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咒术师的我马甲遍布横滨》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咒术师的我马甲遍布横滨》作者:昼离【完结】 文案: 枝川或,十六岁的时候被东京咒术高专录取,告别了家乡的小伙伴,一个人千里迢迢从宫城跑去东京读书。 然而却在十七岁那一年,在一次祓除诅咒过程中晕倒,随后被诊断出患有“(伪)睡美人症候群”。 于是不得不放弃了咒术师的身份,从高专退学去了东京隔壁的横滨。 然后就成为了一个马甲遍布全横滨,真正意义上打了n份工的男人。 **** 他当过港口mafia大小姐的服装设计师,当过世界第一名侦探的助手,当过lupin银座酒吧的酒保,当过菲总公司的理财顾问。 文能担任横滨知名作家织田作的催稿编辑,武能化身交警拦住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港口mafia帽子架。 文武双全,样样精通,项项全能,是无论哪位上司见了都得赞叹一声的好员工。 然而枝川或本人—— 在打了n份工之后,少年与系统商量道:“我说,能不能给我来一点非服务业的马甲,被别人伺候的那种。反正我不想当打工人了。” 系统沉思了几秒,道:“可以。” 然后他就获得了新的马甲—— 【被异能特务科关押在监狱的罪犯,某白毛饭团的狱友】 【横滨某孤儿院领养的孤儿,有一个会老虎化的小竹马】 枝川或:…… 神他妈被别人伺候。 ———— 排雷小指南: ◆视角转换极多,主第一人称 ◆cp5t5,不排除有其他暧昧向 ◆主角控慎入!!前中期身体有问题,后期会好的 ◆bug太多了,ooc无逻辑 ◆日常向,碎碎念多,会无聊 内容标签:综漫 少年漫 文野 咒回 轻松 主角:枝川或 5t5 配角:乱步 太宰 陀思【完美影响或君的四个男人 其它:文豪,咒术 一句话简介:打工人打工魂。 立意: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第1章 打工第一天 横滨出版社。 编辑部。 “三森。” 小林先生喊我的时候正是下班时间,那时我正收拾着手提包准备离开,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繁重紧凑的工作安排,以致于乍然听到自己当前的姓氏一时没做出回应。好歹我反射弧不算长,只愣了一两秒就抬起头,疑惑地问:“小林先生,有什么事吗?” 抬起的视线对上的是一位面相严肃的男人,鼻梁架着一副老式的黑色圆框眼镜,黑色西装内搭的白衬衫每一颗扣子都扣的整整齐齐的。 他的姓氏是小林,全名……全名不太记得了。不过日常交流中我们也只会用姓氏称呼彼此,名字什么的没记住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林先生吐出的字节沉稳苍老:“织田的稿子交给你了吗?” “……”提起织田,我就想起和他那时间尚停留在半个月前的最新邮件,于是我理所当然地沉默了。 ——其实我和他很久没联系了。 我内心这么想着,但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压下了抬起的右手,抿了抿唇道:“还没有。” “啊,真是的。”询问的小林先生似乎料到会是这样,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记得让他快点交稿,下周一就是截稿日期了。” “是,我知道了。”我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摆了摆手,“没事了,你先走吧。” “好的。”我拎起手提包,“再见,小林先生。” 与小林先生道别之后,我就离开了横滨出版社。 我当前身份的姓氏是三森,是横滨出版社编辑部的一位工作人员,那位小林先生则是编辑部的总部长,也算我的直属上司。而小林先生提到的织田,全名织田作之助,是横滨如今非常有名的一位小说家,处女作《夫妻善哉》一经连载就爆红,我就是他的责任编辑。 众所周知,作家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喜欢拖稿。 无关名气,无关性格,无关写作领域,无关其他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 绝大多数作家都是天生的鸽子精。比起写文,咕咕更让他们快乐。我还记得,编辑部带过的那些作家中,最离谱的一个拖了两年,至今还在休刊期间。 那位责编同事一度十分崩溃。起初还催催,后来干脆放弃了。——不仅是放弃了那位作家,还放弃了责编的工作,直接转去校阅部了。 倒是有不少书粉还记挂着,天天在网络上嚷嚷着老贼填坑、有生之年什么的,过激一点的还有给出版社寄刀片模型的。 所幸织田作之助没那么让我烦心,虽然稿子交的不那么早,但也没拖的太过,属于那种催催还是能交上来的。 在咕咕精一职中,已经算比较省心的了。 横滨临海,吹拂而过的风都裹着来自海湾的腥咸味。 我提着包在宽阔的大街上静静走着,想起小林先生的话,思索了一会还是给织田作之助发了封邮件。 from:三森 to:织田作之助 [下周一就是截稿日期了,希望织田老师在此之前可以将稿件发给我,打扰了,十分抱歉。] 邮件发送成功后,我的心情轻松了些。 过于紧凑的时间安排使得我并不能在半路耽误太多时间,我很快回了家,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打开看了看,是织田作之助的回信。 第2章 [我会的,辛苦三森先生了。] 得到织田作之助保证的我满意地退出了邮件,顺便扫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 17:46. 还来得及。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暖绵绵触感的几乎让人陷进去,我边感慨着打工人生活的不容易,边手拉任务栏查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如果此刻我的身边有其他人,那他看向我的目光一定十分奇怪,因为我的举动在他眼里大概就是手指突然朝着空气戳了戳,然后毫无章法地动着,不知道在比划些什么,就像动物返祖一样。 但在我自己的视角,就可以看见面前出现的一个巨大的虚拟屏幕,而我刚刚一系列的奇怪动作不过都是在和系统交流罢了。 接下来要登的马甲是…… 我的目光一一扫过任务栏,寻找到了现在的时间节点,读清了那行字。 又是讨厌的服务行业啊。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却不得不认命地向系统发出指令。 [切号,lupin银座酒吧酒保。] [是,宿主。] 第2章 打工第二天 通往lupin酒吧的是一条深邃的巷子,漂浮的每一寸空气都裹着酒精醉人的香气。 对于烟和酒,我是绝对的中立党,没什么多余的热爱,也没什么多余的偏见。 lupin酒吧的酒保是我前阵子刚获得的马甲,只在获得那天登陆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上号。 我拥有以及拥有过的马甲都非常多,遍及全横滨。毫不夸张地说,虽然是不同的身体,但我的灵魂绝对踩踏过横滨的每一寸土地。 我甚至可以断言——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横滨。 不然对不起我打的那么多份工:) 因为切号切的晚,我到达lupin酒吧的时间也顺势推迟了些,直接在迟到边缘疯狂蹦迪。一同值班的同事都已经落在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只留我独自在经理略带不满的眼光下快速去换了件合身的酒保服。 越过经理,撩起帘子去前台时,我听见他冷哼一声:“呵。” 我:“……” 所以说我讨厌服务行业啊。 ……可惜我的马甲永远都是服务行业的。 我负责的部分是吧台,头顶处挂着顶小吊灯,灯光是暖黄色的,与大厅中央花花绿绿的颜色割裂开。 “来杯黑麦威士忌。” 有人敲了敲木质的吧台桌面。 “是。”我连忙应道,停止了擦拭吧台的动作,在抬头与那人对视的一瞬间倏地顿住了。 眼前的男人一头深色的短发——昏黄的灯光晕染下呈现在我眼前的颜色并不准确,但我判断那应该是红棕色的,五官给人的感觉偏成熟类型,下巴还留有细微的胡渣。 哦豁。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我估计得大叫一声。 是你!织田作之助! “黑麦威士忌是吗?”我维持着嘴角礼貌的微笑又问了一遍。 “嗯。”他说。 “好的,请稍等。” 织田作之助就在靠着吧台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转过身在身后的一整排酒驾中寻找黑麦威士忌。 现在喝黑麦的人不多,所以黑麦威士忌的位置比较偏。我倒了杯递给了织田作之助。 “先生,您的黑麦。” “谢谢。”织田作之助说。 他一手揽过我放在他面前的黑麦,嘴唇贴近杯沿喝了一小口琥珀色的酒液。 如果我现在的身份是横滨出版社编辑部的工作人员、知名小说家织田作之助的责编,我肯定会和此刻坐在我面前的织田作之助说些什么。但我现在只是lupin银座酒吧刚上任的小酒保。 于是我收回视线,伸手要去拿抹布,继续着我刚刚被打断的擦拭吧台的任务。 指尖刚触到柔软的布料,又听见一个声音喊道:“哟!织田作!” 我缩回手,不禁想到—— 织田作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如果我没记错……不,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记错,就算我记错编辑部所有人的名字,甚至连“三森”这个姓氏都可能不记得,也绝不会记错织田作之助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的姓氏是织田,名字是作之助。 朋友之间的话,一般来说对他的称呼也应该是作之助或者阿作吧。 我有点好奇是什么人对织田作之助的称呼是这么独特的织田作,便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身披着黑色大衣的黑发少年步履轻盈地向着吧台的方向走来,他高举的右手挥舞着,因袖口垂落露出的一截手臂缠满了绷带,被酒吧里花花绿绿的灯光映成了奇怪的颜色。 哦豁。 我内心惊叹一声。 这位兄弟,你长得有点眼熟啊。 有点像那个谁。 那个横滨最大的港口公司,港口mafia的干部。 太宰治。 第3章 打工第三天 事实证明,那不是像太宰治,那真的就是太宰治。 “太宰。” 因为织田作之助是这么喊他的。 太宰治坐在我正前方的位置坐下,身体半侧,朝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嬉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后偏过脑袋,竖起手指,仅裸露的左眼微弯——没错,这家伙只露了只左眼,右眼完全被绷带缠着。 “一杯冰啤。”他说。 第3章 “先生。”我没立刻答应,而是反问:“您成年了吗?” 日本法规,未成年不许饮酒。 不然酒吧得罚钱。 太宰治明显一愣,他盯着我眨了眨眼,像是刚刚注意到我一样:“你是新来的吧?” “是的。”我说。 “难怪会问这种问题呢。”他笑了笑,一脸的图样图森破。 “您是我们店的常客?”我问。 “对哦。”太宰治眨了眨眼,“所以来一杯冰啤吧,没关系的。”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点头:“好的。” 我将半盛满金黄酒液的被子放在了太宰治面前,简单地说了句:“您的酒。” 太宰治正在和织田作之助聊天,因着我突然冒出的话飞速瞥了我一眼,鸢色眸中还残留着某些尚未敛去的温柔。秉着服务人员的优良传统,我轻轻笑了笑,使得自己看上去亲和一些。 闲下来后,我继续去擦吧台了。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就在我跟前,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氛围很轻松,聊了什么我倒是没特别留意听。 直到太宰治问了句:“织田作你的稿子怎么样了?” “!” 你这么问,我可就有兴趣了。 我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竖起耳朵想要听清织田作之助的回答。 “没怎么写。”织田作之助说。 我:“……” 我对你很失望,织田作之助。 “欸?”太宰治尾音拖长,“什么时候交?” “编辑今天刚发来消息,是下周一交。” 太宰治又问:“来得及写完吗?” 织田作之助回答:“应该可以。” 可以就行。 可以我就放心了。 我松了口气,继续干着我小酒保的活。 吧台边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喝着酒,又扯了些家常,边聊还边添了几杯酒。 期间我还听到织田作之助提起了“我”——是横滨出版社编辑部的三森的那个我,他对我的评价是:三森先生很负责。 有一说一,听别人在背后当面夸自己这感觉还挺神奇。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零零散散地聊了很久,等他俩离开酒吧的时候,我都差不多要下班了。 我换了酒保服离开lupin酒吧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刚过一点点,笼罩着横滨的天空是浓墨一般的黑,怎么化也化不开,但是灰暗苍穹下的横滨却是五光十色的闪耀,是独属于繁华都市的霓虹灯张牙舞爪的夜晚。 可惜不属于我。 我今天忙了一天。 上午做公司的理财报表,下午切号去横滨出版社上班,晚上还得再切号去lupin酒吧当酒保。 我一向不喜欢时间紧凑的生活,片刻不停的琐事会让我厌倦。 但是生活所迫,并不是我能控制的。除了认命,也没别的办法。 身心俱疲的我切出了换号窗口。 啊对了,说到这,我可能得解释一下我的马甲和我本体间的关系以及区别。 坦白说,这个东西有点复杂,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的清,只能尽量说的简单些让你们明白。 我的马甲与本体是不共存的,当我登录马甲时,本体的躯体会进入沉睡。而且我的马甲在线状态会很长,连续在线个一周甚至更久也不是没有的事,马甲在线的同时,我原本的身体就会因为此种不可抗力沉睡长达数天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如此,曾经的我一度被诊断为患有类似“睡美人症候群”的变异疾病。 而马甲和本体的区别则在于,马甲并不是真实的存在。举个例子就是,在我登录马甲时,本体只是躯体陷入沉睡。而当我退出马甲回归本体时,马甲是不会剩下什么的,就像你游戏下线一样,游戏里什么都不会留。 ……这么解释能明白……的吧? 嘛,听不明白也没关系。 总之现在就是完成了所有马甲任务的我终于能短暂地切号回本体啦……虽然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退号。] [是,宿主。] 意识回归到本体时,我感受到了整个人身下的柔软以及填满鼻腔的消毒水气味。 我见过许多人都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比如小时候陪着因为打排球受伤的发小去医院时,那家伙就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理由是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倒没多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反而觉得那气味还行。 及川——对,我发小叫及川彻,及川那时听我这么说,就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还大喊着什么“天理难容”以及“怎么会有人觉得消毒水的气味可以忍受”。 然后就会被和我一起陪他来医院的岩泉揍上一拳。 及川和岩泉都喜欢排球,国中毕业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去了宫城本地的排球强校青叶城西。倒是我,因为高中被位于东京的咒术高专录取了,就没留在宫城。 离开宫城前的那一天,及川和岩泉一起去车站送别了我。 及川说,好好学习。等他们青叶城西打进全国大赛的时候,就能在东京碰面了。 可惜。 可惜宫城县的代表年年都是白鸟泽,可惜青叶城西从来没打入过全国大赛。 也可惜我早就不在东京了。 十七岁那一年,我在祓除诅咒的过程中意外昏倒。 医疗诊断表明,我没有受到任何的咒灵攻击,陷入昏迷只是单纯的身体原因。 第4章 单纯的因为自身身体的异常,意识会在不特定的时间脱离本体。 我那时问硝子姐:“没有办法吗?” “没有。”她说。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好叹气。 那就没办法了。 这样的我肯定是没办法成为咒术师了。 毕竟也不可能每次在祓除诅咒的过程中昏过去,都会这么幸运地被同伴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然后,我就从咒术高专退了学,告别了我一生的咒术师生涯。 也与及川和岩泉的东京约定双向背离。 第4章 本体第一天 人们常说,双向奔赴是一件非常幸福且非常有意义的事。而与之相对的双向背离,听着就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悲哀了。 但其实一直以来,我更觉得与及川和岩泉约定的双向背离,于彼此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毕竟比起单方面的背离,还是双向背离让人觉得不那么可惜。 我从混沌的黑暗中睁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的天花板。迷迷糊糊还有些看不真切,我就又眨了眨眼缓和一下久不见光的干涸瞳孔。 视野逐渐清晰后,我瞥见床边立着位人影。只看那一身深色的制服,我就知道那是谁了。 惊讶的视线一路向上,直至到达他那与头顶灯光交辉相映的银色短发又折回那双被眼罩捂着的眼睛。 “五条……老师。”我张了张唇,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干裂的如同沙漠中久未饮水的旅人。 眼前的男人名叫五条悟,特点:一米九,白毛,眼罩。 眼罩请划重点。 我第一眼见五条悟时,他就是戴着眼罩的。而且和只用绷带缠了一只眼的太宰治不同,五条悟是两只眼都蒙着眼罩的。 刚认识他时,我就觉得很奇怪。 一是奇怪他这样真的可以看见路吗,二是奇怪明明有时候他戴着眼罩,我却总觉得我们在直接对视。 就像此刻,在他眉眼低垂与我交接之时,我仿佛隐约看见了那黑色眼罩后方最纯粹最漂亮的冰蓝色眼睛,眸中倒映着的是极北之地的正在融化的雪川。 五条悟朝我笑了笑,似乎还有些惊喜:“竟然醒了啊,或。” 我的名字是或,姓氏是枝川,全名就是枝川或。 别问难道姓氏不是三森吗这种傻x问题,那明显是我胡诌出来的马甲姓氏,和本体一点关系也没有。 五条悟是我老师,准确点说,是前老师。 没错,就是我退学的那个咒术高专的老师。 虽然名义上已经不是师生关系,但我还是喜欢喊他一声“五条老师”。 “要喝水吗?”他问我。 “麻烦老师了。”我回答,口腔尽是不适的粘腻与干燥。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杯子,凑近喝了几口,经温水滋润的嗓子舒缓了些。放下水杯的时候随口问:“老师怎么来看我了?” 五条悟支着下巴,理所当然地反问:“难道我来看你需要理由吗?” “我的意思是,老师很忙吧。” 当今世界的咒术师本就不多,咒术师中的特级咒术师更是凤毛麟角。已知的特级咒术师数量加起来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五条悟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也算应了他说过的那句“我是无敌的”。 我还记得,第一次听五条悟这么说时,面对的是一个特级诅咒。 在他出手前我都一直以为他是想安慰我,直到他非常轻松地秒了那个特级。 当时的我:“……欸?” 过了几秒:“卧槽!!!”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心路历程。 “事情再多和来看或也是不冲突的哦。”他说。 “可是老师你来看我十次中有八次我都是睡着的吧。”我叹气。 坦白说,我觉得五条悟不需要经常来看我。 一是像我上面说的,他来的十次八次我都处于沉睡状态,来了彼此碰不上面也是白费。二是五条老师似乎一直比较担心我的状态……但是我真的完全可以接受我因病从咒术高专退学的事实,也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与其做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 与其做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还不如去祓除诅咒。 “但是要是碰到或醒来的那两次,我就会非常开心哦。”五条悟打断了我,竖起手指举例,“就像现在。” 第5章 本体第二天 “……” 我沉默着,却感受到藏在胸腔中的心脏在那一刻骤然活泛了起来。 收紧的手力道松了些,摊平在洁白崭新的床单上,相当于我的妥协:“好吧,老师你开心就好。” 我一向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五条悟。 “一年级都入学了吧。”我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 “嗯。” 他坐在床边,一双长腿交叠在一起,正注视着床头柜的一株康乃馨。 那花看起来刚插上去不久,花瓣是常见于病房的粉黄色。 我继续问:“除了惠还有吗?” “有啊。”五条悟扭头看着我,“这次一年级一共有三个学生,其中还有个学生很奇怪,我正要和或说呢。” “怎么了?” 他摸了摸下巴,“那家伙吞了宿傩的手指。” “???!”我一惊,“没有变成诅咒吗?” 第5章 他摇摇头:“没有。他甚至可以压制宿傩夺回身体的主导权,所以才说他很奇怪嘛。即使面对宿傩还是能保持清晰的自我,简直是千年一遇的天才。” “……”我人傻了。 这算什么?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我扯了扯嘴角,又想到一个问题:“上层竟然同意了?” 上层那些老古董,保守又顽固,凭我对他们的了解,别说允许那个特殊的少年入学了,他们应该只会要求把他处死。 “一开始是不同意的,都要求处死刑。不过在我的争取下,好歹给了个死刑缓刑。” “缓刑?”我眨了眨眼表示疑惑。 五条悟笑了一下,似乎很得意:“允许他吃下所有的宿傩手指后再处死刑。” 我:“……” 啊这。 这就是工具人吧? 只是—— “说是等到吞下宿傩的所有手指,但其实基本就意味着,这个死刑的‘缓刑’是无限期的吧?” “谁知道呢。”五条悟耸肩。 相当护短啊,五条老师。 从以前就护短,对惠、对我都是。 我问:“那个学生……” “虎杖悠仁,名字是虎杖悠仁。” “哦。”我点点头,继续道:“虎杖悠仁知道吗?他要吞下宿傩所有手指的事?” “知道。” “同意了?” “同意了。” 心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倏地想起那句曾刻入骨血的话。 ——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我敛目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 “欸?” 下一秒,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我疑惑地眨了眨眼,很快意识到此刻落在发穴处的应该是五条悟的手掌。 我正欲抬头,视野刚上升了一段距离。五条悟的力道突然重了些,像是不想让我抬起头一样,又把我的脑袋压得低了下去。 我:“……?” 我迷惑了:“老师?” 老师,您这是什么操作? 按压着我头顶的那只手在我的发丝中胡乱拂了几下就停住了,而后力道渐渐撤去了。 于是我再次试着抬起头——嗯,成功了。 然后看见了五条悟凑近了些的脸庞,他拍了拍我的发穴,大概是笑了一下的,然后说:“或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 我确信了。 这一次,我彻底看见了那黑色眼罩后方最纯粹最漂亮的冰蓝色眼睛,眸中倒映着的是早春融化后缓缓流动的雪水。 第6章 本体第三天 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说实话,我不是第一次听类似的话了——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恋或者自夸的嫌疑,但这确实是事实。 我的历任老师几乎都夸赞过我是一名优秀聪慧的学生,“枝川同学很了不起呢”之类的赞语我听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了。 但细究起来,我其实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聪明,就智商而言完全是普通人的范围,记忆能力平平常常,也不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非要说的话,我所到达的程度应该只是普通人的上层部分,至于天才的行列……大抵永远都是跨不进去的。 天才和普通人之间隔着的沟壑是很难靠后天努力填平的。因为努力决定的是下限,而天赋决定的是上限。 生活在这世间的天才与普通人的比例低得可怜,“枝川或不是天才”这一事实也从没让我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只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令人满意或者相对而言最适合的程度,我也就没什么太大的遗憾了。 很久之前,还在宫城时,及川曾评价我说:“真是不知道该说小或你是豁达好还是随便好。” 我听了也只是很随意地笑了笑。 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向后缩了缩,脱离出了五条悟手掌的触碰范围,带着几分正色说:“会长不高的,五条老师。” 五条悟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好奇:“或你还会长高吗?” “……会的吧。”我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肯定地点了点头,使得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一些:“我还没成年,应该还是有机会长高的。” “欸?”五条悟摸着下巴看着我,即使有眼罩遮挡着,我也感觉到了他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说起来,或有多高来着……175?” “!!!” 老师你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做什么我都能忍,但压我身高不能忍。 于是我喊道:“175是惠的身高吧老师!!我178.7啊!!不要轻易就抹去我辛辛苦苦长高的3.7厘米啊!!” “啊,抱歉抱歉。”他笑了笑,十分敷衍地向我道歉,而后食指抵着嘴唇示意我,“但是在医院得小声一点哦,或。” 五条悟这个姿势很像哄小孩子,且极具某种诱导性。所以,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就跟着那修长的手指一起落在了他的唇上,只是很快就别开了。 “我知道了。”我说。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五条悟,只不过鉴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一直没提。 那就是—— 老师你到底用的什么牌子的唇膏。 这是什么神仙一样的滋润效果啊!! 第6章 ……唔。 或许下次可以旁敲侧击一下惠让他问问? 左手还吊着营养液,我仰起脖颈,看着吊瓶一滴一滴下落的透明液体,已经快打完了。我便做好了准备,等着自己上手拔了。 察觉到五条悟一错不错的视线,便问道:“老师,怎么了吗?” “我只是在想,对或来说,那3.7厘米很重要吗?” “……”您非得提这个吗。 “很重要。”我面色郑重。 那可是我不知道喝了多少个早上的牛奶才换来的3.7厘米。 我看着他,“但是老师你应该没有办法理解吧。” 五条悟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呢。” ——因为你190+啊!!! 我要是190+我也不在乎那3.7厘米。 我在内心这么呐喊道。 说实话,我认为我为五条悟所想的理由十分合理。不管是谁,在我当前的处境,结合到五条悟一米九往上的卓越身高和他对于“3.7厘米很重要”这句话表现出的不理解态度,得出的理由肯定无一都是——因为那家伙太高了,所以才无法对我的想法感同身受。 然而五条悟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说:“因为不管是175还是178.7,在我看来,或都是我最可爱的学生嘛。” 我一愣,随即表现出了不以为然的态度:“老师你也是这么夸惠的吧。” “不一样。” “嗯?” “惠也是可爱的学生,但是或是最可爱的。”他在最上咬字重了些。 “……” 和上一次不同,我只沉默了非常短暂的一瞬,然后尚能自由活动的右手无比熟练地拔了左手手背的针头,紧接着就抓着盖着双腿的轻薄被子猛地一掀。 “或?”五条悟疑惑道。 “我要出院了。” 我转头看他,清晰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要出院了,五条老师。”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能再听五条悟在这和我鬼扯了。 第7章 本体第五天 我向五条悟提起的两个名字,一个是惠,一个是棘。 其中惠的全名是伏黑惠,是小我一届的后辈。虽然名字听着像女孩子,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棘的全名则是狗卷棘,与我同辈,也是我还在东京咒术高专念书时的同学。 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人生中第一次毫无预兆的沉睡发生的时候,我正和狗卷棘一起进行着一项祓除诅咒的任务。 那时不论是身为老师的五条悟,还是与我同届的乙骨、真希、胖达都离得稍远,周围只留着我和狗卷棘。 其实正常状况下,我和狗卷棘的配合完全是可以彻底祓除那个诅咒的。 但是意外就是——我突然就昏迷了。 甚至还没开始战斗,就直接昏迷了。 没人能算到这么个意外,因为就连我本人都不会知道那个时候会突然昏倒。 我估计当时狗卷棘看着我也傻了。 要不是他是咒言师不怎么讲话,不然肯定得大喊一声卧槽。 然后心里还想着枝川或这人怎么回事。 换个脾气暴躁点的祖安老哥估计还得骂我一顿【。 真希后来跟我说,收到狗卷求助赶来后,他们就看见狗卷边咳血边使用咒言下令诅咒别动(准确来说是别动我),一个个人都惊了。 特别是五条悟。 反应过来后直接一招除了那个诅咒。 “我很少见五条老师那么生气。”真希是这么说的。 当时我还稀奇地反问:“五条老师很生气吗?” 因为五条悟很少生气。 他不是那种会数落学生的老师,事实上,他所有的言语中,更多的都是在夸赞我们是“可爱的学生”以及惯有的那句“没关系,我是无敌的”。 往往我回忆起他的时候,记忆中的绝大多数片段他都是笑嘻嘻的,甚至一时间都找不太到关于他生气的记忆。 然后真希继续给我描述说:“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你看着他就会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很生气。” 乙骨在旁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被真希的话诱导着想象了一下那样的五条悟,脑补是脑补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和真实的五条悟差多少了。 我接着问:“棘呢?” 真希说:“他没什么大碍,咒言反伤的有些重,已经及时得到治疗了。” 虽然真希、乙骨甚至棘本人都从没跟我说过昏迷后的具体情况,但我隐约能猜测到,那时候的狗卷棘带着我就跟带着个拖油瓶似的,只要他有一丁点不想管我的想法,我大概就得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然后我又问:“那我呢?我是怎么回事?” 真希这回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沉默了。 我看了看乙骨,他也一言不发。 一丝不妙陡然爬上心头。 恰好那时硝子姐走了进来,我就问了她一遍相同的问题。 硝子姐回答了一大串,具体内容我记不太清了,但大体的意思应该是:我的昏迷和什么诅咒或者咒力都没有关系,只能是单纯的身体原因,但是我所显示出的一切体态特征都十分正常,究竟哪里出了错她也不明白。 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问:“没有办法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第7章 **** 五条悟离开后的不久,我出了趟门,目的地是武装侦探社。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我的本体是个不定时就会晕过去且十天里会沉睡大半时间的废人型体格,但是我是有正经的长期工作的——是的,就是这么神奇。 马甲总在996,本体日常睡睡睡。 而我所工作的地方就是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 生活在横滨的本土人应该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一家可以帮助客人完成委托的、主要由异能力者组成的组织。 我当然不是异能力者,我就是个打杂的。 没错,不仅我的马甲总在各行各业的服务型职业中流转,就连我的本体、我的大号,也是妥妥的打工人一枚。 ……估计打工人一词已经刻入我的灵魂了。 关于我和武装侦探社的结缘,还得接着我咒术高专生活的尾声讲起。 我在许久之前就听说过,横滨有一名可以治愈濒死人类的异能力者。硝子姐说明我的状态后,我就曾来横滨寻找过,然后找到了武装侦探社。 因为我要寻找的那位异能力者,也就是与谢野晶子,就在武装侦探社工作。 可惜的是,即使是晶子小姐也没能改变我奇奇怪怪的沉睡症状。 而且非常离谱的是,我那时刚从手术台下来,刚走了两步路,刚坐到武装侦探社招待区的沙发上,就又睡过去了。 估计与谢野晶子那时候也和之前的狗卷棘一样人傻了。 意识脱离躯体的一瞬间,我就在想,恐怕是辜负晶子小姐的期望了。 不过虽然没能治愈,但我的沉睡状态有了些变化。 比如,那一次沉睡时,我的意识在脱离躯体之后,演变得非常清晰。 ——非常清晰地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觉醒了马甲功能,然后绑定了马甲与睡眠系统。 系统其实没告诉过我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马甲与睡眠系统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简明扼要又十分贴切。 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武装侦探社,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位身着侦探服的黑发少年。他双眸眯得极细,正端详着我。 “你……”我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你要来侦探社工作吗?”他问我,不待我回答,继续说道,“乱步大人觉得你很适合当名侦探的助手。” 我:“……” 我:“???” 我这是通过了武装侦探社hr的面试?? 但我根本不是来面试的啊。 “可是我不能正常工作……”我试图说明我奇怪的身体状况。 “乱步大人知道,但不觉得有什么关系。”江户川乱步撕开了一袋薯片,抬头看了我一眼,“倒是你,退学了一时也不知道去哪了吧。” 我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名侦探当然得什么都知道。而且笨蛋枝川,你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 我最终同意留了下来。 因为的确如江户川乱步所说,退了学我一时不知道去哪。 如果可以不回宫城,我当然不会回宫城。 总不好让及川和岩泉知道我变成了这样。 我回到高专办退学手续的时候,东堂不知怎么的恰好也在。 我原以为他是有什么事需要来一趟东京(比如参加他偶像小高田的握手见面会)顺便来我们高专转转,结果乙骨先一步告诉我他好像是来找我的。 我和东堂的平日关系其实一般,因为我俩喜欢对象的标准不一样……这句或许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但是是认真的。 东堂交友的方式就是问对方你喜欢怎样的女人。 我俩初见时,他就这么问的我。 我当时直接被问懵了。 想了半天才列出几点。 非常完美的。和那家伙的偏好没半点契合。 东堂大抵不是很清楚完整的事情经过,他好像只听说我昏迷了一阵子醒来就要退学了,直问我怎么了。 我就简单地说,我不能当咒术师了。 他很惊讶,说,枝川你怎么就不能当咒术师了? 我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甚至在黝黑的瞳仁之中看见了我的倒影,非常认真地说:“我害怕,东堂。” 他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乙骨也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害怕诅咒、也不是害怕死亡。”我说。 这句话要是是刚入学的我说的那多半是假的撑场子的话,但是那时的我几乎全然为真了。 但是—— “我害怕因为自己的过失和一点不愿舍去的倔强,拖着别人一起死。” 就像那时候,如果狗卷棘联系不到五条悟,如果只有我和他,会怎么样呢? 我死了就死了。 虽然觉得可惜、觉得悔恨,但的确是我的因造就了我的果。 外人听说了也只会觉得我可怜为此惋惜,不会觉得我冤枉。 但是棘不值得。 他不需要为我的沉睡负责,也不该被沉睡的我拖累。 离开高专的那天,阳光正好,风也和煦。 我挥手和他们道别,笑着说:“我去横滨了,大家还是可以常联系的。” 然后转过身的时候,眼泪哗啦啦地落。 我难过吗? 第8章 当然,我难过的几乎要死了。 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我不算咒术师了,也还是不存在无悔的离别。 但是我遗憾吗? 我不遗憾了。 第8章 本体第四天 我办出院手续的全过程中,五条悟都和我一起的。 甚至于在我走出医院要回家的时候,五条悟还是和我一起的。 站在医院的大门前,意识到他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分别后,我想了想还是问道:“老师,我接下来要回家了。你要去哪里吗?” 五条悟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当然是和你一起回去啊。” “……” 他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有一瞬间我觉得会问出这么个问题的自己是个傻子。 我没有表露出不赞同的态度。 其实这种事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但是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一向不怎么会拒绝别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五条悟。 五条老师想要做的事或者已经做的事,我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持妥协态度的。 ——除了压我身高这件事。 这点完全不能忍:) 于是现在,五条悟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我的公寓门口。 他跟着我进门,打量了一下四周:“或的屋子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呢。” “干净点方便。”我说。 会将室内物品摆放整齐是我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 之前说过,我不喜欢生活中琐碎的杂事,同样的,我也不喜欢房屋中琐碎的物件。但是前者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只有把自己能办到的后者做好。 我烧了壶水,问道:“要喝什么吗,老师?” 五条悟反问:“有什么吗?” 我翻了遍冰箱和橱柜,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只有牛奶。” “噗。”他扑哧一下笑了,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如果没有眼罩的话,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此刻应该是亮晶晶的一片。 五条悟说:“或你真的很喜欢喝牛奶。” “……”我突然有种自己被当成小孩子调笑的感觉,便假装凶巴巴的,“老师你不喝就算了。” “我没这么说。”五条悟笑着说,“或给的东西我都不会拒绝的,不过记得加——” “记得加糖是吧,我知道。” 五条悟是彻头彻尾的甜党。 这是他饮食习惯中最明显的一条,我不可能不记得。 我习惯性地接话,而后才意识到:“不过牛奶的话……还是加蜂蜜适合吧,老师。”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向后一仰,完全将选择权交给我:“都可以哦,或。” “我知道了。” 我端着煮好了的加蜂蜜的牛奶回到客厅的时候,五条悟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我弯腰将那杯热牛奶搁在茶几上,由于看不到来电显示名称,只好胡乱地猜测着:“硝子姐?伊地知先生?七海先生?还是——” “是伊地知。”他说着,按掉了电话。 我:“……” 我:“老师你挂伊地知先生电话了吧。” “对啊。”五条悟摆摆手,并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伊地知没关系的。” “……” 伊地知先生知道你这么说会哭的。 “老师,喝完这杯牛奶就走吧。”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是在赶人——不,不应该说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因为事实上我的确不是在赶人。所以我紧跟着补充道:“伊地知先生找你应该是有什么事,别耽误了。” 我转身要回厨房,想起什么接着说:“哦对了,老师。回去的时候如果见到了惠和棘他们,代我问个好。” 第9章 间场第一天 如果被问到觉得枝川或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优秀。 是的,优秀。 其实还有许多词可以用来形容他,但我认为大概没什么词比优秀更贴合他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枝川的时候,是在东京的车站。 那时候五条老师喊我去车站接新同学。 我问,怎么就只有我,没有狗卷和胖达。 五条老师说,狗卷说话别人听不懂,胖达去接新同学可能会吓到对方。 我想了想,觉得还挺有道理。然后就去了车站。 四月初的东京车站人头攒动,那么多的人来人往中,我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高专校服的枝川或。 他的头发有些短,但不显得扎,估计是假期末尾刚打理过。枝川也一下就看见了我,不用我多说什么,他就从我这身和他相同的制服上判断出我的身份。 他笑道:“初次见面,我是枝川或,请多指教。” 枝川脸两边有梨涡,笑起来就全露出来了,映在颊侧,浅浅的两窝。 那时是四月,他一笑,正好衬着东京枝头簇然绽放的樱花,但又蕴着七月夏日清爽的青柠气味。 “我是禅院真希。”我这么说,“请多指教。” 枝川或的性格是在往后的生活中一点点渗透出来的,越到后来,我就越会觉得,他和他的名字极其相衬。 枝、川和或。 像是早春抽枝的嫩绿新芽,或是潺潺流动的清澈河水。 柔软又温和。 枝川是个很努力的人。 关于这一点,我、狗卷、胖达、乙骨还有五条老师都深有感受。 第9章 他的天赋不高,这是由出身决定的,属于无可奈何的一部分。但能凭着自己后天的本事一步步踏入一级咒术师的行列,就足以彰显他的努力。 用胖达的话来说,简直就是神一般的飞跃速度。 我们这一届,乙骨是特级,枝川是一级。估计也算是历史上最人才辈出的一届了。 可惜现在,乙骨走了,枝川也走了。 如果说乙骨前去海外是幸运的,那枝川的退学无疑是不幸的。 但是没办法。 枝川自己没办法,硝子小姐没办法,五条老师没办法,狗卷没办法。 我也没办法。 甚至因为清楚他的担心,使得我更没办法。 枝川平时很少拒绝别人,但不意味着他不懂得拒绝。他性子温柔,但绝不软弱,在某些原则性问题上,那家伙相当倔。 所以他说要退学的时候,我就知道,没人能留住他。 可是明明那时候才刚升成一级咒术师没多久啊……或。 前不久还笑眯眯地跟我说,真希,我成为一级咒术师了。 后来还是笑眯眯地,说的却是,真希,我要走了。 枝川刚退学的时候,五条老师总是忘记他退学了。 集合的时候还疑惑地问:“咦?或呢?” 说着说着不用我们提醒就自己反应过来了:“啊,我忘记了,或走了。” 五条老师向来讲话轻描淡写的,说这话时也不例外。 只是藏了点难言的落寞。 活跃的胖达也不说话,我偏头看了看狗卷,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很清楚,这事怪不得谁。 但就是清楚这个事实,才使得我们更为难过。 我一直在想,但凡枝川离开的早一点,我都不会那么遗憾那么惋惜。 至于理由……说的文艺的一点就是,早期在咒术高专的枝川或眼底是没有光的。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他即使不成为咒术师也是无所谓的。 七海先生就曾向五条老师这样评价过他。 七海先生说:“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但他存在。” 他指的就是枝川。 我曾问过枝川,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 他听着我的问题笑了一下,讲起了他以前的事情。 枝川说他有两个竹马,都喜欢打排球,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愿意把满腔热血都投入到排球中的。 “所以我就想,我也要寻找到这样能让我愿意付出真心的事物。”他说这话时眼中正好倒映着初升的晨曦,然后一步步铺满了大地。 五条老师听闻七海先生的评价后一如既往笑嘻嘻的,态度随意:“人总是要成长的嘛。” 然后枝川就真的长成了后来的样子,贯彻了那句“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那时候看是高兴的事,现在回忆起来却忍不住想说一句一语成谶。 “真希。” 我扭头,看见了胖达。 “怎么了?” “一年级有人死了。” 第10章 间场第二天 五条悟生气了。 伊地知可以确信。 五条悟是真的生气了。 不然不会说出要杀光上层的话。 伊地知感到一阵手足无措,只想内心大喊一声谁来救救孩子。房间那端的冰冷手术台上躺着虎杖悠仁的躯体,他恨不得自己此刻也躺上面。 “哗啦。” 就在他踌躇之时,门被人拉开了。 高跟鞋、白大褂,还有棕褐色长发。 “家入小姐!”伊地知狂喜。 “别总为难伊地知。”家入硝子听到些五条悟和他的对话,非常给面子地替伊地知说了句话。她食指勾过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卷着,“他夹在我们和上层中间也很为难的。” 伊地知:qaq 没错啊就是这样!!家入小姐多说一点!! 可是家入硝子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多说什么,她很快转了话题:“说起来,你还是这么重视学生啊。” 这是句不清不楚地偏向于感叹的话,伊地知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家入硝子为什么会说“还”,也明白她是在暗指谁。 答案毫无疑问—— 枝川或。 早些时候,在枝川或无故沉睡近一周的日子里,她就对五条悟这么说过:“你很在乎枝川啊。” 那时的白毛咒术师侧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或毕竟是我的学生,为学生着想很正常吧。” 她无波的眼神扫过五条悟,十分平静地问:“仅仅是这样吗?” 仅仅是这样吗? 五条悟没回答。 家入硝子走近了手术台,一手掀开了盖着虎杖悠仁的那层白色布罩。 手术台上的少年嘴唇惨白、肌肤裸露,胸膛的正中央是黑漆漆的一条缝。那是被宿傩撕裂的伤口,正是通过这道伤口,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的心脏被挖了出来。 “宿傩的容器啊。”她扭头,身后是坐着的五条悟和站在他旁边的伊地知。 五条悟正在和伊地知说什么,家入硝子没管,她先给自己戴上了口罩,又拿了副手套,然后才问道:“我要开始解剖了,你们要在这看吗?” 伊地知的眼睛一瞬间瞪大,几乎跳出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她后方,像是看见了什么无比惊悚的场面。 而五条悟……五条悟这人看得见个锤子的眼睛,但是他的表情确实也有些不对劲,就好像她的身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10章 家入硝子意识到什么,回头。 然后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然坐立起的虎杖悠仁。 家入硝子:??? 伊地知震惊到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不连贯,只是手指着虎杖悠仁的方向:“五…五条老师…” 被他呼唤的五条悟却乍然笑开了。 “吵死了,伊地知。”五条悟说。 “真遗憾。” 与五条悟不同,家入硝子扯下口罩,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宿傩容器突然复活的这一现实。 **** “不用修改报告书?”听了五条悟刚刚那句话,我下意识反问道。 “嗯。”他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向上层隐瞒虎杖悠仁复活的事实?” “是的。”他仍旧点头,一副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硝子,麻烦你了。” 到底是五条悟。 会觉得不妥才反常。 我张了张口,想问为什么,话到喉边还是咽了回去:“行吧,没有问题。” 五条悟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这么想着,别开眼,看见了院中葱茏的绿树。 那延伸的枝条长满了繁茂的绿叶,我说:“你又去看枝川了吧。” 五条悟没避讳就承认了:“嗯。” 于是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枝川或。 如果还留在高专的话,枝川应该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了。他不是上一届最有天赋的,但是最努力的,同时也是上一届最可惜的学生。 我还记得枝川的眼睛,是宛若河流一般干净澄澈的蓝色,很称他姓氏中的那个“川”字。 “怎么样了?枝川?”我问五条悟。 “怎么样啊……或还是老样子吧。但是我这次恰好碰见他醒了呢。”他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有些得意。 少去找枝川吧,他已经不是咒术师了。 我本想这么说的。 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 第11章 本体第六天 我到达武装侦探社的时候,最先见到的是与谢野晶子。 横滨当地有三大有名的异能力组织,一是身为政府机构的异能特务科,二是宛如邻里居委会的武装侦探社,三是相当于码头贸易公司的港口黑手党。 从上面三句话中你应该就能感受到,相比于其他两者,武装侦探社的贫穷。 所以不同于在横滨地界上拥有五栋大楼的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的领域只是一栋大楼 ……的一层。 是的,只有一层。 你也许会觉得和同行的港口黑手党对比起来,武装侦探社未免显得有点寒酸。 没关系。 这很正常。 因为我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武装侦探社所在的大楼是一栋老旧的办公楼。 一楼是咖啡店,二楼是律师事务所,三楼为空层,四楼则是武装侦探社的根据地,五楼是堆放杂物的楼层。 我见到晶子小姐的时候,她正巧从底楼的咖啡店里走出来。 武装侦探社的各位闲来无事总喜欢来一楼的咖啡厅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我也去过几次。 不得不说,店长煮的咖啡是真的好喝。 好喝到连我这种不怎么热爱咖啡的外行人都忍不住惊叹的程度。 “枝川?”与谢野晶子看着我,挑了挑眉,眸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你醒了。” “是的。”我笑了笑,随即不好意思地说道:“很抱歉,在工作时突然昏过去,给侦探社的各位添麻烦了。” “不,没什么。”她摆了摆手,莫名透露出一种豪迈之感。 我知道一般不怎么会用豪迈一词形容女性,但是晶子小姐的确很有豪迈的气质。 与谢野晶子:“倒是你,又一下睡了很多天啊。而且这次昏迷的很突然,连预兆都没有,身体没关系吧?” 说着,特地回头看了我两眼。 与谢野晶子说的预兆其实就是我在沉睡前的超长待机状态。 自从遇见了睡眠与马甲系统后,在每次沉睡前的前半个小时往上,我的精神状态就会开始疲倦。 至于上次为什么会突然沉睡……那就得拎出我的马甲一号——【横滨出版社编辑部的三森】来讲讲了。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的本体和马甲是不共存的。由此便可以推导出,要是我的本体离奇沉睡了,那必然是因为我的马甲登录了。 那次沉睡后,系统给我登录的马甲就是【横滨出版社编辑部三森】。 而我为什么会突然登号呢? 答案是因为我的同事——同为横滨出版社编辑部的北村(应该是这个姓氏),他!请假了! 然后小林先生就选中了我的马甲三森来替北村补班。 于是我就毫无防备地被强行切了号。 当时知道原委后的我内心就三字母:mmp。 北村他真是一点打工人的灵魂都没有!!竟然请假!! 我跟在与谢野晶子后面走着,与她四目相对时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上次只是意外,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强行要求上号这种事也不是经常能见的。 “呀!晶子小姐你干嘛!” 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钝痛,我摸了摸突然被敲了一下的脑壳,抬头,只见与谢野晶子叉着腰,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别总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枝川。” 第11章 我一愣,然后笑道:“我知道,晶子小姐。” 她转过身,侧眸时瞥了我一眼,面色冷漠地说:“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 晶子小姐你这突如其来的反派发言是怎么回事? 我和与谢野晶子到达四楼后,由她敲开了武装侦探社的门。 开门的是国木田独步。 他也为我的出现惊讶:“……枝川?” 我点头:“国木田先生。” 他一推眼镜,露出欣喜与欣慰混杂的表情:“进来吧。” 国木田独步侧过身,我就跟着与谢野晶子进门了。 武装侦探社格局虽然没那么大,但区域划分的很好,内部打理的也井井有条。 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正握着盒pocky的江户川乱步,他坐在沙发上,一口吞掉了一根pocky,面朝着我:“笨蛋或,名侦探等你很久了。” 江户川乱步是个十分小孩子心性的人,从见他的第一眼时我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我走过去,相当配合:“抱歉抱歉,让名侦探久等了。” 乱步没理我,低下头又重新拿了根全新的pocky。 我以为他要自己吃,然而出乎意料地,他递给了我。 “……”我懵了。 下意识眨眨眼:“乱步先生?” “乱步大人勉强分给你一根。” “!” 卧槽难得啊。 我正忙着内心感慨,所以一时没反应。许是看着我愣在那一动不动,江户川乱步又补充道:“牛奶味的。” 我回过神,理解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乱步知道,我喜欢牛奶。 “那就谢谢乱步大人了。” 于是我不禁弯眸笑了笑,咬住了那根pocky。 第12章 本体第七天 如果没有委托的话,侦探社的工作一般都是非常轻松的……因为就没什么工作。所以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武装侦探社的社员活动时间是非常自由的。 而在这自由的闲暇时间中,晶子小姐喜欢去商场逛街购物,乱步先生要么吃零食要么买零食,国木田先生……国木田先生似乎不会特别喜欢做什么。 “要出门吗?” 我还没明显动作,江户川乱步就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了。 “嗯。”我点点头,解释道,“之前睡太久了,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咲乐他们了。” “唔。”江户川乱步偏过头,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我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我之前说过,生活在世间的天才与普通人的比例低得可怜。 这句话其实没说完,它后面还有一句,那就是—— 但我遇见的天才与普通人的比例很高。 特别是在我来到东京后。 只能说东京不愧是大城市,简直人才……啊不,天才辈出。 比如此刻坐在我身边的江户川乱步。 乱步虽然一直很小孩子心性,但是就推理方面,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武装侦探社其中的侦探两字,指的就是江户川乱步。 乱步的推理能力有多强呢? 大概就是那种当关东警方遇到无法侦破的难题时,都会前来武装侦探社请他帮忙的程度。 是不是!非常的!有排面! 【骄傲。jpg】 悄悄说一句,托乱步的福,我还和关东各地的警方都混了个脸熟。 “零食还够吗?”我问。 “够。”乱步点头。 “一会儿会有需要我帮忙的委托吗?” “没有。”乱步又摇头。 很好。 那就没问题了。 “那我出门啦。”我说。 他眯起眼朝着我,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横滨是个异能力者高度集中的城市,也是个诅咒极少的城市。 因为这两个实际上不怎么搭调的特性,我曾经还浅显地思考过,是不是比起咒力,诅咒其实更怕异能力【bushi 我在横滨的时间不如东京长,但是我对横滨的熟悉程度完全不亚于东京,甚至要超过东京。 遍布横滨各处的马甲使得我对这片土壤十分了解,以致于只要我想,横滨地图都能在我脑子里直接生成。 擂钵街。 生活在横滨的人应该没有不知道这个地名的。 擂钵街最初诞生于几年前的一次爆炸。那场爆炸在把建立于此的建筑炸的一丝不剩的同时,还硬生生把原生的土地炸得凹陷下去,造成了一个直径数千米的坑洞。 起初的擂钵街只是一片荒野,但是不知什么时候,逐渐汇聚的人们在这里建造了房屋,然后就构成了现在的擂钵街。 擂钵街是当地人对它的称呼,其实说白了就是贫民窟。 而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巨大的坑洞就是擂钵街,也是我刚刚与乱步提起的,那个名为咲乐的孩子,以及她的小伙伴们居住的地方。 擂钵街的内部的街道构造十分拥挤,且每一个犄角旮旯里都透露着落后与贫穷的讯息。 我不是第一次来擂钵街了,因此不用那么多弯弯绕,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目的地。 “小枝哥哥!”咲乐是第一个看见我的。 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本来是双手托腮望着天空的。稍微一个垂眸恰好就看见了我,然后倏地站起来,眼底的欣喜乍然晕开了。 咲乐笑嘻嘻的,小跑着向我奔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一片:“你终于来啦!” 第12章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久不见呀。幸介他们在吗?” 擂钵街的孩子抱团生活是常态,咲乐他们是五个人的小团体,除了她自己和幸介,还有三个孩子,分别叫真嗣、优、克巳。 “在呀。”咲乐牵着我的手指往回走着,“你好久没来了,小枝哥哥。” “抱歉抱歉,最近有很多事情。” 闻言,她突然神秘地眨了眨眼:“我们最近也有件大事情哦。就一直等着你来了,然后才好告诉你。” 我有些好奇:“什么?” “先不能说。”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哼。”我扭过头,假装不屑。 咲乐把我领进了屋,小姑娘叉着腰,大喊一声:“都过来啦!小枝哥哥来啦!” 又好笑又可爱。 话音刚落,幸介、真嗣、优、克巳就纷纷跑过来了。 年龄最大的幸介上前一步,喊我:“枝川或。” 我敲了一下幸介的脑壳,“没大没小。” “呀。”他叫唤一声,捂着脑袋:“我们今天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的。” 幸介的语气偏郑重,但配上他现在的样子未免有些滑稽。 我忍住没笑,轻咳了咳,也努力正色:“什么事?你说吧。” 他回头看了看咲乐、真嗣、优还有克巳,最后看向我:“有人要收养我们了。” “?”我一瞬间就懵了,三分茫然七分震惊,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有人要收养你们?” “嗯。”他们一齐点了点头。 “呀!你干嘛!枝川或!” 幸介继续捂着被我重重敲了一下的脑壳。 “你仔细想想,那人是真的愿意收养你们吗?不是人贩子?要骗了你们去卖的?” 这事太离奇了。 我不是不相信会有人愿意收养贫民窟的孩子,实在是因为比起好心人,擂钵街这种地方遇见的人贩子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要是真有那么多好心人和善心事的话,擂钵街早就散了。 咲乐从幸介身后探出脑袋:“小枝哥哥,我们一开始也这么想的,但他真的是愿意收养我们的。” 我皱了皱眉,依旧很不放心:“那人什么时候说要收养你们的?” “半个月以前了。”咲乐说,“我们一直等你来了告诉你呢,但你一直不来。” “……”啊这,我也没办法啊。 我一脸无辜:“之前真的太忙了,咲乐。” 她撇撇嘴:“你次次这么说,小枝哥哥。我就没听你说你不忙过。” 其他孩子纷纷附议。 我:“……” 那我也没撒谎嘛。 机智的我只好决定不聊这个话题了。 于是我继续问道:“那人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可靠吗?有联系方式吗?或者地址?我想找他谈谈。” 幸介说:“他叫织田作之助,他说自己是个作家。” 真嗣补充道:“他应该真的是作家,我在报纸上看见过他写的文章。” “……” ??? 什么玩意?? 我听到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 “联系方式没有,地址我记了,你等等,我去找找。” 我拦住了幸介,感到难以置信,“等等,你刚刚说,织田作之助?” “是啊。”他眨了眨眼,眸中满是困惑。 好家伙。 竟然是织田作之助。 那没事了。 “不用找了,幸介。”我垂下手臂,说,“我听说过他,织田作之助,是可以相信的人。” 我几乎说不清我那一刻的心情。 高兴当然是为他们高兴的,但是不仅仅只是高兴。还有其他一些有别于欣喜的感情,但是我暂时不能完全梳理清楚。 “咲乐、幸介、真嗣、优、克巳。”我非常缓慢地、一一扫视过他们每一个人。 如果我的眼睛是录制的摄像头,播出的画面应该就是沉静的慢镜头。 我扯起嘴角,欣慰地笑了笑,“真好啊。” 幸介后来还是去找了织田作之助写有地址的纸条,塞给了我:“喏。想我们可以来看看我们。” “我知道。”我应道,但心里也清楚,日后的见面不会多了。 “记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说,“别总想着玩了,要学习,学习是头等大事。” 一群小脑袋中,咲乐正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底凝出最真心实意的不解:“可是小枝哥哥你自己都辍学打工了呀。” 我一愣,随即扑哧一下笑了。 我摸了摸咲乐的脑袋:“就是因为小枝哥哥我太差劲退学了,所以才劝你们要好好学习。”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念完高中啊。” 第13章 本体第八天 【咲乐】 看到小枝哥哥眼睛里笑意淡去的一瞬间,我意识到我说错话了。 虽然他很快又笑了起来,并且非常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但我还是知道,我说错话了。 小枝哥哥跟我们提起过,他是在东京念的书。也跟我们提起过,他已经不读书了。但是我细想了一下,发现他似乎从来没说过他为什么就不念书了。 读书这个话题离我很远,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孩来说,不读书才是常态。 第13章 所以之前小枝哥哥说他已经不读书的时候,我完全不会想那么多,也就没有问为什么不读书了。 尽管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知道了,他不是自愿的。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念完高中啊。” 小枝哥哥这么说的时候,表情是微微笑着的,但是我感觉到他其实很难过。因为他的眼睛就好像在哭一样,流露出的目光有一种非常温柔的悲伤。 那悲伤比我们没饭吃时幸介真嗣他们眼中的悲伤还让人心疼,所以我知道,小枝哥哥很难过。 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念完高中的。 于是我忍不住抓着他的手,然后又覆住了他的眼睛——我要哭的时候幸介他们都这么对我,然后我就努力不哭了。 “没关系的,小枝哥哥。”我说。 没关系的。 千万别哭了,也不要难过。 你眼睛那么漂亮。 **** 我回到侦探社的时候,乱步和我离开前没什么两样,他坐在沙发上,就是多抱着袋薯片。 估计是听见我开门的声音扭过头看了一眼,“或。” 倒是国木田先生,我出门前他正伏在办公桌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现在应该是写完了,所以也坐在沙发上。 他面前摆着杯茶,正在看报纸。 等乱步喊完我的名字后,国木田独步才拉下报纸,镜片后的视线和我对视,“枝川。” “嗯。” 我挑了个空余的位置,问国木田独步:“国木田先生在看什么?” “新闻。”他非常体贴地将报纸翻了面朝向我,好让我明白他所看的内容。 我扫了一眼,是关于港口黑手党的。 近年来港口黑手党势头正盛,一天天的破事少不了给报社一通乱写。 哗啦一声,国木田独步折好了报纸。 我惊讶地问:“已经看完了吗?” 他把报纸放到一边,推了推眼镜:“是的。” 我向后仰去,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盯着天花板。 无人言语的四下我听见了国木田独步喝茶的声音,又听见了江户川乱步咔嚓咔嚓咬薯片的声音。 过了一会,我突然开口说道:“我今天见到咲乐,她说遇见愿意收养他们的人了。” 我的视角里根本看不见江户川乱步和国木田独步,但我想他们应该是在看我的。 “乱步先生、国木田先生,这其实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吧。我的理智也在告诉我这是开心的事情,但是我又不完全是开心的。” “枝川,”这是国木田的声音,“如果觉得不舍的话也是正常的。” “不,不是不舍。”我低下头,直视着他,“我在难过,国木田先生,但不是为要和咲乐他们分别而难过,而是在为他们能够遇到这么幸运的事情难过。真矛盾啊——明明我是真的为他们开心,却也是真的为自己难过。” 我有些脱力地再次向后仰去,脖颈后折,冰凉的手背搭着眼睑。 真卑劣啊,枝川或。 第14章 间场第三天 五条悟做了个梦。 梦里的地点倒没什么奇怪的,是咒术高专。 就是时间线不同。 他梦见的不是现在这个有着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的咒术高专,而是之前那个有枝川或和乙骨忧太的咒术高专。 五条悟记得,第一次见枝川或的时候就是在高专。 与枝川或的见面不像和乙骨忧太或是虎杖悠仁那样奇奇怪怪的初见面,就是非常普通的师生相遇。 禅院真希领着整齐穿着高专校服的枝川或到来的时候,五条悟非常简单地把自己素未谋面的新学生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浅蓝色的短发,昳丽的容貌,白皙的脖颈。 毫无疑问,枝川或长得很好看。而且他的好看一点都不具有让人不舒服的攻击性,反倒带着独特的亲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柔而干净的气质。 唯一不清楚的就是眼睛,因为盛阳光影的交织变幻,眼瞳深处的细腻颜色令人有些分辨不清。 “咦。” 于是五条悟打探似的凑近枝川或,后者却因为他突然拉近的距离小小的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还没转过来是怎么回事,五条悟自己先主动拉开了距离。 “是深蓝色的呀。”他笑道,有点像猜谜时得知了谜底的小孩子。 枝川或继续眨着眼睛,又过了两秒,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老师是说我的眼睛吗?”他问。 “猜对啦。”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语气像是在夸赞,“或。” 枝川或被他张口就来的称呼搞得有些懵,下意识侧过头去看身边抱臂的禅院真希。 那表情简直就像在说:五条老师这么自来熟的吗? 然后禅院真希用她的眼神传递过来的讯息是:嗯。 枝川或是个很好的学生。 五条悟一直这么想,但不代表他一直认为枝川或是个很好的咒术师。 但就像七海建人和他提起枝川或时,他护犊子的那句“人总是要成长的嘛”。 虽然说的时候满脸笑嘻嘻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五条悟知道,他说这句话半点搪塞或是敷衍的意思也没有。他只是从枝川或祓除诅咒时偶尔亮起的那双深蓝色眼睛中,看见了他蜕变的可能。 第14章 五条悟还记得他有一次祓除特级诅咒时,回身看见的枝川或那双闪耀着绚丽光芒的深蓝色眼眸。 他几乎是愣了半秒。 ——还挺漂亮。 然后不太合时宜地这么想到。 路过枝川或时,他抬手揉了揉小少年浅蓝色的脑袋,理所当然地说:“都说了我是最强的嘛。” 到后来,他回头去看枝川或,每次都会发现那条流淌着溪流的眼睛。 一次比一次亮,一次比一次漂亮。 最后潺潺的小溪流终于汇成了奔流的江河。 以致于他后来再和七海建人谈起枝川或的时候,既得意又非常有底气:“你看,我说了或会成长的吧。” 七海建人其实不是很想理他,但也确实认同五条悟说的话。 “枝川现在的确是很优秀的咒术师。”他说。 可惜这份优秀没有持续到他想的那么久。 狗卷棘受伤,枝川或昏迷的那段时间,五条悟时不时就去看看他们俩。不过狗卷好得快,所以后来就变成他俩时不时去看枝川或了。 忘记了是哪一次,家入硝子说:“你很在乎枝川啊。” 然后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或毕竟是我的学生,为学生着想很正常吧。” 家入硝子看了他一眼,又问:“仅仅是这样吗?” 五条悟这次倒是没立刻理所当然的回答。 他定在了原地,还没回答,家入硝子就先离开了,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 仅仅是这样吗? 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结果出来的那一天,五条悟沉默着等待家入硝子说明。 家入硝子拿着记录板,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她单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倚着书桌:“枝川的昏迷不是因为诅咒。我说过,他没收到外来伤害,狗卷保护得他很好。所以和你没关系,无论你那时候在不在他身边,他都会昏过去。” “那是因为什么?”五条悟问。 “不知道。” 这个回答其实已经预示了不好的征兆了,但是五条悟还是问:“没办法吗?” ——没办法吗? 没错,询问过家入硝子这句话的远不止苏醒后的枝川或一个人。 早在他意识还处于黑暗时期,五条悟、禅院真希、狗卷棘、乙骨忧太、胖达就先一步都问过了。 可惜他们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一模一样的否定。 ——“没办法。” 家入硝子每一次都是这么说的。 医生小姐当然知道她这句没办法意味着什么,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她印象中,在所有人询问过她这个问题的人之间,听她说出那句没办法后,表现最与平常无异的反而是枝川或。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浅浅地笑了,露出颊侧不明显的梨涡:“那就没办法了。” 枝川或离开咒术高专后,他们开始习惯每一天没有浅蓝发少年的日子。 只是家入硝子发现五条悟还是不时会去看他——毕竟他的术式很方便。 她试图和五条悟谈起过这个问题。 然而五条悟说:“硝子,接受或离开高专就是我的底线了。” 他没戴眼罩,换成了墨镜,银色眼睫下的双眸是绚丽的蓝色。 “你不能让我接受他彻底退出我的生活。” 第15章 本体第九天 我醒了四天。 期间在侦探社跟着晶子小姐和国木田先生完成了客人一些普通的委托,顺便被乱步先生拉着去游乐园逛了一趟。 至于乱步先生在游乐园和我走散了还是靠着游乐园工作人员在广播中播报消息才重聚这件事……唉,不提也罢。 第三天的傍晚我又见到了五条老师。 我那时刚从侦探社下班回来不久,听见门铃的一瞬间,我几乎就猜到了是五条老师。 我在横滨接触的人太多太多,但那都得归功于我到处散步的马甲。真正和我本体、也就是枝川或这个身份有联系的,也就以前擂钵街那些孩子还有武装侦探社的各位了。 而他们明显可以排除,所以当时条件下会按响我家门铃的,除了五条悟,估计也就只能是物业服务了。 但是我的潜意识偏向于那是五条悟,没有具体理由,只是本能的直觉。 事实也的确如此。 五条悟装扮如常,从门缝里露出脑袋,眼罩之上是一簇柔软蓬松的看着让人有些想rua的白毛。 他嬉笑着说:“晚好呀,或。” 从神态就不难看出他的心情愉快。 估摸着如果他没戴眼罩,我说不定还能看见他来个wink。 “五条老师,请进来吧。”我说。 他推门而入时,我才发现他手中拎着一袋喜久福,他十分自然地递给了我,我也十分自然地接过了。 然后低头一看—— 好家伙,果然是五条老师一向狂推的毛豆生奶油味。 我把那袋喜久福搁在门右手边的餐桌上,回过头的时候五条悟已经翘腿坐在沙发上了。 我同样绕过去坐下,问道:“老师去宫城了吗?” 宫城是我的故乡,是我生长了十六年的地方。 但现在却成为了唯一一块我不太情愿回归的土壤。 我仍旧热爱它。 我也敢说,我对宫城的热爱远超过东京都和神奈川县。 第15章 我热爱它,归结于我骨血里与那寸土地的血脉相连,那是无法随意斩断的。 我改变不了那份初生的牵绊,但是现下,我同样改变不了我性格中那一丝别扭和拧巴。 “那不是当然的事情嘛。”五条悟说,他偏过头问我:“要不要猜猜我为什么会去仙台买喜久福?” 我:??? 这有什么好猜的老师??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吃吗??我瞅您平常也没少买啊。 五条悟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聪明点,或。虽然我是很喜欢,但这么问你,肯定是还有其他理由的。” 我小心翼翼地问:“……比如?” “比如我今天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或你说你来自宫城,然后我就想起仙台的喜久福啦。” “……” 我还是觉得只是因为你想吃了而已,老师。 “是真的想起了和或的第一次见面哦。” 我心里正默默吐槽着,被他突然低下去正经了些的声音搞得一愣。 五条悟上半身前倾,弯着腰,双臂搭着膝盖上,说了一句又突然换成了后仰的姿势,像是在回忆什么,“不止第一次,还有后来的很多很多,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见面。” “……” 我意识到气氛有些变了。于是沉默着,思索着是否该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五条悟抬手薅了下我的头发,他嘴角上扬,露出熟悉的笑容,只在那一瞬间,小孩子的任性被他悉数拾了回来。 刚刚那么一丝丝尚有些怀旧的气氛就这样消了个干净。 五条悟还是笑着的,他说:“离开高专的时候真果断啊,或。真的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果断。” 他既开玩笑又孩子气地说出了这句话,似乎只是随意地一说,完全没必要重视,但我却没由来地感受到一种责怪。 就好像在责怪我走得那么坚定,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 又好像还在说。 明明只要回头看他一眼,他就会尽力留下我。 第16章 本体第十天 人类的感情很少存在孤独的单箭头,至少在我看来,双向传递才是人际关系中较为常见和普遍的相处方式。 所以,不仅仅只有五条悟会梦见以前,梦见以前的属于咒术高专的枝川或。 我也会不时梦见以前,还有在那更久之前的以前。 最先离开高专的时候,我在许多无人倾听的夜晚都陷入无法摆脱的扭曲。 就仿佛有两个枝川或,一个在喊好痛苦好痛苦我好痛苦,另一个在喊没关系没关系已经算幸运了。 我知道我最后肯定会被后者同化,但这不影响在此之前我会经历那样一个矛盾分裂而扭曲的过程。 因为不会有不走过程就能到达的结果。 那大概是我梦境最复杂的一段时间,往前没有,往后估计也不会有。 我梦见过许许多多。 我梦见过宫城,梦见过高专。 梦见过离开宫城时为我送别的挥舞着手臂的及川和岩泉,梦见过在东京的车站因为穿着高专校服我一眼就看见的真希。 梦见过乙骨,梦见过棘。 还梦见过五条老师。 当然最多的还是我自己。 我梦见过北川第一的枝川或,梦见过咒术高专的枝川或。 我甚至有时会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我,然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陡然惊醒。 “啪嗒”一声按下床头的开关。 等到房间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我的大脑就彻底清醒了。 不过上面我说的那些都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 真希说过我倔,但是我不拗。 所以我也很早就不纠结与扭曲了。 我清楚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稍微优秀些的普通人,天赋上从来不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就像在这个世界上,在咒术界,只会有一个五条悟,只会有一个乙骨忧太,但却可以有许多枝川或一样。 我承认在咒术师这个目标上,因为无法控制的原因,我存在不可逆转的遗憾与惋惜。 但是我真的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了适合的一切了。 所以我也很早就不会梦见什么了。 只是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比如看见咲乐眼睛里闪着不解面容天真地质疑我辍学的那一刻。 我仍会不可控制地回想起从前,回想起那时的无奈和妥协。 然后叹息般地说出那句——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念完高中啊。 其实我最初选择高专的时候,倒也没多想成为咒术师。 关于这点,及川、岩泉都可以作证。 及川那时还半抱怨地问我:“小或你怎么就这样跑到东京了。” 我就半开玩笑地回答:“去大城市里看看嘛。” 忘了在我来高专多久后的一天,真希突然问过我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 我愣了半秒,原原本本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时候我其实还是没有多认定咒术师这个职业的。 我几乎没有在哪点的天赋过于突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一直都很少太过热爱什么。 你想想我认识及川和岩泉那么久,他们俩排球痴在我身边打了那么多年的排球,但我都没被他们热情过多感染,从来都只是静静看着,连摸都没摸几次。 第16章 所以我来咒术高专时,都做好了我对待咒术师的态度和排球没啥差别的准备。 那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呢? ……唉。 提到这个,我就不禁想叹口气。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五条悟啊。 虽然这听上去有些轻率,但事实确实如此。 我是真的被五条老师祓除诅咒时帅到了。 形容的更准确一点应该是惊艳。 不同于他平日的嘻嘻哈哈,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 刹那间我几乎听见了血液奔腾的声音。 就好像你站在相聚群山之前,心底就会油然而生出的震撼。 太离谱了。 五条悟这个男人。 我一直清楚地知道,五条悟在我对于咒术师态度改变的过程中占着十分重要的一环。如果没有五条老师,我对待咒术师这个职业的态度肯定是比不上后来这般认真的。 虽然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式,但我不会后悔我曾经的选择与改变。 五条老师在我心中的地位仍旧是不可撼动的。 就是我的梦想,可惜了。 第17章 打工第四天 横滨。 现在是清晨,我身后是横滨的街道,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拨人,乍一眼望去,能看见热爱晨跑的老大爷、穿着整齐制服的高中生以及黑西装花领带的上班族。 目光回转。 立在我身前的,则是一栋高耸如云的建筑。 如你所见,我的意识又一次脱离本体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我的马甲。 “早上好,或君。” “早上好,路易莎小姐。” 我现在所在的是横滨一家名为manhasset安保公司,与我打招呼的这位戴着眼睛的可爱姑娘是我的同事路易莎小姐。 听名字就知道路易莎小姐不是日本本土人,实际上确实如此,路易莎小姐来自北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全名好像是叫……路易莎·奥尔柯特? 应该是路易莎·奥尔柯特没跑了。 说起来,其实我觉得在manhasset工作最难的一点就在于记同事名字。 因为这家公司里来自北美的远不止路易莎小姐一人。 将近所有的高层骨干,甚至连manhasset的最高执行官、也就是我现在这个身份的最顶头上司——菲茨杰拉德先生也来自北美。 据路易莎小姐说,他们都是跟着菲茨杰拉德先生一起跨洋来到横滨的。 ……我也不是很懂这群北美人为什么非要跨大陆来横滨开个小破安保公司。 估计横滨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独特东西。 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日本九成以上接近十成的异能力者都在横滨。 “哟,或。” “马克。”我点头,“要出门吗?” “是的。”他笑着回答。 这位笑得非常阳光灿烂向我打招呼的红褐色短发青年是同样来自北美的马克·吐温。 我还是后来才了解到他本来的名字其实不叫马克·吐温。 听说他曾做过密西西比河的领航员,马克·吐温就是取自当地水手使用的术语,用以表示在航道上所测水的深度。 至于他的原名…… 等等。 马克原名是什么来着?? 我好像忘记了。 因为姓氏加名字实在是太长加上平时工作之间的称呼根本用不到,而且我只听他讲起过那么一次,所以现在就很理所当然的, ——忘记了。 哦亲爱的马克。 你不要怪我。 嘛算了。 反正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忘了。 马克没和我说过他为什么会换了个名字,但因为知道了他正在写自己的自传小说,所以我估摸着他应该是打算用马克·吐温这个名字当笔名。 manhasset公司里,和我关系还算亲近的同事中,我所知的比较喜欢写作的有三个人,一个是马克,一个就是刚刚的路易莎小姐,还有一个则是今天暂时还没见到的坡。 除了马克,后两个的写作多多少少都和自己的异能力有关系。 由于在横滨接触了许多的异能力者,所以我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异能力的一个特点。 那就是异能力的作用一般和它的名字没什么大关系。 比如港口黑手党中最为人知的“双黑”组合,其中太宰治的异能力叫「人间失格」,作用是异能无效化,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作用是控制重力。 这俩基本都属于那种只看名字根本猜不出来作用是什么的异能力。 因为两者的联系实在是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特别是中原中也。 光听名字我都要觉得这是什么能让对方变得抑郁的心灵控制系异能。 结果用起来狂野的一批【。 路易莎和坡同样。 路易莎小姐的异能叫「小妇人」。 作用是当独自一人处于房间内,可以使时间以八千分之一的速度流动。 所以她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埋头写报告。 悄咪咪说一句,我觉得这异能力挺适合我的。 不过不是用来写报告的,而是用来睡觉的。 坡的异能叫「莫格街的黑猫」。 作用是将读者引进自己写的侦探小说中,解除的方法是找到书中的凶手。 第17章 坡很喜欢推理小说,他对于推理方面的热爱程度相当高。 全世界他最喜欢的东西应该只有两样,其一是推理小说,其二是他养的那只名为卡尔的小浣熊。 我有时候都在想,如果他和乱步认识的话,两个人应该会很聊得来。 虽然会有些孩子气,但又总是超出常人太多太多截的聪明。 如果不是先一步认识乱步的话,我肯定会被坡飞快转动的小脑瓜子惊艳到的。 但是江户川乱步这个男人太离谱了。 我不怎么看推理小说,也不了解推理。 可认识乱步那么久,见他破了那么多连警方都头疼的难题,所有感官传达给我的信息都使我本能性地认为,乱步的推理能力绝对和五条悟的咒术能力一样,厉害到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如果存在推理界这个圈子的话,那么乱步在推理界的地位肯定也和五条悟在咒术界的地位一样,无可撼动的独一无二。 我当年第一次见五条老师祓除特级时,就在想卧槽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第一次跟着乱步去破案听他指出凶手时,也是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 他们是真正的天才。 上限就超出了普通人太多太多,横跨其间的巨大天堑绝对不是简单的努力两个字就可以填补的。 因为努力决定的是下限,所以努力可以轻易推动的也是下限。 上限或许是可以拔高的,但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就像对于咒术师来说,其实绝大多数的咒术师到达一级或是准一级就封顶了。 十八岁就是一级咒术师,八十岁还是一级咒术师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甚至比起“也不是没有”,用“一点也不缺”来形容更贴切些。 无可否认,这个世界永远只有普通人是主体,往上和往下都是两个极端。 所以才会用千百年难得一遇这种说浮夸也浮夸说不浮夸也不浮夸的句子形容天才。 而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能够认识他们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是这样的吧。 能成为五条老师的学生真的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了。 第18章 打工第五天 需要说明的是,manhasset公司的上班时间是非常灵活的。 ……不然就我这马甲的轮班时间早被炒了。 在我们这一系列员工中,除了我是因为不可控原因无法长时间出现,坡和马克都很喜欢外出,其他几位似乎还行,呆的最久的无疑是路易莎小姐。 而就连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弗兰西斯·菲茨杰拉德先生都不会常常在公司。 比如现在。 因为需要递交报表而走在前往菲茨杰拉德先生办公室路上的我恰好碰到了交谈着的约翰和洛夫克拉夫特,我和洛夫克拉夫特交谈甚少,所以我选择了和约翰搭话。 “约翰,弗朗西斯先生在吗?” 他思索了几秒道:“我今天似乎还没见过他。” 可能是有些不确定或是为了得到些其他帮助,约翰说这话时目光下意识瞥向了一旁身材高大的洛夫克拉夫特,而洛夫克拉夫特则睁着他那无神的双眸摇了摇头。 “抱歉,或,我还真不清楚。”约翰耸了耸肩,随即指了指我的身后,“或许你可以问问蒙哥马利。” 他这么一表态,我就立刻清楚了我的身后是什么样的画面,所以半转身看见蒙哥马利就站在那里的时候我没有半分惊讶。 “怎么?你们这群家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蒙哥马利微微皱着眉,手里还拖着杯什么,我暂且猜测是咖啡。 约翰说:“你不如说你那表情怎么回事,蒙哥马利,我们只是想问问你弗朗西斯先生在不在办公室而已。” “切。”蒙哥马利一扭头,回答道:“弗朗西斯先生不在,好像说今天市场有打折活动,弗朗西斯先生惦记了很久呢。” 我:“……” 约翰:“……” 洛夫克拉夫特:“啊。” 不愧是你,菲茨杰拉德先生。 既然谈到这,那就不得不说了。 我的最顶级上司,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先生,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反差。 那就是他明明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商业鬼才——据说这家公司当初不是他的,而是他从前老板手里做空搞到手的——但是又十分热爱那些小市场打折的便宜货(没有贬义)。 而且他总会买很多:) 我入职后的第一周,收到了菲茨杰拉德先生赠送的他从市场上淘来的一只锅。 入职后的第一个月,收到了菲茨杰拉德先生赠送的他从市场上淘来的一打碗碟。 不过鉴于暂时还没有需要用上,所以他们现在都整整齐齐摆在我家厨房的橱柜里。 蒙哥马利走近,我确认了她手里那杯确实是咖啡。她简单瞟了我一眼,问道:“你有事情要找弗朗西斯先生吗?” 我低头示意她:“我得交报表。” “给我吧。”她说,下巴上扬,眼神莫名流露出点小得意,“我正好带过去给路易莎酱。” “麻烦了。” 我将文件夹交给了她,表示了感谢。 回去的路程我是和约翰还有洛夫克拉夫特一起的,不过我们三也只一起走了一小段路,很快我就和他们分开了。 第18章 约翰和洛夫克拉夫特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有明确的目标。 我储存的马甲就不算少了,更别提还有那些待开发的,这一切都注定了我的工作涉及范围会很广。 但长久以来,我发现了起码还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工作并不会太多的占用到我工作时间之外的时间。 就像我现在的身份是manhasset的员工,我就完全可以在马甲登录期间完成我的工作,然后就能够放心下线——去迎接我的第二份工作。 ……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 “一份拉面就好了。” 午饭我选择了一家没吃过的拉面店。 其实要是抛却客观因素,只凭主观的话,我想选择隔壁的火锅店。 但我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吃火锅简直就是在加倍彰显自己的孤单,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这家拉面店。 横滨和东京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城市,繁华的商业街小吃店从头排到尾,我之前还打算有机会要把每条街的小吃店都试一遍,现在就是在一步步实现的过程中。 “末广上士,太慢了。” 这是一个带笑的温和声音,从我左边传来。 很好听。 我没忍住偏头看了一眼,只见那里坐着一位银发的小哥,年龄估摸着和我差不多大,顶天了也超不过二十五。 微眯着眼,耳朵挂着古典的流苏挂饰,又衬得他有几分秀气。 他正在打电话,那句话应该也是对通话对象说的。 啧。 等等。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位小哥刚刚在通话里说了什么。 上士??? 是我知道的那个军衔上士吗?? 意识到了什么的我不由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 ……军方吗? 敢用这语气和上士讲话,小哥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好在我已经习惯了东京和横滨这种大城市的人才辈出,倒也不至于太惊讶。 我正感慨着,银发小哥忽地转头,视线朝向的正是我的方向,我的目光一时没从他身上收回来,于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他长得很漂亮。 这是我看见那张脸后第一想法,我没有用错词。 因为我的确认为比起帅气,漂亮这样的形容词更适合些。 他浅浅笑着,眯细的双眸遮蔽了瞳孔。 我觉得有些可惜。 潜意识里,我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么好看的人的眼睛应当也是十分漂亮的,微笑的瞳孔就应当更漂亮了。 可惜这小哥是个眯眯眼。 甚至他眯起的双眸使得我无法肯定他目光的落点是否在我。 说起来这点还真是有些奇怪,我其实见过不少类似的人。 比如带着眼罩的五条老师,比如同样喜欢眯着眼睛的乱步,再比如细密刘海遮盖过双眸的坡。 虽然我见过五条老师璀璨耀眼的苍蓝色双眸,也见过乱步幽深敏锐的翡绿色虹膜。 坡的倒是真没见过。 但在很多时候,我同样窥不见他们的眼眸,却能感觉到他们目光的焦点聚在我身上。 唯独面对这位陌生的漂亮小哥时,我对他目光的落点产生了怀疑,于是我不得不稍稍回顾了一下四周。 最终鉴于我是周围这一圈除了他以外唯一的活人,我推测他应该是看着我的。 他的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我也不再他身上过多停留,不然搞得我好像另有所图一样。 不过我最后一眼瞥了眼他耳坠的流苏,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 撑着下巴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右耳垂,我琢磨着要不要也给自己整点什么耳钉,感觉也挺炫酷的。 “先生,您的拉面。” 热腾腾的拉面非常不凑巧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只好将关于耳钉的想法放一边,等下次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打算。 大概五分钟后,我抬起了头。 并不是因为我要结账离开了,而是邻座迎来了新的客人。 我还没到这么急匆匆的地步。 我只是对银发小哥口中的末广上士存在着些许的好奇心。 “末广上士。”邻座的银发小哥浅笑地喊道。 我听见了椅子拉开的声音,下一句应该就是末广上士的声音了。 “条野。” 原来银发小哥叫条野。 心底默默这么想着,我抬起头,尽量自然地望过去。 ——好家伙。 我还是看见了一个年龄估摸着和我差不多大,顶天了也超不过二十五的小哥。 不过刚刚那个是银发的,现在这个是黑发的。 刚刚那个是眯着眼的,现在这个是睁着眼的。 然而。 尽管他们有诸多不同点,但是所拥有和展现出的漂亮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说看见条野小哥的一瞬间我只是有些惊讶,那么看见末广小哥的一瞬间,我简直就要怀疑横滨军方是不是招人看脸。 就是没听说过有这条规定。 现在刚来的这位叫末广的小哥黑发有些长,微微向上翘起,金色的瞳孔闪闪发亮。 最特别的莫过于他的左眼下方,那处点着三个不明意义的标记。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作用或者意义,但是显得好看倒是真的。 我琢磨着要不有空给自己眼角什么地方也点个标记(bushi)。 第19章 虽然我的内心活动极多,但我表面上只是非常简单且迅速地扫了末广小哥一眼。还是那句话,我又不是什么另有所图的奇奇怪怪的人。 说到底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越界的亲近和探寻难免会使得对方感受到些微冒犯。 我没多久就结了帐,离开了拉面馆。 横滨的路我早就熟得差不多了,于是就近找了条偏僻的小巷子,确保没有监控。 要是被监控记录下来了,我简直就相当于社死……啊不对,好像不一定能查到我本体身份身上,但能避免的意外还是该避免。 下一个该登录的马甲我记得,印象中是横滨出版社的编辑身份。 以防万一,我还是拉开系统的任务栏核对了一下,确认是【横滨出版社的编辑】无疑后,才下达了指令。 [切号,横滨出版社的编辑。] [是,宿主。] 第19章 打工第六天 我以三森的身份到达横滨出版社时,距离迟到的时限还有一段时间。 织田作之助的稿子已经发给我了。 只能说不愧是织田作之助,从来不需要多余的操心。 我扫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就转给校阅部细审了。 织田作之助一直很让我欣慰,除了之前提过的从来不会交不上稿子,还有一点就是他的文稿总是很让人放心,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写手”。 而且我和他私下接触过几次,他给我的感觉也是比较稳重的,拥有那个年龄段该有的成熟。 有点像我熟悉的七海先生,都是靠谱的成年男性。 所以咲乐还有幸介他们和我说愿意收留他们的人是织田作之助的时候,我就相当放心了。 ——虽然我有点担心织田作之助的稿费可能会不太能养得起他们。 小林先生,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了,就是我们编辑部总部长的那个小林先生。 小林先生暂且不在,对于这个现状我还挺意外的。 要知道,小林先生和菲茨杰拉德先生不同,他们大概算两个极端。比起后者的经常性见不着人,小林先生简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长在编辑部。 我发誓,我没有拉踩菲茨杰拉德先生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做个比较。 我来到横滨出版社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好像是有点短,但几乎只要我出现在出版社,就必定能见到小林先生。 所以即使我只是个短暂的打工人马甲,我在某种程度上也非常佩服小林先生。 他的这份工作没些热爱肯定是做不来的。 编辑部的房间放着张大长桌,我们习惯性将它划成四份,其中一份就属于我。 我正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登着横滨的论坛收集过往杂志销售的反馈。 织田作之助的《夫妻善哉》从连载初期就处于好评如潮的状况,读者的期待值也很高。 因为编辑部有前车之鉴,且这个前车之鉴过于特立独行了,小林先生一直担心他也写着写着就跑路了,多次嘱咐我好好做做织田作之助思想工作。 我每次都回应他说:“放心吧,小林先生,织田老师肯定没问题的。” 所幸织田作之助还真没辜负我对他的担保,很努力也很配合,该交的稿子全部都一次不落地上交了。 其实织田作之助刚开始投稿的时候,我还是挺纠结的,因为我实在是拿捏不准这份稿子的去向。 《夫妻善哉》讲述的一位艺伎和一位浪荡公子之间的琐碎生活。 倒不是说这题材有什么问题,它只是单纯的,不契合我们出版社的画风。 我们出版社比较流行沙雕文学。 我看了《夫妻善哉》的初稿后,特地翻了翻过往好几期的期刊,都快翻到前年的了,就没找到相似题材的。 但是织田作之助的笔触太独特了,又冷静又细腻,凄凉却又幸福,无奈中透着欢乐。 如果不是横滨就我们一家出版社,我真的会建议他换个适合的出版社投稿。 但转念一想,估摸着织田作之助也是因为横滨就我们一家出版社,没其他选择了才投给我们的。 最终在我和主编小林先生商量了之后,又联系了织田作之助表示可能需要观望一下第一期的反响,《夫妻善哉》的试稿才被刊印了出来。 结果就是后来你听说的那样了,《夫妻善哉》的反响非常好,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一下进入了大众的视野,成为了我们出版社月投的最受欢迎的作家。 是我错估了我们出版社的受众,没想到大家不仅喜欢看沙雕文学,还喜欢看这么独特冷静却细腻的文字。 “三森。”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立马抬头,只见北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编辑部的门口。 我点点头示意:“北村。” 北村迈步走来,两步之后,我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我隔了一段距离瞧着,感觉并不是我们编辑部的人,也不像我认识的谁。 那人看上去年岁较大,估计和小林先生差不多,一头银色的长发束起,盘绕在脖颈周围。 “北村,这位是?”我问道。 “三森,我正要跟你说。”北村停在我对面,突然凑近了些,一脸神秘的模样。 “嗯?”我非常配合地发出了一声疑问。 “这位是编辑部新招的人员,从今天开始来我们这实习。” 第20章 ??? 老实说,这发展我有点没想到。 我的目光落到了这位新人身上,他的视线随之与我对上,莫名让我感受到一种很严厉的感觉。 就仿佛他才是编辑,我是来实习的。 他说:“我是安德烈·纪德。” 好家伙。 这名字,没去manhasset安保公司可惜了。 我微笑着说:“你好,我是三森。纪德……先生?可以这么称呼吧?” “嗯。”他说。 北村又说:“小林先生说纪德先生主要得跟着你熟悉事务,你多带带他。” “欸?”我有些讶异,“为什么是我?明明北村你来得比我早多了,也更有经验吧。” 我说这话没半分推脱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疑惑,我来出版社也就个把月,和北村这种工作了几年的老手完全不能比。怎么着也没道理是我带新人啊。 “因为纪德先生希望向你请教啊。”北村理所当然地说。 我疑惑地看向安德烈·纪德:“能说一下是什么原因吗?纪德先生。” 总不可能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吧? 我不否认从小到大我的人缘都还不错,但第一面肯定不至于。 他扭头,言简意赅:“我看了《夫妻善哉》,很喜欢那位名叫织田作之助的作家。” 可以。我明白了。 这是织田作之助书粉,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的书粉。 我这也算沾了织田作之助的光。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表示了理解,“我会尽力帮助你与这份工作接轨的。但是我的排班比较少,所以更多时候,你有问题可能还需要询问其他的编辑同事。” “嗯。”纪德说。 我想起了什么,问北村:“对了,小林先生呢?” 北村回答:“他去处理一些纪德先生实习的手续了。” “哦。” 因为刚刚正在论坛搜索与期刊相关的内容,我干脆就和安德烈·纪德讲了些收集并及时研究和处理读者反馈及意见的事务。 虽然纪德的面相不怎么平易近人,但是工作途中他还是十分配合的。 小林先生中途回到了办公室,我趁机向他交代了织田作之助已经交稿了然后我把稿件转给了校阅部细细核对的事情。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我就继续和纪德讲了些编辑的相关事务。 我第一次带新人,感觉还挺新奇的。 因为此前在编辑部,我就是最新的那个。 下班的时候,我和北村顺路走了一段。 他皱着眉,估计是感到奇怪,问我:“三森,你怎么看上去那么开心?” 我说:“我这不是后继有人了嘛。” 北村又问:“纪德先生?” 我说:“对啊。” “你第一次带新人有些成就感我也能理解,但怎么说得传授什么位置似的。纪德先生实习过后要是顺利留下就也是我们出版社一员了,那时候大家就是同事了。” 北村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说起来他正式留下了,编辑部就得再添个办公桌了吧。” “那种事情等那时再说好了。”我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店,“要一起去买和果子吗?” 北村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乐呵呵地答应了:“好呀。” 第20章 打工第七天 安德烈·纪德学得很快,编辑部的事务上手的也很快,不少工作不需要向人请教就能完成的很好。 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编辑部待着的,也有不少时间得切去manhasset工作,终于在开会时见到了这半个月以来的第一眼菲茨杰拉德先生,他在会议上总结了这一季度的公司状况,股市良好,涨幅也乐观。 我听着很欣慰,毕竟我身上可是肩负着菲茨杰拉德先生最初的那句“或君,让我们一起将manhasset发展成横滨最大的公司吧!”的。 期间还偶尔穿插着lupin酒吧酒保这个职位。 除了不时就在迟到边缘疯狂试探以被酒吧经理冷眼相看以外,这份工作其他方面都算不错。 虽然还是服务业,但起码在那么几天晚班的时候我终于可以不用动!脑!子!了! 要知道如果从早七到晚九都要动脑子,是会累死人的。 在客串酒吧酒保期间,我没见到织田作之助,但是太宰治还是来了。 神奇的是,他对我有些印象。 太宰治点完酒后我向他确认:“只需要一杯黑麦威士忌是吗?” 他没立刻答话,我就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先生?” 就在下一秒,莫名其妙的,太宰治笑开了。 不是那种欢快的笑,倒有点像小孩子赢了什么比赛后那样得意又狡黠的笑。 “我就说怎么有点面熟呢,是你啊。” 然后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我:“……” 我其实隐约听懂了他的意思,但还是问道:“先生说我眼熟吗?” “上次问我有没有成年的那个服务生对吧?” “嗯。” 我挺意外太宰治记得我的。 毕竟不算上今天,我总共也就在lupin酒吧见过他那一次。 “所以先生您是只需要一杯黑麦威士忌没错吧?” “没错哦。” “好的,请稍等。” 我将黑麦威士忌递到他面前后,太宰治说道:“上次问我有没有成年,现在仔细一看,你应该也没成年吧?酒保先生。” 第21章 他喊先生时语调拖的比较长,嗓音有些黏,我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戏谑意味。 “没有。”我说,“但是未成年也是可以打工的。”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你不会喝酒吗?” “没喝过。” “咦。”太宰治托着下巴,“那来酒吧难道是因为缺钱吗?” “也不算吧,您可以当成是体验生活。” 我合理怀疑今天是不是没人和他一起来,所以太宰治只能无聊的找我唠嗑。 但我毕竟是个合格的打工人,秉持着要使客人获得满意的服务的理念,和他聊得还算不错。 “真有趣。”他裸露的左眼微弯,暗黄的灯光照着沉寂的鸢色眼眸,光影从肩处切割开,“我叫太宰治。” “我听说过您。” 他的眼睛亮了亮,对我的回答表露出了期待:“嗯?” “您是横滨地方论坛的有名人物,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先生。” 横滨论坛最负盛名的人物,太宰治。 无数楼主发帖今天在哪里哪里遇见了太宰先生,下面跟帖的都一片的或羡慕或哀嚎。 他一愣,然后就笑了:“噗。” “真有意思。”太宰治喝了口黑麦威士忌,嘴角挂着温和的笑,“那么这位未成年的酒保先生,我能不能请问一下你的名字呢?” 我:“……” 天知道为什么我从太宰治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诱拐的感觉。 “名字?” “是的。” 完整的真名是不可能说的。 我那么多马甲就没有哪个用的是全名,要么像在manhasset一样,从完整名字里摘一个或字,要么就像在横滨出版社一样,自己随便编一个。 马甲做的事情,和我枝川或没有关系。 我之前马甲的名字都是编的,什么一森二森三森四条五条六条七海八海九海,跟工厂流水线生产编号似的。 但随之产生的问题就是,有时候别人叫我的假名我会反应不过来。而且我也意识到取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假名确实没太大必要,但是用全名又不怎么让人安心,所以干脆就改成从名字里摘个或字了。 枝川或。 用或是最方便的。 因为真的会有很多人会叫我或。 “aru。”我说。 “aru?” 太宰治低头,纤细的手指在吧台的木制桌面上一点点描出了“ある”的字样。 “是这个吧?ある,或。” “是的。” “或。”他伸手,“很高兴认识你,或君。” 呈现在我视野中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在灯光的晕染下显现出微黄色,腕处覆着绷带,一路延伸向肘部,原本的白色也被染成了微黄。 那只手看上去不怎么有力,脆弱的仿佛一折即断,但我知道实际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的荣幸,太宰先生。” 贴合的刹那,我触摸到了一阵凉意,似乎是黑麦威士忌的温度。 “或君经常来这间酒吧吗?” “没有,我兼职的时间其实挺短的。”我边擦拭着玻璃器具边回答太宰治的问题,“我是前不久才来兼职的,到现在也只来过几次而已。” 他笑眯眯地接话:“在这稀少的几次中就有两次都遇见我了吗?真有缘分啊,或君。” 我的思维很轻易就被他带了过去,稍微想了想,觉得太宰治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太宰先生这么一说,好像是挺有缘分的。……不过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 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问道:“太宰先生为什么会记得我?除了今天,我们也只在上次见过一面,应该没什么人会对一个一面之缘的酒保有印象。只是因为我问了您有没有成年吗?” “那只能算一个原因。”太宰治竖起食指,又缓缓伸出第二根手指,“还有一点。” “?” 他四指收拢,手腕非常灵巧地转了个弯,仅剩的食指指尖朝向我。 “因为或君的眼睛哦。”太宰治说着,双手撑着柜台往前靠近我了些。 在一瞬间,我想起了去年的四月。 我在东京的车站和真希碰面然后后随她回高专第一次见五条老师时,他也是这样突然凑近我。 那时我没来得及躲开,但是眼下的我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回过神来的目光落在太宰治眉眼之眼,他微微笑着,说着和春日四月樱花纷飞之时五条老师相近的台词:“是蓝色的吧。” “确实是蓝色,但太宰先生你这样突然靠近会有些吓人的。” “抱歉抱歉,灯光太暗了。”他挥了挥手,道歉的话念得心不在焉,“或君的眼睛很独特,所以和你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就记起来了。” “原来如此。” 虽然我说着原来如此,但我其实也没有特别明白我的眼睛独特在哪里。 在我看来,真要说眼睛独特还得是五条老师。 他的眼睛与我同为蓝色系,但是色调偏浅,一眼望进去,就仿佛是在看无尽向远方延伸的天空。 用艺术一点的话来说,就是非常有层次感。 **** 如果非要太宰治解释为什么要说枝川或眼睛独特,那太宰治可能会拿横滨港口的海浪举例。 太宰治其实一开始不太确定枝川或的瞳色,酒吧吧台上方打下的灯光是微弱的黄色。 第22章 灯光弱还不是白色,毫无疑问是在给辨别颜色加难度,导致他只能暂且敲定这位未成年的服务小哥瞳色是深色系的。 推测出枝川或的眼睛是深蓝色一方面归结于他凑近了仔细辨认,另一方面得归结于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眼睛是蓝色的。 太宰治熟悉中原中也在每个角度或是灯光下呈现出的虹膜色彩,于是在对比之下,他得出结论,枝川或的眼睛也是蓝色系的。 他的眼睛平静的时候像极了港口的海平面,带着莫名的包容性,情绪漾开的时候也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一圈圈翻涌的海浪。 再结合深蓝色,用大海形容那双眼睛简直准确无疑了。 太宰治对于自己的联想十分满意,他喝下杯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黑麦,不忘踩一脚自家搭档:“明明都是蓝色,或君的眼睛就是比中也那家伙好看不少啊。” 第21章 间场第四天 武装侦探社。 “枝川今天也没来吗?”国木田独步问道。 镜片后的目光迅速扫视过周围一圈,国木田独步几乎不意外自己没有见到浅蓝发色的少年。 他问这句话也没包含多少的疑问。 现在的时间位处于清晨与正午之间,但更偏向后者。 很显然,如果枝川或要来早就来了。相反,既然到现在都没来,那八成是一整天就不会来了。 所以这句“枝川今天也没来吗”更适合定义为一种闲聊,和“今天中午吃什么”在一定程度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有。”与谢野晶子说,“按过往平均沉睡的时长来算,我们还得过几天才能见到枝川。” 本职为医生的与谢野晶子对枝川或的间接性沉睡习以为常。 也因为是医生,与谢野晶子会比其他人更了解枝川或的身体状况。 国木田独步一推眼镜:“枝川这样的状况真的没关系吗?” “哈?当然有关系啊。”与谢野晶子一脸的你问的什么鬼问题,“你第一天认识他吗?虽然枝川那家伙从来不说,但我总不至于傻到看不出来他有喜欢以前还有以前的自己。” 初次见面时微笑的客气又小心,听到她答应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就好像浩瀚大海里投入了整个太阳。 与谢野晶子那时候还感慨青少年就是有活力,不过面上还是凶狠地强调:“到达濒死状态很痛苦的,别高兴的太早了。” 然而枝川或说:“我知道,与谢野医生。你放心吧,我流过不少血的,不怕这些。” 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换上了医生的装束,扭头看他:“你不是学生吗?” “是啊。我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也是咒术师。”他兴奋地比了个数字,浅蓝色的短发微微晃动,“一级哦。” 没当过咒术师的与谢野医生勉强从枝川或带点得意的小表情中推测出这个一级咒术师应该挺厉害的,可惜与谢野医生不太care。 她拿出电锯:“那就麻烦枝川一级咒术师,你现在给我躺好。” 枝川或:“……” 枝川或:“与谢野医生你这器具是不是有点凶残?” 铁面无私与谢野晶子:“只有这个。害怕的话可以打麻药。” “麻药会变笨的吧。” “你从哪听来这些歪理?” “咦?不是吗?” “当然不是。” 与谢野晶子垂眸,对上枝川或的视线,少年微弯着眸,几乎是下意识笑了。 很浅的笑容。 但就是这个笑容,她感受到了枝川或完完全全的放松,她有些意外,因为这侧面印证了枝川或几乎对她给予了百分百的信任。 还真是小孩子。她想。 真该庆幸遇见的是她。她又想。 与谢野晶子对于自己的医术和异能力有着极度的自信,在遇见过枝川或之前,她治愈过大大小小伤口的人,无一失败。 所以理所当然的,与谢野晶子认为枝川或会是最新一个从自己手中痊愈的病人。 可惜预料之外的,手术失败了。 看见枝川或在自己眼前倒下的那一瞬间,与谢野晶子的思维都停滞了,她听见了房间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僵硬地抬头,只见门口立着个人影,是江户川乱步。 侦探社围着沉睡的枝川或的时候,国木田独步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想问。”与谢野晶子说,“医学上来说,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以医生的角度,我无法解释。” 这绝对是她医者生涯的滑铁卢。 但是比起这个,与谢野晶子觉得更麻烦的是枝川或醒来后的事情。 她想起枝川或是自己是一级咒术师时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早先的想法错了,他能找到自己未必是幸运,或许是不幸。 希望与失望只一线之隔,此间过于悬殊的落差太轻易就会使人崩溃。 结果沉睡后醒来的枝川或见到她的第一句却是,抱歉,与谢野医生,好像失败了。 与谢野晶子恍然明白了什么。 她在枝川或身上感受到的某种矛盾也在那瞬间迎刃而解了——明明他所表露的一切态度都在呐喊着我希望我可以回归日常,但是请求她帮忙时却又会说如果不愿意或是觉得麻烦的话可以拒绝。 她起初会认为那是客气的说法,因为一般来说医生不会拒绝患者。 第23章 但那一刻,与谢野晶子终于意识到,那并非枝川或的客套话。 那只是再简单不过却又再小概率不过的性格使然。 **** 早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胖达丢出去,又被狗卷棘捡回来后,钉崎野蔷薇就明白了为什么早先的时候伏黑惠会说他们全部不值得尊敬的。 因为的确是不太值得尊敬。 不过就伏黑惠指控的三个人中,还剩下个禅院真希她暂时还没看出来。 “伏黑,你上。” 钉崎野蔷薇抓了抓自己被甩得有些乱的头发,朝场外坐着和禅院真希不知道谈些什么的伏黑惠走来。 伏黑惠问:“休息了吗?” 抬眸的瞬间,钉崎野蔷薇看到了他细长浓密的睫毛。 钉崎野蔷薇:…… 为什么伏黑睫毛能这么长?? “嗯。”她和伏黑惠宛若交接仪式般的击了掌,“你和真希学姐去吧。” 就这样,钉崎野蔷薇、狗卷棘和胖达一起占领了刚刚伏黑惠和禅院真希的位置,而后者继承了前者的场地。 钉崎野蔷薇肘部盯着膝盖,双手拖着脸颊。 她的旁边是胖达。 “我说,胖达前辈。” “怎么了?” 钉崎野蔷薇的目光落在场上的伏黑惠和禅院真希身上,伏黑惠是召唤系的咒术师,缺点就是近战弱,明显被禅院真希压制着。 但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还记得伏黑惠说禅院真希、狗卷棘和胖达都不知道尊敬时,用于对立提起过的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在国外的乙骨学长,一个是在横滨的枝川学长。 “二年级总共多少个人?五个?” 胖达一愣,估计也是没想到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他有些犹豫:“本来是五个,现在好像应该算……四个?” “???”钉崎野蔷薇惊得扭头看他,“不是,为什么?怎么就四个了?” 禅院真希、狗卷棘、胖达,再加上没见过的乙骨和枝川。 怎么着也不能是四个啊。 但凡胖达说五个或是五个往上钉崎野蔷薇都觉得没问题,哪怕他说五十个,在某种程度上都比四个正常。 胖达悄悄凑近她:“因为有一个退学了。” 钉崎野蔷薇猜测:“乙骨学长?” “不是,是或,枝川或。忧太那是去国外学习了,或才是退学离开东京去了横滨。” “欸?为什么会退学?” “身体原因。一年级的时候,或的身体突然就出了些问题,但硝子小姐——你见过的吧,校医家入硝子,她也没办法。或觉得不太方便继续留着,就办了退学手续去横滨修养了。” “这么可惜……可以恢复吗?” “或和我们说的是,他正在努力寻找办法,后来状况也有了些改变。”胖达说,“所以我相信他会好的。” 他的目光掠过前方台阶的狗卷棘以及远处的禅院真希,“毕竟我们可是约好了,忧太回国的时候,要见一面的。” 第22章 本体十一天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袋喜久福,抹茶味的,来自我熟悉的宫城仙台。 我知道是谁留下的。 在只有一种可能或者一个选择时,有些问题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答案。 甚至你在看到问题的本身就会联想到答案。 五条悟。 我离开高专后,与咒术相关的所有一切都逐渐淡出我的生活。 横滨是个神奇的城市。 尽管在异能相关方面显得有点(?)乱,但在咒灵相关方面,横滨还是很和平的。 除了偶尔祓除几个简单的诅咒,我在横滨就没干过什么和咒术师搭边的事情。 虽然我离开时和棘他们说还是可以常联系的,但是不论是我还是他们应该都明白那句话安慰客气成分居多。 我们并没有常联系。 除了乙骨出国前来横滨看了我一趟,也没有再见过面。 我对这个情况没感到太多的意外,因为这完全是可预见性的发展。 就如同我和当初的及川还有岩泉一样。 彼此生活的淡出是轨迹的不同以及视野的遗忘造成的必然结果。 但这不妨碍下次见面时我们仍然会如分别时那样亲切。 就像我此刻提起他们也不觉得有半分的生疏。 我和高专所有的人员都自然而然地拉开了距离。 真希、棘、乙骨、胖达,硝子姐、七海先生、伊地知先生。 无一例外。 唯独五条悟。 我还是常见到他,还是能感受到他存在于我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就仿佛和以前没太大的区别。 但是这让我矛盾。 我的确很喜欢咒术师这份职业,很期望成为五条悟那样在咒术方面造诣极高的咒术师。我清楚这高度难以达到,也清楚努力不一定能达到梦想,可是努力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如果完不成的概率是无限大的话,最起码最卑微,也请让我获得“至少我尽力了”的满足感。 但是。 我说过的,我不拗,也不死心眼。 如果连可以努力这个前提都不稳固的话,我也不会一直跟自己过不去。 我曾在最深的夜里挣扎过、迷茫过、思量过、犹豫过,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是我可以不计较了。 第24章 不计较我提前覆灭的梦想,不计较我所有被扭曲了的生活发展,也不计较系统到底是绑架了我还是陪伴了我。 所以很久之前及川就说过,真不知道说我豁达好还是随便好。 我当时笑了笑没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 结果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了,虽然我总觉得很了解自己,可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没分清我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大概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奇特,总有时候复杂的自己都分不清。 我逐渐适应了全新的纷杂忙碌的生活。 我尊敬小林先生,欣赏织田作之助,我努力实现菲茨杰拉德先生寄予我的期望,和约翰、和马克、和坡都相处得很好。虽然路易莎小姐习惯独处,洛夫克拉夫特不怎么讲话,蒙哥马利时常冒出些口是心非的恶语,但我还是认为我们关系不错。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五条悟让我犹豫了。 他使得我怀疑是否就该不回头地选择那份或豁达或随意。 我尝试过舍弃这份犹豫。 与其做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还不如去祓除诅咒。 我那时是打算这么说的。 这话其实略显得绝对和无情,我几乎不会说这种话。 ——但是要是碰到或醒来的那两次,我就会非常开心哦。 五条悟是这么截断我的。 真过分啊,五条老师。 就这么一句话,我就妥协了。 满盘皆输。 **** 冰箱里的牛奶剩最后一瓶了,我翻了翻橱柜,家里也没存货了。 该外出采购了。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阳光温暖又明媚。 众所周知,樱花盛开的周期短。街道两边的樱花早就落完了,树枝枝头的几乎看不见粉色。 横滨算大城市,便利店密度也比较高。离我家不远处就有家便利店,我去的次数多,再加上拉高了我存在感的发色,收银的店员小姐早就眼熟我了。 “今天也是买牛奶吗?”你看,我说收银的小姐都眼熟我了。 “嗯。”我说。 “咦?还买了便当,是货柜上最新上市口味的吧。” “是的。想尝试一下。” 当然根本原因只是不想做饭了。 独居人的生活中,不需要考虑他人,做饭是最可以省略的步骤。 “你看上去有些憔悴,最近睡得不好吗?”这句话是我问的。 “唉。”她歪头,“确实,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吧。” 我感受到了咒力在体内流动的感觉。 真久违啊。 “给。” “麻烦了。”我接过被递来的手提袋,“那得注意好好休息,相信你今晚会有一个好梦。” 她眯眼笑:“我知道了,谢谢关心。” 我离开了便利店。 横滨的楼宇遍地,参差不齐。但是几乎不管在哪里,你都能看见某处直立立的五幢大楼——那是港口黑手党的象征。 我在manhasset安保公司打工时,时常随意一瞥,就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见远处的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比起武装侦探社只占一栋楼的第五层,这五栋大楼简直给港口黑手党排面拉满。 叮咚一声。 是邮件的提示音。 我听见清脆的一声提示音,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会是谁发的邮件。 from:胖达 [哎呀,或!好久不见啦,最近还好吗?] 我:…… 我严重怀疑今天是不是谁听见我内心想法了,都跟我反着来。 比如我刚说横滨在咒灵方面很和平以致于我几乎不会干什么和咒术师搭边的事情,诅咒它就出现了。 再比如我刚刚还说我离开高专后没有和真希、棘、胖达他们常联系,胖达就给我发邮件了。 to:胖达 [好久不见,我一切都还好。倒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样,高专需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一定很辛苦吧,还请代替我向大家问好。] 发送。 我收好手机,抬头。 ??? 我在想我是不是发邮件的时候没注意所以走错路了,因为我按道理不应该会拐进这条巷子。但对比起眼下的情况,走错路这件事情显然不值一提。 枉费我刚刚还感叹你在咒灵方面很和平。 横滨,你真让我失望。 “领域展开——「山与川」。” 第23章 本体十二天 …… …… “啊,还是不行。” 虽然我感觉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使你们想打我,但我还是得说。 ——刚刚那句是骗你们的,我不会领域展开。 如果在我周围的话应该就会非常直观地意识到这一事实,但我也说是如果,如今这个假设并不成立,所以这一事实还得靠我口述来说明。 其实也不算骗,我只是单纯的想试试。 毕竟说不定哪天我一喊领域就真的开了呢,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 有多小呢? 应该得比我有一天能够完全控制自我意识的可能性还小。 领域展开这项技能太吃天赋了。 我认识的咒术师中,除了五条悟能够展开领域就没其他人了,就连同为特级的乙骨都不行。 这么说,你大概就明白能够开领域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第25章 不论是咒术师还是咒灵都是分等级的,最低等的为四级,依次往上为三级、二级、一级和特级,期间还包含着准一级这种介于一级和二级之间的等级。 出现在我面前的这只咒灵从气息判断是一级的。 对于咒灵浓度不高的横滨来说,已经算是挺少见的了。 恰好我的咒术师等级也是一级,所以对我来说不算麻烦。 咒术师可以祓除和自己同级别的咒灵,这是咒术界默认的评级规定。 “&%¥&#……” 眼前的这只咒灵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说,这些只是无意义的噪音,我只知道他长得委实是不怎么好看。 我没带武器。 在高专时,我有过一把用刀,不过离开的时候没一起带走,就留给擅长这种冷兵器的真希保管了,而且怎么可能会有人出门买个东西还随身带个武器。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确认了一件事。 ——我现在浑身上下最锋利的东西大概是手提袋里便当附带的叉子。 啧。 **** “嘎嘎——” 黑色的乌鸦落在了围绕起小巷的高高墙边,翅膀向后折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 “啊嘞?枝川?” 少年转过身的瞬间,冥冥看见了熟悉的面容,拂过的微风吹起他蓬松的浅蓝发色,露出一双深邃的亮蓝色眼睛,瞳孔中央隐隐有一圈红光。 冥冥感慨道:“什么啊,真的是你。” “冥冥姐。” “啊。” 冥冥看见小少年的眼神暗了下来,又回归到了寻常日子中如同波浪漾开的海面般的深蓝色。 她见怪不怪,视线越过枝川或,望向了他身后的什么。 * “冥冥姐。”我看着那只露出的黑色眼瞳这么喊道。 下一秒,我就感受到她和我的目光断开了,她的视线向侧方偏移了一些,我知道哪里有什么,所以我也知道她在看什么。 果不其然,她问:“你把那只咒灵解决掉了?” 我说:“嗯。” “欸?那是一级的吧?竟然已经可以祓除一级了吗?”冥冥惊讶了一会,很快就笑了起来,我从她仅露出一只的眼睛神色变化中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 她很快就说:“下次有机会升级需要我给你推荐推荐吗?我可以考虑打个半折?” “?”我直接疑惑。 前辈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冥冥姐,我就是一级的啊。” 冥冥也直接疑惑:“?” 她打量了我一下,似乎不敢置信:“哈?枝川你不是二级?” “???”我说,“冥冥姐你消息太滞后了,我都成为一级大半年了。” “欸?真的吗” “真的。” “那真可惜。”冥冥说。 “……” 我就不问可惜什么了。 “说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有什么任务吗?” 我:“……” 冥冥姐你这消息是真的不行,绝对落后了半个世纪。 我内心如是想。 “我——”我正准备解释。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 冥冥的某段记忆在那一瞬间突然苏醒。 她想起许久之前——粗略一算估计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有一次碰见家入硝子时,和她谈论过五条悟的话题。 那段时间的五条悟着实不对劲,就连除了钱其他都没什么兴趣的冥冥都发现了这一点。 【 “最近怎么回事?五条悟那家伙。”冥冥问道。 家入硝子侧眸给了她一个眼神,循循善诱:“你要不想想最近高专有什么不一样?” 冥冥直接反问:“有什么不一样?”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一年级的一名学生走了。” “死了?” “不,只是退学了。” “那就别说的这么可怕,硝子。”冥冥继续问,“为什么退学?赚钱去了?” “……” 家入硝子:“不是,是有一些无法处理的棘手原因。你听过克莱恩-莱文综合症吗?又称睡美人症候群。” “听过。和这个有关系吗?” “差不多。他的身体症状和克莱恩-莱文综合症的临床症状很像,虽然不完全一样,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真奇怪。确定不是因为中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诅咒吗?” “不是。就算我看不出来,五条悟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冥冥觉得有道理:“也对。” 她们又简单聊了一些,无非都是咒术师相关的话题。 直到最后,家入硝子扭头看她:“说了这么多,最关键的问题你怎么没问?” 最关键的问题。 “指什么?退学的是谁吗?”冥冥从家入硝子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她银蓝色的长发扎成麻花辫贴着额头下落,裸露的左眼微微眯起,满是志在必得,“因为答案太好猜了,硝子。——枝川或,对吧?” 】 “冥冥姐?” “抱歉,我明白了。当我刚刚没问过,枝川。” “没关系。”我说。 那不算我揭不得的伤疤,也不是什么脆弱的不好提起的忧伤往事。 第26章 “所以说,冥冥姐你怎么在这?” 虽然这么问,但我其实八成猜到了答案。身为无比看重金钱的自由咒术师,能促使冥冥姐东跑西跑的原因几乎就那么一个。 她说:“当然是因为工作啊。” “什么工作?” “就那个。”她手臂伸直,指尖正对着我的方向,但很明显指的是我身后,“不过现在应该不用我出手了,嘛,谢谢了,枝川。当然酬劳还是不会分给你的。” 我:“……” 我:“不算什么,巧合而已。另外后一句可以省略的,冥冥姐,我也没指望什么。” 冥冥四处打量了一番:“住所在这附近吗?” “是的。” 如果没有什么急需处理的事情,任意两个许久不见的还算熟悉的人在不知道哪条街道偶然遇见大概都会一起走一段路。 比如现在的我和冥冥。 “怎么选择了留在横滨?” 我瞥见一只立在路灯灯罩边的黑色乌鸦,非常简洁地说:“正好在横滨认识了新朋友。” 我会留在横滨得有八成的原因要归给乱步和武装侦探社。 “后来回去过高专吗?”冥冥又问。 我沉默了一会:“没有。” 我再也没回过高专。 排除掉其他琐碎细微几乎不重要的原因,我之所以再也没回过高专更主要的只是单纯因为没时间罢了。 勉强算是武装侦探社一员的我留给侦探社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其他就很难匀出多余的时间。 “但我们一直都有联系,彼此近况也知道一些。”我扭头看她,开玩笑说:“起码大家都知道我是一级咒术师,冥冥姐。” 冥冥:“?” 我眯眼笑:“而且我还见过五条老师。” “五条悟?”冥冥说,“那家伙来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吧。” “我应该不能算最喜欢的,冥冥姐。五条老师最认可的学生是忧太,最熟悉的学生是惠,他大概更喜欢他们。” “……啧。” 第24章 间场第五天 枝川或怕不是个傻子。 冥冥在那一瞬间这么想到。 在自由的一级咒术师印象中,名为枝川或的少年咒术师等级升的很快。虽然天赋比较平庸——毕竟咒术师这玩意太看重血脉了,没有优秀的血脉就注定难跟好的天赋搭上边,但除去后入学的乙骨忧太,枝川或无疑是上一届一年级成长最快的。 冥冥一直觉得这小孩挺聪明的。 起码从咒术进步上来看是这样的。 结果。 ……啧。 怎么说呢? 说好听点是脑子暂时没转过来,说不好听点就是笨。 鬼知道枝川或这个人是怎么能在听了她那句“你是五条悟最喜欢的学生”之后,一本正经地给她再来一句“他最喜欢的大概是乙骨忧太和伏黑惠”。 冥冥觉得如果五条悟在现场八成人都傻了。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还产生了把这话录给五条悟听听的想法,说不定还能当当嘲笑他的工具。 总之,这波绝对是跨服聊天。 但仔细想想,冥冥又觉得有些奇怪。 五条悟是什么人? 处事态度就极其嚣张,过分的几乎不当人的张扬,很多时候都是完全的我行我素,还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杀光所有上层这种话。 要不是因为强的几乎断层的实力,就五条悟这性格,早在十年前他还是高专的学生时就被人打死了。 他是完全不会收敛的人。 包括欲|望。 这波……这波难道是她高估了五条悟? 冥冥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少年,与枝川或侧眸而来的目光恰巧撞上,触及到了那如同横滨港口翻涌着的海浪的虹膜色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术式的原因,枝川或的眼睛给人感觉就是十分奇特。 一眼望进去就好像看不见尽头一样。 就这点,绝对和五条悟一个师门出来的。 冥冥见过摘掉了眼罩戴个墨镜宛如盲人造型的五条悟,事实上最开始她还在咒术高专的那段时间,五条悟就是以那样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的。 他的造型和现在并不相同。 他不会戴眼罩,反而一直是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像极了天桥底下拉二胡的。 墨镜底下是一双苍蓝色的眼眸,细长的眼睫银白如雪。 忽略掉不时展露出的奇奇怪怪的、不算友好的眼神,只那一双眼睛,的确会一眼看不到头。 就好像天空在他眼中延伸一般。 而与之相对的,枝川或就是像深海在他眼中扩张一般。 即使一味的下潜、下潜、再下潜,也不会有机会碰到大海的边角。 反而只会给海洋吞噬自我的机会。 “怎么了?冥冥姐?” 冥冥回神,看见少年的眼中有轻微的疑惑沉淀,在横滨算不上耀眼的阳光下凝出真心实意的不解。 她沉默了半秒,最后说:“不,没什么。” 只有那么一刹那让她犹豫,而就是在那非常短暂的一瞬间,冥冥选择了掩盖过刚刚的话题。 她不做白工。 管他最喜欢谁。 五条悟的破事,留给他自己处理。 **** “啊啾。”远在东京的人民教师打了个喷嚏。 第27章 七海建人从手里的报纸抬头,视线不咸不淡地扫过和他面对面相视而坐的五条悟:“感冒了?” “没有哦。”五条悟说。 七海建人低头,语气平淡:“那就可能是有人在骂你。” “?” 五条悟无比自信,“想多了,七海。怎么可能会有人骂我?” “……” 七海建人:什么鬼话。 要知道,虽然五条悟在有些方面对自己的认知心里完全没数,但是他周围的人心里是有点数的。 七海建人就是。 换了其他人可能会针对刚刚那句话反驳些什么,但是靠谱的成年男性娜娜明并不打算多说什么,毕竟多说些什么也是无用。 “哗啦”一声,七海建人收好报纸,“那么,五条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问出关键问题了,七海。”五条悟竖起手指,语调上扬,似乎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着这么一句话,“有件事要麻烦你。” 报纸被放置在面前的茶几班上,七海建人扶了扶眼镜:“我拒绝。” 五条悟摆摆手,“不要拒绝的那么快嘛,七海。起码听听我的请求是什么吧。” 于是七海建人很给面子的问道:“什么?” “有关两面宿傩的。”五条悟说。 身为咒术师不会不知道两面宿傩这么个存在,那是诅咒之王,在千年之前咒术全盛时代就存活的诅咒。 死后被切割掉掉的二十根手指也是特级咒物,甚至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销毁,因此只能选择封印。除了高专收集了几根,还有虎杖悠仁吞掉的那根,余下的十几根被封印的手指散布在日本的各个角落里。 “今年高专一年级有位新生是宿傩的容器,这件事你听说过吧?” “当然。” 七海建人当然听说过前不久出现的被称为「宿傩的容器」的少年。 毕竟这个事件的发展非常让人意外,正常人吞了宿傩手指只会化成诅咒,从结果上就已经等同于死亡了。而能成为容纳两面宿傩的容器概率太小了,其罕见程度估计能和拥有六眼的概率有得一拼,都属于那种万里也难挑一的程度。 至于后来听说上层要求处死所谓的「宿傩的容器」时,七海建人倒没感觉到丝毫诧异。 咒术界的上层想法他们早就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再往后听说五条悟提出死刑缓刑时,七海建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五条悟是什么人他们也一清二楚。 更不用提还有个前车之鉴乙骨忧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从上层强硬地要求直接处决到五条悟抗争到死刑缓刑,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我没记错的话,上层通报说他已经死了,就在不久前。” 五条悟毫不掩饰,“因为是我让硝子那么写的报告。” 即使看不到双眸,也不难从语调和细节处感受到他的得意。 七海:“……” 七海:不愧是你。 “也就是说,他没有死?” “没有哦,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事情。”五条悟笑道,“没有问题吧,七海?” “你没时间吗?” “那不是必然的吗?我可是很忙的。” 七海建人继续问:“还有谁知道?” “唔。”白毛的人民教师仰起下巴思索,“我,你,硝子,还有伊地知……就这些了吧。” 他的右手握成空拳,念一个名字手指就张开一根,最后只剩下大拇指弯折,比了个“四”的手势。 “我知道了。”七海建人边说,边将交叠着的双腿放下。 这算是同意了。 “好耶。”五条悟站起来,“那我们走吧,七海,带你去认识一下可爱的后辈。” 第25章 本体十三天 我的居所离得近,所以我和冥冥并没有一起走太久。到达后,我询问冥冥姐是否进来坐坐,她拒绝了。 冥冥说她有事情,我就没继续留。 我十分适应独居的生活,独居会扩大孤独感,但不完全意味着孤独。 隔天的时候,我去了侦探社。 “或。”乱步眯着眼朝向我,又扭头去看与谢野晶子,“与谢野,我就说了,或会来的。” 与谢野晶子扶住额头:“那好吧,乱步先生。” 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乱步先生要外出。”与谢野晶子耸肩。 “没问题,晶子小姐。”我先口答应下来,继而问道:“委托吗?” “不。”与谢野晶子一本正经地否认了我的猜测,“只是单纯的……” “要去买吃的了,或。”乱步接话,卡的点简直完美。 我:“……” 是我想多了。 “得麻烦你了,枝川。” “没关系,晶子小姐。” 不管是什么,我一向都非常乐意为武装侦探社的事务处理出一份自己的力,平日里有时的清闲生活反而会搞得我不自在。 江户川乱步喊道:“走了,或。” 名侦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穿戴着整整齐齐的侦探服。 “好的。”我回应道,然后扭头看与谢野晶子,“我得走了,晶子小姐。” 她叮嘱道:“当心点。” “我会的,放心吧。” 第28章 和乱步一起出门时,我的人物主要就在于领路。 嗯……因为乱步很容易迷路,也很能迷路。 我俩逛个游乐园都能中途走散了,最后还得靠广播呐喊—— “请枝川或先生立马来广播站,江户川乱步小朋友正在这里等您。” 我当时:“?” 你想想应该就明白了乱步的路痴程度。 而我就与乱步完全相反了。 要知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横滨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所以迷路? 不存在的。 **** 我和乱步满载而归。 “或。”回侦探社的途中,乱步扯了扯我的衣角。 “怎么了?乱步先生。”我非常配合地停下,发出疑问的眼神。 乱步指了指街边,“名侦探想去买可丽饼。” “可以啊,去吧。”我欣然答应了。 “但是,”我低头看了眼我满满当当的双手,“可能得乱步先生你自己去买,没关系吧?” “唔,没关系。”乱步缓缓摇了摇头,然后问我:“或需要一份吗?” 我感觉我可能笑得跟那种儿子(?)终于长大了的老父亲一样:“我很感谢乱步先生的好意,但是不用哦。” “那就算或之后反悔了说要吃我也不会给你我的。” 我哭笑不得:“我不会反悔的。”而且这种事情会反悔的只有乱步先生你吧。 乱步攥着钱蹦跶着去买可丽饼了,我就站在店门前一段距离等待着。 身后是横滨的街道,车来车往的,不时还响起鸣笛声。 现在是春夏交织的季节,远远不能说冷,但也谈不上热,是令人十分舒服的时段。 街边的树木树叶繁茂,风拂过之时便会触碰拍打,沙沙作响,偶尔会有鸟停落枝头,不久就又喳喳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可丽饼店的旁边十几米初是座海拔比较高的钟楼,正好在街道的转角处,外面的墙壁被涂成了砖红色,在一众银白建筑中十分显眼,再加上挺拔的身姿,我一眼就注意到它了。 “或!名侦探回来啦!”几分钟后,乱步手拿着一份可丽饼兴致满满地快步走来。 而他身边的服务员小姐正在大喊:“小朋友!你的找零!” 然后乱步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估计是刚意识到店员可能在喊他,他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了之后又跑了回去,接住了边角被服务员小姐捏在指间的零钱。 “或!名侦探又回来啦!” 他把零钱塞给了我,自己一个人快乐地挖了一口鲜奶油。 如果不是腾不出手,我大概会拍拍乱步的脑袋。 “那就走吧。”末了,我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跟紧我,名侦探先生。” 我和乱步刚走了没几步——是真的没几步,就连前面的马路都没穿过。 “嘭。” 我听见了震耳欲聋的一声响,像什么炸开了一样。 然后是比较厚重的一声“——嘭。” 这一声我隐约感觉到了,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些微清脆尖锐的小声音。 接连两声,连接极短,距离极近,响声极大,一瞬间我都觉得我要聋了。 扬起的烟尘使我无法判断具体情况,我迅速想起了乱步。 乱步先生是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是大脑,他是最重要的一环,所以同样的,物理层面来说,也是最脆弱的一环。 “乱步先生!没事吧?!”我不得不大声问道,语速也变得快了。 我感受到心脏砰砰直跳,绝对超过了正常的心率。 “或。”乱步说,与我相比,他的语速比较慢,“出事情了。” “!”我一瞬间感觉心脏都停了。 只听乱步继续说:“可丽饼沾灰了。” 我:“……” 啊这。 这对于乱步来说确实也算出事情了。 我松了口气:“没关系,可以回去再买一份。” 但是另一个问题又产生了。 很明显,我和乱步现在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妙。 在我和乱步的前方,砖块铺成的街道直接深凹下去,旁边是一地的碎玻璃片,那凹陷的正中央嵌着一位非常不走运的先生,他的面部朝下,八成是毁容没救了,碎裂砖块勉强还能描绘出他的大致身形。 他的背部踩着一只黑色皮鞋,再往上,黑色的长裤,黑色的大衣,然后是灰色的马甲,黑色的choker,最后是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压着黑色的帽子。 和太宰治同为横滨最大的港口公司,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中原中也。 哦豁。 最近未免过于水逆了。 我其实对港口黑手党没有太多的畏惧,不瞒你们说,我以前还有个马甲因为工作原因和港口黑手党稍稍混过一小段日子,所以对于港口黑手党的内部我才会知道那么多。 在此之前,我在lupin酒吧见到的太宰治也是港口黑手党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我完全不忌惮,甚至还能配合他的演出聊天。 虽然一部分原因在于太宰治他不是很能打,但是还有一部分无疑是因为,我的身份摆在那,我不需要忌惮什么。 但很明显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 我的身份不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枝川或。 凭港口黑手党锤对立方毫不手软的惯例,我感觉要是以侦探社社员的身份遇见港口黑手党被认出来后,很大概率会被他们给一枪崩了:) 第29章 而我和乱步能和中原中也抗衡胜利的概率,啊,大概就和我会开领域的概率差不多。 趁着还没被注意,我拽着乱步果断转身了。 我一把把零钱塞给了乱步,“乱步先生,再去买一份可丽饼吧。” 说到底,我不被认出来还有点可能性,毕竟我入职侦探社也不算久,乱步不被认出来……啊,要是认不出乱步是侦探社的那中原中也这干部可能白当了。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等等。” 我:…… 我是真的怀疑谁听见了我的心声,然后专门跟我反着来。 我缓慢地扭动脖颈,也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我的动作是有多僵硬。 “是在喊我吗?先生。”我侧过身,流露出些许疑惑,试图遮挡住乱步离开的身形。 虽然内心不太稳,但是面上得稳。 中原中也真诚发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的身后是一队的港口黑手党,正在处理着残局。 有一说一,中原中也刚刚单脚踩人时那气势真的特别压迫人,典型的气场二米八。 但是现在,他好好地站在我面前,那气势瞬间就散了。乍一看,他反倒像个初中生。 我微笑:“可能吧。我在横滨的很多地方都做过兼职,先生你应该喜欢喝酒吧?” “嗯。”中原中也点头。 “那您可能是在酒吧见过我,我在酒吧打过工。”我说。 没毛病。 虽然我在lupin酒吧打工时见到的是太宰治,但太宰治中原中也他俩是搭档,四舍五入(?)就当见到中原中也了。 “欸?在酒吧打过工?” 倏地。 我听见了一个全新却又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句末的语调上扬,是疑问的倾向,但表露出的疑问意思却不明显,反倒像是来了什么感兴趣的兴致。 天知道这一刻我有多绝望。 我浑身上下每个细胞甚至都在拒绝着看向来人,但是这个世界归根结底终究是物质,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我思故我在”的现象,所以也不可能我不去看或者不去想他就不存在。 要是真能做到后者,我早就飞升成神了。 我的目光一点一点从中原中也身上移开,缓缓落在了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身上。 我看见了一只裸露的鸢色眸子,盛阳映照下折出波光粼粼的色彩,显得明亮而柔和。他微微笑着,更显得亲和。 啊,这熟悉的绷带。 ——真的是太宰治。 好家伙,我裂开了。 第26章 本体十四天 我是真的烦。 这一刻冒出来是谁都好,是谁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大区别。 偏偏是太宰治。 我本来都觉得我能把中原中也糊弄过去了,结果半路冒出个太宰治。 这感觉就好像你打游戏都要过关了最后来个大boss。 很绝望。 又很想骂人。 我甚至忍不住悄悄问系统:[系统,你可以穿越时间吗?] 然后系统冷漠地说:[抱歉宿主,不可以。] [那停滞时间?停滞时间也行。] [超出能力范围,宿主。] 于是我不得不飞速运转着我的大脑,思索着怎么把太宰治一起糊弄过去,可惜它有点卡壳了,所以一时还没想出来。 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只好先搭搭话,走一步看一步。 “是的,先生。”我说。 值得庆幸的是,内心所有复杂的情绪都不妨碍我表现出的模样很冷静。 我看不见我的表情,但我仔细听了听,确认我的声音很正常,至少没抖。 我努力将自己代入枝川或的角色,忘记所有马甲的存在与交替,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问道:“这位先生,你也觉得见过我吗?” 等待回答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细微流动,心脏也跳得很快。 横滨的春夏该是温暖的,但我觉得冷的可怕。 我太紧张了。 因为不管是太宰治意识到了我是侦探社的成员,还是他将我和lupin酒吧的酒保或联系在一起,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甚至还有可能他两者都会意识到,那是最差的结局。 只要太宰治说是,这个局几乎定死了一大半。 我甚至思考如果真的遇到了最坏的结局,是否要挟持太宰治逃跑。 但我的肢体僵硬的可怕。 “确实呢。”他笑眯眯的,“这位小哥你看着真面熟。” “……” 我低头,看见他的侧腰间有一块突起,是什么就不必明说了。 “很像我的一位朋友哦,他也在酒吧打工。”太宰治凑近了些,回头看了一眼中原中也,“眼睛是蓝色的唉,和中也一样,但是比中也好看,你说是吧,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哈?你说什么啊?混蛋太宰!” 太宰治没有理他,他背过身,在中原中也视线窥探不到的地方,握住了我的手腕,他低头看了看,又抬头,仍旧是笑眯眯的:“别动手哦。” 他凑近我的耳畔:“我是无所谓,但动手的话,中也这关就过不去了。” 我的大脑没有思考太久,只是下意识地、近乎本能地否认:“先生,你是什么意思?” 他微笑着,似乎是在称赞:“哎呀,真冷静呢,但是缺点就是太冷静了。” 第30章 “另外,你似乎忘记了。”太宰治拉着我的手腕提起,他的食指和中指指腹划过我的皮肤,下压,“我能摸得到你的脉搏哦。” “——或君。” 我的心几乎为之一颤。 这一声或君一出来,我就无比清楚地知道,我马甲掉了。 还真是不妙的结局,而且已经连挽回的方法都没有了。 “……太宰先生。” “承认了就是乖孩子哦,或君。”他松开我的手腕,“虽然我知道或君有问题想问我,实际上我同样有问题想要问或君,但现在显然不是个适合交谈的好时间,这里也不是个适合交谈的好地方。” 太宰治往后退了一步,无奈耸肩:“所以只能等下次了,或君。” 说完,也不管我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转身,拖长了嗓子喊道:“该走了,中也——” 中原中也大怒:“我不是一直就在等你了吗,太宰!明明是因为你我们才耽搁了这么久好吧!” “欸?中也你是在嫉妒我和漂亮的小哥哥说话吗?” “根本没那回事好吧!!” **** 我和乱步安全回到了武装侦探社,乱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心地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收到了自己的小仓库里。 我去了一楼的咖啡馆,点了杯牛奶。 想起上午出么路上遇到的事情我就头疼,牛奶在一定程度上能安抚我焦躁的情绪。 “枝川。”屈起的食指指节一敲桌面,与谢野晶子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楼上下来了,她在我对面坐下,“你看上去状况不太好。” 与谢野晶子问:“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不,晶子小姐你多虑了,我只是有些累了,应该是没休息好。”我解释道。 “咦?只是因为这样吗?” “是的。” 与谢野晶子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很多时候我都勉强算是个好演员。 可以表现得使人们信了我情愿他们信的事情,但我知道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太宰治的事情现在在我心里就像一个疙瘩一样,根本就下不去。 我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判断出我和他认识的或君是同一个人,我所有的马甲光看样貌都是不同的——不然在横滨不同的地方出现过十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未免有些太吓人了,只有眼睛因为术式的原因无法淡化重拟,相似度极高。 所以在面对太宰治时,我还刻意运用了术式改变了瞳孔的状态。 但他还是铿锵有力地喊出了那一声或君。 我想不通。 我感受到内心的烦躁上涌,我很久没有陷入过负面情绪如此厚重的状态中。 可是所有的这一切我都无法诉说。 就如同当年一般。 我在咖啡厅呆了很久,离开的时候没有立刻回侦探社的事务所。 咖啡厅门前的路不时有车辆经过,我在附近徘徊着,翻出了手机,手指划过一个联系人的名单时,顿住了。 犹豫了两秒钟,我拨打了过去。 嘟一声后,很快就被接听了。 “喂喂,是或呀。真难得,怎么想起打电话给老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几乎鼻尖一酸,“五条老师。” “咦?或?你怎么了,或?” 我倚着不知道谁家的墙,抬头望着横滨的天空:“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跟老师你说说话。” 不远处响起鸣笛声。 右手的指尖不自觉地划过墙壁,我说:“老师,一个人在横滨真辛苦啊。” 那头沉默了很短暂的几秒钟,说道:“那就回来,或。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回来。” 第27章 本体十五天 “……” 我沉默了。 ——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回来。 我意识到我还是没有办法立刻否认。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了,因为本能反应是不可伪装的。 “老师,你这真的算安慰吗?”我理解五条悟的好意,但这确实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知道的,我不能回去。”我尽量不去想象他的表情,只将目光放空,似乎这样会让我说得更轻松一些,“起码现在还不能。” 我无法以这样残缺的姿态去面对高专和与高专相关的一切。 真希说我倔,其实就是我不能舍弃我卑微的骄傲。 我无法毫无负担地舍弃生来伴随的骄傲,去成为大家潜藏的负担。 “或。”五条悟的声音低了下去,“记得吗?你离开高专的那一天。” “欸?记得啊。” 我离开咒术高专的那天,天气一如往常的好。 阳光和煦,风也温柔。 枝头叶片新绿。 所有的一切都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就好像岁月时间只是在单调地重复。 如果不是恰巧我离开了,那一天也只会是平平无奇的一天,短暂地存留于我的记忆中又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正因为我离开了,我才会记得所有的一切。 “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我说。 我记得真希说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把我留在她那的刀卖了或者送人了。 我笑着说,你肯定不会的。 然后她双手交叉一扭头,似乎不想和我多话的样子。 我也记得棘还打算试验要是他使用咒言念【别走】或者【留下】,我会不会真的就不走了。 第31章 但是棘最后没有试。 因为是咒言师的原因,棘不常说话,准确点应该是不常说人话,他习惯用食物来进行表达,甚至诞生了一门自创的语言——「狗卷语」。 所以正常交流中,我也总是和真希还有胖达对话多,但是不妨碍我和棘关系很好。 就像真希知道我想走拦不住,棘肯定也知道。 “那些都不重要,或。”五条悟说,“我想说的只是,你转身之后,一次也没回过头。”那天你走的很慢,但你至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我无奈:“因为不能回头啊,五条老师。” 先不说我那时候都快哭成个傻子了,就离开高专这件事上,谁都能不坚定,唯独我不行。 只有我,必须得坚定,必须得不回头的往前走。 “而且老师,你明明也知道,我不能回头。” **** 五条悟一直都记得枝川或离开东京咒术高专的那天,大概很久以后也都会记得。 事实上,早在更早以前,在枝川或真正提出要离开之前,家入硝子就提起过这个可能。 只不过家入硝子一开始只是非常委婉地问:“你觉得枝川还可以留下吗?” 然后五条悟回答说:“只要他想,他就能留下。” 因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 不用管上层怎么样,毕竟他一向都擅长与上层抗衡,上层的态度他一直是不屑的。 不然乙骨忧太也留不下来。 五条悟完全不介意再留一个枝川或。 然而家入硝子不咸不淡地扫过他,沉静地说:“你应该明白,我不是在问上层的态度,我是在问枝川的态度。” ——你觉得枝川或知道了一切后他会觉得自己可以留下吗? 显然。 家入硝子认为这个问题的核心和上层搭不上边,真正能决定枝川或会不会继续留在高专的,只有他本人。 而五条悟刚刚的答案说的那么轻巧就在于他将最按不死的前提按死了。 可惜她不介意戳破一些在沉默和忙碌掩盖之下无人提及的话题。 五条悟沉默不语。 但这份沉默并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清楚答案了,所以最强的咒术师才会沉默不语。 他在拒绝,而非迷茫。 “硝子,我一直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会有那个最坏的指向,连多余的选择和可能都没有。它几乎不适合在被认为是问题,反而像是定论——由所有熟悉枝川或的人共同敲下的定论。 枝川或平日里十分温和,甚至不太会拒绝别人。他不沾一点傲气,但是骨子里的傲和倔是不会退后半分的。 五条悟明白,他最终还是得说:“它的答案很糟糕。——如果是现在这样的话,或不会留下的。” 是的。 枝川或不会选择留下的。 目送枝川或离开咒术高专的那天,家入硝子站在他旁边。 家入硝子说:“你这一副样子,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在想,说不定或走着走着就反悔了,然后回头跑过来抱着我痛苦着说:‘五条老师,我不走了。’”五条悟竖起手指举例,莫名还流露出一些得瑟的意味:“很美妙吧?”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一脸冷漠:“他不会回头的。” “啊。” “……” 温柔的风拂过银色发梢,拂过深色衣领。 他静静地站立着,目送着,等候着。 最后偏头向家入硝子说道:“真的没有回头呢,硝子。” 他不仅不会反悔,甚至连回头都没有。 …… …… “而且老师,你明明也知道,我不能回头。” 我知道吗? 五条悟开始问自己。 他当然知道。 即使家入硝子不说,他也知道枝川或基本不会回头。 回头了就走不掉了。 “但是这和我希望或回头看看我并不矛盾。” 是的,并不矛盾。 所以他清楚所有的一切,还是多希望他回头看一眼,那样就能告诉自己—— 他犹豫了。 那样就有理由告诉自己—— 留住他吧。 冥冥有句对五条悟的形容极为准确,他是个不会收敛的人。 过往经历的一切都表明五条悟不会收敛,他活得最张扬,随心所欲。 但在枝川或离开咒术高专这件事上,五条悟确实是收敛了一些。 他可以退步。 退步到如果他真的坚定地要走就走吧,但是别犹豫。 退步到离开高专留在横滨也没问题,但是不可能不再见。 五条悟同时也非常清楚他所有不算妥协的妥协考量在于什么。 “但是或,你要知道,我能够看着你去横滨只是因为那是你希望的地方。”五条悟微微仰起脖颈,“而我希望你开心而已。” 如果在横滨的一切反而让你觉得辛苦,那我为什么要看着你走? 他一蹬墙壁,借力站了起来,单手抄着兜。 “不管遇到什么,都不用担心,放手去做吧,或。”他轻轻笑了笑,“毕竟你的老师我可是最强啊。” 第28章 本体十六天 毫无疑问,这像极了五条老师会说的话。 第32章 不管遇到什么,都不用担心。 放手去做吧。 毕竟我可是最强啊。 简直完美符合五条老师语录的画风。 又帅又野又嚣张。 我忽而笑了:“我知道了,老师。” 一定程度上来说,我或许太过依赖五条老师了。 唔。 可能也不该单纯地把这归结于依赖,因为我觉得理解为信任也没问题。 总而言之,我的心情确实因为五条老师轻松了不少。 虽然五条老师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的样子,有时又幼稚的仿佛五岁半的幼儿园小朋友,一点没有教师从业工作者的态度,和稳重的七海先生简直两极反转。 但是我知道,他其实也是个护短又靠谱的好老师。 只是有些时候顽皮了一点……或者爱撒娇了一点……大概? 真希曾经说过我对五条老师滤镜太厚了。 那时我还是一年级,刚入学没多久。乙骨还没来,只有我、她、棘和胖达四个人同行。 真希提着咒具走在前面,斜着眼睛看了我一下,说:“怎么感觉枝川你描述的五条悟和我认识的五条悟不是同一个人?你对五条悟的滤镜是不是有些厚?” 我其实挺困惑的:“……欸?这样的吗?完全没觉得呢。” 真希继续吐槽说:“就是这样。你这好像……怎么说呢?痴汉视角?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buff?” 我:“……” 我:“真希,你确定这个形容它合理吗?” 这合适吗? 这合理吗? 你认真的吗? 然后胖达接话说:“我知道!应该算粉丝滤镜吧。” 狗卷棘说:“鲑鱼。” 真希思索了几秒,点头道:“差不多。” “这根本不差不多啊!!”我呐喊,然后摸着下巴道:“不过可能确实有吧,粉丝滤镜什么的。” 但我当时其实不是很理解:“可是对五条老师有粉丝滤镜难道不算正常的事情吗?他可是特级咒术师,还是最强啊,肯定会被很多人用倾慕的眼光注视的吧。能见到活的五条悟,一般咒术师难道不会为此欢呼吗——比如在内心里呐喊‘啊啊啊是活的五条悟’什么的?” 我说完这句话,看见了真希、胖达和棘目光同时朝向我,然后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失神双眸,就好像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 我那一瞬间意识到这可能是我和city boy&girl之间的隔阂,可能真的是宫城有点偏,东京的大家应该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乙骨没来之前,真希、胖达、棘和我四个人之中,我是最晚了解五条悟是个怎么样存在的。 我第一眼见五条悟时,对他的印象就是非常自来熟的老师。 然后……然后好像就没了。 啊不对。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思索过一个问题——就是五条悟他这戴眼罩的装扮到底能不能看见路。 我听说过会有咒术师会用装饰物遮住眼睛,因为咒术师看向咒灵的时候后者是可以察觉到的,为了避免一些正端会有咒术师选择用装饰物来隐藏视线。 但是也只是说隐藏视线,没说就完全不看了,像五条悟这种直接蒙眼的,别说那时候了,就算到现在,我都还没见到过第二个。 出于好奇,我还问过真希胖达他们,五条悟戴眼罩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真希说没什么原因,可能就是他喜欢。 我:“……” 当然五条老师偶尔也会选择不戴眼罩。 忘了我来咒术高专多久之后,有一次他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见面的时候,五条悟就没带眼罩,而是在鼻梁上挂了副墨镜。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五条老师的眼睛——不要问我为什么他戴了墨镜我还能看见,反正我就是看见了。 如雪的银色眼睫,压着极北之地缓缓融化的冰川。 我第一反应是竟然也是蓝色,第二反应是好奇特好漂亮。 然后五条悟扯过我,一只手臂圈着我,将我们的距离拉得很近:“一起合张影吧,或。” 我还傻傻地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咔擦”一声照好了。 五条悟平时就挺喜欢照相的,他还很喜欢发些奇奇怪怪还有可能让人社死的图给大家共享。 我无奈:“好歹给我个准备吧,老师。” 而五条悟颇为满意地说:“嘛,挺不错的,发给真希他们看看。” 我:“……” 完全没听进我的话吧,老师。 那张照片他笑得阳光灿烂,我垮着个脸,跟被迫营业似的。 乍一看,完全不像什么师生合照,倒像是什么绑匪和人质合照,然后绑匪要发照片问亲属要钱。 真希后来还真的给我发消息说:枝川,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那次五条悟带我去见的就是七海建人。 原因是七海先生的术式和我勉强算是一个路子的,我可以和他好好学习。 七海先生的术式是十划咒法。 顾名思义,可以将目标等量划分成十份。不论对手是强是弱,都可以在七比三的点上强行制造弱点,只要击中那一点就会造成暴击伤害。 我的术式是通灵咒法。 听着感觉挺高端的,但实际上作用很简单——可以看见目标的死亡进而看见被死亡划分出的线与点。 第33章 说我勉强和七海先生是一个路子的是因为七海先生需要击中的是他划分出的那一点,而我需要击穿的则是由我这双眼睛看见的、落在目标身上的死亡生命线与生命点。 而我和七海先生不同的大概就是,我只要刺穿死点那就必死,但是七海先生未必。 也因为死点只要被刺穿就无法挽回,所以死点不会那么容易就能看得见,但我看看一级及以下的咒灵还是没问题的。 真希、棘、胖达还有后来加入高专的乙骨都知道我的术式。 但关于我的术式有一点他们不知道,我也从没和他们说过,我的术式作用的范围其实是不可控的。 比如我祓除一只咒灵时,并不是我只想看它的死线就会只看见它的。 我会看见所有的、出现于视野里的一切的死亡。 包括真希、包括棘、包括胖达,我能看见将他们切割开的弯绕扭曲的黑色线条,甚至乙骨也会有零落细微的那么几条死线。 死亡是所有人共同的归宿。 不论是谁,从出生起,就是在走向死亡。 我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在很早之前,我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然而我遇见了五条悟。 也许他真的是无敌的,以致于我看不见他的死线。 如果问五条老师他在我心目中形象最高大是什么时候,认真点回答的话,他大概会说在我眼前第一次祓除特级咒灵的时候。 但我知道不是的。 我承认第一次看五条老师轻松秒杀特级时,我的心态确实经历了从“欸?”到“卧槽卧槽”的神奇变化。 我也一直说他很离谱,因为他打诅咒时太帅了。 但是在我记忆中留有印迹最深的一幕,不过是我那一次使用术式时,骤然出现在视野的五条悟。 那一刻,我看见了。 他是破碎世界中唯一的完整。 第29章 打工第八天 再次见到系统时,我是以非常平静的心情的。 完全没有那种慷慨赴死的状态。 事实上,自从和五条老师交流过后,我这几天的心情都是这样的,就又好像是回到了平常。 武装侦探社的各位也没觉得我有什么异常。 晶子小姐刻意多关注了我一下,最后应该也是相信了我那短暂的状态奇怪只是没休息好而已。 只有乱步先生。 我很多时候都看不懂乱步先生,也算是我在侦探社的常态了。 我有时候总会隐隐约约觉得乱步先生其实知道了我的什么事情,但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我甚至说不清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但乱步先生从来不会和我多说什么,以致于我有点分不清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马甲上线后,我最先去的是横滨出版社。 小林先生在,纪德也在,北村不在,今天值班的是出版社另一位员工川岛。 “三森,你来啦。”长廊里相遇后,川岛和我打招呼。 “是的。”我说。 “你这几天都不当班。我跟你说,那个新来的安德烈·纪德学得超快,感觉正式入职已经没问题了。” 我无比欣慰:“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没和你们说。 从安德烈·纪德出现在出版社的那一刻我就有预感了,而此刻这种预感更为强烈。 我预感到了—— 我,也就是三森,大概是能退休(?)了。 说到这就得提提系统了。 其实如果不认为是必要,我很少会和你们详细讲述系统相关的事情。 因为我总感觉自己也没搞清楚这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系统曾经告诉过我,确切地说是回答过我。 那时我问,那些奇奇怪怪的全是打工人的马甲到底是怎么来的? 它说,赋予我的所有马甲都是源于他人的期盼与请求。 我:…… 这就是我一直打工的原因吗!! 不要老是听资本家的请求啊!! 以前的工作就不说了,就用现在举例。 我会担任出版社的编辑是因为小林先生希望横滨出版社招一个编辑,然后系统就把我塞过来了。 我会成为manhasset安保公司的财管是菲茨杰拉德先生渴望将manhasset发展为横滨最大的公司,于是我出现了。 我的马甲没有本体,严格来讲,他们在此间甚至是不存在的。 他们能被那么多人若无其事习以为常地接受,明明只是凭空冒出却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不过是因为作为虚拟的记忆被植入到了他人脑海中,模糊了认知。 无论是横滨出版社还是manhasset安保公司甚至是lupin银座酒吧,所有我工作过的单位,在他们录入数据的员工系统中,都不曾、也不会有我马甲存在的记录,因为数据是无法模糊的。 但是工资是真的实打实的通过系统转给我的【。 如系统所说,马甲诞生于期盼与请求。 所以相应的,只要满足了这份期盼与请求或是这份期盼与请求消失了,那么马甲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像我曾经当过港口黑手党大小姐爱丽丝的服装设计师。 马甲产生的原因就是爱丽丝想要漂亮的小洋装……虽然我也不知道系统一开始哪来的自信我就能给她设计出来的,毕竟我是学咒术的不是学设计的。 第34章 等到满足了她的请求,也就是设计够了符合爱丽丝心意的小洋装之后,我就算任务完成,马甲也就自然地消除了。 然后被下一个顶上来:) 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句话用来形容其他事情怎么样我不着调,但用来形容我的马甲状态那真的是一等一的准确。 我最初成为三森不过是小林先生的期盼。 安德烈·纪德出现后,就已经预示了我不需要再维系这个马甲了,所以那时候我才会和北村说我是后继有人了。 虽然他不明白我的意思。 “《夫妻善哉》已经是最后一章了吗?”我翻了翻织田作之助又一次传上来的新稿子,惊讶地发现在文末出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全文完]的注释。 “咦?”川岛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真的欸,三森。” 他拍了拍我的肩旁,像是鼓励又像是佩服:“《夫妻善哉》从连载到完结都是你负责的吧,感觉怎么样?” “就像是那种看儿子长大的感觉吧?”我笑道,“有点欣慰?又有点开心?可能还有点舍不得?总之很神奇就对了。” 川岛摸着下巴想了想,有几分感同身受:“确实会有这种感觉呢。你该庆幸织田作之助不会拖稿,要是遇到那些特别能拖的,拖到你崩溃的那种,你估计只会觉得‘终于完结了’。”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连声道:“是是是。” 还是那句话,织田作之助的文章一般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转给了校阅部。 想起安德烈·纪德,我悄咪咪问川岛:“说起来,小林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将纪德转正吗?” “不清楚,不过也就这两天吧。”他面露疑惑,“三森你很希望他快点成为正式工吗?” 我想要是北村肯定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的,他就算注意到了我的态度也不会觉得好奇。 但是川岛敏感些,想法也多一些,有什么就问什么。 我解释道:“嘛,这不是《夫妻善哉》正好完成了吗,纪德说过他很喜欢织田作之助,算是织田作之助的粉丝吧,八成就是为了织田作之助才来我们这工作的。所以要是织田作之助还继续写作的话,下一本我就不打算不负责了,交给纪德好了。这不是你和北村都觉得他信得过嘛,我也觉得没问题。” 这是真话,完整的真话。 只是稍稍隐瞒了些什么。 三森诞生于小林先生的期望,而安德烈·纪德就是小林先生的期望。 没有太多共存的必要。 安德烈·纪德正式成为横滨出版社编辑部的一员的那一刻,我并不在编辑部,也不在横滨出版社,甚至不是以三森的身份生活在这世间的。 彼时我正站在manhasset安保公司的最高层——菲茨杰拉德先生的办公室内,办公室内有扇巨大的落地窗,透过透明洁净的窗玻璃就能看见百米开外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五幢大楼。 面前是端坐着的菲茨杰拉德先生,他身前的桌子放着杯咖啡,是蒙哥马利之前送进来的,而我在向他汇报工作情况。 但我还是很及时地知道了安德烈·纪德正式成为编辑部一员的这一消息,告诉我的不是别人,正是系统。 我清晰地听见了一道机械电子痕迹非常明显的声音。 [报告宿主,编号12,身份【横滨出版社编辑】,马甲进度已完成,可消除,是否选择消除?] 脑海里骤然插|入的消息以及突然弹出在眼前的提示框使得本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的我不由一顿。 那一顿过于明显,尤为突兀,以致于一直认真倾听着的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先生抬头盯着我:“怎么了?或君?” “不,没什么。”我摇了摇头,不经意地抬手缩小了提示框,“只是一不小心看差行了,菲茨杰拉德先生,十分抱歉。” 出了办公室,没走多久我又遇到了蒙哥马利,因为心里挂念着事情,所以我只是和她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等回到独自的空间后,我才开始与系统对话。 [编号12,确认消除。] [收到。] [编号12,开始消除…] [正在消除,请稍候…] 房间的窗户关闭着,气流缓慢。四周很静,静得我能听见系统发出的很小的咔哒咔哒的声音,还挺有节奏感。 又过了一会,隐约还有叫喊声,和系统无关,是从这栋楼的其他地方传来的,听着像是约翰的声音。 [消除完成。] [编号12储备的酬劳已全部转向宿主,请核对。] [核对完成。] [正在为您搜索新的身份,请等候…] 我:…… 你妈的,怎么又有。 我难得的打断了这个重复了数十遍的历程:[系统啊,统哥啊,我说你能不能给我来一点非服务业的马甲,就是被别人伺候的那种。] 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当工具人吧? 系统沉默了几秒,道:[可以。] 欸?! 我还挺意外系统真的考虑我的想法的。 [正在为您筛选符合条件的新身份,请稍后…] [筛选成功。编号16,身份【现异能特务科监狱关押罪犯】,请查收。] 我:…… 好家伙,我这是一下从打工人变成阶下囚了。 不升反降。 我刚刚到底在期待什么。 第35章 系统见我没反应,喊道:[宿主?] 我:…… 我根本不想查收:[这也算被人伺候吗?] 系统:[逻辑上确实如此。] [……] 你可以体会一下这个省略号的内涵。 我叹息:[需要登录吗?] [暂时不需要,宿主。下一个需要登录的身份为【lupin银座酒吧酒保】。] 啧。 太宰治啊。 第30章 打工第九天 零星的玻璃轻响,舒缓的老式留声机的音乐,柔和暧昧的昏黄灯光,构成了lupin酒吧柜台的风景。 我动作非常缓慢地擦拭着玻璃杯具,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会在吧台位置停留的人很少,绝大多数的客人都喜欢往里走。 但我的思绪远不像动作这样简单缓慢,我正在构想无数种的可能以及我会和太宰治展开的对话。 我可以肯定太宰治会来。 因为现在是我和他最方便见面的方式,也是适合交谈的时间和地方。 想要知道我的值班信息也不是难事。 虽然在此之前我说我的心情和状态都恢复了很多,但是眼下我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可控的波动。 我无法精准地操纵感情,同样的,感情也无法完全操纵我,但感情肯定可以影响我。 “咚咚。” 指节敲动吧台的声响,沉闷地在这狭小的范围内晕开。 除却呼吸,我的全身在那一瞬间几乎都静止了。 “呀。” 动作下意识凝滞,我抬头,看见了灯光照耀下右手举至肩头的太宰治,他笑完了眼,露出柔和的表象。 他说:“或君,好久不见呢。” “好久不见,太宰先生。”我回以寒暄,双肩同时下垂,双手轻轻搭在柜台面。 他跨坐到吧台前的高脚椅上,一只胳膊贴着吧台,另一只胳膊肘盯着桌面,倾斜着举起,笑眯眯地安抚我:“不用紧张哦,或君。” 我:“……” 不同的立场可以使他云淡风轻,但我不行啊!! 我抬手指了指他的右眼处——那里原本应该嵌着一只漂亮的鸢色眼睛,但此刻只有大片大片的绷带。 “你额角那处,如果是伤口的话,那它可能裂开了,太宰先生。” “咦?”他似乎没有察觉,只是不明所以地摸向右眼处,而后触及到那不起眼的暗色。 “想错了,或君。”他耸肩,“这不是我的伤口,只是之前不小心沾上的不知道谁的血液。嘛,难怪一路上总感觉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太宰治说:“不过还是多谢提醒。我可能需要处理一下,在我回来之前,就麻烦或君给我准备一杯……准备一杯冰啤吧。或君记得吧,第一次见面,我喝的就是冰啤,那真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一面。” “……大概吧。”所谓的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一面。 太宰治喜欢玩啤酒杯里的冰球。 这是从那次他和织田作之助两个多小时的聊天中,我发现的小习惯。 总感觉是个有点孩子气的小习惯。 漂浮在金黄酒液中的小冰球在漾开的波纹助推下一声声敲打着杯壁。 在那波纹即将平复之时,一只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酒杯,于是冰球再次像海面与大洋中心的游轮一般开始晃动,咔一声,撞上了透明礁石,发出悲鸣的回响。 太宰治说:“或君应该很好奇那天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那不是当然的吗?太宰先生。”不然我直接翘班了。 他双手支起一座桥,搭着下巴:“不过我同样也有对于或君的好奇,如果想要得到解答的话,是不是双向解答更公平一点呢?” “太宰先生,你这个说法简直就相当于从我身上拿了一万元,然后你五千我五千分了。”你完全没有任何需要牺牲的筹码,所有的亏损都只在于我。 我怀疑我可能受了五条老师的感染,反驳都有了底气。 他摊手:“我也不介意先分享一下。” 我意外地挑了下眉。 太宰治的指腹贴着酒杯,一下一下轻轻触碰着,“理由很简单。” “两个月前,以爱丽丝酱服装设计师的身份出现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那位姓氏为「九条」的青年,”他的手指骤然顿住了,视线直勾勾地锁着我,仿佛扼准了我的咽喉,“是或君吧。” 他开口的一瞬间,时间线蹦出后,我几乎就猜到了。 猜到了被识破的原因以及太宰治即将脱口的话语。 是「人间失格」。 我忘记了一个问题,而现在那个问题构成了致命的打击点。 系统的存在并不清楚,它属于横滨,但不是诞生于咒力,存在也无关异能。 可是这不等于它所拥有的植入记忆的能力也无关异能。 我不清楚异能在这项操作中占几分比重,但太宰治的记忆绝对因为「人间失格」异能无效化的原因衔接出了问题,以致于他轻易就意识到了九条这个虚拟存在的异常。 “我知道或君很聪明,一定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他抓住了我的手腕,轻轻摩挲着,低声笑了一下,“还真是熟悉的脉搏挑动。” 我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划过手腕,但力道不大。 “我一直猜或君这个称呼不是编造的,但我也不认为九条是真实的姓氏。所以我喜欢这么称呼你,——或君。”轮到我的名字时,他咬字有些慢,“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第36章 第31章 打工第十天 在偏暗黄的鸢色中,我隐约间看到了自己缩小的倒影。 目的。 ……目的? “目的……吗?”稍稍琢磨了一下这个词,我觉得有些好笑,“太宰先生,我能有什么目的?” 他开了开口:“这话……” “这话并不可信,对吧?”我截断了他,“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倒不如说,太宰先生,你告诉我,你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 正如枝川或所说,他这话其实并不可信。 徘徊于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以及之外的多重身份是滋生怀疑的最直接理由,在面对既定事实指向性的控诉面前,言语不过是最廉价的辩解。 与此种指向抗衡的,唯有证据或是筹码。 甚至即使拥有反驳的证据,也未必能抹消所有的怀疑。 太宰治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就凭对方一句话就改变了想法这种事情,别说是太宰治,中原中也都没这么天真。 可是那一瞬间,太宰治透过翻涌的深色海浪,看见了少年最直白的坦诚。 他坦然又坚定,像是小时候被家长错误责怪却倔强着不肯认错的孩子。 ——我没有怀抱着任何你所预测的目的。 他固执地这么说着。 太宰治看着穿着黑白酒保服装的少年,在这沉缓寂静的氛围里,扑哧一声,笑开了。 枝川或:“?” “不管你说是是真是假,也不管我是否选择相信你。或君,其实都不必要这么紧绷。”他抬起的手臂握着微凉的酒杯摇晃着,露出一截整齐缠绕着的绷带,嘴角微微扬起,神情莫名显得有些无辜,“至少不管怎么样,我对你暂时都不存在杀意。” 太宰治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情相对于很多时刻,其实是偏向平静的。 他并不认为枝川或非常危险,那是埋藏在黑暗太久的他的直觉所指示,事实也的确如此。 太宰治想起了几天前。 那时他正坐在港口黑手党的办公室,面前是一份资料。 中原中也无意间瞟到一眼,大喊:“咦?这不是昨天那个小哥吗?他有什么问题吗?” 太宰治脑子都没怎么动就回复了一句:“有问题你也看不出来的,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污浊警告。 枝川或的资料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问题在于,他只得到了这一份资料。 太宰治想要调取的资料不止那一份。 但是无论是曾经短暂出现在港口黑手党的设计师,还是现在在lupin酒吧兼职的小酒保,在数据方面,都无据可循。 所以他最后得到的只有那一份。 于是太宰治可以确认,少年完整的名字为枝川或。 也可以确认,在那偶然一面之前,他遇见的与枝川或相关的一切人物,都是基于某种原因诞生的。 所谓的设计师也好,酒保也好,以及其他更多的他不知道的身份,太宰治肯定一切都不存在于此间。他更倾向于那些都是被创造出来的人物,通过虚拟的记忆来肯定虚拟的存在。 太宰治唯二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枝川或要这么做以及为什么枝川或能这么做。 不是什么可以改变形貌的异能。 他接触过他的几个身份,如果是异能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就会因为「人间失格」的无效化消失。 冰凉的金黄酒液滚入喉间。 “我只是好奇而已。” 听见太宰治这么说的时候,我的眼角都抽了抽。 好兄弟,你这好奇有点吓人啊,都好奇的指甲卡我脉搏了。 分明就像在说,不好好回答我就崩了你。 “但同时也庆幸。如果那天我见到的并不是真实身份的你,你大概不会和我多说什么,或君。”他继续说,“因为所有的虚拟身份,在一切程度上都是可以舍弃的,但只有真实,是舍弃不了了。” “没错,太宰先生。”我耸肩,早有猜测太宰治会先调查我一番,他之前的理由我是一点都没算到,但这句话完全在预料之中,“既然你知晓了我——也就是有关枝川或的一切,那你就更应该明白,我对横滨也好、对港口黑手党也好,没有任何的威胁。” “说的无情一些,别说是港口黑手党,就连横滨,原本都不该和我有什么关系。” “……” 讲到后一段话时,我的声音已经拔高了。 很多紧要的关头,我都足够理智——七海先生明确地这么夸赞过我。但在那短短几秒,冲动的情绪还是压制住了我。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不论是从态度还是内容。 我抑制住微微颤动着的双臂,抿唇道歉:“抱歉,太宰先生。” “真是悲哀到令人作呕的温柔啊。” “或君。” 第32章 打工十一天 太宰治暂且还不会收回那天他对枝川或的评价。 那时他对小少年说的是真冷静,但缺点就是太冷静了。 太宰治将太冷静认定为枝川或的缺陷。 他与枝川或其实远算不上熟络,迄今为止见过的次数加起来也就勉强超过一只手。 但对于拥有着擅于算计与操控人心的本领的港口黑手党干部来说,人际关系的不熟络几乎不会妨碍他能从枝川或的双瞳与内里窥见些什么。 第37章 枝川或身上潜藏着温柔,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太宰治不会完全不屑于温柔,要知道,他为数不多的好友,织田作之助就同样带着天然的温柔。 但是太宰治认为枝川或的温柔呈现出一定程度的扭曲,能够感受他人不幸的温柔是温暖的,但如果那份温柔会带来不幸,那就是最为悲哀的。 简直悲哀的令人作呕。 “明明都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却还是会冷静下来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吗?”他眯细了眼眸,仿佛上位者般的居高临下,“真可怜啊,或君。” “不必刻意讽刺我,太宰先生。” 太宰治轻啧了一声。 所以说他认定了这份过了头的冷静是不妙的东西。 他不喜欢中原中也,但不讨厌中原中也时而暴躁的脾性。 要是中原中也也拥有这离谱的冷静程度,太宰治只会更想一枪崩了他。 当然,以上只表明某绷带精的态度,能不能崩的了中原中也这个问题存疑。 “这可远远谈不上刻意,或君。”太宰治搭着柜台,另一只手摆弄着融化了些的小冰球,灯光将光影从他身上分开。 他抬眸,细碎刘海打下的阴影落了些到眼中,“只是单纯又直观地实话实说而已。” 周遭的空气像是泡在冰凉酒液中似的,冷而沉寂。 这是他和枝川或认识以来,言语之间最争锋相对的一次。 但太宰治的确如刚刚所说的一般,没有展露出半点杀意。 即使演变到现在这一步,局面甚至比他有时候和一些非法组织谈判还要僵硬,但他仍旧肯定,枝川或没有威胁,也不是危险。 他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枝川或缺少棱角鲜明的进攻性。比起攻击,他永远习惯于防守。 “轻易地就用怜悯的心态来断定他人的可怜不是什么好习惯。” “所以我从不轻易这么做。” “……” “……” 最终,枝川或终于意识到了话题走向的偏移太大,他开口:“太宰先生,你来见我不是为了和我谈论这些的吧?” 他对太宰治的话术存在最严重的防备。 毕竟这个男人谈话时往往有种在操纵别人思想的魔力,非常轻易地就会被扯进他的节奏里。 太宰治顺着他的话说:“可是我如果问或君为什么能有那么多模样不同的身份,难道你就会说吗?” 当然不会。 他们同时这么想到。 太宰治明白,枝川或的闭口不言不单单只是针对他,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谁都没说过。 如果不是因为「人间失格」展现出的缺口,他也会被真相排除在外,等待下一个可能发现事实的人的到来。 可是谁会发现? “或君,反过来想,你得感谢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如果太宰先生您能当做不知道的话,我会更感谢。” “为什么?”太宰治问,他看见枝川或的眉心微微一折,却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说道:“如果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会发生刚刚那段对话。为什么要选择隐藏?仅仅因为现在的这一切符合你认定的合理吗?” “或,是不是很多人说过,你是个好学生或者你是个好下属?” “但你绝对不是个好的同伴。” 第33章 本体十七天 横滨下雨了。 我合上了武装侦探社窗户,听见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 “下雨了。” “咦?真不巧。”与谢野晶子说,她走到窗边,显得有些失望,叹气说:“我还打算等会去商场逛街的。” “那就下次好了,晶子小姐。”我说。 与谢野晶子耸肩:“只能这样吧。” 她侧过身,目光掠过我时顿了一下,“我说啊,枝川。” “嗯?” “你这几天看起来似乎有点累。”与谢野晶子看着我,“怎么了吗?” 我还挺庆幸问我这个问题的是晶子小姐。 如果此刻面对的是乱步先生,我肯定会紧张不少。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过来就感觉比较疲惫。” “啧。”她皱眉,“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枝川。” “可能吧。” “别这么不当回事啊,你小心一些,多注意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知道我知道。”我挥手笑道。 触及到与谢野晶子目光的那一刻,我的笑容不自觉地收敛了。 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某时段的真希,又有点像乙骨和棘。 然而我的耳畔想起的却是前几天在lupin酒吧时,太宰治那番话。 他说:“但你绝对不是个好的同伴。” 那时我还挺意外太宰治会这么说。 他看上去并不太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还是身份是黑手党太宰治。 即使不带任何偏见,也总觉得同伴这个词由他来说有种奇异的滑稽和可笑感。 但是我没有立刻反驳,反而自然而然地去衡量了他的话。 我坚定地相信,太宰治说话的时候绝对运用了什么鲜为人知技巧。 因为我之后真的开始怀疑我是否是个合格的同伴。 对于高专各位。 对于侦探社各位。 我是否是个合格的同伴。 第38章 而我得出的答案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从同伴身份出发,我都做出了最合适的事情,太宰先生。” 我正松了一口气,太宰治却继续说:“可是生活前进的永远不会是最合适的方向。” 抬头,我看见了那只鸢色的眼睛。 他伸出两根手指,将空了的酒杯往前推了几寸。 “或。” **** 期间,雨停过一小阵,但到我要离开侦探社的时候,雨又下起来了,不过势头不大。 国木田先生给了我一柄伞,伞面是一片单调又深沉黑色。 “或。” 拉开门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叫住了我。 我回头:“怎么了?” 他眯着眼,说道:“名侦探也要下楼。” “欸?”我一愣,估摸着他大概想去楼下咖啡厅吃些什么,“要去咖啡厅吗?” 乱步点了点头。 我就微笑着发出了同行的请求,“好的,一起吧,乱步先生。” 下楼梯时,乱步蓦地开口:“或在担心什么?” 我惊得脚步停住了,扭头看他,“嗯?” “你最近总在担心什么,或。”乱步步子不停,往前走了一级才停止,“但是其实不用担心。” 乱步回头看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不好是我送乱步还是乱步送我,总之到楼下我们就分别了。 临行前,我说:“明天见,乱步先生。” 他却说:“明天不用见了,或。” “?”我十分疑惑,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无数种这句话代表着的可能性。 “乱步先生?”总不会是我被解雇了吧? “名侦探给你放假了,笨蛋或。” 我眨了眨眼:“可以的吗?” “当然,名侦探助理由名侦探决定。”他叉着腰,颇有底气,“还不快感谢乱步大人。” “是是是,十分感谢名侦探乱步大人。” 我转身,撑开黑伞,走到雨幕中。 走了几步,我回头,却看不见那身侦探服。 我想起刚刚在漂浮着水汽的楼梯通道里,乱步跟我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问了句:“全部吗?” 他说:“全部。” 但是我无法确认乱步所说的全部和我所问的全部是否是同一个全部。 [你说,江户川乱步能发现你的存在吗?] [无法确定。目前得出的分析结果为,被察觉到的几率为52%,未被察觉到的几率为48%。] ……这不是将近五五开吗? 说了仿佛没说。 雨变得小了。 可风也截然相反地猛了些,吹得我抓着伞的手都需要用力稳住。 “呀,或!” 灰暗苍穹之下横滨飘着雨,我看见了太宰治。 他弯着眼,像只落了河黑色猫咪,黑发有几处黏在一起。昏暗的暮色衬得他的眼睛发亮。 他真的像只黑猫一样,灵巧地钻进了伞下,“或要去哪里?顺路送送我吧。” “……”我睨了他一眼,“太宰先生,你不能使唤你们港口黑手党的人吗?” “现在可不是上班时间,或。而且只带着私人电话也是联系不到下属的。”太宰治扭头,笑道,“我可记不住那么多的号码。” 我问:“要去哪里?” “lupin酒吧。” “从港口黑手党大楼去往lupin酒吧根本不会经过这条路。” “因为就和这场雨一样,想去lupin酒吧只是突然的想法而已。”他打了个响指,“在看到或那一刻生成的想法。” “没有约朋友吗?”像织田作之助什么的。 “没有。” 我忽然想起来除了只见过一次织田作之助,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太宰治独自来的。 我问道:“太宰先生,你是不是没什么可以约酒局朋友?” 太宰治理直气壮地夸赞:“答对啦!或!” “……” “我本来总和织田作一起,但织田作后来都变得很忙,就很少有时间约酒局了。”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或,你记得织田作吧?” “有印象。” 何止是有印象,织田作之助我我不要太记得住,我甚至能猜到为什么他变得很忙。 只能是因为收养咲乐他们。 收养咲乐他们之后,织田作之助交稿子速度都升了一个档次。 太宰治伸出手去接了一点雨水,突然问道:“或,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当然。”我说,“太宰先生,不谈高中,我起码也是国中毕业的。”可不像你们港口黑手党,很多都是没读过什么书人。 所谓蝴蝶效应,即南美洲热带雨林中一只蝴蝶偶尔扇动两下翅膀,就有可能在两周后德克萨斯州引起一阵龙卷风。 凭着和太宰治几次对话经验积累,我大抵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你不会想说我们之间存在这种关系吧?”我还思索了一下我和太宰治牵连的契机,“蝴蝶是指中原先生吗?” “欸?难道或不觉得吗?” “……”我看了眼他,说,“不觉得,我们那最多算大扑棱蛾子效应。——我没有说中原先生是大扑棱蛾子意思。” 太宰治笑得直发颤。 他惋惜道:“可惜中也听不见这句话。” 但我真的没有任何针对中原中也的意思,否认也只是因为我早就已经清晰地认识到,如果类比的话,真正相当于南美洲亚马逊流域那只蝴蝶扇翅膀时刻在更早之前。 第39章 在更早之前,我醒来看到五条老师,放弃说出那句完整的“与其做这种没有什么意义事还不如去祓除诅咒”。 那一刻,蝴蝶的翅膀就微不察觉地扑棱两下。 **** 太宰治拽着我在lupin酒吧吧台边坐了一会,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吧台的位置。 虽然来过lupin酒吧挺多次的,我还是头一次以顾客的身份留在店里。 太宰治要杯苏格兰威士忌,他记得我没喝过酒,就推荐我来杯鸡尾酒,理由是鸡尾酒不烈,口感比较好。 但我拒绝了。 虽然打过不少架,但我可是正经的未成年,酒精说不沾就不沾,只要了杯牛奶。 他眨了眨眼,作出好奇的模样:“或你喜欢喝牛奶吗?” “差不多。” 其实我一开始喝牛奶只是单纯地想长高。 可能因为长时间打排球,及川和岩泉身高窜得都比我快,于是我衍生出了多喝牛奶的想法。 后来倒像是习惯了,习惯了牛奶的味道,就连平日里的口味选择也开始偏向牛奶。 我咬着吸管,和太宰治更多的是相顾无言。 我意识到其实我在不在这里都是一样的,他喊我留下来也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敲定了我大概率不会拒绝。 但我喜欢这样沉寂的氛围,我在吧台里面那个位置时,面对的更多的状态就是这份沉寂。 我同样喜欢酒吧舒缓的音乐,我常常一个人在它陪伴下静静工作着,就仿佛大厅所有的光怪陆离都与我无关。 “雨停了。”直到太宰治突然出声。 我回过神,在他收回视线路上恰巧相撞,浮光碎金沉降眸底。 他浅浅地笑着:“走吧,或。” 然而他的眼神却不含笑意,甚至就算盛着细碎的光,也隐隐显出暗沉氛围。 “根据合理的判断,是不是可以不用管我?” “太宰治。”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我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实际上不是如此。 我正在很严肃地说这句话。 如果通过太宰治裸露一只眼睛,仔细观察倒影中的我,就能发现这个事实。 “如果你厌恶所谓的那份令人作呕的温柔的话,最好的选择是远离它,或者更直接一点,撕毁它。” “可如果你偏要接近的话……我可以不介意一些无足轻重或是无关紧要的利用,但起码暂时不要说激怒我的话。就算常说的过河拆桥,那也是过了整条河才拆的桥,没有走一步就拆一块木板的道理。” **** 我离开了lupin酒吧。 往常这个时候天其实还有些亮,但今天是阴天,天色就暗了些。 雨后的空气水蒸气浓度高,让人觉得皮肤都湿漉漉的。 街边的叶片被洗去了浮尘,展现出了新绿。 半空中漂浮着灰尘的味道。 所有的一切都是雨后的气象,唯一有些怪异是的,前方的树木旁一直蹲着位青年。 即将路过时,我好奇地停在了他身边,“先生,打扰一下,这棵树怎么了吗?” 闻言,他抬头,露出一张极具古典东方美的脸庞。 微翘黑色中长发,金色的瞳孔,眼角下方三颗梅花印——如此显眼的特征使得我很快想起来了,这是那天在拉面店的那位小哥。 我那时候还思考要不要整个耳洞,结果后面遇上了一堆麻烦事就抛之脑后了。 ……是叫末广上士吧? “没有怎么。”他摇头。 我礼貌地问:“那你在?” “我在观察蚂蚁。”他说。 我:“……” 你这兴趣挺别致的,小哥。 虽然我觉得末广小哥很好看,但我还没闲到和他一起蹲在那看蚂蚁。 若有若无的倦意如同涌起的浪花袭击着我的大脑——之前回答晶子小姐的那句“这次醒过来就感觉比较疲惫”不是扯谎,是真的。 此刻我只想尽快赶回家窝在我柔软沙发中。 推开门的时候,灯光几乎是同时亮起的。 “??!!”我从没见过这场面,当即吓了一跳,没大喊一声已经是我底线了。 但更让我吓一跳的还在后面。 “欢迎回来!或!” 你的五条悟突然出现。jpg 五条老师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他敞开双臂,仿佛这里是他公寓,而我是客人。 我一愣,但很快又想笑。 “我回来了。”我说。 我估计我现在的表情应该很可笑,可能是那种哭笑不得的状态,但我一时间没心思顾及那么多。 我原以为我大概是太久没见到五条老师,一瞬间竟有点鼻子发酸。可是细细一算,也只是几天没见到而已。 于是我想,我应该是太久没有听到那句“欢迎回来”。 今天绝对是神奇的一天。 我很少有像之前那样生气的时候,也很少有像现在这么感动的时候,偏偏都凑在今天。 我正感动得一塌糊涂,五条悟却突然凑了上来。 “老师?”我疑惑,却揣摩不透他的举动。 禁不住怀疑是不是我身上附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如果真附了什么东西我又不应该没发现——就算不经常使用咒术我也不至于退步成这样,只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第40章 他凑到我的脖颈处,我感受到了拍打着颈间肌肤的呼吸,痒丝丝的。 幸亏五条老师很快缩了回去,他站直身子,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或,你身上有酒的味道。” “老师,我没喝酒。”我立马解释,“只是……去了趟酒吧而已。” 虽然这个解释显得十分糟糕。 想到去酒吧总得有什么理由,于是我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是陪朋友去。” ……好像还是很糟糕。 “真过分啊。”他感叹道。 “?” “我等了或很久,从天亮等到现在天都暗了,结果或竟然快乐地呆在酒吧。” 我:“……” 我不是我没有。 “非常抱歉,五条老师。”我低头道歉。 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理亏在我。 猝不及防的,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后脑勺,我感受到了向前力道,紧接着额头就磕上什么坚硬的东西。 “不用总是说抱歉的,或。”他乱揉把我的头发,最后又装模作样地顺了顺,用着有些轻松的口吻和开玩笑的态度说道:“你这么可爱的学生,不管怎么样老师都不会怪你。” “而且我想成为也从来都不是或道歉对象。”五条悟竖起手指,我往后退了颁布,看见他神采奕奕,无比自信,“而是或的依靠对象。——嘛,毕竟我可是最强啊。” “?”我眨了眨眼,认真地说:“你已经是了,老师。” 他又轻拍了拍我的脑袋,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五条悟说:“如果真是的那样的话,那就多依赖我一点吧,或。” 比其他任何人都多一点就行了。 第34章 本体十八天 从枝川或角度出发,他其实已经足够依赖五条悟。 目前能使他产生依赖情绪大概只有五条悟和江户川乱步。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 如果你说可以再多依赖你一点的话。 “老师,今天可以多留一会吗?” 他不会对其他人说这种话,连面对五条悟也几乎提出这样逾矩请求。 “唔。”五条悟正要往阳台走,闻言回头,他闷哼一声,“难得见或你提要求呢。” 或:“……” 实际上,或此刻恨不得捂脸原地消失。 他是傻子吧。 他刚刚在说什么。 天花板吊着的灯光碎在少年深蓝的眸底,五条悟想起第一次见枝川或时,也是这幅阳光碎在眸底的样子,带着少年人内敛而温和朝气。 他打了个响指,心情愉悦:“不过没问题哦。” 面对可爱学生罕见的要求,如非必要,无敌的人民教师基本不会拒绝。 五条悟本来想去阳台转悠转悠,半路被喊住后,干脆折了回来,长腿一叠,坐在了沙发上。 一副大爷派头。 或看了他一眼,走到茶几前,弯腰在电视机柜找寻什么。 五条悟看见少年清瘦脊背,问道:“怎么了?” “找碟片。”或说。 他没有抬头,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咦?看电影吗?”五条悟兴致听起来还挺高的。 他总感觉几天不见,他所认为的最可爱学生生出了些奇奇怪怪小别扭。 或换了个半跪姿势,他腰挺得笔直,浅蓝色的碎发乖巧地服帖着,扭头去望五条悟:“嗯。” 枝川或必须得承认,他询问五条悟能否留久一点的时候其实什么也没想。就是循着五条悟上一句话,也许还有内心的推波助澜,然后问出了那么一句话。 而现下除了看电影,他也想不到和五条悟两人还能做些什么。 他问对方意见:“老师有什么想看的吗?” “恐怖片!”这一下听起来感觉兴致更高了。 “……”或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无奈,“老师,我不怎么看那种东西。不过应该是有,我找找。” 他伏下身子,翻了一柜,终于翻出来了难得的几张恐怖碟片。 “你选吧,老师,哪张都行。” 五条悟随手指了一张,他问:“看过吗?” “没有。”或摇头。 他没有看恐怖片的习惯。 在宫城时看恐怖片是被及川拽过去,在高专时就是被胖达拽过去。 然后五条悟很愉快地决定了:“那就它吧。” 熄灯前,或从冰箱里翻出两杯牛奶。 他举手,左右都看了看:“还是只有牛奶,老师。不方便煮,加蜂蜜的话可能有点难化开。” 五条悟一挥手表示没关系,枝川或就递给了他。 客厅左边是阳台,阳台的窗户闪着街道的路灯。右边是餐厅,映着隔壁楼栋灯火。 光线昏暗但不黑暗,仅凭人眼视力范围还是可以分辨周遭的环境。 不过为了符合五条悟强调的恐怖片氛围,或一并拉上了窗帘,这下是真的除了电视荧幕光就看不见什么亮着的。 或把手机放在拦在沙发和电视之间的茶几上,方便等会要找的时候直接一抓就行,不至于掉到沙发那个沟缝里找不着。 做完这一切后,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咬着吸管。 之前和太宰治一起时已经在lupin酒吧喝过一杯牛奶了,但是他是真的喜欢牛奶,没那么容易觉得腻。 五条悟可能腿太长(?)不好盘,就翘着个二郎腿。 第41章 或没什么心思。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光影变幻忽明忽灭映在他眼中,像是镜子倒映或是dvd重播一般。 他的大脑里几近空白,什么都没有,但也什么都进不去。 空气静仿佛停止了流动。 或慢慢意识到了这份奇异的静止,他知道这不该是观看恐怖片氛围。此刻流淌到这狭小空间内只有寂静,但没有诡异。 屏幕展现出的虚像与音箱传出的尖叫声好像在传到茶几上方地方就被阻隔掉了。 他不经意瞥了眼五条悟,试图做些什么来覆盖掉这份诡异宁静。 以避免发生什么预料之外事情。 “老师最近在做什么?” “出一趟差。” 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太宰治同他提起蝴蝶效应,被他自己类比成南美洲热带雨林中那只蝴蝶扇动翅膀更早以前。 那是在他做出妥协的第一步时,五条悟和他提起过的少年。 他问:“虎杖同学怎么样?” 五条悟惊讶了一瞬,他没想到枝川或接下来会提的这么一句是有关虎杖悠仁:“我让他跟着七海。” 或:“……” 说得七海先生像您的下属一样,五条老师。 “老师。”或终于换了保持了很久的姿势,他抓了一旁的抱枕,埋首其中:“没有想过不管我吗?” 话出口一瞬间,枝川或就意识到了——他现在完全与最初目的背道而驰。 从寂静蔓延的那一刻,就注定有什么发展会脱出可控范围。 区别不过在于率先提起的是他还是五条悟。 这算什么? 也是蝴蝶效应吗? 但是他的语气就和周遭的空气一样平静。 太宰治评价他那些话中,不一定完全正确,但有一句是毋庸置疑的准确。 枝川或冷静过分。 有些事情越重要,他就越冷静,完美的成反比。 他感觉到了五条悟转过头落在他身上视线,五条悟所展露的几乎是和枝川或如出一辙平静。 “没有哦,或。”他说。 “为什么?” “唔,可能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不管你,你就不会回来。” 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轻松,好像他一直以来压抑与束缚着矛盾被撕裂开了。 他笑了笑,不显得凄凉,反倒让人觉得温柔,就像是窗外高挂在夜空中皎洁月亮:“老师,不仅仅是你觉得,事实就是这样。” 但同时或也感觉有些累了。 从那天碰巧遇见中原中也最终却被太宰治窥破秘密那一刻。 陷入了不可言说的焦虑。 他很少对自己产生怀疑。 从年少起……不,应该是在比年少更久远的年幼时期起,枝川或就已经能够认清自己。 作为多年的玩伴,及川彻能感应到这点,所以才会有那句被反复提起的“不知道说是随便好还是豁达好”。 及川彻是真的说不清,因为就连枝川或自己都分不清。 但是他现在怀疑很明显。 微弱的动摇来自于故事之初五条悟,但最根本怀疑归因于太宰治。 然而或一时间不能下判断——不能判断太宰治破局是好事还是坏事。 人与人从来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宁愿在黑暗中活着,有些人渴望在阳光下死去。 更不提所谓的“适合的”和“愿意的”也从来不是一回事。 或压下了唇角,他看着电视机变幻场景,目光朝向那里,但没有聚焦在那里。 他的视线越过了真实存在空间,跳脱三维之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不太会喜欢什么,老师。”或扭头,一闪一闪的灯光使得五条悟在他的眼中并不清晰,他组织好语言,尽量地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客观地去阐述,“我在宫城有两个发小,他们很喜欢打排球。我们认识六年,我就看着他们打了六年排球,整整六年,但我连摸排球次数都屈指可数。我来高专的时候也没有多喜欢咒术师这个职业,起初甚至还有过‘高专真累啊早知道就和及川岩泉一起去青城好了’或者‘就算一直看他们打排球也没关系’后悔的想法。” 太长了。 这段话太长了。 长到后来,渐渐地,少年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就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当然,在之后,包括到现在,我都还是很喜欢咒术师这个身份的——我很认真的,不开玩笑地说。”说到这,话语再次转折,“可是,五条老师,你知道的,没有什么情感是永恒不变。我可以从一开始的后悔加入高专到后来非常开心能和大家,和真希,棘,胖达,忧太一起战斗,那我也可以改变它或者忘记它。” 世界上不会有到达不了结果,只是缺少到达结果的过程。 “我喜欢咒术师,但不代表我会一直喜欢,也不代表我只会喜欢它。”说完之句,他冷不丁突然卡了下壳,“……老师,我这是不是有点像什么渣男语录?但真的是这样,而且如果到那时候,我就真的不会回头了。” “所以我才得抓着你,或。”五条悟说。 你现在简直是在向我求救。 他伸手,轻易摸到了枝川或手腕,或轻轻颤了一下,像是不安的动物幼崽。 但没挣脱,他缩在沙发里,更深地陷进去。 或庆幸灯熄了,窗帘也拉着,光线很暗。 第42章 他开口,继续说着。 这是他要说最后一句,也是大段话中唯一一个问题。短短一句话,听起来却感觉有些断断续续的。 或问:“老师,你抓着我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是拒绝五条悟。 那么久了,因为没能彻底断了对东京牵挂,他一直都没这么直白露骨地问过,就任由所有的一切以原有的势头发展着。 但是现在,或完全直言托出了。 太宰治说他悲哀的令人作呕。 江户川乱步让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五条悟告诉他可以去多依赖他一点。 那你们告诉我。 ——抓着我的意义是什么呢? 枝川或不是什么天才咒术师,虽然成长得快,但在由天赋决定上限咒术师行业中,没有良好血统的咒术师在成长快的同时意味着封顶得也快,到一级几乎就定型了,不太有可能继续成长然后强大到能成为什么新一代的接班人。 他们那一届之中,不算半途乙骨,他认识五条悟认识得最晚。 算上这一届的一年级,最亲近的无疑也是伏黑惠。 枝川或有什么特殊的?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他自己都不太找得出。 东京也好,横滨也好,那么多的人,找出一个能成为像他一样咒术师或是像他一样侦探助理。 困难吗? 不困难。 世界上存在千千万万个枝川或。 他现在显得无比冷静,但其实这是他最不冷静时刻。 那么多次战斗中他都被夸赞理智,但现在他却在赌。 他这一生永远都在一步一个脚印地踏着地往前走,从没天马行空地想象过什么,也没奢望过什么。 枝川或人生轨迹稳定到极致。 他没有超出常规的野心,可他这次不介意赌一把。 但就这一把。 如果输了,就永远地放弃东京。 再也不回头。 “难得有人会问我做事的目的呢,或。”五条悟开口。 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他要做许多事情与上层相悖,但不会有什么人纠结他的目的,他们只看重结果。更别说问了最后结果可能是反倒把自己气到。 “我不习惯思考这种问题的,也就是说只是我想那么做而已。”他说,“我可以看着你离开高专来到横滨,因为那是你选择的方向。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完全和东京和我说再见,那是我不能接受事。” 或忽地感到更加强烈的倦意。 好像许多东西都失控了,他想。 他往左侧靠,那里坐着五条悟。 他轻声问:“为什么?” “唔,总问为什么也会让老师我很困扰的啊。”五条悟说,“我说过的吧,或可是我最可爱学生,想留住最可爱学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或想起了冥冥的话。 “那五条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是谁?”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吧。”五条悟笑道,“或。” 不言而喻的答案使枝川或感到难以置信。 如果将生命比作一盘棋,这毫无疑问是他人生中最大胆最不冷静一步棋。 他没有任何确切的把握。 但是事实证明他的冒险是对的,因为他赢得如此彻底。 ……为什么? 或又想起了太宰治。 他想起了黑发少年将喝空了的酒杯推向他时所说的那句:“可是生活前进的永远不会是最合适的方向。” 太宰治。 他勉强承认这句话具有正确性。 蓦地,五条悟感到肩头一重,少年呼吸隐隐拍打在颈侧。 “……老师,我好累。” “……”五条悟偏头,不偏不倚看见少年安静的脸庞。他闭着眼睛,呼吸清浅均匀。 睡着了。 五条悟感到一阵哭笑不得。 周围的光线算不上敞亮,但是枝川或离他太近了,近得五条悟觉得如果灯亮着,他都能数的清枝川或睫毛。 电影一直没暂停,画面还在不停晃动着,他们刚刚讲了那么多,电影就一直放着,现在已经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五条悟没什么兴趣,按下了暂停。 “晚安。”但他最后还是轻声说道,边说边用手轻轻顺了顺少年蓬松的浅蓝色短发,“睡吧,或,你也许真的太累了。” 第35章 打工十二天 身为横滨三大异能机构之一异能特务科,很多人无疑是听说过的,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和异能特务科相关的地方。 它隶属于异能特务科黑暗面,统称为第七号机构。 我现在在七号机构地下监狱。 我醒来就在这个地方,脑子里还迅速过了一遍相关资料。 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地下真的阴气重,我感觉每个角落都散发着寒意。 唯一的一扇窗户嵌在墙壁很高的地方,乍一估算得在三米到四米之间。竖直的铁栅栏将透入阳光割裂整齐均匀。 手腕和脚踝都挂着重重镣铐,我稍微一动就哗啦啦作响。 但异能特务科对于地下关押罪犯倒也没有采用极度苛待态度,设施还算完善,每日三餐午饭都定点送。 这点我还挺意外的。 我来之前还脑补了一些地下监狱的情况,结果想象到的那些出现在电影里奇奇怪怪情节什么都没发生。 第43章 就是有些无聊。 不过我有个邻居,住我隔壁。 名字很长,和什么咒语似的,要不是他是我为数不多能进行对话重要对象,我连名字都不想去记。 足足念了好多遍,我才能记住。期间还不时陷入着翻书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合书就变成费佳状态。 邻居的完整名字就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不像日本名,他说来自西西伯利亚,位处日本北方俄罗斯。 我记得这种西式的名字和本土不一样,都是姓氏在后,名字在前。 亲疏远近,我应该选择叫他陀思妥耶夫斯基。 但是……太长了。 让我想起了曾经背英语单词日子。 可能是看穿了我窘迫,最终我邻居狱友体贴地说:“可以叫我费奥多尔。” 我受宠若惊:“真的吗?” 费奥多尔点头,说:“嗯。因为‘或’也是你的名字吧。” 费奥多尔眼尾细长,睫毛也很长,一双眼睛红得发紫,静谧又深邃。 他微微笑着,但我陡然间脊背附着一阵恶寒。 我感受到了仿佛是猎人窥伺着猎物的眼光,但不强烈。 搞不清楚我是不是被太宰治搞得ptsd。 费奥多尔身体不好,他穿得很厚重,但还是不时会咳嗽,似乎受不了寒气。 可我又不是什么狱警,同样以罪犯待遇被困在这里,也没什么办法。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他讲话和他聊天。 然而就连我们谈话的内容也可能被监听着。 费奥多尔有一顶很喜欢的白色毛绒帽,看起来有些年头,我见到他第一眼就戴着,基本没怎么摘下来过。 我觉得他这个属性应该很适合和中原中也交流交流。 可惜他们应该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会被关押在七号机构地下监狱的犯人一般会被放出来的可能很低。 ……除非中原中也进来。 但他不会进来的,港口黑手党也不会让他进来,异能特务科也是。 什么时候中原中也出现在七号机构地下监狱了,那时候横滨八成就是真的要玩完了——因为那代表着最为稳固三角体系开始崩溃。 提到这,我又得说了。 我挺难想象出费奥多尔会犯什么滔天大罪。从我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到现在,这个困惑都一直陪伴着我。 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个病美人。 不过有点神神叨叨的。 费奥多尔偶尔的发言神棍气息很浓重,但他应该是个无神论者。 我缓缓明白了。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因为费奥多尔需要有人听听他神棍发言。 我不经开始思考,这是有多无聊才会产生这样的期望。 “或。”费奥多尔喊我。 “嗯?” “你走神了。” “……抱歉。” 费奥多尔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只是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费奥多尔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他不出声,可能是在细想:“一年吧。” 费奥多尔反问我:“或呢?” 我回答:“不记得了。” 我总不能说我刚来。 费奥多尔张口,我本以为他要继续刚刚发言,然而他却问:“你想走吗?” “???”确认没听错,我人都惊了,“费奥多尔先生!” 我压低了嗓子没喊出来,但是语气依旧传递了我此刻的心情。 哪有在人家耳朵地下商量跑路的道理?? 他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但却不显得紧张。 “监听撤掉了。”费奥多尔平静地说,“或。” “?” “可能他们不喜欢听哲学。” “……” 第36章 打工十三天 我必须说,超纲。 费奥多尔问题超纲。 这简直相当于小林先生——就是出版社那个小林先生跟我说:“三森啊,别当编辑了,去写作吧。” 又一次,我渴望系统有时停功能,好让我先和它辩个明白。 可惜不行。 但我同时想通透了。 我真傻。真的。 七号机构地下监狱怎么可能就是个单单的病弱美少年,我竟然真就没仔细想,就信了费奥多尔那张好看的脸和孱弱的身体。 明显这一层,除了我,就不会有一个简单的人。 我真傻。真的。 天知道我和太宰治,和五条悟对话时,小脑瓜子转的有多灵活,脑海里措辞打磨的多不容易,思维再快点估计都能热力发电。 我单以为我终于不用再想什么了,不用去思考去应对,不用反复犹豫反复揣摩,整得比和诅咒打架还累。 全新狱友身份甚至不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混混日子就行了。 结果费奥多尔整这么一出丢了个炸弹,我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又要思考又要猜测着他要做什么,又要揣摩又要犹豫着该怎么回答,又要衡量又要判断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还是建立在我对费奥多尔比对太宰治解少得多基础上。 天哪。 让我休息吧。 我要精力枯竭。 竭泽而渔懂吗。 费奥多尔又问我:“你想走吗?” 第44章 他的语气仍旧非常平静,没有质问,但这意味着我没有时间沉默了。 “如果我说想的话,费奥多尔你有办法吗?” “但你的眼睛说你不想,或。” “……”那你还问我! “好吧,我不想。” 我折腾不动了。 从七号机构地下监狱越狱,哪怕是五条悟和江户川乱步双buff加持我都不一定敢这么做。 “可是或,你不是那种全然抛弃自由和理想的人,你不应该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在这幽深腐烂的地底根部,活的如同阴沟里老鼠。”费奥多尔说。 他适合当演说家——我不合时宜地这么想到。 费奥多尔刚刚的样子就仿佛是偌大世间的唯一智者,处在没有聚光灯舞台孤独地演说着。 “或,我们并没有错,被关押在这里也不意味着我们是错的。——因为错的是这个世界,这份罪恶也不该由我们承担。” 我很正经地喊他:“费奥多尔。” “嗯?” “你演讲的时候很有魔力,很适合去做传销。如果真能越狱成功,你可以试试发展这项业务。” 费奥多尔:“……” 我暂且要将我刚刚说的那句费奥多尔很适合和中原中也交流交流修改一下,他不单单适合和中原中也交流,也很适合和太宰治交流。 我几乎要怀疑费奥多尔和太宰治可能师从同一个国语师父,说话诱导性和煽动性太强了。 要不是我清楚自己现在有几斤几两,我就要同意了。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他歪了歪头:“什么?” “假设——我说假设,假设真的越狱成功了,费奥多尔,你要做什么?” “我的目的很简单。洗刷净化世界上邪恶,将人们从罪孽中解放出来。” “……”不愧是你。 他抬头看我,说道:“为此,我要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世界。” 我:“????” “费奥多尔,你说的是我理解那个意思吗?”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我认为刚刚那句话只有一个意思。” 我:“……” 我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宏大请求。 以前那么多次经历哪次不是普普通通的上司请求? 最挑剔上限也就是菲茨杰拉德先生所期望将manhasset发展成为横滨屈指可数的大公司要求了。 ……你们横滨异国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得寸进尺? “我得考虑一下。”我说。 我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总不至于我要和他一起创造一个没有没有异能力者世界吧? 这不是一般的超纲,这是严重超纲!! 我悄咪咪问系统:[这个发展没问题吗?你是不是接错单?] [我也觉得好像有问题,宿主。] [怎么办?拒绝吗?]我说。 系统有些犹豫:[可以吗?] [?我问你呢?虽然我没拒绝过,但是这次不一样,这可不符合“如非必要”条见。] [不,宿主,我是担心拒绝后的事情。] [……你也这么觉得吗?会被灭口什么的?] [是这样。而且还有一个重点。] [什么?] [现在无法登出当前身份。] [我知道,因为存在监控吧。] [不,是因为宿主您本体……处于无法接受意识回归状态。] [???] 第37章 打工十四天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从我第一次见系统到现在,也有大半年,就没遇见过这种状况。 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从我和乱步先生出去采购结果偶遇太宰治开始,一件件超出日常生活轨迹的事件宛如奔涌的浪花前赴后继。 我连可以解决的琐事拼凑在一起时都会觉得厌倦,更不用提超出可控范围外事情了。 [怎么回事?] [感知不到本体,无法确认。] [没让你立刻说出正确答案……梳理一下可能性没问题吧?] [收到。推测目前为本体出现意外,导致与意识连接断开。] [?能有什么意外?我又不是睡在大街上或者垃圾堆里的。] 系统明显无法解答了。 唉。 还是得我亲自思考。 首先我确认我的记忆没错位。 我上一次闭眼时,是和五条老师一起在公寓沙发上。 当时氛围显然不应该睡觉,但无奈真的是太困了太累了,累的我眼皮都在打架恨不能黏上,然后就靠着五条老师一下睡着了。 醒来时就在异能特务科七号机关地下监狱。 还肩负着每天听隔壁费奥多尔讲述那些神神叨叨话语的重任。 本体出问题……能有什么问题? “或?”费奥多尔又叫我。 我回头看他,忽地意识到这就是一条出路。 我无比认真地问:“费奥多尔,越狱吗?就现在。” 除非横滨炸了,不然现在不论是什么,都得往后排排,目前我最需要做只有一件事——出去。 我没办法预估其他人行动,也判断不了他们是否发现我出了什么状况,真有什么意外百分百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费奥多尔:“?” 他一愣,随即笑了笑,隐隐显露出一种轻微的病态:“好。” 我到底没有太怀疑费奥多尔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越狱。 第45章 相处这些天,他明显是一个说出的话都是有把握人,以致于费奥多尔说要洗刷罪恶和创造出没有异能力者世界时,我第一反应不是怀疑和归为玩笑,而是不愧是你。 总有些人就是没来由的会让你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能做到是应该的。 如墨的天色代替着数字告诉我现在的时间是在夜晚,夜晚总是有许许多多不适合在白天做的事情。 我回首一看,七号机关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费奥多尔走在我前面,他戴着白色毛绒帽,披着厚重的白大衣,即使是在光线不算明朗昏暗环境下也一眼就能望见。 他说:“或,我先带你回基地。” “?”我疑惑,“什么基地?”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忘记介绍了,我的组织。” “?”我保持着疑惑的态度,心想着你们横滨组织还挺多。 “我属于「死屋之鼠」。” “……”听到这个名字,我沉默了两秒,说道:“恕我直言,你们组织是不是人不太多。” “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先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那只能算是小部分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个名字不是很吉利,费奥多尔,没有人会愿意加入一个组织名字叫死老鼠。”我顿了顿,继续问:“不知道你们老板是谁?” 费奥多尔一点也不犹豫:“是我。” 我:“……” “或,满大街都有老鼠,而老鼠什么都知道。” “好的,费奥多尔,我们不谈老鼠事情了。我现在想要说的只有一点。”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嗯?” “我暂时还不能和你一起回基地,费奥多尔,我有事情需要处理。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现在去。” 他似乎早有预料:“所以才会突然同意吗?” “嗯。”我点头,“没人能保证我不去的后果是什么,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会回来的。” 我不会是费奥多尔完成传销梦想的优秀伙伴,但是为了这份承诺,我还是回来的。 至于那遥远的看不清,宛若身后那栋七号机关一般让人捉摸不透未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38章 打工十五天 横滨夜晚冰凉的风拍打着我的脸颊,大概是我跑得太快了,竟觉得那风刮过有些疼,像是什么细小的刀子。 托囚犯这个身份的福,我浑身上下没一分钱。 除了靠双腿,我还想不出其他什么方法可以更快地到达公寓。 横滨也算日本前几的大城市,即使是夜晚,豪华商业街也灯火通明的像是白日。 我是翻窗进屋子,里头乌漆嘛黑一片。 但是毕竟是我公寓,我住了也有大半年,里面的格局不说烂熟于心起码也是印象深刻,没怎么磕磕绊绊地就走到门边打开了电源开关。 光线散开。客厅瞬间亮堂了起来,空荡荡的一片。 沙发上什么都没有,茶几上瓶瓶罐罐也不在——明显是我撒手不管后,五条老师收拾了一下。 我去了卧室。 然后离谱来了。 卧室。 他!妈!!竟!然!也!没!人!??????????? 这年头入室抢劫的还抢户主的吗??? 我那一瞬间直接就傻了。 但是我很快驱使自己冷静下来,当然不管我再怎么冷静都想不出来为什么我人没了。 我只是在思考现在这样情况我应该怎么办。 两秒钟之后,我想到了一个名字。 ——太宰治。 太宰治和我说过那些话中,我记得有两句。 其中一句是,生活前进的永远不会是最合适的方向。 在上次和五条老师谈话的时候,我认可了它的确存在正确性。 现在我必须得承认他另一句话也具有正确性。 他说:“或君,你得感谢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就现在而言,我确实得感谢这一点。 起码我凭空就多了一个可以讨论甚至说得上是求助的人。 尽管那个人是太宰治。 [动用你所有的数据库,给我查查太宰治地址,电话也行。] [收到,宿主。] **** 太宰治是被“咚咚咚”敲门声给吵醒。 他本以为是又来催他上班的,直到不情不愿地睁了一只眼,确认时间是在午夜而不是午后之后,原本猜测就被打消了。 然而那“咚咚咚”声音还在不断响着,不管怎么用枕头和被子蒙住都不能消停。 于是在一番挣扎下,港口mafia干部坐了起来。 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个诡异的事实。 ——敲的不是门,是窗户。 “?” 太宰治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怀疑这仿若恐怖电影里情节是真实存在的吗? 黑手党警觉使得少年摸了把枪,同时脑袋飞快地思索着。 按理说,他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 打开窗户锁的时候,敲击玻璃的声音已经停了。 紧接着就是“哗啦”一下,窗户被人拉开了。 借着外围不知哪里亮起的灯光,太宰治看到一只手伸了进来,正要揽起窗帘。 “如果不想被子弹打脑浆迸出的话,我建议你动作慢一点哦。” 那头动作果真顿住了,下一秒,传来一个声音:“太宰先生,是我。” 第46章 透着一丝无奈,却又隐隐带着熟稔的语调。 太宰治难得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还真没听出来,一脸真诚:“你哪位?” “……枝川或。” 窗帘被撩开,那人跃了进来,反手关了窗。 太宰治开了灯,看见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脸。 熟悉的发色与眼睛,却略显陌生的面容。 换做旁人肯定是得怀疑或者多问两句,但是在了解枝川或拥有多重身份前提上,太宰治就是能直接忽略那些难以梳理清楚过程直接得到和接受结果。 他立马笑眯眯的:“竟然真的是或君。” 半分质疑都没有显露。 一逝而过瞬间,浅蓝发色的少年表情呈现出非常轻微扭曲迹象。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快得都要让太宰治怀疑是不是花了眼。 不过他没提,他明显对枝川或现在的样子更感兴趣些:“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身份吗?” 说着,他不掩饰地将刚刚顺手摸的枪械放在了一旁,少年的目光不经意就随着他裹了绷带右手一同移动。 太宰治抬眼,恰巧与一双漂亮的海洋般眸子对视,他弯唇一笑,像是等待着听故事的小孩子:“以这副模样来见我的话,应该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吧?” 终于,对方开口了。 他说:“嗯。” 太宰治眸光一颤,略微惊讶。 枝川或开口前一秒,他还认为枝川或得先和他文字游戏斗个几个回合。 毕竟枝川或总是这样。 太宰治认为枝川或本身就不是喜欢坦白的人,而对于无意揭露他秘密自己,就更不喜欢坦白了。 啧。 这么干脆地承认……那得是多大的麻烦? 太宰治不经意地思考着。 可惜以对枝川或现有的解,他只能知道麻烦肯定是那变化多端身份相关,不然大街上随便拉个人枝川或都不会想到找他。 考虑到对方省去了拐弯抹角的那些玩意,他直接就问道:“所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在一切疑惑都解开之前,他对于枝川或永远抱有好奇。 他习惯横滨早春时节寒冷入骨的河流,习惯lupin酒吧昏黄的灯光和暧昧音乐。 枝川或是诞生于习以为常的港口黑手党生活中一簇细小的意外。 但太宰治从不认为自己有针对枝川或意向,起码目前是这样的。 在他还不存在任何危险性的前提之下,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从何处出发,都暂时不需要针对枝川或。 他不过是在尝试卸去枝川或身上存在某种特质。 而他最率先找到缺口。 **** 我在思考该说些什么。 准确点说,是该如何回答太宰治问题。 我一直都避免向外人提及自身特殊的情况,不,不止是外人,是所有人。 关于枝川或不为人知故事,我谁都没讲过。 太宰治不是可以完全让人放心的人。但是结合当前的客观条件,他是最适合的人,也是最方便最简单的人。 而且我隐约能猜到他会做什么,又不会做什么。 “太宰先生你应该明白吧?现在这个不是我真正的身份。”我说。 “我当然知道,或君。” 我想了想,问道:“太宰先生,你知道rpg游戏吗?” rpg。 角色扮演游戏。 他点了点头。 于是我继续说:“那我现在这个样子大概就可以理解成是在玩rpg游戏。” 说着,指尖指向自己:“这就是rpg游戏中虚拟身份,至于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完成一些任务罢了。” 他鸢色眸子微微眯起,细细长长地只留了一条缝。 “所谓的「九条」也是这样?” “是的。” “那任务是什么?” “设计出让爱丽丝小姐满意小洋裙。” 他惊讶地眨眼:“就这样吗?” 我一本正经:“嗯。” 太宰治估计也想不到真的只是这样,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为什么会这样呢?或君。”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如果实在好奇的话,可以认为是诅咒。但这不重要,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我正直愣愣地盯着他。我的视线一错不错,因为我认为我这么选择不会有错。 “好吧。”他笑道。 呼。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和太宰治讲述了我现在面临的可以说是绝世罕见的尴尬处境——关于我找不到我本体还得麻烦他帮忙这件事。 “?”他好看的脸庞上生出的疑惑肉眼可见地凝成了一个问号。 随后又摸了摸下巴,思索着组织语言:“怎么说呢……或君,你这个请求听上去很像是在耍我玩。” “但你知道我没有,太宰先生。”我在这个时间点以这副模样站在你面前,所提出的请求再不可思议也不会是开玩笑。 “确实。”他点了点头,“既然或君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会留意的。” 短时间内心里最牵挂的事情有着落,我整个人都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我不太喜欢留着琐碎的待处理事情,很多时候,那都会让我感觉像鞋里进了小石子一样令人难受。 “非常感谢,太宰先生。”我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47章 “或君。”对话结尾,我都要离开了,他叫住我。 我疑问:“?” “冒昧问一下,这次角色扮演任务是什么?” 说起这个,我就沉默了:“……” 我本来以为我只要每天在七号机关地下监狱听费奥多尔念叨念叨就好了,直到现在我和他双双越狱。 我这个身份需要做任务是什么并未公开说明,但凭着费奥多尔那段出狱宣言,几乎也能猜着个七七八八。 ——消灭所有的异能力者。 费奥多尔是这么说的。 “我只知道会是很麻烦的事情。” 他竖起手指:“那如果有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会牵扯到横滨或者港口黑手党,希望或者可以帮帮忙哦。” 我顿了顿,总感觉从他的话语以及眸中映出什么信息。 “我会的,太宰先生。” 第39章 打工十六天 跟随费奥多尔加入名为「死屋之鼠」组织的第二天,我没有见到除了我和他之外这个组织中的任何一个人。 即使之前就说过这个名字不怎么样,我也早早就做了心理建设猜测这组织应该没什么人,但我也想不到我竟然看不到哪怕是一个人。 我不由开始怀疑:“费奥多尔,我不会是你组织里第一个成员吧?” 费奥多尔此时正屈着腿弓着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蜷成一团,裹着黑色的大衣,远远望上去就像沾满了墨鱼汁饭团。 听见我这么问,他抬眸看我,屋内偏暗的光线外加浅浅阴翳衬他一双眼睛十分深邃。四目相对之间,费奥多尔缓缓摇了摇头:“不是。” 我正想点头,只见他继续说:“我才是第一个。” 我:“……” 我不得已纠正刚刚问法:“那除了我和你,还有其他人吗?” “有。”他说。 “咦?在哪里呢?”我好奇地四处张望。 “在西伯利亚。” “……”我突然觉得他有几分幽默。 在这一瞬间,我对费奥多尔产生了一种更深程度的好奇。 我最早就觉得他是一个特别的人,但是越往后,我会觉得他特别越来越突出,甚至会在某个突如其来的时刻令我毛骨悚然。 “或,你想听音乐吗?”费奥多尔问我。 “啊?可以。” “柴可夫斯基怎么样?” “可以。” 书桌那旁有架留声机,费奥多尔下了椅子走过去,然后径直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小提琴。 “……?嗯?”我眨了眨眼,“要拉小提琴吗?” “嗯。” “……费奥多尔,你还挺多才多艺。” 他没继续回复,只是架好小提琴。 事实上,费奥多尔还真的是多才多艺,他真的会拉小提琴。 他选了一首小提琴曲《旋律》,演奏的挺认真。 他闭着眼,我看着他,我能听个七七八八,但不太能完全听懂。 结束后,费奥多尔偏头问我:“还想听什么吗?” 我连忙摆摆手:“你想选什么歌就选什么好,不用管我。”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才扭头转过去:“嗯。” 费奥多尔还喜欢喝红茶。 我们时常结伴下午出门,在横滨街边选择一家咖啡店坐下,他会点一杯红茶,我只会选牛奶。 然而很不符合逻辑一点是,明明一般的越狱犯都畏畏缩缩,真的就活得像这个并不好听组织名——老鼠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费奥多尔就敢在横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 先声明一下,别问我,我不算。我和他还有他们都不一样,我可是没有数据记录的虚假的越狱犯。 一连好几天,我都跟着费奥多尔无所事事。虽然当初他很宏大地宣布着要创造新世界,但是起码到现在还没什么动作。 搞得我都有一丝怀疑在七号机关的时候,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监听机关人员感到厌烦以此撤掉监听。 如果我这一丝怀疑真的是对的话,只能说费奥多尔实在是高。 期间我尝试着见缝插针找个时间跑去找太宰治,但是我几乎所有外出时间都和费奥多尔黏在一起,见不到缝也就插不针。 我和费奥多尔相处其实还算轻松,但我永远对所有人在我身份这一层存在本能的戒备。 在我思索要不要大半夜偷偷跑出去的时候,推开房门就看见了幽暗环境下某处一闪一闪的电脑屏幕灯光,还有浅白灯光照射下那顶毛茸茸白帽子。 我:…… 然后那顶白帽子缓缓地转了过来,费奥多尔双脚离地踩在椅子上,我们在沉默中四目相对,他问我:“不睡觉吗?或。” “去洗手间。”我这么解释,“你没睡吗?” “没有。” 我第一次发现费奥多尔存在夜猫子属性,也就不得不打消了大半夜偷偷溜出去想法。 再之后某个灵光一现时刻,我想起系统存在,于是我们开始了久违脑电波对话。 [在吗在吗?系统你在吗?] [在的,宿主。]系统就是这样秒回。 我苦口婆心:[统啊,是这样的。你说你都感知不到我的本体,那作为弥补,给我偷偷切个马甲不过分吧?] 它问:[宿主,您要去找太宰治吗?] 我说:[当然。] 系统:[除了当前身份,您只有两个虚拟身份,分别是lupin银座酒吧的酒保和manhasset安保公司工作人员。您需要登录是的前者吗?] 第48章 我:[对啊。可以吗?] 系统:[可以。] 我内心狂喜。 [你等等,我先锁个门。] [宿主,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系统拦住我,[我最近闲来无事经过了一次更新,已经可以尝试同时开启多个虚拟身份了。] [???还有这种好事??]我震惊。 [是的。您看需要吗?] [十分需要。能不能都开了……算了先开俩吧。虽然我好像已经八百年没去manhasset上班了,但这都不重要,有空再说。] [好的,宿主。] 系统不再理我,而是开启了它自己的程序解析。 [已开启多身份模式…] [正在同步编号13…] [同步中,请稍候…] 它一般只有收发马甲时才会这么碎碎念。 我盘腿坐在凳子上,静静等待着,隐隐对从未试过新模式有些好奇。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秒,我才听见它机械的声音—— [同步完成。] **** 我现在感觉很奇特。 就像是你打游戏本来只要管一个账号,现在却要两个账号一起操作,刚上手难免有些陌生。 不过我这样还是比打两个游戏账号要简单不少的,很快就可以适应了。 我视角分为了两份。 一份是在基地和费奥多尔一起,还有一份是在横滨街头。 我要去lupin银座酒吧。 因为那里能看见太宰治。 “或君?” 跨入酒吧门槛的时候,今天当值服务员认出了我。 我的脚步被喊得停在原地,偏过头看着他。 我:…… 完了,忘记名字了,这是哪位。 迫于实在想不起来对方的姓名,我只好说:“啊,是的。” 他笑道:“说起来,好久没见你呢。” 我不好意思地解释:“最近有些事情,比较忙。” “今天是来当客人的吗?”他将我粗粗打量了一番。 “是的,约了朋友。” 可能是怕耽误我所说的约定,他不再和我多话。 无论是氛围,灯光还是摆设,lupin酒吧里面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熟悉。 我走向了前台。 远远就能看见那里亮着的昏黄灯光,以及暖色灯光照射下单薄深色身影。 “好久不见呢,或君。” 我刚落座,太宰治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他面前摆着一杯什么,撑着下巴侧头看我,空出来的右手竖起像小孩子算算术那样直立又弯曲,“让我来数数有多少天没见了,一二三……呀,记不得了,不数了。” “……”我没有点单,只是无奈地看着他。他在上句话句末时微微一笑,黑色卷发一蓬一蓬,“你好像今天心情很好,太宰先生。” “因为见到或君呀。”他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不过怎么今天长这样啊,或君。” 说完很快又松手了,太宰治这手松比我拍上他手腕速度还快。 从太宰治前半句话中,我就可以判断出我拜托他的事情多少有点苗头了,不然他应该不会这么说。 但是他后半句话这问题问得我是真没听懂,我这又不是什么他不熟悉的新面孔,而且lupin兼职酒保出现在酒吧不是很合理吗? 我反问:“长这样怎么了?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然而他秒答:“确实。” 我:“……” 我直接掐话题,转而问道:“所以太宰先生,我麻烦您事情……?” “啊。或君难得这么相信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嘛。”他笑眯眯的,拎着半空的酒杯在空中晃了晃,碰撞出当啷响声,“我找到了哦,你所说本体。” **** “我找到了哦,你所说本体。”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太宰治明显看到枝川或眼中亮起的光芒,完全压过自上方落入他眸中的细碎灯光。 怎么会有枝川或这么好玩的人呢? 太宰治想。 他在某种方面和中原中也有几分相近。 比如那双眼睛,比如身后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再比如性格中固执的令人不屑的温柔。 不过枝川或目前还没中原中也那么讨厌就是了。 “答案其实很简单,或君。” 答案是真的很简单。 太宰治举起的右手四指收拢,独独立着根食指,指着某个方向:“就在你最本能最应该想到的地方。” 与他食指指尖不过半米就是枝川或瞳孔,那片深蓝色的领域表面覆盖着迷惑已经散开。 他最本能最应该想到的地方—— 东京。 第40章 间场第六天 浅蓝色的蓬松短发,额前散着碎刘海,过了眉,再往下,就是紧闭双眸,然后是鼻梁,嘴唇。 不难看出这是一张十分漂亮的脸庞,也不难认出,这就是枝川或。 沉睡在东京咒术高专里枝川或。 家入硝子推门瞬间,习惯性地向着床位方向瞟了一眼,看见了那一片柔软浅蓝色。 完全不出乎意料的,枝川或还没醒。 家入硝子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五条悟带着枝川或来的那天是什么时候,又想了想今天的日期,想着粗略计算一下后者睡了得有多少天了,得出的结论是十天左右。 见到枝川或那一刻,家入硝子绝对是懵。 第49章 枝川或离开高专之后,她是实打实地再没见过他。别说她,就连和他同一届因此关系也更为亲近禅院真希,狗卷棘和胖达都应该没再见过他,乙骨忧太则更不必提了。 但五条悟不是。 即使退学了斩断了名义上师生关系,五条悟还是不时就会去看看枝川或。 他术式也确实很方便地能够帮助他在东京和横滨两座城市之间迅速折返。 家入硝子清楚这一点。 毕竟她之前还试图和五条悟讨论这个事情。 她提起的时候倒也没想太多,只是想着枝川或挺好一小伙子都这么可惜了,就别老窜到他面前糟蹋人家心情了。 然后被五条悟一句话尘封了这个话题。 —— “你不能让我接受他彻底退出我的生活。” 家入硝子深刻而清晰地记住这句话,甚至还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五条悟没捂眼罩而是戴着个墨镜,搭在鼻梁上,能看见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以致于连那天他抬眼望过来的视线都历历在目。 因为在期间某个微妙或是不经意的瞬间,她感受到了被冠以最强名号的咒术师非常罕见地流露出来的脆弱的情感。 于是她就很少再想管这一对前师生的关系了。 就算家入硝子在立场上还是认为五条悟少见或是不见枝川或为好,但后来不管什么时候和五条悟聊天提到这方面,她都再没有明说过——反正跟五条悟讲也等于废话。 然而尽管如此,家入硝子还是没能想到,有一天,她会看见五条悟抱着枝川或出现在她面前。 脑海中再现起当时那个画面,她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你是真的越发离谱了。”那时候,家入硝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然后说着,看向睡着的枝川或,意识到什么:“发烧了?” “嗯。” 她走过去,贴了贴枝川或额头,烫得吓人,边收手边抬眸淡淡地瞥过五条悟:“那你还没我想得离谱。” 枝川或这个病人来得突然。 家入硝子虽说是医生,但是咒术高专校医,肯定和正常医生不一样,她干得多的工作都是在解剖台上。 而且咒术师经常打打杀杀的,体质一般都要好些,感冒发烧也少。所以校医小姐其实不太遇到单纯发烧的病人,她遇到程度只会比发烧更严重,残疾起步的都有过不少。 枝川或烧早就退了。 毕竟他躺这少说得有十天了,再不退人都烧傻了。 家入硝子简单检查了一遍,依旧没什么问题。 “啧。” 换其他人没什么问题肯定是好迹象,但偏偏到枝川或,没什么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家入硝子指尖轻轻翻过臂弯处纸张,哗啦一声在沉寂的房间中掀起。 还是令人捉摸不透沉睡。 **** **** 我还尚未意识到,答案就已经脱口而出:“东京?” 太宰治满意地微笑,紧跟着打了个响指:“bingo!” 我第一反应就是五条悟。 准确说,我只能想到五条悟。就算再给时间,我第二反应也想不到其他人。 曾经我在高专,我的生活和我所有的一切都与东京息息相关,但如今我和东京联结几乎只有五条悟。 “原来或君还是咒术师,真令人意外。”太宰治的话轻飘飘。 我:“……” 这话基本就是明示我的本体在哪里。 ——东京咒术高专。 我更加肯定这件事情与五条悟有关,但同时也对于太宰治明知故提无语。 我断定他早就知道我曾经是咒术师身份了。 这点要查还是不难的,而且就凭他的身份和拥有的手段,还有他无论如何都仿佛预料之中的模样,我是不信太宰治没查过我。 但我没揭穿,只是顺着话茬接道:“我还是一级咒术师呢。” 他问:“很厉害吗?” “当然。” 太宰治点着下巴,真有几分好奇地问道:“那类比一下港口黑手党,是成为港口黑手党干部更难,还是成为一级咒术师更难?” “嘶——” 这问题我还真没办法立刻给答案,认真想了想道:“不好说,” “这不是相当于没回答吗?或君,相当狡猾哦。” “我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太宰先生,并没有随意敷衍你。”虽然结果是一样,但是出发点我可没问题。 “东京发生了什么吗?”我问道。 我还是想不到五条悟这么做的理由。虽然五条老师做事情总是非常的随心所欲,可这次举措也已经奇怪的不像他的风格。 总得有其他原因。 但我想不到。 我这个位置也根本不可能想到。 太宰治这回倒是双手一摊,十分无辜了:“不知道哦,或君。你这个问题有点超纲。比起东京,我还是更了解横滨事情。” 我说:“好吧。” 他举起杯子要抿一口酒,不经意地侧眸看了我一眼:“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情。” 因为但凡东京出了什么大事,即使港口黑手党主要势力全在横滨,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这句话是隐藏逻辑,太宰治没说。 “你这句话很像敷衍的安慰话,太宰先生。”我笑道,“不过还是非常感谢。” 第50章 “没有敷衍。” 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嗯?” 动作比脑子快,我下意识发出了轻微疑惑的疑惑声,偏头看他。 太宰治目光与我交汇在半空中,他歪着脑袋,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联系或君,就来想到这个地方看看。不过经理说你最近两天都没有排班,我还想着要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视角偏差原因,我总感觉他的眼底留着笑意。 太宰治继续从善如流道:“我还以为或君遇到的这个rpg角色扮演游戏,每次转变成为一个虚拟身份的时候,都是有你所说任务要完成的。” “……?” 我想了想,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刚刚初见时他所说的那句话。 太宰治很聪明。 比如他可以根据他的视野所见的以及我透露给他的信息判断出,我虚拟身份转变是根据被赋予任务来改变。 说得通俗点就是,太宰治认为拥有任务是我能切号的前提。也就是只有需要我打工的时候,我才能切号;如果不要我打工,我就不能随便切。 而今天,他事先得知了我的酒保身份不会来上班。 他其实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我。 但他应该是觉得,即使见到我的话,我也不会是lupin酒吧酒保身份。 因为现在暂时不存在需要我以酒保这个身份完成的工作或任务,所以在太宰治对我的各种身份构建信心数据中,他认为我不会,或者说我不能以现在这副模样出现。 因此初见时会有那句“怎么今天长这样啊”。 “唔。”我心想着太宰治这是真的能整理信息也是真的能推,因为之前事实还真的是这样,不过恰好今天变了而已。 我开口道:“理论上确实是这样。” 他似乎很开心我会接上他的话题,笑眯眯地问:“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游戏系统刚刚升级了,太宰先生,所以这套理论恰巧过期了。” 太宰治:“……” 他的嘴角有很短暂一刻的僵住,但很快就收回去,仍然是微笑着:“那真可惜。” 太宰治继续说:“不过说起来,或,你说的本体就留在东京没问题吗?” 他这句话说得自然而然,我第一时间都没发现称呼改了。 “没问题。我在高专比我在家还安全。”我底气十足。 将本体留在高专唯一问题只是万一到时候我能从小号切到大号去时系统还是检测不到怎么办。 但那暂时还是后话。 因为现在的情况下,我根本不能长时间马甲下线,费奥多尔和我简直是粘一起的。 这种状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只能说自从我见到费奥多尔开始,所有的一切就和以往都不太一样,就很不正常。连系统都不正常了,直接给我更新了一波。 “太宰先生。” “嗯?” “我有种感觉,我们之后大概不久就会见面。” 费奥多尔想要做的事情一定绕不过港口黑手党。 “真巧,我也感觉。” 我看着他,笑了笑:“那时候我大概就像你今天想的一样,不长这个样子了。” 第41章 打工十七天 系统升级第二天,我和它深入交流了一番,确定了我现在可以相对自由地控制马甲切换。 然后我就想开了。 既然现在回不了本体,不如直接开了手上握着其他所有的马甲开始打工。 然后我低头看了看手上其他马甲……嗯,也就俩。 我也没多想就登了manhasset安保公司号去了,毕竟我都八百年没去manhasset。 酒吧的号我没管,打算先放着。 抵达manhasset公司的时候,路易莎小姐见到我露出一丝震惊,但更多应该还是惊喜。性格使然,她笑得有些腼腆:“或君,好久不见。” 我也懒得去算到底有多久,只是感觉是真的有很久没见了。 “好久不见,路易莎小姐。”我点头向她打招呼,然后闲聊着上楼,“最近公司的运转怎么样?” 她抿了抿嘴,“还可以。” 我想着如果路易莎小姐有着蒙哥马利脾气,在这个位置,大概会破口大骂,说我这么多天没来公司丢了很多事情给她一个人管,营业额呈增长就不错了。 不过路易莎小姐到底不会这么说,不然我应该也不会问。 蒙哥马利见到我的时候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被开了。” “怎么会?”我失笑道,“还没有帮我们公司跻身横滨top呢。” 我并不觉得恼火或是不愉快,因为我知道蒙哥马利对我不抱有恶意,她讲话有时候总是有些别扭。 “你还真是对横滨top有谜一般执着。” 我转过头,看见了约翰,他正捧着一盘紫黑色的葡萄,带着水渍。 “那当然,这不是很正常员工思想吗?你肯定也这么想的吧,约翰。” “……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他把白色瓷碗递到我面前,然后眼神掠过一旁的蒙哥马利,“吃吗?” “……”我犹豫了,“买的?” 蒙哥马利和我面对同样的情况,不谋而合地想到了一起去。只是不同于我委婉的表达,她直接说道:“不会是你自己长得吧?” “是的。”约翰在我们共同大量的目光中坦然承认,甚至好心补充道:“我控制一下了,无籽。” 第51章 我:“……很明显无不无籽并不是重点,亲爱的约翰。” “好吧,我还以为没有葡萄种子你们会安心一些。”他耸耸肩,收回了手臂。 “只有你种地里我们才会很安心。”蒙哥马利补充道。 趁着菲兹杰拉德先生还在公司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他的办公室。 他那时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背影像是在向远方眺望着什么。我越过他挺拔的身姿往前瞥了一眼,只看见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大楼。 “真是久违见面啊,或君。”弗朗西斯回身看我,光影在他的眉眼处交界,模糊又清晰,“听路易莎和蒙哥马利说,你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来公司了。” “是的。”我说道。 我毫不怀疑,要是是另一间公司,就我这个出勤率和当前的态度,下一秒我就会被开了。 但是manhasset不会。 我们公司里这群人,谁都会乱跑,也谁都可能乱跑——我,约翰,洛夫克拉夫特,马克,坡,就连弗朗西斯·菲兹杰拉德先生本人都会三天两头不着公司。 比较认真的就是蒙哥马利和路易莎小姐。但是蒙哥马利也会休假,只有路易莎小姐,简直是全球十大好员工,日日工作,从不缺席。也多亏了她,不然这个安保公司早垮一半了。 据说我来之前,公司还有其他两名核心员工,不过前段日子他俩结婚休假去旅游了,马克说起码得花个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然后在那之后,我就来。 “最近很忙吗?”弗朗西斯问我。 “实不相瞒,是的。”我说,“我最近遇到的事情可真是让我——怎么说呢,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哈。”他听完我的描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微微窘迫。 “真难得,或君。”弗朗西斯嘴角仍然短暂地维持着上扬的弧度,“很少见你露出这样苦恼表情。” 我耸肩,表示无辜。 “正好最近港口黑手党有个晚会,邀请了我们公司,你需要去吗?权当放松一下。” “?”我拧眉,“弗朗西斯先生,您确定港口黑手党晚会是个适合放松的场合吗?” “对于其他人来说大概不放松,但是或,以我名义出席,你可以什么都不用管。” 在逐渐蔓延的沉寂中,向往常一样,依然是我退了一步。 我问道:“还有谁去吗?” 顺便祈祷着最好是路易莎小姐——虽然我感觉以路易莎小姐的社恐程度此间概率很小。 “没有了。”然而弗朗西斯先生只是微微一摆手,“我决定派你去做代表,毕竟一群人里看来看去就你最适合。” “……您本质上果然还是资本家,弗朗西斯先生。” 弗朗西斯·菲兹杰拉德笑道:“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 世界是资本家的游戏。 **** 我最终还是应下了这门差事。 虽然我说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是资本家,但是实际上他还是个比较良心的资本家。 他都给了“我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指示,那么这场晚会应该的确是比较轻松的。 然而我这个想法只维持了半天不到就出现了动摇。 当然一切和菲茨杰拉德先生无关,真要说的话肯定得从费奥多尔说起。 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没看出来费奥多尔要做什么。我只看出来了他喜欢喝红茶,喜欢拉小提琴,还喜欢听柴可夫斯基。 我对此感到费解,一连苦恼了好几天,之后索性就习惯了开始直接躺平。 有些时候,费奥多尔半蹲半坐在长椅上咬着指甲,我就在他旁边,瘫在略显得有些破旧的沙发上……打游戏。 我打是的联机游戏,这个地方虽然狭小阴暗,但网络信号还挺好的,没有令人崩溃延迟。 我并不是重度游戏玩家,自然技术平平。期间有一次费奥多尔看我操作说我笨,我就把号丢给他玩了。 好巧不巧的,他遇上了游戏胜场榜榜一,血条没得比我都快。 我哈哈大笑,好心安慰道:“没关系,费奥多尔,刚刚那是这个游戏天花板玩家——你难道没听说过关于[ ]都市传说吗?他们是所有游戏顶峰,创造的连胜记录是空前绝后,从无败绩。放宽心,被秒是很正常。” 最后他面无表情地走开了,一句话没说。 我都快以为我们日常会是一直如此,也都快忘了我曾经在某个瞬间对他乍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直到今天,我从房间推门而出的时候,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喊住了我:“或。” “嗯?”此时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然后费奥多尔接着开口:“过两天我们要去参加港口黑手党晚会。” “?” 乍一听,我愣了一下,正想着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半秒钟后,我意识到了——这个晚会好像和菲茨杰拉德先生跟我说的晚会是同一个晚会。 “啊……不是,我是说,怎么这么突然,需要准备什么吗?费奥多尔。” “不用。”他摇了摇头,“我会准备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小心翼翼地问:“晚会上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我疑惑了。 一方面是疑惑费奥多尔这是信任我还是不信任我,另一方面是疑惑—— 第52章 “如果我什么都不用做的话,有什么需要去晚会的意义吗?” “当然有。”费奥多尔浅浅地笑了一下,“因为我想你和我一起出席。” “……”我寻思着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一时间又没琢磨出哪里怪,干脆先拐了个弯问道:“那我们去港口黑手党晚会是为了什么?” 费奥多尔回答道:“为了得到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想顺着这么问下去,但是本能的,我认为应该停止追问,所以我停住了。 可费奥多尔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他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记录着港口黑手党所有异能力者所持有异能的文件。” 说着,他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像是深邃的夜空,又仿佛蕴着醇厚酒酿。 我忽感到有什么正沿着脊柱缓慢往上窜,只见费奥多尔又笑了笑:“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或。” 刹那间,我毛骨悚然。 第42章 打工十八天 我去找了太宰治。 因为马甲可控性,我可以轻松和他见面又不被其他人发现,所以我去找了太宰治。 “港口黑手党晚会?是有这么回事。”太宰治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切着蛋糕,不经意间抬头扫了我一眼,“你是也要参加吗?” 我:“……是的。” 我他妈不仅得参加,我可能还得两个身份一起参加。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特地将我打量了一番:“我记得森先生邀请的都不是什么寻常人,看来或你还有其他比较特别身份啊。” “不是很特别。”我揉了揉眉心,直接摊牌,“manhasset公司你知道吗?” “唔,我有印象。”太宰治稍稍想了想,“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做空那家公司?” 我:“……?” 见我面露疑惑,他惊讶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老板是怎么得到这家公司的吗?” 我耸肩:“我是有点不清楚这一段,我进manhasset的时候总负责人就是弗朗西斯先生了。” 我一直只以为这家公司是弗朗西斯先生自己投资自己创业搞起来,所以一度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一群北美会跑来横滨开个公司搞创业。 “算了,那也不重要。”太宰治摆摆手,问我:“所以说你在里面是什么身份,我想想……我记得之前听谁说过,他们公司招了个本地的理财顾问,不会就是你吧?” “那还真是的我,太宰先生。”我说。 他叉了块蛋糕原本正要往口中送,此刻正停留在半空中,偏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或,你还真是多才多艺。” 我欲哭无泪:“太宰先生,我可不想这么多才多艺。” “好啦好啦。”太宰治摆摆手,“扯太远了或,所以你找我提到港口黑手党晚会是因为什么?和菲茨杰拉德有关?” “那倒没有。”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弗朗西斯先生可是专业的资本家,最懂得怎么合理压榨员工。真有什么要紧事要在晚会上有动作,派过来的代表就不会是我,所以我只是代表manhasset简单走个过场。” 太宰治煞有其实地点点头:“我想也是,港口黑手党和他们一直以来都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因为确实没什么好犯的。 反正我暂时是没看出来就弗朗西斯先生那点期望和那点对于跳蚤市场热衷,能和港口黑手党有什么利益冲突。 唯一可能冲突点大概就是弗朗西斯先生打算以后扩建大楼,不知道到时候要是扩建的比港口黑手党大楼更豪华的话,会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不过那么远的事情就轮不到我想了。 “太宰先生,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明天在港口黑手党大楼举行的晚会,会有人潜入偷取你们的秘密文件——据说是一份记录着港口黑手党所有异能力者所持有异能的文件。实不相瞒,我很想问,你们港口黑手党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大概是有的吧。”太宰治回答一听就很漫不经心。 “……” “不过我很好奇,或,如果我没猜错,你得到的消息很多都是因为所谓的游戏任务。所以其实只从你的任务角度出发,是不是偷取文件这件事情可以成功比较好?” “是的,太宰先生。” 他笑道:“那就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吗?” “但是这是我答应你的,太宰先生。”我说,“我之前拜托你寻找我的本体时,答应过你,如果有什么危险的事情牵扯到港口黑手党,我会帮忙。” “或。” 我听见太宰治轻轻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他放下叉子,碰到磁盘发生清脆的一声响。 他站起身,即将路过我身边时轻轻敲了敲桌面。 “多谢款待。但我还是想说,人偶尔自私点是没问题的。” **** 第二天就是港口黑手党晚会举办的日子,但是费奥多尔看上去一点也不焦急。 他不着急,我也不多问。 主要是回想起前两天费奥多尔眼神——他是那种很神奇的眼神,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你但身体就会本能觉得很危险——我就算原先有过好奇也不会想多问了。 正午的时候我在沙发上打游戏,费奥多尔在椅子上敲键盘,我稍微扫了一眼,发现他在……聊天? 还挺神奇的。 而与此同时,我另一个马甲正在manhasset公司,蒙哥马利一见到我,就出言暗讽:“真是见鬼,你竟然会连续两天都来公司。” 第53章 我直接把坡和马克扯出来拉踩一波:“蒙哥马利,虽然我不常来公司,但是我出勤率总比坡和马克高吧。” 她扭头冷哼一声,不再理睬我,径直走了。 弗朗西斯先生不在,这很正常,意外的是约翰也不在,约翰不在,洛夫克拉夫特自然也不在。 我呆在办公室里随便划划水,然后登上了横滨论坛。 入目的第一个帖子名为《继<萤火>之后,知名作家织田作之助又一新作,<青春的悖论>正在连载中!!!》。 我相当惊讶。算起来我不当编辑日子也没有太久,期间没关注过织田作之助了,没想到他竟然又写完了一部作品,而且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 ……果然养孩子能激发人工作的欲望吗。 我没细看那篇帖子,我登横滨论坛主要是为了给lupin酒吧招工。 我当初之所以要去lupin酒吧打工就是因为酒吧人手不够,我来之后酒吧一直就没怎么招过人——主要是因为我真的很好用,他们其他人有些是兼职,需要调班表,偶尔还会请假。 只有我,是真的随叫随到,从不请假,就是有时会迟到。 于是我合理地怀疑,要是酒吧一直不招新,那我大概得一直干下去,那我要干到猴年马月啊? 所以我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给酒吧招个工代替我位置,我也就自然而然地解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升级的时候顺便把我的智商一起升级了,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掌握了我和马甲之间的关系,以致于对比起之前我现在更加能感受到自由感觉。 如果真像我和太宰治所讲的那样,这是一款rpg角色扮演游戏,那我大概就是抓到了通关攻略。 傍晚的时候,蒙哥马利敲开了我办公室门,推门进来送了一套礼服。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弗朗西斯先生给你的。” 我正忙着研究我招聘帖,头也没抬:“我知道,放在那里吧,蒙哥马利。” 然后就听见蒙哥马利合上门声音。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费奥多尔终于跟我提起了港口黑手党晚会的事情。 他递过来一套黑色的礼服,我顺手接过,听见他说:“或,在晚会上我们要扮演的是……” 我正展开礼服准备看看,展到一半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这他妈分明是女款。 我猛地抬头看费奥多尔,在我震惊又疑惑眼光中,他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尤为平静,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一对夫妻。” 我:“????” 卧槽?卧槽!! 我怀疑费奥多尔在玩我。 但是他非常诚恳地表示没有,他说他只能搞到这两套身份。 我继续不服气地问:“凭什么我扮女?你长得好看,还白,你很适合。” “你也好看,你也白。”费奥多尔将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我,顺便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个子小,或,显然是你伪装成女生更合适。”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反驳我个子不算小,但我很快意识到我现在使用并不是我原本身体,然后我默默抬头看了眼费奥多尔。 “……”好像确实这具身体个子有点小。 我以前只觉得费奥多尔身子弱,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份为了符合犯人形象,现在回头看我,发现我身子竟然看起来比他更弱。 我想了很久,最终不得不催眠性地告诉自己女装就女装,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之后马甲用完就跑路,直接当没这回事过。 “先说好,费奥多尔。”我妥协前和他约定好,“只有这一次,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就轮到你了。” 他摇了摇头:“不会有下一次的,或。”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我和费奥多尔搭着车来到港口黑手党大楼前,下车的时候我都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崴直接就栽下去。 而同时我能看见我另一个身份已经站在高楼处晚会中了。 “或。”太宰治一下就在一群闲散人士中找到了我,因为得到了我官方认证,喊我名字的时候连疑问的语气都没有。 “太宰先生。”我点点头。 周围的人倒是不太认识我是谁,只是看着港口黑手党干部一副和我很亲近的样子,于是暗地里悄悄打量着我。 “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看见太宰治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摇了摇头:“……没什么,走神了而已。” 他凑近我看了看,我看见了那只放大鸢色眸子,隐隐倒映出我的身影还有身后的灯火,不过两秒钟之后还是退了回去:“好的吧。” 太宰治也许知道我说的是半真半假的谎话,但他大概猜不到,同时间我另一个马甲正在挽着费奥多尔胳膊一步一步地走着。 而我刚刚在想的不过就是,穿女装走起来真别扭。 当我和费奥多尔即将迈入晚会的时候,处于晚会大厅的我几乎是下意识就望向门口。 几乎是不偏不倚,费奥多尔恰好出现在了那里,他穿着白色西装,取下了十分钟爱白色绒毛帽,华丽的吊灯散落的光彩落到他身上。 他身侧站着的是我,那一瞬间,我两个马甲四目相对。 然后我发现—— 我竟然看起来还挺好看。 第43章 打工十九天 由于弗朗西斯先生向我保证什么都不需要我做,所以我在这场晚会上真的很配合地什么都没做。 第54章 太宰治只有起初一小段时间和我在一起,他过来和我打了个招呼稍微讲了几句话之后就走开了。 说到底这毕竟是港口黑手党晚会,他身为港口黑手党干部,总不可能和我一起在这边充当吃蛋糕工具人。 而与此同时,我另一个马甲身份,竟然同样十分的悠闲。 费奥多尔就和我一起入了个场,然后这人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于是在这场晚会上,我两个马甲难得一见地共同出席了,结果他们就在不同角落里,同样地吃着蛋糕。 这让我产生了一种精分但又没完全精分诡异感。 “这位女士。” “……这位女士?” 我吃着蛋糕发呆,直到银发服务员连喊了两声顺便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才意识到所谓的女士似乎是对我称呼。 “咦?”我眨了眨眼睛,悄悄瞟了眼周围,“是在喊我吗?” “是的。”银发服务员小哥礼貌地笑着。 我迅速低头看了眼自己礼服:“……” 抬头时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我觉得这实在不能怪我,因为我真的很难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反应过来挂着的两个马甲中其中一个现在扮演的是一位女性。 我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他反问我:“您是森田夫人吗?” “是的。”我无比自然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其实隐隐有些慌张。 这不能有什么事情要找真的什么森田夫人结果正好给我这个假的碰上了吧? 不能吧不能吧?不能老是莫名其妙就超纲吧? 费奥多尔可没说有这一项。 “那就没错了。”他露出一丝欣慰笑,接着说,“森田先生在楼上,他似乎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我来跟您说一声。” 我:??? 我当时心里就满屏问号,费奥多尔能有什么不舒服?他是穿少了还是没戴帽子? “怎么会这样?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过去一下?” 虽然心里这么不着边际地吐槽,但我面上俨然是一个担心丈夫情况的好妻子。 顺便我还通过另一个马甲视角看了看和服务员小哥这段对话场景,不得不说我这演技满分,一点都不僵硬。 “没问题,请和我来。”他说着,侧身伸出手臂,指着大厅的门口。 出大厅几乎就隔绝了晚会的热闹和灯火通明,门口一排排黑手党散开,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昏暗的光线下不仔细辨认甚至都会觉得站着的是石墩。 我跟在服务员小哥身后走着,脚步声在走廊里飘荡着,显得空旷。 鉴于不能一直沉默,我不得不故意用焦急地语气问道:“我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天知道我先生这几个字我是做了多大心理建设才念出来,甚至念出来后我都不敢细想也不想回忆,不然我铁定得起一层鸡皮疙瘩。 费奥多尔,我真的为你付出了太多。 当然,你也为我黑历史付出了很多:) 服务员小哥步伐不停,仍旧维持着很礼貌状态回复我:“我也不清楚,夫人,不要焦急,您马上就知道。” 我们上了一层楼,期间有一位黑手党拦下了我们询问情况,服务员小哥简单明了地说明一遍。 然后我见到了名义上森田先生实际上的费奥多尔。 他很好。 起码只从外表,看不出一丝毛病。 那一瞬间我拳头都捏紧了。 但是看了看面前的银发服务员小哥——行,我忍。 我原本是等着服务员小哥走再跟他颁扯,但是短暂又沉闷空气对峙中,先说话反而是费奥多尔:“你来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我应了句“嗯”,同时看向带我来的服务员小哥。 很明显,一般的服务员现在就该离开了。 但他没有。 甚至费奥多尔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费奥多尔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轻飘飘开口:“那是尼古莱。” 只见银发服务员小哥转过身,不知从哪变出了一顶白色礼帽,他将帽子扣在头顶,嬉笑着向我打招呼:“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 我:“……” 我:“???” 震惊的点太多了,我只能说。 一万个问题刹那间挤满了我的脑袋,比如什么玩意?你哪位?为什么你名字这么长? 问题太多了,多到我一瞬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我皱了皱鼻子:“初次见面,我是或。” 然后才问:“难道你就是费奥多尔之前说的还在西伯利亚的「死屋之鼠」成员?” “唔。”他指尖点着下巴,偏头思考了一秒,“或许是?” “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能有或许啊?” 听我这么说,他扯起嘴角笑了笑:“那就是吧。” “……” 我转头去问费奥多尔:“我还以为就我俩,你为什么不和他扮夫妻啊?” 费奥多尔直截了当:“他不适合。” 尼古莱也插一句话:“?可能因为我有其他事情需要做吧。” 我又问:“所以叫我过来是因为事情已经办完了吗?” “嗯。”费奥多尔点了点头。 我抱怨道:“那为什么不偷偷告诉我这是自己人啊,我还那么认真地和他演戏。”还都是可以载入我黑历史演戏场景,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遍。 第55章 费奥多尔沉默了。 他沉默使得我下意识去看他,而他正缓缓向我走来,三两步就停在了我的面前。他抬头拍了拍我的脑袋,微微向下倾斜视线不偏不倚与我撞上,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看见了那双深邃的紫红色眼睛。 然后他开口,轻飘飘,像是春天的柳絮或者是冬天雪花,就这么落在了地上,但几乎在我耳边炸开。 费奥多尔说:“因为或不一定是自己人。” 这不是什么好话。 但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不是好话的话包含的具体意思,就先一步收到了系统提示。 [报告宿主,编号16,身份【现异能特务科监狱关押罪犯】,马甲进度已完成,可消除,是否选择消除?] [意外:检测到编号16已失去生命迹象,即将自动消除…] [编号16,开始消除…] [正在消除,请稍微…]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而在第二句话响起的同时,我的世界天旋地转,原本因为两个马甲共同分享的视野直接被灯火辉煌晚会大厅占满。 显然,我的身份还是manhasset公司的代表人,但也只有manhasset公司代表人这一个身份。 现在有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事实摆在了我面前——费奥多尔杀了我,就在刚刚。 尽管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就是这样发生了。 “操。” 我压低了声音,还是忍不住骂了这么一句。 费奥多尔是真的离谱。 当初系统还说好给我找一个被人伺候的身份,结果是个罪犯也就算,怎么还能遇上费奥多尔这种比我这么多马甲遇到的人都难伺候的人。 话也不好好说,说了也不给人反应时间。 我都没来得及开口挣扎着替自己辩驳辩驳直接就被审判死刑了。 我为这个晚会牺牲了那么多。 合着当时我同意扮演女生的时候费奥多尔跟我说没有下次是这个意思啊,就扮完这次就送我上路了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下次呗。 妈的,真是越想越气。 我在心里把费奥多尔从头到脚从上到下拎出来骂了千百遍。 骂到系统清除完数据后的提示音都出现了。 [消除完成。] [编号16储备的酬劳已全部转向宿主,请核对。] 操。 这酬劳怎么还是零,更气了。 **** 安静的房间内,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尼古莱·果戈理就着刚刚姿势静静站立着。 果戈理视线飘忽不定,他看了看地板,又看了看窗户,最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陀思妥耶夫斯基相较于他好很多,他的视线几乎一直盯着下方,而他所看的地方,也就是他的脚边处,正躺着一具尸体。 果戈理向下瞟了一眼:“我记得你挺喜欢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否认:“是的,尼古莱。我说过,我很喜欢或。” 他弯腰下蹲,伸手捋了捋枝川或因人物扮演佩戴的长长的假发,声线扯得很平,“只是或不喜欢我。” 果戈理心情看上去不错,他正愉快地摆弄着自己的帽子,那模样与另一旁伙伴一对比,着实突出了一个人类悲欢并不相通。 他想起了十分钟前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服务员枝川或,随口说道:“其实也不一定。” “或许。”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和他争论。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说着,站了起来,然后又停顿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或是原罪,尼古莱。” 第44章 打工二十天 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立马拽着太宰治跑去楼上逮住费奥多尔和那位我根本没记住全名尼古莱。 因为费奥多尔太令人生气了,特别是系统之后还给我来个零酬劳,就更令人生气了。 但是考虑到这样做的意义不大,一方面是费奥多尔大概已经溜了,另一方面是我没办法向其他人说清为什么我会知道楼上出事,所以我也只是简单地想了想而已。 大厅的晚会还在平缓地进行着,在还没有发现变故的期间,我默默移到了比较角落里位置。 我想起和费奥多尔一起在那阴暗又破烂的像是地下室般的基地里琐碎时光。很多时候他都会屈着腿坐在椅子上,然后总是不受控制地咳嗽几声,没事干的时候还会问我要不要打游戏。 他喜欢听柴可夫斯基,偶尔也会自己拉小提琴,拉小提琴的样子还挺优雅的。 当然最优雅的莫过于在咖啡店喝红茶的时候,我们一起出门的时候,费奥多尔打扮都相对比较有气质,显得不那么憔悴。 其实仔细想想,我们也许算共患难伙伴,但我们一直都不是十分亲近伙伴。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 说到底,摒弃那些和谐生活的外表,我和费奥多尔从来不是完全信任的关系。 十多个马甲接触人物中,他是让我保持戒备最重的一个,所以几乎是理所当然,也成为了对我最不信任的一个。 我说过费奥多尔是个特别的人,现在看来仍旧如此。 我对他难以给出准确的判定,所以即使我现在立马就试图回忆,也找不出费奥多尔和我之间是在什么时候真正出现了问题。 晚会的氛围闷得慌,我扯了扯领带,起身向门口走去。 走出大楼的时候,门口黑手党也没拦。外面的天空很黑,我很久没有看时间,也不知道几点了。 第56章 我抬头,慢慢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拂过脖颈和脸颊冷风。 又往前走两步,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另一个人。 “中原先生?” 那只是个背影,但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无论是发色发型还是帽子衣服,中原中也所具有特征都很明显。 “啊。”中原中也扭头,半侧过身的时候,我看见他右手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垂眸看了看,然后把那支烟收了回去。 中原中也问我:“你是?” 我回答说:“我是manhasset公司的。” 他挑了挑眉:“manhasset? 菲茨杰拉德?” 我点头:“是的。” 提起弗朗西斯先生后,他反而认真地打量了我一下:“菲茨杰拉德看重的手下应该我见过,但我不记得见过你。” 我不太清楚他们之前的关系,只好解释说:“大概是因为我是后来加入的吧。” 中原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看了我一眼:“……你是他们理财顾问?” 我再点头:“嗯。” “那我想起来了,太宰治说过。”他这么说道。 我:“……?”怎么这里也有太宰治? 我正琢磨着这怎么太宰治能和中原中也提起我,突然间,“轰隆”一声,在较为沉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就这样直接在我头顶上方炸开了。 我和中原中也同时抬头望去,就看见港口黑手党大楼……炸了??? 我被吓得疯狂眨眼,反复确认好几遍。 是的没错。 港口黑手党大楼确实炸了。 中原中也反应比我快,我还站在原地的时候,他已经利用异能嗖一下窜上去了。 扭头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只有门口守着黑手党大哥们和我一样面面相觑。 不愧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 我看了看因为爆炸四散开烟尘,还稍微能听见楼上传来的人群慌乱的叫喊声。 然后我一瞬间想到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这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 听说晚会期间港口黑手党大楼炸了事情后,我再去公司,从路易莎到约翰到弗朗西斯先生再到蒙哥马利都纷纷问我没事吧。 我统统说没事,并且表示我当时正在楼下透气,突然楼上就炸了。 路易莎小姐表示:“那真是太好了。” 约翰表示:“你这运气可以啊。” 弗朗西斯还多问了一些晚会上事情,我通通表示不知道。 他:“?” 他问我:“或君你是出席了吧?” 我说:“是的,但是我都在吃东西,其他没注意。” 弗朗西斯:“……” 面对他沉默的注视,我理直气壮地双手一摊:“弗朗西斯先生,我们之前就说好,我就是去放松的。” “确实是这样。”他从书架旁绕回办公桌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架起在胸前,“港口黑手党被袭击却连主谋都找不到吗……我也很好奇是谁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 我很想说,弗朗西斯先生,你问问题水平不太行。你刚刚问我那些我是真不知道,但你这两句碎碎念小问题答案我倒是很清楚。 主谋是一个喜欢戴着白色毛绒帽子的名字非常长的俄罗斯人,还有个同伙是一个名字长度跟他不遑多让银发小哥,应该也是俄罗斯人。 直接目的是得到记录着港口黑手党所有异能力者所持有异能的文件。 可惜生活所迫,我并不能告诉你。 我站在他面前没说话,弗朗西斯现在微微眯细双眸的样子很像某些时刻的费奥多尔和太宰治。 说远点其实还有点像认真打架时的真希,某种程度体现出都是一种凌冽的攻击性。 他眉眼间阴霾很快就散开了,笑嘻嘻地跟我说:“或君,说起来,你最近工作真的是越发勤快。” 我垂眸轻轻笑了一下:“多谢夸奖,弗朗西斯先生。” 弗朗西斯继续说:“或君总是意外的让我安心,现在想想都觉得招到你这样顾问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我低头道:“我的荣幸。” 从弗朗西斯那离开后我就原路回自己办公室,然后看了看横滨论坛。 首页很多都是在讨论港口黑手党爆炸,我重点则完全不在于这个,我只想翻翻我回复看我的酒保身份能不能后继有人。 之前发的那个帖子一直都陆陆续续地有回复,但我每次打开,看见的都是好心的横滨市民帮忙顶上去回复。 这一次我一如既往地点开回复提示,一条消息映入眼帘,是一个名为罗生门用户回复。 [在下没有酒保经验可以吗?] 我:!!! 可以可以,经验不是问题,你只要有手就可以好兄弟!! 我当即就敲键盘回复他。 [可以的,我们酒吧工作都比较简单,上手也很快。] [你确定好可以私信我,我们可以约好地方见一面,我带你去一趟也行。] 因为是论坛,这位罗生门大概不会秒回我。 我顺手点进他的个人主页看了看,他发帖记录不多,一般也不太参与论坛什么热门讨论,偶尔的几个回复还都是在感谢楼主推荐的便宜实惠的面包店和餐馆。 第57章 看上去似乎是个很勤俭节约的小哥。 我越看越满意,猜测这位罗生门小哥大概率是个勤俭节约的高中生。摸着良心说,学生要兼职的话真的挺适合来我们lupin酒吧的。 虽然我们酒吧会有太宰治那种人(?)去喝酒,但是更多客人还是像织田作之助那样很友好的,工作环境其实不错。 我刷新了两遍帖子,都没显示有新的回复,就暂时先关掉了。 下午的时候,弗朗西斯召集在公司人开会。我们公司开会一向是在的来,不在的不管。 所以到时间出现在会议室除了弗朗西斯,以及从不缺席的路易莎,只有蒙哥马利,约翰和我。 约翰坐在我旁边,我低声问他:“洛夫克拉夫特不在吗?” 约翰和洛夫克拉夫特呆在一起时间非常长,所以我还挺意外今天只有约翰。 我刚来不久马克就和我说过,现在公司里形影不离应该就约翰和洛夫克拉夫特,之前其实还有霍桑先生和玛格丽特小姐,不过他们结婚了,现在正在度蜜月。 “不在,他出去了。”约翰撑着下巴,显得十分懒散,“早知道我跟着他一起出去了,还能逃掉这场会。” 我说:“凑凑人数呗,你不来不是只有我,路易莎,蒙哥马利和弗朗西斯先生了?” 他说:“之前就他们三个,就是弗朗西斯先生,路易莎和蒙哥马利,他们三个人也开过会。蒙哥马利在抱怨我们总是不在公司时说的。” 我笑道:“因为有路易莎小姐啊。” 约翰点头:“是的。会议只要有路易莎在就够了,我们都是陪衬。” 弗朗西斯说要开会,但也没讲多久就散了。 会议期间,路易莎小姐在对面兢兢业业地记录着,而我和约翰则非常默契地一起敲打桌面,然后换来同样在对面的蒙哥马利一记眼刀。 她用口型说安静点,然后指了指左边路易莎,让我们别影响她。 会议结束的时候,我们四个还没动,弗朗西斯倒是走得飞快。 我坐在座位上,伸了伸胳膊,开口说:“弗朗西斯先生这是要赶着去干嘛?感觉他很开心。” 蒙哥马利凉凉地开口:“去市场。今天有折扣,上午的时候他还和我提起说是想换一套茶具。” 约翰碰了碰我:“我感觉你也挺开心的,你刚刚偷偷看了眼手机就变得很开心,干嘛呢?” 蒙哥马利表示:“确实。” 我摆了摆手:“其实没什么。只是和一个很久没见朋友约了见一面,觉得很开心而已。” 第45章 本体十九天 罗生门和我约好了见面。 我们约定地点是lupin酒吧附近的一条巷口,那里离酒吧近过去很方便,不过对于不太熟悉横滨人可能不好找,所以我特地询问了一下,而罗生门表示没问题。 我登录了酒保马甲。 在离巷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见有人站在那里了。 是一位青年,头顶着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只在两颊非常时尚地染白了。 他罩着一条非常挡风黑色大衣,内里搭着一件白色……白色的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类型的着装,身形看上去有些纤弱。 我想这大概就是罗生门。 于是我走过去,停在他附近的时候,他才抬眼看我:“多喝牛奶?” 多喝牛奶是我论坛名字。 我点了点头,微笑着伸手:“是的。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或。” 他垂眸握上我的手又很快就松开了:“在下芥川。” “好的,芥川君。” 我们一起走向去往lupin酒吧的道路上,我问:“芥川君对于这份工作有什么疑虑吗?” 他回答:“……我想想。” “没关系,你慢慢想,或者我也可以先给你讲讲我们酒吧的情况和我当酒保时经历?” “嗯。” 得到同意的我开始推销:“我们酒吧环境很好,一般不会有随随便便闹事的客人,起码我还没见过。” “……吧台的工作也比较简单,没有客人的情况下最常做事情是擦桌子和理餐具,有客人的时候听客人的要求就行了,唔,你喝酒吗?” 他摇头:“不喝。” “我也不喝酒,上岗之前也不认识什么酒品种,这些起初一两天可能比较生疏,但后来就会得心应手了。我挺喜欢吧台的,吧台光线比较舒服,相对来说还是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我脑海里适时浮现出了lupin酒吧的吧台和它柔和的灯光,然后又想起了太宰治在吧台和我聊天的画面。 于是我继续说道:“就是有时会遇见喜欢在吧台聊天的客人,实在热心的话还会拉着你一起聊天,不过不用担心,你就随便搭两句话就行了,要么就借口先离开都是可以。” 芥川说:“在下知道。” “芥川君对于排班有什么要求吗?比如仅限周末什么的?” “没有。” “那晚班呢?酒吧一般都是晚上人很多,所以末班会比较晚,这方面你有什么顾虑吗?” 这一回芥川没立刻说否定的话,我就感觉到我应该是问到了点子上。 果不其然,沉默了一会,他说:“在下希望早点回去。” “那可以和店长申请一下。”我说,“不知道你家离得近不近,要是不怎么近需要赶公交的话也请放心,末班车肯定没问题的。” 第58章 “我不用乘公交车。” 我点头:“哦哦,是因为家离得比较近吗?” 芥川:“不是,挺远的。” 我:“……欸?” 谈话间,lupin酒吧的招牌已经就在我们头顶。 我指了指它:“到。” 我领着芥川熟门熟路地去了后台,路上有同事认出了我。 “或?你今天没班吧,怎么来了?”说着说着又看了眼芥川,“这位是你朋友?” “不是,他是来找工作。我带他去见店长,店长他是在休息间吗?” “好像是,你去看看吧。” 进休息间前,我对芥川说:“店长可能会问你点问题,都是很平常小问题,比如你的薪水要求还有排班时间什么的,按真正想法回答就可以了。” “在下知道。”他说,然后看了我几眼,“只是为什么感觉你比在下还重视这个机会?” “因为你被录我就方便辞职了,不然酒吧人手会不够。”我说,“芥川君,你可是我辞职的希望。” 他又问:“为什么要辞职?你不是说这份工作很好?” 我回答:“是很好,我要走只是因为没有时间来兼职了。” 最后芥川如我所愿被店长录用了,我高兴地领着他去前台点两杯西柚汁。 其实我一开始想点橙汁,但芥川不太喜欢,他想要无花果汁,而我们酒吧还没那种东西,所以就变成了两杯西柚汁。 那天我很开心,开心到第二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虽然我给酒吧招来了芥川,但是马甲进度完没还成。 我还翻看了一遍面板,确定系统真的没有任何提示。 我:? 这总不会还得再招一个吧? 芥川又不是什么小石子,随随便便就能在论坛里再捡到一个。 当然这种忧虑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当天晚上系统的提示音就响起了。 我估计是因为芥川已经是正式员工,所以理所当然我的马甲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编号13储备的酬劳已全部转向宿主,请核对。] 我扫过酬劳的那一串数字,又一次想起了费奥多尔。 我获得酬劳的那些数字我从来不会去记,但是零酬劳这个真的太独树一帜。 我不用去记,它就已经刻在我脑海里。 [核对完成。] 费奥多尔零酬劳的那条通知还一直处在待处理栏里,我点开虚拟面板,顺手一起确认了。 周围静了好几秒,我问系统:[你不搜索新的身份吗?还是说升级了这项功能也改了。] 它说:[报告宿主,编号13与编号16消除过快,数据库中暂未搜寻到可以顶替的新身份。] [嘻嘻,我厉害吧。] [……是的。] 我正准备叉掉页面,突然灵光一现,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内容:[等等,系统,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宿主你请讲。] [如果说我现在可以不受限制地动用,切换以及退出马甲,那我退出了所有的马甲,是不是代表我就能回到本体状态?] 最近一直着力于应对费奥多尔,同时兼顾着公司和酒吧的事情,再加上我很久没有回归过本体了,几乎已经习惯了以一种分裂的方式在横滨生活着。 所以直到现在,在费奥多尔和酒吧都结束了之后,我才陡然意识到这个关键事实。 以前我的本体和马甲之间以及马甲和马甲之间都是不受我控制,那么现在我可以控制马甲与马甲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有可能代表着我同样可以去控制本体和马甲之间的关系? 系统沉默了两秒后说:[本系统不能给出明确答案,但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我有些激动:[你现在能感受到我本体存在吗?] 它应该是认真感应了一番,过了一会才回答我:[可以,但是距离过远,感受很微弱。] [弱就对了,我们在横滨,而那是东京。]我这么说道。 [那我要开始了。] [好的。] [退号。] [是,宿主。] **** 意识完没有还全回笼的时候,我就知道,成功了。 因为我感受到了在归拢过程中的那种奇妙的混沌感,就仿佛你能切身感受到灵魂正在与身体一丝丝贴合,许多次在横滨公寓间醒来前我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而这一次,我同样醒来了。 不过不是在横滨公寓,是在东京高专。 因为有太宰治提前通知,所以我对于我现在所处境地很有准备。 睁眼看见的是高专天花板,身下是顺滑床单。 还有暖和和的被子。 呀,高专暖和和的被子,这也太难得了。 我撑着床单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就认出了这个熟悉的房间布置格局是宿舍。 高专宿舍都是一人一间,很宽敞,确实是适合我呆的好选择……尤其是这似乎就是我宿舍。 我踩着鞋下了床,旁边一米距离就是一扇玻璃移动门。通过透明的玻璃窗,能看见外面是浓密翠绿的一片。 我拉开了玻璃门,感受着室外缓慢的空气流动,风若有若无地掠过,卷着阳光和草木气息。 高专宿舍空房间很多,但是五条老师安排宿舍的时候喜欢将人都安排在一起,理由是热闹,当然我们也很喜欢。 一年级许多个夜晚,我开着玻璃门扶着门框站着,只要喊一声名字,往左就能看见乙骨,往右就能看见棘。 第59章 他们会同样探出脑袋,不同的是棘只是用眼神表示疑惑,而乙骨会问我:“怎么了?” 然后我就笑眯眯地说:“来聊聊天嘛。” 乙骨:“……” 那些记忆里片段真实发生时间也不过就在一年前,但我现在回想起来,却莫名觉得仿佛过了许久。 是伤感的情绪在作祟?还是只是单纯因为我和咒术师世界离得远? 我也很难分清。 我合上了玻璃门,想要出门走一趟。 正要从床边绕过的时候,恰好瞥见了床头矮柜上一副相框,里头塞着一张合照。 是我一年级时全年级合照。 不过你知道,说是全年级,其实也只有我,乙骨,真希,棘,胖达还有五条老师而已。 “什么啊,竟然还留着这样的东西。” 我有些感慨,又看了眼那张合照,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但笑了一下又忽地有种想哭的冲动,不过我忍住了。 离开高专的时候,我带走了很多东西,但是还有更多的与高专有关的东西,我什么都没带。 我将咒具留给了真希,将装载着我们六个合照相框留在了宿舍。 因为过往美好的回忆不能够带到与之彻底无关下一站。 但是当我有一天得以重新回到上一站,却发现竟然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得那样完好。 特别是这间宿舍,就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一度将“我会回来”当作是心照不宣谎言,可是真的还会有人对谎言生出期待。 第46章 本体二十天 门外的长廊空无一人,我扶着尽头的楼梯扶手下楼,短时间内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我不知道会见到谁,真希他们?还是五条老师? 根本就说不准吧,而且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是不是留在高专内。 与普通高中不同,高专生活中很多的时间都是在校外度过的。 尽管很久没回来,但我还记得高专布局。下了楼梯,穿过光与影交织笼罩下的小路,我抵达了操场。 操场也是空无一人,倒是阳光很好,很暖和,我就一个人绕着橡胶跑道走两圈。 走着走着,我突然想到,其实醒过来的一瞬间我应该先去找硝子小姐的,起码我得先问问我为什么会回到高专。 要是硝子小姐知道我醒来就自己在高专里乱跑了估计得说我两句。想到这,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打算现在离开去找硝子小姐。 “——枝川?” 我认出了这个声音,是真希。 我站在红色的橡胶跑道上,扭头往右侧看,在几节楼梯之上,禅院真希拿着她的咒具站在那里。 她身边有棘,胖达,惠,还有一个我不认识橙色短发的小姑娘,我猜是一年级小姑娘。 我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受着情绪牵制忍不住浅浅笑了一下:“是我,真希。” 而真希眼神里震惊也收敛了,她往下走好几步,最终停到我面前,也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那一瞬间有微风吹过,我看见真希刘海轻飘飘地晃荡着,我们四面相对,嘴角同样挂着微笑,面露欢喜,像是更早以前我在东京地铁站第一次见到真希的时候。 然而这样的氛围并没有能维持,因为下一秒我就被扑过来的胖达抱住了。 “砰”一下,我只感觉自己撞入一个毛茸茸的怀抱,然后我听见胖达在我头顶呼喊:“呜呜呜,或,你回来啦,好久不见。”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真希先开口替我喊道:“先松开他啦!” “啊,好的。”胖达松开我,还顺势蹭了蹭我的脑袋。 棘也出现在了我身边,应该是和胖达一起跑过来的。 我对着他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他说:“鲑鱼。” 我指了指他柔顺贴合短发:“还是这个发型啊。” “鲑鱼。” “好像长长了一点,也变可爱了一点啊,棘。” “鲑鱼。” 与咒言师独属对话,直接先收一个鲑鱼三连。 狗卷棘作为咒言师,语言具有咒力,所以他一直用食物的名字来和人交流,其中鲑鱼就代表肯定的意思。 当然除了鲑鱼还有许多,例如什么鲣鱼干,大芥,海带这类代名词,我们一般将这些统称为狗卷语。 再然后就是缓慢从台阶上走过来的伏黑惠,他看着我,微微颔首:“枝川前辈。” 我也点头问好:“惠。” 他身后跟着就是那位我并不认识橙发小姑娘,她很热心地向我作了自我介绍:“前辈你好,我是钉崎野蔷薇,是今年刚入学的一年级学生。” 我也很礼貌地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是枝川或。” 除了胖达,其他几个人都穿着简便运动装,我打量了一下他们几个人装扮,问道:“你们是要练习吗?” 真希点头。 然后接下来我就看见了胖达在操场上一役捶二雄风。 我:“……” 我问:“他们才一年级吧,现在已经从一年级就开始这么努力了吗?” 真希抱着咒具和我比邻而坐,棘在前一级台阶上,但不妨碍他随时加入我们的对话。 真希说:“因为同伴去世了啊,所以发誓要变强一年级。” “虎杖悠仁吗?” 真希猛地扭头看我:“你竟然认识吗?” 第60章 我说:“不,只是五条老师跟我提起过。” 虎杖悠仁,吞下宿傩手指却没有成为诅咒的少年。 那天在医院里醒来看见五条悟的时候他提起过的。 真希点了点头,接着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交流会啦交流会。” “和京都一起举办的交流会吗?” “是的。” “可是交流会不一般都是二三年级学生吗?”我问。 就像我一年纪也没有参加,我们那一届去只有乙骨,不过乙骨不是一般的咒术师,先不做考虑。 真希很直白地说:“三年级没人了,二年级我们仨不够,只能拽上一年级。” 我:“……” “说起来,枝川,你怎么在高专?” “不知道。” “?” “睡着前还在横滨,醒来后就在高专。”我说,“其实我应该醒来后先去找硝子小姐或者五条老师问明情况的,但是我忘记了。” 真希:“……” 眼见真希听着我的回答露出无奈的神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刚刚想起来准备去找硝子小姐的时候就正好碰见你们了。” 她说:“我还以为你要回来。” 我因着她的直白愣了半秒,而后忍不住想,真不愧是你啊真希。 “或许现在还不行。”我说,“但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句是谎言吗? 她说:“你的刀还在我那。” 我说:“我知道,我当时把它给你了。” 真希说:“但在我这,它一直都还是你的咒具。” 操场上,钉崎野蔷薇罢练了,说是要休息一会。 胖达也提议换个人上,于是真希挺身而出,拎着咒具就上去了,对面是惠。 钉崎野蔷薇换下来后连带着一起继承了真希位置,场面上真希和惠两个人来来回回地互打,场下钉崎忽地戳了戳我。 我转头,不明所有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我:“前辈,你头发是染的吗?” 我:“?”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 “这样啊。”她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评价道:“我觉得很酷。” 我哭笑不得:“谢谢。” 我本来打算去找硝子小姐的,但恰好遇见了真希他们就又一起留在了操场,所以我最后见到硝子小姐的时候距我醒来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 所幸她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在看见我一瞬间微微挑了挑眉:“枝川?醒了啊。” “是的,硝子小姐。”我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硝子小姐并没有思考很久,几乎是转头下一秒就给出了答案:“从你来的那天开始算,两个半星期。” 两个半星期。 我对这个时间跨度还是有点数的,就在这两个半星期内,我和费奥多尔花了三天的时间从普通狱友变成了共同生活的伙伴,然后在最后用了五分钟就成了死仇。 这关系转变的程度别人两年半还要夸张。 我继续说:“我记得我之前是在横滨,为什么醒来时是在高专?” “因为五条悟。”她毫不隐讳地挑明了。 但实际上我对硝子小姐会念出这个名字一点意外都没有。 早在横滨和太宰治交谈的时候,太宰治就暗示了我本体在东京,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和五条悟有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五条老师会这么做而已。 我认真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接着往下说。 家入硝子也看着我,但到一半时又偏开目光,她说:“你睡着时发烧了,五条悟带你过来的,之后他也没抽空把你送回去,你就一直在这了。” 我皱了皱眉:“发烧?” “嗯。”硝子小姐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总是显得十分平静,只在这一刻有些微疑惑,“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是烧得晕过去了。” 我摇了摇头,很真诚地说:“没有。” 家入硝子:“……” 我问道:“五条老师在吗?” “不在,出门了。”她反问我,“你要找他吗?” “啊,不是,我只是问一问。” “我的意思是,你想见他吗?” “啊?唔……有一点。” “五条悟啊。”她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顿了顿说:“那家伙应该不久就回来了。” 我乖乖点头:“哦。” 硝子小姐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横滨?” “……欸?”这个问题抛出得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直接愣住了。 救命啊!!我忘记了!! 我竟然忘记了我在武装侦探社还有一个工作!! 虽然我一直都是时不时去一趟武装侦探社,乱步先生他们也一直很习惯我缺席。 ……但是这一次,缺席的未免有些过长。 与硝子小姐四目相对几秒内,我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后脑内里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见我没回答,她又出声:“嗯?” 我摸了摸鼻子:“大概等五条老师回来……?” 她点头:“嗯。” 我离开后想了想还是联系了乱步。 “喂——” 接起电话后的江户川乱步声音拖得很长,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说:“是或啊。” “是的。” 第61章 他问我:“怎么了吗?” “只是醒过来我发现我很久没去侦探社,特地联系一下你。而且现在……”我看了一圈周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乱步先生,因为一些奇奇怪怪原因,我现在正在东京。” 江户川乱步说:“我信哦。” “或又在担心什么吧?”他说,“或真是笨蛋。” “??欸?”我疑惑出声,“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乱步先生?” “因为我都说过了,不用担心。尤其是侦探社,就更什么都不用担心。”说着说着,乱步语气忽地露出几分纠结的意味,“不过名侦探还是有点点想你的,还是要记得回来看我哦。” 第47章 本体二一天 硝子小姐隔了很久又一次问了问我的身体状态,我说很好。 她看着我,持着怀疑的眼神:“真的很好吗?你这次睡得意外的很久。” 我笑道:“真的很好。” 她又盯着我看了好几秒,像是想确认我话语的真实性。 我扯了扯嘴角,回以让人安心的笑容。 不管是为了虎杖悠仁,还是为了与京都咒术高专交流会,真希和棘他们练习得还挺勤快的。 我没什么事情做,就喜欢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偶尔还能点评两句。 游云刀刃在太阳照射下折射出一串银白色的亮光,我看着真希马尾飘舞的样子,心里喊了一句酷。 伏黑惠在我旁边,双手搭在屈起膝盖上,自然下垂着。 我怼怼他胳膊肘,他就扭过头,扭过的短暂过程使得我注意到了惠过于好看睫毛。 “怎么了?”他问我。 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真希现在是几级?” 我们这一届,抛开天赋高出一大截乙骨不谈,级数的排名我最先,然后应该是棘,胖达和真希。 我离开的时候真希咒术师等级是最后一位四级,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她真实级数。 “还是四级。”惠说。 “这也能还是四级吗?”我忍不住去看挥舞着游云的真希,“这也太离谱。” 真希咒术师评级会这么低从来不是因为她的实力不够,只是因为她姓禅院而已。 咒术界并不是完全透明的。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事实就是从禅院真希身上。 咒术界存在不少有名大家族,像是真希所姓禅院,或是五条老师的家族五条,都是赫赫有名的御三家其中之二,而咒术界上层和大家族之间所牵扯利益关系往往又深又复杂。 不过我不了解这方面,毕竟我这平常的出身就代表了我一丁点都不牵涉其中。 真希要休息的时候,惠侧眸问我:“你也想试着打一打吗,枝川前辈?” 我眨了眨眼,意外地食指指着自己,“我吗?怎么想到问起我?” 惠站起身,垂眸看我,鸦黑睫毛显得又卷又长:“因为我感觉前辈你很感兴趣。” 我愣了愣,随即弯了弯眼睛微微笑了一下,朝他伸手。 惠聪明地伸出右手握住我,我借力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或许吧。”我说,“毕竟虽然离开有一段时间,但是身体里还留着属于咒术师的血液嘛。” 胖达见我和伏黑惠双双站起身,连忙问道:“或,你不会也想比试比试吧?” 我说:“惠邀请我啊,身为曾经的学长,怎么忍心拒绝掉可爱后辈请求呢?” 真希恰好这时走过来,听见了后很冷漠地评价一句:“你这说辞和语气也太像五条悟,好恶心。” 我:“……” 一时间竟然没分清这是在骂我还是在骂五条悟。 胖达大概有些担心:“你没有关系吗?” “没有啊。”我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忘记了,胖达?我只是会时不时睡觉而已,但是我醒的时候身体是没问题的,而且硝子小姐也说了,我的身体机能也没有退化。” 狗卷棘附和:“鲑鱼。” 真希喝了口水,说:“但比起惠,你这一年使用咒术次数太少了,你现在对咒力掌控和咒术使用应该比以前生疏不少。” “那确实,不过我和惠只是随便打一打,这些都无所谓了。”我说着,转头去看伏黑惠,“惠,听见真希说的吗?所以如果我真的表现得很差,你也是不可以嘲笑我。” 伏黑惠:“……” 伏黑惠:“我不会,枝川前辈。” 浅绿草坪上,站在我对面的是惠。 严谨点说,我是比惠高一点,不过现在距离有点远应该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我转动了一下手腕,想起了以前,说道:“两手空空和术师对练,感觉还有点不习惯。” “如果需要的话,”惠说着,向左扭头看了一下台阶的方向,“只有禅院前辈游云可以借一下了。” 我摇了摇头:“不用,我只是单纯想念起了以前手里握着咒具感觉。” 我和惠之间几乎不存在信息差,不论是我对他还是他对我,我们对彼此术式都知根知底。 惠是通过召唤式神来战斗咒术师,因此缺点也很明显,不适合近战。 而我术式需要近距离攻击,所以我和他相反,适合的就是近战。 但我不了解一点就在于,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进步了多少。 钉崎野蔷薇告诉我,从知道虎杖悠仁死亡后他们有时间就会训练,算起来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而且他们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练近战能力,是熟悉了之后才慢慢地会在训练中结合术式。 第62章 “我会用术式,所以惠你也记得放心召唤式神好了。” 他皱了皱眉:“但是枝川前辈术式……如果没有武器在手的话,会很不利。”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不重要不重要。” 说着,又朝他举起拳头示意:“东堂听说过吗?就隔壁京都的东堂,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东堂就有言道,拳头就是最好的武器。” 伏黑惠:“……” 惠没有近战的习惯,先出手的是我。 他侧身躲过了我对准腹部的一击,还未有动作,我立马调转方向抬腿拦身向他扫过去。惠身体重心下移,同时很快地向后面撤去。 “唔。”我慢悠悠地收回右腿,“反应速度好像是可以,不愧是跟着真希练出来的近战。” 惠没回答我,他双手靠近收拢,正在结印,显然是要召唤式神。 我没阻止他,也没来得及阻止。 “‘鵺’。” “通灵咒法。” **** 作为台阶观众席的一员,钉崎野蔷薇在听见全新术式名称后,忍不住好奇地问离自己最近的禅院真希:“真希姐,请问枝川前辈术式是什么?” 禅院真希看起来轻松又懒散,仿佛并不在意面前你来我往的两人。 钉崎野蔷薇这么一问,她才慢悠悠地介绍道:“通灵咒法,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看见目标代表着死亡生命线,而被沿着死线击穿就必死。” 身为询问者一年级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说话,热心的胖达也加入了对话:“是不是听起来很强?” 钉崎野蔷薇没多想,直接就说:“很酷,和枝川前辈一样酷。” “是很酷。”胖达点头表示认同,“但其实执行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一方面是根据对手能力不同,其死亡具象化程度也是不同。另一方面则是或术式重点更多在于‘击穿’,但做到‘击穿’并不简单,对手越强,也就越难达到‘击穿’。” 他做完解释,还没先等到期待的回馈,倒是狗卷棘适时来了句:“鲑鱼。” 于是胖达得意地说:“看,棘也这么认为。” 钉崎野蔷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禅院真希用胳膊肘抵着膝盖,单手撑着下巴,侧眸看了一眼胖达,又很快偏开视线,目光落回到原本枝川或和伏黑惠身上。 伏黑惠近战水平相较于训练之前已经有明显的提升,但是不难看出,就现在而言,他还是比不过枝川或。 这个结果完全在禅院真希预料之内。 虽然她说了那句枝川或现在对于咒力和咒术使用会比较生疏,那句话也是事实,但枝川或好歹也是凭近战能力作战咒术师。 令她稍有些意外的只是,对比起还在高专的时候,枝川或近战能力几乎没有因为沉睡而退化。 两道身形一直在不停移动,禅院真希不算容易地捕捉到了枝川或双眸状态。 那是一双在平日里呈现出钴蓝色犹如蓝宝石一样光泽的眼睛,现在正微微发亮,瞳孔中间隐隐有一圈红光。 这也是熟悉的枝川或在使用术式时瞳孔会呈现的状态。 **** 惠又一次迅速结印:“‘虾蟆’。”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脚下黑影开始浮动,像是海面上掀起的浪花。 紧接着就是大大小小的绿色青蛙从中冒出,乍一看得有五六只,通通长着一双奇异的白色翅膀。 我:“……” 惠有不少式神,但我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虾蟆,因为我不喜欢蛙类动物。 术式使得我眼中世界是被黑色线条割裂,这并不是什么好风景。而现在面对着由惠召唤出巨蛙式神,我更为不适应。 巨蛙快速伸长紫色舌头朝我袭来,由于暂时无法做出反击,我只得先闪避开。 但进攻是持续的,于是在新一轮进攻即将展开的时候,我率先出声:“停。” 伏黑惠:“?” 他准备进攻的姿势松懈了下来,疑惑地问:“怎么了?枝川前辈?” 我说:“我觉得可以了,惠。你进步很大,我也很开心。” “?好的。” 尽管还持有些许疑惑,但惠还是应了下来。 我和惠一起回去的时候,胖达和钉崎野蔷薇齐声问道:“怎么突然就停了?” 惠看了看我,然后我解释道:“我觉得差不多不用再继续,就喊停了。” 很简单的理由,可能会让人觉得意外,但是很能让人接受。 比如现在,胖达和钉崎野蔷薇就双双点头。 我和惠的对战喊了停,正好就换上了胖达和钉崎野蔷薇。 只是在我要坐下的时候,棘突然伸手扯了扯我,示意我到他旁边。 于是我又往上走一级,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他双手模仿着惠结印时动作,然后又比了个翅膀似的手势。 我问:“你是想说惠式神吗?‘虾蟆’?” 他说:“鲑鱼。” 我眨了眨眼,刹那间,脑电波对上了,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你想问我不喜欢它们是吗?” “鲑鱼。” 我心想我和棘这可真默契,眯着眼睛笑了笑:“是的,不过不针对惠式神,我只是不喜欢蛙。” 第48章 本体二二天 我醒来那天去找硝子小姐的时候,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横滨,我的回答是等五条老师回来。 第63章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见到五条老师之前,我竟然先一步见到了东堂。 是的,就是我和惠试着交手时,我提起的那个东堂。 东堂葵。 京都咒术高专三年级。 与他同行的还有真依,禅院真依。 真希双胞胎妹妹。 不过我只见到了东堂,没有见到真依。 说起我见到东堂的时候,倒不是一个适合久别重逢的叙旧场景。 因为我见到东堂的时候,他正在拎着惠乱捶。 不是我用词夸张,是真的乱捶。 他俩已经打得高专地板砖都裂了,建筑都垮。 我就是听见那和港口黑手党大楼炸了有得一拼巨大轰鸣声才转成跑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 我到的时候,就见惠额头上血在哗啦啦地流,给我人都看惊了。 然后我再扭头看另一边,正是东堂。 他的上衣不知道丢到了哪里,露出上半身一身健壮的肌肉。 “东堂!”我连忙出声制止。 “枝川?”他闻声扭头看我,“好久不见,但是……你怎么在这?” 我说:“你别管我怎么在这了,怎么说我也算半个东京高专,应该问你怎么在这?” 惠回答说:“今天好像是交流会的碰头会。” “那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我皱了皱眉,“不应该交流会再动手吗?” “问那家伙。”惠眼神示意,“他问我喜欢什么样女人,我回答了之后就说我很无聊,再然后就打起来了。” 我:“……” 我看了看东堂,心想着这确实是东堂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说道:“东堂,反正马上就要到交流会,到时候再和他们交手吧。” 提起交流会,东堂突然话锋一转:“交流会的话,你会来吗?” 我:“?” 我:“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来?” 东堂低头抹了抹溢出来眼泪:“那真可惜。” 我:“……” 惠:“……” 我侧眸,恰好和惠目光碰到一起,我示意他不要感到奇怪,东堂眼泪总是说掉就掉。 惠给我眼神回馈,似乎在说他已经见识过了。 我转过头去问东堂:“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吗?没有人和你一起吗?” 东堂还没开口,惠又一次回答说:“还有禅院前辈。” 惠平日里对于真希称呼也是禅院前辈,这使得我乍一听见这句禅院前辈愣了半秒,但也只是半秒,我很快就知道他在说谁。 “禅院真依?” “嗯。” “她人呢?” “和钉崎在贩卖机那边。” “啧。” 我心里祈祷着钉崎野蔷薇可千万别和惠一样磕个头破血流的,但后来转念一想,禅院真依和东堂不一样,真依蛮力和东堂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钉崎情况相对应该比惠好一点。 “东堂……”我张了张口,正要说服东堂去找真依。 霎时,“砰”一声,胖达和棘闪亮登场。 胖达似乎对于眼前的景象有些迷茫,他往左看了看我和惠,又往右看看东堂:“呀,好像来得有些晚了。” “不算晚,胖达。”我凑过去轻声说,“你可以把东堂劝走。” 胖达扭头看我,小小黝黑的眼睛中散发着让人放心的光芒,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紧接着,他就转头对着东堂挥手:“快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就喊了,像‘不要啊’什么的。” 我:“……” 可以,胖达,整活还是你会整活。 “不用你说,我也得回去了。”东堂摸了摸脖子,嘀咕了一句上衣丢哪里了。 他转身,侧眸扫过来的眼神又显得无比犀利:“记得替我转告乙骨,他得出场。” 我:“……?” 我偏头看向惠,和他面面相觑。 我的眼神表示:忧太出国了啊?他不知道吗? 惠示意:他应该知道。 我:忧太会赶回来参加交流会吗?不会吧? 惠:乙骨前辈肯定不会回来啊。 我:那他在说什么忧太也要来? 惠:不知道。 我皱了皱鼻子,表露出了浓重的茫然。 惠与我四目相对,无奈耸肩。 而另一边,胖达直接耍无赖表示:“我是熊猫,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棘及时搭腔:“鲑鱼。” 东堂走之后,我立马对胖达和棘说:“惠说和东堂一起来还有真依,钉崎现在和她在一起。” 胖达挥了挥手,昂首挺胸,很有自信地说:“放心吧或,那边有真希。” “啊对,还有真希。”我拍了拍后脑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来的只有他棘,并没有真希。 高专栽种的树木很多,阳光穿过茂密冠盖缝隙,在林间小道上留下一串光斑。 我们头顶着繁茂的枝叶,正要去与真希会合。 我说:“说起来,今天竟然已经是碰头会日子了吗?” “对啊。”胖达说。 沉睡日子使得我对逝去的时间判断准确性降低,而与高专脱离的生活使得我对于交流会和碰头会这样特殊的日期并不敏感。 我想起硝子小姐和我说起的五条老师不久就会回来,问道:“那之前硝子小姐和我说,五条老师不久就会回来……原来意思就是不久交流会就开始了,而那个时候五条老师回来?” 第64章 胖达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两秒后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怪不得。”我这么说。 **** 五条悟确实如我们所说的那样,是在交流会开始的当天出现的。 我撞见他是在走廊上。 见到熟悉身影刹那,我连忙挥手,开心地打招呼:“五条老师。” 他停在我面前,弯腰凑近了一些,我笔直站着,也不躲闪,只是一直微微笑着。 “是会说话的或。”五条老师语气略有些欢快,说着,忽地脑袋向下垂去,将额头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不太好动,只好又轻声地喊了一句:“五条老师?” 他没说话,反倒是快速晃了晃脑袋,柔软地白色短发擦过我的脖颈,耳朵和脸颊。 氧丝丝的触感使得我朝另一边偏了偏脑袋,但在下一秒就感觉肩膀一轻。 五条悟直起身体,看起来很满意地合起双手轻轻击了一下掌,开口道:“蹭蹭会说话的或,真开心。”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感到一阵哭笑不得。 他问我:“醒很久了吗?” 我说:“没有很久,刚几天。” “一直都在高专吗?” “嗯。”我点了点头,“最近真希和惠他们一直在为交流会准备,我没事就看着他们训练。” 说起这个,五条老师似乎变得有点委屈:“因为不论是或,忧太还有三年级,都没有人可以参加。二年级只有真希,胖达,棘三个人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只好带上一年级一起了。” 我摊手:“我知道,老师,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论是我,还是乙骨忧太,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实话,就算现在直接把我拎上去也是完全不拖后腿,但没有高专学生这层身份,即使只是救急我也没办法上场。 而忧太……夸张一点的话,可能真的可以给他打个越洋电话求助一下。 但是没必要,因为真的太夸张了。 五条悟伸手拍了拍我的头顶,“或是不是还得走?” “是的。” 他顿了顿问:“什么时候?” “交流会结束吧。”我说,“我醒过来那天见到硝子小姐的时候,她也这么问过我,我当时说的是等老师回来。现在老师回来,但正好赶上交流会,就等明天交流会结束好了。” “原来一开始就想着我回来之后再走吗?” “对啊。”我轻轻点头,笑了笑,“因为很想见老师,特别是醒来在高专,总觉得没见到老师就走了很可惜。”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看看五条老师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我觉得特别好看蓝色眼睛。 但是不能。 他今天依旧戴着眼罩,而且由于戴着眼罩,我总是不太好读出五条老师情绪。 他忽然又伸手,我看见了,但没躲开,然后五条老师就将我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或这么想,我很开心。”他说。 我抓了抓自己浅蓝色短发,无奈道:“再开心也不要乱揉我的头发啊,老师。” 稍微理了理头发,我开口问道:“说起来,我见硝子小姐的时候,她还和我说我来的时候发烧了,怎么回事?” “唔,或还记得吗?那天我们看电影,然后你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我简单回忆了一下,记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于是点了点头。 五条悟继续说:“你睡着后我就把你抱到卧室了,结果第二天再去看你,你就发烧了。” 我想起那时候我还在听费奥多尔传销式的演讲,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之后系统和我说意识无法回归本体的时候,我才知道不对劲。 而现在看来,系统之所以会得出那样判断,不是因为本体离开了横滨,只是因为发烧了。发烧的时候,意识与本体连接似乎原本就是模糊的。 五条悟又说道:“还好我又去看了一眼,不然或一个人在家说不定就烧傻了。” 我:“……” 我本能地想反驳,但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没说话,五条悟就继续讲,然后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所以说,或你一个人在横滨生活还是挺危险的,有没有想过,或许回来会好一些?” 他的语气和动作让我想起了及川,及川彻。 我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及川就会经常得意地问我说,或,是不是觉得我刚刚传球很帅气。 然后我故意不顺着他的话开玩笑说,阿彻,别问我,我看不懂排球。 五条悟说:“不要只是笑哦,或。” 我轻咳了一声,收了收表情,回答说:“老师,我在横滨还有朋友和工作的。” 换言之就是,我现在没法就这么回高专。 “好吧。”五条老师说。 我认为他是知道这个答案,但听我这么说了,五条老师却还是表现得有点失落。 虽然看不全他的神情,但我在想如果将五条老师动物化成一只猫的话,那五条猫猫现在应该是一副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摸样。 于是我不忍心地补充道:“但是以后会有机会回来,老师。” 他看着我——我确实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我感受到他在看着我,问道:“这算承诺吗?” 我点头:“算。” “好的。”他又笑了起来,像是我见他许多时间那样,表现得很开心,“那这就是或对我的承诺,我会一直记着。” 第65章 第49章 本体二三天 一年级的时候,我看着乙骨参加交流会,那时候肯定没能想到,一年之后的我,到二年级时间,竟然仍然是以局外人身份来面对这场交流会。 我站在宿舍门前的走廊上,开了木格窗,一眼望去,能看见高专葱茏翠绿的树木。 高专栽种的树很多,在空中往下看的话不难看出这一点,交流会进行的场地就在其中一片树林中。 倏地,从繁茂枝叶交错的丛林中飞出了一只黑色的乌鸦。 很明显,这只鸟出现过于独特。 “咦?” 我轻呼一声。 只见它在空中停顿了一两秒,似乎是在寻找方向,而后才继续煽动翅膀开始飞行。 方向也很明确,是正朝着我的方向。 我看着那只黑色的身影,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乌鸦最终就停留在距宿舍楼栋最近的树林区域,随意落在了某棵树的枝桠上。 我看着它,几乎能看清它那双圆溜溜的黝黑的双眸。 我彻底确定了,是冥冥。 她的术式黑鸟操术,可以与乌鸦共享视角。 冥冥姐一直是自由咒术师,与高专其实没有工作上联系,而现在她会出现在高专内只能是因为交流会。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大概率是和五条老师以及隔壁京都的歌姬老师在一起。 不过虽然我看不见冥冥姐,她却是可以通过和乌鸦共享视觉看见我。 于是我挥手笑了笑,特地用口型喊了句冥冥姐。 我猜她是收到了我无声问好,因为那只乌鸦下一秒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交流会的传统历来都是第一天团体战,第二天个人战。 去年参加交流会的是二三年级前辈加上乙骨,我们理所当然地获得了胜利,也使得这一次的举办地点留在了东京。 但是今年…… 我支着下巴思考了半分钟,得出的答案是今年的结果真不好说。 毕竟我们今年的二三年级连人都凑不齐。 剔除了我,乙骨和秤前辈,剩下的人员就真希,棘,胖达,惠和钉崎。 而相对的,京都那边东堂是肯定的,就一个东堂已经是相当棘手的对手了。 然后应该是已经升为三年级加茂和西宫,再加上和我同届的真依和三轮,还有机械丸。 这么一算,我更是忍不住扼腕叹息,怎么我们都拽上了一年级参加人数还能比京都少一个。 忧太,校危。 秤前辈,校危。 我没在走廊呆多久,很快就回了屋子。 如果交流会是在什么露天场地大擂台上表现,那样的话我可能还会爬到屋顶看观摩观摩全过程。 但交流会不是。 观看交流会具体进程最好地点无疑是监控室,到时候五条老师和冥冥姐肯定会在那里。 我去不了,所以选择回归更加温暖舒适室内。 而我只需要等着真希他们的消息就行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 理论上来说,我应该安静地过完这一天,等待着交流会的结束。 然而很多事实都说明了,由于一些潜在的不可控事物,实际与理论往往很难完全一致。 就比如今天这场交流会。 高专遭受了袭击。 我独守宿舍的时候,收到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我:……? 我:??? 我满头问号,心想着这也能被袭击的吗? 横滨诅咒一直都很安分,大半年见不到什么与诅咒相关的大事件,而就在横滨隔壁东京诅咒都已经这么嚣张了? 难道我真的落后咒术界太多了?? 况且先不说在我眼中被袭击这件事的离谱程度,今天高专可还因为举办交流会多了不少咒术师啊。 谁赶巧不巧偏偏在今天袭击啊??难道不会挑日期吗?? “枝川?枝川?你在听吗?” 听筒里家入硝子声音还在不断喊着。 我迅速回过神:“我在的,硝子小姐。” 她问我:“现在情况很复杂,你在宿舍吗?” 我说:“嗯。” “那就好。”硝子小姐听起来放心了些,“五条悟和歌姬他们已经去处理了,不会有问题。你可以安心呆在那里,那片区域应该不会被波及。” 我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沉默了两秒,硝子小姐反问我:“你想去吗?” 我轻轻点头:“嗯。” 然后她接着说:“你想就可以去。” “——前提是,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 家入硝子看着刚刚挂断电话,结束通话的屏幕还亮着,显示出她的通话对象。 备注名字为枝川或。 她是个合格的校医。 这一点不仅仅只表现于她可以使用反转术式,还表现在,她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学生心理。 比如之前虎杖悠仁跟着七海建人外出历练时,送回来两具躯体,家入硝子经研究判断他们为人类。 她打电话通知了七海建人这个事实,但同时也能够正确地体会到虎杖悠仁的心境。 所以她说出了安慰的话语,告诉完没有还全熟悉咒术师生活的少年没有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而刚刚面对枝川或,家入硝子起初说你可以安心呆在那里,这句话并不是从她自己视角出发,反而是从枝川或视角出发的。 第66章 禅院真希说过,枝川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柔软又温和人。 家入硝子不否认这点,枝川或的确温和,只是需要补充的一点是,他温和趋近于一种很极端别扭。 比起考虑自己,几乎所有的时候,他总会优先考虑其他人。 就像当年执意要离开高专那样。 枝川或离开的这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这次之前,家入硝子都再没有见过他,只是偶尔会从五条悟那得到关于他近况一些消息。 在她的印象中,枝川或一直都还是与当年离开时别无二致。 但在刚刚那通电话中,家入硝子察觉到了似乎并不是这样,枝川或似乎相较以前有些变化。 在浅蓝发的少年犹豫着问能否去看看的时候,家入硝子对于这种变化的感受更为清晰。 不论是因为什么,但现在的枝川或变得更为看重自己,也更为相信自己。 家入硝子认为这不是坏事。 **** 虽然我和硝子小姐说想去看看看,但从最后结果来看,我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 我出门就发现高专内被人布下了「帐」,但是「帐」没拒绝我进入。 最先看到是的屋顶瓦片都被掀飞校舍,一地鸡毛场景,但打斗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坐在那里口中还吐着血棘。 我连忙扶着棘去找硝子小姐,等他们俩都跟我说没关系了可以出去看看其他人的时候,真希和惠紧跟着就来。 我:…… 然后我就没出过门。 最后还是隔壁京都高专歌姬老师来通知说都解决了,已经没事了。 交流会第一天的团体战就以这样出乎意料地方式结束了。 说到这里,我就要提一下这一天令我印象最深刻事情了。 不是与眼眶处长着脆弱树枝的咒灵战斗,也不是被封存在高专两面宿傩手指被窃走。 而是—— 虎杖悠仁竟然还活着!! 我没见过他,所以看到陌生的粉发少年时还以为是京都高专一年级——毕竟那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合理猜测。 然后真希云淡风轻地告诉我,哦,你说他啊,那是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啊。 ??虎杖悠仁??? 我当时就震惊得猛地扭头去看她,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真希似乎猜到了我的反应,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她面对着我的目光无奈耸肩,解释说,之前确实说是死了,她也是今天刚知道的。 我:…… 因为第一天就发生了诅咒袭击这样的怪事情,所以校方询问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是否要将这次的交流会继续下去,而东京和京都的双方表决都一致赞成继续开展交流会。 交流会的第二天是个人战。 以前的个人战都是个人对抗,忧太就是在个人战杀疯的。 今年按理说应该同样。 可惜从昨天我就该明白,今年交流会不能按理,因为它没有理。 如果说在团体战的当天高专受到了来自诅咒的袭击还不能使这届交流会成为几年来独树一帜一届,那再加上个人战第二天变成了打棒球这件事,今年交流会绝对可以胜任历史第一档。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就变成了打棒球,于是我悄悄去问五条老师。 他表现出一副非常得意的样子,似乎很乐意我这么问,然后告诉我:“因为是我写的打棒球。” 我佩服地点了点头,为他举了个大拇指说道:“老师,不愧是你。” 真希不知什么时候从我们身边经过,她装备完好,戴着全新棒球帽,棒球棍搭在肩上,望向我和五条悟眼神颇有几分无奈。 她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我,最终视线还是定格在我的身上,然后她说:“枝川,你滤镜太厚,没救了。” 因为个人战内容由咒术师之间的对抗出乎意料地变成了打棒球,所以我也被允许观看了这场棒球比赛。 不得不说,水平很糟糕。 因为及川和岩泉,我经常看排球比赛。 我知道他们排球打得很好,配合得也很好。虽然我作为排球云观众不会打,但是每每及川和岩泉遇到强力对手,我也能看出来比赛的精彩程度。 然后对比起个人战的这场棒球比赛。 ……更糟糕了。 但是观赛体验又奇异的很好。 真希甚至连规则都搞不清,她场外求助我的时候,我一脸茫然:“不是,为什么问我啊?我不知道啊。” 她说:“哈?你不是有朋友球打得很好吗枝川!” 我:“???” 我愣了一下,明白了她说的是及川和岩泉。 其实我有些意外,我确实和真希提过及川和岩泉,只是没想到她能一直记着。 但是现在就算及川和岩泉本人来了也回答不了棒球的问题啊。 我朝她大喊:“那是排球!真希,排球和棒球不一样!” 她问:“都是球类运动不能融会贯通吗?”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不能。” 真希没办法,只好咬牙努力融入这场比赛。 然而即使这样,东京方依然取得了交流会最后的胜利。 由此你就可以感受到这场棒球赛含金量。 忧太,校安,勿念。 秤前辈同样。 交流会以棒球比赛落下帷幕的时候,我也要走。 第67章 临走前,五条老师问我:“不用和他们说一声吗?”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真希,棘和胖达。 因为关于离开的事情,我只和五条老师说了交流会结束后这样一个准确的时间点,没有告诉真希,棘还有胖达。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这次不一样,老师。” 上一次我努力不回头,但这一次不是了。 第50章 本体二四天 我去了武装侦探社。 只是还没走到侦探社所在五楼,也没等着敲开侦探社门,就抢先在一楼的咖啡厅见到了乱步先生。 透过咖啡厅透明的玻璃窗,我看见了一个人坐在靠窗座位乱步。而就在那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乱步也转过头,正好看到了我。 然后他眯着眼睛,笑着和我挥手。 我就推开了咖啡厅大门走进去,路过吧台时和店长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一路走到了乱步那桌。 他桌前只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橙汁,我在他对面坐下,半开玩笑地问道:“乱步先生不会是在等我吧?” 如果乱步真的说“是”的话,我也不意外。 与江户川乱步相识到现在,他在许多时候都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智慧,就仿佛许多事情他就应该知道。 “不知道。”但是乱步这么说道。 这倒是有些令我意外了。 他面朝向我,话题一转,继续说:“我很久没见到或。” 我点头:“是很久。” 将近一个月。 “或也很久没见到我。” “嗯。” “但是或很开心。” “嗯……嗯??” 我点头点到一半直接刹住了,“等等,乱步先生,好像不能这么说,这话听起来很奇怪。” 乱步说:“可是或现在看起来就是很开心,比上次我见到你时要开心。” 我说:“但不是因为见不到乱步先生才开心。” 他歪了歪头,问我:“那或因为什么开心呢?” 因为很多。 因为可以自由操控马甲,因为回了一趟高专,因为和惠试练过了几招,因为又见到了五条悟。 但不论是哪一点,都不是可以拿出来摆在台面上直接说明理由。 我无法给出合适的解释,也不知道乱步先生是否已经对问题的答案有推理结果。 我没有主动去和任何人提起过系统与马甲事情(太宰治不算主动),乱步也是。 但是江户川乱步从来都是跳脱出常理存在,正常的“我没告诉他那他就不知道”逻辑不适用于乱步。 所以我也问过系统,问它江户川乱步有没有发现你的存在,系统给的回答是无法确定,并表示根据分析有52%概率发现了,有48%概率没发现。 跟没回答一样,也是白搭。 我反问:“乱步先生有答案吗?” 他咬着吸管:“好像有。” 乱步喝了口橙汁,又道:“名侦探很久之前就感觉到了。” “什么?” “或要走了。”他说。 “……” 沉默的下一秒,我意识到,我没有反驳。 **** 现在有个头疼问题。 控制马甲意味着可以控制沉睡,而能控制沉睡就代表,我已经可以回东京。 因为我当年离开的理由都不再成立。 我确实想回高专,我也和真希和五条老师说会有回去的那一天的。 但是我总不能就这么直接回高专吧? 想我当年打算离开东京就幸运地遇到可以接纳我侦探社,侦探社各位对我一直比较照顾,我在侦探社呆的时间也不短。 然后我现在没事了,说走就直接走,未免有点太不地道了。 我在lupin酒吧和太宰治聊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直接辞职?” 我:“……”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因为那样显得很怎么说呢……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太宰治打量着我,然后笑眯眯地说:“那只能说你很可惜没来到港口黑手党,如果是森先生那样的首领,或君大概会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 可以看出来你对你的上司很不满了太宰先生。 “不能这么类比,太宰先生。”我说,“如果你的上司森先生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差劲的话,那他就没有理由收留当时的我。” “唔,可能吧。”太宰治说。 我和太宰治围绕着这个问题在酒吧讨论半天,期间我白开水续一杯又一杯。 说起来,那天当值酒保还恰好是芥川,不过我换了副模样,他就没认出我来,我也假装和他不认识。 当然,最后我和太宰治也没讨论出什么来。 太宰治说:“或君,这时候就要说起我之前跟你说那句‘人偶尔自私点没问题了’,要怪就怪你不够狼心狗肺,不然现在根本不会因为这个问题纠结。” 我不完全认同这句话:“太宰先生,这不是我不够狼心狗肺,是是个人都不会这么直接选择离开。” 而且狼心狗肺也不是什么好的词语,为什么我要做到狼心狗肺啊??” “不。” 话音刚落,太宰治紧跟着就否定了我,非常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我就会。” 我:“……” 第68章 我:“不愧是你,太宰先生。” 我一连好几天都去了武装侦探社,像以前一样陪着乱步先生逛了一次街,也会顺手给国木田先生帮忙。 出于职能,与谢野晶子往往是最关注我身体的。 被询问的时候我一如既往地表示没问题,只是补充了一句一切都好。 期间有一个好消息是我在manhasset公司的马甲进度完成,得以回收。 ——再见啦,弗朗西斯先生。 还有一个消息我不评价好坏,是我又获得了新的马甲。 系统对它的称呼是【横滨某孤儿院的孤儿】。 我听了之后:[……] 我对系统说:[我突然后悔那时候和你说来点非服务业马甲,因为我感觉在那之后,你给我的新身份还不如给别人打工。] 系统说:[想开点,宿主,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我:[??最后一个?你竟然还有尽头,我一直以为会没有。] 系统当时告诉我,赋予我所有马甲都是源于他人期盼与请求。 但是人期盼会停止吗? ——不会的。 而系统好像知道我所想,它说:[因为这一次不只是别人的愿望,也是宿主你的愿望。] 我疑惑:[??我不明白。] 你别咒我啊,我家庭和睦,没有想过去孤儿院体验生活。 它不再详细解释,只是说:[宿主,你会知道的。] 第51章 倒计时一天 “或。” 我出现的时候,中岛敦总是会显得异常兴奋。 就像此刻,他双眼发亮,开心地喊我名字。 我走过去蹲在栏杆外,中岛敦顺势靠过来,我们隔得很近。 我轻声喊他:“敦。” 他开心地说:“你来啦。” 我摸出从袖口藏的糖果,递给了他:“这是今天来福利院的先生给的,我留了颗给你。” 中岛敦接过,感激得都快两眼泪汪汪,“谢谢,或。” 他被院长关着许久,总是很想出去,所以也很喜欢听我说外面的事情。 “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中岛敦问我。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司撕了佑希插画书吧,佑希又哭又闹,院长为此还好好教育了一顿司。” 虽然这具身体的年龄只有十岁左右,但我本人实际上都十六七岁,结果现在天天混在十岁小孩堆里,看他们玩耍打闹,还要努力融入。 提起院长,他的神情就会变得落寞:“或,你说院长为什么要关着我?” 因为你会变成老虎啊哥哥。 我没说出口,只是在心底下意识这么回答。 中岛敦会变成老虎。 这在整座福利院是人尽皆知这件事,但唯独他本人不知道。 我来的第二天就有幸目睹了这么个事情,那场面是心理年龄十七岁的我都感到震惊的程度。 “不知道。”我说,“但院长总归是有理由,你以后应该就能知道。” “真的吗?”他面露了茫然,眨了眨眼,又转为期待地看着我。 我坚定地点点头。 然后中岛敦剥了糖纸吃掉了糖果,笑着和我说:“好吃。” 我:“……” 我忍不住暗自叹气。 我披过不少马甲,见过横滨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还没有对谁会像对中岛敦一样产生怜悯。 他的处境实在过于差劲,再加上他又和费奥多尔那种老谋深算人不同,只是个单纯的小朋友。 但最致命的就是他变成老虎的时候完全不受控制,也没有相关记忆。 福利院的东西都被他虎形态咬碎了不少。 说起来,我严重怀疑中岛敦会变成老虎是因为异能力。 我观察了好一段时间了,他会变成老虎和术式也好诅咒也好都没半点关系。 我最怀疑的就是异能力。 都市传说中,日本存在三种非日常的能力,其一是我拥有的咒术,其二是我没有但是见过也是现在最怀疑的异能力,其三则是我只听闻却从未见过幻术。 其中东京聚集咒术师,横滨又异能力者扎堆,再加上我确定中岛敦老虎形态和咒术无关,自然而然就会怀疑是异能力。 但是说起有关异能力事情,我不是异能力者,也对这方面没有太多解,而且我至今为止浅薄异能力接触史中还从没知道有可以使人变为动物形态异能力,所以也不能就百分百确定中岛敦拥有异能力。 目前为止我想到的最简单的验证方法是靠太宰治,等到中岛敦变老虎后太宰治就上去摸了摸看,要是能变回去,那中岛敦就是异能力者没跑了。 其实有那么短暂瞬间,我在想要不要切回本体的时候拽着太宰治一起来一趟,但这一想法最终还是被我否定了。 顺便我还脑回路偏航地思考了一下,我是否过于依赖太宰治。 我和太宰治目前这种奇异的但却不显得违和关系究其根本在于,太宰治成为最先触摸到我秘密的人。 但我们联系似乎仅在于此,那份连结存在简单又清晰,产生得容易,往往意味着断得也不会太难。 “或。” 中岛敦又喊我。 安静的氛围里他的声音尤其清晰,我几乎能听清他每一个声调里存在疑惑。 他问我:“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一个朋友。”我说。 第69章 他眨了眨眼,渗透着非人气息紫金眸中流露出疑惑,很真诚地问我:“你还有什么朋友吗?” 我恰好就被那份纯粹的真诚沉默住了:“……” 我随口编道:“是来孤儿院前认识朋友,已经很久了。” **** 我期间抽空切号回去的时候又去找了太宰治。 我们又去了lupin酒吧。 以前我是那里老员工,现在我不干了,却感觉快成那里的老顾客了。 “存在可以让异能力者本身变成动物的异能力吗?”太宰治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真是新奇的问题啊,或君。” 他摸着下巴,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说实话,我还没见过那样的能力,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不存在——不过我很好奇,或君,你又遇到了什么?” 我托着下巴,脑海里一闪而过中岛敦的脸庞,叹了口气:“遇到一个像是异能力者小朋友。” “在哪里?擂钵街吗?” “不是,是一家孤儿院。”我摇头,“为什么会想到擂钵街?” 他耸肩:“因为相对于横滨任何一个地方,那里是最容易遇见年龄小的异能力者。” “我记得,好像说你们港口黑手党就是从那里捞出来的中原中也。”我想起来了曾经听说过的有关港口黑手党一些内容,“不过提起擂钵街,我以前倒是在那里见过几个小朋友,不过都不是异能力者。” 太宰治接着问我,只是态度着实有些漫不经心,明显不是很关注这个问题:“后来呢?” 但因为不是什么不好回答问题,所以我直接说了:“后来他们都有幸遇到了能够收养他们的人,到现在已经很久没见了。” “咦?出乎意料的竟然算是不错的结局。”他这么说。 我忽然就想起了那次见到咲乐和幸介他们时,他们告诉我收养他们的人是织田作之助时场景。 眼下我看着太宰治,心想着干脆一并说了,就接着道:“还有更让你出乎意料的,太宰先生,要不要猜猜收养他们的人是谁?” 太宰治侧眸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对我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鸢色眸中难得显露出疑惑:“就这样直接猜吗?” 我好心情地笑了笑点头:“是的。” 他眨了眨眼,但在某个未曾注意的瞬间,眼中浅浅疑惑就如阴转晴时遮蔽住天空云雾般悄然散开了。 太宰治顿悟:“——织田作吗?” 我打了个响指:“答对了,太宰先生。” 他仅裸露出那只眼睛有片刻间微微睁大,之后他低头,感慨般的笑道:“真是神奇的巧合与缘分啊。” “是的。”我说。 这么看下来,我和织田作之助确实有缘分。 我成为过他的编辑,还在lupin酒吧打工时也碰见过他来喝酒,他则是收养咲乐他们。 可惜的是这份缘分不太为人知。 我无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这个点酒吧的人都是零零散散的,收回视线时顺路瞥见了墙上的挂钟。 那圆形轮盘上,秒针滴滴答转动声让人听不真切,但粗短的时针即将指向数字4却令人看得确确实实。 下午四点。 我一下就感觉dna动了。 太宰治问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挂钟,又点了点手腕:“要换班。” 几乎是我话音刚落,就有人掀开了帘子从后堂走来与柜台的酒保做交接。 我向太宰治挑了挑眉,示意你看,我说中。 然后我偏头,正想让新来上班的酒保给我续杯橙汁,结果一看—— 啊,芥川,又是你。 芥川走过来,站定时,他先是点点头给太宰治打招呼:“太宰先生,您又来了。” 然后才看向我,他垂眸,平静无波眼神落向我几尽空杯中,凉凉地问:“需要续杯吗?” “是的。”我食指并着中指一起将被子推了过去,“橙汁谢谢。” 他点头,就开始工作了。 趁芥川转身的时间,我凑近太宰治,单手护着声音以便更好传入他的耳中,轻声问:“你认识这小哥吗?” “认识啊。”太宰治说,“我得算常客吧,或君。” 我说:“太宰先生,你似乎有一种和lupin酒吧酒保混熟络奇妙能力。” “那倒没有。”他随意地摆摆手,给予了否认,“比如和或君轮班的那位小哥,我就和他没什么交流,还有在或君之前的上一任酒保我也不太记得。” “唔。”太宰治沉吟一声,扮出认真的表情,而后微微眯细了双眸,在头顶灯光的晕染出暧昧神采,“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一切都是从或君开始的?” 我一愣,想起了早先在横滨论坛看到以他为标题那些帖子下面,因为没能遇见他而哀号遍野的网友们。 太宰治能拥有那样夸张程度女人缘,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样善于话术能力都缺一不可。 芥川将盛满橙汁杯子递到我面前,我看着他,浅浅地笑了笑:“谢谢。” 他定眸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客气了。” 不得不说,芥川这副模样显露出了一种轻微的奇异的违和感。 那份奇异令我又笑了一下。 我低头抿了口橙汁,扭头看太宰治,学着他的模样微微眯细了眸子,笑道:“那应该算是我的荣幸,太宰先生。” 第70章 第52章 倒计时二天 我没多久就打算和太宰治分别了。 他听到我要离开时,还问句:“今天这么早就走了吗?” “是的。” 我离开了座位,双脚踩到酒吧的地板上,付了果汁钱的时候,想了半秒还是连带着他的酒钱一起付了。 太宰治看着我,他没透露出任何挽留意思,只是单纯在抱怨:“真糟糕,没有或君和我讲话感觉好无聊。” 我耸肩:“可以和……和新来的酒保小哥聊聊天,太宰先生你总是很擅长这种事情。”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又问我:“要去哪里?” 我说:“去吃饭。” 太宰治:“……” 太宰治:“我以为是什么要紧事。” 我微微皱眉,假意不满:“太宰先生,吃饭就是要紧事。” 然后太宰治就跟着我一起去了(。) 我们选中是的一家西餐厅。 准确来说,是我选择了这家西餐厅,太宰治根本没提意见,他一路都是随着我。 只有站在门口前,停住脚步的时候,他说了句:“西餐厅吗?” 我点头:“嗯。” 我现在很想吃甜品。 我不是标准的甜党,但是不妨碍甜食在很多时候会让我开心一点。 太宰治跟着我一起迈了进去,我们落座在窗边,那一侧没有阳光,倒是有些许漂浮的霞光。 绯红色像是铁锈一样的颜色,映着他绷带,染的有些红,乍一看竟然还有些唬人,像是染了血。 “我想起来了。”太宰治忽然说。 我正在看菜单,他一出声,就抬头疑惑地看他。 四目相对之时,他微微笑道:“是上次或请我吃蛋糕那家餐厅。” 我一愣,感到有些莫名,但他说的确实没错,所以我点了点头:“是的。” 紧接着,太宰治眨了眨眼,一副诚恳又期待的模样:“那要不,或再请我吃蛋糕吧?” 我:“……” 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太宰治这要求直白得让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的。”我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 他弯了弯眸子,指腹慢慢摩挲着下巴,轻声嘀咕:“但是我这么好心人,总归不好意思白让或君白请我一顿。” “不。”我打断他,吐槽道,“太宰先生,你不用不好意思。因为让人请吃饭这种事情,完全就是你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就像我听到他这么说的一瞬间,完全不感到惊讶,第一反应也只是—— 不愧是太宰先生可以说出来的话。 他捂着胸口,痛苦的很做作:“或君这么看我真让人伤心。” “很抱歉说出这样让你伤心的话。” 我说着,招来了服务员将点餐传达了过去,扭头看他时又问道:“如果太宰先生可以告诉我,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想做什么来抵消——听了答案我或许可以收回那句话。” 脱口这段话我其实没太放心上,还记得早期我和他在lupin酒吧交流的时候,那时候我俩就像在打语言攻防战,陌生的防备让我细致的恨不得把他每个字都认真分析一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俩聊天的画风就逐渐跑偏成了现在的模样。 “唔……我当时想的应该是——为了感谢或请我吃蛋糕,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帮或君一个忙?” 他尾音些许上扬,表演出一种不确定的试探语气。 但永远不要轻易相信太宰治这样的语气,因为他的表演成分永远会比真实成分更重。 可是忽视了他的表演,我却还因为他的话一愣。 “我或许又要说一遍了。”我这么说道,笑得大概是这一天最真诚一次,“我的荣幸,太宰先生。” **** 唯一的插曲是我见到了费奥多尔。 那时我还没离开餐厅,仍旧是和太宰治面对面坐着。 他正和我吐槽他的上司森鸥外,还略微连带着贬低了一下中原中也——虽然我听着总觉得他对中原中也的贬低很没有逻辑,以致于我没忍住问了一句说,太宰先生你其实就是中原先生无脑黑吧。 另外或许是之前我说起了织田作之助,他还讲了讲织田作之助写作历程。 我听得不能说十分认真,但起码没走神。 我会看看太宰治,然后视线间或往周遭转一圈,也就是无意的对周围的环顾,我偏开目光的刹那,看见了走进店里费奥多尔。 他和我印象中一模一样,是真的一模一样,因为就连从头到尾的那套着装都没变。 白色毛绒帽,大衣,靴子。 永远都裹得毛茸茸,就像是从雪地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下意识一颤,但不是因为恐慌,反倒是惊讶多一些,还剩余一些其他的相当复杂情感。 太宰治注意到我的反常,他随着我一起望过去。 “债主?……还是仇人?” 大概我的情绪反馈算不上好,他才会直接跳过朋友,专挑些不是什么好词关系猜测。 见我没回答,他继续猜测:“——难道是前男友??” “???!”我一脸问号,心说这是什么脑回路,连忙否认,“不是。” “债主也谈不上。”我寻思着,就算真要说,也得是费奥多尔欠我钱。 第71章 “但是仇人的话……估计还真能算得上。” 还是按情理来说,最严重的杀身之仇。 “难以想象,或君这样的人,也会有仇人吗?” 他觉得好奇,又转头打量了一趟费奥多尔。 感受到了我们频繁目光注视,费奥多尔也恰好看过来,他先看是的我,我迎着他的视线,面无表情,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落向太宰治的时候,却微微一愣,笑了一下。我扭头看太宰治,发现他笑得更灿烂。 费奥多尔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没有因为刚刚眼神互动特意挑选离我们近的位置。 “可惜他好像不认识你。”太宰治对我说。 “本来就不应该认识。” 我相信太宰治能听明白我的意思,也确信他听明白了我这话。 因为他轻轻笑了一下,眼睛中流露出的是对未知新奇事物的好奇。 我结了帐。 反正原本我和太宰治也吃完了,就只是做那听他絮絮叨叨港口黑手党繁重的工作。 跨出西餐厅的时候,我又和他提起了费奥多尔。 “他是个很复杂的人。”我认真地说,“就和他的名字一样。”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问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我张了张口,却没吐出音节。 太宰治挑了挑眉,疑惑深些:“嗯?” “他名字有点长,我记不太清,等我捋一捋。” “……” 我边走边思索:费奥多尔……之后是米哈伊洛维奇?还是伊维洛奇? 然后我将米哈伊洛维奇和米哈伊维洛奇来回念了两三遍,最终分析出还是米哈伊洛维奇这个中间名更顺口也更熟悉一点。 “太宰先生,我确定了。”我刹住脚步,扭头看太宰治,他也垂眸看我。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的名字是这个。” 太宰治:“……” **** 我又去见了中岛敦。 我最近的日常就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翻进去找他,同时孤独地思考着应该怎么做才能成功给这个说是我最后一个马甲身份画上完美的句号。 “敦,有什么愿望吗?”我问他。 他的眼睛亮了亮,可惜很快又暗下去。 他看着我,有些犹豫,而后还是问道:“可是……我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吗?……或?” 小心翼翼的,像是被困住的小老虎。 那一瞬间,我奇异地想到了这么个形容。 “可以的。”我点点头,很轻地说,“因为有我在,所以就可以,敦。” 这要是别人看了八成以为我在哄小孩,但我很清楚,并非如此。 “我想出去,我想离开这里,或。”他抓着栏杆,用着鲜少认真的神情看着我。 我:! 可以,敦同学,我举双手支持你。 “那挺好的,敦。”我含着点雀跃说,然后想了想现实又冷静下来。 就是你这时不时就来波人虎互换有点搞。 中岛敦也挺纠结的,不过和我纠结的不是一点。他的手指搅在一起,紫金色的眼睛被茫然铺满,寻到我的视线时,又隐隐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或,你觉得我离开这里能去哪里呢?”他这么问我。 武装侦探社。 我一下就想到了答案。 如果真是的异能力者,那武装侦探社可太适合你啊,敦君。 “也许会有人收养你呢?敦。”我试探道。 他的视线定格在我身上,我隐约看见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只是灯光昏暗,看得不那么真切。 中岛敦说:“那或呢?” 我:…… 我很想说,好兄弟,不用管我,我本人现在就在你不知道的一间屋子里睡着觉,还睡得挺好的。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点怕被拒绝:“我想和或一起……比起离开,更想和或一起。”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承诺道,“会一起离开。” 第53章 倒计时三天 “或想要去哪里?”许是听了我的回答感到开心,中岛敦笑得内敛又温和。 “往东走吧。”我想了想说,“如果出去了,就往东走。” 他的眼瞳中渗出疑惑:“东边是?” “是横滨市中心。” “咦?”他更疑惑,“为什么要去市中心?” “因为我在那里呆过。”我看着他,右手下意识穿过间隙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原本应该是一头漂亮的银色短发,却因为不加打理而显得乱蓬蓬。 做完这些,我轻轻笑了笑,继续道:“那里有着很温柔的人,相信敦也会遇见的。” 然而我说的这段话似乎让他更难以理解,中岛敦眨了眨眼,呆愣愣很的是可爱,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出声:“……或?” 他大概很想问我之前的境况,但是凭借着敏感的直觉,又出于根植于本性温柔愣是半点没提。 于是我揭过这个话题:“抱歉,敦,说了奇怪的话。” 他摇了摇头:“没关系。” 其实如果真要离开,我现在就能带着中岛敦一起溜。 但我担心的理由就和院长将他困住原因是一样,万一我俩在路上流浪着他突然就变成了老虎那我岂不是背大锅。 我想了想,寻思着就算真的要溜也得他下一次虎化之后。 第72章 我在福利院也有一段日子了,成天就留心着观察中岛敦,不难发现他这个大概率是异能力虎化能力是存在冷静期。 就像moba游戏技能一样是有cd,甚至就连你打个fps都得留时间换弹吧。 结果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一晚中岛敦和我说比起离开更希望和我在一起,而作为回复我承诺说的那一句“会一起离开”才过了两天就碎裂了。 需要说明是的,出问题不是我,而是中岛敦。 但说是他出了问题,却又怪不得他——因为他是虎化后在失控的状态下自己破坏了栏杆跑出来了。 那是夜间发生的事情,福利院的大家都是清早才发现的。 我听闻消息也是在早晨。 听完了我就:…… 敦小朋友啊咱这剧本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当天就趁着福利院无人注意的时刻紧跟着溜出去了。 对我来说,溜出去不是难事,麻烦是的怎么样才能找到夜间就先我一步溜出去中岛敦。 他这突如其来跑路,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是又没钱又没吃穿得单薄还不认路。 我就不一样了,我临跑路前还给自己多裹了层轻便点衣服,至于钱……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钱,能做只有把我在福利院内这些日子里因着出门帮忙送送报纸攒起来的为数不多钱款一并顺走。 我翻出来的角落在福利院的西南方,但我猜测中岛敦清醒了应该会往东走,所以特地绕了半圈去了东边,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踪迹。 “……敦?” 出乎意料的是,我根本没来得及费心,就在那附近看见了中岛敦。 他只有一件单薄衬衣,浅灰色的,样式很旧,还缝缝补补不少。 “或!你来啦!”不知道第多少次,我看见他的眼睛就那样亮起来,像许多个夜晚月光穿窗而过撒入他眸中的模样。 那一刹那我的心头泛上难言的酸楚,好像有一瓶调料被打翻了,五味杂陈。 他却格外开心,飞快地跑过来。 见不着太阳早上的气温还有点低,我摸了摸他的手臂,掌心包裹住了一片凉意。 “敦,你的手也太冷了。”说着,我脱了件外套给他披上了。 抬手间对上那双紫金色瞳孔时,我笑了笑,还有些得意:“我可是整整套了四件才溜出来的。” 他也笑了笑,配合地夸赞我:“或,你想得真周到。” 我顺着接话茬:“那可不是。” 我绕到身后替他理了理衣服,转了一圈回到原地再看向中岛敦的时候,忽而感受到了他一阵局促。 “敦?”我喊道。 他垂眸,搓了搓双手,脖颈一并往下低了去,整张脸都笼罩在我看不见的阴影里:“或……对不起,我没想自己走,我是被院长赶出来的。院长不让我回去,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我一愣,顿感鼻尖一酸。 于是一手环过他的脖颈,下巴搁在手臂上,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瘦削的后背:“没关系的,敦……我都知道,没关系的。” **** 相比起在福利院,我和中岛敦流浪的日子更为困苦些。虽然还不至于面黄肌瘦衣不蔽体,但说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倒还挺贴切的。 所幸横滨现在不是寒冷时节,不然我还得再体验一遍什么叫寒风刺骨。 中岛敦一直都对我怀以极其厚重的信任。 除去困境之下同伴间相互依赖,最初那部分则是因为我是由于他愿望而诞生的存在,所以他对我会含有本能的亲切与信任。 我的马甲很多都是这样的。 三森先生喜欢我,弗朗西斯先生对我也十分友好,连更久以前因为要给爱丽丝设计服装而扮演的设计师身份都担着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厚爱。 ……啊,说到这又忍不住要把费奥多尔拉出来拉踩一番了。 因为费奥多尔除外。 虽然一路上磕磕绊绊的,但我认为我和中岛敦离院旅途已经算是比较顺畅的。 只有一件事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遇见了伏黑惠。 但是我们没说过一句话,只有过简单的眼神交流。 见到伏黑惠之后那愣神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带着中岛敦从横滨溜达到东京。 但是随之我就否认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因为我对横滨路线的熟悉程度让我足够确信,我就在横滨。 伏黑惠远远地看了我一眼,深色瞳孔中古井无波,他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因为侧后方传来了对于他名字呼喊。 —— “伏黑。” 有人这么喊道。 他扭过脖颈,我的目光顺势绕过他的腰侧,落向后方奔跑着而来的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都穿着咒术高专制服。 起初还有些模糊,再近了些我就认出来了,左边是虎杖悠仁,右边是钉崎野蔷薇。 伏黑惠完全背对着我,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停在他面前,扯起他的袖子就前看看后看看,边扯边问:“伏黑你没事吧?” 他们三个人聚成一团,欢声笑语构筑成的屏障将我无形地隔开,但却又感染到我。 我忍不住也笑了,生出几分怀念和感慨。 不过那样的感觉只存留十分短暂,因为我记着中岛敦还在等我,所以很快也拐进了街角。 我和中岛敦真正到达横滨我最熟悉的那片地区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 第73章 城内河流泛起细小的波浪,浪尖闪着金灿灿的阳光。岸边草坪冒着尖尖的脑袋,扎着还有些小刺人。 但我和中岛敦无暇顾及,我们俩整齐地躺在浅绿草坪上,往上只能看见横滨一碧如洗天空。 风卷着起伏的呼吸声远去之时,我听见中岛敦说:“或在这里呆过吗?” “嗯。”为了防止声音被风吹散,我用力应道。 “好神奇。”他嘟囔了一句,声音小到再低点我就要听不清了,又问道,“是在这边有朋友吗?” “是的。”我说。 他翻了个身,视线落在了我的侧脸,我感觉到了,就侧眸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敦,你以后也会拥有属于你的朋友。” 在想要离开福利院的同时,中岛敦无疑也是渴望朋友,不然我也不会出现。 果不其然,他听了我的话嘴角下意识扬了扬,而后却像考虑到什么,那上扬的弧度又归于沉默。 他的手臂枕在脑后,屈了屈膝,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又小心又期待又紧张地问我:“真的会吗?” “会的。”我说,“要相信自己。”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垂眸看他:“敦。” 无穷远方的光线落下,交错的光影闪耀在他的眸中。 中岛敦动作一滞,盘腿坐看我,察觉到我有话说,他就一言不发,只打算静静地听我继续说下去。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你应该会遇见一个人,叫江户川乱步。”我说,“如果能遇见的话——” 停顿的半秒内,我的眼前忽而浮现出了江户川乱步那与年龄不相符的稚气面容。 “就放心相信他吧。” 如果能遇见的话。 “江户川……乱步?”他跟着我念了念这个略显得别扭名字,“是或朋友吗?” “是的。”我点头,“也是我非常非常感谢的人。” “乱步先生是个很好的人,所以相对的,我们也得对乱步先生很好。”我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面上却笑得灿烂,“……你能记住吗?敦?” 他十分自信:“我当然能记住。” 我拂过他的眉眼,又一路下滑路过耳后和脖颈,最后掌心拍了拍他的肩。 “好的。”我轻声说。 微风袭来,柔和的让人感觉舒适。 我正欲站起,忽地,那细小的河流中央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 “扑通。” 第54章 倒计时四天 蓬松微卷黑色短发此刻正柔顺地贴合着脸颊,因着落水的缘故,包裹着一只眼睛绷带被水流冲散了,湿哒哒的,悬挂在肩膀上。 他跪坐在略微有些扎人浅绿草坪下,微笑着眯细了双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太宰治,左右瞳孔都是一模一样的鸢色。 他温和地笑着,说:“初次见面,我叫太宰治。” 然后中岛敦说:“初次见面,我是中岛敦。” 紧接着,他的眸光转向我。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认出了我来的,或许是因为在此之前,太宰治就能够认出不同身份的我,所以这一刻,我才会这么相信。 他眼含笑意地望向我,眸底神色像我见过的许多次那样。 我低头,弯腰鞠了个躬:“初次见面,我是或。” 如果他最先没意识到,那在我说完名字后肯定也会联想到什么。 太宰治向来是个很聪明的人。 “或?”他轻轻念了一遍我的名字,伸手浮空描绘着什么,深重的黑色袖口在强烈的对比之下将他的手腕衬出一种惊人的惨白。 落下第二笔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太宰治要写是的什么。 ——ある。 这个画面我见过。 我们真正意义上产生交集的那一天,就是他在lupin酒吧问我名字,而我给了“或”这个回答。 那时他听了后也是像这样,在吧台桌面上描出“ある”字样。 “是这个吧。”他仍旧维持着亲近笑容,“或?” 就连询问的话语都和那一天十分相像。 “是的。”我点头,“太宰先生。” “很高兴认识你,或君。”他说。 我恍惚觉着他笑得有些暧昧,不过还没来得及细看,太宰治已经转过去和中岛敦说话了:“感谢你们救了我,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 “欸??!!”中岛敦一激灵,一瞬间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真的吗?” 太宰治点头:“当然。” 中岛敦兴奋油然而生,只是他稍微克制了一下,扭头询问我的意见:“或?” 太宰治紧随其后:“或君怎么看?” 只是对比起中岛敦,他的态度很是随意。 我云淡风轻地扫过太宰治,目光小幅度转动了半圈,与中岛敦满含期待的问询眼光汇聚到一起。 我点了点头:“一起去吧,敦。” “好的!或!” **** 太宰治领着我和中岛敦进了一家面馆。 他选这家店没什么理由,单纯是因为这是我们走着走着看见的第一家面馆,三个人就一起进了店。 中岛敦挺长一段时间没好好吃过东西,在我旁边只顾着埋头吃面。 太宰治看着他,可能觉得有趣,还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敦君,你是饿久么?” 中岛敦点点头:“实不相瞒,太宰先生,我和或,我们俩最近几天都没能好好吃过饭。” 第74章 “咦?”太宰治挑眉,“这是怎么回事?莫非……” 他在句末语调拖长,引得中岛敦更为好奇与疑惑,“你们来自擂钵街吗?” “擂钵街?那是什么?”中岛敦扭头求助我,“或,你知道吗?” “是贫民窟。”我没打算隐藏什么,而且太宰治认出了我,中岛敦不会怀疑我,我就算想伪装也没有出发点,所以知道什么就答什么。 “详细说的话会比较复杂,确实就像或君说的那样理解为贫民窟比较好。不过敦君,你竟然不知道擂钵街这个地方吗?” “啊,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中岛敦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我们不是来自贫民窟,我们来自一家福利院。” 太宰治说:“这附近可没什么福利院。” 因为流浪的孩子全去擂钵街。 生怕对方不信,中岛敦连忙解释:“不是这附近,是在西边,隔着还挺远的。我和或从那里走到这里,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太宰治露出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又问:“那为什么要离开福利院呢?” “我其实是被院长赶出来的,院长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就在前几天把我赶出福利院。” 中岛敦腼腆地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说出这个理由不太好意思。 太宰治又望向我:“那或君呢?你和敦君一样被赶出来了吗?” “不!那可不是!”中岛敦反驳得比我还快,“或在我们院里可是很受大家欢迎的,院长才不会赶他走,他是……啊,是因为我才离开。”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一半。 这是中岛敦一路以来时不时就会纠结的问题,他总想着我是答应了和他一起离开才离开福利院,从而过上了这一段比我在福利院内糟糕不少的日子。 这样想着,便难免会觉得自己拖累了我。 在横滨寂静,毫无人气的夜晚,浮空升腾起惨白月光之下,他也曾隐晦地将内心的担忧与愧疚宣之于口。 而我的回答是—— “借用一句话。” “敦,我是因为你而存在。” 太宰治听了就笑了:“真讲义气啊,或君。” “太宰先生。” 中岛敦动作完全停住了,整个人就好像被定格一般,只有呼吸仍在持续着,他看着相对而坐太宰治,继而开口道:“或君是很好人。” 太宰治耸了耸肩,对这话接受得很理所当然:“你眼中或君就没可能不好。” 我和太宰治一起看着中岛敦吃了两大碗,期间他侧目看我,好像在问我:你不饿吗? 我摇了摇头。 但我有一点还挺怀疑的,我用口型轻声问他:你带够钱了吗?太宰先生。 毕竟太宰治就好像没有钱包这个印象深入我的脑海。 他眼睛一亮,得意地做了个打响指动作,算是无声回答。 付完钱离开的时候,太宰治又说:“啊对了,刚刚忘记问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问的那些问题都是中岛敦在回答,只是眼下这个,中岛敦也不太清楚,于是又扭头看我,太宰治就顺路跟着他一起。 “武装侦探社。”我说。 我扭头去问中岛敦:“敦,还记得我刚刚在河边和你说过谁的名字吗?” 他点头:“当然记得。”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尽量记得再深一点吧。” 然后我对太宰治说:“太宰先生,帮我个忙吧。” 被枝川或委托带着中岛敦去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太宰治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带他去?”他下意识问道,得到了对方的眼神肯定后又问道,“你不去吗?或?” 缩水版枝川或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去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沉默了一秒,回头看了眼在一旁等待银发少年:“我是没问题,但是他也没问题吗?” 枝川或用着稚嫩的嗓音回答:“我会告诉敦,让他先和你去武装侦探社。” “那之后呢?”太宰治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如果你一直不出现,敦君问起我,我该怎么回答呢?” “他不会问的。”然而盯着一头乱蓬蓬浅蓝头发的小少年摇了摇头,“他很快就会忘。” 太宰治一愣,很快又笑了:“我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 作为港口黑手党,太宰治自然是知道武装侦探社存在。 横滨最为有名三大异能力组织,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以及异能特务科,也是目前维持横滨平衡“三刻构想”参与成员。 其中白天归异能特务科管,夜晚由港口黑手党把守,武装侦探社则维持白天与夜晚交错的黄昏时刻。 但他和武装侦探社却也一直没什么太多交集,就像黄昏和夜晚一样,虽然相连在一起,但分界线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 如同枝川或所说,太宰治是个聪明人。 他思维活络,脑筋转得快,因为过人智谋时常还能先一步预测到未发生的事情。 只是就连太宰治也没想到过,会有一天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来到的武装侦探社。 似乎和枝川或有关的一切都会偏出常理。 他们站在阳光照射下笼罩着地面阴影中,太宰治应该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着武装侦探社所处大楼,平日里就算偶然路过他也都是匆匆瞥过一眼。 第75章 “这里就是武装侦探社,敦君。” 中岛敦瞪大了眼,转头看了看太宰治,又转头看了看面前的五层大楼:“这一栋楼都是吗?” 太宰治摆摆手表示:“不,只有第五层是。” 中岛敦:“……” “敦君,说起来。” “嗯?” 他歪头看向中岛敦,存了十足的试探心思:“你是来自福利院吧?” “啊?是的。”中岛敦点头。 他又问:“是被院长赶出来的?” 少年感到奇怪:“嗯。太宰先生,这些我们不是刚刚才讲过吗?” “是的。”太宰治不以为意地笑着,“那敦君还记得,为什么要来武装侦探社吗?” “啊……”这个问题好像一下子就把中岛敦难住,他的眼中乍然包裹一层茫然,停顿了足足五六秒,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听福利院里朋友讲过,说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去武装侦探社。” “原来是这样。”太宰治眸光微闪,没再继续说什么,他往前率先迈开了脚步,“跟上来吧,敦君。” 侦探社位处第五层。 在空旷楼道间,沉闷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太宰治这么说。 “咦?我还以为太宰先生对侦探社很熟悉呢。” “那你大概记错了,敦君。”太宰治说,“不是我对侦探社熟悉。” “……什么?” 疑问的音节落下时,太宰治恰好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他没回答,只是上前敲了敲印着武装侦探社标牌小木门。 “到,敦君。” 过了一会,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太宰治站得近,鸢色眸中一下子映出一片浅蓝色。 紧接着就是一闪而过的错愕。 真实枝川或就站在那里,他浅蓝发打理得很好,眸光明亮,眉眼弯弯,但并非全然是礼貌的迎接仪式般的微笑。 他说:“欢迎光临武装侦探社。” 第55章 倒计时五天 枝川或离开横滨的那天艳阳高照,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晴空,深蓝色的眸子被两眼阳光刺得微微眯起。 那天气像极了他离开东京的那天,一样阳光正好,吹拂而过风和煦宜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横滨风来自港口,裹着些海岸腥咸气息。 仅从生活上来说,枝川或是个细致的人,从他良好的独居属性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临走前他已经将那间公寓间退了,在武装侦探社工作也辞了,所有的马甲与支线工作全部结束。 与系统也不会再见——这是系统说的,原话就是“我们也不会再见,宿主。” 系统问他最后问题是有关记忆的,询问他是否要保留关于横滨一切记忆,枝川或没什么好犹豫就选择了保留。 但是当之后被问及是否要保留横滨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时,枝川或却犹豫了,甚至犹豫到了没有当即回答的程度。 还是最后再去武装侦探社的时候,他尽量装作不经意地和江户川乱步提起来的这个话题。 他问:“如果知道我会离开的话,乱步先生会希望当初就没有见过我吗?” “啊?”江户川乱步特地换了只没碰过薯片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怎么已经笨到问这种问题了?这不是肯定不会吗?或。” 江户川乱步又说:“与其问这种问题,不如跟名侦探说,会经常回来看看更实在些。” 惹得枝川或连忙笑着答应:“好的好的。” 离开的那天,他还请太宰治吃了顿饭。 “我很久之前就想好了,离开前一定要请太宰先生吃一顿饭。但其实本来请太宰先生吃饭,是打算托你带封信给咲乐他们。” 少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侧眸看了看窗外,那里有他最熟悉的横滨街道与来来往往的行人。 枝川或无数次见过这样的场景,却很少觉得有什么,眼下大概是因为要离开了,这才生出些微弱的留恋。 太宰治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变化,只是他再扭头转过来时,那抹留恋已经划过了。仅剩着明亮日空散下来的光芒穿窗而入,碎在他的眸底。 “但后来又觉得不用了。”枝川或笑了笑,说,“不过就算不用托太宰先生你带信了,这顿饭也还是要请你吃的——我很感谢太宰先生。” 如果问枝川或,他来到横滨最感谢的人是谁,那答案无疑是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 顺序分先后。 感谢。 太宰治将这个词含在喉间,打转着没吐出来,只是无声地念了遍。 他还没怎么听见这种话,平日工作上会对他说感谢的人少之又少,他的部下对他基本全是畏惧居多的。 同为干部与他平级的中原中也和他言语上冲突更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上司森鸥外倒是可能会说这个词,但却并非是纯粹的真心。 太宰治想了一下用着森鸥外脸说这种话,莫名还觉得一阵恶心。 “幸好是或君说的这句话。”他说,笑眯眯的,“如果换成其他人我都只会觉得是在恶心我呢。” 枝川或:“……” 枝川或很想说,太宰先生,如果你是在暗示中原先生的话——那我只能说,你放心,中原先生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跟你这么说话的。 太宰治问:“不过为什么不用带信给那群小孩了?” 第76章 他向来敏感,尤其是通过言语渗透出来的信息,不管是无意有意,太宰治总能抓得极快。 被问及这个问题时,枝川或微微垂眸,如鸦睫羽卷卷翘起,打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他说:“只是忽然发现不再联系也挺好的。” 太宰治问:“还会回来吗?” “会的。”枝川或这么说,“有机会就会回来的。” “如果横滨需要咒术师的话,我一定会马不停蹄地来的。”他笑道。 “欸——”太宰治拖长了音调,“这么一说,还有点期待呢,作为咒术师或。” 枝川或又笑,那笑容里掺杂着非常浅一分无奈:“但是遭遇诅咒可不是什么值得期待事情,太宰先生。”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单手支着下巴,慢悠悠开口,语调慵懒:“我见过或君多少次?” “嗯?”枝川或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一时间没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少年愣神之际,太宰治已经自顾自先一步继续说了下去,仿佛本来也不期待这个问题的回答。 “最早的设计师,之后是酒吧酒保,武装侦探社或君,然后是突然在晚上出现的穿得破破烂烂的或君,还有港口黑手党宴会上作为manhasset代表出场的或,最后应该就是上次和敦君一起从孤儿院跑出来的或。” 太宰治边念着边作势掰起手指数了数:“这么算起来,有六次吧……我见过或不同样子。” 枝川或随着他叙述一一想了遍,发现他没有算漏什么:“是的,太宰先生。” 下一个瞬间,四目相对。光线与距离的加持下,太宰治隐约在那双深蓝色眸中映出自己的倒影。 他扯起嘴角,没什么特殊意味,只是轻轻笑了笑:“虽说我见过那么多次或不同的样子,但每次或君见到我,我都只是港口黑手党——总感觉有点可惜。” “嗯?”枝川或歪了歪脑袋,“太宰先生也想找兼职做吗?” “可能吧。”他说,“也说不定是跳槽呢。” “那我就祝福下一次见面时,太宰先生不会流落街头吧。” 话题结束时,浅蓝发的少年半开玩笑地说这样一句话。 离开横滨事情,枝川或将武装侦探社一圈的同事以及太宰治都告知了一遍。 但是前往东京事情,他目前只告诉五条悟。 原本是因着要重回高专,枝川或率先联系就是五条悟,只是说到要和禅院真希,狗卷棘还有胖达说一声时,就被白毛咒术师岔开了想法。 “先不用说吧,或,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不是很好玩吗?”五条悟是这么说的。 然后枝川或就被说服。 毕竟他一向比较随五条悟,而且这番话也没什么不对,反而很符合五条悟风格。 于是自然而然的,枝川或又一次踏入东京时,第一个见到的熟人就是五条悟。 也只能是五条悟。 “好久不见。”五条悟仗着身高优势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或。” 枝川或笑着,但心里倒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不算久吧,老师。” “很久了。”五条悟声音忽地沉下去几分,他埋头,蓬乱发丝划过少年颈侧。 很久以前,他就想说了—— “或,欢迎回来。” 不仅是欢迎回到高专,更重要的是,欢迎回到我的身边。 第56章 咒术师一天 五条老师让我先别向真希他们透露回来的消息,说是要给他们个惊喜。 我答应了,只是答应的时候也没想太多。纯粹是五条悟这么说了,我觉得可以,然后就答应了。 但是真希他们看见我并且听说我已经重新成为高专学生的时候是真的挺惊喜的。 “枝川?已经没问题了吗?”真希问这句话的时候,胖达和棘正抬着我的手臂,他俩一左一右,一人一只手,像是摆弄布娃娃一样围绕我看来看去。 胖达爪子略显笨拙地拍打着我的上肢,又一步步往上,落在了我的肩头。 他说:“感觉你都瘦了,或。” 狗卷棘应道:“鲑鱼。” 这我倒是一直没在意过,只好笑着说:“可能吧。” 惠是之后知道的。 因为我从横滨回来的那天,他还没从横滨回来。 五条老师和我说惠暂时不在高专的时候,我就好奇问了句那他在哪。 得到的答案就是横滨。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还和中岛敦流浪的时候,在横滨大街上见到他的那一眼。 不过伏黑惠也很快从横滨回到了高专。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与他同行。 钉崎野蔷薇看见我时,还笑着挥了挥手:“枝川前辈,你又来啦。” 我和她认识时间不长,但却一直没什么太生疏感觉。 “是的。”我说。 胖达凑过来,抬起的胳膊肘搭着我的肩膀,但他只是虚虚倚着,没把什么重量放在我身上。 他摇头晃脑,显得神神叨叨的:“一年级,有个消息告诉你们。” 也不等惠他们有什么反应,他就激动地宣布:“——或重新成为高专学生啦!” 我:“……” 我只能在伏黑惠,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三个人齐刷刷看向我的时候,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微笑。 惠睫毛颤了颤,表情还算平静:“真的吗?前辈。” 第77章 “真的。”我点头。 真希在一旁,也说了句:“真的。” 她开口动作几乎与我同步,至少我听起来我们的声音几乎是重叠在一起。 然后惠就笑了,是很浅很浅笑,他说:“恭喜了,前辈。” 我和惠认识得早,比起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他也知道我更多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反应。 一年级也得到消息后,挑了某个空闲的夜晚,高专大家凑在一起给我开个欢迎会。 除却我们四个二年级和他们三个一年级,还有的就是五条老师。 其实我们也喊了硝子小姐,不过她拒绝了。 七海先生和伊地知先生则是因为根本就没见着。 所以在场唯一成年人就是五条悟。 但是五条老师却并不表现得像个成年人,他混进我们这群学生堆里,年龄就像骤减十岁一般,毫无违和感。 真希和惠邻近坐着吐槽他的时候,我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难道不是早就知道老师是什么样性格了吗?” 真希看着我,背着灯光,阴影笼罩下的双眸沉寂幽深:“也就你这么惯着他,枝川。” 她说这话时,五条悟正巧走过来听见了,他顺势停在了我们周围,从背后攀附着我的脖颈,笑着说:“正好,有或惯着我就够了。” 他的嘴唇大概就停在我的耳畔附近,传进我耳膜时声音都被放得有些大,我甚至能感受到五条老师在说话时吐气。 真希轻轻翻了个白眼,但不是对我翻。 因为她紧接着就说:“你最好好好珍惜枝川,遇到枝川这么好的学生是真幸运。” 压在后背上力气撤了去,五条悟显然是坐直了身子,圈过我脖颈的修长手臂也一并收回,分离之时,还无意蹭过我后颈。 我忽而感受到了属于身后的五条悟视线,侧眸便见着他圆框框小墨镜,他今天没戴眼罩,白发蓬松垂落着。 与我视线对上时刻,他咧开嘴角笑了笑。 他说:“我一直很珍惜或。” 我一愣。 感受到了愈演愈烈,跳动着的心脏声。 **** 狗卷棘,胖达带着虎杖悠仁闹腾的时候,钉崎在一边,真希还有惠就和我围在一起说说话。 期间惠问我,怎么身体忽然就好了。 我开玩笑地指了指天花板,说:“可能是上天垂怜,惠。 “ 不是什么正经答案。 但惠没继续问,真希也没有。 或许我当年沉睡就来得奇怪,就算如今去得奇怪,他们也不会深究。 真希说:“那叫上天开眼了,枝川,本来碰上这种莫名其妙事情就是倒霉。” 我听得噗嗤一下笑了。 真希和惠和我讲的是高专事情,惠(在我的要求下)着重讲了他遇到虎杖悠仁事情,听得我连连称奇。 扭头去看虎杖悠仁的时候,心想这也是个天才啊。 我和它们讲则多是我在武装侦探社事情,惠起初没什么表情,直到我提到江户川乱步的时候,他浅浅皱了皱眉。 我注意到他的表情,停下来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惠说:“前辈,你说的那位江户川乱步先生,我应该见过。” 我下意识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转头想起惠前段时间还呆在横滨,说不定真的见过。 在我和真希齐刷刷的目光注视下,惠回忆着描述了一下乱步长相:“黑色的头发,一直都是眯着眼睛,穿着一整套侦探服,不知道具体的年纪,但看上去挺年轻。” 听到眯着眼睛的时候,我基本就确定了,“那确实是乱步先生。” 那一瞬间,伏黑惠脑海里骤然闪过什么。 伏黑惠偏头看他,在少年深蓝色藏着海浪的眼睛里,目光放空,忽地想起了在横滨见到江户川乱步时的情景。 他见到江户川乱步时,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位身材纤细的白发少年,介绍名字的时候说他叫中岛敦,然后又说了身边的这位叫江户川乱步。 伏黑惠紧跟着说了自己的名字,看向江户川乱步的时候却并没能望见对方的眼睛。 然而尽管对方眯着眼,伏黑惠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礼节性地低低头,隐约听见一道低低的絮语:“……真不巧,来得不是或。” 那道声音很轻,轻得他一度以为是错觉。 再加上他抬起头时,江户川乱步和中岛敦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研究现场了,他就也没在意。 但就在眼下,在枝川或口中重新提前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句话。 真不巧。 来得不是或。 伏黑惠垂眸,黑压压的睫毛颤了颤。 原来是因为在那个时候,知道他与枝川前辈同样来自咒术高专。 第57章 咒术师二天 欢迎会结束之后,欢快的氛围就好像一并随着欢迎会过去了不少。 真希,胖达和棘继续着之前的生活,一年级惠他们也按着正常的轨迹行进。 我虽然回到了高专,但却没能直接与咒术高专二年级生生活接轨。 我和真希他们在之后一段时间内生活都是不同步。 刚开始时,胖达见到我还会搂着我乱蹭,边蹭边说:“或,你总是不和我们一起,我都要怀疑你回来只是我做的梦。” 第78章 我只能无奈笑笑,开玩笑道:“那怎么办?我给你买个袖章上面写上‘枝川或’几个字,你就别在胳膊上,看见了就知道不是梦。” 那段日子,我都是跟着五条悟。 就连我都会某个一闪而过的瞬间,恍惚觉得时间是在上一年,好像我才刚入学高专。记忆中一年级已经过去生活是梦,在横滨所有一切也是梦。 但那样恍惚很短暂,下一秒我就会清醒过来。 五条悟穿着高专制服,白色短发被眼罩框得向上竖去,我第一眼看他也是这副模样。 甚至他如同初见时那样凑近我,不过他说的是:“或,问个问题。” “好的,老师。”我点头。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的动作忽然就顿了一下,往后撤去时拖长了调子:“咦?” “怎么了?”我一阵莫名其妙,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摸着下巴,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然后就说:“既然说是为了融入二年级生活,那口头上称呼也得先融入。” 他念这段话时,语调都在慢慢上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所以或喊我‘悟’就可以了。” 我因为这段看似挺有道理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逻辑的话哭笑不得,随口辩驳道:“老师,就算融入也得慢慢来吧,哪有一下子就融入了。” 他歪了歪脑袋,下巴上抬的同时也使得脖颈向上仰起一小段弧度,看上去像是在分析我的话。 过了两秒,他又微微低头,说道:“好像有点道理。” 五条悟开口一刻,我心底还小小惊疑一下了,暗道难得见五条老师这么敷衍就直接过去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告诉我,五条悟还是那个五条悟。 因为他说:“但是我和或之间不用讲道理。” 说得是那么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 我:“……” 不愧是你,五条老师。 我原本想着我喊他悟那个场景还有稍许尴尬,但在他捧着胸口演话剧一样念叨着什么“最喜欢的学生却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喊真令人伤心啊”之后,我那点尴尬就霎时烟消云散了。 可能是我下意识将自己代入到他的位置,发现那种尴尬比起喊一句悟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好了,老师。”我轻轻叹了口气。 五条悟一听我这话,嗖一下就站直了。 我:“……” 我隔着眼罩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蒙上的那双眼睛倒映着永远都是看不着边际天空,不知道现在走过去掀起来的话,能不能看见星星在天空中闪。 “悟。” 他一愣,嘴角上扬,但声线却是平和的:“是。” 我忽而产生了一种恶作剧念头,便故意笑道:“我不会舍得让老师伤心的。” 随即眼眶一凉,视野一暗,我的笑意凝在了唇角。 五条悟抬手覆住了我的双眼,语气一下子淡下来:“你说的,或。” **** 离开横滨前,太宰治问过我,还会回来吗。 我说会。尤其是横滨需要咒术师,我一定会马不停蹄地回来。 之后看来,还真被我说中。 我再次回到横滨的时候真的是因为诅咒。 与高专交接是的港口黑手党。 横滨就是这样一个城市。 三刻构想下,军方和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以及港口黑手党,谁都能适当插手横滨事务。 我原本还抱了几分能见到太宰治期待,然而港口黑手党来的人是中原中也。 当然不是说中原中也不好意思,我为数不多和他交流以及太宰治那些无脑黑一样吐槽其实都让我觉得中原中也这人挺正常的。 我就是单纯觉得和太宰治更熟一点,聊起来理论上也更方便。 趁着没人注意的间隙,五条悟伸手扯了扯我袖口:“刚刚在失落什么?” 我眨了眨眼:“很明显吗?” “当然不是。”他说着,得意地笑了笑,“只是我注意到了而已。”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笑:“你这是要夸奖吗?……悟?” 在对咒术师身份又日渐熟悉的过程中,悟这个字我也已经越喊越熟悉。 高专里最先发现这种称呼改变是的真希,她当即就表示:“枝川,你没救了。” 我:“……” 我试探着说道:“或许,还没有那么严重,真希?” 真希说:“我当年就应该帮你捅碎对五条悟滤镜。” 然后直勾勾盯着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算了,你滤镜太厚,估计也捅不碎。” 我:“……” 不至于,真希,真不至于。 然而不仅是真希,在我和五条悟之间,胖达和棘对于我都是一副任重而道远模样。 胖达边拍我的肩膀边说:“或,虽然我很想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帮你打他,但是我想了想,我们应该打不过悟。” 我:“……” 我又扭头看了眼站在胖达一旁被衬得略显娇小的狗卷棘,他的嘴唇埋在高高竖起衣领,只有声音传了出来。 一如既往,他说:“鲑鱼。” 我:“……” 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送我上路的样子。 唯有家入硝子,表现得与平常无异。 “硝子小姐好像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我说。 第79章 她只淡淡扫了我一眼,映着光亮的双眸却还是出奇的没什么神采:“是的。” “因为五条悟那家伙很久以前就这样了。”她这么说道。 “至于你……枝川,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没有理由会不喜欢他。” 完全是属于记忆中画面,或许是因为时间不久远,又或许因为其他什么,让我回想起来就觉得硝子小姐的声音还在耳畔。 在那轻轻说:你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或,建议下次直接夸我。”五条悟声音令我回过神。 我敛视线,垂眸轻轻笑着:“好的。” 或许真是那样。 我没理由不喜欢他。 五条悟又问:“所以在失落什么?” 我解释:“我在港口黑手党有个朋友,我以为能见到他,可惜没有。” 五条悟稍稍意外:“你竟然还有黑手党朋友?” “是的。”我点头。 “感觉或在横滨生活比我想得要丰富。”他说。 那当然,我心道,我在横滨生活绝对是远超任何人想象的丰富。 **** 处理完港口黑手党事务后,我不可避免地去了趟武装侦探社。 五条悟是陪着我一起的。 我问过他要不要在楼下咖啡厅喝点东西等我,但他表示不用,就和我一起上了五楼。 因为带着五条悟,我还想着侦探社各位看着我肯定会惊奇和疑惑。 结果等真正进了武装侦探社,惊奇和疑惑的变成我。 开门的是中岛敦,这我认得。 他也认得我,只是认得的是武装侦探社枝川前辈。 但是—— 太宰治为什么你在这里啊?? “枝川前辈,这位是?” 中岛敦问我的同时,我正被太宰治出现惊得思维都停滞。 以至于我半晌没回答他,还是五条悟自己搂着我的脖子介绍:“五条悟。” 中岛敦又问:“是枝川前辈朋友吗?” “是的,不过可以更详细一点。”五条悟继续回答,“是男朋友。” 中岛敦似乎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两秒后才意识到什么,没控制住喊了出来:“??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前辈?是这样吗?” “是的。”我点头,然后问他,“敦君,这位是?”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太宰治,扭头就和我介绍:“枝川前辈,你应该没见过,这是当时送我来侦探社太宰先生。” “那他现在是?……客人?” “不是。”中岛敦摇头,“在我邀请下,太宰先生现在也加入武装侦探社。” 我:“……” 我:“……” 我:“……” 离谱。 离大谱。 太离谱。 就算在上次分别的时候,太宰治就跟我说过可能要跳槽,但我也没想到他能跳成这样啊。 这这这?? 这合理吗??? 太宰治就在那静静坐着,因为换职连着衣服一起换了,从以前契合港口黑手党黑色西装换成了更符合武装侦探社黄昏风格沙色风衣。 他的视线投过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仿佛是因为欣赏我的表情感到愉悦。 “敦君。”他开口,嗓音甜腻,“我和或君见过。” “咦?太宰先生?”中岛敦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 太宰治看着我,我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很久以前。” 四目相对之时,我向他隔空暗示:你这也可以的吗?? 他传来电波回复说:为什么不可以? 我:你们黑手党找工作这么简单??你的履历呢? 他:你们咒术师都能找,为什么我们黑手党不行? 我:…… 我没和太宰治继续眼神交流下去,不是我退让了,实际上我还有一句黑手党和咒术师不是一回事电波卡着。 只是因为那一刻,江户川乱步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他说:“你回来啦,或。” 然后我一瞬间就忘太宰治(太宰治:?),只看见江户川乱步一步一步走过来。 “是的,乱步先生。” 第58章 咒术师三天 我还从没想过像眼前这样,五条悟,江户川乱步还有太宰治三个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画面。 他们都是对我来说是处于不同独特维度里人物,但在我固有印象里,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 如果说五条悟是我带过来才产生接触的话,那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则是完全越过了我就先连在一起。 我想过乱步是否会问我些什么,就像中岛敦那样怀着我竟然和太宰治早就认识了惊奇和疑惑,然而他没有。 还是某个间隙,在五条悟和江户川乱步有话说的时候,太宰治就趁机拽着我悄悄聊天,我们又由此说到江户川乱步。 我说:“我刚刚还在想乱步先生会不会像敦一样因为我们早就认识感到吃惊呢。” 太宰治一听就笑了:“如果对象是乱步先生的话还是别指望了——他很早就知道了。” 我视线一顿,碰上他含笑的双眸,点头算是认同了这话,但是对于他这么说的原因和理由却保持着疑惑的态度。 感受到我询问的目光,太宰治耸了耸肩道:“反正在我加入侦探社那天,乱步先生就知道了。” 第80章 “至于乱步先生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猜应该在更早之前。”他眯起了双眸,笑得有几分狡黠。 紧接着却双肩一耸,当即就换成了一副无辜模样,“不过那是我入社前事情,或君,武装侦探社往前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应该清楚点。 太宰治的话让我忽而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其实真要算起来,也算不上很久很久,因为从那时到现在时间跨度都不超过一年。 但是这期间我经历了太多,离奇甚至能抵过一个人的半生,以至于回想起来,竟生出三四分恍如隔世感觉。 那时我和太宰治认识却不是熟识,还没见过费奥多尔,没见过芥川龙之介。那天下着雨,我从侦探社拿了柄黑色的伞,和乱步一起下的楼。 临别前,他对我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然后我问了句,全部吗。 乱步说,全部。 如果讨论江户川乱步最早知道我和太宰治认识会是在什么时候,那就是我可以想到的最早的时间可能。 但也只是可能。 迅速回过神,我看着太宰治,学着他的模样,也扮出无辜神情,浅浅笑道:“太宰先生,我也不清楚。” 他扯着嗓子,语气流露出几分小孩子玩闹似的不满:“欸——装得好敷衍啊,或。” 我耸肩:“敷衍是真的,但是说的话也是真的。” “我没和乱步先生提过你,起码我不记得我说过你,乱步先生就更不会和我提起你。”我扭头看了看正打量着五条悟江户川乱步,谁知他俩齐刷刷回头,我笑了笑算是回应。 然后又回看向太宰治,为表真诚睁大了眼睛:“乱步先生不说,我也猜不清楚他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的故事里从来就没有你,太宰先生。” 太宰治:“……” 他和我一样,也扭头看了看乱步,两秒后视线再落回到我身上,开口道:“乱步先生对你好而已,或君。” 如此直白从太宰治嘴里冒出来属实让我一愣,短暂的半秒过后,我很快就笑了:“是的。” “乱步先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不说大概也是觉得不说是好的。” “我也这么认为。”我说,“所以尽管有好几次想问他,但最后都没说。” 在我和江户川乱步之间,拥有着更多的未曾和盘托出秘密显然是我,而乱步在我不能完全肯定的时候悄然触及到这一切。 可他只是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落雨那天在侦探社的时候是,天晴时在高专那通电话也是。 一直都是。 “我一直都认为,十六岁之后最幸运事情,是遇见了乱步先生。” “哦?”太宰治好奇,“那十六岁以前呢?” 认识了及川和岩泉,当然还有—— 我温和地笑着:“遇到了五条悟。” 太宰治:原来只有我不配有姓名:) **** 后来我又和太宰治聊了聊他自己,聊他怎么上一次见还是港口黑手党,回来再一看就成了武装侦探社人了。 太宰治对此很无所谓,只是说:“你离开前我就说了想跳槽了,或君。” “是的。但我以为只是随便想想。”我说。 就像真希很多次说过想揍五条悟但真正动手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像七海先生无数次念叨着五点就下班但超时还是会选择完成一样。 之前我给爱丽丝设计小洋裙的时候,都有一瞬间想撕设计图大喊一声我他妈不干了,但是情绪平稳过后,还是埋头兢兢业业地继续画着。 “一开始是随便想想。”太宰治接过我的话,语调轻松,仿佛在说昨天晚饭吃了什么,“不过往后想了想觉得挺可行的,就干脆这么做了。” 我:“……” 可以,太宰先生。 不愧是你,混了那么久工作,都混成干部了,竟然说不干就不干。 我又问:“说起来,你们黑手党跳槽原来是可以说不干就不干的吗?” 我之所以没想到太宰治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港口黑手党,个中原因是多方面。 除却他当时说要跳槽时随意又不认真态度,以及刚刚提到他在港口黑手党都当上干部了,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在我认知中,这种偏黑暗地带工作好像不是能说辞就辞。 太宰治伸出右手一根食指抵着唇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就是秘密了,或君。” “哦。”我说,“好的。” 看来可能真的不是说辞就能辞。 虽然与辞职和港口黑手党相关的内容,太宰治以秘密为由没和我透露什么,但说到入职武装侦探社事情时,他倒是说了不少。 “那你怎么想到跑来武装侦探社?” “因为在带敦君来的那天发现这里好像还挺不错的,而且敦君听说我想找工作时就给我邀请我来侦探社。”他弯着眼睛,笑意盈盈,“乱步先生和社长也都没什么意见,我就留下了。” “乱步先生知道你之前工作吗?”我问。 太宰治双手一摊:“或许知道?乱步先生没说过,我只是猜他知道而已。” “这感觉我熟悉,太宰先生。”我笑道。 我和太宰治聊他的时候说的是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和江户川乱步,而聊到我的时候,他提的则是五条悟。 第81章 他扬了扬下巴,对准五条悟位置:“五条悟,我知道他。” 我点头:“嗯。” 他的视线在我和五条悟之间来回打转,不加掩饰,似乎一点也不担忧会引起注意:“关系倒是比我想的还好啊,或君。” 我也不退却,迎着他调侃笑道:“所以说他是我十六岁以前的幸运。” 乱步凑过来问我和太宰治说什么的时候,我和太宰治对视了一眼,然后我说:“在说乱步先生是我们见过最聪明的人。” 他扬了扬下巴,得意道:“那当然,名侦探肯定是最聪明的。” 五条悟和他一同走过来,站在那,状似无意地问道:“那我呢?” 话一出,太宰治目光就落在了我脸上。这回我没去看他,昂起头道:“说你是我的梦想,老师。” “……” 我正盯着他看,结果五条悟忽然就抬头将我的脑袋向下按去。 我还莫名其妙,就听他纠正道:“是悟。” **** 回到高专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成功搭上二年级生活轨道,也就意味着,我会有更多的时候和禅院真希,狗卷棘以及胖达呆在一起。 乙骨忧太就是那时候知道我又重回高专这件事的,至于为什么他知道的那样迟——大概是因为之前每个人都忘告诉他了(bushi)。 听闻后他就即刻给我发来消息说,真好啊。 我也说,是的,真好啊。 与忧太通讯某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幸福感,像是吃早餐时咬到第一口抹着蓝莓酱吐司,仿佛所有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意外之喜还当属半个月后,我接到了一通来自宫城电话。 时间是在傍晚,我正和真希他们走在回高专路上,商议着晚上吃些什么,还没商议出结果,手机铃声就毫无预兆地响。 我拿起一看,扫过署名的一瞬间下意识咦了一声。 真希停住脚步,侧身看我:“怎么了?” 胖达也好奇地瞥了一眼,念出了来电显示的名字:“及川彻。” 胖达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倒是真希记性还挺好,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你以前认识打排球朋友。” 我抬头看她,点了点头:“是的。” 而后走到一侧,接通了电话:“阿彻?” “或——” 及川张口就扯着嗓子喊,音量震得差点把我吓着给手机丢出去。 我说:“别喊了,再喊聋了。” 他笑嘻嘻道:“好的。” 我问:“怎么了?” 他说:“我和小岩要去东京啦。” “咦?”惊喜在片刻间迸发出来,使得我嗓音也染上明显的喜悦,但我冷静下来想了想日子,又有些疑惑,“可是最近不是打比赛日子,阿彻。” “不是比赛。”他说,“是高校合宿啦合宿!” 我恍然大悟,高兴之余调侃道:“可以啊,阿彻,你们青叶城西出息了啊。” 他不掩骄傲:“那当然。” “什么时候?” “啊……好像是下周?忘记了,我问问小岩。” 然后我听见了及川声音轻了些,但还算清晰,正在问岩泉时间。 我:“……” 岩泉一估计也是无语住了,沉默了一下才不冷不热地说句下周六,及川彻就复述了一遍给我。 我没忍住笑着说:“我知道了。” 顿了顿,我喊了他一句:“阿彻。” “嗯?” 及川回应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画面,零零碎碎的,从宫城到东京再到横滨,什么地方都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叹出一口气。 然后我说:“我在东京等你们。” 他说:“好。” 结束通话后,真希他们还在原地等着。 我没和他们隔太远,他们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能听见我说了什么。 我们默契地继续往回走,刚走两步真希就问我:“他们要来东京吗?” “嗯。” 她和棘同时看了我一眼,但都没继续说什么。 我笑了笑,将话题拐回了及川那通电话打来之前我们所商议内容:“晚上吃蛋包饭吧。” “行。”这是真希。 “鲑鱼。”这是棘。 “好耶!”这是慢了一秒胖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