个闺女我也稀罕。” 姚秋月将唐宝儿抱回了北屋,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到床上,又扯过棉被给她盖上。 想起来什么,姚秋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在孩子的枕头旁边。 虽然村子里没有消费的地方,但姚秋月偶尔也会给唐宝儿一点零花钱,让她自己攒着以后可以花,她今天还在红包里塞了整整一块钱,这对于唐宝儿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了。 姚秋月在孩子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姚秋月想起来第一次丈夫把宝儿抱回来时,那时候的她是那么幼嫩,好像一粒包在荚中的青豌豆,仿佛就在一转眼,孩子就长这么大了。 宝儿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让她和唐实操心的时候很少,姚秋月有时候会感念孩子的懂事,有时候也会心疼她的 “宝儿,你是娘的小棉袄。” 唐宝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娘。”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唐宝儿摇了摇头,“娘,我许的愿望是我希望我能尽快长大,这样我就能帮你和爹爹分担更多的事情了。” 姚秋月愣了下,才坐下来将女儿搂到怀里,“宝儿,不用着急长大,长大成人本身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长大意味着承担更多的责任,拥有更成熟的思想,需要独自面对更多的人情世故等等,这些会像一座座山一样压得大人喘不过气来,娘只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健康快乐就行了。” 唐宝儿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是她娘的话让她鼻子酸酸的,她忍不住抱住了姚秋月,“娘。” 外面寒风呼呼吼叫,但屋里暖烘烘的,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宁和舒服。 第23章 分家 第二年,冬天。 北风裹挟着飘雪,绿水村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外边狂风呼啸,屋里却很干燥暖和,闺女宝儿在身旁熟睡着,浑身上下都裹在厚实的被子里,只有光洁的脸庞露了出来。 他们夫妻俩却没睡着,昏暗的煤油灯下,唐实拿着纸笔在盘算记录着,想着等来年开春了,能不能再往那黑市里倒腾点什么营生。 姚秋月则翻出自己的高中课本来看。 自从把这套课本拿回来了之后,姚秋月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看,感觉以前学过的知识点都在脑子里重新活络了起来。 姚秋月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期盼着什么,但接二连三的报道,让她心里有了一种预感。 世事要变了。 陈老太从茅厕回来时,看到北屋那边还亮着灯,刚靠近就看见在煤油灯下算账的唐实,陈老太看着地面上厚厚的积雪,背着手往回走。 她的这几个儿子里,属这个小儿子唐实最机灵。 可惜再机灵的人,也被这一大家子束起了手脚,做事情只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这些年大家伙在一口锅里搅着过日子,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但实际上早已经是面和心不和。 孩子们都大了,就拿吃饭来说,家大口多,老二媳妇林丹红总想要给成孝捞一碗稠的,但一个锅里就这么点,你捞了稠的别人不就得喝稀的了? 老三媳妇不愿意啊,她那边可有两个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有老四媳妇也不是泥人捏的,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吃这个亏。 都抢着第一个盛饭。 陈老太心里已经有了分家的念头。 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7节 每年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山里的不少野兽都会深山里跑出来觅食,这可是打猎的好时候,运气好不说野鸡山雀,连狍子都有可能能打到,队里没什么活,唐实干脆就背上自己做的弓箭和两三个相熟的村民上山去了。 唐实盘算着,要是能打到猎物,不仅家里能开开荤,还能到黑市上去卖钱,这几年都没怎么做新衣服,唐实自己无所谓,但他想要给姚秋月买一件毛领的大氅。 最近频频降雪,山上都堆了厚厚的积雪,夜色将近,还不见唐实回来,姚秋月从厨房出来时,脸上也不免带了些焦虑,问在用簸箕逮鸟的唐宝儿,“宝儿,你爹还没回来吗?” 往常唐实他们上山打猎,天黑前就会回来了。 唐宝儿摇了摇头,“没看到爹的人影。” 母女俩刚说着话,便听到南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的声音,似乎整个地面都震动了一下,像是地震了一般。 姚秋月感觉眼前一阵发白,震动来源的方向正好是唐实他们进山打猎的绿桂山,她忍不住抓紧了唐宝儿的手,感觉心里颤得厉害。 打问了一圈,才知道是雪崩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整个村子淹没在了黑暗中,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人正是陈方平,就算是冬天还是跑出了满头大汗。 母女俩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盯着他只等着他的下文,“方平,出什么事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嫂子!我说了你可一定要挺住!我实哥、我实哥他被压在山里了!雪崩时,实哥他把我推开了,自己却被压在了雪下!” 陈方平看着这母女俩,不忍的别开了目光,要是唐实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必须要肩负起照顾这一对孤儿寡母的责任。 “压在山里、压在山里是什么意思?!”姚秋月问出这话时,感觉脑袋嗡嗡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般止不住的落下来。 一阵眩晕袭来,姚秋月感觉眼前一花,身体就栽倒了下去。 “娘!” “嫂子!”陈方平忙将姚秋月扶住了,对着里边喊道,“老二老三,大娘!快出来!” 山里搜救那边还没有消息,姚秋月倒是切切实实的病倒了。 北风呼啸,昏暗的煤油灯下,姚秋月缓慢的睁开像是有千斤般沉重的眼皮,唐宝儿就守在床边,听到有动静忙凑了上去,“娘,你醒了?” 姚秋月抓握起孩子冰冰凉的小手,想要坐起身来,但浑身上下发烫没有一点力气,“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 姚秋月心里咯噔了一下,“你爹还没有消息吗?” “方平叔他们连夜不停的在山里找,但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唐宝儿也想进山里帮忙找人,只是方平叔叫她不要去添乱,加上娘这边需要人守着,唐宝儿才放弃了进山的想法。 姚秋月唇角苦涩,一天一夜,在雪里被埋着,哪怕人被雪压着没有造成致命伤,说不定也会因为失温被冻死了。 姚秋月只恨自己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如果她没生病,也能去帮着进山搜救。 家里没有其他人,熬好的药在砂锅里温着,成鸣回来时,就闻到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从厨房里飘出来,他到厨房发现是唐宝儿小小的身体在灶前坐着,用一把蒲扇在给炉子扇风。 成鸣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他不敢想象,要是四叔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宝儿妹妹该怎么办。 苦涩的药汁咽了下去,姚秋月浑身酸麻,手脚都没有力气,只能让宝儿喂着自己喝。 “大夫说您是急火攻心,加上平日里身体太虚了,所以才会一下子病倒了,一定要好好静心养着。”唐宝儿知道要想让姚秋月现在静下心来养病,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娘,爹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姚秋月听到这话,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但愿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想给我买一件大氅,你爹也不会冒着风雪进山打猎。” “往年爹爹也进山打猎,都好好的回来了,就是今年太背时了。”孩子的话语柔软稚嫩。 “宝儿,到娘怀里靠着。”姚秋月叹息了一声,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唐宝儿听到这话,将用来装药的碗给搁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脱去了鞋袜,小心翼翼的靠进姚秋月的怀里,怕压着姚秋月,唐宝儿还用手撑着一边,不敢整个人都靠在她的怀里。 唐实雪崩时摔进了捕猎的陷阱里,这是一个天然的大坑,幸运的是大坑里堆了不少干草,温暖干燥,让他不至于直接被过低的温度冻死,不幸的他的腿被捕兽夹伤了,伤得不轻,流了一堆血。 寒冬时节,农村有些人会放夹子抓黄鼠狼,剥掉皮毛拿去黑市上卖,黄鼠狼的皮毛值钱,不过这几年抓得紧,都是偷偷的干,这些捕兽夹藏在草堆陷阱里,不走运的中招了也是有的。 唐实强忍着剧痛,用尽全力,硬生生将那捕兽夹给掰开,又寻来几根树枝,扯下身上的衣服布条,将受伤的腿给包扎了起来。 用树枝将压在陷阱上边的积雪捅落,一眼就望见了阴沉的天空,只是他的腿受了伤,靠着自己爬不出去这个大坑,幸好随身带着的火石还能点着火,唐实就生了堆火,只能在陷阱里等待救援。 唐实被从捕猎坑里救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了,被担架抬回来时,陈老太直接就给施救的村民们跪下了。 陈方平忙将陈老太扶起来,“大娘,是我该给您磕头道谢,如果不是实哥被埋在雪里的就是我了。” 陈方平没有唐实的急智和体魄,说不定根本没命等到救援。 “您让实哥好好养着伤,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开口。” 陈老太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握着陈方平的手连连点头,“好孩子……” 唐家一下子就多了两个病号,姚秋月这病来得急,需要慢慢将养着,而唐实的伤在腿上,听说那捕兽夹硬生生给伤到骨头了,没个一两个月估计好不了,这两口子一个要养病一个要养伤的,唐实一个大男人挣不了工分,姚秋月也干不了家里的杂活。 还有那个拖油瓶唐宝儿,人年纪不大,吃的倒是不少。 林丹红的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两个月挣不了工分啊,那得他们二房三房多挣多少,才能补回老四这一个全劳力、老四媳妇这个半劳力的工分? 更何况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落下了什么毛病成了残废,这不是要把他们拖累垮? 不行,不能继续跟着在这个油锅里搅和了! 林丹红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厨房里唐宝儿正在熬药,一股难闻的药味往外窜,林丹红嫌恶的捂住了鼻子,心里骂了一句晦气。 天天熬天天熬,家里的气运都要被晦气的四房给败光了! 她刚出门,就碰见唐老二闷不做声的在墙根下抽旱烟。 林丹红觉得还是要打问一下唐实的情况,“孩他爹!老四的腿怎么样了?” 唐老二黑着脸,“刚才去瞧了,动都动不了,疼得满头是汗,估计够呛。” “这老四也是拎不清的,大雪天还要进山里打猎,现在腿断了,这不是成心想要拖垮咱们一家吗?!”林丹红不吐不快道,全然忘记了唐实以前打猎给家里开荤时她有多高兴。 “老四这躺一天不见的就是十个工分,他要是躺上两个月不见的就是六百个工分,躺上三个月就是将近不见了一千个工分,一千个工分啊!唉,老四,真是的!”唐老二用旱烟管敲着泥面,虽然嘴上没明说,但心里也是怨恨唐实不争气的。 林丹红这听着男人算,感觉心里都在滴血,“孩他爹,那你说该咋办,这不见了这么多工分,这肯定得饿肚子了,我们大人勒紧裤腰带忍忍就过去了,可咱们成孝本来身子就弱,他可饿不得啊! 唐老二嘴里吐出一缕烟,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幽幽的说道,“等天晴了,你到城里去找一趟大嫂吧。” 第24章 分家2 县棉纺厂的职工宿舍里,这是一栋刷着白墙的筒子楼宿舍,一间不大的宿舍里摆着两张床,都挂着床帐,往日里唐忠刘芬两口子睡一张床,成润兄弟俩睡另一张床,角落里堆着水桶木盆等杂物。 天刚亮,妻子刘芬还在睡着,鼾声如雷,唐忠就轻手轻脚的起来了。 唐忠往日里的工资都是尽数上交,刚把放钱的抽屉拉开,用两指偷偷夹出几张钞票,身后就传来刘芬哭天喊地的声音。 “好你个唐老大竟然敢偷拿家里的钱,你是不是又要给你那老娘寄钱?!我真是白嫁给你了!偏帮着你老娘那些人欺负我们母子,你知道你老娘给我们多大的屈辱和难堪吗?!敢情不是让你滚是吧?!” “你知道成新差点叫老四两口子收养的那个死丫头害死!你今个儿要是敢寄这个钱回去,我、我就带着成润兄弟俩回娘家!”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这么负心汉!” “你给我!快给我你!” “我不给!” 刘芬这话说完,便要上前将唐老大手里的钱给抢回来,两口子就这样推抢起来,唐老大实在烦了,一把将刘芬推倒在地上。 “你竟然敢推我?!”刘芬尖锐的腔调里充满难以置信。 往日里唐老大就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更别提跟她动手了,往日里她跟他吵跟他闹也只会闷不吭声。 “哎呦,你个没良心的忘恩负义的,你忘记这些年是谁给你操持里里外外,是谁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你竟然敢推我?!” “我娘她辛辛苦苦一辈子才将我们兄妹几个养大!这个县棉纺厂的工作机会也是家里掏空家底给我争取来的!”唐老大攥紧了拳头,拨高了音量道。 丢下这句话,唐老大就拿着钱出了门,门甩得震天响。 “你、你你……”刘芬掩面哭了起来,“哎呦,我这命真苦啊,你出来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 唐老大还没回来,家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林丹红看着刘芬挂在走廊上的衣服,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这衣裳料子可真好,摸在手里滑溜溜的,一点都不皱,不愧是的确良……” 刘芬看向林丹红的那因为常年干农活长着冻疮黑不溜秋的手,嫌恶的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忍住了嫌弃笑着招呼她进来坐,“来喝点汽水,这是北冰洋,我两个娃儿就喜欢喝这个,你在老家估计没喝过这玩意儿吧,快尝尝!老二媳妇你这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汽水可真好喝,一口下去全是汽,甜滋滋的。”林丹红喝了半瓶子汽水,才想起来这一趟的正事,把唐实被捕兽夹夹断了腿,姚秋月病倒的事情都跟刘芬说了。 刘芬冷笑,“我就说老大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老家那边又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还不知道得往里贴多少钱,老大这点工资全让家里给拖着败光了,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老四一个大男人挣不了工分只能白吃干饭,老四媳妇病殃殃的也干不了活,还要供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野丫头上学,这四房一家简直就是吸血鬼,想要吸干我们所有人的血啊!” “走!” 林丹红还喝着汽水就被拽了起来,“去哪?” “回去分家!” “啥?分家?”林丹红瞪大了眼睛,分家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太震撼了,她可从来没想过分家,最多想的便是让四房多掏点钱出来填一填亏空,“那娘能同意?” “管她同不同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夫死从子,儿子大了要分家老娘还能有不同意要拦着的道理?我看这个家必须得分!” 刘芬尖声道,“只要你们二房坚定的跟我们大房站在同一条阵营,这个家一定能分成功,大不了咱们两家分出来单过,难不成你还想等着让老四一家把咱们都拖垮?!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成孝想想啊!” 提到成孝,林丹红也下定了决定,她攥紧了拳头,“大嫂,你说得对,这个家必须得分!” 唐宝儿在厨房熬药,孩子的眉宇间挂满了忧愁,娘病着,爹的腿也伤了,虽然很多时候家里的其他大人没有明说,但唐宝儿还能能察觉到大伙的不满。 爹娘都挣不了工分,她只能尽量少吃一点饭,这样家里的其他人就不会有那么多意见了。 唐宝儿算着时间,看到那药都熬好了,便拿起来一块布裹着那瓦罐的手柄,将墨黑的药汁倒进碗里。 晓梅鬼鬼祟祟的从外边跑进来,一脸严肃的抓住唐宝儿的手,“宝儿,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我娘到城里找大伯母去了,说不定咱们就要分家了,你快让四叔想想办法,怎么样能拦住我娘他们分家!” 晓梅不想分家,这大伙在一个锅里搅着,她跟晓巧两姐妹待遇还不会太差,起码表面跟成鸣成孝他们都是一样的,要是分了家,估计锅里就剩一碗稠的都捞给成孝吃了,她跟晓巧只能喝稀的! 而且晓梅喜欢和宝儿一块玩,要是他们分家了,她跟宝儿就不是一家人了。 “啥?分家?”唐宝儿睁大了眼睛,这个消息给她的震撼太大了。 唐宝儿忙端着药要去了北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唐实和姚秋月。 姚秋月躺了几天,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一两天就能下地干活了,唐实腿上缠着绷带,靠着两个枕头在床上坐着,沉默的听完了唐宝儿的话,没有很震惊的表情,只是把宝儿叫到自己跟前坐着。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8节 “媳妇,宝儿,你们相信我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吗?” 唐宝儿点了点头,爹爹在她心里就是最无所不能的人,六年前如果不是爹爹把她从黄河边上救起来,她早就没命了,“我相信爹爹。” 姚秋月更不必说了,她高中毕业之后就嫁给唐实,已经快十年了,唐实就是她们母女俩的倚靠,她有什么信不过的。 “趁这个机会把家分了也好,一大家子人在一块搅和,束手束脚的,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背地里嫌隙埋怨只会多不会少,以后我就是你们娘俩的后盾,靠着我挣工分养活你们娘俩绝对没问题,而且我前段时间到城里办事,听说有些地方的政策已经变了,开始允许私自买卖了……” 唐实知道,无论是大嫂,还是二哥二嫂对他们夫妻俩收养宝儿这件事一直很不满,哪怕他们两口子再卖力干活,挣的工分都填进了家里,就养这么一个闺女,还是没办法改变他们对宝儿的态度。 唐实很少会跟姚秋月说起这些。 姚秋月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唐实会舍不得分家,毕竟那些都是他的家人。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姚秋月看着丈夫问道。 唐实点了点头,“媳妇,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只愿意让我在乎的人过得好,媳妇你、宝儿、还有咱娘。” “爹。”唐宝儿靠在唐实的怀里,原本慌乱的心也安稳下来了,她现在感觉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人撑着了。 唐老三正在院里修凳子腿,就看见刘芬和林丹红领着唐五叔、大队长唐得福、已故金老先生的遗孀金家奶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家门,他心里正疑惑着怎么她们怎么一群人一起过来了,正想上前招呼两句。 “五叔,您怎么来了?”唐五叔是他们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是死去的唐老太爷的堂弟,他们兄弟几个一向尊敬这位长辈。 唐五看他这么模样,微微皱了下眉头,“不是你们家老大媳妇说要分家,所以才请我过来做个见证吗?” 唐五这话一出,唐老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大嫂二嫂嫌老四一家累赘,迫不及待的想把他们分出去呗,当下就沉了脸色,“五叔,你弄错了,咱们家没有要分家!” 刘芬不经陈老太同意就请来了这些德高望重的人,就是想着逼着他们分家,免得夜长梦多,刘芬想到唐老大寄回来的那点子钱就觉得肉痛到不行,而且她很有把握,二房一家一定会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 “老三,我是长房长嫂,分不分家也该由我和娘说了算吧,咱们家这日子早过不到一块去了,与其再这么搅和下去,我看不如趁今天各位长辈都在趁早分了,让大家也落个清净日子过!” 林丹红开口,“就是,儿大分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有不给分家的道理!” 乌泱泱的一大伙人挤满了唐家这个泥巴院。 “老四腿伤着,老四媳妇还病着呢,你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分家,这不是让他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去吗?!”唐老三坚决不同意分家。 侯松梅没说话,她不像丈夫那样对这一家子人充满感情,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看向院墙下抽旱烟的唐老二,“二哥,你说句话啊!” 唐老二叹息了一声,只是无奈的看了一眼林丹红。 看起来就像是被逼无奈的模样,“分了吧,早点分了落个清净……” “娘,您的看法呢?”唐老二幽深的目光落到了陈老太的身上。 唐五他们这算是看明白了,合着是唐家大房二房联合起来逼着陈老太分家呢,当下也皱紧了眉头,心里不想掺和这一大家子人的事,但无奈人已经被刘芬架着骗过来了,“你们这家到底分不分?能不能给个准话?!” “五叔。” 唐实虚弱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众人看过去,姚秋月和唐宝儿扶着伤了腿的唐实从屋里走了出来。 成鸣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扶着唐实,“四叔。” “我同意分家。”唐实的脸色苍白,声音却是掷地有声。 唐实的话一出,唐老二几人都感觉心里松快了不少,连现在最拖累的四房一家都同意分家了,陈老太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的。 “老四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你有没有想过分家意味着什么?!”唐老三上前道。 唐实摇头道,“三哥,我是认真的。” 陈老太扫了一圈众人,怎么会不明白他们心里的想法,心里也叹息了一句,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还是早分了好,起码还能保留住他们兄弟的最后一点感情。 陈老太背着手,虽然摆出了一副失望的脸色,但还是很冷静的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理由不同意分家,本来这家早就该分了,在你们成家的时候,只是因为前些年日子过得太难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想着大家伙在一起过日子,日子总能过得好一些。” “现在家里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人多口多,一个锅也搅不开,从今以后就各过各的吧,正好今天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都把五叔、得福、金老夫人都请过来了,就烦请他们帮忙着做个见证。” 陈老太的话一出,几人大喜过望。 本来还以为陈老太这一关得是个难关,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过了。 只是林丹红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得意,大伙都知道是她和刘芬去请的五叔,这家是分了,这家一分,刘芬拍拍屁股回了城里,她倒是落一身清净利索了,可这逼着老人的分家的名声全落在她身上了! “老嫂子,你想清楚了么?”唐五问道。 “想清楚了。”陈老太闭了闭眼睛。 “你看还需不需要再叫老大回来一趟?” “不必了,既然要分家,那就痛痛快快的分,别拖拖拉拉的,今天这个家就由我作主分了。”对于大儿子,陈老太是彻底心寒了。 自从被招工后,老大一家就住进了城里,轻轻松松的过他们一家的自在日子,这老家一大家子人是怎么样勒紧裤腰带过活,他也看不见了。 原本还会每个月寄些钱回来,但自从上次刘芬回来之后,钱也直接断了。 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闹得家宅不宁,连带着两个孙子品性恶劣,陈老太再也不想搭理他们大房一家的破事。 唐实和姚秋月两口子都识字,但这分家协议还是得让见证人来着,于是陈老太口述,由唐五来写这一份分家协议。 “家里这一座房子是早些年你们的爹领着你们弟兄几个建造起来的,东西南北一共九间屋舍,往后东边两间归大房一家,西边两间归二房一家,南边三间,两间归三房,其中一间由我老太婆住着,北边两间归四房。” “家里有碗十七只,按着人数各拿各的,门口的枣树四家共有,待会我把家里攒的钱、粮食、粮票都拿出来分成五份,你们兄弟一人一份,我老太婆拿一份,往后你们就另起炉灶过日子,钱财进项都独立核算。” 分家协议写完,陈老太亲手把协议交到几个儿子媳妇手里。 刘芬看着这一纸协议,眉眼间止不住的得意,她终于能甩开四房这一家子累赘了。 陈老太看着眉飞色舞的老大媳妇,心里忍不住闷哼了声,但愿她以后别后悔才好。 林丹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很高兴吗?其实也没有,更多的是惊讶,没想到这家竟然这么顺利就分成功了。 陈老太看着老二媳妇,还是忍不住再最后叮嘱了一句,“老二媳妇,你平日里为人计较些,但我知道你人不是个算坏的,你生养的两个闺女都是好闺女,往后一碗水端平,好好待你的几个孩子,后福自然在后头。” 林丹红一直为自己生了两个闺女自卑,对不起唐老二,没想到陈老太竟然还说她生了两个好闺女,后福在后头。 心情反倒是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晓梅眼睛红红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奶还在为她们着想。 对于二儿子,陈老太没什么想说的,她知道分家的背后少不了老二的推波助澜,只是坏名头都让老二媳妇背了而已。 侯松梅看着哭了的唐老三,别开了头,瞧他那出息,除了老三自个,他对他的老娘和家人充满感情,估计其他人都想着怎么分家呢。 “娘,您往后跟我们过吧。”唐老三开口,侯松梅也在一旁点头,“是啊,娘,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大嫂平日里摆着一副城里人的架子,盛气凌人瞧不起她们这几个在老家的媳妇,二嫂是个爱计较的,嘴上刻薄得很,二哥虽然平日里少言寡语,但也是个精于盘算的。 老四虽然人踏实肯干,但眼下又伤了腿,这干不了活只能纯吃干饭。 侯松梅不愿意跟他们继续搅和过日子,但对于通情达理的陈老太,侯松梅还是打心眼里尊敬自己的这个婆婆。 更何况有句话怎么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事再说吧。”陈老太并没有直接给回复。 把四房的那一份分家协议交到老四手上时,陈老太语重心长,“娘对你所有的祝福,都在这一纸协议里头了,往后好好过日子。” 哪怕唐实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谢谢娘。” 这个家就这样分了。 弟兄分家,或者父子分家,这在农村都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吃过分家饭后,入夜了,陈老太屋里点了蜡烛,唐实在姚秋月的搀扶下敲响了陈老太的房门。 “娘,我跟秋月是来请您往后跟我们一块过日子的。” “老四,娘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想法的,之所以同意分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一家子人继续拖着你,好不容易让你们夫妻俩带着宝儿清清净净过日子,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婆就不想给你们增加负担了,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往后我就跟着老三一家过日子。” 陈老太心里想得清楚,老大一家在城里,别说老大媳妇不同意她进城,估计她自己也没办法适应城里的生活。 跟着老二估计喝不上一碗稠的,鸡飞狗跳,落不着半点清净。 想来想去还是老三一家最合适,老三两口子都是厚道的,成鸣成和兄弟俩也懂事孝顺,她跟着老三一家,也能享几天清福。 第25章 蟹粥 虽然分家了,但猪还是几房轮流在喂的,爹的腿伤还没好,娘倒是痊愈了,但整日里除了上工,还要忙着洗衣做饭,所以四房喂猪的任务就落到了唐宝儿身上。 她每天放学了,就提着箩筐往山里跑,每次属她打的猪草最多最新鲜,姚秋月还会额外往猪食里添一点粮食,反正这猪养好了到时候也能大家一块多分点肉,那猪一拱一拱的,吃得可欢实了。 三房一家也不会在这方面占便宜,每次喂猪还是按照没分家前的喂,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至于二房一家,林丹红向来小气刻薄,每次轮到日子了,就使唤晓梅两姐妹上山里把猪草打回来,和刷锅水搅和搅和,稀稀拉拉的一桶就喂给猪了。 这天唐宝儿刚打完了猪草,沿着那小溪往家里走,溪水已经化冻了,潺潺的小溪流里还能看见游动的小鱼儿,想到家里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肉了,她一个小孩没什么,但她爹爹还是个伤患呢,需要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要是能捞点小鱼小虾回去也算是开荤了。 想到这,唐宝儿飞快的跑回了家里,解下那一箩筐猪草,就拎着竹篮往小溪边跑。 她找了个地势低的地方,这里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小水潭,将那竹篮放在水流口处,又弄来了一些鱼草做引诱,做完这一些就蹲在一旁等着。 抬头就看见成鸣跨着大步朝自己走来。 成鸣已经从绿水村小学毕业,升到公社上初中了,听说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穿着一件烟青色的棉袄,皮肤白皙,看起来就是很清秀的少年模样。 “宝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成鸣哥哥,我在捕鱼。” 成鸣看了眼小溪里时不时游过去的几条一两寸长的小鱼,四叔的腿伤着,分家后他们的日子应该也不会过得太好,他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成鸣将口袋里的荷叶包掏出来,是一个热乎乎的褐色的茶叶蛋。 唐宝儿咽了下口水,虽然很馋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成鸣哥哥你自己吃吧。” 其实分家时,唐宝儿他们家也分了两只鸡,一只公鸡和一只下蛋的母鸡,姚秋月每天会煮一个水煮蛋,唐宝儿知道爹爹伤着腿需要补充营养,而且娘每天上工也很累,所以坚决不吃水煮蛋,把水煮蛋都让给爹娘吃。 “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我不能再吃你的东西了。” 成鸣听见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吗?” 唐宝儿点点头,不管他们有没有分家,他都是对自己最好的哥哥。 “那不就是了,不管咱们有没有分家,你都是我妹妹,哥哥对妹妹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成鸣说着就把那茶叶蛋剥了壳塞进她手里,“听话,快趁热吃了。” 酱汁和鸡蛋的香味混合着往她鼻子里窜,唐宝儿忍不住咬了一小口鸡蛋,这茶叶蛋可真好吃,茶叶的香味很浓郁,那鸡蛋都入味了,而且蛋白很软糯蛋黄沙沙的一点也不噎人。 成鸣看她吃了,脸上也不由得露出高兴的笑容。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19节 吃完茶叶蛋,唐宝儿又用水把手洗干净了,成鸣又给她指了指嘴角的位置,唐宝儿才发现嘴角残留了些许酱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沾了水把脸给擦干净了。 她把水里的竹篮捞起来,没有抓到鱼,抓到了三只河蟹,有她的巴掌那么大,看起来还挺饱满的,但唐宝儿还是有些失望,这河蟹吃起来不比鱼,就只有一点点肉能吃。 “咱们回家吧,天快黑了。” 唐宝儿点点头,从小水潭的边上跳到田埂上,跟成鸣并行着回家了。 日暮西斜,家家户户的炊烟往外飘,那嫩绿的草苗正往外冒尖,一幅充满烟火气的农村景象。 姚秋月还没下工,唐宝儿回到家,先把猪草给剁了,猪食桶里已经有半桶子泔水,又抓了两把麦麸,和猪草掺杂到一起,提着猪食桶去喂猪。 猪食倒进猪食槽里,那黑猪就上前拱着吃食,晾在院子里的衣服也干了,她给收回到屋里去。 新的厨房还没有盖起来,他们现在还是共用着一个厨房,只是错开了做饭的时间,林丹红已经做好了晚饭,大葱炒饭和烙面饼,她端着晚饭从厨房出来时,正好看见唐宝儿在院子里摇水把咸菜上的盐粒给洗掉。 她鼻孔朝上,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看四房这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分家是正确的决定。 姚秋月扛着锄头下工时,唐宝儿刚把猪喂好,她看到闺女给抓回来的河蟹,“这螃蟹还鲜活着呢,吃起来肯定很鲜美,我晚上给你们煮蟹粥喝好吗?” “蟹粥?好啊。”唐宝儿高兴的点点头,她还没有喝过蟹粥呢。 姚秋月做饭时,唐宝儿就在一旁帮忙,她看着娘把螃蟹一分为四,把三只螃蟹剁成十二块,“到外边帮娘揪两棵小葱回来。” “噢噢。”唐宝儿跑到院子里,在院墙根下揪了两棵青绿的小葱,把葱须掐去了,上边的泥给洗干净,才拿着跑回厨房递给姚秋月。 姚秋月已经把锅烧热了,划拉一小块猪油丢进锅里润润锅,再加了螃蟹和小葱进去炒香,搁了一小片姜,倒了点米酒,螃蟹的鲜香味马上就被激出来了。 炒到差不多火候了,姚秋月才往锅里倒水,并且加入淘洗干净的大米,再在锅上架了笼屉,把今早吃剩的窝窝头给热一热。 “四弟妹,你这在做什么呢?”侯松梅一家已经吃完了晚饭,她是被香味吸引过来的。 “三嫂,我在熬蟹粥呢,宝儿这丫头在河里逮了几只螃蟹。”姚秋月将锅盖揭开给她看了眼,那粥米绵润,鲜香扑鼻,看着就知道这粥肯定好喝。 “还是你有一双巧手,旁人哪会想到做什么蟹粥啊。”侯松梅笑着道,她想起来姚秋月做的南瓜粉蒸肉,那叫一个香味浓郁,糯而清香,酥而爽口,唐家的几个媳妇里,属姚秋月的厨艺最好,分家了吃不到她做的饭菜还有点可惜。 姚秋月笑道,“我不过是跟着我娘学的罢了,等粥熬好了我给三嫂送一碗过去。” “算了,我们已经吃罢饭了,还是四弟妹你们一家子吃吧。”侯松梅明事理的说道,这蟹粥可是用大米熬的,这年头谁家粮食也不宽裕,熬粥都是数着米按着人头下锅的,谁好意思吃别人家的粥。 二房这边,林丹红看着扒拉来扒拉去的成孝,气闷的用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坐着好好吃饭!” “我不想吃了,太难吃了!”成孝将碗给推到桌子中间。 “你这孩子,我这么辛苦做饭你还挑上了?!我看你是太皮实了欠打!”林丹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舍得真打自己的宝贝儿子,“快把饭吃了,娘下回去公社给你买糖。” 分家之后陈老太还给他们每一房分了十块钱,都是靠着卖神仙豆腐和卖淡水珍珠,还有去年一整年的工分攒下来的,这种能自己管着粮和管着钱的感觉真是舒坦。 晓梅看着被她娘炒得黑乎乎的炒饭,毫无食欲,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想喝蟹粥。 粥很快就熬好了,姚秋月把粥盛到碗里,高粱面做的窝窝头装进盘子里,并且把咸菜给炒了炒,切成丝端了出来,一家三口就开始吃晚饭了。 螃蟹本来只有一点点肉,但熬成蟹粥,整锅粥都有了螃蟹的鲜美,又香又鲜,喝进去整个肚子都暖暖的。 唐宝儿捧着碗,情不自禁的感叹道,“真好喝,娘你熬的蟹粥太好喝了。” 本来吃起来有些刺嗓子的窝窝头,夹着咸菜蘸着粥吃也有了不同的味道。 “还要多亏了咱们宝儿逮的螃蟹。”姚秋月笑着将一条剥了壳的蟹腿喂到她嘴边。 那蟹肉真是鲜美,比鱼肉都还要鲜。 “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等过段时间开春暖和了,我就开始造土坯,把咱们家的厨房给盖起来。”唐实这段时间虽然伤着,但是精神头却很好,一点都没有颓靡不振的模样。 唯一遗憾的就是暂时帮不了妻子干活,这里里外外的活计都只能落在她和闺女的头上。 “那我还得趁这段时间带着宝儿到公社去一趟,买一口铁锅、炒菜的铁勺、再买两个盛菜的盘子,炒菜用的酱油醋,再给宝儿买点好吃的鸡蛋糕。”姚秋月手上本来就有将近五十块钱,加上分家陈老太给她们每一房又分了十块,现在她手里可有一笔六十块钱的巨款。 唐实不管钱,他们家的钱都在姚秋月手里管着。 “鸡蛋糕?!”唐宝儿想起来那入口即化的鸡蛋糕,酥软香甜,带着鸡蛋和面粉的香甜气息,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小馋猫。”姚秋月点了下孩子的脸蛋。 一家三口开始规划着以后的生活。 吃完晚饭,把碗刷干净已经是八点过后了,唐宝儿用热水泡了泡脚,躺到床上,盖着柔软的棉被,想到下次去公社就能吃到香甜的鸡蛋糕了。 原来就算分了家,天也不会塌下来。 第26章 大快朵颐红烧肉 唐宝儿放学回家时,便看到姚秋月已经在厨房做晚饭了,她忙把书包解下,要去帮着姚秋月做饭。 在看到姚秋月手里切的东西时,唐宝儿眼睛一亮,“娘,肉?这是你买的肉吗?” 说着,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姚秋月把已经焯过水的肉切成大块,“我在村口的猪肉摊里割了一斤半的肉,今天来做个红烧肉给你们尝尝。” “红烧肉!”唐宝儿闻言眼前一亮,上次吃红烧肉估计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吧? 唐宝儿坐到灶膛前开始烧火,这柴火也是他们几个孩子轮流在山里捡了抱回来的。 油烧热之后,姚秋月在锅里放了几粒冰糖,炒出褐黄的糖色,再把肉放进去煸炒,直到每一块五花肉都煎到炒到耗干水份颜色透亮、表面微黄,油脂都煸出来了,她才往里倒进热水,又放了点八角、桂皮、香叶的香料,把肉转到砂锅里炖。 那大锅也不闲着,姚秋月揭开木盖子一看,提前发的面已经发酵到满满一大盆了,她用手指在面团中间撮个洞,面团发得刚刚好,已经不会回弹了,拉开里边一看,都是像蜂窝一样的组织。 她取出面团在砧板上,撒手粉后使劲揉,揉到面团光滑之后就把面团分成了十份,再松弛上一会。 姚秋月拿出一个松弛好的面团压扁擀成椭圆形,刷上油之后对折,把刷过油的面对折在里面,再用一把干净的梳子压出花纹,用梳子柄整出荷叶边后,再在中间捏出荷叶角。 这样一个馍就做好了。 察觉到唐宝儿聚精会神的目光,姚秋月朝孩子笑了笑,解释道,“这叫荷叶馍,待会用来包肉吃。” 唐宝儿第一次看姚秋月做这个荷叶馍,但光想着就肯定能好吃。 红烧肉已经炖了一个小时,厨房里都是浓郁的肉香,光闻着就馋得直流口水,姚秋月用筷子插了一下那红烧肉,肉已经软烂回弹了,炖得正合适,她又炒了个酸辣土豆丝,才叫唐宝儿端着蒸好的荷叶馍,她则端着红烧肉和土豆丝进屋里了。 她们端着饭菜进屋时,成孝正在院子里吃糖,看见那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感觉嘴里的糖也不甜了。 已经开春了,早早的就脱下了笨重的棉袄,换上了轻便的春衫,唐宝儿看着眼前的红烧肉,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快吃吧!”姚秋月给宝儿夹了一块红烧肉。 唐宝儿咬了一口红烧肉,浓郁的肉香和软烂的口感弥漫整个口腔,煸炒的时候把多余的油脂都逼出来了,一点都不腻,瘦肉酥韧、肉皮滑糯,瘦肉间的肥肉如同软豆腐一般入口即化,满口盈香,一口下去恨不得把舌头都一块吞下了。 姚秋月将荷叶馍打开,在里边夹上一块红烧肉,再包上些许土豆丝,包了两个分别递给丈夫和闺女,“尝尝用馍馍把肉包起来的吃法。” “好吃!”唐实和唐宝儿皆是赞不绝口。 分家前哪里能这样痛快的吃过肉?每次切上半斤的肉,家里十几口人,只能切成薄薄的一片,然后再加进去一大堆的白菜和土豆,让白菜和土豆也能沾点肉味,别说能在大锅菜里找着一片肉了,就算是找到了,肉味也是淡淡的。 那荷叶馍也好吃,吃起来又甜又松软,闻着一股香甜的面香,夹上肉和土豆丝简直太好吃了。 分家可真好,不仅能吃上肉了,还能吃个过瘾。 一家三口大快朵颐,很快这一斤半的肉就被他们尽数消灭了,那土豆丝也吃了个光,荷叶馍唐实吃了四个,姚秋月吃了俩,唐宝儿也吃了俩,剩下两个姚秋月留着明天早上给唐宝儿当早饭了。 侯松梅出来倒洗脚水时,就听见厨房像是有什么动静,她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进耗子了吧? 她忙将洗脚水倒了,泡脚盆搁到一旁,探到窗户旁边看是有什么动静。 只见厨房里,林丹红弓着身体偷偷揭开了姚秋月炖肉那个砂锅的盖子,看到里边已经一块肉都不剩了,忍不住面露失望之色,心里暗自骂道,老四这一家饿死鬼投胎的,整整一斤半的肉都给造完了! 但看到砂锅里还有残留的肉汁,她掏出怀里揣着的馒头去蘸红烧肉的肉汁。 浓郁的肉香在味蕾蔓延,连这馒头吃起来都格外香,林丹红大喜过望,就听见外边传来侯松梅的说话声。 “咳咳,老三,我怎么听见这厨房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啊?该不会是进耗子了吧?” “那门窗都是关好的,怎么会进耗子了呢?你等着我去拿铁锹!”唐老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听到妻子这么说,就要去拿铁锹逮耗子。 厨房里偷摸着吃馒头的林丹红听到这话,忙憋住气,生怕自己偷刮锅底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心里忍不住骂这老三媳妇真是多管闲事。 “又听不见了?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侯松梅看着真去拿铁锹的唐老三,拉着他往屋里走了。 “听错了?” 唐老三一头雾水,但还是跑去放农具的堂屋把铁锹给放下了。 林丹红在河边洗衣服时,就看见陈方平带着一群人敲锣打鼓的往自己家里走,她忙拦着了陈方平,“方平,你们这是做啥呢?” “噢,是唐家二嫂啊,我实哥被评上见义勇为英雄了,我这给他们家送奖状和奖品呢!”陈方平虽然摆着张笑脸,可笑意却没达眼底,他可是知道他唐实哥刚受伤,这唐家二房就联合大房逼着陈老太分家的事情,虽然趋利避害说是人的本能,但也太无情无义了! “这奖品都有啥?”林丹红看着他们提着的东西,贪婪的问道。 陈方平还是一一细数了这次发的东西,“有一张奖状,一本红皮笔记本,一支钢笔,两斤猪肉,二斗小米。” “两斤猪肉、二斗小米?”林丹红听到这个,眼睛里不由得闪过一抹光。 这买肉要肉票,而且一斤就要七毛九,自从分家后各自过日子了才知道柴米油盐贵,林丹红才舍不得买肉。 小米又叫粟米,质地比一般的高粱黑豆等粗粮要细腻,小米煮饭好经得住吃,一斤米就能顶二斤面,而且小米熬粥也养胃,这对普通人家来说可是顶顶好的粮食。 林丹红盯着他手里提着的小米,那猪肉用一根竹篾提着,看着像是猪前腿的部位,猪前腿的肉特别嫩一点都不柴,“这东西我们有份不?” “唐二嫂你再说什么胡话呢?”陈方平闻言笑了,“村里头谁不知道你们已经分家了,这奖品当然是给四房一家了的。” “好歹唐实是在没分家前救的你,而且他伤着的那段时间干不了活,我们也出了不少力的……”林丹红讪笑道。 陈方平该说的都说了,“我还赶着给他们送东西,就不跟二嫂唠嗑了。” 唐实被捕兽夹夹伤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现在不用拐杖也能自如行走,唐宝儿就在院子里边写作业,一张高凳子和一张矮凳子组合,就成了一张简易的书桌,铺着青石板的院子被一阵凉风吹过,干燥又舒爽,大片大片的白云逶迤似雪。 “方平叔叔!”唐宝儿嘴甜,看见人就叫了。 “哟,宝儿写作业呢?小学生还挺像模像样的!”陈方平从裤兜里掏出两颗巧克力塞给唐宝儿,又摸摸孩子的头,“拿着吃吧。” “谢谢方平叔叔。” 唐宝儿剥开糖纸,将一颗糖放进嘴里,这种糖跟她以前吃过的糖味道都不一样,刚开始有点苦,后面却越来越甜,又香又浓,入口即化。 好好吃!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唐实接过奖状,看见上边烫金的见义勇为几个字,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领上奖了。 还有那钢笔和红皮笔记本,一看就是高品质的东西,钢笔的笔身流畅,握在手里很有重量,那笔记本的纸张洁白细腻,正好解了他眼下的燃眉之急,他媳妇姚秋月的钢笔用的年头久了,断断续续的,这钢笔和笔记本给她用正合适。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0节 还有小米和猪肉,这对于他们这个新家来说已经是一笔相当不错的进项。 唐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用力的拍了拍陈方平的胳膊,“方平,谢谢你!” 陈方平脸上也带着笑,“说什么呢实哥,是我该感谢你!咱兄弟不说那个谢字!” 那日雪崩之后,陈方平一直很内疚,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唐实也不会受伤,就试着把实救人的事迹给打了个报告,本来以为石沉大海了,没想到今天公社突然来了信说要大力嘉奖唐实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并让唐实到公社领奖。 唐实腿还没好全呢,陈方平就代着他把这个奖状和奖品给领回来了。 陈方平的动静不算小,眼下村里人都知道唐实被评为了见义勇为英雄,往日里唐实就是个有能力的人,现在在众人眼中更不一般了! 见义勇为英雄!听说还能刊报表扬的嘞,谁家有过这么荣誉的事情啊? 第27章 金黄酥软的鸡蛋糕 唐实的腿彻底好利索了,他每日趁着早晚打土坯,又去河里挑了几担子的鹅卵石,鹅卵石都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当绿水村对面山沟沟里的桃花已经开得如火如霞时,唐宝儿他们一家的新厨房就盖好了。 这下就不用跟着三伯母用一个厨房了,因为要轮流排队做饭,所以经常饭点过了都吃不上饭。 只是这第一顿饭还有不少讲究,开新灶是一件极具意义的事情。 天刚亮,姚秋月喂完鸡之后,就在地面洒上水把厨房给打扫干净了,并在灶台上摆上一对红色的蜡烛,还有大米和面粉等,这是祈愿日后生活富足。 并且在灶前插上一炷香,供奉上水果和点心,求灶神保佑家庭平安。 他们今天早上就吃汤圆,姚秋月昨天趁着夜里把花生芝麻给碾碎了,给掺上一点白糖,今天早上又揉了一团糯米面团,今天是星期六唐宝儿不用上学,一家三口齐努力,包了整整二十颗汤圆。 白胖胖圆滚滚的汤圆在锅里煮熟了,个个晶莹剔透,黑芝麻香浓馥郁,花生碎颗粒分明,烫呼呼的,吃起来又很甜,软糯弹牙,唐实一个不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吃了八个,小孩糯米吃多了不容易消化,姚秋月就只给宝儿盛了五个,她自己吃了七个。 唐实还要出工,就让姚秋月骑车带唐宝儿到公社上去,吃过美味的汤圆,陈方平就推着自行车过来了。 唐宝儿嘴甜,叫了句,“方平叔。” 她还记着方平叔送来的猪肉和小米呢,又吃了一顿美滋滋的红烧肉和肉包子,那小米熬粥也特别好喝,加上老南瓜一块熬,可香甜了。 “欸,宝儿。”陈方平抱起孩子掂了下,才对着姚秋月道,“嫂子,你放心的逛,等用不着了再还我就行。” “麻烦你了方平。” “嫂子客气。” 姚秋月会骑自行车,她推着黑色的凤凰牌自行车,出了院子,下了一个小坡,来到了公路上。日头已经从绿桂山那边升起来,照着村庄和大地。 她抱着唐宝儿上了车,“坐稳当了?” “稳当啦。” 虽说现在是农忙,但公社的集上热闹得很,有不少挎着包和牵着孩子出行的妇女,风气已经逐渐放开了,姚秋月还记着答应宝儿的事情,刚到公社就直奔供销社去,买了一斤的鸡蛋糕。 唐宝儿看着那售货员把一块块金黄的鸡蛋糕从铁盘装进袋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 刚拿到手,面粉和鸡蛋的香味就直冲鼻尖。 鸡蛋糕是用新鲜的鸡蛋、白糖、香油精和面粉做的,放在炉子里烤熟了,金黄油亮,酥软可口。 姚秋月又买了两个盛菜的盘子,上边印着红色的花,看起来很好看,买了炒菜用的酱油和醋,还买了一口铁锅,炒菜用的铁勺,不过这锅她们娘俩带不回去,姚秋月就跟老板说好了,等她男人下工了再来拿。 买完东西,姚秋月就带着唐宝儿到了国营食堂坐下。 唐宝儿原以为能买鸡蛋糕就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娘还要带她来国营食堂吃饭,看到孩子脸上惊喜的神情,姚秋月忍不住笑了下,问她,“要不要喝豆浆?” 唐宝儿激动的点点头。 国营食堂的营业时间早上是6点一8点,中午10点一13点,下午是16点一20点,今天国营食堂吃饭的人不算多,空着一大片位置很清静。 国营食堂的厨师都吃得胖滚滚的,戴着白色的厨师帽,围裙也是最大号的,唐宝儿第一次来国营食堂吃饭时看见的便是这个厨子,抡着几斤的大铁勺,那铁勺不断的在铁锅上翻炒,诱人的饭菜香味就从里边冒了出来。 姚秋月带着唐宝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让唐宝儿先坐下占着位置后,便去排队买票了。 这段时间唐实腿伤好了之后,也在走各种门道想办法找事情做,将山里打到的猎物给卖到黑市上,把挣来的钱都交给姚秋月,姚秋月手里除过刚分家时剩下的六十块钱,买了各种东西,竟然还剩下六十五块。 唐实有个兄弟在山里偷偷搞了个养猪场,他最近还在想着能不能从他那里弄一点生肉到黑市上卖,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照例还是买馄饨,国营食堂的馄饨特别好吃,那皮薄薄的,里边的肉馅鲜美,紧实弹牙。 姚秋月除了买了两碗馄饨,还买了两碗豆浆,豆浆还是热乎乎的,还有三个油饼,她们吃不了这么多,主要是要给在队里干活的唐实打包一点吃食回去。 唐宝儿先喝了一口豆浆,刚喝第一口,便忍不住喝了一大口。 这太好喝了。 豆浆是淡黄色的,喝起来甜甜的,带有黄豆的清香,味道醇厚香甜,唐宝儿捧着碗,忍不住喟叹出声,“好好喝。” 满满当当的鲜肉馄饨上洒着几粒葱花,还有两片烫得脆生生的青菜,大馄饨的馅料有瘦肉、葱姜,吃起来口感清爽鲜香,肉馅紧实弹牙,一口一个太香了。 吃完了馄饨,晌午也到了,姚秋月就骑着车带着唐宝儿回了绿水村。 唐实刚用铁锹翻完一陇田,就看见唐宝儿拎着东西来找自己,他掀起衣服擦了把汗,“宝儿,来找爹么?” “爹,我给你送午饭来了!” 唐实便在那个河沟里把满是泥土和汗水的手给洗干净了,还顺带着洗了把脸,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才在树下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了。 “今天去公社吃了什么好吃的?”唐实刮了下唐宝儿的鼻子,接过她手里的油饼。 “吃了馄饨!还有豆浆!”唐宝儿手舞足蹈的说道。 想到馄饨和豆浆的滋味,感觉这一个月走路都是美滋滋的。 唐实看见她高兴的小模样,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欢腾的笑容来,感觉自己的努力也有了实质化的意义,他大口咬着那油饼,这是发面的饼子,撒上葱花用猪油烙的,酥软咸香,扎实还顶饱。 唐实本来要给她掰一块油饼吃,但唐宝儿说自己吃饱了吃不下了,他才作罢。 他原本以为水壶里是凉水,但喝到嘴里才发现不是,甜滋滋的豆香味,“豆浆?” 唐宝儿拍手道,“对呀!好不好喝?” 唐实平静的脸上有不易见的波动,“好喝。” 唐宝儿看到她爹这干了大半天的活,感觉人都晒黑了两个度,额头上都是汗,心里有些心疼,“爹爹,我给你唱首歌听好嘛?” “好啊。” 唐宝儿想了下,唱什么好呢,她清了清嗓子,“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唤醒百花齐开放,高歌欢庆新春来,新春来,新春来……” 这是唐宝儿他们的音乐老师新教的歌曲,唐宝儿学了两三遍就会唱了,她很喜欢这首歌,感觉有种向上蓬勃的坚定感。 孩子稚嫩的歌声飘荡在田野里,像是山涧里最清澈的泉水,清澈温柔,让农人早已疲惫不堪的心灵都受到了抚慰。 父女俩就在那石板上坐着,身前的碧绿的田野,溪水潺潺流着,偶尔有一只蝴蝶蜜蜂在野花丛中飞来飞去,那天是瓦蓝瓦蓝的。 唐实把最后一口豆浆和油饼吃完了,就看见一伙人朝着山里去,他脸色一遍,忙把水壶塞给唐宝儿。 “宝儿,爹有点急事!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把那些人拖住,能拦多久就是多久!” 丢下这句话后,他马上从石板上起来,抄着小路就往山里跑。 留下唐宝儿在原地一脸懵。 陈方平他们这一趟进山就是收到有人举报,说有不法分子在山里搞投机倒把,这可不是小事,他们公社主任亲自带着武装部的人到山里抓人,务必严惩不贷。 他们正在找进山的路口,就看见有个小女孩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着,面露痛苦。 陈方平皱了皱眉头,“主任,我过去看下。” 陈方平走近了才发现倒在地上的不是旁人,正是唐宝儿。 “宝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咋了?” 唐宝儿捂着肚子叫唤,“方平叔,我肚子疼,感觉憋着气,我本来想进山捡柴火……” 陈方平忙把孩子扶起来,公社主任也走了过来问起情况,“小陈,这孩子你认识?” “主任,这是我侄女,她进山来捡柴,估计是吃坏肚子了。” “呜呜,叔叔,我会死吗?” 陈方平安慰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胡说八道,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说着,他叫来了一个武装部的人,“这是唐家老四的闺女,你帮忙把她送回家去。” 但唐宝儿却死死的抱着陈方平不撒手,泪眼婆娑,“叔,我一定是要死了,我不想回家不让我爹娘看见我要死了……” 陈方平叹了口气,公社那边的人还等着他进山带路。 公社主任见状,“小陈,那你就亲自跑一趟,先送娃儿回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陈方平点头道,“好吧。” 第28章 恢复高考 唐实抄的这条小路,说是小路,但也只能说是这个地方还存在过一条小路的痕迹了,荆棘长得半人高,那锋利的班茅草简直能把人盖住,稍不注意就能被它锋利的叶片割出一道伤口,路又陡又滑,他刚上山,就险些踩了一脚砂石滑到。 脸上传来一道火辣辣的疼痛,唐实伸手抹了把,才发现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割出了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一个没注意,手臂也被荆棘划拉出一道伤口。 这清晰的痛觉让唐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想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便不管不顾,只管闷头朝山里跑。 陈方平抱唐宝儿回来时,姚秋月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宝儿这是咋了?” 陈方平把孩子交到姚秋月手里,“嫂子,宝儿这孩子说她肚子疼,你给她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姚秋月想起来什么,“今天早上开新灶,我就给这丫头吃了几个汤圆,估计是糯米不消化,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不是大问题就好!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嫂子我就先走了!”说完,陈方平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姚秋月刚拿出红花油想给唐宝儿往肚子上抹一抹,就看见她已经坐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痛苦的表情。 她掐了把孩子的脸,但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怎么好端端的装病吓你方平叔?” 唐宝儿吐了吐舌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爹叫我把他们拖住不让他们上山,我只能想到装病了。” “你爹叫你把他们拖住?他们都有谁?” “看起来像是公社那边的人,都是干部,还有穿军装的人。”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1节 姚秋月听到这话,脸上也不由得带了抹忧虑。 但愿唐实没事才好。 陈方平他们在山里找到窝点时,早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简陋的窝棚还有遍地的猪粪了。 姚秋月母女俩等到天黑了,才看到唐实回来了。 一个大男人的衣服都被荆棘划得东一条西一条的,手臂上都是细小的伤口,脸上的划伤已经肿起来了,膝盖也是青肿着的。 姚秋月看到唐实这个惨状,心疼的打来了清水给他清洗伤口后,再抹上褐色的药油,唐实疼得龇牙咧嘴的,“媳妇,你轻点,轻点……” 姚秋月听到这话,气得拧了一把他的耳朵,“你现在知道疼了?!这脸上要是留了疤,你给我哪凉快滚哪里去!好好翻个地你都能给我翻出一身伤来!” “你那腿伤才好了多久,就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吗?” 虽然脸上是凶狠的表情,但姚秋月还是心疼丈夫,抹药的动作却是轻了又轻。 唐实哎哟哎呦的喊了几声,“饶命啊媳妇!” 唐实这个模样把姚秋月和唐宝儿都逗乐了。 姚秋月给唐实留了饭菜,一碗堆得冒尖,炒白菜、土豆丝还有一个荷包蛋,唐实扒拉了几口,一碗饭菜就快速的光了,他的伤口不能碰到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躺下了。 大概凌晨的时候,媳妇闺女都睡着了,唐实隐隐约约听见外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披上件外衫,就看见他那搞养猪场的兄弟在门外呢,唐实往日里仗义会来事,三沟五道都能称上个兄弟,这个人叫靳柏林,二十多岁,住绿水村西沟那边的,他祖上是地主,戴着个剥削人民的帽子,自己爹娘死了是个孤儿,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敢背地里干这个营生。 这一次如果不是唐实通风报信,他那养猪场铁定得全军覆没了。 “都安顿好了?”唐实将他拉到远一点的地方说话。 “都安顿好了。”这句话说完,靳柏林马上就给唐实跪下了,唐实身上带着伤口行动不便,没能拉住他,“实哥,往后你就是我亲哥,这一趟若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就是报个信,没啥。” 靳柏林拉着唐实在树根坐下,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压低了音量,“实哥,等这阵风头过了,咱们一起搭伙干吧,不管挣着多少钱咱们都五五分。” 唐实感觉自己的胸膛在剧烈跳动着,这干养猪场,无疑是一个风险巨大收益也巨大的营生。 已经快要入夏了,空气有些不流通的闷热,蟋蟀在草丛里跳动,寂静得很,他感觉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唐实朝屋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感觉像是一股热血涌上了头顶,他看着目光真诚的靳柏林,“行,往后咱们就搭伙干!” …… 唐实就这样搭伙加入了靳柏林的养猪场,白日里上工,晚上就往山里的养猪场跑,但养猪也不是个容易的事,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门学问,而且需要他们自己屠宰生猪,再趁着夜色运到黑市上去卖,这无论是哪一个环节,只要出了一点问题,都是坐牢掉脑袋的事。 幸好唐实还年轻,他有用不光的精力。 唐实要去干养猪场,姚秋月当然不支持,这不仅太累也太危险了,但她拗不过唐实,只能每天尽力的想办法给他做每一顿饭,准备好合适的洗脚水,唐实经常洗着脚人就累得睡过去了。 养猪不仅高风险,也意味着高收益,这半年下来,他们家里竟然有了一千多块钱的存款,而且家里三天两头的都有吃不完的猪肉,这可把唐宝儿高兴坏了。 1977年,注定是要被铭记的一年。 时间进入了10月份,几场秋雨过后,天气眼见的凉了起来。 1977年10月12日,教育部发布了《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正式宣布当年立即恢复高考。随着高考制度的恢复,数以万计的学子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姚秋月看到报纸上的通知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又有些高兴懵了的茫然。 她一年前重新捡起书本,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重新开始学习,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等待什么,但真正听到恢复高考的那一刻,她反倒是失手无措起来了。 “媳妇,你傻了,这恢复高考了!你终于可以去上大学了!” “我可以去上大学了?”姚秋月感觉在一片空白中忽然找到了一丝光亮,她睁着眼睛生怕遗落掉任何一点信息,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可是我能考上大学吗?我已经离开学校十多年了,我都不知道会考些什么,我真的能考上大学吗?” 唐宝儿拉着姚秋月冰凉的手说道,稚嫩的脸上挂着兴奋真切的表情,“娘,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如果你这么聪明努力的人都考不上,那别人更不可能考上了!” “宝儿。”姚秋月将孩子抱在怀里。 唐宝儿伸手给她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就剩两个月了,媳妇,你可得抓紧了,家里的事都交给我来做吧,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复习,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 唐实将媳妇和女儿都抱在了怀里。 唐实和唐宝儿都大力支持姚秋月参加高考,唐实将洗衣做饭的差事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但这样以来他暂时就腾不出时间去养猪场那边了,虽然靳柏林大方表示唐实尽管先忙自己的事,但唐实想着他媳妇备考要两个多月,后面他还要送她去上大学,替她置办行头,起码也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空占着位置不做事。 正好最后一批猪也出栏了,唐实就向靳柏林提出了退伙,并且表示以后靳柏林有什么事都尽管可以找他,靳柏林虽然惋惜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合作伙伴,但还是表示理解,同意了唐实的退出。 于是唐实就揣着还热乎的一千五百块钱,开始了每天洗衣做饭的日子。 唐宝儿每天上学前,都会到野山坡上去采一束颜色鲜亮的还带着露水的野花回来,插在陶土瓶里,放在窗前的桌子上。 这样姚秋月学习累了,看着这束花也能换换心情。 这天唐实下工之后,还专门跑到城里给买回来了两罐麦乳精。 慢慢地冲上一杯,屋里立刻充满了麦乳精特那种特有的香甜味道。 姚秋月责备他乱浪费钱,这一罐麦乳精起码四五十块钱,他还一下子买了两罐,姚秋月光是想想都肉疼。 唐实挨了姚秋月几下捶,还是咧着一嘴白牙笑,“媳妇,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候,营养跟不上怎么行,多喝点麦乳精补充营养,还有咱们闺女,你们娘俩一人一罐。” 别说,这麦乳精还真的是好喝,甜滋滋的,奶香味很浓,冲上一碗喝完了感觉浑身都暖呼呼的。 姚秋月一面喝一面心疼钱,但这可乐坏了唐宝儿,她想起来去外婆家,外婆给她冲麦乳精,杯子里撒上几粒麦乳精,用白开水冲一下,然后再用筷子搅拌一下,味道一点都不浓,只能品尝到一点寡淡的甜味。 但自从她爹买回来了这两罐麦乳精后,姚秋月给唐宝儿每次冲都舀上满满当当的两勺,喝起来特别香浓,嘴里都是香浓的奶味。 第29章 红杏出墙 霜降是中国二十四节气中的一个节气,霜降的到来表示了秋天进一步深入,天气会逐渐转凉,霜降之后,冷空气逐渐增多,寒意也逐渐加重。 晨露凝结成霜,轻轻覆盖在枯叶上,当东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唐实就从床上起来了,简单的洗了把冷水脸,他把淘洗干净的大米倒进锅里煮,又架上笼屉蒸几个馒头,就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到一个木盆里,踏着还未退散的夜色出了门。 唐实找了块干净的石板蹲下,就开始洗衣服。 三三两两的妇女也结着伴到河边洗衣服,唐实一个大男人洗衣服着实稀罕,村里的几个妇女笑完了,还有好事的问道,“唐老四,你不怕你媳妇考上了大学,飞出这山沟沟里,到外边的世界见了更好的男人,红杏出墙,不要你跟你闺女了吗?” 恢复高考的通知传下来后,绿水村也有其他高中生要参加高考的,但大多数都是男丁,姚秋月一个结婚多年的女人要参加高考,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 唐实闷不做声的将浆洗干净的衣服给拧干了,收拾到木盆里,他才起身咧着一嘴白牙道,“大娘,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家啊,不过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我媳妇有自己的追求,我为她骄傲,不像有些人,整天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 那好事的妇女被唐实这话噎了一下,她拨高了音量尖锐道,“你怎么好赖不分呢?!我这还不是为你们着想!” “大娘,你这话是不是好意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媳妇就算去了外太空,心里装的也还是我和闺女,你就别在这杞人忧天了。” 说完这句话,唐实就头也不回的抱着木盆回去了,留下那个爱嚼舌根的妇女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侯松梅也在那人堆里洗衣服呢,她把唐实的话学了个全,都跟姚秋月说了。 唐实在外人面前毫不动摇的维护妻子的行为,让侯松梅也不由得心生感动。 晚上睡觉时,唐实打来一盆热水给姚秋月洗脚。 温热的水盖过脚背,姚秋月盯着唐实低垂下去的头顶,脑袋上的乌发毛楂楂地直立着,像团起来的刺猬。 “唐实,你不怕我真的到了更大的世界,找上了别的男人红杏出墙吗?” 唐实头也没抬,“我有什么好怕的?顶多,你出墙一寸我挪墙一寸,你出墙一尺我挪墙一尺。” 姚秋月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你是砌墙工啊,还挪墙一寸挪墙一尺的。” 唐实用干净的毛巾把她脚上的水擦干了,又出去倒了水,才认真的拉着姚秋月的手说道,“媳妇,我如果真那样去想你,我才是罪不可赦的混蛋,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在眼里,你在我眼里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唐实这一番话说得姚秋月眼睛涩涩的,她用手擦了把眼泪,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唐实的胸膛前。 “唐实,嫁给你是我最不后悔的选择。” 深秋的夜晚寂静,姚秋月的话刚说完,铺天盖地的吻就落到了她的脸上,“媳妇,我爱你,也爱咱们这个家……” 唐宝儿值完日从教室里出来,小学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背上书包往家里走,刚走到校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唐宝儿!” 她回头一看,是吴春红,唐宝儿虽然跟她是同学,可她除了收作业和发作业的时候,平时跟吴春红也没什么接触。 吴春红虽然成了算术课代表,但她在班级里人缘还是很差。 唐宝儿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唐宝儿知道吴春红对自己有一股强烈的敌意,她还曾经想要把自己推进冰窟窿里,所以对她也存着一定的戒备心。 吴春红盯着唐宝儿的脸看,听说年初的时候唐老四的腿断了,休养了三个月,又分了家,本来以为他们家这一年日子都会过得苦巴巴,但没想到唐家四房的日子不仅没垮,看着唐宝儿好像脸还圆了不少,长高了一点,穿的衣服也像是新的? 吴春红突然笑出声来,“你娘要去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她就会找个城里男人,到时候你就没有娘了,我啊真是可怜你!” “我呸!”唐宝儿听到这话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她不是听到她娘会抛弃她生气的,她为吴春红在背后编排污蔑她娘生气,“哈哈,你可真会想象,我娘要是考上了大学,那我就有一个大学生的娘了,我更要以她为榜样,我娘就算去了外太空,那也是我的娘。你就别在这瞎操心了,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下次背课文能不能背出来吧!” 说完这番话,唐宝儿就提了提书包的带子,不多给吴春红一个眼神,回家里去了。 吴春红原本想挑拨唐宝儿和她娘的感情,但无奈唐宝儿油盐不进,气得一口气堵在胸膛,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世事要变了,等到时候他们家就能凭着她上辈子的经验抢占先机,成为村里第一个万元户。 想到他们家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吴春红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12月份,高考的这一天,姚秋月复习的时候一直都很紧张,但是真到了这一天反而不紧张了,唐实借来了自行车,吃过早饭后,唐实父女二人送着姚秋月到了考场。 空气中已经飘着少量的雪花,姚秋月把孩子的围巾拢了拢,对着唐实道,“风刮得脸生疼,你待会带着孩子骑车慢点回去。” “我知道了,媳妇,好好考千万别紧张!” “娘。”唐宝儿从怀里掏出一枚硬币,“这是今年的许愿硬币,但是我没有许愿,我想把这个愿望留给娘。” 唐宝儿运气好,每年总能吃到许愿饺子,去年的硬币她许了愿望希望能尽快长大,但是今年的硬币她没有想好愿望,就把硬币给留下来了。 姚秋月感动的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亲,从她手里接过硬币,然后在他俩的注视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愿。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脑海中想了几个字,“事遂人愿。” “娘,加油!” “媳妇加油!你一定能考上的,我们都相信你。” “嗯,我一定会加油的。” 唐实父女俩目送着姚秋月进了考场,又在原地等了一会,才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数以千计的学子乌压压的走进了考场,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从事体力劳动的痕迹,有知青、也有像姚秋月这样的妇女,也有应届的高中生,脸上都带着热切的激动,高考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期盼了多少年的机会。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2节 意味着他们能够重新接受文化教育,走上向往的大学,摆脱从土里刨食的命运。 考试钟声响起,考场里响起齐刷刷的在试卷上作答的声音。 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纷飞的雪花辗转飘零,落到她的肩头和睫毛上,一滴水滴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姚秋月也分不清到底是眼泪还是雪融化了。 这场本该在十年前就参加的考试,迟到了十年。 唐宝儿没有跟过来,唐实挎着辆自行车在考场门口等她。 唐实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她,温暖的怀抱像是驱散了冬日的所有冷意,姚秋月也不愿意去理会周围人的目光,揽紧了他精壮的腰。 仿佛过了像是有一个世纪般漫长,唐实给她围上一块厚实的围巾,姚秋月看到这蓝色的羊毛围巾,怔了一下,“这是哪来的围巾?” “这段时间你复习考试辛苦了,就给你选了一条围巾当做礼物,这个颜色是宝儿挑的,喜欢吗?”唐实对颜色上没什么把握,专门带着唐宝儿到县城的商店去买的。 这条围巾的颜色很好看,是很清新淡雅的蓝色,而且是羊毛的很暖和,两边还有垂落的流苏,她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 唐实看到旁边有卖烤红薯的,想着姚秋月估计早就饿了,就推着自行车过去,问了下价,五分钱一个,就掏钱买了俩。 用油纸包着的热腾腾的烤红薯被塞进她的掌心,香喷喷的,已经烤得皮都翻开了,橙黄的瓤儿里冒着热气,不断往外冒着甜香。 姚秋月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口,红薯的甜香在舌尖蔓延,她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眼泪就忍不住稀里哗啦的掉下来了。 这可把唐实吓了一跳,连红薯都顾不上吃了,“媳妇,你别哭啊,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就算咱们考差了,发挥得不好,咱们还有来年呢,咱们来年再考。” 姚秋月擦着脸上横流的眼泪,很少会这么失态,她呜咽的说道,“我就是太激动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复习,感觉心里也压着一股力气无处释放,但随着考场截止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姚秋月终于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唐实摸了摸她的脑袋,感觉心口抽丝的疼,“傻姑娘。” 第30章 考上了考上了 阳历年的最后一天,按理说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但村里节日的氛围并不浓重,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还是更习惯过阴历年,这一天学校也不放假,唐宝儿早上喝粥的时候说了句家里好久没有吃包子了,姚秋月就到村口的猪肉档割了一斤猪肉回来,顺便把赤小豆也给煮上了。 趁着煮赤小豆的时间,把面给发上了,猪肉是特别好的一条五花肉,姚秋月用菜刀给肉剁成了猪肉馅,又往肉馅里分三次加入葱姜水,加入碧绿的葱花一起搅拌均匀,那猪肉馅就调好了。 赤小豆煮到水分都吸收了,原本坚硬的豆子手指轻轻一抿就能化开,姚秋月在里边加上白砂糖,用勺子把赤小豆给按压成豆泥。 她今天要做两个口味的包子。 把馅料都调好之后,再把发好的面团分成二十个大小均匀的面剂子,擀成薄皮就可以包了。 取出准备好的肉馅,包入肉馅,姚秋月包包子已经相当熟练,这讲究的就是一个手感,只见她右手的大拇指保持在第一个褶子不动,用右手食指连续捏出褶子,同时捏的时候提了一下,左手大拇指同时向下按着肉馅,同时配合着旋转包子。 一个完整美观的包子就包好了。 大概包了二十分钟,二十个包子就包好了。 蒸包子也有一门学问,如果是用小火蒸,包子就会处于一直发酵的状态,发过头的包子会变形变酸,这样的包子不仅不好看还不好吃,如果全程用大火蒸,水蒸气会把锅盖顶起来,盖子上的水蒸气就会滴落在包子的表面,蒸出来的包子表皮硬硬的,完全没有发起来。 需要先大火把水煮开,从水开计时,继续大火蒸上几分钟,让包子快速定型,然后改成中火再蒸上十几分钟。 而且关火后不能马上就把锅盖打开了,需要再焖上几分钟,再慢慢把锅盖掀开,这样蒸出来的包子就是满锅白白胖胖的美味包子了。 唐宝儿中午放学还没进家门就闻到了包子的香味,激动的往家里跑,姚秋月掐着时间蒸好的,刚从锅上拾出来,唐宝儿就迫不及待的抓起一个包子吃。 “慢点!”姚秋月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并把一碗煮好的玉米糁稀饭给她端到桌子上去,“当心点别噎着了,配着稀饭吃。” “娘,你做的包子真是太好吃了!”唐宝儿很快就吃完了一个包子,由衷感叹道。 她娘包的包子松软多汁,一口下去就能尝到鲜美的肉馅,香而不腻,满满的都是肉香。 还有那豆沙馅的也好吃,特别蓬松暄软,皮薄馅多,豆馅吃起来沙沙的很快就化开了,甜甜的。 “我觉得外面卖的包子都没有娘做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姚秋月喝了一口稀饭,也拿起了一个包子啃,“宝儿,你们是不是快要放假了?” 唐宝儿已经在绿水村小学上了一个学期的三年级了,这些年他们夫妻俩很少需要在她的学习方面操心,唐宝儿聪明又努力,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他们根本找不着操心的地方。 “还有几天就放假了。” 唐宝儿吃完包子,下午还要回学校继续上课,姚秋月给她水壶里灌满热水,并且叮嘱她一定要记得喝水,到了冬天这孩子就不怎么爱喝水。 姚秋月还叫唐宝儿顺便给成和成孝带了包子。 回到学校时,班上已经有不少同学吃完了饭回来了,唐宝儿现在的同桌已经不是成和了,她现在的同桌是罗苗苗,她们两个人关系还不错,唐宝儿刚把包子给成和,就听见有人问。 “唐宝儿,我听说你娘参加高考了?” 唐宝儿点点头,“对啊。” “那你娘她能考上大学吗?” 唐宝儿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娘她肯定能考得上。” 后排吴春红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唐宝儿,你可别说大话闪了舌头,你娘就是一个农村妇女,拿什么跟人家刚毕业的高中生比?” 唐宝儿看了眼她,“农村妇女咋了?妇女还能撑起半边天呢,我娘就算是农村妇女那也是有追求,有文化的农村妇女,她一定考得上。” 罗苗苗见过姚秋月,唐宝儿温柔的娘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听着别人这样污蔑她,当下也忍不住反驳了回去,“就是,说得你娘不是农村妇女,你没吃农村妇女种的粮,没穿农村妇女织的布似的!” 吴春红双手环抱,趾高气扬的说道,“我娘是农村妇女,但她不会自不量力的参加什么高考啊,等你娘到时候落榜了,还还不招人笑掉大牙。” 吴春红很有把握,她记得姚秋月上辈子根本没有参加高考,所以这辈子也一定考不上。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唐宝儿不愿意再理会她,从书包里摸出笔来要写作业。 吴春红忍不住笑,唐宝儿还在嘴硬。 时间很快就到了一月中旬,村子里的各种口号喊得响亮,不仅要抓春耕还要搞基建,上面来了指示说要修大坝,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汇集在基建队上,把左右两边的山分别用炸药炸平半个,修一个大坝把河道改成一个川地。 姚秋月刚跟一个妇女把一块重石背到河岸上,沉重的石头几乎要把人压到土地里去,卸下石块的那一刻,大概是用力过度,姚秋月感觉眼前一阵发白,差点就要栽倒在地上。 脊背火辣辣的疼,手掌也磨破了,血迹渗了出来,那妇女让姚秋月赶紧抓上一把黄土捂着止血,但姚秋月摇了摇头,只是用水壶里的清水冲洗干净了就没有管它,除了身体上的压力,姚秋月在精神上也感觉到了不少的焦虑。 距离高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姚秋月虽然表现很淡定,但心里也不由得焦虑了起来。 她也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老太分完家后,觉得日子反而过得更舒坦了,再也不用操心这一大家子的事,她平日里除了帮着老三一房喂喂鸡鸭,就没旁的事了,还有老四一家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给她端上一碗,人年纪上来了,不仅身体没垮,反而脸色更红润,腿脚更轻便了。 这天陈老太刚吃完一块老四媳妇孝敬的鸡蛋糕,想着晌午也快到了,老三两口子都在基建队上,她就想着先帮着把午饭给做了,刚淘了米,就见外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吹锣打鼓朝自己家里来。 “婶子,你家老四媳妇在家不?!” 陈老太心里有种预感,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老四媳妇在基建队上,寻老四媳妇做啥?” “喜事、大喜事!这可真是金凤凰文曲星砸你们家这个窝里头了!你们家老四媳妇考上了!考上了首都大学!!” “咱们村里头一共有15个人参加高考,有两人考上了专科,其他人都落榜了,就你家老四媳妇不仅考上了大学,还是首都大学!!!”大队长唐得福激动道,这可是绝对罕见的大事啊!别说全村、全公社、全县,哪怕是全市就他们这么一个考上了首都大学的,这整个公社都轰动了! 都知道绿水村出了个考上首都大学的人才!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农村妇女能考进这样的大学! 简直就是奇女子啊! 省里边还特意安排了记者要过来采访他们一家呢!公社那边还特意叫唐得福去开专题大会,他以前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陈老太手上的淘箩没拿稳,哐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布满沟壑的老脸充满动容的惊喜道,“老四媳妇考上了首都大学?!这是真的?!” 除过唐老大走门道招工成了工人,他们老唐家祖辈都是农民,本来以为就是地里刨食的命了,没想到就他们这窝窝竟然还出了个大学生的媳妇?! “千真万确,录取通知书都寄过来了,就等着亲自交到老四媳妇的手上了。” 陈老太忙叫唤了成鸣过来,“快、快去基建队寻你四婶去!” 姚秋月几人回到家里时,脸上还沾着泥,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她看着邮差手上的录取通知书,杏眼睁了又睁,感觉手颤得厉害,最后她才用衣服把手给擦干净了,郑重其事的接过邮差手里的录取通知书。 “姚秋月同学: 经学校录取,x省、市(自治区)自治区高校招生委员会批准你入我校经济系学习,请于2月15日至2月17日携带本录取通知书到我校报道。” 首都大学的落款上还戳着红色的钢印。 “媳妇,你考上了!真厉害!”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姚秋月看着手上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些恍惚,“我、我考上了?!” “是啊,娘你考上了,你做到了!你太厉害了!”唐宝儿热泪盈眶,她知道她娘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能有今天的结果,唐宝儿为她感到高兴。 在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确认后,姚秋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终于能去上大学了,这是她多少年的梦啊。 第31章 开学去报道 姚秋月娘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忙搁下手上的事情赶了过来,姚父姚母老泪盈眶,抱着闺女一顿哭,还有姚秋月的哥哥嫂子们,七八个侄儿都挤在唐家院子里。 他们是跟姚秋月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真心实意的为她而感到高兴着。 两家二十多口人热热闹闹地挤在唐家的院子里,互相激动的说个没完。 这一大群人总得招呼人家吧,但招呼不开啊,唐实便大手一挥,决定请所有人到国营食堂去吃饭。 一大堆人挤进了国营食堂,各种好饭好菜摆满了一大桌子,唐实大方的表示让众人随便吃,想吃什么就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他现在也不差那一点钱! 吃完饭回来,唐实就开始盘算着要给他媳妇置办行头的事情了。 二月中旬就开学,那他们起码得提前两天就出发,这期间唐实带着姚秋月跑遍了县城里的各个门市部,终于买到了一只深棕色的皮革箱,这是出门的门面,箱子很大,能容纳所有的零七碎八。 出了二月天气就会慢慢暖和起来了,棉袄就不用再做了,需要买一件轻便的毛衣,两件春天穿的长袖衫,还有两条裤子。 还有雪花膏、暖壶、被褥、鞋袜、肥皂、搪瓷茶缸…… 姚秋月笑了唐实好几回,说他要变成操不尽心的老婆子了,但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为他的周全体贴而感动。 从绿水村到首都需要坐上二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其中需要转三次车,在开学前两天,唐宝儿穿着一件杏粉色的棉袄,一条浅咖色的裤子,头发扎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抓着她爹娘的衣角,第一次坐上了去首都的火车。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3节 首都!对于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是这样遥远的名词。 唐宝儿只在课本上了解过,首都有北海公园、香山枫叶、天安门还有长城,她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如今竟然要去首都了。 火车的站台前挤满了人,全都匆匆忙忙的往某一处挤,有背着公文包出门办事的,抱着一两个孩子的妇女,探亲的、返乡的、开学的、也有在站台上吆喝着卖茶叶蛋和馒头包子的,姚秋月见人流量大,忙把孩子的手给抓紧了,生怕一不注意就走丢了。 姚秋月手里除了皮革箱外,还提着一个彩虹色的网兜,兜里装着红双喜的搪瓷脸盆、淡黄色的牡丹花图案的床单、还有一个搪瓷茶缸,以及早上出门时备下的干粮:十几颗茶叶蛋、馒头、烙饼还有水。 唐实则拎着另一个黄色的大挂包,还有一个装着床单被褥的麻袋。 一辆绿皮火车从远处轰隆隆的呼啸而来,停在了他们身旁,墨绿的色泽是这个时代的旅客对于火车最深刻的记忆,一家三口拥挤着人群上了车,在逼仄沉闷的车厢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唐实把行李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 乘客较多,座位上坐满了人,狭窄的过道里也有不少站票,他们只买到了两张坐票和一张站票,但好在有两张坐票,他们是夫妻俩带着孩子,就轮流抱着孩子坐。 唐宝儿坐在姚秋月的腿上,这是一个靠窗的位置,还能推开窗,火车开动起来,呼啸着朝着远方驶去,凉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冲散了车厢里混合的怪味,舒服了不少。 她瞧着外面不断变化的风景,连绵不绝的翠绿的群山,低头吃草的牛羊,锄地的农民,大大小小的村落,砖窑烟囱冒出的滚滚黑烟,眼里冒着新奇的光。 随着火车的向前驶进,这些景物也在慢慢的变小,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也会有人坐在火车上,曾经路过他们的绿水村,看到过他们巍然屹立的绿桂山吗? 原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唐宝儿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认知里绿水村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在这个世界里也不过是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一个小点。 “宝儿饿了吧?”姚秋月从网兜里拿出一个烙饼递到孩子手里。 他们今天早上五点钟,天还没亮,就坐着牛车赶到了公社上,再从公社坐短途汽车到了县里,再颠簸了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才到了市里的火车站。 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生怕赶不上火车,所以也没来得及吃点东西。 “我去接点开水,你跟孩子都吃点东西。”唐实拿起搪瓷缸子往开水间走去。 唐宝儿咬了一口烙饼,这饼是昨天陈老太烙的,放了一夜有些硬了,但嚼着吃还挺香的,唐宝儿今天第一次坐汽车,而且还是坐了五六个小时,姚秋月本来还担心她晕车,但这一路下来,唐宝儿精神还不错,不头晕也不想吐。 唐实接了开水回来,母女俩先喝了点,姚秋月看孩子嚼得费劲,就干脆把饼掰碎了用开水泡软了,再让她用勺子舀着吃。 吃完了泡饼,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存着了,舒服了不少,太阳向西边的森林下沉,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唐宝儿原本兴致勃勃的劲头也下来了,她上眼皮耷拉着,很快就靠在姚秋月怀里睡着了。 火车咣当咣当的响,偶尔还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这期间唐宝儿感觉自己被换了个位置,抱着她的人由姚秋月换成了唐实,姚秋月怕孩子着凉,还从挂包里取出一件外套给她盖上了。 在这逼仄浮沉的环境里,唐宝儿却睡得香甜。 姚秋月也慢慢撑不住了,靠在唐实的肩膀上睡着了。 火车经过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行驶,终于在最后一站首都站停了下来,唐宝儿跟着她爹娘下了火车,看到眼前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睁大了眼睛,这里每个人都骑着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穿着时髦俏丽的新衣服,感觉这是一个庞大的世界,带给她强烈的冲击。 原来这就是首都。 不仅是唐宝儿,哪怕是唐实和姚秋月,首都对于他们来的惊喜也是巨大的。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热食吧,然后再到首都大学报道。”唐实提议道。 其实他们带的干粮还没吃完,但放了二十几个小时,已经又冷又硬,吃起来口感很不好。 “行。”坐了一路的车,姚秋月也早就累到不行了。 于是三人走进了一家面店。 姚秋月看着那招牌,问他们想吃什么。 唐宝儿自然点了最便宜的青菜面。 于是姚秋月便要了三碗青菜面。 这个吃饭的人不多,他们点的东西很快便端上来了,那面是手擀的擀得很细,面上还撒着绿油油的葱花和猪油渣,喷香扑鼻。 唐宝儿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那又冷又硬的烙饼怎么比得过这热乎乎的汤面,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吃果然特别香特别筋道,那面汤也很好喝,大概是用棒子骨熬出来的,肉香味很足。 吃完面后,唐实出去买了一份首都地图,上边还有每一站公交车的路线图,于是一家三口便坐上了去首都大学的公交车。 正好是开学的日子,像姚秋月这样拖家带口来上大学的并不少见,学校门口汇聚了不少人,有看起来就像是农村出来的,带着局促的土气,也有看起来就是城里人,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举手投足间带着数不尽的优越感,也有像是城乡结合部出来的,透着股不土不洋的气质。 姚秋月根据老师的解说,到了报道的地方开始登记注册,她利落的在登记册上写下“姚秋月”三个字,一手簪花小楷,娟丽秀气,那登记的男生看到她的字,忍不住抬眼看了下写字的人,目光落在姚秋月的脸上,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微微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姚秋月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但岁月似乎格外眷恋美人,并没有给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噢!”那男生回过神来,脸有些红,“没事,这是你的宿舍钥匙,上面写着宿舍号。” “谢谢。”姚秋月招来了不远处等着的唐宝儿,“宝儿,过来!” “娘。”唐宝儿一路走,这个百年学府给她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看到姚秋月叫自己,忙跑过来了,“咋了?” “帮娘拿着宿舍钥匙。” “噢噢,好。”唐宝儿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帮她娘拿了钥匙。 那男生面露遗憾的神色,没想到人家的闺女都这么大了。 从报到处出来,沿路经过教学楼、实验楼还有食堂,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姚秋月他们按着提示找到了宿舍,这座宿舍楼看起来就是有些年头了,白色的外墙上已经带着岁月的痕迹,攀爬着一株茂盛的爬山虎,宿舍门前还立着一颗很大的榕树,投下一片绿荫。 姚秋月她们宿舍是六人间,有一个比姚秋月年纪大点,今年三十岁,叫郑秀华,她是下乡多年的知青,一直没结婚,握手时能明显感觉到她手上有厚厚的茧子,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更大些。 还有其他几个室友,因为她们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考生,所以年龄差距也很大,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说话还都夹杂着各自省份的口音,但都不是难相处的人,一个宿舍很快就熟识了。 唐实跟唐宝儿把姚秋月送到宿舍后,就要先行离开了,他们打算在校门口的招待所再住两天,好好逛一逛首都再回去。 姚秋月晚上还要开会,她跟唐实他们说了,等开了完会再去招待所找他们。 第32章 有些初见一开始就是覆水难收…… 招待所内,唐实手里拿着把梳子,看着闺女那乌黑的头发犯了难,往常在家里的时候都是他媳妇给孩子梳头发,他实在是不会啊。 唐实手下没个轻重,梳子扯动头皮,唐宝儿疼得叫了声,“啊!” “没事吧?爹轻点轻点。”唐实这下不敢用力了,用梳子划拉了几下,看着那头绳圈,回忆起来往日姚秋月是怎么弄的,嘴里叼着梳子,拇指和手指撑着头绳,揪着一团梳好的头发,身体都扭成了一个s形,才堪堪给绑起来了。 就是简单绑个头发,唐实累得满头是汗,手都酸麻了,这可比扛着锄头翻地难多了。 唐实给闺女绑了两团马尾,头发没梳整齐,蓬蓬的一头,发路也是歪歪扭扭的,绑得还不紧,感觉跑两步就要掉了。 唐宝儿瓷白的小脸皱成苦瓜状,感觉后脑袋摇摇晃晃的,“爹,这好看吗?” “好看,好看着呢。”唐实心虚的擦汗道。 梳好了头发,唐宝儿自己去刷牙洗脸了,他们住的这个招待所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只能到一楼的水房去洗漱,父女俩都收拾完了之后,唐实就带着闺女到街上的早餐店去吃早饭了。 姚秋月今天有课不能跟他们一起,唐实打算先带闺女去天安门逛一圈,再去长城。 早餐店前人满为患,父女俩排了很久队伍才到他们,热气腾腾的早餐店前,透着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气。 油条四分钱一根,淡豆浆三分钱,咸豆浆四分钱,甜豆浆五分钱,菜汤面一毛五一碗,阳春面一毛钱一碗,甜的大饼四分钱一个,咸的芝麻大饼三分钱一个。 菜汤面里还有加现炒的菠菜、油豆腐。 唐实就要了两根油条,一份阳春面,一份菜汤面,一碗咸豆浆和一碗甜豆浆。 他自个吃了阳春面,菜汤面给唐宝儿要的,甜豆浆也是唐宝儿的,他自己喝咸豆浆。 那油条炸得金黄酥脆,油滋滋的又脆又香,感觉比他们乡下的撒子还要好吃。 唐宝儿看到隔壁桌的人把油条浸进豆浆里吃,她也跟着试了下,香脆的油条泡到松软,吸饱了豆浆,一口吃进去,层次十足,油条的油腻被豆浆中和,而豆浆的余味又和油条的香结合的恰到好处。 唐宝儿高兴的说道,“爹,你试下这样可好吃了!” 唐实吃了口泡过的油条,确实好吃,他也试着用咸豆浆泡了下,味道也很惊艳。 菜汤面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绿油油的菠菜加在面里很鲜,油豆腐也很好吃,但一碗太多了唐宝儿吃不完,唐实就把闺女剩下的菜汤面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了。 父女俩吃完早餐付了钱,打问了去天安门的公交车站次,就坐上了前往天安门的公交车。 唐宝儿没到一米二高,只需要买半价票,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公交车上有各色各样的人,夹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提着菜篮的家庭主妇,精致的老太太,上学的孩子。 二月首都已经不穿棉袄了,唐实他们夹在人群中间很显眼。 哪怕他们出门在外已经尽量体面了,但厚实的土布棉袄,粗厚的棉裤,手工做的布鞋,乱糟糟的头发,以及那股跟这个大城市格格不入的气质,说话时暴露的乡下口音,无一不在表明他们是乡下来的。 他们昨天去首都大学的时候坐的就是公交车,但昨天从火车上下来太累了,当时也没有很新鲜的感受,但昨晚睡了饱饱的一觉,唐宝儿也有精神去观察周边的一切了。 这跟火车不一样,视野要开阔得多,这个道路应该有他们乡下的公路的三倍宽,公路两边不是黄土原野,而是两层楼高的房子,开着商店,飘着食物的热气,路上也有很多人,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在走路的。 人行道上的三角梅攀爬穿墙,缀满了红色粉色的花朵,红嘟嘟粉嘟嘟的。 唐实牵着唐宝儿的手下了车,延绵的红墙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人海”。 热闹非凡,熙熙攘攘,各色人等在这里汇聚、流动、交汇。 迎风飘扬的红旗,门上挂着的主席像。 眼前的一切给了他们强烈的冲击,原来这就是天安门! 人可真多! 广场上还有照相的,既然都来了不张照相怎么行,唐实去打问价钱的功夫,唐宝儿看向旁边拍照的那个小姑娘。 她穿着红色的呢绒大衣,脚上是洋气的小皮靴,带着蕾丝的白手套,梳着两条油亮亮的羊角辫,手揣在口袋里在摄影机前不断的摆换姿势,干净洁白的小脸上带着不凡的傲气,像是从洋画里走出来的大小姐。 她看见了排队等着拍照的唐宝儿,微微皱了下眉眼,从上倒下的打量了她一眼后,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顾念,你拍完照了吗?冼晨曦说现在要去少年宫了!”同学叫她。 原来她叫顾念,很好听的名字,但唐宝儿想起自己的名字微微一笑,她的名字也很好听,爹娘的掌上明珠宝贝女儿。 “拍好了拍好了!”顾念眉宇间闪过一抹不耐烦,但还是应声跟她离开了。 顾念走后,就轮到了唐实父女俩。 唐实看着孩子皱巴巴的棉袄,用手给她扯了扯,又把她的头发给顺了顺,才拉着闺女的小手在天安门的红旗下站着了。 小女孩浅笑嫣嫣,摄影师扣动快门,咔的一声给父女俩拍下了天安门城墙下的第一张合照。 从天安门离开,唐实跟唐宝儿就坐着公交车去往他们的下一站目的地——长城了。 大概是这几天开学,所以慕名前往长城的人不少,他们来爬的这一段又是最热门的长城,人头攒动。 “来什么长城啊,太无聊了吧,这大太阳乌泱泱的都是人,都是汗酸味!”吕佑均扶腰皱眉道。 来长城是梁旭的策划,听到朋友抱怨的声音,梁旭脸耷拉了下来,“就你瞎抱怨,人家弦哥怎么一句话都没有!连这点长城都爬不了,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家吧!” 他们今天不上课。往日里江弦都不参加他们的活动,也就是今天大概他心情好,才同意出来了。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4节 江弦凉凉地扫了吕佑均一眼,没做理会,自顾自朝前走了。 孟佩珊看了眼江弦的背影,阳光倾泻而下,给少年镶嵌上了层层光晕。 “你们别吵了。”她悄悄红了脸,劝了一句后就快步跟了上去。 一阵乌泱泱的人流涌过,有个穿粉色棉袄的小姑娘被人挤了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江弦见状,忙上前去要将小姑娘扶起来。 “小妹妹,你没事吧?” 江弦抬眼,小姑娘灿若春水的眼眸就撞进了他的眼里。 江弦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那双眼睛,就像是清水涤荡过的琉璃,似乎倒映着满池星光,像是破除黑夜而来的一抹晨曦。 这一瞬间,这一双眼睛像是有一种强烈的魔力,让他有种空缺已久的胸膛被瞬间填满的感觉。 江弦感觉自己听不见外界的喧哗,他盯着眼前的人,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唐宝儿,我叫唐宝儿、我跟我爹走散了。”唐宝儿的声音已经带了浓重的哭腔,她跟她爹来长城,但没想到这么多人,一阵人潮涌过,唐实人就不见了。 她找了半天找不到,已经快要急哭了。 “我叫江弦,你别哭,我帮你找你家里人。” 唐宝儿抬头看他像个中学生,眉眼清冽,应该不是坏人,便点了点头。 唐实在长城上找了半天没看到女儿,肠子都悔青了,他竟然把孩子给弄丢了,要是找不到,别说没脸见姚秋月,唐实自己都得懊悔而死。 唐实在长城上找到天黑,还是没找到唐宝儿,眼看着长城上的人越来越少,想着他闺女打小就聪明,她记得招待所的名字,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要是回去了没见到女儿,唐实想了,那他就去派出所报案。 回招待所的每一步路,唐实都觉得沉重不已。 天都黑了,宝儿会在哪里呢? 骤然不见了人,她肯定要慌得急哭了。 树影斑驳,路灯将人影拉得很长,刚回到招待所的门口,唐实就听见孩子的声音。 “爹!” 是他出现了幻觉吗? 唐实抬头看,就见一个小人影朝自己飞奔过来,扑进自己的怀里。 “爹,你怎么才回来啊!”唐宝儿等了好久,她都想着要不要出去找她爹了。 “宝儿!”看到她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唐实一颗心才终于算落到了实处,“都怪爹不好,差点把你给弄丢了!” 唐实回来的路上,脑海里一直想着宝儿小时候的样子,她那个时候那么小一个,像一粒剥了壳的青豌豆,他们夫妻俩就这样慢慢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要是把宝儿丢了,这对于他们夫妻俩情感精神上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唐宝儿指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生给他介绍道,“爹,这是江弦哥哥,是他送我回来的。” 第33章 奶油冰棍 “您好,我叫江弦。” 唐实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看他眉眼精致,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凛然之气,看着就像个有声望家庭的孩子。 唐实搂着唐宝儿,看着眼前的人,自然是忙不停的感谢,再多的谢字都不能平复他现在心情的激动。 江弦看出来这对父女需要时间平复一下彼此激动的心情,就不再多留打扰了,离开前,他目光深远的看了一眼唐宝儿。 第二天下午,唐实去天安门的照相馆取照片了,唐宝儿一个人留在招待所,楼下有人推着泡沫箱卖奶油冰棍,唐宝儿从口袋里摸出五毛钱就跑了下去。 “奶奶,我要一根奶油冰棍!” “您好,要两根奶油冰棍。”一道清新爽朗的声音在唐宝儿旁边响起。 “江弦哥哥?” “小伙子,给你。”老奶奶打开装冰棍的泡沫箱,掀起一个保温用的棉被,从里面拿出两根冰棍递给他。 江弦把另外一根奶油冰棍递给她。 唐宝儿有点不太好意思接,昨天江弦送她回来她已经很感激了,现在还怎么好让江弦请她吃冰棍呢。 江弦眉眼带了笑意,“再不吃就要化掉了。” “谢谢江弦哥哥。” 唐宝儿听到这话,忙将奶油冰棍接了过来,揭下裹在奶油冰棍外面那张半透明的包装纸,淡淡的雾气在冰棍上缓缓升腾,一股奶油的香味细细地钻入鼻腔。 她咬了一口奶油冰棍,甜甜的,里面还有一股浓郁的奶油味,口感很顺滑,一口咬下去整个人别提有多舒畅了。 奶油冰棍五分钱一根,除了奶油冰棍外,还有一种水果味的冰棍三毛钱一根。 江弦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的一排石凳,“到那里去坐一下?” 唐宝儿点点头,跟着他走过去了。 “你叫唐宝儿,这是你的大名吗?” 唐宝儿吃着奶油冰棍,想了下,“不是,我还有一个大名叫唐絮,就是雪花飘得像柳絮一样的意思。” “你的爹娘……他们对你好吗?” “当然好了!我的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我的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爹娘对我特别特别的好!” 江弦想起来昨天她爹对她的模样,再看她说起话来唇角带笑的样子,看来她爹娘对她确实应该挺好的,“你们是到首都探亲还是做什么的?” “不是,我跟我爹送我娘来首都上大学,我娘她可厉害了,她是恢复高考后首都大学的第一届大学生,我爹去取照片了,等明天我们就回老家了。”唐宝儿咬了一口冰棍说道。 首都太大了他们三天五天的也逛不完,而且昨天的事唐实还心有余悸,这回到绿水村也要花费一两天的时间,老家一堆事情要忙也没办法继续耽搁了,所以唐实的想法就是他们明天就启程动身回去了。 江弦听到她说要回家时,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里升起,“你家里是哪里的?” “我是乐水县芦花溪公社绿水村的人。”唐宝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家里的位置给告诉他了。 “好,那我以后给你写信,可以吗?” “写信?”唐宝儿还没有写过信呢,有点新鲜,“好啊。” “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江弦理所应当的说道。 唐宝儿点了点头,“好,我愿意当江弦哥哥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咱们交换一件信物怎么样,这是一块石头,我送给你,你再送我一件礼物。”江弦说着,从身上取下一块穿着红线的墨绿色石头给唐宝儿。 “这块石头真漂亮……”唐宝儿看着手上的墨绿色石头,细腻得没有一点瑕疵,折射出向月亮一样的光芒,拿在手里有种温润的感觉,心里想着这么绿的石头一定很少见。 “可是我没有东西交换给江弦哥哥啊。”唐宝儿想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银锁,但那是外公外婆送给自己的礼物,唐宝儿可舍不得送给别人。 江弦指了指她头上的红色头花,“把宝儿这个留给江弦哥哥当纪念吧。” 唐宝儿想了一下,她今天出门时戴了一对红色的头花,便大方地说道,“那我把两个都送给江弦哥哥吧。” “好。” 唐宝儿小心翼翼的把石头收好,江弦见状扬了扬唇角,也学着她的模样珍而重之的把那一对红色头花给收起来。 唐实取完照片后,还顺带去火车站买了两张第二天的火车票,次日一早,唐实父女俩在附近的早餐店吃过一点早餐后,又买了些包子馒头带在路上吃,就坐上了回绿水村的火车。 唐宝儿也开学了,她就带着数不清的新奇体验,开始了她在绿水村小学的第二个学年。 刚开学领到新的课文,几个往日里要好的同学就围了过来。 “宝儿,听说你寒假去首都送你娘上大学了?!我们从来都没有去过首都呢,怎么样,你快跟我们说说首都都有什么!” 唐宝儿捡了些内容跟大家分享了,“首都有首都大学、天安门、长城,那边的路上都是开得很好看的三角梅,马路又宽又大,比我们绿水村的公路宽了三倍,到处都是公交车,晚上到处都是亮堂堂的,有很高很高的路灯!” 唐宝儿这些话无疑让同学们对首都生出了非常巨大的兴趣,都追着让她再讲。 “那咱们一起努力学习,将来也考上首都的大学,去天安门和长城。” “切,土包子,不就是去一趟首都吗?”吴春红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上辈子她初中辍学后就是去首都打工,唐宝儿说的这些她早就见过了,有什么好稀罕的。 “我们是土包子,你就不是土包子了吗?你也没去过首都吧?还有,你上次还板上钉钉的说唐宝儿的娘考不上大学,人家唐宝儿的娘不仅考上了大学,还考上了全国一流的大学,你是不是应该向她道个歉?!” “我是没去过首都又怎么样?但起码不会像你们这样无知!”吴春红气得跑了出去。 她是真没想到姚秋月竟然真的考上了大学,要是将来姚秋月在首都扎稳脚跟,那唐宝儿不就能跟到首都生活了? 那她跟唐宝儿比起来,就要差下一大截了。 不行,她得采取点什么措施,绝对不能让唐宝儿超在她的前面。 唐宝儿放学后,看到空荡荡的家还是很不习惯,她爹唐实还在队上出工没有回来。 但娘不在,爹干活又辛苦,她必须要学习多帮家里分摊一些事情。 今天的晚饭就让她来做吧,等爹回来看见她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一定很高兴的,唐宝儿抡起袖子想。 唐宝儿决定做野菜土豆丝团子,娘在家时做过这个很好吃。 这样想着,唐宝儿打水把一盆野菜洗干净了,这个时候的野菜很嫩,几种野菜混合着切碎了,还有土豆切成细丝,往日里姚秋月不让她动刀,所以唐宝儿也不怎么会用菜刀。 看着被她切得粗细长短不一的土豆丝,唐宝儿擦了把汗,“马马虎虎,就这样吧。” 将切好的土豆和野菜放进一个木盆里,唐宝儿又从袋子里舀出两勺玉米面来,加上水搅和搅和,变成了一个大面团子,再用她细嫩的小手把大面团分成一个个能握得住的小团子。 又踩着凳子在大锅里加水,架上蒸笼,再把做好的野菜团子一个个放到笼屉上去。 唐实扛着农具下工回来时,正打算收拾收拾就去做饭,唐宝儿已经把团子给蒸好了,正踩着凳子把团子给拾到盘子里,“爹,吃饭了。” “宝儿,你做的饭?”唐实的目光看在她端着的一盘绿色团子上。 “对呀,肯定可好吃了,爹你快来吃饭。” 唐宝儿把碗筷摆好,唐实对她的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宝儿什么时候还会做饭了?他将手上的农具放好,才在炕桌前坐下了。 “爹,快尝尝。”唐宝儿迫不及待的给他拿了个野菜土豆丝团子,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唐实刚才已经洗过手,他接过硬邦邦的团子,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这坚实的硬度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再咬一口,里面是黏黏糊糊的,土豆丝混着玉米面,明显是还没蒸熟。 他将野菜团子咽下,对着孩子挤出一抹笑容,“好吃。” 唐宝儿听了很高兴,“没想到我还是很有做饭天赋的嘛,以后就让我来做饭吧。” 唐宝儿为以后能帮着家里干更多活感到高兴,说着,她激动的抓起一个野菜团子咬了一口,没想到刚咬第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5节 “呸呸呸,好难吃啊!”唐宝儿的脸皱成了苦瓜,难为她爹还装出一副好吃的样子。 唐实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的,爹知道你是想帮爹分担家务活,这样,以后你放学了把菜给准备好,等我下工了就做饭,这样咱们也能早一点吃晚饭了。” “好吧。”唐宝儿点点头。 “现在,就让我去给宝儿做喜欢吃的野菜鸡蛋煎饼吧。” “好,那我去帮忙烧火。” 挂在檐下的菜篮子里还有剩下的野菜,唐实将野菜切碎了装进一个大盆里,又打了三个鸡蛋,加入适当的盐和面粉,搅成半固体的面糊。 唐宝儿已经将锅烧热了,他倒进一点油,把锅给润了一下,舀进一勺面糊,煎了一会后翻了个面,再煎上一分钟,一块金黄美味的野菜鸡蛋煎饼就做好了。 唐实煎饼时,唐宝儿就在灶边看着,清新的野菜香气扑面而来,唐宝儿看着他干脆熟练的动作,心里不由得想,她爹可真厉害。 会杀猪、会做饭、会卖神仙豆腐、会干农活……她爹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全能的爹。 唐实煎好一盘野菜鸡蛋饼后,父女俩就开始吃晚饭了。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春天的野菜最鲜嫩,吃起来不仅口感好,还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和鸡蛋煎成饼,带着微微的咸味还有鸡蛋的香味,唐宝儿一口气吃了两块还觉得不够,这野菜鸡蛋煎饼也太好吃了。 第34章 怪味红薯汤 三月份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河里的水化冻了,有贪玩的小孩放学就跑到河里摸鱼,唐宝儿也跟着成和他们跑去玩了,但是她运气不好,踩到一块长了青苔的鹅卵石,摔了一跤浑身都湿透了。 回来的第二天就发了烧,唐实让成和帮她请了假,自己上午也没出工,留在家里照顾唐宝儿。 “好苦,我要被苦死了……”拇指头那么大的药片卡在喉咙处咽不下去,苦得唐宝儿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叫你贪玩,再苦都自己咽下去。” 唐实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心疼孩子,端着碗水过来让唐宝儿喝了把药咽下去,并伸出手给她轻拍着背。 “好了,喝粥吧。” 唐宝儿看着唐实手上的白粥,刚吃完了一把药丸,又喝了一大碗水,肚子都鼓鼓胀胀的,哪里还有胃口能吃得下。 唐实便说道,“那我放灶上煨着,等你饿了想吃的时候再吃。” “好。”唐宝儿点头。 “四叔。” 听到声音,唐实父女俩朝着门口看过去,来人正是应该在公社上初中的成鸣,芦花溪公社的初中有食堂,成鸣上初中之后就开始在学校上灶了,除过周末和寒暑假其他时间都不在家,今天是周二,按理说他应该在学校才对。 唐宝儿叫了声,“成鸣哥哥。” 唐实有些意外,“成鸣,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起来有本书落家里了,就请了假回来拿,我娘让我在家里住一晚,明早再去学校,听说宝儿生病了,我就过来看看她。” 成鸣的目光落在唐宝儿的身上,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毛衣,往日里绑成辫子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大概是病着,脸色也不如往常红润,带着病气的苍白。 “噢,那你下午能帮我看着点宝儿不?她病了,但我生产队里抽不开身,不好请假……”姚秋月开学那段时间正是农忙的时候,他一走就是几天,现在刚回来就又要请假,队里的人难免有些怨言。 成鸣正求之不得,自然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唐实出门后,唐宝儿晕晕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 她睡觉的时候,成鸣就在旁边坐着。 宝儿睡觉的时候很乖,像一个白净的糯米团子,成鸣想起来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宝儿还是个尚在襁褓的小婴儿,一转眼都长成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他动手把被子给她往上盖了点。 唐宝儿睡醒时发现成鸣还在旁边坐着,有些不好意思,“成鸣哥哥,你还在啊?” “嗯。” 说着,她感觉脸上黏嗒嗒的,她伸手摸了一把,这突然来的水渍让唐宝儿怔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她流的口水,唐宝儿尴尬得真想把头埋进地里。 她记得她以前睡觉不流口水的。 成鸣被她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了下,“饿了吗?四叔说灶上给你留了粥,我端过来喂你。” “好啊,麻烦成鸣哥哥了,你帮我端过来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粥熬得火候正合适,成鸣坚持要喂她,唐宝儿也就随他了,他喂一口她就张嘴吃一口。 成鸣摸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烫了,“宝儿,去首都好玩吗?” “好玩,首都人可多了,有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自行车,原来大城市是这样的。” “那你给我讲讲首都的趣事。” “好啊!”唐宝儿睡一觉醒来精神已经好多了。 成鸣看见唐宝儿眉眼带笑,绘声绘色的给他形容首都的景象,也不由自主的被她感染,脸上带了愉悦的笑意。 唐实下工回来时,发现家里还有去年剩下的红薯,还没发芽,再不吃估计就要坏了,就洗干净了削了皮,切成块了丢进瓦罐里煮。 想起来什么,他又到菜地里掰回来半块姜,切片了丢进瓦罐里一起。 煮了半个多小时,他用筷子插了一下那红薯,红薯的瓤已经熟得快要化开了,红薯汤已经熬得浓稠软糯,唐实想起来往日宝儿最喜欢吃甜的东西,就往里放了红糖,尝了尝味道合适了,才把红薯汤倒进两个碗里。 铺面而来的生姜味道呛得唐宝儿咳了两声,“爹,这味道好奇怪啊。” 唐实瞥她一眼,“哪怪了,给你多放点姜驱驱寒,病早点好了赶紧去上学,千万别落下功课了。” 提到上学,唐宝儿想起来今天本来是要上学的,但是她发烧了就只能请假待在家里,也不知道今天学校里老师们讲了什么。 她现在也不嫌弃这红薯汤的味道怪了,接过勺子就吃了起来,味蕾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刚喝有点奇怪,但喝上几口竟然还蛮好喝的,甜丝丝的带着点辣味,红薯很软糯。 唐宝儿吃完了红薯,又咕咚咕咚的把剩下的红薯汤喝了,感觉嘴巴辣辣的,但浑身都暖和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就能去上学。 “爹,我给这个红薯汤起了个名字!”唐宝儿激动的说道。 “什么名字?” “就叫它,怪味红薯汤吧!” 孩子稚嫩激动的话音逗得唐实忍不住笑出了声,险些笑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惊蛰前后,气温升高,细雨滋润之下,万物萌发,这个时候春笋也悄悄的冒尖了,正是到了采挖春笋的最佳季节。 春笋在夜里生长,必须得赶早去山里挖,不然吃了可就被人挖光了,天还没亮,唐宝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晓巧还有成和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她了,手里还提着篮子还有挖笋的工具。 晓巧今年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等今年六月份就要参加小升初考试,晓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她成绩一般般,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初中。 “咱们走吧。” 于是三人就踏着晨雾上了绿桂山,他们来的时间还算早,山上也没碰到几个人,树叶上的露水滑落滴在脖子处,冻得唐宝儿打了个激灵,看到不远处的一丛矮竹子,已经有竹笋冒了出来,她大喜过望。 上前用手将竹笋掰了捡进竹篮里,数了数一共有十几根,这个成果让她颇为满意,又弯腰去找其他的竹笋。 等天亮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各自装了满满的一篮竹笋回家了,这可让村子里的其他小孩羡慕不已。 唐宝儿回家时,她爹唐实已经将早饭给做好了,蒸红薯和绿豆稀饭,唐宝儿还要赶早去上学,就先去吃早饭了。 红薯产量高,常年都是庄稼人的主食之一,唐宝儿也很喜欢吃红薯,每次做饭的时候,唐实就洗几个红薯放到锅上蒸一蒸,等做完饭也蒸熟了。 香甜可口,绵软细腻,含在嘴里浓郁的香味让人惊叹,尤其是吃到好吃的红薯,味道简直是一绝。 吃完了一个红薯,唐宝儿又咕噜咕噜把绿豆稀饭给喝了,嘴一抹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爹,我上学去了。” “行,刚吃饱慢点跑。”唐实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唐宝儿嘴上答应道,黄色的人影已经在墙根处消失了。 唐实在院子里打了一盆水,把竹笋剥去外壳洗干净了,就倒进大锅里烧滚了,再捞出来放到井水里浸泡一日,这样竹笋的苦味就会被去除了,晚上再回来用猪油炒,又嫩又脆,唐宝儿都能就着竹笋吃两碗米饭。 唐宝儿在回到绿水村的三个月后,收到了江弦从首都寄来的第一封信。 唐宝儿用火柴把煤油灯点亮,灯光照亮了屋子,她现在已经不跟她爹娘住同一个屋了。 年前的时候她爹娘把北屋的另一间房间给收拾了出来,找木匠做了一张床和书桌,姚秋月还腾了一只箱子专门给她放各种春夏秋冬的衣服,唐实简单的钉了个书架让唐宝儿放连环画和小人书。 书桌前垂挂着一个简易的贝壳风铃,风吹过时会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摆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但唐宝儿也不常点,她晚上要看书的时候就到唐实姚秋月那屋上去,墙上贴着她自己画的各种颜色的手工画,姚秋月还专门给她买了粉色的床单被套,有种简单温馨的感觉。 唐宝儿看着上面贴着一枚精美的邮票的信封,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寄给她的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新奇感。 她把信封拆开,展开信纸,江弦在信里问她是否已经回到家了,生活上有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向他倾诉,他在信里分享了自己的一些生活日常,并问她能否也给他分享一下她的日常经历。 江弦的字很好看,内藏锋锐,大气磅礴,有一种笔墨飞舞、一气呵成的气势。 唐宝儿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白纸,并且提笔开始给他回信。 “江弦哥哥: 你好,我已经收到你的来信,我已经回到家了,并且开始了我在绿水村小学的第二个学期,已经入夏,我每天除了上学外,还会跟我的堂哥堂姐们到山里挖美味的野菜,还有找各种好吃的野果子、甜草根,下河里捞了小鱼烤着吃,我娘去上大学后,家里只剩下我跟我爹两个人,但日子并没有很冷清,我前几天给我爹烤土豆吃,但是没有烤熟,差点给他“毒”倒了,我爹说我是他的黑心棉,他说完后自己都笑了。 唐宝儿于1978年夏” 写完信后,唐宝儿郑重其事的将信纸给叠得整整齐齐,装进一个新的信封里,并且贴上邮票寄了出去。 第35章 世事变了 唐宝儿的信寄出去没多久,便发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上头下了通知,农村要搞生产责任制了!“包产到户、自负盈亏”整个绿水村都处在一种忙乱的激动之中,村里所有的土地按川、山、地、坝地和阳、背、远、近分别用绳索测量后进行了分类分级,每户人家派出一个代表来抓号,唐实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闺女,唐宝儿运气向来不错,纸团打开的瞬间,周围人都吸了口气,这手气也太好了,这可是他们村集体里最好的一块地! 芦花溪公社的牌子也被摘下来了,挂上了“芦花溪镇”的牌子。 上头还下了通知,把各种阶级的帽子都摘掉了,从今以后他们的子女入学招工全部都不再受任何影响,黑市也合法了,一夜之间不少新奇的货品涌上了集市,还有人搞起了长途贩运。 这可把唐实高兴坏了,他一直想做点什么营生,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干了。 唐实倒腾起了棉花生意,短短一个月就挣了三百多块钱,唐实邀请过唐老三一起入伙干,但唐老三觉得自己倒腾不来那些个生意,他也不敢,生怕哪天政策又变了,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扣下来那可不是小事,但卖力气可以,于是在农忙之外,他就到县里的基建工地学起了工匠活,帮人盖房子,这世事变了不一样了,人勤快就能挣钱,人懒?那你就穷着吧! 时值六月,天气已经明晃晃的热了起来,她今天穿了件嫩绿色的短袖,下身搭着一条粉紫条纹相间的裤子,头发扎成高马尾后编成了一条粗辫子,还在马尾的根部绑了一个橙色的蝴蝶结,看起来活泼又轻便利落。 从小到大唐宝儿的头发都是姚秋月给她梳的,刚从北京回来那阵子,唐宝儿每天的发型跟难民没什么区别,也就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唐实从刚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已经会给闺女扎辫子了。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放学铃刚响,天空像是一张洁白的幕布被人倾倒了一大瓶黑色的墨水,暴雨很快就落了下来,挡住了学生们放学回家的路。 有学生带了塑料布,其实就是化肥袋子的里边那一层防水的布,乡下人买了化肥,那装化肥的袋子可舍不得丢,里边的塑料内层用来当防水雨衣,外面的麻袋就用来装粮食,那塑料布往身上一披,这样就不会被雨淋湿了,也有离家近的,根本不怕,埋头冲进了雨里,权当是洗了个凉水澡。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6节 唐宝儿教室前徘徊踌躇,这雨倒是让她犯了难——她今天穿了双新鞋。 这鞋是她爹给她买的,是一双方口的小皮鞋,鞋扣是铝制的,做工非常的精致漂亮,唐宝儿是今天第一次穿,没想到就碰上了大雨,这鞋子不能沾水,要是泡了水就完了。 “宝儿,走吧,我送你回家。”同桌罗苗苗撑着把伞站在雨里叫她。 唐宝儿摇了摇头,站在台阶上看向脚下的泥泞,“苗苗,我等雨停了再回去,你先走吧。” 罗苗苗听到她这样说,只好点了点头,“好吧。” 吴春红刚往身上披上塑料布,看到唐宝儿脚上的鞋子,不屑的从鼻孔里哼了声,今天早上她就发现唐宝儿穿了双新皮鞋,一看就不便宜,县里边都没有卖,那唐老四对这个捡来的野种可真好,活该,谁让她穿新鞋嘚瑟,看她怎么回去。 刚过几分钟,学校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雨丝被风吹到走廊下,唐宝儿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脖子。 等了好一会,她看着雨慢慢小了,才小心翼翼的把鞋子从脚上脱下来,用纸包着了护在怀里。 刚想走进雨里,就看见有人撑了一把大黑伞走过来,不是她爹又是谁? “爹!”唐宝儿激动的喊道。 “你不是去卖棉花了吗?”唐宝儿惊讶道,没想到唐实会来接她。 “想着下雨了,你今天出门时又没带雨伞,就赶紧回来了。”事实上,唐实为了回来接他闺女,冒雨骑了几里地的车才赶回来的,路上也来不及撑伞,就披着一块塑料布,满脸都是雨水。 唐实看着闺女光着的脚,知道她肯定不愿意穿着这个鞋泡水,将雨伞递给她,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走吧,爹背你回去。” 唐宝儿看到唐实脸上不断滴落的雨水,知道她爹肯定是冒着刚才的大暴雨赶回来的,眼睛有些酸涩,“爹,我等雨停了再回去也可以的,还要你大老远跑回来接我。” 唐宝儿将鞋穿上后,就爬到了唐实的背上,她爹的背很宽阔,每一步都迈得很沉稳,踩过一个个泥泞和水坑。 扑面而来的雨丝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唐宝儿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她觉得这不是泥泞和水坑,而是生活的坎坷。 但是因为有她爹在,她不必惧怕任何前方的坎坷。 回到家时,唐实都湿透了,但唐宝儿却没沾到一点雨水。 唐实换上一身干衣服,父女俩就到厨房准备做晚饭了。 照例是唐实做饭,唐宝儿烧火,火光把孩子的脸映得红红的。 他早上出门时买了排骨,家里还有冬瓜和茄子,就做了个酱烧茄子、椒盐排骨还有清热解暑的冬瓜汤,做完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唐实就在屋里点了煤油灯,唐宝儿端着两碗米饭,唐实端菜,父女二人就开始吃饭了。 “尝尝排骨。”唐实给孩子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唔,好好吃。”唐宝儿刚吃第一口,就被这椒盐排骨的味道惊艳到了,表皮香脆,鲜香脱骨,满嘴肉香太满足了,唐宝儿幸福的说道,“比国营食堂大厨烧的排骨还要好吃,我觉得爹可以去开饭店了!还有茄子也好好吃,酱香味很浓,冬瓜汤特别清甜。” 看到孩子喜欢吃他做的饭,唐实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忍不住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唐宝儿吃完了一整碗米饭,肚子饱饱的。 吃过晚饭后,唐实收拾了碗筷去洗,他洗碗时,唐宝儿就在旁边帮忙过水,父女俩齐心协力,很快就把碗给刷干净了。 唐实从炕桌下拿出记账本,盘算着这一批的化纤棉全部卖出去能挣多少钱,另外他想要进一批服装回来芦花溪镇上出售,这需要多少的进货价成本。 厨房里传来一阵响动,唐实忍不住眉头一跳。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后,他看见他细小的闺女推开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走了进来。 “爹,你今天淋雨了,我照着你上次做怪味红薯汤的方法,给你煮了红薯汤,你快趁热喝了。”唐宝儿将红薯汤端到他面前的炕桌上,目光希冀的看着他。 在端过来之前,唐宝儿就先自己试过了,味道虽然比不上她爹做的,但这是好喝的。 “小丫头,还知道心疼你爹了。”唐实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将闺女抱到炕上坐着,“明天还要上学呢,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 这点雨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闺女心疼自己,唐实心里还是感觉很熨帖的。 他端起那碗红薯汤喝了口,甜味刚刚好,红薯也熟了,姜味可以接受,唐实又让孩子喝了两口,才把那碗红薯汤喝光了。 “才九点半,晚点再睡,我明天也能起来的,爹,你打算卖衣服吗?” 现在各种贸易放开了,唐实就想办法给孩子买了块电子表,表盘上边还有唐老鸭的图案,唐宝儿是小学里第一个有手表的人,这可把班上的同学羡慕坏了。 唐宝儿看到他桌上的笔记本,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唐实点头,“对,是有这个想法。” “是要到s市进货吗?”唐宝儿问,她知道她爹就是去s市进货回来的化纤棉。 “对,打算把现在的棉花卖完了就去s市进货,这一次不进棉花了,打算进一批涤纶面料的衣服回来卖。”s市是x省的省会城市,四通八达,各种货物不仅丰富还便宜。 “爹,等到时候我就放暑假了,你一定要带上我一起,我也想去陪你进货卖衣服。”唐宝儿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行,到时候爹就带上咱们宝儿一起,但你可得答应爹,马上就到期末考试,要好好考。”他刮了刮孩子的鼻梁,其实出门在外带着孩子不太方便,但唐实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心吧,我一定考个全班第一。”唐宝儿自信满满的说道。 “也不用考第一……发挥出正常水平就好了。”唐实咳了两声说道,他也不愿意给孩子太大压力。 “好嘞。”唐宝儿笑,她的正常水平就是全班第一。 虽然跟自己老是不对付的吴春红也挺厉害的,她就像是对各种知识点都熟记于心的感觉,什么都会,但她却经常会在一些开拓思维能力的题目上出现问题,非常的不稳定。 但唐宝儿每次考试就很稳定,她从上学开始,每次考试就都是年级第一。 第36章 粉色珊瑚手链 唐宝儿六月份再次收到了江弦寄来的信,除了一页信纸外,她还收到了江弦给她寄过来的一件小礼物,一张落叶做成的小卡片还有一条粉色珊瑚的手链。 “在首都时忘记了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千万见谅。” 唐宝儿本来还有点生气江弦突然送礼物给她,她知道江弦哥哥是首都里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唐宝儿只想保持不沾染任何金钱的笔友关系,可是看到他写在卡片上的理由时,唐宝儿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好吧,他只是想送自己一件生日礼物。 但是这离她的生日还有很久呢。 唐宝儿把手链戴到手腕上,粉色是她喜欢的颜色,衬得她手腕很细白,而且这个粉色的珊瑚珠子打磨得很光滑,每一粒都饱满圆润,非常的雅致漂亮。 那她该回送江弦什么呢? 唐宝儿咬着笔头犯了难,她看向院子外面,三伯母侯松梅正在准备要包端午节的粽子了。 有了! 她从箱子里翻出几根彩色绳,每年端午她娘都会给她和她爹编一条五彩绳系到手腕上,等端午过后第一场雨再丢进河里和水一起飘走。 但她不是要编五彩绳,而是要编更复杂的幸运手绳,再在手绳的收口处穿上珠子,希望江弦哥哥也能事事顺心。 唐宝儿从彩色绳里抽出绿色、蓝色还有米白色的三种绳子。 这种手绳唐宝儿是跟同学学的,因为太复杂了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比较多,她还没有开始试验过。 她先固定一根主线,然后拿长的一根线中间对折后开始编织。 刚开始的时候不太熟悉,但她很快就摸索出了规律,大概花了四十分钟才编织好了第一根绿色的手绳。 第二根蓝色手绳只花了半个小时, 第三根开始熟练了,只花了二十五分钟。 接下来就是将三根手绳按照编麻花辫的方法,三股缠绕,再在两头各打上一个单结,把手绳固定。 最后再把编好的三色幸运手绳绕成一个圈,在连接处打上一个伸缩平结,用火在平结的剪线口处燎一下,按压平整。 这两步就比较简单了,合起来也才花了二十分钟。 最后再幸运手绳的垂线处穿上白色的珠子,这跟幸运手绳就编织成功了。 一共花了两个小时。 唐宝儿看向手中的最终成品,满意的点了头,然后再提笔回信,把这根编好的三色幸运手绳装在信封当中,一起寄了出去。 七月寻常的一天,外面细雨纷飞,整座绿水村小学泡在了一片烟雨朦胧当中,七点半刚到,教室里就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在实行生产责任制后,家家户户都缺人手,学校里已经有许多学生辍了学,纷纷扛起农具走向田间地里,帮着家里务农,唐宝儿他们三年级的学生都还在,但是五年级和六年级,已经有好几个学生辍学了。 早读课结束后,高老师进来给他们分发试卷,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日子,从明天开始就放暑假了。 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 唐宝儿先大致的看了一遍试卷,心里有了一点把握,提起钢笔开始答题。 “认真答题,不要东张西望。”高老师轻碰了一下吴春红。 吴春红回过神来,看着还剩下最后一题没写,她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紧接着高老师就在台上宣布还剩下五分钟的考试时间,脑子一团乱,她也来不及仔细看,就胡乱的写了上去。 交上试卷的那一刻,吴春红看着自己写在答卷上的“体现了作者的思乡之情”几句话,脸色一白,记得最后一句诗句体现的好像不是作者的思乡之情。 但卷子交都交上去了,也没办法改了。 就这样吧,只是可惜又错过了压唐宝儿一头的机会,但跟她的大事比起来,区区一场期末考试算什么。 眼看着交卷的铃声响起,唐宝儿迫不及待的第一个交了试卷。 背着书包走在细雨蒙蒙的小路上,入目一片绿色景象,路边的牵牛花攀爬生长,开着好看的紫色花儿,唐宝儿踏着轻快的步伐,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 “我知道午后的清风会唱歌,童年的蝉声,它总是跟风一唱一和……” 明天她就要跟她爹去s市进货了,光是想着就令人期待不已。 已经晚上十点了,但唐宝儿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忍不住翻出了图画书来看,正好看到了乌鸦喝水,唐实算完账出来看见唐宝儿的屋子还亮着灯,忍不住眉头一紧。 他厉声敲了敲门,“唐宝儿!” “唉!我知道我知道了,马上就睡。”唐宝儿慌忙的将图画书压到枕头底下,并把煤油灯吹灭。 但躺下了她还是睡不着,唐宝儿便拿起来了旁边的粉色珊瑚手链把玩。 这条手链真的很漂亮,唐宝儿已经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她数了一共有二十颗珠子,每一颗都很漂亮。 她上学的时候不会戴这条手链,就在枕头边上放着。 唐宝儿已经从信上知道了江弦比她大七岁,今年就要中考了,他住在首都的军区大院里,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他每天的生活对于她来说,都是非常遥远的。 唐实上完厕所回来,听见唐宝儿虽然吹了灯但屋里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眉心一跳,沉声叫她,“唐宝儿。” 唐宝儿这下是彻底老实的睡觉了。 唐实刚起来做早饭,就看见唐宝儿已经洗漱完毕了,换上了一件去年的灰紫色短袖还有棕灰色的裤子,衣服经过多次洗涤已经有些褪色和皱巴,还背着一个斜挎的小方包,唐实有些意外,“宝儿,怎么不穿你的新衣服?” 毕竟孩子从六月份就在心心念念的想要去s市了,唐实想着唐宝儿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肯定要把自己收拾得漂亮点。 “我是要去帮爹干活的,穿新衣服万一弄脏了不好,我能扛起一个大包袱。”唐宝儿昂首挺胸道。 唐实笑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好好好,爹这是请了一个好劳力啊,好小伙,那你就努力干,爹给你一个小时开一毛钱的工钱。”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7节 唐宝儿抠着指头算了下,她爹这抠门的,她娘每次给她钱大方多了。 “过来,爹给你把头发梳好。”唐实现在帮孩子梳头发的技术已经相当娴熟,不一会儿两条黑亮亮的麻花辫就梳好了,“早饭想吃什么?” 唐宝儿想了一下,马上就要出发了还是吃点简单的吧,“吃挂面。” 于是唐实就去厨房煮面条了,打了两颗鸡蛋煎了,再倒水进去,水烧开后放进两把挂面,差不多了放两根青菜,出锅后再挖上一点猪油撒上一点葱花,热腾腾的两碗清汤面就做好了,简单美味诱人。 这挂面本来就是面粉做的好东西,简单做一做就能很好吃,唐宝儿一口吹着吃一口,唐实吃东西向来快速,等着孩子吃完了,刷完了碗,父女俩就背着简单的包袱出门了。 他们去s市的时候坐长途汽车去,等回来时再雇车拉货回来,到时候他们也不用再掏钱坐汽车了,可以坐在货车的驾驶楼上一起回来。 虽然说唐宝儿已经出过远门,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这一次可是去进货的,黄土飞扬,这一辆从芦花溪镇开往s市的汽车坐满了人,有拎着鸡鸭土特产的,还有出门揽工的,一路上唐宝儿坐在沉闷的汽车上,嘴里时不时哼几句歌。 从芦花溪镇到s市的这一趟车足足要开五个小时,终于到站后,唐实抱着他闺女下了车,s市自古以来就是个屯兵御敌的重镇,同时也是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四通八达,来往的商旅无数。 s市主要分为四个区域:东关是汽车站的所在地,s市跟外界相通的主要渠道,这里聚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摆满了吃食小摊,随处可见背着行李的揽工汉,这里有档次较低但廉价的小旅馆,公告栏上贴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小广告。 西关是s市主要的贸易区,几个大商场都在这里,随处可见操着外地口音砍价的旅客,烫一个时髦的爆炸头,穿着花里胡哨的摩登衣服。这也是唐宝儿他们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地。 南关是各个公家单位的所在,路上栽种着槐杨树,街道也很整洁,办公的大楼透着古朴巍峨的气息。 北关就是学校的集中地,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还有中学生,s市唯一的一所大学s市师专就坐落在这里,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已经晌午了,唐实决定先带着孩子去吃饭。反正都到s市了,也不差这一会的功夫。 虽然他们出门时带了干粮,但那是备用的,他一个人在外可以简单凑合一顿,但带着宝儿可不行。 唐实带着唐宝儿走进了一间临街的小吃店,正是饭店,店里人挺多,费了点功夫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能坐下两个人的位置。 第37章 批发市场 店内出品简单,主食就是各种馅的饼,配粥,豆浆和糁汤,看着还算干净卫生,唐实就要了两份肉馅的饼子还有两碗鸡肉糁汤。 “快吃吧。”唐实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这会子估计早就饿了。 唐宝儿喝了一口糁汤,这是一种用鸡肉熬成的肉粥,热乎乎的,里面还加了麦仁、面粉、葱还有胡椒粉,喝起来很香,满嘴都是肉味,馅饼比她两个巴掌合起来还要大,唐宝儿肯定是吃不完这肉饼的,唐实就让她先吃,吃不完他再吃剩下的。 饼子有些筋道,麦香味很足,肉馅特别香,她呼呼的喝了一碗糁汤,又吃了半块的肉饼,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两份馅饼和两碗糁汤被父女俩吃了个精光,唐实付了钱,就带着唐宝儿去西关的批发市场。 这是一个很大的批发市场,在一片露天的空地上,用彩色雨棚布和钢架搭了一个遮挡的大棚,到处都是人,吆喝声四起,里边的商贩就搭了个简易的货架,把各种小商品、服装都堆叠在上边,堆得满满当当的。 各种货物应有尽有,琳琅满目,鲜艳的色彩就这样闯入了唐宝儿的眼帘。 任谁都无法想象,放开还不到一年,市场经济就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唐实这一趟过来主要是想要进一批时新成衣,批发价格五元一件,回到镇上的集市就能卖七到八块钱。 他准备了两千元的现钱用来进货。 唐实在一个摊贩前停下,开始把看上的衣服挑拣到一个装货的大麻袋里,这个老板愿意按四块八一件的价格卖给他。 都是鲜亮的颜色,而且是涤纶料子,摸起来又抗皱又丝滑。 “爹。”唐宝儿本来也帮忙挑着衣服,但看到不远处一个专门卖女装的摊档时,眼睛一亮,“我想到那边去看看。” 唐实本来也不指望她帮忙,只交代了一句不许走出他视线范围外。 这个摊子跟唐实买衣服的那个摊子不一样,木杆上挑挂着的都是比较精美的女装,款式也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唐宝儿第一眼就看见了木杆上挂着的色彩浓烈的红裙子。 “都是广州来的紧俏货,小姑娘看看!”老板娘的口音一听就是来这做生意的外地人。 “姐姐,这都是什么价钱啊?” 唐宝儿这一句姐姐叫得老板娘心胸一片舒畅,她今年都三十二了没想到还会被一个小孩叫姐姐,她脸上也不由得带了热情的笑容,“你想要买什么?这种红裙子十二一件,牛仔裤十元一条……” 唐宝儿把价格记在心里,“我去问问我爹。” “行嘞。” 唐宝儿过来时,唐实已经挑了一百多件衣服。 “爹,我们可以进一些红裙子回去卖吗?”唐宝儿问。 “可以。” 尽管唐实并不抱多大的希望,这样的红裙子对于乡下来说还是太过于出格了,但只要是宝儿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尽力的去支持她。 唐实从身上拿出五百块钱交给她,“那我就把买红裙子的任务交给咱们宝儿了,这么多钱够不?” “够了够了。”唐宝儿还是第一次手里拿这么多钱,明明是薄薄的几张纸币,却揣在手里沉甸甸的。 “姐姐,这个红裙子你能按十一块五毛的价格给我吗?”唐宝儿心里有些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别人砍价。 她也不知道该往多少的价格砍,但是看她爹五块钱砍到四块八,那她十二块按着十一块五来砍应该是合适的吧。 老板娘还没说话,她已经流利地报出了一长串价格,“我想要四十三条这种红裙子,一共就是四百九十四块五毛,凑个整四百九十五,您看可以吗?” 老板娘倒是挺新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小孩来采购,还跟她砍价,这个价钱她还是有得盈利的,虽然少了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脸上笑呵呵地说道,“小姑娘口算不错啊,上几年级了?” “三年级了。”唐宝儿脆生生地说道。 她大方地摆了摆手,“行吧,那就按十一块五毛的价钱批发给你吧。” 唐宝儿喜出望外地鞠躬道,“谢谢姐姐!” 唐实已经挑够了三百件涤纶上衣,打包到了麻袋里,再包上一层防水布,整整两个大麻袋,他过来时就看见他闺女正在从一堆红裙子里面挑选满意的,她大概已经挑了四十多件。 唐宝儿的眼光还挺好的,从里边挑选出来的红裙子不仅颜色俏丽,而且剪裁立体,线条简洁流畅,面料摸起来就很有质感。 连唐实都有些意外,这些红裙子就算在镇上销路打不开,也可以考虑在别处出售。 挑完了最后一条裙子,唐宝儿从怀里数出了整整四百九十五元钱,递给了老板娘,“按咱们之前说好的,一共是四十三件红裙子,按十一块五毛一件的价格,给您四百九十五块钱。” 老板娘清点了一下,“嗯,刚好是四百九十五块钱,没问题。” 然后她就听见唐宝儿叫旁边的年轻男人,“爹。” 老板娘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对父女身上,倒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父女,不过虽然说长得不是很像,但颜值方面绝对是没话说。 年轻男人瘦瘦高高的,估摸着得有一米八几,剑眉星目,还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这在农村后生中应当是相当出挑的一类人群了。 小姑娘一双明眸,鼻梁高挺,皮肤雪白,不难看出这以后绝对是个美人坯子。 “你这闺女可不得了,嘴甜得很,招人喜欢,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砍价,我这红裙子本来是卖十二块一件的,就让她给我砍到十一块五了。”老板娘笑着说道。 唐宝儿脸上浮现一抹灿烂的笑容,“谢谢您过奖了,您家衣服这么好看,质量还这么好,我就想多省点钱,以后能再来您这里买衣服,您这么好说话以后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谁不喜欢听好话,唐宝儿一番话听得老板娘是乐不可支,并说道,“你这小姑娘眼光真不错,我这衣服都是从广州那边进货来的,质量那可是相当没话说,好好好,下次再来。” 从批发市场出来,唐实轻拍了下唐宝儿脑袋,忍不住笑道,“都从哪里学的一套一套的话,还砍上价了。” 唐宝儿吐了吐舌头,“跟爹你学的,你做起生意来这么厉害,我肯定也不会差劲呀。” 路过一家副食品店,唐宝儿想了想怀里还剩下五元钱,“爹,我可以进去买一点东西吗?” “嗯,你去吧。” 唐宝儿走进那家副食品店,看见柜台上摆着几包现烤的蛋糕,指了指问道,“这个是多少钱一袋?” 售货员是个圆脸的年轻姑娘,“这个蛋糕啊?两元钱一包。” 于是唐宝儿就付了两元钱,买了一包蛋糕。 “爹,这个蛋糕看起来好好吃,吃起来一定很软,我们买了带回去给奶奶吃。”唐宝儿手里拿着蛋糕说道。 从小到大,陈老太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给唐宝儿吃一口,她记着奶奶对自己的好呢。 唐实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是宝儿自己想吃,没想到是要买回去给他娘的。 自从分家后陈老太就跟着他三哥唐厚一块过日子了,这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看过老人了。 难为他闺女出一趟远门还惦记着奶奶。 他怜爱地摸了摸闺女的小辫,“好,买回去给奶奶吃。” 货车是唐实一早就联系好的,这一趟车要拉货到包头,这路过他们绿水村,货车已经在上一个站点卸过一部分货,能腾出位置来给他们放打包好的衣服,他们付一点油费,不仅能把货运回去,前面的驾驶楼还能坐人,他们可以跟着货车一块回到绿水村。 司机师傅帮着他们把三个麻袋给搬到货厢上去,唐实抱着孩子上了驾驶楼,已经来不及吃晚饭,唐实就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烙饼给唐宝儿吃,并且帮她把水的盖子给拧开了。 货车很快就轰隆隆的开动起来,唐宝儿还是第一次坐在货车的驾驶楼上,这视线感觉比公共汽车还要高一些,更宽敞,一眼就看看到前方的路况,到处都是几层高的楼房,道路很平整。 唐宝儿喝了一口水后,就啃着烙饼吃了起来。 烙饼是昨天做的,虽然凉了但吃起来还是很劲道。 现在是下午六点,太阳已经落山,西边的晚霞映得天通红,等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就能回到绿水村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唐实父女俩准时回到了绿水村。 向司机师傅道过谢后,唐实扛着两个大包,唐宝儿就扛着那个小包,好一番折腾才把批发来的衣服给搬回到了家里。 这坐了一天的车,人已经累得够呛,两条腿都感觉灌了铅,匆匆忙忙洗漱了一下,父女俩就回去睡了。 唐宝儿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唇角还带着浅笑,想到明天就能去镇上卖衣服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和激动。 第38章 红裙飞扬映芳华 唐实到村里去租了辆驴车,把摆摊用到的木杆架子还有衣服都搬到了驴车上,他在门口等了一会,还不见唐宝儿出来,就叫她,“宝儿,你再不来我可就不等你了。” “来了来了。”没看见人影,唐宝儿声音倒是先冒出来了。 一团火红热烈的人影出现在唐实的视线中,唐宝儿换上了一条红裙子,露出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这条红裙子显然是她昨天从s市进货回来的那一批,只是被改成了女孩能穿的尺寸,裁剪下来的布料被做成了一个红色的丝带蝴蝶结系在腰上,唐宝儿长得白,穿着这样浓烈的红裙子,显得像个坠落人间烟火的精灵仙子。 “爹,好看吗?”唐宝儿转了个圈。 唐实还是第一次见他闺女穿裙子,看见露在外面的小腿,眼皮跳了又跳,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道,“好看。” “三伯母帮你改的裙子?”怪不得她一早就跑到南屋那边去了。 “对呀。”三伯母侯松梅改衣服的手艺也很好,把这条红裙子改得像是量身定制一样。 “爹,我不跟你一块去集市摆摊了,我去县纺织厂门口,等我把红裙子卖完了再去集市找你。”唐宝儿想得很清楚,红裙子主要的目标客户群体是年轻职工女性,集市上都是庄稼汉和农村妇女,很显然他们不会买红裙子。 闺女的话像是给唐实心里投入了一块活泛的石子,是啊,如果要卖红裙子,工厂里的年轻女性无疑是最好的受众群体,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你一个人能行吗?还是我陪你一块吧。” “我让成鸣哥哥陪我。”唐宝儿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成鸣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8节 他已经期末考试结束放暑假了,他现在除了偶尔需要出山劳动,平日里也是闲在家里,本来唐宝儿也想叫上晓梅和晓巧两个堂姐,但是不巧她们被林丹红叫到山里挖药材去了。 唐宝儿手里还举着一块纸板,唐实看见上边还写着字。 “红裙飞扬映芳华,广州魅力红裙,二十元一件,带你领略最美的时代风采。” 唐实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他闺女还挺有生意头脑。 于是唐实、唐宝儿和成鸣三人就坐上了驴车。 为时尚早,树叶上都还结着一层水雾,但早已经有村民牵着耕牛出山劳作了。 唐实把成鸣唐宝儿堂兄妹送到了县纺织厂门口,并帮着堂兄妹两个把摊子支起来了,衣服挂到木杆架上才离开。 唐宝儿看到过往的男女工人,脑海中过了一遍词就开始吆喝道,“红裙飞扬映芳华,带你领略最美的时代风采,二十元一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小姑娘穿着色彩浓烈的红裙子站在阳光下,正是腊月严冬中昂首开放的红梅花。 正是工厂的工人上班的时间,唐宝儿鲜亮清澈的吆喝声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很快就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凑过来问,“小妹妹,你们是在卖这个红裙子吗?” “对,姐姐,这些裙子都是我爹从广州那边进回来的紧俏货,城里别处都没有卖,你看这裙子的剪裁多合身呀,而且这面料也很好,既柔软又耐穿,二十元一件,绝对是物超所值,晚了可就买不到了,我们只抢到了四十二件。” 年轻姑娘看着这裙子,有一点心动,但这红裙子终究是太奔放出格了点,露着两条小腿,还是这样鲜艳的红色,走在大街上总觉得放不开。 唐宝儿又说道,“姐姐,你要是穿上这条红裙子去参加聚会或者约会,那肯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你走在阳光下,红裙随风飘动,那画面多美呀……” 说着,唐宝儿转了个圈向她展示自己身上的裙子,虽然唐宝儿身上的是改小的,但大概也能想象出穿在她的身上是什么样子。 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穿着红裙子落落大方的模样还是很动人。 年轻姑娘明显是被打动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脸有点微红,“好,那我挑一件吧。” 成鸣看着唐宝儿一套一套的说,举手投足都充满少女的鲜活,灿若朝霞。 年轻姑娘挑选了一条喜欢的红裙子,付了二十块钱。 成功卖出第一件红裙子后,后面很快就有其他女工接着过来问,有买了红裙子,迫不及待的女工已经换上了红裙子,在车间走了一圈,大大打响了唐宝儿他们的红裙子的知名度。 到上午十一点时,他们带来的四十二条红裙子已经全部卖出去了。 唐宝儿数了一下,她现在手上一共有八百四十块钱,刨去进货成本四百九十五元,净赚了三百四十五块钱。 唐宝儿还是第一次手里拿着这么多钱,心情激动得不得了。 兄妹俩把摆摊的工具收拾了一下,就准备搭车回镇上了。 唐宝儿看见路边有卖糖水的老奶奶,抓住了成鸣的胳膊,“成鸣哥哥,我们去喝糖水吧。” 他们走过去看了下,老奶奶的泡沫箱里有冰镇的绿豆糖水和甜豆花。唐宝儿问他想喝什么,成鸣说喝豆花,唐宝儿也想喝豆花,就要了两碗豆花,在那阴凉的石阶上坐着。 红糖浆的醇香,豆子的清香,就组成了一碗可口的甜豆花。 冰冰凉凉的一碗甜豆花喝下去,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阴凉的树荫下,成鸣看向唐宝儿,她身上还是穿着那条红裙子,吃着豆花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情,低垂着侧脸,一两丝碎发被清风吹拂划过脸颊,嘴唇就像是樱桃般的红润。 …… 今天是芦花溪镇赶集的日子,正值暑假,又逢丰收,十分红火热闹,有不少包着蓝白头巾的妇女专门做了茶饭出来卖,集市所在的土街被挤得水泄不通,还搭建起了一个戏台,专门请了演员过来唱戏,阳光照耀在这个热闹的小集市上。 唐实进货的那一批涤纶上衣刚挂出来,很快就有人过来问价了,唐宝儿还给涤纶上衣也写了一句广告语,“品质涤纶上衣,耐穿不变形,一件只要七块钱。” 街上的商店里也有这种涤纶上衣出售,但价格比唐实他们卖的要贵一块钱,而且款式也不如他们的多,所以许多人挤围在唐实的摊子前,挑选一件满意合适的衣服。 正午人很多,唐实忙着收钱招呼不开,幸好唐宝儿他们的加入缓解了这个局面,唐实的摊子很快就成了最热闹、客流量最大的摊子。 唐宝儿正在给一个大婶介绍衣服,这个大婶想要给她的儿子买一件涤纶上衣,“阿姨,您看这件涤纶上衣,质量特别好,七块钱能穿好几年,咱们这衣服颜色也正,好搭配裤子,您再摸摸这面料多舒服,而且我们这价格比街上商店里的便宜一块钱呢,您儿子穿上这个涤纶上衣肯定特别精神!” 成鸣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呀,阿姨,我们这摊子的衣服都是精心挑选的,您放心买。” 大婶被他们说得笑了起来,“你们这两个孩子真会说话,那我就买一件吧。” 唐宝儿和成鸣听到这话,高兴的笑了起来,他们忙将衣服装好递给大婶,收钱的时候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开心喜悦。 唐宝儿这边正招呼着客人,忽然就被人轻碰了一下胳膊,看起来像是个来赶集的农村姑娘,挎着的篮子里还装着一把芹菜和几颗鸡蛋,“小妹妹,你身上这个裙子有大人的尺码吗?我下个月结婚,也想买一条这样的红裙子……” 唐宝儿激动的点头,“有,但是应该要等下一个集了。” 她爹说这批衣服要是卖得好,过几天就再去一趟s市再进一批衣服回来,看这个架势,很快就会再去s市进货了。 “那我下次再到这里来寻你们。”农村姑娘跟她约定了时间。 太阳下山时,集市上的人都慢慢散了,唐实这一趟一共进了312件的涤纶上衣,卖出去了158件,还剩下154件,估计明天再需要一天就能全卖光了。 唐实嗓子都冒烟了,刚喝了口水,就看见唐宝儿把一沓纸币送到他手上,“一共840块钱,爹你点点。” 唐实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把那些红裙子都卖出去了?” 唐实想着这红裙子大概能卖出一两件,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全部都卖出去了,这简直太令人意外了。 “对啊,供不应求呢。”唐宝儿脸上还有小小的骄傲。 成鸣在旁边点头,“四叔,宝儿真的很厉害。” “咱们宝儿真厉害。”唐实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他只给了宝儿五百块钱的进货成本,但是卖出这些红裙子就挣了345块钱,他进货这批涤纶上衣花了一千五百块钱,全部卖出去后能挣686块钱。 相当于宝儿用四分之一的成本就能挣到他二分之一的利润。 “我们宝儿真厉害。”唐实不禁感叹道,他闺女这挣钱能力,连他都自叹不如。 第39章 数学竞赛 这做生意跟吴春红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本来吴春红靠着说是神仙托梦,成功让她爹娘相信了自己是被福星眷顾的孩子,又跟她爹打包票说稳赚不赔,哄得她爹拿出了这些年的积蓄,这段时间在基建工地干活的工钱,又找亲戚借了不少,东拼西凑终于凑出了一千块钱。 刚考完试,吴春红就风风火火的跟她爹坐上了去s市的长途汽车,她知道s市的西关市场有不少外地来的紧俏货,在逛了一圈西关市场后,吴建设父女俩就用五块八的价格买下了一批涤纶上衣,一共172件。 这几天正是大集的日子,吴春红跟她爹就在芦花溪镇上的土街摆起了这个卖衣服的小摊,吴春红原本这衣服九块钱一件,但是他们在这摆了半天,都没什么人来问,上前边看了一下,才发现唐家父女也摆了一个卖衣服的小摊,并且只卖七块钱一件! 又是唐宝儿在坏她的好事。 吴春红气愤的将衣服的价格改到了六块八一件,但卖出去几件后,她感觉肉疼得厉害,就把六块八给改成了七块二。 但吴建设嘴笨,吴春红又太尖利,父女俩人忙活了半天,销量都一般般。 吴春红拿着一件衣服给眼前的客人介绍道,“阿姨,你看看这衣服质量多好啊!你去别的地方哪能找到这么便宜又好的衣服?别光看,赶紧买啊!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那客人本来拿着衣服在看,瞬间就不高兴了,她今年才二十多岁就被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叫阿姨,“你什么眼神?” 说着,对那衣服也没了兴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了。 吴春红脸色一变,心里忍不住骂道:老女人还想她叫姐姐。 按理说这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但吴家父女俩一直折腾了好几天,到最后两三天的时候吴建设实在是被磨得没了耐心,又实在担心这衣服折在手里,就按着成本价直接给卖出去了,这样一来,卖衣服挣下的钱正好抵了他们进货的成本和路费。 吴建设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倒腾这个生意了,这可把吴春红气了个半死,心里直骂她爹真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整个七八月唐宝儿都跟着她爹东跑西跑,折腾个够累,除了把衣服卖到他们镇上外,相邻的几个乡镇他们都去了,挣下了估计有七八千块钱,这期间唐宝儿的期末考试成绩也出来了,语文和数学都是满分,这可把唐实高兴坏了,父女俩到镇上的饭店吃了一顿好的庆祝了一番。 临近开学前几天,唐实就不带唐宝儿出去了,让她在家里把三年级的知识再重新复习一遍。 九月份,绿水村小学就开学了,唐宝儿也成为了一名四年级的小学生。 四年级的数学还是胡老师在带,今年是他在绿水村小学任教的第四年,他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高高瘦瘦的,绿水村小学一共就五个老师,要负担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语文、数学、体育和音乐的教学工作,刚开学不久,县上来了文件,说市里要举办一场小学生数学竞赛,要在全县考核选拔出两个小学生到市里参加竞赛。 胡老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吴春红,这个他看好的数学苗子。 从他一年级带他们开始,吴春红这个学生就在数学方面展现了非常高的水平,在别的孩子还需要数木棍掰手指的时候,她就已经能靠心算说出大部分答案了,而且大部分的字她都认识,只是一到需要开动脑筋的题目上,这个孩子表现出来的资质却很平庸,这是令人非常意外的。 胡老师想起了班级里的另外一个孩子唐宝儿,高老师让担任语文课代表的一个孩子。他对这个孩子的关注并不是很多,但知道她很喜欢看书,每次交上来的作业都写得工工整整,从三年级开始,高老师就教他们写作文了,他看过唐宝儿交上来的作文,行文非常的有灵气。 至于数学方面,她一个学期举手回答问题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思维能力很强,很多没学过的知识她学过之后,很快就能融会贯通了,几乎每次考试都是满分,稳定得令人赞叹。 胡老师分别把唐宝儿和吴春红叫到了教师办公室。 “胡老师,您找我。”唐宝儿敲了敲门。 “噢,是宝儿啊,你进来吧。”胡老师对学生态度一向还是很好的。 胡老师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数学试题,“这是一份数学试题,你做一下给老师看好吗?” 这次数学竞赛主要考的是学生的数学思维能力,所以他找来的这些试题大多数都是拓展思维的应用题,虽然是五六年级的试题,但只要发动脑筋做还是能做出来的,唐宝儿虽然不明白胡老师为什么让自己单独做这个卷子,但还是坐了下来,接过胡老师递给自己的笔开始答题。 胡老师端起搪瓷缸的茶水喝,顺便观察她的表情。 很显然,这样一份试题对于刚上四年级的他们来说还是有难度的,但唐宝儿很快就静下心来,慢慢开始在试卷上答题,她在遇到难题时,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在思考得出答案后,瓷白的小脸上就会浮现豁然开朗的神情。 “胡老师,我做完了。” 胡老师已经喝完了一缸子茶水,看到她写在纸上的答案,赞许了然的点点头,“好。” 接着,胡老师像刚才一样,把一份一样的试题交到吴春红手里。 吴春红最近正烦得要死。 她爹简直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可雕的朽木,自从上次卖衣服没挣钱后,他怕亏钱,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干了,明明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饭都喂到嘴边了他也不会张嘴去接。 再这样下去,她要靠什么成为万元户,过上好日子?! 眼看着唐宝儿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经常能见着她穿新衣服,每天都能吃上肉,还戴上了手表,她跟她爹在暑假里衣服卖到脱销,显然是赚下不少钱了,上个学期又考了全班第一,每当看见她时,吴春红心里嫉妒的火就越烧越旺。 看着眼前的题目,吴春红根本没什么心情去做,而且她认真一看,这明显不是四年级的题目,她上辈子初中辍学,四年级的题目还是能做得出来的,但这五六年级的题目难度就高了很多,吴春红吃力的看了半天,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去算去答题,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睁着眼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困难的写了半天,把试卷交给了胡老师。 胡老师看着上面的答案,叹了口气,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回去了。 下午 第二节课下课后,胡老师突然又过来把唐宝儿叫了过去,吴春红皱了皱眉,心里有种预感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听见成和问唐宝儿的同桌罗苗苗,“胡老师叫宝儿去做什么啊?” “好像是市里要举办一场数学竞赛,要从全县的小学生里挑选两名去市里参加比赛呢,宝儿数学那么好,肯定会被选上的。”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29节 罗苗苗的话像是在吴春红心里投下了巨石,她上辈子听说过这个数学竞赛,被选上的人不仅能去市里考试,食宿全包,不仅能登报,还有丰厚的奖品。 要是能去市里参加这个比赛,还能拿到奖,那可真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但胡老师怎么没叫自己过去说参加竞赛的事情呢?按理说她一直是胡老师心目中的数学苗子,这种机会应该会给她才对啊。 吴春红想到了胡老师给她写的那张试卷,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上了大半节自习,才看到唐宝儿抱着几张试题回来,吴春红想从她的神色间看出什么,但唐宝儿神态很平静,只是把试题放进了书包里。 “宝儿,胡老师是不是让你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啊?”罗苗苗忍不住问。 唐宝儿已经打开了书来看,“对,胡老师跟我说了数学竞赛的事情,到时候会让胡老师带着到市里参加比赛。” 尽管唐宝儿已经压低了音量,但这个消息还是在教室激荡起了千层波浪。 “哇塞,宝儿,你也太厉害了,能代表县里去参加数学竞赛,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要是我能去参加这个数学竞赛,我祖坟都得冒青烟了。” “你也太牛了,不仅语文学得好,数学还这么厉害。” “宝儿你简直就是天才。” “宝儿,只有你一个人去参加吗?”有同学问了起来,要知道,吴春红是数学课代表,当然也是胡老师最看重的学生,但竟然没有让她去? 唐宝儿摇了摇头,很坦诚的说道,“不知道,胡老师就让我回去把这些试题做一遍,其他的没跟我说。” 看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吴春红脸色红了又白,一股屈辱涌上心头,她愤恨的咬了咬牙齿,这个数学竞赛的名额她一定要拿到。 第40章 两个名额 放学铃刚响起来,在学校里待了一天的学生们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活络起来,不到十五分钟,小学里的学生就差不多走完了。 吴春红看到人都走空了之后,才从座位上起来,去了教师办公室。 学校里的老师都已经回去了,她在门口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偷偷走到了胡老师的位置,翻了一圈,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唐宝儿写完的那份试题。 吴春红的胸口突然激烈的跳动起来,她急迫的从怀里掏出纸和笔,照着上边的答案飞快的抄了下来,还得留心察看有没有人发现她,尽管抄唐宝儿的答案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这代表着她的学习能力不如唐宝儿,但她现在已经没有闲心管这么多了。 去市里参加竞赛的名额,她一定要拿到。 吴春红心在狂跳,脸烧得像燃烧的炭块,有种自己像小偷在行窃的紧张。 早上雾蒙蒙的,空气中的雾气还未散去,胡老师路过篮球架子时,就听见有人在哭,走进了才发现哭的是吴春红。 “吴春红,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吴春红抬起头,眼睛看起来红红的,声音也带了哭腔,“胡老师……” “别哭了,有什么事跟老师说,老师帮你解决。” 胡老师将她引到了教师办公室,并给她倒了一杯热的茶水。 吴春红双手捧着茶水,低垂着头看起来情绪不高的样子,“胡老师,我爹娘最近总是吵架,吵得特别凶,他们一吵架就不管我了,我回家也没人做饭,也没有人会关心在意我,我觉得自己好可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吴春红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胡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说道,“别难过,春红,父母之间有时候会有矛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爱你,你要相信他们会解决好问题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的心情,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老师。” “我知道了,谢谢胡老师,上次您给我做试题的时候,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我爹娘要是真的分开过了,我就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所以你上次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影响了你做那些题目?”胡老师温声询问道。 吴春红点头,“现在我肯定能全部做出来。” 胡老师拍了拍吴春红的肩膀,拿了一份没写过的试题给她,“那你就把这些试题再重新做一遍吧。” 吴春红接过试题刷刷的写了起来,她昨天晚上熬得一夜没睡,已经把唐宝儿那份试题的答案背得滚瓜烂熟了。 她看起来似乎都不需要思考的时间,看一眼就能写出答案来。 写完试题后,胡老师就让她先回去了,正好高老师上完了一节语文课回到教师办公室,胡老师就叫了高老师一起过来讨论。 “昨天吴春红写的答案基本上都是错的,我还有点失望,本来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但是她今天跟我说是因为她爹娘最近一直在吵架,所以才没心情认真做,我就让她重新再做了一遍。” “虽然错了一道题,但能全部做出来,这已经很厉害了,高老师,你有什么看法?” 吴春红也不敢全照着唐宝儿的答案写,还是故意的写错了一两道题。 高老师也说出了自己对于吴春红的看法,“吴春红这孩子我总觉得怪怪的,她有时候看人的眼神很奇怪,她对于固定的知识记得很牢固,但是思维开拓能力很平庸,甚至不如班级上的大部分同学。” “她的这份试题上的答案,跟唐宝儿写出来的答案很相似啊。”高老师注意到了这一点。 胡老师这方面倒是没多想,吴春红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想到抄唐宝儿的答案来给自己争取数学竞赛的名额呢,“唐宝儿的试题一直都在我抽屉放着没拿出来过,可能因为他们都是在数学方面有天赋的苗子,所以在思考的方向上也差不多吧。” “但她既然能做出来大部分题目,那就说明她应该在数学方面还是有天赋的,本来也是两个名额,那你就再加一个上去吧。” “行。”既然高老师都这么说了,胡老师自然是点头同意。 放学前,胡老师把吴春红叫到了办公室,跟她说了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的事情。 吴春红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样子,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透着惊讶,满是疑惑,“数学竞赛?那是什么?” 吴春红的反应证实了胡老师的想法,他就说吴春红不过就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想到抄唐宝儿的答案来给自己争取数学竞赛的名额呢。 他拍了拍吴春红的肩膀说道,“就是在全市的小学生中挑选出一批优秀的小学生,到市里参加比赛,你回去跟你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好好准备,下个星期我带你和唐宝儿去市里参加比赛。” 吴春红这下像是明白了,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甜甜的说道,“我知道,谢谢胡老师!” 吴春红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跟她爹吴建设和她娘张兰花说了自己要是市里参加数学竞赛的事情,可把两口子给高兴坏了,没想到自家生了个文曲星下凡的闺女,他们家这个穷窝窝里要飞出金凤凰了。 张兰花看着吴春红,俨然已经看见了他们家未来美好的生活场景,忙到厨房给她又单独做了一点好菜好饭,还打算第二天就到镇上给她买一套出门的新衣服。 唐宝儿出发去市里考试的前一天,唐实托人在市里买的一个港城产的儿童书包,正好寄到他手里,这种儿童书包样式新颖,而且是粉色的,这在现在市面上很难见到,有一种波光闪闪的细腻质感。 唐宝儿背的还是姚秋月当年给她缝的花布书包,虽然还能凑合着用,但表面早已经磨损不堪。 唐实就让宝儿把课本试题都装进了这个新书包里,给她收拾了两套衣服,洗漱用的牙刷和毛巾,还有两包能用来临时垫肚子的钙奶饼干。 这种钙奶饼干是外省产的,圆圆的大饼干,奶香味很浓郁,纯粹的麦香味,吃起来很酥脆。 唐宝儿本来自己攒了二十块钱,都是她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唐实又给了她五十块。 说实话,唐实还有有些不放心,虽然有老师带队,但她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他们夫妻身边,“宝儿,你自己出门在外,一定要当心啊。” “知道了爹,您都反复叮嘱好几遍了,有胡老师跟着我们一块呢。” “行。”唐实听到她这样说,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两套衣服够了吗?还要不要再多给你点钱?你记着万一走散了就去派出所报警,让警察叔叔帮你找老师……” 唐宝儿哭笑不得的说道,“够了,就是两天一夜而已,我们明天去s市,在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考完试就坐车回来了。” “好吧。”唐实揉了揉孩子脑袋,突然郑重其事起来,“那爹就在家等宝儿凯旋归来了,记着不要紧张,不要有压力,发挥出正常水平就好了,你永远是爹娘的骄傲。” 唐实这一番话说得唐宝儿心里暖乎乎的。 从小到大,不管在什么时候,她的爹娘都是她的底气。 她忍不住抱了一下她爹,“我知道了爹。” 第二天早上在小学门口集合,这趟去市里参加小学生数学竞赛,学校给他们批了一笔经费,住宿车费都可以报销,胡老师还专门穿上了一件白衬衫,去镇上的理发店把头发给理了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毕竟是去市里参加比赛,三人都拿出了最高的诚意来对待这趟出行。 吴春红已经穿上了张兰花给她买的新衣服,桃红色上衣和灰色裤子,头发也梳成了两个小辫,花布书包就在她肩上背着,今天早上出门时,她娘还打了两颗鸡蛋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面,吃完了才看着她出门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吴春红,脸色在看见唐宝儿的那一瞬间变得龟裂。 唐宝儿穿着一件米白色刺绣上衣,搭着深棕色的裤子,乌黑的长发被扎成了马尾的样式,还夹着一个樱桃图案的发夹,本来简单的衣服被她这样一搭配,穿在她的身上清新又漂亮。 吴春红的目光落在了唐宝儿的新书包上。 那粉色书包看起来是双层的,最外边的一层是光面的质感,有种波光闪闪的感觉,光是看着就知道不便宜。 吴春红目光落在自己的花布书包上,这一对比,瞬间觉得这个花布书包是如此的土气难看,上不得台面。 她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以防止自己会因为嫉妒忍不住上前撕烂唐宝儿的新书包。 胡老师看了眼手表,对他们二人说道,“时间快到了,咱们走吧,先坐牛车到镇上,再搭坐长途汽车去s市。” 第41章 考试前一晚 虽然暑假的时候唐宝儿已经来了好几次s市,但她还是第一次踏入s市北关的领域。 不同于东关的人流密集,形形色色,不像西关那么热闹,商业发达,北关完全是另一个天地。 日头透过香樟树的枝叶在柏油路上投下一片阴影,绿化带里还栽种着木芙蓉树,此时正是木芙蓉开花的季节,粉嘟嘟的花朵格外突出,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木芙蓉的花香,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自行车叮叮铛铛的响,随处可见穿着统一校服的小学生。 连胡老师都不由得有些晕头转向的感慨道,不愧是大城市,绿水村比起这个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吴春红看着路过的小学生身上的蓝白条纹校服,再看到自己身上的桃红色衣服,她本来肤色就不白,桃红色让她更显黑了,再背上一个花布书包,别扭难堪的低下了头,这让她看起来跟这座大城市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她目光落在唐宝儿的身上,唐宝儿神态看起来很自然,并没有什么异样。 吴春红撇了撇嘴,她看见唐宝儿装模作样就来气,平时在绿水村再得意也不过就是个村姑,跟人家大城市的孩子比起来怎么可能会不自卑。 这次小学生数学竞赛的考点设在星宇小学,招待所里已经住了不少其他县城来的老师和学生,还挺热闹的,老师们三两成群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教学方法和竞赛策略,学生们则兴奋地交谈着,分享着对明天的竞赛的紧张与憧憬,整个招待所里弥漫着一股热闹紧张的氛围。 胡老师要了两间房间,他一个男老师自然不方便跟两个女娃娃住一块,唐宝儿其实心里不太愿意跟吴春红住一个房间,她觉得吴春红看人的眼神太奇怪了,瘆得慌,但她也知道经费有限,所以就没有提出想要自己住一个房间的想法,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胡老师是一个男老师,他大概只会定一个房间,让三个人挤一个晚上。 幸好胡老师订的是一间双床房,这意味着她晚上不用跟吴春红躺在一张床上。 刚进到房间,吴春红自然而然就占了靠窗采光好的位置。 唐宝儿抿了抿嘴唇,对吴春红的行为不发表任何想法,她自己在靠里边的那张床坐下了,从书包里翻出试题来继续做。 她本来不怎么紧张的,但是被招待所的氛围感染到了,大家对于明天的竞赛都保持着一种激动而紧张的心情。 吴春红对做题没什么兴趣,她看向窗户外面,正好身上一条马路,看着走在路上光鲜亮丽的行人,她叹了口气,怎么就让她生在绿水村这种穷山沟沟了呢,要是让她生在s市,她说不定早就出人头地了。 唐宝儿复习了一会,胡老师就过来叫她们出去吃饭了,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卖荞麦饸饹的,饸饹碗里浇上猪肉臊子和热乎乎的骨头汤,再撒入胡椒粉、香菜、蒜苗丝和紫菜,吃起来韧筋爽口,又辣又香,一碗下去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 吃完饭胡老师就督促唐宝儿跟吴春红做题,有不会的可以问他,吴春红看着试题,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想起来上辈子那个暗恋的男人,听说是首都军区大院的子弟,又高又帅,手腕上戴的都是限量版的劳力士手表,她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不算白活了。 “吴春红,认真做题。”胡老师看见吴春红未动一字的试题,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噢。”吴春红回过神来,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先努力在这场数学竞赛中拿到第一名。 她看了眼埋头做题的唐宝儿,她上辈子可是念到了初中,有两世的记忆,唐宝儿这种小学生怎么比得过自己。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0节 大概晚上九点钟,胡老师就没让两人继续做题了,嘱咐二人早点睡觉好保持充足精力后就回了隔壁房间。 出门在外,唐宝儿也没带睡衣,简单洗漱过后就躺在了床上。 漫长的一个晚上结束了,东方破晓,约莫早上六点钟,胡老师来敲门叫二人起床。 唐宝儿很快就醒了,更准确的来说,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进入了很浅的睡眠状态,房间里的一切声响都清清楚楚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唐宝儿后悔了,她就应该自己掏钱再订一个房间。 吴春红本来一开始拉着她说些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营养的闲话,后面唐宝儿在清楚的说出自己要睡觉之后,她还在自言自语,并时不时叫她的名字。 唐宝儿不搭理,再然后就听见她在房间里走动,用力的摔杯子、拉凳子的声音。 吵得令人烦躁。 唐宝儿从床上爬起来,把头发梳落梳落齐整,看着水房镜子里的自己,两只眼睛下方一片乌青,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她浇起一捧冷水覆在脸上,洗了个冷水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唐宝儿不是很能理解吴春红的意图,如果她是想要通过制造声响来吵得怎么睡不好,那她自己也不是没睡好吗? 从水房走出来,唐宝儿看到仍然精神满满的吴春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昨晚不是也没睡好吗?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睡好的样子。 胡老师看到顶着黑眼圈的无精打采的唐宝儿,忍不住皱了下眉,“昨晚不是让你们早点睡吗?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可能有点认床所以没睡好,但不会影响待会考试的,胡老师你放心吧。”唐宝儿有气无力地承诺道,不是她宽宏大量,只是吴春红的状态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睡好的样子,她要是跟胡老师说是吴春红昨天晚上故意制造声响吵得她睡不着,说不好胡老师还会觉得她在污蔑吴春红。 胡老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行吧,先吃早饭吧。” 本来他对唐宝儿是寄予厚望的,但看她这幅样子,说不定等会没进考场上就睡着了,这样的状态要怎么去参加考试。 唐宝儿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心理素质不过关。 想到这,胡老师把一个剥好壳的茶叶蛋递给吴春红,“等会好好考试,别紧张。” 吴春红愉悦的勾了勾唇角,“知道了胡老师,我会的。” 吴春红从小体质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哪怕她一个晚上不睡觉,第二天都能保持良好的状态,在安排她们两住一间房的时候,吴春红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看唐宝儿这下还怎么有精力做试题。 唐宝儿将一碗热粥喝完,又塞了一个包子,收拾好之后,胡老师就送她们进去参加考试了。 肚子里有了热食,又迎面吹了不少凉风,唐宝儿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了。 唐宝儿分到的考场在204,巧了吴春红也在这一间,两人隔着一列的位置,唐宝儿在第一列,吴春红在第三列。 一路上吴春红都信心满满,可看到发下来的试卷后,她却傻眼了,这都是什么东西? 确定是小学生数学竞赛? 这难度比初中还难了吧! 吴春红咬着笔头,盯着那试卷望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半个答案,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扭头看向唐宝儿,唐宝儿低头写着试卷,仿佛周围的动静都跟她无关。 眼看着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吴春红看着手上还是一片空白的试卷,掌心不断往外冒汗,她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硬着头皮写了上去。 交卷时唐宝儿走在她的前排,吴春红瞥了一眼她的答案,跟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说不定唐宝儿的答案才是错的。吴春红心里想。 考完试后,成绩还不会很快出来,他们就回招待所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坐上了回绿水村的长途汽车。 在坐上车时,吴春红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大城市。 但想到过几天她就能再来s市领奖了,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和得意。 唐实看见唐宝儿回来了,可算是高兴坏了,本来说想带闺女去镇上下馆子,但唐宝儿回到家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回屋睡觉了,可困死她了。 昨晚一夜没睡,强撑着精力考了试,还坐了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 她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脑袋昏沉沉的,腿像灌了铅块一样沉。 这一觉就是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今天是周六不用去上课,唐实一大早就去厨房煮了又香又稠的鸡丝粥,那鸡丝粥是用大米加上煮熟的鸡肉撕碎了一起煮的,加上鲜笋,又撒上一点葱花,唐宝儿还在屋里睡觉就闻到了鸡丝粥的香味。 还整了白白胖胖的花卷,一口下去,不仅能吃到葱肉的咸香,还有小麦粉的香甜混合在一起。 唐宝儿身上还穿着睡衣,唐实揉了揉孩子脑袋,“快去洗漱吃早饭吧。” 唐宝儿在院子里洗漱完回来时,她爹已经给她盛好了一碗粥,上边堆着满满的鸡丝。 一口鸡丝粥下肚,鸡丝粥的鲜味很快就在舌尖弥漫,唐宝儿感觉幸福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第42章 唐实去首都看姚秋月 大概过了十几天,胡老师当众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他们班的唐宝儿同学,在这次小学生数学竞赛中拿了第一名,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教室里沸腾了起来,要好的同学都围在唐宝儿的身边恭喜她。 吴春红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白了又白。 胡老师也很意外,考试那天唐宝儿的状态很差,他以为不会发挥得很好,没想到唐宝儿还是拿了第一名。 下课后,吴春红在教师办公室找到了胡老师。 “胡老师,我的考试成绩怎么样?获奖名单上面没有我的名字吗?”吴春红着急的问道,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胡老师看着吴春红,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成绩单,“这是这次小学生数学竞赛的成绩公布,你看一下吧。” 吴春红看到上面有好几十个人的名字,她先在前排找了一遍,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最后在倒数一行看见了“吴春红”三个字,上边的成绩赫然写着一个40分,排名垫底。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的呢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好歹也是初中生,怎么会连唐宝儿这个小学生都比不过呢? 吴春红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地上,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般虚弱,脸色有种不正常的死白,她成为万元户的梦碎了,数学竞赛也没有拿到奖。 尽管如此,胡老师还是安慰的说道,“都过去了,只是一次考试而已,你先回去好好学习吧。” “这不止是一次考试,这不是一次考试……过不去,这辈子都过不去了……”吴春红像是陷入了自己固执的思维里。 吴春红睁着眼睛,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掉落,她身上透着一股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才会有的枯糜气息,“老天爷,你明明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这不公平啊……” 这一次考试就像是一次命运对她的宣判,意味着她败局已定,从今往后她只能活在唐宝儿的阴影之下。 …… 胡老师让唐宝儿下周六去s市领奖,唐宝儿回家后把这件事跟她爹商量了一下,唐实考虑过后,决定亲自陪闺女去s市领奖,这次宝儿获奖对于他们一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喜事。 唐宝儿就在周六的时候跟她爹去s市领了奖,不仅有奖状还有金色的奖杯,还有一百元的奖金,一支质量很好的新钢笔,一本大红皮的笔记本。 颁奖的现场人很多,还有记者也来到了现场,唐宝儿还跟一个据说是市教育局局长、主办方的负责人还有星宇小学的校长合了张照片,她手里捧着鲜花和奖杯,闪光灯咔咔的响。 等颁奖典礼结束后,唐宝儿让摄影师帮忙也给她跟她爹拍了一张合照,唐实接过主办方送给他闺女的鲜花,与有荣焉的拍下了这张照片。 十月底的首都已经降温了,姚秋月从教学楼出来,手里捧着一本《西方经济史》,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编织毛衣,穿着棕色的灯芯绒裤子,脖子上系着一条清新淡雅的蓝色围巾,长发编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胸前,简单休闲的打扮却有种朴素高雅的美感。 今年已经二十八岁的姚秋月看起来像是二十四五的模样,谁能想到,在半年多以前,她还是个扛着锄头锄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妇女呢。 晚上已经没有课,姚秋月打算等会先去食堂吃饭,再回宿舍后就把积下来的几件衣服给洗了。 “姚秋月同学,你等一下。”一道男声叫住了她。 傅胜明刚开学不久,就靠着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性格,当仁不让的被选中成为了他们班的班长,他也是他们班上年纪最大的。 “班长,有什么事吗?” “姚秋月同学,刚才老师说的问题,我有一些疑惑想再和你探讨一下,你是打算去食堂吗?我们可以边吃边探讨。” 姚秋月平日里跟他并不算很熟,但既然是学习上面的探讨,她没必要拒绝,便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于是两人就并排往食堂的方向走了,傅胜明不愧是被众人推选出来的班长,他说话很幽默风趣,又不会招人反感,很快两人就能有说有笑了。 姚秋月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 “怎么不走了?”傅胜明询问道。 姚秋月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他穿着一身灰色的棉衣,脚上一双老布鞋,一个麻袋就搁在他的脚边,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 姚秋月已经听不清傅胜明在跟她说什么,她眼眶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她飞奔的朝着眼前的男人扑过去。 “唐实,唐实……”姚秋月抱着他的脖子,反复的叫他的名字。 榆树荫下人来人往,姚秋月已经顾不得众人的目光,她只想抱住自己那个勤劳朴实的丈夫。 “我猜你肯定饿了,我们现在去食堂吃饭。”姚秋月将眼角的泪水擦干,笑着对他说道。 姚秋月说着就要去帮他拿地上的麻袋,唐实忙拦住了她,把手里的挂包递给她,“这个麻袋你拿不动,我来拿,你帮我拿着挂包。” “行。” 姚秋月要拉唐实的手,唐实还有点别扭,在大庭广众下拉手还挺不习惯的,但是他的心里却美滋滋的。 说实话,刚踏入这所矗立百年的大学校园时,唐实心里是有一点自卑的,他只念过初中,但在看到他媳妇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自卑都烟消云散了。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感,他是农民又咋了,这样优秀的女子是他的媳妇,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首都大学食堂的饭菜不仅卫生干净,菜色足,味道也好,姚秋月找了个位置让唐实先坐下,她则飞奔到了窗口买菜,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菜色,姚秋月要了一份红烧排骨、干锅花菜、蒜薹回锅肉、萝卜牛肉还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 平日姚秋月一般就是买一份素菜或者一荤一素,她主要是想让唐实多尝一点他们学校食堂的饭菜。 这菜摆满了眼前的小桌子,唐实一下子都不知道吃什么了,啃了一口柔软香甜的馒头,他媳妇还在不断的往他小碗里夹菜。 “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了?”姚秋月一边给唐实夹菜,“这真是我整个十月最高兴的事……你住下了吗?” “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门口的招待所订下了一个房间。”唐实露出一口白牙笑,“本来打算暑假的时候就过来看你,但是暑假太忙了,就没顾得上,九月份的时候宝儿要参加小学生数学竞赛,一直忙到了十月底,才有空过来。” 唐实心里也惦记他媳妇惦记得狠了,自打结婚后他们就没有分开过这么长一段时间。 唐实在信上已经跟姚秋月提到过唐宝儿获得了s市小学生数学竞赛冠军的事情,他从怀里掏出跟唐宝儿站在颁奖台上的那张合照给她看,不过才半年,宝儿看起来就长高了不少,她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忍不住感叹道,“咱们闺女真优秀。” 唐宝儿要上学,所以没办法跟唐实一块来首都。 唐实出门前已经跟三哥三嫂一家沟通过了,这几天就让宝儿在他们家吃饭,他已经提前给了一笔伙食费,尽管唐老三两口子死活不肯收,但唐实还是硬塞给他们了。 唐实把暑假里的趣事都跟姚秋月说了个遍,他们父女俩是怎么去s市进货,唐宝儿怎么想到要卖红裙子的,还给涤纶上衣和红裙子分别写了广告语,他们的生意是搞得怎样的红火,姚秋月听得是滋滋有味,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提到恢复生产责任制,两人都不免有些感慨,终于不用再过整个大队的人搅和在一起,辛苦劳作一年却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甚至他们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不少闲钱。 吃完饭后,唐实打算送姚秋月回宿舍了,深秋的晚风席卷着落叶,颇有一丝秋风萧瑟的意味,但唐实握着他媳妇的手,感觉像是偎在火炉边暖呼呼的。 不远处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姚秋月拉着唐实的手,还时不时往他肩头靠,明明从食堂到她们宿舍楼下的距离不短,他却感觉还是太快了。 终于到她们宿舍楼下,他把那一麻袋的东西递给姚秋月,“都是一些山货,山核桃、炒花生、干红枣、柿子饼……我从老家带过来的,你拿回去跟你的室友们分一分,你平时也要注意身体。”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1节 “这是我给你买的两件衣服,你到时候回去看看合不合适。”唐实从提包里拿出两件衣服,这是一件蓝色的毛衣和一件红色的线衣,他怕老家的衣服跟不上首都的潮流,都是他到首都后买的,这蓝色的毛衣花了十八元,红色的线衣花了二十元,都不算便宜。 姚秋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如水的眼眸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唐实的手心十分炽热,她眉眼带了丝调笑,“我回去了,可就不下来了。” 唐实闻言,心里虽然有点遗憾,他摸了摸她的耳朵,“那好吧,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眼看四下无人,姚秋月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你真的舍得我就这样回去吗?我去跟宿管请个假,今晚不回宿舍了,我们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唐实的目光落在她秀丽柔美的脸上,仿佛能听到自己胸口跳动的声音,他咽了咽喉咙,“可以吗?” 姚秋月看着四下里无人,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当然可以。” “你在这里等我。”说完,姚秋月就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朝宿舍走去了。 不到十五分钟,姚秋月就下来了,她已经换上了唐实给她买的那一件蓝色的毛衣,看着十分温婉动人。 第43章 父母的爱情故事 姚秋月来到唐实住的招待所房间,深吸了一口气,就躺到了他的床铺上。 “好久没有这种踏实的感觉了。” 唐实刚将提包放好,目光落在她娇艳的嘴唇上,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姚秋月。 “想我了吗?”唐实问。 “想,每天都在想,想你抱我的温度,想你吻我时的样子……”姚秋月眼角流出喜悦的泪水。 两口子忘情地搂抱亲吻,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们,哪怕天荒地老。 姚秋月曾经说过,嫁给唐实是她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 但在唐实眼里,她愿意嫁给自己,才是天上的仙女对凡夫俗子的施舍。 唐实小时候家境还不错,他爹唐福海年轻的时候去给人家拉货,用一口大青骡子帮人家把瓷器给拉到山西去,这也为他们家挣下了第一份家业,在绿水村村子里建起了这一座共有九间宽敞屋子的唐家大院。 但好景不长,唐实五岁那年,他爹唐福海上山打猎,却意外撞见了一只老虎,那时候的山里还是有不少的猛兽,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但身上受了伤,加上惊恐过度又吹了风,回来之后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好几个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了。 唐福海跟陈凤篱夫妻俩前前后后一共生养了七个儿女,唐福海这一死,就如同唐家的天塌了,撇下妻子陈凤篱还有七个儿女们,家里的重担都落到了陈凤篱的头上。 唐福海去世时,唐老大已经十二岁,歪好能帮扶着家里干一点活,家里还剩下一点钱,就供着唐老大上了初中。 唐老二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辍学回家了,唐老三还算好点,起码念完了小学。 至于三个女儿,大姐唐国霞,二姐唐军霞,三姐唐民霞,都是连书都没去念的,帮着家里干了许多年活,陈老太给她们各自准备了一份嫁妆,就嫁出去了,因为嫁得远,所以平日里走动也不多。 唐实比几个哥哥姐姐差了七八岁,到他开始读书时,唐老大已经初中毕业了,虽然家里条件还是很差,年年闹饥荒,但好歹已经能缓一口气,唐实自己也争气,在小升初考试中考到了全县前三,所以陈老太就送着唐实去县里上了初中。 那个时候芦花溪公社还没有成立初中,要上初中只能去到县里的初中。 每次上学的时候就背半口袋的黑高粱和土豆交到学校灶上,陈老太就从自己单薄的棉衣袋里掏出几毛一分钱,塞进唐实皱巴巴的口袋里,叮嘱他要好好读书。 在那个一件衣服要穿三代人的年代,做衣服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很多人哪怕是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都没办法穿上一件新衣裳,唐实只能穿着几个哥哥穿剩的旧衣服,膝盖肩膀处缀满了补丁,裤腿早已经短了一大截,脚上穿着一双早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黄胶鞋。 加上粮食也吃不饱,那半口袋高粱和土豆交上去,只能一天吃不到200g的粗粮,这对于他这样一个长身体的男性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哪怕班级上的其他人家庭再差,也鲜有人能过得像他这样的恓惶。 所以唐实当时整日罗着腰,降低身体因为活动需要消耗的能量,他这样一副形象,他也不愿意坐到前边让众人议论他的贫穷,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 那个时候班上的男生都喜欢姚秋月,唐实也不另外,尽管这种想法不亚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也不是要吃天鹅肉,他这只癞蛤蟆,只要远远的能看上一眼天鹅就足够了。 姚秋月家里显然光景还不错,听说她爹是手艺人,家里还有三个哥哥,穿着崭新的花衣裳,梳着两条黑亮亮的长长的辫子,一看就是在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她学习成绩好,文思敏捷,任课的所有的老师都喜欢她。 她在班级上担任副班长的职位,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礼貌,哪怕是像唐实这样一个叫花子形象的年轻人。 当时学校里实行的是半天学习半天劳动的制度,唐实被分配到了后面的河沟里铲土,刚用铲子挑起一铲子土运到斗车上,唐实就觉得眼冒金星,手脚发抖,他虚弱的捂住了疼痛的胃部,嘴唇上半点血色也没有,他的手撑在铲子的平柄上,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他知道自己是饿的。 在前面分发农具的姚秋月发现了他的异常,她把手上的活计交给了另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温声询问眼前的这个男生,“你怎么了?” 唐实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一阵眩晕袭来,他马上就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前,他只听见了姚秋月的呼唤,“喂,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 唐实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躺在校医室了,消毒水的味道窜入鼻尖,他手上还吊着葡萄糖。 旁边的大夫絮絮叨叨,“你这是饿的,你们这些年轻人要注意身体,每天除了学习还要繁重的劳动,不吃饱怎么能行?多亏了那个女生将你及时的送到校医室,吊完这瓶葡萄糖就可以回去了,以后要注意……” 说着那个大夫也叹了口气,她悲悯的看向唐实身上那一身破衣烂衫,能推断出,他不是不愿意吃饱,而是没办法吃饱。 唐实只听见了“多亏了那个女生将你及时的送到校医室”这一句话,他紧张的从病床上起来,问那大夫,“是一个穿着花衣裳长辫子的女生将我送到校医室的?” “是啊,你别乱动,这还吊着葡萄糖呢。” 唐实感觉大脑轰隆了一声,脸上瞬间浮现了死灰一般的神色。 他的贫困不堪就这样被揭露在了她的面前。 他已经十几岁,也有需要维护的自尊,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在无人的地方死去,也不想让姚秋月发现他的落魄潦倒,连饭都吃不起的事实。 吊完一瓶葡萄糖,唐实有气无力的走出医务室,他没有继续参加劳动,而是转而回到了教室。 他坐在了那个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萧瑟秋风,拢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衣,他伸手往抽屉里探了探,想找本书出来看,尽量忽视身体的饥饿感。 手刚伸进抽屉里,就摸到了一种异物感。 他抽出来看,发现里面是七八个白面馒头,还有一沓粮票,不必猜也能知道是谁给他的。 强烈的饥饿感使得唐实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抓起一个馒头三两下就吞咽进了肚子里,白面的香甜萦绕在口齿间,唐实吃着馒头,一同吞咽下去的还有他苦涩的眼泪。 初中毕业之后,唐实就回绿水村参加了农业生产,而他曾经喜欢过的这个女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高中。 虽然再无交集,但唐实仍然在心里为她高兴,姚秋月是这样好的姑娘,如果她前途光明,他也会打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的。 他们家里因为有四个壮劳力挣工分,日子也过得好了不少,不必再像以前那么恓惶了。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村口的闲话中心,这一群大爷大妈往日里最喜欢聚在村口大树下说长道短,正巧绿水村一个媳妇是茂山村的,唐实扛着锄头路过时,从她的口中再次听到了“姚秋月”三个字。 “你们不知道哟,这个女子是我们那村里唯一念过高中的人,长得水灵灵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书把脑子读傻了,连脸面都不要了,跟男人耍起了恋爱,出双入对的那叫一个难看,本来那男人要是娶了她还好,结果那男人听说是傍上了城里有钱人家的闺女,把她给撇在半道上了,这下哪个男人敢接这个盘哟!”那女人嗑着瓜子,唾沫横飞的说道。 唐实当时脸就沉了下来,这不三不四的说道已经传到了外村,不敢想象她在村里会遭受着怎样的流言蜚语。 他闷不做声地放下了锄头,午饭也没吃,只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唐实想要告诉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千万不要因为外人的闲言碎语而影响。 他爬上一道土坡,就看见了站在湖边的姚秋月,她穿着一件灰青色的棉袄,寒风吹拂过她耳边的细发,前面的湖泊深不可测,眼看着她又向前走了一步。 不好,她这是要寻短见!唐实心里警铃大作,他感觉一阵热流涌上脑海,他几乎是冲上前去揽住她的腰往平地的方向跑。 姚秋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她的鞋子因为剧烈的挣扎掉进了水里。 姚秋月紧握着拳头直往他胸口的位置砸,唐实虽然吃痛还是紧闭着眼睛尽力的将她拖离这个湖边,脑海中的话一股脑就倒了出来,“人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事,你千万不可以因为这一阵的流言蜚语就妄自菲薄,轻易寻了短见,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只要熬过去,以后一定会一帆风顺,一路平坦的!” 唐实已经耗光了所有力气,两人一起双双倒在泥地上,姚秋月捂着胸脯用力的喘着气,原来他是以为她要寻死在救她,一颗心也算是落到了实处。 她的脸因为刚才的挣扎也涌上一抹红色,她稍微平息了下,“谁跟你说我要寻死了?我只是想要透口气罢了。” 第44章 我们一家人 “真的?”唐实问。 姚秋月将身上的落叶拍干净,看着眼前傻愣的年轻人,唇角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真的。” “你的话我听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刚走没两步,姚秋月就皱紧了眉头,她的鞋子在刚才掉进了湖里,她现在光脚走在泥地上,土里的砂石刺得脚疼。 “你等等。”唐实叫住了她。 在姚秋月不解的目光中,唐实将自己脚上的鞋脱了下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她面前,“你穿着这个回去吧。” 姚秋月抿了抿嘴唇,“谢谢你,唐实。” “你还记得我?”唐实意外的抬头。 “这很意外吗?好歹我们也是初中三年的同学,我又不是那种记性很差的人。” 唐实高兴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眉眼都带着喜悦的笑意,他看姚秋月不穿那鞋,干脆半蹲在她的脚边,修长的手掌托着她的脚腕穿进鞋里。 “对不起,弄丢了你的鞋子,我会再赔你一双新鞋的。” 姚秋月垂眸看着脚上这双不合尺寸的鞋子,再看他光着的脚,摇了摇头,“不必了。” 眼看着她就要走了,唐实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姚秋月,虽然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但我想问你,如果你将来要考虑嫁人,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虽然条件不好,但我保证,结婚以后我一定会尽力的对你好,绝不三心二意,我一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让我考虑一下。”姚秋月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这个小土坡。 姚秋月回去考虑了几天后,就同意了和唐实的婚事。 婚后尽管唐家的日子比不上娘家,但唐实真的有拼尽全力的对她好,村里人说三道四时,他永远会护在她的身前,也从来不计较有没有孩子的问题,他爱她,呵护她,姚秋月也在一日一日的生活中爱上了她的丈夫唐实。 …… 姚秋月的衣服已经褪到腰间,露出了一大片如凝脂一般细腻如雪的肌肤,唐实吻她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大掌抚过她细腻的肌肤。 姚秋月闭上了眼睛,沉沦在他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吻中。 招待所客房的电灯被拉灭,掩住了一室的清晖。 天刚亮姚秋月就醒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抚过唐实的眉眼,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唐实抓住了她的手,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 姚秋月用头顶蹭了蹭他已经长出胡茬的下巴,一种温暖的气流环绕在周围,她抱住了唐实,不舍的说道,“我准备去上课了,你再睡一会……要是我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开就好了,你、我还有宝儿,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但这是不可能的,过不了几天,唐实就要赶回绿水村了。 唐实起来时,姚秋月已经买好了早餐放在桌子上,她还留了字条:粥可能有点冷了,你用开水热一热再吃。 他将暖壶里的开水倒进盆里,把一碗粥和茶叶蛋加热了,吃完了早饭后,唐实算着时间,离他媳妇下课还有一段时间,他打算先出去在首都城里随便转转。 唐实租借了一辆自行车,骑着自行车在城里随便转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条街道上。 这条街道的后边是一片居民区,往前正好是主干道,周边好像还有一些工厂单位,人流量还挺多的。 首都似乎早就允许私人经营了,这街道上好几家卖饭食的店铺,也有卖其他东西的,服装、干货、副食品,唐实算了下,一共有二十多家小店铺。 唐实的目光落在眼前一家挂着“店铺转让”四个红纸黑字的小饭馆前。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2节 门上落在一把大锁,唐实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看,这家饭馆应该是倒闭有一段时间了,看能到桌椅上都是厚厚的灰尘,里边也很昏暗,正堂中间挂着一块黑板,依稀能看见上边没还掉干净的粉笔字:辣椒炒肉二角二分、酸萝卜牛肚丝二角、地三鲜一角五分,蒜叶炒香干一角、油淋皮蛋一角、剁椒白菜八分…… 这些菜也不是很难,他都会做。 唐实耳边突然响起来他闺女在家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爹做的排骨比国营食堂大厨烧的排骨还要好吃,我觉得爹可以去开饭店了!” 还有他媳妇早上说的那句话,“要是我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开就好了。” 开饭馆?唐实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个念头。 是啊,他要不要考虑在首都开个饭馆呢? 等他媳妇大学毕业之后,按照现在的分配就业制度,他媳妇毕业后很有可能会留在首都工作,他和宝儿如果还留在绿水村,那就只能继续保持现在这种一年可能见不了一两面的现状。 如果他们搬到首都,又该靠什么营生呢? 开个小饭馆?但这其中涉及到的长期的成本投入问题,这不像他平日里倒腾一点化纤棉、涤纶上衣、红裙子,就是挣头一茬的钱,自从上次他跟闺女把红裙子卖起来之后,很快街上到处都是卖红裙子的人了,并且价格比他们还便宜,小饭馆要是能稳步运转的话,这倒是个稳定的能长期做的营生。 唐实还在那店铺前踌躇不定,就看见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他眉宇间带了抹疑惑,这人是来找他的? “你要盘下这个店铺吗?”中年人问他。 唐实还没跟他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噢,我路过瞧瞧,您是这店主?您贵姓?” 那中年人说他姓李,唐实便称呼他为李哥,这个中年男人性格倒是挺爽利的,他从公文包里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了,让唐实进去看,“这店因为经营问题倒闭有一段时间了,我现在主要想卖出去,我折腾了一家罐头厂,现在手头有点紧,正缺一笔资金。” 唐实走进去后才发现这个饭馆比他想象中的宽敞很多,大概有50个左右的平方,被划分成了四片区域,前面是供客人用餐的堂食区和出餐的小厨房,沿着里走就看到被隔成了楼上和楼下的两个区域,楼下堆放杂物、楼上住人。 这个小阁楼大概有二十平左右,有一个木梯子能上去,有一扇可以支摘的窗户,用来采光和通风,外边是一条居民区的街道,还算安静。 李刚将电灯拉亮,整个小饭馆尽收眼底,外面的堂食区摆着四张桌子和二十张左右的凳子,小厨房的灶上架着两口用来烧菜的铁锅,还有两个用来蒸米饭馒头的整锅,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齐全。 但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做生意了,所有的家具上面都早已经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地上还随处散落着垃圾,有些过期的食材未能及时清理散发出难闻的异味。 “李哥,您刚才说您是想要卖这个店铺?” “噢对,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干饭馆了,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 唐实咽了下喉咙,“能办转让手续吗?” 李刚爽朗的笑了两声,“能办,这个店铺是我私人的,我有合法的产权证明,能够办理相关的产权转让手续。” 随后他又开口道,“这个店铺我原本是想要六千五转让,但我现在急着出手,又看小兄弟你挺投缘的,你要是诚心想要接下这个店铺,我愿意六千元转让给你。” 唐实心跳了几下,心里有种预感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李哥,我还得回去跟我媳妇商议一道,您方便留个地址不,我跟我媳妇商量完了再去找您答复。” 于是李刚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了一串地址交给他,“你决定好了到这里去寻我就成。” “李哥,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件事……在我没去找您答复前,您先不要把这个店铺转让给其他人。” 李刚粗声粗气地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不用操心这,挂出来三个多月了也没个人来问。” 他就将门落了锁走了,唐实站在上了锁的门前,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从怀兜摸出自行车的钥匙,也忘记了给他媳妇再买点什么吃食,像风一样轻快的回到了招待所。 姚秋月下课到招待所时,唐实按捺着激动跟她到外面去吃了顿饭,回到招待所后才迫不及待的把刚才店铺转让的事情跟她说了。 姚秋月跟唐实的两口子,有时候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都知道,唐实想要接下饭馆的想法一提出来,就得到了姚秋月的大力支持。 唐实跟姚秋月盘算了一下他们手头上的银钱,“之前没放开的时候干养殖场挣下了一千五百块钱,减掉后来那些七七八八的花费一共是剩下一千二,三月份的时候开始倒腾化纤棉,攒下了两千三百块钱,两千块钱用在了进货了涤纶上衣和红裙子上,暑假的时候一共挣下七千八,宝儿上学后我又倒腾了两三趟化纤棉,现在咱们家里一共有八千五百块钱。” 唐实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惊了一下。 开放后这还不到一年时间,他们手里就攒下八千多块钱了。 想到一下子要花出去六千元,唐实胸口不免沉重的痛了一下,但钱干放着也不能生钱,有出才能有进! 第45章 龙凤呈祥的银镯子 姚秋月是学经济的,脑子也转得快,“而且买下这个店铺,不说可以用来做饭馆的营生,这个店铺本身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投资,我听你说了一下店铺的位置,在未来这个店铺的价格一定会一路上涨。” “那我下午就找他去!”唐实听到这话,忙起身说道。 “不急,我明天没有课,我陪你一起去,防止万一有什么陷阱。”姚秋月揽住了他的胳膊。 唐实就坐回了床铺上,夫妻俩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一家人就能在首都相聚了,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姚秋月握住了唐实的手掌,这双手在生活的操劳中早已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咱们一家三口再也不用分开了。” “是啊。”唐实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心里也憧憬起了他们一家三口未来的生活。 第二天天一亮,唐实和姚秋月就按着纸上的地址找到了李刚,唐实这趟出门只带了三千元现金,就付了两千五的定金,剩下的则等唐实从老家回到首都时再一次性付清给他,而李刚按着之前说好的跟他们一块去办了转让手续,现在办私人转让的并不多,手续也不算麻烦,所以半个月左右,这家店铺的拥有人就变成了唐实。 等手续办下来的这段时间,姚秋月没课的时候,唐实就骑着那个租借的自行车带着他媳妇逛遍了首都的大街小巷,吃了各种小吃,看了电影,手拉手在公园里散步,捡香樟树的落叶做成书签,他们结婚之前并没有谈恋爱这个过程,但这几天,他们已经把小情侣会做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转让手续办下来的第二天,唐实也在首都待得差不多了,就把行囊收拾了一下,依依不舍的跟他媳妇告别后,坐上了返回绿水村的火车。 在回到s市时,因为唐实买了提前一趟的火车,距离回芦花溪镇的长途汽车发车还有两个小时,唐实就打算在城里转转,看看能不能买点礼物回去给宝儿。 半个多月没见他闺女了,唐实心里还挺惦记宝儿的,只是买点什么呢,书包是新的暂时不用换,手表也有,衣服她也不缺,钢笔,她小学生数学竞赛拿了冠军,奖励里面就有一只质量非常好的钢笔。 唐实想了下,还是决定给他闺女买点吃的吧,他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卖驴打滚的小摊,糯糯叽叽的,上边撒满了黄豆粉,里边是豆沙馅,宝儿肯定特别喜欢吃。 唐实刚找到卖驴打滚的小摊,就看见旁边有人在售卖首饰,他本来没什么兴趣,但一双龙凤图样的镯子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八年前他们刚捡到宝儿的时候,因为没有奶水给孩子喝,姚秋月就拿出那双她娘给她的银手镯卖掉了,用得来的钱买了一只奶羊,宝儿喝羊奶一直喝到了一岁多,才断了奶。 本来是想养着那羊,但当时他媳妇娘家那边出了点事急用钱,就把那羊又卖给了当地的一个老乡,卖羊得来的钱一半给了娘家,另一半贴进了唐家这一大家子里,反正贴着贴着一笔钱就没了。 唐实拿起那对银手镯看了眼,确实很眼熟但不能确定是不是他媳妇那一对,这种款式的镯子有很多,他沿着手镯内壁摸了一圈,果然摸到了一个细细小小的“姚”字。 没错,这正是他媳妇当年卖掉的那一对镯子! 唐实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对银镯子终于又回到了他们的手里,他还以为早就被融了做成其他样式的首饰了。 他媳妇虽然当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舍,但唐实知道这是她爹娘给她陪嫁的镯子,里面倾注了他岳丈和岳母对他媳妇的一片疼爱之心,这对于她来说是有着重大的意义。 唐实问了下价格,那贩子要价一百五,唐实一句价都没还,直接掏出了一百五十块钱递给他。 然后把一双银镯子珍重的塞进了怀里。 正好卖驴打滚的摊主也把他要的驴打滚给打包好了,唐实就拎着装着驴打滚的纸包,坐上了返回绿水村的长途汽车。 “奶,我给你捏的舒服不?”唐宝儿给陈老太捏肩膀。 “舒服舒服,咱们宝儿捏的真舒服。”陈老太笑呵呵地说道。 “奶奶,你等我一下。”唐宝儿想到什么,说了一声后就跑进了屋子里,抱出来一块薄厚适中的羊毛毯,给盖到陈老太的身上。 唐宝儿蹲下来,握住她奶奶像老枯松的手说道,“奶奶,这是我昨天在集市上跟人买的,这是羊毛织成的毯子,柔软舒服还透气,你以后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就把这个给盖上,这样你的膝盖就不会受凉疼痛了。” 唐宝儿晚上路过陈老太屋子的时候,总能听见她在哎呦哎呦的呻吟,唐宝儿知道,这是她奶身体的关节又开始疼了。 唐宝儿听她爹说过,奶奶年轻的时候为了养大他们几个孩子,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头,现在年纪上来了,身体也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昨天三伯母侯松梅要去集市上,就顺便带上了唐宝儿成和两人,唐宝儿看到集市上有小贩在出售西北来的羊毛毯,这种羊毛毯摸起来就很舒服透气,不会潮湿捂汗,唐宝儿想到家里的陈老太,就给买了下来。 陈老太摸着这棕色羊毛毯,心里很感动,但还是不由得板起脸说道,“你个娃儿哪来的钱?” “奶,我有的是钱嘞,你忘了,我参加小学生数学竞赛得了一百元的奖金,花四十五块钱买了这块羊毛毯,我还剩下五十五元呢。”唐宝儿原先自己攒下来二十多块钱,去参加小学生数学竞赛的时候,她爹给了她五十元备用,这些钱后来她爹也没有再要回去,就让她自己收着了。 还有小学生数学竞赛发的一百块钱奖金,唐实更不会要他闺女的这个钱,所以唐宝儿买完了这块羊毛毯,还剩下一百二十九块钱。 这个经济水平已经远超同龄人……唐宝儿跟成和交流过各自手上的存款,成和说他一共有一元五毛钱,唐宝儿在听到这个数字后,就死活不愿意告诉成和自己有多少钱了,她怕打击到她成和哥哥。 成和还以为是四叔四婶没有给她零花钱,不好意思说,还大方的告诉唐宝儿自己愿意分给她五毛钱。 唐宝儿当然表示不要。 陈老太用额头贴了贴唐宝儿的脸,已经因为感动而眼眶湿润,“好宝儿,我们宝儿都知道心疼奶奶了。” 唐实一直搭顺车到唐家大院门口前的土坡下,他挎着提包刚走没两步,唐宝儿像是心里有种预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爹!” 唐宝儿径直扑进了唐实的怀里。 唐实也顾不得手上的提包了,将他闺女抱了起来,“欸,爹可真想宝儿了,让我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饭?” “每天都在好好吃饭。”唐宝儿擦了把眼泪鼻涕,在吃喝方面,三伯母侯松梅对她跟成和一视同仁。 倒是成鸣哥哥暗地里给她开了几次小灶。 “娘。”唐实叫陈老太。 陈老太已经从躺椅上起来,“唉,总算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宝儿这丫头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念着你哩。” “这中间有些原因,娘我晚点再过去找您一趟。” 唐实跟唐宝儿回了北屋,不在家半个月,但家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唐宝儿每天都把家里给打扫一遍。 唐实从提包里掏出驴打滚递给她,这是糯米做的,陈老太吃不了糯米这种不易消化的食物,所以刚才就没拿出来,唐宝儿眼前一亮,一股黄豆粉和豆沙的香味窜入鼻尖,“这是什么?” “这叫驴打滚,也叫豆面糕,是用糯米蒸熟了裹上黄豆粉和豆沙,卷成一卷,再撒上许多的黄豆粉切成小块,吃起来糯叽叽,你试试喜不喜欢吃。” 唐宝儿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绵密的豆沙和糯叽叽的口感马上就俘获了她的心,“爹,这个好好吃啊。” 唐实看着手里的点心,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顿了片刻才说道,“宝儿,咱们可能要搬家了。” “搬家?”唐宝儿水润的大眼睛里透着不解。 “爹这趟在首都待了这么久,主要是为了处理一些事,爹在首都买下了一间临街的商铺,打算以后开个小饭馆,往后你们娘俩上学,爹就经营咱们家的小饭馆,一家三口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唐宝儿听到以后能跟姚秋月一块生活了,眼眸里浮现一抹欣喜,她以后天天就能见到娘了,但环顾了一圈四周,情绪很快就低落下来了。 她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她舍不得成鸣哥哥、三伯母、奶奶、晓梅姐姐、晓巧姐姐、高老师、罗苗苗……这些她熟悉,对她好的人。 可是首都有全世界对她最好的娘。 唐宝儿握了握拳头,已经在心里做下了取舍,“爹,那咱们以后过年过节还回来吗?” 唐实温柔的笑了下,“当然回来了,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家子就回到绿水村来。” 第46章 成鸣哥哥要辍学? 吃过晚饭后,唐实去了南屋找他娘陈老太。 “娘。” 陈老太看到唐实,忙招呼他到炕上来坐,“老四,你来了,你快看这是宝儿给我买的羊毛毯,摸在手里可软乎了,宝儿这孩子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3节 唐实听到他娘提起宝儿,嘴角也不由得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娘,我这次过来,是有个事想要同您说。” 唐实跟陈老太说了自己想要到首都开饭馆的想法。 陈老太向来是个开明的老人,她听罢儿子的一席话,马上就豁达并且支持的说道,“你走你的,我现在跟你三哥一家过日子,松快舒适着哩,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和章程,再说了秋月这大学一读就是四年,你们两口子一直分居两地也不好,你跟宝儿都到首都去,这样一来你们这个三口小家庭就不用东分西散了……” 唐实心里非常感激他娘的理解,“娘,等我过一两年在首都扎下根了,我就把您一块接过去过日子。” 陈老太握着唐实的手,眼眶很快就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我在这绿水村生活了一辈子了,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到外地去也不习惯,娘只盼望着你,日子松松快快的过,这些年你跟秋月为我们这个大家庭也付出了很多,但娘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只能在心里祝福我的小儿子,前路似锦,一帆风顺。” “娘。”唐实在陈老太跟前跪下,认认真真地说了句,“谢谢您。” 唐实还从自己身上的兜里拿出一个信封往陈老太手里塞,“这是五百块钱,您自己收着,我不在家时您想添置点什么就自己买,三哥三嫂那面虽然粮食不缺,但手头应该也不会太宽裕,我跟宝儿去首都后,您要多保重身体。” 陈老太知道这是小儿子的一片孝心,她不收下他也不会安心,就没过多推脱收下了这五百块钱。 唐宝儿把两个堂姐叫到了屋子里,分别送给她们一件离别礼物。 “晓巧姐姐,这本大红皮笔记本是我参加数学竞赛的奖励,送给你,你平时学习记笔记能用得着,晓梅姐姐,你喜欢看书,这些我喜欢的小说都留下来给你。” “宝儿,真羡慕你啊,有个考上首都大学的娘,马上就要去首都生活了,那得是个多繁华的地方啊,以后你就是大城市的人了,真好,不像我连咱们芦花溪镇都没有出去过。”晓巧语气里带了些酸溜溜的意味。 “晓巧姐姐,你以后考上高中,考上大学,就能走出芦花溪镇了。” “得了吧,我娘已经说了,等我初中毕业就回家里帮忙务农,再过两年就帮我找个女婿好嫁人!”晓巧刚升上初一,差不多是吊车尾上的初中,小学的时候成绩还算得上是中等水平,现在完全是中下了,今天早上还被林丹红骂了一顿。 晓巧听到唐宝儿这话就烦,撇开了她的手,捂着脸呜呜的跑出去了。 “别管她,她今天早上被娘骂了一顿,心里憋着气呢。” “宝儿,我真舍不得你走啊。”晓梅忍不住抱住了唐宝儿。 唐宝儿小脸上也浮现了一丝伤感,“晓梅姐姐,我也舍不得你啊,但只要过年过节,我就会回来看你的。” “那咱们可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姐妹俩拉了勾,唐宝儿把红皮笔记本也一块给晓梅了,拜托她转交给晓巧姐姐。 出发前的第三天,唐宝儿就没有再去绿水村小学上学了,高老师在听到唐宝儿说以后要去首都了心里还难过了一下,宝儿也算是她的得意弟子,她在一堆资料中翻出一本没用过的笔记本送给了唐宝儿,并在上面题了一句很喜欢的诗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 唐宝儿也很舍不得高老师,从一年级开始就是高老师在带他们的语文,高老师对待她时,总是那么的温柔亲切,唐宝儿也送了高老师一条自己亲手编织的手绳。 还有班级里的好朋友,唐宝儿就给男生送了笔记本,女生送了手帕,他们也各自回送了唐宝儿一份礼物,她在班级里人缘好,得知唐宝儿要去首都了,大家都很舍不得,还有一两个要好的女生忍不住哭了。 在这期间,唐实已经准备了一堆礼物,带着唐宝儿去茂山村探望了他的岳父岳母,姚父姚母得知唐实要去首都开饭馆了,都高兴得不得了,这样一来女儿就不用和女婿还有外孙女分隔两地了。 他们现在是对唐实这个女婿越来越满意,踏实上进,对他们闺女也好,更别说还能接受他们的女儿不能生育孩子这一点,这样的女婿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唐实在离开姚家前,还给两位老人留下了五百块钱,只说这是他跟他媳妇对两位老人的一点心意。 出发前两天,唐宝儿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她的冬季夏季衣服都装进一个大提包里,书包就用来装一些课本还有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江弦送她的墨绿色石头,粉色珊瑚手链,自己做的贝壳风铃,高老师送她的笔记本……至于她爹给买的手表她就戴在手上了。 下午的时候,唐宝儿从大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三伯父唐厚在基建队上出事了。 自从恢复生产责任制以来,唐老三就趁着农忙之外的时间去县里的基建队揽工挣钱,以供两个儿子读书,买化肥,还有负担家里的日常开支。 唐老三在接石口的时候,上边的石头松动掉落,他为了躲避落石从梯子上摔下来,腿被石头给砸伤了。 匆匆忙忙吃过一点晚饭后,陈老太就装起一罐炖了几个小时的猪骨汤,又在饭罐上的碗里放了一个荷包蛋和几个白面馒头。 唐实腋下卷着一卷铺盖,提着饭罐,带着唐宝儿出了门。 他把铺盖用绳子绑在黑色凤凰牌自行车的前杠上,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下了一个小坡,来到了公路上。月亮已经从绿桂山那边升起来,隐隐约约地照出模糊的村庄和大地。 唐宝儿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实的浅黄色围巾,十一月份天气已经挺冷的了,唐实本来想让她待在家里,但闺女吵着要去看三伯父,他也只能同意了。 带着闺女,天气又冷,唐实也不敢骑太快,硬是骑了快一个小时的自行车才到了县医院。 跟护士打问了唐老三的病房号之后,唐实搂着那卷铺盖,提着饭罐,牵着闺女的手到了唐老三的病房。 成鸣拧干毛巾上的水,帮他爹擦拭着手和脚,他已经跟学校那边请了假来替换侯松梅,自从他爹出事后,他娘就一直守在病房里,还是成鸣费了一番口舌,才劝着她先回家休息了,等明日再来替他。 “三伯父,成鸣哥哥。”唐宝儿声音轻轻的叫了人。 成鸣的眼睛红红的,“宝儿,你们怎么来了?” “我跟我爹来给你送铺盖和饭,三伯父怎么样了?”唐宝儿问,她知道这也是她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她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三伯父身上,这个粗壮的汉子脸上和手臂上多处擦伤,又青又紫的,腿上打了厚厚的绷带动弹不得,看起来很狼狈可怜。 唐宝儿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她想起来分家的时候,她爹的腿被捕兽夹伤了,三伯父应该是唯一不愿意分家,撇开他们一家的人。 他虽然平日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干活,但是是个很好的人。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除了腿动不了,其他地方都只是一些小伤,养养就能好了。” 唐实在他哥的病床前坐下,“宝儿,你跟成鸣哥哥先出去外面转转,我跟三伯父有话要说,别走太远。” “噢,我知道了。”唐宝儿主动拉了成鸣的手出去了。 两人到了医院外边的空地上,月亮照在空地上,有一种苍白的萧瑟。 “成鸣哥哥,你吃过饭了吗?” 成鸣垂眸,他情绪复杂的叹了口气,“已经在学校大灶上吃过了。” 唐宝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他嘴里,“吃颗糖吧,吃一颗糖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甜不甜?” 成鸣的目光落在眼前小姑娘的身上,她穿着一件杏粉色的袄子,脖子上围着一条浅黄色的围巾,清澈水润的大眼睛里透着关切,干净的小脸莹白莹白的,像一颗剥了壳的桂圆。 “很甜。” 他在一旁堆着的柴垛上坐下,情绪很低落,“宝儿,我打算辍学了,回家帮我爹务农。” 成鸣今年十三岁,正在芦花溪镇中学上初二。 在实行生产责任制后,家家户户都缺人手,学校里已经有许多学生辍了学,纷纷扛起农具走向田间地里,帮着家里务农。 成鸣他们班上起码有一半的同学被叫回了家。 他爹这次受伤,成鸣知道,都是因为他跟弟弟成和要读书,他们家的所有负担都压在了他爹唐厚一个人的身上。 第47章 唐实父女抵达首都 成鸣说要辍学,把唐宝儿给震惊了许久。 “成鸣哥哥,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三伯父那么辛苦就是想让你还有成和哥哥都能读书,出人头地,你成绩那么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要是辍了学,反而是辜负了三伯父。” “我娘跟我说过,只有学习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你现在辍学回家务农,也只是暂时缓解了家里的压力,从长远来看,只有你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好的工作,才能真正让三伯父三伯母过上好日子啊。” 成鸣痛苦的叹了一口气,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一个礼物盒。 唐宝儿刻意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语气轻快的说道,“成鸣哥哥,打开看看。” 这是一个唐宝儿自己做的礼物盒,上面还画上了粉色的花朵和绿叶,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黑色的钢笔。 成鸣觉得这支钢笔很眼熟,微眯了下眼睛,“这不是你参加数学竞赛赢得的奖品吗?” “对,我一直没舍得用哩。”唐宝儿上三年级的时候,她爹娘给她在县百货公司花十二块钱买了一支钢笔,才用了一年多,还能正常使用,所以数学竞赛奖励的这一支钢笔,唐宝儿直到现在都没舍得灌墨水进去使用。 她已经给晓梅晓巧送过礼物,但一直没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成鸣哥哥。 成鸣哥哥从小就对她特别好,她想要送他一件既实用又精美的礼物给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这支钢笔送给他刚合适。 成鸣笑了下,“你参加竞赛,奖金给奶奶买了羊毛毯,红皮笔记本给了晓巧,钢笔给了我,那你自己都没有了。” 唐宝儿也忍不住笑了下,眉眼弯弯的说道,“我有奖状还有奖杯就够了啊。” “还有这个,这是我手里头所有的钱了,一共是一百零九块四毛一,希望能帮助到成鸣哥哥。”唐宝儿从衣兜里掏出一团用手帕包着的钱塞给成鸣,有零有整,皱皱巴巴的。 唐宝儿原本一共是有129块钱,给班里同学送礼物花费了19块钱,她在商店买礼物时,看见有刚烤出来的鸡蛋糕,金黄酥软的太香了,就忍不住掏钱买了一块,所以还剩下109.41块钱。 “早知道三伯父会受伤,我就不吃那块鸡蛋糕了,把钱都省下来给成鸣哥哥。” 成鸣看着手心里的这团钱,眼泪早已经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他的宝儿妹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妹妹。 成鸣眼泪肆流的把钱往她手里塞,“宝儿,我不能拿你这个钱,这是你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你自己留着花,哥哥已经决定不辍学了,我会努力读书,以后出人头地的。” 唐宝儿紧握着拳头,说什么都不肯收回这个钱,“成鸣哥哥,你拿着这个钱,比我拿着这个钱要有用得多,我什么都不缺,而且我没钱用了还能给问我爹要呢,我爹他有的是钱!” 寒风刮过耳畔,成鸣苦笑了一声,“宝儿,谢谢你。” “成鸣哥哥,一切都会过去的。” 两人从外面回来时,三伯父唐厚已经吃完了饭,唐实正在给他调输液的管子。 “爹。”成鸣叫了唐厚一声。 “三哥,你就安心养伤,柏林说他的运输队正缺人手,我就跟他打了个招呼,等你腿伤养好之后,就去他那里学开车,以后就在他的运输队帮忙开车拉货。” 放开之后,靳柏林就没有再弄养猪场了,反而是搞起了运输队,刚开始是帮别人开车,后来自己买了一辆轻型货车,现在已经有好几辆货车了。 唐实跟靳柏林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他们背地里搞养猪场,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盖下来,搞不好就是没命的事,所以即使后来唐实退出了养猪场,但关系还是很好。 靳柏林也大概了解一点唐厚的为人,所以唐实跟他打招呼的时候,靳柏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学开车?”唐厚跟儿子成鸣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喜,这年头司机可是一个好职业,虽然是跟着私人干,但这活不像在工地上那么受累,工资高,而且还能掌握一门谋生的技术。 “可是我只有小学文凭,不知道能不能行嘞……”唐厚为难的说道。 “三哥你那么勤快能干,连砖瓦工的活都学会了,怎么不能行?”唐实咧牙笑道。 “就冲你这句话,开车这门手艺再难啃我都得给他啃下来。”唐厚坚定的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老四,我这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咱们自家兄弟,说什么感谢,只是过两天我就要离开绿水村了,娘就只能托付给你们了。” “娘交给我你放心,家里的第一碗饭永远是端给她老人家的,只是你自己出门在外,也要多注意些,我等着你在外边混出个模样来。” 唐实听到唐厚这话,心里的担子感觉也轻了,他回家前,还掏出了两百块钱硬塞给了唐厚,用来负担他们家这段时间的日常开支。 唐实给他三哥安排了运输队的活计,也不能厚此薄彼,就他家里的地就给二哥唐老二种了,那也是一块让人垂涎的好地。 终于把老家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在十一月底一个晴朗的天气,唐实和闺女唐宝儿,带着几包打捆好的行李,坐上了前往芦花溪镇的牛车,他们需要到镇上去搭乘长途汽车,再转坐火车。 唐家人都来送他们了,陈老太在侯松梅的搀扶下一直把他们送到了村头,大伙的眼圈都红了,唐宝儿一直把头埋在膝盖里,走了一段路后唐实才发现他闺女哭了。 他温柔的摸了摸闺女的脑袋,看着路上熟悉的花草树木,也不由得伤感的叹息了一声。 这条从绿水村前往芦花溪镇的道路,他曾经走过无数次,有时候是到集市上买点什么东西,有时候是去出售自己打来的猎物,他卖神仙豆腐时,也曾经不停的在这条路上奔走,他想起来宝儿刚上小学的那一年,他跟他媳妇带着宝儿上供销社买东西,宝儿坐在前杠,他媳妇坐在后座,自行车的铃铛叮叮作响,迎面吹着凉爽的风……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奔波,父女俩终于抵达了首都。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4节 唐宝儿的悲伤早已经被兴奋取代,父女俩站在小饭馆前,脸上都充满着对新生活的向往。 唐实从身上掏出两把钥匙,将门打开了,这个小饭馆一共有两道门,里面有一道玻璃门,外面还有一道老式木门。 “爹,这就是咱们家的店吗?” “对。” 刚把门打开,从里边飘出来的异味让他们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但很快唐宝儿脸上就浮现了一抹欣喜,她走进了这家饭馆里,发现还挺宽敞的,而且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齐全,只是因为太久没有打扫,上面都盖满了一层灰。 只要打扫干净就能开始正常做生意了。 而且据她爹所说,这家店铺不是租来的是买来的,这就是他们家的店。 唐宝儿在店里巡视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唐宝儿父女俩将几大包行李给搬到二楼上,先不忙着拆开,这到处都是灰尘。 “爹,我们开始打扫卫生吧。” “先不忙着打扫,先去吃饭吧。”唐实说道,他们路上带的馒头烙饼都在路上吃完了。 这到处都是灰尘,也没办法做饭,唐实就带着他闺女到街上找了一家卖羊肉汤面的面馆。 天气冷,吃点热乎的也能暖暖身体。 老板娘看起来像是一个西北人,头上包着块碎花的头巾,系着一块白色的围裙,胖乎乎的看起来很亲切,唐实要了一份大碗和一份小碗的羊肉汤面。 他们的羊肉汤面很快就好了,满满当当一大碗,上面都是羊肉,还撒着胡椒面和葱花香菜。 热气腾腾的,面是手擀的吃起来很筋道,唐实看了眼埋头吃面吃得正香的闺女,把自己碗里的羊肉给拨到她碗里。 趁着吃饭的功夫,唐实就跟她老板娘打听起了这附近都到哪里拉煤。 “噢,我们一般都在顺云煤厂那里拉煤,离着大概四里地,不远,你们是隔壁那家店的吧?” “对,我们前阵子把这家店给盘下来了。” 老板娘揩着桌子,“那家饭馆开了小半年,生意不好就倒闭了,你们打算盘下来做什么?” “还是开饭馆。”唐实看了眼门口停着的手推板车,商量道,“大姐,门口的板车是你们家的吗?能不能借用一下,我想去拉一车煤球回来。” 老板娘倒是很好说话,“你尽管用吧,用完放回来就行。”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大概一公里左右,有一个菜市场,什么鱼肉蔬菜都能在里边买到,这附近的居民都到那里去买菜,但你们要开饭馆,就建议你们到三公里外的批发菜场上去买菜,那边的蔬菜量大,价格便宜还新鲜,我们平日里都到那边去批发新鲜的菜。”老板娘热心地说道。 唐实很感激老板娘能跟他说这些,道过谢后,又问了老板娘的姓,老板娘说她姓胡,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她男人就在首都钢厂那边上班,于是唐实就称呼她为胡大姐,唐宝儿叫胡阿姨,算是认识了。 第48章 珍宝小饭馆 吃完羊肉汤面,唐实跟唐宝儿就回到饭馆里了。 父女俩决定分工合作,由唐宝儿负责把几张桌凳给擦干净,筐里堆着的碗给洗干净,唐实则负责扫地,还有打扫小厨房的卫生,把两个炒锅还有蒸锅都洗刷干净。 眼看着这些桌凳都摆在店里转不开身,唐实就干脆搬到了外面门口处,又提来一桶水给唐宝儿刷洗凳子用。 一共有二十张凳子,唐宝儿用水和抹布把凳子都给刷洗干净了,就放在门口让太阳把凳子上的水给晒干,一桶水早已经变成墨汁了,她就把水倒了,又接了一桶水开始擦桌子。 唐宝儿看了眼头顶上的灯泡,她已经知道了这就是电灯,她第一次来首都住的招待所就有电灯,首都已经大范围都通电了,不像他们绿水村还没有通电,晚上只能用煤油灯。 眼看着唐宝儿搬来一张凳子,唐实太阳穴一跳,忙说道,“宝儿,这灯泡你擦不了,等会我再来弄。” “哦。”唐宝儿听到这话,只能放弃了擦灯泡的想法。 她在小厨房里找出一个洗菜的木盆,接了一盆清水后,认真的堆着的碗筷洗干净,再用一块干净的布擦干了之后,再重新放回到筐里。 父女俩花了两三个小时,总算把这小饭馆给收拾得干净亮堂了。 唐实拍了拍她的脑袋,看了眼时间,估计再晚点煤厂那边就下班了,“垃圾等我回来再处理,我去拉煤了,你在家里等我。” “好。”唐宝儿点头应道。 唐实去向面馆老板娘借了板车,顺便拜托她帮忙看着眼孩子后就出门去了。 外面晾着的凳子都干了,唐宝儿把凳子一张张搬了回来,看着门口的垃圾,唐宝儿把一部分垃圾给铲进一个装垃圾的铁桶里,然后提着去垃圾堆扔掉。 都是一些附近的居民倾倒的生活垃圾,还有污水流淌,唐宝儿刚倒完垃圾,就看到旁边有一些大件垃圾堆在一旁,那堆垃圾里边有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估计有一米五长,唐宝儿喜出望外,将铁桶放到一旁,把木板上边的垃圾给挪开,再把木板搬了下来。 唐实回来时,唐宝儿已经把垃圾都清理掉了,父女俩一起来回几趟,把拉回来的煤球给搬进屋子里。 唐实拉煤的时候,还顺带买了一点菜和油盐酱醋,这样一来晚上他们就可以自己做饭吃,不用再到外面花钱了。 菜是唐实在一公里外的小菜市场买的,那个远一点的批发菜场只有早上营业。 “爹,我已经把垃圾都清理掉了。”这折腾了一下午,唐宝儿原本干净的脸已经变成花猫了。 唐实拿着块手帕给她把脸擦干净,毫不犹豫地夸赞道,“咱们宝儿真能干。” “而且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唐宝儿激动的将从垃圾堆里捡到的长木板给他看,“一块大木板,我们能用来做成一个招牌挂在门上。” 旁边的面馆就叫“胡记面馆”,唐宝儿觉得他们家的饭馆也应该取一个响亮的名字。 唐实看着这块木板,确实长宽都正合适,挂在门口当招牌正好,“咱们宝儿真聪明。” 唐宝儿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爹,你有没有给咱们家的饭馆取名字啊?” “想好了。” “叫什么?” “就叫……”唐实拍了拍她的脑袋,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的模样,“就叫珍宝小饭馆吧。” “珍宝小饭馆?”唐宝儿眼睛一亮,脸上带了暖洋洋的笑意,“是唐宝儿的那个宝吗?” “对,宝儿就是爹娘来之不易的珍宝。” “珍宝小饭馆,真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眼看着唐实要进厨房,唐宝儿跟在他身后,“其实我也给咱们的饭馆想了一个名字。” “哦?”唐实微微挑眉。 唐宝儿也像他那样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双臂环抱,“叫太阳花小饭馆,是不是听起来就特别温暖?” “太阳花小饭馆?听起来也不错。”唐实点了点头,故作思考地问道,“那你现在是想给咱们家的小饭馆取名字叫珍宝小饭馆,还是太阳花小饭馆呢?” 唐宝儿嘴角挂了甜甜的笑容,“我现在更喜欢珍宝小饭馆这个名字。” 小饭馆的名字就这样被确定了下来。 “好了,我打算给咱们做晚饭了,你先到外面等着吧,厨房里油烟重。”距离他们中午吃羊肉面已经过了五个小时,唐实估摸着她也该饿了。 唐宝儿摇了摇头,跟着他进了小厨房,“爹,我想帮你。” 唐实拿她没办法,就用篮子装了一把豆角递给她,“那你到外面去择豆角吧。” “好吧。”唐宝儿就提着篮子到外面去摘豆角了。 蒸馒头需要时间发面,唐实就洗了三人份的米,打算今天晚上蒸米饭吃,唐宝儿在外边抵着头择豆角,就听见有人在门口问道,“请问这里可以吃饭吗?”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唐宝儿抬起头,就看见了门口倩丽的人影,圆润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忍不住朝她跑过去,“娘。” 姚秋月蹲下身来抱住了孩子,眼睛通红,自从二月份开学唐实跟宝儿从首都回去后,到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这期间姚秋月一直没有见过她闺女,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不在眼前总是牵挂着她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受委屈。 他们一家终于在首都团聚了。 一家三口上阵,很快就做好了两菜一汤,糖醋里脊,豆角烧茄子,青菜蛋花汤。电灯跟煤油灯不一样,把整个小饭馆都照亮了,不像煤油灯只能照亮小小的一片地方,外边起风了,唐实把外边的玻璃门关上,一家人在屋里吃着热乎乎的饭菜。 “本来是要过来跟你们一块收拾的,但今天一整天都有课,也就是刚才下课了,才赶了过来。”姚秋月给他们父女俩夹菜,再环顾了一眼这个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小饭馆,唇角带笑的说道,“你们父女俩辛苦了,收拾得这么干净啊。” 唐宝儿跟她爹听到这话,都不由得高兴的笑了。 唐宝儿拽了下姚秋月的衣角,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娘住在一起了,“娘,那你晚上能跟我们一起住吗?” 姚秋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可以,我已经请过假了,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唐宝儿忍不住欢呼,“太好了,终于又可以跟娘睡在一起了。” 吃过晚饭,唐实到外面的商店买回来一瓶油漆、一瓶墨水和一支毛笔,用油漆把那块木板给漆过一遍后,再让姚秋月用毛笔在木板上写上珍宝小饭馆几个字,这就是他们家店铺的招牌了。 唐实又跟胡大姐一家借了梯子,把招牌给挂上去了,唐宝儿在下边帮忙扶着梯子,看着上面的几个黑色的大字,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向往。 珍宝小饭馆,这个名字真好听,这就是他们家的店了。 挂完招牌后,一家人开始在餐桌上商议明天的菜单,由唐实和唐宝儿负责想,姚秋月写在小黑板上,这个菜单上的食材最好是常规一点的,能够经常用到的,而且得是她爹拿手的。 “小炒新鲜黄牛肉、油炸丸子、紫苏煎黄瓜、猪肉渣白菜、酸菜炒蛋、酸菜豆腐汤……”唐宝儿如数家珍的报着菜名,她知道她爹做的什么菜最好吃哩。 终于把菜单写好了,唐实又算了下他们现在还剩下多少钱,买了这间店铺,再除去这段时间的开支后,一共是还剩下893.2元。 这并不是个多乐观的数字。 明天早上还要再去买一批食材,他们如果想要维持这个小餐馆的经营,那必须要尽快赚到钱才行。 “我们学校各种补贴都到位了,我那边不用担心。”姚秋月开口安慰父女俩,自从上大学以来,唐实每个月都给她寄五十块钱的生活费,这已经完全足够维持一个正常的大学生活水平了。 “宝儿,你的私房钱嘞?”唐实拍了下唐宝儿的肩膀,他对她那点零花钱没兴趣,纯粹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唐宝儿做出一副哭脸的模样,“一分都没有了,三伯父腿伤了动不了,我全都给成鸣哥哥了。” 唐宝儿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她倒不是后悔把钱给了成鸣,她就是后悔当时成和要分给她五毛钱,但她竟然嫌五毛钱太少了没要,五毛钱,这可是五毛钱啊。 都能买一块鸡蛋糕或者一串冰糖葫芦了。 唐实和姚秋月听到这话,都有些意外,那里边不仅有她自己这么多年来攒下来的零花钱,还有她数学竞赛的奖金,宝儿竟然舍得全都给了。 他们这个闺女至情至性,淳朴真实,别人对她以十分好,她便也会回人十分好。 唐实忍不住憋笑说道,“没事,小伙子,你明天开始给咱们家当跑堂,爹每天给你两毛钱工钱,很快就能攒回来了。” 唐宝儿对她爹这个很快持怀疑态度,一天两毛钱,那她这得打工打到什么时候啊。 第49章 小饭馆开业啦 唐实夫妻俩一起把他们从老家带过来的行李都给拆开了,这个二楼他们白天的时候已经打扫过,只是还没来得及把行李给归纳出来。 一楼在堆杂物的地方还用几块木板隔出了一个冲凉房,能够用来洗澡,但上厕所就只能到外面的公共厕所去上了。 阁楼上只有一张木板床,唐实打算后面再买些木板给他闺女再钉一张床,再用木板把这个二十平的阁楼给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毕竟宝儿现在也八岁了,隐私方面还是得注意一些。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5节 唐宝儿洗完澡到阁楼时,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睡衣,舟车劳顿了一天一夜,又忙活了一个下午,再洗个热水澡真的太舒服了,感觉两条腿都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里。 唐实已经把床给她们母女俩铺好了,粉色的被褥让这个小阁楼变得温馨起来,还有已经打开的衣服,五颜六色的倒有点满室生辉的样子,姚秋月跟唐宝儿睡床上,唐实就在地铺上先对付凑合着。 唐宝儿抱着姚秋月,她已经快一年没有抱着娘一起睡过觉了,娘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的好闻,令人安心,有种非常温暖的幸福感,唐宝儿感觉眼皮也越来越沉,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宝儿睡着后,姚秋月从床上起来,去看地铺上的唐实睡着了没有。 他忽然睁开眼睛吓她一跳,姚秋月没好气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整日里没个正型的。” 唐实将姚秋月搂到了自己的被窝里,“媳妇,我有件东西想要给你。” 唐实把自己在集市上买到的那一对银手镯拿出来,昏黄的烛光下,姚秋月拿着这对手镯,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她紧咬着嘴唇控制情绪,“你是怎么找到这对镯子的?” “路过s市的时候看到了,就买回来了。” “没想到,没想到有一天它还能重新回到我的手里。”姚秋月捧着这对手镯,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的肩膀因为哭泣微微耸动着,唐实心疼的叹了口气,将他媳妇给搂进了怀里。 姚秋月天亮就要回首都大学了,唐实一早就去了批发菜场买菜,他还花三十元在市场上淘了一辆二手的手推木板车,毕竟他们做饭馆生意,不管是拉煤球还是买食材都要用到板车,总向胡大姐他们借也不合适,毕竟他们自己也要用。 唐实回来时,唐宝儿已经接来一盆清水把小饭馆都给打扫了一遍,看到她爹回来,就帮忙把食材都从板车上搬进小厨房里。 早饭是小米粥和糖三角,吃过早饭,唐实就去备菜去了,唐宝儿拿着纸笔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东西。 早上街上虽然有不少人,但大多数都是出门买菜的老人,或者上班的职工,他们自然也没有兴趣会在一家刚开的小饭馆前过多停留。 大概上午十一点左右,唐宝儿看见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走进了隔壁的胡记面馆,但他们家的饭馆还是无人问津。 唐宝儿看了眼还在厨房备菜的唐实,心里也有一点焦急,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匆匆丢下一句,“爹,我出门一趟”,就拿着自己画的“传单”走了出去。 “别跑太远。”唐实的话刚说完,饭馆内早已经没有了唐宝儿的人影。 “您好,要吃午饭吗?珍宝小饭馆最新开业,食材新鲜,健康美味,今天进店消费还能获赠鸡蛋羹一份,姐姐,这是我们家的菜单,您可以看一下……”唐宝儿把一份传单递到一对情侣的手中。 那女生接过她手绘的传单看了眼,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传单,有点新鲜,“小炒新鲜黄牛肉、油炸丸子、紫苏煎黄瓜……看着还不错啊,你们的饭馆在哪里?” 唐宝儿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来,“就在那边左拐进去您就能看到了,我们是黄底黑字的招牌,上面写了珍宝小饭馆这几个字。” “噢,我们现在要先去逛街,等晚点再看看。” “好的好的,期待您的光临~” 成功发出去了第一份手绘传单,虽然没能做成生意,但唐宝儿也已经很开心了,虽然没能做成生意,但她既然收下了传单,那就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饭馆的顾客。 唐宝儿感觉有了不少底气,迎面朝她的方向走来一个提着挎包的中年人,她忙上前去,“您好,叔叔请问您要吃饭吗?珍宝小饭馆今天开业,食材新鲜,健康美味,今天进店消费还能获赠鸡蛋羹一份。” 那中年男人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好歹接下了她的传单。 唐宝儿鞠躬道,“谢谢!期待您的光临!” 她脸上还挂着笑意,回头一看就看到那个中年人把她的传单捏成了一团,随手丢到了一旁的路上。 中年人嘴里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晦气,什么东西。” 唐宝儿脸上的笑意瞬间就被冻结了,她情绪有些失落,但还是把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传单给捡了回来,用力的摊平它。 高海明为了儿子这肠胃不好的毛病是操碎了心,看着脸色瘦白的儿子,忍不住絮叨,“小宇,你这总是不吃饭也不行啊,不吃饭怎么能长身体,怎么能有力气学习呢?” 高宇看起来也有气无力的,他想吐,但为了不让他爹担心也只能强忍着,“爸爸,我也想吃饭,但那些东西都太难吃了……” “唉,你这爱挑食的毛病。” 高海明跟儿子往前走,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您好,珍宝小饭馆今天开业,酸萝卜鸡丝,酸辣藕丁,肉末酸豆角,白灼菜心,食材新鲜健康美味,今天开业还能免费赠送一份鸡蛋羹哦。” 高海明倒是没什么兴趣,高宇停了下来,手里拿着那张传单仔细看了眼,目光落在那个红毛衣的小姑娘身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有种生机勃勃的气息,“爸爸,我们不是还没吃午饭吗?我们中午就去这个珍宝小饭馆吃吧。” 高海明听见他儿子这样说,第一时间还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儿子竟然主动说要吃饭了? “好好好,咱们中午就去这个珍宝小饭馆吃饭。”高海明大喜过望,看向儿子手里的传单,这明显是用作业本画的,绿色的“珍宝小饭馆”几个字旁边还画了黄色的太阳和粉色的小花,写了好几道招牌菜和地址,这字应该也是这小姑娘自己写的,工工整整,能看出来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 “小姑娘,你们家的饭馆在哪?” 他们竟然要去他们家的小饭馆吃饭?这给唐宝儿都快高兴懵了,她迅速缓过神来,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指引道,“您跟我来,就在前面不远。” 说着,唐宝儿带着这对父子走向了他们家的小饭馆。 门口的玻璃门擦得一尘不染,桌椅也收拾得干干净净,饭馆的卫生条件挺好的,高海明点了点头,跟儿子在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唐宝儿已经熟练的当起了跑堂,她给这对父子俩端来两杯茶水,“您看一下,上面的小黑板写的是我们今天的菜单,或者这上面有的食材您想做成其他的菜也可以。” 高海明还没说话,他儿子已经点起了菜,“酸萝卜鸡丝,酸辣藕丁,肉末酸豆角,白灼菜心,就要这几道菜吧。” 这些菜名正好唐宝儿报出去的那几道。 “好,您稍等很快就好。” 唐实已经把菜都准备妥当了,一炒就好,热油爆香姜蒜和辣椒,下鸡丝炒到发白后加入酸萝卜丝,最后放一点胡椒粉和一点点糖,不到五分钟,他们点的第一道菜酸萝卜鸡丝就香气扑鼻的出锅了,由唐宝儿负责给客人上菜。 色香味俱全,酸萝卜的香味不断往他鼻子里钻,高宇本来没什么胃口,但闻着这酸酸辣辣的味道勾得他咽了下口水,他夹起一筷子鸡丝和酸萝卜,鲜香酸爽的味道感觉像是在味蕾上跳跃,他扒拉了一口米饭,又夹了一筷子酸萝卜鸡丝。 “好吃。” 高海明不知道多久没见到儿子这样大口吃饭了,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他也吃了一口端上来的酸萝卜鸡丝,味道确实不错,这菜炒得火候正合适,酸萝卜酸爽清脆,那鸡丝滑嫩吃起来一点都不柴。 接下来的几道菜,酸辣藕丁,肉末酸豆角,白灼菜心,都一一收获了这对父子俩的极大的好评,不仅把饭菜吃完了,连免费赠送的鸡蛋羹都吃得干干净净,满足的离开了珍宝小饭馆。 高海明付了一块钱,唐宝儿给高海明找了零钱一毛二,送着他们离开了饭馆,这就做成了第一笔生意,父女俩都很高兴。 “爹,咱们家的小饭馆终于开张了。”唐宝儿激动的欢呼道。 “是的,宝儿真棒,真厉害。” “爹也很厉害,你做的饭菜他们都赞不绝口呢。” 有了第一波客人,很快就来了第二波客人,唐宝儿热情的招呼客人,唐实则负责在后厨炒菜,唐宝儿刚给一桌子客人端上茶水,就听见有一个女声在问。 “上面的地址写的就是这里吧,珍宝小饭馆,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女生轻笑道。 他们本来逛街逛累了想吃午饭,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好吃什么,就看到了提包里的传单,想着过来试试味道也不错。 正是她发传单的第一对情侣,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会过来吃饭了,唐宝儿脸上浮现了热情激动的笑容,她上前招呼道,“您好,吃饭请这边坐……” 第50章 翰墨私立小学 唐实将一块“休息中”的牌子挂到门口上,牵着闺女的手按着上边的地址走去,这里是姚秋月整理出来的几所能够招收外地学生的私立小学,他们夫妻俩商量过,要是想让闺女留在首都读书,那就只能读私立小学,这也需要负担私立小学的高昂学费。 唐宝儿低垂着脑袋,像蔫了的狗尾巴草似的,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在首都上学大概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如果不能在首都读书的话,那她只能回绿水村去了,虽然对于她来说,首都和绿水村其实都差不多,但如果她回了绿水村,就不能跟她的爹娘在一起了。 “我们这里实在是没有招生名额了,而且也不接受插班生,你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吧。”那个戴眼睛的主任看了眼上面的资料,颇为遗憾地说道。 “劳烦您再通融一下,这学费的方面我们能负担……” “你到翰墨小学去看看吧,那里应该有可能招收你女儿。” 唐实听到这话,像是又寻到了一丝渺茫的机会,父女俩向他道过谢后,赶在中午之前找到了翰墨小学。 挂着“翰墨私立小学”牌匾的大门紧闭着,唐实带着唐宝儿绕到侧门,礼貌地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保安模样的大爷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唐实连忙给那大爷递上一支纸烟,他自己不抽烟,这纯粹是为了方便办事买的,“您好,我们想咨询一下孩子入学的事情。” 大爷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头说,“怎么这个时候来?你们是外地户口啊?我们学校名额很紧张的,而且对外地户口的孩子入学有严格要求。” “麻烦您帮帮忙,能告诉我们有什么办法能让孩子入学吗?再难我们都得办,我们已经所有能去的学校都去过了……” 大爷接了他的烟,也不好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不是我不帮你,这是学校的规定,外地户口的孩子得先参加我们的入学考试,成绩特别优秀的才有机会,而且学费也比本地孩子高不少,就算考上了,以后升学也会很麻烦。” “行吧,那你们跟我来,我帮你们问问。” 大爷带着父女俩进了校园,这个学校特别大,球场的边上还铺着塑胶的跑道,不像他们绿水村小学的球场就是泥地,树木的根部都刷着白漆,还用花坛围起来,三角梅的花开谢了落在地上,这里的教学楼一共有四层楼,有点像西洋式的建筑风格,不像他们绿水村小学就是一层的瓦房。 大爷带着他们进了一间挂着一个“教务处”牌子的办公室,把他们的来意简单跟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说了下。 唐宝儿已经听见了,大爷称呼这个男人为杨老师。 “不招插班生了,你等明年九月份开学再来罢!” 明年九月份,那唐宝儿得有半年都不能上学了,而且明年会不会再有什么岔子,万一明年也不能顺利入学呢。 唐实已经是露出了恳求的态度,“不能让她这个学期入学吗?麻烦您通融一下,我女儿她真的很优秀,您看这是她在s市小学生数学竞赛拿到的一等奖,她语文数学都学得特别好的。” 杨老师本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但听到唐实说什么s市小学生数学竞赛,他倒是想起来自己被分配到s市教育部门工作的老同学在聊天的时候曾经唠嗑过一嘴这个什么竞赛,确实有不少数学的好苗子,接过唐实的奖状看了眼,目光落在了这对父女身上。 当爹的一看在首都做点小生意的外地人。 女儿穿着件红色毛衣,看起来挺聪明文静的,杨老师问唐宝儿,“你几岁了?在老家的时候上几年级?” “杨老师,我今年已经八岁了,在老家小学的时候上四年级。” “八岁,八岁不是应该是上三年级吗?”杨老师嘀咕了一句,对她能正确称呼自己的行为也没太惊讶,“你平时上学都跟得上吗?” “跟得上,而且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我知道我们老家的教育水平比首都的会落后许多,但我保证只要让我入学,一定让自己的成绩维持在中上游的水平。” “你能拿下你们省这个小学生竞赛的第一名,看得出来确实是有些天资的,这样,我给你拿一套试题,你当场做出来,我看看你的水平够不够得上入学的水平。” 唐宝儿心里有一点忐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于是杨老师就找来了一套卷子,让她到旁边的位置上坐着去写,唐宝儿接过一看,才发现是五年级的卷子,唐实看到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农村小学的教育水平本来就比不上首都,他闺女四年级才上了一个学期,现在竟然要做五年级的卷子。 唐实为了不打扰她就到旁边去等着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感觉手心都不断在往外冒汗。 “杨老师,我写完了。”角落里响起唐宝儿清澈稚嫩的声音。 唐宝儿交卷的时候,唐实都愣了一下,这才过去了四十分钟就写完了? 杨老师现场批改了起来,唐宝儿自己心里也没底,她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胡老师给她们讲过一些五年级的知识点,还有一些基础通用的应用题,所以她对五年级的数学知识也有一点接触,但语文她是只能全凭自己的理解去写了。 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唐宝儿看着面露担忧的爹,扯开嘴角朝他笑了笑。 唐实一颗心悬着,笑不出来。 父女俩就站在那杨老师的跟前,看起来像两个人型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唐宝儿写完两张卷子花了四十分钟,杨老师光是改完就花了半个小时,他放下红笔,看向唐宝儿,“唐宝儿同学,恭喜你成功通过了翰墨小学的入学考试,你可以回去准备准备,下周一就能到学校上课了,但我要提前跟你说,哪怕你从翰墨小学毕业了,后面的升学问题还是只能你们自己解决,我写个条子,你等会去总务处把学费和学杂费交了。” 唐实听到这句话,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如获珍宝的接过那纸条,父女俩自然是千道万谢。 ……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6节 姚秋月从小厨房端着一盘清炒豆芽和一盘糖醋排骨从小厨房出来,就看见她闺女唐宝儿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坐在门口半天,一动也不动,手里握着笔在纸上都写成鬼画符了。 姚秋月进小厨房后用手肘撞了撞唐实,“咱宝儿这是怎么了?” “这丫头心疼学费呢,你没看见她交费时的样子,拦着我不让我交费,说要回绿水村读小学。”私立小学的学费一个学期就是五百元,加上学杂费23块钱,一共交了523元,这笔钱对于时下的不少家庭来说都是一笔无法负担的巨大开销。 “那你交费了没?” “当然交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入学机会,咱们宝儿终于能在首都的小学就读了,我怎么可能不交。” “宝儿,吃饭了。”姚秋月叫了孩子一声,门口已经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今天不会有客人到他们的小饭馆吃饭了。 “噢。”唐宝儿应了声,把本子和笔都收了起来,帮忙摆筷子和碗。 唐宝儿心里很沉重,她夹了一筷子豆芽,她已经算过了,小饭馆刚刚开始起步经营,这几天的经营收入只能说是覆盖了这几天的支出,根本没赚到钱。 他们家原本还剩下893.2,买了一辆手推木板车花了三十元,又刨去今天付的学费和学杂费,还剩下340.2元。 说不定上学之后还需要其他开销,而且每个学期都需要付那么多学费,她万一到时候小学毕业了也只能上私立初中,那样学费就更贵了。 唐宝儿平时最喜欢吃肉了,但她现在只想吃素,她要少吃点给家里省钱。 “好好吃饭。”姚秋月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 “没事的宝儿,等再过两三年娘毕业分配工作了,到时候你就能上公立学校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是最重要的。”姚秋月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唐实问她,“宝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卖红裙子赚了多少钱吗?” 红裙子对于唐宝儿来说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事,那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赚到那么多钱,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三百四十五块钱。” “你当时一次就能挣那么多钱,咱们不过就是把s市的红裙子给倒腾到了县棉纺厂的门口,那523块钱对于我们家来说那就更不值一提了,大不了等暑假了,咱们再去卖红裙子,把给出去的钱再挣回来。” 唐宝儿一听,心情就瞬间好了不少,是啊,他们在差不多一年内的时间,就挣到了那么多钱,在首都拥有了自己家的一间小饭馆,钱是靠挣来的,不是靠省着不花就能攒下来的。 “那我要好好学习,绝对不能让这么多学费就这样打了水漂。”唐宝儿感觉像是重新注入了活力,“那我明天要做更多的传单,努力给我们的珍宝小饭馆招揽更多的客人。” 看到他们闺女像是枯萎的南瓜秧子被浇了水似的又重新活了过来,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好,明天就看宝儿的了。” 第51章 工地卖盒饭 晚上吃完饭后,唐宝儿就趴在堂食区的桌子上画传单,直到唐实催了几遍她睡觉,唐宝儿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纸和笔。 早上五六点,唐实刚打算起来先把早饭给预备上,再去批发菜场采购食材,就看到唐宝儿已经起来了,眼睛还是闭着的,一看就没睡饱。 “宝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爹,我一点都不困,我一点都不困。”唐宝儿晕头转向地找出自己昨天已经画了一大半的传单,就在灯下继续画起来。 唐实无奈地揉了揉她脑袋,“那我出门采购去了,你自己在家当心点。” “好。” 早饭是青菜面,唐实还给唐宝儿煎了个荷包蛋,吃过早饭后,刷了碗,唐宝儿帮着她爹把一些菜给择好洗干净,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她就拿着自己画好的传单出门去了。 “您好,珍宝小饭馆,新鲜食材,健康美味……”今天的传单有点多,唐宝儿为了发传单就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有敲击石块的声音,嗡嗡的施工声在不断地传入她耳里。 前路被铁皮墙板挡住了,唐宝儿绕了个路,才发现前面是一个基建工地,这看起来像是要盖一座工厂,大概有几十个工匠在干活,尽管已经是十一月底的天气,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还是干出了满头大汗。 中午了,大概是站场的工头发了话,有几个大工先停了下来,率先坐到了另一边的土坡上,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烙饼和水吃了起来,那烙饼看起来是提前一两天准备的,又冷又硬,有工人用搪瓷缸子接了一缸子热水,再把烙饼掰碎了和热水泡在一起,用铁勺刮着吃。 唐宝儿脑海里瞬间有了个想法,她把剩下的传单匆匆忙忙发完了,回到饭馆跟她爹说了自己的这个新发现。 “你是想到工地上去卖饭?” 唐宝儿激动地点头道,“那个工地离咱们这里不远,大概就七百米。” 唐实觉得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咱们弄两个泡沫箱,把菜跟饭装到一个海碗里,盖上一个盘子,再套上一个塑料袋,这样一来咱们家剩下的食材也能一块解决掉了。” 父女俩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说干就干。 在做完最后一单生意后,唐实就把剩下的食材全炒了,因为是第一次,他们也不清楚有多少人会买他们的饭菜,所以唐实就只准备了十五份饭菜,都是两荤一素,一个红烧肉,一个溜肉段,还有一道素菜是青椒炒土豆丝,因为要卖给基建工地上干活的工匠,油水要足一些才好。 准备好之后,把装着十五份饭菜的泡沫箱搬到推车上,把门锁了,父女俩就推着推车按着唐宝儿说的那个工地位置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大伙散工,父女俩的吆喝声很快就吸引来了几个人,“盒饭?多少钱一份?都有些什么菜?” “两荤一素,一个红烧肉,一个溜肉段,一个青椒炒土豆丝,三毛五一份。”说着,唐宝儿就从泡沫盒里拿出了一份盒饭,把盖在海碗上的盘子给打开了,露出了里面油汪汪的红烧肉盖着大米饭,“叔叔,您可以买一份尝尝,我们家的饭菜可好吃了。” 看到这一份油水十足的饭菜,几人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大家都又累又饿一天了,有人先开口道,“小姑娘,给我来一份尝尝。” “给我也来一份!” 唐实负责把饭菜拿出来给工匠们,唐宝儿收钱找零,大概也就几分钟,那十五份饭菜就被抢购一空了,大伙也不嫌弃没座没位,随便一个土坡旮沓蹲着就吃了起来,红烧肉的油脂在嘴里迸开,匠人们是吃得赞不绝口,心满意足。 有工匠没抢到饭菜,只能面露遗憾的蹲在旁边啃起了干粮。 有工匠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明天你们还来这里卖饭吗?” 唐实热情的回道,“来,当然来了,师傅们可以提前预定,这样明天做多少份我们父女俩心里也有个数。” 一共收到了三十多份订单,月亮从东方升起,工地上的师傅还要继续赶工,唐实父女俩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推着板车回去了。 唐实跟唐宝儿都很激动,发现了另一条赚钱的途径,在唐宝儿的提议下,父女俩又在周围转了圈,果然又发现了几个正在施工的工地,忙把地址都记了下来。 “宝儿,到车上坐着吧,爹推你回去。”唐实心疼孩子,这宝儿也忙前忙后跑了一天了。 “我不累,我要跟着爹一块推车。”唐宝儿摇头说道,她爹一大早就要去采购食材了,又在厨房里做了一天的饭菜,这个推车只能完全靠人力推,她要是坐到车上去,会增加她爹的负担。 “等后面咱们手里有钱了,就买一辆三轮自行车,那样爹就可以骑车载你了。”唐实提议地说道。 “好耶。”唐宝儿小声欢呼。 回到饭馆时,唐实就催唐宝儿去洗漱了,唐宝儿洗漱出来时,正看到她爹在灯下算账。 他轻敲了一下她脑门,“怎么还不去睡觉?” 唐宝儿身上已经换了米白色的睡衣,她趴在唐实旁边,看着上面的条条项项,“我不困,我想看你算账,爹,咱们的小饭馆赚到钱了吗?” “应该是赚到了,但还要仔细再算一遍。” 唐宝儿就倚在旁边看她爹算账,昏黄的灯光下,父女俩的身影挨着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 看着看着,唐宝儿的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似乎是有种预感,唐实忙伸手出去托住了他闺女往下垂的脑袋。 浓密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唐宝儿已然睡得香甜,唐实忍不住轻笑一声,放下了手里记账的笔,将孩子抱起来放回到了二楼的床上。 小心翼翼地给孩子盖上被子,才回到一楼继续算账了。 …… 首都军区大院顾家,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保姆小玲是顾家新来的保姆,今年十七八岁,她手里一边拿着个鸡毛掸子掸尘,一边听着有资历的保姆吴嫂说着以后做工要注意的事项。 “咱们这家里一共有七个主子,这顾老元帅别看他面相凶,但老爷子人挺好说话的,他老人家平时没什么爱好,平日里就喜欢种花,打太极,喝喝茶,他也没什么规矩,他年纪大了肠胃不太好,每次厨房都会另外做几道清淡口味的菜肴,上菜的时候要把那几道菜摆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先生在家的时候不多,他白日都在部队里,他人没什么架子,比较随和。” “至于太太是个爱干净的人,她平时喜欢喝咖啡、插花、看电影,她要是吩咐了什么事一定要做得分外仔细些,别表现出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她最讨厌咱们身上表现出来的乡下气农村气了,她的杯碗茶盏,洗了之后一定要用干净的布给再擦一遍,不能有水迹残留。” “至于少爷顾致岳,今年十六岁,他跟先生的性格很像,对咱们当保姆的态度都很好。” “小姐顾念,从小是全家娇惯着长大的,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她要是把气撒在你的身上就忍一忍,千万别顶撞她。” “至于子望和子意,太太生的双胞胎儿子,他们自然有专门的保姆伺候,用不着咱们操心。” 小玲听着点了点头,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吴嫂,小姐真是太太的亲女儿吗?她们母女俩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吴嫂还没来得及叮嘱她这件事,就看到小玲已经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吴嫂感觉自己心脏都颤了一下,她忙用手捂住了小玲的嘴,“你怎么这么多嘴呢?主家的事情也是你能这样说长道短的?你不想在这干了?” 小玲原本就是随便八卦一句,没想到吴嫂会是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吴嫂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睁大了眼球说道,“记住了,小姐最忌讳别人说她跟太太长得不像,你以后要是想在这里干,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吴嫂,我知道了。”小玲的话刚说完,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粉红色洋装的小女孩就站在她们背后,也不知道她们的话她听见了多少,小玲还没反应过来,吴嫂就拉着她鞠躬道,“小姐。” 顾念看着眼前的两个保姆,微微一笑,声音听起来很俏生生,“你们看到我妈妈了吗?” 吴嫂硬着头皮挤出笑容来,“小姐,江太太约着咱们太太出门逛街去了。” “噢,那我就在一楼等妈妈回来吧。” 眼看着顾念下了楼,小玲睁着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丝毫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吴嫂,你怎么会这么紧张啊,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小姐她就是个小姑娘啊,看起来也没有你说的脾气那么差嘛。” 吴嫂看着天真的小玲,什么话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了,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自求多福吧。” 第52章 上学第一天 保姆小玲偷了顾小姐的项链的事在顾家上下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小玲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包袱里的玉石项链,跪在梁佳蕙声泪俱下的摇头否认,“太太,不是我,我没有偷过小姐的项链,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干这种事情啊,太太您明察啊,我家里还有生病的老娘等着我赚钱回去给她买药,求求您了,千万别赶我出去……” 小玲不停的磕头,这偷窃的污水泼下来,就没有人家会再要她做保姆了,而且其他主家也没有顾家给的工钱高。 梁佳蕙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这个农村姑娘,眼神里闪过一瞬悲悯,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能再留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在家里,你把这个月的工钱结了,再找其他主家去吧。” “太太,太太……” 人都散完之后,吴嫂才上前拍了下这个农村姑娘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把你的东西收拾干净,我送你出去。” 事已至此,小玲也知道无论她再怎么恳求,梁佳蕙都不会大发慈悲的把她留下来了,她悲痛的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了,佝偻着身体收拾的包袱,跟着吴妈往门外走。 小玲穿着旧色的蓝底碎花棉袄,红色的头绳扎着两条大粗辫子,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就像她刚来的时候那样,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就像生了一场很大的病。 顾致岳从外面回来时,正好碰到吴嫂在领着小玲出去,他停了下来上前问道,“吴嫂,你们这是?” “少爷,小玲她娘病了,我这送她出门回家呢。” 小玲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光彩,吴嫂说话她也像是没听见一般。 顾致岳微微皱眉,看向旁边明显是大哭过的小玲,“你怎么了?” “害,小玲这丫头,她娘病了心情不好呢,我这得赶紧送她出去了,怕赶不上车。”吴嫂怕顾致岳追问,匆匆搪塞了两句,便拽着小玲离开了。 直到离开了军区大院,吴嫂才松了口气,看向眼前的小玲,皱眉道,“你这丫头,现在懂什么叫祸从口出了吗?你回家去吧,以后啊注意着点吧。” 小玲苍白的脸上尽是茫然和不解,“什么意思,什么叫祸从口出?” “你以为那项链是谁放你枕头下的。” 吴嫂的话让小玲瞬间激动起来,她抓紧了吴嫂的手,“你知道那个项链不是我偷的对不对?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个项链,我也根本不可能去偷,我虽然是农村来的,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尊严,我不可能去干那种事,吴嫂,你帮我,你帮我去跟太太解释。” 吴嫂挣开了她的手,“小姐最恨别人说她跟太太长得不像了。”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7节 吴嫂看着榆树在大院门口投下的一片阴影,“你也算幸运了,只是丢了份工作,以前还有保姆误食了玻璃渣送进医院里洗胃的。” …… 唐实给他闺女的书包里塞了点吃的,又给她塞了两元钱让她以备不时之需,目送着她进了翰墨小学的大门才往回走了。 杨老师领着唐宝儿到了四(1)班的教室,跟一个女老师说了几句,就把唐宝儿交给那个女老师了,杨老师走后,女老师指了指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空位,让唐宝儿去那坐下。 唐宝儿顶着众人好奇和探寻的目光,感觉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她硬着头皮到女老师指的位置上坐下。 那个位置原本已经坐了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看起来也是个家境不错的女生,脚上穿着一双小羊皮的靴子。 唐宝儿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那女生的头就已经探了过来,“欸?你叫什么名字啊?” 唐宝儿看了眼上面讲课的女老师,压低了声量道,“你好,我叫唐絮,你也可以叫我唐宝儿。” “我叫冼晨曦,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冼晨曦?”唐宝儿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冼晨曦还以为她是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便刚打算给她写出来,就听到老师点了其中一个学生的名字,“顾念,你起来给大家读一遍这个课文。” 顾念?唐宝儿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的女生身上,她穿着羊毛呢绒的大衣,微卷的头发给盘成了公主头的样式,上边还别着精致漂亮的发夹,正是她第一次在天安门碰见的那个拍照的小女孩。 没想到有一天,她们竟然会成为了同一个班的同学。 顾念已经拿起了课文,流利的朗读道,“goodall is a little girl who likes observing natural creatures very much……” 唐宝儿一开始没听清,愣了一会才发现读的竟然是英语,她忙翻开英语课本,想知道老师讲的是哪一课。 “你翻到46页。”冼晨曦小声的给她指了指页数。 “谢谢。”唐宝儿道谢后翻到了46页,各种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让她一下子就怔住了,唐宝儿忧心忡忡地咬了咬下唇。 她在绿水村小学的时候从来没有学过英语,一点英语基础都没有,但看冼晨曦他们的反应,他们的英语课大概是从小就开始上的。 顾念读完课文后,老师目露赞许地让她坐下,开始讲课了,讲的课唐宝儿自然听不懂。 但老师说英语的时候很好听,有一种独特的韵味,老师讲起课来也有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一节课上完了,唐宝儿感觉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好不容易挨过两节英语课,后面是语文课,唐宝儿终于能听得懂了,但首都小学的语文老师讲起课来也是很深奥,她必须得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跟上老师的节奏。 中午放学铃响后,教室马上就闹嚷嚷起来,所有人都往外走,冼晨曦看着不明所以的唐宝儿,跟她解释道。 “咱们学校食堂不供应午餐,学生上学的时候自己把饭带到学校食堂,中午食堂大灶的师傅用蒸笼把饭给蒸热了,上完上午的 第四节课后,学生再去拿。” “你今天是第一天上学,肯定没带午饭吧?我今天带的多了些,咱们可以分着吃。”冼晨曦热心地说道。 唐宝儿没想到自己这个新同桌这么热情,但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啦,谢谢你,我带了一点钱,我在校门口转转随便买点吃的就好了。” 她第一天上学,也不知道翰墨小学的学生中午是怎么解决午饭的,中午有没有餐食提供,所以就没有提前准备午饭,她爹倒是往她书包里塞了两颗糖和一块鸡蛋糕,但那只能用来当个零嘴,顶不了午饭。 唐宝儿把课本给收拾进了桌斗里,口袋里揣着她爹给的两元钱走出了小学大门。 学校附近竟然有卖红豆饼的,没想到首都也有这种吃食,她从口袋里掏出钱跟那个老奶奶买了两个红豆饼,这用来当午饭已经能吃得饱饱的了,热腾腾的红豆饼拿在手里,红豆饼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唐宝儿上了一早上的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红豆饼跟芦花溪镇集市上卖的红豆饼味道特别像,外面是软软酥酥的饼皮,里面的红豆馅香甜流沙,感觉肚子里有了热食,五脏六腑都妥帖了。 唐宝儿回到教室时,冼晨曦已经吃完了午饭,嘴里含着一颗薄荷糖,她看到唐宝儿回来,两人就交流起了各自的午饭。 “今天吃了炸猪排,我妈妈做的炸猪排可好吃了,有机会我带给你尝尝。” 两人现在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了,唐宝儿朝她笑了一下,“好啊,我有机会也给你带我爹做的糖醋排骨,我中午在学校门口吃了红豆饼,热腾腾的可香甜了。”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外地人吗?你是从哪里转学过来的?”冼晨曦问起了她的情况。 唐宝儿是插班生,班里的同学早就对她好奇心翻腾了,只不过不好意思上来问而已,听到冼晨曦主动问了起来,都忙凑上前去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唐宝儿倒是很坦诚地点了点头,“对,我是从外地过来的,我是从绿水村转学过来的。” “绿水村,绿水村是什么地方?”有人疑问道。 唐宝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绿水村。 “你是什么时候到首都的?”又有人问。 “我是上个月才跟我爹来到首都的。” “你爹是做什么的啊?当官的还是煤老板?”毕竟翰墨小学的性质特殊,教育水平其实是高于普通公立小学的,一般人家都不会送孩子来翰墨小学。 唐宝儿摇了摇头,“我们家是开小饭馆的。” “啊?开饭馆的啊。”众人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嗤了声,再没了讨论的兴趣。 冼晨曦护着唐宝儿,看着众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饭馆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别去饭馆吃饭啊。” 顾念早已经认出了唐宝儿就是她在天安门广场上碰见的那个乡下人,没想到她竟然也进了翰墨小学读书。 第53章 英语困难户 下午是音乐课和美术课,唐宝儿总算能缓口气了,这两个课都不算难,但唐宝儿第一天上学,只敢小声的跟着老师教的唱。 至于美术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是让他们画花朵,唐宝儿就画了个陶瓶插着的五颜六色的野花,老师批改完了发下来,她得了82分,她以为班上的同学分数都差不多,结果看了眼她同桌冼晨曦得了60分,前排的女生得了72分。后排的男生得了56分。 在翰墨小学上学的第一天总算结束了,唐宝儿收拾了课本塞进书包里,心情有一点低落。 她想起来自己跟杨老师保证说会让自己的成绩处在中上游,但以她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不是最后一名都好了。 走出校门口,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唐宝儿缩了缩脖子,刚抬头就看见她娘在马路对面等着了。 “娘。”唐宝儿朝她走了过去。 “你今天学校里不忙吗?” “把功课都赶在上午完成了,今天是我们宝儿上学第一天,我跟你爹说好了,早上他送你上学,我下午来接你放学。”姚秋月熟练的将她书包从背上摘下来拿在手上。 小饭馆离翰墨小学大概两公里多,姚秋月牵着她闺女冰凉的小手,走了快二十分钟就回到家了。 “你们学校中午能上灶不?”唐实问她。 “学校的食堂只负责教职工的午饭,学生的午饭得自己带,晚饭留一点饭菜出来,明天我带到学校中午吃就行。” “正好从老家带过来一个搪瓷的饭缸,用来带饭正合适……宝儿你中午吃东西了吗?” 唐宝儿点了点头,“吃了,在学校门口买的红豆饼,热乎乎甜沙沙的,吃了两个一下午都没挨饿。” 姚秋月察觉到唐宝儿的情绪好像有点低落,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兴致不高?是不是跟班级上的同学相处得不融洽?” 按理说,宝儿这丫头对上学这事一向很积极,第一天上学不应该是这种情绪啊。 唐宝儿就跟他们说了英语课的事,英语老师讲的课她基本上一点都听不懂。 “英语?” 姚秋月安慰地搂着唐宝儿的肩膀,“咱们绿水村小学没有英语老师,所以也没教过这,首都的小学生应该是从一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了。” 在姚秋月他们上高中的时候,英语的普及率并不高,有水平的英语老师也很缺乏,他们高考的时候英语也不在考试的科目中,所以姚秋月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英语,也没有复习过英语这一门课程,进入大学后,英语也不过就是一门选修的科目,姚秋月虽然选修了英语,但她的英语水平实际也不行。 唐实听到这话,微微惊讶,“那这差了四年的基础,咱们宝儿能赶得上吗?” “宝儿,娘会一点初级的英语,今晚先教你26个字母,咱们一点点赶,总有能赶上来的一天。” 姚秋月如泉水般镇静的声音有种安稳人心的效果,唐宝儿听了她娘的话,心里压着的巨石感觉松动了不少,她看向为自己担忧的爹娘,脸上露出笑容来,“那我今晚就跟娘好好学英语,我想我一定能追赶上来的。” 唐实给她打气道,“对,咱们宝儿那么厉害,语文和数学都学得那么好,唱歌又好听,这英语肯定也不在话下。” 唐宝儿用力地点了点头,“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 姚秋月摸摸她的耳朵,看向孩子的眼神充满怜爱,“好了,第一天上学,猜猜你爹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唐宝儿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蒜香炸鸡腿?” “对,收拾一下,马上就能吃晚饭了。” 唐实不仅做了蒜香炸鸡腿,还有芝麻馒头,用芝麻碾碎了和面粉一起蒸的,吃起来不仅有小麦的香甜还有浓郁的芝麻香,以及一道炒冬瓜片。 鸡腿炸的火候刚刚好,表皮吃起来很酥,肉里的汁水却很足,这个时节的冬瓜也很甜,这一顿晚饭吃起来有滋有味的。 吃完晚饭,姚秋月把从老家带过来的搪瓷饭缸洗干净了,又用开水烫了一遍,晾干后才按着唐宝儿的饭量盛了米饭,拨了一点冬瓜片,还有一个剩下的炸鸡腿也夹进饭缸里,再用网兜把饭缸装了起来,让唐宝儿明天带到学校里当午饭。 晚上的时候,姚秋月就教了唐宝儿26个字母,还有几个简单的单词,例如:hello、name、you、me之类的,唐宝儿记忆力还是很好的,她本来就跟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她娘教一遍她就记住了,这让她对英语也稍微的拾起了一点信心。 已经到了十二月,天气已经很冷了,唐宝儿找出一件红色的棉袄穿上,搭着一条深咖色的裤子,她自己照着镜子给编了两条麻花辫,她爹已经用煤球烧了热水,洗漱后喝了热乎乎的南瓜小米粥,才背着书包拎着饭缸去上学了。 同桌冼晨曦看到她这身穿搭,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宝儿,你这身衣服穿的跟年画娃娃似的,还绑着俩麻花辫,还没过年呢就这么喜庆吉祥。” “啊?”唐宝儿解下书包坐下,下意识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 冼晨曦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搭一件浅蓝色的外套,下身穿的是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像是微微烫卷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膀,看起来俏皮又潇洒。 唐宝儿忍不住又看了眼前面的顾念,她看起来像是冬日里的山茶花,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腰带,凸显出纤细的腰身,脖子上围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与整体穿搭相得益彰。 唐宝儿再扫了眼格格不入的略显土气的打扮,微微抿了下嘴唇,但也只是低落了一瞬,她就朝着冼晨曦解释道,“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是我们老家的款式,可能对于首都来说有一点过时了,但真的很暖和,冬天穿上它就一点都不冷了,我也很喜欢这件衣服。” 这是姚秋月给她缝的棉袄,这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注入了她娘无限的爱意。 “你娘还会做衣服啊?”冼晨曦听到她的解释,张大了嘴,“真厉害,我妈妈连直线都不会缝。” 唐宝儿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对啊,我娘她可厉害了,她不仅会缝衣服,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她学习也非常好。” 冼晨曦听到唐宝儿说她妈妈学习很好,也没多想,估计就是个认识几个字的农村妇女吧。 正式上课之前有三十分钟的早读课,今天的早读课是英语早读课,每个人都要站起来朗读,唐宝儿就认真听着大家是怎么读的,然后再小声地囫囵跟着读,想到待会 第一节就是英语课了,脑袋就一片翻腾。 而且看起来英语老师会随机挑选人起来读课文,千万别抽到她才好。 大概是怕什么来什么,英语老师拿着学生名册扫了眼,随便地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唐宝儿,你起来把课文读一遍。” 唐宝儿才刚认识了26个字母,哪里会读什么课文,上下嘴皮跟上了磁铁似的吸合在一起,全班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感觉脸颊和耳根都直发烫,唐宝儿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英语老师,“老师,对不起,我不会读这个课文。”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8节 唐宝儿这话一出,教室里响起几声憋不住的笑声。 英语老师好像才注意到他们班新来的这个女生,“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插班生?” “是的,我是这周转学到翰墨小学的。” 英语老师点点头,表示了解了,但也没叫唐宝儿坐下,只是叫了其他同学起来,“顾念,你起来把这个课文读一遍。” 顾念很利落的从座位上起来,手里捧着书开始朗读课文,“jenny is a girl who loves baking……” 她朗读英语课文的时候很自信从容,流利的口语倾泻而出,感觉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连冬日里的风也对她格外温柔,身上的衣服一点褶皱也没有,就像是一尊无暇的维纳斯雕像。 唐宝儿垂眸,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有一天她也可能这么自信的朗读英语的。 顾念读完之后,英语老师就让她坐下了,只是没叫唐宝儿坐下,又叫了其他人起来继续朗读课文。 大家都坐着,就她一直站着很显眼,尤其是唐宝儿今天还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她感觉到有人带着嘲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原本手里拿着课本,她可以把头埋进课本里,但她没有,身板挺直着,看着手里的课本听着其他人朗读。 英语老师陆陆续续地叫了五六个人,直到最后一个人读完了课文,唐宝儿腿站得腿都酸麻了,英语老师才像想起来唐宝儿这个学生,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叫她坐下了。 一节英语课总算下课了,唐宝儿要去卫生间,冼晨曦说要和唐宝儿一起去。 “你不是下早读课的时候去过了吗?我自己去就好了。” “那好吧。” 冰凉的自来水冲过手背,冻得她打了个激灵,唐宝儿干脆再洗了个脸让自己再清醒清醒,看着面前印着“正冠纳履”几个字的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辫子,朝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积极的笑脸。 加油,唐宝儿。 从卫生间回来,唐宝儿听到教室里有人在说什么土老帽,乡下人,冼晨曦给了那个男生一个暴栗,“你有毛病啊给人家编外号,不就是不会英语吗?” 看到唐宝儿回来,那几个原本笑得正欢的同学也闭上了嘴,不再谈论这事了。 唐宝儿合上了英语课本,看向那个管自己叫土老帽的男生,脸上并没有一丝被打击到的自卑,耸了耸肩膀,“对啊,不就是不会英语吗?” 总有一天,英语也会成为她的强项。 第54章 磁带录音机 江弦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看到了在水泥台阶上坐着的唐宝儿,小姑娘手里捧着本书,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咬着笔尖眉头拧在了一块。 江弦叫她,“宝儿。” 唐宝儿抬头就看到了风里站着的江弦,高大的影子投在了她的脚边,额前的刘海碎发落在精致的眉眼上方,哪怕唐宝儿在首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见过比他的长相看起来更耀眼夺目的年青人。 唐宝儿离开绿水村前给江弦寄了最后一封信,告诉他自己要跟她爹唐实去首都了,叫他不要再往绿水村寄信,直到上个星期,他们来首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她才想起来又给江弦写了一封新的信,跟他说自己已经在首都安顿下来了,并告诉了他珍宝小饭馆的地址,让他以后寄信就寄到这个地址。 “江弦哥哥。”唐宝儿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江弦看了眼她身后的小饭馆,因为不是饭点所以客人并不多,“你是什么时候到首都的?” 唐宝儿算了下,“快有一个月了吧。” “怎么现在才给我寄信?”江弦拦住了唐宝儿回去给他搬凳子的举动,毫不嫌弃的就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你在做什么?” “刚开始那几天都在忙着小饭馆的事情,后面就开始上学了,一时给忙忘了……我在记单词。”提起单词,唐宝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记起单词来还是挺快的,但口语方面还是很糟糕,哪怕是她娘也爱莫能助。 江弦看到她手腕露出来的那一截,正好能看到上边戴着他送的那一条粉色珊瑚手链,他接过唐宝儿手里的本子,“你如今在哪个小学上学?” “我在翰墨小学上学。” 江弦有些意外,唐宝儿是外地户口,本来想在首都上学就十分艰难,而且还是翰墨小学这种私立小学,看来她的父母果然像唐宝儿说的那样对她很好。 单词本上密密麻麻都是单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丫头一定是很用心在学习英语的,“需要江弦哥哥帮忙辅导英语吗?” 唐宝儿微微睁大了眼睛,就像是收获了意外之喜,“江弦哥哥,你能教我英语吗?” “当然可以。”江弦勾了勾唇角,望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以后我周一、周三、周五和周日,就过来帮你补习英语。” “这样一来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 日落的光照在唐宝儿的身上,使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沐浴在阳光中的小猫,很软和却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江弦想探手过去揉揉她的发顶,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近了,最后手也只是落到她的肩膀上拍了拍,“不会。” “太好了,江弦哥哥你真好。” 这下她再也不用为英语发愁了。 唐宝儿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全然没注意到江弦的动作,“江弦哥哥,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进来尝尝我爹的手艺?” “珍宝小饭馆?” 唐宝儿点了点头,“对,我爹给取的名字好听吗?” “珍宝……”江弦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落在眼前的小丫头的身上,认真地点了点头,给出评价,“好听。” “只是我这一次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吃饭就下次吧。” 首都军区大院内,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打球,尽管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但几个男生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打完一场球后,江弦穿上外套,跟梁旭往家里的方向走。 梁旭看着眼前的磁带录音机,脸上都充满了惊讶的表情,“弦哥,你真要用这个新款的磁带录音机来换我那个国产的二手磁带机?” “真的。” “弦哥,你这个可是最新款,还是外国货,这价格能抵上买我那个好几个了,你……没烧糊涂吧?”梁旭说着,还忍不住用手试探了一下他是不是发烧了。 江弦拂开他的手,眉宇轻挑,“少废话,你到底换不换?不换我去找吕佑均换了。” 梁旭忙拦住他,怕他反悔忙说道,“换换换,你跟我换还划算点,吕佑均那个还不如我的呢。” 梁旭说着,就回家拿了自己那个平时用的磁带录音机,梁旭平日里还挺爱惜的,所以除了旧了点也没有什么损坏故障,江弦带回家后,又检查了一遍里面的零件,确定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才把这个磁带机揣进了口袋。 江弦愿意给唐宝儿补习英语,这可解决了唐实夫妻俩一个大难题,他们两口子也为闺女的英语发愁,这下全部难关都能迎刃而解了。 珍宝小饭馆的阁楼上,二十平左右的阁楼被木板隔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支撑窗前挂着一个贝壳风铃,一阵风吹过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这个卧室很小,估计也不到十平,摆着一张90厘米宽的小床,用来看书写字的桌子就搭在床边,上边铺着粉色的床单被套,连枕头套都是粉色的,很温馨恬静。 一些用不到的衣服被子就堆在床底,常用的衣服就挂在一个自己做的木杆衣架上。 “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江弦将书本合上。 唐宝儿原本还咬着笔头记他刚才念的句子,江弦的口语很好,那些晦涩的外语从他口中念出来,就像是有了魔力一般,流畅悦耳,像一泓泉水在耳畔流淌,只要跟着读上一两遍就能记下来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贝壳风铃上,唐宝儿解释道,“这个贝壳是在我们镇上的集市里买的,听说都是海里面捡的,我就买了几个贝壳,再用棉线把它们串起来做成了这串贝壳风铃。” 唐宝儿很喜欢这串贝壳风铃,搬家的时候她还特意带上了。 说起这个,唐宝儿用手撑着脑袋,“我从来没有去过海边,也不知道大海是什么样的,江弦哥哥你去过海边吗?” “去过。”唐宝儿的手很巧,挑的贝壳也很漂亮,贝壳面上有粉色的纹路,用手搓的棉线把一个个贝壳串了起来,上面还串着一个蓝色的珠子。 “大概是什么样的啊?” “很蓝,很宽阔。” 唐宝儿看见了他手腕上的手绳,忍不住一笑,“江弦哥哥,你喜欢这条幸运手绳吗?” 江弦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回答,自从他收到这条手绳的时候,就戴在手上了,一直没有解下来。 “你送我的珊瑚手链我也戴着呢。”唐宝儿把手腕的衣袖拉下来,她觉得这条手链很漂亮,但是夏天的时候她不会戴,冬天就可以戴了,藏在袖子里面。 “原来江弦哥哥你喜欢戴手绳啊,我最近又研究了好几种手绳的编法,等我抽出时间了,我就再多给你编几条让你换着戴。” 江弦不喜欢戴手绳,但这条手绳是唐宝儿送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很重要,想要戴在手腕上,他除了洗澡之外,其他时候都不解开。 他把一早就揣在口袋里的磁带录音机给拿出来,“这是磁带录音机和英语听力磁带,你以后每天睡觉前听一会,跟着练习口语,很快就会大有进步的。” “磁带录音机?” 这个磁带录音机应该是便携式的,大概是十几厘米的长度,银灰色的金属外壳散发着冷峻的光泽,线条简洁流畅,正面有用来控制的按钮,旋转式的音量调节钮和快进、快退键等,侧面的卡槽可以用来插入磁带。 唐宝儿听她的同桌冼晨曦说过这种磁带录音机,冼晨曦家里就有一个,还说如果唐宝儿想要快速学习英语的话,最好也买一个磁带录音机,跟着读效果会很好,可这种磁带录音机不仅很稀缺,而且最便宜的功能最简单的也要500元,唐宝儿光是听到这个价格就望而却步了。 尽管唐宝儿很心动,但她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拒绝道,“江弦哥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是我用剩下的,我已经买了一个新的用不着这个旧的了,你就留着用吧,你如果不收的话,那我只能拿去卖给废品收购站了,估计能卖个两三块钱吧。” “啊?你要卖给废品收购站?”唐宝儿听到这话,忙把这个磁带机拿在了手里,惋惜地说道,“这个磁带机很好的,就算是二手的,也能卖很多钱。” 江弦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你就帮我收着吧,就当是送你的礼物了。” “那我就先帮你收着,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要拿回去了,就告诉我。” “好。”两人就这样说定了。 江弦就教了一遍唐宝儿使用方法,唐宝儿虽然嘴上拒绝了,但她心里还是非常喜欢这个磁带机的,她手指触摸着这个磁带机的外壳,脸上已经浮现了愉悦的笑意,眼角都是弯的。 江弦看她高兴,心里也觉得自己这磁带机换得挺值的。 在珍宝小饭馆吃过晚饭后,江弦就要回去了,唐宝儿就说要送送他,出门前口袋里还揣了自己剩下的一元钱。 第55章 粉白格子大衣 已经差不多是六点钟左右,落日的余晖宣泄,两人并排走在柏油路上。 眼看着要路过一家副食品店,“江弦哥哥,我可以请你吃个冰淇淋吗?” “冰淇淋?你想吃冰淇淋吗?哥哥请你吃就好了。” “江弦哥哥,让我请客吧,你帮我补习英语,还送我那么昂贵的磁带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唐宝儿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身上就剩下一块钱了,吃个冰淇淋虽然远远抵不过他给她的磁带机,但也算是唐宝儿的一片心意。 眼看着小丫头脸上已经挂上了恳求的表情,江弦怎么会不理解她的想法,于是转身朝那个副食品店走过去,“那走吧。” 唐宝儿脸上这才重新挂上了开心的笑容,两人走进副食品店,老冰棍五分钱一根,绿豆冰棍一毛钱一根,奶油冰棍一毛五一根,冰淇淋五毛钱一个,五毛钱在外面也能吃上一顿饭了。 唐宝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江弦要原味的,她自己就拿了一个香草味的。 俩人在香樟树下的石凳上坐着。 唐宝儿将冰淇淋的外纸撕开,舔了一口冰淇淋,浓郁的香草味混合着奶香,完全是跟冰棍不一样的口感,非常的细腻,唐宝儿刚吃第一口,眼睛就幸福地眯起来了。 她忍不住感叹道,“好好吃,我原本以为奶油冰棍已经是最最好吃的了。” 江弦听到她的话,不由得侧目看了一眼她,他不喜欢吃甜食,但只要他想要吃冰淇淋,随时都能吃到,没想到唐宝儿竟然是第一次吃冰淇淋。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39节 再看了一眼她袄子里露出来的一截毛衣,明显是手工织的,上面已经起球了,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犹如春天刚抽芽的柳枝,但大概是因为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经常上山拾柴干活,来到首都后也帮着家里洗碗打杂,所以手背红红的,掌心看起来也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纹路和茧子。 他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一丝心疼。 “江弦哥哥,好吃吗?”唐宝儿看他也不吃手里的冰淇淋,忍不住探头问道。 江弦咬了一口冰淇淋,咽了咽喉咙,“好吃。” 江弦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的痕迹,“吃东西的时候小心点。” 她吐了吐舌头,“谢谢江弦哥哥。” 回到家后,小饭馆也差不多要打烊了,唐宝儿跟她爹把门关了,把今天的盒饭送到基建工地的师傅们手中,送完回来就开始收拾,唐宝儿负责洗碗擦桌子,唐实负责扫地拖地,洗锅还有搞小厨房的卫生。 洗完澡回到卧室,唐宝儿躺在自己铺好的小床上,从抽屉里拿出磁带机。 插入磁带后,随着磁带的滚动,先是一阵短暂的空白带“嘶嘶”声,随后,清晰的英语听力内容从磁带机的喇叭中响起来,女录音员的英语发音饱满而清晰,有一种独特的质感。 仿佛是从遥远的隧道中传来,又像是一位亲切的老师在耳边轻声诉说。 唐宝儿忍不住跟着读了起来。 …… “爹,你算出来没有啊?我们家这个月到底有没有盈利啊?”唐宝儿看着唐实记在纸上的一串串数字,摇晃了下他的肩膀。 截止今天,他们的小饭馆已经经营了整整一个月了,唐宝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们饭馆的经营情况。 珍宝小饭馆现在已经有了相对稳定的客源,这附近不少机关工厂的人中午都会来光顾他们的小饭馆,还有来这边逛街的客人,还有附近好几个工地的盒饭订单,虽然一份盒饭挣不了多少钱,但胜在订单量多。 按唐宝儿自己算的他们家第一个月肯定是有盈利的,就是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唐宝儿自己估算的应该是在三百到四百块钱左右。 “好了,你帮爹算一下,九百七十四减去四百四十等于多少?” 唐宝儿的口算向来不错,她在心里过了一遍,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她有些惊愣,“五百三十四?” “嗯。” “爹,是说我们这个月家里挣了五百三十四块钱吗?”唐宝儿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对,没错。”唐实看向他闺女笑道。 “咱们饭馆刚起步,各方面的投入就比较多,等下个月赚的肯定会更多。” 唐宝儿已经激动地抱住了她爹,兴奋到快要蹦起来了,“爹你也太厉害了,竟然能赚这么多钱,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对,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这下不用担心学费了吧?”唐实刮了刮她的鼻子。 唐宝儿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落了下来,拍了拍胸口,“这下再也不用担心交不上学费了。” 晚上的时候姚秋月给唐宝儿带过来一件衣服。 这是一件粉白格子的呢子大衣,上面缝着的扣子都是精致光滑的牛角扣,领子是翻领的,口袋很宽大,做了折叠口袋的款式,而且大衣不会像棉袄一样蓬蓬的很臃肿,非常的挺括有型。 他们班上的同学,还有江弦哥哥平日里穿的就是这种大衣。 “娘,我衣服多着呢,你费这钱做什么?” “我这个月奖学金下来了,跟同学去百货公司买的,正好是新到货还是你喜欢的颜色,快穿上试试,给娘和你爹看看。” 姚秋月脸上带着笑意,“我啊,也是到首都后才发现,人家首都的小孩冬天不穿棉袄,都穿什么呢子大衣,小小年纪往那一站就特别有型,咱们宝儿也得有一件自己的呢绒大衣。” 唐宝儿的衣服都是在老家做的,除了毛衣就是厚棉袄。 姚秋月说这话时,还怜爱地摸了摸唐宝儿的头发,唐宝儿眼睛很快就红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她爹娘对她的爱。 她听过有一句话,爱是常觉愧疚,他们明明对自己那么好,她每年都能做新衣服,可他们却好几年都不添一件新衣服,她说起,她爹娘就说他们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不用再做新衣服了,可是虽然不会再长身体了,那衣服却是会一年比一年旧的。 她从小到大吃好穿暖,是同龄人条件中的佼佼者,他们还不辞辛苦也要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在首都上了昂贵的私立小学,即便如此,她爹娘却还是觉得亏欠了她。 “早该带着咱们闺女去买两身新衣服了,但一直忙着都没机会,等这周末咱们再去百货公司买两身新的。” “爹,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都穿不过来了,真的不用再买了。”唐宝儿马上就制止了她爹的提议,手指轻轻地抚摸这件呢子大衣的表面,她很喜欢这件大衣,“我有娘给我买的呢子大衣,这就足够了。” 姚秋月揉了揉闺女的脑袋,“行,快换上给我们看看吧。” 唐宝儿便把身上的杏色棉袄脱下来了,换上了这件粉白格子的呢子大衣。 粉白格子的大衣就像初雪落在绽放的樱花上,袖口的设计贴合着手腕,呢子的质感细腻而柔软,清新脱俗又不失甜美。 姚秋月和唐实都有些恍惚,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的闺女就长这么大了,而且变成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粉白相间的色彩映在眼中,如同岁月里的画卷在徐徐展开。 唐实夸赞道,“真漂亮,咱们宝儿哪怕是在首都也是最出色的。” 唐宝儿听到这句话,脸上浮现了灿烂的笑意,“也许我不是别人眼里最出色的,但在爹的眼里我是他最出色的女儿。” 姚秋月把唐宝儿搂在了怀里,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在爹娘的眼里,宝儿永远是最出色最值得我们骄傲的好孩子。” 唐宝儿忍不住抱住了他们俩,“爹,娘,谢谢你们。” 唐实和姚秋月从来不吝啬对唐宝儿的夸赞,不管在什么时候,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爹娘对她的爱。 睡觉前,唐宝儿把这件呢子大衣给脱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后就放在床头,新衣服有股独特的香味,闻起来很好闻。 唐宝儿盖上厚实温暖的棉被,枕着新衣服的香气,做了一个幸福奇妙的美梦。 大概是因为今天可以穿着新衣服上学了,所以唐宝儿一早就格外自觉的起来了,她用热水洗漱后,就回了卧室换上了自己的新衣服,灰咖色的灯芯绒裤子搭着白色的羊毛衣,再穿上那件粉白格子的呢绒大衣。 唐宝儿又找出了那双她爹买的方口铝扣小皮鞋给换上了,她平时不怎么舍得穿,今天用来搭配这件呢子大衣刚刚好。 她今天没梳辫子,感觉呢子大衣梳辫子不好看,她就梳起了一半的头发用一个夹子给夹起来了,剩下的披在肩膀上,唐宝儿本来长相就出挑,简单一打扮就显得很时髦俏丽了。 早饭是水煮蛋和白粥,吃过早饭后唐宝儿就背着书包出门了,穿上新衣服上学心情也变得更加积极了,哪怕是枯黄的落叶看在眼里也别有一番意境,像踩在云朵上似的,往日里需要二十分钟的上学时间,她今天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到学校了。 第56章 优秀作文 唐宝儿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原本在嬉戏打闹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如果光凭相貌,唐宝儿绝对是他们班上最漂亮的女生,但平日里她总是一副乡下人的打扮,现在突然装扮了起来,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了。 顾念虽然也漂亮,但她的漂亮就像是人工培育的珍珠,每一分精致都有着刻意打磨的痕迹。 而唐宝儿的漂亮是那种清新自然的,如同山间的溪流,澄澈而灵动。 唐宝儿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们一眼,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连冼晨曦都忍不住眼前一亮,扒拉着她问道,“宝儿,你身上这件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啊?真漂亮,还有没有同款啊?” “我娘说是百货公司买的,有没有同款我也不知道。”唐宝儿将书包塞进桌斗,如实地说道。 “你娘眼光真不错,这件衣服估计要五十块钱以上吧,而且还是紧俏货,你娘对你挺好的。” 冼晨曦随口一说,但唐宝儿却愣了好一会,她知道这件呢子大衣肯定不便宜,但是也没想到会那么贵,抵得上她娘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她摸了摸身上的这件呢子大衣,感觉沉甸甸的,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毕竟很快就开始早读课了,没时间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上完早读课后, 第一节是语文课,教他们语文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老师,唐宝儿很喜欢上语文课,看到早上第一节就是语文课,感觉心里都松快了许多。 魏老师上课第一件事是给他们发上周批改的作文,前后左右都收到批改回来的作文了,就是只有唐宝儿没收到,她有些奇怪,怀疑是漏交了还是漏发了,但是她找了一遍书包也没找到作文本。 这一期的作文题目是写一个难忘的节日。 “下面我给大家朗读一篇本周的优秀范文。”魏老师的话刚说出来,原本正在小声讨论的教室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这篇范文的题目是:新年……火盆里的栗子啪的一声爆开了,我娘将我抱在怀里……新年的饺子……” 魏老师平日也会给他们朗读范文,都是报纸上刊登的优秀作文,所以唐宝儿也没多想,但听了一会她才意识到这个内容怎么如此熟悉,这不是她的作文内容吗? 魏老师读完后,把作文本还给了唐宝儿,并且朝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这篇优秀范文的作者是我们班的唐宝儿同学,她的行文流畅,生趣盎然,让人仿佛置身她所描写的新年场景当中,大家给她鼓掌。” 教室里响起众人的掌声。 唐宝儿她没想到语文老师会给她这么高的评价,心里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感觉是收获到了巨大的肯定,她忍不住站了起来,鞠躬道,“谢谢老师。” 魏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加油。” 魏老师说完这话后就回讲台继续讲课了。 下课铃刚响,唐宝儿是位置上很快就涌过来了一群人,他们传阅着唐宝儿的作文,忍不住赞叹道,“唐宝儿,你作文写得真棒啊,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魏老师这样夸奖人。” “对啊,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深藏不露。”大伙都没想到这篇作文竟然是唐宝儿的,像是第一次发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一般,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敬佩和羡慕。 唐宝儿被他们夸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很特殊的,就是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给写出来了。” “唐宝儿,你作文写这么好,平时都是谁在教你写作文啊?”问这个问题的女生叫章红艳,她不相信从乡下来的唐宝儿能有这种天资。 “如果说是谁教的话,我以前的语文老师和我娘对我的帮助都很大,我娘她的文采很好,还曾经有两篇稿子被市里的报社刊登过。”唐宝儿话说得很实在,也没察觉到她的话外之意。 “原来是你娘在教你,怪不得你作文写这么好。” 章红艳眼睛微微眯起,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像是两道狭缝,她说这话时,还刻意咬重了“教”这个字,在她看来,唐宝儿的作文很有可能是她娘帮她写的。 章红艳这话一出,大伙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她这不是明摆着怀疑唐宝儿的作文不是她自己写的吗? 唐宝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章红艳同学,你多想了,我娘教我读书认字、明事理,可从来没教过我弄虚作假,我的作文是我平日里自己看书积累,用心感受写出来的。” 冼晨曦最见不得章红艳这种话中有话的绕弯子,她皱紧了眉头,“章红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作文写不好就在这里推断别人也写不出好作文?从宝儿入学以来,她每次作文都是高分,有时候作文是在课堂上完成的,少用你的阴暗心思在这里揣摩别人!” “章红艳,你是觉得魏老师看不出来作文是唐宝儿写的还是别人帮她写的吗?你就是在嫉妒唐宝儿的作文被评为了优秀范文。”有其他同学也开口说道。 “章红艳,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眼看着大多数同学都站在了唐宝儿那边,章红艳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脸火辣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再也不说这些含影射沙的酸话了。 唐宝儿有些意外,没想到班上的大多数同学会站在自己这边,她还以为他们会跟着章红艳一起怀疑自己呢。 察觉到唐宝儿心里的疑惑,冼晨曦低声给她解释道,“其实班上的同学都会敬佩优秀的学生,你作文写得好,这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大家自然会帮着你说话。” 唐宝儿点了点头,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上完上午 第四节课,大家就去食堂取自己热好的饭盒了,唐宝儿把搪瓷饭缸打开,扑面而来的热气熏了她一脸。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0节 她今天带的是南瓜蒸小米饭,红烧鸡块还有炒青菜,唐宝儿喜欢吃肉,所以每次唐实都给她把肉装得足足的。 冼晨曦带的是炸猪排还有西红柿炒蛋,她分给了唐宝儿半块猪排,唐宝儿就给她拨了些鸡块还有青菜,冼晨曦很喜欢吃唐宝儿带的饭菜,所以两人经常做这种交换。 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了,小米南瓜饭吃起来又香又甜,鸡块吃起来很嫩,炒青菜其实笼屉蒸过了水踏踏的,但唐宝儿不挑食,就当是换换口味,冼晨曦给她的炸猪排果然特别好吃,是用一整块猪里脊炸的,外酥里嫩,能咬到香喷喷的肉,外面还裹着葱烧的酱汁。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已经算得上是知心朋友了,冼晨曦虽然有时候嘴上叽叽喳喳的,但很多时候都护着唐宝儿不让别人欺负她,唐宝儿也很感激冼晨曦对自己释放的善意。 她也知道了冼晨曦的爸爸妈妈都是首都的干部,她爸爸还是压缩机厂的总工呢,在唐宝儿眼里这已经非常了不起的人家了,但冼晨曦也只是撇了撇嘴,叹口气说道。 她们这样的家庭比起顾念的家庭背景差了估计得有几千几万里。 唐宝儿听到这话十分震惊,那得是多厉害的人家啊?冼晨曦的家境在唐宝儿眼里已经非常好了,她是本地户口,身上穿戴的都是最新款,连那么贵的磁带机她都有,吃喝方面更不必说,甚至唐宝儿还看过冼晨曦家里人开小汽车来学校接她,她竟然说比顾念家里还差了几千几万里? 顾念平日里要控制体重,一般她不吃低质碳水,她的午餐主食是一小份蒸得软糯的红薯,旁边是简单的凉拌菜,有切成细丝的白菜,白菜丝白生生的,透着水灵劲儿,还有胡萝卜丝和西蓝花,以及一小块煎得两面金黄的鱼肉,份量非常少。 唐宝儿要是午饭只吃这些,估计她下午没上完 第一节课就饿晕过去了。 在老家的时候,碰上饥馑就要挨饿的,唐宝儿最害怕吃不饱饿肚子了,所以她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 唐宝儿吃完了饭,把饭缸子用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就拿起自己的水杯打算去接点热水,正好碰见了已经吃完了午饭出来接开水的顾念。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毛呢大衣,那毛呢质地厚实,上面有着细腻的纹理,大衣的领口是一圈白色的绒毛,簇拥在她的脖子周围,为她增添了几分娇贵。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优越感,仿佛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唐宝儿手里端着搪瓷水杯,目光落在顾念手上的水杯上,她听冼晨曦说过,顾念用的是保温杯,装上热水几个小时都是热乎的,还是外国货。 另一个出水口有人接着,顾念勾起一抹看似友善的微笑,“我已经接好了,你到我这个位置来接吧。” “噢噢,谢谢。”唐宝儿有些意外她会和自己说话,站到了她的位置上去,将自己的水杯盖子揭开接起了热水。 第57章 寒假小学生的一天 一月份翰墨小学就开始放寒假,梁佳蕙对顾念的教育方面抓得很紧,寒假的第二天,顾念就开始上各种兴趣班。 冬日的清晨,天刚刚亮,保姆吴嫂就把顾念叫起来了,早上七点半之前,顾念就要赶到舞蹈班去练习芭蕾舞,芭蕾可以快速的提升气质,培养坚韧的毅力,每个星期有三个上午她都要在舞蹈班度过。 除了上午的芭蕾舞蹈班外,顾念下午还有钢琴课、法语课、马术课等等,寒假里的每一天行程都是满满的,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匆匆吃两口蔬菜沙拉垫垫肚子,像一个旋螺似的不停地转。 梁佳蕙对她这个女儿是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哪怕是长子顾致岳和两个小儿子,梁佳蕙都不如对顾念上心。 早餐是一个水煮蛋,一片面包和半杯热牛奶,吃完正好垫了个半饱。 眼圈都是黑的。 优雅地享用完早餐,顾念就坐上了司机的车,头刚刚倚靠在车座上,她马上就睡着了。 顾念因为控制身材,所以整个人很瘦,她整个人埋在黑色的座椅里,像一只瘦弱的白天鹅,司机见状心里也忍不住感叹道,这有钱人家的小孩也是不容易啊。 “小姐,到了。”司机提醒道。 从车上下来,顾念马上就恢复了高傲的姿态,一点都看不出来车上那副困倦疲惫的样子。 到舞蹈班后,她穿上那身准备好的舞蹈服,舞蹈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凸显出她那因长期练习而紧实的身材,在足尖鞋的支撑下,顾念用脚趾的力量将身体撑起,双臂伸展来辅助平衡。 玻璃窗前,空旷的舞蹈室内,顾念踮着脚尖翩翩起舞,像一只美丽高傲的孔雀。 唐宝儿早上刚起床,她爹唐实正好把早饭给做好了。 唐宝儿坐在小饭桌前,看到白粥旁边的一碟酱牛肉,忍不住眼前一亮,“爹,今天在早上吃酱牛肉啊?” 菜场附近有个卖酱牛肉的小档口,那个老板的手艺特别好,酱出来的牛肉既不会过于软烂失去嚼劲,又不会硬得难以咬动,味道更是浓郁醇厚,八角、桂皮、花椒香料的味道完美地渗透其中。 唐宝儿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但牛肉本来就不便宜,更别说是这种酱牛肉了,唐宝儿很少会提出要吃酱牛肉,但她爹知道她喜欢吃,有时候早上去菜场采购,就会买上一块回来切了给她配白粥吃。 “对啊,好不容易放假了,吃点好的庆祝下,我已经给你娘单独留了一份出来了,这一碟都是你的。”唐实拿着洗干净的筷子递给她。 他媳妇学校里课业不忙的时候就会过来跟他们一块吃饭,但一周只能请两次假在外面留宿。 “谢谢爹。”唐宝儿接过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喟叹道,“好好吃,这个老板做的酱牛肉真的是太好吃了。” 唐实知道宝儿喜欢吃什么就给她买,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唐宝儿喜欢吃鸡蛋糕,夫妻俩总要腾一点钱出来给她买鸡蛋糕吃,从来不在吃的方面苛待她,到首都后,拳头那么大的肉丸吃得满嘴流油,唐实还要去给她买盐水鹅让她啃鹅腿。 冬天的时候有什么新鲜水果上市了,姚秋月就给唐宝儿买了新鲜的苹果、梨、橘子给她放在床头的桌上,让唐宝儿第二天起来吃。 把唐宝儿给养得体质很好,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个月冬季流行性感冒,他们班级里的同学一半以上都遭了感冒,就她一点事都没有,走路快得生风。 父女俩坐在桌边吃早饭,吃完早饭后刷了碗,就开始备菜了。 唐实要把肉类切好腌上,唐宝儿就负责摘菜和洗菜,他们的食材都是每天从菜市场新鲜采购的,客人吃着都放心。 唐宝儿的期末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语文89,数学85,英语72,全班三十二个人,在班上排名第十七,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虽然排名比起在绿水村时下降了,但首都小学的考试难度比较大,实际上也算是进步了。 尤其是英语,唐实和姚秋月都没想过她英语能考及格,毕竟是刚接触这一门学科。 每次考试出成绩,不管她考得好还是差,夫妻俩都只会一顿夸,从小宝儿就是个聪明努力的孩子,他们哪里舍得打骂,心疼都来不及哩。 上午十点左右,就有客人到店里点菜吃饭了,唐宝儿就拎着水壶给他们倒茶,这是一家三口,他们点了一个青椒炒肉,一道蒜蓉时蔬,唐实看他们带着个小孩,还额外给他们送了碗鸡蛋羹给孩子吃。 食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热锅凉油下入肉丝滑散,加入切好的青椒一块翻炒,菜的香味滋滋往外冒,也就几分钟时间,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青椒炒肉就出锅了。 “您好,这是您点的菜,还有小店赠送的一份鸡蛋羹,您慢用。”唐宝儿利落地上菜,嘴上还招呼着,她现在干起跑堂工作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这一家三口尝了尝,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味道还不错啊,以后可以常来。” “竟然还送了鸡蛋羹,这也太贴心了。” 为了不打扰客人用餐,唐宝儿就回到了旁边看她的图画书。 这种图画书不是买的,在前边巷子里三分钱租一本,看完再还回去就行,这对于周边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快乐天堂,唐宝儿经常被上面形象生动的角色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带着小孩,所以这桌客人吃饭的速度会相对慢一点,大概二十分钟他们才吃完离开了。 唐宝儿就合上图画书,上前去把他们吃过东西的碗盘桌子给收拾干净。 十二点左右,是小饭馆生意的高峰期,唐宝儿忙着招呼客人,提着水壶给客人端茶倒水,给客人上菜,客人吃完了又要收拾桌子,忙得脚不沾地,唐实在小厨房哐哐的炒菜,一月份的天气都累出了满头大汗。 两点左右,饭点过了,清闲了不少,唐实就开始做他和他闺女的午饭。 午饭是红薯糖糕和玉米碴子粥,红薯蒸熟了和糯米粉一起揉成面团,馅料就是碾碎的黑芝麻和白糖,包好之后又按成小饼,放进油锅里给炸熟了,炸得外边都脆脆的。 玉米碴子粥是经常喝了,一直不停地用勺子搅拌,熬出来的粥又香又稠。 热乎乎的一碗粥喝进肚子里,再吃上两块香喷喷的红薯糖糕,感觉浑身都暖和了。 店里生意不忙的时候,唐宝儿就到隔壁胡记面馆找胡大姐的两个小孩玩,他们一家已经跟胡家成为了很好的邻居,胡家的两个孩子,男孩叫玉生,女孩叫乐乐,男孩四岁女孩一岁半,唐宝儿平日里放学回家了,也会帮忙看着点两个孩子,给他们讲故事,带他们玩。 胡大姐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唐宝儿,冬天的柿子,小卖部买的奶糖,刚出锅的炒花生。 唐宝儿一家自然也投桃报李,今天中午他们家吃红薯糖糕,唐实也让唐宝儿给胡家端了一盘子。 “姐姐……乐乐要吃、花生……”乐乐长得胖乎乎的,看着唐宝儿手里的花生,口水就流了下来。 “好,姐姐剥给你吃。”唐宝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已经有了几分当姐姐的样子了,她忍不住捏了把乐乐胖嘟嘟的小脸。 两只手指用力,那花生就“啪”的一下剥开了,她把剥出来的饱满的花生仁放到乐乐的掌心。 “宝儿姐姐,你再给我讲西游记的故事呗。”玉生有一次哭闹,胡大姐怎么都治不好他,打也打了,哄也哄了,唐宝儿听见了就过来给他讲西游记的故事,玉生听得入了迷,吊着鼻涕连哭都忘记了,从此就爱上了西游记的故事。 乐乐听不懂,但也喜欢听唐宝儿讲故事,扒拉着唐宝儿的胳膊不放。 唐宝儿脸上带着笑,这些故事都是姚秋月从小给她讲的,给他们讲当然就是信手拈来,“好啊,我给你们讲。” 但店里来客人了,唐宝儿就跑回小饭馆里帮忙了。 下午三点左右,江弦过来帮唐宝儿补习英语,放寒假之后,江弦给她补习英语的时间更多了。 没客人的时候就在堂食区的小饭桌上补习,有客人的时候就在阁楼上补,有时候也会到外面树荫下的石板凳上,江弦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这段时间以来,唐宝儿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 唐实父女俩是一定要留着江弦吃饭的,单独给他做一点好吃的,招呼他吃饱之后,再让唐宝儿送着他到外面的道路上。 寒假之后,工地陆陆续续都停工了,他们现在也不用去送盒饭了,所以小饭馆延长了营业的时间,七点半才开始打烊,收拾客人吃剩的餐食,把炊具和碗筷清洗干净,打扫卫生。 洗漱过后,又趁着睡前的一点功夫,听英语听力,做一会英语习题。 晚上十点,唐宝儿把书本喝上,电灯关上,躺到了她娘给她铺好的暖和的被窝里,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没一会就睡着了。 夜色下窗前的贝壳风铃随风摇曳。 充实的寒假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第58章 烟花和贝壳风铃 临近过年,姚秋月他们大学也放假了,回到了小饭馆跟唐实父女俩一块生活。 唐宝儿经常抱着姚秋月胳膊要和她一起睡,每次她娘都同意了,只是睡前娘是跟自己在一块的,醒来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几串鞭炮放过,空气中已经是浓重的年味,姚秋月已经换上了一件厚棉外套,脖子处围着一条蓝色的围巾,她坐在唐宝儿的小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闺女的脸庞,俯身在孩子脸上亲了亲。 “宝儿,起来了。” 唐宝儿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句,“娘。” “几点了?” 姚秋月看了眼她的手表,“六点了。” 时间还早,唐宝儿向姚秋月伸出手臂撒娇道,“娘抱我一下。” 姚秋月忍不住笑,但还是伸出手抱了她一下,语气也是柔软到不得了,“好,让我来抱抱我的小棉袄。” “我先到楼下等你,衣服给你放椅子上了,你换好衣服再下去洗漱。” 唐宝儿点了点头,穿上了一件杏粉色的棉袄,又搭着一条厚实的棉裤,姚秋月给唐宝儿编了温柔时髦的鱼骨辫,她的手指灵巧,编出来的头发不松也不紧,别具美感,还缠了一条绿色的丝带点缀,再别上樱桃发夹,一个非常漂亮的发型就梳好了。 唐宝儿在冲凉房刷牙的时候,就听见她爹娘在外面说什么。 “等会宝儿这丫头看到一定得高兴坏了。” 唐宝儿听见自己的名字,瞬间坐不住了,匆匆刷完了牙,又擦了把脸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了。 看见门口停着的三轮自行车,唐宝儿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惊喜与兴奋,“爹,这是咱们家的车吗?”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1节 唐实露出一口牙,“对,这是咱们家的车,原先那个板车我已经转手卖出去了,以后咱们去采购,送盒饭就能骑车去送。” “咱们家这车也太好了。”唐宝儿摸着自行三轮车,脸上的欣喜怎么都藏不住。 自行三轮车的车身框架是由坚固的金属打造而成,车座是一块厚实的黑色皮革,而车斗是铁质的,内部空间宽敞,可以容纳不少货物。 唐实拍拍她闺女的肩膀,自在的去拉了他媳妇的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今年是大年三十,咱们珍宝小饭馆今天就不营业了,骑上咱们的新车,带你们娘俩赶集去。” 唐实这个决定得到了娘俩的一致同意,唐宝儿高兴得都快要原地跳起来了,她来首都这么久还没有去赶过集呢。 唐实在前面蹬车,姚秋月娘俩就坐在后边的车斗上,太阳刚出来,一家三口就出发去赶集了。 下坡的时候,那风迎面吹着,空气中的年味也钻进了鼻子里。 今天是大年三十,早市也格外热闹,挤满了人,也有庄稼人挑了鸡鸭和自家种的蔬菜来卖,唐实找地方停好车,上了锁,跟她们娘俩一起去逛了。 买了一串鞭炮,一对红灯笼,写对联用的红纸,他们家每年过年都用不着买对联,就买写对联的红纸回去让姚秋月写,唐实还买了一只三黄鸡,回去给她们娘俩做砂锅三黄鸡吃。 大概是来的时候还算早,他们还在早市上抢到了一条鲈鱼,过年的鱼最抢手了。 唐宝儿在路过一个卖饰品的小摊时,看到有摆出来的贝壳,就跟她爹娘说想过去看看。 “小妹妹,要买贝壳吗?” 小摊上的贝壳有大的小的,不同样式的,沉甸甸,唐实跟姚秋月手里提着东西也凑了过来,“宝儿想要买贝壳吗?想要咱们就买。” 于是唐宝儿就从那一堆的贝壳里挑出了十几个,贝壳上有粉色或者蓝色的纹路,还另外买了一卷棉线。 买完东西从早市出来,把买到的东西放到车斗上,唐实就像来的时候那样蹬着车,载着姚秋月母女俩回去了。 唐宝儿把贝壳和棉线给放到卧室里,姚秋月要写对联,她就用手帮忙压着纸。 写什么对联好呢? 姚秋月提着蘸了墨的毛笔,想了一下,提笔写到,迎春接福庆新年,辞旧送祥贺佳节。 横批:万事如意。 姚秋月的字笔画舒展,既有着传统书法的韵味,又融入了自己的风格,比外面卖对联的写得都好。 写完之后贴对联的任务就交给唐实父女俩了,找邻居借来了梯子,对联上沾了浆糊,唐实在上边贴,唐宝儿就在下边帮忙扶着梯子,顺便在下边看贴的位置对不对。 “往左一点,对,再往右一点,歪了歪了。” “对,这个位置就合适了。” 唐实听到这话,“啪”的将对联贴上了,从梯子上下来一看,这对联贴的位置果然刚刚好。 往年过年是不兴过年祭拜祖先那一套的,不过现在也放开了,老家那边应该已经把过年祭祖的习俗给捡起来了,但唐实他们现在在首都这些就免了,做上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再放上一串鞭炮,这个年就已经过得很圆满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圆满的。 下午四点,这年夜饭就开始准备起来了,因为是过年,所以也格外丰盛一些。 唐实负责做砂锅三黄鸡和糖醋排骨,姚秋月负责做清蒸鲈鱼和酸辣土豆丝,唐宝儿就在旁边给他们打下手,剥蒜洗菜,递调料,忙得不亦乐乎。 下午六点,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就端上了桌,酱香浓郁的砂锅三黄鸡,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鲜美的清蒸鲈鱼,还有口感爽脆的酸辣土豆丝。 照例是唐宝儿喝饮料,唐实和姚秋月喝酒。 姚秋月把鲈鱼最滑嫩的一块肉给夹到了唐宝儿的碗里,哪怕是平日能吃上鱼的次数也不多。 这顿年夜饭吃的那叫一个幸福和满足。 热热闹闹的放过鞭炮后,唐宝儿回到了卧室,将台灯给摁亮了。 唐实为了让她平时写作业光线更足一些,就在百货公司花几块钱给她买了一盏小熊款式的台灯。 唐宝儿从抽屉里取出一管胶水,还有今天在集市上买的贝壳和棉线,开始做贝壳风铃。 大年初二,空气中的年味还很重,唐宝儿刚提着铁桶把垃圾倒了,就看见门口树荫下的江弦。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大衣,手揣在口袋里,有零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旁边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唐宝儿看到他显然很高兴,忙把铁桶搁下上前道,“江弦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宝儿,你现在有空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唐宝儿很快就点头同意了,“好啊,但是我得先去跟我爹娘说一声。” 在征得了爹娘的同意后,出门前,她还把已经做好的那一串贝壳风铃揣进了口袋里。 唐宝儿坐在江弦的自行车后座上,到了一处安静的小山坡,不远处就是火车的铁道,一眼扫过去,便望到了地上整整一堆的烟花。 唐宝儿诧异地睁大眼,看着眼前的烟花有些惊喜,“江弦哥哥,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吗?” 唐宝儿以前看别人放过烟花,但是她自己只点过鞭炮,从来没放过烟花。 烟花跟鞭炮不一样,它在空中炸开的那一刻,星星点点绚烂夺目,是最美不过的景象。 “嗯。”江弦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她。 唐宝儿鞭炮都敢点,点烟花更是不在话下,她点燃引线后,就拉着江弦到旁边看着,宁静的夜色下不断响着火花的声响。 烟花在空中炸开的那一刻,火光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哇,好美啊!”唐宝儿被这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她忍不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江弦的目光落在小女孩的侧脸上,感觉胸口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在蔓延。 只要她开心,也不枉他的一番用心准备。 她笑容灿烂地看着烟花一点一点燃烧完,留下缕缕烟气,空气中弥漫着烟花燃烧过后的味道。 “江弦哥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做好的那一串贝壳风铃递给他,“上次看你好像对这个风铃很感兴趣,我就再做了一个,送给江弦哥哥,就当是新年礼物啦。” 这个贝壳风铃一看就是她花了不少心思做的的,风铃的主体是由一根根纤细的丝线串起的各种贝壳,这些贝壳形状各异,有小巧玲珑的扇形,有圆润可爱的椭圆形,还有独特的螺旋形。 顶部是一个用彩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圆环,圆环上系着一根长长的挂绳,可以方便地将风铃挂在任何地方。 唐宝儿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他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回到江家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江弦没打扰其他人,安静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将这一串手工的贝壳风铃挂在了窗前。 当微风吹过,贝壳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大海的呼吸,带来了一丝清凉和宁静。 他忍不住在唇齿间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唐宝儿……新年快乐。” 第59章 小饭馆来客人了 唐宝儿在放假前,给她的同桌冼晨曦留了他们家小饭馆的地址,并说如果想吃他们家做的饭菜了,欢迎随时光临,冼晨曦拿着纸条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了纸条上的地址。 黄底黑字的招牌,写着“珍宝小饭馆”五个大字。 冼晨曦看到旁边一个洗碗的背影,眉头皱了一下,上前问道,“请问,这里是唐宝儿家吗?” 那道身影回过头来,露出了疑惑的一张脸,不是唐宝儿又是谁? “晨曦?” “宝儿!” 看到是对方,两人都非常高兴,要不是唐宝儿手上都是泡沫,她们两个一定会拉着手转上一大圈,她们现在的友谊已经发展到坚不可摧的程度了,女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简单。 唐宝儿把手上的泡沫给冲干净了,“晨曦,你怎么来了?” “快馋死你们家的饭菜了,唔我想吃糖醋排骨,酸萝卜猪肚丝,肉馅蒸蛋,鱼香鸡丁。”冼晨曦急匆匆地报了一长串菜名。 “好好好,你想吃什么都满足你。”唐宝儿挽着她的手进了小饭馆。 这个小饭馆外面看着虽然不大,但里面看着空间还是挺足的,而且光线很好很亮堂,卫生条件比一般的小饭馆好很多,刚进门是堂食区,摆了四五张饭桌和二十多张小凳子。 唐实听到动静从小厨房里出来,唐宝儿给他介绍道,“爹,这个是我翰墨小学的同桌和好朋友,她叫冼晨曦,我们平日里总是交换饭菜吃,她可喜欢吃你烧的菜了。” “叔叔好。” “晨曦同学你好。”唐实得知是闺女的好朋友,自然态度也是非常的热情,笑呵呵地说道,“你先坐,看看想吃什么叔叔都给你做,宝儿给你同学倒茶喝。” 唐实说完就进厨房里继续忙活了,冼晨曦忍不住拽了拽唐宝儿的衣角,小声的嘀咕道,“你爸爸长得很俊朗啊,感觉是我们班学生家长中长相数一数二的,怪不得给你生得这么漂亮。” 唐宝儿忍不住笑了,怎么还有人关注学生家长长相的,也没有过多解释,“你见过全班同学的爸爸啊?” “以前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除了顾念爸爸没见过,听说她爸爸是部队里的高级干部,很忙,所以平日都是她妈妈来开的家长会。” 唐宝儿点了点头,顾念抿了口茶水,环顾了一圈四周,“宝儿,你平时住在哪里啊?” “就在小饭馆的上面有一个阁楼,我就住在那。” 冼晨曦心里很好奇,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小饭馆的二楼是什么样的,“你带我上去看看呗。” “行。” 唐宝儿应下了,穿过堂食区,先是出餐的小厨房,然后是一个冲凉房以及一块专门堆积杂物的区域,从木梯子上去,就是他们平时住的地方了。 唐宝儿便带着冼晨曦到了自己的卧室,冼晨曦看到这个卧室,第一感受就是好小,但仔细看布置得很温馨,木板墙上挂着唐宝儿的手绘画,这床一看就铺得很暖和,旁边搭着张看书写字的桌子。 桌上还放着一本红楼梦。 唐宝儿向她解释道,“这书是我娘的,我也只是刚开始看,一知半解的。” 冼晨曦有些惊讶,“你娘竟然会看红楼梦啊?还是文言文版的。” “对啊,我娘她会看很多书,她可厉害了。”唐宝儿脸上毫不掩饰对姚秋月的骄傲。 “你娘呢?怎么没看到她的人影?”冼晨曦转了一圈。 “我娘她学校有事,回学校去了。” “你娘是学校的保洁?”冼晨曦觉得这种可能概率最大,毕竟唐宝儿的娘是一个农村妇女。 “不是,我娘是学生。” “你娘是学生啊?” “对啊,我娘她可厉害了,她是首都大学的学生,经济系的,我娘是我们全省唯一一个考上首都大学的考生。” 这句话给冼晨曦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啊?你娘竟然是首都大学的学生?!” 唐宝儿点了点头。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2节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娘竟然是首都大学的学生,这也太厉害了,要是班上的人知道,估计都惊呆了。” “你也没问过我啊。”唐宝儿如实说道。 唐宝儿在学校的时候就说过她娘学习很厉害,冼晨曦就下意识的认为她娘只是认识几个字的农村妇女,“好吧。” “不行,等回到学校我一定要告诉大家你有一个在首都大学上学的娘,让那些背地里看不起你的人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们是多么的有眼无珠!” “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 唐宝儿莫名其妙被她这句话逗得笑了一下。 一阵风吹过,窗口的贝壳风铃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冼晨曦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了这串风铃上,“好像城里的饰品摊上没见过,你在哪里买的?这估计得花不少钱吧。” “啊?”唐宝儿被她的话问得愣了一下。 冼晨曦努了努嘴,“就这串贝壳风铃啊。” “这是我自己做的,用棉线把贝壳粘上就行,不值什么钱,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再做一个送给你。” 唐宝儿刚说完这句话,脑海中就浮现了冼晨曦刚才说的那句话。 “城里的饰品摊上没见过,这估计得花不少钱吧。” 冼晨曦还在自顾自地说道,“好啊,你送我风铃,回头我再送你其他礼物,礼尚往来嘛。” 唐宝儿心里瞬间涌现了一个想法。 冼晨曦在唐宝儿家的小饭馆一直待到下午,吃了心满意足的一顿饭,唐宝儿才看着她回家了。 冼晨曦家里住的是单位分的房子,三室一厅,他们家的光景可以算得上的中上水平了,还添置了冰箱,她妈妈是坐办公室管理档案的,她爸爸是压缩机厂的总工。 “去哪里了?” 冼晨曦被她妈这个动静吓了一跳,随后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妈,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整日的出去疯跑,哪有一点女孩子文静淑女的样子。” 冼晨曦吐了吐舌头,“我没疯跑,我到我同学家里吃饭去了。” 吴丽华有些意外地睨她一眼,她闺女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格,一般人忍不了她这个性子,她竟然还会主动去同学家里吃饭?“你同学?你哪个同学?” “就是我那个同桌唐宝儿啊,你不知道,她爹做的饭可好吃了……” 冼晨曦的话还没说完,吴丽华的水杯就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连水杯里的水都荡了出来,她脸上带了怒气,“冼晨曦我告诉你,你少跟那种差生来往,你知不知你这个学期的成绩都下降了好几名,而且那种孩子,还是乡下来的,智力、卫生习惯都不行,你少跟她混在一起!” 冼晨曦的成绩排名平时都是班级前十的,但这次考试却掉到了班级前十五,都是跟唐宝儿做了同桌之后成绩才下降的,所以吴丽华自然而然的把冼晨曦成绩下降的原因归结到了唐宝儿的身上。 “等下个学期,我就去找你们班主任,叫她把你这个同桌调走!” “什么差生?!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我的朋友,唐宝儿才不是差生,她学习很努力,人也特别文静心眼好,她成绩排名不高只是因为刚从小地方转学过来,她爸爸背井离乡到首都开饭馆,他是个很有魄力的人,而且唐宝儿的妈妈是的首都大学的学生,她妈妈能考入那个大学就说明她肯定超过了管理档案的水平!”冼晨曦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讥嘲,她知道她的妈妈只是中专毕业。 “你天天就是成绩不离口,挂在嘴边,你还生我干嘛呢?你干脆生一张成绩单算了!” 吴丽华已经自动忽略了冼晨曦其他话,只听进了“首都大学”四个字,“你说什么?你那个同学的妈妈是首都大学的?” “当然是,这还能有假!”冼晨曦气呼呼地说道。 要是往常冼晨曦跟她这样说话,吴丽华早就忍不住揍她了,但这次她只是沉思了一会,便说道,“x省的教育水平本来就很落后,你朋友她妈妈能考上首都大学,说明她天资确实不一般,既然如此,我就不反对你跟你朋友玩了,有机会你就跟人家妈妈学习学习,取取经,说不定你也能考上首都大学呢。” 冼晨曦已经自动忽略了她娘的后半句话,喜出望外地说道,“你不反对我跟唐宝儿玩了?” “不要影响成绩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冼晨曦激动地抱住了她妈的胳膊,“妈妈,你真好,太好了。” …… 珍宝小饭馆内,唐宝儿坐在桌子前算了一笔账,市场上的贝壳五分钱一枚,做一个风铃需要用到十枚贝壳,贝壳的成本就是五毛钱,半卷棉线两毛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珠子胶水成本大概一毛钱左右,如果她能把这个贝壳风铃按两元钱的价格卖出去,那就是一个风铃挣一块二毛钱。 唐宝儿越算越觉得这个想法有利可图,她把笔记本合上,跑到了一楼找唐实,“爹,给我五十块钱。” “啊?”唐实虽然有点疑惑,宝儿这丫头很少会问自己要钱,但也没多问,从褡裢里摸出五十元钱来递给她了。 “爹,我出门一趟。” “行,那你注意安全。”唐实的话还没说完,唐宝儿的人影早就飞出去了。 唐宝儿去了上次跟她爹娘一起去的那个市场,果不其然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卖贝壳的小贩。 “小妹妹,要买贝壳吗?” “对。”唐宝儿点了点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这贝壳是只有你这里有卖吗?” “对哩,小姑娘你瞧这多漂亮啊,这都是从海边运过来的。” 唐宝儿听到这话,目光落在他身后装着贝壳的麻袋上,干脆地说道,“那你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小贩愣得脑子半晌没转过弯来,才欣喜若狂地说道,“好嘞。” 两人的交易就这样爽快的进行了,小贩帮她把贝壳送到小饭馆后,唐宝儿又去买了些零饰和棉线,就开始忙不停地做起了贝壳风铃。 第60章 供不应求的贝壳风铃 唐宝儿回来后清点了一下数,四十块钱一共买了八百五十多枚贝壳,剩下的十块钱用来买棉线和零饰了。 冼晨曦来找唐宝儿的时候,她埋头在一堆贝壳中间,旁边已经做好了好几个风铃。 “宝儿……你这是?” 唐宝儿把自己想卖贝壳风铃的想法跟她说了。 唐宝儿的想法惊愣得冼晨曦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刺激啊,宝儿,你可真聪明真厉害,竟然能想到卖这个来挣钱!” 冼晨曦摇着她胳膊说道,“宝儿,你简直就是个经商小天才!带我一个呗,我感觉这事做起来肯定特别好玩,赚来的钱都给你,你就当带着我增长见识吧,你放心我肯定能吃苦。” 唐宝儿正缺人手,这么多贝壳她一个人也做不过来,但她爹要忙着小饭馆的事情,她娘更没空了,学校里忙着呢,冼晨曦想要加入的提议无疑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冼阿姨会不会有什么意见啊?” 唐宝儿知道冼晨曦的妈妈对她成绩看得很重。 “哎呀你就别管她了,她自从知道你娘是首都大学的之后,巴不得我多来你们这边走动走动,叫你娘给我传授一点学习经验。”本来好不容易放暑假了,吴丽华想让她去上舞蹈班,但冼晨曦死活拒绝了,她可吃不了这个苦。 “我妈他们工厂里新招了一批工人,她忙着处理档案调动的事情呢,才没时间管我,好宝儿,你就带我一起嘛。” 唐宝儿听到她这样说就放心了,“那没问题,要是赚到了钱,扣除成本后咱们两个五五分。” “这不好吧,这是你的主意。” “没什么不好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咱们俩决定合伙了一定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唐宝儿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的。 “好。”冼晨曦没想到唐宝儿这样的大方真诚,不愧是她的好朋友,她在唐宝儿旁边坐了下来,“那你教我怎么做这个贝壳。” “好嘞,先数出十个贝壳,要形状不同的,再用这个棉线缠在这个丝网上……” 冼晨曦按着她教的办法,用棉线把一个个贝壳给穿起来。 两人忙活了好几天,终于把这些贝壳都做成了风铃,唐宝儿还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小木架子,摆摊的时候可以把这些风铃都挂在架子上,这样风吹的时候风铃摇晃起来,就是一副很漂亮的景象了。 挑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她们就正式出摊了。 唐实蹬着车把她们给送到了交易市场上,他们去的时间早,唐实帮着两个小姑娘在卖小饰品的地界占了一小块地方,在地上铺了层垫子,把木架子撑起来,再把风铃一串串给挂了起来。 一切安置妥当之后,唐实才回去了。 早上八点多,市场上人就不少了,一阵风吹过,不仅吹去了空气中的燥热,这一串串挂起来的风铃也叮叮铛铛响了起来。 很快就有个梳着俩辫子的大眼睛的年轻姑娘站到了她们的摊子前,看着眼前的风铃,“这是什么?” 唐宝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小姐姐,这是风铃,用贝壳做的,挂在窗前可漂亮了,有风的时候就会叮叮铛铛的响,感觉心情会变好的。” “这多少钱一串?” “两元钱一串。” 年轻姑娘听到这话,只能有些惋惜地放下了手里的风铃。 第一笔生意没顺利做成,唐宝儿跟冼晨曦都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她们的失落就一扫而空了,因为有第二个顾客上门了。 这个顾客让冼晨曦来招呼,在家时她们两个已经对过了话术,“哥哥,姐姐,这个风铃的贝壳都是海边捡的,全首都只有我们家有,喜欢就拿一个吧。” 这是一对年轻小情侣,照例问了价格,虽然这两元钱对他们来说也有点贵了,但男生看女生喜欢,就掏钱买了下来。 收到钱的一瞬间,冼晨曦兴奋得晕乎乎的,不可置信地问唐宝儿,“咱们的第一串风铃就这样卖出去了?” “对啊。”唐宝儿欣喜地点了点头。 冼晨曦感觉都有点高兴得语无伦次了,“这是我第一次卖出去东西,我都有点高兴糊涂了,你说他们会不会等会冲回来退货,然后把钱抢回去啊?” 唐宝儿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唔,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概率不会很大。” 第二笔生意的顾客是一个男青年,这一单生意也很顺利的做成功了,唐宝儿又从麻袋里取出一串新的风铃挂上。 收工之后,唐宝儿数了一下卖出了十二串,说明这个贝壳风铃还是有市场的,但没想到第三天直接销量翻倍了,第四天就开始供不应求,这个贝壳风铃深受年轻姑娘喜欢。 唐宝儿跟冼晨曦又继续买了材料,上午摆摊,下午就回去继续做,甚至还动员上了她爹娘一块帮忙。 有其他商贩看她们这个贝壳风铃热销,也开始学着卖,只是市场上的贝壳都被唐宝儿给买光了,等了好久才拿到货,等到其他商贩开始卖贝壳风铃时,她们已经把客源都抢占得差不多了。 这一年的暑假,风从巷子里穿过,刮起的都是叮叮铛铛的贝壳风铃声。 首都军区大院内,江弦正在屋内看书,好友梁旭和吕佑均来叫他一块打球。 江弦在书页里夹上书签,“那走吧。” 吕佑均的目光被他窗前的风铃吸引住了,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不是今年暑假烂大街的那个贝壳风铃吗?没想到弦哥你也有一串。” “烂大街?” 梁旭看江弦感兴趣,就向他解释道,“好像是在交易市场那边热销起来的,听说一开始是两个小姑娘在卖这个贝壳风铃,后面其他商贩也跟着开始卖起来了。” 江弦到交易市场时,远远的就看见了小摊上的唐宝儿,她一边积极的给客人推销这个贝壳风铃,手上也不耽误给其他顾客找零钱,整个人洋溢着一种像朝霞一样蓬勃的气息。 他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并没有上前打扰她。 暑假就要结束了,这个贝壳风铃的热度也渐渐的消散了,他们忙活了两个多月,刨去了成本,还剩下2196块钱,唐宝儿跟冼晨曦对半分了,每个人各拿了1098块钱。 冼晨曦被晒得黑了一圈,但她看起来可高兴了,每天数着钱感觉整个人像踩在云朵里似的,吴丽华本来不同意冼晨曦去干这个小商贩的营生,但冼晨曦说她愿意拿出七百块钱帮着给家里添一台彩色电视机,吴丽华只好默默地同意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 吴丽华想买一台彩色电视机想了好久了,但这年头一台彩色电视机就差不多要两千块钱,他们两口子的工资攒了大半年,就还差个七百块钱。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3节 这一年的暑假,冼晨曦家里添置了一台彩色电视机,生活水平赶超同龄人,让人艳羡不已。 至于唐宝儿,唐实和姚秋月一分钱没拿,就让她自个管着,唐宝儿先是请她的爹娘到松鹤楼去大吃了一顿,然后自己留了五十八块钱,剩下的就让她娘帮忙存进银行里了。 万一明年后年再做点什么小生意,这笔钱就是启动资金。 江弦开学就要高二了,时间不如以前富余,现在他来小饭馆的次数也不如以前多了。 “这些都记住了吗?”江弦帮她将一些重点给整理了出来。 “嗯,记住了。” 江弦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盒递给她。 “给我的?”唐宝儿有些意外。 “嗯,你尝尝喜不喜欢。” 这个糖盒光看外观就很漂亮了,这是一个印着层层花朵的铁盒,上面还有很多她看不懂的外文,她将糖盒打开,里面是一种白色的糖块,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丝滑醇厚的口感在味蕾上缓慢散开,浓郁的奶香瞬间充满整个口腔,却又没有丝毫的油腻感,而且里面还有脆脆的杏仁碎。 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个糖跟方平叔叔以前给她吃过的一种糖味道特别像,“巧克力?” “对。” “可是这个巧克力怎么是白色的啊?” 江弦向她解释道,“巧克力也有白色的。” “噢噢。”唐宝儿点点头,像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新世面。 唐宝儿吃着巧克力,看向带着笑意的江弦,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在老家的成鸣哥哥。 在老家的时候,成鸣哥哥也会想办法给自己带好吃的。 从小到大,成鸣哥哥对她就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她,甚至在只有一份吃的时候,成鸣哥哥只会给她而不会给成和。 看到唐宝儿将糖盒盖上了,江弦微微皱眉,“怎么不吃了,是不喜欢吃吗?” 唐宝儿摇了摇头,“我已经吃过一颗了。” 虽然江弦没说价钱,但唐宝儿知道这个白色巧克力一定很贵,方平叔在吃宴席时悄悄顺了几颗巧克力,听说一颗巧克力能抵得过好几颗奶糖,这个白色巧克力比方平叔给她的巧克力还好吃,看包装还是外国货,进口的东西最贵了。 “再吃一颗,这一整盒都是给你的。” 江弦说着,又将那糖盒打开了,唐宝儿只好再拿了一块巧克力。 裹着杏仁的巧克力滋味在舌尖弥漫,感觉从窗外吹进来的热风都带了巧克力的气息。 第61章 英语课显露头角 九月份开学,唐宝儿就上五年级了,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她考得还不错,英语考了92分,数学考试95分,语文考了98分,成绩排名已经进入班级前五了。 同桌都是两两自由组合,所以唐宝儿还是和冼晨曦当同桌。 上午 第三节课就是英语课,唐宝儿现在已经喜欢上英语课了。 英语老师在课堂上写下这一堂课的章节名,站在讲台环顾了一圈底下,“谁愿意起来朗读一遍这篇课文?” “老师,唐宝儿说她愿意起来朗读课文!”前排的章红艳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 人群中瞬间爆发一阵笑声和掌声。 这章红艳的话让唐宝儿感到猝不及防,冼晨曦忍不住朝章红艳那边低声骂了一句,“章红艳你有病吧。” 都知道宝儿是从乡下来的,英语口语不好,还让她站起来读课文,这不是成心想让她丢人吗? 英语老师听到这话立刻笑道,“那就让唐宝儿同学起来朗读一遍这篇课文吧。” 唐宝儿点了点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开始朗读课文,“becky learned how to make a cream cake during the summer vacation……” 不是众人想象中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的中式英语,而是流畅地道的英式口语,唐宝儿的声音好听,这英语从她嘴里念出来也格外好听,就像外国电影里的人在说话似的,悦耳动听。 这口语已经吊打他们班上的绝大多数人了。 英语老师也显而易见的愣住了,唐宝儿读完课文后,她才摆了摆手让她坐下来,“唐宝儿读得很好,看得出来一定是在这方面下了很多功夫,才能有如此突飞猛进的进步,大家给她鼓掌。” 教室里响起大家的掌声,唐宝儿脸有些火辣辣的坐下了,这是她第二次在英语课堂上朗读课文,相比于去年的看都看不懂的课文,现在她不仅能看懂,还能流畅的读出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江弦经常帮她补习英语,加上她每天晚上都用磁带机听英语听力,跟着录音读英语,她现在的英语水平跟上平时上课的进度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英语老师回到了讲台上,“好,我们再找一个同学起来朗读这篇课文……章红艳同学,你起来读一下这篇课文。” “啊?”章红艳还沉浸在唐宝儿带来的震撼中,她没想到去年才转学来到他们小学的乡下人唐宝儿,英语竟然有了这样大的进步,这就被英语老师点名站起来,她看着自己的英语课本,因为腰板挺得太直所以有些僵硬。 抿了抿嘴唇,她用力地朗读了起来,不过却是一个个单词用力往外蹦,“becky、learned、how、to make a cream cake、during the、summer、vacation……” 读起来既不连贯,而且读音也不标准,典型的中式英语,甚至还有好几个音读错了。 跟唐宝儿的朗读比起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英语老师听到一半就让她坐下来了,皱眉说道,“章红艳,你看看你读的都是什么?英语是一门语言,要有连贯性,要有正确的发音,你这样一个个单词往外蹦,不仅听起来别扭,而且完全破坏了句子的美感和意思表达,你读错了好几个音,这说明你根本没有认真去学习和练习读音,学习英语需要用心,不能敷衍了事,你这样的学习态度怎么能学好英语呢?” “下课后自己再多找时间练习。”英语老师叹了口气,让她坐下来了。 “下面我们开始上课,同学们把课本翻到第3页。” 章红艳被英语老师的话说得无地自容,她趴在桌子上,咬着嘴唇呜呜地哭了起来。 冼晨曦听到她的哭声,朝唐宝儿做了个鬼脸,并且用口型说了句,“活该。” 本来想让唐宝儿出丑,没想到自己倒是成小丑了。 中午吃饭时,大家都围在唐宝儿周围,想知道她的英语是怎么进步得这么快的。 “唐宝儿,你这英语口语太标准了,感觉跟外国人在说话似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唐宝儿不愿意跟大家透露江弦的存在,“就是跟着磁带机练的,上课再听老师讲,慢慢就跟上了。” “我也天天跟着磁带机练,怎么我的口语还是那么不标准呢。” 冼晨曦恰到好处的为唐宝儿解了围,她捂着胸口道,“你们都不饿吗?赶紧吃饭,别围在这里了,我都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人散开之后,这一下子感觉空气都流通了不少,唐宝儿才揭开搪瓷饭缸打算吃午饭。 唐宝儿现在还是用去年那个搪瓷饭缸,但她现在已经换了个保温杯来喝水,这个保温杯能容纳500毫升的水量,线条简洁流畅,上面的盖子是蓝色的,里面是陶瓷内胆,外面印了雪山花的图案,接上一杯热水后拧紧盖子,能保温3、4个小时。 唐宝儿今天带的饭菜是鸡块和白菜炖豆腐,白菜炖得软软的,吸收了豆腐的香味,主食就是玉米面馒头。 唐宝儿吃着饭,顺便听冼晨曦分享她昨天看的动画片《愚人买鞋》。 冼晨曦说的绘声绘色的,唐宝儿听着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彩色电视机的观看效果真的太赞了,看起来也超级清晰,普通的黑白电视机根本比不了,自从有了彩色电视机,我妈都不稀罕看那个黑白电视机了。” “左邻右舍的孩子都喜欢往我们家里跑,不到天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唐宝儿还没有看过电视呢,听冼晨曦说心里就感觉非常稀奇。 冼晨曦心里突然有个想法,“你干脆这周末到我们家去做客,我去了你家那么多次,你还没有到过我家呢。” 唐宝儿想了下,很爽快就答应了,“好啊。” 吃完午饭,唐宝儿拿着保温杯出去接水,又碰见了顾念。 她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养得像丝绸一样光滑,阳光倾泻,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 两人虽然在一个班级,但平时接触的机会也不多。 顾念眯着眼睛,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唐宝儿身上,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犹如深潭之水,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 然而这抹异样又被她巧妙地隐藏在甜美外表之下,只在眼神流转的瞬间稍纵即逝,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其中的端倪。 唐宝儿低头接水,所以也没看见顾念异样的神色。 …… 吴丽华本来这周末要值班,然后听说了冼晨曦要邀请唐宝儿到家里玩,还特意找其他同事调了班,专门空出了一天时间来招待唐宝儿。 “妈,你干嘛不去上班嘛,我就是看你周末要上班才叫她过来的,你在家里我们反而不自在了。”冼晨曦忍不住抱怨道。 “我在家还不行了?你第一次叫同学来家里玩,总得好好招待一下,有些礼数你这孩子不懂。” “我们两个好朋友需要讲什么礼数,我看你就是看唐宝儿成绩突飞猛进……”冼晨曦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唐宝儿准时提着一篮子水果敲响了冼晨曦家的门。 “宝儿?”冼晨曦马上就把门打开了,露出笑容来,“欢迎光临我家~” 唐宝儿朝她笑了下,然后注意到她家里还有长辈,马上就礼貌问好,“冼阿姨好,我是唐宝儿,这是给您带的一点水果。” 吴丽华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子,脚上一双白色的凉鞋,关键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五官精致,睫毛又长又翘,皮肤雪白,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宝儿来了,快进来,来家里还带什么水果。”吴丽华接过她手里的水果,冼晨曦拉着她到客厅坐下了。 这个客厅很宽敞,采光也很好,窗边种着绿色的盆栽,沙发是布艺的,中间摆着一台彩色的电视机。 “你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就播到动画片了。” 电视机已经开着了,一个45厘米左右的黑色长方形盒子,小饭馆隔壁胡大姐家里也有电视,不过那电视是黑白的,里面的人物都没有颜色,不像眼前这个是彩色的,能看到电视机里面的人穿着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天空就是蓝蓝的,水就是绿色的,唐宝儿感到新奇地睁大了眼睛。 吴丽华切了冰过的西瓜端到客厅的桌上,“宝儿,来,吃点西瓜。” “谢谢冼阿姨。”唐宝儿轻声道谢道。 吴丽华在见到唐宝儿之前,真没想到会是个这么文静的小姑娘,关键是举手投足没有一点小家子气,要不是从冼晨曦口中得知她是从乡下来的,吴丽华真会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首都人。 本来唐宝儿打算待一个小时就回去了,但吴丽华非要留她吃饭,她就和冼晨曦一块帮忙打下手,等到吃饭的时候,吴丽华已经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了,不停的往她的碗里夹菜,并且热情的让她有空常来家里玩。 第62章 合唱团领唱 吃完午饭后,唐宝儿接完了水就到篮球场旁边的台阶上坐着,就当是换换心情。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4节 “唐宝儿。”顾念手里拿着水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唐宝儿很快就朝她扬起一个友善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顾念有种莫名的好感。 “你转学到翰墨小学也已经一年多了,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跟你聊聊天,虽然你来自乡下,但我一直觉得你很特别。” 顾念的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甜美的笑容,让人很难不产生亲近之感。 唐宝儿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顾念,我也觉得你身上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对了,能告诉我,你的英语口语是怎么做到进步这么大的吗?我想光听磁带机很难做到。” 顾念的声音轻柔,如同春风拂面。 口语这方面很讲究天赋,有些人天生语感好,顾念偏偏属于语感差的那一类,唐宝儿短短时间就能把口语练到这么好,顾念心里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唐宝儿握着手里的水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告诉了她,“因为我有个大哥哥,他一直在帮我补习英语,会带着我练习口语,所以才会进步明显。” 顾念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个大哥哥,应该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唐宝儿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猜出来,“嗯。” “有机会真想见一面你这个大哥哥,他一定很厉害。”顾念不动神色道。 “对,他真的特别厉害。”提起江弦,唐宝儿脸上已经充满了绚烂的笑意,“其实我的口语比起他来,感觉还是差了很多,他不仅英语好,数学也很厉害,每次我碰到听不懂的,只要他给我讲一遍,就一点就通了。” 唐宝儿只听见了后半句话,就忍不住夸赞起了江弦,完全忽略了顾念的前半句话。 开学后不久,唐宝儿想要去书店买几本课外书,江弦说他也想要去买书,就和唐宝儿一起了。 唐宝儿说还没自己去过书店,江弦就带她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书店,这间书店很大,书也特别全,唐宝儿挑了两本作文书,一本短篇小说合集,还有两本长篇小说。 姚秋月向来是不拦着唐宝儿看课外书的,姚秋月自己也喜欢看书,有些书她看完了就给唐宝儿看,母女俩还能一块交流心得。 江弦挑了两本外文书籍,两人付了钱,走出了书店大门。 九月正逢石榴上市,路边的水果摊上摆着的石榴个头硕大,颜色鲜红,看着诱人得很,江弦问唐宝儿,“要不要吃石榴?” 唐宝儿点点头,她还没有吃过石榴呢。 江弦便过去买了一袋子石榴,在榆树下的石板凳坐下,他拿出一个石榴,先用纸把表皮擦干净了,拇指和食指用力,一个硕大的石榴就被啪的掰开了,露出了里面鲜红饱满的果实。 江弦把掰好的石榴递给唐宝儿。 唐宝儿刚吃第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这个石榴很好吃,酸酸甜甜的,一口咬下去果汁在口腔中四溢,水分特别足。 “好好吃喔!原来石榴这么好吃。” 江弦看到她喜欢吃石榴,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看了眼袋子里剩下的其他石榴,“这些你带回去给你爹娘吃。” 唐宝儿看了眼,袋子里还剩下七八个石榴,“好。” 吃完了石榴,江弦就送她回小饭馆了,天空瓦蓝瓦蓝的,大片大片的白云像是浮在镜面上,逶迤似雪,如同女子的纱巾。 章红艳原本和顾念在书店挑书,突然顾念就像看到了什么似的冲到了门外。 “顾念,你怎么了?”章红艳第一次见顾念露出这样的神情,有些可怕的狰狞,跟她平日里的形象一点都不符。 顾念脸上的狰狞已经转变为了甜美的笑容,她朝着章红艳笑了笑,看起来一副温柔纯良无害的模样,“没什么,认错人了。” “噢,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吓我一跳。”章红艳拍了拍胸脯。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书店里走,顾念垂下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怨毒。 没想到唐宝儿口中的大哥哥竟然会是江弦。 十一月是翰墨小学三周年校庆的日子,学校要举办一个文艺演出,其中一个节目就是大合唱,由合唱团的老师挑选有唱歌天赋的孩子加入校园合唱团。 唐宝儿唱歌好听,不出意料的被合唱团的老师选中了,一起被选中的还有他们班的顾念。 训练都在中午和放学后,这样一来二去,唐宝儿和顾念的接触机会就多了起来。 “唐宝儿,真高兴能和你一起被选进合唱团。”在休息的时候,顾念还会主动给唐宝儿分享自己带来的小零食,“这是我妈妈烤的小饼干,你尝尝。” 唐宝儿就拿了一块她的小饼干吃,顺便也给她分享自己带来的桃酥。 这种小饼干是麦黄色的,几乎没有什么甜味,仅有的一丝味道也是一种类似谷物受潮后的那种寡淡的气息。 顾念平时要跳舞,这种饼干应该是控制体重吃的。 唐宝儿将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的桃酥,桃酥上泛着一层诱人的油光,渗透在桃酥的每一个孔隙中,赋予了桃酥细腻的口感。 顾念在唐宝儿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一块桃酥,轻轻抿了一小口,便朝她笑道,“真好吃。” 只是那桃酥拿在手里,她说什么都不会再咬一口了。 这种低劣的糖油混合物,吃一口就恶心得想吐。 “是吧,我也觉得特别好吃,跟鸡蛋糕一样好吃。”唐宝儿听到她的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拿起剩下的一块桃酥咬了一大口,这种烘烤过的桃酥吃起来口感滑腻又不失酥脆,油的醇厚恰到好处缓解了糖的甜腻。 “你喜欢吃的话,下次我还可以给你带鸡蛋糕!”唐宝儿热情地说道。 “宝儿,你唱得真好听,我得多向你学习。”顾念听到鸡蛋糕三个字,眉宇露出一抹嫌恶,迅速的提出了新的话题,生怕唐宝儿要给她带什么鸡蛋糕。 唐宝儿被她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脸有些微微发红,“你唱的也很好听。” 排练结束后,顾念主动提出了和唐宝儿一起走一段路。 “咱们一起走吧,正好可以讨论一下刚才的演唱。”顾念挽着唐宝儿的胳膊,仿佛两人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合唱团一共有六十个人,今天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要从这六十个人中,再选出一个领唱。 领唱会站在合唱团的前面,还会穿着不一样的衣服,无疑是合唱团中最受瞩目的那一个,这个消息传下来,大家都很激动,情绪很高涨。 大家在私底下讨论,这个领唱的名额不是顾念就是唐宝儿。 顾念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她是合唱团里面形象最出挑的,身材纤细,从小就学芭蕾舞,学钢琴和法语,舞台经验非常足,她站在舞台上有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冷静,毫不怯场,但顾念音准不好,声音也不够清亮。 至于唐宝儿,她是合唱团里面音准最稳,唱歌也最好听的,合唱团的老师夸了她好几次,但她没有任何的舞台经验,演出那天会有很多家长和领导过来观看,万一搞砸了可不是小事。 合唱团的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拿主意。 他们校庆当天需要表演的歌曲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顾念路过教师办公室时,正好听见几位老师在讨论让谁来当领唱,顾念眼睛动了动,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 “这唐宝儿唱得好,顾念形象好,这真是让人犯了难,这该选谁呢?”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如让顾念在站在合唱团最前排表演,让唐宝儿站在幕后唱歌,这样刚好两全其美了,王老师觉得呢?” 顾念在门外听到这个主意,眉心一动,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也知道自己在唱歌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但这个主意马上就被王老师否了。 王老师皱紧了眉头,“亏你还是从事教育事业的,一天天净想出一些弄虚作假的招儿,这样一来不仅对唐宝儿不公平,对顾念也不公平!” 那被骂的老师有点讪讪的,“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顾念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也没听出来到底让谁当领唱,但眼看着王老师要从办公室出来了,她只能先回了教室。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教室里传出了孩子们整齐清亮的歌声。 在排练完最后一遍后,合唱团的负责老师王老师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给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我们的合唱团需要选出一个领唱,经过我和各位老师的商议,我们决定让唐宝儿同学来担任这次校庆大合唱的领唱。” 王老师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唐宝儿的身上。 但大多数人都是羡慕的眼光。 本来大家能被选进校合唱团,就说明已经很优秀了,能被选中当领唱,那就说明是他们这群人里最优秀出色的那一个。 也有人悄悄的将目光投在了顾念的身上,都知道老师们是在顾念和唐宝儿中间二选一的,顾念家世好,舞台经验也更足,但老师们竟然选了乡下来的唐宝儿当领唱,这不是意味着顾念比不过唐宝儿吗? 顾念看起来并未被这个消息打击到,她只是怔愣了一瞬间,便朝着唐宝儿柔柔地笑道,“恭喜你成为了咱们合唱团的领唱。” 她的笑容完美大方,只是背后的指甲,早已经抠出深深的红痕。 唐宝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真诚地点了点头,“谢谢你,顾念。” 第63章 水杯里的玻璃渣 老师让唐宝儿当领唱的那一瞬间,她都有点懵懵的,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虽然很高兴,但也感觉到了一些压力,毕竟这可是校庆演出,是很隆重的大事。 老师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自己,她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来完成这一次的演出。 顾老爷子向来勤俭节约惯了,他上了年纪胃口不好,每天晚餐都是固定两道清淡的菜,一大家子人在餐桌上吃饭,年轻人和老人各吃各的。 顾念扒着碗里的米饭,思绪早就飞出窗外了。 梁佳蕙给顾念碗里夹了一块鱼肉,“念念,妈妈听你的同学说,你们校庆演出会有合唱团,你被选上了?” 按理说按他们顾家的声望,完全能给顾念在校庆上安排一个芭蕾舞独舞的表演,这可是一个大出风头的好机会,但顾振武向来不喜欢搞特殊对待那一套,所以特意跟翰墨小学的老师和校长交代过,只把顾念当成一个普通学生来对待就可以了,不用特殊关照。 顾念看着碗里的鱼肉,挤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是啊妈妈,等校庆那天你一定要来看哦。” 顾老爷子听到这话也很感兴趣,“念念要参加合唱团了,那爷爷那天肯定得去捧场。” 顾振武听到这话,无奈一笑,“爸,那校庆人那么多,黑压压的一片,万一挤着碰着您怎么办。” 顾老爷子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又不是成豆腐渣了,还能一碰就散不成?我一点都不老,给我一把刀我还能上阵杀敌。” “听说这个合唱团一般都会安排一个领唱,像咱们念念这么优秀,一定是领唱吧?” 顾老爷子这话一出,不说梁佳蕙了,连顾振武和顾致岳都停下了筷子,期待她的回答。 顾念愣了一下,但还是笑着回答顾老爷子,“当然啦,爷爷,我可是您的孙女,领唱的位置一定是我的。” 顾老爷子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了两声,“不愧是我顾元彪的孙女,我那几个老战友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羡慕我呢。” 顾念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米饭陷入了沉思。 珍宝小饭馆内,唐实和姚秋月得知了唐宝儿被选上领唱的消息,都很惊喜,能在校庆演出上作为合唱团的领唱,这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咱宝儿真是太棒了,唉,我怎么就有这么优秀的一个闺女呢。”姚秋月往宝儿碗里夹了菜,眉目间是掩不住的欣喜。 唐宝儿吃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爹,娘,校庆那天你们可一定要来看啊。” “没问题,到时候爹就提前挂上牌子,知会顾客一声,告诉他们我去看闺女演出了。” “那天正好是周六,我们学校没事,我能去。” 每次上体育课,向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体育课老师都让他们先跑两圈热热身,不爱运动的学生讨厌体育课,对于活泼好动的学生来说,体育课就是最好的课。 唐宝儿收拾了课本进抽屉里,顺便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有股淡淡的梨膏香甜味,冼晨曦问她,“宝儿,你爹今天给你冲的梨膏水啊?” “对,他说天气干燥,加上唱歌费嗓子,就买了梨子熬成秋梨膏冲了水让我带到学校喝。”一小罐梨膏就要用到好几个梨,这个时节正好梨上市,这梨可是好东西,又清甜水分又足,除了梨香没有别的怪味,往日他们家吃梨都舍不得吃,就是唐实心疼孩子,才买来熬了梨膏给她冲水喝。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5节 明天就是校庆演出了,她心里还有点紧张。 “你爹真好,这么细心。” 唐宝儿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指了指自己的保温杯说道,“这个我喝过了,明天我给你装一点熬好的梨膏。” 冼晨曦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唐宝儿将保温杯的盖子拧上,跟大家一起去上体育课去了。 顾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唐宝儿桌子上的印着雪山花的保温水杯,神情晦涩不明。 上完体育课回来,教室里一片嘈杂打闹,刚进行了运动,大伙的兴致都很高涨,顾念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表面转过头去和后排的同学说话,但眼睛的余光却一直落在唐宝儿的身上。 唐宝儿拿起保温杯刚打算喝水,就听到章红艳哎哟叫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谁把垃圾扔我座位了,真讨厌!” 冼晨曦翻了个白眼,“小题大做,捡起来不就行了。” “冼晨曦,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扔你座位不用你扫。” 冼晨曦扫了眼,就是一个塑料食品袋,她上前给捡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我帮你丢了行了没。” 旁边有个女生小声地说道,“也许不是有人故意丢的,是被风吹的。” 一桩小事也没人放在心上,顾念看到唐宝儿又拿起了水杯,拧开了瓶盖,想到期盼已久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顾念唇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唐宝儿拧开水杯的盖子,将水杯送到嘴边。 顾念的目光落在唐宝儿的嘴唇上。 只要唐宝儿喝了这个水,明天就没有办法登场表演了。 到时候领唱的位置就是她的。 顾念的手紧紧抠着桌底,紧张的心情快要按捺不住。 “哐当”一声,教室里响起瓷片破裂的声音。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不少人都被吓了一下。 唐宝儿的嘴唇刚要碰到杯口,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篮球就砸中了她的手臂,她手里的保温杯就“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白色的瓷片碎了一地,里面黄色的梨膏水流了一地。 班长站了出来,“方鹏宇!老师说过不可以在教室打球,你竟然在教室打篮球还砸到了同学,你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你等着罚站一个星期吧!” 那男生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忙白着脸将球捡了起来,走到了唐宝儿面前,磕磕巴巴地说道,“唐宝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拿篮球砸你的,你的水杯被摔碎了,多少钱我都赔给你!” 唐宝儿脸色不太好看,但看他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她试着伸展了一下手臂,这个球砸过来的力度不算大,她只是被吓到了才没拿稳水杯,手臂没受伤,就接受了他的道歉。 唐宝儿拿了扫把和垃圾斗,把教室里的碎瓷片给清扫干净。 在倒垃圾的时候,她发现碎瓷片里面竟然有一些细碎的玻璃渣,唐宝儿有些怔然,她这个保温杯的内胆是陶瓷的,怎么会有玻璃渣呢? 而且看那些玻璃渣,像是被碾压过的,教室里的玻璃都是完好无损的,不可能是教室里的玻璃。 唐宝儿把这件事情跟冼晨曦说了,冼晨曦的脸色瞬间就沉重了起来。 冼晨曦看了眼四周,附在她耳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在你的水杯里放了玻璃渣,想要害你,但没想到方鹏宇在教室里玩篮球,意外的砸掉了你手里的水杯,使你没有喝到保温杯里掺了碎瓷片的水。” 唐宝儿看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也不由得放慢了呼吸,小声地问道,“那你觉得,为什么这个人要这样做呢?” “嫉妒。”冼晨曦见过很多为利益算计的人,一句话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啊?”唐宝儿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更茫然了,“可是我有什么值得别人嫉妒的呢?” 她一个乡下来的穷学生,以前从来没学过英语,相对他们来说她土里土气的,爹娘也没有稳定工作,她有什么可令人嫉妒的。 冼晨曦回忆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情,“当然是嫉妒你拿到了校庆表演合唱团的领唱,这个位置可是有很多人想要的。” “那你觉得作案人会是谁呢?” “当然是——章红艳。”冼晨曦还记得上次章红艳想让唐宝儿英语课出丑,结果自己当众丢人的事。 唐宝儿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地往章红艳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章红艳正在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很不自在。 察觉到唐宝儿她们看向她的目光时,马上就低下了头装作无事发生。 这下唐宝儿越发觉得冼晨曦的猜测有理有据了,她压低声量,“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证明是她干的,我的水杯都打碎了。” “不要着急,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她既然敢下一次黑手,肯定会再次作案,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将她的恶行一次性揭露出来!” 冼晨曦给唐宝儿递了一个让她放心的表情。 章红艳上课上到一半,一股热流便从小腹涌了出来,她脸色一白,悄悄抬起身体看了眼,确定凳子上没有沾上经血,才松了口气。 她偷偷把月事带塞进了口袋里,松了口气,生怕别人注意到她。 虽然唐宝儿接受了方鹏宇的道歉,但请家长是必不可免的了,方鹏宇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在教室踢球了,那个家长原本提出按原价赔偿唐宝儿的水杯,但她想着如果不是这个男生,她可能已经喝进去了那个掺着玻璃渣的水了,所以只接受了半价赔偿。 不过看那个家长隐忍克制着没当场揍儿子一顿的表情,估计方鹏宇回去还会挨上一顿混合双打,不过这也不是唐宝儿关心的事情了。 第64章 校庆演出撞到的阿姨 时间很快就到了校庆演出这天,校合唱团的学生都在后台准备好了,马上就要上台演出。 合唱团的成员穿的都是统一的服装,男生的白色衬衫配黑色裤子,女生是白衬衫搭配黑色半身裙,领唱的衣服是单独一套的红色裙子,发型是唐宝儿她娘给她梳的鱼骨辫,清新文艺,又有少女蓬勃的朝气。 上一个节目是诗朗诵,马上就要到他们合唱团演出了,大家都有序的到了一旁等候,唐宝儿本来也要去一旁候场,但顾念拦住了她。 “唐宝儿,”她的脸上几乎是露出了哀求的表情,“我求你把这次领唱的机会让给我吧,我家人都过来了,他们都以为今天领唱的人会是我。” “只要你把领唱的机会让给我,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唐宝儿跟顾念当同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失态过,她抿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顾念,我不能把领唱的机会让给你。” “我的爹娘也来到了这次校庆的现场,他们很期待我的演出,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顾念的手松开了唐宝儿的手臂,垂下的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怨毒。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唐宝儿在老师的安排下,站到了合唱团的第一排。 底下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前两排坐着都是正襟危坐的领导,小声交谈着,中间是满脸期待的学生,一整片区域都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后排是学生家长,伸长了脖子,努力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家孩子的身影。 报幕员走到舞台中央,拿着节目单,用清晰、响亮的声音开始报幕,“接下来请欣赏由校合唱团带来的精彩合唱表演《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唐宝儿站在最前排,微微仰起头,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那一张张面孔在舞台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汇聚而来的压力。 唐宝儿作为领唱责任重大,她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在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遍歌曲的起始音。 当灯光打在身上时,伴奏轻轻响起,唐宝儿张开了嘴,清脆的嗓音如同山间的清泉般流淌而出,瞬间抓住了全场观众的耳朵。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她爹和她娘,夫妻俩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手里还举着印着唐宝儿三个字的卡牌,脸上挂着骄傲的笑意。 顾念站在合唱团第二排的位置,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前排的她的爷爷顾老爷子、妈妈梁佳蕙还有爸爸顾振武。 梁佳蕙脸上浮现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这抹失望深深的刺痛了顾念的胸口,她看着站在人群前排的唐宝儿,指甲深深的抠进了掌心。 他们演唱完毕,底下掌声雷动,这是前几个节目都没有的待遇,合唱表演无疑是今晚最出彩也是最受欢迎的一个表演。 大合唱圆满结束后,合唱团的成员都急着去找自己的家长,这个光荣的时刻,希望能第一时间跟家长分享自己的喜悦。 唐宝儿也想第一时间去找唐实和姚秋月。 人群有些拥挤,她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 “对不起,我没撞疼你吧?”唐宝儿忙将人扶起来,眼前的女人身上披着一块昂贵的刺绣披肩,脖子上带着珍珠项链,有种温婉如云的气质。 “欸,你这孩子怎么走路忙忙慌慌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去找我的爹娘……”唐宝儿连连鞠躬道歉道。 梁佳蕙的目光落在眼前小姑娘的身上,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梳着两条鱼骨辫,精致的眉骨下是一双清澈水润的大眼睛,眼睫毛又长又翘,这不是合唱团那个领唱的小姑娘吗? 不知道为什么,梁佳蕙对这个小姑娘心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她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我没事,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您好,我叫唐宝儿。” “我没事,你去找你的爹娘吧。” “谢谢阿姨。” 唐宝儿松了口气,去人群中找自己的爹娘了。 顾振武听到动静忙找了过来,他贴心地扶住妻子,温声询问道,“怎么了?” 顾振武今年三十八岁,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笔挺的脊梁彰显出军人特有的刚毅气质。 梁佳蕙看着那个红裙子的小姑娘消失在人群中,感觉胸口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朝丈夫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被一个小姑娘给撞了一下。” “那你有没有伤着哪里?” “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轻轻碰了一下,我又不是豆腐还能一碰就碎不成。”梁佳蕙望向人群,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姑娘的影子了,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没事就好,念念这孩子你也不要苛责她,她能被选上合唱团已经很优秀了。” 提起顾念,梁佳蕙叹了口气,“那她也不该骗爸说她被选上了啊,你是没看到爸一整晚心情都不太好。” “每个人都会有人生这样的阶段,我们作为父母,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去包容孩子。”顾振武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好,我听你的,我也要试着去调整一下我的状态了,我可能之前确实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顾振武点了点头,对于妻子的转变感到欣慰。 “爹,娘!”唐宝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举着牌子的唐实和姚秋月,兴奋地扑进他们怀里。 “我刚才表现怎么样?”唐宝儿想起刚才在舞台上,要面对底下那么多人,感觉还是晕乎乎的。 夫妻俩对唐宝儿举起大拇指,“特别棒,唱得特别好听。” 唐实想起来什么,拿起椅子旁的花束递给唐宝儿,“这是你娘给你买的花,但是人太多了,又放得有点久了,都有点蔫了。” 唐宝儿接过花束,这是一束用彩纸包着的红色玫瑰花,一共有九朵,还点缀着蓝色的满天星,浓郁的玫瑰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唐宝儿忍不住在姚秋月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娘,这花这漂亮。” 这是唐宝儿第一次收到花,是她娘送的。 “拿回去放在水里还能开几天。”唐实笑着说道。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6节 合唱表演大概是今晚最出彩最受欢迎的节目,接下来的节目是戏曲表演,在芦花溪镇集市上看的已经够多了,姚秋月和唐实都没什么兴趣,本来他们合唱团还有一个集合,但唐宝儿去跟老师说了一声,就跟她爹娘一起回家了。 唐实的自行三轮车就停在学校门口,唐实蹬车载她们母女俩回去。 天上繁星点点,晚风吹拂柳树的枝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柳叶的清香。 “我出门前包了点小馄饨,晚上回去给你们下小馄饨吃。” 姚秋月眉眼带笑的应道,“好啊。” 街上行人已经不算多,骑到一个下坡路上,唐宝儿抱着手里的花束,想起来今晚表演的歌曲,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唐宝儿唱着歌,姚秋月打着拍子,唐实也跟着哼唱起来,一片安宁的和谐。 合唱团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唐宝儿又开始了白天上学,放学后在店里当跑堂的日常,他们这个小饭馆别看规模不大,但每个月盈利还是很可观的,再一次证明了唐实当初买下这个店铺开小饭馆的想法是正确的,唐实还跟姚秋月和唐宝儿商量了一下,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决定等过段时间请个帮工。 “顾念,你确定你说的那家餐厅就在附近吗?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西餐厅的样子,都是一些苍蝇馆,看着卫生条件就堪忧,油烟又重,走一遭我感觉我昨天洗的头都白洗了。”章红艳看着周围的环境,捂着鼻子嫌恶地说道。 几个女生平时都是顾念的朋友,有同一个班的,也有其他班级的,平时沾顾念的光习惯了,所以顾念说请她们去西餐厅吃西餐,都把自己收拾得精致漂亮的出来了。 有女生看不惯她装模作样,忍不住笑道,“章红艳,我记得你爸爸不是农村的吗?怎么,他没带你来过这种地方吃饭?” 章红艳被戳破脖子涨红,“我爸爸是农村的,但他又不是农村人,有正经工作的,平时他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可能是我记错位置了吧。”顾念打断了她们的拌嘴,忽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说道,“咦,你们看,那不是唐宝儿吗?” 唐宝儿平时干活的时候就穿一身老家带过来的旧衣服,两条辫子也盘起来方便干活,她穿着一件灰紫色带补丁的旧上衣,一条短了大半截的裤子,手上还套着袖套,面前摆着一大盆肮脏油污的碗碟,她蹲在旁边刷碗。 跟平日学校里鲜丽漂亮的唐宝儿判若两人。 章红艳见到唐宝儿这个样子,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像是拿捏住了唐宝儿的什么把柄,“走,咱们过去给她个“惊喜”。” 顾念拦住她,眨了眨眼睛,“算了,咱们还是别过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刷碗吧。” 说起这个,顾念感觉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她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唐宝儿的手只配用来刷这些脏污的碗碟。 她住在军区大院的花园洋房里,唐宝儿只能在这种地方的苍蝇馆里宿身。 她生来就拥有了别人这辈子可望不可及的一切,他们之间的鸿沟,是唐宝儿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越的。 “顾念你心真好,竟然都不怪唐宝儿抢了你领唱的位置。”想到校庆表演那天,唐宝儿穿着红裙子站在台上领唱,舞台光打在她的身上,众人瞩目的样子,章红艳就感觉心里妒火中烧。 顾念柔柔一笑,“算了,校庆演出的事情早就过去了。” 第65章 顾念失窃的玉石项链 顾家和江家是世交,江明昌和周香云夫妻俩都是建筑师,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所以平日里江弦都是跟江老爷子待在家里。 周日学校不上课,江老爷子在花园里练太极,江弦就在院子里做卷子。 江弦今年十七岁,正在首都一中上高二。 江老爷子打完了一套太极,感觉身体微微出汗,就看到花园铁栏门外来窜门的顾元彪老爷子,忙笑着道,“老战友,我正想过去找你,没想到你就过来看我了。” 两个老爷子已经是多年老战友了,平时住在一个大院里,走动也比较勤,经常一块练练太极,泡茶和下棋。 顾老爷子旁边站在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小香风连衣裙,露出纤细的小腿,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有种柔弱无辜的甜美感,她礼貌的叫人,“江爷爷好。” “念念也来了。”江老爷子笑呵呵的,他对小辈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 “小弦,去泡茶。” “是,爷爷。”江弦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钢笔,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常用的茶具来。 顾念在旁边坐下,看着茶几对面的江弦泡茶,颀长的手指将茶包撕开,大概是因为他的手很修长,指节分明,所以简单的动作也格外的赏心悦目。 “谢谢江弦哥哥。”顾念接过他手里的茶,甜甜一笑。 江弦并不抬眼看她,只是在一旁坐着听两老爷子拉话。 “江弦哥哥,我刚才看你在写高三的卷子好厉害呀,我现在上了五年级,感觉学习都有些吃力了,我可以向你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吗?” “我时间比较少,恐怕帮不了你,你还是请教你哥哥或者请个补习老师吧。”江弦态度淡淡的。 顾念听到他的话,脸上浮现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了,柔柔一笑,“江弦哥哥,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你想好要报什么专业了吗?” 旁边的江老爷子听到顾念的话,也停下了交谈,他也很关心江弦未来的职业选择。 “首都大学物理系或建筑系。”他言简意赅。 顾念忍不住哇了一声,“江弦哥哥,你真是太棒了我要以你为目标。” 江弦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该去给唐宝儿补习了,“爷爷,顾爷爷,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二位聊天了。” 他在不在对江老爷子没什么影响,听到他这样说,就摆了摆手,“那你快出门去吧。” 顾念看着江弦毫不犹豫的起身,背上包出门去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攥紧了膝盖的裙子,低垂下的脸露出一丝狰狞。 …… 早上 第二节课,班主任李梅突然一脸严肃的到了班里,这节本来是语文课,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班主任跟语文老师解释了一下,语文老师点了点头,抱着教材离开了,把教室留给了李梅。 李梅眼神严厉的在班级里扫视了一圈,“顾念昨天在班级里失窃了一条价格昂贵的玉石项链,兹事体大,如果是同学恶作剧,那我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 班里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咱们班里竟然还出小偷了?” “这也太可怕了,感觉后背都发寒,这个人能偷顾念的项链,说不定也偷了我们什么东西但没发现。” “我想起来我上次有块橡皮就不见了。” “一定要彻查。” 冼晨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学校几次三番声明严谨携带贵重物品到学校,顾念还带这么贵重的玉石项链到教室,丢了怪谁。” 李梅看到没人承认,眼神也冷了下来,“既然没人承认,那就一个个站起来把书包放到桌面上,我挨个检查,我已经给过了偷窃者一个机会,我绝对不允许我的班级出现偷窃的学生。” 冼晨曦无所谓地将书包从桌斗里掏出来,大喇喇地丢在桌面上,同桌的唐宝儿听到班主任的话,也站了起来,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等着李梅过来检查。 她们的位置在第三排,检查完前两排的同学后,就到了唐宝儿和冼晨曦。 冼晨曦耸了耸肩膀,干脆自己拿起了书包,当着李梅的面把书包里的书全都倒在了桌面上,除了书和文具就什么都没了。 “老师,你放心好了,不管是谁拿的,都不可能是我冼晨曦拿的。” 李梅扫了她一眼,轮到了唐宝儿。 唐宝儿看到李梅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那条玉石项链时,感觉大脑轰的一下,耳边像是响起了山洪暴发的声音,一片空白。 她脸上血色尽失,手脚发颤,“这条项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书包里,不是我干的。” 周围响起唏嘘声,同学们看向她的眼神也掺杂了异样的眼光。 “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这条项链长脚了跑到你书包里的不成?”章红艳更是冷哼了一声,“我就猜到是她干的,乡下人手脚就是不干净。” 李梅失望的看了她一眼,把那根镶嵌着翠绿色玉石的项链从桌面捡起来,交到了顾念的手里,“顾念,你看一下,这是你丢失的那条玉石项链吗?” 顾念看着这条失而复得的玉石项链,含泪欲泣,“没错,这就是我失窃的那条玉石项链,这是我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要是找不到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妈妈解释了……” “唐宝儿,我把你当好朋友……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项链?” 随着顾念的一句指责,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唐宝儿的身上,那目光中包含了鄙夷和不屑。 唐宝儿手撑着桌角,平复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身体稍微缓和了一点气力,她拦住了要给自己辩白的冼晨曦,大脑很快就恢复了清晰。 唐宝儿沉静地看向捧着项链睫毛挂着泪珠的顾念,“顾念,你说你的项链是昨天失窃的对吗?” 顾念微微皱眉,“对。” “你确定是昨天?并且项链是放在你的书包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顾念迎向目光锐利的唐宝儿,坚定的点头,“我确定是昨天,项链就放在我的书包里。” “我昨天早上七点钟到学校时,班级上已经有七位同学先行到达了教室,当时顾念还没到校,很快早读课就开始了,这期间我没有作案时间,早读课开始后是语文课,课间我跟冼晨曦一起去了洗手间,她可以作为人证, 第二节是数学课,第三第四节是英语课,期间去了一次洗手间,是和陈小敏、涂四兰一起去的,其余时间都在教室,并且没有接触过顾念的座位,班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午休时间,吃饭是和冼晨曦一起在外面操场台阶吃的,吃完午饭回到教室准备上课,下午是音乐课和美术课,从早上截止这段时间,我没有任何单独的行动,如果仅有能作案的时间,那就是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 “但 第七节的体育课开始后,我就跟冼晨曦、丁俊霞、王楠楠一起走出了教室到了操场上,跑步时我跟田一然、于鑫慧、涂四兰是一组,跑完步之后有一个体能小测验,我当时全程站在体育老师旁边,帮助记录数据,整节体育课,我都没有再回到教室。” “放学时我跟陈小敏、冼晨曦一起走出了学校大门,在校门口和陈小敏分手后,冼晨曦跟我一起到了我家的小饭馆,我跟她一起吃完了晚饭,我也不具备离校后又返校偷窃项链的时机。” “这条项链我不知道是如何出现在我书包里的,但绝对不可能是我偷的,如果学校不能还我一个清白公道,那我可以报警,让警察还我一个公道。” 唐宝儿的眼神毫不畏惧,她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掷地有声。 唐宝儿这番光明磊落的态度让班里的同学不由得推翻了已有的结论,大家交头接耳,互相证明唐宝儿说的是真实的。 “我能证明唐宝儿确实是跟我一块走出的教室。” “是啊,体育课测验的时候我因为不通过测了好几遍,唐宝儿确实是一直在操场上的。” 她举出的证据清晰有逻辑,并且还提出了报警,让大家不得不相信唐宝儿是清白的,并且怀疑起了是谁在陷害。 章红艳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项链不可能自己长了脚跑到唐宝儿书包里的吧? 陈小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记得体育课我差不多是最后几个离开教室的,当时教室里就剩下两个人,一个是顾念,一个是章红艳。” 顾念没想到会引火烧到自己身上,她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楚楚可怜,“可能是我戴在脖子上,然后在洗手间掉了被唐宝儿捡起来也说不定。” “顾念,你的记性太差了,这不是你该有的记性,洗手间是排队上的,我没有在你后面排队,如果是掉在洗手间,那就会是其他同学到了,而不是出现在我的书包里。”唐宝儿微微抬起的目光透着坚韧和冷静。 “这,这……”顾念咬着下唇,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的项链,突然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7节 唐宝儿等着顾念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干脆的向李梅建议道,“老师,报警吧,顾念的玉石项链太贵重了,让警察叔叔来彻查这件事情。” 顾念看向章红艳,眼神中已经裹挟了一丝威胁。 章红艳犹豫了半晌,终于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老师,对不起,不用报警了,顾念的项链是我偷了放在唐宝儿书包里的!” 教室里掀起一片哗然。 第66章 顾念要出国了 “安静!”李梅制止了教室里的喧哗,她眼神凌厉的盯着章红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因为我嫉妒唐宝儿!我恨她英语课让我难堪,更嫉妒她竟然当上了校庆合唱表演的领唱,凭什么她一个乡下人能当领唱!”章红艳大声的喊叫道。 章红艳被李梅领到了教师办公室,教室里瞬间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宝儿,差点就冤枉你了,没想到章红艳竟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陷害你。” “要不是唐宝儿靠自己证明了清白,这一顶手脚不干净的帽子扣下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简直太可恶了。” 唐宝儿脸色平静,“我清白做人,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不是我做的,也休想将污水泼到我的头上。” “宝儿说得对,章红艳只能自食恶果。” “顾念是不是该向唐宝儿道歉?她还一口咬定是唐宝儿偷的呢?”有同学往顾念的座位看了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顾念像是有一块巨石哐当落下,察觉到大家偷偷看向自己的目光,她起身走到了唐宝儿的面前,脸上挂着无辜甜美的笑容,像是试探般怯生生的问道,“唐宝儿……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对吗?” 唐宝儿并不答话,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像是能看到她的内心深处般。 顾念有些骇然地退后了几步,唐宝儿这个眼神,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 就像是她做错事时,她妈妈看向自己的目光。 班长出来打和场,“大家都别围在一起了,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吧,马上要上课了。” …… 下午 第一节课时,李梅来教室叫了顾念过去办公室。 一路上顾念都有些踌躇不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在办公室里看到了梁佳蕙。 “顾念妈妈。”李梅把那条玉石项链亲自交到了梁佳蕙手里,“今天的事情给了大家一个教训,险些冤枉了那位被陷害的女同学,还希望您以后注意些,不要让顾念再带这些昂贵的首饰到学校里了,学校里都是学生,万一再丢失了也容易掰扯不清。” 梁佳蕙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李老师您教导的是,我会让顾念往后注意的。” 李梅点了点头,梁佳蕙领着顾念离开了教师办公室。 “妈妈……”顾念跟在梁佳蕙的身后,想叫又不敢叫她。 梁佳蕙停下了脚步,她拿着手里的项链,缓缓抬起眼帘,目光直直地落在顾念身上,她的眼神里,失望如同潮水般汹涌。 梁佳蕙眼神里的失望,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无声地刺向顾念,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只剩下沉重与压抑。 “这条项链,跟保姆小玲包袱里出现的是同一条。” 顾念想要大声说话,但喉咙却像是堵了棉花似的发不出声音,“妈妈,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我已经同你爸爸商量过了,下个月就安排送你出国。” “不、我不想出国!”顾念尖锐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她不想出国,她还没有堂堂正正的打败唐宝儿,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国,顾念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妈妈,我不要出国!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梁佳蕙望向她的眼神里,除了失望就只剩下平静。 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管怎样用心培养,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劣质基因。 第二天上午,章红艳在所有同学和老师的见证下,当众向唐宝儿道了歉,虽然唐宝儿接受了她的道歉,但章红艳也没办法继续在翰墨小学待下去了,她的家长来学校给她办理了转学,转到了另一所校园环境、师资水平都不如翰墨小学的学校。 章红艳的家长在总务处办理退学手续,同学们都去上体育课了,教室里只剩下章红艳一个人在收拾东西。 章红艳哭哭啼啼的收拾东西,她不愿意转学,尤其还是转去另一所差的学校。 下午的阳光从门口照了进来,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章红艳,我水杯里的玻璃渣,是你干的吗?” 章红艳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一脸茫然,“什么玻璃渣?” 唐宝儿看到她这个神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新的一周开始了,顾念在上早读课之前,洋洋得意的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 她要出国了。 同学们都在恭喜她,尽管班里大多数学生都是干部子女,但出国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顾念的目光落在唐宝儿身上,唐宝儿只是低头默写单词,仿佛对她要出国的事情并不关心。 顾念捏紧了拳头,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唐宝儿,我们怎么说也是好朋友,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其实顾念并不想出国,她在首都是家世显赫的大小姐,家人宠爱,要是出国了,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而且要去一个气候水土、语言饮食都完全陌生的国家。 更何况顾念心里有种深刻的恐惧感,她本来就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要是出了国,万一爸爸妈妈又从孤儿院领养一个新的女儿怎么办? 唐宝儿抬起头来,浅浅一笑,声音如乐曲般清新自然,“恭喜你,顾念。” 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像是在说我吃过饭了的平静。 唐宝儿的态度让顾念的炫耀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首都的十一月份,空气中已经弥漫着萧瑟的气息。 唐宝儿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出来,她已经穿上了一件红色的羊毛衣,头发绑成了一个高马尾,风吹着她额顶的碎发,有种鲜活利落的气息。 今天就是周五了,每周五她娘如果没有其他事,都会来接她一块回家,小饭馆的生意现在是越来越稳定了,她爹唐实还计划着明年再开一间更大的分店,现在的小饭馆太小了,虽然现在效益很稳定,但也很难有再一步的开拓空间。 对此,姚秋月和唐宝儿都是非常支持的。 她刚到校门口,就看见了刚从一辆轿车下来的梁佳蕙。 梁佳蕙身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衬衫,领口与袖口精心绣制的繁花刺绣,为她增添了几分婉约与柔情。 衬衫下摆被妥帖地塞进一条深灰色的直筒毛料西裤中,西裤的线条流畅而笔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修长笔直的双腿,走起路来显得很优雅大方,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唐宝儿在书摊上看过那种时尚画报,梁佳蕙就像是从时尚画报中走出来的贵夫人,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独特的优雅韵味。 梁佳蕙也看见了唐宝儿,想起这个校庆表演上领唱的孩子,脸上浮现一抹友善的笑容,唐宝儿还记得自己撞到这位阿姨的囧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梁佳蕙轻笑了一下。 下一秒,唐宝儿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姚秋月。 “娘。”唐宝儿叫了姚秋月一声,扑进了她的怀里。 姚秋月笑着揉揉孩子脑袋,“冷不冷?” “不冷,我穿着毛衣呢,娘你手怎么冰冰凉凉的。”唐宝儿将姚秋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想要把自己掌心的温暖传给她。 “来接你前把几件衣服给洗了。” “那我来做娘的暖手炉。” 姚秋月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行,你是我的小暖手炉,走吧,咱们回家。” “咱们回家。” 梁佳蕙收回目光,这对母女俩的感情看起来很好,甚至好得让人羡慕。 回到小饭馆,唐宝儿帮忙招呼了几个客人,他们吃完了之后,唐宝儿他们一家子也要开始吃晚饭了,今天正好是立冬,他们吃清汤火锅。 这个做法还是唐实在别处学来的,锅底先用半碗五花肉煸炒出猪油,炒到五花肉都微微焦黄之后,再放花椒、葱、姜、蒜炝锅,炒出香味,加入热水煮开。 锅底滚开了,就放西红柿、黄豆芽、菌菇、莴笋、绿叶菜还有豆腐。 最后再把切好的一盘猪瘦肉片放进锅里烫熟,这香味扑鼻的清汤火锅就做好了。 唐实负责把一早就备好的铜锅给端出来,唐宝儿摆碗筷,姚秋月调蘸水,这清汤火锅的蘸水也有讲究,先是一小把辣椒铺底,再加入葱花、姜末、酱油、食盐等调味,最后舀上一大勺锅里翻滚的汤汁,浇在碗里将底料化开,这一碗蘸水就调好了。 “宝儿,多吃点。”姚秋月把烫好的第一筷子肉夹给唐宝儿。 “谢谢娘。” 满满当当的一大锅里有肉有菜,烫熟的肉片再配上蘸水,吃起来滑嫩爽口,就是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好吃,感觉一口下去,浑身都妥帖了。 唐宝儿提议道,“爹,娘,我们干一个吧。” “那得想一个祝词。”唐实拍了拍她的脑袋。 姚秋月笑着开口,“咱们来首都也一整年了……那就祝咱们明年越来越好?” 姚秋月的这个建议得到了父女俩的一致认同,“好,那就祝咱们家明年越来越好。” 照例还是唐宝儿喝饮料,唐实和姚秋月喝酒,一家三口碰了杯,满饮了这一杯酒,清汤火锅咕嘟嘟的滚着,驱散了立冬的寒意。 第67章 清源奶站 时间像一个不停转的时钟,转进了1980年,七八月份,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人行道上的槐树缀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花朵,芬芳的香味飘满全城。 胡记面馆的老板娘家里种着一棵槐树,用镰刀捋了半麻袋的槐花给唐宝儿他们一家,唐实把槐花洗干净晾干了,酿了两玻璃罐的槐花蜜,这种槐花蜜吃起来甜而不腻、有槐花特有的清香味,而且营养价值也会更高。 唐宝儿开学就要上六年级了,她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发挥得还不错,考了年级第一,唐宝儿已经能很好的适应翰墨小学的教学方式和学习环境了。 她的好朋友冼晨曦考了年级第五,可把吴丽君高兴坏了,特别让冼晨曦叫上了唐宝儿,一起去吃了一顿美味的烤鸭。 薄薄的饼皮卷着鸭肉片和葱丝,再抹上一点甜面酱,烤鸭在经过果木炭火的烤制之后,有一丝淡淡的烟熏火燎的香气,一口下去,那春饼皮薄如蝉筋道又有嚼劲,那烤鸭酱甜甜的,加上片好的鸭皮入口又酥又脆,香而不腻,鸭肉特别紧实鲜嫩,一口咬下去恨不得把舌头也一块吞下了。 唐实本来是想趁着七八月,再找一间合适的店面开一个更大的饭店,但七月份的一天,事情突然有了些变化。 起因是唐实在外出时路过一条河沟,正好撞见了有个淘气的男娃娃在河边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唐实当时也顾不上手上零零碎碎的一堆东西,跳进河里就把人给救起来了。 第二天,那男孩的爷爷就提着一壶牛奶上门答谢唐实,唐实知道这是老人的一番心意,也没多推脱,就收了下来。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8节 别说,那牛奶的品质还真的挺好的,煮开了又浓又香,唐宝儿一家三口每人喝了一大碗。 从那之后,隔三差五,只要老人进城赶集,就会顺便提一壶牛奶到珍宝小饭馆给他们。 唐实推脱不过,就往那老人手里塞钱,或者把做好的小吃打包一份让他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孙子吃。 唐宝儿伏在饭桌上写暑假作业,刚抬头就看见蒋爷爷又提着一壶牛奶过来了,唐宝儿冲里面小厨房喊了一句,“爹,蒋爷爷又拎着牛奶来了。” 唐实哭笑不得地将老人扶进来坐了,“就是一件顺手的小事,您实在是不必这么客气,这牛奶再送我们也喝不了了。” 唐宝儿给老人倒了一杯茶水,“蒋爷爷您喝茶。” 蒋爷爷今年六十多岁,头发都花白了,额间隐隐透着忧愁,但还是笑呵呵地对他们道,“现在城里的奶站都不怎么收牛奶了,我跟蒋平爷孙俩在家也喝不过来,这牛奶你们不收,放久了不新鲜了,我也是只能倒掉的。” 蒋平正是蒋爷爷那个落水被救的小孙子。 “奶站怎么会不收牛奶了呢?按理说现在应该很多人想订牛奶才对啊。”唐实听到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牛奶是很好的营养品,他还想给宝儿和他媳妇每天订一瓶牛奶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奶站的负责人是说近期都不怎么收了。” “大爷,你们村子里很多奶农吗?” 蒋爷爷想了下,“有二十多户吧,还有附近一些人家都是靠养奶牛挤奶生活的。” “一般是哪个奶站收你们的牛奶?” “就是城里头的清源奶站。” 原来是清源奶站,唐实这就有点印象了,他每天采买的时候都会路过这个奶站,看到工作人员倾倒变质的牛奶。 牛奶一旦变质后,原本香浓的奶香就消失了,有一股类似发酵过度的酸馊味,还夹杂着一种腐臭的气息,只要轻轻嗅上一口,便会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个工作人员懒懒散散的在门口坐着唠家常,维持这个状态也有小半年了。 唐实跟蒋爷爷商量了一下,干脆这牛奶就算他订的,以后让蒋爷爷三天送一回牛奶,他按着奶站的价格给他,不然他们实在不好再收蒋爷爷的牛奶了。 不然唐实要从奶站订牛奶,价格反而会更高一些,向蒋爷爷订牛奶,也算是直接拿到进货价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唐实早上采购了食材,蹬着三轮车从菜场回饭馆时,路过清源奶站,看到上边贴出了公告,奶站正在公开选拔负责人,要承包给个人去经营了。 这个消息不由使他心一动。这个奶站的制冷杀菌设备都是完善的,只是因为经营管理不行,才会日益颓势,但是想要承办这个奶站,条件也是很苛刻的,伴随着高收益的同时会有很大的风险。 唐实蹬着三轮车回了小饭馆。 晚上小饭馆打烊后,姚秋月从学校回来,在冲凉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白色的棉布睡衣,手里拿着块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 比起宝儿的卧室,他们的这一间卧室要更杂乱些,光是衣服他们两个人的就比闺女一个人的多,狭窄的卧室里也再摆不下一张桌子了,床边摞着一摞书,唐实趴在床边不知道写写画画着什么。 看到姚秋月回来,唐实很自然的搂住他媳妇的腰让她坐下,然后帮她擦着滴水的头发。 姚秋月的发质很好,乌黑发亮,上学那会总留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但自从上大学后,为了腾出更多时间来学习,就把头发剪到了肩膀的长度,平时就用一根头绳给拢起来。 姚秋月成绩好,每个学期都能拿奖学金,上个月有一篇稿子还被杂志社录用了,领到了二十元的稿费。 “媳妇,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 “咱们饭馆附近的那个清源奶站,要承包给个人经营了。” 姚秋月看向眼神炯炯的丈夫,多年夫妻岂会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承包这个奶站需要多少资金?” “三万块钱。”唐实提到这个,不免有些丧气。 他们手里的全部存款也就两万三千块钱,想要承办这个奶站还差七千块钱,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就算承包下来了,前期也还要投入一部分资金运转。 唐实想到了在老家的靳柏林和唐老三,靳柏林现在在搞运输公司,“不知道柏林和三哥手里有没有余钱,能不能向他们借一点……只是这样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一个月,估计那时候奶站早就被承办出去了。” 姚秋月温柔的握住了丈夫的双手,“咱们还可以试试向银行申请贷款,我知道需要准备哪些材料。” 唐实没想到他媳妇竟然这么支持他,他踌躇半晌,才开口说道,“媳妇,你会不会觉得风险太大了?” 一旦把这个奶站承包下来,基本上就是套牢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三万块钱基本上就是打水漂了。 “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像你当初支持我考大学那样,我的梦想实现了,你想要干一番事业,那就尽管放手去做吧,我永远会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唐实向来是男人有泪不轻弹,但现在被他媳妇这一番话说的是热泪盈眶,他掀起衣服抹了把眼泪,忍不住将姚秋月抱在了怀里,哽咽道,“媳妇,谢谢你。” “能娶到你,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没有什么比家人全心全意的支持更能给人勇往直前的力量。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的细雨,给这炎热的夏季带来一抹清凉,唐实含住了姚秋月红润的嘴唇,她捶了唐实胸口一下,提醒他宝儿还在隔壁呢。 唐实灼热的手掌从她的腰部探进去,含糊不清地说道,“宝儿早就睡了。” “不许……”唐实把她的抗议咽进了喉舌里。 唐实跟唐宝儿说了想要承包奶站的事情,唐宝儿听到之后,跟姚秋月态度是一样的,她也支持她爹去承包这个奶站。 唐宝儿很开心,“要是爹承办了这个奶站,那就能收蒋爷爷的牛奶了。” 她听到蒋爷爷他们村里的那些奶农,都在为奶站不收牛奶发愁呢。 那些奶农平时就靠卖奶的收入来维持生活,但牛奶卖不出去,一桶桶新鲜的牛奶被搁置了,要么自己喝掉,要么只能贱卖或者变质倒掉,这样一来想要维持生活也成了问题。 “爹,娘帮我存在银行里的那一千块钱,你取出来承包奶站吧。”唐宝儿在去年暑假卖贝壳风铃,小挣了一笔,分完账后还剩下1098块钱,她自己留了58元,剩下的都让姚秋月帮忙给存到银行里去了。 这一年来,她也没有再动用那笔钱,都好好在银行存着。 唐实摸了摸他闺女的脑袋,“那是你忙活了一整个暑假,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没关系,我的就是爹娘的,我是你闺女嘛,况且我拿这个钱也没什么用。”唐宝儿摊了摊手,她确实用不着这笔钱,平时要买什么东西都有她爹娘给钱,现在银行利息也不高,存着也是干放着。 想到三万块钱,唐宝儿叹了口气,趴在了饭桌上,“可是,这样一来还差六千块钱呢。” “这六千块钱,爹来想办法。” 第68章 江弦参股 虽然唐宝儿现在成绩已经赶上来了,但江弦还是每周都会抽出时间给唐宝儿补习。 今天唐宝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连往日里擅长的阅读理解也做错了两三个,江弦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有烦心事吗?” 唐宝儿没想到自己走神被发现了,她叹了口气,“我爹他贷款的申请被退回来了,说需要一个担保人。” 他们在首都也没结识到什么能够有资格担保贷款的人,最好得是公家单位的,隔壁胡阿姨的丈夫倒是在首都钢厂上班,但叔叔就是个普通工人,恐怕身份不够。 唐宝儿倒是想到了他们小学的杨老师,她当初入学还是多亏了杨老师通融,但私下里没什么往来,他们也不可能向杨老师张这个口。 “你爹要申请贷款?” “嗯,我爹他想承包要转给个人经营的清源奶站,我们还差六千块钱。” “让你爹不用去申请贷款了,这六千块钱我来出。” “啊?”唐宝儿感觉没听明白他这句话,她眼神有些迷茫的抬头看江弦,电灯的光照在年青人的头顶,下颌如刀削斧刻般。 “我给你的那块石头,你还留着吗?” 唐宝儿点了点头,别人送她的礼物,她都会很珍重的保管起来。 “你把这块石头交给你爹,让他拿去卖了,三万块钱应该就能凑够了。” 唐宝儿听到他这样说,忙从包袱里翻出那块墨绿色的石头,江弦当初只跟她说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所以唐宝儿也没有想过普通石头能细腻得没有一点瑕疵,“江弦哥哥,你的意思是……这块石头能值六千块钱?” 唐宝儿紧皱的眉头,说明她已经有点生气了。 她气愤江弦竟然向她隐瞒了这块玉石的价值,如果早知道这么贵,她当初一定不会收下的。 唐宝儿虽然年纪小,但在金钱方面,她一向把界限划得很清。 江弦看着唐宝儿气鼓鼓的样子,赶忙轻声解释道,“我当初没告诉你这石头的价值,并非有意欺瞒,这对我来说确实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东西,在我眼里它的价格还不到需要特意提及的程度,你是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我绝无恶意,你能原谅我吗?” “这样吧,就当是这段时间,你帮我保管了,卖出这块玉石的钱,你让你爹折成股份给我,就当是我对奶站的投资。” 他的这个提议让唐宝儿心里稍微能接受了一点,她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那我回头跟我爹提一下。” 想到什么,她还是不放心的从抽屉里翻出那串粉色珊瑚的手链,摇了摇,“这个手链呢?” “在饰品摊上,看到好看随手买的,不值什么钱,珊瑚也不算贵重的材料。” 晚上小饭馆打烊后,唐宝儿跟她爹娘说了江弦的意思。 唐实跟姚秋月夫妻俩惊了又惊,他们知道宝儿这个朋友不是一般人,但也没想到他随手送出的一件小礼物竟然会这么贵重,唐实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块玉石不一般,微微皱眉,“这好像是和田玉吧?”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其中提到的昆山玉就是和田玉。 这块玉石唐宝儿带在身边两年多了,但她以为只是一块普通石头,就没拿给她爹娘看过。 唐宝儿没想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江弦就这样随手送给了自己,要是她一个没保管好丢了,这后果不堪设想。 一家三口考虑商量了一番,还是接受了江弦的提议,他们当下确实是缺这笔钱,而且银行那边的贷款一时半会也申请不下来,这块和田玉就算是江弦的入股,该是多少钱,他们就折成股份给江弦。 唐实第二天就去了一趟玉石市场,价比三家后,最终以一万元的价格出手了这块和田玉。 本来以为最多能卖七八千块钱,但最终成交的价格还是超乎了唐实一家三口的认知。 钱凑够之后,唐实马不停蹄地拿着准备好的资料去参加了清源奶站负责人的选拔,合同很快就签订了。 姚秋月按照出资,拟定了一份股权协议书,给江弦定了30%的股份。 虽然小饭馆请了帮工,但奶站刚接手事情也多,唐实是抽不出身管小饭馆的事情,干脆就知会了一声老顾客,挂上了永久停业的牌子,反正这个店铺是他们自己的,用不着租金。 清源奶站是一座略显陈旧的平层建筑,墙面被岁月侵蚀成了淡淡的米黄色,几处墙皮略有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 大门是两扇对开的铁皮门,门上面挂着一块写有“清源奶站”四个大字的木质招牌,字迹早就因为风吹日晒变得模糊了。 奶站有附带的加工厂和单独的冷藏室,除此之外,按职能划分了几个区域,分别是收购部、加工部、运输部和零售部。 在他媳妇姚秋月的帮助下,唐实大刀阔斧改造了这个濒临倒闭的奶站,使这个奶站的经营很快走上了正轨。 因为之前员工的态度懒散,总抱着吃大锅饭坐着不动的想法,导致奶站流失了不少客户,还流失了不少优质奶农,唐实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制定了新的工作规章制度,明确员工的工作时间、职责范围和工作标准,规定员工每天的上班时间,以及在工作期间不得随意聊天、离岗等。 同时也设立了合理的奖金制度,对工作认真、表现出色的员工给予奖励,同时每月评选“优秀员工”,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米面粮油,以此提高员工的工作积极性。 新的规章制度下来,虽然出走了一部分老员工,但也有不少人被奖金制度吸引,愿意主动留下来的。 除此之外,还建立了严格的奶源筛选机制,与可靠的奶农合作,定期检查奶农的奶牛健康状况、饲料质量等,确保奶源的质量。 改变之前随意倾倒变质牛奶的做法,对于质量稍次但还可以利用的牛奶,可以进行二次加工,如制作成奶制品,如酸奶、奶酪等,减少浪费。 随着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奶制品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唐实专门成立了业务部,取消了原本的零售部,除了传统的零售方式,积极开拓新的销售途径,用提成的方式来刺激员工积极性。 这样一来,大家每天也不在奶站里坐着不动了,天天就往外跑,想尽办法的开拓新客源。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49节 唐实自己把周边的学校、企业、机关单位给跑了个遍,果然拿下了好几个客户。 唐宝儿在学校人气不低,班上的同学在得知她爹承包了清源奶站后,纷纷让他们的家长以后只在清源奶站订牛奶。 清源奶站的牛奶品质好,深受大家喜欢。 清源奶站在第三个月就实现了盈利,扭转了亏损的状态。 唐实整日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奶站的经营外,他也跟着奶站的技术员学习各个环节上的技术,唐实这些年虽然没少在背地里“混江湖”,倒腾各种小生意,但他说到底也只是读过初中,奶站毕竟是个中等规模的企业,他想要维持稳定向上的运转,就需要各个方面不断的学习。 唐实回到小饭馆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看到他媳妇闺女还没睡觉,母女俩不知道在台灯下做些什么,他有些意外。 “明天不是周五吗?” 唐宝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爹,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晨曦跟我说,她妈妈有一次在外面买了一瓶牛奶,买回来才发现牛奶的品质很好,喝起来很香浓,但是她再去买的时候,就没有再买到那么香浓的牛奶了,她问了一遍老板,才知道她喝的那个牛奶是从咱们奶站买的,我听晨曦说了这个事情,当时心里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顾客一看就知道这个牛奶是清源奶站生产的呢?” “然后我回来想,我们可以在牛奶瓶贴上贴纸,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咱们奶站的牛奶了。” 唐宝儿的话倒是给唐实打开了新的思路。 “宝儿,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唐实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媳妇,这是不是你说的品牌概念?” 姚秋月点点头,“对。” 唐实咧牙笑道,“那这个贴纸的任务,就交给宝儿了。” “好嗳。”唐宝儿眼睛瞬间就亮了,激动的接下了这个任务,经营奶站不像小饭馆,以前开小饭馆的时候,她每天还能当跑堂,帮忙洗碗择菜,但奶站她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了,原本还有些失落,但现在她也能帮上忙了。 唐宝儿画画也是很有天赋的,她脑子转了一圈,用绿色、蓝色、白色的画笔简单勾勒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中画了一头正在吃草的奶牛,还在圆圈的底部写上了“珍宝”的拼音拼写。 姚秋月让唐实试试去把这个图案注册商标,这样别人就没办法用了,唐实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去了工商局申请注册商标,并到印刷厂定制了第一批贴纸。 既然都申请注册商标了,唐实干脆就把奶站的名字从清源奶站给改成了珍宝奶站,形成了初步的品牌体系。 第69章 意外捡到的钱包 珍宝奶站原本只有二十人的规模,在半年后,因为人手不够,唐实又进行了一次扩招,从原本的二十人变成了六十人的规模,业务部从原本只有五个人现在变成了二十个人。 唐实要出门跑生意,再蹬着自行三轮车出门就不太合适了,为此他只能忍痛买了一辆黑色的嘉陵牌摩托车,每次他拧动钥匙,一阵低沉的轰鸣声过后,摩托车就像一头被唤醒的钢铁巨兽,轰隆隆的飞驰起来,比起以往蹬三轮车的速度,那可真是快了太多。 着装方面,唐实原本一年到头也就那两身衣服,除了黑色就是灰色,脱线起球了也照样穿,但现在可不行了,姚秋月专门给他买了衬衫和西裤,再往口袋里别上一支钢笔,瞬间就有点两模两样了。 姚秋月帮唐实打领带的时候,看他这一身精致穿搭有种别样的潇洒,忍不住笑着夸了他一句,结果第二天上课差点就迟到了。 唐宝儿已经正式从翰墨小学毕业了,她在翰墨小学上了两年半的小学,即将升入初中,她的户口在绿水村,没办法上首都的公立中学,私立中学的学费要比私立小学高一倍,幸好他们家现在不缺这笔钱。 唐宝儿上中学的问题解决了,但现在他们家迎来了另一个问题。 姚秋月即将大学毕业,正面临分配问题。 她大学四年成绩名列前茅,年年都拿奖学金,有一定的几率会被分配到首都的机关单位,那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去处,但也有可能会被分配到其他的地方单位。 如果是按唐实最初来首都的想法,当然是她去哪里,他们父女就去哪里,但现在唐实承包了奶站,一切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奶站的生意刚刚起步,正处于关键的发展阶段。 而宝儿现在已经熟悉了首都的教学环境,要是换了其他环境,又需要时间来重新适应。 她不能自私的让唐实和宝儿为自己做那么大的牺牲。 今天是周日,学校有半天假,姚秋月从教室回来,简单在食堂吃过饭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一趟小饭馆。 他们宿舍是六人寝,其他四个放假都出去玩了,宿舍里只剩下姚秋月和一个叫苏文霞的室友。 苏文霞今年三十四岁,她已经结过婚,有一儿一女,不过丈夫孩子都在老家。 看到姚秋月在收拾东西,苏文霞原本埋在书本里的头忍不住抬了起来,“还是你好,丈夫孩子热炕头,令人羡慕啊。” 苏文霞回家一趟得辗转三十多个小时,一年最多就能回家一趟,她都怕孩子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姚秋月笑了笑,“其实我现在一天也见不着他们一面,我也快成孤家寡人了。” 唐实现在忙着奶站的事,宝儿也被少年宫的作文班选上了,以前是姚秋月忙着学业,但现在她临近毕业,空闲时间多了不少,反倒是他们忙起来了。 姚秋月一家三口还是住在小饭馆的阁楼上,其实把小饭馆租出去也能有一笔租金收入,但这样一来他们只能租房子住了,现在家家户户都缺房子住,哪里有多余的房子租给他们。 权衡再三后,他们还是没把小饭馆租出去,照旧住在那里。 天气很闷热,商店里的售货员懒洋洋打着瞌睡,路边的狗尾巴草有气无力地垂下了脑袋,姚秋月穿着条青绿色的裙子,斜挎着一个白色的布包,头发没绑起来,就让它自由的披在肩上。 她走进路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根绿豆冰棍,冰冰凉凉的很甜,绿豆的香味很浓,驱散了一点酷暑的燥意。 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豆大的雨点落在柏油路上,泥水溅湿路过的行人的裤管和裙摆,姚秋月躲在小卖部的屋檐下,看着雨落在水桶上的波纹。 她觉得自己该找个时间跟唐实还有宝儿谈一谈。 她已经想好了,她如果到时候被分配到了地方的单位,那她就自己到那边去工作,以后有机会再申请调回首都。 尽管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能争取到一个调回首都的机会。 心里打定了主意,但雨还在下,这里离小饭馆就剩几百米了,姚秋月想着是等雨停了再走,还是冲回去换衣服,抬眼就看见了撑着伞朝自己走过来的唐实。 姚秋月有些意外,“你今天没去奶站?” “事情都推开了。” 唐实主动握住了他媳妇的手,灼热的掌心烫得她耳朵有些发红,姚秋月心里忍不住唾弃了一下自己,老夫老妻了,竟然牵个手还会脸红,两人躲在一把雨伞里,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周围。 回到小饭馆时,姚秋月浑身上下一点没淋湿,倒是唐实半边肩膀都湿了。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把小饭馆的门推开,宝儿上学去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唐实将一束清新淡雅的百合送到她的手中。 姚秋月捧着百合,看着湿透了半边肩膀的唐实,感觉像是心也被缠绕了,眼眶不自觉地微微湿润,“你……” 她别开头擦了眼泪,“什么时候买的花?” 唐实在绿水村时给她摘过很多次野花,这样正儿八经的鲜花她还是第一次收到。 “今天早上买的,媳妇,我有些话在心里想跟你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想到机会。”唐实忽然正色起来。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决定跟你一起,你是我唯一挚爱的妻子,是我们这个家的核心,我不想因为地域分隔,让我们的家庭有了距离和遗憾,我要和你一起携手走过未来的每一步路。” 姚秋月搂紧了男人的脖子,眼泪像是打开了阀门,这段时间的憋闷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 唐宝儿被选上了少年宫作文班,对此她还是很高兴的,冼晨曦被选上了围棋班,两人也能有个伴。 冼晨曦的妈妈还在考虑让她上公立中学还是私立中学。 私立中学的英语老师都是高薪挖过去的,教学水平高,但私立中学的学费也有些让人望而却步。 每年的暑假总是欢乐伴随着炎热,从少年宫出来,两人决定去吃冰淇淋。 冼晨曦买了一个草莓味的,唐宝儿就买了个抹茶味的,两人边吃边讨论各自班级的趣事。 “我们作文班的老师可有意思了,今天他给我们讲怎么描写人物,居然模仿起了各种奇怪的走路姿势,说走路也是观察生活细节的一部分,把全班都逗得哈哈大笑,我笑得肚子都疼了,差点都没法好好记笔记。” “我们围棋班新来了个人,特别厉害,把好几个学了很久的同学都打败了,我上去跟他对弈了一局,结果连五分钟都没撑过去,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两人吃着冰淇淋往前走,唐宝儿感觉自己脚下踩着什么东西,抬起鞋一看,竟然是一个黑色的钱包。 唐宝儿这下也顾不上吃冰淇淋了,把钱包捡了起来,前后看了眼,“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粗心,竟然把这么重要的钱包给掉了。” 冼晨曦激动道,“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唐宝儿有些心虚,“这不好吧。” “不打开看看,怎么能知道失主是谁呢?” 唐宝儿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就打开了钱包,里面除了一些钱和硬币外,唯一能证明钱包主人身份的就是一张一寸照。 照片上的年轻人头发乌黑,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虽然有种冷峻的气质,但看起来应该像是一个高中生。 她翻过照片背面看了眼,“首都一中顾致岳”几个字写得有些凌厉,每一笔划都犹如出鞘的利刃,充满了力量感与张力。 “顾致岳?”唐宝儿嘴边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唐宝儿和冼晨曦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如松柏的年轻人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不是照片上的顾致岳又是谁? 唐宝儿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她把钱包合上,解释道,“不好意思,您应该是这个钱包的失主?这个钱包是在地上捡到的,我们翻开看也只是想要找到它的失主。” 他的目光在两个女孩身上短暂停留,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感激,“我知道,谢谢你们帮我捡到了钱包。” 确认是自己的无误后,伸出手接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触碰钱包的瞬间,有一种矜贵和从容的气场。 顾致岳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天然好感,他淡淡的笑了下,“小妹妹,我能请你们吃东西作为答谢吗?” 两人听到这句话忙说不用,就是举手之劳,而且她们现在要回家去了。 顾致岳看起来神色略有些遗憾,只能再次向她们郑重的表达了谢意。 唐宝儿跟冼晨曦往小饭馆的方向走,走了一段路后,唐宝儿感觉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叫顾致岳的年轻人还停在原地。 察觉到唐宝儿回头,他抬起眼眸,就看见小姑娘朝自己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并且向他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顾致岳忍不住也朝她笑了笑。 第70章 姚秋月分配下来了 1982年1月份,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濛濛的细雨中夹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地面湿漉漉的,大概是因为下个月他们就要毕业了,所以校园里弥漫着一种离别的萧瑟。 姚秋月有时候也有些恍惚,走马观花的回顾了一遍自己大学的四年时间。 熟悉的教室,仿佛还回荡着老师激情澎湃的授课声,同学热烈的讨论声,图书馆的某个角落,曾有她无数个日夜埋头苦读的身影,指尖轻轻滑过某一本被翻阅无数次的书籍,当时的心境瞬间涌上心头,响起手风琴声的夜晚,她跟唐实牵着手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散步,如同陷在热恋中的小情侣。 玻璃窗上沾着雨丝和细细绒绒的雪花,朦胧且模糊,冷风在楼前呼啸盘旋。 姚秋月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他们一家已经做好了去外地的准备。 几个室友都在宿舍里,看书的看书,洗衣服的洗衣服,突然一道激动的女声打破了安静。 “分配名单下来了!” 宿舍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事了,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匆匆打上雨伞就往公告栏前走。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0节 公告栏面前挤满了人,有人兴奋地欢呼起来,显然是得到了心仪的分配去向,有人则垂头丧气,满脸失落。 姚秋月挤进人堆里,看到上面黑压压的名字,找了一圈,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分配单位,姚秋月心里喜悦的情绪翻涌,她激动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下一秒会激动的昏过去,她竟然被分配到了首都人民银行工作! 姚秋月从人群中挤出来后,跟室友们交换了一下各自的分配结果,有两个室友被分配回家乡省份去了,不过她们本来也不是首都人,回家乡省份工作也能够离家人更近一些,大家还是高兴的。 他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跟家人分享好消息,有准备去电话亭打电话的,也有想回宿舍写信的,姚秋月干脆不回宿舍了,她想要马上见到丈夫和女儿,告诉他自己能留在首都了。 姚秋月到奶站的时候,唐实刚开完一场会,从他媳妇的神色间敏锐的捕捉到了信息,“分配结果下来了?” “对!我被分配到了首都人民银行工作,太好了,这样咱们一家人都能留在首都了!” “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宝儿,要是宝儿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这个结果皆大欢喜,唐实忍不住抱着姚秋月在原地转起圈来,她被吓得呼出了声,外边的人都往里面看,姚秋月捶了他胸口一下,“快放我下来,让别人看见不好!” 姚秋月想让他低调点,结果唐实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非要拉起她的手走到外面的办公区域,兴奋地给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我媳妇、我媳妇被分配到首都银行了!” 办公室里响起大家捧场的鼓掌声和欢呼声,姚秋月被唐实这个大张旗鼓的动作弄得脸都忍不住泛红,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唐实现在手里有了一笔闲钱,一直想给他媳妇买点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他干脆带着姚秋月到了金饰店,一眼就挑中了一条玫瑰吊坠的金项链。 项链是用纯金打造的,链条纤细精致,每一个链环都小巧均匀,吊坠是一朵玫瑰造型,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玫瑰的轮廓,没有繁复的雕琢与镶嵌,仅凭借黄金本身的质感与恰到好处的设计展现出玫瑰的神韵。 好漂亮的金项链。 姚秋月在心里想,但神色上没有表现出来。 店员眼看生意上门,笑道直夸唐实眼神好,将这条金项链从柜台里取出来,唐实亲自给姚秋月戴上。 镜子里的女人有种文静书香的气质,金项链戴在她白皙的脖颈间,黄金的色泽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她的优雅。 姚秋月微微侧头,手指抚摸着那精致的玫瑰吊坠,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只是在看到那价格牌子的时候,嘴角瞬间就压了下来,她手绕到脖颈后想把项链取下来。 “别摘啊媳妇,这多漂亮。”唐实忙按住了她摘项链的手。 姚秋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太贵了。” “一点都不贵,而且这是黄金,保值的。” “你嫁给我的时候,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让你跟我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真正的礼物,我不仅不觉得贵,反而觉得太迟了。” “媳妇,你真漂亮。” 唐实的话让姚秋月摘项链的手停了下来,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是苦日子。” 唐实忍不住笑了起来,如同春风拂面,他拉着姚秋月又挑了一对金耳坠和一对金手镯,“到时候你去单位报道,就把这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镯都戴上,这样别人一看就觉得你不好惹了。” 姚秋月忍不住捶他胳膊,“那样就太浮夸了。” 宝儿这个年纪还在上学,戴首饰不合适,唐实就买了五十克黄金让姚秋月给她存起来,反正他们这辈子只会有宝儿一个孩子,不管有多少钱以后都是宝儿的。 二月份姚秋月去了银行报道,顺便把户口从首都大学的集体户口迁了出来,迁到了银行所在地区的户籍管理处,政策规定子女可以凭借父母的工作和户籍关系随迁,这下唐宝儿的户口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她总算能进入公立中学念书了。 刚进银行,姚秋月被安排在培训部门进行系统学习,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连吃饭都只是匆匆忙忙的扒拉两口,但其实姚秋月心里还有点享受这种忙碌的状态。 比起三伏天抡着锄头锄地,割麦子,在河堤上搬石头,这种忙碌让她觉得更充实有意义。 姚秋月进单位工作的半年后,正好赶上了单位新建了两栋职工家属楼,只分配给结过婚的职工,姚秋月是新入职的,本来不抱什么分房的希望,但没想到她也分到了一套两居室,这个消息简直太令人惊喜了。 于是,在九月份一个明媚的晴天,他们一家就从小饭馆阁楼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里。 新房子在三楼,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平时可以在阳台上喝喝茶,吃点心,一家三口仔细的打扫了一遍,又添置了冰箱和大立柜等家具,高高兴兴的入住了他们的新家。 至于原先的小饭馆就租出去了,每个月还能收到一笔不小的租金。 …… 地里金黄的麦子熟了一茬又一茬,成鸣和晓梅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比起外面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绿水村的时间好像被冻住了一般,这几年过去,绿水村还是绿水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村里的闲话中心还是照旧坐着几个大爷大妈,东家长西家短。 不过也有不少能人,像往日住在绿水村西沟的那个靳柏林,曾经的地主后代,搞起了运输公司,世事闹得红红火火,听说还找了个大学生的对象,有不少人眼热的,但除了嘴上说几句闲话也没其他法子了。 唐老三现在帮他开车,在运输公司里基本上算是二把手了,前两年把房子翻新了一遍,买了绿水村第一台电视机,全村男女老少都挤着到唐家院子里去看电视,也就是成鸣要准备高考了,侯松梅怕村里人打扰她儿子备考,就把那电视机给束之高阁了。 现在的高考制度是先填志愿再参加高考,学生根据预估成绩填报志愿,之后再参加考试,最后由学校根据考生成绩和志愿进行录取。 成鸣几次模考成绩都不错,六百多分,但他们县里小地方的教育水平跟大城市的没法比,成鸣想报考首都的大学,虽然儿子成绩好有出息是好事,但唐老三和侯松梅都觉得风险太大了,怕他落榜了没有学上。 唐老三今天休息,打算跟妻子一块再好好劝劝成鸣。 唐老三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咱们x省的工业大学,航空学院,农业大学,爹跟你学校的老师聊过了,以你的成绩,上这几所大学的其中一所都没问题,我和你娘都觉得你报首都的大学风险太大了。” “爹,我已经想好了,报首都的大学是我经过认真思考后的决定,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唐老三劝说无果,又怕影响孩子的复习心情,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 侯松梅本来也要跟着唐老三一块出去,但成鸣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儿子?”侯松梅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娘,你还记得,当时你怀成和的时候,你总是做梦觉得是个女孩,做了很多粉色的小孩衣服,我当时心里也很希望你能生个妹妹。” 想起怀孕时的趣事,侯松梅眼睛里忍不住带了笑意,“结果生下来是成和,是个弟弟,你还失望了好久。” 成鸣翻动书页,风声把他的音量吹得很轻,似乎是带着笑意的呢喃自语。 “可是后来,真的有了一个妹妹。” 第71章 成鸣考上了首都的大学 八月中旬,成鸣先收到了来自首都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成为了继姚秋月后绿水村的第二个大学生。 一块儿参加高考的晓梅也考上了s市师专,毕业后就能出来当老师了。 家里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这可把唐家人高兴坏了,热热闹闹的放了十几串鞭炮,家门口都挂上了印着“恭喜唐成鸣考上首都理工大学”、“恭喜唐晓梅考上s市师专”的红绸子,还特意做了两桌子好菜好饭,把亲朋好友都请过来大吃了一顿。 还给首都的唐实一家去了信,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他们。 八月底,临近开学,成鸣提着收拾好的行李,背上一个军绿色的背包,在家人的送别下,坐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 唐宝儿从她爹娘口中得知了成鸣不日就要启程到首都的消息后,一早就催促着她爹娘早点出发去车站接人,好不容易到了车站,原本在出站口等着,但唐宝儿非要进到车站里面去等,唐实跟姚秋月拿她没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下过雨的午后,空气有些许闷热,火车到站后,一波波人从火车站里出来,唐宝儿站在拥挤的人群外面往里边看,生怕漏看了哪一个。 “成鸣哥哥!”突然,唐宝儿的眼睛一亮,她激动地朝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男子招了招手。 两人看着对方,都为对方的变化感到惊讶。 唐宝儿已成长为少女,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苗条纤细,手腕上戴着一串珊瑚手链,甜美浪漫,宛如春日里的迎春花。 成鸣看到唐宝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唐宝儿的变化让他有些恍惚,记忆中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这般模样。 成鸣也从记忆中的少年模样变成了一个沉稳的青年人,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确良衬衫,深灰的颜色显得很沉稳,领口的扣子整齐地扣着,给人一种利落干净的感觉。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唐宝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我爹娘都在外面等着了,箱子给我帮你提。” 成鸣带了一只皮箱,唐宝儿想要帮他拎来着,但成鸣拦住了她的手,只是把自己较为轻便的背包递给了唐宝儿。 兄妹俩朝着出站口的方向走,唐实跟姚秋月就在外面等着,唐实看着都跟自己个头一般高的成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家里一切都还好吗?奶奶还好?” “都好,爹现在在跟柏林叔开车,工资也挺高的,家里日子过得很好,奶奶收到了你寄回去的信,知道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好了,四婶也被分配到了首都银行上班,现在她老人家基本上没什么烦心事了,吃好喝好,腿脚稳健。” 姚秋月看叔侄俩都快要堵人家出站口唠起来了,忙笑道,“先回家吧,回家再慢慢拉话。” “好,咱们回家。” 成鸣的到来着实让唐实一家高兴,回去的路上,唐实不断向成鸣打问老家的情况,姚秋月嫌他话多,回到家就打发他进厨房做饭了。 “那我就先去做饭了,成鸣第一次来首都,我烧几个菜,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顿。” 姚秋月把成鸣的行李拿进了卧室里。 家里很宽敞,两室一厅,窗户上挂着米黄色的布艺窗帘,看起来十分温馨,客厅里摆着一个绿色的双层冰箱,阳台上种了几盆花,有兰花,玫瑰,茉莉,还有蓝雪花,这个时候正是开花的季节,簌簌的开着,有些凋零的花瓣落在阳台的地板上,还摆了一张用来喝茶的桌子和一张吊椅。 “这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是给你准备的,给你放卫生间里了,还有这两套衣服,前几天去百货公司买的,是宝儿挑的,她说成鸣哥哥穿上一定精神,但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待会试一试……今晚你就跟你四叔在主卧室睡,我跟宝儿挤一挤。” 成鸣听到这话忙手足无措道,“四婶,我晚上在客厅打地铺或睡沙发就行了。” “成鸣哥哥远道而来,哪能让你睡沙发啊。”唐宝儿贴心的给成鸣端了杯凉茶,还把风扇给打开了,“成鸣哥哥,你喝茶。” “谢谢宝儿。” “宝儿说的是,正好这丫头还没开学,这几天你们兄妹俩就好好逛一逛。” 正好厨房那边唐实让姚秋月过去帮忙,兄妹俩就在客厅坐着,唐宝儿看到他茶杯空了,就问他要不要再喝一杯。 “不要了。” 主食蒸的米饭,一个白灼菜心,烧鸡,鱼头豆腐汤,红烧鱼,糖醋排骨,茄子肉卷,一桌子是色香味俱全。 吃饭的时候,唐实跟姚秋月忙不停地往成鸣的碗里夹菜。 “成鸣,多吃点,你叔知道你要来,这烧鸡是一早就去菜场买活鸡回来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姚秋月撕下一个鸡腿给放进他碗里。 侯松梅对宝儿好,以前还送过小女孩衣服和麦乳精,姚秋月一直记着这份人情,所以对成鸣也很热络。 “好吃。” 姚秋月又给成鸣夹了一筷子排骨,“好吃就多吃点,还有这个糖醋排骨,宝儿最喜欢吃她爹烧的糖醋排骨了,你尝尝……” 唐宝儿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娘,你让成鸣哥哥想吃什么自己夹,你一个劲的给他夹菜,反倒是让他不习惯了。” 成鸣松了口气,向唐宝儿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唐实跟姚秋月都有工作要忙,一早就出门了,家里只剩下唐宝儿跟成鸣两个人,经过了一个晚上的适应,成鸣已经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拘束了。 “宝儿。”成鸣敲了敲房门。 唐宝儿把手里的红楼梦放下了,看见他已经换上了姚秋月买的衣服的其中一套,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搭着黑色的牛仔裤,给人一种沉稳、儒雅的感觉。 她脸上露出笑容来,“我就知道成鸣哥哥穿上一定好看。” 成鸣被她说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唐宝儿的卧室的墙壁被粉刷得雪白,看起来很清新明亮,房间的中央是一张木质单人床,床上铺着带有花卉图案的粉色床单,增添了房间的色彩。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1节 床的右侧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放了一个闹钟和一个银灰色的磁带机,房间的床帘是浅绿色的,窗帘的一角被拉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窗前摆着一张原木色的书桌,上面随意的摞起了几本书,翻开书的封面,扉页写着的“首都一中唐絮”几个字随性潇洒。 唐宝儿上了初中之后,就没有再用唐宝儿的名字了,不过相熟的同学私下里还是会更习惯叫她宝儿。 房间的右侧靠墙处有一个大立柜,平时唐宝儿的衣服就装在这个柜子里,整个房间布置简洁而温馨,给人一种宁静而舒适的感觉。 姚秋月出门前给唐宝儿留了钱,让他们中午出去外面吃。 唐宝儿有一辆自行车,但是她不会骑车带人,就让成鸣来骑车带她,刚吃过早饭还不饿,两人干脆就到市场去逛逛。 在一片露天商场前,有几个摆着一些小女孩饰品的小摊,成鸣在一个饰品摊面前停下了脚步,看上了一个山茶花样式的发夹,唐宝儿一猜就知道他想要给她买,把扎着辫子的脑袋朝他的方向侧了侧。 成鸣比唐宝儿高了一个半头,轻轻松松地就给她夹上了,他的动作很轻,既没扎到头皮也没扯到她的头发。 她摸了摸那个发夹,挤出一抹灿烂的笑意,“好看吗?” “嗯,好看。” 成鸣说的是实话,宝儿虽然不是四婶的亲生女儿,但母女俩都有一种书香文静的气质,宝儿长得漂亮,有种说不出的古韵,这个山茶花发夹跟她很相配。 成鸣要付钱,唐宝儿也没拦着他,在老家时就是成鸣哥哥处处照顾着她,要是她主动抢着付钱反而显得生分了。 付完了钱,唐宝儿拉着成鸣胳膊往前走,看到前面的人影有些意外,“江弦哥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唐成鸣,这是我的朋友江弦哥哥,他人很好,我刚来首都的时候没学过英语,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幸亏江弦哥哥经常来给我补课,还送了我一个很贵的磁带机,不然我的英语真的就要死翘了。” 成鸣看向眼前的青年,看他气质不俗,应该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弟,在听完唐宝儿的话后,他心里不仅没有对江弦生出一丝好感,反而有一种抵触戒备的心理,他将唐宝儿挡在身后,“你好,我是唐成鸣。” 江弦和他握了手,“江弦。” 他脸上挂着疏朗的笑意,主动上前揉了揉唐宝儿的脑袋,“宝儿,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哥哥?我记得你不是独生女吗?” “成鸣哥哥是我堂哥,他是我三伯父的儿子,我在老家还有好几个堂哥堂姐呢,我的堂姐晓梅她也是今年参加高考,考上了市里的师专很厉害的。” 唐宝儿在唐家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成鸣和晓梅都对她格外关照些,她平时跟成和年纪相仿比较玩得来,晓巧性子比较敏感,成孝就是被唐老二林丹红两口子惯坏的耀祖,至于成润和成新两个堂哥,唐宝儿跟他们都有过节,幸好他们都在城里,一年也回不了一趟绿水村。 第72章 若你心中的念想坚定不移 刚好到饭点了,唐宝儿跟成鸣要去吃午饭,顺便邀请江弦一起。 他们中午吃面,面馆里人不少,他们排了一会队才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了,这家面馆的羊肉面一绝,那羊肉都是新鲜现宰加上胡椒一块炖的,卤子里有炖得软绵的土豆,放进嘴里就化了,唐宝儿看着菜单,点了三碗羊肉面,江弦的那一碗不要香菜,成鸣的那一碗不要葱。 除了羊肉面外,唐宝儿还点了一盘酱牛肉,还有一碟子红糖糍粑。 这家店的辣椒酱也是一绝,红彤彤的辣油吃起来特别香,但据说特别辣,所以唐宝儿每次来吃面都不敢加,这次她突然想尝尝这个辣椒酱到底有多辣,就加了一勺,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吃辣能力,没吃几口就被呛得咳出了声。 “咳咳……” “是不是呛到了?”成鸣问。 唐宝儿用纸巾擦着被呛出来的眼泪鼻涕。 “吃一块红糖糍粑,压一压嘴里的辣味。”成鸣马上站了起来,给她倒了杯水,顺便把那碟子红糖糍粑往她面前推了推,“我记得你喜欢吃这种甜甜糯糯的点心。” 唐宝儿吃了块红糖糍粑,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确实舒服了不少。 “要不要试试加点醋?醋可以解辣,往面里加点醋就不辣了。”江弦颀瘦的手指拿起一旁的醋瓶,给她的面碗里加了些醋。 唐宝儿再尝了一下,果然有了醋的中和,面吃起来就没有那么辣了,酸酸辣辣的也很好吃,她甜甜一笑,“谢谢江弦哥哥。” 成鸣和江弦都没有再说话,面是很好吃的,但唐宝儿总觉得这顿饭吃得怪怪的,空气中像是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息。 成鸣在唐宝儿家待了两天,就要去首都理工大学报道了。 唐宝儿也开学了,她现在在首都一中上初三,比起前两年压力也重了些,不过以唐宝儿的成绩,考上首都一中的高中部不是问题。 江弦找到了唐宝儿,两人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在街道上随便走走,空气中有种雨后的清新的泥土味,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很光滑。 步行到了一个街心公园,这个季节有卖糖炒板栗的,江弦掏出钱买了一袋,剥给唐宝儿吃。 唐宝儿拿起一颗剥好的板栗塞进嘴里,软糯香甜,她感觉江弦找她有话要说。 “宝儿,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啊?” 江弦这个话题太跳跃,唐宝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说信还是不信。 她确实是从小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她能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哪怕是婴儿时期。 “我感觉我跟你很有缘分,每次见你都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可能是上辈子就见过吧。”江弦提起这个,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江弦从出生起就开始多病多难,家里人几番波折,偷偷找了个先生算命,那算命的说他身上因果太多,煞气太重,恐怕活不过十岁。 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几次心脏骤停,江明昌和周香云惶恐不安的日夜守在他身边,以为那个算命的话真的要应验了,但是江弦却活了下来。 并且从那之后的三个多月,江弦都没有再生病,江明昌和周香云大喜过望,本来以为儿子江弦已经熬过了命中的死劫,但谁知道三个月后的一个雪夜里,他突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他这场病一病就是大半年,病好之后,江老爷子就让孙子跟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游方和尚修身养性。 江弦还记得,他送师父离开首都时,他对他说过的话。 “若你心中的念想坚定不移,犹如长明不熄的烛火,那么,你一定会再见到她的。” 唐宝儿最近在看红楼梦,她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果存在前世今生这个问题,“可能每个人这辈子会相遇,就是在上辈子上上辈子积攒下来的那么一点点缘分,才造就了这辈子相逢的机会吧。” 江弦垂眸,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他笑了笑,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宝儿,我要准备出国了。” 这个消息对唐宝儿来说太突然了,他简短的话像是巨石坠入湖面,激起了冰冷的水花,唐宝儿睁大了眼睛,“啊?” 其实这几年来,就算后来唐宝儿的成绩已经好到完全不需要补课了,但江弦还是经常会过来,他是个极尽称职的老师,循循善诱,有耐心,什么她不懂的都可以问他,尽管唐宝儿从来没给过补课费,他还会经常给她带各种好吃的。 唐宝儿对外都说江弦是她的朋友,但这几年的相处,唐宝儿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像哥哥一样可以亲近的人。 唐宝儿很少会哭,但听到江弦要离开,眼圈还是忍不住红了,声音里也带了些哽咽,“江弦哥哥,我舍不得你。” “宝儿别哭,我出国以后,会定期给你写信的,你也要给我回信好吗?”以宝儿的成绩考上大学不是问题,虽然他跟唐实和姚秋月接触不算多,但也能看出来他们都是疼爱女儿的人,就算他离开了首都,她以后的生活也会一帆风顺,幸福顺遂。 唐宝儿点了点头,尽力地表现出积极的情绪,“江弦哥哥,出国是好事,你到了外面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祝你学有所成,一切顺利,我会定期给你回信的……” 她扯了扯嘴角,眼睛有些酸涩,剩下的话怎么说不出口了。 江弦叹了口气,最后再郑重的叮嘱了一句,“宝儿,不要把我忘了。” 江弦离开时是冬天,时间的车轮转进了1987年的夏天,五年里,她虽然跟他有通信,但却再也没有见过面,曾经的街道如今已悄然变了模样,商店的橱窗里陈列着更多新颖的商品,电视机里播放着新潮的节目,街上行人的步伐似乎也变得更加匆忙。 唐宝儿的高考成了他们家第一要紧事,唐实和姚秋月天天赶在唐宝儿到家前回到家,给她做好各种后勤供应。 本来他们家现在的生活条件就已经远超一般人家水平了,奶站生意蒸蒸日上,姚秋月工作稳定,去年连升了两级,工资也不低,关键时候吃的更是舍得花钱了,唐实每天早上去菜场买新鲜的鱼、肉和蔬菜,回来变着法的给他闺女做好吃的,这种时候一定要多吃肉蛋奶补充营养,主食花样翻新,什么花卷,馍馍,糕饼,唐宝儿想吃什么唐实和姚秋月就做什么。 天气热每天都备着碗绿豆汤,家里现在有冰箱,熬好的绿豆汤里加上冰块,喝上一碗清凉解暑,至于牛奶就更不必说了,每天两三瓶,只要她想喝,冰箱里就有喝不完的牛奶。 踏入高三起,教室后边的黑板上就写着清晰醒目的几个大字,距离高考还有xx天,提醒他们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 唐宝儿虽然表现不明显,但她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紧张手握着笔写到手指都发麻了,做梦梦到没考上理想的大学被惊醒了。 七月里一个晴朗的天气,唐宝儿带着准备好的文具和准考证进了高考考场。 她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想到她娘当年高考,应该跟现在的自己是同样紧张的心情。 阳光从窗外折射下来,黑板有些微微反光,监考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考试时间,当着教室全部考生的面启封试卷袋和答题卡,把试卷分发到他们的手中,唐宝儿定了定神,开始阅读试卷上的题目。 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清脆地响起,唐宝儿松了口气,把检查完毕的试卷交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随着人流缓缓走出考场。 校园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家长和学生,呼喊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唐宝儿看到了焦急等待的爹娘,夫妻俩的脸上写满了关心和紧张。 唐宝儿朝着他们,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高考结束后,他们拿到了标准答案,自己估分,再根据估分填报志愿。 考生需在规定的时间内,按照招生部门的要求,填写纸质的志愿表,认真填写院校名称、专业名称、是否服从调剂等信息,确保信息准确无误,填写完成后,需仔细核对,避免出现错填、漏填等情况。 在家家户户高考生家庭都在全家上阵,挑灯研究要报哪个学校,打听哪个专业热门,好就业的时候,唐宝儿一家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唐宝儿坐在卧室的书桌前,面前就摆着那张填报志愿的表格,她爹娘就在身后站着,唐实紧张的用衣服把钢笔擦了又擦。 “宝儿,写吧。”夫妻俩朝闺女鼓励地点了点头。 唐宝儿接过那支被她爹擦得锃亮的钢笔,深呼吸一口气,在志愿表上写下了“首都大学中文系”几个字。 唐宝儿的目标,早在她八岁时,她娘收到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就定下了,当时唐宝儿的心里就在想。 她将来一定要考首都大学,跟她娘上同一所大学。 第73章 被误认是情侣 本来以为考完就是肆无忌惮的可以撒丫子玩了,但真正考完了,才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最煎熬的,冼晨曦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她爸妈这几天已经成了新一代神棍,前些年破四旧,寺庙都被拆了,这几年又慢慢的修复了不少,吴丽君三天两头就往庙里拜佛,还暗地里找算命的算了几卦,冼晨曦都怕她妈被骗得人财两空。 家里是待不下去了,冼晨曦干脆去找她的好朋友唐宝儿。 唐宝儿填完志愿后,无所事事了几天,实在是太无聊了,她就跟她爹商量了一下,让她去了奶站的配送部当临时送奶工。 送奶可不是一件轻松事,送奶工需要在早上6点半之前把牛奶送到客户手中,因为大多数家庭订奶是为了孩子,而孩子早上要上学,上班族也基本七八点就要出门,所以在这个时间之前送达会更方便客户。 这就意味着他们要赶在早上五点钟左右就去到奶站,领取当天的鲜奶,一户一户的送到订奶人家门前的奶箱中,每送一瓶牛奶就能拿一分五毛钱。 唐实夫妻俩本来不愿意让唐宝儿去吃这个苦,风吹日晒雨淋的,家里现在又不差这点钱,让她暑假在家安心待着,但唐宝儿说想要体验生活,送奶的活儿不仅能看看外面的世界,还能锻炼自己。 拗不过女儿,唐实夫妻俩只好勉强答应。 这下唐宝儿也是有工作的人了。 唐宝儿上初中那年,唐实夫妻俩给她买了辆凤凰牌的黑色自行车,她在自行车后座上绑上两条木板,再把一个泡沫箱固定在后座上,空气中的凉意还未散去,她就踩着自行车上班去了。 因为她对路线不熟,所以唐实也没敢让她送太多,只让唐宝儿负责二十户人家,她把二十瓶鲜奶整整齐齐码放在白色泡沫箱里,手里拿着写满客户地址和订奶数量的清单,开始了一天的送奶工作。 顾家大院,保姆吴嫂估算着差不多时间送奶工该送牛奶过来了,就拿了奶箱的钥匙准备去院门口拿牛奶。 唐宝儿刚把奶箱里的空牛奶瓶取出来,打算把新鲜牛奶放进奶箱里,就看到这户人家的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您好,这是您订的牛奶。” 吴嫂看到唐宝儿的长相,却是吓了一跳,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衫,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脸上虽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清澈明亮的双眸和秀挺的鼻梁,眉眼间透着一股倔强与灵动。 太像了,简直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2节 吴嫂咽了口唾沫,如果不是看起来年轻了几十岁,吴嫂都要怀疑这就是他们家的太太梁佳蕙了。 “您好,这是您订的牛奶。”唐宝儿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再磨蹭下一户人家就赶不及了,她忙把牛奶递到了吴嫂的手上,推着自行车离开了这户人家。 吴嫂手里还拿着牛奶瓶追出去时,两旁种着香樟树的路上哪里还有唐宝儿的人影。 唐宝儿蹬着自行车回到银行家属楼的时候,冼晨曦已经在她家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 “今天送了二十瓶牛奶,一共挣了三块钱!”唐宝儿数着从奶站结来的工资,喜笑颜开。 冼晨曦对于她的行为简直不忍直视,她现在像是在油锅上煎熬的蚂蚱,唐宝儿不但一点都不操心高考的录取结果,反而美滋滋的在数一共挣了三块钱?她还缺那三块钱吗? 唐宝儿把自己领来的工资一张张给压平整了,再放进一个红色铁皮的盒子里。 冼晨曦叹了口气,“唉,宝儿,我有时候真佩服你。” 唐宝儿从冰箱里取出来两瓶冰过的牛奶,其中一瓶给了冼晨曦,她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牛奶,冰过的牛奶喝起来更香浓了。 唐宝儿耸了耸肩膀,“我一开始也操心高考录取的事情,但这几天送奶送着送着我就想通了,高考虽然重要,可不管结果如何,生活都还在继续,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结果的同时,珍惜当下的每一种经历。” 冼晨曦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我觉得我妈不应该去寺庙里拜佛,她应该来你家拜你,你才是当代大师。” 唐宝儿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只是吐了吐舌头。 不管是焦虑还是期待,公布录取结果的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唐宝儿超过录取线70分的好成绩,被首都大学中文系录取了,公布结果的当天,连在首都理工大学读研的成鸣都特意赶了过来和他们一起庆贺。 冼晨曦也终于尘埃落定,心想事成,被首都医学院录取了。 皆大欢喜。 唐宝儿一直觉得自己属于那种晒不黑的体质,但事实告诉她,没有什么是晒不黑的,只要太阳够大,晒的够多。 就算是象牙,长时间放置在阳光直射的环境中,也会变黄变黑,失去原有的光泽。 当了一个暑假的送奶工,唐宝儿看着镜子中自己微微泛红且变黑的脸庞,无奈地叹了口气。 唐实端着茶杯路过,看到唐宝儿对着镜子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笑,“哟,咱们家小公主是去烧窑还是去卖炭了?怎么黑成了这样哈哈哈。” 姚秋月看他嘴欠,忍不住掐了他大腿一把,“没事的宝儿,等我过几天休息,我带你去百货公司买点防晒霜和护肤品擦一擦,再在家里捂几天,很快就能白回来了。” “娘,明天不行吗?”唐宝儿可怜巴巴地撒娇道。 姚秋月爱莫能助的揉了揉她的发丝,“明天不行哦,有一场很重要的总结会议……要不问问晨曦或者你成鸣哥哥有没有空?” 冼晨曦被她妈妈拉去寺庙还愿了,唐宝儿就问了成鸣,成鸣说他明天没课刚好有空。 成鸣在首都理工大学读的是化学系,他今年二十一岁,本来应该去年毕业,但他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加上三伯父三伯母支持,成鸣就留校读研了,气质沉稳儒雅,脸上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给他增加了些许学者的气息。 百货公司坐落在城市繁华地段,外观端庄,大门厚重,橱窗明亮。 百货公司里面是水磨石地面,昏黄吊灯照明,一层是日用百货区,木质货架摆满陶瓷、文具等。二层是服装区,布料味弥漫,衣架挂满各种款式的服装,还有临时搭起来的简易试衣间。三层是家电区,各种新款的家电都有,电冰箱,电视机,大立柜,还有收音机和磁带机等。 临近开学顾客不少,广播声、算盘声、谈笑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护肤品专柜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玻璃柜台里摆放着一瓶瓶造型精美的香水、面霜和口红,穿着统一制服的柜员们脸上带着职业微笑,熟练地为顾客介绍着产品的功效和特点。 唐宝儿每年冬天擦脸用的面霜都是姚秋月给她买的,她还是第一次到百货公司的护肤品专柜来,眼前摆着的瓶瓶罐罐唐宝儿看得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成鸣在一旁帮忙看,他主要是看这些护肤品的成分。 唐宝儿想买一支口红,她只见过别人涂,红艳艳的可好看了,她自己还没有化过妆呢。 正好有可以试色的小样,唐宝儿迫不及待的拿过镜子试着给自己涂了一下,但她没经验,也不知道什么颜色适合自己,就只是胡乱的往嘴唇上抹。 唐宝儿已经涂上了口红,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她很激动,“成鸣哥哥,好看吗?” 成鸣忍不住太阳穴跳了一下,“好看。” 像刚吃了小孩。成鸣心想。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唐宝儿把口红放下,又挑了一瓶很好闻的香水,前调是酸甜交织的柑橘果香,中调是幽雅的桂花香气,尾调是鸢尾粉质香,她很喜欢这个香味,干脆就买了两瓶,其中一瓶送给她娘。 转头想起来自己这一趟的正事,这护肤品有分国内生产的和国外生产的,国内的护肤品以传统配方亲民价受青睐,温和滋润,质朴实用家庭必备。国外的品牌包装精致,追求极致呵护肌肤,价格也更昂贵。 唐宝儿挑了一瓶百雀羚的护手霜和一瓶润肤霜,爱当丽的防晒霜,又挑了一瓶外国的面霜。 只是看到口红的时候,唐宝儿犯了难,有好几个颜色她都喜欢。 成鸣开口,“都装起来吧。” “好的好的。”售货员没想到来了个大客户,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不少,她手脚麻利的把唐宝儿挑中的几样香水口红护肤品都给装了起来,眉眼带笑,“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闹了个乌龙,唐宝儿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姐姐,你认错了,他是我哥哥不是我男朋友。”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看着倒是登对,而且兄妹俩根本长得就不像,售货员本来想说两句好话,但没想到闹了个乌龙,“不好意思啊。” “没事。”唐宝儿已经爽利的接过了袋子,看到成鸣在出神,叫了他一声。 成鸣还沉浸在售货员刚才提到的“男朋友”三个字的情绪中,感觉像是平静的心湖被一颗石子击中,泛起层层难以消散的涟漪。 简单的三个字,却似一道奇异的电流,穿过他的脑海,让他的思绪瞬间变得纷繁杂乱。 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直到唐宝儿又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唐宝儿穿着一套白色的衣裳,吊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头发用发绳简单的扎了起来,看起来青春又灿烂,有种荼蘼万千的美好。 成鸣忙别开目光,低头慌乱地拎过她手里的东西,“走吧。” 第74章 新生代表顾念 首都大学离银行家属楼有快一个小时的路程,上大学后,唐宝儿就不在家里住了,想到往后从周一到周五就见不到闺女了,唐实和姚秋月还有些伤感。 冼晨曦初中的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个暑假的围棋,她教会了唐宝儿下围棋的基本规则,唐宝儿又教了她爹,父女俩有事没事就在家里对弈一盘。 姚秋月对他们的棋艺和棋品表示不忍直视。 “不行,我这步走错了,我要重来!”眼看着一大片子被吃完了,唐实忙着急的说道。 唐宝儿双臂环抱,“那我五分钟前那一步也要重下!你给我把被吃掉的子给吐回来!” “那我还没说是你先吃的我的子呢!” 姚秋月在旁边织毛衣,对父女俩的行为表示不忍直视,这俩臭棋篓子又开始了。 最后父女俩达成一致,这盘棋重下。 唐实把白子还给她,语气里带了点试探,“宝儿,我跟你娘送你去学校报道呗。” “爹,我都这么大了,入学报道这种小事我自己完全能应付得来,我也想学着独立,就像以前你教我学自行车,你扶着我骑一辈子,我也学不会骑自行车,这次报道就是我独自出发的第一步,你和娘就安心在家好了。” 唐实很失落,姚秋月安慰他,“宝儿长大了,想独立,我们做父母的要支持理解。” 九月份开学,唐宝儿收拾好了一个皮箱和一个提包的行李,搭上了前往首都大学的车。 唐宝儿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首都大学,她娘当年就是首都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但这次再来首都大学,有了不同的身份意义,她也成为了首都大学的学生。 她怀揣着忐忑、激动的心情,在热情的师兄师姐帮助下提着行李注册报到、领了宿舍钥匙。 不像姚秋月当年那届大学生年龄差距都很大,十八岁到三十二岁都有,现在的首都大学大多数都是同龄人,唐宝儿去了宿舍,认识了自己的五个新舍友丁慧、林媛媛、邓福丽、阳梅还有顾汝君。 几个姑娘都是性情好的,很快就熟识了,一块去食堂吃了晚饭,第二天一早就是新生开学典礼,礼堂是阶梯式的很大,最多能容纳四千多人,礼堂内部用宫灯、彩绘装饰,色调基本以红色为主,既复古又富丽堂皇,听说很多国外领导人都在这里演讲过嘞,唐宝儿他们坐在这样神圣的地方,不禁都有些感到心襟荡漾。 校长慷慨陈词的一番演讲之后,下一个环节是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打扮得非常得体漂亮的女生在众人瞩目之下走到舞台前方,开始作新生代表致辞,主要是说了自己被首都大学录取的感受,以及对大学生涯的规划将来要怎样承担自己的使命,为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做出奉献。 一身朝气俏丽的红裙子,露出两条洁白纤细的小腿,她在台上利落大方地演讲,宛如翩翩起舞的白天鹅。 唐宝儿没想到这个新生代表竟然会是顾念。 舍友丁慧在旁边跟她们分享着自己打听来的八卦,“听说这个新生代表是鼎鼎有名的才女,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去过多个国家游学,精通俄语英语德语等多国语言,会弹钢琴会跳芭蕾,家里更是首都首屈一指的家庭,据说还是功臣之后呢。” 众人一听都惊呆了,这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天之骄女。 不过再优秀也跟她们无关了,有人关心国外高考的政策,“你们说,她在国外考国内的学校,考试会不会比咱们容易啊?” “不知道。”他们还真没了解过,毕竟出国这些事情对于他们这种普通的大一学生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新生典礼结束后,唐宝儿和几个舍友去了食堂吃饭。 国家补贴伙食费,还每个月给他们发补助,学校食堂的主食丰富多样,各个价位的都有,唐宝儿买了两个馒头,一份酸辣藕丁和一份茄子酿肉。 正吃着饭,舍友林媛媛突然说道,“今天下午也没有课,干脆咱们等会喝咖啡去吧!” “喝咖啡?”其他几个人咋一听这样的新鲜名词,非常激动道,“好啊好啊。” “我还没有喝过咖啡呢。” 首都大学里就有咖啡馆,午后咖啡馆里人不少,大多数都是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女,留声机里放着浪漫的法语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这一切都令人感到非常的惬意。 唐宝儿喝不惯纯咖啡,就要了杯拿铁,有丝丝浓郁焦苦的味道,奶味很浓,口感丝滑。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香醇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唐宝儿对喝咖啡这件事情不感冒,但她娘姚秋月倒是对喝咖啡这件事颇为热衷,所以唐宝儿在家时也喝过一两次咖啡。 一杯咖啡就要两块钱,这个价格让大家瞠目结舌,这都能吃上好几顿饭了,幸好只是偶尔喝一回,这让大家心理稍微接受了点,就当时花钱开开眼界了。 咖啡厅里响起流畅优美的琴声,在场的人本能的寻找起乐声的来源,丁慧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激动道,“你们看,那不是那个新生代表吗?”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顾念身上还是穿着那条红色小裙子,优雅的拉动小提琴的琴弦,身姿婀娜地站在咖啡厅的中央。 每一次拉琴,都像是在向周围人宣告她的与众不同。 一曲完毕,顾念脸有些红的坐回了座位上,朝她的朋友们娇呼道,“好了好了,再也不跟你们打赌了,刚才好多人看向我,我都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他们肯定都被你的魅力折服啦,顾大小姐,你刚才简直美极了!” “就是就是,这咖啡厅里的人,谁能比得上你呀,顾念,不过你这一曲下来,估计那些暗中嫉妒你的人,脸都要气绿了。” “哼,那是自然,不过刚才确实有点紧张,万一拉错了一个音,那可就丢脸了。”顾念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故作谦虚地说道,她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眼神却在人群中肆意游移。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又像是在炫耀着自己刚刚的胜利成果。 “本来以为进了首都大学怎么着也算人中龙凤了,但对比之下,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人。”林媛媛不由得叹气感慨道。 她的这番感慨吸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共鸣,“是啊。” 对此说法唐宝儿并不认同,她并不想跟着讨论顾念,只是翻了翻菜单,打算再点一份小蛋糕吃。 “宝儿,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有人转头望向唐宝儿,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 “我觉得咱们没必要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顾念如何与我们又有多大关系呢?我高考成绩超录取线70多分,我拿过省小学生数学竞赛冠军,从小学开始,每个学期写作文都能评上优秀范文,我跟我爹一起卖过红裙子和涤纶衬衫,跟我爹娘一起经营过小饭馆,去工地卖过盒饭,当过送奶工,我的经历成就了现在的我,我本来就很优秀,这跟他人的优秀毫不相干,更不会因为别人的优秀而影响到我。”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3节 她们都没想到唐宝儿会说这样一番话,惊讶和钦佩之后,又不由自主的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 丁慧轻轻点了点头,“宝儿说得对哩,顾念再优秀也跟咱们没关系,大家都是十几年刻苦拼搏才考进了首都大学,都有自己各自不同的闪光点,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努力学习,提升自我。” “对。” 丁慧总结了一番,几个女生原本被打击的斗志也提起来了,其他几个舍友喝完咖啡就要去图书馆或回宿舍了,唐宝儿点的小蛋糕还没好,就先不跟她们一块了。 顾念看到唐宝儿的几个舍友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座位上。 她勾了勾唇角,端起手中温热的咖啡朝她走过去。 唐宝儿的小蛋糕终于端上来了,这种杏仁蛋糕跟她喜欢吃的那种鸡蛋糕不一样,是烘烤的蛋糕胚,表面涂满了奶油,上边再撒上巧克力碎和烤焦的杏仁片,散发着浓郁的坚果香,蛋糕胚绵密扎实,满满的杏仁碎末,每一口都有杏仁独特的清香在齿间萦绕,甜而不腻。 唐宝儿刚吃第一口就忍不住幸福的眯起了眼睛,这蛋糕也太好吃了,也不枉她花了三块钱还等了这么久。 “唐宝儿,好久不见。”顾念朱唇轻启,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却又仿佛藏着尖锐的刺。 唐宝儿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起了头。 在看清唐宝儿脸的那一瞬间,顾念花容失色,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连连后退了几步,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手里的咖啡也被打翻,浓郁的咖啡就这样尽数泼在了她的裙子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震惊的喃喃自语。 走近了才发现,眼前的唐宝儿身上还有小时候的影子,只是长开了的唐宝儿,长相却跟她的妈妈梁佳蕙惊奇的相似。 太像了,简直太像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唐宝儿会长得这么像她的妈妈? 第75章 江弦回国 唐宝儿实在是太喜欢上大学的感觉了,跟她们小学和中学阶段的填鸭式教育不一样,大学风气更为开放,更自由和浪漫。 唐宝儿学的是中文,如果说她以前看小说写作文只是单纯的喜爱,在首都大学的学术殿堂里,他们可以更加深入研究文学的内涵、文化脉络与思想精髓,发现文学之美。 学校里还会有当代名家来给他们做文学讲座,还有英语演讲比赛,各种各样的辩论赛,还有社团活动,校园里充满了青春激昂的色彩。 唐宝儿报名了学校的摄影社团,她暑假当送奶工差不多挣了有两百块工钱,她爹唐实又给了她四百块钱,买了一台胶片单反相机,舍友们得知唐宝儿有相机后,都找她帮忙拍照片,唐宝儿当然是非常乐意的答应了,并且只收了买胶卷的钱。 首都大学的占地面积非常广阔,里边的不少建筑都能看出历史的痕迹,从女生宿舍到图书馆会经过茗馨湖,这是他们学校的著名景点,景色特别漂亮,微风吹过,掀起水波阵阵。 唐宝儿的舍友们就站在那拱桥上,不断的变换姿势,快门咔嚓一声按下,拍下几个女生最漂亮的瞬间。 “好漂亮啊,宝儿这拍照技术比照相馆的好多了,把咱们拍得好生动,不像照相馆的那么死板,笑得脸都僵硬了也照不出一张好看的照片。” 摄影是一门花钱的艺术,站在照相馆里大多数的摄影师,比起怎么把人拍得灵动漂亮,更像是把人往一个框死的模板里面套。 几个女生拿着照片,非常满意,止不住的夸赞。 唐宝儿笑了下,正好看见桥下站着个年轻人,他一身黑色的衬衣套装,腕上扣着一个劳力士的机械手表,利落的短发晃过眉眼,如乌木沉香般出尘的气质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唐宝儿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一句诗句。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忍不住将相机举了起来,咔嚓一声按动快门。 那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唐宝儿有种被人现场抓包的心虚,但仔细一看,又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她的心猛地一颤,手中的相机差点滑落,不由得念出了他的名字,“江弦?” 自从他五年前一别,唐宝儿再也没有见过他。 年轻人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唐宝儿的身上,那双眼深邃明亮,仿佛藏着无尽的幽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渐渐隐去。 湖畔的风匆匆掠过唐宝儿的眉眼,像是不经意间的触碰。 风呼啸而过,江弦这么多年的思念在这瞬间的对视里,在湖光的映照下,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 “宝儿,好久不见。” 时隔多年,唐宝儿看着这个明显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轻轻张了张口,“江弦哥哥,好久不见。” 两人虽然偶尔有通信,但也仅仅只是通信了解一下对方的近况,现在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唐宝儿笑着问他,“江弦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唐宝儿有些意外,“你是刚回到就直奔首都大学了吗?” “嗯,我来首都大学看望一位老师……也顺便想见你。”其实江弦这次来首都大学就是为了见唐宝儿的。 江弦曾经是首都大学物理系的学生,大四那年出国留学,在m国深造了几年。 “刚上大学,都还适应吗?” “嗯,挺适应的,不管是学术氛围还是生活环境我都很喜欢。” 他看了眼腕上的劳力士手表,“快到饭点了,一块去食堂吃个午饭吧……研究所最近在跟首都大学实验室做项目交流,这段时间我过来的次数会比较多。” “啊?研究所?你在国内工作了?”唐宝儿有些意外。 “嗯,我以后就留在国内了。” “噢噢。”唐宝儿没想到他会选择回国工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唐宝儿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几个舍友,互相礼貌的认识了,几人看见这么个帅哥,挤眉弄眼了一番也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反正大学谈恋爱没人管,唐宝儿让她们一块去食堂吃饭,但她们都极有眼色的说还要其他事要忙,就不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唐宝儿就跟江弦一块去食堂吃饭了,江弦看着两人之间一臂宽的距离,垂下眼眸。 比起出国前,她跟他生疏了很多。 饭点食堂人不少,唐宝儿说想吃肉夹馍,那个窗口前排了不少人,江弦就让她先坐着占位置,他去排队,唐宝儿推脱了一番,说她去排他坐着占位置,但最终还是由江弦去排队,她在位置上坐着了。 队伍人不少,江弦的背影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中。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轰动,唐宝儿抬头,就看见桌子上出现白色的信封。 “同学,你好,我是社会学系大二的苏佚群。” 看着眼前阳光清朗的男生,出于对人的礼貌,她点了点头,“您好,我叫唐絮。” 男子的这番行动引得周围的人都投来了目光。 “这个周六的晚上,在电化教室会举办一场社会学系和哲学系的辩论赛,唐絮同学,你周五那天有时间吗?” “抱歉学长,我周六晚上没有时间。”虽然她确实不会去看这场辩论赛,但她也没说谎,她周六晚上要回家。 被唐宝儿这样直白的拒绝,苏佚群也没有失落,他扬起一抹笑容,“没事,你再考虑考虑,我非常希望能在辩论赛上看到你的身影。 苏佚群走后,唐宝儿将他塞过来的信随手压在了相机底下。 江弦已经买好了午饭,肉夹馍和羊肉汤,唐宝儿啃了一口肉夹馍,满满的肉香浸润口腔,那个馍烤得很香,酥酥的,里面的肉肥少瘦多,吃起来一点都不腻人。 羊肉汤也很浓稠,胡椒的香味刚好,里面有大块大块的羊肉。 江弦吃饭很文雅,慢斯条理的,明明是肉夹馍却被他吃出了法国大餐的感觉,“有个朋友的茶楼新开业,这个周末要一起去喝茶吗?” “周六我娘休假,我要陪她去看电影,周日可以去。”唐宝儿回家很方便,一趟公交车就能回去了。 “那我周日去你家里找你。”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周末的事情,江弦用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两行字,再将纸张撕下来递给她,“上面那个是我工作的地址,下面那个是我住处的地址,有什么事你就过来找我。” 唐宝儿看着纸上两行凌厉洒脱的字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江弦哥哥。” 他轻咳一声,意有所指,“你现在刚上大学,有很多事情还不到适合做的年纪,别人送的信件……让我帮你处理了吧。” 她点了点头,“本来也要拿回去烧了的,那就麻烦你了。” 周五坐公交回到家,唐宝儿洗完澡出来,就躺在了舒服的大床上,她用暖水袋捂了捂肚子,尽量忽视小腹传来的不适,床头柜上还放着江弦当初送她的那个磁带机。 这个磁带机唐宝儿一直用得很爱惜,现在还是好好的,不过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过了,她突然来了兴致,从床上坐起来,按了播放的按钮,清晰的英语听力内容从磁带机的喇叭中响起来。 姚秋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敲了敲门,“快把中药喝了。” 唐宝儿忙把录音给关了,看到冒着热气的墨黑色药汁,脸上露出痛苦面具,“娘,还要喝这个中药啊?都喝了好多年了。” 唐宝儿前两年痛经很严重,每次例假都疼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姚秋月的同事就介绍了个老中医,开了个滋补的方子,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话,快趁热喝了。” “好吧。”唐宝儿知道熬这个中药也挺费劲的,不忍辜负她娘的一番苦心,她端起那个药碗,咕噜咕噜的把药给喝了。 喝完一碗中药,苦得五官都皱成一团了,嘴里都是残留的药味,但肚子热乎乎的还挺舒服。 姚秋月在她床边坐下,看到她手里的磁带机,有些好笑的问,“怎么今天心情好捣鼓起这个磁带机了?” “娘,你知道吗,江弦哥哥回来了。” 姚秋月有些意外,她还记得他们家开奶站的时候,江弦一万块钱的出资,这些年奶站的分红都给他存进了银行里,他以前跟自家闺女关系还不错,但他出国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他寄信很频繁,但宝儿回信的次数挺少的,差不多两个月会回一次。 “他在国外学的是什么专业?” “应该也是物理相关专业吧,他现在留在首都的研究所工作了。” 姚秋月想了下,“当年承包奶站的事情他帮了大忙,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歇歇他,要不你下周就把他叫到咱们家里来一块吃顿饭?顺便叫上你成鸣哥哥一块,他们两个年轻人说不定能谈到一块。” “我觉得,那还是算了吧。”唐宝儿撇了撇嘴,她还记得那年他们两个在一块吃饭,那个氛围真是奇怪中透着诡异。 第76章 被毁的照片 周末是个好天气,天透彻的蓝,像是在清水中涤荡的蓝纱巾,隐隐透出通透的光泽,上面浮着的云,就像是纱巾上绣着的白花,洁白无瑕,丝丝缕缕。 茶楼闹中取静,坐落在湖边,景致很好,江弦和唐宝儿到的时候,早已经有人提前在等着了。 “真没想到弦哥你这么捧场。”季旭看到他们过来,忙站起来拉开了两张椅子。 “你好,我是季旭,这家茶楼的老板,这两天茶楼刚开业,太感谢你们能来捧场了。” “您好,我叫唐宝儿。” 季旭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你好你好。” 两人握了手坐下了,算是认识了。 江弦问唐宝儿想喝什么,她说自己习惯喝绿茶,于是江弦便点了一壶绿茶和几样茶楼里的招牌点心。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4节 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茶不是很苦,喝完了还有一股回甘的滋味在舌尖萦绕。 除了茶之外,点心小巧精致,其中有一道绿豆酥饼唐宝儿很喜欢,刚咬一口便被外层的酥皮惊到了,饼皮非常的酥,里面的绿豆绞得非常细腻,感觉还在里边加了牛奶,吃起来绿豆清甜绵密,奶香浓郁。 季旭问起江弦茶楼经营方面的意见,他虽然是第一次来,江弦虽然状态很简单随意,却又清晰明了的列出了几个重点,连唐宝儿都有些意外。 她记得江弦家里没有人经商,他自己学的也是物理方面的专业,没想到对经营方面还会有这些见解。 “弦哥!”茶楼里响起另一个年轻男人激动的声音。 “听说你回国了,但一直没见到人,我就想着今天老季的茶楼开业,你肯定要来捧捧场!” 唐宝儿循声望去,眼前出现了一男一女,男的肤色有点黑,看起来胡咧咧的,女的二十多岁,穿着一身束腰的乔其纱连衣裙,脸上化了一层薄薄的淡妆,微微上挑的眼角增添了几分美艳的气息。 孟佩珊的目光落在了唐宝儿的身上,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很小,白衬衫套着棕色的毛衣马甲,下半身搭着一条珍珠灰长裙,虽然脸上脂粉未施,却有种清润素净的美。 “你好,我是孟佩珊。” “吕佑均。” 唐宝儿微微颔首,“你们好,我是唐絮。” 唐宝儿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孟佩珊就顺势在江弦的另一边坐下了,难得凑这么多人,季旭提议玩牌,唐宝儿说自己不会玩,就在旁边看他们玩,顺便喝茶吃茶点,季旭作为东道主,还主动给唐宝儿拿了两本杂志让她打发时间。 打完一局,发牌的人换成了江弦,颀长的手指搭在牌堆上,他的手指白皙,骨节分明,纸牌在他的手里穿梭,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精准的韵律。 似乎这样简单的发牌在他手里也成为了一门独特的艺术。 唐宝儿挖了一口看起来像是奶冻的点心,用一个精致瓷白的小碗装着,奶味很浓厚,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喝起来冰冰凉凉的,她喝第一口便忍不住喜欢上了。 江弦看她茶杯空了,就给她倒了一杯茶,“配着茶吃没这么腻。” “谢谢江弦哥哥。” 孟佩珊这才发现,虽然江弦一直在跟他们玩牌,但目光却自始至终都落在唐宝儿身上。 江弦他们玩了两个小时的牌,唐宝儿手里的杂志翻了几页,看得很认真。 “宝儿在看什么?”季旭看到了她这边的动静。 唐宝儿轻轻抬起手中的杂志,封面上“人民文学”四个大字映入众人眼帘,看江弦似乎感兴趣,她就给他念了一段自己刚才在看的诗歌,“长风悬挂窗外,一夜紫藤,一叶松香。” 她的声音婉转,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长风悬挂窗外,风被定格在窗外,成为了独特的景致,一夜紫藤的幽谧,一叶松香的沁脾,短短两行字,让人踏入了一个宁静悠然的世界。”江弦道。 江弦这番话算是说到她心坎上了,唐宝儿点了点头,唇角愉悦的掀起一抹笑容。 茶喝得差不多,把茶楼里的点心都尝了个遍,江弦要送唐宝儿回去了。 季旭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看着左右无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江弦说道,“弦哥,小姑娘看起来对你没意思啊,打牌打了两个小时,她连看都没看你一眼。” 江弦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别乱开玩笑,她没有成年,我现在只是把她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江弦送唐宝儿回了银行家属楼。 她解开副驾驶的安全带,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谢谢江弦哥哥,茶很好喝,点心也很好吃。” “等等,送给你的。” 江弦将一个精美的纸袋递给她。 “这是什么啊?” 唐宝儿将沉甸甸的袋子打开,里边是竟然是好几卷彩色胶卷,惊喜之情难以言喻,她知道这种彩色胶卷有多难买到,“江弦哥哥,这彩色胶卷你是怎么买到的啊?” “那天看到你在拍照用的是黑白胶卷,路过商店,看到店里有卖彩色胶卷,顺手就买了。” 江弦话说得轻飘飘的,但唐宝儿知道这肯定很麻烦,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在胸口百转千回,她朝江弦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认真的又说了一句,“谢谢江弦哥哥。” …… 苏佚群到冷饮店时,往日里相熟的几个朋友早就各自点了东西吃喝上了。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苏佚群脖子上还挂着相机,挠了挠头,在其中一个空位上坐下了。 “我说你小子这是不给谁面子呢,平时迟到就算了,咱们顾念女神在这里你竟然还迟到,这单得你买。” 顾念解围,“难得聚在一起,就别计较这一会儿啦。” 顾念冲他友好的笑笑,苏佚群脸很快就涨红了。 “听说你上个星期给人家姑娘送情书了,怎么样,人家姑娘答应你了没?”其中一个男生调笑道。 苏佚群端起一杯冰柠檬水喝了口,叹了口气,“别提了,辩论赛结束后我又在电化教室等了一个小时,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哈哈哈……”众人顿时哄笑起来,笑声在冷饮店里回荡,有几分戏谑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等了一小时都没见着人,那姑娘也太不给面子,看来你这情书是白送了。”男生笑得前仰后合。 苏佚群耸了耸肩,“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送的情书,哪知道会这样啊。” “对了,有件事得找你们帮帮忙,你们有没有认识中文系的学生?要文采好擅长写文章的。” 苏佚群突然想起了正事,把一沓照片从信封里拿出来,“慈心福利院的排水系统建设水平太滞后了,每次下雨水都淹进屋子里,福利院的院长就找到了我们院系老师,想让帮忙重新做一个排水系统,我们建筑系就承包了重修慈心福利院排水系统的项目,但现在进行到一半,资金方面出了问题,也不能撂在半路上,孩子们现在跟住在工地边上没区别,我们老师就想了个主意,让我去拍几张福利院孩子们的照片,再找人帮忙写份稿子刊登在校报上,看看能不能筹借到一部分善款。” 说着,苏佚群把拍好的照片给他们看,上面是施工到一半的福利院和一些孩子们,有十几岁的,也有很小的,两三岁都有,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穿着很旧的衣服,裤管短了大半截,灰扑扑的,面对镜头感到的不是新奇,而是麻木和茫然。 顾念在听到福利院三个字时,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本能攥紧了裙子,身体感觉僵硬在了原地。 几人看到这个照片,都有些于心不忍。 有人出主意,“我记得你上次送情书那个姑娘就是中文系的。” “说不定人家姑娘看见他就绕道走,根本就不愿意理他,你这不是出主意让他去碰一鼻子灰吗?” 苏佚群有些懊悔,“早知道我就不该那么鲁莽的给人送情书。” 其中一个男生憋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孩子们,你就再去勇敢一次呗,说不定这一次,人家看到你这么有爱心,为了福利院的孩子们在努力,对你的印象就改观了,就算她还是不答应,你也没什么损失。” 苏佚群陷入沉思,心里权衡了好一会,终于打定了主意,“好吧,那我就去找她试试。” 突然,不知是谁不小心碰了一下咖啡杯,那杯中的咖啡瞬间倾倒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洒落在苏佚群刚拿出来给大家看的照片上。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发出一阵惊呼。 苏佚群更是瞪大了眼睛,赶忙伸手去拿照片,试图挽救,可那咖啡已经将照片弄得一片狼藉,这一沓照片算是彻底报废了。 “哎呀,这……真不好意思啊!”顾念满脸歉意,急忙拿手帕想去擦拭,可照片已经被毁了。 苏佚群懊悔地看着手里被毁掉的照片,但还是不忍心责怪顾念,“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第77章 福利院 苏佚群几人都离开冷饮店后,店里只剩下季芳芳和顾念两个人。 季芳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顾念,我刚才看到是你故意碰到的咖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念眨了眨眼睛,“一定是你看错了,我怎么会故意要弄脏苏佚群的照片呢?如果你一口咬定是我碰到的咖啡,那你也得告诉别人我的动机是什么啊……” 季芳芳虽然亲眼看到了顾念碰到咖啡,但顾念说得对,她想不通顾念毁掉那些照片的动机是什么。 难道……是她看错了? 顾念回到顾家时,脸色不太好看,她告诉保姆吴嫂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晚饭就不下来吃了。 顾念的房间是二楼采光通风最好的,阳台视野开阔,整个庭院的景致都能纳入眼帘,浴室宽敞足有二十几平,精致的装饰和设施尽显奢华,衣帽间里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品牌最新款服饰。 她想起来今天看到的那些照片,像是触碰到了她心底最不堪的回忆。 顾念记事很早,大概一两岁就有些模糊的记忆,她亲爹是个酒鬼,天天不是打人就是砸这骂那,在她两岁左右的时候,亲娘终于忍不了跟人跑了,她就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去了福利院的门口。 记忆里的那个福利院到处都是灰色的,没有一天是能吃上一顿饱饭的,高烧躺在床上感觉要渴死了,希望有人来给她一口水,被福利院里的大孩子欺负,居住在前后左右都漏风的大通铺里,小小的一间屋子挤了二十来孩子。 拥挤,逼仄,吵闹。 那个时候她缩在狭小的福利院内,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就在想,她一定要逃出去。 所以顾家夫妇去福利院领养孩子的时候,顾念当时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原本顾家夫妇想要领养的是另一个女孩儿,但顾念知道那个女孩对桃子过敏,她把桃子毛刮下来沾到她的手帕上,果不其然那个女孩的脸肿成了猪头,所以去见顾家夫妇的人顺理成章的就变成了她。 当她用湿漉漉的眼神望向梁佳蕙,怯生生的叫道,“妈妈。” 梁佳蕙的眼泪夺眶而出,很快就决定了要领养她。 她的养父顾振武想了两个好名字,顾瑜和顾馨,但最后梁佳蕙却定下来让她叫顾念。 起初梁佳蕙对她并不算多亲近,福利院里有不少孩子被送回来的,顾念太害怕被送回福利院了,她知道有很多养父母都介意孩子记得领养以前的事,所以她故意在冬天把自己的身体泡在冷水里,发烧烧得迷迷糊糊,醒来后就“失忆”了,她说只记得自己叫顾念,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梁佳蕙听见这话,心中感慨万千,不过对顾念也终于放下隔阂,并且让家里人从此以后再也不许提起福利院和领养的事情。 从那以后,顾念就成了顾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福利院的事情,也被她深埋在心底。 想起今天看到的福利院照片,顾念脑海中不知怎么回事,就浮现了唐宝儿那张跟梁佳蕙十分相似的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顾念喃喃自语道,抓着传单的手不断用力,直到指尖泛白。 梁佳蕙轻敲房门,“念念,我听吴嫂说你身体不舒服?” 顾念紧咬着下唇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梁佳蕙以为她睡着了,以为自己打扰到她休息了就没有再敲门,她刚想转身下楼,就听见啪的一声门打开了。 顾念带着哭腔扑进了梁佳蕙的怀里,“妈妈,我会一直都是你唯一的女儿吗?” 梁佳蕙怔了一下。 “妈妈,你快回答我啊!”顾念摇晃梁佳蕙。 梁佳蕙摇了摇头,将过往的回忆都摒弃在了脑海之外,笑着应和道,“会的,念念一直会是妈妈的女儿。” …… 唐宝儿在学校吃打卤面,手擀的面吃起来非常筋道,浇在面上的卤子是西红柿炒鸡蛋,还有腌制的翠绿青菜杆,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口感很清爽,直到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出于基本礼貌,她脸上挂了笑容,“学长,有什么事吗?” 苏佚群看她都没放心上,自己更没必要扭捏了,他擦了擦手心的汗,简短的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好啊,这个忙我愿意帮。”唐宝儿很快就答应了。 “啊?”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5节 “我是说,没问题,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会尽快把稿子写出来的。” 苏佚群没想到这么轻松,他忙把手上的资料递给她,“那就麻烦你了。” 唐宝儿既然接下了这份差事,那就一定要好好干的,但这稿子也不能凭空捏造,还是得经过实地采访,刚好第二天就是周末,她回了趟家,第二天就踩着自行车去了慈心福利院。 已经快到十二月了,天气有点冷,空气中飘着细碎的雪花和雨丝,但骑着车也没办法打伞。 唐宝儿将自行车锁在福利院的门口,敲了敲那道铁栅栏门,就看见有一个五十多岁的戴眼镜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警惕的看她,“你找谁?” “您好,您是石院长吗?我是首都大学的学生,慈心福利院的排水项目停工了,建筑系老师那边的意思是想学生来做一篇有关于福利院的文章,看能不能筹集到一部分善款,让福利院早日摆脱现在的困境。”唐宝儿给她看了自己的学生证。 石院长听说了唐宝儿的来意,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稍缓和,她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你们有这份心意是好的,只是这筹集善款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多一些宣传总归是有益处的。” “先进来吧孩子,这大冷天的,别在外面冻着了。” 院子里有些萧瑟,几株树木在风雪中略显孤寂,刚下过雨,福利院像是泡在了一锅烂泥汤里,福利院的条件很简陋,那些教室和宿舍都还是青砖砌的老房子。 走进教室,便能看到福利院的孩子们,他们年龄参差不齐,小的不过四五岁,大的也才十几岁。 年幼的孩子眼神里带着懵懂与不安,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算整洁,小手脏兮兮的,小脸也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手腕和脚脖子都露出来一大截。 几个稍大些的孩子正在打扫教室,破旧的鞋子在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有个孩子坐在角落,手里翻着一本破旧的画册。 另一个孩子有些好奇地盯着唐宝儿,眼睛亮晶晶的,却又有些羞怯,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张望着,单薄的身影在这简陋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弱小与无助。 正好是午饭的点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孩子就拿着搪瓷缸去食堂排队打饭,今天的午饭是清水煮白萝卜片,似乎是为了掩饰着过分的清淡,特意在上面滴了几滴辣油,主食就是糊糊粥和两个棒子面馒头。 她又跟着石院长去看了孩子们的住处,一间大通铺,上下十二张床,从那单薄的被子里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缺了角的窗户用报纸糊起来了。 在征得石院长的同意后,唐宝儿取下脖子上的相机,拍了几张福利院的照片。 相机里的胶卷都是彩色的,江弦送她的那几卷彩色胶卷正好用在这里了,可虽然胶卷是彩色的,拍出来的照片还是又灰又旧。 唐宝儿抿了抿嘴唇,心里像是压了块重石,很不是滋味。 唐宝儿跟着石院长走进一间简陋的办公室,石院长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热气腾腾的茶雾升腾而起,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带来一丝暖意。 她捧起热茶喝了一口,感觉冻得僵硬的手指也稍微回温了。 “一般福利院的孩子长到三岁后,就很少有家庭愿意领养了,福利院有不少孩子是被领养了又送回来的。”石院长向唐宝儿说起福利院的情况。 唐宝儿从包里掏出笔记本,认真的把石院长说的这些情况都记下来。 唐宝儿想起来什么,她把一个提兜用身上解下来,“这是我买的一大包水果糖,也不知道孩子们能不能吃,您看下。” 石院长接过,“小姑娘你有心了,孩子们平时最喜欢吃的就是糖了。” 唐宝儿听到这话,脸上才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最喜欢吃糖了。 从福利院离开,唐宝儿想起来冼晨曦今天还约了她一块吃午饭,她把拍好的照片、记录下来的笔记还有相机用一个塑料袋密封起来,骑着单车往约好的地点赶过去。 唐宝儿从小小学四年级转学到翰墨小学后,就跟冼晨曦成为了同桌,从那之后,不管是初中和高中她们都在同一个学校,本来就合拍的朋友通过了时间的验证,显得更加难得可贵了。 不过大学她们就没在同一个学校了,两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理想,从首都医学院到首都大学中途需要换三趟车,但幸好他们两家住的地方不算很远,所以每到周末,唐宝儿和冼晨曦总是会聚在一块吃个饭,喝个饮料。 第78章 蓝色多瑙河 唐宝儿到小吃店的时候,冼晨曦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宝儿,这里。”冼晨曦看见唐宝儿进门,就激动的向她示意自己的位置。 小吃店的灯光很亮,食物从窗口端出来,热气腾腾的,空气里都是酒酿和糕饼的香气。 这种天气喝一碗热乎乎的酒酿很舒服,唐宝儿看着菜单,要了一碗红豆姜枣酒酿,还有一份桂花米糕。 红豆甜甜的绵密的口感在嘴巴里化开,姜枣的香味很浓郁,加了酒酿有一股酸酸甜甜的辛辣味道,这是属于米酒的独特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就像是有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为这寒冷的时节增加了一抹舒适与满足。 那个桂花糕也很好吃,不仅卖相一流,口感酥软,而且透着一股特别的清香,即使吃完了,舌尖上还停驻着一股桂花的香味经久不散。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了,我连睡觉都把那一沓厚厚的理论书给垫在枕头底下了,恨不得连上厕所都抱着书,就我这刻苦程度,还差点挂科了,我真的一把心酸一把泪。”冼晨曦学的是临床医学,忍不住吐槽道,她以前就听说说学医难,但没想到会这么难。 冼晨曦高考的时候,吴丽华本来是想让冼晨曦学师范,但冼晨曦对当老师没兴趣,挑挑拣拣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了报医学院,吴丽华觉得学医辛苦,这医学院一读就是五年不说,又要学解剖,还有各种医理病理,说不定还要面对死人,但丈夫却一反往常的支持,她想了半天,虽然学医辛苦,但毕业出来医院也是个好去处,就也支持她报医学院了。 两人吃着东西,天南地北,从各自学校的趣事到生活说了一堆,从小吃店出来,唐宝儿还要回去写文稿,就打算跟冼晨曦分别了。 一辆军绿色的卡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紧接着,一个身着笔挺军服的男人动作利落地从车上一跃而下。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已如迅猛的猎豹般冲到唐宝儿身旁,不由分说地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唐宝儿吓得瞪大了双眼,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的手劲太大,唐宝儿的胳膊很快就被勒出了一圈红痕。 冼晨曦吓了一跳后缓过神来,想把唐宝儿解救出来,可惜她的力气不够大,顾致岳的手像铁一样牢牢的焊死在了唐宝儿的胳膊上。 “你叫什么名字?”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顾致岳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怕再吓到她们,“对不起,我情绪实在太激动了。” 冼晨曦忍不住张口骂人,“光天化日你突然冲出来抓住别人胳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到底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你把我们吓了一跳,还把我朋友的胳膊都给抓红了!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完事了?!” 唐宝儿看见他身姿挺拔,面容刚毅,又穿着军服,不像是个坏人,便拉住了要理论的冼晨曦。 “别冲动,听他怎么说吧。” 顾致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唐宝儿脸上,急切地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看到你,我整个人都懵了,你长得和我母亲年轻时很像,我怀疑你可能是我走失多年的妹妹。” 他语速极快,眼神中满是期待和焦急。 顾致岳看了看手表,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我必须马上归队了,这是我部队的电话号码。”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唐宝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一定要记得联系我,这对我真的非常重要。” 说完,他再次深深地看了唐宝儿一眼,然后转身飞奔回卡车,扬尘而去。 这番事故来得突然,冼晨曦还有些缓不过气来,她看着顾致岳离开的方向,“宝儿,你真不会要给他打电话吧?” “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股蹊跷!莫名其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妹妹,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就看你一眼,然后莫名其妙的说你长得和他妈妈年轻时很像。” “就怀疑你是他丢失的妹妹,这简直也太离谱了,我估计想找不是妹妹是情妹妹吧。” “这人明显就是想办法骗你主动打电话过去,然后指不定有啥别的企图,我可跟你说啊,千万别上了这种当!” 冼晨曦忍不住呸了口,“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神经病!” 唐宝儿觉得心里怪怪的,胳膊勒出来的红痕还在隐隐疼痛。 她抿了抿嘴唇,笑着安慰道,“好啦,我也不信。” 唐宝儿随手把那张字条塞进衣服外兜里,随口安慰了她的朋友几句,就骑着自行车回去了,在快回到银行家属楼的时候,噼里啪啦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她今天出门没带任何雨具,浇了个浑身冰凉,在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她瞥了眼窗口的电话机。 她从衣服的外兜里掏出字条,上面的字刚好被雨水打湿,模糊成了一团,唐宝儿心里莫名其妙的竟然松了一口气,她将纸条揉皱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唐宝儿答应苏佚群的稿子在第三天后赶了出来,并且很快就通过了校报的审核,在十一月的最后一期校报上刊登展示。 文章情真意切,功底深厚,一经刊登,便在校内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终于在十二月筹集到了第一批善款,把耽搁了一段时间的排水系统给全部修建更新完善了。 后来首都日报又问他们要了文章授权,将这篇文章专门刊登在了显眼位置,影响力迅速的扩散开来,整个城市的目光都被吸引,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纷纷伸出援手,第二批第三批善款很快就送到了福利院。 刚好临近新年,孩子们也能物资充足的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好年。 石院长专门给唐宝儿和苏佚群写了信,感谢他们为福利院做出的努力。 顾致岳的插曲,也彻底被唐宝儿抛之脑后了。 大学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步入大学也意味着从孩子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大人,青春岁月开始了,这是属于他们的黄金年华,连空气都像新酿的桂花酒一样香醇醉人。 摒弃了青春期的扭捏,孩子的稚气,热情积极的参与到了学校的各项活动中。 校园里有悄悄牵手的恋人,图书馆里男女生坐在一起看书学习,和异性相处不再是讳莫如深的话题。 秋季运动会之后,学生会敲锣打鼓,到处吆喝着同学们报名参加校园舞会,唐宝儿宿舍的同学都报了名,还顺便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帮她报名了。 对此唐宝儿十分苦恼,她对交谊舞一窍不通。 江弦提议说他可以教她,每天傍晚,首都大学的安静一角就是他们练习的场所,江弦给她讲解着交谊舞的基本要领,“左脚向前迈一小步,右脚跟上,身体重心随着脚步转移……” 虽然唐宝儿七八岁第一次来首都的时候就跟江弦认识了,但他们很少会有肢体上的接触,江弦在这方面会比较注意。 可练习交谊舞最避不可免的就是肢体接触,唐宝儿总是小心翼翼,尽量避免与他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每次江弦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引导动作时,她的身体都会不自觉地微微紧绷,江弦察觉到她的紧张,便会适时地松开手,用言语耐心地再次讲解动作要领,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江弦的声音沉稳冷静,讲解着动作要领,唐宝儿默默听着,思绪却慢慢飘远。 天边是灿烂的晚霞,金黄色的晚霞洒在缓慢流动的河面上,耳畔是悠扬的曲调声,她穿着一件鹅黄色束腰连衣裙,她个头不矮,一米六七左右,再穿上细跟凉鞋,更显得纤细高挑了。 远处的河面闪烁着细碎的金光,与这一方天地共同构成了一幅静谧而略带朦胧的画面,似有丝丝缕缕的情绪在这无言的氛围里悄然蔓延。 很快就到了校园舞会这天,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唐宝儿理所应当的邀请了江弦当自己的舞伴,舞会的场所就是白天的教室,蓝色多瑙河的伴奏缓缓响起,她的手搭在江弦的掌心,跟随着他的节奏进退辗转。 两人的目光偶尔会交汇,但很快便各自移开,无多言语交流,唯有肢体的契合在无声中蔓延。 蓝色多瑙河播放到高潮部分,江弦手臂稍微用力,将两人的距离拉近,旋即又恢复距离。 朦胧的灯光中,唐宝儿的目光落在江弦的身上,时隔多年,他已经不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中学生模样的江弦,眼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沉稳从容,矜贵逼人。 唐宝儿又想起来自己再一次在首都大学校园内见到他时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句古诗。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蓝色多瑙河的伴奏响到尾声,这一支舞跳完了,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79章 唐老大下岗了 全面放开的经济给市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各种来自南方的新潮款式的衬衣、牛仔裤、化纤棉、印花面料给县棉纺厂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县棉纺厂效益每况愈下,辞职了大批工人,其中裁员名单上就有唐老大的名字。 这对唐老大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多年来在棉纺厂工作,已经把棉纺厂当成了第二个家,但现在这个“家”要把他抛弃了。 唐老大在筒子楼宿舍躺了三天,终于在妻子刘芬摔盆砸碗、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再次走出了家门,开始四处打零工,泥瓦工,木工,基建工地上帮人背石头,接窑口,但很快唐老大的身体就吃不消了,他在棉纺厂是有稳定工作的工人,每天上班八九个小时,在外面要想多挣一点钱,就得不停歇的干。 更让唐老大感到糟心的是两个儿子,大儿子成润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上了初中就无心学习,吃喝玩乐那一套都是学了个十全十,初二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女同学,结果那个女同学跟另外一个男生相好上了,成润不服气就找一帮混混朋友把那个男生揍了一顿,打断了那个男生两根肋骨。 男生家里有背景的,闹到了学校去硬是要学校给个说法,于是成润就被开除了,唐老大夫妻俩还赔了一大笔医药费。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6节 前几年彻底放开了,成润说要出去闯一闯见世面,掏空了刘芬的私房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至今一点音讯都没传回来。 小儿子成新好说歹说念完了初中,但也没考上高中,在街上当起了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整日与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在外边靠着嘴皮子混了个肚满肠肥,街坊邻居看到成新和他的那群混混朋友,忙把家门关上,生怕自家孩子跟他们一块学坏了,连带着唐老大和刘芬也渐渐不来往了。 打零工的日子不比在棉纺厂里,刘芬花销大,在城里衣食住行处处需要花钱,唐老大干脆带着妻儿回了绿水村老家,重新扛起了锄头下地干活,把城里的筒子楼宿舍给出租了出去,每月也能换些租金花用。 这对刘芬的打击来说,比唐老大下岗给她带来的打击还要大,她一向自诩城里人,习惯了村里亲戚对她的巴结,回到绿水村,意味着她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农村妇女。 起初林丹红对刘芬还是很敬重的,但时间长了,住在一个屋檐下鸡毛蒜皮的,少不了龃龉,加上晓梅现在师专毕业被分配到了中学教书,晓巧高中毕业后被矿上招工了,成孝小学留了两级,初中毕业考试没及格,但幸好通过了学校组织的补考,顺利拿到了初中毕业证,现在在跟一个相熟的师傅学做木工活。 林丹红现在底气足了,再看大哥大嫂两个儿子都不成器,久而久之就不把刘芬当回事了。 这天傍晚,侯松梅剥了棵大葱切碎了,和腊肉豆腐一块炖了,炒了个绿叶菜,再烧了个鱼头豆腐汤,主食是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小儿子成和留在本省上大学了,大儿子成鸣在首都读研,家里就他们两口子和陈老太吃饭。 刚摆好碗筷,就看见唐老大和刘芬过来了。 “娘,老三,老三媳妇。” “大哥,大嫂,你们吃了吗?” “已经吃过了。”刘芬瞥了他们桌上的饭菜,老三他们家不愧是日子过得好起来了,连伙食都这么丰盛,要不是怕耽搁了正事,刘芬绝对是会坐下来吃这一顿饭的。 唐老大叹了口气,想到老三家的两个儿子,一个考上了首都理工大学,一个考上了本省的航空学院,甚至成鸣还留校读研了,再看自己家里那不成器的成润成新,同样是两个儿子,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大哥大嫂你们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事要谈?” 唐老大不好意思开口,刘芬这趟来是有事相求,也不好摆长嫂的架子,“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想要跟老三商量。” 唐老三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听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你大哥是咱们家第一个走出绿水村的人,这说下岗突然就下岗了,在城里打了大半年的零工,实在是熬下去了才不得已回到村里,他今年也四十好几了,半辈子都搭在了棉纺厂里,他常年不做农活哪里有力气能抡得动那锄头,我寻思着老三你现在在靳柏林的运输公司也说得上话,你能不能出面去跟靳柏林商量一下,让你大哥到他的运输公司去开车,老三你小学没毕业都考上了驾照,大哥好歹初中毕业,这驾照肯定能考上的。” 侯松梅在旁边听着,也不由得感慨大嫂真是好厚的脸皮,这一张口就是想让她男人帮忙找工作不说,还要顺便贬低唐老三一把。 唐老三考虑了一下,“现在运输公司招的都是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大哥优势不大,我回头问问柏林的意见罢,大哥大嫂你们也清楚,我就是个开车的,没日没夜的跑车,公司是柏林一个人出资创办的,什么事都是得经过他同意,他说了算。” “那你必须得尽快给个答复!”刘芬眼巴巴道。 唐老大两口子离开后,陈老太也吃饱了,她把碗搁下,“我出去外边转转消消食。” 唐老三叫住她,“娘,你的看法嘞?” 陈老太背着手,“这世上最贵的就是人情债,你当初能进车队开车,本来就是凭着老四跟柏林的人情,现在又要把老大给安排进去,人情就那么多,经得起几回这么折腾。” 陈老太只是说了这一番话,最终还是让唐老三自己做主。 “娘,老四让成鸣下次回家探亲,顺便带你去首都住一段时间的事情你考虑得咋样了?” 陈老太摆了摆手,“我想到要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难受,等成鸣回家时再说吧。” 陈老太说完就出门了,屋里只剩下唐老三跟侯松梅两人,侯松梅看着桌上的饭菜早已经没了食欲,她问男人,“你咋想?” 因为唐老三是唐实介绍进去的,所以靳柏林也格外信任他,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他管,他除了开车的一份工资外,每个月还会有一笔丰厚的分红,靠着这些钱,唐老三不仅能供着两个儿子上大学,他们在家日子也过得舒舒坦坦。 但侯松梅也清楚男人的性格,厚道仁顺,对于家人充满感情,他看到老大下岗心里也不好受。 唐老三认真的思考后,“我不能跟柏林张这个口,人家帮衬咱们一回两回,那是情分,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侯松梅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你这样想就对了,大哥也就算了,大嫂不是个省油的灯,日后出了什么麻烦,消耗的都是咱们一家跟柏林的情分,大哥要是插进去,车队里其他人会咋想?你往后还想不想在车队挺直腰杆做人了?” 唐老三呐呐的,侯松梅转移话题,“成鸣今天来信了,说他们老师对他挺好的,以后他想争取留在首都工作,问咱们身体怎么样。” “那你给他回信,说叫他专心学习,咱们身体都健康,别牵挂家里,首都是大都市机会也多,爹娘支持他留在首都。” 提起成鸣,唐老三脸上终于又露出笑来,侯松梅也脸上带笑,“行哩,我等会吃完饭就去给他回信。” 成鸣性格稳重,加上在首都又有老四一家照应着,成和在省航天学院,唐老三有时候出车会经过,就顺带给他捎一点妻子做的肉干和棒子骨,两个孩子都是有出息的。 第二天唐老三就找借口拒绝了大哥两口子,刘芬当时就翻了脸,扯着嗓子数落起来,“老三,你可真行啊!平日里装得跟亲兄弟似的,关键时刻掉链子,敢情之前的情分都是嘴上说说?让你帮大哥这么点小忙,你推三阻四,良心被狗吃了?” “大嫂,公司有公司的规矩,我也只是个开车的,实在没办法把大哥插进去。” 侯松梅可见不得唐老三受这个欺负,“大嫂,你讲点道理行不行!老三说的哪句不是实话?车队不是咱家开的杂货铺,想塞谁就塞谁,凭什么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老三就得帮这个忙,凭什么?” “你!你们现在是过上好日子了,成鸣成和有出息,老三又在车队开车,你就可以不管不顾你大哥的死活了呗!”刘芬忍不住唾了口。 “大嫂,没有谁欠了你的,当初老四伤了腿吵闹着要分家的人是你,成鸣成和有出息,那也是他们靠自己努力学习拼搏来的,老三能在车队开车,他一个小学只念到三年级的没文化的粗人,为了考驾照费了多少心血,这些年他开车警醒又稳当,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刻都不敢松,能过上好日子,那也是靠我们自己努力换来的!” 刘芬自觉理亏,心里也在后悔,现在老四一家在首都混得风生水起,可惜了硬是没沾上半点光,“当初让分家是老二媳妇撺掇的……” 林丹红眼见着火烧到自己身上,忙跳出来回应,“大嫂,我当初可从来没想过分家,最多就是想让老四一家拿点钱出来贴补工分,而且我们二房一家也不想从老四一家身上捞什么便宜。” 绿水村的河流化冻了,这唐家大院三个妯娌吵得是鸡飞狗跳的热闹。 第80章 成润有大出息了? 刘芬吵架没占着上风,这让她抑郁了好几天。 地里的活刘芬是从来不愿意去干的,她只愿意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连衣服都不愿意到河边去洗,只愿意慢吞吞的在家里的一口井绞了水上来慢慢的洗,已经过去了半年,刘芬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农村妇女的事实。 平心而论,其实绿水村的居住环境比县城里的筒子楼宿舍要好上不少,东屋两间宽敞的青砖瓦房是属于他们的,还有一个很大的能用来种菜的院子,院里有茅房和冲凉房。 但刘芬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如意,在村子里生活,想买点什么都得到芦花溪镇上的商店去买,空气里都是鸡鸭的粪便味,一不注意她的鞋子还会踩上一泡鸡粪,她往年回绿水村,习惯了大家都捧着自己,那时她是个城里人,见多识广,总有人凑上前来巴结她,但现在她走在村里上连个搭话的人都没有。 但刘芬的郁闷在儿子成润归来的这天一扫而空。 成润看起来像是一副混出头了的样子,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项链,穿着新潮的花衬衫,牛仔布的喇叭裤,腰带上还挂着链子,戴着副墨镜,头发留得盖住大半张脸,手腕上还挂着一个金灿灿的手表。 成润把一箱一箱的家电、上好的涤纶衬衫、手表首饰往家里搬,一大包奶糖就这样撒在炕席上让村里的孩子们抓着吃,跟不要钱似的。 成润的这番操作瞬间让他们一家成为了村子里的头号人物,唐家大院挤满了乡里相邻。 刘芬拍着胸脯,往日阴霾一扫而空,得意洋洋的看着这群重新巴结自己的妇女,唾沫星子乱飞,“我家成润啊,那可是走南闯北,混进了大码头的大买卖圈子!跟一帮港商都搭上线了,做的全是暴利的进口货生意,这些啊,不过是他随手带回来的小零头,往后,还有的是好日子呢!” 刘芬说这话时满脸的骄傲与炫耀,仿佛成润已经成了村里飞出的金凤凰,一飞冲天,光芒万丈,旁人只有眼巴巴羡慕的份儿。 成润的衣锦还乡让唐家大房在村子里名声大噪,甚至有不少人家托媒人上门想把自家闺女或妹妹嫁给成润的。 侯松梅刚跟刘芬吵完架,不愿意凑这热闹,门关起来过日子,看到侯松梅这样,刘芬就越是得意,又把说话的嗓音拉高了好几度。 刘芬的得意在一天的傍晚被打破。 唐老三出完车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侯松梅从床上爬起来,三月份的晚上还是挺冷的,披了件衫子,把厨房的电灯给拉亮了,打算给他做点热乎饭。 往日里唐老三不是坐在一旁帮忙干活,就是跟她拉话,说点路上的事,但今天他黑着脸一言不发,不停的在抽旱烟。 “咋了?”侯松梅看出他的不对劲。 “唉!”他重重叹息了一声,将旱烟管丢到一旁,从兜里掏出一份报纸来,捂脸痛苦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怎么我们老唐家竟然出了窃贼!祖祖辈辈挺直了腰板,光明磊落的做人,竟然会出了这样的后辈!” 唐老三的声音颤抖,字字透着痛心与失望。 侯松梅拿过那份报纸看,上面刊登了一则抓捕信息,照片里的成润虽有些模糊,可熟悉的五官还是让她瞬间认了出来。 一旁的唐老三气得猛捶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晃了几晃,“丢人现眼啊!往后咱们唐家在村里还怎么抬头?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糊涂,干出这等混账事!” 侯松梅强烈克制着表现出一副痛心的神情,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在老三面前笑出声来,肩膀忍不住微微颤动。 该!她看到大嫂这几天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老拿话挤兑她,气得她肝火怒烧,让你们继续嘚瑟吧,成润马上就要抓到监狱里去坐牢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娘,她都六十多岁了,这辈子知书明理,清清白白,名声上没半点污点,没想到老了竟然会出了这样的孙辈。” 侯松梅安慰道,“娘那边你就不必操心了,她心态比你豁达乐观多了,说不定她早就预料到了这天,唉,大哥大嫂把孩子娇惯得太过了。” 第二天唐老三没出车,他跟侯松梅走进了东屋,成润不知道去哪里耍了,家里只有唐老大和刘芬两个人。 “哟,稀客啊,老三。”刘芬抬眼瞅着两人,嘴角似笑非笑的让人瞧不出真心还是假意。 唐老大闷声道,“老三啊,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老三媳妇,我正有件事想找你商量呢,成润也到年纪了,他现在有大出息了,这不管是本村还是隔壁村的人家都想把闺女嫁给他,我最近忙着给成润挑个合眼的媳妇呢……”刘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得意,她知道老三媳妇侯松梅瞧不上成润连初中都没念完嘞,没念完初中又咋?现在还不是混成大人物了,现在连成鸣都未必比得过她的成润。 侯松梅垂眸,心想你就得意吧,等会估计你就笑不出来了。 “大哥,大嫂。”唐老三叹了口气,把报纸递给了唐老大,“你们自己看吧。” “唐某润,男,二十四岁,乐水县芦花溪镇人,牵涉多起盗窃及销赃案件,作案手法娴熟、隐蔽,给受害群众及商家造成重大财产损失……” 刘芬看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强装镇定冷静道,“我说老三,老三媳妇,我知道你们嫉妒成润现在有出息了,但没必要弄这些东西来唬人吧,我儿做的是正经营生,你们再这样,我看这兄弟妯娌也没办法做了!” “大嫂,成润有出息我们当叔婶也喜闻乐见,但他首先得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让成润去自首吧,说不能警察那边能网开一面……” “自首?自什么首?!”刘芬说话突然拨高了音量,声音尖锐。 唐老三跟侯松梅对视一眼,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唐老大突然把桌子都掀翻在了地上,茶杯碗筷碎裂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响,刘芬把唐老三夫妻俩都给赶了出去。 当天晚上成润将近凌晨才回来,要不是刘芬拦着,说不定成润会被唐老大打个半死,成润手里提着个挂包,连夜逃离了绿水村。 从那天之后,唐老大本来就因为干农活累弯的腰弯得更严重了。 陈老太已经知晓了这件事,虽然她不说,但心里还是难过的,怎么说成润身上还是留着唐家的血。 幸好成润盗窃的事村子里没有几个人知道,唐老三夫妻俩连老二两口子都没说,这也算是给了他们心里一点安慰。 直到半年后,就在一个天刚亮的早晨,一辆警车停靠在绿水村的公路边上,车里跳下几个手持手枪的警察,他们迅速将唐家大院围了起来。 这番动静被不少村民亲眼目睹,原本在河边洗衣服的妇女衣服也来不及洗了,忙不停叫醒炕头还在熟睡的男人,披上衫子踩着拖鞋到了唐家院子前凑着看热闹,互相震惊的打问什么情况,嘴里还不停的大声议论着。 被铐上手铐抓走的人是唐老大和刘芬两个人,还有家中搜出来的大批家电、一箱箱的涤纶衬衫、手表首饰,甚至还有手腕粗的金条,这差点把围观的村民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好家伙,这么粗的金条,他们多少人家里连铜板都没几个,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金条,都被警察分类登记起来,并贴上了赃物的条子,这下大家可算看清楚了,合着以为成润有大出息了,没想到是去当贼了。 将赃物搜查干净后,警察又把唐老大和刘芬住的两间东屋贴上了封条,村民都顾不得去下地干活了,这样大的热闹往日也是少见的,唐老大和刘芬被抓走后过了很久,堵在唐家大院门口的人才逐渐散开了。 当天,唐老大和刘芬被捕的消息仿若一阵旋风,迅速传遍了芦花溪镇的角角落落。 街头巷尾,邻里乡亲们围聚一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皆是震惊与唏嘘之色。 有人去县城里打探了消息,据说成润起初是自己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儿,后来胃口越来越大,胆子越来越肥,专门成立了一个盗窃团伙,培养了几十个贼娃子遍布全国,他就是这个团伙的首领,这个盗窃团伙在全国流窜多年,盗窃财物估值几千万元。 唐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两眼花了又花,陈老太直接病倒了,老人大概率是被吓的,没想到成润能干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十日后的县法院,由法官宣判最终的审判结果。 唐老三挤进人群里,手里还搀扶着陈老太。 “盗窃团伙首领唐成润,犯下累累罪行,涉案金额巨大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依法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刘芬,身为罪犯家属,明知其子唐成润犯下重罪,却蓄意包庇、隐瞒不报,助其逃脱法网,情节严重,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执行。” 刘芬脸色煞白,仿佛像是没了半条命,她恍恍惚惚间想起来某一年,她带着成润回绿水村过暑假,当时成润就已经歪到没边了,欺负比他年纪小的孩子,油腔滑调,她当时还护着成润,可早就在那个时候就埋下了祸根。 “唐忠,知情不报,罔顾法纪,判处有期徒刑三个月,缓刑一年执行。” 唐老大站在审判席上,无助的垂下了脑袋不敢去看众人的目光,忽然他看见了人群中瘦弱的陈老太,浑浊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7节 惯子如杀子,今日的结果也是他自己铸成的。 一锤定音,给这起轰动一时的案件扯下了帷幕。 第81章 宝儿生日 在分家的那一刻,唐实心里的家人就只剩下他媳妇闺女还有他娘了,所以在听闻成润的事情后,他心里也说不上失望和惋惜。 倒是姚秋月有点唏嘘,不过也只能说,一切都早已在多年前埋下了因果。 秋天的时候下了一场梧桐叶的雨,感觉美得心都在颤抖。 唐实最近在规划一个生态牧场,这样一来不仅有收购的奶源,还可以自产优质奶源,更有利于把控奶源的质量,周末唐实带着他媳妇闺女去实地认真的考察了一番,他们都认为这个计划是可行的。 难得出来一趟,就顺便再去周边逛逛。 一家三口找了个小饭馆坐下了,已经是下午两点,早已经饥肠辘辘,这家小饭馆做的河鲜很好吃,蒜苗炒河虾,还有红烧鱼都特别鲜美,唐宝儿一口鱼肉一口米饭,连吃了两碗米饭。 吃饱喝足,再去市场上逛逛,这里离首都大概有四五十公里,就在另一个城市的市区边上,市场上很热闹,有乡民背了自己种的蔬果出来卖。 姚秋月买了一袋子梨,这个时节的梨新鲜又饱满,甜滋滋的汁水很充足。 唐实看到有卖新鲜茉莉花串成的手串,一根线上串着五六个花苞,两毛钱一串,他各给娘俩买了一串戴在手腕上,茉莉花的清香不停的往鼻子窜。 姚秋月走中间,左边是唐实右边是闺女宝儿,回头发现缺了个人,唐宝儿站在一个看起来像是精品屋的店铺面前停下了脚步。 夫妻俩凑过去看了眼,发现宝儿盯着的是一个贝壳做的梅花鹿。 门上落着把锁,店里没人。 唐实揉了揉他闺女脑袋,“老板可能有急事出去了吧,不然我们在门口等一会?” 唐宝儿有点感动,他们待会还要坐公共汽车回去,这个贝壳做的梅花鹿足有半米高,而且是贝壳粘的,非常不方便携带,但是她爹直接就同意让她买了。 一家三口在人家店铺门口等着,站久了腿有点酸,干脆就蹲了下来,唐实看到不远处有个石头墩子,就搬过来让她们娘俩坐下了,偶尔有行人投来一眼奇怪的目光。 等待的过程总是无聊的,唐实身上的灰色毛衣是姚秋月织的,在唐实的不满和抗议中她拆了一截毛线下来,和唐宝儿玩起了翻花绳的游戏。 唐宝儿小时候最喜欢玩翻花绳了,但长大以后就很少玩了,这个小游戏又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唐宝儿试着翻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记起来每个花样都是怎么翻的,这花绳一翻就是两个小时,已经把各种能翻的花样都翻了个遍,天都快黑了,才看到有一个提着挎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唐实立马站了起来,“您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中年男人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是啊,你们在我店门口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闺女想要买那只贝壳做的梅花鹿。” “噢,你说那个啊,那个不卖的。” 唐实听到老板说不卖,短暂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脸上又堆满了诚恳的笑意,“老板,我闺女瞧见这只梅花鹿眼睛就没挪开过,是真喜欢得紧,我闺女平时乖巧懂事,很少有特别想要的东西,要是买不着,指定得失落好一阵子。” “我们从三点钟开始等到现在天都要黑了,咱当父母的,就盼着能满足孩子这点小愿望,您就当行行好卖给我们吧。” 中年男人听到这番话,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我说不卖就不卖。” 唐宝儿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主动握住了她爹的手,笑了笑,“算了爹,咱们就别为难老板了,我现在也不是很想要了,而且带着它坐车也不是很方便。” 唐宝儿除了失落外,还有些过意不去,让她爹娘陪着自己等了那么久。 “好吧。”唐实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他闺女的脑袋,带着她们娘俩离开了。 …… 时间进入了冬季,小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0个节气,立冬后十五日,斗指亥,为小雪,天地积阴,温则为雨,寒则为雪,时言小者,寒未深而雪未大也。 一场一场的雪落了下来,人踩在雪地上,会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 唐宝儿的生日正好是小雪这一天。 其实唐实和姚秋月也不知道哪一天才是唐宝儿的生日,唐实在黄河边上捡到唐宝儿的时候她应该已经三个多月大了,他们推断唐宝儿应该是七八月份出生的,但不知道具体日期,干脆就把宝儿到他们夫妻身边的那一天定为了她的生日。 唐实和姚秋月,往年唐宝儿生日,都是他们一家人在一块庆祝的,但小雪那天成鸣学校事不忙,干脆就过来一块儿给唐宝儿过生日。 江弦一开始知道唐宝儿生日是十一月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他总觉得唐宝儿该是七月份出生的,她也不知道江弦他们研究所跟首都大学实验室的项目推进到了什么程度,不过她能在校园里见到江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江弦听说了唐宝儿过生日,马上就说他也想要过来凑凑热闹。 姚秋月提前半天请了假,去蛋糕店拿定做好的蛋糕,这家蛋糕店是同事给她推荐的,虽然价格比较贵但蛋糕用的奶油比较好,吃起来更香甜可口。 她到蛋糕店的时候,前台让她稍等一会,也有个女人在旁边等着,那女人温婉得仿若古画里走出的佳人,身着素色长款呢绒大衣,珍珠配饰添几分典雅,眉眼含笑,气质娴静。 姚秋月一怔,这个女人跟她的闺女宝儿长得可真像。 似乎是察觉到姚秋月的目光,出于善意的礼貌,梁佳蕙朝她笑了笑。 姚秋月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回以歉意的微笑,“您也是来取蛋糕的吧?” “对,我女儿很喜欢吃这家店的蛋糕。”梁佳蕙点头道。 提起唐宝儿,姚秋月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这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是给我女儿买蛋糕,今天她过生日。” “那可太巧了,生日是个大喜事,真希望每个孩子的生日,家人都能守在身边。” 姚秋月心间莫名一软,正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前台喊了她的名字,告知蛋糕好了,她匆忙应了一声,回头对梁佳蕙说,“今天跟您一聊感觉怪投缘的,希望往后还有机会聊一聊。” 梁佳蕙微笑着点头,“一定,祝你女儿生日快乐,岁岁无忧。” 唐实自从不开小饭馆之后,就只在家里做饭,难得宝儿生日,他本来想大展身手弄个十道菜十全十美,但唐宝儿不想搞那么铺张,也不想让搞得那么麻烦辛苦,正好这天是小雪,干脆就吃火锅吧,把肉切成片,蔬菜洗干净端上桌,涮一涮就能吃了。 成鸣在厨房帮忙洗菜,唐宝儿听到动静出来开门,来人正是江弦,一袭利落的衣衫,身姿挺拔,眉眼含笑,手里捧着一束含苞待放的粉色梅花,馥郁浓烈的梅香扑面而来。 “宝儿,生日快乐。” “谢谢江弦哥哥。”唐宝儿欣喜地接过那一束梅花,低头嗅了下梅花的香气,脸上露出笑容来,“我最喜欢梅花了。” 说完她招呼江弦进门,顺便找了个透明的玻璃花瓶把梅花插了起来,摆放在电视机旁边的柜子上。 江弦要进厨房帮忙,成鸣开口道,“你是客人,这些事情就不必沾手了。” 江弦微微一笑,“我不是那种做客寒暄的人,既然是为宝儿庆生,搭把手算不得什么。” 唐实在切牛肉,既然江弦要帮忙,他就让他把鱼给处理了,江弦熟练的将鱼从水桶里捞出来,用刀背敲晕鱼头,刮干净鱼鳞,开膛破肚,再把鱼骨和鱼肉拆分,鱼肉完整地铺在案板上,鱼头鱼骨则堆在另一边。 江弦垂眸专注手头的事,额前碎发微微垂下,清冷的气质在烟火缭绕的厨房中竟也丝毫不减,反倒添了几分别样的沉静。 唐宝儿有些意外,没想到江弦干起厨房活来这么熟练利索。 江弦给她解释道,“在国外留学几年练的。” 唐宝儿微微颔首,充分的表达自己的夸奖,“好厉害。” 宝儿跟成鸣都不怎么会做饭。 尤其是唐宝儿,唐实跟姚秋月两口子厨艺技能都点满了,她是一点也没继承到,真要做饭她也就会那两样,白水煮面和煎鸡蛋。 成鸣是家里从小到大,他的饮食行装都有他母亲侯松梅替他打点全面。 唐实擦了把汗,“宝儿有一年说要烤土豆给我吃,结果土豆没烤熟,差点给我送进医院里了,我宝儿真是个大孝女。” 唐宝儿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上前帮她爹捶了捶肩膀,“爹,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翻旧账。” 唐实笑着拍了拍唐宝儿的手,眼里满是宠爱,“没办法,印象太深刻了,打那之后你弄什么吃食我都得谨慎又谨慎的判断一下熟了没有再进口。” 江弦在一旁静静听着父女俩的调侃,想起来唐宝儿写信跟他提过这件事,清冷的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第82章 生日礼物是房产证 过了一会,姚秋月取完蛋糕回来了,唐实他们在家也把火锅的食材给准备好了。 唐宝儿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色蕾丝的束腰长裙,搭着一件浅黄色的开衫毛衣,特意烫卷的长发披在肩膀上,还戴了一个镶嵌着水钻珍珠的发箍,有种优雅甜美的感觉。 唐实在帮忙点蜡烛,姚秋月把电灯按灭了,蛋糕是八英寸的,表面装饰着新鲜的草莓切片,还点缀着奶油挤成的小花朵,火光映得她脸红彤彤的,没有高朋满座,却满室温馨,江弦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唐实拍了拍他闺女的肩膀,“快许愿吧。” 唐宝儿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许愿,“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很感谢十八年前让我来到了爹娘的身边,其实我觉得命运对我已经足够好了,如果再让我许一个愿望,那我希望我爹,我娘,成鸣哥哥,江弦哥哥,奶奶,外公外婆……所有我在乎的人都能够平安幸福。” 她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宝儿,生日快乐。”成鸣给她送了礼物,是一瓶梅花香水,清幽淡雅,清冷中带着丝丝甜意,很好闻。 唐宝儿很喜欢,“谢谢成鸣哥哥。” “猜猜爹娘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唐实脸上挂满了止不住的笑容,嘴都快咧到眼角了。 唐宝儿猜不到。 “当当当!”唐实激动的心情早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回到卧室,捧着一个半米高的盖着红布的摆件出来,“快揭开看看!” 唐宝儿将红布揭开,里面竟然是一只贝壳做的梅花鹿,跟他们上次在精品屋门外看到的那一只梅花鹿几乎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的喜悦。 “这是?” 姚秋月笑着在旁边解释道,“你爹看你实在喜欢那只贝壳做的梅花鹿,正好快到你生日了,就跑遍了集市买了各种颜色的贝壳,按着印象中的样子拼起了梅花鹿,这他拼了一个多月呢,还得瞒着你偷偷在家里拼。” 唐宝儿眼眶很快就红了,没想到这竟然是她爹一点一点拼起来的梅花鹿,一种震撼的感动从心底涌起,她忍不住抱住了她爹,“谢谢爹。” “你爹为了拼这个梅花鹿,老腰都快给扭断了,胶水粘得手上皮都蜕了一层。”唐实忙拍了拍他闺女的脸蛋,“生日可不许哭!再猜猜你娘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姚秋月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其实这份礼物也不完全是我给你准备的,是我和你爹一块准备的,半年前首都有商品房出售了,那个小区位置很好,交通便利,而且因为是新建的各项设施都很新很完善,我跟你爹听说这个消息后,你爹带着我急哄哄去抢了一套,房产证上只写了你一个人的名字。” “希望我们的闺女宝儿,在将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安稳的避风港,我和你爹永远是你的后盾。” 唐宝儿看着房产证上的房产权利人只写了一个单独的“唐絮”,眼眶渐渐泛红,“爹,娘,这份礼物太重了。” 姚秋月将唐宝儿搂进自己怀里,“宝儿,你是爹娘唯一的孩子,在我们的眼里你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们只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都能平安幸福。” 成鸣在一旁心中许多感慨,大概这就是父母对子女最深沉的爱了,“宝儿,四叔四婶说得对,今天是你的生日,该高高兴兴的收下这份礼物,这是他们送给你的避风湾,要好好珍惜。” 江弦看着眼前这一幕,清冷的嗓音此刻多了几分温和,“不要辜负了你爹娘的一片慈爱之心。” 唐实揉了揉他闺女的脑袋,“快切蛋糕吧,突然弄得这么煽情。” 唐宝儿用力地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唐宝儿在众人的说话中切了第一刀蛋糕,然后把蛋糕分给大家,今年收到的每一份生日礼物她都很喜欢,蛋糕也很好很好吃。 学校附近街道的小吃店有饭、面和馄饨,有时候吃腻了学校食堂的饭菜,唐宝儿也会出来外面换换口味。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8节 江弦一身黑色的衬衣套装,有种沉稳得体的疏离感,远看感觉就像是冬日里的竹子,修直挺拔,冰冷清冽,近看又有种浸透春风的温和清雅。 唐宝儿点的是牛肉芹菜炒饭,江弦点的是牛肉面,他今天到首都大学办事,顺便找她一块吃个午饭,唐宝儿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炒饭粒粒分明,芹菜很新鲜,牛肉粒很鲜嫩,一口下去不仅能吃到浓郁的肉香,芹菜独特的香气还有这两种食材和米饭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待会要不要去划船?” 唐宝儿下午没有课,点了点头,“好啊。” 阳光暖洋洋的,春风和煦,一路上小贩叫卖声、孩子们的欢笑声不绝于耳,这样的天气哪怕只是站在太阳底下不做什么,都会感到很舒适惬意。 小船慢悠悠地在水面划着,水面平得像镜子,太阳一照,亮闪闪的,远处的山一座连一座,跟蓝天、白云凑在一块儿,时不时有几只鸟飞过,把水面划出道道水纹,船桨划水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就像一幅画一样美。 岸边有一个戏曲社团正在排练,几个老艺术家穿着戏服,拉二胡的老人眯着眼,手指在琴弦上熟练地滑动,悠扬的二胡声回荡在岸边,唱戏的旦角身姿挺拔,曲调婉转绵长,引得不少游客驻足观看。 唐宝儿听出来了,这唱的是《梁祝》。 “记得草桥两结拜,同窗共读有三长载,情投意合相敬爱,我此心早许你梁山伯……”察觉到江弦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唐宝儿耳根有些微微泛红,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教古典文学的老师是个戏曲迷,他经常会唱上一段儿,我们上课时间长了,就学会了。” 江弦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里满是笑意,“唱得很好听。” “好听我也只会唱这一句了。” 正好船划过一阵芦苇丛,江弦站了起来,折下一支芦苇叶子,吹奏了起来。 唐宝儿眼眸里有些意外,她听着江弦吹奏了一阵,脑海中想起一首歌谣,打着节拍跟着唱了起来,“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 正是菱角上市的季节,江弦问唐宝儿想不想吃菱角。 唐宝儿一听,连连点头道,“想。” 小船朝着岸边划去,还没完全靠近,就看到岸边不远处有个老农摆着个小摊位,竹筐里堆满了一个个乌青饱满的菱角。 江弦在他面前蹲下挑着菱角,摊主熟练的招呼,“年轻人,我这菱角特别新鲜,今早上才从塘里捞出来的,嫩着呢,生吃清甜,煮熟了也软糯得很。” 两人回到船上,唐宝儿被这新鲜的菱角勾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菱角好吃,这菱角可不好剥,他们这趟出门没带任何能开菱角的工具,只能徒手剥,一不注意就被菱角两端的硬壳扎了一下,江弦忙看她手有没有事。 “没事。”唐宝儿摇了摇头。 “我来吧。” 江弦手掌抓住菱角,手指找准菱角两侧相对较薄的地方用力一捏,“咔”的一声轻响,菱角的一角终于被捏开了一道小缝,顺着缝慢慢把壳剥开,完整的菱角肉便露了出来。 江弦把剥好的菱角肉递到唐宝儿面前,“快尝尝。” 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她忍不住幸福的眯了眯眼睛,“好好吃!” 旁边已经剥下了一堆菱角壳,江弦只是在剥,自己却不吃,她捡一个大粒的,扔进他的嘴里。 “好吃吗?” 江弦一怔,笑意自眼底涌起,“好吃。” “刚才手有没有被磕疼?”江弦问她。 “就是被轻轻磕了一下,你徒手剥了那么多菱角,我才想问你有没有事呢。” “手给我看下。” 唐宝儿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她纤细的手掌被轻握在他的掌中,有种温润的触感。 唐宝儿愣了一下,他们这个船已经坐了许久,金黄色的日落洒在书面上,她听见江弦开口,“我帮你看个手相好吗?” “你不是学物理的吗?怎么还改行去算命了?”唐宝儿有一年在地摊上随便算过一次,说她光看手相就是有福之人,不过这种事情也是听一遍就过去了。 “还记得我出国前问过你一个问题,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江弦没有回答她的调侃,眼神中透着一丝认真。 似乎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有非比寻常的分量。 唐宝儿没有回答。 她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从小到大都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她被裹在襁褓里丢在河边上,彻骨的寒冷,耳边只能听到河水的声音和麻雀觅食的声音。 那些记忆现在还留在她的脑海里。 “其实我有时候在想,这个世界上也有真有一些奇妙的缘分,是跨越了时空,从前世延续到今生的,就像……”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我现在的回答跟当时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我相信在冥冥之中,一定存在着一些独特的缘分。” 她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湖面上悠悠传开,伴着微微的水波声,让周围的氛围显得越发氤氲起来。 唐宝儿的手还被他握住,一种温热的感觉自手背蔓延至四肢百骸。 第83章 甜蜜的八宝饭 他们学校附近有一家餐馆做鱼很好吃,唐宝儿想起来上次江弦给她剥菱角,为了答谢他,专门请他去吃鱼。 店里的招牌菜还专门起了个很文艺的菜名,叫“四季如春”,满满一盆的清汤鱼,翠绿的葱花点缀在乳白色的鱼汤面上,鱼肉被片得薄厚均匀,纹理清晰,每一片都吸饱了汤汁的精华。 吃到底下的荠菜,唐宝儿才知道为什么这道菜叫四季如春,如果从食物的角度来说,确实春日里的荠菜是很贴合春天这个意境的。 “其实我觉得蒲公英也很能代表春天,我娘会炒蒲公英茶,把洗干净的蒲公英在铁锅上炒干水分,再用热水冲泡,蒲公英茶喝起来有股清苦的味道,又带着一点茶香,有种春日里的田野气息。不过……”她手撑着脑袋,“城里没有蒲公英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喝过蒲公英茶了。” 唐宝儿只是随口一提,直到有一天中午,唐宝儿在食堂吃完饭回到宿舍时,同寝室的几个舍友都准备睡午觉了,唐宝儿刚也想准备休息了,便听到有人在敲门。 她将门打开,是她们隔壁寝室的一个女生,“宿管阿姨说楼下有人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唐宝儿向她道过谢后,将原本披散下来的头发随手用头绳扎起来便下楼了,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猜测找她的人会是谁。 直到看到榕树下的成年男子时,她叫了句,“江弦哥哥。” “我路过首都大学,顺便给你带一点东西。”他将一个精美的纸质礼品袋递到她手里。 唐宝儿将袋子敞开看了眼,是几本她很想要的外文书籍,还有两罐茶叶,她有些惊讶,“蒲公英茶?” 她拿起其中一罐蒲公英茶,“江弦哥哥,这是你做的吗?” 江弦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微微的笑意,“嗯,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娘做出来的是不是同一个味道,蒲公英茶寒凉,一次不能喝太多。” 唐宝儿回到宿舍还有些晕乎乎的,几个舍友都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前,“宝儿,你江弦哥哥又来找你了?” “嗯。” “哇,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那几本外文书吗,我跟你去了好几趟书店都没买着,没想到你江弦哥哥不声不响就帮你买了。”林媛媛震惊道。 “这个是茶叶?” “是蒲公英茶,有清热解毒,消肿利尿的效果,你们可以都试着喝一点。” 几人听她说了都纷纷表示要试试,其中一个舍友说道,“蒲公英,首都很难买到蒲公英吧,而且这个时节也不是蒲公英的季节。” 唐宝儿坐在桌子前,接了一玻璃杯的热水,翠绿的蒲公英在热水中晃晃悠悠的舒展开来,唐宝儿有些微微出神。 是啊,这个时节也不是蒲公英的季节,他是怎么买到蒲公英又炒成茶叶的呢? 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话,江弦竟然也放在了心上。 唐实和姚秋月送给唐宝儿的商品房在四楼,采光和通风都很好,只是简单的刷了墙,磨平了水泥面,剩下的装修都没弄,她就趁着周末自己简单画了设计图,然后去建材市场买了材料装修。 这套房子离首都大学挺近的,虽然她不一定会住,但装修本身也是一个很容易获得成就感的过程,就像搭积木一样,一点一点的积木垒起来,最终拼成自己想象中完整的样子。 成鸣听说了她想要自己装修房子,就在学业不忙的时候过来帮她一起。 唐宝儿想拼那种全屋的木地板,成鸣帮她试了几个颜色后,最后确定了木地板的种类和样式,两人一起拼起来。 接连几天都下雨,午后空气有些许闷热,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叫,从家里搬过来的老式电风扇发出很响的声音。 成鸣打包了两份加了冰的绿豆糖水回来,刚把钥匙挂到墙上,就看到次卧里敞开着门,唐宝儿躺在躺椅上,双目紧闭,肌肤胜雪,应该是拼地板拼累了,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窗户没关,扬起的微风吹动纱质的窗帘,日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在她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温柔而恬静。 成鸣将打包好的绿豆汤放到了旁边,感觉胸口心脏从来有过如此的悸动。 屋内安静得厉害,感觉到两人的呼吸交织。 他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轻触她的侧脸,抚过她耳边的碎发……成鸣心跳很激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只是在手指要触碰到她眉目的瞬间,像是被蜜蜂狠狠的蛰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手,如梦惊醒,他这是在干什么? 唐宝儿,他是唐宝儿的堂哥,宝儿是他的妹妹啊。 秋风中有桂香,临近中秋,唐宝儿陪她娘去百货公司采购月饼。 唐宝儿两只手都提满了月饼,有五仁叉烧馅的、豆沙馅、莲蓉蛋黄馅的,她嘟了嘟嘴道,“娘,怎么买这么多月饼啊,月饼保质期短,爹他又不喜欢吃,就咱们两个人,放到过期也吃不完啊。” 姚秋月戳了下她的脸蛋,“小江他帮了咱们家不少忙,快到中秋了,给他送点月饼也是咱们家的一点心意,还有你成鸣哥哥在学校里总要和老师同学打好交道,让他拿去分给同学们。” “噢噢。” “只是也不知道小江他住哪里。”姚秋月知道江弦家世不一般,所以这些年他们家就算有接触也只是和江弦接触,也没打听过江弦家里的事。 唐宝儿想起来江弦给过她一张纸条,上面有写江弦研究所的地址和他的住址,不是在某某军区大院,而是一个私人住宅小区,应该是江弦的个人住址。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来那天划船时,江弦抓着她手时的模样,心里有种奇怪复杂的感觉在蔓延,“我知道他住哪里,我去给他送月饼吧。” “行,那给小江送月饼的任务就交给咱宝儿了。”姚秋月想起来什么,“咱们再去买些食材做八宝饭,一快送过去。” 八宝饭做起来特别麻烦,要先把糯米蒸熟,把泡发好的红枣、红豆、葡萄干铺在模具里,一层糯米饭盖上一层红豆沙,再用一层糯米饭把糯米饭和红豆沙给包起来,最后倒扣在一个干净的圆盘里上锅蒸熟,出锅后再浇上一勺糖油,这样一份八宝饭才算做好了。 姚秋月在蒸糯米饭,唐宝儿用一个瓷勺把红豆给碾碎成豆沙,这个活干起来又累又繁琐,刚碾个半个小时,唐宝儿胳膊都酸麻了。 “娘,差不多就可以了吧,他也不一定会吃咱们做的八宝饭啊!” 姚秋月过来看了眼,“这还差得远呢,要把豆沙碾得碎碎的,把豆衣都去掉。” 唐宝儿看着手里的一大盆红豆,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的继续碾起豆沙来。 这八宝饭一直做到了晚上十二点,放在冰箱里冻着,第二天拿出来就可以直接吃了,有种冰凉凉的口感,也可以加热后再吃,红枣红豆和果干的香味会更浓烈。 唐宝儿从一堆书里翻出那张夹着的纸条,换上香芋紫的衬衫和一条浅灰色的裙子,搭公交车到了江弦的住处。 阳光透过香樟树投下一片阴影,树叶金黄,唐宝儿在江弦家门前踌躇了好一会,才抬手敲了敲门。 “宝儿?”江弦开门看到是她,有些惊喜,转开身体让她进来。 唐宝儿有些别扭,“我娘说你帮了我们家不少忙,让我给你送些月饼……还有这个八宝饭,我娘做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唐宝儿说着说着,还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说别的,光是做这个八宝饭费的工序,就知道肯定得好吃。 “好,坐下来一块吃,看把你馋的。”江弦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转身进厨房拿了两个干净的瓷碗出来。 唐宝儿这才有时间打量了一圈这个房子,布置非常简单,窗帘是白色的,梨木的桌椅,家具少到让整个屋子有种一览无余的感觉,厨房也没什么油烟气,看得出来江弦应当不常做饭,阳台角落的木质花架上,种着几盆兰花。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59节 唐宝儿看着他盛八宝饭的动作,举止文雅,自有一股书卷气,更难得有一副好皮囊。 江弦比她大了八岁,今年已经二十七岁,这个岁数有不少男人都已经娶妻生子,他还是孤身一人。 她想起来那日江弦抓着她手掌的样子,炽热的温度透着他的掌心不断传来,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刮过她的心弦。 痒痒的。 江弦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眼笑问,“怎么不吃?” 唐宝儿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里的八宝饭,轻轻用筷子挖上一大口。 糯米还有豆沙和各种果干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满口甜香,糯糯沙沙的口感,感觉吃上一口都会让人幸福的冒泡泡。 “真甜,真好吃。”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意。 江弦担心她光吃甜食会腻,就用杯子给她沏了一杯清茶,茶叶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最后飘落在杯底。 吃完八宝饭后,他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的水槽里,她给兰花浇完水后厨房倚着门框看洗碗的江弦。 他身上套着一件烟灰色的毛衣,平日里江弦总是穿衬衫风衣比较多,难得见他这样居家休闲的穿着,宽肩窄腰,有种浸润春风的温润感,唐宝儿注意到他肩膀上有个线头。 她刚想抬手帮江弦把肩膀上的线头揪掉,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江弦将手上的水渍擦干想要去开门,转身就撞上了唐宝儿,他身体本能地朝她的方向倾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撑在了墙上,几乎是把她半圈在了怀里。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唐宝儿瞪大了眼睛,脸颊迅速升温,变得滚烫,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快去开门。”她紧张道。 第84章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门外是送货员,江弦签收了货物,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玄关架上。 唐宝儿端起江弦给她沏的茶一饮而尽,感觉脸上的潮热还没退散,胸口像是有一头鹿在乱撞。 搁放茶杯的时候,因为心里紧张,手腕不小心磕了一下桌角,她手腕上戴着江弦当年送她的粉色珊瑚手链,串珊瑚珠子的绳子大概是年代久远,被撞了一下后就崩断了,粉色的珊瑚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她惊呼,“我的手链!” 唐宝儿忙蹲下身去捡掉落的珠子。 这条手链唐宝儿一直戴在手上,一开始是江弦送给她的,她喜欢就戴着了,后面江弦出国了,她戴手上习惯了也没有再摘下来。 江弦听到动静后就走了过来,也蹲下身去帮忙捡起了珠子。 她捡了十三颗,江弦把剩下的几颗珠子交到她的手心里,粉色圆润的珊瑚珠子落到她的掌心里,有点痒痒的。 唐宝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江弦适时开口安慰道,“换条绳子就好了,我修好了再还给你。” 她点点头,把珠子都交给了江弦,“好。”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空气中的桂花香味很浓,暮色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一轮弯月已经浅浅的挂在了天上,江弦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唐宝儿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披肩的小卷发,香芋紫衬衫,大裙摆,靠近了还能闻到隐隐约约的柑橘桂花的香水味。 江弦声音里带了笑意,“手链……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它是我小时候一位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呀。”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在这光影交错的暮色里,显得格外动人。 秋日里的天气很少有这样阴晴不定的时候,豆大的雨点砸在了路面上,落到了两人的身上,江弦抓起唐宝儿的手往能避雨的地方跑。 小卖部门口已经挤了不少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弄得有些狼狈,七嘴八舌地抱怨着这多变的天气。 雨水沿着房檐落在地面上,激起一圈波纹。 唐宝儿脸有些红,绯红的色泽从脸颊蔓延到耳朵,江弦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刚想开口才意识到他还抓着她的手,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他贪恋起了这一份温热与亲近,不舍得松开。 他没松开,唐宝儿也没有挣开,灼热的温度顺着相握的手,一点点蔓延到心底。 在这局促的空间里,她却觉得有些格外的安静,安静得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唐宝儿看到江弦的耳根红了。 原来他也在紧张。 雨慢慢停了,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散去,江弦和唐宝儿还维持着原地牵手的姿势没动。 年轻人纤细的脖颈在月光下显得白皙通透,脉络分明。 有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了唐宝儿的脸颊上,江弦下意识地伸出手,帮她把发丝捋到耳后。 江弦盯着她,咽了咽喉咙,“宝儿。” “嗯?”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江弦用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感觉眼前除了她,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唐宝儿抬头看江弦,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血液往脸上涌,微微发烫。 她开口,因为紧张,声音有些虚,“你让我考虑一下。” …… “你江弦哥哥跟你表白了?”冼晨曦忍不住惊呼道。 唐宝儿看了眼外面,“嘘,小声点,我谁都没说只告诉了你。” 冼晨曦像是在瓜田里上跳下窜的猹,难掩脸上的欣喜和激动,“那你呢?你答应他了没?” “我只说了自己会考虑,我还没想好呢。”唐宝儿忍不住将脸埋进枕头里,提到这个事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冼晨曦捂嘴哇塞了一句,眼睛里都是吃到瓜的欣喜,“他什么时候跟你表白的?” “昨天。”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复他?” 她现在满脑子一团乱,“我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下个星期再说吧。” “那你喜欢你江弦哥哥吗?” 喜欢江弦吗? 唐宝儿伸手伸手捂了捂自己微微发热的脸,想起江弦用低哑的声音说他喜欢她时的模样。 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到首都的那年,在长城跟她爹走散了,意外撞到了江弦,少年眉目俊朗,气质凛然。 多年后,她再次在首都大学校园内见到的那个年轻人,那双眼深邃而明亮,仿若藏着无尽的幽光。 她想起来江弦教她跳舞时,搂着她腰的那一双炽热的手,细碎的晚霞落在他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江弦的。 晚上唐宝儿在收拾东西时,突然打开了柜子底下的一个储物抽屉,满满一个抽屉的信件,都是江弦在国外时写了寄给她的。 里面估计有好几百封的信,江弦寄了很多信给她,但唐宝儿都是攒着好几封一起回,有时候干脆就不回了,她随手抽出一封信来,这是在某一年首都传染病严重时,他寄回来的,上面条条例例的注意事项,凌厉的字迹密密麻麻的写了几大页纸。 江弦在国外学业很繁重,他对别人性格挺冷淡的,但会不耐其烦的给她寄这么多的信,像个啰嗦的老妈子。 “江弦……”唐宝儿念起了江弦的名字,感受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萦绕的感觉。 她爹娘都在客厅里看电视,正好播到了一段戏曲,“记得草桥两结拜,同窗共读有三长载,情投意合相敬爱,我此心早许你梁山伯……” 悠扬婉转的唱戏声落在她的耳里。 她想起来那日黄昏的船上,江弦握住她的手,问她相信前世今生吗。 唐实和姚秋月在客厅看电视,唐实嘴欠不知道又胡说了什么,姚秋月一把拧在他胳膊上,唐宝儿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爹,娘,我下楼丢个垃圾!” 唐实狐疑的扫她一眼,“扔垃圾?你娘下午刚扔了。” “那我下楼买根冰棍!”她抓起一把硬币塞自己口袋里。 姚秋月给她拿了把透明的雨伞,“宝儿,外面下雨了,你打着伞去,可别淋着了啊。” “我知道了。” 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爹娘,见他们又把注意力放回电视上了,这才松了口气,离开了家门朝外面走去。 她往公共电话亭里投了两个币,拨通了江弦的电话。 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家家户户都已经吃完晚饭,响起了洗刷锅碗瓢盆和孩子玩闹的声音,有种喧闹的烟火气,听筒里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江弦的声音。 “宝儿?”江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温柔,又藏着些许紧张。 那声音就像一阵轻柔的风,吹进了她的心里。 “江弦哥哥,”唐宝儿叫完他,连手指都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她感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能听见自己如清晨撞钟般的心跳声。 “我们在一起吧。” “你在哪里?”江弦问。 “我在银行家属院。” “等我。”说完这句话后,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唐宝儿从电话亭离开,在家属院门前的林荫路慢慢闲逛着,她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顺直的长发披在肩膀上,手里撑着把透明的雨伞,刚下过雨,地板湿漉漉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道烟灰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路灯映着他的神色忽明忽暗,滚动的喉结多了一分性感,烟灰色很适配他清冷矜贵的气质。 他明显是赶着过来的,这样一个湿润的秋日,他额头都是汗水,额前的头发也被风吹乱了。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紧张,踌躇了两步,看着江弦朝自己走上前来。 唐宝儿还没有开口,江弦将她轻轻抱入怀中,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藏品。 这样的一个雨夜里,有种无言的浪漫。 “宝儿。”过了很久,唐宝儿听见江弦叫她的名字,“我现在想再认真的问你一次,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唐宝儿能听到他快速跳动的心跳声,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耳边,裹挟着雨丝的微风灌进伞里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弯下腰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年轻男子。 在江弦炽热目光的注视下,唐宝儿感觉自己的脸颊越发滚烫了,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她终于嘴唇轻启,“江弦,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她愿意给江弦一次机会,也愿意给自己一次尝试爱情的机会。 江弦忍不住笑了,如春日里的坚冰细碎无声的融化。 他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取出那一条已经修好的粉色珊瑚手链,将链扣解开,重新戴到她的手腕上。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0节 细碎的黑发晃过他精致的眉眼,神情温柔且专注。 手链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光泽,贴合着她手腕上的肌肤,江弦忽然俯身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就像是有羽毛拂过她清凉的手背。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爱宝儿,尊重宝儿,珍惜宝儿,照顾宝儿。” 低沉的话语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成了雨夜中最动人的情话,萦绕在两人周围,久久不散。 第85章 很枯燥,也很有趣 唐宝儿同意和江弦在一起后不久,他突然拿来了一份股权协议书。 “这是秋月姐当初拟的那份股权协议,给我定了30%的股份,本来我是不打算要这部分股份的,但当时担心你们觉得我另有所图就收下了,这些年奶站的所有分红都打进了一张单独的银行卡里一分没动。” “我已经咨询过股权变更的手续,我们现在去工商管理局把这些股份都转到你的名下。” “为什么要转到我的名下?”唐宝儿神色疑惑。 “你知道这30%的股份意味着什么,奶站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当初的一万块钱现在可能已经翻了几十倍,几百倍。” 最初收购清源奶站的时候,只有二十个人的规模,处在一个负荷累累,奄奄一息的状态,但经过她爹娘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不到一个季度奶站就实现了盈利,半年后扩张到了六十个人的规模。 后来她爹又陆续收购了几个小型奶站,进一步扩大了市场份额和影响力,现在已经是一个几百人的企业了。 他把协议书推回到江弦手里,可江弦却不肯收回,“宝儿,我和你在一起,纯粹是因为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这些利益来的,我知道你决定跟我在一起,一定是付出的很大的勇气,把股份转给你,也是我对你的一份保障。” 唐宝儿的手被他握住,炽热的温度从包裹着她的手掌,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点头,“嗯。” 江弦想起来什么,“还有这个。” 他松开握住唐宝儿的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穿着绳子的墨绿色玉石来,眼底带了笑意,“还记得这个吗?” 唐宝儿接过手里端详了一番,认出了这块石头,“这不是你当初给我的那块和田玉吗?它不是被我爹卖掉了吗?” “我出国前去把它买回来了。” 唐宝儿抚摸着这块和田玉,触手温润,她垂下眼眸,“这块玉石对你来说意义很重要。” “也不算意义很重要,小时候带在身边,我把它买下来是为了再次送给你。”说着,江弦将上面的绳结解开,挂到唐宝儿的脖子上。 她微微仰起头,感受着江弦的靠近,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唐宝儿柔婉细长的脖子上多了一块玉石挂坠,玉石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似有盈盈的光晕流转。 她想起来什么,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银制的长命锁,“这是外公外婆送给我的,老家那边有富裕人家的长辈会给孙辈准备长命锁,俗信戴锁可以保佑孩子无病无灾,健康成长。” “这个银锁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戴在身上,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就把这个银锁送给江弦哥哥当做纪念吧。” 唐宝儿把银锁解下来放在了江弦的掌心。 唐宝儿和江弦的关系定下来了,两人正式成为了男女朋友,她本来以为谈恋爱会跟以前的生活发生很大的变化,但其实是她多虑了。 两人的来往本来就比一般同学频繁,唐宝儿的舍友们都知道她跟江弦从小就认识,更何况到了这个年纪,大家基本上都会有比一般同学更为亲近的异性朋友,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跟江弦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她已经大三了,学业繁忙,江弦从事的是科研工作,研究所那边也很忙,除此之外他还在m国塞拉菲尔德学院担任副教授,他只有在交流的时候会过来首都大学。 不忙的时候在食堂里一块吃吃饭,聊聊彼此学习生活里的小事,再一块在校园里的林荫路散散步。 周末会一起出去看电影,爬山划船,去淮扬菜馆去蟹粉狮子头,去肯德基吃炸鸡薯条,去川菜馆吃麻婆豆腐,充实而幸福,简单而快乐。 早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弦就如同十里春风润物无声般闯进了她的生活里。 …… 军区大院内,周香云和丈夫江明昌都是建筑师,平时工作很忙,今日清闲,周香云便请了梁佳蕙来家里一起喝咖啡。 留声机里放着浪漫的法语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这一切都令人感到非常的惬意。 周香云今年四十多岁,保养得宜的脸上只有几道浅浅的细纹,大概是常年在工地上和建筑打交道,所以穿着上也以休闲朴素为主。 她的性格爽朗大气,头发用一个抓夹给盘了起来,也没戴任何耳饰,有种利落简单的美感。 江弦和江老爷子在院子里下棋,时不时把江老爷子逗得哈哈大笑。 梁佳蕙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弦现在性格这么开朗了,以前总闷闷的不爱说话。” 周香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哈哈笑道,“估计是怕自己老闷着人家姑娘也不喜欢他吧,最近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小弦谈对象了?”梁佳蕙怔了一下。 “大概是的,不过这小子没跟我明说,我也是从老爷子口里探听到的,听说那姑娘比他小几岁,还在上大学呢。” “在哪个学校上大学?” “听说是首都大学的,他们研究所现在跟首都大学实验室有项目合作。” 梁佳蕙有些失望,她知道自家女儿顾念一直暗暗喜欢江弦,没想到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小弦女朋友的父母都是做什么?”梁佳蕙不死心地又问了句。 周香云摇了摇头,“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小弦喜欢就行了,是不是门当户对也不重要。” “念念最近在忙什么?” 梁佳蕙脸上带着笑意,“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清楚,快到他们学校元旦晚会了,每年念念都要筹备节目,估计今年也不例外吧。” 江弦从院子外边进来,随手捞起一旁的风衣穿上,跟两位女性长辈说了声就准备出门去了。 “儿子,啥时候把人家女孩带回家来让我们见见?” “等时机成熟了,肯定会带她回来见你们的,您就别催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又迈了几步。 “好好好,那你可得抓紧点啊,我跟你爸可都眼巴巴地等着呢。”周香云笑着叮嘱道。 …… 首都大学图书馆内,唐宝儿在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复习,江弦在随便翻着一本物理专业书籍。 细碎的灯光落在唐宝儿的脸上,能看到浅浅的皮肤血管的脉络。 她把一些重点都给摘抄到笔记本上,把书页合上,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饭点了,“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江弦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没什么想吃的,喝粥吧,学校附近有一家粥店,那里的鸡丝粥挺好喝的,这种天气喝粥也能暖暖胃,我还想再去市场上买几盆绿植,我爹娘送的那个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再通通风就能入住了。” “好,我陪你去。” 唐宝儿看着他,脸上浮现了一抹灿烂的笑意。 江弦今天没开车,骑自行车过来的,唐宝儿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今天天气阴阴的,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各种小吃店门口飘出诱人的香气,自行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江弦第一次来,唐宝儿就点了两碗鸡丝粥,并一份盐焗鸡架,“其中一碗鸡丝粥不要加香菜。” 江弦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不吃香菜。” 鸡丝粥热乎乎的一大碗,鸡丝很多,每一粒米都开花了,上边撒了胡椒粉,她一边搅动勺子一边喝。 “江弦哥哥,你在国外几年,脑海里最渴望的事情是什么呢?” “想早点回国,想早点见到你。”粥店的灯光很亮,他看着唐宝儿,毫不避讳的说道。 “物理,我对物理不了解,你们每天的工作内容都什么样的啊?” “有时候会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调试仪器设备,观察物理现象,记录数据,然后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分析这些数据,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新的物理规律或者验证已有的理论。” “就拿实验仪器来说,每一个旋钮、每一个按钮,哪怕是一点点小的误差,都可能导致完全不同的实验结果。” “会很枯燥吗?”唐宝儿撑着脑袋问。 江弦吹了吹眼前的粥,“很枯燥,也很有趣,就像你面对中文一样。” 提起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唐宝儿脸上带了笑容,“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会给我讲很多故事,西游记、红楼梦、孟姜女,我正是在她的潜移默化下爱上文学的。” “后来我绿水村的小学老师离别前送了我一本笔记本,上面提了一句我很喜欢的古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 “我来到首都上小学后,我其实很多地方都不如别人,你也知道我从来没学过英语,但是我的作文写得很好,经常被语文老师拿来当优秀范文,我就从语文上逐渐找回了努力学习的信心。” 江弦认真地听着,他很喜欢听唐宝儿讲话,总是会觉得很舒服很幸福,看着她眉飞色舞讲述的样子,眼底心底都是笑意。 第86章 舞台剧小镇舞会 临近元旦,往年首都大学都会举办元旦联欢会,唐宝儿都是观众角色,但今年学校那边下了通知需要每个专业都出一个节目,他们宿舍的几个同学都在班级里担任班干部,唐宝儿是副班长,丁慧是宣传委员,邓福丽是生活委员,大家经过班会讨论后,决定筹备一个舞台剧。 但已经临近期末考试,愿意参与舞台剧筹备的人不是很多,他们身为班干部只能以身作则,然后又把宿舍的三个女生也拉了进来,大家除了准备期末考试外,还需要每天另外抽出一些时间来排练舞台剧。 他们排练的这一出剧目叫《小镇舞会》,是由童话故事《娜塔莉亚》改编的,主要是讲了,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小镇上,住着一个喜欢演奏手风琴的女孩娜塔莉亚,一开始,她弹奏手风琴的举动被小镇居民们视作不务正业,生活都这么困难了,应该想着怎么样劳作吃饱饭,过上好日子才对。 直到小镇来了个年轻老师,学校里开设了音乐课,老师被她的执着打动,提议办一场小镇舞会,让她在舞会上演奏。 舞会上,娜塔莉娅的手风琴旋律流淌而出,欢快的音符感染了众人,居民们纷纷起舞,小镇的夜晚从未如此热闹欢快。 唐宝儿会识谱,会弹奏手风琴,经过大家商议,女主角娜塔莉娅就由唐宝儿来出演。 他们到排练的教室时,上一波排练的人还在用着教室,所以他们就只能在门口先等一会。 顾念跟老师正在沟通什么,她是其他院系的,往年都是表演的芭蕾独舞,今年也不例外,看到门口等待的唐宝儿,那张跟她妈妈梁佳蕙极为相似的脸,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唐宝儿的鼻梁高,大眼睛,皮肤雪白,梁佳蕙也是出挑的大美人,偏偏自己长相上只能说是中上,少了几分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跟梁佳蕙不像亲生母女。 每次想到这里,顾念心里就跟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很不是滋味。 几个女生调笑打趣唐宝儿,“你江弦哥哥一看早就喜欢你,偏偏你自己跟个木头似的不开窍,拖了这么久总算是在一起了。” “也未必是不开窍,咱们宝儿往日里对其他男生可都是毫不留情的拒绝的。” “我昨天在阳台晾衣服,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邓福丽捂嘴笑道,两条秀气的眉毛向上飞舞。 “快说快说!”几个女生脸上满是激动和八卦。 邓福丽也不卖关子了,“宝儿一步三回头,她都走出十米远了,她对象还站在宿舍大门前的榕树下,我说你俩真是够了,每天都能见着每次分开都弄得跟生死离别似的。” 邓福丽这番话弄得几人都哄笑起来。 唐宝儿被她们说得脸都红了,“就跟你谈恋爱不腻歪似的!” 邓福丽暗恋的男生就在现场,她引火烧身瞬间变成了鹌鹑,大家见状打趣的人从唐宝儿变成了邓福丽,“哟,福丽啊,你可别光打趣宝儿了,说说你自己呗,心里是不是也盼着和某人这样腻歪呀?”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1节 “就是就是,赶快说说你那心仪的对象呗,咱们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一道尖锐的嗓音打破了这个热闹欢快的氛围,“你谈对象了?” 顾念的神情看起来更像惊讶和质问,她不顾在场人的反应,三两步上前就抓住了唐宝儿的手腕,表情有些狰狞,“你谈恋爱了?对象是江弦?” “我谈不谈恋爱,关你什么事?”唐宝儿手腕被她拽着,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顾念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往日里的形象总是温柔甜美居多。 她松开了抓住唐宝儿的手,脸上重新挂上了甜美的笑容,“你谈恋爱,我当然要关心关心你了,毕竟咱们俩可是好朋友啊。” “你说对吧?宝儿。” 周围几个女生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唐宝儿垂眸,脸色淡淡的,“顾念,咱们之间有多少情分,我们心里都清楚,我的感情生活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对顾念的所有好感,都终止在了那一年顾念的玉石项链失窃事件里。 唐宝儿不愿意怀疑那桩事件的幕后主谋是顾念,但时至今日,顾念都没有开口向她说过一句对不起,她不原谅顾念对她的污蔑,也不可能再跟她做什么所谓的好朋友。 唐宝儿没正面回答她对象是不是江弦。 …… 因为要参加元旦联欢会,唐宝儿特意在周末去挑表演时要穿的裙子,milan的服装在首都挺有名的,价格偏贵,虽然现在他们家里条件不错,但往日里也很少会进这种高档服装店。 唐宝儿刚走进服装店的大门,就听见一道故作夸张的女声,“念念,你穿上这条裙子简直太漂亮了,衬得你跟仙女下凡似的!” 这一惊一乍的语气惹得不少人都朝他们的方向望了过去,顾念羞涩的笑了下,但垂下的眼眸却透出一抹嫌恶。 这个章红艳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回国的消息,总是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甩都甩不掉烦死了。 唐宝儿刚好看过去,只见顾念站在试衣镜前,身上穿着一条玫粉色的公主裙,裙摆上的蕾丝精致细腻,腰间的丝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纤细腰身,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光彩照人。 顾念看到唐宝儿进来,眼角眉梢带了抹得意,“宝儿你觉得呢?这条裙子是不是很适合我?” “确实挺漂亮的。”唐宝儿平静的说道。 顾念过来挽住了唐宝儿的胳膊,将她推到了章红艳的面前,“没想到我们三个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章红艳,你猜猜这是谁?” “唐宝儿?”章红艳微眯的目光落在唐宝儿的身上。 自从项链事件后她就转到了另一所小学,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现在靠着她爸爸的关系在单位的后勤部工作,她估计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唐宝儿了。 眼前的唐宝儿穿着一身简单随意的衣服,浅灰色毛衣搭着黑色长裤,手揣在口袋里,头发简简单单的披在肩膀上,这样简约素净的装扮一看就是大学生,却有种古雅的气质。 没想到唐宝儿现在竟然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章红艳再扫到旁边的穿衣镜里的自己,明明穿的是最新款的衣服,却有种说不出的土气。 顾念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是啊,宝儿她可厉害了,她现在跟我一样在首都大学念书,她现在在学校里可受欢迎了,还是不少男生的梦中女神呢!” 她亲亲热热的挽着唐宝儿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拉起了章红艳,“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如还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 唐宝儿拂开顾念挽住自己胳膊的手,“小学短暂的当过一阵子的同学,根本不熟,当初就算不上朋友,现在也没必要做什么虚情假意的好朋友。”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管顾念她们俩了,转身挑起衣服来。 唐宝儿的手刚想拿起一件衣服看,就看到顾念已经抢先一步拿起了那件衣服,“哇,这件衣服感觉很适合我呢。” “售货员,这件衣服还有其他的吗?” “不好意思小姐,这件衣服只剩下这一件了。” 顾念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神色,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唐宝儿微微一笑,不跟她争执,主动松开了手转而拿起了另外一件衣服。 “这件我也要了!” 只是接下来的十分钟,不管唐宝儿拿什么,顾念都先一步将衣服抢过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这件太符合我的风格了”“我找好久了就缺这么一件”之类的话。 售后员打断了她们,“小姐您好,这些衣服您确定都要吗?” 顾念旁边的几个售货员手里已经堆满了衣服,上衣裙子裤子,各种款式都有,一副要把店里的衣服都搬空的架势。 唐宝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格外悠然自在。 她知道顾念是想给她添堵,但唐宝儿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本来就不喜欢那些衣服。 几个售货员也都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念,等着她的答复。 顾念看到这堆衣服也有点震惊,她没想到自己会拿了这么多。 再看唐宝儿两手空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顾念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咬了咬牙,想着自己刚刚那么得意地抢衣服,这会儿要是说不要了,肯定会被唐宝儿看笑话,可要是全买下来……她虽然家庭背景不错,但每个月零花钱也是有限额的。 “这些、我全要了,都给我包起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 “看来你很喜欢这家店的衣服,那我就不跟你抢了,你慢慢挑,我先走了。”唐宝儿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顾念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唐宝儿给耍了。 “小姐,一共是五万元。”售货员殷勤的将账单奉上。 五万!顾念差点一口银牙咬碎,这几乎要把她的小金库给彻底掏空了! 唐宝儿没买milan的衣服,在周围闲逛了一圈,就看到了朝自己走过来的江弦。 “不是说想要买衣服?”他看了眼身后的服装店。 唐宝儿挽过江弦的胳膊,“算了,感觉溢价好严重,衣服也没有很惊艳,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这条路上有很多售卖日用品或服装的小店,唐宝儿抬头看见了一间店门前刻着丝语两个字样的服装店,店铺的位置算比较偏僻安静的,她拉着江弦走了进去。 “您好,欢迎光临丝语。” 往日里没听说过这家服装店,但店里的衣服竟然意外的质量很好,而且也不是烂大街的款式,很有设计感。 唐宝儿挑了一条鹅黄色的棉麻连衣裙,这个颜色很清新文艺,材质摸起来手感很好。 要表演舞台剧,身体会有大大小小的摆动幅度,所以裙摆一定要舒展,这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走起路来或者做动作时,能够轻盈地飘动起来,就像被微风轻轻吹拂的花朵一般。 唐宝儿从试衣间出来,“好看吗?” 裙子是长袖的,很淡雅的鹅黄色,款式简约且优雅,细柔的棉麻布料穿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挑绿线的刺绣腰带,增添了几分精致感。 江弦毫不掩饰眼底的夸赞,“嗯,很漂亮。” 唐宝儿像吃了蜜糖似的,感觉甜滋滋的,而且这条裙子只要五十块钱,比milan性价比高太多了。 …… 因为元旦当天要放假,所以元旦联欢会挪到了三十号这天。 唐宝儿他们在后台准备,顾念已经换上了舞裙,请来的化妆师正在帮她往脸上扑香粉,顾念微微仰着脸配合着化妆师的动作,一边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在不远处调手风琴簧片的唐宝儿。 历史真是螺旋式的上升。 她想起那一年唐宝儿取代她成为了合唱团的主唱,让她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今天她要将唐宝儿踩在脚底,让她知道谁才是最终的赢家。 顾念很有信心,她从小就学唱歌跳舞,不管唐宝儿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比得上自己。 顾念开始上台表演,每年的联欢会她都是舞台上最亮眼的那一抹艳色,她的芭蕾舞非常出色,一段《吉赛尔》的女子独舞,她是舞台上游刃有余的闪耀的明星,宛若翩翩起舞的天鹅。 顾念的舞蹈表演结束后,台下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下一个节目是中文系带来的舞台剧《小镇舞会》。 随着主持人报幕完毕,舞台剧《小镇舞会》的音乐缓缓响起,营造出一种温馨又热闹的氛围。 唐宝儿身穿鹅黄色棉麻连衣裙走上了舞台。 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有少女的羞涩,又有一种青春蓬勃的热烈,一出场便吸引了台下观众的目光。 故事的开始,唐宝儿饰演的女主角娜塔莉娅在小镇一角练琴,伴随着众人的不理解,她的神情也是苦涩的,直到小镇调来了年轻的音乐老师,老师提议要举办一场小镇舞会。 在舞会的筹备过程中,整个小镇都热闹了起来,这段热闹用舞蹈的形式来呈现,唐宝儿的肢体柔软协调,她的舞姿虽然不像顾念的芭蕾舞那般专业、高难度,却有着别样的韵味。 每一个动作都自然而流畅,把小镇少女在舞会上的喜悦、娇羞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与身边的伙伴们牵手转圈,裙摆飞扬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 在舞台剧里面,唐宝儿有两段手风琴演奏,第一段是练琴部分,她没有真正的弹奏出声音,采用了空弹的形式,为第二段的弹奏铺垫。 第二段则是舞会开始,随着舞会高潮,欢快的氛围弥漫在整个舞台,唐宝儿再次拿起手风琴,这一次,她的神情专注自信,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动琴键,拉动风箱,优美流畅的手风琴旋律顿时倾泻而出。 下雪了,洁白细腻的雪花飘在她的肩膀上,她的睫毛上。 舞台的光打在她的身上,这场雪来得恰到好处,伴随着飘舞的雪花,整个舞台上只能看到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宛若春日里的迎春花。 美得让人心颤。 第87章 又见顾致岳 随着手风琴旋律的结束,这场舞台剧也走到了尾声,唐宝儿和同伴演员手拉着手,向台下的观众鞠躬。 观众席下爆发了激动热烈的掌声,余韵维持了很久。 舞蹈优美,手风琴声弹奏得相当出色。 原本他们只是想要完成任务,但颁奖名单下来,他们表演的小镇舞会竟然拿到了第一名,这场意外之喜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了,大家都非常欣喜激动。 顾念表演的芭蕾独舞拿了第二名,差点给她气得脸都歪了。 唐宝儿在后台卸妆,江弦手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宝儿。” 唐宝儿原本脸上只上了一层薄薄的淡妆,已经被她卸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嘴唇上的口红还没擦掉。 “你来啦。”唐宝儿接过他手里的梅花,忍不住低下头去,嗅梅花的香气。 女孩埋首于艳丽的红梅间,荼靡烂漫,灿若春华。 后台没有其他人,江弦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吻在她的唇上。 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空气中的梅香弥漫,浓烈又温柔。 ……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2节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随着寒假的向前推进,空气中的年味也格外浓郁,胡同路附近有不少商贩开始摆摊卖起了年货,香蜡纸码,鞭炮春联,糖饵果品,茶酒油酱,南北炒货等等。 唐宝儿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到处吃喝玩乐,但今年可不一样了,她发现江弦除了围棋下得不错外,竟然还写得一手的好毛笔字。 这一手好字可不能浪费了,她蹬着自行车去买了红纸和笔墨,又扛来了一张桌子,拉着江弦去胡同路摆摊卖春联。 其他商贩的春联大部分都是进货的,像他们这样现写的很少见,不少人要**联的都凑过来看个新鲜,唐宝儿负责吆喝招呼,江弦在旁边写字,两块钱一副春联,生意十分兴隆。 江弦其实不习惯这种人多的场合,但看到唐宝儿高兴,便也随着她玩闹了。 顾致岳刚请了探亲假,便想着到胡同路来买些年货带回家,看到一个小摊前很热闹,靠近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卖春联的,他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写对联的人有点眼熟。 这不是江弦吗? 还有旁边那个女孩,他呼吸一窒,眼睛瞪得差点要掉出来,不敢相信竟然又在这里遇见了这个长相跟他母亲神似的女孩。 顾致岳跨步挤上前去,但想起来上次吓到他们的经历,他还是退后了一步,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和江弦是认识的,并且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顾致岳在旁边等着,心里也忍不住猜测江弦和这个女孩的关系。 顾致岳的爷爷跟江弦的爷爷是老战友,他们两家同住在一个军区大院,长辈们的熟稔也为孩子们搭建起了友谊的桥梁。 他了解江弦的性格,沉稳寡言,冷静理智,如果放在以前,他打死也不敢相信江弦能干出来摆地摊卖春联的事情。 顾致岳一直等到人群逐渐散去,他才走上前,脸上带着笑意,“您好,我想要买一副春联。” “要写什么字?”江弦手中的毛笔一顿,在红纸上晕染出墨迹了,他脸上也带了爽朗的笑容,“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天。” 唐宝儿认出了顾致岳就是当时从卡车上跳下来说自己有可能是他妹妹的部队年轻人,没想到还会再次见到他,唐宝儿将脸上的尴尬压下,朝他微微一笑。 江弦给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宝儿。” “你好,我是唐絮。” “我是顾致岳,没想到又见面了,当时一直没有接到你的电话,还有些遗憾。”顾致岳朝她伸出了手。 唐宝儿解释了一下自己没给他打电话的原因,话说得滴水不漏,“我确实是我父母的亲生女儿,跟令堂长相相似只是巧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怕给您带来更多的失望,所以最后没有选择给您打电话。” 顾致岳听到唐宝儿的话不免心生遗憾。 如果他的妹妹平安健康的长到这么大,应该也像她这么大了。 唐宝儿跟顾致岳显然此前曾经见过面,江弦听说过顾家曾经丢失了一个女儿,宝儿跟梁佳蕙长相上确实有些相似,但江弦倒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唐实夫妇对宝儿那么好,又只有她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呵护长大,一般也不会怀疑他们不存在血缘关系。 看唐宝儿明显不愿意提及这方面的话题,江弦开口道,“正好到中午了,需要一块去吃个饭吗?” 顾致岳有些遗憾,他刚才在等的过程中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我还有其他事,下次吧。” 顾致岳在临走前,看着收拾桌子的唐宝儿,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唐絮妹妹,看来是我多想了,上次因为我太激动了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希望有机会咱们还能再见面,让我正式向你道歉。” …… 江弦到家时,断断续续的下起小雪来。 周香云还没睡,刚下楼倒了杯热牛奶,就看到江弦回来了。 “送人家小姑娘回家了?” “嗯。” “也不早点带回来给我和你爸见见……”周香云忍不住抱怨道。 反正江弦这个年纪,他们两口子是没什么好挑的了,只要不是带个男孩回来,周香云和江明昌都打心眼里满意。 江弦倒水的动作一顿,他想起来白日里唐宝儿和顾致岳的交谈,目光落在他妈身上,“妈,我记得顾家是不是丢过一个小女儿?” 江弦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周香云回忆了一下,“印象中是有这么回事,是在你八岁那年,当时你生病差点都要熬不过去了,我跟你爸日夜守在病房里,也是回来后才听旁人说起。” “那您还记得是怎么丢的吗?” “据说是被特务偷走了,你顾叔叔当时正在接触一个很重要的部队项目,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就动起了歪脑筋,把主意打到了他刚出生三个月的小女儿身上,想借此来打击他,孩子被偷走后,顾家动用了所有人脉和力量去找,一路追到黄河沿岸,可最终还是失去了踪迹。” 顾元彪和江老爷子都是退伍军人,但只有顾振武后来进入了部队当兵,现在顾致岳也是子袭父业进了部队,周香云和丈夫江明昌都是从事的建筑行业,跟部队不沾边。 “那孩子丢了之后,顾家夫妻俩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直到三年后,他们夫妻才到福利院又重新领养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就是顾念。” 江弦的指节轻敲着把手,“所以顾念不是顾叔叔和梁阿姨的亲生女儿?” 周香云摇了摇头,“不是,顾念到顾家后不久就发了一场高烧,把在福利院的经历都忘记了,你梁阿姨也不让任何人提起福利院三个字,把顾念当成了亲生女儿疼爱,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顾念是你顾叔叔和梁阿姨的亲生女儿,也没有人会记起当年那个丢失的真正的亲生女儿了。” 周香云还有些唏嘘,“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起来你跟顾家那小女儿还有些缘分,你从小多病多灾,八岁那年一场大病来势汹汹,但是却活了下来,正好那天晚上顾家的小女儿出生了。” 耳边是周香云叹息的声音,江弦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微微出神。 但愿事情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如果宝儿是顾家的女儿,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伤害。 …… 自从见过顾致岳后,唐宝儿便一直有些心绪不宁。 本来她想拍一些新年风貌的照片,但因为不在状态,胡乱的拍了很多废片,她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费了不少功夫才全部删干净了。 她房间的门只是虚掩着,姚秋月敲了敲门,“宝儿。” 唐宝儿连忙把相机搁到一旁,“娘你进来吧。” “不舒服吗?晚上都没见你怎么吃东西。”姚秋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温,也没发烧。 唐宝儿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了姚秋月,闻着她身上淡雅的馨香,“可能是白天出去拍素材吹着冷风了,所以晚上没什么食欲。” 唐宝儿文章写得好,经常会给杂志社投稿,放假了白天也不闲在家里,踩着自行车出去收集素材。 姚秋月揉揉她的脑袋,“以后出去一定要戴好帽子,系上围巾,这大冬天要是着凉了可不是小事,我让你爹给你煮一碗红糖姜茶。” “好。”她点了点头。 唐宝儿蹭了蹭她娘的肩膀,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就是睡在她娘身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总是会感到很安心,“娘,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啊?” 姚秋月笑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那么黏人,好好好,娘陪你睡。” 唐实在客厅就听见这话了,对此行为他表示很不满,“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啊?” 姚秋月和唐宝儿听见唐实的牢骚,对视一眼,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第88章 服装品牌代言人 janetta是一个国际上非常知名的连锁服装品牌,主打全年龄段的女性服装,目前有意从年轻女性阶段开始逐步进入国内市场,需要挑选一名合适的年轻女性来担任新品推广代言人。 梁佳蕙和janetta国内地区的负责人素有交情,所以负责人就推荐了顾念来担任这一次的新品“花季系列”推广代言人。 刚好品牌的首席设计师黛西女士就在首都,她想要借这个机会见一见即将要担任代言人的顾念。 黛西今年四十多岁,一头金发,她三十岁就凭借着自己独特的设计天赋坐上了janetta首席设计师的位置,气质凌厉,说话时一针见血,让旁边的翻译频频擦汗。 在来首都大学之前,黛西已经见过了好几位正当红的女艺人,但都没有她想要的感觉,这次来首都大学,已经是她攒够了失望后的最后一丝希望。 首都大学是百年高校,文艺气息很浓重,随处能听见诗歌讨论,经济复兴,以及时不时会传来一段优美的旋律。 “那个是不是我们要见的候选代言人?”黛西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孩身上,用期待的语气问道。 秘书循着黛西的手指看过去,岸边柳枝摇曳,木椅上坐着一个弹奏手风琴的年轻女生,她穿着见浅蓝色的珍珠开衫毛衣,头发扎成丸子头,凉风正好吹拂她鬓边的碎发,长相无疑是非常漂亮出色的,更难得的是还有一种青春热烈的气息。 秘书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照片,“黛西女士,她并不是我们要见的候选代言人。” 黛西听到秘书的话,面露遗憾。 会面的地点安排在学校的咖啡馆里,顾念知道今天要见janetta的首席设计师,所以特意打扮了一下,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又穿着掐腰的小裙子,二月的天气还是有点冷,但她却露出了两条光洁细白的小腿,脚上是一双红色的限量款小皮鞋。 上次元旦联欢会拿了第二名的事情让她备受打击,才艺一向是她引以为傲的强项,结果竟然是唐宝儿拿了第一名,这无疑是把她的脸面狠狠的踩在了脚底下。 这次janetta代言人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顾念在咖啡厅里坐着,都能想象到届时其他女生看到她时那艳羡的目光了。 黛西在咖啡馆坐下,对面的顾念用英文流利的坐着自我介绍,黛西面对这个小姑娘时,脸上照样带着亲切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神色明显是有些失望的。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也漂亮,得体俏丽,但总缺了一种感觉。 像是被后天打磨过的珍珠,缺了一种天然的灵动。 黛西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湖边见到的拉手风琴的女孩。 顾念说话时,黛西只是全程在保持微笑,她说完了黛西也只是说需要回去再商量一番才能回复,顾念原本对自己的表现还很满意,感觉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现在心里也不免变得踌躇了起来。 走出咖啡馆的门,秘书不解,“黛西女士,这位小姐没有达到您的标准吗?” 黛西摇头,“一个被过度雕琢的美人,不符合我们花季系列灵动、轻盈的主题。” 咖啡馆不远处就是首都大学的南门,黛西却坚持要按照他们来时的路原路返回,经过拱桥时没有看到那个女生,她感到有些遗憾。 唐宝儿正在找角度帮一个女生拍照,她拍照技术不错,又只收胶带钱,别的宿舍的人看了她给舍友拍的照片都心动不已,纷纷排上门前想让唐宝儿也帮她们拍照片。 起初唐宝儿还是很乐意的,但后面人越来越多,为了劝退那些源源不断涌来的同学,她只能开始收费了,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要花钱找她拍,甚至想要加钱插队的,兴趣变成了职业,唐宝儿对此也感到颇为头疼。 唐宝儿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她忙带着歉意鞠躬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撞到您的……” 意识到对方是外国人,她又用流利的英语再次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歉意。 黛西原本正有些心不在焉地走着,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打断了思绪,看到眼前的唐宝儿,这不正是刚才在湖边弹手风琴的那个女生吗? 黛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她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唐宝儿面前,“亲爱的姑娘,你不必道歉,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请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服装品牌janetta的首席设计师黛西,目前正在为我们的花季系列寻找一位合适的新品代言人,我觉得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你身上有着一种灵动、自然纯真的气质,与我们的品牌理念完美契合。” “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广阔的平台,让你的形象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同时也会给予你丰厚的报酬,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品牌的代言人呢?” 唐宝儿神情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她沉默了一会,看着眼前目光盈盈的黛西,“我很感谢您对我的赏识,但是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我现在是一名学生,学业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 唐宝儿现在是大三的第二个学年,大部分课程的学习都需要在大三阶段前完成,从大四开始,有些专业就会开始安排学生到校外实习。 现在的政策是毕业生由国家分配工作,虽然也存在一些特殊情况和相关政策调整使得毕业生有一定自主找工作的空间,让这种个例不多,唐宝儿现在也处在一个迷茫的阶段,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准备考研究生,或者以后去做什么工作。 黛西微微点头,理解地笑了笑,“我明白你的顾虑,这确实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决定,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和你的家人、朋友商量一下,如果你有任何疑问或者决定,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您,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黛西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3节 唐宝儿现在课业繁重不少,她现在改成了两周回一次家,唐实两口子惦记孩子惦记得不行,一早就买了菜,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红烧肉,汆三蔬,牛肉丸子汤,还有一道热气腾腾的南瓜粉蒸肉排骨。 很久没吃家里的饭菜了,唐宝儿一口肉一口米饭,简直太满足了。 “拍广告?”唐实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会不会是骗子啊?” 姚秋月嫌弃的给他手里递了纸巾,“应该不会,首都大学来访都要登记的,而且janetta确实是一个很有名的外国服装品牌,我看我同事穿过他们家的衣服。” 唐实抹了把脸,“都怪咱们闺女长得太漂亮了,像你,这形象走到哪不得招人注意,被什么品牌看中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唐宝儿在旁边扒着米饭,听到她爹这话哭笑不得,反正在她爹唐实的眼里,全世界就她们娘俩最漂亮。 姚秋月言归正传,“宝儿,你怎么想呢?” “我都无所谓,不过听说会有很丰厚的酬金……”说起酬金唐宝儿有些心意微动,但突然想起顾致岳说自己跟他母亲长相相似的事情来,广告一经大量推广,怕又会招来什么事端,她皱了皱眉头,看着往自己碗里夹菜的娘,“算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唐实和姚秋月对她的决定没什么意见,反正就是一个广告而已,他们也不缺这一笔酬金,孩子想拍就拍,不想拍就不拍。 吃完晚饭后,唐宝儿下楼丢垃圾,顺便在家属楼的小卖部前打了个电话。 “黛西女士,我经过认真的思考,我很感谢您的赏识,但我还是决定放弃这次机会,希望您能早日找到您契合您心意的代言人。” 黛西身上还裹着浴袍,满怀期待的接通了这个电话,但听到唐宝儿果断的拒绝后,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唐宝儿已经拒绝了黛西,本以为此事就此画上句号,但一周后,她又在学校见到了满怀诚意,开出了丰厚条件的黛西。 光是一个季度的代言费,就高到令人咋舌。 唐宝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还是将写着丰厚条件的合同给推回到了她的面前,“对不起,黛西女士,我明白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是我现在还是一名学生,我不想因为这份工作而耽误了我的学业。” 黛西的眼神中满是恳切,在她心里没有比唐宝儿更契合她心意的代言人了,否则她也不会有第二次的到访,“我们可以根据你的课程表来安排拍摄和活动时间,绝对不会让它影响到你的正常学习,而且,我们janetta一直很重视代言人的综合素质,如果你能在学业上取得优异的成绩,这对于我们品牌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会等你的答案。”黛西将合同再次推到了她的面前。 唐宝儿在黛西第三次到访时,松口答应了她的邀约,成为了janetta“花样系列”的新品代言人。 梁佳蕙从好友口中得知了janetta另外选择了其他代言人的消息,略感遗憾,而顾念在知道janetta最终选择的代言人竟然是唐宝儿时,气得她连砸了几个花瓶,脸色狰狞,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无论是外貌、家世还是才艺都样样碾压唐宝儿,最可笑的是黛西最后选择了唐宝儿当代言人。 第89章 您还记得云朵吗 顾致岳嘴上说是自己多想了,但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寒假结束后,唐宝儿开学后不到一个月,她就在校园里见到了顾致岳三回。 上完一节唐宋文学课后,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唐宝儿在学校食堂窗口买了一份饭菜,干锅花菜和芹菜牛肉,主食要了两个白面馒头,坐下刚吃了两口,对面就坐下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顾致岳是部队出身,宽肩窄腰,脸上棱角分明,凌厉的气场引得不少人频频注目。 “顾大哥,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可能是你妹妹,你还是趁早在我身上死了心,去其他地方找你的妹妹吧。”顾致岳是江弦的朋友,出于礼貌唐宝儿称呼他为顾大哥。 她对顾致岳三天两头来找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无奈和不满。 “我看过你家里人的照片,你跟你爹娘长得并不像。” “你调查我家里人了?”唐宝儿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 顾致岳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他迅速站起身来,向着唐宝儿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对不起,唐絮妹妹,我真的没什么恶意,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我走失的妹妹,我找了她十几年,我一直想要一个确认的答案,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这些年,我每到一处首要第一件事就是向当地的人打听有没有跟她年龄相仿的弃婴,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我知道我的行为可能给你带来了困扰,但请你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 在提起妹妹两个字时,顾致岳棱角分明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了一丝痛苦。 这些年,他看着全部人都在遗忘她存在的痕迹,心里除了痛苦,就只剩下无奈。 唐宝儿叹了口气,“可是你妹妹,不是很小的时候就丢失了吗?或许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不希望被别人打扰。” 顾致岳苦笑了一声,“可能就是血缘作祟吧。” 唐宝儿垂眸,“顾大哥,我很理解你,但我确实不是你妹妹,我长相不像我爹娘是因为我随了我奶奶,我奶奶年轻时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如果你有一天看到我奶奶,你就不会怀疑我不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了。” 唐宝儿说了谎,她长相并不像陈老太。 “哥哥?”一道带着惊讶的俏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念看到顾致岳时,脸上满是欣喜,可在她看到对面是唐宝儿的瞬间,脸上的血色瞬间冻结,身体也像僵住了一般待在原地。 唐宝儿也有些震惊,她没想到顾念竟然会是顾致岳的妹妹。 顾致岳没想到自己会在首都大学撞见顾念,他忘记了顾念也在首都大学,他咳咳了两声,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上次钱包掉了,多亏了这位小姑娘捡到归还于我,我这次来首都大学,是想当面向她道谢的。” 顾致岳本来只是随便编个理由,他已经忘记了有一年唐宝儿确实捡到过他的钱包。 唐宝儿端起餐盘里的紫菜蛋花汤喝了一口,“是啊,那个钱包里还塞着一张背面写着首都一中顾致岳的一寸照。” 顾致岳一怔,脑海中也记起了这回事,他高三毕业那一年,临出发去部队前在少年宫附近丢失了一个钱包,被两个小姑娘捡到了。 其中有一个就是唐宝儿。 顾念狐疑的扫了一眼二人,亲热的上前挽住了顾致岳的手臂,“哥哥,你难得来首都大学,让我好好带你逛一逛校园吧。” 她脸色不显,但手心早已经是一层冷汗,希望顾致岳不要因为唐宝儿的长相就想到梁佳蕙才好。 首都军区大院顾家内,顾念穿着一件腰带镶满水钻的洋装,坐在一楼客厅前,手指在琴键上弹动,优美的现代舞曲便流泻而出,章红艳在旁边看着像公主一样高贵优雅的顾念,眼神羡慕。 果然人还是要会投胎啊,往日里章红艳觉得自己条件算不错了,但跟顾念对比,才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察觉到章红艳眼神里的羡慕,顾念愉悦的勾了勾唇角。 “红艳,来吃点水果。”梁佳蕙将一碟子切好的水果端到桌上。 章红艳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谢谢阿姨。” 盘子是很精致的法式风格,苹果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章红艳本来想直接用手拿,就看到顾念停止了练琴,拿起了旁边特意放的叉子,叉起一块切好的苹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优雅和高贵。 章红艳见状,也有样学样拿起了叉子,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块苹果放入口中。 嚼着嘴里脆甜多汁的苹果,章红艳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阿姨,这苹果可真甜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苹果,您可真会挑。” 顾念眉宇间闪过一抹嫌弃。 “妈妈,你就给我买那条漂亮的裙子嘛,我真的好喜欢。”顾念钻进梁佳蕙怀里撒娇道,声音又甜又软,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拖腔。 梁佳蕙轻轻点了点顾念的鼻子,“你呀,就会跟妈妈撒娇,家里都快被你的衣服堆满了。” 顾念微微嘟起嘴唇,“妈妈,可是那件裙子和我之前的都不一样嘛,它的颜色特别衬我的肤色,款式也是最新流行的,而且,下个月就是江爷爷的八十大寿了,到时候江弦哥哥肯定会在场,我想要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件了,好不好嘛,妈妈~” 梁佳蕙被女儿缠得没办法,嗔了她一眼笑着说,“好好好,妈妈给你买,你这小丫头,就是会哄妈妈开心。” 章红艳心里忍不住直咂舌,想起来上个月她陪顾念去逛街时看到的那条裙子,一万块钱的高级定制礼服,没想到顾念撒撒娇,她妈妈就同意给她买了。 “对了,你哥哥最近不是请了探亲假吗?怎么总不见他在家里,你知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什么?”梁佳蕙想起来什么,轻轻点了下顾念的鼻尖。 提起顾致岳,顾念神色间闪过一抹不自然,“哥哥他……” 顾念还没想好说辞,章红艳就迫不及待打断了她的话,“阿姨,我去首都大学找顾念时,好几次碰见了致岳哥,看到他正跟首都大学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顾念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她说下去,章红艳此时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脸色扭曲,“阿姨,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才来告诉您的,那个女生是有对象的,她脚踏两条船同时跟两个男人勾搭不清,作风非常不检点,而且她是农村人,以前家里开小饭馆的,住在那些苍蝇馆里,她弄虚作假,人品差劲,卫生习惯堪忧,肮脏狐媚,是钓男人的一把好手!” 梁佳蕙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她紧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震惊和厌恶。 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然会和这样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顾念终于缓过神来,她冲上前去,用力地拉住章红艳的胳膊,声音尖锐地喊道,“你别说了!” 她害怕,害怕梁佳蕙会为了顾致岳去学校里找唐宝儿。 然而章红艳却像是被什么附了体一样,根本不理会顾念的阻拦,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那些难听的话。 “妈妈,事情根本不是像章红艳说的那样……” 梁佳蕙已经没有闲心再听顾念解释,她冷冷的拂开顾念挽过来的手,“让你哥回来后来见我。” 顾致岳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顾念忧心忡忡的转告了梁佳蕙的话后,顾致岳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上楼去了。 顾念心情十分忐忑,她贴在书房门口偷听,能听见花瓶砸碎的声音,还有梁佳蕙愤怒的骂声,“我绝对不允许你和那种不三不四的女生来往!” 她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万一唐宝儿只是碰巧跟梁佳蕙长得像,实际上跟顾家根本就没有关系。 这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顾致岳没有躲,额角实实在在被茶杯砸出了一道红痕,“您还记得云朵吗?” 梁佳蕙一怔,脑海中缓慢浮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她误以为顾致岳是想揭自己的伤心事,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都过去这么久了,提那些做什么,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念念才是你的妹妹。” 他自嘲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拨浪鼓,“恐怕这个家里,只有我记得云朵了吧。” 这些年,顾念已经彻底取代了云朵的存在。 他有时候看着顾念,也会想象云朵如果在身边会是什么样子,她还活着吗?会像顾念一样被家人疼爱着长大吗? 未知的好奇和对亲情的思念,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强烈,顾致岳渴望知道云朵的生活,是否过得幸福,这种情感促使他不断寻找她的下落。 他张了张嘴,“您放心,我跟那个女生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来往了。” 第90章 银鎏金掐丝珐琅翡翠手镯 这件事就这样揭了过去,本来顾致岳的探亲假还有两三天,但他觉得没有继续待在家里的必要,就收拾了行李提前回了部队。 农历二月初二,是江老爷子八十岁生日,老爷子戎马一生,老伴去世得早,他们小辈工作又忙顾不上太多,所以早早就定下了江老爷子八十大寿要隆重的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江家挤满了人,江老爷子几个老战友,还有从军几十年来提携的后辈,今天全聚到了一起,很是热闹。 江明昌今年五十多岁,戴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身材保持得很好,不像其他中年男人早早就发福了,看起来很是温和儒雅。 顾念穿着高级定制的礼服,端着蛋糕走到江老爷子的面前,甜甜道,“江爷爷,念念祝您福如东海滚滚去,寿比南山不老松。” 江老爷子满面红光,笑吟吟的,“好好好,爷爷就借念念吉言了。” 蛋糕点上蜡烛后,众人起哄让江老爷子许愿。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就希望能早日见到我的孙媳妇。” 江老爷子这当着众人的面,这心愿明显是跟江弦提的,江弦无奈一笑,“爷爷。” “以前没有我就不提了,现在好不容易谈上对象了,还不早点带回来给爷爷见见。”江老爷子对此颇为不满。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4节 顾念听到江老爷子的话,脸色一凝,强行抠着自己的掌心强忍着不上前厉声质问江弦。 他谈对象了? 是唐宝儿吗? 江明昌笑着打和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办事章程嘛,都是早晚的事,爸你快切蛋糕吧。” 江老爷子生日热闹了一整天,傍晚时间,江弦才抽出空来去首都大学找唐宝儿。 刚出锅的鲜肉包子热气腾腾的,一口咬下去还能尝到里面的肉汁,唐宝儿啃着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她喝了一口汤,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才说道,“既然是江爷爷想要见我,那我就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吧。” “你同意了?”江弦眉眼间带着笑意。 唐宝儿认真的点头,如果她决定跟江弦在一起,那早晚都是要见长辈的,“嗯。” 江弦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唐宝儿脸很快就红了,他也知道她同意见长辈意味着什么。 江家人在得知江弦要带对象回家之后,几乎是用了全家最高的礼仪规格来接待唐宝儿,他们早知道江弦谈了对象,一直催他早点带回家来,但他一推再推,江明昌和周香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人家姑娘比他们儿子小了七八岁。 唐宝儿穿着件鹅黄色的长裙,头发扎成个丸子,背着个长肩带的单肩包,一眼看着便是个文静娴雅的好孩子,她从小性格就很好,讨人喜欢,江家人本来就因为江弦的原因对她带着几百层厚的滤镜,这一番接触下来更喜欢她了。 周香云拉着唐宝儿的手,感觉自己像多了一个小女儿,脸上带着止不住的欣喜。 只是……真应该让梁佳蕙过来跟唐宝儿见一面,这两人长得也太像了,要不是唐宝儿说了她的爹娘都在首都工作并且只有她一个女儿,周香云都要怀疑唐宝儿和梁佳蕙是亲生母女了。 江老爷子让江弦和唐宝儿随他到二楼去,拿出一个珍藏的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个银鎏金掐丝珐琅的翡翠手镯,珐琅工艺复古精湛,玉镯光滑莹润,颜色自然通透,看着起码是个民国年间的老物件了。 江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道,“这是小弦他奶奶以前留下来的,样子老式了些,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些新潮玩意儿,这个你就留着,当是我跟小弦他奶奶给你的见面礼。” 唐宝儿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美的手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外,“爷爷,这也太贵重了,您还是收回去吧,您的心意我领了。” 江老爷子轻轻摆了摆手,“孩子,这东西放在我这儿也就是个念想罢了,小弦认定了你,你就是我们江家的人,他奶奶要是还在世,看到你这么乖巧懂事,肯定也欢喜得很。” 唐宝儿看向江弦,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宝儿,这是爷爷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谢谢爷爷。” 她这才安心收下了,她把手腕上的珊瑚手链给摘了下来,戴上了这个银鎏金掐丝珐琅翡翠手镯,翡翠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绿莹莹的光,衬得她手腕又细又白,漂亮极了。 江老爷子见此,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亲切了。 唐宝儿搀着江老爷子下楼时,就看见一对夫妻正在和江明昌夫妇寒暄。 “前两日回去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想了想估计是落在你们家了。”梁佳蕙手里拿着一个装蛋糕的法式餐盘,笑着跟周香云道。 “前几天小弦他爷爷过生日忙得乱哄哄的,多亏了有你帮忙不然指不定要出多少岔子。” “咱们两家的交情,帮忙是应该的。”梁佳蕙环视一圈笑道,“我看你们家里这是来了贵客了?” “是小弦他带对象回来见长辈了。” “小弦的对象?” “比他小了七八岁呢,小姑娘人特别文静漂亮,听说是首都大学中文系的,刚才小弦他爷爷把俩人叫到楼上去了,估计一会就下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正好看见江弦和唐宝儿从二楼下来,周香云朝唐宝儿招手道,“宝儿,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顾叔叔和梁阿姨。” 当唐宝儿的脸映入梁佳蕙的眼帘时,她手里的餐盘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哐当的碎裂声响起,四分五裂。 梁佳蕙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就充满了震惊,若不是丈夫顾振武拉着她的手,她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前去。 唐宝儿心里也是震撼的,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猜测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顾致岳和顾念的母亲。 怪不得顾致岳第一次见到她时会那么震惊,饶是有过心理准备的唐宝儿,看到眼前这张跟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也会忍不住震惊。 “顾叔叔,梁阿姨你们好,我是唐絮,宝儿是我的小名。” “你好。” 梁佳蕙盯着她看了好久,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哽咽的说了句,“宝儿你好。” 周香云看出来氛围有些不对,忙招呼着他们坐下,说很快就开饭了。 桌子底下,江弦握住了唐宝儿的手,他也没想到会直接撞上顾振武夫妇,唐宝儿脸上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来,示意自己没事。 梁佳蕙强忍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听你周阿姨说,你、你比小弦小了七八岁,你是哪一年出生的啊?” “我今年二十岁,生日是小雪那天。” 顾振武开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爹娘一开始都是农民,恢复高考后,我娘她考进了首都大学,我跟我爹也从老家到了首都,我娘从首都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首都人民银行上班,我爹是个小生意人,卖过化纤棉,倒腾过涤纶衬衫,开过小饭馆,现在在经营一家奶站,珍宝奶站就是我们家开的。”唐宝儿提起来还是感到很开心。 能够成为她爹娘的女儿,是唐宝儿这辈子最幸福也是最骄傲的事情。 “想必你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顾振武慈爱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 唐宝儿有些莫名其妙,“这话从何说起?我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的幸福快乐,我爹娘疼我爱我,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给了我全部的爱,最好的生活条件,这些都成为了我一往无前的底气。” 吃过午饭后,江弦就先送唐宝儿回去了。 唐宝儿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老物件,有种古朴典雅的感觉,翡翠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触感顺着肌肤蔓延开来,她真切地感受到这份礼物的厚重。 “真好看,真漂亮。” 江弦有些好笑,“就这么喜欢这个镯子啊?” “嗯!”唐宝儿垂眸,亲昵的蹭进了他的怀里,“江弦哥哥,关于我的身世,我不想说,你也不要问好吗?” 唐宝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顾家夫妇的女儿,反正从她存在记忆起,她就被遗弃在黄河边上了,是她爹唐实把奄奄一息的她从冰冷的河岸边给抱了起来。 江弦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直觉唐宝儿应该是有一点清楚自己的身世的,“好,我不问,但你也要记住一件事。” 唐宝儿抬头,“什么?”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面对所有的未知,陪你走过未来的每一段路。” 唐宝儿听着这话,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她把搂着他腰的手臂收紧了些,“我一定会记住的。” 从江家回来,梁佳蕙还是激动的声音发颤,“太像了,太像了!振武,你认出来了吗?她是咱们的女儿啊!” “是,一定不会有错,一定是咱们的女儿,那跟你相似的眉眼,几乎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定错不了,咱们的云朵还活着!” “不行!我现在就要到她家里去!我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我现在就要去把她认回来!”梁佳蕙脸上糊满了激动的泪水,往日优雅美丽的她哪里会有这样的形象,只是她现在已经激动得管不了太多了。 顾振武拦住她,“不能操之过急,我们需要先调查清楚她的情况,顺便让致岳请假回来一趟,贸然冲动怕是会将那孩子给推远了。” 梁佳蕙擦了把眼泪,“好,我听你的,只是一定要尽快。” 门外的顾念将顾振武夫妇的对话听了个全,垂下的脸色晦暗不明。 第91章 梁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宝儿从宿舍楼出来就看到一道倩丽的身影。 她垂眸想当做没看见,梁佳蕙已经眼巴巴小跑着追了上来,“唐宝儿同学,好巧啊,我来首都大学办点事,你是想要去食堂吃饭吗?” 唐宝儿奇怪的睨梁佳蕙一眼,她确实是要去食堂吃饭。 她买了份饭菜,锅包肉和凉拌茄子,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她刚找到位置坐下,梁佳蕙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梁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唐宝儿不解的问道。 “就是正好路过,顺便瞧一瞧你……”梁佳蕙已经两个晚上都没睡着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唐宝儿。 唐宝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梁阿姨,您是顾致岳顾大哥的母亲吗?” 梁佳蕙一怔,她怎么会知道致岳的名字?难道他们已经见过了? “顾大哥前段时间经常往首都大学这边跑,他的目的和您的意图是一样的,我知道您曾经丢失过一个女儿,但我确确实实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我希望您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梁佳蕙脑海里浮现了章红艳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那个女生是有对象的,她脚踏两条船同时跟两个男人勾搭不清,作风非常不检点,而且她是农村人,以前家里开小饭馆的,住在那些苍蝇馆里,她弄虚作假,人品差劲,卫生习惯堪忧,肮脏狐媚,是钓男人的一把好手……” 梁佳蕙脸上浮现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原来致岳来首都大学的原因竟然是这样,章红艳在背地里诋毁的就是她的女儿! 她竟然相信了章红艳的话,还说她是不三不四的女生。 梁佳蕙当然不信她的话,她提出了一个要求,“兴许你那个时候还小,对自己的身世根本不清楚,我想见见你的父母。” 唐宝儿忽然一笑,“梁阿姨,这个真相对您很重要吗?过去十几二十年了,你们也没有找过她,我看您现在过得也很好,我也过得很好,两个家庭都有各自的幸福,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答案去破坏这份安宁呢?” “不是,孩子,这些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梁佳蕙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起初他们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力量去找孩子,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了放弃。 因为太想要个女儿了,所以在云朵丢失之后,他们夫妻俩到福利院去领养了顾念。 “如果这个答案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唐宝儿垂眸,忍着拔下两三根头发,“那你就拿这个头发去做个dna鉴定吧。” 人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唐宝儿也会好奇自己的来处,只是除了她的爹娘,她不会再认任何人当父母。 亲子鉴定需要等待三天,鉴定结果出来后,显示唐宝儿确实是顾振武和梁佳蕙的亲生女儿。 梁佳蕙在家里又哭又笑,情绪激动得无以复加,他们终于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振武,她就是咱们的云朵啊,没想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成长得这么漂亮出色,真不愧是咱们的女儿!” 顾振武迅速冷静下来,“我已经查过云朵的资料,她是八岁之后来的首都,一开始在翰墨私立小学就读,从小学毕业后先是进入了私立初中,后来就进了首都一中念中学,再后来就考上了首都大学,从小到大成绩都非常优秀,他们家一开始经营小饭馆,机缘巧合之下承包了面临倒闭的清源奶站,开始做起了奶制品行业,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乳业品牌了。” “没想到她一直在首都,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却错过了这么多年!”梁佳蕙怔怔的,她忽然想起来有一年他们一家去翰墨小学看顾念合唱团表演,领唱的是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现在想来,那不就是他们的女儿吗? 想到这里,梁佳蕙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捶桌痛哭。 “要是我们能这些年但凡想着找一找她,说不定云朵早就回到我们的身边了……” 顾振武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脊背。 在确定了唐宝儿就是他们被偷走的女儿云朵后,顾振武夫妇到一楼客厅,郑重地跟顾元彪老爷子说了这个事情。 “爸,咱们云朵找到了。” 顾老爷子睁大了双眼,脸上满脸写着惊喜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咱们云朵找到了?” 他老人家有些恍惚的披上自己的外套就要往外走,颤颤巍巍的,眼眶很快就红了,“这是真的?云朵呢?怎么没看见咱们云朵一块回来?” 顾振武忙拦住往外走的顾老爷子,“爸,千真万确,云朵跟佳蕙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我跟佳蕙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确定无疑。” “您还记得有一年翰墨小学三周年校庆,在校合唱表演中那个领唱的小姑娘就是咱们家云朵,她现在考上了首都大学,跟念念在同一个学校,咱们大院里小弦的对象就是她。” 顾老爷子杵着手杖,“那你们还等什么?我现在就要去把我的孙女给认回来!”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5节 梁佳蕙情绪绷不住的哭了,“只怕这事有些困难,那孩子大概不太愿意认我们,她当初被偷走后,大概是被那特务给丢在了野地里,然后被一对没有生育的年轻夫妻被抱回去收养了,她跟她的养父母感情很好。” 顾振武开口,“先不要操之过急,不然只怕适得其反。” …… “叮铃铃。” 三月的早上是春意最重的时候,树叶上的露水还未散去,街上的人已经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唐宝儿脖子上挂着照相机,骑着自行车拐了个弯,拐进了银行家属院的街道里。 家属院的房子是她娘从首都大学毕业后分配下来的,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这里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 她刚转弯,就看见家属院门口有个老人晕到在地上,唐宝儿忙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踢了下自行车的脚撑,上前查看老人的情况。 “老人家、老人家,您怎么了?您能听得见我说话吗?”她大声询问道,周围环视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其他人在场。 顾老爷子紧闭的双眼才颤颤巍巍的睁开了,他看着眼前的唐宝儿,果真和儿媳佳蕙长得十分相似,这一看就是他的孙女,要不是怕吓着眼前的唐宝儿,他只想冲上前说一句,“孩子,我是你爷爷啊!” 他嘴唇翕动,故意呢喃不清的说道,“糖、低血糖……” 唐宝儿靠近了一点,才听清了老人在说什么,她苍白的脸色浮现一抹紧张,紧急的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幸好带了一截巧克力,她也管不着这么多直接塞进了老人的嘴里,又喂他喝了两口水。 看了眼不远处有个石凳,“老人家,我扶您过去坐一会吧。” 顾老爷子摩挲着唐宝儿的手背,心里不由感叹道,不愧是他们顾家的孙女啊,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好。” 唐宝儿扶顾老爷子坐下后,看老人状态还算稳当,尽管老人一口一句说自己没事,但唐宝儿想着老人摔倒可不是个小事,必须得到医院再做个正规检查,所以她跑到外面去招手拦截了一辆路过的轿车,请求司机帮忙一起把老人给送到医院去了。 给顾老爷子在医院挂了号,她又忙前忙后为老人办理了各种住院手续,帮他通知了家里人。 等把住院手续都办妥了,唐宝儿才松了口气,“老人家,您别担心,现在咱们已经在医院了,医生一会儿就来给您好好检查检查,肯定不会有事的。” 顾老爷子看着唐宝儿这忙里忙外的样子,心里满是感动,“小姑娘啊,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呀,要不是你,我这老头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老人家,您说这话就见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现在就安心养病吧,我再去看看医生什么时候来。” 顾家人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顾老爷子出了什么意外,在医院看到顾老爷子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我就是想试探试探那孩子,果然是咱们顾家的好孩子啊,一点都没让我失望,心底善良,聪明利落,我说没事了还坚持要给我送到医院,忙前忙后跑完了各种手续。”顾老爷子想到自己有这么个优秀孙女,心一把年纪了气性也上来了,“我不管,咱们顾家的孙女绝对不能流落在外,必须尽快把她认回来!” 梁佳蕙松了口气,环顾了一圈四周,“云朵呢?” 走廊外也没有唐宝儿的身影。 护士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进来,“老爷子,送你来医院的那个小姑娘突然有急事先回学校了,她已经提前把医药费给垫上了,这是她留下来的联系方式,让您后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去找她。” 顾家人看到纸条上面写着“首都大学中文系,唐宝儿”的字迹,心中满是惊讶和感慨,没想到他们的孩子竟然是如此的热心善良。 第92章 登门拜访 1990年的街头,肯德基门口标志性的山德士上校头像格外醒目,推开门,店内弥漫着炸鸡的诱人香气。 他们家不常吃这种洋快餐,最普通的一顿套餐都要十几块钱,也就是偶尔消费一次,唐宝儿最喜欢吃肯德基的炸鸡和薯条,不爱吃甜食的唐实跟她选择一致,姚秋月对炸鸡薯条没兴趣,她更钟情于果汁。 炸鸡炸得酥酥脆脆的,一口咬下去酥得能掉渣,里面的鸡肉又很嫩,能咬出汁水来,再配上一口气泡满满的可乐,每一口都是味蕾的狂欢。 冰淇淋也特别好吃,奶香味很浓,上面还浇了一层草莓酱,冰冰凉凉的很丝滑又不至于太过甜腻,她刚挖起一勺冰淇淋,就看见门口有道倩影在朝里张望着。 唐宝儿神色怔愣了一瞬,才咽下嘴里的冰淇淋,“爹,娘,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拉着梁佳蕙走到了一旁,“梁阿姨,你有什么事吗?” “鉴定结果出来了,鉴定结果显示,你就是我和振武的亲生女儿!”梁佳蕙的心像是被塞了一把鬃毛似的,一直在不停的抓挠着,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趁着顾振武部队有急事就找了过来。 鉴定报告被塞进她的手里,唐宝儿将文件袋打开,看到里面写着99.99%为亲生母女的鉴定结果,嘲讽的掀了掀唇角,突然释然的笑了。 原来人真的是不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所以,我是顾念的亲妹妹?”唐宝儿已经从顾致岳口中听到过那个故事,二十年前,敌人为了打击刚接下重要项目的顾振武,把他刚满三个月的女儿顾云朵给偷走了,特务带着孩子一直逃窜到黄河沿岸,再后来,踪迹全无。 梁佳蕙连忙解释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急迫,“不、不是的,念念她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是在你被特务偷走后,我和振武去福利院领养的。” “那你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吗?为什么还想再认回去一个女儿?”唐宝儿神色有些冷淡和茫然,她深吸一口气,将鉴定重新塞回到梁佳蕙手里,“梁阿姨,你回去吧,这个鉴定结果,就当我从来没看到过。” 梁佳蕙看着唐宝儿的举动,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宝儿,阿姨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可你是我们顾家的亲骨肉,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放下你,你就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唐宝儿神色冰冷,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您快回去吧。” 她转身要回餐厅里,梁佳蕙已经追了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云朵,云朵,你给妈妈一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这些年亏欠你的好吗……” 唐实和姚秋月看到唐宝儿久久没回去,洗手间里又没有人,已经找出了门外来,梁佳蕙和唐宝儿拉扯的画面就这样落入了夫妻俩的眼睛里。 唐宝儿眼神中满是惊愕与无措,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梁佳蕙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步,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唐实和姚秋月的面前,“宝儿她爹娘,我是宝儿的亲生母亲,她是我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我请求你们把她还给我……” 唐宝儿感觉大脑轰的一下像是有什么崩塌了,竟然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唐实和姚秋月脸上震惊的表情,一种强烈的恐慌感将她包围。 过往的路人看到这一幕景象,都忍不住好奇的停下脚步来,看热闹的人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 过了很久,她感觉耳畔传来姚秋月温柔的声音,她轻轻的给唐宝儿擦拭脸上的泪水,“傻宝儿,你哭什么啊?” 唐实松了口气,“这孩子傻不愣登的吓我一跳,你这哭的吓我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 银行家属院内,唐实和姚秋月给梁佳蕙倒了一杯热水,唐宝儿在旁边别着头抠着沙发不说话。 “宝儿是我在路过黄河时在河边捡到的,当时就剩下一口气了,我抱起这个孩子连夜跑了几里地才找到一户人家,给她喂了些米汤,又解下外衫来给孩子保暖,我带着她回到绿水村时,因为我们夫妻没有生育孩子,就把她留在身边养着了。” “刚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才三个月大,一口羊奶一口米糊的喂她,一针一线的给孩子做衣服,洗尿布,第一次做父母,稍有咳嗽都得提心吊胆的守着,生怕孩子有一点不好,看着她就像地里的南瓜秧子似的一天天长大,开始上小学了,机灵可爱,活蹦乱跳,鬼主意多,又贴心懂事的,基本上没让我跟她娘操半点心。” 唐实说到这里,姚秋月想起唐宝儿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欣慰的扬了扬唇角。 “这些年,我们都以为宝儿是被遗弃的,也就从来没有想过替她寻找亲生父母。” 梁佳蕙想起自己在翰墨小学时曾看到的唐宝儿,能想象到她小时候该是多么聪明贴心的存在。 唐宝儿拥有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她爹娘对她的好,每一刻都记在她的心里。 姚秋月开口道,“为人父母的过程是愉悦的,宝儿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欢乐和温暖,她早已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管她的身世如何,要不要认回亲生父母,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希望您能明白,我们对她的爱,一点都不比亲生父母少。” 唐宝儿不愿意说话,梁佳蕙眼巴巴的看着她好一会,“云朵,妈妈要回去了。” 唐实拍了拍她的肩膀,“闺女,去送送你亲生母亲。” 三四月份是碧桃开花的季节,街道上花团锦簇,宛如一幅绚丽的春日画卷。 唐宝儿踢着脚底下的石子,想起来她娘说的那一句,“不管她的身世如何,要不要认回亲生父母,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心里轻松多了。 甚至还感到有些甜甜的,她爹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娘。 “你大名叫唐絮对吗?” 唐宝儿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嗯。” “这个名字不好,絮,听起来就轻飘飘的,没个根基似的,风一吹就散了。”梁佳蕙说完,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担心唐宝儿会不高兴。 唐宝儿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蹙,“絮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那是因为他捡到我的那一天,雪花飘落时像棉絮一样纷纷飞舞,景象既美丽又壮观,同时絮也有轻盈、美丽、有内涵的意思。” 唐宝儿很讨厌梁佳蕙的行为,轻飘飘一段话就否决了她过去的名字和她爹的一番爱女之心。 而且能感觉出来,梁佳蕙明显是看不上他们一家人。 第二天,顾老爷子、顾振武和梁佳蕙还有顾致岳,一行人亲自登门拜访。 顾致岳在接到家里打到部队的电话时,有种意料之中却又恍然大悟的感觉。 宝儿是个相当聪明优秀的姑娘,他的妹妹云朵长大了,就该是这么优秀出色的模样。 他环顾了一圈这套两居室的房子,温馨整洁,原来他的妹妹这些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顾致岳对唐宝儿会不会认顾家不重要,他只要知道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幸福快乐就够了。 唐宝儿已经认出来了顾老爷子就是她那天碰到的那位低血糖的老人家,平静的脸色微微掀起一丝波澜。 “这是我给宝儿准备的一个见面礼,这些年她流落在外,我们亏欠这孩子的实在是太多了。”顾老爷子将一个古朴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穿着红绳的小玉锁。 唐宝儿推辞不愿意收。 顾振武深邃的眼神里饱含慈爱,“宝儿,你就收下吧,这是你爷爷对你的一番心意。” 顾致岳也劝道,“宝儿妹妹,你就收下吧。” 唐宝儿抬眸看了眼面容坚毅的顾致岳,又看了下她爹娘,微微颔首,“那我就收下了,谢谢顾爷爷。” 顾老爷子看她收下,喜笑颜开,“好孩子。” 唐实清了清嗓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们还是那句话,认不认顾家全看宝儿自己的意愿,不管她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我和我媳妇对她的爱,给她的财产都不会少一分一毫。” “只是凡是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希望你们家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紧,还是顺其自然吧。” 姚秋月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都什么事,十几年了没找过孩子,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反而急迫起来了。 她已经听说了顾家在孩子被偷走后,又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女儿,这一碗水难端平,一个是有血缘但从小就没养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养到大的,宝儿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 顾振武已经听明白了姚秋月的意思,“姚妹子说得对,这事也确实是急不来。” 第93章 爱是无价 冼晨曦在知道了唐宝儿其实是顾家流落在外的亲女儿后,惊讶得半天都没合上嘴,眼睛都快瞪得凸出来了。 “顾家,那可是首都里数一数二的有声望的人家啊,平日里顾念那么趾高气扬,我还以为她是顾家的亲女儿呢,合着原来是个冒牌货啊!顾念和你,这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关系,没想到竟然她是假的你才是真的!” 唐宝儿穿着一套白色家居服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着,“顾念不是冒牌货,我也不是什么真千金。” 冼晨曦撇撇嘴,凑上前激动的问道,“宝儿,那你怎么想的,要不要认祖归宗?顾家那可是首都数一数二的人家,顾老爷子是老元首了,顾振武,你亲生父亲是部队里的高级干部,你亲哥又年轻有为,你看看就连顾念一个领养的孩子,又是出国留学,又是法语芭蕾马术课的,住在那么豪华的房子里,我们需要努力才能攀爬到的顶峰,说不定只是人家的踏脚石,你是顾家的亲女儿,只要你同意认回顾家,那这一切你就都有了。” “不需要,我有我爹娘就可以了,爱是用钱买不到的。” 要不是她爹娘,她早就死在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了。 也不会有今天跟顾家人相见的一天。 唐宝儿想起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顾老爷子塞给她的那个小玉锁,随手就给丢到了旁边的书架上。 垂下的眼睛里,除了冷漠就是嘲讽,谁稀罕这些东西。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6节 冼晨曦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要是有顾家的资源,你以后无论是出国留学,还是考研工作,都会顺利很多的。” …… 四五月份是花季,各种植物开花秀丽美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浓郁的花香。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唐宝儿被冼晨曦生拉硬拽到了军区大院的门前。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快跟我来吧。” 唐宝儿微皱的眉头透露出一丝疑惑。 直到看到眼巴巴的梁佳蕙后,唐宝儿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分说的就要往外走。 “宝儿,是我请求晨曦让她帮我带你过来的。”梁佳蕙小跑着上来追她。 梁佳蕙今天为了让唐宝儿更能感受到自己的良苦用心,连妆都没化,眼睛下方一片乌青,穿的也是一身非常简单的衣服,头发也没做,就是随便用一根绳子划拉了起来。 冼晨曦拉着她的胳膊,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宝儿!我知道你不想让唐叔叔和姚阿姨伤心,但我觉得你也不能辜负了梁阿姨的一番心意啊,你如果知道她为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也会被她感动的!” 冼晨曦说完,推着唐宝儿的后背走向梁佳蕙。 “梁阿姨。” “唉。”梁佳蕙眼睛红红的,听到唐宝儿还是没改口叫她妈妈,有一些失落,但很快脸上又重新浮现了笑容。 “我让晨曦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看看我给你布置的房间,你要是以后决定要搬回来了,也能提前适应一下环境。”梁佳蕙拉着唐宝儿的手,摸到她手上的茧子时,眼睛又是一酸,念念的手都是又白又细的,但宝儿的手又粗又糙,可能从小到大不知道干了多少脏活累活,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唐宝儿站在顾家的房子前,认出来了她以前来这里送过牛奶。 “太太,小姐。”保姆早就在门口迎接了,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 心里不由得感叹,这相似的长相,看着才像是亲生母女。 唐宝儿后背激灵了一下,这陌生又有些拘谨的氛围让她不太自在,看到年长的保姆向她鞠躬,她忙后退一步也鞠了一躬,“您叫我宝儿就可以了。” 顾家是两层的花园洋房,前后两个花园,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鉴人,法式浪漫的装潢,空气中有股玫瑰的香气,留声机里播着舒缓柔情的音乐,冼晨曦陪着唐宝儿进去,心里忍不住咂舌,这也太豪华了,原来顾念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有一对双胞胎小男孩正在院子里玩,梁佳蕙招手叫了他们过来。 两个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大概十岁左右,浓眉大眼,一个穿着蓝色的马甲,另一个穿着灰色的马甲。 “怎么玩得满头是汗。”梁佳蕙随手给孩子擦了把汗,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给两男孩介绍唐宝儿,“这是云朵姐姐,她跟你们一样都是妈妈生的,只是以前被弄丢了,现在爸爸妈妈才好不容易找了回来。” “这是子望和子意,你的亲弟弟,他们今年十二岁了,在上六年级,子意性格稳重一点,子望更活泼一些。。” 唐宝儿看向这两个孩子,蓝色马甲的是顾子意,灰色马甲的是顾子望,顾子意眉毛上有一颗痣,顾子望的眉毛上没有,原来顾振武夫妻俩除了顾致岳和顾念外,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顾子意拉了拉唐宝儿的袖口,“这个姐姐长得真漂亮。” 顾子望歪着脑袋问,“妈妈,她跟念念姐姐也是一样的吗?” 梁佳蕙一怔,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给俩孩子介绍了冼晨曦,“这个是晨曦姐姐,她是云朵姐姐的朋友。” “吴嫂,带他们去玩吧。” “是,太太。” 头顶挂着巨大的水晶旋转吊灯,整个楼梯上都铺了地摊,梁佳蕙拉着唐宝儿的手往二楼走。 终于来到了房门前,梁佳蕙捂着她眼睛的手缓缓松开,脸上带着温柔又期待的笑容,“云朵,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房间,看看喜不喜欢?” 唐宝儿微微眨了下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目光投向了眼前的房间。 地板上铺满了毛茸茸的白色地毯,靠墙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雕花床,床头靠着的墙面挂着一幅色彩柔和的风景画,落地窗前悬挂着浅绿色的窗帘,能将花园里的景色收入眼底,衣柜里挂满了最新款的服饰,这个房间差不多有唐宝儿银行家属院房间的五倍大。 梁佳蕙满心欢喜地拉着唐宝儿的手,目光时不时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忐忑,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惊喜或满意的神情。 但唐宝儿从始至终反应都淡淡的,梁佳蕙的心里有一些失落。 离开房间时,唐宝儿看到有一扇门跟其他门都不一样,这扇门是彩色琉璃质地,上面印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像是童话故事里公主住的房子。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梁佳蕙有些紧张。 她支支吾吾半天不开口,唐宝儿忍不住上前一步将门推开了,梁佳蕙想拦住她,“云朵,云朵!” 房门被打开,这是一间装饰极为华丽的卧室,整体色调以柔和的粉色和米白色为主,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大床,粉色床幔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床头柜上摆放着法式复古的台灯,天花板上有一个圆形的凹陷设计,凹陷处装饰着许多小灯泡,形成了独特的星空效果,中心悬挂着一个大型的水晶吊灯,华丽的设计成为房间的视觉焦点。 房间的地板是浅色的木质地板,整个房间的设计充满了浪漫和优雅的气息,细节之处尽显奢华,就像是走进了童话故事里公主的寝宫。 “这是……念念的房间。”梁佳蕙解释道。 冼晨曦在旁边咽了口唾沫,如果说刚才那个房间已经是很用心的准备了,那这个便是倾注了满满当当的爱意来准备的。 眼前的房间比刚才那个房间大了一倍多,刚才那个房间只有一面落地窗,连阳台都没有,这个房间的阳台上有精致的吊椅,还有一盆盆盛开的鲜花,五颜六色。 “宝儿。”冼晨曦目光担忧的看着她。 唐宝儿垂下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 她根本就不在意所谓的亲生父母,梁佳蕙是不是偏心,对她来说也不重要。 眼看着唐宝儿要往外走,梁佳蕙忙上前拦住她,“云朵,你听妈妈给你解释,那个房间是念念从小住到大的,我……” “梁阿姨,请您别叫我云朵了。”唐宝儿拂开她挽住自己的胳膊,眼睛里浮现了一丝茫然,“梁阿姨,您有四个孩子不是吗?多一个少一个对您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 “可是我的爹娘,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 …… 离开首都军区大院后,唐宝儿走得飞快,冼晨曦一路小跑着追上前去,累得气喘吁吁。 “宝儿,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梁佳蕙她找到我央求我,我以为她是真的很在意你,所以才想带你过来见她。” 唐宝儿停下了脚步,瞪她一眼,“以后关于顾家的事,你都别再掺和了,我本来就没想着要和他们有什么瓜葛。再有下回,我真不搭理你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冼晨曦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讨好的替她捶着肩膀,讪笑道,“好宝儿好宝儿,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回了,你别不搭理我就好。” 她现在是完全理解为什么唐宝儿不愿意认顾家了,“梁佳蕙口口声声说要补偿你,结果呢?却把最好的都给了顾念,这算哪门子的补偿?算了,这种虚伪的亲情不要也罢,顾念才是她最亲最爱的女儿。” “至于顾家的资源,什么芭蕾法语出国留学,让顾念自己学去吧,你从小没学过那么多才艺,不也在元旦联欢会上打败她了吗?咱们想要的靠自己的努力都能实现,没必要去顾家受那份气!” 唐宝儿对这句话倒是颇为赞同,“对,我们想要的都会靠自己努力实现。” 第94章 再长大你也是爹娘心里的宝贝…… 五月底,由唐宝儿代言的janetta年轻女性服饰在首都一炮而红,迅速进入了国内市场,在大街小巷快速地流行起来。 海报上,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穿着janetta服饰,宛如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明艳动人又充满活力,修身的上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女孩纤细的腰肢,下身搭配的短裙俏皮可爱,脚上蹬着一双简约时尚的凉鞋,鞋带缠绕在脚踝处,与身上的服饰相互辉映,诠释janetta服饰的独特魅力。 海报上的这套服饰一经上市,就卖出了极为喜人的成绩。 janetta的受众本来就是年轻女性居多,一来二去唐宝儿在首都大学倒成了名人了,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 顾念原本是首都大学的话题中心,凭借着丰富的履历和优越的家庭背景,一直以来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但自从唐宝儿成为janetta的服饰代言人后,再加上在元旦联欢会上饰演娜塔莉娅得了第一名,显然唐宝儿的风头已经盖过了顾念。 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唐宝儿才是顾家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顾念是顾家在福利院里收养的。 顾念背着吉他出现在咖啡馆,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跟同伴讨论她的名字,“看见了吗?就是她,以前仗着顾家的势,傲得不得了,没想到居然不是顾家亲生的。” “那她岂不是鸠占鹊巢?这下真千金回来了,她得让出位置了吧。” 顾念的脚步微微一顿,紧紧握住吉他背带的手微微泛白。 她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对工作人员说道,“您好,我要一杯咖啡。” 深烘的咖啡有种独特的焦香气息,浓郁而醇厚,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 顾念端着咖啡,朝其中一个空位走过去。 咖啡馆里很安静,放着舒缓浪漫的法语歌,顾念却感觉周围的议论声依旧隐隐约约地传进她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针,刺痛着她的神经。 那些曾经对她阿谀奉承的人,是不是也在背后偷偷议论她的身世? 嘲讽她是冒牌货? 在路过那两个女生时,顾念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手里温热的咖啡就朝刚才讨论她身世的那个女生的头上倒了下去。 灰褐色的咖啡沿着女生的头发,流到脸上,再洒在了衣服上。 “啊!”咖啡馆里响起了女生的尖叫声。 …… 黑色轿车停在了军区大院的门口,梁佳蕙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失望,“念念,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在咖啡馆里公然拿咖啡泼同学,这像什么样子?你一向都是个有教养的孩子,怎么能做出这么冲动、这么失态的行为?” “为什么?!我从小在顾家长大,我才是顾家的女儿,凭什么因为唐宝儿的出现,一切都变了?!”顾念尖声道,这是她第一次在梁佳蕙面前表露这样激烈的情绪。 优雅甜美的形象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嫉妒和恐惧扭曲的面容。 顾念只要想到有一天唐宝儿会回到顾家,明明那么卑贱不堪的唐宝儿会取代她的位置,享受着本应属于她的父母的疼爱,优渥的生活以及众人的瞩目,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抓着梁佳蕙的胳膊,眼神哀求道,“妈妈,你答应过我,我会是你唯一的女儿,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要认唐宝儿好不好?” “念念,我没办法答应你,宝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她已经在外面吃了太多苦,我不能再继续亏欠她了。”梁佳蕙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疲惫。 梁佳蕙下了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似乎也将车内车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窗外的夕阳照了进来,顾念垂下的发丝遮挡住了她阴翳的脸色,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梁佳蕙会如此直白地拒绝她,过往顾振武和梁佳蕙对自己的疼爱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过,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摇摇欲坠了。 顾念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唐宝儿回了顾家,取代自己成为真正的顾家千金是早晚的事。 而她,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一旦没有了顾家千金的光环,很多东西都会随之消失。 “不可能,我不可能让这一切发生……”顾念脸色狰狞的吐出一句话来。 顾念敏锐的捕捉到司机小吴看向自己时那痴迷的眼神。 她微微侧过脸,紧扣着安全带的指尖太过用力而泛白,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迅速滋生。 …… 唐宝儿最近总能在学校里碰到梁佳蕙,不是给她送什么吃的,就是给她买什么新衣服首饰,她对此不堪其扰。 本来这周末她不打算回家的,为了躲梁佳蕙,她干脆回家里住了。 唐宝儿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心思根本不在书上。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7节 唐实敲了敲门,“走吧,爹带你去放风筝。” 唐宝儿努了努嘴,“你今天不是要去牧场那边?” “工作哪里有哄咱们家宝儿开心重要。” 唐宝儿的自行车就停在家属院楼下,唐实蹬着自行车带她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在商店里买了一只风筝。 蔚蓝的天空下飞起了一只花鸟风筝,河面上吹来的风颇为凉爽,唐宝儿扯着手里的风筝线,感觉心里的阴霾疏散了许多。 唐实手指掐了一下风筝线,“啪”的一下风筝断线了,飞远了。 唐宝儿好不容易把风筝放这么高,忙活半天结果唐实把风筝线给掐断了,气得她要上前揍人,“爹,你干嘛!” “嘘,所有的烦恼都像这只风筝一样远去了。” 唐宝儿对她爹的中二行为并不感冒,淡淡吐出一句话,“这只风筝五块钱。” 唐实干笑两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宝儿,别这么不解风情嘛。” 风筝没了,唐实看到路边有卖薏仁糖水的,知道唐宝儿爱喝这个,就上前买了两杯,父女俩就坐在公园的湖边,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用薏仁煮的糖水清热消暑,还有一种糯糯的口感,糖水冰镇过,喝起来很清甜。 一个大概怀孕六七个月,已经显怀的妇女从他们面前路过。 唐实喝了一口手里的糖水,声音里裹挟着一声叹息,“宝儿,你知道怀胎十月,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唐宝儿一怔,她对梁佳蕙没感情,自然也不会去思考梁佳蕙怀胎十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怀孕前期,因为激素的变化要忍受恶心呕吐,嗜睡乏力,食欲下降的痛苦,怀孕中期,会腰背疼腿脚抽筋,胎动和生理宫缩,到怀孕后期,会呼吸困难,行动不便,影响睡眠质量,趾骨分离痛、脚肿抽筋,更别提真正临近分娩的那一刻时,需要忍受的剧烈阵痛,熬到十指全开,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唐实声音幽幽的。 唐宝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个孕妇身上,短短一段路,她走得很慢,时不时抚过自己的隆起的肚子。 梁佳蕙在生她的时候,也要经历一遍这样的痛苦吗? 唐实揉了揉她的脑袋,“宝儿,你没必要抵触她的存在,不管过去如何,她总归是生你的那个人,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接受她,我和你娘,你生父和生母,并不是矛盾和冲突的,如果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人爱你,我和你娘也会为此感到高兴。” 唐实夫妻俩在决定收养宝儿的时候就想过会有这一天,所以他们虽然一开始很惊讶,但也很快就接受了宝儿亲生父母的存在。 唐宝儿看着手里已经变得浑浊的薏仁糖水,阳光照在身上,心里生出了一种莫名触动的情绪。 迷茫,纠结,释然。 过了好一会,唐宝儿终于开口道,唇角微微动了下,“那我就试着和她接触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后,她感觉心里像是有种莫名的情绪滋长。 唐实拍了拍唐宝儿的肩膀,咧着一口白牙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老躲着她干嘛。” 他抬头望天,早就没了那个风筝的影子,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天快黑了,爹背你回去。” “我都那么大了。” 唐实叹了口气,“这么大怎么了……再长大你也是爹娘心里的宝贝,我们的掌上明珠小棉袄。” 唐宝儿被她爹这话弄得心里有些酸酸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了,她轻轻走上前,趴在了唐实的背上小声说道,“那……爹,就背我一小会儿吧。” 唐实这才重新挂上笑容,他稳稳地站起身来,背着唐宝儿朝着家里的方向慢慢走去。 唐宝儿突然想起来她小时候有一年下雨,她没带伞堵在绿水村小学没办法回家,是她爹骑自行车赶回了家,背着她回家。 她当时的想法是,因为有她爹在,她不必惧怕任何前方的坎坷。 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第95章 尝试接受梁佳蕙…… 唐宝儿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七点左右,晚霞映得红彤彤的,六月份的天气,有些闷热。 她手里捧着书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看到了梁佳蕙的身影,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唐宝儿脚下没动,等着梁佳蕙走上前来。 梁佳蕙踌躇着走上前来,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宝儿,好巧啊,我刚去了你们宿舍,你舍友说你不在,我猜到你大概是来图书馆了,肚子饿了吗?” “我看了很多你给杂志社的投稿,看到你在里面提到了蒲公英茶,想着你应该喜欢吃这个野菜,我就买了些蒲公英野菜,和猪肉一起剁碎了包成饺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说着,她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晶莹翠绿的野菜饺子,饺子每一道褶都捏得刚刚好,看着就很诱人。 梁佳蕙提着保温桶的手指有些紧张。 唐宝儿抿了抿唇角,“谢谢梁阿姨,我正好有些饿了,这么多饺子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您坐下一块吃吧。” 梁佳蕙喜出望外,“好,那妈妈、那阿姨就陪你吃一点。” 饺子还是热乎的,野菜有股独特的清香,微微有一点清苦的味道,和猪肉馅混合在一起,吃起来口感清爽鲜香,特别美味。 这还是唐宝儿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要吃她做的东西,梁佳蕙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云朵、宝儿,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我想听。” 唐宝儿喝了口水,愣了一下,“你想听我多大的时候?” 梁佳蕙有些激动,“什么都想听,只要你愿意跟我说,我什么都愿意听。” “其实你不必总是觉得亏欠了我,我从小到大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苦,哪怕是闹饥荒的年头,村子里其他人家的闺女吃树皮嚼草根,我都能吃上两个热乎乎的红薯。” “老天爷很眷顾我,将我送到了我爹娘的身边,我娘她以前喝中药调养身体,但自从我爹把我从雪地里抱回去之后,她就把药给停了,说这辈子有我一个孩子就够了,我的衣服都是她给我做的,她会给我将故事,一口羊奶一口米糊的拉扯我长大。” “我爹会进山打猎,半夜偷偷给我们带好吃的烤鸡腿,还会做好喝的怪味红薯汤,他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比任何人都要细,还有我奶奶也是个开明的老太太,她从来没有因为我是一个捡来的女孩子就薄待过我。” 唐宝儿垂眸,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映得她的脸金黄金黄的。 梁佳蕙抿了抿唇角,此时此刻,她也不由得正视唐实和姚秋月在养育宝儿的过程中一定是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如果不是他们,宝儿现在不可能成长得这么优秀。 目光落在唐宝儿手腕的银鎏金掐丝珐琅翡翠手镯上,“那你跟江弦是怎么认识的?” “我八岁那年,我娘考上了首都大学,我跟我爹送她到学校报道,在看长城的时候跟我爹走散了,撞到了江弦哥哥,是他将我送了回家,从那之后我跟他就成了笔友,一直保持着联系。” 梁佳蕙知道他们俩在谈恋爱,她对江弦还是比较满意的,“江弦是个好孩子,如果当年你没有被特务偷走,那你们也应该是青梅竹马。” 吃完饺子,唐宝儿送她到了校园门口,想起来什么,她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白纸写上一串号码,“这是我的bb机号码,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提前给我留言,或者寻呼我。” 梁佳蕙喜出望外的接过,看到上面的一串号码,“好,宝儿,你放心,阿姨不会随便打扰你的,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知道你好不好。” 梁佳蕙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叠起来,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 临近大三第二个学年的期末考试,梁佳蕙很有分寸的减少了来学校找唐宝儿的次数,让她安心准备复习。 只是每天都会给她的bb机留言。 “宝儿,今天天气预报说会下雨,出门记得带伞。” “学习再累也不要忘记了好好吃饭,要早点休息。” “宝儿,这两天气温很高,出门要记得带上水杯,记得多喝水。” 唐宝儿看到了,就回复一个“好的”,或者“收到”。 七月十三这天,期末考试考完了,唐宝儿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准备带回家,她刚把晾干的衣服收回来,就看到bb机屏幕上显示了梁佳蕙的留言。 很简短的一句话,“明天晚上七点半,翰墨小学后门见。” 她微微皱眉,梁佳蕙约她去翰墨小学做什么呢。 …… 下过雨的夜晚很潮湿闷热,汗黏糊糊的,有雨水从树叶上滑落,落进小水坑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唐宝儿按着留言上面的时间,准时到了翰墨小学的后门。 唐宝儿曾经在这里上过两年的小学,跟顾念当过一年半的同桌,自从小学毕业后,她就没有再回到过这里了。 两年寒暑,也算是她人生中的一段丰富的经历,可惜门被锁上了,不然她还真想进去故地重游一番。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只乌鸦栖息在树上,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七点三十五分了,但完全没看到梁佳蕙的身影。 屋檐上的雨水滚落到她后背的衣领里,唐宝儿打了个激灵,翰墨小学的后门只有一盏太阳能发电的路灯,大概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所以路灯也是朦朦胧胧的,巨大的教学楼被笼罩在暗沉的夜色里。 梁佳蕙,到底约她到这里做什么呢? 她顺了顺肩上双肩包的袋子,从口袋里掏出bb机,给江弦发送了一条留言。 等不到梁佳蕙,唐宝儿想要离开了,踌躇间,就看到四个小混混模样的社会青年,抖着腿、抽着烟,手里拎着钢管,朝她一步步走过来,吐着烟圈,脸上还带着下流的调笑。 唐宝儿看着被堵死的前路,已经意识到留言不是梁佳蕙给她发的,是有人偷了梁佳蕙的寻呼机,将她约到了这里。 她把手伸进书包里,摸索着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心跳急剧加速,后背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小美人,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儿等谁呢?”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唐宝儿紧紧握住书包肩带,强装镇定,“你们别乱来,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有本事你现在就把警察叫过来啊!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刀疤脸挥舞手中的钢管,进一步向她逼近。 唐宝儿摸到了书包侧袋里的小型手电筒。 她突然将手电筒打开,强光直射向小混混们的眼睛,他们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发出一阵咒骂声。 唐宝儿趁机转身,朝着旁边的一条小巷飞奔而去。 雨水打湿了地面,她的脚步有些打滑,书包的肩带滑落,里面的东西兵兵乓乓掉了一地,但她已经顾不得捡这些东西,求生的欲望让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 身后传来小混混们的叫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唐宝儿心脏突突的跳,拼命地在狭窄的小巷中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腿脚酸痛,距离越来越近,她能听到钢管划拉过地面,刺耳的声音。 前方有一个拐角堆满了杂物,来不及多想,她迅速躲到了杂物堆后面,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手在地面上摸索,捡到了一枚两三寸长的铁钉,她将铁钉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心跳声在耳边剧烈回响,双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喘息声会暴露位置。 小混混们追到了拐角处,四处张望,“这小娘们跑哪去了?” “这小娘们真能跑,肯定就在附近,给老子仔细找!这小娘们是个祸端,收了钱,必须替雇主处理干净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雇主……是顾念吗? 唐宝儿听到他们的话,紧紧闭上眼睛,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此时的她全身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头发也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子里响起小混混惨烈的哀嚎声,还有止不住的求饶声,“大哥,大哥饶命!” “砰砰”钢管击打**的声音落入耳中,每一道都像是击打在她的身上,唐宝儿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一道男子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8节 “人呢?”清冷中带着紧张。 小混混鼻青脸肿,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狠厉,“我们不知道啊!追着追着那个小娘们就没了人影!” 是江弦的声音。 唐宝儿腿一软,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耗光了,江弦听到杂物堆里传来的动静,将手里的钢管丢下走了上前。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提了起来,他开口道,“宝儿!” 唐宝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急促的一阵喘息后,就栽倒在了江弦的怀里。 第96章 我不会让你洗碗的…… 晚上十点,灯火通明,顾振武和梁佳蕙匆匆赶到公安局,几个小混混都被拷上了手铐押解在了一旁,根据他们的一致口供,幕后主使正是顾家的司机小吴,在现场发现了绳索、麻袋和砍刀,哪怕人已经在公安局,唐实和姚秋月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想象,要是江弦晚到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唐宝儿被她爹娘紧紧搂在怀里,脸色苍白,湿透的发丝就贴在脸颊上。 江弦已经借来了医药箱,帮她处理着手上的伤口,他找到唐宝儿的时候,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一枚铁钉,把手掌都磨破了。 “云朵,没事吧?”顾振武和梁佳蕙脸上布满了担忧。 她抿了抿嘴唇,“没事了。” 公安局里的气氛压抑沉重,这已经是一场严重的犯罪事件。 司机小吴一口咬定是他偷了梁佳蕙的寻呼机,承认是他想要蓄意谋害唐宝儿,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姚秋月冷笑,“你觉得我们会信吗?我女儿跟这个司机连面都没见过,连最基础的利益冲突都没有,他为什么要买通这些混混害她?绳索、麻袋、砍刀,这是有什么样深仇大恨?今天他如果不把背后的人供出来,就算他把所有罪责都扛了,我们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唐实脸色铁青,他平日里很少有这样凌厉的时候,“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追究到底,我绝对不允许罪魁祸首伤害了我闺女还逍遥法外!” 唐实夫妻俩的话无疑是在给顾振武和梁佳蕙施压。 他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司机小吴跟唐宝儿无冤无仇,想要唐宝儿消失的只有一个人。 顾念。 顾振武和梁佳蕙进入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一边是在自己跟前养了十几年的养女,早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一个是从小流落在外,亏欠良多的亲生女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酒的味道,唐宝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顾振武走上前来,“小弦,让我来处理吧。” 江弦看了眼唐宝儿,她点头同意后才让开了身体,把手上的药酒和棉签递给顾振武。 男人半蹲在她的面前,乌发间掺杂着一两根白发,在顾致岳的身上能隐约看得到顾振武的影子,唐宝儿跟顾振武接触不多,大多书时候都是梁佳蕙到学校里找她。 顾振武看着孔武有力,但擦药的动作很轻柔,还会低头给她吹手上的伤口。 唐宝儿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吗? 梁佳蕙踌躇一番后,还是选择了开口,“宝儿,事情发生后,你顾叔叔他很生气,在家里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把念念打了个半死,他还是第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念念她从小被我们娇惯坏了,我跟你爸爸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这一次你能不能……” 梁佳蕙开口后,唐宝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姚秋月已经斩钉截铁的开口,一字一句,“不可能!今天如果不是江弦,现在在我面前的估计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这不是什么女生间的小打小闹,是一场严重的犯罪事件,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一定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为我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唐宝儿垂着眼眸,很久都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在她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很久,她忽然开口道,“梁阿姨,人心都是偏的,您偏心顾念,我能理解,就像是我爹娘,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他们第一时间,选择的都会是无条件偏袒我。” “有句古谚语,叫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您生我一场,我同意不再追究这件事,算是抵还您生育我的恩情,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跟你,跟顾家就算是彻底两清了。”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她神色冰冷,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嘴唇,“顾念,永远不许再出现在首都。” 梁佳蕙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腿一软就栽倒在地上,一种强烈的恐慌将她包围。 她要彻底的失去她的亲生女儿了。 说完这番话,唐宝儿感觉身上的所有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闭上了眼睛不再看眼前的一切。 姚秋月紧紧抱着唐宝儿,擦了擦眼角因为心疼流出来的泪水,“走吧,咱们回家。” 唐实也立马附和道,“对,咱们回家。” …… 顾念和司机小吴的信件和金钱来往记录就拍在桌上,梁佳蕙看着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多大罪孽的顾念,忽然笑了,“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 “我当初不应该去福利院领养你,宠着你爱着你,养你到二十岁,竟然养出了一个杀人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要杀害我的亲生女儿。” “我会给你一笔钱,安排你出国,以后你是生是死,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梁佳蕙也累了。 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管怎么用心培养,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劣质基因。 “休想,我不出国!凭什么,凭什么,当初是你把我领回这个家,我当了唐宝儿二十年的替代品,你现在找到你的亲生女儿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我告诉你,你休想让我离开这个家!”顾念脸色狰狞,她偏执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替代品?顾念,你扪心自问,到底是替代还是取代?我对你有一点不好吗?这二十年来,哪怕是找到宝儿了,我依旧让你住在那个最好的房间,你的地位动摇了吗?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勾结司机,想要让宝儿永远消失?!” 梁佳蕙看到歇斯底里的顾念,冷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甚至为了你,永远的失去了我的另一个女儿,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唐宝儿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顾念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可是从唐宝儿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先是合唱团领唱的位置,再然后就是被迫出国,她暗恋的江弦成了唐宝儿的对象,现在连她的爸爸妈妈都成了唐宝儿的亲生父母。 她人生的一切不幸,都是唐宝儿造成的。 顾振武脸色阴沉,“既然你不愿意出国,就坐牢去吧,你已经二十岁了,我们没有任何义务为你兜底。” “不,不!”眼看着顾振武要拿起电话报警,顾念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怨恨不甘,她闭了闭眼睛,顾振武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刚直性格,他说要报警,那绝对不是嘴上威胁。 要是她去坐牢了,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一个坐过牢的人,这辈子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愿意出国!” …… 唐宝儿回去的第二天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过好在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正式开始放暑假,所幸无事,姚秋月不让她出门了,就待在家里养身体。 唐实夫妻俩知道她跟江弦在谈对象,唐宝儿没刻意瞒过他们,夫妻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都当没看见。 七月份的天气有些闷热,唐宝儿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 睁开眼睛就看到江弦在床头坐着,下颌如刀削斧刻般清晰,她一怔,“江弦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到唐宝儿醒了,江弦伸出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确定已经不烫了,才松了口气,“还是很难受吗?” “已经好多了。” 江弦给她倒了杯温水,“你娘出门前说在厨房上温着粥,我端过来喂你好吗?” “又是白粥……”唐宝儿的脸皱成了苦瓜。 她已经连续喝了三天的白粥,嘴巴都快要淡出鸟了。 江弦揉揉她脑袋,“那你想吃什么?” 唐宝儿其实没什么胃口,她认真想了一下,“我想喝怪味红薯汤。” “怪味红薯汤?” “红薯切成块,煮的时候放很多很多的姜,还有很多很多的糖,吃起来甜甜糯糯的。” “那我去给你做。” 唐宝儿脸上终于露出了高兴的神情,“好耶。” 材料都是现成的,煮个红薯汤没什么难度,唐宝儿看到他熟练的给红薯削皮切块,忍不住笑道,“我不会做饭,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你负责做饭,我负责洗碗好了,我可是洗碗的一把好手。” 他们家刚到首都的时候做的就是小饭馆生意,那个时候唐宝儿除了跑堂,干得最多的活就是洗锅刷碗。 唐宝儿很自然的就提到了以后结婚的事,江弦眉眼间带着笑意,脑海中浮现了他跟宝儿结婚后的模样,“我不会让你洗碗的。” “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江弦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认真的说道,“就算是我们将来结了婚,你也不用做任何改变,更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你只要做你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唐宝儿没想到江弦会这样说,她能感受到江弦语气里的认真,她看了他漆黑的眼眸,点了点头,“好呀。” 江弦看了眼炉子上煮着的红薯汤,用筷子插了下瓤都化开了,他把熟透的红薯汤给盛到碗里。 “你尝尝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一股火辣辣的味道扑面而来,甜丝丝的红薯很快就化开了,“好好吃,就是小时候我爹做的那个味道。” “江弦哥哥你也尝尝。”唐宝儿喂了一勺红薯汤到他的嘴边。 江弦点了点头,“很甜。”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我喝光了这碗红薯汤。 喝完红薯汤后,江弦负责刷碗,唐宝儿回了房子,也没啥事可干,她翻出自己的手风琴开始照着曲谱弹曲子,弹了一会,她也累了,重新躺回了床上。 夏日的午后很容易昏昏欲睡,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蝉鸣。 唐宝儿压低了音量,“江弦哥哥,我爹娘不在,你可以躺到床上来,陪我睡一会。” 唐宝儿躺在里侧,江弦躺在外侧,中间隔着一个巴掌宽的距离,两人虽然说早已经是男女朋友,但躺在同一张床上还是第一次。 唐宝儿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江弦也是,躺在宝儿的床上,她房间里堆了很多书,还有一个贝壳做成的梅花鹿,一张床靠着墙摆放、有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墙是白色的,床帐是浅紫色的。 萦绕鼻尖的一股清爽的味道。 隐隐约约,若有似无。 虽然很淡,但是他还是能够分辨出,那是梅花精油的香味。 唐宝儿的手被江弦握在了手里,她的唇角边浮现了一抹笑意。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细碎的光影。 甜宝的七零小日子 第69节 第97章 完结 大四开学后,唐宝儿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过顾念,据说她在开学前几天,就已经办妥了出国留学的手续,顾家人也很识趣的没有再来纠缠唐宝儿。 大四是毕业季,总是充斥着许多的迷茫和焦虑,跟大一入学时的憧憬和朝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家不是在为考研挑灯夜战,就是在为留学做准备,或者是奔波于各大招聘会,怀揣着焦虑与期待投递出一份份的简历。 唐宝儿也在纠结是选择自主择业还是考研,他们上一届很多学长学姐都被分配到了机关单位做行政工作,还有一些去了学校当老师,她对这两条路都不感兴趣,尽管她从心底里认可教师这一职业的崇高性,但她明白自己的性格和志向并不在此。 大概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寒假过后,唐宝儿就收到了一个令她喜出望外的消息,他们系每年都会有三五个能去报社实习的机会,他们系的老师就向报社推荐了唐宝儿和另外两名同学。 唐宝儿以前只给杂志社写过稿子,没想到她竟然有一天能进到报社的编辑部实习,这个机会对她来说是十分难得的,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 更惊喜的是,因为她实习期间在报社的出色表现,报社的总编辑决定通过首都高等教育局,分配她到首都日报当记者。 记者是唐宝儿梦寐以求的职业,更何况首都日报是老牌报刊,能进入这样一家声誉卓著、影响力广泛的报社,无疑是为她的职业生涯开启了一扇辉煌的大门。 唐实夫妻俩知道了这件事都十分高兴,唐宝儿学的是中文,平日里学的就是怎么跟文字打交道,知识面广,她又不怕吃苦,喜欢往外跑,性格活泛,思路敏捷,这些特质都与记者这份职业高度契合。 更难得的是她发自内心的喜欢记者这份工作。 阳光挥洒在街道上,暮色为大地渡上了一层金黄,街上飘着煮粽子的香气,唐宝儿从报社出来,一整天都是心潮澎湃的,这是她正式工作的第三天。 今天正好是端午节,唐实和姚秋月一早就说了,让她早点回去,一家人好好庆祝一番。 她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对面马路上有个人影。 顾致岳身上还是穿着套军服,理着利落的短发,挺拔如松的身姿,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显得格外醒目。 “致岳哥?” 唐宝儿走进商店里,花钱买了两瓶哈尔滨生产的啤酒,其中一瓶递给顾致岳,一口冰凉的啤酒下肚,感觉盛暑的燥热都退散了。 顾致岳的目光落在她恬静的侧脸上,“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了顾念买通混混意图谋害你的事情,我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会如此拎不清,对不起,宝儿,如果当时我在首都,我一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唐宝儿将嘴里含着的啤酒咽下,摇了摇头,“这跟你没有关系,都过去了,我已经放下了。” 因为对顾家没有感情,所以哪怕是意识到梁佳蕙会偏袒顾念的时候,她也没有很难过。 “我听说你被分配到了首都日报工作,恭喜你。” 唐宝儿跟他碰了杯,声音听起来很脆甜,“谢谢致岳哥哥,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打开看看,送你的礼物。”顾致岳将一个盒子推到她的手边。 唐宝儿面露疑惑的将盒子拆开了,里面是几张泛黄的老照片,都是一个小婴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婴孩穿着一件红色的衫子,眼睛像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小脸圆嘟嘟的特别可爱,而且这个照片竟然是彩色的,一看就很珍贵难得,还有一个老旧的拨浪鼓,摇晃后还能发出咚咚的声音。 唐宝儿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孩儿真可爱。” 顾致岳目光温柔,“照片里的孩子就是小时候的你,还有这个拨浪鼓,也是小时候经常拿来逗你的玩具。” 唐宝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手里的照片,实在没想到这照片里的人竟然会是她。 心里突然有种亲切的感觉,眉眼带笑,“原来我小时候长这样啊。” 这些照片起码有二十年的历史了,但是还能保存得这么完好无损,说明保存这些照片的人一定花费了很多的心思。 她摩挲着照片的边缘,“致岳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 “虽然我不会成为顾云朵,但我不介意多一个哥哥。” 顾致岳听到她的话,身形禁不住微微一滞,过了一会,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自他嘴角浮现,“宝儿,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做你的哥哥。” 唐宝儿把照片收好,手里的啤酒也喝光了,她上前拉住了顾致岳的手腕,“走吧,今天是端午,我带你回家过节!” …… 晚上七点,唐宝儿一家三口、江弦、成鸣、顾致岳,几人聚在一块过节,桌上已经摆了甜口和咸口的两种粽子,顾忌到了所有人的口味,还有白灼虾、糖醋排骨、荷叶蒸鸡、白玉圆子、莲藕肉丸,腐乳通心菜。 唐家的氛围很好,打打闹闹的,唐实做饭的时候,唐宝儿会时不时跟他插科打诨两句,气得唐实吹胡子瞪眼,姚秋月炸丸子的时候,唐宝儿就在旁边先偷尝一个,姚秋月偶尔也会嗔怪几句,眼神里却满是幸福与宠溺。 察觉到顾致岳的目光落在贝壳梅花鹿上,唐宝儿轻笑了声,给他解释道,“有一次我们出去外面,我看上了一只贝壳梅花鹿,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店主回来了,但他说什么都不肯把那个梅花鹿卖给我们。” “我爹他就跑遍商场买了所有的贝壳,照着那个梅花鹿的样子一个个粘起来,他弄了好久,累得腰酸背痛,手上的皮都被胶水粘掉了一层。” “这是我娘给我买的呢子大衣,这件衣服花了她两个月的生活费,我娘她心灵手巧,从小就喜欢把我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她自己怎么简单就怎么来,但衣服总是给我买最新的。” “这是江弦哥哥给我的磁带机,我刚来首都上学的时候,没学过英语,多亏了有他送我的这个磁带机,我才慢慢跟了上来。” “因为他们,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唐宝儿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顾致岳的目光很温柔,过了好一会,他释然的笑了,“听你说起这些,知道你这么多年都过得很幸福,我心里总算是没有那么遗憾了。” 这顿饭吃得很温暖,吃完饭后,唐宝儿和江弦送顾致岳到银行家属院前面的路口。 “就送到这里吧,我准备去蒙西驻军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宝儿,你记得偶尔要给我写信。” 唐宝儿点点头,“哥哥,我记住了,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大概是因为血缘关系的影响,虽然唐宝儿跟他接触的时间没有很长,但现在已经感到很亲切了。 看到顾致岳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唐宝儿跟江弦相携着往回走。 五月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槐树上缀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花朵,芬芳的花香飘满全城。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周围并没有多少行人,这样的一个夜晚也算是静谧美好。 唐宝儿走着走着才发现不对劲,她的凉鞋底有些开胶了,为了减少这只鞋子的磨损,她只能把重心转移到了另一只脚上。 细微的动静没有瞒过江弦的眼睛,“脚不舒服?” 唐宝儿摇头,“凉鞋底脱胶了,等回到家用胶水再给粘上就好了。” 江弦看着眼前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突然蹲下身来,“我背你回去。” “好呀。”唐宝儿也不客气,手脚用力的爬到了江弦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江弦背着唐宝儿,他的背很宽,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很踏实。 “江弦,你会一直背着我吗?” 江弦感受到唐宝儿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脖颈,微微侧头,嘴角上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背着你。” 唐宝儿趴在江弦的背上,听到他这个答案感觉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甜的,“喂,你是不是真的会看手相啊?” 耳边有风,良久江弦才出声,“我不会,全是瞎扯的。” 唐宝儿被他这番实在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一阵凉风吹起,空气里裹着淡淡的槐花香,“可是我觉得……我们上辈子肯定见过。” 江弦脚步顿了顿,“如果真有上辈子,那我希望上辈子我也能这样背着你,走过很多路。” “那这辈子呢?” “这辈子,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贫穷富贵,我都不会松开唐宝儿的手。” 唐宝儿趴在江弦的背上,风在耳边轻轻拂过,撩动着她的发丝。 夜阑人静,月朗星稀,有些许萤火虫围绕着草丛飞舞,月色下的两人影子被拉得很长,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境。 “我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