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同人] 非典型追求黑尾》 第1章 [bg同人] 《(排球少年同人)非典型追求黑尾》作者:仙枝【完结+番外】 文案: 【新手时期作品,慎入】 在某次偶然的机会中,玉山白获得了时间回溯的能力。 于是,接下来,为了和喜欢的黑尾在一起,她制造了无数次回档重来后的【偶遇】:和对方同时踏入小卖铺选中只剩下一件的零食;在拐角时‘莽撞’地撞入他的怀中寻找话题,特意制造误会等待他的反应…… 眼看着和他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在人际关系上迟钝的玉山白也逐渐看清了黑尾一直以来的真心,可当他们即将要在一起时,一切却又回到了原点。 …… 不过,但是,总之,莫名其妙的,在她没有能力之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我流日式高中】,主排球,灵感来源动漫《穿越时空的少女》 ★封面字素@漱雪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少年漫 排球少年 正剧 主角视角:玉山白(tamayamahaku)黑尾 一句话简介:追到了 立意:爱情不容犹豫试探。 第1章第一章 四点十二,距离音驹高中放学铃声响起已经过了两分钟。 一年一班里嘈杂一片,多的是人站起来一边笑着和身边的好友聊天一边整理书包。 快的人已经准备走,慢的人连黑板上的作业都没抄完,还在请值日擦黑板的同学留下一点。 而在这一片喧闹中,近门的,第一列倒数第二的位置周围却显得过分安静。 此处前后排的人都早早溜之大吉,只剩下座位的主人——贯臭着张脸的玉山白。 她半靠着墙,略侧着头,将带着寒芒的视线往窗外投,无意义地找寻某个身影。 她新长出来的黑色头发已经长到了脖颈,连接着剩下半截漂染后褪色泛青的长发垂在腰间,搭在她被刻意改小的水手服上摆之上,略略压住她将要露出的一截很白皙的腰。 而在同样短上一截的裙摆下,她的一边膝盖却毫不在乎走光地略略屈起,令她的皮鞋能抵着地面半踩在墙上 她一只手略勾着还放在桌上的书包,半截胳膊横在半空,手腕上的手表滴答滴答传来秒针走动的声音。 而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表情也愈发不耐烦。 直到捏在手里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玉山白略微转动漆黑的眼珠,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16:14 小林春雪:孤爪走了。】 而后,便可以看见玉山白向来一直冷着的,带着凶意的一张脸稍霁,能叫人在那种重压的气势下稍微松一口气,窥见她这张脸真正的姝色。 她先轻轻啧了一声,像是等得很不耐烦后终于解脱的一声抱怨。 但本质并非如此。 得到消息的玉山白只将视线收回,单手拎起书包搭在肩上,如同一道风一样大步流星地迈出座位,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后门而去。 好巧不巧,和正好坐在后排的,正好在此时要离开教室的几个高个男生狭路相逢。 门只够一人过,比他们矮上一小截的玉山白却毫无退意。 她只一抬眸,视线如同刀一般扫过去。 她本身眼角略微上扬,又有点三白眼,在此刻不耐烦地,半眯着眼的当下,加上一贯像随时准备杀人的一副表情,让一群一米八几的运动系男生脸上原本的笑都僵住。 为首的,在校队打篮球的堀北和也在这样的目光下也不禁往后猛退一步,为面前的女生让出一条直出门的路,他咽了咽口水: “请,请——” 话还没说完,玉山白便已收回视线,好似连多余的眼神都吝啬分给他似的转身,可此时,也能听见她毫不忸怩的一句“谢谢”。 直到一米七的女生拐弯消失在后门,不知谁感叹了一句“好拽”,堀北和也才从那一眼里回过神,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来。 * 正值放学时候,大多人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往楼梯口走,唯有黑色妹妹头的男生孤孤单单一个人走在前面。 而在他后面不远处,隔着两三人,身材在女生中较为高挑的小林春雪和玉山白正并肩跟在后头。 玉山白正半眯着眼,进了楼梯口,她的视线便开始时不时扫过不远处的孤爪研磨。 也许是她的目光存在感太强,在注意到孤爪研磨似乎一下紧绷起来的脊背后,她便移开视线,往上半层的楼梯似乎随意,却暗含期待的频频投去目光。 可上面下来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却没有一个是她想看见的。 眼见着三层楼梯就要到底,玉山白那双本就带着凶意的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 她总是很容易露出这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种样子配上她眼底下可以看见的一点不太明显的乌青,配着她白的肤色却并不显病态,也不阴郁,只流露出一种不好惹和莫名的杀意。 用小林春雪的话来说就是,假如把玉山白的眼睛遮住,她只是普通的不良少女,但是配上那双眼睛,就完全像是随时会砍人的极=道大姐大。 而如今,被黑=/道大姐头用眼神有意无意扫过,远超过去日子里注视次数的孤爪研磨在出了楼梯口之后,便已经像受惊的猫一样窜出十几米远。 下了楼梯的玉山白却只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在近楼梯口的墙壁上,阴沉下脸不愿走了。 第2章 好友小林春雪早习惯了她的臭脸,只抱臂站在她身前,笑起来,打趣似的感叹了一句: “运气不好哎,也许今天是黑尾值日呢。” 玉山白连抬眸的欲=望都没有,她的声音低低地,此时倒不冷漠了,只带着一股子哀怨,却又很笃定: “二十号。” 补全一下,是二十号才是黑尾铁朗值日的日子。 “算的好仔细……那也许是被留堂了,或者排球队有事先去了?” 小林春雪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不断走出来的人群,也不催促,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可人来人往,的确没看到那个人。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一分钟不到,总之楼梯口还在不断地往外冒人,小林春雪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可玉山白却先不耐烦起来。 她直起身,把书包重新搭在肩膀上,再多余一个眼光都没分给楼梯口,噔噔就往校门走。 小林春雪迈开步子跟在后头,一边笑一边问:“不再等等?” 玉山白瞥了她一眼,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她咬了一下嘴唇,就差没像小孩子一样撅起嘴表达不满了,声音也闷得低低的,不知道在和谁生气:“爱来不来。” 小林春雪哦了一声,又问:“那明天还等吗?” “为什么不等?”玉山白皱起眉,一点没意识到好友是在明知故问地揶揄她,“他明天该不会也不和孤爪一起吧?” “谁知道呢?” 小林春雪这么说,一面又忍不住说: “都半个多月了,你就只在每天放学时候看看他,还远远坠在后面,他估计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更别提知道你叫什么了,阿白,你行不行啊?” “我不行。”玉山白很不满地顶回去,如果忽略她白皙脸颊上兀冒出来的一大片红晕的话,大概会真以为她生气了,可她只是顶着这张害羞的脸,用凶狠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好友,“要怎么办?” 小林春雪思考了一瞬,试探道:“搭话?” “说什么?” “首先得自我介绍吧?说真巧啊老是遇到学长你,我是一年一班玉山白。” 玉山白皱起眉,满脸嫌弃:“……好白痴。” “那,说你想当排球部经理?天城学姐隐退之后,他们不是就没有女经理了吗。” 玉山白的表情僵了一瞬,本来难得有感情的黑色眼瞳中霎时翻涌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她的语调上扬,满是怀疑:“你确定?我去当社团经理?” 小林春雪沉默了一下:“那要不然你直接告白吧。” 说话间,她立刻加快速度往前走了几步拉开距离,可玉山白揪住她后领的速度更快。 她微微用力,把小林春雪拉开的距离又拉了回来,而后,用威胁的眼神扫过她的脸,语气却平淡到像是在说天气真好:“我不喜欢被人拒绝,失败了我就——” “哈哈,你当我没说吧,我们还是继续——” 小林春雪讨饶赖皮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玉山白突然停下了脚步,也松开了本来就不轻不重拉着她后领的手。 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少女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四点半的初秋天还很亮,她的视线坦然地直射过去,看见背后很远处,已没什么人出来的教学楼楼梯口处,有高个的,男生单肩背着包,单手插兜走出来。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炙热,引得本来低头看手机的黑尾铁朗抬眸。 对方用那张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点坏笑的脸看向她们,可距离太远,玉山白没法辨认他的表情,只清楚地知道他在看她,也许只是偶然间的随便一眼,仅此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呼吸一滞,像懦夫一样揪住肩膀上的书包肩带转过身,先收回视线,再拉着好友往前快走了几步,直到呼吸平复,才敢问:“他还在吗?” 小林春雪回头看了一眼,凉凉回复:“早走了。” “他今天晚放学了。”玉山白顿了顿,偏过头,看向好友,漆黑的眼瞳里蕴含的感情坚定而不容置喙,“我刚刚应该在楼梯口再等他一会儿的。” 难得,总是一副煞神模样的玉山白会这么温和的说话。 可小林春雪丝毫没有体会到好友的少女心事,或者说体会到了也当没感觉到,只是装模做样地摸了摸下巴: “哎,我记得,刚刚好像有人说,‘黑尾铁朗爱来不来’的,咦,这个人是谁呢,阿白,帮我想想呢,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玉山白沉默了一下,毫不心虚地移开视线:“不知道,应该是孤爪研磨吧。” “喂——” * 音驹高中不远处有家很受女子高中生喜爱的下午茶店。 店门前很宽敞,而有不少骑小电驴的学生都会把车子停在那里,小林春雪和玉山白就是其中之二,也正因此,她们两每天都会经过那家店,也顺带会去光顾。 而今天,也许是她们两在路上稍微耽搁了一小会儿,又或者是大家一股脑地都突然想吃甜点了,总之,店里人并不少。 所幸,她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靠窗的,还没收拾的空位。 玉山白径直走向空位,小林春雪则照惯例去点单。 那张空位上还有好几个咖啡布丁的残骸,原本玉山白不过是扫一眼就该移开视线,可她却眼尖地注意到面前,在餐盘底下,被挡住了大半边的小物件,因而凝住了。 第3章 她顿了一下,而后伸手移开餐盘,露出被挡住半边的,类似于加厚纽扣一类扁平物体的全貌,金属光泽,看上去像纽扣又不像。 大概是上个人忘在这的东西。 玉山白这样想着,伸手就要拿起它送去服务台。 可在她拿起这金属钮扣的那一刻,恍如一道闪电从她的手掌直窜上她的四肢百骸。 她眼前一黑,仿佛有什么未来过去的画面在她面前闪回,像是人死前的走马灯似的掠过一些无关紧要的的破事,玉山白却一眼都没有看清楚。 而当她从莫名的画面中回过神,低头看向掌心的时候,却发现,那金属的纽扣在这几秒内从中间裂开,露出了同样材质的实心内里。 “嗯?”玉山白皱了下眉,漆黑的瞳孔中射出两道利刃般的视线,就差把手中破碎的纽扣烧穿。 正当她纠结,甚至为这不经碰的东西而生出不满前,去买甜品和奶茶的小林春雪正好回来。 “买好了,走吧……唉,怎么了?你手里是什么?” 好友的询问让玉山白从思考中回过神,站起身,将手掌凑近了对方一点,让她能看清,说:“落在这的。” 小林春雪摸着下巴,垂眸好好打量了它一眼,小声说:“都碎了,这大概是废品了吧?” “……”玉山白沉默了一瞬,视线漂移了一秒,而后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说,“我碰了碎的。原来是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是为了躲避小林春雪接下来的调侃,一点都不犹豫地绕过好友,径直走向点单处。 不知是不是凑巧,现在点单的人正好排完,本来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可以歇一下的服务员小姐一抬眸,正好撞上穿着改良校服,气势汹汹的玉山白的眼睛,整个人一激灵,站得笔直。 “请、请问要、要什么?” 紧张到几乎结巴的小声询问从她口中蹦出,生怕下一秒,面前的黑=道少女就会揪住她的领子说要杀她全家的威胁。 可对方只是沉默地将手里破碎的金属钮扣放在桌上,指了一指,在服务员小姐用胆怯的,询问的视线看向她时,抿了抿唇,说: “上个人留在这的,被我弄碎了,有人来找,请让他打电话给我。” 冷淡的,甚至听起来就恶狠狠的声线,说出来的却还是还算礼貌的话语。 “噢,好,好的!” 服务员小姐没能感受到玉山白极力散发出的善意,在紧张中下意识一口应下。 可面前明明比她小好几岁却气势逼人的女生却没有离开,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用修剪到几乎没有多余指甲的手指点了点台子。 “请,记我的号码。” “是!” 服务员小姐浑身一抖,只感觉额头都冒冷汗,立刻鞠躬,弯腰在收银台底下寻找起纸笔来。 …… 解决完一切后,玉山白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了久候多时的小林春雪身边。 “金属钮扣都能捏碎,今天没等到黑尾学长也不必带给你这么大的烦恼吧?” 小林春雪惯常地开口调侃,可也许是碰碎纽扣时带来的感想太奇怪,玉山白甚至没有回答好友的想法,只敷衍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在此时,她也难免想,如果今天等到了黑尾学长,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她稍微晚来一点,也许也不会碰碎那粒金属钮扣,把服务员小姐吓成那副样子了。 虽然这么想着,脸上却什么也不显,只抬手,推开面前关着的玻璃门。 下一刻,有一道光从她眼前闪过,迫使她闭上眼睛。 甜品店里的一点人声和音乐顷刻间消失,熟悉的,男生女生的嘈杂声重新出现在她的耳畔,提着包的手骤然一松,身侧有类瓷砖似的冰凉透过她薄薄的衣裙渗进皮肤。 在这样一种不寻常的,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中,玉山白睁开眼,用一种警惕的,戒备的目光,看向手中正好震动起来的手机。 【16:14 小林春雪:孤爪走了。】 第2章第二章 确定已经看过一遍的短信再次出现在眼前,黑板上的时钟回到了还没出教室的那一刻,本该早已离开学校的人又重聚在了此处,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在做他们本该做的事情。 那么,是,时空穿越吗?还是说,是她靠在墙上的那短短几瞬间预知了接下来的未来呢? 不知道,不确定,但玉山白本人比较偏向前者。 但即便再怎么不愿承认,不愿相信现实世界里会有这样超脱现实的超能力,大概也不能就那样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了。 可要说多激动,多难以置信,也远没有常人所想的那么过分。 玉山白只是压下惊讶,依旧面无表情,只在收到短讯后在自己的座位上站着多磨蹭了一会儿,让那几个成群结队一起走的男生先走出后门,才背着包走出教室,和已经稍有些着急,左顾右盼起来的小林春雪会合。 “怎么来的这么晚?” 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小林春雪伸手一掌拍上玉山白的背,反倒替她先急起来,催促她快点往前:“孤爪研磨都要走了。” 说着,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向几乎隐没在人群间的孤爪研磨投去很轻的一眼。 玉山白本想随着好友的视线同样朝黑色妹妹头的男孩看去,可中途却想到了什么,在凝上他背部之前猛地收回视线,移向面露疑惑的小林春雪,一面解释道:“耽误了一下。” 第4章 她没和好友说她知道黑尾学长会晚来,因为一旦她说了,就难免要解释,可她在高二并没有所谓‘眼线’能通风报信。 如果大咧咧地和对方实话实说,说她突然能穿越时空预知未来。那么小林春雪一定觉得她是发了疯。 左右除了她以外大概没人会相信自己拥有超能力,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因为已经知道结局,所以在下楼梯的时候,玉山白也没有频频朝楼梯口投去目光,只单手背着包,一手插兜,在快走出楼梯口的最后一刻抬眸,习惯性的扫了一眼上方的楼梯。 当然,她理所当然没找到熟悉的身影。 她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走出楼梯间,避开人群,站在靠近楼梯口的一边不再走动。 而后,好友熟悉的,已经听过一遍的感叹响起。 “运气不好哎,也许今天是黑尾值日呢?” 小林春雪笑着这样说。 可她没有看见玉山白哀怨的眼神,没有看见她因为期待落空后沉下来的脸色。 玉山白只是很闲散地半眯着眼,用她本意并不凶恶,但看上去却总带着一股戾气的视线扫过楼梯口涌出的人群,轻轻啧了一声。 “你先去甜品店占座吧,我……” 她顿了一下,像感觉有东西梗在喉咙口似的咳了一下,撇过头去想避开好友探究的,含笑的,打趣的视线,但的确是无用功。 小林春雪明明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要明知故问:“你?” 玉山白游弋的视线凝了一下,她哪里听不出好友口中的揶揄,可在此时,也没有说她烦的心情,只是看向她,用那双漆黑的眼神凝视她,而后,坚定地说:“我要上去,等他一起下楼。” 纵然并不是喜欢表达自己情感的性格,但在此时,玉山白莫名地觉得,她大概是应该实话实说的。 为这样坦白的一句话,小林春雪都惊讶了一下,一贯带笑的脸上露出三两分震惊。 而后,她笑起来,欣慰于一直畏缩到不像本人的好友难得的勇敢,而后,很识趣地退后一步,冲玉山白摆了摆手,说:“那我先走了,记得不要等的太明显哦!” 单手插兜的玉山白瞥了她一眼,甚至都不高兴回她就收回了视线。 等到下楼的人群渐渐稀疏,她才从倚着的墙上直起身,提了一下将要从肩上滑下来的书包背带,逆着人群重新上了楼。 * 玉山白半靠在三楼楼梯口内侧的墙壁上,单手插兜,一面看着几乎静止的手机屏幕上一点点转动的秒针,一面仔细听着一墙之隔的,几乎寂静的楼梯口是否传来脚步声。 现在教学楼里已经基本没什么人了,除了留堂的就是值日的,同年级的人也曾有想从这个楼梯口过的,可一见到她守在这里,便如同见到猫的耗子似的跑远了。 大约都是从另一边下去了。 稍有些愧疚的玉山白在心里对他们说了句抱歉,毕竟她现在这样的确有点像是在堵人。 那时候她和阿雪走出了一段路回头才看见黑尾学长,大概离出教室大概过了十五分钟了…… 这么想着的玉山白,正巧就在此时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她并不能从脚步声辨别出这个人是谁,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大约就是黑尾学长了。 玉山白抿了下嘴唇,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6:28。 她没有在听见脚步声的这一刻就急冲冲地走出去,而是等待了几秒。 等待对方从上半部分的楼梯口走下来,而后,她捏紧肩上的书包带,迈出一步,从墙后走出,装作完全凑巧似的在此刻走入楼梯间。 而后,真就那么巧,本来她只是想控制时间,让自己能和对方几乎一前一后下楼,可在此时,大概是上天都在帮她,她转进楼梯口的那两步,就差一点撞上从最后一阶台阶迈下,并未减速的黑尾铁朗的胸膛。 可她实在太紧张,紧绷的心让她的反应太快,对方又是成天训练的男子排球运动员,于是,在他们将要撞上的那一刻,双方都刹住了车。 她和黑尾各自后退了一步,彻底拉开了在那一刻近到过分了的距离。 玉山白捏着的书包背带的手收紧了一瞬,而后,在她意识到的那一刻松开。 玉山白抬眸,一贯冷漠而带着一点凶意的脸仍然是面无表情,盯着黑尾的视线毫不偏移,她黑色的眼睛透不进光,令黑尾铁朗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而后,他看见面前的女孩略微偏开了视线,听见她用沙哑的声音说“抱歉”。 在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后,玉山白心中其实已经窘迫起来。 可在她迈步之前,从头到尾视线一直盯着冷脸学妹没移开过一瞬的黑尾铁朗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吸引了她的目光,也阻止了她将要离开的脚步。 她的眼珠漆黑,看久了会有种要被吸入灵魂的感觉,黑尾铁朗难得这样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更好看,又同时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还好他一直都懂得如何把握时机。 “嗯,好巧哦,学妹。” 他笑了起来,是一贯的扬起一边嘴角,眼睛都眯起来,看上去坏得很,可这样总能无端地拉近和任何人的距离,让陌生也变得熟稔。 玉山白一愣,黑尾铁朗能看见她挺长的睫毛颤动一下,浅浅的,不算浓密的眉毛皱起,在她白皙的眉心短暂皱起一个‘川’,她侧过身,正面面向他,而后,听见她说: 第5章 “你认识我?” 好不客气的话,虽然加了敬语,听上去却还是像逼问。 是那种会气死固守前后辈关系的所谓前辈的语气。 当然,大概也没有几个前辈敢当面刁难她吧? 想到曾见过的几幕,黑尾铁朗只觉得心情更好了,可当他的视线重新凝于玉山白脸上时,才发现,在这短短几秒钟内,因为他的不回答,对方脸上已经浮出了几分不耐烦来。 !糟糕! 他知道学妹脾气不好,没想到这么没耐心!失策了! 可心里再怎么急,面上也是不能表现出一分半点的,黑尾只好抿着唇咳嗽了两下,脑内搜索了一瞬,立刻找到了话题:“嗯,咳咳,嗯……小林,没和你一起?” 没记错,就是小林春雪,玉山学妹的好朋友,从她最好的好友开启话题的话,对方大概会有点兴趣,至少比聊她自己有兴趣吧? 可玉山白并不知道黑尾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坠了下去。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她这个明明和他不认识,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学妹有关她闺蜜的事情,难道这半个月楼梯间的相逢的确让他记住她们了,但他却喜欢上阿雪了吗? 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阿雪很爱笑,长得也好看,比她性格活泼,追求者从来不少,不像她,从小到大,基本没几个男生敢喜欢她。 可是阿雪肯定不会喜欢黑尾学长,这不是注定和现在的她一样没有希望的暗恋了吗? ……失策了,如果能再穿越的话直接穿越到半个月以前吧,让阿雪不和黑尾学长见面就好了。 虽然心中已经绝望到开始寄希望于‘再回溯一次’这样虚无缥缈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了,但是玉山白表面上还是很镇定,她眨了一下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一个谎:“我今天值日。” 虽然手上没有垃圾袋,但可以是给另一个人了,至于另一个人没和她一起走……这不是挺寻常的事情吗? 黑尾一愣,下意识就要说:“哎我记得——噢,我也今天值日,和别人换了。” 将说出去的半句话被他及时咽回去,换上了另外一句。 可前半句早已说了,再撤回显然不现实,于是,黑尾铁朗只能挂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心中忐忑不安地观察学妹的表情,生怕对方在他这前半句话中察觉到什么他现在还不想让对方知道的感情。 当然,玉山白没细想,毕竟她现在心里也很紧张,只注意到了黑尾学长莫名送到自己面前的借口,梗了一下,点了点头,顺水推舟:“……我也是。” 黑尾铁朗暗自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学妹的表情,试探性地首先迈出一步,看她紧接着跟上,才放心地和她并肩朝楼下走去,一面毫不迟疑生疏地挑起话题: “我记得,你是小林的好朋友吧,她之前来我们部拍过校报照片,你和她是一个社团的吗?” 虽然是问句,可他早就知道学妹和小林是新闻社的了,那天知道排球部轮到校报的时候他还期待了好一会儿学妹会来采访或者拍照,结果却落了个空。 不过后来,校报上写他报导的人却是学妹,让他开心了好一会儿。 开心归开心,玉山白可一点没察觉到黑尾的愉悦,她只难得觉得阿雪的姓这么烦人,坚定了要穿越回去直接改变一切的心,气压也随之阴沉了一瞬,可她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是。” 黑尾当然没错过学妹周身低起来的气压,可执着让他继续开口询问:“唉,那你以后会来吗?” 这次终于没说阿雪,玉山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在判断他这个问题到底是真心还是客套。 还好此刻的答案是让她满意的。 于是她抿了抿唇,实话实说,但还留了一点余地:“不太会。” 黑尾挑眉,随意一问,像是根本不太期待执着她来,只是出于好奇似的一问:“为什么?” 玉山白顿了一下,如实回答:“我是写稿的,阿雪拍照,采访会有别人去。” “噢。”黑尾点了点头,偏了一下头看向她,“所以学妹你的国文很好咯,不像我可是国文苦手,写作方面非常头痛呢。” 按道理,在此刻就这样应下来才比较符合气氛,可玉山白诚实惯了,她只是回忆了一下阿雪带给她的,黑尾学长的上学期期末成绩,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发现‘还不错’这个词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她只能摇了摇头,回答道:“一般。” 她顿了顿,大约是知道学长会怎么样问她,便不再等他询问,自己先回答了:“因为被我盯着拿着照相机拍或者专门采访,一般人会很不自在。” 她这么说着,很坦荡地承认自己凶神恶煞让人害怕的事情,不觉得这件事丢人,也不为此沾沾自喜,她说话时抬眸,黑色的眼睛直直看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黑尾铁朗知道,无论他回答什么,面前的学妹大概还是只会有这样一副表情,因为她大约是从不在乎别人评价的。 特立独行,坦荡到让人觉得可爱,叫人实在忍不住想夸上几句。 可是黑尾铁朗还是按捺住了,他只是笑起来,视线从玉山白无表情的一张脸移向她披散下来的,上半截黑色,下半截闷青的长发,一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第6章 “欸,可我不觉得,而且这样也能提升队员的心理承受能力吧!所以,下次再有的话,请你来拍我们吧。” 他这样说,笑意不减,像只是客套,又像的确真心实意,毕竟他总是这样,搞得除了他自己和好友,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似的。 其实他只是不想看着学妹的眼睛听她说拒绝罢了,毕竟玉山学妹在他心里可一直是那个教导主任面子都不给的酷女孩。 可是,等了半响,他也没听见对方的拒绝。 在他忍不住把视线移回去的那一瞬,他撞进了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玉山白的眼里。 在对视的这一瞬,似乎是错觉,他似乎看见对方很浅的勾了一下唇角,笑了一笑,可再定睛的那一刻,她又是那副无表情的,带着点不耐烦的样子了。 表面不耐烦的玉山白点了点头,也不应下也不拒绝,只很淡地说了一声“噢”。 黑尾不在乎她的冷淡,事实上,无论是刚才的那一笑还是这一声应答,已经挺超出他的预料,眼见着楼梯要走到尽头,他只觉得三层楼还太矮,为什么学校不能建十层楼呢? 一面怪罪学校,一面,他也要问出他早就知道,但不得不问的问题了:“那,学妹你叫什么。” 玉山白似乎被噎了一下,本来还挺好的心情骤然变差,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回答了:“……玉山白。” “噢,原来是你啊!”黑尾笑起来,一面伸手指了一下自己,说,“我是黑尾铁朗,我记得玉山你还写过我有关于我的报导呢!” 玉山白凉凉地一抬眸,扫过黑尾的脸,同时,也迈下了最后一阶阶梯。 “是吗?”她反问,用最冷的语气回答,因为只有这样冷硬的语气,才能压下她心中因为黑尾学长记得她写他的报道而产生的喜悦。 她不能露出一分一毫,可这样的愉悦实在太过头,如果她不冷酷,很容易暴露自己那点并不好让对方知晓的内心。 可同时,她也以为被这样回话的黑尾大约会生气,可他却没有。 他只是笑,坏笑,有一种自然的,让人有点心生警惕,却又自然想和他亲近的感觉。 他看上去一点不觉得冒犯,反而好像更开心了,他低头看着面前半眯着眼,似乎不耐烦极了,可因为他还没先说再见,所以一点没离开意思的学妹,终于抬手,说:“那么,再见咯,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噢,玉山。” 一点不加后缀,这样自然而然的把称呼说出口的同时,他心里其实有点不安,有点担心,可学妹似乎一点不在乎,她只是半抬起眼眸,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下唇,而后,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再见”。 没有后缀,也没有对他称呼的异议,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转身,先一步离开了。 真冷淡啊。 黑尾铁朗望着玉山白的背影,按道理他也许该为这冷淡稍微失落一小会儿,可是,古怪的,他却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无论怎么样都下不去了。 第3章第三章 等玉山白到甜品店的时候,坐在里面等她的小林春雪已经快要将手上的一杯奶茶喝完了。 “怎么才来?” 玉山白还没落座,等到心焦的小林春雪便已急着发问,一副不听八卦不罢休的样子,眉飞色舞地开口:“你等到他了吗?” “等到了。” 玉山白这么回复,却不见她太开心,因为也不过说了几句话,没什么太值得开心的。 她回想起他们的交谈,忍不住用那双黑的都不透光的眼睛凝视打量面前只有一桌之隔的好友。 阿雪长得挺好看,她是一向知道的,如果黑尾真的喜欢阿雪,那似乎也应该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喜欢阿雪总比喜欢别人好。 可是…… 在小林春雪正要往下问她和黑尾的进展之前,玉山白微微垂了一下眼睑,先一步发问。 “阿雪,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她的语气依旧是平淡的,好像这个问题无论回答与否,回答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在乎,也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事实也大概的确如此。 因为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的好友是喜欢什么样风格的男生的,只是,还要再确定一下而已。 可是,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只是,想知道而已。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林春雪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太简单,可看好友的表情,就又知道,假如自己不回答,恐怕是别想从对方口中再撬出半点恋情进展的。 于是,纠结之下,她绞尽脑汁搜刮了一番,才勉强找到一个觉得还可以的人来: “如果非要说,最满足条件的,我感觉,应该是,你表哥吧?虽然我前面几任都不完全像他,但我其实很喜欢这款。” 于是,小林春雪可以看见,她的好友,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教导主任找上头也半点不怵的玉山白那张没什么表情,好像天生缺了一部分表情神经的脸,在此刻颤动了一下,露出一种震惊,恍惚,可笑的神色来。 玉山白回想了一下自己表哥的那副不良样,再看了一会儿好友的脸,难免疑心自己其实在做梦,可小林春雪的样子又不像假的,于是,她只能抿着唇,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你,审美,还挺特别。” 这下终于轮到小林春雪恼羞成怒了: 第7章 “……所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择偶标准和最终的恋爱对象又不一定一致!等等,难道是你突然发现你的择偶标准和黑尾不一样了吗?” 自以为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她凑近了好友一点,眨眨眼睛,逼着她说出反常的真相。 被这样注视着的玉山白犹豫了一下,在隐瞒和实说之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了,她转动眼珠,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轻描淡写道: “不,我只是,好像觉得,他可能喜欢你。” “啊?” 小林春雪被这个重磅消息惊得往后一仰,下意识给自己辩解起来: “我跟他没什么交集啊,就上次给排球部拍照见过几面,那还是上学期的事情了,他没道理喜欢我啊,凭什么喜欢我啊?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 面对好友的逼问,玉山白沉默了。 因为的确没有证据证明黑尾喜欢阿雪,对方也只是在对话中多提了她几次而已,如果就这样和好友坦白了,一定会被笑是‘少女心思过剩到胡思乱想’。 也大概,很大可能,的确是她关心则乱,因为太在乎,所以太敏感的胡乱揣测。 那么,索性不要解释了,因为在这里讨论,也不会讨论出结果的。 想通之后,就这样打算破罐破摔的玉山白拎起放在桌上的甜品袋,转身要走。 没得到回答的小林春雪忙不迭地拿起书包和奶茶跟在后面,她疑惑未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立刻快步跟上好友,喋喋不休地追问道: “你告诉我原因嘛!别一个人闷在心里瞎想啊!要知道,像你这种暗恋着别人的女孩最容易胡思乱想了!” 玉山白抿了抿唇,不愿承认自己是那种胡思乱想的女孩,只看着近在咫尺的,合上的甜品店玻璃门,面无表情,捏紧了书包肩带。 “路上和你说。”她这样敷衍。 在甜品店播放的音乐中,玉山白伸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而后,不再有片刻迟疑,一鼓作气推开了这扇玻璃门。 她那时想,这大概是一场豪赌。 但她赌赢了。 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音乐声如潮水般退去,身侧的好友,周围的人群也霎时间消失,眨眼再睁开眼的一瞬间,眼前只剩下空荡的走廊,玉山白靠着走廊的墙壁,垂眸,看着打开的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的时钟上,秒钟正在一点点转动,时间清晰。 16:28 那么大概就可以这样确定了,她莫名获得了穿越时空的能力,并且,能够不止一次的使用。 而在玉山白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能力发动条件的此时,隔着一堵墙,她听见下楼梯的声音由远及近。 于是,再多的事情都可以抛开不管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容后再想,但唯有这件事,她不想再有一点犹豫。 玉山白呼出一口气,关闭手机,捏紧肩上的书包带,迈出一步,从墙后走出,在对方下楼的此刻走入楼梯间。 但时机总是很难把握的。 这一次,她快了一点。 大概快了两秒钟。 可两秒钟已经能改变很多事。 在玉山白彻底出现在楼梯间的时候,黑尾还站在上半层的最后一级台阶上,他两隔了不远的距离,但也不算太近,远不到撞上的地步。 没有差点撞上,也好像就这样完全失去了和他谈话的开端。 玉山白这样想着,心里也已经认定大约这一次是没有办法问个明白了。 正当她转身想要下楼,再去甜品店重来一次时,那在她心中,已经失去‘差点撞上’这样的缘由,也理所应当不应该在此时再开口的黑尾,却如同上次那样笑了起来。 他抬手挠了一下自己并不柔顺的,挺炸毛的黑色头发,勾起唇角,随意而漫不经心地一感叹,说出了玉山白已经听过一遍,可再听一遍也一点不厌烦的那句话。 “哟,好巧哦。”他说,声音很轻快,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于是玉山白为这句话抬眸,眨了一下眼睛,看见对方莫名更深起来的笑。 即便已经经历过一次,可再次发生时,她还是觉得紧张,觉得心脏砰砰作响。 为了掩盖她的窘迫,她不得不用她不想用,却不得不用的冷淡语气回问:“你认识我?” 一模一样的话,也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玉山白可以清晰地看见黑尾的瞳孔为她这样不认识的一句反问略略一缩,而后,看见他笑意不减,听见他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回答:“嗯,小林,没和你一起?” 好,就是这句话。 玉山白感觉自己的心又一次下坠,她有些怯懦,有些忐忑,怯懦忐忑于未知的,将要得到的回答,可又莫名的有底气,底气在于,无论她问什么,做什么,大概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像是存过档的乙女游戏,无论选什么选项,最终都能回到没做选择之前。 于是,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问出自己的问题,她抬眸,漆黑的眼瞳如同利刃一般刺向面前带笑的学长,面无表情,即便她话中带有敬词,此时听起来也分外不客气。 “为什么学长要问我阿雪的事情。”她顿了顿,接下来略有些冒昧的话在嘴边绕了一下,最终还是吐了出去,“你喜欢阿雪吗?” 她安慰自己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不如一次问个清楚,磨磨唧唧实在不像个女人。 第8章 可是,即便这样理直气壮,心怀坦荡,玉山白抬眸的时候,那一向漆黑的,坚定的眼瞳却闪烁起来。 因为她的心在此刻其实是不坚定的。 如果黑尾学长真的喜欢阿雪,那么她肯定是不会再继续喜欢他了,她不会喜欢上一个喜欢自己好友的人,这样的感情纠葛太麻烦,她不喜欢拥有麻烦的感情,也不喜欢随之而来的更多的麻烦。 可是,她仍然难免要为此失落。 而在她面前,本来还带着笑容的黑尾铁朗的表情却僵住了。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他刚才只是为了挑起和学妹的话题,特意引向二人的交集点——小林,以期望他们能借此聊起来。 可是,为什么,学妹到底联想误会到了什么,才会问出‘你喜不喜欢阿雪’这样的话来? 难道那位小林同学其实是隐藏的万人迷?已经有很多男生为了追求这位小林甚至不惜找玉山白这样看上去就很不良不好惹的学妹搭话吗? 糟糕,要命,如果让学妹误会自己喜欢小林,那岂不是要么走‘我帮你追我闺蜜但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你一开始就喜欢我’这种烂俗剧情,要不然就是残忍的,直接的‘你配不上我闺蜜乘早放弃’的威胁吗? 看学妹现在的表情,后者的可能性大概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吧? 黑尾铁朗只感觉危机,但他的直觉,多年拦网拦下来的直觉告诉他,这种时候当然是实话实说比较好,那些言情的甜蜜剧情,大约是不太适合发生在学妹身上的。 “我不喜欢小林。” 他说,没有辩解什么,也没有多此一举地问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觉得’这种话,在此刻,这些话都太像欲盖弥彰,于是,他只是微微低头,垂眸,和她对视,重复了一遍:“我真的,真的不喜欢小林。” 于是,黑尾可以看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用将要杀人的目光瞪着他的玉山白气势一弱。 那双如刀锋一般似乎随时准备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睛很难得的心虚起来,瞥开了视线。 她很缓慢地转动眼珠,就是不去看他,脸上却还维持着那种无表情,好像一点也不心虚似的。 如果不是黑尾看见她之前的气势有多么逼人,恐怕真的要以为她本人一点不知错。 可爱,好嘴硬的可爱。 他这样想着,只觉得刚刚被误会的郁气突然一扫而空,在这种时候,他本该直起身,可一种勇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促使他低下身,凑近面前的学妹,当然,他不敢离得太近。 毕竟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太近的话绝对会因为太流氓而被对方狠打。 于是,他只维持在一个近,但不让人讨厌的距离,笑起来,轻飘飘地追问:“那么,学妹能告诉我,为什么学妹会觉得我喜欢小林吗?” 这么说完,似乎觉得他的语气还是太硬了一点,恐怕会让学妹讨厌,于是,他立刻笑着又补了一句:“当然,不告诉我也可以。” 不过,他当然还是想知道的。 只有知道她为什么误会,他下次才能改嘛。 不过说实话,他其实没太期望学妹会乖乖地回答他的问题。 估计自己现在在她心里大约是一个古怪的,莫名的‘似乎对好友有点不良企图但又否认’的不知名学长,她能这样耐得住性子和他说话,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可是,更出乎他意料的是,玉山白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将视线重新投向他,抿了一下很薄的,颜色很浅的嘴唇。 黑尾能看出她在犹豫,而这犹豫的时间又短的过分。 “因为你问我阿雪的事情。”她顿了顿,“可之前我们从来没说过话。” 噢,意思就是,他莫名向她搭话,第一次搭话就问对方闺蜜的事情,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误会了。 唉——还以为这样能拉近距离,没想到拉得太近了直接心生警惕了吗? 黑尾铁朗这样想着,脸上却自觉地带起笑,他直起身,又将距离拉回正常,注意到无论距离近还是远,玉山白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于是心里大约知道,对方在这方面大概是不在乎的。 “抱歉抱歉,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黑尾铁朗,刚刚担任排球社社长不久,小林上学期来排球社拍过照,所以我就记住她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明知故问道:“话说回来,学妹你也是新闻社的吗?” ……话题绕回来了。 玉山白一直忐忑着的心这才略微放下了一些。 明明知道这一次是不作数的对话,无论说什么都会重来,可不知道是因为还不确定回溯时间的能力是否每次都能用,还是只要站在黑尾学长面前就会不冷静,总之,她只觉得紧张。 即便这是几乎完全经历过一遍的对话,即便这是已经下过一次的楼梯。 她还是—— 还是—— —— 9月17日16:29 在今天,黑尾铁朗央不住同班同学的哀求和他调换了值日顺序。 晚上留下来值日,也就意味着今天没法在放学时见到自己喜欢的学妹。 他本来因此觉得有些许可惜,可在他打扫完卫生,快步迈下楼梯的当下,本该空荡荡的三楼楼梯口突然快步窜出来一个,大约也和他以为此时学校已经无人因而可以快走的女生。 第9章 直愣愣地,来不及刹车,就这样冲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差点为这已经略收的冲劲倒退了一步,而后,下意识扶住了对方的肩膀,隔着薄薄的白衬衫,他只感觉自己的掌心被对方的皮肤隔着布料烫伤。 女生很高,到他下巴处,于是,黑尾铁朗能轻而易举闻到对方身上的一阵很淡的,洗发露的香味。 他低下头定睛一看,又或许在他低头之前,只靠女生刚刚撞过来的那一秒,他想避开却又硬生生站立在原地的下意识动作,就已经知道了怀里的人究竟是谁。 是他上一秒还在想的学妹——玉山白。 第4章第四章 在这样顺利地撞进黑尾铁朗怀里的时候,玉山白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因为,她本没有抱有一次成功的期待,也做好了在装作不经意撞过去时对方就已经反应极快地闪开的准备。 可是,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一样,以最符合她期待的方式进行下去。 尽管已经如愿以偿地撞上了学长,玉山白却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鼻腔里蕴满了对方洗衣液的味道,仅有十几厘米的身高差让她没法像普通女生一样撞进对方胸膛,只能险之又险地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 现在还只是初秋,两个人都只穿了薄薄的短袖衬衫,玉山白身上那件还是被特意改短的版型,黑尾铁朗本来下意识想扶住她腰,可手还没碰到,就像烫到了似的缩回。 正对着他的女生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看着近在咫尺的男生衬衫的纽扣,以此来躲避心中莫名涌起的紧张。 似乎有点不太好。 她这样想着,隐约有想要再一次倒带重来的冲动。 下一刻,黑尾的手就已经扶上她肩膀,对方手心里传来不容忽视的热量提醒玉山白立即回神。 她低着头往后猛退一步,拉开距离,借着低头的瞬间板了一下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不愿让任何一点喜悦冒出来破坏她的伪装。 而后,玉山白才抬眸,平静无波地开口:“抱歉。” 声音冷硬,一点听不出诚意,可直直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却一点不偏移,直白地告诉他,这双眼睛的主人是真心实意要道歉的。 黑尾铁朗收回还悬在半空中,曾有一瞬触摸过玉山白的肩头,而后因对方撤离而彻底失去手心温度的手,露出一个似乎有些轻佻的笑。 “当然没关系了,是学妹撞进我的怀里,按道理是学妹你吃亏吧?” 话一说出口,他便觉得似乎有些太轻浮,心里暗叫不妙,很少见难得的有些怪罪自己习惯性对人的打趣。 可时光不能倒流,再怎么后悔,他也只能在心里后悔,而后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玉山白脸色更沉下来,似乎要把对他的初印象评分一降再降。 这可不好,得快找点话补救。 黑尾铁郎这样想着,下意识就要说出那个,他之前闲着无聊曾假想过的开场白——从对方的闺蜜入手,以此拉近他们两的关系。 小林春雪,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不确定,却又犹豫着想开口,可不知怎么,好像这个名字有千钧重,一种古怪的直觉如同电流一般窜上他的心头,莫名地告诉他,如果用这个话题开场,也许会倒霉。 多年拦网的习惯让他无条件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话到嘴边,临了被他转了个弯,他开口,笑着说: “唉,话说回来,学妹你好眼熟,感觉每天放学都能见到你呢,是缘分吗?” 是缘分吧,也大概有一点小心机,自从在这里遇到过她之后,他就有意都控制在那个时间走到三楼楼梯口了,正好研磨也基本都是这样的速度,所以,几乎每天,他们都能在这里相遇。 啊,当然,这点小心机,他是绝对不会和她说的啦。 黑尾铁朗这样想着,看见面前少女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看见她抿起偏白的,没太多血色的嘴唇,似乎在思考,而后,眨了一下眼,用那双黑色眼睛重新看向他:“好像是。” 就是这样的,虽然看上去很不耐烦,对他的初印象也不好,可是,只要问了,她一定会回答的。 虽然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当然,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不是不良,但非要说的话,也是很懂礼貌的不良少女噢。 “好像是我们有缘吗?” 黑尾坏心眼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明知这句话是回答‘似乎每天放学都能见到’,却偏偏误解说她回答的是缘分。 而在对方有些不满地皱起眉想要冷冰冰反驳之前,他先笑起来:“那么,我叫黑尾铁朗,学妹呢?” 于是,他可以看见对方不满地皱起眉,嘴唇抿的很紧,似乎在反驳他和自我介绍间纠结了好一会儿,黑色的眼珠转动着瞪了他一下,嘴上却很诚实:“……玉山白。” 冷漠的,又不那么冷漠,凶狠的,又不那么凶狠。 常人见到她露出这样一副表情一定会怕把她惹急惹火,在对视之前就害怕到不敢出声,可是黑尾似乎就要迎难而上,甘愿在此刻做一个读不懂空气看不懂脸色的瞎子,自顾自地笑起来: “唉,玉山白,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校报上。 已经经历过两次对话的玉山白忍不住在心里回他。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们一开始撞到了一起,导致接下来的发生蝴蝶效应似的,阿雪并没有在这次对话中出现。 第10章 虽然有点太小肚鸡肠了,一点不坦荡,不大丈夫,可玉山白必须承认,在和黑尾的对话中不出现别人,只单单围绕自己和他的感觉,倒的确挺不错。 而现在,并不是她剖析自己内心,谴责反思自己的好时候,因为黑尾铁朗已经半垂下眼眸看向她,微微皱着眉,一副思考中的样子。 明明是和之前同样的时间点,为什么会突然想不起来她,没有接上接下来的对话?难道是因为没提到阿雪,导致黑尾学长想不起来新闻社吗? 玉山白心里思索着,纠结着,可她又绝不能,也从来不是会主动解谜的性格,于是,她只能看向他,用一种不算逼问,也好像不仅限于普通询问的语气开口:“哪里?” 依旧是简短的,因为她有点害怕长句子会暴露她自己。 哪怕一点都不行。 “嗯……不知道唉,可能是年级榜上?” 黑尾铁朗摸着下巴,明知故问,看上去却是一副漫不经心随口一提的样子,叫人半点疑心起不了。 恐怕这世上只会有他一个人知道,他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寡言冷淡的学妹多开口反驳她。 而玉山白只是一抬眸,冷淡地陈述事实:“我考不到年纪前二十。” 只有年纪前二十会在三个年级的公告栏上展出,但大概从来没有不良会喜欢学习,她也一点不想让自己的名字挂在任何地方供人观赏,虽然不知道学长对她有怎样的滤镜,但还是尽快碎掉的好。 坦荡,毫不避讳,好像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话,她都不会有半点心虚气短,永远有底气,永远理直气壮。 被她这样回复,常人也许要尴尬,被噎住,抓住七寸似的不愿再说一句更惹怒她,可是黑尾却轻松地笑起来,右手握拳猛地一击左手掌心,恍然大悟: “那就是社团活动了!学妹是运动社团的吗?也许我们在体育馆或者操场见过?” 玉山白只觉得额头要跳青筋,这下她的心没空下坠了,一点恼火冲上她的脑门,虽然一开始她没对黑尾学长抱太多期望,可明明上次还记得,为什么这次不记得了? 这种困惑和苦恼纠缠她,让她回答的声音更冷漠,冷淡,是带着不耐的纠正:“我是新闻社的。” 啊,生气了。 不过,这已经远超黑尾的预料了,在他心里,对方好像早应该在一开始就不耐烦了,能容忍他说这么多次错误的猜想,已经是惊喜中的惊喜了。 但是明知道对方会生气,还故意说会惹她生气的话,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知道如果他一直说错的,对方就一定会忍不住纠正他,这样一来一往他们就能说更多话了。 真是可怜的心机呢。 “噢,我想到了,是上学期,校报写过排球社的专门报道,我那篇就是学妹写的。” “是吗?”玉山白抬眸,凉凉地看他一眼,为他迟钝但终于说出正确答案而稍微消了一点气,语气仍然是不好的。 如果是一开始,没有那么多回溯时间,在第一次,黑尾学长这么艰难,但最终回忆起这段她自己都快不记得的交集的话,她一定会开心得无以复加。 可是,在经历之前对方一下说出的两次之后,这一次的纠结,就像是压在心上的枷锁,烦的要命。 是她的期望太高了?玉山白有些不明白,明明只是是否撞了一下的区别,怎么会衍生出这么大的不同来呢? 她想不明白,也估计永远想不通,在此时,黑尾趁胜追击,打断了她的思考。 “那下次,校报再写排球社的时候,学妹会来采访我吗?” 明明上一次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可一次,大约是心情不好的缘故,玉山白偏要多问一句:“为什么?” 虽然是在问他,可语气却像是在反问,隐隐约约透着一股理直气壮的“凭什么”的意思来。 黑尾笑了一下,一点儿不在乎对方的语气,只当没听出来言下之意似的,就只顺着对方的话往下回答:“因为感觉学妹写的很好。” 玉山白压下心底为这一句话生出的半点开心自豪,明明高兴的不行,可是脸却偏要板着,说出的话也故意反着:“有人写的比我更好,而且我不管采访。” “可我想学妹采访我。”黑尾顿了顿,笑起来,欲盖弥彰似地解释道,“毕竟那么多人,我只和学妹这么有缘。” 不必再说,玉山白已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她知道自己不论祭出什么样的借口对方也一定会有方法说服她,因为这是前两次都发生过的,既定的剧情。 而且,这样天赐的机会落到她面前,她也绝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只是垂眸,抿了一下唇,没有犹豫地点了一下头:“……好吧。” 而在她同意的那一刻,不长的,三层楼的楼梯也已经到了尽头。 黑尾铁朗遗憾而又轻松地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因为他知道明天也会再见,所以现在的离别也不是特别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侧过身,在早秋下午还不见西沉之态地阳光下注视着面前半侧对着他,紧紧抿着嘴唇,看上去永远沉着脸的学妹笑起来。 “那么,玉山学妹,明天楼梯口见吧。” 他顿了顿,微微俯身,将他们的距离拉近到一个舒适的,绝不会让对方感到压迫的距离,近距离凝视那双不透光的,夜一般的眼睛,只觉得不想再移开视线。 第11章 而后,他听见自己意有所指地叮嘱道:“下次,记得走慢一点噢。” 第5章第五章 在楼梯口和黑尾铁朗分别之后,玉山白没有再时间回溯。 她直接从甜品店买了东西后和小林春雪一起骑电瓶车回家,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和对方告别后,径直骑到到公寓楼下,推入车库,上楼,发现门牌上挂着的姓氏又被不知哪里的小孩调换了成了‘天城’,于是在进家门之前先摘下门牌,和隔壁换了回来。 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晚饭也一向随她心情,不过她十天有九天都是不会下厨的,有的时候连外送都不想点时,就会像今天一样买些甜点搪塞自己。 弯腰换上拖鞋后,玉山白打开灯,随手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提拉米苏,而后将剩下的放入冰箱,就这样拎着书包走近了卧室。 直到坐在书桌前,将玻璃杯中的甜点吃了一半,玉山白才终于真正冷静下来,彻底接受了自己反复来了三次时空穿越的事实。 大概确定了穿越的契机是‘心中想着过去的事情再推开甜品店的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可以穿越…… 在短暂的纠结之后,玉山白抬眸看了一眼桌上闹钟的时间,确定是17:23,而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打开,拿笔在第一页写下几行字: 「201x年9月16日 一:16:14 二:16:28 三:16:28——撞到黑尾怀中,没有提阿雪」 玉山白的字迹如同她人给的印象一样,棱角分明,写字时都带着一股潦草的戾气,可无论字写的多快,她的脑中还是毫无头绪。 尽管她知道这一切大概有迹可循,可她本身并不是喜欢逻辑推理,擅长抽丝剥茧的性格。 “烦死了。” 思考无果后,玉山白没有再想,将本子一合上,看了一眼闹钟上的时间,17:27,而后站了起来,起身时却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放着的,吃到一半的甜品,玻璃杯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巧克力屑,奶油,蛋糕伴着玻璃碎片四散一地。 看着瓷砖地上的狼藉,玉山白狠狠地皱起眉头,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一股无名火从她心头冒起,但她显然没办法对任何人发火,因为现在屋子里只有她一个,而责骂自己会显得她像个白痴。 于是,玉山白只是站在原地,视线从地上挪开,随意凝在被窗帘半遮住的窗台上,看着外面半暗下来的天,狠狠地呼出两口气,感受冲上脑门的怒火渐渐消退,而后才转身,要出门拿笤帚拖把。 烦死了。 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因为搞砸事情而生出的不耐烦,可她生来就是一种容易窝火的性格,即便已经努力克制,知道实在没必要为这点小事不开心,可是,她握上卧室门把的手还是比以往要更用力。 而后,用比之前每一次更大的力气旋开,向后一拉。 然而,等待她的却不是客厅,而是,熟悉又陌生的一阵白光。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玉山白再次睁开眼,视线扫过完好无损的,吃到一半的提拉米苏,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桌上的闹钟,看见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7:27。 * 「201x年9月16日 一:16:14 二:16:28 三:16:28——撞到黑尾怀中,没有提阿雪 四:17:27 五:17:29——实验一 六:17:31——实验二」 * 第二天早上上学时,突然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在这样的天气骑车,顷刻间就会被浇到透心凉。 玉山白起的有点晚,只来得及从冰箱里拿出还冰冰凉的面包放进书包,就带着伞匆匆跑出了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迟到了。 早上她一般是不会和小林春雪约好一起走的,毕竟一般情况下两个人都骑电动车,到学校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实在没必要在路口等那么两下,也正因此,等到小林春雪想起要打电话提醒她早起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一开始只是在大风大雨里带着伞快步走,到后来玉山白看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也顾不得仔细打伞了,举着伞就狂奔起来,归功于初中没怎么落下过的训练,她认真跑起来的速度快的超乎她自己的想象,等到了学校,发现离上课倒还有一小段时间。 而后,她站在楼梯口前收了伞,低头看着自己被泥泞打湿的及膝白袜,脏兮兮的圆头黑皮鞋,被雨淋湿了半截的裙摆和外套,洇了一点湿意的白衬衫,从着急忙慌中抽身,冷静下来,才想起来她其实根本不必这么急迫。 ……她忘了,她在昨天得到了回溯时间的能力。 自觉干了一件蠢事的玉山白狠狠吐出一口气,拧了一下裙摆,转身就要上楼推开随便哪扇门从昨晚开始从头再来,却听见身后,隔着噼里啪啦刮着风,乱糟糟响着的雨幕,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玉山学妹?” 她捏着湿漉漉伞柄的手一紧,嘴唇狠狠地抿了一下,很想回头,但她现在实在狼狈的过分,相见不如不见,反正现在即便聊了天,马上也会因为倒带重来而立刻清零。 这么想着,玉山白狠了狠心,当作没听见似的迈步上楼,可却能又能那么清晰地听到,在雨幕中,有人小跑着过来,踏上积了水的水洼朝她奔来。 出于她的自尊,她不能快走,也不能心虚似的逃窜,于是,当黑尾铁朗拾级而上,用还带着热意的手拍上她肩膀的时候,她只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第12章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她看见黑尾带着笑的脸比她预想中近很多的出现在她眼前,看见他真正含笑的眼睛,看见他被雨水打湿了一点点的头发很难得地,服帖的贴在他的额头上,而后,听见他感叹似的说:“呼,果然是你。” 这样过近的距离,他这句话像是在她耳边说似的。 可玉山白此时没有享受暧昧的那根弦,她只是往后退,又上了一层台阶,让自己能和他平视,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尽管她衣着略有狼狈,可神态却依旧冷漠,看不出半点破绽。 “什么事?”她这么说,眉头已经微微皱起,大概是因为被雨淋了一遭的缘故,她看上去脾气更差了,似乎已经到爆炸的边缘。 但是黑尾铁朗并不害怕,他只是伸手指了指她黏连着几缕发丝的脸颊,然后看玉山白有所觉地,很不情愿地抬手将这几缕发撩开,心里想笑,脸上却不敢露出一分一毫,怕她即刻翻脸走掉。 毕竟她看上去实在不太好,及膝袜已经不能再看了,黑色的制服外套连带着裙摆都被雨打湿了大半,所幸衬衫没透多少不至于要换,但大概,即便被雨打到透,她也可能不会在意的吧。 毕竟是那种,谁敢多看就揍谁一顿的性格嘛。 不过,想是这样想,黑尾铁朗笑了一下,将手上,部活早训结束后还没穿上的校服外套递给她,指了指她的裙摆,说:“我想,你大概需要——哎,不要说我多管闲事嘛,我会伤心的。” 玉山白抿了抿唇,把‘多管闲事’这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也许是她的表情太明显,一直忍着笑的黑尾这次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眨了眨眼,黑色的眸子染上笑意,总有一种憋着坏的感觉,总让人汗毛倒立心生警惕。 当然,玉山白并不会这样。 而此刻,这双带着笑的眼睛瞥向她又立刻移开,玉山白看见他勾起嘴角,将衣服送到她手里。 她没有拒绝,而他似乎笃定她不会拒绝似的。 当然,此时也只有黑尾铁朗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有多怦怦作响了。 玉山白抿了一下嘴唇,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那一直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她伸手拿起了黑尾的外套,低头系到了自己的腰间,而此时,不知是走的太慢还是刻意放慢脚步的排球部其他人,终于挪到了这个楼梯口。 玉山白从上往下看,正好看见有人体贴地将黑尾刚刚上楼时随手扔到一边的,还没合上的伞合上,而当她将视线重新移回黑尾铁朗面上时,却看见对方笑意更深地看她。 “因为学妹没理我,所以我想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很慌张地跑上来想问个究竟嘛。” 他这样坦荡的解释,完全看不出是在欲盖弥彰,话里真真假假,好像只是单纯的因为‘昨天才见到的学妹今天就冷脸相对所以奇怪’而专门跑上来的似的,和他早就喜欢她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合该庆幸他面前站的是不会深究的玉山白,黑发黑眸的女生只是凝视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楼下上来不是,离开也不是的排球队队员们,冲黑尾点了点头权当告别,然后转身,毫无留恋地上了楼。 而黑尾本人,则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黑色渐变成闷青的那下半截发垂在属于他的外套上,忍不住扩大了一点笑意。 而后,有人狠狠拍上他的背,将湿漉漉的伞塞进他的怀里,故意弄湿他胸前一大块衬衫,而后很怒气冲冲地发问:“黑尾!你这家伙,给我从实招来——” 而楼梯上,心脏还怦怦作响,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玉山白垂下头,看了一眼系在腰间的,属于学长的外套,又看了一眼自己腿上已经完全不能看了的及膝袜,纠结了两秒,还是推开了教室门。 一阵白光闪过,发生过的一切又再度归零。 「201x年9月17日 七:倒退回16日晚22:13」 第6章第六章 中午的时候,玉山白和小林春雪本来按道理是要去小卖铺买面包的。 得益于所在楼层低且她们两运动细胞都很发达,她们两几乎每天中午都可以抢到那里贩售的炒面面包。 可今天外面的雨下了大半天,到现在也没有停歇的架势,让她们两谁都没有在雨中打着伞狂奔的想法,特别是玉山白,她已经在上一个时间线的早上雨中疯跑过一次,再也不想体会一次鞋袜裙都被泥水打湿的感觉了。 于是,现在,她们不得不去了吵吵嚷嚷人多得要命的食堂。 此时的食堂是自带一身煞气的玉山白都无法在周围形成真空地带的地方,而挤在人群中,本来脸色就不好的玉山白心情就更差了起来。 高一是最晚下课的,她们又稍微耽误了一会儿,轮到时窗口已经不剩下什么,玉山白和小林春雪只能各自点了碗面抢到了空位,等到面碗放在桌上时,食堂的人总算勉强少了起来。 小林春雪呼出一口气,用筷子扒拉了两下面前的豚骨面,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开口道:“哎,阿白,今天早上我忘了打电话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起来了。” 提到这件事玉山白就想起了上个时间线里她倒霉的上午,那种浑身上下湿透的粘腻感如同毒蛇海藻似的又一次缠绕上了她,可同时,奇怪又幸运的,楼梯口曾叫住她的黑尾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 她一边为那时他们的相遇庆幸,一边又为不得不倒退时间而懊恼,总之,她现在非常纠结,心情也忽上忽下。 第13章 玉山白撇了撇嘴,小林春雪只能看见她黑色的眼睛里莫名要喷出火下一刻又立刻冷静,又看着她用筷子狠狠将汤面拌了两下,而后,听见她说: “嗯。” 照旧的,玉山白式的回答,冷冰冰的,简短的要命,像是多说一个字就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但玉山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小林春雪早就习惯了,她只是低下头嗦了一口食堂里不入味的面,一边鼓着腮帮子含糊地问:“昨天遇见黑尾的事情,你还没和我说呢。” “他说,记得你采访过他,记得我给他写过稿,问我下次能不能去采访他。” 话一出口,玉山白才发现自己把时间倒流前后发生的事情搞混了,不过说都说了,也没办法撤回,她只能面无表情地看好友差点被她这句话噎住,看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听她开口。 “没想到他居然记得你?这也太好了吧!别告诉我你没答应他,阿白?” 小林春雪总是这幅喜欢八卦的,不正经的模样,她差点就没站起来凑到玉山白面前了,可玉山白又知道,比起真的撮合,她还是看热闹打趣的成分居多的。 毕竟,怎么说呢,她自己都想不出自己恋爱的样子。 想到这,玉山白抿了抿唇,又搅了一下不太喜欢的海鲜面,还是面无表情,像是一点也不为好友这样语气说出的话有半点激动似的,平淡地回:“答应了。” “那这不就有交集了?是天赐的缘分吧,老天都看不过去在给你们制造机会呢,阿白,你还不——”“不是天赐的。” 打断小林春雪的,是玉山白下意识的反驳,在话说出口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未免有些太激动了点,可是,不知怎么,她是不愿意把自己一次次回溯时间产生的交集让任何人说成是缘分的。 即便说这句话的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即便她根本不相信所谓‘缘分’,她从来都只相信一切事都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等待什么命运。 但是,即便不相信,‘缘分’这种词也应该是真正天赐的,而她和黑尾的相遇,只能说是,故意的图谋,并不配说是缘分。 可小林春雪是一向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她只是愣了一下,自然不会真正知道玉山白心中的想法,不过她马上也自己想明白了一些,立刻笑起来,说: “也的确,毕竟是你故意折上去等他的嘛,不过,他记得你是写他稿子的人,又主动提出要你去采访他,不是好事吗?对阿白你来说,应该也是天赐的缘分吧?” 虽然她想错了,却误打误撞安慰到了玉山白,于是,她一直板着的,心情不太好的脸终于柔和了一点,也不再去折磨面前那碗被搅了又搅的海鲜面,终于提起筷子夹了一点入口。 而后,她白皙的一张脸顿时皱了起来。 玉山白机械地咀嚼了一下口腔里的东西,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事故还不敢置信地又尝了一口,最终被现实打败,她放下筷子,脸冷到一种极限,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实:“没放盐。” “什么?”小林春雪不敢置信地问。 “没放盐。” 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话,带着一点将爆未爆的杀意,却引得小林春雪哈哈大笑起来,玉山白白了她一眼,似乎还嫌不够地说:“面是夹生的。” 于是她的好友笑的更猖狂了,玉山白没理她,只觉得今天一天倒霉的不行,她端起碗转身就要走,可人不多也不拥挤的食堂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几乎算得上奔跑的人,砰的一下撞上了她。 即便玉山白反应力惊人下意识就要躲开,用背部迎接这样一撞,可手上捧的碗还是撒了出来,几乎算得上铺天盖地地撒满了她整个前片衬衫。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目睹惨案发生的小林春雪站起来下意识就要发难,而同时,只剩下半碗的面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玉山白低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还挂着面的胸前,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黑色的双眸这次真真正正要冒出火来。 她看着面前比她高上一个头却瑟瑟发抖的同级男生,抬起拳,比上他的下巴,咬牙切齿: “你这混蛋,是赶着去投胎吗?” * “为什么要下雨天还要去小卖铺嘛!” 撑着伞走出教学楼的小林春雪很不满地跟在不知怎么突然怒气冲冲像是吃了火=药似的玉山白后头,由于后者走的太快,为了跟上她的脚步,小林几乎都要跑起来。 说来也很奇怪,她分明记得好友班上午最后一节是对方最擅长的国文课,老师脾气也很好,绝不会为难她,最近也没有国文小测,所以也不会因为考砸怨气大发,昨天也如愿以偿遇见黑尾了,这几天合该都很好运,根本没有坏事发生才对。 小林春雪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好友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 当然啦,她本来就是容易发火的的性格,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正当小林春雪习惯性地猜测好友发怒原因的同时,玉山白已经径直走到了小卖铺门前。 她收伞推了门进去之后,才像躲避什么灾祸成功一样松了口气,她将伞放到门边的框里,侧身为好友拉开门让她进来,而后,才没好气地说:“因为去食堂会不幸。” “噗哈哈,这是什么话啊,好奇怪。”小林春雪没憋住,笑起来。 第14章 玉山白叹了口气,撇过脸,很难得很难得,在她的脸上会出现这样生动的,无奈的表情来,她似乎已经被一天的倒霉事折磨到身心俱疲,现在也不想着隐藏隐瞒什么,只发自内心地说:“……是肺腑之言。” 说完,她也不再去理马上就要说出更多调侃话来打趣她是不是发烧了的好友,转身走进了小卖铺更里面的面包货架处, 因为之前在教室前面和好友掰扯到底去食堂还是来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此处已经没什么人了。 同时,不知怎么,玉山白预想之中的小林春雪紧跟其后的打趣竟然没有趁势跟上,她虽然觉得有点不寻常,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想着这样清净的小卖铺里应该不会发什么天降一瓶水把她淋透的事情发生了。 当然,清净的代价就是,架子上也没什么东西了。 炒面面包肯定早就一售而空,面包架子上只剩下了寥寥几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其中味道还算不错的火腿面包居然剩下了一个。 精疲力尽的玉山白只觉得这是倒霉一天里唯一幸运的事情,可当她伸手时,从旁边竟然横插出同样一只手,和她几乎同时碰上了这唯一的面包。 当然,还是玉山白更快一点。 于是那只比她大好些,比她体温更高的手只能覆上她的手背,玉山白本来要下意识地甩开,并赠给这莫名出现撞到枪口的家伙一记瞪视,可是,还没抬眸,她的心就跳起来了。 很奇怪,也许是直觉,又也许是在这充满面包香气,雨的味道的小卖铺里捕捉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黑尾铁朗的味道,更可以说是什么玉山白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原因,总之,在他的手碰上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她抬眸,果不其然,遇上一双带笑的,带着惊讶的,同样黑色的眼睛,看见那张脸上浮起轻佻的笑容,感受她手背上的温度立刻脱离,而后,听见他说:“嗨,好巧哦,又遇到你了,玉山。” 他抬手,很假模假样地冲她挥了挥,这么近距离地和她打起招呼,却并不讨人厌,也不觉得多此一举。 玉山白盯着他,看着这张已经打过很多次照面,在这个时间线上却只是第二次的脸,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可又如同每一次一样,一点都说不出来。 说实话,她一直都是不太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不太相信‘缘分’,可在此刻,在她明明在上午已经倒流时间削去他们的相遇之后的现在,她居然又觉得,也许真的有缘分也说不定。 每一次的倒霉都是让她能遇见黑尾也说不定。 想到这,玉山白都觉得自己少女的过分,像是什么的被恋爱冲昏头脑什么也顾不上的的白痴女生。 她为自己过分的联想皱起眉,同样把手从火腿面包上收回,看向黑尾,只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的回应,而后,直接问:“高二,不是要早下课吗?” 虽然语气不太好,僵硬冷漠的要命,却已经是她能做出来的,最好的程度了。 玉山白抿着唇,其实并不太担心自己的态度会惹的黑尾不快,因为她好歹算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并不会拘泥于这种小事。 可即便清楚,心里还是忐忑,她用那双漆黑的几乎投不出光的眼睛看他,看见黑尾带笑的脸愣了一下。 玉山白的心也似乎稍微停了一下。 而后,她又看见黑尾的脸上冒出更大的笑来,像是见到了什么难见的世界奇观,开心到不行。 他微微弯腰,凑近玉山白,很小声地,说秘密似凑近她。 他一面抬手指了指背后,另一手覆在嘴边,说悄悄话般和她说话,黑尾的声音其实很好听,现在被他自己刻意地压低拖长之后就更好听了,明明还有一段距离,玉山白却觉得他是凑在她耳边和她说话似的。 “因为要等研磨,但是研磨因为上课打游戏被留堂啦。”他这么说,带着对好友熟稔的调侃,轻松的过分。 而此时,玉山白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近在咫尺却又不太冒犯的黑尾铁朗的下半张脸,飘向从后面货架空隙一闪而过走向另一边的孤爪研磨,对方显然知道他们在这里,却连一眼都不往这边看,急匆匆地离开。 玉山白眨了眨眼,收回目光,看向已经重新直起身的黑尾铁朗,和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的视线对上,点了点头,告诉他自己已经明白了。 眼看着气氛又要冷下来,玉山白自己也觉得聊这几句就差不多了,她已经没有话题可以说,本身又不是会聊天的类型,正当她转身想拿另一个货架上的其他面包,把火腿面包让给黑尾后离开时,对方却先一步拿起了火腿面包,放进了她的手里。 “既然遇见学妹了,那应该让给你才是好学长该做的嘛。”黑尾铁朗笑着挠了一下似乎永远不会服帖的头发,一面伸手拿了其他品种的面包,一面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学妹每天都会来买面包吗?” 玉山白看了一眼手中的火腿面包,又看了一眼似乎不愿撒手,好像那夹心面包是什么稀世珍宝的黑尾一眼,知道不太可能拒绝了,就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应下了他的话。 “嗯。” “高一的想要抢炒面面包一定很难抢吧?虽然老板会特意存下一批等你们下课了再摆出来,但肯定还是会很费劲吧?” “嗯。” “唔,其实我和研磨也经常来买面包呢呢,要不要我买的时候给你们带两份?是两份吧?你和你的朋友?” 第15章 他这串话说的非常顺,好像就真的只是一个好学长不忍心和他有缘的学妹挤来挤去抢炒面面包而下意识体贴伸出援手一样。 就连黑尾铁朗自己都差不多要相信自己不知何时精湛起来的演技了,他相信如果这种演技能用到打排球上,想必他的实力一定早就更上一层了吧。 黑尾这么想着,又表面坦荡,心底忐忑地看向面无表情和他并肩走向收银台的玉山白,一面觉得这样冷酷的学妹多半会拒绝他莫名的示好,一面又还心怀希望,希望她就这么被他的缘分论骗过,给他一点拉近关系的机会。 而玉山白只是抬眸,用冷冰冰的目光审视他,确定他这句话到底是客套还是真心,而后,压下心里冒出的一点半点喜悦,不愿意暴露一分一毫,而同时,她又坦荡地顺应自己的心。 “好。” 她说。 在她做出回答之后,像是准备多时了,黑尾铁朗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生怕学妹反悔似的递到她面前。 玉山白抬眸,视线已经完全被这张笑眯眯的,似乎藏着一肚子坏水的一张脸占满,她看见他冲她眨了眨眼,根本不容反驳地对她说:“那这样的话,就和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学妹,我到时候买了炒面面包后,就可以直接给你发短信了噢。” 而后,像是欲盖弥彰,又像是理所应当,他笑起来,歪了歪头,诱导般对面无表情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黑发学妹说:“毕竟我们这么有缘,交换联系方式也是应该的吧?” 第7章第七章 提着购物袋的玉山白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小林春雪冒头,就难免感觉奇怪,毕竟好友虽然事多了一点,却从不磨蹭,等她反应过来,走到放伞的框子边,果然看见里头已经没了她的伞。 “……” 玉山白低着头,盯着框子里自己的伞好一会儿,一边为小林春雪一句话不说把自己丢下有点不高兴,一边又大概知道也许她给自己静音的手机发了短信,这回是故意给她制造机会。 可是,孤爪研磨在,黑尾又怎么会和她一起走呢?玉山白抿了抿唇,没怎么搞懂对方的想法,也没想等黑尾他们,毕竟这实在太刻意,她,不太喜欢,也觉得赖在两个陌生男生身边很无礼。 于是,她看了一眼同样在苦等同伴的黑尾一眼,没再犹豫,俯身拿起框中的伞,推门出去,如往常一样,手握紧伞向上推,但这一次,随着一声非常轻微的‘咔嚓’,伞却只撑开了半边。 玉山白站在小卖铺的屋檐下,看清伞另一边的断开骨架,捏着伞的手无意识收紧,她看着外面狂风骤雨的天,以及有一段距离且布满水塘的地,于此时此刻,有一种把小林春雪揪回来打的冲动。 但她的伞的确是自己弄坏的,她实在不该这样无理由地迁怒。 也许是外面冷冷的天吹熄了她胸中愈演愈烈的火焰,又也许这不断倒霉的一天已经提前耗尽了她的怒火,总之,这一次,玉山白都没有发怒的欲-望。 她只是抿了抿唇,把一切不满压下,用力将伞收了回来。 由于一边的伞骨断裂阻碍收回,她不得不花更大的力气往自己这侧收,从而折断了更多伞骨,由于力气用的太大,松手时,铝合金的伞柄都已经被她捏弯。 不过,这已经是把废伞了,玉山白没再在乎这些,她撇了撇嘴,漆黑的眼睛冷到快结冰,她将伞提着转身,本打算就这样转身再一次推开小卖铺的门,就这样倒流时间。 不过因为她刚刚进小卖铺时没看表,这次倒流应该在下课时,再来一次她也不确定能正好把握时间遇到黑尾,可是,和上一次一样,她大概是没办法忍受湿漉漉的自己的出现在教室里的。 这样想着,也许有失落,也许有遗憾,玉山白仍然很坚定地就要扶上门把手,但这时候,里面却有人先出来了。 她侧身,避开朝她打开的门,抬眸,看见笑眯眯的黑尾铁朗。 很近,很近,雨下在屋檐外面,线一般的落下来,啪嗒啪嗒的,水汽扑在玉山白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带出鸡皮疙瘩,她抬眸,漆黑的眼珠还带着未散去的冷漠和小小不耐,直看向不知为何独自一人出来的黑尾。 会说什么呢?要说什么呢?还是什么也不说? 玉山白其实没那么在乎,也不是太期待,无论是询问还是别的什么,对她而言其实没太大区别。 她习惯一个人解决所有事情,特别是当她有能力一个人解决的时候,是决计不愿麻烦别人的,她可以看着黑尾一个人走掉,然后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回溯时间,就算这样她也会依然喜欢他,这些小事不会成为她不喜欢的理由。 可是,黑尾没有走掉,因为他不是会走掉的人,他只是抬手指了指她手里坏掉的折叠伞,然后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直伞,大拇指轻轻一摁,很大的黑色伞面撑开,挡住了玉山白面前的一片。 “要一起走吗?我的伞很大,可以撑下两个人哦。” 他这么说,十足的邀请架势,身体也微微朝玉山白倾斜,可伞面却并不覆盖到她面前,只等待她点头同意才会行动,完全把选择权让给她。 玉山白抬眸,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带着笑意的脸,黑尾看起来总是有点坏坏的,但她知道他人很好,现在也只是单纯的,看见见过两面的学妹陷入困境而习惯性伸出援手而已。 第16章 是好意,而且省事,她应该同意,没什么不好的,她知道。 可玉山白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正常交际其实并没有太大问题,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喉咙口发涩。 她的心跳其实在他们相见的一段时间都很平静,无论是碰到手也好,近距离讲话也好,她没有太激动,也没有太羞涩,常人喜欢人的那种萌动不会太过分的出现在她身上,她一直以为她不会有,可现在,她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眨眨眼,很无措,她自己并不知道这种无措,可黑尾能一眼看出来,他的笑意无法自控,变得更深,捏着伞柄的手无意识微微收紧,他好像志在必得,又是太不合格的猎人,紧张到要命,手心出汗。 因为喜欢可不是捕猎,玉山白也不是猎物,这勉强只是拦网前的心理战,没有一方会一定赢,就算预判球路,足够强力的重炮也可以破开一切拦网落地。 玉山白就是很猛的炮手,她不按常规出牌。 尽管心怦怦作响,她也只是侧身看向小卖铺里面,隔着玻璃,侧背对着她的研磨感受到她存在感极强的一眼都背后发僵,玉山白早发现同级的这位同学对视线太敏感,也不为难他,只一眼就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不会因为她冷冰冰,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瑟缩一步的黑尾。 “谢谢,你不等他了吗?” 没什么敬词,没说‘学长’,让黑尾有点失落,可没有明确拒绝,也让他嗅到一点可能,他笑了一下,没拿伞,提着塑料袋的手指了指远处的教学楼,说:“也没有几步,我带学妹过去之后再在那里等研磨也没什么关系吧?又不是情侣,哪有必要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他话说的太理直气壮,让玉山白没有一点反驳余地,也找不到一点差错纰漏,明明只见过几面,他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如何和她说话的方法,让她没有说不的一点想法。 当然,这很可能也只是因为他是黑尾铁朗而已,如果换成任何一个,真的只和她见过几面,可能有点‘缘分’的学长,玉山白只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多余目光也不给他的离开。 然而,在她面前是黑尾铁朗。 于是,虽然志在必得但内心忐忑不安的黑尾看见,冷着一张脸的玉山白微微偏移了一下视线,复又重新看向他,看见她比常人要白的嘴唇抿起,从喉咙口看上去很不情愿地挤出了一声嗯。 好像是谁刀架在脖子上逼她说似的,可在这声嗯之后,她却又朝他这边主动迈了一步,微微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而后,以她寻常的音量,平淡地说:“谢谢你,学长。” 黑尾铁朗只觉得心花怒放,难得觉得没法跑操晨练的雨天也这么明朗可爱,他笑了一下,笑声差点从喉咙口里溢出来,但被他及时压下,他抬起手,撑起伞,和她同时迈开步子。 雨淅淅沥沥打在伞面上,在秋日有些凉了的水汽扑面而来,他们两并肩而行,谁都没有偏头看对方,也许眼神有一瞬偏移,却也只挪到对方的衣角,没有再上。 走在雨中,黑尾铁朗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时候要图方便买这么大的伞,让他们两一点不拥挤地呆在伞下,只有肩膀手臂偶尔会擦到一两下,又庆幸自己买了这么大的伞,因为如果伞但凡小一点,学妹大概就不愿和他挤了。 从小卖铺到教学楼的距离不长也不短,就这么沉默地走到尽头也好像不尴尬,可黑尾铁朗可不愿意这样好的机会白白溜走。 “咳,”他咳嗽了一下,欲盖弥彰似,像是真凑巧想起了这个话题所以随口一说,声音也飘飘的,“那个,我有听你们的社长说你们要做一期运动社团交流赛这种的校报。” 说来也巧,他昨天和学妹在楼梯遇见下了约定之后,今天新闻社的社长就找上了他说要办这样一期题材的校报,本来他就想找机会提醒一下学妹别忘了他们的约定,一开始想着的是要了联系方式后在短信上说,现在一看,没什么时机会比当下更好了。 不过,他忘了玉山白本身的性格,忘了她多半是对这样的社团活动不热心的,于是,即便他都这样算笃定地说了,玉山白也只能抬眸看他一眼,摇摇头,说:“我不太清楚。” 不清楚也没关系,他清楚就行。 黑尾握着伞柄的手紧了一下,压下很难得的,一点半点的紧张和不适,表面上依旧气定神闲。 他对着玉山白漆黑的,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里竟还有余力想些别的,他抿了抿唇,勾起一抹不太正经的笑来掩饰内心,在雨中,他的声音微微大了些,却还很轻松:“嗯,我听你们社长说现在已经定下篮球排球棒球了,因为下半月都有交流赛这类,玉山你会负责哪类?” 玉山白眨了一下眼睛,此时,教学楼已经近在咫尺,按道理,她该加快脚步进去,摆脱这两人共撑一伞的局面,不过,因为她身边的是黑尾,她并没有这么急切地要逃离的想法,她只是抬眸看他,如实回答:“我一直写稿,按惯例是篮球。” 黑尾讶异地,又算是故意地拖长了音调,有一点不满地发问:“哎,为什么是篮球?” 玉山白发现了他的那一点不满,也立刻发觉了这不满的来源,不过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轻易地开口多话解释,她只会按照他问的回答。 “堀北和也和我一个班。”似乎是想到对方可能不认识这一号人,她抿了抿唇,少见地补了一句,“他似乎很会打篮球。” 第17章 事实上,黑尾铁朗听过这个人的名字,知道他在女生中人气高的惊人,是个很讨男生厌的池面,可是,面对面无表情提起他的玉山白,他明知不该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却又忍不住发问:“高吗?” 玉山白回忆了一下昨天第一次出教室门时差点和堀北和也撞到的那个场景,对比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身高,再对比了一下黑尾和堀北的身高,然后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也同时,他们走到了教学楼前,踏入走廊,玉山白自然而然离开了伞底下,黑尾也转手收起了伞,他看了看对方还是湿了一点点的衬衫,意识到自己的伞大概是举得太高了。 尽管玉山白在女生当中已经很高,可比起他当然是要差一截的,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穿外套,没法给她披上。 不过,想是想,该说的话题还要继续,既然学妹没有离开的架势,也没有不耐烦,黑尾铁朗便很尽情地放纵自己的心,任由自己问一些不太该问的问题了。 “帅吗?” 玉山白皱了一下眉头,不太明白怎么黑尾一下对堀北和也感兴趣了,却还是回答了:“应该。” 黑尾一挑眉:“应该?” “挺多人喜欢的。” 毕竟她印象里好几次看到对方捧着几十封情书进教室,想到这,玉山白又要想,同为运动社团的主力,黑尾学长会不会也是这样了。 不过,也只是想一想,因为黑尾根本没有给她深思下去的机会,只用伞尖点了点地面,笑着问,像是普通八卦似说:“玉山和他关系很好吗?” “不怎么说话。” 听到这样的回答,黑尾才勉强算是放下了一点心,他脸上笑容加深了一点,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了,他理所当然地,像什么已经布局很久的棋手似发问:“唔,所以是因为玉山和他在一个班,你们社长就自然而然把他的稿子给你写了吗?” “都一样。” “都一样?” “写谁都一样。” 说到着,黑尾铁朗基本已经确定这位学妹已经忘了,或者说没想起来昨天晚上在楼梯间和他说的话了,虽然有一点点失落,不过不记得,冷漠,也许才是玉山白的原本样子。 毕竟他就是喜欢学妹冷漠不理人嘛。 没什么自觉,脸皮可能还有一点点厚的黑尾铁朗这么想着,意外的,心情反而变得更好了,他的伞尖抵着地面,手掌抵着伞把,有一部分力气压在这把伞上,微微弯腰,笑眯眯地说: “哎,既然都一样,那么玉山这次来写我们的吧,之前不是说好了要来采访我试试,这样的吗?” “……” 面对又一次近在咫尺的,黑尾学长的脸,玉山白依旧是一副无表情的脸,一点不为忘记承诺而尴尬——因为她本来就没忘记,她只是,只是在等待。 因为这种事情对她而言不是必须的,错过这次会有下次更名正言顺的,她不是非要很显眼地从篮球转到排球,为可能只是黑尾随口一提的话这样做,虽然她知道她应该主动进攻,但却不喜欢不等同的态度。 但现在,她知道,他也像她一样记得,那么,认真对待就是值得的了。 于是,她眨眨眼,说:“好。” 第8章第八章 时针差不多指到七点,天暗下去了,卧室的顶灯很早亮起来,写的差不多了的作业正摊在书桌上没收,床对面的电视里正放着屋子主人不太感兴趣的偶像剧。 而屋子的主人玉山白,也已经换上了和她本人性格很不相配,本来也是隔壁的学姐送给她的花花睡裙,顶着一头半干不干的头发半靠在床头,把叠好的被子压在身下,低垂着头看着已经十分钟没动一下的联系人界面,已经快把那串号码烂熟于心。 但没有电话打来,也没有短讯。 这是理所应当的。 没什么好说的,让玉山白去挑起一场对话的难度比登天还难,她自己也清楚,也知道,于是现在也只能盯着一串号码没事干,看腻了就换一个聊天软件,去盯除了一开始系统自动发的打招呼以外什么也没有的对话框。 直到电视机里的剧情进展到了她喜欢的部分,她才打了个哈欠,将视线施舍般移开了。 而就在这时,在女主和女二音量越发大的争执中,隔着一扇关闭的房门,玉山白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星半点的响声。 她不太会怀疑自己的耳朵,也足够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在听到响声时,便一个翻身下床,拉开卧室门后,才彻底听清那还算不上急促,音量也不大的敲门声。 几乎是一瞬间,玉山白就能猜到来者大概是谁,毕竟母亲先前已经和她打过招呼,说是来东京交流赛的表哥不习惯和队友一起,要借住在她家。 说是‘不习惯’,实则大概只是想住在这里,看她根本不会理他所以借故出去鬼混而已,玉山白心里很清楚,但也不会闲着去向长辈告发他。 当然,也绝对不欢迎。 这么想着,玉山白一向冷冰冰的脸更臭了一点,她撇了撇嘴,自然不会给从小不太对付的表哥好脸色,踩着拖鞋快步走到门前,猛地一拉门,附赠以来者凶恶的瞪视时,还有点闲心想对方会不会一来这就找了个女朋友带过来,如果有,就狠狠揍他一顿。 可是,她想错了。 来的人虽然是两个,却不是灰崎祥吾和他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女朋友。 第18章 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她家地址,还一声招呼不打就这样敲响她的家门,身上还背着背包,一看就是刚刚才下部活的,黑尾铁朗,以及孤爪研磨。 玉山白愣住了,那凶恶的,不耐烦的表情还凝在她的脸上,微微向上看的三白眼还朝面前的黑尾铁朗送着要杀人的视线,半干不干,上半截黑下半截闷青的长头发有一部分藻类缠绕似的落在她身前颜色鲜嫩,有蕾丝边的睡裙上。 黑尾铁朗同样也愣住了,为他明明敲响的是门牌上写有‘天城’二字的房门,打开门的却是穿着他几乎难以想象会出现在对方身上的睡裙,头发湿漉漉,满含怒气,却不知怎么可爱的过分的玉山学妹。 “……?” 眼看着玉山白脸上的愤怒褪去,漫上不耐和诘问,本来不想在这样场合有一点存在感的孤爪研磨还是第一个动了,他伸手用手肘推了一下身边似乎还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幼驯染。 这一推,才让黑尾回神,他微微移了一下视线,躲开玉山白目光的下一刻,却又重新挪了回去,笑起来,只看她的脸而不去看她的穿着,他指了一下已经被拉到室内的门,解释道:“我们是要找——” 玉山白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哪个闲着没事的小孩调换过一遍的门牌号,皱了一下眉头,压下不知名出现的烦躁和失落,幸亏她没有那根筋去胡思乱想,只是点了点头,很冷漠地说:“天城尤音,在隔壁。” 说完,她像是无法忍受自己这幅样子见人一样就要关门,可横插出来的一只手却打断了她。 当然,也有一定原因是玉山白现在并没有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凶猛。 黑尾眼疾手快地撑住了门,略略阻拦了一下玉山白关门的速度,可当对方又重新拉开要关上门,用那双眼白多眼黑少,往昔只是有点冷冰冰,现在却不耐烦起来的眼睛看他时,莫名地,他却心慌,心虚起来了。 “天城学姐,是我们排球部的前任经理,这次来找她是想要上次没能全交给我们的数据的。” 于是,不知怎么,解释的话就这样从他口中溜了出来,他没有在笑,却是很轻松的表情,好像一点没有忐忑不安,可这种不太合格的伪装可以骗过玉山白,却不能骗过在他身侧的好友。 所幸,孤爪研磨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在触及扫过来的玉山白的视线之前,立刻低下了头。 “噢。” 玉山白冷冷地应了一声,如果是别人,对她说这样一串没头没尾的话,她是应都不会应一下的,但是,在她面前的是黑尾铁朗,而且,不知怎么的,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她的心情竟然莫名好了一点。 亏得这好了一点的心情,让她能点头,握着门把的手紧了一下,又抬眸看他,等待着可有可无地告别话,而不是就这样关上门。 黑尾铁朗见她脸色稍晴,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他笑了一下,歪了歪头,问:“对了,采访,你们社长有和你们说吗?” “明天中午开会。”玉山白大概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担心自己言而无信,为了安抚他,莫名地,难得地,她开口又添了一句话,“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说完,她看见黑尾学长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总是这样,在她说完自己觉得很平常的事情之后,黑尾就会这样笑起来,好像她说的话会很轻易地让他心情好一样。 尽管她知道这是对方的性格使然,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她在人际交往上缺点天赋,这方面也总想不明白的。 “好。”黑尾这样点了点头,抬手冲她挥了一下,笑眯眯,“晚安,玉山。” 现在还远不到晚安的时间吧。 站着听完全程,甚至没敢再开一局游戏的孤爪研磨这样想着,却看见站在门边上,一直冷着一张脸,区别程度只是冷一点还是柔一点的玉山白彻底放松了下来,以至于那双凶狠的三白眼里露出的视线都温和地投向她面前的黑尾,配上她身上那条颜色粉嫩的裙子,彻底淡化了她的戾气。 “嗯。” 她浅浅地应了一声,没有说晚安,只是冲他们两点点头,很克制地将视线瞥过孤爪研磨,不让这位看上去有点胆小的同学被她吓到,而后,退后一步,关上门。 在此刻,她其实有一点莫名期待门再次被抵住。 当然,没有。 愣愣地盯着被关上的门的背面,玉山白犹豫着不想松开门把手,在重来一次做得更好和就这样算了之间摇摆,最后,还是松开手,退后一步,回了室内。 而在门外,好心的黑尾铁朗将不知被谁调换的‘玉山’重新挂上学妹的门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时,却听见一直沉默着的幼驯染开口:“我记得,这次秋分节的采访,会要帮忙做三天经理?” 其实早就计划好一切有了打算的黑尾铁朗坏坏地笑了一下,偏过头对似乎有话想说的好友点了点头,一口应下:“是啊。” 得到黑尾肯定之后,孤爪研磨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其实不太想管好友的感情故事,毕竟小黑在这方面会比他擅长很多,可是,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住要问了:“你确定,玉山能当经理吗?” 于是,意料之中,又算意料之外,他看见刚刚还志在必得的黑尾铁朗的笑容僵住了。 所以是因为能把玉山拉进排球队三天太激动而忘记这一点了吗? 第19章 孤爪研磨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打算再替幼驯染想了,只是转过身,走到了隔壁门前,一面说:“不管了,我们还是应该先找天城学姐吧。” 第9章第九章 第二天中午,新闻社团果然开会说了这件事。 由于下周三就是秋分节,而周一是敬老日,中间本来要上课的周二也因为夹在两个假期间而一起算作假期,所以下周六到周三都是休息日,这样凭空多出来的连休自然要被各个体育社团利用起来安排交流赛。 新闻社当然不打算放过这样的机会,打算出一期运动社团刊报。 虽然各个社团的教练和队员对此都很欢迎,但运动场上多出几个拍照采访的人还是会影响他们训练,按照社团之间的惯例,在这样长期采访中,新闻社派去的人是要帮忙当几天经理减轻压力的。 这次开会,就是要分配采访任务,由于答应的运动社团太多,所以几乎要全员出动,没人能不现场采访。 按照惯例,这种安排一般都是照旧为先,再在空处上安排新人,当然,如果想要调换,也可以现在协商。 其实说实话,玉山白负责的篮球社和另外的棒球社都是很舒服的,毕竟本来这两个就是音驹的热门社团,经理有好几个,特别是篮球社,因为主力都挺帅气,所以一共有五个女经理,还有很多会帮忙的一年级非正选。 想也知道,就算去了,也不会干什么活。 所以篮球社的采访也一向抢手,而正因为抢手,之前理所当然为它闹出过很多争执,吃过苦头的社长藤原百合子才会特地把它交给看上去就不好惹,实际上也特别不好惹,之前只专门写稿偶尔做小采的玉山白。 想也知道,和堀北一个班只是借口啦,真正原因是她看上去就很凶,会打架的名声很广,没人会敢和她抢的。 而玉山白平时对任务其实没什么要求,脾气不好是真的,但也挺讲理的,百合子原本想这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一次,玉山白却第一个站起来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玉山白脸色都不变一下,只冷着一张脸探身拍了拍原本和小林春雪是旧搭档的同学的肩膀,在对方惊慌失措的目光下,淡淡地说:“我要去排球社,你和我换吧。” 她当然也知道比起排球社,篮球绝对是香饽饽,所以现在也没一点强买强卖的负罪感。 可被她这样轻轻拍肩膀的女生还是差点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说实话,她不是没和玉山白见过面,但这位学妹看上去实在太凶狠,又有流言,和她曾经同一个中学的学姐作证看见她一个人打趴好几个小混混还全身而退,她不敢惹她,也从没说过话,现在乍然被找,心里只有惊慌。 “好、当、当然可、可以——唉?” 一口应下之后,她才感觉不对,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怎样烫手的东西,可玉山白已经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座位,想也知道,拒绝的话没法再说出口,除非她想真的招惹到这位不好惹的学妹。 所以,只剩下镇不住场子的她来面对无数提出要求,甚至愿意拿一个月炒面面包作为代价的学妹、同届的诱惑了。 这,这可真是,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 放学时,玉山白如往常一样收拾好了书包,靠在墙边上等待小林春雪给她发短信,可人来人往来来去去的班级里,却有一个人拎着书包朝她走过来。 玉山白抬眸一看,是身高比她高上不少,大约和黑尾差不多的堀北。 他们两平时不怎么说话,她当然想不出对方特地来找她的原因,于是只是一挑眉,微微站直,看向他。 在视线接触的一刹那,明明比她要大上几号,强壮很多的堀北和也忍不住颤了一下,在这瞬间克制住自己丢人的,想要后退的想法,硬逼着自己看向对方,坦荡地直视她。 很难得,即便和他说过几句话,但能这样愿意在说话时候看她的人也不太多。 玉山白眨了眨眼,似乎第一次真正打量面前很高,听说很帅的男生,听见他说:“玉山,你,这个秋分节,会来篮球队采访吗?” 他极力保持平和,听上去也不太紧张,比起被采访时要好很多,玉山白之前其实不太明白那样脾气的人怎么会这么受欢迎,现在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她看上去太凶,所以即便很活泼的人也会显得怯懦。 这么想着,玉山白也不忘把已经飘到哪里去的神思拽回来,摇了摇头。 得到否定回答的堀北和也一下泄了气,他有些失落地松了肩膀,搭着肩膀上书包背带的手也收紧了,语调被他拖长,带着很明显的委屈:“什、什么,不来吗?我以为会还是你的……” 玉山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难过,可因为他表现的这样不高兴,即便她觉得自己应该没做错,也莫名觉得似乎有些对不起他,于是,特地解释道:“因为很多人想要去篮球部采访你。” 她这句话似乎说服了对方,堀北愣了好一会儿,喃喃:“……是吗。” 而后,他很快振作起来,冲她有些勉强地笑了下,说了句抱歉后,立刻转身,快步地走向门口已经等他多时的朋友们。 没来得及说再见的玉山白就这样站在原地,被他搞的有点懵,低头看手机时,才发现好友给她发的短讯已经是三分钟之前的了。 第20章 …… “为什么来的这么晚嘛,孤爪早就走了。” 站在走廊上等了她好一会儿的小林春雪有些不高兴地抱怨道,很奇怪,当事人一点感觉没有,牵线的却比她还要着急。 “堀北和也刚才找我。” 玉山白这么解释道。 明明音量不大,这里也很吵,却居然让隔了半层,现在在底下下楼的堀北听见了。 他从面前手机上抽身,很游移、不确定地在面前搜寻了一下,最终有所察觉地抬起头,对上了站在上方扶手旁边的玉山白的眼睛。 而后,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很灿烂的笑容,这次他似乎一点不紧张了,很大胆地抬起手,冲她挥了挥。 玉山白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出于礼貌回应了。 直到走出教学楼,看完全程一直沉默的小林春雪才没再克制笑容,很放肆地笑起来,用一种有点恶心的目光来回看面前的好友,打趣道:“堀北长的挺帅的,是吧。” 玉山白看了她一眼,不太明白她干嘛要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讲话,不过也没否认,点了点头:“应该。” “噢,应该——你们也好像挺有缘的?”小林春雪说着,很揶揄地拖长音调,冲她眨眨眼,似乎在寻求着什么认可。 但玉山白可不会认可她,她只是皱眉,大概是好友调侃的意味太重,她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有缘?我不喜欢的缘分,不会是我的有缘。” “好冷淡好残酷的话啊,阿白!” 明明好友的话很凶,小林春雪却忍不住笑起来,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下,又说:“可我感觉你对他比对黑尾要温和一点唉。” “你看见过我和黑尾说话?” “那天便利店,我听了一会儿聊天才跑的,感觉好冷淡哦。” 玉山白愣了,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回忆她那时候对黑尾说话的语气,再对比自己和堀北说的话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而后,她抿了抿唇,承认:“的确。” 小林春雪为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惊讶,她这下也皱起眉了,气势汹汹地问:“那为什么你喜欢黑尾学长会对他比堀北凶啊,还是你其实不喜——” 玉山白打断了她莫须有的猜测,以免让自己生气起来,她偏过头,用警告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我确定我喜欢黑尾,我不至于这个都不知道。” 小林春雪没被她吓到,只是追问:“那这是为什么?” 玉山白思索了一会儿,想明白这种事情其实对她来说很难,不过,她还是尽力回答: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讨厌吧……而且,很奇怪,有的时候莫名想和他说话,却,克制不住要比平常更冷冰冰。” 说完,她自己都不确定起来,明明国文很好,可轮到自己身上时却也没法认真分析,只能认输一样说出一句“我也不太懂”来。 而听完这一切的小林春雪只是用很新奇的目光看向她,她似乎懂了,有些话想和好友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10章第十章 周五下午放学后,音驹体育馆。 “之前也和你们说过,这两位就是我们接下来五天的临时经理了,明天才算正式上岗,今天先来熟悉一下业务,不要为难她们。” 直井学这么说着,视线扫过面前已经换上队服的队员们,转身看向坐在站在身边同样已经换上运动装的两位女同学。 “我是小林春雪。”“玉山白。” 风格截然不同的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伴随着自我介绍,也出于礼貌朝面前站成一排的队员浅浅鞠躬。 “请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 回应她们的是男生们惊慌失措,一点也不整齐的齐鞠躬以及问候语。 而在站正之后,换上队服,身前号码已经是一号的黑尾单手叉腰,脸上扬起笑容,略侧身对身边一条莫名激动起来的队员说: “哎哎,我们可好久一阵子没有女经理了,待会儿训练的时候可要好好表现啊。” 明明话是对男生们说的,可不知怎么,他的视线居然有意无意地看向了站在对面的玉山白,为了方便动作,她换掉了衬衫和校服裙,换上了短袖长裤,外面还披了一件校服外套,很长的头发被高高扎起来,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当然,也是一样的不好惹的样子,即便在老师面前收敛了一点,可表情还是拽拽的。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玉山白微微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而后,当作不认识的又扭过头去了。 ……什么嘛。 黑尾有些想笑,他自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表现的熟稔,把他当陌生人看也是理所应当,意料之中,可料想之中的情况,她也莫名可爱,他现在几乎都分不清是她本来就这么可爱,还是他滤镜太重了。 不过,虽然有心和她继续说下去,可这样就会太显眼了,虽然玉山白在他眼里是个很不一样的女生,可在所有人眼里,也只是个和他没什么交集的学妹,贸贸然多说话的话,也许会引得一些不太必要的起哄一类吧。 想到学妹那样的性格,想必被起哄也只会冷冷一扫视,好的话只是轻轻带过,不好的话,也许还要顺带讨厌起他来。 那恐怕就要得不偿失了,等到学妹不想和他说话了,他可想哭也没地方哭。 这么想着,黑尾铁朗耸了耸肩膀,侧过身便招呼着队员们回去训练了,只留下玉山白和小林春雪还站在教练旁边,听直井学领队讲些注意事项。 第21章 “经理主要是记录各场数据,发球成功率,拦网成功率一类,也要盯着他们不要偷懒,等到一场练习赛结束后给队员递毛巾和水,训练结束之后帮忙收拾一下//体育馆,大致是这样的后勤工作,如果有不会的地方,或者队员们有什么让你们心里不舒服的举动,找我和猫又教练或者黑尾——就是一号,他是队长,随便谁都可以。” 说这句话的时候,玉山白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漂移了一下,不过脸色并不嫌恶,可是他这样多嘴一句,又看上去不像没有。 略略有一点奇怪。 不过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心一向很大的玉山白把这点事情转瞬放到了一边,随即拿起放在长椅上的笔记本和笔,和小林春雪一左一右,分别去观看两边了。 这场比赛只是音驹内部的训练,虽然因为两个临时经理来了而士气振奋,教练也有心借这样的士气磋磨一下团队,但打的3v3对抗赛也并不太正式,是以教导和纠错为主,每队两边都有好有坏,玉山白一开始还有点兴趣,后来就只剩下机械地记录了。 怎么说呢,她就不太适合看竞技类的游戏,总会因为拖后腿的队友或者本该救到却失败的一球生气,可这样生气实在太频繁而莫名其妙,所以她早就习惯不认真看了。 可惜黑尾铁朗并不知道玉山白的习惯,他只知道场外有自己的学妹在看,又紧张又兴奋,拦网超水平发挥,直拦的在对面场,同样想在新来的临时女经理面前出出风头的山本猛虎眼中冒火。 不过被拦网拦出气来可是主攻手的心态不好了,嘛,毕竟这也是常事嘛。 自觉在学妹面前出了风头的黑尾这样想着,在一轮结束后,特地最后一个接过学妹递来的水壶,将白毛巾搭在脖子上,很自然而然地凑到了她旁边,看向她的笔记本。 “有记录什么吗?” 毕竟刚刚运动过,虽然量不太大,汗没多少,有的也已经被他擦干净,可现在身上还带着热气,他不敢凑的太近,怕脏兮兮的惹学妹讨厌,离得有些远地探身,让自己正好能看清笔记本上的字。 观察力一向很好的玉山白抬眸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们两之间和寻常相比有些过远的距离,也不疑惑,也不多想,只是伸手将笔记本朝他那边送了一点,上面的字如她本人一般凌厉,带着点潦草,只够得上让人看懂的地步。 玉山白自己也知道字不好看,但她很少站着写字,看黑尾铁朗盯着笔记本不说话,她其实清楚这和她的字迹没什么太大关系,却还是莫名提了一句:“回家我会重新写一遍。” “嗯……嗯?”看上去在专心看数据其实在专心看字迹的黑尾一愣,抬起头,和她对视的那一刻,立刻明白了些什么,笑起来,“没关系,之前我们记录的时候字可难看多了。” 玉山白沉默了一瞬,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就这样望向他,望的明明心里很有底气的黑尾莫名发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正当他摸不着头脑时,原以为不会多说话的学妹却又开口了。 “我看过天城的字,比我好看。” 天城,就是上一任排球部的经理。 听她这样一说,黑尾才知道哪里不对,他笑了一下,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笑,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高兴,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的过分,很自然地说:“不是天城学姐啦,她和高三的学长在ih结束之后就引退了,我们队到现在都没有经理,是我们自己写的记录。” 听他这样一说,玉山白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点点头,也没不好意思,只当做是对话中的一个小插曲,轻飘飘略过了。 “话说回来,没想到玉山你会和天城学姐是邻居呢,是一起长大的吗?” 玉山白瞥他一眼,眸光冷冷,心情不好起来,但她看上去生不生气都是一副样子,只是话更冷淡了一点:“她是邻居家的租客,高一的时候才搬过来。” “这样啊……” 直觉告诉黑尾也许自己不该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虽然好像聊天城学姐玉山白也愿意回答,但这几次的一点聊天经验告诉他,当学妹露出这样的表情,语气变成这样时,就是她要生气的前兆了。 场上机敏无比的副攻在场下也照样灵敏,他立刻转移话题,指了指笔记本,说:“有感觉没搞懂的地方吗?” “目前还没有。”玉山白顿了顿,却有点不太确定地看了一眼笔记本。 正是这种不确定,让黑尾真正意义上地仔细看了两眼她的记录,这样一看,才发现不对。 “哎,错了,海信行,是行,不是信之,而且他不在我们这场,在隔壁场……唔,在我们这队的应该是福永,福永招平——哎,你本子上的福永是在对面队?哦!你写的其实是山本!我懂了,学妹你把山本猛虎,福永招平,海信行三个人搞混了。” 黑尾这样说了一长串,只看见原本还冷冰冰,面无表情,甚至有点生气的玉山白越来越迷茫,一开始她还有点因为自己犯错而羞恼,但等黑尾说完这一整串话,她冷酷的脸上除了疑惑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海信之,在隔壁场?山本猛平,在对面队?你的队友是福平,福——” 玉山白挣扎了一下,看着黑尾越来越扩大的笑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大错特错,抬手就将笔记本拍上了自己的脸,而后,隔着笔记本,声音闷闷地说: 第22章 “抱歉,我实在——”“噗——” 黑尾铁朗憋了好一会儿,很努力地忍住笑容,可终究没有忍住,只能勉强让自己笑起来的声音不要太大,不要引得在一旁休息的队友的目光,他脸上的笑猛地扩大,只来得及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露出几乎快眯起来的双眼。 玉山白把挡住脸的笔记本放下来,只冷冷地盯着他,看着他笑,可现在她的凝视已经毫无作用,黑尾依旧笑的停不下来。 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格,没太多朋友,也没几个人会来故意和她搭话,人际交往很少,多的也会由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青梅小林春雪帮忙,自然不需要记太多名字。 当然,她其实记得住人的脸,只是名字和人对不上号,而且不记得完整的名字而已。 看黑尾笑成这样,她也不觉得恼怒,毕竟这的确是她自己都知道的缺点,她没有否认的想法,而且不得不承认,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她心里也觉得,莫名的还不错。 因此,玉山白只是抿了抿唇,看上去恼怒实则只是无奈地解释道:“我认得脸,不擅长记名字。” 笑够了的黑尾自然没放过这个机会,他极力忍住笑容,抚平声线,努力平缓地说:“那我帮你?” 说完,他对上了一双似乎根本没从他脸上挪开过的黑色眼睛,然后,看见这双眼睛的主人点了点头,用极其平缓认真的声音说: “好,谢谢你,黑卷学长。” 第11章十一章 黑卷学长——????? 所以哪里像黑卷了啊!无论怎么拼也不会到黑卷上去吧? 怎么想都觉得对方是在耍自己的黑尾铁朗稍稍有些无奈,他站在场上,正等待己方队员在身后的第一次发球。 有时候命运真是巧到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在玉山白说叫完他‘黑卷学长’之后,休息时间就结束了。 他只来得及看对方无表情,认真,丝毫不觉得有错的一张脸,连问出来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重新回到了场上。 啊,第一次觉得哨声有点烦。 黑尾铁朗这样想着,一面对自己很有信心,确定学妹的确是认识自己的,上次见面还叫对了他,一面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的确不太记得了,所以这次叫错了还不觉得呢? 感觉也应该挺熟了啊…… 这样纠纠结结实在有些不太像他,眼看着他站在原地脸都快皱到一起,立在他对侧面的孤爪研磨和他正对面的另一个副攻手也一起皱起了眉头。 直到后方球员的一记发球,彻底把他从在球场上不该有的思绪中抽身,在球被发出的那一刻,黑尾完全摒弃了脑海中的一切事情,只看着球落地的方向。 没办法,在球场上,就要尊重球场嘛。 * 等到下了场,在一轮休息后就要开始自由训练的中间时段,黑尾又一次走向站在场外的玉山白。 这一回山本猛虎在小林春雪那一边,没注意到他又找了玉山,否则,即便他身为学长,爱护女经理的学弟恐怕也不太会忍受他连着两次找同一个女经理搭话了。 不过即便山本不注意到,其他队友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带上一点不对头了。 ……明明是他把学妹骗到这里当临时女经理的,而且他们两也早就认识,为什么莫名感觉自己就是很理亏,还像是借职务之便骚扰学妹的混蛋啊? 顶着同辈学弟的视线,黑尾铁朗在心里腹诽,却还是又一次走到了学妹身边,正好听见她在小声说些什么,走近一听,才听见她正用很平缓的音调念着队员们的名字。 “海信行……夜久……孤爪研磨……” 听她连研磨的名字都要重新记,黑尾铁朗其实心里已经隐约觉得她刚刚叫错并不是故意,而是她真实的口误了,只是心里还有点不太乐意,面上却不显露,只是笑眯眯地出声,道:“怎么了?在记人名吗。” 玉山白侧对着他的身影一顿,而后抬眸看向他,明知道黑尾是在说她的弱点,却一点也不掩饰,也不羞恼,坦荡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那现在记住了吗?” 玉山白咬了咬下唇,在她思考的时候,她的头会无意识向左侧歪一点点,平时她披散着头发看不出来,可现在当她扎了马尾,她动一下,身后的马尾就摇晃一下,让黑尾看得很清楚,也莫名眼热想摸一下。 当然,摸头发这种事,现阶段还是只能想想啦。 而后,黑尾铁朗又听见玉山白不太确定,莫名听起来却很肯定的回答:“大概一半吧。” 听她这样说,黑尾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是她的确记名字很慢,不是故意记不住的,难过呢,则是她刚刚叫错名字大概真的是叫错,而不是她故意逗他玩了, 不过本来学妹也并不像是会逗人的样子,是他刚刚不愿意认清现实啦。 现在,终于从自欺欺人里抽身,准备接受一切的黑尾呼出一口气,纵然心里失落,脸上却又浮起笑容,抬手指了指自己,说:“那学妹,我叫什么?” “黑卷铁朗。” ……不会吧? 刚刚以为她只是口误,没想到是真的没有记住,还把错的记成对的了吗? 心中乍然遭受重击,黑尾铁朗实在算得上是惊慌失措,也是真的被吓到了,忍着失落忙不迭地看向玉山白,却看见面前的学妹已经弯起嘴角,平日里总带着凶意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笑得开心,连那种一直萦绕在周身的冷酷气场也没了六七分。 第23章 当然,这奸计得逞的笑容,只一瞬间就杳无影踪了。 “骗你的。” 她说,眨眨眼睛,笑意收敛了,脸上表情却还是柔和的,在她没有摆起冷脸,心情还不错的现在,那看起来凶狠的三白眼似乎都温和起来。 黑尾感觉到一些一直树在他们两之间的屏障弱了几分,而后,看见她挑了挑眉:“你信了。” 又一次将问句说成肯定句,因为答案已昭然若揭,黑尾不是会嘴硬的性格,明明被耍了一道,却也一点不觉得恼火,反而还很快乐。 怎么说呢,愿意和他开玩笑,难道不是证明他们两的关系更进一步,起码算是朋友了吗? 这么想着,黑尾铁朗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救了,一面小声在心里唾弃一下自己,一面又装作委屈失落,抬手挠了挠头发,看向她:“嗯,信了,因为刚刚有听见你连研磨的名字都要记嘛——” 话音未落,黑尾就意识到了什么,垂眸捕捉到了玉山白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立刻道:“好坏啊玉山,这也是你故意的吗?” 所以她是看到他走过来,所以故意装作在记名字的样子,让他能听到她在记研磨,所以怀疑她真的不记得他的全名吗? 现在想想,之前校报采访有一次是她写的他的采访稿,而且之前—— 在黑尾彻底搞明白自己到底落入了怎样一个不太精妙却的确骗过他的圈套之时,露出和他之前印象中一点不同性格的玉山白合上了笔记本,收敛起了表情,说:“该自主训练了。” 说完,她板起脸,转身走向小林春雪站着的地方。 只留下黑尾铁朗在原地,看着学妹的背影,看她被高高扎起来的,上半截黑色下半截闷青的马尾在她背后一甩一甩,而后,忍不住笑起来。 * “——很不错嘛,今天。” 在训练完后,整理体育馆场地,将毛巾收到框中塞进洗衣机时,小林春雪看四下无人,终于有机会跑到面无表情,但她能看出来心情不错的玉山白身边。 “感觉你们说了很多话。” 玉山白将洗衣液倒入洗衣机中,而后拧上瓶盖放到一边,没波澜地回:“一点。” “一点也是一点嘛,你能主动出击我感觉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小林春雪显然误会了什么,被夸赞‘主动出击’的玉山白一点没有收下这夸赞的意思,只是皱了皱眉,说:“是他,来找我。” 夸赞被驳回的小林春雪也不气恼,脸上还因为这句话露出更多玉山白看不懂的表情,她一下激动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足够荒谬的事情,而后,玉山白听见她说:“他来找你——阿白,我之前就想说了,感觉他很主动啊,你觉得会不会——” “不会。” 几乎没有犹豫,玉山白一下否认了,斩钉截铁,不出于害羞,只出于理智,她不是那种被好友撺掇一下就傻乎乎信的人,相反,她总有自己的想法。 在小林春雪不解的目光之下,玉山白思考了一会儿,憋出了一串不太连贯,却很有道理的解释:“他,一开始,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如果就因为几面这样,也太……” 玉山白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还是吐出了不太留面子的一个词:“轻浮。” 在她话音落下的两秒后,在小林春雪都没想到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她之前,此处的门被拉开,二人几乎不同程度地用警惕的目光扫向来者,足足吓了在门口的黑尾铁朗一跳。 不过,还好,他看上去不像听到的样子。 玉山白仔细看了他的表情一会儿,确定他扬起来的笑容不似作假,才略不自在地移过视线。 尽管就算让他听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玉山白还是松了口气,她抿了抿唇,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放在上面的笔记本,转过身,走向他几步,却没有说话的想法,而小林春雪此时也很有眼力见地开口,问:“什么事?” 黑尾似乎没察觉到玉山白的冷淡,毕竟他也知道,在她们两同时在场的情况下,只要能说话,小林春雪多半是会帮玉山说完的,于是现在,他只是笑眯眯地冲小林春雪点了点头,说:“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有不会用的地方吗?” “没有。” 小林春雪说着,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翻笔记本,一点没有插入这场对话想法的玉山白一眼,觉得她实在别扭的过分,怎么突然就在这时候心虚起来。 但最后,她也只能叹了口气,在心里感叹玉山白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继而彻底打消了让好友接话的打算:“我们整理的差不多了,待会儿毛巾洗好了晾晒一下就可以了,你们体育馆已经收拾好了吗?” 在小林春雪看向玉山白时,黑尾也自认为隐秘地看向一旁的黑发少女,不过她好像已经完全神游天外,又好像今天和他的对话额度已经用完,半点没有兴趣,让他只能失落地收回目光,道:“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遍,所以待会儿,可能要你们等我们一下。” 毕竟天色已经晚了,按照之前的惯例还是绅士风度也好,总归要有人送这两个女经理回家才对。 “没事,我们还有八分钟——”小林春雪当然理解了他的意思,正要回复,却被本来不想说话的玉山白打断了。 “不需要。”她顿了顿,自己也意识到习惯性的冷硬语气有可能会伤到他,又补了一句解释,“今天有人会接我们。” 第24章 “被他看见,会很烦。” 这种又觉得麻烦又有点纵容的语气让黑尾铁朗心头一跳,一种他不愿意承认可突然横在他面前的猜想顷刻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抿了抿唇,装作不经意,可实际非常忐忑地问:“是,男朋友吗?” “他——”“是和阿白关系最好的男生噢。” 这一次,是小林春雪打断了玉山白的话,她似乎对八卦很感兴趣,又有一副热心肠,知道玉山白没法说清楚,很‘好心’地解释道:“若不是没在一所高中,他可能会每天骑着摩托送阿白上下学吧?” 第12章十二章 在小林春雪说完这句话后,玉山白就皱起了眉头。 可好歹是算一起长大的青梅,她也知道对方故意这样说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出于对好友的信任,很难得的,一向直来直往,有话直说的玉山白压下了汹涌的反驳欲望,只是瞥过脸去,不看黑尾铁朗。 自然也错过了对方朝她投来的探寻的目光。 而一向机敏,面对冷冰冰的学妹也总有话说的黑尾铁朗则难得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说呢,玉山白虽然在高一名气大,但所有的传言都有关她是不良少女,真正了解她的人寥寥无几,一直在她身边的好友只有小林春雪,黑尾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更没有能帮他做僚机的女性朋友,于是,他也只能从一点蛛丝马迹推测她应该没有喜欢的人,没有男朋友。 而现在,小林春雪的话大概佐证了他第二个猜想,却让第一个岌岌可危起来。 会让玉山白说‘烦’,却又不惹她嫌恶,还能每天都送她回家,尽管没有直言,但对方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已昭然若揭。 黑尾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表现出什么,也许玉山白是灵敏的观察者,感情上的迟钝者,小林春雪却是绝不会被轻易被糊弄过去,所以,他只能抿了抿唇,不在这方面过多的追问。 即便他本身想知道的不行,也只能强压下好奇,装作不在意地点点头,用轻松的笑来掩饰一切:“那,待会儿你们就先走,回家之后记得报个平安。” 无论是表情和语气,他都表现到完美无缺,找不出半点破绽,让自认为观察力极佳的小林春雪也窥不见一点能用来佐证自己猜想的线索。 不管心里怎么想,不管看学妹怎样和好友整理东西准备回家,被队里事物绊住脚的黑尾铁朗在她们的视线范围内只能一直保持着‘没关系’‘不在乎’这样身为一个合格队长学长的样子。 直到她们两并肩走出体育馆,身影越来越远,确定不会再折返之后,黑尾铁朗才泄了气,一胳膊搭上躲在角落偷懒的研磨的肩膀,抱怨道:“研磨——怎么办?” 被好友突然碰到肩膀,孤爪研磨摁键的速度顿了一下,而后用更快速的操作弥补了错误,同时,接话的速度也不停:“什么怎么办?” “阿白有关系很好的男性朋友哎。”完全没经过玉山白同意就在私底下称呼她名字的黑尾铁朗一点不觉得有问题,他瘪了瘪嘴,是种为难的无奈。 虽然看上去好像有过很多女朋友的样子,但他本人还是第一次尝试,也是第一次在女生身上碰壁,处在一种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有希望可一直冷静不下来的悖论之中。 “问问她不就好了。” 正好一局游戏结束,同样没谈过恋爱,但毕竟旁观者清的孤爪研磨从屏幕上收回视线,偏过头,用一双琥珀色的猫一样的眼睛看向好友:“你不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想,玉山其实是不会想很多,也不会随便把聊天记录分享给别人的类型吧?” 黑尾铁朗一愣,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是噢,不愧是研磨。” “这种事冷静下来就会想到的吧。” 面对好友的夸赞,孤爪研磨已有些习以为常,比起他这几天想出来的那个口号来说,这种夸奖只能算是不疼不痒了。 不过,虽然小黑还没有发现,但其实,他也有一点猜测…… 孤爪研磨抿了抿唇,把还没确定的事情先压回心底。 同时,得到了解决方法的黑尾铁朗已经从来去匆匆的忧郁中抽身,迅速想到了让自己明天和学妹的话题:“哎,我听说阿白挺喜欢吃甜品的,待会儿结束了要不要去买两个带给她,说是给临时经理的欢迎礼?” 虽然有些许唐突,但这个理由也算说得过去。 不知怎的,感觉好友已经从追求变成攻略游戏的孤爪研磨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 而他们也没想到,本来只是黑尾铁朗的突发奇想,却能让他们这么快,在甜品店里就见到小林春雪口中的那位,‘玉山白最好的男性朋友’。 并不算在意料之外,和玉山白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她的这位男性好友也是看上去就很不良的男生,满头脏辫,身材高挑而有肌肉,不同的是,玉山白在戾气的外表下却是还算温和的脾气,而他—— “哦?阿白,这是你的同学?” 几乎在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走进来的一瞬间,对方就已经有所察觉地将视线投向他们,同时捕捉到黑尾看向玉山白的目光。 在视线相交时,他露出一种野兽一般,所有物被觊觎似的警惕目光和跃跃欲试,而后,他宣誓主权一般将胳膊搭上玉山白的肩膀,同时,朝他们很不屑地抬了抬下巴:“有一直盯着你看。” 第25章 从他不善的表情和看似随意但暗含挑衅的语气来看,如果玉山白说一句不认识的话,他大概就要上来挑事了。 说的像是他打架不会禁赛一样轻松。 本来还在纠结到底是买浮云卷还是提拉米苏的玉山白一顿,以为他又要没事找事,不耐烦地撇过头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烦躁却在对上黑尾铁朗时消散几分,她抬手,下意识撇开灰崎祥吾压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很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腕,警告似的说:“我的学长,黑尾铁朗。” 而此时,被握着手腕的灰崎却侧过脸,像是丝毫没察觉表妹动作上的嫌弃之情,只朝黑尾铁朗露出挑衅的笑容。 而玉山白早习惯了她表哥这样欠揍的态度,她没因为这点事情生气,只是又看向黑尾,漆黑的眼瞳里没有心虚,也没有闪躲,她甚至没怎么意识到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歪了歪头,继续介绍道:“灰崎祥吾,他是我的——” “噢,学长啊。” 灰崎祥吾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此刻,他的心和不远处站在货架前挑选先烤面包的小林春雪站在了一条线上,打断了玉山白的解释,上前几步,笑起来:“谢谢你照顾我的阿白噢。” 被这样奇怪地称呼着的玉山白狠狠一皱眉。 而灰崎祥吾虽然是在感谢,可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欠揍的不行,黑尾看着他们已经不拉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对方快凑到自己脸上的动作,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冒起来,可表面上却还要用笑来回敬他: “没关系,学长照顾学妹是应该的嘛,阿白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好,但为人却很好,我当然很愿意和她亲近。” 在一边听完全程,如今身上都要冒起鸡皮疙瘩的孤爪研磨悄悄挪动眼珠,看向一侧在剑拔弩张氛围中还淡定自若的玉山白,心底不知怎么,冒出了两三分钦佩来。 而遭到黑尾暗地里挑衅的灰崎祥吾咬了咬牙,额头上渐渐冒起青筋:“亲近是指让她当没用的社团经理吗?你的确应该好、好、珍、惜,因为阿白也只会当,这·几·天。” 明明刚开始还努力克制,可他也生来一副不良脾气,想阴阳怪气段位都太低,眼见着他自己把自己气到双拳紧握,在黑尾铁朗要反击彻底把他惹毛之前,玉山白先伸手,狠狠地拍了一把灰崎祥吾的背。 她一点没收力,发出很重一声脆响,而后,尽管他们两的身高有一点差距,却毫不阻碍她抬手捏住他的后颈,用力下压,而后看向黑尾铁朗,顺便瞥了一眼毛都要炸起来的孤爪研磨,抿了抿唇:“我们先走了。” 明明看上去是像在维护黑尾,可那句‘我们’,就已经昭示着这场斗嘴的结局。 被捏住命运脖颈的灰崎没反抗,就着微微弯腰地姿势,冲黑尾铁朗露出一个毫不遮掩的,挑衅的笑,看的黑尾心头无名火起。 第13章十三章 玉山白就这样拎着灰崎祥吾走出甜品店。 其实她这么做,和尴尬、心虚一点关系没有。 她只是觉得如果再在那里面呆着,马上这两个莫名看不顺眼对方的人就要打起来,她相信黑尾学长不会这么鲁莽,却不相信灰崎祥吾。 当然,虽然也不是制不住灰崎,但她好歹还有一些知道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和别人大打出手的常识。 她是不良少女,也不觉得被这样称呼有什么不好,还能省下不少麻烦,但这不意味着她喜欢在黑尾面前展示自己不良的一面。 总之,他们是先一步离开了,连甜品都没有来得及买,如果不是小林春雪发现了这一点,顺带给他们捎上了几个,现在灰崎祥吾也不能捧着蛋黄酥吃的正欢了。 从卧室里换下运动服走出来的玉山白看了一眼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完全把这里当作自己家的灰崎祥吾,抿了抿唇:“饭,你做?” 虽然是不良少年,但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灰崎祥吾在厨艺上还算过得去,至少比玉山白好。 被当成厨子的灰崎也没说什么,只是三口并作两口把手上的点心吃掉,才回:“待会儿,做完之后我要去找美和子。” 意思是不会回来吃饭,今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至于美和子,则是他的前女友,在帝光上初中的时候玉山白见过几面,目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又在一天之内搭上线的,不过,就算好奇,玉山白也向来是不会问这些的。 她只是点了点头,补充道:“没有菜。” 她不是喜欢下厨、收拾锅碗瓢盆的性格,厨艺也不好,自然不会在冰箱里放什么菜准备着。 知道她厨艺不行的灰崎一挑眉,建议道:“那蛋包饭?” 玉山白不怎么挑食,有人能做饭对她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于是,她点了点头,正要弯腰从茶几上的塑料袋中挑出两个爱吃的甜品要回主卧时,却又顿住了脚步,转身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 顶着灰崎有些疑惑,又有些心虚的目光,玉山白气定神闲地拆开包装,用叉子弄下一小块浮云卷放进口中,一边毫不避讳地发问:“为什么,在甜品店的时候,你不让我说你是我表哥。” 这是她回来到现在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在感情上她生来缺一根筋,只隐约知道阿雪和灰崎都这么做一定是有他们共同的道理,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为什么。 所以现在,她也只能直接问。 第26章 但这样一记直球却把灰崎祥吾问懵了,他只感觉冷汗往下流,自知绝不能告诉她是因为他看那个叫黑尾的不爽,又隐约觉得他对自己表妹好像有意思所以故意气他,让他死心这种话的。 于是,在情急之中,他一转念,反问:“你喜欢那个黑尾?” 玉山白一愣,而后,很坦荡地点头:“嗯。” 这份坦荡倒让灰崎祥吾莫名恨到牙痒,他一皱眉:“他有什么好?” 长的高,的确挺高,帅,也就那样,还算可以,难道打球很好? 灰崎在脑中转了一圈,也没想到玉山白这样的人喜欢上别人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也没想到他表妹的答案会是那么,简单,朴素,甚至荒谬。 “……看上去不正经?” 其实玉山白自己也有点不确定。 因为从一开始其实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场景让她怦然心动。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上学期末尾的时候发现这个学长在她面前的出场率有点太高,又遇到阿雪正好采访他,为了写他的采访稿看了几遍他的排球录像,觉得打球的时候很有范,拦下对手球的时候很运筹帷幄,所以就忍不住注意起来这个人。 因为之前打空手道比赛的经历,她很喜欢一时的赢家,又觉得‘没落的王者’——大概是这个称号,她不太记得了,挺不错,加上黑尾铁朗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有趣的人,在楼梯口的时候有听见他和身边的孤爪研磨聊天,觉得说话也很有意思,这样一连串的巧合凑到一起,莫名就挺喜欢他了。 后来她专门想和黑尾‘凑巧’一起走,其实也有听他说说话那样的想法在里面——并不是偷听,他们说话本来声音就不小,可渐渐听着听着,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这是一开始的原因,至于后来,跟他真正接触之后,她发现了更多有趣的地方。 “他,不怕我,我不理他,他也会自己和我说话,但也很有趣,不吵,好像坏坏的,但,也挺体贴。” 玉山白很少这样说一串话来夸别人,她的脾气让她生来就很难情绪外露,一双三白眼看上去也总是凶狠,而现在,这双眼睛染上一点柔和,看上去竟然也亮晶晶。 灰崎祥吾没想到他一问,玉山白会这么认真的回答,倒让他噎了一下,莫名心虚起来,而正是这心虚,叫玉山白又将矛头指向了他:“所以,你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他。”归功于多年打球带来的反应力,灰崎祥吾知道绝对不能实话实说,大概是求生欲使然,他灵机一动,立刻找到了理由,“我和阿雪在故意刺激他。” 玉山白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歹也看过几部偶像剧,她大概明白灰崎是想让黑尾吃醋这类,可是前提是—— “他不喜欢我。”玉山白冷冷地陈述起事实。 “你怎么知——”灰崎祥吾下意识想语气不善地反驳,但对上玉山白信誓旦旦,坚定不移的黑眼睛后立刻偃旗息鼓,话到嘴边改了口,“就算不喜欢,那他也应该有点好感,看到一件东西,不对,看到你有喜欢的人,难道不会动手去抢吗?” 玉山白皱了皱眉,不觉得黑尾是那种喜欢抢别人东西的人。 “他不是你。” 灰崎祥吾挑了挑眉,反驳道:“男生都是这样,别人的女朋友会更好看,嗯,就算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别人,他肯定会觉得你更特别的。” 这听起来很怪。 但看他这么信誓旦旦,并没交过几个男性朋友的玉山白犹豫了一下,无表情的脸上出现短暂的迟疑和动摇,语气也不那么斩钉截铁了。 “……真的吗?”她皱起眉头,怀疑而不信任地看向自己的表哥。 “当然。”灰崎祥吾顿了顿,才想到什么似的问,“你还打空手道吗?” “不打了。”玉山白拿着手上吃到一半的浮云卷站起来,俯视还坐在沙发上的灰崎祥吾,看他松了口气,而后,下战书般又一次开口,“但打你还很绰绰有余。” * 回到卧室后没多久,玉山白的手机上就收到了黑尾发来的消息。 「kuroo:到家了吗?今天半天感觉如何?」 很平常客套的一句问候,玉山白当然不知道屏幕那头的黑尾是斟酌过多少分钟的用词,问了在身边的研磨多少次才摁下发送键的,她只是想了两秒,回了一个在她看来很不错的词。 「玉山白:不错。」 意料之中的简短回答。 那头的黑尾一点没愣,把准备好的话题飞速黏贴上。 「kuroo:有累吗?因为感觉新闻社之前可能不需要站那么久,会不会觉得运动量有点大?」 「玉山白:不会。」 回完之后,她觉得好像有点冷硬,犹豫地写下了一句解释。 「玉山白:初中有加入过,运动社团。」 「kuroo:哎,什么社团?」 「玉山白:空手道。」 「kuroo:好厉害!」 发出这句话后,黑尾铁朗抬头,冲另一边在打游戏的研磨像通知,像炫耀似的说:“阿白她之前是打空手道的哎。” “嗯。”出乎意料地,孤爪研磨居然点了点头,摁着游戏柄的双手一点没停下来。 “哎,研磨,你知道?” “我以为,小黑会知道的。”孤爪研磨回答着,视线却没移开屏幕,“维基百科上搜索玉山白,会发现她是去年全国初中空手道关东大赛冠军,前年的亚军,还有照片。” 第27章 谁认识一个人会特地去网站上搜她啊!可恶! 不过黑尾铁朗没在这上面纠结,毕竟研磨喜欢的女生的确是能在百科上搜到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学妹也可以,就好像是看中的宝石,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很珍贵,但没想到价值连城那样,黑尾哦呼了一声,惊叹道: “居然上过新闻吗,阿白好厉害。” 而孤爪研磨则看着屏幕上浮出的‘k.o’字样,缓缓放下了手上的手柄,转过身,打算专心当好友的恋爱军师,问:“要当作话题吗?” 双手捧着手机的黑尾看着还没有消息传来的屏幕,意识到现在又需要他挑起话题了,只是此刻,面对研磨的问题,他却皱了皱眉,而后,摇了摇头。 “不吧?她不怎么提,现在也不练,估计是有点原因,感觉如果深入的话也许会让她不开心。” “我也觉得。” galgame玩了也有不少的孤爪研磨点了点头,没有再说的想法,毕竟在他看来,小黑向来都很聪明,在人际交往方面要远远强于他,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也说不定。 「kuroo:对了,学妹,今天甜品店里的那个灰崎,你还没和我说是你的什么呢?是同学吗?」 黑尾打下了这句话,摁了发送,而后,很忐忑地看着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第一次觉得对方回复的时间如此漫长。 此刻,他也不知道那头的玉山白多么纠结,手指打出一串话又删掉,来回好几次,直觉告诉她应该实话实说,可小林春雪和灰崎祥吾的态度都告诉她她也许该,骗他。 即便这是为了感情推进而必须的骗,就和她之前在楼梯口撞到他,明明是处心积虑却说成偶遇差不多,但是—— 玉山白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相信朋友,摁下了发送键,转手将手机扔到了被子里,自己也一股脑埋进枕头中。 「玉山白:是我,暗恋的人。」 在摁下发送键后,玉山白自己也不清楚,她在期待什么,等待什么样的回答了。 而在看到这条消息的那一刻,黑尾铁朗却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到地板上,可他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没有看向研磨,只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看着屏幕,一面又开口抱怨:“阿白说她有喜欢的人哎。就是那个灰崎。长得很让人不爽的那个脏辫。” 声音很平静,带着点不正经,听起来却没什么大碍。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刚刚虽然还心存侥幸,但也有点这样的预感了,黑尾铁朗无法克制地感觉心里头空荡荡。 他知道自己也许应该这样放手,毕竟学妹喜欢的不是他,胡搅蛮缠的话会惹人讨厌。 可是,这样简单放手的话,岂不是太逊了一点?过几年再想起来的话,也要唾弃自己的懦弱的吧? 所以,他没有看研磨的表情,此时也不需要他的指引了,如研磨所想,其实很多时候,他在这方面都有自己的主见。 而他的主见现在在告诉他,他应该—— 「kuroo:还没有开始追求吗?需要我帮忙出谋划策吗?」 第14章十四章 日本的电视剧拍得还算不错,黑尾铁朗也有幸跟着母亲看过几部,在同班女生的闲谈中,也曾听见过她们提起某些言情小说漫画的剧情,除却贫穷女孩和有钱人的爱恨情仇外,也有一些高校轻松的校园恋爱。 这其中有很小一部分成为了他和玉山白交谈时的参考,毕竟他也知道,漫画和现实并不能混为一谈,可现在,面对喜欢的女生有心上人这件事,他的直觉也好,什么也好,难得统一地偏向了同一个选择。 撒谎,并且提出帮忙的请求。 要他这样退步,把喜欢的女生拱手相让…… 这种事,可能听上去比较绅士,但黑尾却绝对做不出来,既然不愿意放手,那么进攻就是必须的事情,但直白的进攻,又恐怕不会不会被玉山白接受。 所以,在数次思量之后,黑尾铁朗想起来了他曾听过的某部漫画或者小说的只言片语,大致记得是女主喜欢男主,男主却喜欢她闺蜜,女主在忍痛帮助男主追求自己的闺蜜的途中,男主却爱上了女主。 既然有人这样写过,那也不算全无依据,这样做的话,一定是有成功的可能吧? 黑尾铁朗没什么底气地这样想着。 当然,他也肯定不会尽心尽力地帮她出谋划策啦,他想的是—— “唔,追求人的话,我感觉,追求男生的话,寻常的送巧克力情书这类就很普通平庸,而且玉山你都说是竹马了,他肯定已经习惯平日的你了,所以,你就要不一样。” 隔天午餐时间,明明上午才酣畅淋漓打完和枭谷高中交流赛,肌肉还有些许发酸的黑尾铁朗兴致勃勃地端了餐盘,在玉山白的邀请下,坐到了她的对面,在对方难得主动挑起话题后,黑尾铁朗思考了一瞬,就将准备好的话说出口。 不知道是她害羞还是什么的缘故,小林春雪并没有和她坐在一起,而是去找了在其他部当临时经理的新闻社成员。 因为这个假期很多社团都有交流赛,所以学校体贴地为他们留了两个窗口,也让黑尾有机会在食堂和玉山遇见,单独坐到一桌。 但,一想到这样的主动,这样的幸运,都来自于昨天遇到的那个脏辫黑毛,黑尾铁朗心里就有点难言的苦涩和自己清楚却不愿承认的嫉妒了。 第28章 可表面上,他还是一副热心的笑脸,注视着面前的玉山白缓缓皱起眉头,轻声重复:“不一样?” 难道要她突然热情起来吗?这似乎有点,很勉为其难。 从来没热情过的玉山白尝试性勾起嘴角,却只能挤出一个很吓人的笑容来。 看学妹这样的动作,黑尾铁朗一下想笑,一下又觉得胸口闷闷地更胀痛,但却只能笑着摇摇头,说: “不是这种不一样,这样性格大变不会太明显吗?我的意思是,你对他平时可能比较,熟稔?说话也会多,但是,现在,你可以变得更冷淡,不理他,让他觉得你变化了,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变化,因此把目光更聚焦到你身上。” “……他会觉得我在,生气?” 玉山白用做阅读理解的方式思考了一下黑尾的话,最终,这样问。 “嗯,差不多?但不知道你生气的原因,不是会想方设法地来讨好你吗?” “好。”玉山白很轻易地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得到肯定的黑尾铁朗在心底松了口气,轻轻咳嗽了一下,装着思考了一会儿,又说:“还有,你会下厨吗?” 经过他的分析,他感觉玉山白应该不像是会进厨房的那种人,因为他从来没看她带过便当。 但玉山白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会,只会做很简单的。” 能吃,但不太好吃。 玉山白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而后,她像是明白了黑尾铁朗的意思,皱了一下眉,补充说明道:“灰崎他会下厨,做的比我好吃。” 听了她这样的话,黑尾铁朗才放下了心,要是学妹擅长厨艺,他岂不是不是在帮倒忙而是真的助攻了吗? 劫后余生又存了坏心的黑尾铁朗重整旗鼓,笑着眨了眨眼,以一种很懂的表情反问:“但是,你给他做便当的话不是在表达你自己的心意吗?所以,在他在的这几天,你一直给他送便当的话,就能让他每天都感受到对你的心意了。” 玉山白感觉有点不太对,却不太懂哪里不对,只能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面前笑眯眯的男生,妄图从里面察觉一点不对劲,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反正她不是真的去追灰崎…… 神经比较粗,从来没追过人的玉山白决定顺从面前人的话,应和道:“有道理。” “还有,他可能很不良吧?喜欢他的话,就该督促他变好不是吗?所以他要是跟狐朋狗友出去玩,就该阻止他,或者给他补习。” “如果他没有狐朋狗友呢?”话说完,玉山白才意识到说漏嘴,面上表情却不变,淡淡地补了一句,“他现在在静冈上学。” 意思就是现在他在东京的朋友不多。 黑尾沉吟了一下:“那就帮他补习,督促他做假期作业,阿白你的成绩——应该比他好吧?” 话说到一半黑尾铁朗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私底下对玉山白的称呼说出来了,他顿了一下,还是硬生生说完了,说完后,他心怀忐忑地注视面前的学妹,可玉山白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轻易地点了点头,说:“好。” 这样轻松的样子,黑尾铁朗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怀疑是不是因为学妹喜欢的人不是他所以她一点也不在乎了。 可无论心里怎么想,他该说的话还是要继续说下去:“然后,他喜欢篮球,你可以给他买护膝,护手这样的东西,并用异色笔写上自己的名字送给他,要求他天天带着,如果他接受并同意了,就说明他大概是喜欢你的。” 这回玉山白稍微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戴上有你名字的护具,就像你宣誓主权了一样,其他女生会以为他有女朋友了,如果他愿意接受的话,就说明——”剩下的话黑尾铁朗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玉山白已经懂了。 “原来如此。”黑发少女点了点头,一向没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点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都不知怎么开始亮晶晶,用一种好学的目光看向他,问,“这是比较后的一招?” 黑尾沉思了一下,压下心中的那一点不适,点点头:“是,我觉得在他走的时候送比较好。” 昨天见的那一面,黑尾铁朗其实没觉得灰崎祥吾有喜欢玉山白,虽然他们表现的很亲近,可总觉得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如果喜欢阿白的话,像那种不良少年,不可能对她一点表示都没有的。 所以,即便学妹这样一反常态又冷淡又给他送便当,他大概也只会摸不着头脑,不可能在这几天里对她心动吧? 虽然好像很有把握,但说实话,黑尾铁朗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这样宽慰自己。 如果不对阿白心动,那么乍然收到这种护膝,灰崎这种人大概也不会往深处想,就算往深处想了,也只会对她冷淡下来,更可能是压根不会戴,如果这样,学妹应该会根据他的反应觉得自己被拒绝了…… 总之,无论怎么样,他都有机会进攻,话说回来,这些帮倒忙的小手段,也只是他创造机会的手段而已。 已经把接下来的计划想好了的黑尾铁朗——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打惯了攻略游戏的孤爪研磨帮忙,但大部分是黑尾自己定下的。 如今他运筹帷幄,却又忐忑不安,毕竟感情从来不是游戏上的攻防战,即便想的再怎么好,也需要面前学妹的宣判。 第29章 但玉山白这次却没被他简单忽悠过去,她只是算了一下日子,有些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四天后?” “对。”看出了学妹的不信任,黑尾清了请嗓子,说,“你们也相处这么久了,应该可以了,而且,如果拖延了,他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 即便不相信,玉山白还是接受了。 与其说是接受,不如说是被‘他喜欢上别人的’这种可能性威胁到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询问下去。 虽然没有被接连追问,黑尾难免松了口气,可在送一口气之后,更多的惆怅和酸涩就涌上了他的心头,即便自信如他,也不禁要想,难道就那么喜欢那个灰崎,听到他又喜欢上别人的可能之后就心神大乱,什么也不考虑了吗? 可玉山白没能察觉他的疑心,只是端起根本没吃几口的盘子站了起来。 “哎,学妹——” 始料未及的黑尾一愣,以为她现在就要去行动,下意识想叫住她,可本要离开的玉山白却在此时难得为这一声站住脚,捧着餐盘回过头,却不等待对方的后话,只是平淡地开口道:“待会儿见。” 这句话将黑尾剩下的话噎了回去,大概是玉山白现在的表情太奇怪,那么心满意足,又那么平淡无奇,叫黑尾铁朗一时也搞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他只能眨了眨眼,挥了挥手,说:“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201x年9月19日 九:倒退回18日晚18:47」 躺在床上的玉山白拿着手机一翻身,将手机举在脸上,看着对话框里由黑尾发出的最后的一句话。 「kuroo:对了,学妹,今天甜品店里的那个灰崎,你还没和我说是你的什么呢?是同学吗?」 她沉吟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微微笑起来,拇指动了几下,毫不犹豫打下了一串话。 「玉山白:是我的表哥。」 写完,她又顿了顿,回忆刚刚,‘未来’的黑尾和她说的一串话,犹豫了一下,又打下一些字。 「玉山白:明天,你想尝尝我做的便当吗?」 第15章十五章 当玉山白走出卧室时,客厅里已经没了灰崎祥吾的踪影,她往桌子上一看,发现上面放的非机动车钥匙也一并消失不见,就知道他是拿了她的车出门去见他的前女友了。 玉山白向来不会管他的事情,只是在用餐之前盯着桌子上的蛋包饭思考了一会儿。 凭借自己心意做的菜,是不论好吃难吃的——黑尾铁朗自己是这么说的。 所以,等明天早上她做了蛋包饭带给他的时候,他也不应该嫌弃吧? 对自己的厨艺还算有清晰认识的玉山白这样想着,在心底为自己找了几个借口。 但她生来就是那种不会轻易细想的性格,在安慰完自己之后,就将那些建全都议揭过,再也不去深思了, 她三两下吃掉了面前的食物,将餐具冲洗一下后放入了洗碗机,又从碗橱里挑出两个久不用的便当盒清洗之后放到桌上等着明天用,做完这一切后,转身进入了卧室。 之前也有说过,灰崎虽然借住在她家,但玉山白是绝不会管闲事的性格,无论他回不回来,几点回来,只要他不吵到她,不再带别人回家,玉山白是一概不会管的。 这也导致,第二天特地早起一点时间,本打算做两份蛋包饭,将差的给自己,好的给黑尾的玉山白见到先一步起床,现在已经做起早餐的灰崎鼻青脸肿的样子时,惊讶而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漆黑的眸子扫过去,又像什么话都说了,拿着铲子的灰崎手一抖,差点没把鸡蛋翻过面,不过最后,他还是安稳翻了面,将鸡蛋煎好放进盘子,连同烤好的面包一起拿到了桌上。 在此期间,玉山白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他贴着ok绷的脸,眼角,嘴角,颌骨,下巴都是伤口,光是脸上就这样,身上更不必想,她看了一眼难得在此时穿起长袖的灰崎的手臂,抿了抿唇:“还是打架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其实没对他报什么希望,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会来的这么快。 而且,她在乎的也不是—— “啊,美和子男朋友找上门来了,我一个打他们五个,还算不赖。”好歹是表兄妹,灰崎一下就明白了玉山白心中所想,笑了一下,下意识想舔一下拇指,却不经意扯到嘴角的伤口,让他摆出很滑稽的表情,“今天我还会去见她,毕竟——” 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东西永远最好。 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早已经摸清他脾气的玉山白没高兴听他说些有的没的,很不客气地打断:“伤口,怎么解释?” “我需要和他们解释?”灰崎祥吾下意识反问道,但对上对方的黑漆漆带着谴责的眼睛后,他还是败下阵来,呼出一口气,说,“问起来我当然有办法回答。” 于是玉山白便没有再多问下去,她不是好管闲事的性格,既然表哥没有吃亏,她也没有帮他出头的必要——说起来,她当时学空手道,也是因为他总是惹事,还老连累她,阴差阳错去学的。 想到这,玉山白将两片面包夹上煎蛋和培根,一边说:“吃完之后,教我做蛋包饭,我要带便当去学校。” 灰崎下意识拒绝:“我不要便当。” 等他看见玉山白满脸的嫌弃之后,他才明白,蛋包饭根本不是给他准备的。 第30章 * 今天是周六,也是假期的第一天,等玉山白和小林春雪并肩到了体育馆,排球队的人都已经热身结束,体育馆另一边,也陆续进来些穿着不同队服的人。 可现在还才七点。 玉山白看着已经热闹起来的体育馆,知道自己明天应该来的更早一些,可即便黑尾铁朗在这里,她也实在不愿意起的更早了。 喜欢人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她这么想着,实在不太懂那些愿意为了心上人当运动社团经理还甘之如饴的女生,只觉得自己该甘拜下风,输了也活该。 但她最多就能做到这样了…… 这样杂七杂八难得想些有的没的时,直井学也终于得空朝她们走过来,因为是临时经理,他对她们的要求并不高,只是说: “今天一整天都是和枭谷的交流赛,明后天是另外的高中,但需要做的事情都差不多,比赛的时候枭谷的经理也会记录数据,你们有空闲的话可以拍照,看他们闲下来也可以采访。” 得到教练允许后,小林春雪干脆把照相机挂在了脖子上,一边又拉着玉山白给她护驾,确保她的宝贝相机不会被飞过来的排球砸烂。 同时,擅长观察的小林春雪视线在那边枭谷来回扫了三四圈,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发问: “哎,枭谷,没有一号,是没有队长吗?” 对排球知识只知道皮毛的小林春雪略撇过头看向身边的玉山白,期待对方能给她回答,毕竟在她心里,好友还是对运动赛事有所了解的。 可黑发少女也犹豫了一下,才用那双眼睛扫视对面场一周,锁定了一个看上去就挺厉害的人,又看了一眼身上的数字,不太确定地指了指他。 “噢?你说他是主将?可他不是四号吗?我记得四号是王牌吧?” 也许是小林春雪的声音有些大,又或者是玉山白的目光太灼灼,或者是木兔光太郎本来就很敏锐,他收回压腿的手,站起身,猫头鹰一样的眼睛立刻扫过来,不偏不倚的和玉山白黑色的双眸相撞。 本来他是和旁边的木叶秋纪讲话,脸上还带着笑,可一对上玉山白,大概是因为她没笑,所以他的笑也僵住了。 正当小林春雪惯性猜测对方会不会露出那种常见的,提防、警惕亦或者害怕的样子时,这看上去就肌肉发达不太好惹的王牌笑容更灿烂起来。 他或许误会了什么,还特地抬手朝她们挥了挥,看玉山白没回应他,以为她找他有事,和旁边突然无语起来的朋友说了几句话,居然就这么小跑着过来了。 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如此进展的小林春雪下意识撇过头看向好友,但玉山白一点也不慌张,在木兔到了跟前的时候,她不太客气,又的确实话实说:“我们没有找你。” “啊,哎——” 刚刚还带着笑,看上去阳光开朗灿烂的枭谷四号像突然遭逢打击似的萎靡了起来,他笑容一下消失,却没板起脸,只是弱弱,弱弱地说:“可我听到你们说四号了……而且你一直在看我……” 小林春雪一愣,没想到对方能这么清晰捕捉到她们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脸颊,解释道:“因为,我们在猜测你是不是一号。” “一号?”被这一下弄懵了的木兔歪了歪头,用圈圈眼看了小林春雪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玉山白,最终,不需要他们任何一个人提示,灵光一闪,道,“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想问谁是主将?” 在小林春雪点头后,他笑起来,立刻热情地回答道:“因为我又是王牌又是主将,这两个身份我更喜欢王牌,所以我就是四号!” 他说着,还很帅气的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号码牌,他本来长的就很健气,这样自信地笑起来就显得更亮眼了。 在他面前的小林春雪差点被这笑容亮到眼睛,而同时,破天荒的,玉山白居然在他解释之后开口了,她似乎被他勾起了一点兴趣,语气也温和了一点,问:“你叫什么?” “哎?”木兔看上去差点要问‘为什么你是音驹的经理却不知道对面学院的王牌是谁’这样的傻问题了,可是,他最后硬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说,“我是木兔光太郎。” 也许他的名字在日本高中排球界算是如雷贯耳了,可在两个对排球只能算是略懂皮毛的女生耳中,仍然是陌生的。 “玉山白,” 问这话的黑发少女只面无表情冲他点点头,自报姓名后抿了抿唇,在和黑尾相处一段时间后,她偶尔会有想起来要接话,而现在,正好碰上了她有意识的时候。 于是,玉山白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诚心夸赞道,“你看上去的确很厉害。” 这种话木兔已经听过很多遍,如今再听一次也不觉得什么,可站在玉山白身边,听完全部对话的小林春雪却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用一种震撼,震惊,甚至在看负心人的眼神看向玉山白。 同样,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黑尾铁朗,看见木兔那家伙居然和阿白融洽地交谈了起来后,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枭谷今年和音驹一样,高三都已经在暑假隐退,一贯给木兔托球的老二传也跟着一起走了,这次来的是个名叫赤苇的高一第一次作为正选打交流赛,打的竟然还算不错。 但毕竟是新人,和木兔的默契还比不上研磨和黑尾,两边王牌是有差距,但凭借这点“生疏和熟悉”,音驹居然也能打的焦灼甚至有胜。 第31章 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黑尾铁朗心中的危机感愈演愈烈,在等到一场小交流赛结束后,便赶紧找机会和木兔光太郎坐到一处,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他们之前在旁边说些什么,想听到让自己安心的回答时,却听见木兔光太郎给他抛下更响的惊雷。 “哦——你说阿白和阿雪吗!我问她们音驹食堂哪个窗口很好吃,她们就说要带我一起去吃,白福她们也去!” 阿雪,也就算了,毕竟小林春雪一向脾气好…… 但阿白是怎么这么快叫出来的啊! 望着木兔光太郎一无所察的脸,黑尾铁朗心底里那些赢了两局枭谷的快乐,得知学妹愿意给自己捎带做一份便当的喜悦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救命,不会吧,难道他邀请学妹来当临时经理是在这场恋爱追求战里最大的错误吗? 第16章十六章 本来,黑尾是已经做好今天中午玉山白不来找他的准备的。 尽管对方昨天晚上不知道处于什么缘故跟他说想给他带一份不好吃的便当让他尝尝,他也为此激动到半夜三更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怎么睡好觉。 可是,不太会骗人的枭谷队长木兔光太郎已经在话里话外说了玉山白和小林春雪答应他在中午带他们枭谷的去食堂窗口吃饭,还要特地——带他们尝尝音驹新推出的别具一格的海鲜面。 那大概也不是假的。 于是,虽然还没搞清楚为什么玉山白会对一个才见一面,感觉也没特别帅气—— 想到这,黑尾眼前不知怎么突然浮现了今天对打时木兔感觉上来时打出的一个小斜线。 好吧,也许他这种主攻手扣球破开拦网时的确光芒万丈,能引得一向对排球也好男生也好统统不感兴趣的学妹另眼相看。 总之,就在这种不情不愿也不得不心甘情愿咽下这口气的状态下,黑尾慢悠悠换好鞋子,踏出了体育馆的门。 比起赶着去吃饭的队员和难得来音驹想尝尝食堂新品的枭谷人来说,短暂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黑尾的动作显然有些慢了。 又因为他今天来学校时特意多嘴和研磨说了中午要和玉山白吃便当,所以这回幼驯染也没等他一起…… 啊,好倒霉啊。 黑尾在心里感叹着,同时伸手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难得纠结起来还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去了的话正好撞上学妹和木兔就算了,要是还被被迫一个人吃饭的研磨看见,那恐怕—— 想幼驯染恐怕不好的脸色,以及待会儿要和他解释的一些他不愿说的原因,黑尾只觉得头更大了。 所以还是快点赶上去追上研磨和他一起吃吧…… 这么想着,他不禁加快了脚步,穿过树林阴翳的小道,秋天来了却没完全来,树叶还是绿的,天也不冷,却和夏天不同,已经听不见蝉鸣。 而在这安静小道的尽头,长头发的,没有换上裙装,依旧穿着运动服的女生正背靠着树干,百无聊赖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似乎注意到了他投来的视线,又或许听见了他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她抬眸,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看他,阳光从顶上树叶的间隙中洒下来,洒到她的脸上,她站直身子,拿着手机的手垂下来,另一只捏着便当袋上布结的手却微微收紧。 她依旧面无表情,眉头却微微蹙起,不住朝他走近两步,微微颔首,质问又斥责似的开口道:“怎么才来?” 啊,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质问抱怨的黑尾,却莫名感觉心都灿烂起来了。 * “所以,我听说,嗯,学妹不是要带木兔去食堂吗?” 走在去往空教室的路上,黑尾思量再三,虽然知道在交谈中提及别的男生的名字并非明智的决定,还是开口了。 不过玉山白倒也没有很疑惑,似乎隐约预料到他会开口一问,只抬眸看了他一眼。 “有小林就够了。”她顿了顿,“而且,先答应你的。” 在这瞬间,能言善辩的黑尾铁朗在此刻甚至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声:“噢。” 沉默,沉默,直到二人上了二楼,推开某一间未锁的教室门,这间教室是黑尾和研磨除天台外常来的地方,地上也很干净,他从讲台后面拖出垫子放到地上,然后拍了拍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学妹突然要做两份便当?” “想做而已。” 玉山白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也正因为足够简单,才能掩饰她的那一点心虚。 她一向并不是个擅长演戏的人,所幸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逐渐习惯了用冷漠和凶狠的眼神掩饰自己撒谎时的那点不自在。 玉山白弯腰拍了拍垫子,确认干净之后才坐了上去,她微微低下头将布袋解开,随着她的动作,她蛮长的头发落到她的脸颊旁边被她抬手勾起,随后,她将两份便当都拿出,将其中一份放在黑尾面前,而后,她微微垂眸,抿了抿唇,补充道:“当,试验品吧。” “试验品?” 黑尾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也许是他太会胡思乱想太敏感了,不知怎么,他总会想会不会学妹心里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而面前的便当是她要做给别人的这种……不切实际的乱想。 但即便是乱想,黑尾也问出口了,他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那,正品要做给谁?” 第32章 玉山白打开便当盒的手一顿,看着半开盒子里露出的有些发焦的煎鸡蛋边缘,眨了眨眼睛,心里一瞬闪过一点疑惑,可还是如实说:“不给谁。” “噢——” 回应她的,是黑尾不知相没相信的,拖长音调的一声。 “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学妹出谋划策的。” 在他心怀忐忑,试探,不安地说完这句话时,玉山白仿佛被刺到似的抬眸,看向他。 黑洞洞的眼睛里一向冷漠,冷酷,没感情,但此时却又多了些什么。 多了些不满,试探,尖刺似的掠夺。 “出谋划策,会成功吗?”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我?” 虽然话并不连贯,但黑尾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为什么不成功?”他下意识反问,心底不知怎么涌起了一点怒火来,这怒火来的太突然,让他都没来得及反应,等反应过来时,他只能用干巴巴的话来补救了。 补救,遮掩他那一瞬间露出的不自然。 “学妹长的很好看,而且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冰冰,而且有我——不是我乱说噢,虽然对女生不怎么了解,但因为拦网是心理战,所以其实我还是蛮懂男生的心的!所以有我这样的军师帮忙,为什么不会成功?那个人肯定会喜欢你才对。” 因为心虚,所以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大串解释的话,话说完后,黑尾铁朗抬手挠了挠脸颊,视线却乱飘着不敢看她。 玉山白却没有完全相信,她挑了挑眉,用很直白的目光看向他,反问:“谁都会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视线,黑尾铁朗的心都要漏了一拍,不知怎么心虚气短了起来,他咳嗽了一声,用手挡了下下半张脸,犹豫地说:“嗯……我认识的话,只要我帮忙,应该都会?” 当然,他肯定,大概,不会真心帮忙的。 但知道对方喜欢谁也有益无害嘛……会是谁呢?他认识的?堀北?木兔?总不会是研磨吧? 玉山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说实话,她几乎差点没忍住就要说出答案,可‘你’这个字就这样被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她咬了咬后槽牙,拉扯拉锯不是她擅长的,直来直去才是,她想起黑尾铁朗曾经对她说的话,硬将那个字改了改,按捺下,变成一句: “合宿完了,我告诉你。” 本来屏息以待地黑尾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挺得很直的背也松了下来,他望着显然已经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的学妹,很不满地拖长音:“唉——学妹——话不要说一——” “吃饭。” “……噢。” 第17章十七章 玉山白做的便当是真的不怎么好吃的。 这是只要吃过她做的菜的人都会认同的事实。 虽然并没有到存在于怪谈传说和谣言里黑暗料理那种地步,却也的确差平常人一大截,由于她本人是咸口,所以做菜的时候自然会毫不手软地放盐,加上并不熟练的煎炒翻面…… 黑尾咀嚼的动作顿了一顿,感受突然在唇舌间炸开的盐粒带来的齁味,面不改色地扒了一口饭。 还好饭是正常的,没有夹生。 坐在他斜侧方默默动筷地玉山白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眸却总是忍不住悄悄转向身边的男生。 她虽然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做的菜,但习惯可不代表喜欢,她很清楚她料理的水平,可当她两次三番打量黑尾,却发现他面上还是一派轻松时,却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又尝了一口煎蛋,品尝着上面时淡时咸又带着焦味的熟悉口感,一面又看向黑尾便当盒中和她面前几乎如出一辙,却快要被吃完的那份,心里一跳,竟然在这一刻有点可怜他。 而正因为这一点可怜,才让她在黑尾铁朗看过来时没有及时收回目光,被他捉了个正着。 正愁不知如何挑起话题,还以为要这样沉默着度过一顿饭的黑尾立刻放下筷子,开口试探道:“学妹,你刚刚一直在看我唉。” 其实他只注意到学妹看向他的这一次,所谓‘一直’,只是他带着点猜测的打趣。 但玉山白可不知道。 她猛地抬眸,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对上黑尾满含笑意的眼睛,想从其中找到一点谎言的痕迹,可当她露出这种表情时,黑尾就知道他猜对了,又怎么会再心虚呢? 于是第一次被抓包的玉山白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问题,她迟疑了,犹豫了起码有三个呼吸,在此期间黑尾铁朗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半秒,玉山白没有回望他,被这样注视着也不气恼,只是思考,很认真地思考他问题的答案。 最后,她抬眸,看向他,很直白而不连贯地说:“因为,我,很惊讶。” “惊讶?”黑尾铁朗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个。 “我以为便当很难吃。”玉山白解释道。 她这么坦然承认,让黑尾铁朗都愣住了,他惊讶地睁大了眸子,而后泄气一般地笑起来,只觉得刚刚在努力伪装若无其事,努力每一口都不露出表情的自己是个笨蛋。 不过笨蛋也好,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半真半假地冲对方抱怨:“……原来学妹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所以打算很认真地把它们全都吃光的。” “没必要。” 玉山白皱了皱眉,当然不是因为黑尾坦言她便当难吃而皱眉,而是不理解为什么要硬吃,虽然心中隐约觉得答案可能是‘不浪费粮食’这种答案,可她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 第33章 “为什么?为什么要都吃光吗?嗯……” 黑尾沉吟着把放在腿上的便当盒拿到了软垫上,改了一下坐姿,变得更接近玉山白了一点,而后说:“因为学妹难得请我吃便当唉,如果我剩下来了,学妹你觉得我不喜欢,以后不带便当给我了怎么办?” “这么难吃还要吃?” 玉山白没明白,皱着眉头看向他。 可黑尾只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这么难吃还要吃。” 玉山白知道这当中有什么她目前没明白的隐情,可她一时半会儿不明白,现在也不是好思考的时候,面对黑尾铁朗直直的目光,她有一瞬间慌乱,但多年来的养成的习惯要她迎难而上,她抬眸回望他,抿着唇评价道:“好奇怪。” “……”本来以为对方能隐约明白自己意思的黑尾在她说出这一句后骤然泄了气,本来鼓起一点的勇气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说,“奇怪就奇怪吧,我就是想嘛——” 然而,玉山白却连想都不让他想,她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她的经历,考虑了一下今后的日子,而后,郑重地摇了摇头:“我不想每天都做便当,要早起。” 被这样的理由拒绝,黑尾当然不觉得难堪,甚至还有点想笑,不过在心里笑的同时,他又借机开口,以一种故意曲解的方式试探:“唉?不是说想做给喜欢的人好吃的便当才开始练习,给我吃试验品的吗?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玉山白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上的,已经吃的差不多的便当盒放到垫子上,认真且疑惑地看向黑尾,重复他刚刚说的话,“给喜欢的人吃好吃的便当?” 黑尾歪了歪头,思考了一瞬,很认真地回答:“就刚进教室的时候啊,虽然不是原话,但我有感觉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是吗?” “不是。” 玉山白抿了抿唇,甚至有些想告诉他自己可能一辈子没有把便当做好吃的可能了,但她并不是这么多话的人,所以只把抱怨咽下来,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他,打量他。 而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黑尾铁朗已经逐渐习惯被这样看似冷冰冰的眼神注视了,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会撑不住移开视线的话,那现在,就这样相互对视十分钟,黑尾也不会觉得算什么。 不过当然不会对视十分钟了,那未免太笨了,会被学妹看不起的。 黑尾铁朗在心里这么想着,忽然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浅色的眼睛会微微眯起,而这一次眯的尤为过分,好像是故意这样让玉山白难以看清他眼里浮起的调笑似的。 他这样笑着,迎着玉山白越发警惕的目光,凑近她一点,却也不太近,只维持在一个还好的距离,而后抬手,虚虚地指了指她的嘴角,好心般开口提醒道:“学妹,你这里有碎屑噢?” 在他的目光下正好不知怎么有点无措的玉山白立刻趁这个机会移开目光,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嘴唇,却发现手感不对,低头看手背,上面自然什么也没有。 因为本来就是黑尾铁朗骗她的。 在她反应过来的同时,那刚刚把她骗了一通的男生就已经懒洋洋拖长音调开了口:“学妹之前耍了我一次,所以我是还回来——” 按照一般人来说,现在怎么接都可以,无论是一笑而过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毕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并不出错,甚至可以再由此牵扯出些别的话题。 可玉山白并非一般人。 黑尾铁朗的话还没说完,他面前坐着的女生就‘噌’一下站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也让他立刻升起警惕,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又看气氛不错就忘了界限做得太过分了,同时快速思考该如何补救。 然而玉山白从来是那种不由得别人补救的人。 尽管她根本没有生气,猛地站起来只是因为想确定一下自己脸上到底有没有沾上什么……而已。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背,抿着唇,像是要把自己的手烧出一个洞,而后呼出一口气,闷闷地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连一眼都没有给黑尾铁朗,也不等他回答,毫不犹豫地转身,几乎算得上逃跑似的离开了这间教室。 徒留黑尾本人坐在软垫上,愣愣地注视着学妹的背影一下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不会吧?” 以为自己搞砸了什么事情的黑尾铁朗皱起眉,很懊恼地抬手挠了挠头发:“感觉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才对啊……” * 而另一边,洗手间内,玉山白弯下腰,接着水流狠狠往脸上扑了好几下水,只感受冰冰凉的水珠顺着她脸颊往下掉,在确定自己好像冷静下来后,才抹了一把脸,关掉水龙头直起身。 她盯着自己的脸,已经无法得知刚刚她的脸上是不是真的有东西了——当然,刚刚黑尾和她说了没有,对方并没有必要在这方面骗她,而且她也根本没有因为这一点小事生气…… 所以她刚刚那么着急离开教室根本毫无理由。 既然毫无理由,那么干嘛要离开呢? 玉山白不太明白,但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明白。 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突然想起刚刚黑尾说的——“学妹长的很好看”。 真的假的? 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和镜中凶巴巴的人对视了两秒钟,又很认真地打量了自己一遍,的确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只觉得对方太擅长安慰别人,又习惯花言巧语,才自然而然说这样的话。 第34章 总不能是他味觉有点问题,眼睛也有点问题吧? 玉山白没再多想,她呆在洗手间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正当她打算转身出去时,卫生间的尽头突然传来了弱弱的,不太确定,带着些许试探的声音—— “那个,同、同学?” 为这一声,玉山白的脚步顿住了,只觉得这个声音隐约有点耳熟,她皱起眉头,下意识应了一声,而后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走向洗手间的尽头。 不出意外,玉山白一眼就看见最里面那间的门不知何时被用封条粘住后又用很多杂物堵住了,地上还湿淋淋地留着一大滩污水,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了。 一些常见又不常见,至少在玉山白生活里还没出现过一次的事情在此时出现了,可这个时间点实在有些巧,毕竟现在是周六,除了运动社团的成员会因为交流赛出现在学校,她想不出第二种人选。 而同时,为那道隐约有点熟悉,似乎听过几次的声音,玉山白心中莫名涌起一种不妙的预感来。 第18章 “滴答、滴答——” 不大的卫生间里只留有浑身湿漉漉的女生在绞干自己衣摆过程中,从指缝间流出的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天不算冷,却也不算热,玉山白将目光从把对方困了好一会儿的一堆杂物和封条上收回,而后,凝视着低垂着头,脸色似有些苍白,但表情却很淡定的女生,最终抬手,将身上的运动服外套脱下,递给了她。 如果不是今天她恰好因为嫌麻烦,没有在吃午饭的时候再把运动服换成常服,大概现在连一件外套都没有办法给她。 不过,如果不是她当时要调换采访社团,恐怕她今天也不会遭此劫难才对。 没错,这个被困在卫生间的女生,正是新闻社里的一员,那时社长已经决定采访篮球社的成员是玉山白和另一位学姐,玉山白不愿意,差事就落到了别人头上,但面前的人也不是那时玉山白交换的人…… 总之,不论如何,不管为什么这个差事会落到她的头上,玉山白也隐约预感到这一切恐怕和她也有点关系,而因为曾经听过对方说话,所以玉山白才会觉得她的声音熟悉。 但也仅仅是熟悉。 直到看着面前的女生接过她手上的外套穿上后,玉山白才终于从记忆里扒出对方的姓名来,她看对方狼狈的模样,手不自觉地收紧成拳又放松,这样来去几次后,才开口:“是因为篮球社采访吗?” 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同样湿了的头发,以及花了大部分妆容的景山浅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玉山白会开口询问看起来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但既然问了,她也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景山浅抬手用干净的手背蹭了一下嘴角,然后转过身直面玉山白,她长得挺好看的,玉山白有认出她脚上的那双鞋是上个月刚出的联名,里面穿的那件长袖是s家新出的一件,她本来也想买,但现在不想了。 但是,比起这些和她审美一致的衣服鞋子,她更想知道为什么被这么对待的对方完全没有怨愤。 而此时,在她面前的景山浅点了点头:“没错。” 玉山白皱了皱眉,实在觉得她的态度坦然的过分,一面又追问:“另一位学姐呢?” “她没关系,”景山浅顿了顿,“我是因为和篮球社的人走得太近才被警告的,她又没有。” 走得太近就会被警告? 玉山白对学校里这种后援会并不太了解,却也从来不知道她们猖狂到这种地步,却也没有追问的想法,她只看了景山一眼,问:“你是什么时候被关在这的。” 景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对上玉山白冷冰冰而带着不悦的双眼时,理智告诉她还是直说比较好,她回忆了一下自己被骗过来的那段经历,犹豫地说: “十一点二十左右,怎么了?” 玉山白没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厕所隔间,在手马上握上门把手要拉开前,景山却有所预感地拽住了她:“喂——干什么和我说着说着就上厕所啊。” 在这一瞬间,玉山白有一种不管她立刻拉开门倒转时间的想法,事实上,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她也一贯会这么做,可景山实在可疑的过分,于是,她顿住动作,看向她。 可在被玉山白盯住时,一向能言善辩的景山浅却一顿,只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有被看穿,但她总是很有勇气的,她略略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面毫不犹豫地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当今天没有见过我,不要和别人说,外套我会洗好了还给你,我知道你喜欢孤爪研磨,为了报答你,我会和小林一起关注他的,你——” 玉山白本来就没兴趣插手对方的事,刚刚想逆转时间一方面是觉得路见不平,一方面也只是觉得对方被搞成这样,也有自己当初换采访对象的一部分原因,但看现在看她这样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也隐约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想得这么简单。 于是,玉山白把握上门把的手松开,转过身直视她,眯了眯眼,否定:“我不喜欢孤爪研磨。” 景山浅显然不信,她和孤爪研磨一个班级,一向心细的她早就注意到了同班同学的不对劲,她笑了一下,只当作是玉山白嘴硬,反问她:“那小林春雪为什么每次都要等他放学,你们两为什么每次都要跟在孤爪研磨后面走?你之前都采访了那么多次篮球社,你这次又干什么要多此一举换到排球社?” 第35章 玉山白愣了一下,有一瞬间她真的对自己的举动产生了怀疑,当然不是怀疑自己喜欢黑尾铁朗的心,而是怀疑是不是自己这样会让人误会,不然的话,黑尾铁朗怎么总是觉得她喜欢别人呢? 不过黑尾是黑尾,别人是别人,她不可能任由误会这样发展下去,她看着胸有成竹的景山浅,也没有和她剖白自己心的想法,只说:“那时候放学的不止孤爪一个,排球社也不止孤爪一个。” 景山还有些不信,可玉山白这么理直气壮,她一下竟然没有办法反驳,加之她也隐约从对方冷淡的脸上看到了几分不耐烦…… 算了,她已经得罪了挺多女生了,没必要再得罪这么一个不好惹的。 而玉山白看景山似乎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想法后,突然意识到她在卫生间实在待了太久了,转身就要离开,可在此时,景山下意识开口:“你不进去了?” 玉山白看了一眼她指着的隔间,在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转身就走了。 而看着她的背影,景山浅还是有些不安,忍不住拔高嗓门叮嘱:“唉,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 “不会。” 玉山白这么回答后,垂在身侧的拳头捏了又捏,第一次在心里这么烦自己的多管闲事。 可当她出了卫生间,还没拐过弯,就看见靠在走廊墙壁上,提着已经收拾好的便当袋,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的黑尾铁朗。 在她看向黑尾的同时,黑尾也看向了她,在对视的那一刻,玉山白看见男生的浅色眼睛一亮,看着他立刻直起身朝她快步走来,一面带着笑意抱怨道:“呼,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叫人去里面找你了。” 说完,他像是才注意到玉山白少了一件外套,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玉山白想了一想刚刚景山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最终把一切事情都隐去,只简单地敷衍道: “……遇到熟人,向我借外套。” 黑尾铁朗一挑眉:“这个时候在这里的熟人?” 玉山白看了他一眼,没回。 看她露出这种表情,已经基本能读懂她眼神含义的黑尾点了点头,不再在这方面纠缠,而是立刻换了个话题:“我刚刚在等学妹的时候好奇了好久— —” 他懒洋洋拖长音,卖关子似的想要玉山白开口询问,可玉山白只是掀了掀眼睑,朝他投来两眼,看他不说也没开口的想法,直等的黑尾泄了气,自己摊牌:“好奇学妹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玉山白皱了皱眉:“我——” “我知道学妹现在是不会告诉我的,所以,只要一点提示就好。” 黑尾说着,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竖在玉山白面前晃了晃,而顺着这根手指往上看,正好能对上因为询问而微微弯腰的,黑尾铁朗带着笑意的眼睛。 但这一次,这双眼睛里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笑意,而同时又夹杂着些别的什么玉山白读不懂的感情。 “这个人是排球社的吗?这个人是学妹的同级吗?这个人是比学妹高还是学妹矮呢?” 虽然问问题的人是他,可黑尾铁朗此时其实已经不再需要答案。 景山这个人前文没有出场过,只在第九章出现过一句话【用一个月炒面面包为代价】和学姐交换了篮球社采访的机会。 这个人是排球社的吗?这个人是学妹的同级吗?这个人是比学妹高还是学妹矮呢? 孤爪研磨:建议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第19章 …… 黑尾铁朗连环炮一样问出来的问题把玉山白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站在她面前的男生和她的距离在此刻其实也很近,于是,他自然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她每一丝表情的变化,在这样直白的询问之下,玉山白习惯性戴上的,冷冰冰的面具也出现了两三分裂缝,不自禁露出了她真实的,鲜活的内里。 她漆黑的的眼瞳微微缩了一下,警惕而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却在和他对视的那一刹那宛若烫伤一般移开目光,非常难得,也的确很不寻常。 她心虚了。 不,与其说是心虚,不如说是,她意识到,她猜测,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在卫生间里她和景山浅的话是否被他听见,却又不敢相信。 因为黑尾铁朗并非是这种人。 可是这实在是太巧了,巧的让玉山白不得不疑心,她皱了皱眉,很快将生出的那一点心虚压下,抬眸对上黑尾铁朗的眼睛,问:“你听见了?” 刚刚还志在必得的黑尾被这句莫名其妙说出来的话弄得一愣,不明白玉山在说什么,下意识问:“听见什么?” 他这样的反应不似作假,于是,玉山白便知道是她想得太多,可如果黑尾没有听见卫生间里的对话,他这样的询问也未免太奇怪了。 奇怪的同时,玉山白又觉得很恼火,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都会觉得她喜欢孤爪研磨呢?她根本没和他有一点交集啊。 她这么想着,眉头也下意识皱起来,直接伸手抓住了黑尾的手腕,迫使他不能跑,必须面对面回答她的问题,而后开口,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以为我喜欢孤爪研磨?” 黑尾铁朗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事实上,他压根没觉得玉山白喜欢研磨,只是在他等对方的这段时间里,他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和她相处的全部过程,从记忆里搜索了一遍他知道的,玉山白可能比较亲近的男生,惊讶地发现,其实只有三个人。 第36章 堀北和也,孤爪研磨,和他自己。 她亲口说她不喜欢堀北和也——他信了,那么只剩下他和研磨,那么他们两同在排球队,本来被她喜欢的可能都差不多,但是,这么多天她也只和他说话,没找过研磨一次,今天她也主动请他吃便当而不是研磨…… 虽然可以说她给他带便当是为了和他拉近感情套研磨的信息,可玉山白并不是这样弯弯绕绕的性格。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只有唯一一个可能选项,那就是—— 玉山白其实喜欢的就是他! 这样的猜想让黑尾铁朗惊喜万分又不敢置信,出于保险和稳重考虑,他才会在她出现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希望她亲口将所有选项排除,只留下唯一一个指向他的。 可现在,看着玉山白这样的反应,黑尾铁朗却又不太自信了。 “我没有。”尽管心里没底,他还是下意识反驳。 玉山白歪了歪头,追问:“那为什么?” “因为——”黑尾铁朗咬了咬牙,在此刻他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他犹豫了,因为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想,如果他真的说出了'因为我觉得你喜欢我'这种话而学妹其实喜欢的不是他,那实在太尴尬了。 这比拦网要难上一百倍,就算硬是拦牛若木兔的网也不会比眼下的情况更棘手了。 黑尾在这瞬间想了很多,最终,呼出一口气。 “因为,我只想简单地缩小范围而已。” 他还是保守了,不愿意冒这样的险。 然而这听在玉山白的耳中却不是滋味。 她根本不明白,也不知道黑尾铁朗心中的纠结,她也根本想不到那么深入,从表面看,从黑尾铁朗表现看,他完全就是一个只把她当朋友,现在还非常兴致勃勃想探求她喜欢的对象并迫不及待想为她的暗恋推波助澜的那种好心人。 她咬了咬牙,其实现在她很火大,两次三番被误解,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懦弱了,表现的太不明显了,是不是真的该像小林春雪说的那样直接表白,先表白再谈追求,至少让黑尾明白她到底喜欢谁,省的瞎猜。 在此刻,也许是上头了,也许是有了时空穿越的能力而有恃无恐,玉山白握住黑尾铁朗手腕的手稍稍收紧了一些,她眼神有一瞬间闪躲,却被自己硬逼着看向他的眼睛。 “你想知道我喜欢谁?” 她问,却又不再等他回答,狠狠地抿了一下嘴唇,道:“我喜欢的就是你。”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猛地移开了视线,不愿意去看黑尾铁朗的表情,耐心地等待他的审判。 黑尾铁朗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学妹会这样完全不拖泥带水的,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午间,一点没暧昧气氛,也一点不合适的时机告白,可惊讶只是一瞬的,在惊讶之后,却是惊喜。 “是吗?”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脸上却忍不住带起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笑来,“我——” 玉山白看向他,眼眸颤抖,一向冷冰冰的脸上也不禁带上期待的雀跃。 [打扰一下,我想问,有没有人在这里捡到过一个像纽扣一样的东西? ] 面容疲惫的粉红色头发的少年站在甜品店的柜台前,面无表情地询问。 “好像没——”店员下意识地否认,可在她否认的这一刻,某些原本不该出现在这条时间线上的,她的记忆突然回笼,她猛地皱起眉。 在短暂思考后,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原本不在里面的,破碎的纽扣和由便利贴贴上的联系方式,递给粉头发的男生,说:“几天前,有一个很凶的女孩捡到给我的,说是被她弄碎了,要赔偿的话可以找她。” 齐木楠雄看着面前碎掉的纽扣,虽然再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这一切了,但当现实这样直白地摆在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麻烦。 他想。 早知道就不试这个东西了。 可既然是他疏忽惹出来的事情,他也就只能认下这个烂摊子。 他之前已经看过这里的电视新闻,上面没有什么重大社会案件,世界线也没有太大变化,也没什么突然出现的咒灵脑花大爆=炸,看来问题不大,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后遗症。 想也知道,毕竟这个世界是个和平世界,再怎么样转换十次时间也不会出大错。 这么安慰着自己,他伸手拿起了放在柜台上的纽扣和便利贴,而同时,店员看了看他的打扮,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也是这附近音驹高中的学生,但出于保险考虑,还是开口说:“请您留一下您的姓名吧。” 齐木楠雄顿了一下,在回答与否当中纠结了一瞬间,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他只抬手拿起已经打包好的咖啡布丁,转身推门出去。 没有得到回应的服务员并没有开口叫住他,而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面前的世界扭曲了一刹,而后归于平静。 “和也——” 篮球场上,音驹篮球队队长松田骏高喊了一声持球人的名字,本来被拦住走位无法脱身的堀北和也便再也没有犹豫,抬手将手中的篮球高抛向队友。 而站在场边的玉山白也因这一声猛然回神,她看着自己手上捧着的笔记,而后看向场上眼熟的灰崎和堀北,有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第37章 而后,像是灵魂归位似的,几秒过后,她一片空白的脑中才逐渐浮现出这几天的记忆。 那天她放学没有遇到黑尾,很失落地和小林春雪去了甜品店,因为晚上作业做的很快,闲着没事有看天气预报,第二天早起了一点,即便下雨也照常去学校,中午吃饭时有人捧着碗急匆匆走路,自己摔了一跤把面弄得满身,但和她没关系。 其他时候都没什么特别的,放学时有遇见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但没有说一句话。 而现在,她因为新闻社的任务在这里做篮球部临时经理,小林春雪则在排球部。 在之前安排任务的时候好友其实专门有问她要不要和她换一下去排球部和黑尾近距离接触,但玉山白拒绝了。 一方面,她清楚社长安排她在篮球部是为了减少争端,之前也都认下了,这次也没有突然改变主意的理由,另一方面是小林春雪她们之前采访过排球部,已经和队员们混熟,可她却除了黑尾和孤爪以外一个人也不认识,本身也不是会交际的人,乍一去肯定很尴尬,而且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麻烦,再加上这次和篮球社打联赛的是灰崎所在的高中—— 总之,这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让玉山白没有了任何临时改去排球部想法。 非常符合逻辑,没有一点半点纰漏。 因而,即便玉山白在回忆的一瞬有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一点遗憾,在转瞬之间也将它忘记,随着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她呼出一口气,看向场上的比分,抬笔记录。 79:85 因为她在,加上堀北和也是她的同班同学,所以灰崎没有敢在场上使什么阴招,比分还挺能看得过去,也没出现谁心里受打击不敢再打篮球的破事。 只是…… 她看向身边有些眼熟的,和她同为新闻社社员的女生,忽然开口道:“景山,待会和我一起吃午饭。” 她顿了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和不太熟的女生搭话,可既然说都说了,她便又随着自己的心意加了一句,道:“松田队长和堀北今天会和灰崎一桌。” 齐木的隐晦出场——见第一章有提及【咖啡布丁】 推推我新认识的基友锲尔诺kino的及川文! 《[排球]及川先生想坐我的副驾驶》 升入高中之后,及川彻发现班里的一位女同学很怪: 看上去是个性格温柔的人,实际上并不热衷于社交;身体素质极佳,却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成绩很好,尤其是理科成绩非常棒,却时不时缺席周五整天的课程…… 这位海音寺望结同学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她确实有一副好相貌、也有不错的成绩,但也就是大众眼中的优等生乖乖女——简单来说,在高中生眼里,她一点也不酷。 及川彻开心极了,有什么能比逗一个优等生乖乖女破功更好玩呢? 直到后来,岩泉一把一本赛车杂志摔到他桌上,封面人物正是他这位同班同学海音寺望结,配字是“疯狂与稳重兼具的女性车手,日本青年方程式赛车新冠军”… … 第20章 莫名其妙。 从玉山白出口邀请景山浅的那一刻起,这一整天就开始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好像在她眼前的一切都变奇怪了,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一切都是正常的,按部就班的,没有人突然在餐厅横冲直撞撒了她一身面,她也没有遇到不长眼的后援会的刁难,灰崎在她面前也很乖,没有和音驹篮球队的起冲突…… 忽略灰崎脸上那明明是他自己昨晚出去找事被打伤,转头又把伤口赖在她身上的颧骨以外,一切都正常的不行。 玉山白用筷子挑了一块鸡蛋放进嘴里,食堂做的鸡蛋都很正常,很软嫩,咸度也适中,很下饭,不会有焦边的情况出现,当然,食堂里的做法也和她不一样。 玉山白顿了一下。 和她平时的做法的确不一样,下次可以试一下。 她这么想着,偏过头去看坐在她身边的景山浅,松田就坐在她对面,很高壮一个男生,现在却莫名地局促,而在松田边上则是和他一样拘谨的堀北,不过玉山白却能理解他,毕竟他和她面对面坐,又怎么能不害怕呢? 不过,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玉山白又皱了一下眉头,她不是个心细的人,比起观察,她往往会更在乎自己的直觉,但却又不是完全靠直觉,敏感到神经质的人,但现在,即便她再怎么粗枝大叶,也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可是她的确没忘……难道是班主任布置了什么作业她没听到吗? 她这么猜测,只觉得午饭也不好吃了。 而在此时,坐在她身边的灰崎祥吾也放下了筷子,他看了一眼动了一半的,玉山白的餐盘,说:“吃完没?” 玉山白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冲还留在座位上的四个人投了一眼——当然,她的本意是告别,但可能是她还没锻炼出眼神说话的本领,总之,他们四个似乎没怎么体会到她的心意。 不过玉山白早就习惯了这种事,从小到大,除了小林春雪和灰崎祥吾能隐约从她没表情的一张脸上窥见心思以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出现了,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就突然在意这些了。 “你今天不高兴?” 似乎打量了玉山白好一会儿的灰崎啧了一声,还是问了出来。 第38章 “没。”玉山白摇了摇头,并非她不想和别人说这件事,而是她觉得的确没什么可以说的,她感觉心里不舒服,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很可能也只是因为假期要来学校而不高兴罢了。 总之,有很多理由可以说服她,更何况,她和灰崎说了也没什么用,他也帮不上忙。 而在此时,食堂门口正好走来了一拨人,打头的正是捧着记录本在和黑尾交谈什么的小林春雪。 说是在交谈,可一进食堂大门,她的视线就不住地在大厅里乱瞟,一眼就盯住了离他们不远的玉山白,兴高采烈地朝她一挥手,喊道:“阿白! ” 叫完之后,她将手中的笔记本一合,冲站在她身边却一直都保持距离的黑尾铁朗腼腆地笑了一下,非常和善地说:“这是玉山白,我跟学长你提过的,那篇写你的排球访谈是她写的,学长刚刚不还说想见见她吗?阿白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文笔很好,我觉得这次的采访也可以让她写一点,但这种事还是要身为社长的学长你说比较好——”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话,无一不是在引诱黑尾铁朗停下脚步和玉山白搭话,她的意图很明显,却并不是太过的怂恿,不至于让人心生反感——当然,黑尾铁朗可不会反感,这是瞌睡了送枕头,他求之不得。 而在小林春雪说着话将黑尾往那边引时,玉山白和灰崎祥吾也走了过来。 黑发少女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小林春雪,正想用眼神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好友便已经拽着还没看懂气氛的灰崎走远了。 “……”玉山白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好友的背影风一样的远去,直到距离够远,再看未免太刻意之后,才偏了偏头,对上黑尾铁朗。 说来也奇怪,这应该是他们两第一次面对面,但此刻,两个人却都不觉得拘谨,也没有曾经料想过的紧张,黑尾铁朗单手插兜,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总觉得有什么话堵在喉咙口要说没说。 可他想不起来是什么话,而面前的学妹又冷着一张脸,他疑心如果他再不开口她就要走,于是先朝她伸出了手,说:“我是黑尾铁朗,嗯,排球社社长。” 说着,他略有些忐忑地看着面前长发的少女挑了一下眉,她并不是甜美的长相,也不爱笑,皮肤很白,眼睛很黑,眼白却太多,让她正眼看人的时候也带着一种审视,可此时黑尾铁朗却不觉得被审视。 因为她伸手轻轻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很轻而冷淡地说:“玉山白。” 黑尾笑了一下,收回手,只觉得掌心和她接触的那一片烫的惊人,他将右手藏在身后轻轻摩挲一下指尖,只觉得心有些怦怦,面上却还带着不改色的笑,问:“今天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吗?” 玉山白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说:“鸡蛋?” “噗。”黑尾突然笑了起来,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却莫名忍不住,他抬手挥了一下,浅色的眼瞳里又是笑又是无奈,“抱歉,我——” 玉山白盯着他,用一种疑惑的——其实她并不在疑惑黑尾为什么笑,而是疑惑她为什么似乎懂黑尾为什么笑,但黑尾铁朗并不能读懂她的心,只当做她为此不悦,因而硬生生压下了笑意,咳嗽了一声,说:“下个月有春高东京预选赛,你要来看看吗?” 说完,他才想起玉山白现在是篮球部的临时经理,虽然只临时这几天,但他又知道堀北和也和她是同班同学,虽然不愿也不想,看上去她似乎也不喜欢堀北,却还是特地体贴地解释道:“嗯,春高和ih不一样,我们和篮球冬季杯不在一天,你可以分开看,不用担心撞,因为我感觉可能看了比赛也许到时候写新闻稿的话也会比较顺利一点?” 玉山白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黑尾却不是在这样目光下就会退缩的人,顶着一般人会心虚的眼神,他却坚定地一点都不移开视线。 在此刻,玉山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压下,她点了点头,说:“我会去的。” “然后呢?”小林春雪忍不住追问。 “没了。”玉山白摇摇头,手指在货架上的护腕包装盒上扫过,审视过他们的颜色,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 “那你来这里干嘛?要给灰崎买护腕?”小林春雪这么说着,毫不犹豫地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她看中好久的递给玉山白,说,“这个灰色的不挺好,牌子也不错,这款在上面会绣英文,灰色就绣的' grey' ,别人一看就知道是灰崎的。” 玉山白侧过头看了眼递到她面前的那个护腕,犹豫了一下,在这瞬间她其实有点心虚,可小林春雪的目光灼灼,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接过了她递来的,同时说:“没有白的了。” “你要白的干什么——”小林春雪的疑问说到一半,才如同开窍似的哦了一声,“你要给黑尾买?所以送给他白的?没想到啊阿白,你这么会!” 这款护腕会在上面绣英文,白色当然就会用黑线绣'white',正好是玉山白的名字。 想通这点之后,小林春雪看好友的眼神都变了。 可玉山白却没这样坦然地将小林的夸奖尽数收下,因为她比好友更清楚自己,她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这根筋能想到这件事的,但送黑尾护腕的想法却在他提起春高预选赛时骤然出现……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事,所以就记住了。” 第39章 玉山白最终叹了口气,说:“但没有白色的,就算了。” “哪里能算了!” 小林春雪很不高兴地拉住她的手,一边又从她手里拿过灰色的护腕,说:“我去问老板,让他快点进个白色货,争取早点让你送给他。 ” 玉山白盯着小林春雪手里的那个,问:“那这个?” “两个护腕也蛮贵的,我买一个你买一个吧,本来这个也是我塞给你的。”小林春雪笑了一下,抛了一下手中的包装盒,说,“我做的太明显,让灰崎看出来你喜欢黑尾了,我可得让他闭嘴,别把事情搞砸了。” “他会?” “他可会了,我可担心他去堵黑尾,说什么他是你男朋友,要么说你另外有喜欢的人,反正他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小林春雪这样抱怨道,“噢,对了,你可得看住他,别让他惹太多麻烦禁赛了。” “不会禁赛的。”玉山白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他现在住在我家,有伤都说是我打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小林春雪忍不住笑起来,“其他人都信了?不会吧?在别人眼里你就这么凶残吗?” 回答她的只能是玉山白更臭的脸色,以及她完全控制不住的,回荡在体育用品店里的大笑。 “阿嚏——” 灰崎祥吾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只觉得有些丢面子,却也没怎么样,抬手抹了抹脸,紧了一下手里握着的水管,冲面前的几个人勾了勾手指:“一起来吧,多几个废物阻挡我,我抢起来人才舒服。” 祝赤苇生日快乐!虽然这本里根本没怎么写到他啦。 也谢谢灰崎、堀北和小林春雪的客串助攻,这两章之后应该就都可以结算了。 第21章 “嘶——” 玉山白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看着面前龇牙咧嘴在给他自己上药的灰崎祥吾,又扫过他青青紫紫一大片的胳膊和冒血丝的嘴角,在某一瞬间,她是有一点想伸手帮他上药的冲动的。 但也就是冲动而已。 她都很久没给自己上过药了,帮别人的话只会更没轻重,而且,也不是说她没表情,不太管他,就能很轻松接受借住在自己家里的,马上要参加冬季杯的表兄弟冒着被禁赛的风险随意惹事的。 她叹了口气,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甚至有想让灰崎明年别再来了的想法。 但这也只是想法而已。 她抬手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的水,放回去的时候陶瓷杯和玻璃桌碰撞时发出一声响,引得低着头的灰崎祥吾身体一抖,却又不敢看向她,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次实在说不过去,开口时虽然嘴硬却还是心虚。 “不要你多问,”灰崎祥吾最怕就是玉山白问什么,可当他把这话说出口,对上玉山白没感情的双眼时,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多余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口,他最后只顿了顿,很不服气地多说了一句,“他们伤的比我还重。” 玉山白挑了挑眉,说不清她到底是信了还没信,只是如果明天灰崎祥吾还要说他身上的这片伤是和她打架打的,那别人可能就要以为她是喜欢用铁棍打人的暴力狂了…… 好像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她在学校的风评本来就不太好。 这么一想,早就习惯这些事情的玉山白很轻松地就把自己说服了,又似乎察觉到了在这时候她还呆在客厅只会给上药的灰崎祥吾带来心理压力,没闲心看他笑话的女生便撑着膝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只是在推门将要进卧室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记得修我的车。” 灰崎祥吾这次没把自己的摩托骑来,出门都靠的她的小电驴,之前借给他都没什么问题,可大约是今晚打架打的太猛,她小电驴的车灯被打碎了半边。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这好像是他们的感情纠葛,灰崎祥吾显然自己能解决一切,玉山白虽然是他的表妹,但也不太合适参与这些,更不好帮他出头。 这么想着,玉山白伸手握上了面前的门把,在下压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忽然好像闪过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最终只是如往常一般进了卧室。 第二天,灰崎祥吾换上篮球队队服后,他被绷带缠了几圈的手臂就这样无遮挡的出现在人前。 但这一次,甚至没有人问他怎么会弄成这样了。 一方面是灰崎祥吾本来就在福田综合球队里没朋友,另一方面则是他昨天已经很不耐烦地说了,谁也知道即便再去问一次也只会得到同样的回答。 只是等到两场练习赛中间休息的时候,却是音驹篮球队的队长松田小心地凑到了玉山白身边,跟她说不要再和灰崎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玉山白还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可以说的,灰崎祥吾虽然晚上有的时候还会出去,但却不会再带着一身伤回来,想必是他终于打服了那些混混,成功让自己的现女友摆脱了纠缠。 而在排球队当临时经理的小林春雪也没闲着,据她所言,她每天一有空就会在排球队里多方试探黑尾铁朗,确定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喜欢的女生类型和玉山白很像,并在第二天就将黑尾铁朗的联系方式推给了她。 但即便有了联系方式,玉山白也没怎么和他聊天,她不是很善言辞的那种人,而黑尾铁朗虽然善于挑起话题,但他和玉山白的交集趋近于零,想也知道,在完全不熟的情况下随便开口,只会觉得冒犯而已。 第40章 只是在得到联系方式后,两人都不同程度地打开对方的聊天框,对着几乎空白的聊天记录列表发起呆。 但最终,谁也没有这么急切地迈出那一步。 后来的一段日子过得也很平常,黑尾铁朗毕竟是高二的学长,绝大部分课都和高一完全错开,玉山白想要遇见他实在太难,每日也只有固定的放学时能见上一面,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二人也渐渐熟起来,比之往常见面也不打招呼,现在也能说上两句话了。 而排球部的采访,玉山白说是会参与,但同时她手上还有篮球部的要写,顶多也只能帮小林春雪写写黑尾的。 不过也托了她的福,加了好友多日的两人终于有话题可以聊了,玉山白不知道怎么挑起话题,就会将她改过的采访稿发给黑尾看,再由读自己采访稿也不觉得害羞的黑尾提出意见。 但这样的话题也在采访稿交稿,校报发行之后消失了。 “所以,为什么就没有可以说的呢?随便提起什么不好吗?比如今天午饭吃的海鲜面很好吃,放学之后去的甜品店出了新品,过两周就是东京的春高预选赛了,你排球练的怎么样了——这样的话,不是能说很多吗?” 终于,在某天放学后,听闻好友最近感情方面还是停滞不前的小林春雪终于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这样质问道。 玉山白看了她一眼,好像完全不知道'要到了心上人联系方式但只说过四次话且每次聊天不超过三十句'在别人眼里是多么惊悚的成就,只实话实说:“这样,也只能聊一两句。” 小林春雪突然无语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原本对追求黑尾铁朗还有点兴趣的玉山白突然变得这么萎靡,可她又不愿让一切功亏一篑,最终只憋出一句没什么底气的鼓励来:“一两句也是话!你要先聊起来才能有进一步发展啊!” 玉山白并没有回应她。 但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小林春雪已经明白,只要她不即刻反驳或者露出不赞同的视线,就说明她在思考。 见此,小林春雪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趁热打铁:“你是不是还没去过体育用品店?那里的白护腕不是进货了吗,你要不要去看看?趁着春高预选赛还没开始,你还有这个由头给黑尾送礼物。” 玉山白沉默了一瞬,最终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玉山白可以预知未来,她也许有一点可能不会在今天答应小林春雪的请求,在有过多作业的夜晚还多费周折骑小电驴专门到和家相反方向的体育用品店买下店主新进货的的白护腕。 毕竟…… 玉山白提着装有护腕的塑料袋,站在店门口看着不知何时被狠狠推倒在地上,后轮胎似乎都被扎破,两面车灯都被暴力击碎的小电驴,有些担心碎了两次的车灯还能不能再修好。 而正在她沉思时,站在一边路灯底下等候多时却迟迟没有等到灰崎祥吾,只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盯着那辆小电驴不放的混混们终于发现了点不对,其中一个人直起身,朝站在原地,似乎很无措的女生走近了几步,语气不善地询问:“喂,这是你的车?” 玉山白没有看向他,只是皱着眉,她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火大,相反,还很平静,只是说:“你们之前和灰崎祥吾打过架?” “是啊,你这女人果然认识他,我跟你说,如果今天那家伙不来,你就别想走,听见没有,你这个女人!” 虽然在问问题,但玉山白却并没有怎么听他们的回答,也不在乎他们的威胁,只走上前把手上拎着的袋子很随意地放在倒地的小电驴上,而后抬眸,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向他们。 她平时都是很凶的冷淡表情,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表情居然诡异的柔和起来,虽然依旧没有笑容,却似乎磨掉了些许棱角,让她稍微像一个正常的女子高中生了。 “我们去巷子里吧。”她这么说。 “哈,巷子里?你长得一般,人倒好有勇气,你——” 玉山白看了一眼离路灯只有咫尺之遥的巷口,走向他,没有什么动作,甚至没有活动筋骨,只瞥了一眼他身后有那铁棍的跟班,而后,用力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朝他脸上来了一拳,砰一声,将他打进了巷子里。 路灯下,校服外套有些破烂的玉山白很闲散地靠着柱子点着手上的小电驴维修费,确认无误后,她抬手将这叠散钱塞进了兜里,也许动作稍微大了一点,扯动了她胳膊上刚刚被打中的地方,带来了点不算太过的疼痛。 但玉山白并不在乎这些,既然决定动手,那总归是要受点伤的,反正打赢了,也出了口气,有一点小地方被打到也是意料之中,就是明天估计没法骑小电驴上学,让她有点烦。 就在她这么想着,直起身要走时,她低垂着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很奇怪。 这是一双很普通的鞋子。 但是玉山白却偏偏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不太相信,可抬眸时,的的确确见到了那张最近一直见到,却怎么看也看不腻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并不带着平日里惯有的笑容,黑尾铁朗紧抿着嘴唇,似乎很不高兴,又很担心,在看到她有点灰却没有伤口的脸后才隐约松了口气,也许是刚刚打完架,身体的兴奋感还没有完全平息,玉山白居然能如此清晰地看清他的表情。 第41章 怎么说呢,明明一直见面却没说过多少话,但每次看到他,玉山白都不觉得陌生,同时,她也隐约觉得对方也是一样的感觉,之前只是觉得她在瞎想,可现在,在看到他表情时,她又觉得好像并非是胡思乱想。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黑尾铁朗却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兀得笑了一下,解释道:“很远看到你的身影,还不太确定,走近了才发现是你。” 他顿了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这里有灰。” 说完,双手抱臂,笑着看面前的女生。 可不知怎的,玉山白却居然不怎么相信他,抬起到一半的手顿了顿,在此刻任谁都能看出她的犹疑,可最终,她还是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而后抬起那双黑色的眼睛,警惕地问:“现在呢?” “好了。”黑尾笑着说,而后,又不经意,还带着些虚假伤心地说,“为什么学妹好像不相信我呢?难道我会骗学妹吗?” 玉山白愣了一下,有一瞬间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她还是实话实说了:“感觉你会骗我。” 说完,她也不等黑尾反应,绕过他走向还躺在地上的小电驴,将上面的塑料袋拎起来,而在她要弯腰扶起整辆车时,从旁边插出一只手,抢她一步。 玉山白没有和他争,只看黑尾铁朗自己动手扶起它,看他面不改色地拉着话茬。 “我看上去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他顿了顿,又很自然地接了下一句,“既然在学妹心中我是这样的形象,那就请给我个机会为自己正名吧— —我的意思是,今天就让我送学妹回家吧,好不好?” 说完,他冲站在一旁的玉山白眨了眨眼,笑眯眯地等待她的回答。 第22章 秋天的晚上来的挺早,明明只是一个来去,夜已经压了下来,下班晚高峰过去了有一会儿,却也不算太晚,街上偶尔还有几辆车驶过,而在非主干道的路边,黑尾铁朗和玉山白正顺着民居的小道往内走。 那辆受尽摧残的小电驴已经被推进了离体育用品店最近的一家维修店,但由于损伤有点严重,天又暗了,店主说只一天恐怕修不完,叫她过两天来取。 按道理,已经完成了推车使命的黑尾铁朗该和玉山白就此别过,可不知怎么,谁都没有开口说告别,所以到最后,也就发展成了玉山白往家里走,身边还莫名跟了一个黑尾陪着她的局面。 他推说是顺路,可两个人谁都清楚他回家的方向并不是这边,他们已经开学了一个多学期,玉山白从未在上学放学的路上见到过他,但即便她再怎么迟钝,也能明白对方为何撒谎。 她知道黑尾大概是担心回家的路上她又遇见什么来找茬的人,却出于私心不告诉他自己根本不害怕这些,一边又隐约觉得即便她把一切挑明了告诉他,和他说她不需要,对方大概也只会笑着挠挠头,用一些别的话来忽悠她。 她说不过他,想想就算了,省的多花费什么心思。 不过…… 玉山白紧了紧手上一直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她为身边男生买的护腕,一开始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想应该用什么理由,找什么样的机会送给他了,可现在恰好的时机正在她眼前,她却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犹豫,纠结,踌躇,这么多以前根本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心情在此时野草似的疯长开,夜色很好,有星星月亮,道旁的路灯也很亮,无忌惮地散出光来,而让她心绪不宁的人正无知无觉地站在她身边,松散地单手插兜往前走。 他们脚下的这条路玉山白再熟悉不过,她知道再一拐弯这段路就该迎向它的终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她仍然没想好要说什么。 黑尾本人的生日似乎还早着,平时也没有麻烦过他的事情,关系也勉强只能说是认识的人而已,把它预祝春高的礼物似乎可以,那么该如何整理措辞,管理表情,好歹不要那么冷冰冰像是要杀人,脸上是不是还有灰,现在是不是太狼狈—— 玉山白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她思考,纠结的时候,路已经到了头。 他们站在公寓楼前,黑尾没有再往前走,似乎知道这就是她的家,玉山白偏头看了看他,往前踏了一步,如果是平常,她会说完告别就离开— —即便之前也从没有人把她送到过楼下,但她清楚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做,可这难得的一次,被犹豫纠结纠缠的她没有走开。 “你——”她顿了顿,在远处不太亮灯光的照耀下,黑尾铁朗能看清她寡淡脸上不遮掩浮出的矛盾,她盯着他,视线不移开,眼神却闪烁,捏在手里的塑料袋被她来回弄出响声,之前被打到的地方似乎疼起来,可她现在顾不上,也从不在乎这点疼。 最后,在黑尾铁朗温和的,毫不急切的注视下,并没想好一串完整理由的玉山白还是开口了:“送给你。” 她将手中一直拎着的,那带来今天一切开端的护腕就着塑料袋递给他,唇抿着,脸上还是一副冷静的,不在乎的样子,事实是她也许真的觉得自己不会在乎他收不收下,可跳动的心出卖她,告诉她真相。 为她这动作,黑尾铁朗一愣,其实他在路上就一直有好奇学妹手里拿的是什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来,而现在,她竟然将它送给了他,让他又高兴,又惶恐。 他不知道该不该拒绝,可玉山白已经在他犹豫的这一瞬走上前一步,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他怀里,而后敏捷地把手背在身后,退后一大步,彻底杜绝他把东西还回来的可能。 第42章 黑尾铁朗拿着礼物的手收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低下头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装的东西,而后,很迟疑地说:“这是……护腕?” 而且是白色的。 也许是他太敏感,又或者是异想天开,一时间竟然多出些胡思乱想,可不论他怎么想,心里也清楚这一切毫无根据,而现实里,他只能开口,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她,问:“为什么要送给我。” 他的问题早在玉山白的意料之中,她刚刚也想好要用'春高在即'这种理由作为搪塞的借口,可到了跟前,她却又不愿意撒谎,突然觉得没意思,可正当她要坦白送他护腕只是因为想要送他时—— “滴答、滴答——” 刚刚还晴朗到可以看到星月的天上不知何时乌云密布起来,在玉山白将要开口前落下雨滴,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骤然加大,转瞬间便落下一片雨幕。 而雨中,站在公寓前的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我——”“你——” 最终,是黑尾铁朗止住了话头,由玉山白伸手拉了他一把,带他奔向了楼梯间。 只是在上楼之前,觉得奇怪的玉山白还是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明明是深秋却突然说变就变的天。 窗外的雨还在哗啦啦往下落,黑尾铁朗看了一眼窗外,低头看了眼手机,叹了口气,挺局促地坐在沙发的一头,他们两并没有被雨淋到多少,也无需面对'和异性同处一屋还要被迫洗澡'这样的窘境。 他湿了一点的外套如今挂在架子上等干,玉山白的外套则直接进了衣篓,屋子里本来就还算暖和,她又特地开了热空调,穿着长袖也不算太冷,而后,便从沙发底下抽出了医药箱。 看她动作如此熟练,黑尾铁朗不禁皱了下眉,一面又难掩关心地问:“你受伤了?” 说完,他才看见对方衣袖撩起的胳膊上露出的一段青紫和略渗出血的破皮,对方显然没有受力,打的很重,却还不到骨折的地步,如今只是发红发肿,可黑尾也知道那有多疼。 然而一路上,玉山白竟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不禁责怪起自己的粗心,又不得不庆幸自己一开始抢先一步扶起了学妹的车子,如果让她手上带伤还推一路车的话,他现在一定会后悔到要死的。 这么想着,黑尾铁朗主动挪到了玉山白的身边,又一次从医药箱里抢先拿出了酒精,冲手拿着酒精棉的玉山白晃了晃,说:“我也不能白白在学妹家避雨,就让我帮你上药吧。” 虽然是询问,可动作却并没有询问的意思,玉山白瞥了他一眼,没有和他争的打算,只点点头,将医药箱踢到一边,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对方,而后坐上了沙发,朝身边的黑尾铁朗伸出了胳膊。 她皮肤很白,所以这由棍子打出的伤看起来就很狰狞,可其实并没有那么疼,又或许疼过了她已经麻木,总之,在黑尾拉着她手腕给她涂酒精时,她其实并没有感觉太疼,也可能是他动作的确很小心,总之…… 玉山白阖了阖眼,看低着头和她凑得很近黑尾铁朗的脸,因为他弯着腰,所以竟然让她能略略俯视他,可即便靠的这么近,她也并没有寻常女生该有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脸色依旧如常,只有微微颤动的,被黑尾铁朗握在手里的手臂有一点暴露她的心情。 噢,她现在才想起来,从头到尾黑尾铁朗都没有询问过她有关打架的任何事情,没有问她为什么打,和谁打,她的对手去了哪里,好像很温和的包容了一切,又可以说是完全不在乎。 她为他的温和感到舒心,也为他可能的不在乎不满。 黑尾手上的,酒精是冷的,碰到皮肤上却灼热不行,玉山白手上的那条伤口很长,青紫一直往上蔓延到上臂,黑尾的手就捏着酒精棉花顺着往上,终于将要抹完伤口最上端时,却发现学妹的胳膊里侧,接近背部的,不仔细看完全看不见的地方,有很浅,类似于褪色的深色边缘。 黑尾一时间不知道这到底是伤口还是什么,只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起了身,可他的动作太突然,低着头审视他的玉山白差点没反应过来,略略侧过头避开了和他相撞的危机后,复又侧过脸,皱着眉头看他,而黑尾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轻咳嗽了一下,才问:“学妹有纹身吗?” 玉山白一愣,摇了摇头:“没有。” “是吗?”黑尾疑惑了,伸手指了指面前女生的手臂,身体略略前倾凑近她,手指虚虚的选在半空中,指着他刚刚看见字的地方,说,“可我看,学妹这里好像有黑色的字?” 他说的信誓旦旦,玉山白即便心里确信自己没有纹身也被他弄的不确定起来,她伸手捏住自己的手臂,也不管手上的伤处,硬把黑尾指的那个地方掰过来,以一种有些困难的姿势看清了她手臂上的东西。 是很浅很浅,被蒙上一层白的灰黑色的两个数字'0''1'。 玉山白皱着眉读出了这个数字:“十?” “如果正着看的话,是一。” 黑尾铁朗贴心地纠正她,可玉山白完全没有探讨这个数字的想法,对她而言,一也好,十也好,不过是一个完全没意义的数字,她只关心一件事—— “我没有纹过这个。” 她说,非常肯定。 可是黑尾也很茫然,两个茫然的人对视,也只能得出茫然,最终,是玉山白叹了口气,移开了眼睛,很挫败又疑惑地撩了一把头发:“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43章 黑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这件事听起来就很匪夷所思,但玉山白比黑尾都要放得下,几乎转瞬间,她就不再要寻求这件事的答案,只在一片寂静中,扭头看向窗外,黑尾铁朗才发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雨停了。” “嗯,我也该走了。”黑尾铁朗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弯腰从茶几上拿起玉山白送给他的护腕,冲她挥了一下,说,“介意我现在拆开吗?” 玉山白一愣,摇了摇头,而在她摇头的时候,黑尾铁朗便已经拆开包装盒,将白色的护腕戴上了自己的右手手腕,是和玉山白有纹身的那只手同样一边。 “我会一直戴着的。”黑尾说着,不自觉地用手摩挲了一下护腕上用黑线绣出来的' white' ,“也会在春高取得好成绩的。” 他这么说,像是主动帮学妹找好了送礼的理由,然而,玉山白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是歪着头看向他,否认道:“不是,我送你这个,不是因为要你在春高取得好成绩。” 黑尾铁朗一愣,这一次,他也不能理解学妹的意思了,只好有些呆地瞪大眼睛,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送给你。”玉山白顿了顿,强调道,“只因为我想要送给你。” 同时推推基友晚稻的《男装打排球被揭穿后[排球少年]》 文案:藤原樱咲被迫绑定了【排球! ! 】系统。 【已为您抽取:音驹高校男子排球部】 藤原樱咲:? ? ? 不是,性别也能搞错? ? 【系统出现bug,只要排球打满高中三年即可解绑。为不被中途踢出球队,您不得暴露真实性别。 】 藤原樱咲当系统放屁,结果抱着马桶吐了一个晚上。 不过好在她在排球部混得还算不错,刀男人们每天做好饭等她回家,运动过后吃嘛嘛香,直到有一天—— 队里的二传猫猫隔着更衣室的门问她:“是嫌我们学校女排太弱了吗?” 藤原樱咲:救命…… 为了不让秘密被泄露出去,藤原樱咲和猫猫约法三章,为了监视他利用万能的系统爸爸住进了猫猫家里。 后来,猫猫这样说—— “你再藏下去,大家都要觉得我是gay了。” 第23章 那天黑尾离开之后,玉山白坐在沙发上怔愣了很久,盯着自己上臂不知何时出现的数字左思右想,却一点没有找出有关它的记忆,因而,玉山白虽然疑惑的不行,到头来还是只能把它放下,让它成为心中一个未解之谜。 之后的一段日子依旧没什么波澜,但在那天晚上的相处之后,黑尾铁朗显然变得更有勇气了,每每放学时候遇到玉山白和小林春雪,总会停下来等她们两,在拥挤的楼梯间里趁机说上几句话,尽管都是些有的没的,玉山白的回答也往往都不冷不热,可他总乐此不疲。 同时,他手上那个白色护腕从戴上起几乎就没脱下来过,特别当玉山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总要抬起右手挠挠头发碰碰下巴,在她面前显摆一下,宣告一下他一直戴着她送的东西。 他的心思这么明显,即便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小林春雪越看越觉得黑尾铁朗大概也是喜欢她好友的,可在别的事情上直白到要命的玉山白,碰到这件事却不知为什么胆小起来。 又也许不是胆小,纯粹是她不那么确定,又或者是确定了之后反而不想。 每当小林春雪跟她说黑尾这么热情多半是喜欢你,玉山白都只是一愣,而后点点头,敷衍说一声大概如此,可当小林春雪问她既然大概确定那么要不要把握时机趁机告白,她却总会拒绝,问她理由,她又会用类似于'好像这种事应该轮到他主动了'这样的话来搪塞。 小林春雪不明白,小林春雪不理解,在确定好友真的莫名其妙在这方面有了奇奇怪怪的坚持之后,她渐渐地也被好友的歪理说服了,不再劝她。 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山白和黑尾铁朗关系越来越亲近,在某些和他对话的场合,她总是会不经意说出一些他们从没经历过的事情,比如'便当' '排球部经理'这一类莫名其妙的事,甚至在见到之前从未了解过的排球部部员时也能轻松叫出名字。 玉山白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可即便她有意忽略一切不去胡思乱想,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也许是忘记了什么,甚至觉得是自己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直到某一天,她推开了甜品店的门。 和往常每一天都差不多,可却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正值此刻放学时,店里人并不少,已经没有了空位,绝大多数桌子都拼起了桌,玉山白往日是那种宁愿站着等小林春雪回来也不和别人坐一桌的人,可这一次,她看见靠窗处有人正单独一桌坐着,周围拿着蛋糕找位置的人来来往往,却都像看不见他。 而原本低着头的粉毛男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玉山白的视线,他抬眸看向她,什么话也没说,玉山白却已经扫到了他桌上的咖啡布丁,在这一刻,一些不该有的,或者说真实发生过却被她不知怎么忘记的记忆突然出现。 她曾在同样的位置,空无一人却摆着吃完的咖啡布丁盒子的桌上捡到过一粒纽扣,交给了甜品店的前台。 可同时,玉山白清楚地知道她原来似乎没有这个记忆。 第44章 而这回味突然出现的记忆的感觉,又古怪地和某天她站在篮球场边上她那时感受到的诡异地重合。 玉山白皱起了眉头,此时,她也顾不上什么不对劲了,拎着书包便径直走向粉发男生面前的空位,却没有坐下,只是在旁边站定,耐着心底涌上的一股烦躁,尽可能礼貌地问他:“请问,你是不是在这里丢过一粒纽扣。” 齐木楠雄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长发女生,将手里的塑料勺子放下,点了点头。 「是。」 他说着,又示意她坐下。 玉山白站在他面前,犹豫了一下,最后大约是觉得站着问问题太蠢,还是把包放到了沙发上,紧接着坐了下来,坦言:“它被我弄坏了,我会赔偿— —” 「不用了,坏了就坏了,我也没有再要一个的想法了。」齐木摇了摇头,拒绝了她。 “它被我碰一下就碎了,”玉山白顿了顿,她本来就不是习惯弯弯绕绕的人,在这两句对她而言可以称得上客套之后,她没再能继续下去,而是直接问出了在常人逻辑里可以算是无礼甚至碰瓷的话,“碎了之后,我变得很奇怪。” 玉山白顿了一下,抬手挠了挠脸颊,看着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粉发男生,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状态,但此时,坐在她面前沉默着听她说的齐木楠雄却很体贴地帮她开了口。 「很多事情,都有了熟悉感。」 “是。” 齐木楠雄看了她一眼,准确的说,是看她的手臂,确定那里的确有数字'01'。 事实上,在那天解决完一切之后他就该不再来这里,以免又造成什么事件,可这几天他心中一直有不太妙的预感,迫使他再回来。 回来之后,他就发现,他的确遗漏了一个细节,就是捏碎纽扣的玉山白身上还剩下最后一次时光倒回的机会,只要这机会不用完,她本人,和她亲近且最深刻体会逆转时间的人,就会被这股力量影响,逐渐觉得身边事情有即视感,进而逐渐想起之前时光倒回的事情。 当然,他可以很轻松地解决这件事,但是—— 「因为那个纽扣是时光倒回的工具,你把它弄碎了,会获得十次逆转时间的机会,之前你逆转了九次,经历了九次和本来人生线不同的事情,提前认识了某些人,所以,等到世界线正常之后,再初见那个你曾经认识过的人,就会感到熟悉了。」 他很认真地这么解释了,可回应他的,是玉山白骤然无语且疑惑的表情。 玉山白抿了抿唇,齐木楠雄很轻易地就能听见她心中的疑问,却没有开口再解释,因为面前的女生不但没有把他当作中二病看,还自顾自迅速在心里说服自己。 因为最近发生的一切的确已经无法再用常理推断,面前男生说话态度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加上她本人就不是很较真的人,一时间竟然立刻接受了这番话。 “所以,”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臂,那里还有着她始终想不起什么时候有的数字' 01' ,但面前粉发男生的话却能恰好和这东西对上,玉山白就决定完全顺着他的话走,“还有,这一次,你要收回?” 她很坦然,一点也不去想这一次机会对常人而言有多么珍贵,难得,就像之前的九次,她几乎都花在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不去买彩票,也不去干任何想干的事情,也正因为此,这个世界才没有如齐木楠雄预想中那么扭曲。 加上…… 齐木楠雄侧过头,看向窗外,太阳还没落山,但马路对面却已经将要走过不知为何在此时出现在此处的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 「我不收回,只要你一直不用这个机会,黑尾和你就会逐渐恢复记忆。」 他这么告诉玉山白。 玉山白和买完东西的小林春雪推开门时,黑尾正和研磨并肩走过她们面前。 可也许是心有灵犀,又也许是别的什么完全无法用科学形容的原因,黑尾铁朗有所感知地侧过脸,隔着一条马路,正好对上玉山白的眼睛。 他一下愣住了,而后,脸上很快绽出了更灿烂的笑,低头和身边好友说了两句后,便行过马路要过来,而小林春雪一向很有眼力见,在他做出行动时便赶忙说自己有事,先一步离开了。 于是当黑尾铁朗近到玉山白面前时,此处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外,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玉山白看着黑尾铁朗,黑尾也在注视打量着她,他犹豫地盯着她无表情的脸好一会儿,方才有些犹豫地开口:“学妹,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嗯。”玉山白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们这时候会在这。” “学校的体育馆坏了,我们打算去借社区的。”黑尾显然自己都没想通为什么上午还好好的体育馆到了下午就出了问题需要维修,本来他还有些不高兴,可在此时见到玉山白,一切不快乐都变得快乐起来,他眨了眨眼,意识到也许这是学妹转移话题的手段,笑了一声,“学妹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高兴呢。” “因为,有人和我说了一件事。”玉山白看了他一眼,终于觉得傻站在这很蠢,侧过身迈动脚步,逆着人流和他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说,“虽然很荒谬,但听起来很有趣。” “什么事?” “他说,我们大概在别的时空见过面,所以会经常觉得熟悉。” 黑尾笑起来,觉得是玉山白又在冷着脸和他开玩笑,虽然她很少这样,黑尾铁朗记忆中似乎也没有一次,可他下意识地就觉得是这样,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追问,毕竟他真的稍微有些好奇,即便这只是一个玩笑的答案。 第45章 “那别的时空的我们有……” 黑尾顿了一下:“成为好朋友吗?” 玉山白抬眸,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看样子有所不满,但还是回答了:“有的会,有的大概不会。” “为什么不会?” 玉山白笑了一下,用看笑话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慢慢猜吧,胆小鬼。” 说完,她双手插袋,不再理他,径直朝前走了。 被莫名骂了一句的黑尾留在原地愣了半秒神,立刻抬步追上:“阿白,不,学妹,你今天必须说清楚——” 第24章 —— 在一切归于寻常的时间线,他们并没有认识。 小林春雪还叽叽喳喳在和她说黑尾铁朗的消息,但她不太会有什么兴趣了。 因为那都是她在上个时间线,上上个时间线知道的事情,现在再听,也不过是旧事重提而已。 春高那天,玉山白的确去了。 “一定来,早点来,很早来。” 她很信守承诺。 不过她当然没有加入音驹的拉拉队,甚至没有坐在音驹看台的那侧,就只坐在很不起眼的地方看完了黑尾打完一整场,然后离开了。 音驹没有夺冠。 但是至少他上场了,很不错。 至少不会到十年后,黑尾铁朗想起这场比赛,还懊恼他那时候摔断腿没能上场这种事了。 春高结束后第二天。 “哎,阿白,今天你不去看排球了?” 玉山白有些疑惑地看向她:“看排球?” “嗯,你前两天不是一直去体育馆看排球吗?为了……” “为了?” “……想不起来了,噢,黑尾铁朗!” “是吗?” “难道不是吗?”刚刚还有些笃定的小林春雪现在突然犹豫了起来,“呃,你这么一反问,我也不太记得你到底去没去了。” 玉山白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昨天我去看灰崎了。” “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毕竟阿白你好像从十月份开始就不怎么在意他的消息了……说来奇怪,明明我印象里不是这样的啊……” “不是这样的?” “我感觉好像你们应该更亲近才对?”小林春雪顿了一下,“就是感觉应该在一起吧,就算不在一起,至少得一起放学吧!” “我看你在发梦。” “好凶哦!” “话说回来,阿白,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嗯。”玉山白停顿了一下,难得有点迟疑,“感觉,好像和他在一起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怎么听上去神神叨叨的,好像阿白跟他已经交往过一次了似的。” “怎么可能。” “只是说好像!好像啦!” “好像吗?”玉山白皱起眉头,“那这么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就似乎,一切都曾发生过。” 发生过,发生在一个已经发生,但如今再也不会发生,再也不会继续下去的,谁也不记得的时空。 作为无用的青春泡影,不为人知的校园奇谈,蒸腾着,如同肥皂泡一样,'啪'一声破碎后,消失了。 今天翻码字软件看到了原纲,感觉还挺有趣的,就作为过时彩蛋发出来了,因为jj不让发免费的v章,所以在正文里塞了八百字,让这章值了两分钱(。 后面的剧情改了很多,因为在《穿越时空的少女》的原设里,每一次用穿越时空的能力都将有人替她承受灾难,比如玉山白之前在食堂被人不小心泼了一身,她逆转时间躲过了,那么食堂里就会有另外的人被泼了一身。 所以这个能力其实是有因果律(?)在的。 在原版的剧情中,由于时空异能下来回的偶遇,黑尾和玉山白很快就意识到了对方的心意,很快会交往,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阿白为了救下柯南剧场里某个无辜死者倒转了时间,而这个代价将由黑尾承受,因为是他突发奇想在约会的时候突然要去那里的,所以他就会在春高前摔断腿/摔断手,而玉山白也第一次遇到了时光逆转无法改变的事情。 无论如何改变,如何逆流,黑尾都一定会受伤,在来回更改四五次都没能改变最终结局后,玉山白在懊恼的同时,也发现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数字只剩下了一,这意味着她只剩下了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不成功的话,黑尾铁朗就会错失征战这次春高的机会。 在这样的关头,她突然想明白了一切,因为从头到尾一切因都由她逆转时间开始,黑尾只是被波及到的受害者,于是她逆转到了最开始,纠正了她改变的一切事情,让所有时间线归位。 她没有在楼梯间撞到黑尾,也没有去排球部当经理,等到时间到了,自己一个人去救了那个受害者,作为抵消,她摔断了腿,而在一切因果抵消之后,不再有修改时间能力的玉山白也逐渐失去了逆转时间的记忆,但却下意识和黑尾避开,就这样成为了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但是这实在太那个了,青春疼痛(。 主要是我看《穿越时空的少女》的时候就因为那个结局意难平,所以不想再这样写了,在最后把它改了(。 以下是之前写的片段: 玉山白穿越时空两次,发现都无法避开黑尾断腿这件事,而她只剩下最后一次穿越时空的机会,春高前一晚,她去见拄着拐杖要和朋友们离开排球馆的黑尾。 第46章 他安慰她说他不在乎这一次,因为还有下一次,可玉山白知道他在撒谎,因为他现在都高二了,一共也只剩下三次打进全国的机会了。 没有人能在她面前撒谎,黑尾也不可以。 在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的玉山白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走到校门口时,两个人都停住了,黑尾和她的家在不同的方向,应该在这里就分道扬镳,虽然黑尾对不能送她回家感到很不好意思,但玉山白并没有让他和自己一起走的想法。 但在说再见之前,她先拉住黑尾的衣领,毫无预兆地踮起脚尖狠狠亲了黑尾的脸颊一下,然后笑起来,往后倒退,很寻常地和他告别:“那么,明天见。” 黑尾不知道怎么心头一紧,拉住要走的她的手腕,问:“……明,明天,春高,阿白,你会来给我们加油吗?” 玉山白看向他,抿了抿嘴唇,好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又害怕他真的察觉到什么。 可再多猜测也不能问出来,于是,她只能点点头,认真地告诉他:“会,怎么样都会的。” “不要迟到噢。”不知怎么,他竟然婆婆妈妈地想要叮嘱她。 但玉山白难得没有嫌烦,只是点了点头,笑了一下,在今天,她笑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也正因为太多了,黑尾铁朗心里才无端的害怕。 “好,我会早点来,很早来,迟到了的话,会跑着来。” “跑着来就不必了,要小心像我一样摔倒啊。” 说完这句话后,大约是得到了承诺,黑尾点了点头松开了手,他拄着拐杖站着,看见自己的女朋友第一次毫不犹豫的转过身背对他往前走。 一点没有回头,半截黑半截闷青的长头发垂在她的身侧,一摇一晃,在这样冬天的夕阳里,他恍然间觉得这好像是诀别,又疑心自己是神经过敏。 直到她拐过一个转角,消失在他视线里。 在离开黑尾视线后,玉山白紧绷的脊背骤然塌了,她呼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肩上的书包随手一扔到路边。 而后,开始奔跑。 奔跑,风穿过她的耳侧,吹动她的头发,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尽力的奔跑,又好像上次这样还只是昨天。 也的确就在前几天,她奔跑着要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却发现无论如何改变过程,结局都不会变。 好像是命运,但也许不是命运。 这世上也许不会有免费的馈赠,只是这代价不知怎么不需要她来承担。 那么,跑着去,跑着去,用这最后一次机会,跑着去改变既定的未来,一定要成功,一定不许失败。 穿过马路是熟悉的甜品店,是一切的开端,这一切都近在眼前。 玉山白伸手,毫不犹豫地,几乎冲撞般的推开那扇玻璃门。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冬天不再冷,也没有夕阳了,长了的头发削减,留疤的地方光洁,曾经有过的一切亲吻爱意都被抹消变为独家记忆,最终只能成为记忆里的旧时间线的残片遗骸,无数该有的不该有的,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归于原点,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靠着墙的玉山白睁开眼,看向手中震动的手机。 【16:14 小林春雪:孤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