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糖味苦》 第1章 [现代情感] 《甜糖味苦》作者:蝗蝗啊【完结】 文案一: 那年,十八岁的连甜终是沉不住气,在快要迈出陈唐房间时,她解释道:“大学的学费、生活费,我申请了助学贷款,还有奖学金,我并没有要阿姨的。” 在她以为陈唐不会理她时,他语气淡泊懒散,玩世不恭:“所以呢?” 连甜太了解他了,她听出了那一丝嘲讽。 后来,26岁的连甜对陈唐说:“物质上我能还的都还了,我没欠你什么,” 他打断她,依然淡泊懒散,玩世不恭:“所以呢?” 文案二: 连甜有自知之明,她只想报了陈家的恩后离开,但她还是信了陈唐的话,留了下来与他走在了一起。 他是个完美恋人,与白月光保持距离;在嚼舌之人面前为她正名;带她走进他的圈子,介绍所有人给她认识…… 如果不是无意间听到他与朋友坦露的真言,她真的就被他骗了。 原来所有的爱意与尊重都是刻意为之,只因她是他权衡利弊后最佳的妻子人选。 他知她不会走进无爱的婚姻,利用她少女时期对他有过的悸动,成功地骗了她。 深呼一口气,连甜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偷听的那道门后离开,她告诉自己没关系,不过是比原计划晚了一年离开而已。她当机立断换了手机号,删了所有平台的联系方式,一箱行李一张机票一张海外大学的入学通知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于她的离开,起先陈唐不过是觉得自己大意了,没有保住胜利的果实,有点可惜,白废了他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仅此而已。 但后来,他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她夺回来。 放一个想开的预收,求收藏,谢谢谢谢。 文名:《冬雪惊雷》 文案: 也不知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直到郦召多年后终于有勇气打开那些校园霸凌的新闻报道,她才发现,被霸凌者总有一些共性,而她则完美契合了所有的条件。 她漂亮,漂亮到让人嫉妒的程度,她学习好,好到让人抱团排挤的程度,她贫穷,穷到父不详,母亲是聋哑人,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程度。除此之外,她性子犟不讨喜,并没有因是“好学生”而得到老师特别的庇护,可能就是这些加在一起,使郦召拥有了一个灰暗的学生时代。 郦召一直在极力忘掉那段经历,可惜因为元奥的缘故,那段本该摒弃的记忆,从污脏的沉塘中翻滚出来,带着腥臊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元奥是在老师的办公室里,他站在霸凌者的身旁,自称是对方的小舅舅,顶着一张不符他长辈身份的年轻的脸,俯视着她,虽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却难以掩饰其审视的目光…… 提示:男女主相差八岁,所有感情戏都发生在成年后。 第1章 气质凌傲,低头垂目地看着…… 连甜是在陪安玉卿聚会时接到的陈唐电话。 他上来就问:“在哪?” 问得连甜一楞,脱口而出,“在憩园。” 憩园是幢四层老建筑,法式风格的百年洋楼,如今是只对会员开放营业的公馆。安玉卿与圈内的太太们,聚会休闲多半选在这里。 连甜是被安玉卿要求才请假过来的,安玉卿是陈家太太,是陈唐的母亲,是连甜需感恩尊敬的阿姨。 连甜十四五岁时被陈家奶奶从乡下带到陈家,上学期间她成绩极佳,被陈家安排进入私立校免了学费,且在大学陈唐创业时就开始给他当助手,拿着一份工资,可以说在求学路上,她几乎没用过陈家的钱。 毕业后,她被陈家奶奶安排进了陈家的公司,在圣绚集团继续给陈唐当助理,这次是特助,并且应陈奶奶的意思,不止是工作上的特助,还是陈唐生活上的特助。 这样一来,工资自然不低。是以,无论是求学路上还是毕业参加工作,连甜都是尽量不让陈家在她身上多破费的。 但陈家家世显赫豪门大户,这些年来,别说有在精心养她,就是手指缝随便漏下的就已够她不好还了。 连甜心里有本账,她都记着存着呢,她早晚要如数还了人家,然后轻轻松松地走。 她当年虽有听到她奶奶与陈家奶奶的那场谈话,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去到陈家生活的原因,但无论因缘为何,终归陈家于她有恩。 是以,这些年来她在陈家十分乖巧懂事,温柔听话。 安阿姨主动提出要她作陪的要求,她自然要去满足,可以为了阿姨的一句话,放下工作请假前来。 此刻,连甜被陈唐这样一问,险些以为自己忘了请假。再一想,傅助理与尚秘书都知道她请假的事,该会告之陈唐的。 所以她想,一定是出了什么要事,陈唐才会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陈唐又道:“星美的项目出了问题。” 原来是为了这个。连甜马上道:“这事我知道,不是大问题,明天到公司我会处理。” 对面停顿了一下,问:“你在憩园做什么?” 连甜眉头轻皱,一种私人领域被人踏入的感觉,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忍忍。 最多再有一年,一年后她就存够这些年陈家在她身上所花,以及出国继续深造的钱了,她一直有自己想学的东西,并不是陈家给她安排的金融。 第2章 她回陈唐:“阿姨在憩园约了梁太她们,让我陪她过来应酬一下。” 听到是自己母亲叫了连甜过去,陈唐还是坚持道:“星美的事不能等到明天,工作上还是不能懈怠。” 连甜一楞,天地良心,她对待工作一向认真勤勉,何来的懈怠? 仔细想想陈唐指的该是,她最近对他私事上不太如从前那般尽心尽力了。 这不能怪她,差不多快一年,陈唐对她的态度与关注有了变化,对她的事管得稍有些宽,于她来说,他有一点点过界。 追由溯源,差不多变化是从陈家奶奶去世开始的。 陈奶奶有意让她嫁给陈唐,做陈家的媳妇,此事虽从来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但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连甜不得不多想,是不是陈家奶奶留了遗言,陈唐只是在遵循长辈遗愿。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 不管陈唐所指的是什么,作为上司说她懈怠,那她就不能再表现得不敬业了,她道:“我与阿姨说一声,这就回去。” 正好此时,安玉卿从盥洗室出来。她与其她的太太们一起挑了下一年的四季高定,身子有些乏了,这才上来vip休息间小憩一下的。 憩园的休息室与它百年法式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内部完全照着超五星级酒店的标准装饰布置,现代时尚高科技,有着让贵宾得到充足放松与休息的功能与环境。 安玉卿才刚洗漱完,出来就听到连甜在电话里说要回去,从语气能听出来,大概对面是陈唐。 这丫头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她面对她那个儿子时,才会用这种哄弄的语气,温顺服帖得有点假,还不如面对她这个阿姨时真诚。 安玉卿爱过,也被爱过,她怀疑婆婆这次是不是看走了眼,连甜并没有多喜欢她儿子。 但像他们这样的家族,男女之爱最是无关紧要,甚至根本不需要。她同意已过逝的婆母的意愿,同意连甜嫁给陈唐,嫁进陈家。 不是她有多喜欢这姑娘,是于陈唐与陈家的需求来说,这是个最合适恰当的选择。 但于安玉卿自己来说,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她都不太能接受连甜,她对这孩子的感情非常复杂。 当年,婆母带了这个女孩子回来,琛城上层圈子、她的社交圈子,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这个孩子是她老公陈邦在外的私生女、陈老太太的亲孙女。 她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怀疑,无数次她想拿了连甜与陈邦的头发去验,但自尊与骄傲让她不屑这么干,谨慎的本性又让她坚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敢去验就会有被人知道的风险。 这些年她像是吞了苍蝇一样地恶心、拧巴,直到陈老太太在病床前把她与陈邦叫到身边,算是临别遗言一样地提到有意让连甜嫁给陈唐,安玉卿才惊觉,婆婆与丈夫没有骗她,这孩子只是陈家旧识的后辈,带她回来养只是陈家的一个善举。 虽然对这孩子的惯性观感无法立时改变,但安玉卿认下了,认同了婆母的意愿。 近一年的关注与考察,安玉卿觉得婆母的眼光还是独到的,她一直都很信服老太太的,圣绚集团就是在她婆婆手上发扬光大的,她的公公是个甩手掌柜,陈家里外实际的掌权人一直是她的婆母陈占昭。 当然,她认下连甜做儿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让那些看了她多年笑话,嚼了她多年舌根的“太太团”被狠狠打脸,让她们认识到她们阴险的内心以及可笑的自以为是。 只是有一点小小的瑕疵,据她观察,这孩子表面上对她家小子言听计从,温柔可心,更多则是把这当做工作来完成,陈唐在她心里,该只是个给予丰厚待遇的上司。 从母亲的角度她为儿子感到惋惜,他的人生伴侣可能没有那么爱他,但从全局来看,知子莫若母,也只有连甜这样性格的女孩子,才能受得了她那个一身反骨,桀骜不驯的逆子。 连甜被她婆母一手调,。教养大,气度学识样貌皆上乘,像今日这样的场合,哪一个太太见了都是眼前一亮,说不出这孩子一个不是来。 出身差些又算得了什么,像梁太那样,儿媳是儿子在国外上大学时找的,华裔世家,家族是在当地能进青蔓会以及百人游艇俱乐部的水平,门当户对到不把梁家放在眼里,时常与梁太起冲撞,如今婆媳之间从激战到冷战,梁太有苦说不出,真是谁难受谁知道。 刚梁太还跟她耳语:“还是你家老太太有远见,被从小这样带在身边,人品性格想养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古代童养媳的好处了。” 安玉卿可不能落了话柄在外人嘴里:“阿姐,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童养媳一说,我家可是从始至终没有私心,把她往人才上培养的。” 笑着说的话柔中带刚,梁太赶紧道:“是了是了,能得这样的媳妇,是对你陈家良善之举的回报。” “阿姨,”连甜唤她,安玉卿回神,用浴巾绞着湿发道:“陈唐找你?你去吧。” 陈唐的家里人向来都是直呼他大名的,他好像就没有小名。 只是,安玉卿嘴上说着“去吧”,抬手却冲连甜招了招:“要不,帮我吹了头发再走。” 连甜拿起吹风机,这么一个小玩意,上面没有牌子或logo,世面上也见不到,是私人定制款。安玉卿只要出门都会带着它,她在头发保养上颇下工夫。 第3章 不止吹风机,她每每出门都会带上一堆她的私人定制,是以只要出门必有保姆跟随,因为要帮她背很多东西。 她嫌连甜不精致,总在按自己的生活方式教导着连甜,连甜只是笑着应着并不照做。于连甜来说东西能用就好,有这钱她存起来早些还了陈家不是更好。 这特制的吹风机,不仅吹出的风柔和,连声音都轻,二人可以边吹着边说话。 安玉卿:“我刚才听梁太说,赵家的那个赵宜之要回来了,这事你知道吗?” 连甜不知道,如实回答。 赵宜之是赵家明面上的独生女,其实她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被养在外面。 赵家当年是从小地方升上来的,赵宜之随家人来到琛城读书,与陈唐从小学就是同学。 后来赵家从琛城没用几年升到尚城去了,再后来听说她与家里闹掰出国了。 想必这次回来是指从国外回国吧,连甜想,安玉卿不喜赵家作派,不知何因也不喜欢赵宜之。 安玉卿回身拉住连甜的手意有所指:“不争不抢也不全然算是优点。我还听说,她人还没回来就联系中介要在琛城看楼了,看来是打算长住。” 又道:“说起来,你陈奶奶走的时候最不放心的是陈唐,若是能看到你们好好的,想来也能弥补不能见到孙子成婚的遗憾了。” 连甜的心往下沉。 离开的时候,她直接下楼走了出去,没有了往日的周全,没去向另外几位太太道别。 坐进车里,连甜从车上拿出烟与火机,然后下来倚在车门上,抽出一支夹起点上。 烟这个东西,她只会在身体累极或精神烦的时候才会点上,此刻是后者。 她的烟从来不带在身上,只放在车里,因陈唐十分反感烟味,他是狗鼻子。 她记得她第一次被陈家奶奶领着踏进陈家门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唐。 显然陈奶奶已提前知会了家人,陈唐知道她要来。 只大她一岁的少年,个子很高,可能是学校的要求,剃得一头利落的短发,少年骨相极佳长相漂亮,偏一双眉眼又冷又厉,气质凌傲,低头垂目地看着她。 第一次出连家村的十几岁少女,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打量与气场,她立时躲避他的视线并低下头,不自觉地攥紧双手,手心都出汗了。 陈唐只能看到她的头旋,巧了,跟他一样有两个。顺着看下去,女孩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因女孩一直低着头,少年无法求证心中所想,他伸手拽了她的胳膊,猝不及防地被带到了镜子面前。 第2章 唯独与她私下相处时,…… 玄关处立着的穿衣镜,又高又大。 镜中,少男少女肩并肩映在里面。连甜触上陈唐的眼,黑沉的眼珠,似多看一会儿就会溺在其中。 连甜心下一惊微微低头,就听得头顶一道干净清冽的声线:“抬起来。” 语气不凶但略显强硬。 陈奶奶就在一旁,没有出声阻止,因此连甜忍住没去向陈奶奶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想尽量表现得不露怯,但她被陈唐震住,听话地照着他说的做了。 怯怯的眉眼,但同他一样也是内双,挺翘的鼻梁,薄唇尖下颌…… 连甜不知道少年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但她从他的神情上看到了专注与不屑,两种情绪矛盾又融合。 因她小时候糟糕的生活环境,她从小就会看眼色,她该没有看错。 少年放开她的同时,陈奶奶开口道:“孩子,你先上去放行李。” 连甜的行李就是一个双肩包,正红色被晒洗得褪了色,不再饱和,包身上一处处的磨损,虽没有破口但也彰显着它的老旧。 在连家村背得自在的书包,离了那里有种格格不入的自惭形秽。 这种感觉在一位穿着一尘不染,白得刺眼的全身制服的阿姨走过来时更加明显,她笑得和蔼:“您随我来,我带您上去。” 连甜一时判断不出这人是谁,对上陈奶奶目光,陈奶奶道:“这是李管家,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 管家?这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词汇,让连甜消化了很久。喉咙几番滚动,出口的是:“谢谢您。” 连甜转身随着李管家去了,上楼前她看到陈奶奶拿手点了陈唐一下:“你啊。”宠溺有余责备几无。 被李管家带到了她的房间,这幢房子这间屋子,与这个城市一样让连甜感到迷幻,她好像陷在了另一个世界,好不真实。 大概收拾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要与陈奶奶打声招呼,表示下感谢?起法一起,连甜在屋中就呆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路过一道门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是我爸的吗?” 是刚才那个少年,他的声音好听到很有辨识度。然后是陈奶奶的声音:“不是。” 少年又问:“那是我妈的?” 陈奶奶声音挑高:“想什么呢,不是。” 连甜觉得在门外听别人谈话不好,准备离开之际,听到少年再问:“那是您的?” 陈奶奶笑骂出声:“找打!哪有拿亲奶奶开玩笑的,你也不怕你爷爷晚上来找你。” 少年:“若是真的,爷爷晚上该找的是您。” 陈奶奶又骂了他一句,还是笑着的:“说了她是我故交家的孩子,与咱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第4章 少年:“您给句准话,我能信您吗?” 陈奶奶不再笑:“我保证。” 少年似还有疑问:“可她是不是长得跟我有些像?” 陈奶奶:“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好看的人长得大差不差,都那样。” 连甜轻手轻脚不敢走快了,但还是离门越来越远,远到后面这两句她听得模糊,留在耳中的最后一句只有“我保证”三个字。 她算是明白了刚才少年那番举动是为了什么,原来他怀疑她与他是……兄妹。 怎么可能,就算陈家有孩子流落在外,也不会落在要翻四座山的大山深处的连家村。 且她在被带出来前,听到了奶奶与陈奶奶的谈话,知道了两位老人之间的渊源,知道了为什么陈奶奶会帮助奶奶,愿意带她出来。 她确实如陈奶奶所说,与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被带出大山来到这里,只因她奶奶年轻时的一丝善念。 一根烟抽尽,风吹烟散。 连甜收好烟蒂,在车外又站了一会儿来确保味道散得干净一些。这地方抽之前她特意看了,空旷无人,还不时有阵阵小风吹来,想着再站一会儿身上的味道该是都散干净了。 一会还要回公司,她不该抽这一根的,但听了安玉卿那番话属实让人心烦意乱。 烟气中的薄荷清凉并没有抚平连甜的躁意,陈家奶奶选她,想来是因为她一向表现得懂事明理,能包容陈唐的性格,忍得了他的脾气。 但安阿姨是因为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不能容下赵宜之? 明明她就快要达成所愿了,只要再忍上一年,她就存够了钱,既可以还了恩,又可以远赴大洋彼岸继续读书,读她喜欢的。 但,赵宜之的忽然回国把一切都打乱了,安玉卿加快了脚步准备捅开这层窗户纸了。 赵宜之……反而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只要陈唐够喜欢赵宜之,以他不受束缚随心所欲的个性,他一定会在长辈所愿与真爱之间选择后者。 所以,事情的关键与她的希望都系在了陈唐身上,以往令她头疼的,他的随心所欲他的桀骜不驯反倒成了优点。 还不到最坏的地步,相信陈唐只当她是听话的小跟班、趁手的工具人,他最终会选择赵宜之的。 连甜相信,她一定会与陈家人好聚好散,体面离开的。 想到这里,连甜的烦心稍逝。她坐进车里启动离开,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圣绚路。 这条马路是以建在这里的圣绚集团命名的,陈家运作此事是出了巨资的,一为公益二为宣传。 圣绚集团,是一幢地上十三层,地下三层的建筑,位于琛城江边最好的位置。 连甜把车开到专用停车位,步入电梯拿出胸牌,直接上到十二楼,次顶层。 走过长长的廊桥,步入核心办公区域,连甜正好看到尚佳端着托盘要进陈唐的办公室。 尚佳是陈唐的秘书,与连甜相比她的工作内容单一,能轻松不少。今日是连甜请假不在,她才要亲自送咖啡进去。 尚佳也看到了连甜,下一秒手中的托盘一个来接一个递过去,十分自然默契。 与此同时,尚佳对她使了个眼色,连甜心下明白,屋中那位心情不佳。 以连甜对陈唐的了解,他该是颈椎的老毛病犯了,每次这样他都会变得极难伺候,不好说话。 上一年他进了董事局,按董事长也就是陈叔叔的意思,再带他几年就会退休,把整个集团交到陈唐手中。 是以,从进公司这几年,陈唐早已练就得八风不动,喜形不于色。 唯独私下与她相处时,他还是上学时的那个他,随心所欲个性外露。 托盘里是陈唐喝惯的咖啡,私人庄园运过来的原豆。 他大学时去那里旅行,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但原主人种来不是拿来卖的,量少不多。 于是陈唐就把大学时创业挣来的第一桶金,一掷千金地用在了那个拥有玛雅文化遗址的小城里,从此他想什么时候喝都能喝到。 这款咖啡豆的特点是清淡,于连甜来说过于饮之无味,她不喜欢。 她喜欢烟酒,喜欢一切浓郁热烈的东西,这与她平常表现出的气质截然相反。 如此表里不一的特点倒是与陈唐异曲同工。 陈唐在日常生活上一贯寡淡,但本性霸道厉烈,私下品味与个人气质十分矛盾。 就像此刻连甜推门而入,陈唐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感到来自对方的强大气场。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还不能完全适应。他不是刻意的,只是本色罢了。 往常还好,今日这是身体不适引起了心情上的不悦,这种感受就更加强烈了。 连甜像是闯入了斗兽场,在逼仄与压抑中,趟出了一条路走了过去。 陈唐所用的桌案是定制的,原材料天然庞大,基本保持了古树原有的延展与纹理。 连甜站定在桌案一侧,把咖啡放下。 陈唐拿起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仰头闭上了眼睛。此刻无需任何言语,连甜自觉上前帮他按起了肩颈。 这个默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甜稍微想了一下就确认了,是从大学他创业她给他打工时开始的。 连甜最好的朋友孙家欣是她的大学同学,所以她也认识同校的陈唐。 孙家欣在大学时曾见过连甜是如何给陈唐做下属的,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她十分不解,觉得自己的好朋友在老板面前有些过于卑微了。 第5章 孙家欣在独自纠结郁闷了很久后,终于忍不住问向连甜这是为什么,她的原话:“就算你拿了他的钱,也是你用工作换取的,是你该得的报酬,你又不欠他什么,没必要做到老妈子那种程度吧。” 连甜当时没有过多解释,但原因还真被这位朋友说着了,陈唐年纪轻轻颈椎就出了问题,某种角度来说还真是因为她,算她欠他的。 第3章 是她想藏起来的那部分 连甜出生在西部贫困地区,大山深处的连家村,家家都穷。 好在赶上了好时代,文明与法制开始透过重重大山照进了这里,连甜得已上到初中,但之后想要再往上读,家里是决不会同意的。 所谓的家里人,是指她的父亲以及三个哥哥。她妈妈在生她时去世了,家里唯一的女性长辈只有奶奶。 奶奶是支持她读书的,但老人家在这个家里没有话语权,且身患重病,心有余力不足。 也就是这时,陈家奶奶找了过来,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连甜到了陈家后,被安排与陈唐进入同一所学校学习。她记得是在第二个学期吧,刚开学没多久,她曾经的初中同学找了过来。 那人叫连家亮,他虽然接受着从大城市支教而来的新时代老师的教育,但言行还是无法摆脱家人言传身教的印记,总是说一些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就该早早嫁人生子才是正道的言论。 连家亮让连甜觉得熟悉,他像极了她爸与她哥。连甜不喜欢他。 还记得她离开连家村回头望去的最后一眼,就见到连家亮半掩在一颗大树后面,死死地盯着她,为此她还做过一次恶梦。 而在现实中,她刚刚适应了新的环境,新的生活,连家亮又出现了。 连甜不知他具体是怎么找来的,想来该是她的哥哥告诉他的。因着奶奶死后葬在了连家村,连甜割舍不下与奶奶的感情,加上陈家奶奶也没有让她与家人断联的打算,她的去向她爸与她哥是知道的。 他们倒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因为陈奶奶警告震慑过他们。 连家父子虽然在连家女性家人面前趾高气昂,但碰到陈家这样的硬茬,早就吓得大气不敢喘,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以,连甜在坟前最后拜了奶奶与妈妈后,走向村外停着的那辆来接她的豪车时,连家父子四人连面都没敢露。 但今日,连家亮找来了,他到了琛城,站在了升菱高中的门口。 连家父子自己不敢来,但连家亮来不来就与他们无关了,有个人帮他们探探路也是好的。出于这样的考虑,连家人把连甜的去处告诉了连家亮。 连家亮看到出现在校门口的连甜时,眼睛先是一亮而后一眯,把嘴里的烟屁狠狠地吸上一口,然后啐掉:“连甜!这里!” 他嗓门响亮粗粝,表现出一副与连甜十分熟络的样子,而连甜因事出意外而当场楞掉。 这个时候,连甜与陈唐一个高一,一个高二,两个年级上下学的时间只差了五分钟,陈家的司机在接送陈唐时会捎上她。 连家亮咋咋呼呼显眼包一样地表现,惹得同学们侧目,甚至吸引了一向漠然的陈唐。 司机已替陈唐开了车门,陈唐顿下脚步,目光在连家亮与连甜之间扫上一眼后道:“喂,” 连甜醒神,陈唐是在唤她,他好像记不住她的名字。 陈唐日常不怎么理她,无论在陈家还是在学校。偶尔有话与她说时都是有事直说,不会叫她的名字,或是像现在这样,只一个简洁的“喂”。 连甜寻声望向陈唐,他问道:“认识的?” 连甜正是身处青春期的年纪,敏感细腻,自尊与自卑双位一体。在陈唐这样的矜贵少年面前总有想隐藏与表现的东西,而与连家亮这样的人认识,是她想藏起来的那部分。 连家亮的突然出现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陈唐看到她与连家亮熟识地站在一起。 在这样心理的驱动下、在看到连家亮朝自己走来时,她只想让陈唐赶紧走,不要再看下去,她赶忙回陈唐道:“嗯,认识。” 陈唐不再多说半句,立时坐进车里,让司机开车离开。 看着远去的车轮,连甜刚松下的一口气,在连家亮的走近中重又提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连甜问。 连家亮:“怎么,听这意思是不欢迎老同学了。” 连家亮变了,不仅高壮了一些,言辞也比以前犀利多了。 他接着说:“我来琛城找活干了,顺便来看看你。” 连家亮虽与她同班,但村里学校的学级没那么讲究,他其实比连甜要大上两岁。这个年纪出来打工太正常了。 “走,我刚拿了第一个月的工钱,请你吃饭。” 连甜并不想去吃这顿饭,但她太想止住连家亮的喋喋不休以及陆续出校的同学们的侧目,她答应下来并快步离开了校门。 他找了一家室外摆满了桌子的烤串馆,正是饭点的时间,吃的人却并不多,想来要到了夜宵的时候才会热闹。 就算是人不多,他们这一桌也被别人频频注目。 青春靓丽穿着私立校服的学生妹,与言行气质皆粗俗的混子在一起吃饭,多少有些乍眼。 连甜埋头吃东西,食不知味,她在想事。 若连家亮只来这一趟还好,这也是她能与他来吃饭的最根本原因,她对这位曾经的同学还是有些了解的,若拒绝他,他越来劲。 第6章 她怕的是与他吃了这顿饭,他会把今日当成常态。 整个吃饭的过程,连家亮一直在说他工作多努力辛苦,但比起在家里种地要好上太多,他想好了他要存钱,然后回村盖房娶妻生子。 说到最后,他眼神紧紧地锁着连甜。 连甜心里一跳,哪怕他没有把话挑明,她已经在开始想对策了。 连家亮:“后天周末,我接你去吃顿好的。” 连甜抬头道:“我现在学业很忙,周末要温书,陈家对孩子管得也严,后面可能还会住校,不能这样随意出来吃饭不回家的。” 在没想好对策前,连甜只能先婉拒。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这事如实告诉陈奶奶,她老人家能解决她暴戾的爹与贪婪的哥,就一定也能解决掉连家亮。 连家亮现在也算出入社会了,并不好哄弄,他把倒满啤酒的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放:“呵,那我要见你怎么办?” 他问得理直气壮,好像她有义务随时来见他。 连甜已打定主意求助陈家,她说道:“连同学,你能来琛城找到工作找到方向,我替你高兴,但我也有我的学习生活与未来规划,与你一样,这些都是要付出努力与辛苦的,我们想来是没有时间与必要再见面的。” 连家亮表情变得凶狠:“你还不知道吧,你没被接出来前,你爹就跟我爹说好了,把你许给我了,若不是中间出了变故,你明年就能过门了。” 连甜不知此事,但总在她爹喝多后听到他爹说,凭她的模样,以及读过初中的水平,怎么也得一个换三个,她一人的彩礼钱要能换三个媳妇进门才行。 连甜也是那时才知道,以她家的情况与条件,为何她还能上完初中,原来是想商品卖得高价而加的一层包装而已。 此刻,连家亮这样直白地提出两家的约定,难不成是她爹又许给了连家什么。 连甜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鼠目寸光不过如此。 但又一细想,她日后若真出息了,难不成还会回去管打老婆骂老娘卖女儿的爹与从没有把她当妹妹的哥哥们?自然是不会了,她最多会用一笔钱来了断这场血缘的牵绊,仁至义尽。 在陈家奶奶没有让她断掉亲缘时,连甜就多想了一下,明白过来陈奶奶并不想把事做绝,不想养一个对血缘至亲能狠下心来的狠决孩子。 所以,不论是天纲伦常,还是恩人所望,都不允许连甜什么都不付出的直接断亲。 连甜在与连家亮做同学时,对他的不管不顾自说自话是有一定了解的,此刻他们二人在单独相处,连甜不想刺激到他,只能不言。 她有些后悔,就为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在陈唐问她话时没有与他一起离开。 连甜决定先稳住连家亮,待回去陈家求助大人来解决。 所以,她没有反驳连家亮,并在他让她倒酒时顺从地给他倒了,还在他说到大城市也没什么,他能在这里吃香喝辣时,捧场地笑了笑。 一个只顾吹嘘一个在小心地应付,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停着的一辆车。 车后座坐着的陈唐把视线收回。之前在校门口他虽只看了连家亮一眼,但直感厌恶,出于对连甜安全的考虑,他还是谨慎地让司机把车开了回去。 如今看来,他真是多余走这一趟。连甜没有被挟迫,他们确为旧识,且看上去相熟得很。 一声似有似无地含有轻蔑之意的呵气声后,司机听到陈唐道:“开车,回家。” 第4章 这个差错最终导致了陈唐对…… 连甜看了眼手表,表示要回去,连家亮意犹未尽:“还没吃完呢。” 连甜:“我不好回去太晚,再晚陈家人要找来了。” 提陈家人还是好使的,连家亮脸色见缓,忽又想到刚才那个与他差不多年龄但比他高挺的少年,不知是不是因为身高优势,对方的姿态与眼神都给他一种被俯视被看轻的感觉。 连家亮心里冒出两分怯八分怒,道:“刚才校门口问你话的是陈家人吧,拽什么拽,不就是投了个好胎。我看他对你也就那样,大呼小喝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还是咱们是一路人,你可别瞎心,以为自己能攀上高枝。” 只要不与连家亮在外面撕破脸,能顺利回去陈家,连甜不在乎他说什么,更不会反驳。 回去的时候,连家亮执意要送,也不知他暗自较的什么劲,竟大手一挥打了辆车。打车虽不算什么高消费,但对于连甜要去的目的地来说可就不便宜了,六十多块的车费对于连家亮来说足够他嘬牙花子的。 车子行到一片绿意前,还没看到房子就被守岗的保安拦下了。 虽然保安认识连甜,但这里不允许外车进入。连甜把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百五十元递给司机,手放在车门上对连家亮说:“我到了,回去的车费已付了。” 说完她马上开门下车,不给连家亮说话的机会,到这里她就不怕了,保安与陈家给了她安全感。 连家亮见状也下了来,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见连甜被保安招来的接泊车送进了那条他进不去的林荫大道。 连家亮受到这场面的冲击,许久没有回神,还是出租车司机问他道:“走吗,原路回吗?” 连家亮回头一瞥,上前朝司机伸出了手:“找钱。” 司机一楞后二话不说地给了,谁也不想惹上一身痞气的少壮。 第7章 连家亮把钱往兜里一揣,回头盯了一眼之前拦下他现在一脸警惕看着他的保安,偏过头去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摆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了。 从大门走到陈家虽需要些时间,但有接泊车不过两三分钟的事。 连甜下车按门铃,给她开门的竟是李管家。 李管家是名五十来岁的未婚女性,她在陈家工作了二十年,平常像开门这样的事都是由家中其他家政人员来做的。 连甜看到李管家略显紧张的神色,心里一紧,小声地唤了声:“李姨。” 李管家一把把连甜拉了进来:“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要出去找你了。” 连甜越过李姨,看到了从沙发上站起的陈唐,听他对陈奶奶道:“我就说没事的,您还不信。”说完他径直上了楼。 连甜满脸疑惑,听到陈奶奶唤她:“小甜回来了,过来坐。” 连甜换好鞋走过去坐下:“奶奶。” 陈占昭与夫家同姓,周身气势都与和蔼搭不上边,板起脸来十分骇人,陈唐很随她。 但此刻,陈奶奶笑意盈盈,温和地问连甜:“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连甜想了想措辞后道:“奶奶,您还记得接我出来那天,站在村口的那个男生吗?” 一旦开了口,一气呵成。 陈占昭全程没有打断连甜,待她说完,她才道:“我知道了,不算事,你不用担心。” 如连甜想像的那般,陈家会帮她处理好。陈奶奶依然盯着她看并问她道:“孩子,你觉得今天这事你有没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连甜马上反应了过来,她甚至有点不敢看陈奶奶的眼睛,老实回答道:“我不该看到他出现在校门口第一时间就乱了,更不该为了快速摆脱同学们的注目就跟他走了。” 陈占昭点点头:“好孩子,去吧,吃过了就上楼歇着去吧。” 连甜起身转身,想到什么回头道:“谢谢奶奶。” 陈占昭:“大人帮自家孩子应该的。” 连甜上楼李管家走过来,陈占昭随口道:“是个聪明孩子。” 李管家:“是呢,入校后的第二次考试比第一次高了一百分,可不是一句刻苦就能做到的。” 陈占昭打着哈欠站起来:“挺好,好好学,毕了业可以进圣绚帮家里做事。” 第二天,连甜刚一上车,陈唐就递给她一部手机。 她没接不解,陈唐道:“奶奶让我给你的。” 事实是,他奶奶不仅让他给手机,还让他告诉连甜,之前不给她配手机是怕影响她学习,如今看她这样自律且成绩也上来了,不会再有此担心。 他奶奶还让他教一教从来没用过手机的连甜怎么使用,以及告诉她家里每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但这些陈唐都没有做,十好几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学生,这些东西有什么必要教,自己完全能够摸索清楚。 一个从教学质量贫弱的地方来到高考难度名列前茅的琛市的顶级私立学校上学,且在极短的时间提了那么多分的少年人,一个手机而已,她没问题的她能搞定。 是以,陈唐递完手机,把颈间的扣头耳机戴上,闭上了眼。耳机里什么音乐都没有,只是开了降嗓功能。 连甜把手机放进包里,不让自己多想。来陈家九个月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顺从地接受陈家给予的一切。 陈家所有人都算上,只要是他们给出的,对方就必须接受,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人可以拒绝他们。 就像陈唐想的那样,她虽然没有手机,但因为学习需要一些资料,她是有笔记本电脑的。 而升菱高中只限制不禁止学生使用手机,手机是可以带进学校的,连甜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花点时间就会熟悉的。 车子驶到校门口,陈唐与连甜一左一右地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同一时间从自家车里下来的赵宜之。 她笑容满面,青春活力尽显,几下到了陈唐跟前:“喏,吃吗?” 她手里拿着零食,陈唐不爱吃零食,但连甜看到他还是从里面捏了一小块。 赵宜之的笑容更加明亮,她忽然瞥到连甜,从陈唐面前来到她这一侧,对连甜伸出手来:“小学妹也来一块。” 她太热情了,零食袋子杵到了眼前,连甜无法拒绝,只得后退半步从里面也捏出一块:“谢谢宜之学姐。” 自从她第一次被同学看到与陈唐从同一辆车里出来,她的来处、与陈家的关系,全校没用了两节课就传遍了。 鉴于陈唐在学校的地位与人缘,没有人敢传她是陈家私生女的八卦小道,是以高中三年连甜从来不知她被一些人刻上了陈家私生女的标签。 从那天开始,赵宜之就对她表达了善意,小学妹小学妹地叫,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小妹妹般的关照。 连甜感念这份善意,但她知道这是陈家、陈唐带来的。所以,她的回报有所保留,礼貌周全地保持着距离是她与赵宜之的相处之道。 就算现在,赵宜之与陈唐肩并肩走在前面,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地上的影子都粘连在一起,没有能容下别人的位置。 光影与树下的斑驳重重叠叠,虚构出的结界阻隔着她,那是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新手机一直好好地在书包里躺着,连甜在学校里一次都没有拿出来,她是回到陈家在自己的房间里才开始了把玩研究。 第8章 她永远做不到心安理得、光明正大地享用别人的给予。 连甜发现通讯录里除了“李管家王司机”,其他人都是名字,陈占昭、陈邦、安玉卿、还有……陈唐。 陈家人全部在列。 连甜点开陈唐的名字,一串并不陌生的号码出现在眼前。曾经有同学问陈唐手机号,他报出来给对方,只听过这一次连甜就记住了。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她从小就是背书小能手,她最擅长的就是记东西。 这说明不了什么,她捧着手机再一次告诉自己。 后面的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以连甜对连家亮的了解,他不可能只出现那一次就不露头了,想来该是陈奶奶有所行动。 连甜猜得没错,陈家办事干净利落,但干净利落的表象下难免简单粗暴。 连家亮被打了个巴掌又给了颗甜枣,一般人如连甜在老家的父兄,肯定就老实了。 但连家亮不是一般人,他个性偏执。他从小就看上了连甜,一直把她当成是自己的。 他对连甜说的对未来的展望,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挣钱盖房,而是娶她。 陈家派来的人把话说得十分清楚,他当场认怂表现得很识时务,实则心里淬了毒般的扭曲着。 如今往回看,此事说来很简单。连家亮要报复陈唐,还要绑走连甜,但中间出了差错。 这个差错最终导致了陈唐对连甜长达两年的误解,并在此期间,他不吝向她释放着戒备与冷漠。 第5章 他挡开她的手,眉一皱:“…… 连家亮在大山深处的连家村长大,旧年间这里娶媳妇靠拐靠买靠骗,耳濡目染连家亮没有法律意识,不把女人当人,在他眼里连甜就该是他的东西。 凭什么他那些爷伯们能弄来媳妇,关在屋里生孩子做饭干活,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到他这里就变了,就不行了呢。 他可自认比老辈人好多了,至少他想过他不会随意打自己个的媳妇,只要她好好的。 连家亮想好了,陈家给他的那颗甜枣对陈家来说不算什么,但于他来说是一笔可以在连家村生活很久的数额。 他联系了臭味相投的工友弄了辆没有牌照的破车,要把连甜偷偷带回老家去,瞒着所有人与她生米煮成熟饭,若人藏得好,最好再生个孩子。 到人能放出来时再给连甜她爸一笔钱,这事就算是成了。 以连家亮的见识与智商,自觉此事可行,当然若能在绑了连甜时给陈家小子一闷棍就更好了。 但他本质是怂的,隐隐明白若真这样做了陈家不会放过他,按理他该保住一头胜算更大,但他肚里翻捣着一股气,与他那点浅薄的理智来回博弈。 想法有了就剩行动了,连家亮经过踩点,还真让他找到了学校的薄弱处,被他潜了进去。 当日,连甜去体育馆拿球落了单,被连家亮抓到机会,本想给她一闷棍的,但他手有横纹手劲大,怕把人打坏了。就趁她不备,空手照着她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立时,连甜脑袋“嗡”地一声,人变得晕晕乎乎,意识模糊,连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连家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等工具,欲把连甜带走,恰巧这一幕被赵宜之看到,她本能地“啊”了一声,连家亮恶狠狠地看过来,她知道自己曝露了转身欲跑,但已经晚了,被连家亮追上抓住。 连家亮本不想节外生枝,不想听到赵宜之脱口而出的“陈唐救我”,令连家亮肚里的恶气翻涌了起来,微楞过后几下就把赵宜之嘴堵上了,人也控制了起来。 就在连家亮抓住制服赵宜之的当口,连甜虽被打得意识模糊,但凭借求生的本能,她跌跌撞撞地从另一个门出了体育馆,正好碰上有同学路过发现了不对劲的她。 连家亮回来要带走连甜时,他只能看到连甜被同学扶住问询的场景。 再去抓连甜已不可能,连家亮回头看着满眼惊恐的赵宜之。 认识陈唐是吧,长成这样,是女朋友吗?那就你吧,他似要把失败的懊恼与火气全部发泄在赵宜之的身上。 连家亮扛起赵宜之就往来时的原道走回,赵宜之手被限制,嘴被堵着,只有双脚在反抗。 连家亮烦躁地照着她的屁股拍了两下,没有任何情,。色的意味,但赵宜之一下子不动了,她哪受过这个,羞辱得眼泪立时落了下来。 连家亮重新来到翻进来的墙根处,外面有被他用钱收买来帮忙的工友,把人套了麻袋从这里运出去,再上了外面准备好的车,就可以上路了。 赵宜之看到麻袋,立时顾不上哭了,这时她已被放下倚在墙下。赵宜之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她扭头冲向粗糙的墙面,来回磨,。蹭,堵在嘴上的东西松了,她得已能够发声。 “你放了我跑吧,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连家亮刚把麻袋捋好忽听赵宜之这样说,手上一顿,紧接着就要再次堵上她的嘴。 赵宜之趁这当头又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她说了一个名字,连家亮觉得耳熟,赵宜之随即给他点明。 连家亮知道能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但还是被赵宜之的背景惊到。 赵宜之见他不动了,趁热打铁:“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说到做到。再有,你不要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你要抓的人不是我吧,不要本末倒置。” 第9章 说完赵宜之懊悔了一下,这人该不会连“本末倒置”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连家亮确实不知道,但赵宜之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他问:“你跟陈唐什么关系?” 赵宜之大脑从来没转得如此飞快过,这人来绑连甜,说不定真正的目标是陈家?所以有没有可能与他有仇的不是连甜,而是陈唐? 想到此,赵宜之开口道:“是我同学。你抓我之前,我在去体育馆的路上碰到他了,我想着大声呼救,他若没走远可能会听到。” 连家亮动摇了,是啊,他绑个陈唐与连甜的同学有什么用,况且若她所说身份为真,他就惹上大,。麻烦了。 一番折腾,连家亮心神也有些乱了,他的智商不足以支撑他来处理眼前的乱摊子。 干脆把人放了,这漂亮小妞恐怕也不敢把事闹大,她也怕丢人的吧。 连家亮阴沉着脸,阴戾的眉眼瞪着赵宜之,一言不发。 但他心里已做了决定要放人,就在他要有所行动时,侧身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他扑出去好远,在地上画出一道痕迹。 “陈唐,你来了!”赵宜之带着委屈的哭腔,一看就跟来人关系匪浅。 连家亮感到身上疼的同时知道自己被骗了。城里人个个都跟人精似的,都不是好玩意儿,最会骗人。 连家亮想赶紧起来翻墙跑走,可被陈唐踹的那一下委实有些重,正扑腾着,见陈唐先给赵宜之松了绑并轻声安慰。 那温柔劲与亲密度,原来他没猜错,他们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连家亮心里感到一些畅快,真该让连甜来看看,她仰望的少年眼里不仅没有她还有了别人。 就像他说的,她忘了自己的出身,瞎了心。 体会到扭曲带来的一丝痛快,连家亮想要更多。 他知道今天跑不掉了,他该是肋骨折了,于是他冲着尤觉不够过来要揍他的陈唐道:“你要打就打,要抓就抓,但能不能让我再见一见连甜,我为她做了这么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陈唐顿住,赵宜之也皱起了眉头。 陈唐:“什么意思?是谁让你来的?让你做什么?” 诘问的同时他手上使了暗劲,连家亮痛得想骂娘,但他把这份恨意化做了恶毒:“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就是我自己要来的,就是看不惯你二人郎才女貌,我要是按计划上了那漂亮妞,你还会要她吗?会不会觉得膈应。” 赵宜之脸红了又白,陈唐与她对视,多年同学加朋友的默契,赵宜之明白他是在问,这人说得是真的吗,是在搅混水还是连甜真的有问题? 赵宜之回想她最初看到的那一幕,她开始不确定连家亮当时是否在伤害连甜。 还有,她被这人带走时,连甜在哪?她好像再没出现,没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刚才这人确实问过她,与陈唐是什么关系。他扛她过来时还对她那样,算不算是猥亵? 赵宜之在回答陈唐之前,先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是连甜告诉你的吗?” 陈唐摇头,赵宜之随即也摇了摇头,那她就不知道了,她不能确定此人与连甜是不是一伙的。 今日体育馆的卫生归赵宜之管,陈唐是去那里找她的。到地儿看到一堆同学围着那里,说什么学校可能进了贼,连甜在体育馆受伤了。 陈唐拨开人群,看到呆楞楞坐在地上的连甜,他上前询问她怎么样,她摇头似在喃喃自语:“没……事,” 总之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得知已经有人去通知老师还有人打了报警电话,他对此事就不太关心了。 忽又想到赵宜之也该在这里,他问连甜:“赵宜之呢?你看到她了吗?” 连甜还是摇头:“没……事” 她声音太小,陈唐除了听到个“没”字外什么都听不清,见问不出什么,他决定自己去周围找找看。 这一找让他发现了落在地上的一些不同寻常不该出现在学校的东西,他意识到不好,给赵宜之打电话,手机铃声在他周围响起,他寻声发现赵宜之的手机躺在地上兀自地响着。 那块地界有手机之外还有脚印,陈唐就是寻着这些踪迹找来的。 学校的老师与警察赶了过来,连家亮被带走。 走时他盯着陈唐还在一个劲地说:“让连甜来见我,我都是为了她,她得记着我的好……” 混乱过后,赵宜之找到机会问了陈唐一句:“连甜学妹,她是喜欢你吗?” 陈唐脸色沉得像深海里的暗礁,他没有说话。 回头看到赵宜之,她头发乱着,整个嘴部像是化了小丑妆一样,瓷白的面庞上被勒的红痕贯穿两边嘴角,触目惊心。 那个混蛋刚才说什么,原计划是要……毁了赵宜之,陈唐转身离开如疾风一般来到医务室。 连甜刚被大夫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被吓到了。 这会儿她清醒了一些,她记得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拍了一巴掌…… 是连家亮!她想起来了,她当时听到了连家亮的声音!她脑中只一个念头,要跑走,要跑出去,不能落到他的手上。 她这是自救成功了吧,被同学发现送到了医务室来。那,连家亮呢?跑了吗? 就在连甜呆呆地坐着想这些的时候,陈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用寒凉似冰又凶又狠的眼神瞪着,还没完全从劫后余生中缓过来的连甜。 第10章 看她什么伤都没有,一副好人的样子悠闲地坐在那。下一刻,他逼近她两步,双手落在她所坐的椅子左右的扶手上,弯下腰来似要盯穿她的眼眸,一字一字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当时的连甜被吓懵了,她不明白陈唐为什么要威胁似地对她说这些? 她并没有迷惑太久,很快得知了连家亮在计败时咬了她一口。 后来,连家亮承认了他的罪责,但却始终不承认连甜所控诉的,他最开始要绑的是她。 他不仅不承认,还声声喊冤一副被背叛了的样子,好像连甜才是那个对不起他的人。 这事没产生什么太坏的结果,虽然赵宜之家有背景想深究,但连家亮未到十八,最终监控限制教育为主。 而事情的真相,他与连甜各说各话,成为了罗生门。 再后来,陈唐又找到连甜,他说:“奶奶说我吓到了你,虽我不觉得你会如此胆小,但还是,对不起啰。” 如此轻飘飘,毫无诚意。 连甜自然不信,事实是陈唐在真相大白之前的那 两年间,践实了他对她的警告,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她,为了赵宜之,他宁可错杀了她也不愿试着相信她。 “嘶,”连甜因陷入往事的回忆中而手重了些,陈唐出声并睁开眼看她。 是了,她之所以学得一手按摩的好手艺,心甘情愿地给他按摩松驰,皆是因为,那事过去两年后连家亮卷土重来,而陈唐也终于知道自己冤枉了她,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觉出自己对她有所不公,他挺身而出全力以赴地救她而被连家亮所伤,颈椎落下了终身的毛病。 连甜:“抱歉,我轻一些。” 陈唐挡开了她的手,眉一皱:“你抽烟了?” 第6章 相亲自救 还是被他闻了出来。她来的路上白开了一路的窗,秋风瑟瑟开窗通风还是有些冷的。 还没等连甜说话,陈唐瞥了眼桌上的咖啡:“你泡的吗?” 连甜:“不是,到的时候正看到尚秘书要端着进来,我就,” 她就想省些事直接端了进来。 陈唐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就已点明她作为特助的不尽心。 短暂的沉默后,陈唐:“去收拾了。” 连甜端起桌上只被浅尝了一口的咖啡,正准备转身出去时,陈唐的声音在身后又响了起来:“戒掉。” 言简意骇。 只是,以前被他发现她有在抽烟,他只会让她少抽或分时候抽,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似地命令她。 连甜有些恍惚,有时她会分不清特助的职责与她个人生活隐私的界限在哪? 若以她的感受为准,那此刻陈唐大家长式的专断让她有私人领地被侵犯的不适。 微楞当头她回头看向陈唐,陈唐迎着她的视线,下巴一抬:“怎么?” 高中两年被陈唐压在手心下生活的阴影,大学时对给她发工资的第一位老板的盲从,以及他是已故恩人陈奶奶胜过儿子最疼的孙子的事实…… 这些有形的无形的全部压了过来,还伴随着最实际重要的她想要不撕破脸完美离开的现实,让连甜因冲动而差点脱口的话最终咽了回去。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去给您换一杯。” 您?她在大学给自己打工时,都没有听她叫过一声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唤他的? 陈唐看着连甜离去的背影略一思索,还真让他寻踪觅迹到,应该是从奶奶过逝开始的,快有一年了。 他目光渐渐沉下来,是他思考时的状态。 从大二开始一直到现在,连甜虽然从员工到私人特助,是他每天接触最多的人,但他从来没在她身上投入过过多的目光与精力。 如今看来,奶奶的离世令某人蠢蠢欲动,生了别的心思。 连甜在这一层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区域很大,有私人的卫生间、衣帽间,因为她要随时陪陈唐出差赴宴加班,所以这里算是半个家,一应用品不比家里的少。 连甜洗了手洗了脸,刷了牙喷了口喷后,把之前尚秘书泡的咖啡倒掉重新做了一杯。最后才来到衣帽间,打算找套衣服换上。 打开柜门取衣服,眼睛瞥到另外的一排柜子,她顿了顿。 那里是满满几柜子的衣服与鞋帽,全都价值不菲。 就在刚刚,她接上安玉卿去会所之前,安玉卿塞给了她一件大牌高定连衣裙与一个全世界的好奢者都在排期等的新款包。 她当然不想要,但也知拒绝不了。此刻那两件奢品被她忘在了汽车的后备厢里,没有拿上来。 车里的与这里的,没有一件是她主动寻求的,但都会算到陈家予她的花销上。 她自知就算把这些拿去卖了二手,剩下的差价她也凑不齐还给陈家,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碰这些,尽量全新地物归原主。 连甜收回视线,那些东西在她心上压得沉沉的,她收回视线尽量逃避。 快速换好自己的衣服,端起符合陈唐口味的重新泡好的咖啡,她又回到了陈唐的办公室。 看陈唐还有工作要处理,她捡重要的说:“星美的事我会尽快处理好。” 陈唐原本也不是因为公事把她叫回来的,他只是习惯了,在他累了乏了时有她在身边舒缓化解。 这就像是,用得顺手的私人物品忽然在手边找不见了,难免心里起火。 第11章 “过来。”陈唐头都没抬地道。 连甜走近一些,见他还是不抬头,才搞明白“过来”的意思。她绕过硕大的办公桌,来到他的身边:“您还有什么事吗?” 陈唐转过椅子看向她,冲她勾了下手:“再近些。” 连甜迟疑了一下,照做。 陈唐身体前倾了一下后道:“可以了,出去吧。” 原来是在检查她有没有按他所说把味道清理干净,连甜庆幸这次没有偷懒,陈唐本质上是一名严厉的上司。 连甜得了应允出去做事。 见她从办公室出来,尚佳递给她一杯冲好的咖啡,据她的口味放了很多的糖与奶,她知道连特助爱这样浓重的味道。 连甜笑着接过说谢谢,然后几口喝完就忙着去工作了。 尚佳有时很佩服连特助。 圣绚不压榨员工,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加班。就算加班,加班费也给得足。 但连特助是个例外,她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她的作息完全按照陈总的时间走。 若说连特助的工作性质就是如此,这是她的职责,但尚佳想,连特助是人不是机器,就算是特助就算拿着高薪,也不该把人当机器使。 就像今日,陈总打的内线电话一开始是她接的。陈总开口就让她进去,但尚佳知道陈总找的是连特助,她赶忙道:“陈总是我,尚佳。连特助请假没在。”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紧接着听陈总说了声:“请假?”然后没等她回话就挂了电话。 尚佳一直在陈总这里做文秘的工作,做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经验的,立时她就听出陈总语气不太对,着实为连特助捏了一把汗。 果然,连特助还是被召了回来。 尚佳曾向别的同事露出过一言半语为连特助打抱不平的言论,同事不以为然,还把小道消息往她耳朵里灌。 这也是她为连特助抱屈的第二个地方,公司里一直有人嚼舌根,说连特助与陈总是那种关系。 她们说两个人一定有事,之所以藏着掖着是因为连特助是不会被娶进门的小情儿。但尚佳知道这纯属胡说八道,造谣生事。 尚佳别的本事不敢称第一,在男女这事上却看得很透很有经验,这得益于她是个恋爱脑,从小学起就好这口。好在她学习好,师长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如今淌过大学步入社会,尚佳交过的男朋友,她自己都数不过来。 她的恋爱经验让她练就了男女之事上的灵敏的嗅觉与一双慧眼,哪怕一对男女瞒藏得如何隐蔽,都逃不过她的判断。 没有道理与技巧可授,唯经验矣。所以连特助与陈总之间,以她看来豪无暖昧与旖旎,决无可能是那种关系。 尤其是连特助,虽作为特助日常的工作已参与到陈总生活上的方方面面,但她一板一眼认真负责,展现出的只有她良好的工作态度与职业素养。 甚至哪怕,她撞到过一两次连特助在陈总出席活动前给他打领带,在办公室给陈总按压肩颈舒缓疲劳的画面,她的“鉴情”雷达都没有响,真是让人生不出一丝遐想来。 是以尚佳判断得出,连特助绝无趁着工作便利而生出高攀之心,于连特助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的结论。 是工作就该有休息的时间,私人的空间。但她看连特助在陈总手下过得有些辛苦,这一杯特意给连特助冲的咖啡是她在共情同为打工人的不易。 若是换了她来,给她多少钱,她也干不了连特助这个活儿。 连甜这边,既然回到了公司,她就把与星美在项目上的那点小问题给沟通解决了。完事后一看时间,马上就要下班了,于是她也不急着走了,而是去销了她请的半天的假。 她刚离开,行政层的同事就开始小声议论,说她一个月拿那么高的薪水,半天假也计较。 连甜听不到,若是听到了只会觉得嚼舌的人很奇怪,正是因为她薪水高意味着日薪也高,半天可是不少钱呢,她凭什么不要。 连甜按时打卡下班,可能是陈唐也知道,莫名其妙把请过假的人拽回来不厚道,所以今天放了她一晚上,没有让她解决他的晚饭问题。 是的,陈唐若没有应酬,按时回家的时候晚饭都是连甜帮着招呼的,这也是大学时留下的习惯。 陈唐吃东西挑剔,口味又过分清淡,大学不比自家捐了钱的私立高中,不会就和大少爷一个人的口味。 所以他一直在外面住,只是请的好几个做饭的阿姨也不能让他满意。 最后这份工作落到了连甜的头上,连甜那时一门心思赚钱,看到每日做一到两顿饭的工资比她给陈唐公司打工的钱还要多时,她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活。 从此算是上了贼船,如今虽然找到了符合要求的做饭阿姨,但偶尔连甜还是会亲自上阵。 好在虽没明算账,但这两年工资一直是涨的。她的高薪是由一半是在公司里给陈唐当特助,另一半是在私下他个人生活上给他当特助组成的。 连甜出了公司大楼,立时给朋友打了电话,二人约了餐厅见面。 约的是孙家欣,连甜的大学同学,最好的闺蜜。 孙家欣家境极好,有着高质量的朋友圈层,她总是吵着要给连甜介绍对象。 以前连甜一门心思在挣钱存钱离开陈家远走高飞上,从没考虑过个人问题。 第12章 但现在,眼见安阿姨的态度,以及陈唐也隐隐给了她被管控的压力,连甜不得不多想,不得不急着做出表态。 也许,她交上男朋友后,陈家那样高傲的体面人家就会放弃她,不会再执着于陈奶奶的遗愿。 第7章 厉声 孙家欣到的比连甜晚一些,坐下后就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会有时间约我,还比我到的早。二十四小时轮班转的保姆失业了?” 连甜不理她的打趣:“今天我请客,刚得回半日的薪水。” 孙家欣问她什么意思,连甜把今日的事与她说了。 孙家欣:“若不是从大学就认识你俩,就陈唐这种离开你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儿,我真以为他对你有那个意思了。” 说完后,往前凑了一下:“真没有吗?” 连甜:“说了多少遍了,没有。” 但今天她答的慢了半拍,陈唐让她戒烟的一幕一闪而过。 她虽然能确定他对她的管控无关情爱,但这种失了界线的行为,于陈唐这种不关己事漠然待之的来说实属罕见,深究其味令连甜的心又揪了起来。 孙家欣没看出连甜的异样,一摊手:“好吧,我就是惯例一问。” 接着她拿过餐单:“让我看看,我要怎么把你这半日薪水全部吃掉。” 连甜笑:“你随便点,今天我还有事拜托你呢。” 孙家欣不过是说笑,她是舍不得这样花连甜钱的,因为她知道连甜一直在存钱,存得很辛苦。 也知道待存到还了陈家以及够连甜留学的钱时,她的好朋友就自由了,她替她盼着那一天。 孙家欣:“要拜托我什么?只要不违法犯罪,姐们儿,你随便提。” 连甜直接道:“给我介绍个相亲对象吧。” 孙家欣一口饮料没上来,呛出了声。 “今儿是怎么了,往常我要给你介绍,都被你以后要出国不想在走前找麻烦,不想异地给推了。” 连甜:“赵宜之要回来了。” 孙家欣:“陈唐那个青梅竹马?她回来跟你要相亲有什么关系?” 因为陈家奶奶去世前后,并没有把要连甜嫁进陈家的意愿摆到过平面上来,一切都是连甜的感觉与猜想,所以她从来没有对孙家欣说过此事。 如今因为赵宜之的回国令安玉卿有了危机感,生怕不喜欢的人做了自己儿媳,安玉卿在今天头一次把话与连甜挑了个半明,连甜觉得不是自己多心,此事不是子虚乌有,她可以说与孙家欣听了。 直到所有菜品上齐,连甜才说完停下,留孙家欣慢慢消化。 忽然,孙家欣冒出一句:“你还说你与陈唐没什么,这娃娃亲都定上了。” 连甜没想到她是这样抓重点的,解释道:“只是长辈有那么点意思,陈奶奶的遗嘱遗愿是当着大家的面念的,里面根本没提这事,陈唐知不知道还是两说。况且他对我有没有那个意思,我又不是傻的,还能不知道。” 孙家欣:“那你现在要相亲,是因为要表态给陈家人看?您对陈唐同样没有那个意思,不想嫁进他们家?” 连甜:“你说得对。” 孙家欣点点头:“换我也不嫁,陈唐他妈真有意思,还让你该争就争,什么年代了还玩两女争一男呢。就算陈唐长得是不错,但哪有国外校园里那些金发碧眼的年轻帅哥赏心悦目,她还以为她儿子是什么香饽饽。” 虽然以陈唐的家世与自身条件,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观,但闺蜜间的小话就是这样,以自己的标准为准。 孙家欣交过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朋友,她私下曾与连甜说过,那真是肌肉发达线条美,用时持久不哑火,最重要的是有服务意识。 那段时期孙家欣吃得太好,已经不能向下兼容,是以陈唐这样金字塔尖上的佼佼者在她眼中也没那么闪亮了。 连甜:“安阿姨不是个宠孩子的,她与陈唐之间的相处看上去很严肃,很公事公办。不说这个了,你可有合适的介绍,我是认真的,不是找临时的挡箭牌,是真的可以长期发展下去的那种。” 连甜不是单身主义者,她本想着等她在国内的事情都了了,一身轻时再考虑个人问题。 但现在看来,还是堵了安阿姨的嘴,向陈唐表明自己的态度更急迫。 这种事就真的很烦,安阿姨话说一半,似明未明,她总不能自作多情提前说,我不喜欢你儿子,不想与上司谈恋爱,不想嫁进恩人家等等。可就算是安阿姨挑明了说出来了,这些拒绝的理由她也一个都说不出口。 唉,就真的是很麻烦。 另一边孙家欣想了想道:“有,还真有。” 她比连甜还积极:“你什么时候见?” 连甜:“尽快,我看下时间。”说着打开了她的工作日志。 朋友之间的了解与信任,连甜不用担心孙家欣所介绍之人是否与她相配,男方的条件反而排在了她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之后要考虑的。 孙家欣心目中的连甜十分优秀,无论是连甜表现在外的温柔顺婉还是骨子里的倔强坚定,孙家欣都欣赏与喜爱,所以她才能跟连甜成为最好的朋友。 她深知连甜是个多么热爱生活认真生活的人,给她介绍对象,人品外貌实力,各种条件皆得配得上她的好朋友才行。 这第一位有幸被她看上安排的男士,职位是名医生,具体来说是在自己开的私人医院里当医生。 第13章 这位医生明明可以坐阵院长的位置,但因他最爱的还是治病救人,这才把行政位置让出来交到了职业经理人手上,替他对医院进行更科学规范的经营与管理,而他只需安心做医生就好。 翟越翟医生就是这样一位金钱与梦想兼并的才俊青年,他高学历高智商,性格温和有礼,生活规律不爱玩,比连甜大四岁,之前谈过两任女朋友,不是什么大龄单身疑似问题男。 孙家欣把连甜的情况与翟医生沟通后,对方有意相见,定下了连甜挑出的休息日,在梧桐区的一个环境优美的静谧餐厅见面。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距离约会前一天,陈唐忽然叫住连甜,让她准备一下,明天陪他参加一个宴会。 连甜一楞,以她所知明日并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商务宴请之类的活动,她一边翻着工作日志一边道:“我不记得明天有什么活动,” 陈唐的话令她停下了查找:“私人聚会。” 连甜松下一口气,不是工作就好,然后脱口而出:“私人聚会?我可以请假吗?” 本十分有把握的请假,却被陈唐发问:“你周末有私事?” 八字还没一撇,于是连甜道:“没有,只是您说是私人聚会,这并不在工作应酬的范围内,我想可不可以请假,周末在家休息。” 陈唐看她一眼,然后道:“身体不舒服?” 连甜:“不是,只是单纯想请假休息。” 陈唐的目光加深:“用我给你科普私人特助的工作范畴吗?” 他语气脸色都很严肃,从大学时就一直在他手下工作的连甜,面对这样的陈唐有些招架不住,惯性的服从与职业素养让她不再争取应了下来:“好,我知道了,明天几点?还有聚会地点?” 陈唐快速报给了她,她习惯了他的语速与做事风格,立时记在了日志本上。 从地点可以看出,聚会的性质与档次。这次是在“云顶”,她又要找孙家欣借礼服了。 此时下班的时间也到了,连甜等着陈唐离开办公室,那样她也就可以走了。 不想陈唐在离开办公室前道:“董事长刚打来电话,要我们回玉莲路吃饭。” 陈唐在公司一向对陈叔叔称呼为董事长,玉莲路那里是陈家的老宅,陈叔叔与安阿姨一直住在那里。 听到要与陈唐回老宅吃饭,连甜只想到明天不能休息,今天周末还要被占去,她忍不住道:“我没有接到叔叔或阿姨的电话,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吧。” 她话说得委婉,但意思陈唐听懂了,她又一次准备拒绝他。 “你的意思我在骗你?自己打电话问他们。”陈唐一句话就把连甜堵得说不出话来。 陈唐说完扭头就走,按以往惯例,每次从公司一起回家吃饭,两人都会同乘一辆车一块进家门,家中长辈也习惯了这样。 连甜从给陈唐打工开始,她就再没有了随意支配自己时间的自由,施方不觉得过分受方也习惯了顺从。 尤其到了连甜脱离陈家的计划启动之际,她不想节外生枝惹到陈唐,所以没有理由不像往常一样的逆来顺受。 连甜立时跟上陈唐,二人一同来到地下的停车专层,陈唐的司机已候在这里。 许司机打开车门,陈唐先坐了上去,就在他等着连特助也进去时,就听陈总道:“下去!” 本已半个身子钻进车里的连特助闻言退了回去,许司机微楞下反应过来当着连特助的面关上了车门。不知为什么,明明不关他事,但他还是替连特助感到了一丝尴尬,并附带一份莫名的歉意。 同为陈总手下,替陈总工作的打工人,许司机从没有被陈总这样对待过,陈总对手下做事的人很好,从不随意发火,总是彬彬有礼十分有教养的样子。 今天这一幕还真是让他吃惊,连特助到底出了什么差错,能让陈总气成这样。 不过他眼中的连特助,就算再能干也还是个年轻小姑娘,被领导这样疾声厉色的训斥,若是他的闺女,可是要心疼死。 连甜还好,她一直领教过的,于工作上陈唐是严厉的上司,于私,他的脾气在她面前从没收敛过。 这些年来,他进到圣绚进入董事局,忍隐克制了不少,年纪轻轻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只有连甜一个人承受了他所有的真性情,他对待她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只要他不高兴不舒服了,她也别想好过。 虽然连甜觉得刚才不至于,但他好像被狠狠气到了,这还是头一次当着第三人的面给她难堪。 第8章 家宴 连甜在原地站了稍许,直到看不到车尾的影子,她才朝自己的车位走去。 找到车子坐到里面,连甜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地想到以前。 她大学毕业那年,陈唐进入了家族企业圣绚集团,她本以为陈唐会让她代为看管他在大学时一手创办的公司。 那时她脑中有很多想法,浑身充满干劲,想把这份事业替陈唐看顾好的同时,自己也能在更短的时间里学到更多东西挣到更多的钱,用公司的蒸蒸日上,来换取她灵魂与身体上的自由。 可惜,她把事情想简单了。 陈奶奶一顿饭的工饭就把她未来的方向定了,她要她继续跟在陈唐身边,做他的特助,这一干就是三年。 她忍不住问陈唐,他那间公司怎么办?陈唐满不在乎地道:“卖掉啰。” 第14章 就,卖了吗?虽然公司不是她创办的,但那些初创时期日日夜夜的加班加点,那些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一关关攻克,那些不分昼夜跑下来的客户与机会,就这么被轻易的舍弃了。 连甜后知后觉,这于陈家的大少爷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只有她认真了。 鸣笛声吓了连甜一跳,她立时回神,见一辆车停在了她车子的前面。 连甜认出这车的同时,对方的车窗落了下来,她开车门下车。 “董事长。”连甜唤道。 陈邦坐在车里,脸朝向车外冲着连甜道:“陈唐跟你说了吗,你阿姨让你们回家吃饭。” 连甜:“知道,我开车直接过去。” 陈邦点头:“一会儿家里见。” 车窗升起,连甜站在原地又目送了一辆离开。 陈叔叔的一句话,让连甜收了刚刚冒出的那点儿想妥掉不去的小心思。 重回车里,连甜拨出了一个电话,她要告诉孙家欣,明日的约会她去不了了。 这层停车专层,网络信号极好,在下面办公都可以,一个电话打了有一刻钟。 孙家欣在电话里告诉连甜,根据她了解的陈唐作为上司的调性,她想到连甜有可能会临时有事无法赴约,想着提前与翟医生说好,让他把周日空出来。 但可惜翟医生周日有一个会诊,实在抽不出时间。 为了让孙家欣相信他不是怕在约会之初落了下风特意找的理由,他甚至把工作日志都给孙家欣发了过来,可见其做人十分周到。 翟医生这种细节上的表现,更加促进了孙家欣把他介绍给连甜的动力,这样好的男人当然要给自己的好姐妹。 连甜闻言,对这个相亲对象有了更高的期待,于是她们重新定好下周六的约会时间,地点不变。并且连甜保证除非不可抗力,否则她一定准时赴约。 连甜的车子驶入玉莲路20号,这里是陈家的祖宅,陈家奶奶过世后,就只有陈邦与安玉卿夫妇俩住在这里了,连甜与陈唐都是在上大学后,就没在这里住过了。 陈唐在进入圣绚前,就用大学创业所挣的钱在与相熟的一个开发商那里,一气买了三套内部预留房。这还不算他奶奶留给他的房产,在琛城,他有的是地方住。 至于连甜,她也住在陈奶奶给她的房子里。在她的那本账头里,她有算着这套房的房租,这部分也是她走前要还给陈家的。 与孙家欣打电话耽误了些时间,连甜是最后一个到的。她看到在坐的除了那一家三口外,还有安玉卿的侄女安媛。 她与阿姨与叔叔打过招呼后,称了一声“阿媛”,换来了一个白眼,以及让人察觉不到的轻呵。 安媛不喜欢连甜,因为连甜察觉到了她对她的轻慢,并用自己的方式对她进行了回击,一种让她说不出吐不来的方式。 连甜当人面会像现在这样叫她“阿媛”,背人时就变成了“阿媛小姐”。 按正常人思维,当人面尊称“阿媛小姐”背后唤大名才该让人不爽的吧,但在她二人这里正相反。 私下里的那一声“阿媛小姐”表面有礼实则清高又疏离,这才是连甜对待她的真实心态,俯视漠视无视。 陈家人都是人精,她也怕被看出来吧,所以才会当着他们的面不敢,用一声“阿媛”来掩饰。 呵,两面派。 她还不喜欢连甜的点是,连甜常年拿前五,奖学金都能拿到大满贯。 安媛承认若把她与连甜放在同一起跑线,她会被秒的渣都不剩。但那又怎样,就算她小到大都是个学渣,架不住家里有钱在国外一顿操作给她弄了个文凭,又给钱开了工作室。 她连甜有什么好清高的,她不过是受了她姑姑一家的恩惠才有了今天,她有什么资本瞧不上她。 可就是这样出身完全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的村妞,总给安媛一种被她看轻的感觉。 真是个讨厌的人啊,不明白陈家老太太看上了她哪点,甚至姑姑也接纳了她。 她曾跟姑姑说过,她的儿媳人选是个人前人后不一样的双面人。奇怪的是姑姑并没有急着反驳她,而是详细地问了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安媛已忘了当时具体都说了哪些,记得最清楚的是姑姑在听她说完后,脸上露出的那抹莫名笑意。安媛不明白,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好在安媛发现,她表哥陈唐对连甜也就那么回事,一点都不积极。 她平时不愿见连甜,不愿见她那清高虚伪的嘴脸,能躲就躲,今日能过来,是因为她得了一个好消息,宜之姐要回来了,她是来看好戏的。 “你俩怎么没一起过来?”安玉卿的目光在陈唐与连甜之间来回扫。 连甜不用去看陈唐也知道,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她道:“我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出来晚了。” 陈唐这才看了她一眼,与他眼神相撞,他那个表情连甜太熟悉了,是他在误会她的那两年里惯常表现出的轻嘲意味。 连甜如今已能完全做到不以为然,不往心里去,但不能回看过往,她依然能忆起当时被这个所伤的心头滋味。 她隐藏了那些旧伤痕,不去触碰翻拣。 都落座后,几名驻家的家政人员开始上菜。 陈家的家规,吃饭时除必要的沟通,是不说闲白的。陈奶奶哪怕不在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依然在遵守着这个家规。 第15章 就连安媛,因打小常来姑姑家玩也深知且习惯了。 是以,整个吃饭的过程,五个人除了使用碗筷与咀嚼的声音,别的声音一点都没有。 连甜在心里感慨,就当她没家教吧,她的素养是达不到这种高度的,以后她的家里,饭桌上不仅要有欢声笑语,还要有电视播放的声音,越热闹越好。 就凭这一点,陈家的门也不能进。 吃过饭,陈邦陈唐这对父子同步去往了书房,有些不好在公司说的工作在家中的书房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就连要送进书房里的茶饮也是安玉卿亲自送进去的,这个时候的书房,是不可以被打扰的。 客厅里,沙发上坐着连甜与安媛。一般这种情况,两人谁也不会理谁,但今天安媛主动地开了口:“赵宜之要回来了,我问过我哥,他好像会准备一场欢迎宴,到时给宜之姐一个惊喜。” 连甜看着上楼去送茶饮的安玉卿,淡淡道:“哦。” 就是这个样子,穷酸拿调的,安媛心里起火,于是她继续她自认为的阴阳怪气:“这事我哥跟你说了吗?不会是到现在他都没告诉你吧?我们都被邀请了呢。” 连甜本想敷衍了事,忽然想到什么,她问:“是明天吗?” 安媛反倒一楞:“什么?不是。” 连甜叉起一颗青提吃下:“怎么,明天的聚会,你哥没通知你?” 还真没有,但安媛不想表现出来,她想着一会儿问一问她哥,不会是连甜想要争言语上的机锋而胡说的吧。 这当口,送完茶的安玉卿走了下来。 她坐到了连甜的旁边,连甜看出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如今她怵极了安阿姨的“有话说”。 诚如安媛所说,赵宜之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后天也要去相亲了,在这当口可不能让安阿姨真把窗户纸捅破了。 连甜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手,然后对安玉卿道:“阿姨,我明天有事要早起,我就先回去了。” 安玉卿一楞,以连甜这孩子平日处事的作风,她怎么可能在陈唐与安媛还没走时,先提出离开。 就连安媛也很诧异,连甜不是一直以她表哥为尊,一副跟班随侍的样子吗? 安玉卿确实有话要对连甜说,她本想着一会儿陈唐跟他爸爸谈完话出来,她要适当地提点下二人,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于是她留人道:““这才几点,等陈唐下来,让他送你。” 那连甜就更不乐意了,她一边推脱着一边站起身:“就不麻烦了,再说明天我还要用车,我得开回去。最近真的有点忙,等过几日我有了空,我陪您逛街去。” 是的,这一年里,安玉卿非常热衷拉着她去逛街购物,休闲娱乐。 安玉卿又道:“我看二楼也快完事了,跟你叔叔打个招呼再走。”她把陈邦搬了出来,在这家里,这孩子第一敬她陈奶奶,第二敬是她陈叔叔。 连甜在她说这话时,利落地穿上鞋拿上包:“我就不打扰叔叔谈正事了,我下次再来看您们。” 软中全是硬,以往温吞顺从的孩子,此刻明里暗里拒了她两次。 安玉卿不再言语,只是审视地看着连甜。 她有一种这孩子在躲她的感觉,当然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但一想到陈唐与连甜今日是分开来的,猜想是不是这二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连甜躲的其实是她儿子。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再强留,年轻人有年轻人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做长辈的没必要事事掺和。 她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开车。” 连甜:“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 二楼书房,父子俩谈完正事,陈邦开始关心陈唐的私事,最近孩子妈妈提起过两个孩子的事情。 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他作为父亲,也是该关心一下的,况这还是他母亲临终的遗愿。 “下个月是你奶奶的忌日,你和小甜的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陈唐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没了刚才谈工作的重视与上心,淡淡道:“您和我妈想我什么时候结,我就什么时候结,人是奶奶挑的,现成就摆在那,我没意见。” 第9章 借装陪出席 陈邦点点头,对陈唐的回答还算满意。 不是他自夸,身边同圈层的老伙计们,家里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有不结婚光谈恋爱的,有追求所谓真爱被上不得台面的亲家闹得鸡犬不宁的,还有小夫妻各玩各的,偶听到几句风言风语,都玩出花来了,真是有辱家门家风。 这样一想,陈邦觉得还是母亲看得准望得远,连甜这孩子虽无家世出身,但打小养在身边,知根知底。 她爹前两年没了,剩下几个哥哥给点好处,再打压一番,都很识趣像他们那个爹一样如死了一般的安静。 这样看来这孩子与孤儿无异,诚然陈家有意把她塑造成乖顺听话的孩子,但她又不是完全的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她聪明好学,学业与工作上都表现出色,一眼就能看到在未来会是个称职妻子与优秀母亲。 至于小年轻之间的情情爱爱,以陈邦来看不是问题,连甜的外在条件绝对一流,与陈唐的外在条件相匹配,典型的郎才女貌。 这样才貌的妻子,能大概率拴住丈夫不在外面招花引蝶。 至于连甜对陈唐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与想法,则完全不在陈邦的考虑范围,陈唐这样优秀的年轻男子,怎么会有女人不爱他,不对他趋之若鹜。 第16章 陈邦坚信,选连甜没有辱没他的儿子,而连甜的想法与选择他从来不担心,甚至连想都不会想一下。 陈邦最后说道:“你一两年内完婚,一些事情就稳定了下来,对内我交权退出,于董事会更好交待,对外于企业形象也有益。你分出点精力,上点心,毕竟日后还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感情这种事该培养的还是得培养,别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 陈唐面上不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只嘴上应道:“知道了。” 他对自己的婚事没有任何期待,从小就没有。他从小看爷爷与奶奶的相处,看父亲与母亲的相处,只能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婚姻并不纯粹。 以他家现在的情况,不需要联姻,以他个人的情况,他没有非哪个不可,没有个爱的。 于是像连甜这样被长辈认可,他自己也不讨厌甚至这么多年已习惯了她的存在,摆在那里还算赏心悦目,随手抄起好用又趁手,是个拿来结婚的不错人选。 他不是真的无所谓,他要求多得很挑得很,不是什么样的都能与他同床共枕,字面意思上的同床共枕。 他之所以同意奶奶与父母对他婚姻的安排,是因为想像一下这个人是连甜,他可以接受。 再者就光她那一套肩颈的理疗手法,是他在外面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服务与享受。 他们二人就像是榫卯,适配得严丝合缝,陈唐再找不出这么合适的结婚对象了。 是以,刚才他爸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动物求偶还要拿出些诚意,这对他来说不算个事,只要他想做。 二楼书房的门开了,陈唐走了下来。他往客厅里扫了一眼,只看到了他妈妈。 安玉卿把安媛打发走了,她没能与连甜谈成话,但她今天务必要跟陈唐谈一谈。 陈唐:“我回去了。” 安玉卿:“不在家住吗?” 陈唐:“不了。您也早些休息。” 说着,他往左右看去,安玉卿道:“早就走了。我也以为她要等你一块的。” 陈唐收回视线,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双肘撑在双膝上,一副不想久坐的样子:“您有话说?” 安玉卿:“我近来观察那孩子,虽说是老太太的心愿,但咱们家不强迫人,若你们没有那个意思,还是早些告诉我的好,省得我两头不是人。” 安玉卿活到这把岁数,又有什么事看不透,安媛走后,她算是咂摸出滋味来了,连甜不会是不乐意吧。 她虽然与陈邦的想法差不多,都认为连甜嫁进陈家嫁给陈唐是高攀,但毕竟是女人,还是没到男人那么普信自大的程度。 凭着那点女人的直觉,才有了这番话。 陈唐:“她惹您不高兴了?” 安玉卿看了儿子一眼,她怎么从这话味儿里听出了一种维护自己人的感觉。 她摇头:“也没什么,只是平常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忽然不顺把起来让我有点不适应。” 陈唐闻言改换坐姿向后倚去,一双大长腿伸出去碰到茶几,宽大的空间松散摆设的家居,竟让他坐出了一种局促感。 他道:“她也不是机器,也会有脾气和情绪,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还是很尊敬您的。” 她的感觉没错,这就回护上了,看来这桩婚事并不多能成,老太太的心愿能圆。 “第三顺位的尊敬吗?” 安玉卿知道在连甜心中,家里的三位长辈,她是排在最末位的。 这也正常,早年她对这孩子的身世有猜疑对她算不上好,再说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她才不在乎这个。 她接着说:“养了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她什么样。但这孩子今日表现也给我提了个醒,别是你奶奶一厢情愿,女孩子长大了有了别的心思也说不定。” 婆母去世前,曾向陈唐透露出想他与连甜在一起的想法,陈唐没说好也没拒绝。 但安玉卿还是了解陈唐的,她这个儿子是不能强摁头的,哪怕是最敬重的亲奶奶的遗愿,他不乐意谁来也不行。 是以,她认为陈唐的不拒绝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也是安玉卿敢在赵宜之回来前,急着把事挑明的底气。 只是她没想到,问题好似出在了连甜这里,那孩子消极躲避的态度,不得不令她多想。 又见刚才陈唐的表现,他依然如故,愿意遵从奶奶的遗愿,所以这番提醒也算及时。 陈唐笃定道:“您多虑了,这事不会有任何改变。” 陈唐离了老宅,在回家的这一路上,破天荒地没有想工作,而关注起了个人问题。 他刚才虽否定了安玉卿的顾虑,但连甜最近一段时期确实出现了一些,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微小疏忽与懈怠。 他思考了几息,觉得自己差不多捋清了目前的情况,想来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陈唐看重连甜的还有一点,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的人会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已接收到她的这点小别扭,她也该及时调整过来。 比起安玉卿的担心,陈唐觉得这是小事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他果然看到连甜穿着礼服得体地出现在车前。一切都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她会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场合做着她该做的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第17章 黑色斜裁修身的小礼裙把连甜的好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绝妙的腰身与美臀映在眼中,陈唐下意识地吞了下喉。 连甜本想坐前面,许司机的旁边,陈唐看了一眼她裙摆的长度,出声道:“坐到后面来。” 连甜坐上去就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争取去坐前面,这裙子坐下来虽不至于露出什么不该露的,但也确实稍许短了些。 她发现陈唐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她,她拿手把裙边往下抻了抻。 连甜开始后悔,没有拗过好朋友孙家欣,就不该穿这条裙子。 连甜这一身是她找孙家欣借的。宴会在云顶举办,且陈唐透露出来的意思,这是个偏正式的聚会,连甜就知道一般的正装是不行的。 一早她就杀到了孙家,随意挑了一件裙子拿了一个包,但孙家欣不同意。 孙家欣是知道陈唐身边那些人的,捧高踩低,最是爱以家世与身外物衡量别人。 既然连甜要参加这样的宴会,孙家欣不知道则已,知道了就绝不允许连甜随便妆扮。 孙家欣十八岁前家境普通,在她大二那年,她那个闲不住性格跳脱的老妈玩起了自媒体。 那是个各大平台刚兴旺起来的时候,孙家欣的妈妈一头扎了进去,一来二去凭借清晰的定位与运气,乘风直上成为了大网红,孙家一下子从小康到暴富,孙家欣坐火箭的速度晋升成了富二代。 当然是不能与豪门陈家相比,但昂贵礼服与大牌包包还是想买就买的,甚至有一部分孙家欣买回来就扔在了那里,没穿过没背包就被她忘了。 连甜不是第一次来找孙家欣借衣服包包了,因为陈家、陈唐给她的那些她都好好地收在办公室里硕大的衣帽间了。 那些东西她从来没有穿过用过,因为折价还给陈家她还不起,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穿不用到时完璧归赵,她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所以凡是碰到这种情况,她都是借孙家欣的,好在这样的场合一年里并不多。 孙家欣每次都说不用连甜还,让她穿去吧,但连甜自然不会收。 倒不是关系没到那,只是连甜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平常也穿不到用不到,于她是负担。 她现在背的包,都是千元左右的,不仅是因为她要存钱这也是她的消费观。 孙家欣今日非要亲自打扮她,挑的礼服与包包既昂贵又亮眼,连甜穿着好朋友亲手选的,连吊牌还没摘下的黑色修身礼裙道:“好看倒是好看,就是太贵了没必要,况且还是新的。” 但孙家欣打定了主意,就要这样妆扮她,最终她只能制住了孙家欣要撕掉吊牌的手,拿了她给自己搭的这一身跑了。 光顾着拒绝孙家欣给她挑出的镶着宝石的耳环与项链了,溜得太快,根本没往这裙子坐下来会不会太短上想。 忽然,陈唐不仅转过头来看着她,还朝她后脖颈伸出了手:“这是什么?” 陈唐的手是凉的,无论是出于这一点温度上的刺激还是突如其来的触碰,都令连甜身子一跳,在狭小的车身里尤显突兀过激。 陈唐面色一肃收回手。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开始变化,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愉悦。 第10章 冷脸道破 为了缓解这种氛围,连甜赶忙做出解释:“是吊牌,裙子是借的,要还的。” 陈唐的表情有些诧异:“借?找谁借?” 连甜:“孙家欣。” 连甜的朋友,陈唐只认识一个孙家欣。 他又看了一眼连甜手中的包:“这包也是借的?” 陈唐不过是顺嘴一问,不想连甜想当然地点头道:“嗯,也是孙家欣的。” 在这一问一答间,陈唐想起来,这款包他曾给过连甜一个,甚至连颜色也是一样的。 陈唐:“我给你的那个呢?坏了?” 连甜没想到,陈唐会记得这个,他不该是随手扔给她的吗。可能是比起安阿姨给的那七八个,他给得少吧,所以才会记得。 连甜:“没坏。”后面就不知要怎么说了。 像是划开一道口子,陈唐忽然想起了很多片断,以前从未被注意过的细节一帧一帧地闪现。 他好像从来没见她穿戴使用过他们送的东西,这个他们包括陈家的每一个。 哦不,也有例外,奶奶在世时送给连甜的衣裙首饰,她是有穿戴过的。但,那只是在逢年过节家族聚会上,之后,就在她身上再也见不到了。 陈唐的记忆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好,他自己都惊讶他竟然连这等琐事都记得。 他深深看了连甜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开始不痛快,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你现在还住在帝宁大厦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连甜本能接话:“是。” 陈唐继续:“看你今天在周六还要陪上司应酬,可见也没有时间去外面兼职搞副业吧。” 更没头没脑的一句,连甜缓慢开口:“那是当然。” 陈唐现在的语气让连甜清楚地感觉得到,他是在作为老板与她对话。 陈唐阴声沉气:“你怎么能确定,就真算得清呢?” 连甜脑中轰地一声,终于明白陈唐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告诉她就算她不穿不用陈家人给的衣服包包首饰,但她住的房子是陈奶奶给的,她的工作是陈家给的,虽然她离开圣绚也不愁找工作,但至少现在的工资是陈家给开的,是她唯一的雇主。 第18章 他在点她,她以为的泾渭分明谁也不欠,只是她以为。 至此,二人分坐两边目视前方,谁也没有再说话。 云顶到了,司机给陈唐开车门,他长腿一迈下了车,并快步离开。连甜在他身后,被他甩得越来越远,好在她知道是在顶楼,带游泳池与温泉的那一层。 整层都被包了下来,今日组局的是包毅,陈唐的发小,二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 连甜自然也认识,也算是她的高中学长。 包毅迎了出来,看到陈唐身后跟着的连甜,抬了抬下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拉着陈唐就走了。 连甜习惯了,包毅对她一向如此。 比起陈唐,高中后两年包毅对她的恶意与针对更甚,这都源于赵宜之。 赵宜之是小学时候转过来的,与陈唐和包毅做了同学。三人之间的情分很足,包毅为赵宜之出头的劲头表现得比陈唐更外露。 可哪里有人敢去招惹赵宜之啊,不说她一向友善直爽,人缘极佳,就是陈包二人守在她左右侧的事实,或讨好或躲避还来不及呢。 可怜连甜成了那个不开眼的,虽没有证据证明她与连家亮合谋,但也没证据证明她没做过,是以包毅对挚友的保护欲完全发泄在了连甜身上。 就算是后来连家亮再次犯事,把之前的旧案重新抖落了出来,真相大白终于还了连甜的清白,包毅对她的态度也只是由针对改为了漠视。 是在连甜看来无缘由的刻意冷视。 整层楼都被包毅包了下来,连甜一进去就看到了安媛。 二人的视线一碰上就离开了,一个唇角微微挑了一下,一个暗暗地咬了下牙。 二人心里都明白,安媛这是听了连甜的话,私下打听了这场聚会,然后才被邀请了进来,属于自己上赶着凑上来的。 安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就是这种感觉,明明只是个孤女,但连甜总是给她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安媛在心里又狠狠地给连甜记上了一笔。不,两笔,另一笔是连甜今日的穿搭胜过了她。 黑色的小礼裙迷你的白色包包,虽皆是质朴的原色,但懂货的都知道,这一身的价格还在其次,主要是都是新款,不是只有钱才能得到的。 安媛的视线在连甜的胸线,腰线,臀身比上泛着嫉妒的红,心里却涌着鄙夷,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都是陈家给的。 靠别人施舍滋养出来的假高贵假气质,村妞永远是村妞,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了的,早晚原形毕露。 靠着这样的结论,安媛就着一口红酒下肚,才压下心里的不舒服。 而连甜这边,因着她下车时好像惹了上司不快,这会儿得已不用跟在陈唐身边,倒是轻松自在。 可好景不长,一会儿陈唐就派人来叫她了。 被带着进入一间房,房间很大,有吸烟与饮酒区,还有放着一圈沙发的休闲区,最突兀占据最中心位置的是一方牌桌。 桌上坐着六位男士,除却陈唐与苏田宇,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名女子坐陪。 连甜看到这场面的第一眼,脸色暗了暗。 这些人她都知道,也知道坐在男人身边的女子,没有一个带的是正牌女友。 而现在陈唐让她也过去,她免不了心头微颤,本能地不想过去。但她知道若是这样走了,反倒更没脸,一下子就坐实了这种似有若无的东西。 她告诉自己,不过伺候牌局,与餐桌上下属们伺候饭局是一样的,她拿的就是这份钱,自己行得尊重就好了。 再者,几乎是走过去的同时,连甜心里反而升起了几丝安慰。 她想,若是陈唐真有意遵家里意思娶她为妻,他应该是不会让她出现在这种场合上的,如场上的苏田宇,他未婚妻今天也来了,估计是看到这种场面,不想自降身价才没有跟进来的。 他们那个圈子,无论身居何位,从老子到儿子,只要是爱在外面玩的皆有一个共识,就是封建社会行的那一套,正妻与外面的泾渭分明,从不往一堆儿上凑。 无论底下多么地臭不可闻,上面盖子一盖,表面的体面与脸面还是要维持的。 所以,陈唐在这种非正牌的场合叫她作陪,该是根本没有要娶她的打算。这样一想,连甜的脸色恢复如初,甚至挂了一抹淡笑。 有专人发牌的大牌桌,十二张椅子只空了陈唐身边的一个,连甜走过去坐了下来。 她刚入座,腿上就覆上了陈唐扔过来的西装外套,正正好好完完全全地盖住了她腰部以下的所有,自然也盖住了她突显长腿的裙子。 连甜只是抚平了这件衣服的边角,就任它盖着了。 玩的是六家,且不玩钱,就像陈唐不抽烟一样,小赌怡情的小赌他也不沾。 牌桌上的几位都知道陈唐的喜好与规矩,哪怕觉得不玩钱没劲,也没人敢吱声,甘愿陪着他耍。 陈家公子在琛城就是这样的待遇,谁都得给面子,得哄着供着。 这好像是一种理所应当,一种氛围,像传染病一样传染给了每个人。 像此刻的连甜,她并不只是在一旁看牌做个陪衬,她看到陈唐手边的茶一口没喝后,默默起身。 哪怕东道主再周到,也不如连甜知道陈唐的喜好。 她先是找到工作人员,要了热水与茶具。热水就罢了,茶具是她点了名的一款,果然如她所想,云顶这样的地方还真有一套。 第19章 接着她拿出一个金线缝制的茶包,很小巧,小巧到可以放在她的手提包里。 她从里面拿出自带的茶业,亲自去泡了茶。 陈唐的讲究太多,就算是这款他唯一能接受的茶叶,也要用对方法来泡,否则也是不喝的。 这种事连甜做得十分顺手与习惯,之前每次陪他出去应酬或休闲,这些事一直是她做的,是她工作的内容之一。 拿了泡好的茶来,果然刚一放到陈唐手边,他就拿起来喝了。 而连甜并没有坐下,因为她在奉茶前,看到陈唐打出牌后揉了揉手腕,于是她又离开了。 这次她是联系了许司机,没一会儿,许司机就把一个质地精良的收纳袋送到了连甜手上。 连甜拿了回到房间,在休闲区那里打开祥云盘扣,取了里面的东西出来。 是一个类似盛装精油大小的玻璃瓶,连甜拿着这个小瓶走到陈唐身边,她打开瓶子朝陈唐递过去,陈唐看都没看伸出了手去,连甜把瓶中的东西倒了一些在他手上。 油状的液体被陈唐在手中搓开搓热,先是捂向自己的后颈,而后又在手腕处搓揉了一些。这些特制的有疗愈功效的精油的渗入,让陈唐的身心舒缓了不少。 这时连甜也没闲着,她把瓶子放回,又从中拿出一个软垫样的东西。她把这个东西放在陈唐面前的桌上,那位置正好方便陈唐拿牌的手垫在上面。 也不知颈椎的状况是否与全身所有关节都是相通的,反正陈唐的手腕每每打牌时间一长,都要这样护理。 连甜做完这些,又给陈唐倒了杯茶,这才重新坐下。 同桌打牌的对连甜这一系列的操作视而不见,他们都习惯了,有的人甚至从大学陈唐初创业开始就见过这种场面,不过是这位特助做惯了的。 连甜的这一番忙碌,陈唐的脸色没有刚才下车时那么冷了。 第11章 自己咽下去 牌桌上男人们还在继续,连甜去给陈唐换新茶的时候顺便去了趟卫生间。 进去的时候没有人,要出来时,听到外面起了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是安媛的说话声。 “她可不得伺候好了,赵宜之要回来了,恐怕以后连这样伺候人的机会都没有了,不信以后你们就看,坐在我哥身边的指定不能是她了。” “有什么不信的,谁不知道,宜之姐可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说这话的连甜也听出来了,是苏田宇那位躲在外面没有陪坐的未婚妻。 这人又道:“我都懒得进去看,想都能想得到,里面那些肯定在喂食喂水搔首弄姿的,与那些三,。陪什么区别。不过那几个本来就是出来卖的,这连特助图的又是什么,贱不贱啊,这样伏低做小自降身价,就算是嫁进陈家,也会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安媛:“你当她在乎吗,若真能嫁进我姑姑姑父家,她这种没自尊的只剩下乐了。” 一起进来的三四个皆嬉笑附和,这当头苏田宇的未婚妻拿出口红补妆:“什么玩意儿,当真是笑贫不笑娼,” 话还没说完,身后隔间的木板门被推开了。众人从镜子里看到了连甜,毕竟是背后说人坏话,且说得还很难听露骨,一时都有些讪讪。 安媛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没什么可怕的,连甜这么一个看她姑她哥眼色活着的,不值得她周全对待。 这样想着她翻个白眼道:“突然出来吓我一跳,口红差点抹歪了。” 连甜:“那不是正好,可以堵上你的嘴。” 安媛一楞,她在连甜那里碰到的软钉子不少,这还是头一次直接怼过来。 安媛完全没有准备,下意识呛了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 与安媛不同,剩下的几人背后曲曲还行,当面她们可是对着连甜连半句冒犯的话都不敢说的。是以在连甜走过来洗手时,畏缩着麻溜地让开了地方。 连甜一边洗手一边道:“安小姐内心倒是真强大,背后骂了人被人识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不知是家传还是自学成才。” 安媛的家境令她的成长道路一帆风顺,别说被人恶语相向,就是冲她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从离家第一天去幼儿园开始,家里都是打过招呼的,谁不知道她是安家的女儿,是陈家的姑表亲。 她所到之处所遇之人皆笑脸相迎,特意捧着敬着,就是连甜也只是敬得有些假而已,何曾尝过被言语贬损的滋味。 一时安媛的脸又红又烫,却说不出一个字,只伸出手指着连甜并瞪着她,众人怕事情闹大,上前拉着安媛。 这期间连甜洗好了手,离开前看了眼拉着安媛最积极也是说话最难听的苏田宇的未婚妻一眼。 对方被看得一惊,一时也顾不得安媛了,却是想到了很多。 不说她自个家,这些年想攀陈家都攀不上,她之所以跟在安媛身边捧着她,也是这两年她父亲才攀上安家的关系,拿到了安家手里漏的一个项目。 而她的未婚夫苏家倒是攀上了陈家,否则那牌桌他也上不了。 她这样说连甜,若万一最后连甜真嫁进了陈家,她岂不是给自家给夫家都惹了祸。 苏田宇的未婚妻越想越不妥,越想越害怕,终于在牌局中场休息的当口,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地把卫生间发生的事与苏田宇说了,当然她那些极难听的原话还是被她加工了一下,没有完全照实了说。 第20章 苏田宇眉头皱了皱,倒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觉得这女人真能惹麻烦,了不得一会儿上桌后,他得平楞几句。 “行了,我知道了,吃了这个教训,下回能不能长点记性,不要当长舌妇,不好看且容易祸从口出。”他教训道。 苏田宇的未婚妻自觉这次有错在先没敢顶嘴,闷闷地“嗯”了一声。 今日陈唐的兴致还可以,休息后牌局继续。 一坐下来,苏田宇清了下嗓子道:“我可能得给连特助道个歉,刚出去听我女朋友说,她一时说话没注意,似乎惹到了连特助。” 明明嘴上说着要向连甜道歉,眼睛却一直是看着陈唐的,半分眼神都没有分去连甜那里。 陈唐看牌头都没抬,只发出疑问“嗯?”了一声。 问的是连甜,至此苏田宇才把目光投到连甜身上。 连甜早已腻歪了他们这些人的这一套,她之所以没向那位未婚妻发作,是因为她知道她们是在看安媛眼色行事,安媛才是罪魁祸首。 其次,她甚至有些可怜苏田宇这位未婚妻。 她的未婚夫虽带了她来,但在刚才,苏田宇与身旁的男人颇为自然地提起了自己在外面养的那个与这位带来的是一个类型的话题。 惹得这位同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把身边的女人往苏田宇那里一推,自认豪爽实则恶臭地道:“宇弟今天失算带了老婆来,哥哥可怜你,今儿先紧着你用。” 苏田宇虽没无耻到真让人坐他身边来,但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是露骨的。 也不知那位未婚妻,知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个什么德性,却还在对别人品头论足,研判贵贱,当真可笑可怜。 这样的人别说连甜不屑于与她呛声,哪怕与对方说一个字她都懒得开口,精神不在一个层面上,连甜根本看不到她。 可无论连甜多厌恶苏田宇无差别地对所有女人的不尊重,她还是会忍下来,因为没有必要,她改变不了任何人。 她也无心改变,不过一场工作应酬,有加班费拿就好。 于是她道:“我没往心里去。” 陈唐闻言,不在意地对苏田宇道:“好好看牌吧,别像上局似的,牌都能扔错。” 苏田宇要的本就不是连甜的态度,且也没把这事当回事,不过是面对有关陈唐的人与事他比较谨慎罢了。 这会儿把女人间的过节过了明路,以防日后枕头风一吹,被陈唐找了麻烦而无从补救。 既然连特助识时务,陈唐也转移了话题,这事像风一样散了无痕,在座的没人当回事。 只有连甜,哪怕她一直知道这个圈子是什么样子的,哪怕她已见过领教了许多,可抛开理智与冷静难免暗憋暗气。 苏田宇的不尊重,陈唐的不在意,都是明晃晃摆在面前的,好像他们有共识,怎么着她也能自己咽下去。 身旁的男人侧脸也很绝,这份比正脸还要削锋凉薄的轮廓,曾经深深地吸引过她,也重重地打醒过她。 连家亮说过那么多的谎言,但有一点没有说错,连甜在少女时期曾对陈唐有过悸动。 谁能不喜欢陈唐这样的,虽只是十六七的少年,却有些远高于实际年龄的魅力。 那是贵族大家所养出来的举止气度,那是那时的连甜要仰望的高山,要遥望的星星。 喜欢一个人先是从欣赏开始的,而少年陈唐对于少女连甜来说,何止是欣赏,而是崇拜。 如今想来那段心动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连甜就清醒了过来,收回了对陈唐的仰望与崇拜,悸动与迷恋。 而把她打醒的正如今日这出戏。 连甜最初转到学校还比较透明,后来她的样貌与成绩让她泯然众人根本不现实,再加上她与陈唐同坐一辆车来去,很是让某些人眼热,被人嫉妒的下场就是,学校里开始传她的坏话。 那些谣言多是与陈唐有关,说她攀着陈家缠着陈唐,连甜找不到传话的源头,也就无从解释。 她倒没有指望着陈唐能帮她解释澄清,因为他一向对这些校内的八卦不屑一顾,从不在意,好像他若是那样做了,神仙就被世俗所玷污,跌落了神坛。 所以,连甜从没指望过陈唐,她的解决办法就是,既然是瞎说她不理睬就好了,相信时间一长他们说腻了也就不说了,总会过去的。 但偏巧有一日在食堂,与陈唐形影不离的包毅把那些话学给了陈唐听,连甜顿住了脚步,端着餐盘没有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她还是想看看陈唐会是什么反应。 包毅说完停下,连甜却没有等来陈唐的只言片语,只听到每天都要与陈唐在一想吃饭的赵宜之道:“这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一个女孩子,再说本来事情就不是那样的。陈唐,你要不要出来帮着辟谣一下?” 连甜的手捏紧了餐盘,就听陈唐语调懒洋洋语气却干脆地道:“不要。” 赵宜之马上问出来:“为什么?” 陈唐:“不值得花时间与精力。” 他们还说了什么,连甜已完全听不进去了。 不值得吗,是这种事不值得还是她这个人呢? 连甜曾见陈唐为了包毅为了赵宜之做过很多这样“不值得”的事,可见不值得的该是她这个人。 就在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有追求陈唐的女同学来表白,被陈唐拒绝了。女同学情急下问出是不是真如传言那样,他被连甜缠住了。 第21章 笑话,她何德何能。 连甜坐得离这场大戏并不近,但食堂好似被静了音,连甜连头都不敢抬,可她却感觉到有很多目光聚在了她身上。 被问到的陈唐只不耐地“啧”了一声,没再多说一个字。议论声立时起来,静音被取消了。 连甜听到他们在议论她,她好像有一种被人盖棺定论,再也洗不清的感觉。 忽然,一道女声高扬:“你有证据吗就瞎说,小心犯了法都不自知,诽谤罪知道吗。” 出声的是赵宜之,告白的女生对赵宜之道:“你就是个傻子,被白莲花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道歉。”陈唐声音低沉,带着威压与不悦。 女生扭捏了一下,陈唐依然声不高:“给她道歉。” 女生受不住来自于陈唐的压迫感,快速给赵宜之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冲你。” 第12章 与翟医生的相亲 说完这女生就跑走了,紧接着陈唐赵宜之他们也走了。 连甜从始至终埋着头,一口一口认真地把饭吃完,吃到一个米粒都不剩。 她还回餐盘餐具,像是没有听到同学们的议论,没看到同学们投向她的目光,一点异样都没有地走出了食堂。 连甜并不是在硬撑地刻意为之,而是经过了上次陈唐对有人造她谣说她坏话的反应后,她有了心理准备。 上次加上这一次,心脏像是被人重捶过,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 陈唐昨日的那句“不值得”以及今日被问到头上的缄默不语,都不用前后对比他对待赵宜之的态度,连甜都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她在陈唐眼中的不值,是连替她解释一字半句都不值。 也就是从那一天,不,那一刻开始,连甜按下了暂停键,虽与当事人陈唐无关,但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连甜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要什么样的感情。她要平等尊重,要双向奔赴,要烈火烹油,不要寡淡无味一厢情愿。 后来很多次,连甜每对陈唐多了解一分,都无比庆幸自己那时的适时觉醒。 可能是因为陈唐对他所在乎的人是真好,所以能被他放在心上的就那几个,再多就不能了。幻梦终究是梦,醒了就好。 苏田宇的抱怨声提示着牌局的结束,他输了,对比上半场输得很惨,大部分输在了坐他对面的陈唐手上。 苏田宇哪敢真的抱怨,别说不玩钱,就算玩钱,他巴不得喂给陈唐呢。 苏田宇:“认输认输,技不如人。” 陈唐:“我看你是运气也不太好,苏总不能光嘴上认输。” 苏田宇微楞后马上反应过来,嬉笑道:“陈哥您说,怎么罚,我都认。” 陈唐抬手,服务人员马上塌腰碎步轻声地走过来:“您有什么需要?” 陈唐:“拿一瓶vatia来。” 酒拿来了,陈唐一指对面的苏田宇:“给他。” 苏田宇早有准备,二话不说,都不用杯子,开了就闷。 喝到一半的时候陈唐叫了停:“可以了,苏总的牌技若是与酒量一样就好了。” 苏田宇让服务员把酒封好:“给我拿着,一会儿吃饭时我把下半瓶也干了,不能白得了陈哥的夸。” 苏田宇这句话连甜没有听到,她在对方刚开始对瓶吹时就收拾了陈唐专用的腕垫找地方去放好了。 包毅组的这场局,吃饭是分层次的,想来陈唐他们会在主宴厅列坐,而像她这样陪局的在他们那个圈子够不上档次的,该是都在楼下一层用餐。 连甜把东西放好后,就下去吃饭了,她有些饿了。 吃了两口一抬头,正看到苏田宇也下了来,还把他未婚妻叫走了。 苏田宇是特意下来一趟的,他快要被他那位未婚妻气死了,他怎么就忘了,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刚刚陈唐明明就是有意罚他。 他找过来一为骂未婚妻两句发发郁气,二来也是警告她不可再惹连甜,不要再有任何举动,躲她远点就好。 这一切都与连甜无关,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食物上,不赶紧吃饱,说不定一会儿要被陈唐叫走,他在私人事项上比起工作场合事儿更多,更难伺候。 不过今日倒是难得,陈唐在楼上用餐时全程没有叫她,直到快结束时,她才接到陈唐的消息,让她等他下来一起走。 连甜等在陈唐下楼来的必经之路,vip的专用梯门打开,陈唐看了连甜一眼,脚步不停地朝外走去。 路上他们碰到了安媛。安媛今天来得时间不凑巧,一直都没有见到她哥,这会儿见了马上上前:“哥,” 陈唐停下:“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得安媛一楞,连甜都能来的场合,她难不成还没有资格。 再想到今日之局若不是连甜在姑姑家提起,她还真不知道,并没有接到邀请,立时有些委屈。 陈唐却不再说,只专断道:“时间不早了,你现在就回家去。” 安媛本就准备走的,但自愿与被人催着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可她也不敢不听陈唐的,立时:“嗯,知道了。” 连甜全程目不斜视,跟在陈唐身后,出了云顶上了车。 一上车陈唐就打了个电话出去,打给包毅的。他上来就道:“以后这样的局别叫我。” 包毅不知说了什么,陈唐又道:“我也劝你一句,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只限于生意场上的往来就好,不要往私人领域里带。” 第22章 说完不耐地挂了电话。 连甜随即在心里感悟,看吧,被陈唐划为自己人就是会被这样保护的。 看今日牌桌上的那几位带来的伴儿,就知道今儿不是什么内部干净局,是有些乌烟瘴气的,安媛不被邀请显然是陈唐有意为之。 被挂了电话的包毅也在发感慨:“你说你惹他干什么。” 苏田宇:“倒霉娘们儿尽给我惹祸,不过毅哥,我是真想把剩下那半瓶干了的,可陈哥不给我机会啊,不会有事吧?” 包毅摆手:“不会,不是叫停没往死里灌你吗,还允了你叫他陈哥,这事过去了。” 苏田宇:“那连特助看来在陈哥那里还是挺有份量的,我可没见陈哥给谁出过头。” “这算什么出头,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出头。”说着包毅语气缓了缓,“我刚看见安媛了,估计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才打电话过来的,一个伺候局儿的助理值不当他这样。” 苏田宇可不这样想,那陈哥表妹又不是他叫来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而罚他。 这边,陈唐先送了连甜回家,路上二人没有话说。 到地儿,连甜谢过许司机,回头再道陈总再见,陈唐“嗯”了一声。 开车门的时候,她的包差点被划到,她紧张的样子让陈唐想起她找人借包借衣服这茬,立时眼眸沉了沉。 连甜这会儿没空感知他的情绪变化,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包有没有划伤上。 车门被外面的连甜关上,陈唐从车窗看她还在一边走一边摆楞手中的包,走到路灯下,还特意举起来更仔细地查看,他立时扭转了头,不想再给她任何眼神。 回到家连甜与孙家欣微信聊天,从差点把孙家欣的包划到吓死她,到下个周末与翟医生的第一次见面,最后都上了床,二人才互道晚安。 新的一周还好没有很忙,连甜想,照这样下去周末该是可以按时赴约的。 到了周末这天,连甜特意选了合适的衣饰,准备临下班时再重新画一个干净清爽的妆。 一上午她的心情都很好,只是吃过午饭,去楼下办事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说她。 没什么新意,嚼的还是她与陈唐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 以往她都当没听到,全都是冷处理,今天她想了一下,推门而入。 根本不看嚼舌三人的反应,连甜直接道:“第一,现在已过了午休时间,茶水间是用来打水的,不是闲聊的。第二,我与陈总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你们刚才所说我录了音,我保留维权的权力。” 茶水间里道歉声连连,门外部门主管的冷汗都要下来了,怎么这么巧,让他在陪着陈总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八卦,还是当事人的八卦。 好在,连特助雷厉风行地结束了茶水间的这出闹剧。但他看陈总的样子,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来不及细想,见陈总大步离开,主管马上跟上,把茶水间甩在了身后。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太影响连甜的心情,整个下午,陈唐都在楼下听汇报兼视察,直到下班时间都没有再上来。 这时不走更待何时,连甜拿了包出了屋,对着尚佳快速来了一句:“周末愉快,下周见。” 尚佳还没礼尚往来呢,连甜连影儿都看不到了。尚佳诧异,连特助怎么演起她每天下班时的状态了。 定的餐厅离公司不远,离翟医生的医院倒是不近,是翟医生特意选的。说是他的时间比起作为打工人的连甜来说弹性多了,理应就和她。 就这样,连甜一进去就看到了稍靠里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穿戴正式气质干净的成熟男子。 孙家欣给过她翟医生的照片,此刻看来一点照骗的成分都没有,与本人完全一致。 翟医生也看到了她,他微微一笑起身站在原处,冲她挥了挥手,算是自报了家门。 随着连甜越走越近,越对相亲对象感到满意。 身材模样,职业衣品,举手投足皆挑不出一丝错来,甚至那挂在脸上的一抹笑,都让人感到舒服。只要他一会儿说话不磕巴、不油腻,那这就是个上品。 连甜走到桌旁,翟越做了个请的动作,待连甜坐下他才落坐。 然后主动介绍起自己:“翟越。我的情况孙小姐应该与连小姐介绍过了,如果还有什么想了解的,你尽管问。” 啊,不仅不磕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听到连甜的耳中,是可以去当播音员的程度。 上次被连甜这样在心里夸的是陈唐,但陈唐的声线比起翟医生更清更凉。 连甜把不合时宜的人从脑中剔出,专心与翟越聊了起来。 这过程还算美好,翟医生说话礼貌有分寸,不过度表现自己不咄咄逼人,不让人感到有负担,总之是一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 谈兴过半,连甜忽然感到从窗边照进来的光亮暗了,是被她身边站定的人挡住了,她本能地扭头去看。 第13章 陈唐:“不行。”…… “连甜,真的是你。”对方见连甜看过来先开口道。 连甜也认出了对方,她语气略带疑问:“许念凡?” 许念凡笑了:“是的,我是许念凡。” 许念凡说完转头对着翟越道:“抱歉,遇到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了,打扰你们讲话。” 翟越眉目微挑,这位姓许的男子长相俊逸,颇为打眼,虽不愿意但得承认这男人比他长得好。 第23章 另外,对方虽言辞温和,礼貌周全,但给了他一种被打量的感觉。谈不上不舒服,但也令翟越心中警铃大作。 他对连甜这个相亲对象十分满意,所以起了警惕之心,但嘴上道:“没关系。” 连甜并不想与许念凡过多交谈,今日是第一次与翟医生见面,别说她对他尚算满意,就只从尊重的角度出发,她也该把重点放在翟医生身上。 许念凡看出连甜对他的态度并不积极,互留了电话后就离开了。 人走后,翟越尽量不着痕迹地道:“看得出来你们好像很多年没见了?” 是啊,连手机号都不知道的程度,连甜在心里想。 她不太愿意谈论许念凡,只淡淡道:“做同学时就不太熟,后来他好像出国了。” 翟越不信,看那男人对连甜的热络亲切劲,可不像是不熟。 但既然连甜这样说了,他也就不能再问下去,于是把话题又拉回到之前轻松愉悦的氛围中,时间不知不觉滑过,到了该起身离开的时候了。 第一次约会通常都是点到即止,像饭后的看电影、逛公园的这类活动若女方没有明确的暗示,男方就只要把人周到地送到家就好。 连甜没有提出进一步的约会意向,翟越有些遗憾,只能提出送她回去。 连甜道:“我开车来的,不麻烦翟医生了。” 翟越:“叫我翟越就好,‘翟医生’好像我还在上班。” 连甜笑了一下,翟越借机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连甜没有拒绝。 晚些时候回到家,连甜洗漱过后,准备玩会儿手机就睡觉的时候,看到了微信上有一条好友请求通过,是许念凡。 今天翟越问她时,她说与许念凡不熟,连甜自觉说的是实话,她与许念凡之间的关系是可以这样定位的。 许念凡是连甜的高中同学,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家与陈家是世交,他管陈唐叫哥。 高一的时候许念凡在琛城的另一所私立高中上学,不知什么原因,在高二的时候转到了升菱高中,成了连甜的同班同学。 许念凡长了一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说话行事也如春风一般温润和煦,在班上的人缘非常好,没用多长时间就成为了全班的焦点人物。 以他这种不带贬意的中央空调的性格以及乐于助人的品格,他发现班上同学好像有些孤立连甜。 那时连家亮的事已出,但那时许念凡还没转过来,他不知道这事,他只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连同学有些可怜。 于是,许念凡开始主动接近连甜,对她释放着友好。 许念凡从小到大被教育得有些偏了,太过单纯,看世界无比美好,看世人皆是好人。 他真的很善良,是真心想帮助连甜,这些连甜都能感受得到。真心换真心,所以连甜与许念凡成为了好朋友。 无论他们日后如何,那段时间于连甜来说都是段美好的回忆,同学之谊是真的存在过的。 只可惜后来,他们总在一起,时间一长,自然被被许念凡从小到大叫一声哥的陈唐注意到。 他本来就对连甜的人品持有怀疑,看到自己那个家世清白,被教得天真单纯的世交小兄弟在连甜身边团团转,自然是不乐意的。 赵宜之当初被劫还算是幸运的,现在陈唐想起来都会后怕,若连甜真如连家亮所说有问题,他绝不能让许念凡与这样的人亲近。 终于,陈唐在又一次看到许念凡帮连甜打饭时下定了决心,本着保险起见的原则,哪怕连甜真是冤枉的,他也要出手干预。 陈唐的方法很简单,他不会弄那些弯弯绕绕,他私下拦住了许念凡与连甜,当着连甜的面把连家亮的事说了,把他的怀疑也说了。 陈唐看着连甜越来越白的脸,态度没有一丝松动,在说完后他态度坚决的单方面替许念凡做出了选择。 他的目光从连甜已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移到了许念凡身上:“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躲着她了吧,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我要求你也这样。” 许念凡从小到大都十分敬重这个才大他一岁的哥哥,这种信重是他成长过程中与陈唐共事所得来的,他对陈唐从来都是完全信任的。 而他与连甜不过才认识了两个月。 许念凡看向连甜,他还是要问一问的:“陈唐哥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陈唐锐利的目光扫向连甜,连甜紧咬住嘴唇,心道不是的。 连甜很想问一问陈唐,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凭什么只凭他所谓的推断以及人渣的攀咬就定了她的罪,又凭什么以此来坏她的名声,干扰她交朋友的权力。 但她不能,因为她吃在陈家住在陈家,是陈家帮她把奶奶厚葬的,还有就是陈唐的奶奶把她从家人要拿她当货物卖的山沟沟里解救了出来。 她手短嘴短还欠着一份恩情没报,她在陈家人面前天生矮一头,哪来的底气与勇气质问陈唐,于情于理于现实都不可能。 她是可以解释的,但少女的自尊心在陈唐审视蔑视的目光下,在许念凡已露出的怀疑目光下被触动被损害。 她能做的抵抗只有紧握拳头紧咬牙齿,一言不发。 许念凡可能是失望了,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拉着陈唐离开了。 从那一刻开始,许念凡遵守了陈唐的要求,他如班上的同学一样,不再理连甜,拿她当空气。 第24章 手机的屏幕黑了下去,连甜重新划亮,她不再犹豫加了许念凡。她想,她都能在陈唐手下好好做事,她又何必对许念凡如此苛刻。 许念凡看到连甜加了他,一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时间已晚,斟酌一番只打字道:晚安。 连甜没有回他,许是心里惦着什么梦里就来什么,许念凡在梦中回到了高二转学那年。 那时新学校对他来说什么都是新奇的,但最新奇的是班上那个漂亮得耀眼的女生为什么会被孤立? 在成为朋友后,许念凡发现连甜与他的性格相差极大,他是个没有棱角个性不分明的人,而连甜却不是。 那时的许念凡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以如今的阅历来看,就其实,连甜很有想法很有个性的人,绝不是那些孤立她不理她的人所看到的安静与漠然。 许念凡那时不知自己已被这种反差的性格所吸引,他早已在每日与连甜的相处中,忘记了自己只是对被孤立同学伸出一下援手的初衷。 但是每日不可名状的快乐很快就被打碎,陈唐哥在他这里的话语权让他做不到不管不顾地信任连甜。 所以他问了出来,要她的解释。可在看到她不惜把嘴唇都快咬破也倔强到不发一言时,他心里不是滋味开始难受,所以他不再逼问。 他也看出了陈唐哥的存在让她感到不适,他决定离开,结束这令她不堪的场面,于是伸手拉走了陈唐哥。 后来他像其他同学那样不再理她,那也是因为他了解陈唐哥,他最是护着自己人,若他再与连甜亲近,陈唐哥不会把他如何,而连甜就不好说了。 许念凡是被急醒的,因为在梦中他站在了第三人的视角,冲着不再理连甜的自己大声嚷嚷,想骂醒自己,不要再错一次。 醒过来的许念凡翻了个身,继续着梦中的内容往下回忆,高三毕业那年,那个诬陷连甜的坏蛋终于在再次犯案落网后,在证据面前说了实话,陈唐哥也在他出国前亲口告诉了他。 许念凡想过去找连甜,想过向她道歉,但因变更的开学时间以及飞行天气的原因,他不得不提前离开,最终没有找到机会与连甜见上一面。 一时的错过浇灭了他的冲动与勇气,国外上学工作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起过她,只是每次也只是想想。 不过还是有缘的吧,他回国不到一周,就意外碰上了。 曾经的不可名状,数年的放不下,许念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不过是在高中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只是没有意识到反而亲手斩断了他与她的无限可能。 这一次,如今日果断与她相认,主动联系,他不会再逃避,至少要试一试。 只是,那个与她约会的男生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看着倒不像是男朋友。 这么想着,许念凡彻底睡不着了,他忍到天亮给连甜又发了条信息:今天我见到的那名男士,是你男朋友吗? 决定了要在连甜那里尝试一下的许念凡,开始积极主动起来。 这次连甜回他了:相亲对象。 许念凡心里一时七上八下,好消息是,不是男友,坏消息是未来可能会是男友。 不过许念凡安慰自己,以昨天的情形来看,二人该是刚刚认识,穿着打扮与相处模式都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的不熟。 许念凡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且让他一回来就碰到了连甜,他应该还有机会。 许念凡彻底睡不着了,今天他还有事,国内的朋友们定的今晚给他办接风宴,陈唐哥也会来。 听说连甜在做他的助理,他正好可以向陈唐哥打听下连甜的情况,然后再酌情伺机而动。 这场接风是小范围的,不过三五熟友,陈唐不仅来了还是头一个到的。 许念凡迎上去,随后二人并肩坐在吧台上,先小酌一杯等着众人。 这机会十分好,许念凡可以现在就打听连甜的事。 “陈唐哥,连甜现在还是你的助理吗?”许念凡问。 陈唐看他一眼,没直接回答:“问这个干嘛?” 许念凡半宿没睡,此时正上头呢,也不遮掩直言道:“我想追她。” 陈唐脱口而出:“不行。” 第14章 醋了 许念凡惊诧:“为什么?” 想到以前的事,他马上又道:“当年的误会不是解开了吗,她是被冤枉的,还是你亲口在我这给她澄清的。若说你不认可她这个人,怎么会让她一直在身边工作。” 许念凡误会了陈唐的意思,陈唐看着他:“她是被选定的我的结婚人选。” 许念凡的认知里,陈家对于独子的结婚对象会慎之又慎,选之又选。 他们这些能管陈唐叫声哥的私下谈到此事,也都是挑不出一个家世人品皆能胜任陈家儿媳的人选来。 许念凡:“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陈唐从没想过,此刻被问到,他还真在脑中过了一遍理由。 首先这是他奶奶选的,他奶奶在人生漫长岁月中做出的决策从来没有错过,这是一种天赋,陈唐对此也有着天生的信服。 再有,连甜从大学里就做他的助手,在他身边的时间太长了,对他的习惯喜好了如指掌。陈唐的生活与工作是不分家的,在生活中他也需要这样的一位内助。 至于人品与性格这一块,从十几岁就来到陈家生活的连甜,陈唐就算再不关注她也能品出些她的人品与心性来,温顺听话,聪明能干是有的。 第25章 她还有一个优点是老天赏的,是很多人后天达不到的,那就是长得好看身材好,利于后代。 陈唐的爷爷奶奶,两家皆姓陈,都拥有美貌基因。从他爸到他妈再到他自己,都完美地继承了这份基因。 陈唐当然希望他的孩子也能如此,毕竟美貌也是一项不易得的稀缺资源。 这么一捋,虽然陈唐没有细想过,但连甜果真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结婚人选。 见陈唐一直不语,许念凡想到一种可能性:“你看上她了,你喜欢她?” 这次陈唐答得倒是快:“谈不上。她很合适。” 原来不是喜欢,是因为合适。许念凡不知为何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马上他又为连甜打报不平。 他语气低落:“你我都知道以她在陈家的情况,她没得选,但无爱的婚姻,是否对她不公平?”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包括问出来的许念凡自己,在陈家对连甜所施的恩情面前,那点不公又算得了什么。 许念凡低落的不光是语气还有他的情绪,他知道连甜要是让陈唐哥盯上了,那他与连甜的机会就渺茫了。 再者陈唐哥的人他再喜欢也不能去肖想,终究是无缘。 许念凡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加上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心底的不忿一下子没压住,他放下酒杯看着陈唐道:“可是陈唐哥,她又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许念凡语气与态度的转变,让陈唐敏感地觉出了什么。 他问:“你见过她了?” 许念凡嘲讽一笑,不知是在嘲他哥还是他自己:“见到了,在她与相亲对象约会的时候。” 许念凡喝了酒后有些话多,他开始给陈唐讲连甜的相亲对象各方面条件多么的优秀,这样的人作为连甜的男友,可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唐全程听着,时不时地用三根手指捏起杯口晃着饮着,并不接话。 没一会儿其他人就到了,看到话多的许念凡,调侃道:“怎么人还没到齐就开喝了。” 陈唐站起来:“走吧,我定了包厢。”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新一周的第一天,连甜就请假说要晚些到。 她晚上忘关窗户,有些受风着凉,一下子睡过了头。电话打给陈唐的时候,陈唐正要给她去电话。 听她说要晚到一会儿,也没问原因,只道:“高科的人上午要过来,上次的记录是不是在你那里?” 连甜道是,并告诉陈唐东西在她办公室文件柜的第四层。 陈唐挂了电话,本欲叫尚佳去拿,但他忽然顿住,最终站起来亲自走去了连甜的办公室。 拿上他要的东西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被办公桌后开放的衣帽间吸住了眼睛。 这样的衣帽间,圣绚高层所在的办公室都有一间,因为常常要临时出差或出席活动,省去了回家换衣服收拾行礼的时间。 连甜的这间办公室按说于她的身份不该享有,但连甜被陈家养了这么多年,陈邦是拿她当自己孩子看待的,这方面不愿委屈她。 陈唐步入其中,里面挂着很多衣裙,这些衣裙都被透明的袋子罩着,可以清晰看到标签都没有摘。 另一边的柜子,玻璃门后面整齐摆放着的是一只只的包。同样的,防尘袋都没有拿掉。 虽之前就知道了她会找朋友借衣服与包饰,但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被撼动了一下。 陈唐不止想到了借衣服的事,还想到之前在茶水间外听到连甜怼同事的一幕。 忽然有所觉悟,原来连甜并没有与奶奶达成共识,她对他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且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与陈家与他划分着界线。 但同时陈唐还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若他顺着坡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从家里安排的亲事中解脱出来,并且他的父母甚至在天之灵的奶奶都不能怪到他的身上。 显然这对一向桀骜不驯一身反骨的陈唐来说具有诱惑,但还是能想到一些坏处。 比如,他将会面临失去一个用得衬心又衬手的工具,各方面条件都适配的结婚人选,生育对象。 陈唐走出连甜的办公室。这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把眼前的局面以及未来可能有的走向都捋清楚了。 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后面的事也全在他的一念之间,对连甜的决定权依然在他的手上。 陈唐如此笃定是因为,他坚信连甜的这些反应只是因为他没有明确二人的关系,给她名分,她认为家人左右不了他,所以也就不敢对奶奶的临终遗愿抱有幻想。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陈唐在心里给连甜又添上一个可取的优点。 是以陈唐认为,只要他想,他愿意娶连甜,只需把话点明,聪明如连甜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心也就会安定下来。就算她自欺欺人地去相了亲,也会知道后面该做什么。 届时一切都会照他之前预想的那样发展,娶个合眼缘不讨厌的贤内助为妻,生两个孩子,家庭安宁详和。 他的人生轨道不会因任何人而发生偏离,除非是他亲自出手。 眼下,就有这么一个问题,他要不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与连甜一直保持着上司与下属以及同一屋檐下生活多年的哥哥与妹妹的关系。 在连甜成为他的助手前,无论是在家里长辈们面前还是在学校,连甜一直是称呼他为陈唐哥的。 第26章 后来做了他的助手她才改口,除了在长辈面前,都是叫他陈总的。 想清楚这一切后,陈唐没有立即做出决定,他仍有犹豫,而忙碌的工作让他暂时把这些放到了一边。 接下来的日子陈唐非常忙,过手的项目到了收尾时期,这一忙就忙了一个月,项目最终得已顺利完成,甲乙双方都很满意。 刚一松驰下来,陈唐就接到一家新开商场的出席剪彩的活动。 这商场还未开就做足了宣传工作,占领琛城最繁华最富贵的地段,其中的股东之一是陈唐的朋友,这次是作为人情来出席的。 原因是陈唐之前上过财经节目,之前这节目一直不温不火,但陈唐那一期的专访却火得一塌糊涂。 他出挑的模样与身材,绝佳的谈吐与气质,以及第一次被披露,他还是顶级大学的学生们推崇且向往的圣绚集团的少东家,流量一下子就爆了,甚至爆到跨圈越界,已经有人开始了以他为原形的画作与同人的创作。 朋友正是看上了陈唐身上有吸引年轻的有消费能力女性的流量的特点,才请他来站台的。 陈唐正好刚完成项目,时间上充裕,加上与这位求帮忙的朋友关系不错,就答应了下来。 周末加上开业的各种促销活动商场里本来人就不少,陈唐来帮忙前提了一个条件,不要宣传。 朋友当时是碍于有求于人勉强答应了下来,但此刻看到随着现场顾客通过手机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冲着陈唐而涌来商场的人越来越多,他庆幸听了陈唐的。 开业人多火爆当然是好事,但终究密闭空间要有人员限制的,真达到一定程度是有安全隐患的。 随着来人越来越多,陈唐剪了彩后就准备离开了。 安保护着他坐上了透明的观赏电梯,在下行的过程中,陈唐竟然看到了连甜。 今日这种活动,作为特别助理的连甜本该在场的。但考虑到这样的场合一定会被媒体拍照报道,如果连甜日后成为陈家儿媳,还是少在媒体前抛头露面的好。 就是这样的理由,陈唐没有让连甜跟来,他甚至都没告诉连甜他今日的行程。 可,他在这家商场里看到了她。她不是一个人,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她抱着一桶爆米花,男人双手都被占着,一手各抱着一个那种大型抓娃娃机才有的巨大玩偶,一看就是在替连甜提着的。 他不知说了什么,只见连甜从爆米花桶里拿出一粒喂到了男人的嘴里。 她笑得可真灿烂,那男人吃到爆米花后也笑了。二人像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竟双双笑得那样开心。 陈唐忽然发现,他好像没见过这样的连甜,很新鲜很违和。 他还发现他们站的位置是商场电影院的门口,他们是在候场,要去看电影。 电梯下行,陈唐已经看不到连甜他们了,但他脑中闪现的不仅是刚才看到的画面,还有播放厅黑暗暧昧的环境,以及情侣会在里面做的事。 第15章 拿定主意 无论是刚才看到的还是自己想象的画面,都让陈唐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之前他虽然听许念凡说过连甜在相亲约会,但亲眼看到与只是听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陈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没有人敢给他气受,他还从来没尝试过这样不堪的心境与情绪。 安排跟在陈唐身边的陪行人员是个业务能力过硬的高情商从业者,感觉到一个电梯下行的工夫,这位大佬似是不高兴了。 这位工作人员立时屏息敛声,想着好在到了车库把人送走,工作也就结束了,希望在那之前不要出岔子。 陈唐在想事,根本注意不到身边工作人员的小心翼翼。终于到了停车专区,司机打开车门,陈唐却没有立时上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陈唐在心里做了决定,被他因工作繁忙而一直顾不上决定的事,一下子得到了结果。 他不想再放任连甜,他不要失去得力的助手与合适的结婚对象。 做下决定的瞬间陈唐想到,他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去约会去看电影。 他之所以定在原地没有上车,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连甜召过来。 他竟为这个事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想到他既认定了连甜,就该给她未来陈太太该有的尊重。是以他克制住了翻涌着的不舒服的情绪,迈腿上了车,让司机开车离开。 此时,商场三楼中层,电影院内的巨幕厅里,陈唐想象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连甜与翟越规规矩矩的在看电影。 但可能是电影的内容实在太爆米花了,二人多多少少不太投入。 一个多月里,这是连甜与翟越的第六次约会。每一次都很顺利与愉快,连甜对翟越是满意的,她也能感觉得到翟越对她也是满意的,二人都有继续交往下去的意愿。 上一次约会时,他们牵了手。但不知是她不够主动还是翟越太过谨慎,在氛围环境都被烘托到恰到好处的情况下,他也只做到了牵手这一步,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 显然,翟越对待她十分小心周全,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他们是成年人啊,是以长久交往为前提的男女朋友,她倒也不是不能主动,但还是希望对方能表现得更积极一些。 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想要靠近亲近的,甚至一时上头是想不了那么多的。 第27章 电影播放的过程中,坐在他们前面的情侣,男的伸手把女朋友揽向自己,而女的顺势把头靠在了男朋友的肩上,然后男的很自然地在女朋友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连甜与翟越坐在正后方,看得十分清楚,所以连甜才在电影播放的过程中想了这些。 而旁边的翟越也是心猿意马。他也想像前面那对情侣那样做,但他如连甜所想那样,太在意连甜的感受了,生怕她觉得在黑暗中这样做不够大气坦荡。 他在网上看过一些发言,是在声讨电影院里不好好看电影腻腻歪歪影响到别人的小情侣,还会被嘲讽连一百块的开房钱都没有的吗。 虽然翟越觉得,他们前面这对情侣的行为不碍眼无影响,但他怕自己的感知出现偏差,在连甜那里丢分。 是以,观影全程翟越做的最大的动作就是往连甜的爆米花桶里拿了两三次爆米花,这还是连甜往他这里递了递的结果。 他们是吃过饭来看的电影,散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次连甜没有开车,翟越送她回家。可能是职业习惯,翟越的车内十分的干净整洁,散发着清新好闻的味道。 连甜住的小区有地下车库,地上不走车,但翟越今天并没有把车开下去,而是在车库入口附近慢慢地把车速降了下来。 他边停边说:“今晚的夜色真好看,我们走一走好吗?” 连甜吃了饭又吃了爆米花,倒是适合走一走:“好啊。” 如翟越所说,今晚的天空月亮都是美的。连甜仰头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下一秒,她的手就被翟越握住了。 夜色清朗,微微轻风,小区里的路灯暖光朦胧,连甜能闻到花草的香气。 这个时间小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翟越拉着连甜朝景观湖上的景观亭走去。亭子四面通透,一阵风过来,翟越自然地把连甜搂住并温声问道:“冷吗?” 连甜任他搂着,翟医生身上的味道很干净,仔细闻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消毒水的味道,并不难闻,很清新。 她在翟越的怀里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翟越,小声地道:“这样就不冷了。” 她不知道她特意压低的声音,听在男人耳中糯糯软软,撩人心房。 翟越职业病地想到他此刻加快的心跳的生理原理,虽能科学的解释这种反应是怎么形成的,那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控制不住。 下一秒,他低头吻了上去。 这竟是她的初吻,在明白过来后,翟越有些欲罢不能克制不住。 待唇齿分开,连甜在心里感叹翟越要技术有技术,要激情有激情,这个吻的感觉实在美妙。 在学习方面连甜向来是个学霸,回味一番就知道怎样的技巧能收获加倍的绝妙感受。 比起她这个初吻新手,翟越反而气息不稳红了脸。 他们在亭子里又依偎着坐了一会儿,待露水越来越重,翟越送连甜进楼门。 他看着连甜消失在她所住楼栋的大厅拐角处,明明眼前只剩一个明亮的水晶吊灯,但他就这样站着看了好久,这种恋恋不舍的情绪,他只在少年时有过,还以为成熟后不会再拥有,不想竟又让他遇到了。 几乎是走两步就想跳一跳,翟越一路脚步轻快地出了小区回到自己的车上,他在车中的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眉眼都是笑着的。 至此,他们的关系终于又进了一步。 连甜的嘴角也一直是上扬的,她对翟越又满意了一些,还以为他是温水,实则也会有沸腾的时候。 连甜喜欢各种浓烈的体验,哪怕此刻她对翟越还没到回馈这种浓烈的程度,但她相信假以时日,她对他的感情会升温的,今天她就觉得她对翟越的情意又踏上了一个新台阶。 工作日,圣绚集团。连甜拿着文件正准备进陈唐的办公室,与从里面出来的回助理差点撞上。 回永一楞后对着连甜一笑:“连特助早。” 连甜:“早。” 打完招呼她还在想,好长时间没见到回助理了,怎么一来就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按说回永也算是陈唐的特别助理,但他与连甜特助的地方不一样。 他不坐班,不受上下班时间的限制,他只听陈唐一个人的指示。他神出鬼没,有点神秘。 连甜也是在一次陈唐脱口而出竟争对手的详细情况后,才隐隐明白了回特助的作用。 连甜看了一眼回永离开的方向,这是又有什么任务交到了他手上吗?这样想着她推开了陈唐办公室的门。 连甜向陈唐汇报完她的工作,陈唐点头让她把文件放下,一切如常并无异样。也不全是,在她要走的时候,陈唐叫住了她,一指不远处茶几上的东西:“把那个拿走,给你的。” 连甜过去拿起一看,不是她想像的包包或首饰,不大的一个盒子上面都是外文,颜色与商标都很有特色,但于连甜来说很熟悉,是她爱吃的一款产于瑞士的糖果。 连甜捧着糖盒一时定在了原地,陈唐送她这样东西是她想不到的。 他怎么知道她爱吃这个牌子的这款糖?就算知道了,又为什么会想起来送她? 不年不节也不是她的生日,再说往常陈唐送她的都是清一色的包包与首饰,从来没有变过。这还是第一次,送她的东西不再那么昂贵,且是她真正喜欢的。 连甜回头,看到陈唐埋头桌案,没有再理她的意思。她只得缓缓道出一句:“谢谢陈总,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第28章 陈唐只“嗯”了一声,连甜拿着这份意想不到的礼物走出去。 此时急匆匆的回永回特助坐到车里,开始琢磨起陈唐交待给他的任务。 查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安保措施的普通医生。 但查了一天他发现,医生是没错,却并不普通,对方是本市一家著名私人医院的院长兼医生。 回永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翟越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信息都掌握在手,整理了一下就向陈总汇报去了。 这次他来的时候,连甜正在里面给陈唐泡茶。 连甜见回助理进来后不说话,正好她茶也泡好了,端给陈唐后立时就出去了,她知道回永来报的事情是不能摆到明面上说的,是见不得光的。 可她怎么想得到,这次陈唐要回永去办的不是公事,而是有关她的私事。 第16章 猎人设局 连甜没忍住,吃过中饭把糖盒打开拿出一颗放入口中。还是熟悉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好吃。 连甜从小生活在大山深处的连家村,吃食方面是缺嘴的,像陈家奶奶这种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女强人,心窍何其通透。 连甜自到了陈家,陈占昭不仅对这孩子衣食住行都亲自过问,就连零食供应还有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小玩意都安排妥当。 那段时间陈家专门有一个冰箱,里面存的都是给连甜的零嘴。因为家里只有陈唐一个男孩,且他挑嘴不吃零食,所以连甜心里明白,这些都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这款瑞士糖就是在那时候,连甜最爱吃的零食之一,每每打开冰箱,都可以随手拿到。 再后来她大了,加上被陈家精心养了好几年,什么都吃过见过,口腹之欲自然就淡了,小冰箱慢慢地又归了管厨房的家政阿姨手中。 香甜的味道布满口腔,连甜拿纸擦了擦手,在看到自己手上特殊部位的茧子时又是一楞。 那是常年练习古筝留下的,不止古筝她还会弹钢琴,还会画画、书法。 思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发散开来,她何止是会这些艺术类的特长,运动体育方面也有所涉及,她会蛙泳仰泳自由泳,会打大众的乒乓球与羽毛球,也会玩小众的骑马与滑雪。 这里有些是在高中三年里学会的,有的是在大学里。 高中学业那么紧张,大部分人要么没有工夫,要么家长是不会把金钱过多地投入到非学科类的兴趣班上,而连甜能学这么多东西,一是因为她在学习上有天赋,是真正的学霸,无需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二是因为陈家精神上与经济上的全力支持与投入。 陈家给予连甜的恩情,从来不止是吃穿住行名贵私立,凭心而论,陈家若真有一个女儿,养育过程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一份恩情,怎么可能只用金钱就能还清。 连甜也明白,无论她给自己找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的还恩更多的是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罢了。 所以那日陈唐那句冷冰冰的“真能算得清吗”的冷嘲,会让连甜瞬时白了脸,无言以对。 就在连甜不知第多少次陷入这种纠结时,那边陈唐的办公室内,他看了很久回永递上来的有关翟越的资料后,终于抬头道:“没事了,你去吧。” 回永躬身点头后离开。 回永做事十分周全,陈唐想知道的,他的调查资料里都有,陈唐没有什么要问的,他虽看个大概,但重要信息都在心里记下了,把资料丢到一旁,开始自己的工作。 晚些时候,他主动去参加了个包毅组的局。 包毅有些吃惊,上次陈唐不是刚教训过他不要与这些香车美女缠身正事不干的玩咖们走得太近吗,怎么今夜会主动过来。 陈唐目标明确,一来就坐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对方颇有些受宠若惊。 包毅见此停下迎接陈唐的脚步,驻目留意,手里的酒杯斜了都不知道,酒液差点洒出来。 “方总,”陈唐举杯,方崇田赶紧迎上并把杯子向下移,以保证自己的杯口低于陈唐的,处处透着小心与讨好。 二人各自喝了一口后,陈唐开口道:“早就听说康宇今年的业务越做越大,恭喜方总了。” 方崇田可不会认为陈唐这样的人物是真来与他道喜的。 他道:“大家捧场加上大环境也好,一点小成绩不足挂齿,不过能得陈总一句赞,我这心里可真高兴,若是日后能得您提点一二,那才真是康宇的福气。” 陈唐:“提点谈不上,不过康宇的业务算是科技新兴类,我在大学时创办的公司走的也是这个路子,说不定以后还真会有合作的机会。” 这是什么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方崇田这种浸染商场多年的老油条都有些沉不住气。 这可是圣绚的少东家,陈家未来的接班人,这样的人物若不是真有了合作的意向,是不会与他随口寒暄的。 方崇田略显激动地道:“欢迎欢迎,求之不得。” 之后陈唐开口说的话让方崇田大为震惊,这位年轻的陈总对他们这个行业的了解超出了他的想象,提到的合作方向眼光独到又踏实可行,方崇田更认真了,少了拘谨就事论事地与陈唐深入地研判探讨起来。 整个过程令人兴奋,结果令人惊喜。方崇田没想到,一个本没当回事的普通酒局竟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第29章 能被陈唐看重,他们康宇目前这点亮眼的成绩就不够看了,能够搭上圣绚这样的资本,未来可期,拥有无限可能。 “陈总,我敬您,回头我们出个方案,我亲自过去与您汇报洽谈。”方崇田酒没喝多少,脸已经激动地红了。 陈唐:“什么时候?” 方崇田有些意外,明明该是他们上赶着的事,难得对方这么积极,立时就要敲定了日子。 方崇田不想显得不专业不上心,更怕这从天而降的馅饼跑了:“后天。后天陈总什么时间方便,我们过去。” 明天就是加班赶通宵也要弄出来,方崇田下定决心地想。 陈唐点头颌首,方崇田暗想看来他做对了,陈唐对于他给出的时间是满意的。 包毅凑过来时,方崇田已离开,他现在满心是后天的方案,哪里还有闲心在这里耍,一通电话就把公司的骨干召集了起来,看来是准备熬两个通宵了。 “没事吧,你找老方做什么?”包毅凑到陈唐身边问。 陈唐闻到了不好的味道,一皱眉:“一点小事。” 包毅看他表情,关注点一下子转移了,他急急地道:“少爷,我可是在外面抽的,半小时之前的事了。你什么鼻子啊,这一屋人知道你要来,马上该灭的灭,该开窗通风的开窗通风,之后可是没一个人再拿出烟来了。” 陈唐把杯放下点头道:“是我扰了大伙的兴,回了,你们玩开心点。” 说着他拿起大衣搭在手臂上,挥了挥手真走了。 这时包毅才意识到,莫不是他来就是来找方崇田的,真的只是一点小事吗? 一个晴朗的日子,康宇公司的骨干在老总的带领下按时来到了圣绚集团。 陈唐不是瞎说,他之前在大学时创办的公司与康宇的业务确实有交集,是新兴医疗这一块的衍生品。 所以,不谈陈唐最终的目的,这场合作有利可图,他向来不做赔本买卖。 会谈进行了三个小时,一切谈妥后,在场人员皆松了一口气。 陈唐告诉方崇田周末有个行业内的小型聚会,并让他拉一些下游的客户一起参加,好让他更多地了解结识一些业内人士。 他在最后特意提了一嘴:“咱们琛城好像是有一个口碑不错的私立医院?” 方崇田:“您说的该是‘安越’,我与他们翟院长还算熟识。” 陈唐直接了当:“那就叫上吧。” 方崇田自然应下。 连甜觉得这两日她的工作好像轻松了一些,陈唐拽着二组的整个部门谈了一个项目,他最近的精力放在那边多一些。 像今天星期五的周末,她得已按时下班。 连甜想了想没有给翟越打电话,他们定的约会日子是明天晚上,翟越为了能在周六挤出时间,把这一周的工作都排得满满的。想来今天也不会按时下班,还是让他安心工作吧,反正明天就见面了。 连甜早早下了班,因为时间早,她去了趟超市,打算买些食材自己做饭吃。 信息就是这时候来的,来自陈唐,内容简洁明了:明天过来做饭。 连甜放下手中的芹菜,迅速打字:明天几点? 陈唐:怎么,你有事? 连甜:是,晚上约了人。我上午过去吧。” 周末的晚上还能约谁,不用想陈唐也知道,他还知道明天她的约会对象会爽约。 陈唐不再理,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起身朝餐厅的酒柜走去,边走边把黑色真丝睡袍的腰带一系,系得随意,胸肌与腹肌若隐若现。 还在严待陈唐消息的连甜忽然想到一事,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把她现在有交往对象的事说了? 毕竟她之所以打乱自己的计划,把个人感情问题安排在了出国求学的前面,就是为了向陈家向安阿姨表明态度的。 如今,她与翟越交往顺利,该是挑明的时候了吧。 可,手机上二人的对话就止在了这里,陈唐没有给她再往后说的机会。 转天,连甜一早就过去陈唐那里,她有钥匙不用担心吵醒他。不想开了门进去,发现陈唐已经醒了。 陈唐听到开门声,正在岛台倒水喝的他转身看到换鞋进来的连甜。 为了能早些离开不耽误约会,她起得可真早,陈唐想着,涌起的郁气整杯水下去都压不住。 喝得猛了些,水洒在了睡衣上,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湿漉感,一下子就把上衣脱了,好在下身穿着黑色的睡裤。 就算这样,还是让一进屋就看到此等画面的连甜呆楞了一下。 她从大学开始就做陈唐的助理,甚至再往前说,她从少女时就与陈唐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么多年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上半身裸着的陈唐。 第17章 拆散 就算连甜对男生健身这块不了解,但什么是好身材她还是知道的。 连甜承认,这比她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大手太太们画的男色图还要令人血脉喷张。 不过也只是闪神了两三秒,一想到她面对的是陈唐,连甜立时就移开了眼。 她一边往厨房里扎去,一边出声向陈唐介绍今天她买的食材以及要做的菜品。 她自顾自说了一通发现没人理她,回头只来及看到陈唐走进书房的背影。这会儿她才觉出,他放杯子与脱上衣的动作都有些重,这是又不高兴了?可她也没惹他啊。 第30章 摘菜的同时稍稍想了下,最终想不通原委,连甜也就不想了。 这样的陈唐她从大学时就领教过,并不稀奇。只是从他进入圣绚成为陈总,他就越发的深沉老练了起来,一般人再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喜怒。 连甜以为从此他都会以这种面目示人,但唯独对她例外,私下里还是会随时给她甩脸子的。 她记得上次被他这样对待还是回陈宅吃饭那天,在公司车库里他冷着她,让司机直接把车开走,留她一人在原地的那次。 可具体是为了什么连甜有些想不起来了,她发现自从交了男朋友,对有关陈唐的事她越发的不过脑子。 果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专注在一件事、一个人身上,别的事与人自然就会不同程度地疏忽。 连甜一共做了四菜一汤,够陈唐周六日这两天吃的了。 她动作利索,做完了饭连厨房都收拾了,不到十一点就完活了。 她去敲书房的门,没人应。她知道陈唐若是忙起来是不愿被打扰的,她住手站在门外道:“饭已经做好了,我回去了。” 一门之内,陈唐随意地扫了眼监控,正看到连甜摘下围裙弯下腰穿鞋。 全屋的这套监控设备高清至极,陈唐能清晰地看到连甜弯下去的身体弧度衬得腰细臀翘,以及一闪而过的胸前走光。 说来也怪,印象里的黄毛丫头好像一下子就长成了这样。 之前浅意识里也知道她好看拿得出手,否则他也不会考虑娶她,但陈唐从没如此刻这般清晰地感知到,连甜长大了,长成了对男人有着强大吸引力不容忽视的存在。 人心有秤,万事皆可衡量称重,这些都是家中长辈从小到大潜移默化严传身教给他的,任何事都可遵循此法,他的婚姻也一样。 陈唐发现当他把更多目光与关注越来越多地放到连甜身上后,他对他这个未来妻子,陈家儿媳,圣绚的老板娘越来越满意。 陈唐眯了眯眼,切换了画面,数据报表重新出现在电脑上。 从陈唐家回到自己的住所,连甜第一时间钻进了卫生间。这房子是陈奶奶给的,陈家出手向来豪气,精装的大平层,主卧的卫生间里配了浴缸后,还有很多空间。 做了两个多小时的饭,身上头发上沾有油烟,连甜打算在约会前泡个澡,把这味道洗掉。 长卷发被她拢在胸前,挡住起伏风光,如山峦披上了茂密植被。 在明亮洁净的浴室内,她的白腻胜过被阳光照射的白瓷,抢了所有的风彩。 或是因为泡了个舒服的澡或是因为晚上的约会,连甜的心情很好,不像以前,陈唐若是对她冷脸,她能回来复盘很久,至少一天都是揪心与忐忑的。 可惜,中午刚过她就接到了翟越的电话,翟医生在电话里歉意十足地表示临时有事,晚上与她的约会要取消了。 虽有些扫兴与遗憾,但连甜表示理解,他二人平时都忙,以后这样爽约的事不会少,互相体谅就是了。 这个电话放下没有多久,陈唐的消息就顶了进来。 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毕竟刚才她离开时只有她自说自话没有得到回应,所以连甜对这个消息比较上心,立时点进去查看。 陈唐:晚上过来,7点之后家里没人,刘姨回老家了,我明天出差。 一句话全部信息都说清楚了,上司出差,她作为特助帮他收拾行李是职责之内的事。还让她错时过去,他不愿被她打扰独处时间,正好她也愿意这样,免了与他同处一屋的不自在。 这会儿连甜反倒庆幸翟越的临时爽约,看来今日他俩都是劳碌命,注定不能相见。 陈唐晚上六点就离家了,他没有迟到,但所有人都十分自觉,都比他到得早。 他一进去,就被人围了上来,争着与他寒暄。这样众星捧月的场面,他从小到大经历个遍,早就习惯且理所当然。 他不远不近地回应着众人,一抬眼就看到了方崇田身边的翟越。 方总中年人,个不高还有啤酒肚,虽已十分在意个人形象,奈何基础摆在那,这会儿把与他并肩而立的翟越衬托得高大英挺,比回永资料上的照片直观了很多。 陈唐想起刚回国没多久的许念凡所言,连甜的相亲对象高大英俊,与她还算般配。 就这?陈唐面向众人的虚假淡笑想到此加深了一些,那是一抹冷嘲,不过如此。 陈唐觉得他胜过翟越很多,倒不是盲目自信。从小到大他都知道自己在身材与外貌上的优势,压倒性的,世间几难见到的断层美貌。 再加上富贵滋养,大家族的教养,豪不夸张地说就算是杀过独木桥千挑万选的大明星,出席活动也不乐意站在他旁边,会被压。 在陈唐眼里,翟越唯一的优点就是身高,他配不上连甜。 就在方崇田带着翟越过来要与陈唐打招呼时,陈唐也正好朝着他们走过去。 在陈唐来之前,方崇田就与翟越这个他一直欣赏的年轻人说好了,他会把他介绍给圣绚的陈总。 也因为此,翟越才连约会都不去了,不提圣绚,能与陈家人搭上话,可不是一般的机遇。 翟越若没有事业心,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份事业,所以他推了约会,来了。 方崇田刚介绍完,陈唐就对着翟越道:“听连甜提起过,翟医生好。” 第31章 方崇田与翟越都楞住了。 方崇田看这两年轻人都不说话,他道:“哈,原来认识的吗?陈总,这位不止是翟医生还是翟院长,咱们市口碑最好的私立机构就是他创办的。” 在方崇田说话期间,陈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意味深长地打量起翟越。 翟越不是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他能感受到来自陈唐的俯视,不屑里还加杂了些许敌意。 翟越不认为自己在多想,他高敏感,情商也很高。并且虽说不出什么原由,他心下闪过了连甜。 翟越虽知连甜在圣绚工作,能被陈唐认识并不奇怪,但从陈唐口中说出的连甜,令翟越有着说不出的不舒服,好像他这个男朋友才是外人。 血气方刚,男人之间的暗中较量无波无痕。 翟越笑笑道:“甜甜经常提起公司,待遇高福利好,企业文化也令人喜欢。很高兴认识陈总。” 他说着主动伸出了手来。 陈唐没接,话没接,手也没伸过去。 翟越就知道,不是他敏感,他的感觉没错。 陈唐只道:“她可不靠那点儿工资,平常我给她的陈家给她的,其实也够她一辈子不工作的了。只是她呆在陈家羽翼下的时间过久,忘了自己该待的位置,一时想不明白罢了。” 这下连方崇田都明白过来,一个被陈总与翟越共同认识的叫“甜甜”的,是这场修罗场的关键。 场面似朝着不太好看的方向滑去,方崇田正想着怎么灭火,陈唐戛然而止:“有朋友叫我,我过去看看。” 方崇田赶紧:“陈总自便,不用管我们。” 确实有人在招呼陈唐,是在场唯一一个敢比陈唐晚到的包毅。 陈<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包毅的方向走去,他觉得刚才虽点到而止,但该说的都表达清楚了,翟越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若他聪明识趣,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的。不过才刚刚交往,哪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再者就算深刻又如何,拆散就是,他还没遇到过在他面前不低头的。 名利场,生意场,交际场就是这么现实,谁又能为了一段感情而拿一辈子的前途去赌呢。 “遇见什么好事了,心情不错啊。”包毅从小跟着陈唐混,陈唐高兴与否,他门清。 陈唐还是那句话:“没什么,一点小事。” 陈唐心里有记挂,呆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敲打警告翟越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碰。 一路回到住所,他拿了钥匙开门。 明明这门是带指纹锁的,但安玉卿的朋友家用这种锁出现了bug,没输进去的指纹也把门打开了。 从此她天天念叨陈唐,不让他用这个功能。 陈唐一向在这种小事上能听尽听,能顺尽顺,所以一直用的是钥匙。 这种四百多平的房子,不按门铃的情况下,进来人是不好第一时间被发现的。在衣帽间里整理行李的连甜就没发现陈唐回来了。 整套房子被划分出不同的功能区,陈唐走进他休息的区域,一下子就看到了连甜。 她跪在地上,整理着敞开的行李箱。牛仔裤配白t恤,头发扎起,固定发丝的是他放在桌上没来及收的笔。 第18章 撞见 陈唐脑中出现画面,她在高中时就爱这样。 他甚至还听到她同学因此嘲她,她慌慌地解释是因为随时有想记下来的东西,而有时找不到笔才这样的。 却不想换来更大的嘲讽,她们笑她土,都什么年代了,还弄出一副古早偶像剧中的做派,还嘲她穷,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没个平板,就算平板买不起,录音笔总不贵吧。 陈唐当时听过就算,只觉得是小女生之间的呱噪,不想没过几日,就见他奶奶让人给连甜的屋里送了两大盒的头饰发卡。 他当时觉得这女孩不简单,若她不说,他奶奶那样的大忙人怎么会知道,学校里这点子都没闹到明面上的小事。 后来大学里接触的多了,他隐隐觉得自己对她可能有些误会,但也不肯再深想,因为那时觉得,就算她被陈家养了几年,也只是个寄居的外人,没必要上心。 说起他之所以同意奶奶的建议,让她在大学时来做他的助理,还是因为高中时误会她与连家亮是一伙,从而让她的高中生涯过得如履薄冰的补偿。 他都懂的,知道她因为他与包毅的态度而导致她在学校被人孤立与针对,但想到他差一点就救不了赵宜之的画面,就觉得也没什么不妥。那毕竟是个极端渣子,他不能冒这个险。 连甜起身,把换鞋用的长榻上的东西拿过来,然后回来继续跪下来一件件地放进行李箱。 她依然没有发现他。 陈唐也不作声,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衣帽间里充足的冷白光打在她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面皮又白又薄的原因,脖子上如丝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陈唐盯着那处看了好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不是吸血鬼。 连甜脖子上没有任何饰品,t恤的领口松松地箍着,从陈唐的角度看过去这副脖颈,长度适中,弧度完美。 若是非要吹毛求疵过度苛求,就是稍稍有些细瘦了,陈唐插兜里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 她耳朵上配戴的蓝色宝石耳钉还挺亮,随着她头颈的转动而闪着光。 冷白的灯光,冰蓝的耳钉,以及青色的血管,这些明明是清冷的色谱,却让陈唐感到屋里的恒温温度是不是定得有点高了,有些躁热。 第32章 “去给我倒杯水,要冰的。” 他忽然出声,着实吓连甜一跳。 连甜迅速地朝音源看去,几乎在看到他的同时,她惊怒地脱口就道:“我靠!你他……” “妈的”两字被她及时咽了下去。可就算这样,陈唐忽然站直了身子,不再是刚才那副倚门框的懒散样子,他盯着她问:“你说什么?” 连甜缓了缓:“我去倒水,稍等。” 陈唐也没再说什么,任连甜从他身旁走过去,二人身形交错时,他闻到了一丝很好闻的味道,不像是香水。 平常连甜作为他的特别助理,能近他身的机会很多,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从不涂香水,他没有关于她味道的记忆。 他今天好像有些敏感,五感全部被调动了起来。 按陈唐的要求打的冰水,水杯放在托盘里被连甜拿来递给陈唐,此时陈唐已坐下,随意地坐在了衣帽间一角的单人沙发上。 陈唐的大长腿随意地杵着,对于继续跪在地上收拾行李的连甜来说,很有存在感与压迫感。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实在不知他今天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早。 给陈唐收拾行李这事她经常做,所以不用与陈唐说什么,他要用的东西分别放在哪里,一共多少套,他都是知道的。 陈唐不说话,连甜也在默默地收拾着,正好她也快完事了。十分钟后连甜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提起来放到了衣帽间的边上。 “都收拾好了,是明天早上的飞机吧,您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陈唐点点头,先于她从衣帽间走出去。 连甜看着被陈唐喝光水的水杯,她重新把托盘拿在手中,在他身后也走了出去。 这套四百多平的房子,厨房一共有两个,一个在动区一个在静区,有喝水功能不开明火的在静区。 连甜在这里把杯子刷好放好,回头朝主卧那里看了一眼,正看到陈唐脱掉衬衫,她赶紧转头。 做他助理这么多年,她还从没有这么密集地连续两天看到他裸露上身。 连甜也觉得奇怪,陈唐是个十分注意个人隐私的老板。在意到连甜时时提醒自己,除给他理疗肩颈以外,不要靠他太近,注意保持距离。 他虽然没说,但一直用行动在告诉她,他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希望她也能知分寸。 可这两天他是在干什么?见她一直有好好守着分寸而松懈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昨天她是直接开门进来的,他根本来不及穿好衣服。而刚才,有可能是不知道她在刷杯子,以为她走了吧。 这么一想,连甜心底泛起的异样散去了不少。 回到家的连甜看了眼手机,翟越没有消息过来,她想着饭局上的各种应酬,拉晚是很有可能的,就没在意。 可直到过了零点,翟越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往常他们再忙,也都会在晚上互道晚安的。 难不成饭局换了场地,开始了第二轮,他是还没结束?还是喝多了已经睡下? 不管哪种情况,以连甜对翟越的了解,他那样周到细致,该是在二轮开始前就该给她打个电话或发个消息的。 今天这样是有点反常的,但连甜最终还是没有主动去找翟越。不是怕落了下乘,而是不想给对方留下在查岗的印象。 连甜对于与翟越的交往,是认真且用心的,她愿意想得多一些,让二人的交往能一直良性地发展下去。 又不是不联系不见面了,轻松一点就是了。连甜给手机充上电,关灯睡觉。 连甜不知道的是,翟越经历了怎样的一个晚上。 方崇田作为业内前辈,临了提点了他一两句。大意是没有什么比事业更重要,待他到了他这个岁数,就会明白什么才值得握在手里,总之不会是爱情。 翟越几乎没怎么睡,他把今日与陈唐相见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放大了去重新审视。 其实也不用这么废劲,方总都咂摸出来的滋味,他又怎会不明白,明白到他不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连甜与陈唐之间没什么。 但他还是偏重于相信连甜,这几个月的交往,他觉得她不是那种人,他觉得问题是出在了陈唐身上。 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一夜,第二天他还有工作要忙,加上他自己也要整清思绪就没有联系连甜。 这样过了两日,连甜主动给他来了消息,问他在干什么。 翟越这时才发现他有多想她,他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去求证,两个人还像以前那样地相处。 所以他马上回了连甜的消息,为这两日的不联系找了个忙的借口,并一再道歉,还定下了约会时间。 这一周陈唐都在外地出差,这次没让连甜跟着,连甜可以每天都按时上下班,这样的幸运偶有发生但是不多,她很珍惜。 约会定在了周五的晚上,二人相处还是像以前一样表面轻松自在温馨舒适,暗里翟越对她的浓情迷恋,满足了连甜对于爱情的憧憬。 连甜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不正常,但她不打算改,她觉得以她生长的环境来说,她没有因为缺爱而成为讨好型人格就不错了,她不过是对情感要求度高了些浓了些,又怎么了。 吃完了正餐,在清吧里,翟越不经意地提起:“那天遇到方总,业内的一个前辈,他公司最近好像与你们圣绚有业务来往。还说见到了陈董的儿子,这次的业务就是他主导的,方总对这位小陈总赞不绝口。对了,听你说过你在圣绚是高层助理,一定知道这位小陈总吧。” 第33章 原来陈唐最近忙的新项目的乙方还与翟越认识。连甜没有多想直接道:“我就是这位陈总的助理,当然知道了。” 连甜曾与翟越提起过自己是在山沟里长大的身世,但没说过她与陈家的关系。上次说起这个事时,还尚在交浅不宜言深的阶段。 此时不同了,他们已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这些事还是要与翟越说一说的。 于是连甜借这个话头,把陈家养育她,她与陈家的关系都说给了翟越。 这下就对了,要不陈唐为什么会说陈家以及他个人会给连甜花不完的钱,原来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翟越也听出来了,连甜对陈家只有感激并不拿自己当陈家人自居,对陈唐也只是下属与上级的关系。 她娓娓道来,翟越听完全程,他信她。 本来早在连甜主动联系他时,他就想过要不管不顾与连甜该怎样还怎样,这时明确了连甜对陈唐的态度,他再无顾虑。 至于方总的提点,事业固然重要,但人生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不比事业再上一层楼更要可贵吗。 此时的翟越还以为,他不理陈唐只会失去一些未来发展的好机会罢了,他还是对这些绝对的上位者太不了解,他们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稳准狠。 翟越不想节外生枝,不打算把见过陈唐的事说给连甜。愁云过境,心理负担放了下来,翟越揽着恋人品着美酒,台上的歌手马上要开始今天的演出了。 今天的歌手是以抒情为主,连甜与翟越在歌手演唱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全情地投入到周末的约会时光里。 而陈唐那边,他有些后悔,他原先想着不带连甜出差,好给翟越时间处理此事。 但这次住的酒店,不知是不是床与枕头的问题,他的老毛病又犯了,靠热敷与吃药坚持到了最后这两天。 一下飞机,他就给连甜打了电话,没人接。他让许司机把车直接开去连甜家。 连甜的那一套理疗手法,好像是跟一位已经退休的正骨医院的老教授学的,别说还真管用,现下只有她能缓解拯救他僵硬的颈肩。 黑色轿车驶入连甜所住小区的地下车库,就听许司机道:“那,好像是连特助。” 闻言抬眼去瞧的陈唐,正好看到连甜从一辆停好的白色轿车里下来。紧接着驾驶位上也下来了人,是前几天刚打过照面的翟医生。 翟越给连甜披他的外套,然后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二人站在车门处轻声说着什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许司机驾驶着车停进了车位里,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这对小情侣。 小情侣没有辜负暗处的观众,没说上几句,翟越就把连甜搂在怀里吻了起来。不知两人吻了多久,但过程越来越激烈。 许司机有些尴尬,虽说谈恋爱吗,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但……也太有激情了。 那男的也太会了,连特助也当仁不让,感觉车里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许司机把头低了下去,做到了“非礼”勿视。 而陈唐没有,他全程都在看着,甚至眼神特别好地看到,翟越的手从连甜的衣服下摆探进了她的后背。 陈唐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当年他在对连家亮下死手前,就是这样的表情。 第19章 对峙摊牌 陈唐不再是冲动的少年,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动手。 本来以他在回永资料里看到的翟院长,他以为他会是个现实的聪明人,没想到色令致昏,敢无视他的暗示。 陈家的买卖无论做到多大,居到何等上位,说到底陈唐都是个生意人,讲究在生意场解决问题。 他没有一开始就围剿翟越,是不想把事做太绝,可对方见他手段平和就心存侥幸,那他就该让翟医生见识一下何为现实,何为不可抗力。 翟越今天这个吻有些过于热烈了,有点刹不住车,就在这时,连甜的手机响了。 连甜推了一下翟越,翟越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松开连甜。 电话接起,是许司机打来的。许司机说,陈总颈椎犯了,让他来接连甜过去。 这种情况一年里总会有个七八次,只要事关陈唐这个老毛病,连甜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在做什么,都会放下一切出现在陈唐身边。 她虽不认为连家亮的行凶与她有关,但这人毕竟是她引来了,陈家若不收留她,也不会招惹上那种疯子,连家亮与陈唐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本着这个想法,她始终觉得陈唐年纪轻轻就落下这种需要用一生来康复疗愈的沉疴,不能与之完全撇清关系。 陈家任何人在出事后,都没有责怪她一字半句,连安阿姨那种眼里不容半粒沙的都没有,反而还来安慰她。 他们越是这样,连甜越无法放下,无法做到心安理得。 是以接到许司机的电话,她马上与翟越道别,然后坐电梯上到一楼,许司机说在她小区外面的马路上等她。 黑色的车在黑夜中也低调不了一点,连甜出了小区立时看到了。 她快走几步,拉开车门直接坐了上去。 扣好安全带一抬头,扫过后视镜才看到陈唐赫然在座。 连甜看他脸色不愈,十分难看,马上问道:“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第34章 她想着陈唐在外这几天,也不知是哪天犯的病,怕是这会儿只是按摩疗愈不能管用,这才如此问道。 陈唐冷冷地:“不用,回家。” 许司机把人送到离开,连甜一边观察着陈唐的情况一边随他回到他的住处。 陈唐站在门前怵眉,连甜正想问他是不是很不舒服,就听陈唐不耐地道:“开门。” 看来家政阿姨还没有回来,屋里没有人给开门。 “我没带钥匙。” 一句话似是点燃了陈唐,他严厉道:“你做事越发没有章程,怎么,不用去出差,工作也不用做了吗?!” 这番责问没有道理,但连甜想,他一定是很难受才会躁成这样,就软和地说是她的错她下次注意,一点都不给陈唐借题发挥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样温软哄人的姿态确实抚平了一些陈唐被刚才那一幕激起的戾气。 按摩、热疗,一套下来陈唐的颈椎病在连甜的手上得到了缓解。 一切与往常一样,又有些不一样。这次陈唐更多的注意力没有在患处的舒缓上,而是在按压着他的那双手以及手的主人身上。 又是那种好闻的味道,伴着这种味道感触到的是她温热滑腻的掌心,还有偶尔轻划而过地带着凉意的发丝。 一切如同上次她在衣帽间给他收拾行李,他的五感再一次被打开被挑动。 陈唐握着椅子扶手的双手慢慢收紧,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想挣出,到了他需要克制的程度。 他轻轻地的睁开眼,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连甜的锁骨,她这个地方与她的脖颈一样,长得很美。 本该是赏心悦目的,但随着她的动作衣领一偏,陈唐看到那里印有一个紫红色的痕迹,是个成年人都知道那是怎么造成的。 如白纸沾污,陈唐双眼瞬间布满阴霾。 他忽然开口:“好了,可以了。”说着就推开连甜的手坐了起来。 连甜见他看上去真的好了很多,起身去洗了手,最后跟陈唐说了一些这两日的注意事项,这些都是那位老院长教给她的。 不要小瞧这些经验,慢性病去不了根,这些经验都是实践出真知,是管用的。 就在连甜觉得差不多该走了时,就听陈唐道:“太晚了,你在客房睡,明天一起去公司。” 看来明天是要加班了。 但陈唐的这个要求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陈唐对自己领地看护得有多严密,没有人比连甜更清楚了。 她做他私人助理这么多年,不是没出现过工作到很晚的情况,她坚信她与陈唐都没有想过还有她能住下的这一天。 连甜本能地拒绝:“不了陈总,我还是,” 陈唐看着她,打断她:“你叫我什么?” “啊?”连甜被他问得一懵。 “你在家里该叫我什么?” 他说的这个家里该是指陈宅。连甜在陈唐较真的注目下,改口道:“陈唐哥。” 是的,从她来到陈家开始,她就与他圈里人一样,唤他陈唐哥。只是这称呼没被叫过多少次,尤其是在连家亮那事之后,她在私下再没有这么叫过他。 “陈唐哥”这三个字只限于在长辈面前使用。 忽然又听陈唐道:“这三个字烫嘴吗?左一个陈总右一个领导的,以为这样就能抹去你与陈家的关系吗。” 陈唐这话最是扎连甜的心,她最怕落得这样的评价。 所以,在陈唐再一次说出要她住在客房的要求后,她把所有说辞与反驳都咽了回去。 这一夜连甜如预期般睡得不好,她一直都知道陈唐就算再克制都是有些少爷脾气的,他今日让她改口以及让她住下的口气,与当初让她离赵宜之远点,离他的圈子远点时一样,都是霸道专横的。 这样东想西想,睡得颇不踏实的连甜在天刚亮时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到陈唐比她醒得更早,他看上去倒似睡得不错,精神饱满。 许司机看到她与陈唐一起走出来乘车,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但连甜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明白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加班日还好,风平浪静,只是从周一开始,连甜的生活有了些许不同,她每天都会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鲜花,开始她以为是翟越,却在发消息询问后,翟越两天都没有回她。 这种情况上次发生过,他保证了不会再这样,但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又犯了。 翟越最近过得焦头烂额,明明一项合作很好的康宇医疗忽然要终止与他的合作。 翟越要找他们方总说话,对方避而不见,终于在他几次三番的努力下,方崇田接了他的电话。 电话中方崇田直言不讳地告诉翟越,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有人授意,并道:“你该知道是谁吧,还有,我们毕竟合作了多年,关系一直不错,老哥哥最后再提点你一句,就连之前不接你电话,谅着你让你多着急几日都是那人亲口要求的,可见他对你的意见有多大。上次我就说过,没有什么比事业更重要,你却偏偏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 “唉,事已至此我话也带到,后面你能不能翻身,就看你这一次的选择了。” 第35章 方崇田想到陈唐与他的那场对话,对方直言他给不确定因素颇大的私立企业供材,存在较大隐患,若他不终止与翟越的合作,那被踢出局的会是他。 方崇田一听就明白了,翟越那年轻人被感情所困犯了糊涂。他能怎么办,人都是自私的,他的企业也要养很多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唐这位陈家大少爷,是位惹不起的祖宗。这些年多少听过一些他做事的风格与手段,与老陈总不同,这是位性格霸道,手段狠辣的未来年轻家主。 方崇田想到那场对话的最后,他压低声音对翟越道:“看那位的意思,事情尚有转机,这次你可千万不要选错,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翟越根本没得选择,陈唐以及他背后的圣绚集团于他这个小蚂蚁来说都是大象。 那日方总可谓苦口婆心,甚至把连甜与陈家的一些过往细节都说了,连甜与陈唐竟然有婚约,且还是已过逝的陈老太太的遗愿。 这是连甜没有告诉过他的,她只说陈家于她有恩,她从少时就吃住在陈家,受陈家资助。她唤陈家长辈为奶奶、为叔叔和阿姨,但唤陈唐为陈总,从她为陈家打工开始,他只是她的上司。 翟越不认为连甜隐瞒了什么骗了他,他更多是觉得,连甜也是个可怜人。 她与自己是有真情的,可见她并不想嫁给陈唐嫁进陈家,只是她终会被恩情所困吧,她与他一样都没有选择权。 翟越做出没有选择的选择,他的做法就是冷处理,他想着这该是成年人体面的分手方式。 确实,连甜感受到了翟越的冷漠,说起来他们相处没有几个月,可感情正处在攀升阶段,忽然就戛然而止了,任谁心里都空落落的。 她也有自尊心的,本想着就这样算了。但与好友也就是介绍人提起,孙家欣认为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要替连甜去打抱不平质问翟越。 连甜不想假手于人,她决定自己去问个清楚。 这次翟越没有冷处理,他来赴了约。连甜一见翟越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怎么瘦了那么多。 她咽下关心的话,直接道:“虽然成年人的世界,有些话不必亲口说出来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但我与翟医生的交往是真心的,同时我觉得你也是个真诚的人,所以我想问一问,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是有什么误会吗?” 连甜的这番话让翟越无地自容,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懦弱,打着所谓成年人体面的旗号,做了逃兵。没有勇气与所爱之人说出分手的话,又虚荣的不想让所爱之人知道他的窘迫与无能。 他错了,不能再这样,翟越艰难地道:“对不起,以及谢谢你。谢谢你能来这一趟,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曾拥有过这样美好的人,能认识你很开心,与你的这段交往是我的荣幸。但我们不能再向前走了,我要分手。至于理由,” 翟越依然没有把他受人挟制的事说出口,太丢人了。 他只委婉提醒道:“你与陈家,我的意思是,陈家有没有可能对你未来的事业与婚姻另有安排与打算,或许他们还没来及说,或许是你会错了意。” 听到这里,连甜一下子明白了,她问:“陈家还是陈唐找了你?是陈唐。” 她看着翟越的脸色:“明白了。该是我向你道歉,我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那不过是陈家奶奶的想法,陈唐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他有心仪的人,我也没有那样的心思。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连甜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陈唐为什么会忽然转性,开始听起长辈的安排来。那赵宜之呢?她不是今年就会回来的吗。 若是安阿姨私下找到翟越,连甜尚能理解,但为什么会是陈唐? 连甜忽然想到陈唐最近新起的业务,所进军的方向,怎么看都像是冲着翟越来的。 “所以,上次你参加完行业内部会后,有两天没有给我打电话,是因为那时他就威胁了你吗?” 翟越暗自感叹连甜的聪明,她脑子转得是真快。他点了点头。 连甜好半天没说出话来,陈唐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一阵沉默过后,两个人同时向着对方出声:“对不起。” 连甜淡淡一笑:“我也一样,翟医生。我也很荣幸认识你,与你在一起的时光会成为我人生中美好的记忆。” 他们都知道今日之后他们不会再见了,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比起翟越的心痛,连甜更多的是无力。 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早在安阿姨提到要完成陈奶奶遗愿时,她可能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去相亲去谈恋爱,自己找爱人,只是她一厢情愿豪无用处的抵抗罢了。 缓刑只是缓刑,该面对的刑期不会减少。 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私下去威胁要挟还是她男朋友的人,是对她的不尊重,连甜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陈唐的办公室隔音效果极佳,是个可以放心谈事的地方,连甜决定在那里与陈唐进行一场谈话。 但门口的秘书尚佳说陈总不在,连甜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接到了陈唐的电话。 这次不是信息,而是直接打了过来。 第36章 “许师傅去接你了,你现在下楼。”交待完他就挂了。 连甜下楼果然看到了许司机,她上车后被一路带去了一个闹中取静的一幢建筑内。 连甜下车服务人员立时迎了上来,说了陈唐的名字,对方殷勤且恭敬地给她引路。 拐过几道弯走过一个长廊,连甜被带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很宽敞,却只摆了一个五人座的圆桌,陈唐坐在这里等着她。 这饭店连甜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来。不得不说环境与格调,甚至香氛都是极好的。 连甜坐下多看了两眼落地窗外的景致,陈唐见此道:“是那个刚获了奖的建筑师的作品,喜欢?” 连甜点头嗯了一声,回过头来她问陈唐:“为什么来这里,是接待客户还是有商务要谈?” 陈唐给连甜倒了一杯茶,连甜还处在工作中的状态,连忙两手拿起杯道谢。 陈唐看她一眼:“是我约你,没有别人。” 连甜猛地抬头看他,手中的茶都喝不下去了。 陈唐给自己也倒了一盏,不紧不慢道:“见过翟医生了吧。” 连甜的杯子差点没握紧,她缓了缓道:“您为什么要那样做,不讲道理不尊重人。” 陈唐:“我为什么要尊重他,我跟他讲得着道理吗。” 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但所有人都捧场,都不觉得有问题,让他有足够的资本蔑视别人,不是不懂尊重而是不愿。 就像少时他对她那样,她与翟越,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他费一分力花一丝心思的。 她真是想偏了,她早该知道的,她的质问一文不值,她能得到的答复也只能是这个。 不如直接了当:“所以,为什么对我男朋友做那种事?做您的助理没有谈恋爱的自由吗?” 陈唐:“这是私下场合,不要一口一个您,我不是安媛。” 连甜心里一惊,他知道,他知道她对安媛的两副面孔,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再有,谈恋爱的自由?我以为我们俩都没有的,奶奶的遗愿我可不敢当没听见。下周就是她老人家的忌日,要不你自己跟她说。” 连甜一时无言,陈唐轻笑一声后道:“就说有人刚长出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飞了。” 他又在暗指她忘了恩。第三次了。这确实是她的死穴。 但比起死穴连甜有更想守住的底线。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奶奶叔叔阿姨的恩情,也感谢陈唐哥在工作中对我的指点与帮助。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一刻都不敢忘,我会尽我所能地报答大家。” 说到这里就算没有看到陈唐眼中闪过的不屑,连甜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陈家又怎么会需要她的报答。 就像陈奶奶有一次语重心长地对她道:“你唯一能报答奶奶的就是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当时听到不觉得什么,长辈对小辈都是这样寄予厚望的不是吗,而长大的连甜才明白,“听话”是最难做到的。 连甜艰难开口,语气却是坚定地:“我做不到,拿自己的婚姻来回报恩情。” 果然如此,陈唐心下道,就知道拿恩情挟制不了她,骨子里她主意正着呢。 陈唐:“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挟恩图报,我只是觉得有些话早就该说明白。奶奶的遗愿在我这里是作数的,我同意与你的婚事。你不要想太多,没有人敢说你的闲话,你不是在高攀陈家,而是我家上下对你都很满意、认可。” 原来竟是因为满意与认可。那爱呢?感情与婚姻里最需要的东西,他们这样的人家真的就不需要吗? 看来是的,一心护着的青梅竹马赵宜之不也要当不存在了吗。 连甜陪着安玉卿出席过许多她们那个圈子里的聚会,听到与看到的这种家庭里的男婚女嫁,还真是几乎全部都是或联姻或听长辈安排。 原来到了桀骜不驯的陈唐这里也不能免俗。 连甜不关心那个圈层是个什么样子,她本就不属于那里,自然也不认同他们的规矩。 她这一辈子,要与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若找不到,她宁缺毋滥。 连甜看着陈唐的神情,那好像是走下神坛,屈尊降贵的神在给她发福祉,她该马上感恩戴德地收下才是。 “抱歉,我恐怕不能遵循奶奶的遗愿。”终于说了出来,没有想像中的压抑,反倒是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陈唐的面色添了两分肃然:“为什么?” 连甜笑了笑,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想真诚的面对问题,说真心话:“我未来的伴侣必须是与我相爱的,我的婚姻必须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我知道可能你会觉得我在说傻话,但这是我的原则。” 连甜拿起精致小巧茶壶旁的一大壶柠檬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玻璃杯,然后一饮而尽。这可比一小盏一小口地喝茶来得痛快,痛快又解渴。 话说到这份上,再呆下去多少有些尴尬,这饭是吃不成了。 连甜提出还有事要先走时,陈唐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放行了。 之后,一切像是没发生一样,只是每天都送来的鲜花没有了。 第37章 连甜这时才后知后觉,那花可能是陈唐送的。他在他认可的范围内,做事向来周全,若按他所说决定与她结婚,那这些表面功夫像是他会做的。 一周很快过去,到了陈唐所提的陈家奶奶的忌日这一天。一周年的忌日,陈家人十分重视,连甜自然也在列。 这场祭扫没有外人,连家里工作了很多年的管家阿姨都没让来,陈家人就想一家人清清静静地祭奠。 公墓离市区不远,是难得的一片有山有水的安眠之地,当然价格也难得,比同地段的房子还要贵。 陈家买的是整个墓园最大的一处,一大片绿草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块天然巨石,上面刻着“陈占昭”三个字,以及生年卒年,应逝者生前要求,没有放照片。 安玉卿一见最先表达了不满:“这墓园是怎么管理的,平常都不做清洁的吗。” 陈邦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看着这块精挑细选的天然石上风吹雨打的痕迹,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确实管理与服务都不到位。 陈家人到哪里都是被人鞍前马后服务的,很少碰到这种情况。 安玉卿直接气愤地道:“我去找他们。” 今天出门她没带任何家政人员,一下子所有事都要亲历亲为。 这活儿本该连甜干的,但安玉卿太生气了,她要亲自去投诉质问。 陈邦与陈唐进到后面一个供家属休息与等候的廊屋,父子二人站定的地方,面前是一面只能从里往外看的单层玻璃。透过这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陈老太太墓地的全貌。 陈家两父子看到离开了一会儿的连甜走了回来,她先是朝四周看了看,待发现没人后,才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东西出来。 看到她接下来做的事,陈邦与陈唐才确定那是一块布,确切地说是一块毛巾。 连甜用这块毛巾,把陈老太太的原石墓碑小心仔细地擦干净。 陈邦忽然开口:“所以,这才是我同意你奶奶的原因。知根知底,做事得体。你信吗,若咱们任何一个人在外面,她也不会这样做。” 陈唐似轻笑了一声:“她精着呢,那样的话就不是殷勤暖心了,倒显得咱们一家人连动手清理老人墓地的事都不愿做。” 陈邦:“你妈妈是被人伺候惯了,我又不想在外面与她起争执就没拦她,她也不想想,唤了工作人员来,看着人家现场擦拭自己长辈的墓地,这不成了你们年轻人口中的孝心外包了。” “所以,娶妻不能只看家门,这样的就很好,你说呢?“陈邦转过头来看着陈唐。 陈唐:“这个话题我们卿过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您不用再问。” 陈邦:“可事情并不顺利不是吗,你新起的业务不是不好,但比它更好的项目有很多。” 陈邦点到为止,看来他是知道了自己儿子为什么忽然要踏进新业务领域的原因了。 陈唐知道这事瞒不了他爸,他也没想瞒。 陈家人做事过程与手段是可以忽略的,他们只看结果。 陈邦之所以提点儿子是因为,陈唐一顿操作下来没得到他自己想要的结果。 “要不要让你妈妈,” “不要,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们不要插手。” 陈邦不再言语,待安玉卿回来,身后跟着一堆点头哈腰道歉以及提解决方案的。 陈邦走出去道:“不用了,下次注意就好。” 安玉卿这时也发现,对方提出的解决方案并不是她想要的,这事不像平常当上帝时可以随意维权。难不成还真让他们当着面清扫,那到底是谁在扫墓,不像样。 连甜看着从身后走出来的陈家父子,有些惊讶。 安玉卿看到已干净的墓碑就知道是连甜干的,她走过来拉起连甜的手并拍了拍,笑容和蔼。 陈家人都是聪明人,对连甜的谨小慎微懂事听话是照单全收,甚至是鼓励的。 陈唐也聪明,那日听了连甜的肺腑之言,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这几日没有任何行动,是因为他在裁度,在计划。 这次,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赢。 她要的不过是最虚幻没用的爱情,终归是个小女孩,还是太天真。 陈唐在那日连甜走后,忽然想到一件事。很久远之前了,她刚考上大学吧,忽然来跟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陈唐就算没抬头,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游戏上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明明给他送完东西就该出去的,她却慢慢蹭到门口,一直没有离开。 她不开口他也不理,继续操作着游戏手柄。 终于她忸怩半天,跟他说什么她没找他妈要钱,学费是她自己用成绩挣来之类的话。 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关他什么事,但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她在乎他对她的看法,想在他面前撑起一份自尊。 在异性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秀,想要争得一份尊重,连甜的行为不能让陈唐相信她对他无意,甚至他觉得她心里必是有他,至少是很上心很在乎才对。 所以到了今时,听她说她要与相爱之人结婚,这也许是在变相逼他,何尝不是一种孤注一掷。她真是既要又要,野心不小,贪心不足。 第38章 但,别关系,他可以配合她,满足她的幻想。 陈唐想好一切,在做计划的时候开始感到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征服过什么了。 这些年极限运动他玩了不少,早就变得没意思。开公司进圣绚,他也做得很好,商场上的冲浪也不再刺激。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在他最漠视的个人感情上,竟让他找到了刺激点。 难得,他又一次有了想要赢的感觉。 这难道不像是在谈一场生意,攻克一个项目吗?调研,判断,投入,博弈,达成目标,最后享受成功。 陈唐不知道,这一刻他看着前方摆放祭品的连甜的眼神有多邪多亮,像极了他在肯尼亚看到的,锁定猎物伏身下来的那只战无不胜的猎豹。 第20章 行动 忌扫过后,连甜又开始收到鲜花,这次有了卡片,果然是陈唐。 连甜不想公司同事看到,惹起不必要的议论与麻烦,她把署了名的卡片都第一时间处理了。 扫墓的时候,安阿姨对她的态度完全没有了之前与她保持适当距离的感觉了,像极了她对待安媛的样子,好像真的在拿她当自家人一样。 这让连甜备感压力,唯一心慰的是,她那日与陈唐都说清楚了,她是这么认为的。 可眼下陈唐像是没有这回事一样,又开始送花是几个意思? 就在连甜觉得他们需要再谈一谈的时候,有人在她下班的路上拦住了她。 是个年轻女子,戴着墨镜,摘了后连甜觉得有些眼熟。直到看到晚那女子一步下车走过来的男人,她忽然想起来了,是苏田宇以及他背后爱说人的未婚妻。 上次有陈唐给他们撑腰,才有了牌桌上苏田宇假模假式敷衍至极的道歉,这会儿来找自己是要干什么? 女子先开口:“连小姐,真巧啊,一起吃个饭。” 莫名其妙。 不等连甜开口拒绝,苏田宇上前一步道:“连特助,给您打电话一直没打通,我们是真诚地想请您吃顿饭,主要是为了道歉。上次的事,错在我女朋友不了解情况,胡乱开口。我也有错,早该正式请您,跟您当面赔礼的。” 这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吧,怎么这会儿忽然来她面前找补。 苏田宇给他未婚妻使了个眼色,这女人一劲地给连甜说着对不起。这条路上虽然人车不多,但还是过于显眼。 连甜想要他们不要这样,苏田宇忽然道:“若连特助觉得这样还不真诚,您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们一定做到。就是希望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们后,能跟陈唐哥说一声,可以吗?” 原来是因为陈唐。原来他也知道那天他们是在欺负人。 连甜已然明白苏田宇这对男女忽然找上她的目的,她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我有事,先走“,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一会,就接到了陈唐的电话。 连甜接起直接道:“您能不能不要做这些无用的事。” 那边默了一下,然后才道:“苏家的二小子找你了?” 苏田宇上面好像是有个哥哥,他们两个说的应该是一个人一件事。 陈唐接着道:“他打扰你了?是给你道歉去的吗?不是我让他去的,只是最近驳了他几个项目。” 语气一顿:“也是,他一向花花肠子多,爱动这些歪脑筋。” 又一转:“不过,那天的事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当时没考虑太多,忽略了你的感受。抱歉。” 连甜楞住,她认识陈唐这么多年,何时见过陈唐如此姿态。 不是说他不会道歉,而是他这样的人的歉意自诩珍贵,就算当年他在连家亮一事上误会了她,也没有说过对不起,而是用在大学时期给她一份高薪且能学到东西的工作来抵消了。 连甜见过他给陈奶奶陈叔叔安阿姨说过对不起,平辈的,见过他为了哄赵宜宁,给她说过对不起,他甚至对那个在连甜看来舔狗属性大于发小关系的包毅道过歉。 但他从来没有给她说过对不起,哪怕他曾经确实做过需要跟她道歉的事。 连甜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况且对方还是她的上司。她正想说些什么揭过,陈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以后这样的错误我决不会再犯,你监督我,好不好。” 虽然连甜一直做着陈唐私人助理的工作,私下二人的接触很多,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私人性质的对话。 这甚至不光是私密了,而是有些过于亲密了。像是在哄人,情人间的哄弄。 鲜花,道歉,这还不算完,一日连甜收花的时候,可能触动了某些爱嚼舌的同事的神经,她们又开始在背后说起公司里一直有在传的,她与陈唐的不清不楚。 连甜正好听到,没什么新意,就是比以前多了点儿新词,说连特助多豁得出去啊,甘愿没名没分地做陈总的地下情人,就这还有人送花呢,瞧瞧人家,家花野花都不放过。 就在连甜转身要走之时,那扇门被打开,陈唐赫然出现。 他对着说闲话的员工道:“以后再让我听到,全部都不用干了。另外我的私人生活虽没必要向别人展示,但也并不神秘。连甜没有与我在一起,我还在追求她的过程中,她若做我的情人,那只能是光明正大的,我求之不得。” 第39章 陈唐在离开前,对着这几个不敢抬头,一劲冒冷汗的最后说道:“你们与其有工夫羡慕别人有花收,怎么没心思再多八卦一些,看看这花是谁送的。不提人品,光就作为圣绚的员工来说,这点探究与深入都不愿做,可见工作上也不会有多认真了。” 连甜说不出什么感觉,一众感受中,还是震惊首当其冲。 震惊陈唐这种,一向对不重要不放在眼里的人与事冷淡对之的人,会输出这么一大通。 震惊过后,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爽意的,谁也不愿背后被人说,只是这样的嚼舌内容最是让人无力。 你不理还好,若真较起真来理论,当时看来是解气了,过后这种谣言除了顶楼的老总们听不到,其它会从一楼大堂贯穿整个集团大楼,你就是有再多张嘴也解释不清澄清不完。 陈唐这人啊,要是真把什么人什么事放在了心上,那就会再认真妥贴不过了。 连甜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他对极少数亲人或朋友这样过,如今拿出这套来对她,她虽不适应,但也不得不承认,心里多少是熨帖的。 这事发生后的一周,是连甜的生日,以前陈家奶奶还在的时候,哪怕是生病卧床的那一年,陈家也给她过了生日。 去年情况特殊,陈奶奶刚走不久就到了她的生日,但连甜是真伤心,别说过生日了,想都想不起来。 今年,安玉卿提前两天就给连甜打来了电话,在电话说要提前一天给她过生日,因为怕她们年轻人正日子里有自己的安排,作为长辈就提前给她过了。 连甜亲缘浅,在陈家这些年感受到的关心与爱护不比在连家村自己家少,接到这个电话,还有人惦记着她,记得给她庆生,她心里暖暖的。 安阿姨想得也周到,孙家欣一早就跟她定下,要给她过生日,如此,就不用与朋友另约时间了。 生日当天,只有陈叔叔安阿姨以及陈唐。 连甜要去厨房帮忙的时候,听到里面安玉卿与陈唐小声地说着:“你也是,为什么不让我叫安媛来?她得罪你了?” 陈唐:“她太吵。还有,我不信您看不出来她俩不对付。” 安玉卿:“我看出什么了,我就看出我儿子要是有心替谁周全,那可是方方面面周到细致着呢。” 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安玉卿声音提高了些:“好,就让她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过个生日。” 连甜轻手轻脚地扭头走掉。 如安玉卿所说,这个家庭生日宴让连甜找回了陈奶奶还在时的感觉,温馨祥和。 陈唐几乎没怎么说话,一向强大的存在感似乎降低了几分。 而陈叔叔与安阿姨,除了祝她生日快乐和聊一些闲话,并没有扯上她未来婚姻的话题。 连甜在这样的氛围下,空运过来的奶酪蛋糕就着不知名的酒水,意外的美味,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 她在这幢宅子里的房间一直都在,打扫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动。这样的情况下开不了车,她也不想陈唐送,自然就住了下来。 叔叔与阿姨坐了电梯上去,连甜不想等,去走楼梯。一迈步她就发现,这酒的后劲真足。 看来以后不熟悉的酒还是要慎饮,好在是在陈宅。 连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去够扶手,脚下一软手上一空,有要摔的趋势。 惊心下,腰被人大力揽住,重心重新归稳。 但整个身子跟着揽她的人被动地转了一圈,脸碰触到了对方的衬衣以及布料下一点都不柔软的硬实胸膛。 连甜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把人揽在怀里的陈唐也听到了。喘得……很好听。 轻轻咬牙微微眯眼,陈唐的手劲开始加大。 连甜只是走不太稳,但意识是清醒的。她与陈唐现在的样子过于暖昧,她双手齐上,照着他的胸膛,欲一把推开他。 但哪怕她提前做了心理建设,手上也使了大力,对方却纹丝不动。 她自己倒是再一次感知了陈唐胸膛的紧实,以及二人之间力量的悬殊。 若是陈唐想对她做什么,她是无力反抗的。这是连甜脑中冒出的第一想法。 这让她有些急切与不安,她还想再“战”,但陈唐没有给她机会,他在她耳边说:“别闹,只是怕你摔了送你上去。” 说着他把人打横抱起,一步一个台阶地往楼上走去。 连甜的重量对于身高一米八七,长年锻炼,胸肌腹肌俱在的陈唐来说轻如鸿毛,但他胳膊上的轻筋,脉络分明,比他练器械充血时还要明显。 因为这样软软的一团在他怀里,他得忍,且忍得很辛苦。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嘴上说着只是送她上去,但其实他有私心。 他不想把撞进他怀里的人放开,想看着她的唇,以及听着从里面呼出的喘息的声音。 不止,手上来自她细腰上的软软触感,她的味道…… 视觉听觉嗅觉以及触觉,都被刺激着,还得不到满足,他怎么舍得松手,相反,他想做的事值得连甜全力地推开他。 她就是不推,他也得忍着,把一切汹涌藏起来。 第40章 不是怕吓到她,他不在乎她是否怕他,甚至若是怕他倒好办了,也不用循循善诱地引她入局了。 只是现在冲动会破坏他的计划,他向来喜欢全盘皆赢,大获全胜,赢的过程也要是完美的。 所以,他不想松手又不能再进一步,只能辛苦忍着真按嘴上说的那样把人送到门外,即刻松了手。 , 再有醉意,连甜还是决定睡前要先冲个澡,在冲的时候,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偌大的洗濑间里有一面半人高的梳妆镜,整个房子的卫生间都是这样的设计,安玉卿是个极爱美又爱享受的。 连甜擦干身体,站在镜前,视线朝向斜下方。腰侧的位置竟然有些泛红,可见刚才陈唐表现出的侵略性不是她的错觉。 终是酒精上头,没有多思考她就睡了。但可能因为心里有事,醒得很早,一早连甜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陈唐下楼听到管家嘟囔:“再有事也不至于早饭都不吃啊。” 得知说的是连甜后,他暗笑:跑得挺快。 今年的生日赶得好,是周日。虽说转天还要上班,但与朋友开心的在一起,一时玩得有点晚。 连甜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说她们这一桌早就被人结过了。 连甜本来以为是孙家欣,但回到屋中,看到服务员推着一个小推车过来,上面是几个包装得一模一样的礼品袋。 服务员解释说,是有人让他们送来的,说是感谢朋友们来给连小姐庆生,给大家的一点小回礼。 孙家欣第一个接过袋子,第一个打开来看。 这哪是“一点小回礼”,是正在预售就大爆的云家的新款手链。这时连甜也意识到,今日结账的不是孙家欣。 是陈唐,回礼该也是他搞出来的。 伴随着这个插曲,生日宴结束了。 连甜今日也喝了酒,但吸取昨天的教训没有多喝,回家时打了车。 刚一下车,就看到停在小区门口的熟悉的黑色豪车。陈唐开了车门下来,朝她走过来。 “玩得开心吗?”他第一句话。 第二句:“差一点零点就要过了。” 说着他拿出一个盒子,不大。看了眼手表道:“生日礼物。好在赶得及,生日快乐。” 连甜每年都会收到陈唐的生日礼物,没有一个是他自己买的,都是叫下属去办的。 连甜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有一次他可能是忙晕了,也可能是太不上心了,把给她准备生日礼物的任务发给了她本人。 仔细说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她是他的特助,往常也经常替陈唐打点对外送礼回礼这样的琐事。 只是连甜当时看到那条下达任务的消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总不能回万能的“收到”吧。自己给自己买礼物,也不是不行。 她想了想,非常正式地打字道:不用了陈总,您今年已经给我涨了工资,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谢谢。” 陈唐过了很久才回,言简意骇:“那正好,想要什么直接说。” 连甜没回,那年生日当天,陈唐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是十万现金。 想来是她提到了涨工资,他以为她是在暗示,她只爱钱。也可能是他把消息发错了人,就懒得再发一遍了,但又不想自己准备礼物那么麻烦,就直接拿了钱来打发。 不管是因为什么,连甜当着陈家全家人的面接了,谢了。然后这张卡与那些包包衣服一起被她好好的保管了起来,待她走时都是要还的。 陈唐送过连甜太多的生日礼物,每一年的她都没记住,只有这一年,因为乌龙的短信事件,她反倒记得清楚,是没有温度的十万元。 今年她也没打算记住礼物,不过还是接了过来,且缄口不提陈唐给她朋友送回礼的事。 只是道:“谢谢陈唐哥,还有今天的破费。” 她自有成算,那手链虽然总是搞饥饿营销,好在价格不是太贵,七千多一条的手链,一共送出去四条,记下这笔账,她还算还得 在她这样想的时候,陈唐笑意颇深地看着她,一度让她怀疑,她是不是把心事写在了脸上。 她低头轻咳一声准备进小区。陈唐放她走了。 走了没两步摸到手中的盒子下面有一张信封,她想着会不会又是一张卡,边走边抽出来看。 万万没想到竟是一封信,陈唐写的整整一页纸的亲笔信。太出乎意料了,连甜借着小区里明亮的路灯直接读了起来。 越读走得越慢,到最后她甚至停了下来。 是一封彻头彻尾的告白信,内容情真意切,全程表达着对她的爱慕与歉意。 他说,坦白来讲,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可能是在工作相伴中,也可能情起的更早而不自知。 抱歉是他没有站在她的立场考虑,没有早一些向她表白心意,早一些确立关系,让她安心。 连甜的目光垂在纸上,路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然后转身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吧,她忽然有话想说。 第41章 陈唐的车竟然还没走,连甜一鼓作气敲了车窗。 车窗全部降下,陈唐的表情是意外的,他问:“怎么了?有事?” 连甜扒推着车门,全身都在述说不想对方下车的意思,隔着车门她快速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陈唐并不知她会回来,他之所以还停在这里是因为他在起步前接了一个电话。才刚挂断,就看到连甜急可可地奔他而来。 他被问得一楞,没想到一封信把人激成了这样。 他从小作文就好,这封所谓的告白信,不过是另一种命题作文,于他来说得心应手。 只不过没想到,阅卷人会找上来面对面地寻问创作灵感。 不答会有作弊的嫌疑吧,她不就是因为不信才来问的吗。 不过令陈唐惊讶的是,一时他心里涌上很多关于连甜的点点滴滴,最先扑面而来的是她站在奖台上领取奖学金时候的样子。 当时不过是匆匆一瞥,自认并没有留意更谈不上走心。可此刻他却记得她梳得利落的马尾与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美的。 涌上来的不止这一幕,还有大学时她的室友因在与她的竟争中输给了她,出于不甘心与嫉妒频频在暗中给她使绊,她先是不动声色地隐忍着,在收集到证据,可以给对方致命一击时,直接与对方摊牌。 听说,对方脸都吓白了,一下子就怂了,而她没有赶尽杀绝,没有不管不顾硬凹大杀四方的爽文人设,而是从实际以及她善良的本性,给了对方一个改错的机会。 她做对了,事情真闹出来,那个同学是可以得到惩处以及同学们的鄙视,但如此闹到校方师长面前,她自己也得不到好处,甚至是减分的。 而那个被她放了一马的同学,不管她的服软与道歉是否真心,连甜都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就是对方再也不敢惹她,甚至开始躲着她走。 而他能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靠连甜的那个大嘴巴好朋友孙家欣。 那时连甜已经在给他初创的公司打工,在他租借的老校区的小小阁楼里,并不隔音的墙板后面,他断断续续听了全貌。 他对连甜第一次生出赞赏之意,年纪轻轻就心思严谨细腻,得理懂得饶人,不会莽撞地只知往前傻冲。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雇佣她不再单纯是因为误会了她的歉意,以及奶奶的授命。 此刻,连甜的手指碰了下车门,提甲与车皮发出声响,是在紧张他的答案吗。 陈唐笑了一下,缓缓道:“喜欢你……学习好。” 不知为何,连甜觉得陈唐刚刚的那一笑带着坏,她皱眉:“你在说什么,小学生间的吸引都不会是因为这个了。” 她难得生动的表情,显然是真的在对这个答案不满,看得陈唐莫名地心情愉悦,声音都带着笑音:“学习好说明你聪明勤奋且自律,拥有这样优秀品质的人自然魅力十足,光彩耀人,怎么会没有吸引力。” 这话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连甜又问:“就因为这?” 陈唐:“你心软。” 陈唐语气严肃正式了一些,归根结底,她最终肯放过那个同学还是因为她本性善良。 现在流行批判圣母,但只有陈唐他们这种身居社会等级高位的人才能明白,这是一种多么珍稀的品质。 连甜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了下文:“我哪里心软了,再说这是中性词吧,也能成为吸引力、魅力值?” “当然。”陈唐语气里的肯定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真是这样想的。 陈唐仔细想来,他能接受连甜也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感受到的是她性格的柔软,如奶奶所说,她懂事听话,温柔顺从。 不过陈唐昨天发现,她何止是性格软,人也软。女孩子从里到外都软软糯糯的,是招人喜欢的,至少是合他的意。 他今天等了一晚上,就为了把男人与男孩不同的求爱把戏全都上演一遍。 男人的做法是现实的,在她生日宴会当天,做到不打扰只撑场面;而男孩则更多的是虚无缥缈的仪式感,零点以前在她生日当天把礼物送到,以及附上更没用的手写情书。 不过看来命题作文是起效了,他暗嗤,都二十多岁了,还这么天真相信纯爱。 陈唐当然是好猎手,但今晚耐心快要耗尽,看到了满意的进展,他觉得可以了。 于是他开始掌控局面:“还些理由可以了吗,若还不行,我还有别的理由,比如你的外面条件。”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充满侵略,连甜不再撑着车门,欲往后退。 陈唐声音又沉又哑:“我喜欢,每一分每一寸都喜欢。” 连甜离车门越来越远,然后匆忙道下一句“陈唐哥再见”后,比来时还急还快地进了小区。 陈唐终于忍不住弯了眉眼,他就知道说这个她会主动结束这场浪费他时间的谈话的。 这一夜,两个人都在刻意忽略一些事情。 连甜一直到了家里,心跳都好快,她以为是走得太快所致,而不是少女时期被她强行压下去的那份悸动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第42章 而陈唐开车提速的时候风从开着的窗透进来,吹得他抓不住一瞬而过的小小疑惑,他为什么没有被连甜问住,且能记住她那么多的事,真的只是因为他的高智商吗。 新的一周新的一天,连甜刚开始手头上的一份工作,手机就响了。 她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在说完“喂,您好”后,听到对面传来安媛的声音:“赵宜之今天的航班,好多人都去接她了。你高中时不是与她是同学吗,你要不要也去,我开车正经过你公司楼下,可以捎上你。” 连甜:“不用了,谢谢。”说完她就挂了。 对面的安媛并不在意,去接赵宜之是真,但她根本不路过圣绚集团,她不过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给连甜添堵的机会,是对连甜暗戳戳恶心她的回报。 连甜挂了电话后立时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但她手上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停了下来。 之前若是听到赵宜之回国的消息,她会很期盼很高兴,可现在,这些都没了,她甚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陈唐今天来没来公司。 她对此有一丝懊恼,但还是架不住一直这样想下去。 终于她起身去到陈唐的办公室门前,尚秘书不在。她上前敲了敲,没人应,她最终推门而入,屋内恒温系统已开,但没人。 连甜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身后传来开门声,陈唐走了进来,见她立在那里,脚下一顿。 “怎么?有事?”他关门同时问道。 最近没有什么紧要的项目,该是没有要一早就处理的公务,且她手上什么都没拿,笔直地往那一站很突兀。 连甜回过神来:“没事,只是来看看恒温与净化开了吗。早。” 陈唐:“正好告你一声,明天跟我去参加个聚会。” 连甜应了声:“好,您把时间地点及要求发给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她走得很快,陈唐不确定她是不是脸红了。 陈唐望着那道背影,来不及深想手机就响了。 “你在哪?宜之都出来了,你人还没影儿呢。” 包毅那边有些嘈杂,陈唐把电话拿远了一些,“你把电话给她。” 赵宜之接过:“陈唐,是我,你到哪了?” 她语气里有压抑着的激动,尾音是颤的。 陈唐:“我没过去,今天实在有些忙,明天的接风宴我都准备好了,算是给你赔罪。” 赵宜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但她声音听着没有变化:“没关系,咱们什么关系,你忙你的,明天见,看我怎么狠狠宰你的。” 陈唐:“都随你。” 赵宜之沉下去的心因为这三个字自带的宠溺感又浮了上来,她声音低了下去,轻轻地回了一个“嗯”。 挂了电话陈唐反应了过来,想通了连甜刚才的怪异行为,是来确定他有没有去机场的吧。 在高中时,她就对他与赵宜之之间的相处十分关注,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其实他知道的。 虽然后来出了连家亮那事,她在他的威慑下躲他们这群人远远的,再看不出什么来。 但他一直都知道她的那点子少女心事。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有把握最终能把人拿下。 陈唐露出了然且笃定的一笑,觉得自己离赢得这个“项目”不远了。 连甜直到坐到自己的办公位上,脸上还觉得在冒热气。无用地扇了两下风,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应该还好,她掩饰得还好。 同时她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忽视赵宜之的存在,她不敢相信陈唐喜欢她,不能接受陈唐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 高中那三年,若用现在成熟大人的眼光来看,陈唐与赵宜之算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而现在,陈唐说喜欢她,还是在赵宜回来的情况下,连甜的心乱了。 晚些时候,她收到陈唐的信息,上面有地点与时间,以及告诉她着装上没有要求。 虽他说没要求,但陈唐能出席的聚会,牛仔t恤是不能穿的。 连甜挑了一件样式简洁大方的修身连衣裙,配双小坡跟,化了淡妆。 临近中午,她打车到了地方,是个有户外场地的会所,陈唐那个圈子里的年轻人爱来的地方。 她刚一进去就碰到个熟人,是前几日在下班路上截着她的苏田宇的未婚妻。 连甜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但对方表现得很热情,拉着她就往里面走。 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今天都来了谁,在她说到今天这场聚会的主角时,连甜已看到眼前高高挂起的浮夸的横幅。 “热烈欢迎赵宜之赵小姐回国,祝回国快乐!”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非包毅没谁。 原来,陈唐让她陪他参加的是赵宜之的欢迎会。 心情复杂的连甜被动接过“未婚妻”递过来的乘满果汁的玻璃杯,她还真觉得喉咙有些发涩,抿了一口。 有人朝连甜这边聚过来,是安媛及经常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人。 第43章 她们的表情有不解与讶然,瞪视着苏田宇的未婚妻,在想她是不是疯了,不仅主动凑到连甜身边,还狗腿样子地给她拿饮料。 苏田宇未婚妻两边都不想得罪,只能眼神闪烁地逃避。 安媛白了她一眼,望向连甜:“你来了,我哥他们都在那边陪着宜之姐呢,不过去敬一杯吗。” 连甜把手中酒杯向上举了举,算是与这位安大小姐打过招呼了,然后就越过她们真朝里面走去了。 安媛回头一看,正见到她哥在二楼露台上朝连甜招手。 她跟周围人小声吐糟:“我哥也真是的,离了他这特助就不行了似的,她那一套有什么了,不就是些热敷按摩的理疗手段吗。” 连甜上去前就看到了站在陈唐身边的赵宜之,她一点都没变,甚至发型依然保持着学生时代的黑长直。 与连甜的自来卷天生黄截然不同,好在连甜就读的私立学校在发型上对学生没有要求,否则她还要解释她没有烫发染发。 赵宜之这一头黑长的披肩发,从不留刘海,光洁饱满的额头看上去就是个聪明人。 可惜聪明没用对地方,这就是连甜对赵宜之的印象,与大家口中直爽大气哪哪都好的赵宜之不同的评价。 “好久不见啊,小学妹。”赵宜之一笑起来就特别灿烂,与旁边冷脸的包毅形成鲜明对比。 连甜早就习惯于拿包毅当空气,她看着赵宜之有礼有节道:“好久不见,欢迎您回来。” 包毅在旁似有似无地冷哼一声,人就是这样,当他意识到连甜对他的无视不在乎,且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他时,他更讨厌她了。 连甜依然一丝眼风都不分给包毅,但她看了陈唐一眼,他举杯饮下一口杯里的酒。 长久以来,包毅对她的态度她不信陈唐不知道,但他从来都当听不见看不到。她快速地收回视线,暗嘲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正餐时间到,一行人进屋入座。 连甜确定了主桌的位置后,避开它朝一旁走去,在自己选好的位置上正要坐下时,听到陈唐在叫她:“连甜,坐到这里来。” 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都集中在连甜身上,不论今日她是以下属的身份还是陈家养的女孩的身份,她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反驳陈唐,她只能顺从地移步过去。 陈唐所指的位置是他的旁边。 她陪陈唐出席各种活动、宴席时,坐他旁边的时候不少,但今天不同,今天是陈唐亲手给赵宜之布置的主场。 虽然连甜没有挤走赵宜之的位置,但一向铁三角的包毅,屁股还没坐热就在陈唐的一句话下给人腾了位置。 包毅顾不上自己,连忙去关注赵宜之,以他们熟悉与默契的程度,虽赵宜之在笑着,但他知道她其实是变了脸的。 包毅本来今日对连甜就格外看不顺眼,他没有顺移一位坐在连甜的旁边,而是张扬地挪到赵宜之左手边的位置,大声道:“那边坐着不舒服,劳架旁边让让,我坐这。” 于是,陈唐的一左一右是赵宜之与连甜,赵宜之的则是包毅与陈唐。 铁三角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分开,只是陈唐身边多了一个连甜。 这一桌还坐着安媛,酒过一轮,安媛先挑开话头,提到今日这场接风宴是她哥特意为宜之姐准备的,提前了好久就定下的地方。 连部置用的鲜花都是空运过来的稀有品种,甜品与酒水皆出自需要提前三个月就开始预定的品牌。 众人纷纷附和,陈唐一言不发,只是拿起公筷开始给连甜夹菜。 与他一样沉默的还有一个许念凡,从看到连甜,他心里就开始不好受,想看她又怕别人看出来,尤其是陈唐。 陈唐哥招呼连甜过来时,他一时忘情两只眼睛都粘在了连甜身上,忽一回头就看到陈唐哥似在观察他,那眼神让他汗毛立时竖了起来。 陈唐静静地给连甜夹菜,明明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众人却都噤了声。 眼见他动作自然熟练,连甜望着自己盘中被陈唐堆满的食物,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倒先不自在起来。 包毅此刻的表情比赵宜之还难看,他正欲张嘴,赵宜之朝他看了一眼,他明白她的意思,一下子就泄了气。 这一桌人连包毅都不轻易开口,那别人就更不敢开口了。 只有安媛,实在是看不得连甜受到这样的礼遇,加上她自持与陈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关系,这一次又是她挑头。 “宜之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赵宜之:“差不多,国外呆久了还是觉得,” 一旁陈唐忽然急促道:“别喝那个,有酒精,你会不舒服。” 赵宜之一顿,比起刚才赵宜之要说什么,所有人更在意的是陈唐说了什么。 他急急一句关心之言,抢了所有的关注。 连甜赶忙找补:“是,一会儿我还得开车送您回去,是不能喝这个。” 安媛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又是夹菜又是关心的,她哥到底想干什么。 赵宜之语涩地补上了后半句:“呆久了还是觉得国内好。” 第44章 安媛不打算再与赵宜之对话,而是冲着她哥直接道:““哥,听到了吗,这回你可要把握机会,这么多年,大家可都盼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赵宜之没有出声阻止,包毅见此也跟着起哄:“那是,等你们定下来,我得送份大礼。” 陈唐放下筷子,弓起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咚”地一声,咚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公共场合,上位者做出这样的动静,稍微有些阅历的都明白那是对方不高兴了。 陈家这位唯一继承人的态度与话语没有人会不在乎,都生怕会错意或落下重点。 这会儿个个打起精神竖起耳朵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说什么。 陈唐敲了一下后,四周就鸦雀无声了,随后见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手。 第21章 陷阱 擦完陈唐把毛巾丢到桌上,声音不大但缓缓有力:“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们是多年的同窗兼好友,不能因为宜之大大咧咧性格好,你们就胡说八道。” 这番话一出口,安媛因为太过震惊而没了声音,以前他们经常玩笑着说着撮合二人的话,但她哥从来没反驳过,都只是笑盈盈地听着。 倒是宜之姐会笑嗔他们几句,今日,赵宜之没了动静,她哥反而义正言辞地制止了她。 难道……是因为连甜?难道她哥真的听了她姑姑的话,要娶了连甜不成?不!这怎么可能!她哥明明与宜之姐是默认的一对。 赵宜之的脸色在陈唐招呼连甜坐他旁边开始,已白了好几回。 此刻她举起杯抿了一口陈唐不让连甜喝的带酒精的饮品,据说,这是陈唐特意提前了三个月给她订的,可她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从她上小学认识陈唐开始,除了她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能如此走近陈唐,这种情况赵宜之没碰到过,完全没有经验。 她只能先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沉下去,现在还不是乱的时候。 赵宜之放下杯后转头朝连甜看去,正好连甜也朝她这边看来,二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赵宜之的样子让连甜一下子打开了回忆,她记起上一次她看到赵宜之这样的目光是什么时候了。 那是一个天空阴得快要滴下水来的下午,连甜去仁爱楼找老师拿资料,刚到二楼就看到一个女生拦住了陈唐,脸红地向他递上了表白情书。 学校里陈唐很少落单,走到哪都有一群人跟着。 显然女生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能在众目睽睽下完成此举。 陈唐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伸手去接。连甜作为远观的一名旁观者,却也莫名地替那个女生感到紧张。 最终陈唐还是接了信封,女生以及陪她来壮胆的朋友,只是这样就表现出了小雀跃。 也难怪她们如此,以前不是没有女生给陈唐递信,他要不连收都不收,要不拿了随手扔掉。 如此不尊重人的行为,却因为他出色的外表以及既贵且富的家庭背景,在所有人眼里就成了理所当然。 这次,陈唐不仅收了,还拆开当众看起来。 好紧张,不仅那个女生,连甜能感觉到在场所有人都在屏息。 陈唐好像很认真,似是看完了整封信。他看完把手放下对着那个女生说:“同学,你现在高二了吧,在年级能考多少名?” 女生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小声道:“一百四左右。” 升菱高中一个年级大约有二百四十人。 陈唐:“一百名以内都没考到吗,那你不该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考上心宜的大学上吗,你竟还有工夫搞这些。你认为考进前三名的我,能看得上考这点儿分的你吗?” 哪怕离得远的连甜,都能清楚看到那女生脸红得能烧开水了。 陈唐不紧不慢地埋汰完人,把信递还给那女生:“回去再看看,有错别字。” 女生还真听话地一把拿回了信,跑着离开了。 戏看完了,观众零零散散地散了,连甜继续上楼。 拿了资料回来时,她听到拐角处响起赵宜之的声音:“你就算不接受,但话不能说得委婉点吗?” 紧接着是陈唐的声音:“为什么?” 赵宜之:“因为是女孩子啊,我也是女生,会共情的啊。被你那样说很伤自尊的,她该有多伤心啊。” 陈唐:“比起没用对地方的自尊心,不拖泥带水让她们死心不是更重要吗。赵宜之,您不会不明白你这属于伪善吧。” 赵宜之解释了句什么,之后就是陈唐从另一侧离开的脚步声。 连甜因为听到这段话太过震惊,一时忘了动作,这让拐过来的赵宜之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当时凑巧,天上打了个大雷,配合着赵宜之看向自己的眼神,连甜心中一颤。 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这一眼的意义,是警告是威慑是提防。 就在一天前,连甜明明看到赵宜之在卫生间鼓励那个刚刚表白的女生。 “别怕,大胆冲,我还是对他有些了解的,他没看上去那么高冷,只是大家都没胆罢了,说不定哪天来个大方直白的,就给他拿下了,到时你可不要再来后悔。” 第45章 女生说什么连甜没有看到,因为她的进入而让这场对话结束了。 自然,赵宜之同样看到,连甜听到了她与那个女生的对话。 赵宜之分别面对表白的女生与拒绝的陈唐的这两段对话,单独听都没有问题,不仅没问题,还都符合她一贯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直率暖心的邻家大姐姐。 连甜一直也是这样看赵宜之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在面对赵宜之时都是自卑的,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被陈唐看到,站在他身边。 赵宜之看到连甜眼中的惊诧与不可置信,立时反应过来,连甜听到了这两次对话。 赵宜之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响雷就是在这时炸的。 那个眼神因雷电的加持,历久弥新,被连甜记到了现在。 此刻,她又在这样看她了。 但连甜比起在高中时坦然了很多,她早就对赵宜之刻意营造出的人格魅力祛魅了。 包毅对赵宜之的点滴都非常上心,注意到连甜的目光,他瞪了回去。 这让连甜又想到,当初因为连家亮的诬陷,她被陈唐逼着去给赵宜之道歉时,她内心认为虽然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且她根本没有看到赵宜之被连家亮绑走,但赵宜之毕竟受此事波及而受了伤,所以她还是同意前往并道了歉。 但她态度有所保留,她承认因为那时她已看清了赵宜之的为人,所以她以小人之心猜度了赵宜之在整件事中是否做了故意让人误会她的手脚。 而陈唐与包毅都是人精,虽挑不出她道的这个歉的毛病,但也知道她心不诚、不服。 也是从那时起,陈唐更加偏信她与连家亮勾结,包毅则是对她充满了厌恶与敌意。 这敌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去一分。这样想着,连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包毅像见了鬼,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被人瞪了还能笑得出来。 连甜的焦点与心思根本没在包毅身上,她看了看陈唐。 他比上学时更帅更有魅力了,气度与气场都不是学生时期可比的。但他身边一直没有什么追求者,大学时谈的那两段短暂的恋爱,也都是赵宜之不在他身边留学国外时的事了。 现在赵宜之回来了,之后出现在陈唐身边的女人,是不是都会像当初被赵宜之耍弄的那个女生一样,成为他二人之间play的一环。 想到此,连甜打了个冷颤,立时从陈唐的告白与关心中清醒了过来。 她不想参与到别人的感情中去,也不想成为别人打情骂俏的情趣道具。 连甜冷颤过遍全身后,她马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对陈唐一副狗腿下属样儿:“我带了您喝惯的茶,我去给您沏上。” 说着又把茶壶放下,从随身包里拿出一直充着电的软敷包,放到桌上,是陈唐正好可以搭手腕的地方。 陈唐看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任她全程忙活起来,做足了一个特助该做的一切。 陈唐的手腕从热敷软包上抬起,伸手拿起茶杯,喝下连甜亲手泡亲手倒给他的茶。别说还真熨帖,她作为特助,侍候起人来很是让人受用。 要不说他奶奶能那么喜欢她,一心让她当孙媳妇呢。 当然陈唐也明白,归根究底还是老人家疼他,千挑万选地给他找了个人靓条正,听话懂事且会侍候人的柔软娇媚。 不过身体是舒服了,陈唐心里却不熨帖。 昨天他还觉得这人马上就要拿下了,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了,像受到惊吓竖起满身防备的刺猬。 难道是又犯了她上高中时面对赵宜之会自卑的毛病?谁说陈唐对连甜不关注不了解,他连这个不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吗。 明明陈唐喝的是茶,却喝出了烈酒的劲儿,他好像被连甜的左右摇摆激出了斗志。 是啊,若只是写写小作文,轻轻松松两三局就让他拿下这场情爱游戏,那岂不是有些无聊。 他瞥着连甜公事公办的嘴脸,心里重新升起征服欲、得失心。 一顿饭吃到下午,男人们开始打牌,陈唐特意嘱咐了连甜,不让她提前离开。 他似笑非笑,在她耳边说:“不是你说的,特意不喝酒要给我当司机的吗,你的工作不能只做一半,好好呆着,等着我。” 一下子连甜这一整天就被钉死在这场接风宴上了。 但就算是以前,她陪陈唐出席这样的场合,作为特助她也是走不了的。 因为连甜会掐着时间,适当地给陈唐减轻一些因久坐或劳累而不适的颈椎症状。 今天更不会例外,她一心要扮好特助的角色。 连甜没有牌桌上找到陈唐,苏田宇狗腿地给她指路陈唐的去处,连甜看到陈唐与许念凡在说话。 那地方挺清静,隐蔽性好,他们都没有发现靠近的她。 “陈唐哥,你说的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我对她不是在工作中喜欢上的。” 许念凡一惊,连甜也是。 这是在说她吗? 陈唐:“说不出会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在高中时就被她吸引了。只是那时不自知,而后来又有了那场误会。” “大学之前我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那就是喜欢,就是入心的感觉。就算心里起了异样,也不知怎么面对,也像一些男生一样,在处理感情问题时很幼稚。好在没有错过她,如今我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第46章 “我,喜欢她。” 许念凡眼神一落,就算陈唐哥不与他说这番肺腑之言,他心里也清楚,只要陈唐哥不放手,他跟连甜绝无可能。 只是这会儿听陈唐这样说,他的绝望更深了。 连甜连呼吸都轻了,陈唐的一番话颠覆了她对他们关系的全部认知。 她屏住一口气,原路返回。 “我跟你说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陈唐不仅有个狗鼻子,还有一副好耳力,他听连甜走后说道。 他射出了一箭,一只雕被射中逃了,该对付另一只了。让许念凡死心。 陈唐特意在确定了连甜走后才点到许念凡,是因为他不想让连甜知道,许念凡喜欢她。 他的猎场里,怎能允许外来之物。 许念凡当然明白,他眼神有些闪躲:“陈唐哥,你知道的,就算你不对我说这些,我也不会的。” 陈唐语气一软:“是的,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并没有怪你。” 晚上十点多,这场聚会终于散了。 连甜正要去取车时,听到赵宜之对陈唐道:“一起走吧,包毅一口酒精都没沾,让他送咱俩。” “不了,”陈唐说着指了下连甜,“说是她送我,其实是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老朋友见谅一下,我是头一次追人,虽不太会,但也知道抓住机会要努力表现,你们不要拖我后腿。” 赵宜之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全白了,是一种不正常的白,可见受到的打击不小。 “陈唐!”在包毅的这声饱含震惊与难以置信的呼声中,安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连串地发问:“哥,你是怎么了?喝多了吗?为什么你要追她?你又不可能喜欢她。” 陈唐眼波射向安媛,安媛本还有话说,但她忽然不敢了。 陈唐就这样定定地看了安媛几秒,然后开口道:“我怎么就不可能喜欢她,我喜欢谁需要问你的意见?那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她。” 包毅已顾不上与自己的铁哥们说什么了,他忙着扶住后退时差点没站稳的赵宜之。 陈唐看了一眼连甜,一向精明的人这会儿呆呆的,很少见。 他转回头去,再次面对安媛道:“还有,她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嫂子,你要放尊重些,不要让人觉得家里没教你。” 这话说得有些重,在骂她没家教吗。安媛从来没有被她哥这样说过,脸色通红,快要挂不住了。 羞感过后又有些后怕,她爸妈一向与她姑的关系维护得很好,还指望她能把这份和睦融洽的亲戚关系在她与陈唐这一代延续下去。 就算她爸妈再宠她,但若是她得罪了陈家,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陈唐训完这个口无遮拦的表妹,对还是一副呆鹅样子的连甜道:“走吧。” 他早就想找机会教训安媛了,不是真的要维护连甜,特意为她打抱不平,而是陈家与安家是近亲,多少他都要维护一下安家的声誉,也是真把安媛当妹妹,希望她好。 教育安媛的本质是维护,是保护。 今天正好碰到这个机会,陈唐希望这个表妹可以吸取教训,不要再这么不成熟了。 连甜整个人木木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停车场。 她坐驾驶座,机械地扣上安全带,机械地启动车子踩油门。脑袋里空空的嗡嗡的,浅意识里觉得有些事需要好好想一想,却一时缕不出头绪,不知从哪开始。 陈唐破天荒地坐到了副驾上,他全程观察着连甜,觉得能让在学业上拿全额奖学金,在职场上精明能干的连特助变成这样很有趣。 他刻意当着众人面的“剖白与维护”,以及看到许念凡临时起意的“肺腑之言”,双重的攻势下,看来是触动到了她。 陈唐给足了连甜反应的时间,车子行驶的全程,他没有打扰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终于到了他的住处,连甜把车停好。她这时虽还是不能细致思考,但表面看已如平常。 “陈总,到了。”她说。 陈唐没有下车,只是把安全带解了。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陈唐觉得刚才呆呆的以及现在又一副精明样子,两副面孔的连特助有点可爱。 他本能地想贴近她,她身上的味道很吸引人。 陈唐无论工作还是交际,接触到的女性基本都会喷香,闻得多了自然懂得一些。 但连甜身上的味道他判断不出是不是来自于香水,很固定很好闻。 陈唐越凑越近,忽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连甜猛地转头看他,之前她一直在直视前方。 陈唐退后一些:“抱歉,有点儿情不自禁。” 他这样说着又开始凑近她,近到他只能看清她的睫毛,对焦不上她的眼睛。 她没有 躲,陈唐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一时分辨不出是谁的。 直到陈唐眼中只剩下她完美的唇形,原来她身上令他喜欢的地方有这么多。 下一秒,连甜的双手摸上了他双颊,阻止了他要吻下来的动作。 她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喜欢我?” 陈唐的一双大掌覆在她的双手上,悬殊的手形及大小充分体现了男女差异,力量上的绝对优势。 第47章 他轻易转被动为主动,握住拿下,无比认真中带着势在必得:“真的,喜欢。” 话音刚落连甜就吻了上去,陈唐刚刚重拾的主场气氛又遭到了破坏。 不过陈唐只楞了半秒,在她的唇触完他的还来不及离开时,他笑得得意。 他那双能轻松掌控连甜的大手插,。到她的发丝中,固定住她让她无处可逃,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次的主场也没维持多久…… 不过是一个吻,他们你来我往,享受的不只是多巴胺的快乐,还有你争我夺的激烈角逐。 吻毕,同步的不止是喘息,还有心里冒出来的真情实感:真他妈带劲! 热度散了一些后,连甜道:“你该下去了。” 陈唐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下车绕到驾驶位,情景颇像上次连甜追问他为什么喜欢她一样,只是互换了位置。 他敲敲:“开窗。” 连甜降下车窗,他俯身问:“我这算追到手了吧?” 连甜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陈唐要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站直后退一步,看着她的脸一点点开始红,心想别怂啊,刚才接吻时的劲头哪去了。 车子启动,陈唐双手插兜懒懒站着,冲着车里道:“慢点开,女朋友。” 看着多年的老司机竟然有些起步不稳,陈唐嘴角咧开,越来越开,直至笑出了声。 此刻的愉悦真实热烈,但陈唐只以为这是胜利带来的。 连甜回到家,时辰已不早。她只开了一盏灯坐在沙发上,感受着时好时快的心跳。 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她起身开窗,点上一根烟,慢慢平静了下来。 掐了烟,去洗了澡,做脸部护理时摸到了自己的唇…… 哪里还有什么如水的平静,心跳又快了。 这一夜连甜睡得很不好,她总要看一看手机,打开与“陈总”的聊天界面。上面对话内容还停留在他发给她的公事吩咐上。 而陈唐却是一夜好眠。这世上的各段感情,大多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只是局内人或无视或逃避罢了。 天亮一如既往地去上班,连甜依然把泡好的茶给陈唐送进去,不过这一次她还带了别的东西。 是一款沉香,有安神消痛的功效,她自己用过效果很好,可以辅助疗愈陈唐颈椎手腕的慢性不适。 她正在点香,陈唐走了进来。 “早。”他道。 连甜全神贯注,头都没回地道:“早。” 陈唐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回头的意思,问:“在做什么?” 真是有了女朋友的派头,做了他这么多年的特助,她还从来没有过不看着他回话的时候。 这么看来,她之前这些年对上司的态度一直拿捏掌握得很好,当真是个合格的助理。 这个香点起来的步骤有些讲究与门道,这也是连甜从来没给陈唐使过的原因,她嫌麻烦。 可算弄好了,她一回头,陈唐人就在她身后,越过她正在看她在干什么。 连甜的发丝碰到了陈唐的脸,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于是陈唐又多了一个新发现,他好像开始对自来卷感兴趣了。 连甜除了自来卷还有点小黄毛,好在她特别白,倒还适配。 他揉了揉她头顶,笑着道:“早啊,女朋友?” 疑问的语气,连甜明白他是在向她二次求证他们的关系。 连甜不想承认昨晚的辗转反侧,但陈唐此时的态度及二人之间的气氛,让她的患得患失落到了实处。 她也笑,没应他,但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踮起脚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下彻底公平了,还了昨天车里的。 “男朋友,该好好工作了。” 此刻圣绚大楼的十二层里,有两个人做到了微笑工作,快乐工作。 总经理办公室秘书尚佳是最早察觉到异样的,她凭着丰富的恋爱经验,曾笃定陈总与连特助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陈总虽除了对连特助要求严格外,对其他员工向来和气,但也没和气到今天这样,她无论什么时间见到陈总,他都是笑着的。 笑得很真,绝不是敷衍。 本来尚佳想跟连特助八卦陈总这一异状来着,但她到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因为她发现,连特助的状态与陈总何其相像。 尚佳的猜测很快得到了答案,她的“鉴情”能力又一次得到了肯定,保持着百分百准确的战绩。 那个场面令尚佳一辈子都忘不掉。 陈总在下班时,走去连特助的屋里,出来时二人手牵着手。连特助看上去有些小纠结,但陈总握得紧紧的,不容她退却一分。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电梯,又一路坐了下去。 当然陈总没癫到每层都走上一圈,所以第二天,虽然大家都从十二楼的同事口中都吃到了这口新鲜大瓜,但当亲眼见到九百多支玫瑰送到连特助手里时,才真正确信。 繁忙又枯燥的工作中,这样的事情值得一个沸腾。 虽然之前陈唐教训了背后说连甜小话的人,但人□□嚼舌的本质是控制不住的。 第48章 他们开始说连甜终于把陈唐睡服了,这口大肥肉算是被她吃到了嘴里,但最终能不能上位成功,成为圣绚集团下一任的总裁夫人,还不好说。 连甜在与孙家欣微信聊天时,把这些话吐槽给好朋友听,她打字:我冤不冤,我还没睡过他呢。 孙家欣回的是语音:那你还不赶紧把他睡了,别白叫人说。 连甜转了文字,看后接着打字道:也是啊,就他那如娇花般的颈椎腰椎,谁知道行不行啊,怎么也得验验货不是。 连甜沉浸在与好朋友的闲聊中,没听到与她一起用餐的陈唐叫了她一声。 陈唐无语,这是聊什么呢?全神贯注成这样且还时不时傻笑。 陈唐提高声量又叫了她一声,连甜回神,看他起身朝自己走来,视线从他的俊颜一路看下去,宽肩窄腰大长腿,一个没落。 他过来给她倒饮料,握着瓶身的这双手,骨节分明骨相极佳,再抬眼,连甜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想到刚刚与孙家欣的聊天内容,连甜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忽然有点渴。 腰椎不行就不行吧,毕竟年轻,毕竟难得的好皮囊,她想。 “在聊我吗?看着像是少儿不宜的内容。”陈唐忽然道。 连甜结结实实地呛了自己一口,缓了缓道:“哪有,只是跟朋友报备一下,她谈了男朋友也会告诉我的。” 说完她决定去趟卫生间,她这个爱脸红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就好了。 连甜回来时,陈唐没给她坐下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连甜讶异道:“去哪?饭还没吃呢。” 陈唐一边走一边道:“换个地区吃,顺便把备报了。” 陈唐在她离开的这间隙,打了个电话出去,立马就有人帮他安排了饭局。 饭局是陈唐攒的,但他与连甜是最后到的,其他人早早地就在候着了。 酒店门口,陈唐一眼扫到了许念凡,他怎么又来了。 许念凡是来让自己死心的,也是给了自己最后一次见连甜的机会。 但他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他看向连甜的样子在陈唐眼中有如透明。 被陈唐牵着的连甜忽然感到手上一疼,她看向陈唐,用眼神寻问他在干什么。 陈唐没理,松了些手劲,依然把连甜的手握得紧紧的,只是不会弄疼她了。 第22章 心火 连甜就这样被陈唐攥着手走了进去。一进去她就看到了赵宜之。 赵宜之笔直地站在正中的位置,长发披肩,每一丝都那么服帖,亭亭玉立漂亮精致。 连甜那只没被陈唐握着的手,不自觉地捋了两下自己的黄卷毛。 都怪陈唐心血来潮,也不提前告诉她一声,好让她有个准备,上了一天班,妆也淡了,衣服也是职场装,完全不是她最好的状态,比上次在赵宜之的接风宴上更像个助理了。 赵宜之仪态也十分得体,对陈唐点了下头后反而对连甜更热络:“来了,快进来。” 包毅看着这样的赵宜之有些心疼,想起那日陈唐扔下重磅炸,。弹般追人的言论后,他送赵宜之回去的路上,他问她还好吧,赵宜之回他:“我只是在想,这些年我是不是想岔了做错了,怕连朋友都做不成而过于谨小慎微了。” 她还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放弃的,他身边又不是没有过别人,我相信这次也一样,长久不了。” 包毅还记她说这话时眼尾的一抹红。 当即包毅就决定了,他要帮助赵宜之。在他心里,他这两位从小相伴到大的朋友天生一对,就该在一起。 那时虽然陈唐与连甜还没有在一起,但无论是包毅还是赵宜之,都没有设想过陈唐还会有追求不到手的情况。这不,才过去三五天,陈唐就带着他的女朋友来官宣了。 饶是赵宜之做足了心理准备,她还是因握拳时用力过猛而撅断了一个指甲。 竟不如心脏来得疼。 她转学过来第一次见陈唐,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初中时对他产生了好感,那时小,懵懵懂懂的,谈不上多深刻的感情,只是一种感觉。 到了高中,她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陈唐,很喜欢。 可她太了解陈唐了,陈唐是真的只拿她当朋友,对她没有那个意思。 赵宜之骨子里是个争强好胜的,所以这些年以好朋友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伺机而动。 本来大学毕业后,她打算有所行动的,但自己家的那点事,迫得她不得不做出出国深造的决定。这次回来,她是真的准备好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奋力一试。 可万没想到,她最不在意,最不当回事的连甜竟然有机会占了那个位置。一切好像与高中时颠倒了过来,她成了看着二人并肩而行的那一个。 有人在恭喜陈唐,有人在奉承连甜,最让赵宜之受不了的是陈唐看向连甜的眼神。 那眼神让她心慌,她还从没见过陈唐这样看过谁,她不记得陈唐与他的那两位前任是不是这样相处的了,她当时在国外,只看到过朋友圈。 赵宜之想不到,今日的心痛是没有底线的,就在她按往常的惯例被安排在了陈唐的身边坐下后,陈唐忽然站了起来,坐到了连甜的另一边去,一下子连甜隔在了他们之间。 第49章 他做得自然,说得也自然:“我坐你这边吧,省得跟你打架。” 说完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我们是个左右手都能用的左撇子,虽都能灵活使用,但还是更习惯用左边。” 说着转头对连甜道:“不用事事适就我,今儿你就用左手。” 他都这样说了,连甜左手边的位置谁还敢坐。就这样,整张桌子空出一个位子,在赵宜之与连甜之间。 连甜虽然对陈唐作为男朋友,能与青梅竹马保持距离很满意,但看着她与赵宜之中间空出的位置,又想,也不用做得这么绝吧。 包毅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听说左右手都能使的左撇子,小时候都是被打着扳过来的,真没想到,连特助在鸟不拉屎的山沟里还能得到这样的家教。” 作为陈唐亲自正名的女朋友,今日的氛围对连甜都是捧着的,这会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明褒暗贬,一时场面静了一下。 赵宜之快速朝陈唐看去,又看到连甜也把目光投向了陈唐。 只见陈唐自顾自地夹着菜,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脸上更无异样,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赵宜之眼眸微动。 下一秒沉默被打破,许念凡幽幽开口:“我妈妈也是在山沟里长大的,我外公外婆把她教得很好,让她有机会走出那里。说起来咱们不都是这样,往上倒几代,谁不是从山沟里出来的,能出来的要不家教好要不自己争气,是吧毅哥。” 许念凡心里苦,刚开席就干了一杯,他一喝就爱话多。 再者,虽然上次陈唐哥跟他剖析坦露了对连甜的感情历程,从高中时就对连甜埋下了喜欢的种子,只是当时不知罢了,害他们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 可,刚刚那样是不对的,不能为了维护朋友的面子而让自己的女朋友难堪。难道陈唐哥又走上了弯路而不自知? 许念凡把手边的酒杯推远了一些,他虽然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但他没有立场,终究是莽撞了。 看来酒这东西还是要少喝,他降不住。 许念凡这话一出口,席间又是一静,连甜的目光从陈唐的脸上移到了许念凡身上。 而陈唐看都没有看许念凡一眼,他依然没抬头,不过筷子倒是放了下来,拿起杯来开始饮茶。 赵宜之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陈唐与连甜,她见陈唐放下杯子后依然没有出声,她开口道:“可不是说呢,来来,你们那杯子怎么都空着,快满上。” 众人开始随声附和:“满上满上。” 陈唐在恢复了气氛的餐桌上亲手给连甜倒了杯他饮的茶,此时这一幕看到赵宜之眼中,没有那么刺眼了。 因为她深知陈唐对于自己人是如何回护的,陈唐再如何与她避嫌,不也没有为了连甜而像许念凡那样对上包毅。 许念凡这把冲动真是冲得好啊,赵宜之在心里想,对比这不一下子就出来了。 看来连甜与陈唐的前任们没有什么不同,连朋友的位置都撼动不了,赵宜之重新看到了希望。 饭吃得差不多时,连甜起身去卫生间。 回来时她被饭店的空中庭院吸引,这个饭店她还是第一次来,庭院里正在搞活动,通天的幕布变幻莫测如幻梦一般,还挺好看。 连甜驻足双手搭在圈廊上观看,忽觉身旁多了个人,转头一看是赵宜之。 赵宜之直言:“我们谈谈。” 连甜没什么想要与赵宜之谈的,但对方特意跟了出来,看来是主意已定,她决定听一听对方要说什么。 “你觉得你能在他身边呆多久?他这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学时他那两任女朋友你都见过吧,哪一个嘴上不都是说着喜欢吗,哪一个也都给我们这些朋友公开介绍了。” 连甜看着赵宜之:“赵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你别误会,只是怕你以后会受到伤害,提醒你一下。” 连甜:“就像当初在卫生间里给向陈唐准备表白的女生鼓劲一样?” 连甜继续道:“还是说你准备提前去劝告陈唐,不要对我始乱终弃?因为你也是女人,最是能共情?” 赵宜之脸色一变:“学妹真是伶牙利齿,怎么在学校时没看出来呢。” 接着赵宜之语气一收,干脆利落地道:“我跟她有旧怨,那个表白的女生我讨厌她,我就是成心的。” 连甜开始正视赵宜之,她轻轻挑了下眉,而后点头道:“嗯,也算是个理由。” “不过,”连甜意味地看着赵宜之,“那后来你跟陈唐说的那一番话,” 赵宜之知道她是在嘲自己当初义正言辞在陈唐面前发表的那通“共情”言论,太过虚伪。 赵宜之没等她说完,截话道:“就,茶了一把。”既然都说了,那就说个彻底,她过来就是要与连甜摊牌的。 连甜:“你倒是卑劣得光明正大。” 赵宜之:卑劣?我对待讨厌的憎厌的敌人一向如此,你会有机会见识到的。” 接着赵宜之:“说正事。可能你觉得老土,但我就是来正式宣战的。我不会再等下去了,我要他。” 赵宜之又露出了打雷时的表情,连声音都变了,听上去像沾了毒:“我这人对待朋友与不相干的人怎么都好说,唯独对待挡路者,绝不会手下留情,你最好乞求陈唐能一直护着你,否则,咱们走着瞧。” 第50章 说完赵宜之踩着高跟鞋“一嗒一嗒”地走了。 连甜本想对她说,她不觉得老土,人一辈子都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到了爱情这里要么羞于承认,要么不敢争取。但,赵宜之没给她机会。 连甜看着赵宜之的背影,感慨赵宜之的本性与她表现出来的可太不一样了,同时她心里还冒出一个问题,陈唐与包毅就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吗? 最后连甜又务实的想了想,赵宜之的威胁她要不要在意。 不久得出结论,她若是与陈唐分了,赵宜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找她的麻烦,若是没分,那忌惮着陈唐,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她不是自己也说了吗,让她岂求陈唐能一直护着她,不分的话,陈唐自然要护着。 不怪连甜想得多,她这些年跟着陈家的后面接触到上面那个圈层,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连甜这样的圈层边缘人,表面光鲜的纸老虎,若真没有陈家与陈唐的庇护,赵宜之还真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捏扁。 这个问题想完后,连甜脑中想起赵宜之之前说的话。 她说得没错,大学时她给陈唐做助理时,是见过他那两任女朋友的,他的确有大大方方给她介绍,就像现在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一样。 被有资本的人威胁,被提醒着陈唐的本性,这些都让连甜有些烦。 她一眼扫到旁边的吸烟区,又正好拿了手提包出来,里面夹层是还没来及放到车里的一包烟。 她走过去抽出一根点上,他刚不是说不用事事适就他吗,连甜一边觉得自己所谓的叛逆很幼稚,一边又忍不住这样做。 她不知道喷云吐雾间,包毅正看个满眼。 包毅先是楞了几秒,连甜这个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他见过很多抽烟的女人,其中不乏好看的、性感的。 但却从没有人像连甜这样,让人忽略了香烟的存在,只注意到烟雾中的迷蒙破碎感。 包毅不得不咬牙承认,这一刻的连甜美得惊人,充满了吸引力。 连他这样本身厌恶她的人都被震住了片刻,抛开个人好恶纯纯欣赏了几秒。 不过包毅很快就转过弯来,陈唐最讨厌人吸烟,她就是再惊艳再特别,也过不了陈唐这一关,他想到了什么,快步回去包房。 连甜这边一根烟过半,抬眼见陈唐以及他身后的一众人向她这边走来,见到她后他们停了下来。 连甜只有一双眼,虽然对面有很多双眼睛看过来,她只与陈唐四目相对,轻轻吐出一口烟。 薄烟散开,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手中夹着香烟,倚在二楼空中花园的圈廊上,天生的大波浪,娇艳欲滴的红唇,以及被烟气熏到微眯的眼…… 一身正统的职业装被穿它的人赋予了无限遐想,恰逢身后的巨幕效果已达顶峰,衬得她魅惑至极,似幕中人。 陈唐站住不动的时间过久,他们就那样互相望着,还有活动场地的唯美配乐相衬着。 这一刻,包毅有种坏心办好事的感觉。而赵宜之,心狠狠地一沉,看着陈唐在这样梦幻唯美的画面中走向连甜,慌乱与嫉妒也如那巨幕一样达到了顶峰。 这一幕在连甜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她只是因为赵宜之的那番话有点不开心,想去熏一熏陈唐的狗鼻子,并不想被这样现场抓包。 她站的地方是吸烟区,旁边就有烟灰缸,她下意识地灭掉了手里的半根。 做完,陈唐已到她面前,并朝她伸出了手。 连甜小声道:“已经灭了。” 陈唐:“打火机。” 这是要没收她的打火机?什么脑回路,不该是收香烟的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驳他面子,递过去的同时在心里想,若是陈唐不能礼尚往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她就让他“男朋友七日游”。 反正他们才交往一周,可以及时止损。 胡思乱想间,陈唐打着了火,笑意盈盈地:“别浪费。” 别说下她面子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他要亲手给她点烟,可他明明是笑着的,语气也温和,但连甜就是觉得他阴阴的,话也像是咬着牙出来的。 连甜木讷地把手中的半截烟朝火源凑去,这一根又续上了。 紧接着陈唐换了副无奈的口气:“就一根啊,不要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 除了点头,连甜不知该说什么,就觉得他不对劲,这副随她宠她的表象下掩盖着“你给我等着”的阴阳怪气。 今天来的都是陈唐那个圈子的人,他们共同见证了他的双标。 他们这个圈子,从来没有人敢在陈唐面前吸烟,与他一起,只要不是公事,私人局儿上玩的都是素的。 不吸烟不贪杯不玩钱,大家对陈唐的规矩都十分清楚,也都习惯了。 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个特例,所有人都在暗自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连特助本事不小。 包毅不这样觉得,他认为不过是刚到手正新鲜而已。 就像小时候陈唐对他新得的游戏机,像他大学时谈的两任皆没超过六个月的女朋友,时间一到就没劲了,皆是鱼眼珠子。 连甜见大家不像是要散席,还没等问,陈唐就在她耳边道:“包毅朋友的酒吧刚开业,他提议过去玩玩。” 第51章 连甜本不太想去,但她现在更不想与陈唐独处。她的感觉没错,陈唐刚说完掐了她耳朵一下,有种莫名惩罚的味道。 许念凡一直走在队尾,他清楚地看到了刚才那梦幻的一幕,听到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也注意到了陈唐哥那亲昵的摸耳杀,掩饰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对连甜的感情好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不想再继续受虐,一出酒楼就找机会去与陈唐道别。 他特意选了连甜不在陈唐身边的时机,他现在不想看她,他难受。 陈唐深深看了许念凡一眼,这个弟弟什么都放在脸上,太好懂了。 陈唐有时就想,以后他有了孩子可要注意不要教成许念凡这样。幼稚不成熟,还有点傻白甜,这样的女孩都要了命了,更何况男孩。 他笑笑:“去吧,回家去吧,反正刚才也喝了不少。” 许念凡终是没忍住,转身的时候还是朝连甜那里望去一眼。正巧连甜也看到了他,想起什么,连甜叫住了他匆匆的背影。 “许念凡,”连甜边唤着边朝他那里快走两步。 许念凡停了下来,脖子像生了锈一样扭向后面,这时连甜已追上他。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他们要好的那些旧时光。 他喉咙有些涩:“有事?” 连甜微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刚才,谢谢你啊。” 连甜现在已经彻底放下了她与这位老同学曾经的那点嫌隙,在听到陈唐的那番剖白后,她放下了过去的一些执念,改变了很多想法,人生好像走进了一个新阶段。 原来是为了这,许念凡朝陈唐那边瞥了一眼,陈唐长身而立,目光不偏不倚地正盯着他们这边。 哪怕离得不近,哪怕不是许念凡主动的,他依然能从他陈唐哥的注目下感到心虚与压力。 许念凡:“客气了,都是同学。” 连甜:“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我明天还要早起。” “那你慢点吧,再见。” 许念凡匆匆地去了,连甜往回走。见陈唐站在那等她,其他人好像先走了。 无人的情况下,她三蹦两跳地到陈唐面前:“谁开车?” 陈唐有些严肃,问:“说什么呢?” 连甜不想告诉他,不是在赌气,而是她觉得如实说了,显得她在怪他没帮她怼包毅似的。 虽然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她是成熟的成年人,一周交往下来,凭心而论陈唐算是个合格的男朋友。若为了这点儿事情就斤斤计较,连甜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像个处处需要男朋友来给自己解决问题的小女生。 所以她选择不说:“没什么,看他走错方向才叫住他,谁知道他不跟着续摊了,是要回家。” 呵,真是瞎话张嘴就来。 陈唐嘴角扯起:“许师傅在呢,你要开我也没意见。” 连甜心里一紧,怎么觉得他这阴阳怪气咬牙切齿的劲儿还没过去呢。 不过许师傅被叫了来也好,她本还想着到了酒吧她与陈唐至少要有一人滴酒不沾,现在倒是可以轻松地喝上一两杯了。 无论如何,连甜都觉得这段插曲算是过去了,陈唐没有下包毅的面子,却也亲手给她点了香烟。 她知道这话要是说给孙家欣听,孙家欣肯定会点着她的脑门嘲笑她的。 但,无论这话外人听着多荒谬,事实是以她对陈唐对吸烟这个事的态度的了解,陈唐能做到这一步,她不可能不受触动。 连甜终究是恋爱经验太少,她忽略了一件事,两性关系中自身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当对方的言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就是有问题。哪怕很轻微,哪怕你能自洽。 一样的场面,虽然陈唐是最后到的酒吧,先到的众人依然在门口等着他,谁都没有进去,包括包毅与赵宜之。 来的路上,他们二人坐一辆车。包毅问赵宜之还好吗,不行的话就先送她回家,赵宜之摇头坚持跟了来。 同样的,她嘴上说着没事,但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赵宜之不仅要跟着,她还要睁大眼睛,尽力地在陈唐行为的旁枝末节里寻找着什么,心情时好时坏。 这会儿放眼望去,陈唐下车后,没有像最初时拉着连甜的手。他独自走在前面,他们甚至没有并肩。 赵宜之要找的要看的就是这种细节,可她若是知道这是因为陈唐在为连甜与许念凡私下说话而不高兴,不知是否会感到自己的可悲。 比起暗自较劲的陈唐,观察入微的赵宜之,连甜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就想着,一会儿陈唐会不会喝酒,要喝到几点,她是不是很晚才能到家。 陈唐可以晚到公司,她却不能,也不想。刚跟老板谈上恋爱就迟到,连甜不想给公司上下留下这样的印象。 包毅朋友的这间酒吧规模还挺大,装得像个艺术博物馆。 他从朋友特意给他留的vip包房里走出来,找酒保招了招手。 酒保得了老板的吩咐,把包毅要的东西递了过去,是一瓶酒。瓶身不大,颜色与包毅之前要的酒的颜色基本一致。 第52章 包毅存了坏心,但他不会做犯法的事,这酒是正规酒,里面也没有掺药。 只是这酒是个新品,最大的特点就是,味道清甜一点不冲,但烈性极强,极易上头。 包毅曾看到有女孩子喝了这酒后当众出丑的,他今天也要来试一试。 他的目标自然是连甜,想到连甜会在陈唐他们这个圈子里当众出丑,包毅笑得恶毒。 包毅在服务员的帮助下,那杯与众不同的酒稳稳地放在了连甜的面前。 陈唐挑眉看了包毅一眼,包毅走去台上点起了歌。 他这头前奏刚过,眼见连甜拿起酒杯要送去嘴里,害他错过了拍子,进晚了。 连甜一口酒下肚,发现这味道新奇又怪异,不是她喝惯的桌上的这款。 未等她反应过来,陈唐夺过她的酒杯,浅尝了一口。然后他手一歪,杯里剩下的酒水全洒在了地上。 包毅拿着话筒忘了唱歌,陈唐朝他看过来。包毅把话筒放下,冲陈唐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只有他们两人明白这其中意味,包毅接收到了陈唐让他适可而止的警告,而他也回应了,他知道了,下次不这样了。 下一秒,陈唐一把拉起连甜,在她的诧异中把她抱在了怀里,更让她诧异的是,她怎么这样轻易就被陈唐拉了起来,身子与腿完全使不上劲。 连甜喝下的这种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见效快。也只有陈唐这样天生的好酒量,才能做到喝了像没喝一样。 陈唐抱着连甜的的姿势,迫使她本能地搂上他的脖子,她就这样被陈唐一路抱出了屋,抱到了车上。 “回家。”他对许司机道。 这一路上陈唐心里有把火在烧,不光是因为酒的缘故,他的酒量,那点酒于他不至于。 更多的则是因为怀里的香香软软,以及她今天惹火他两次,一次是吸烟一次是主动找许念凡,他一早就存了要与她算账的想法。 至于这笔账要怎么算,陈唐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心火越烧越旺。 第23章 失望 连甜只喝了一小口,神志是清醒的,只是行动力有些受损,做什么都慢半拍,胳膊与腿像坠了铅球一样,不太使得上力。 脸也粉得厉害,不止脸,脖子胸前胳膊手背已粉成一片。 她这时哪还能不明白是那酒有问题,一桌子人都喝了只有她有事,不用想也知是谁在害她。 一转头看到陈唐,明明他也喝了一口,却没事人一样,不说脸色一点没变,甚至还能抱了她出来。 她不耐地甩掉陈唐与她五指相扣的手,都是拜他所赐。 陈唐的手一空,转头看向连甜,只一眼他就下意识地咬了下牙。 她真该照照镜子,被酒气拿成了什么样子。陈唐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抱了她出来,想到她这副样子被别人看了去,心火蹭蹭往上蹿。 巧了,连甜心里也拱着一盆火,就算此时想找包毅算账,她也有心无力。 两个人心里各揣着一捧火,连甜更惨一些,她使不上力无处发泄,就连陈唐再次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她都挣不开了。 这一刻,两个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给我等着的。” “给我等着的。” 车子停好,陈唐依然是把连甜抱上电梯抱进屋。 不知家政阿姨是睡了还是又休假了,反正连甜是没看到。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进屋后就尽量不再发出声音,且满处寻找阿姨是否在的这种行为背后的原因。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陈唐这房子大到分出了区域,隔音效果又好。 陈唐把连甜放下,抵在了卧室的门上。 连甜后背抵着门,陈唐刚一松手她不适应,双手摁在了陈唐的胸前,慌乱中保持住了站立的姿势。这该死的身高差,她竟是连他的肩膀都没来及搭上。 站不直的连甜抬头看向陈唐,他显得更高了。 此时,人站得直挺,微抬着下巴看人,就差双手插兜了。强势又高傲,让人恨得牙痒痒。 连甜正好手上没劲,他胸口又硬得跟什么似的,就算打了也是自己手疼,她磨了磨牙。 她双手改按为抓,他的白色衬衣被抓捏得皱起,扣子还崩掉了一颗。 什么破质量,手工高定也不过如此,连甜还有工夫在心里吐槽。陈唐还是那副掌控全局的样子,哑着声音问她:“做什么?” 连甜不跟他废话,用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心火烧的赤红的眸盯着他道:“你低下头。” 说完她的牙咬着她的唇,一双媚眼中映着无辜与渴望,丝丝勾缠,与她的双手一起把陈唐往下拉。 他终于低下头来,但想象中的吻没来。而她终于找到机会攀上他的肩磅,一口咬了上去。 陈唐脑中炸了一下,想发狠想发疯想毁掉些什么。 他终于没了刚才的稳如泰山,双手,。插,。入连甜一头卷曲的发丝中,攥住固定,再稍一使力,连甜的牙齿从他身上被拿开。 “该我了。”说完没给她抗议的机会,把她的嘴死死堵住。 唇齿相依,热烈绵长。 连甜觉得她怎么越来越站不住了,腿软的与刚才不一样。 第53章 也就在此时,陈唐单手托着她的臀把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扭开了卧室门。 他的卧室空间很大,托着她走了好多步,才到床边与她一起栽在了大床的正中央。 他在她耳边咬牙道:“早就想收拾你了。” 连甜黑沉的眼眸一点子就被点燃,他今晚抱了她好几次,稳稳有力,看来这把腰完全没问题。 这么想着,她的手朝那一丝赘肉都没有的劲腰上摸了一下。陈唐捉住她的手,又捉住另一只,这些他只用了一只手就做到了。 连甜不再抵抗,她没那个力气,这会儿全身都是软的。 试探拉扯,升级攀升…… 期间,陈唐又把双手埋潜在她的头发里,忍不住暗暗使劲,连甜不甘被这样完全掌控,伸出手去抓他的头发。 开始他故意抬身,让她摸不到,看她着急的样子,他不再逗她。 她终于也抓到了他的头发,但没什么用,他头发太短,根本抓不起来。 连甜一直都抓不起来,委屈地呜咽两声,陈唐闷笑,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手顺着他的头发向下,从脸颊一直抚到耳廓、耳垂。 陈唐爆发时,把她的头发死死地抓缠在自己手心里,他像是征战得胜的将军,宣布着脚下领土的名字:“小卷毛。” 他怎么才发现,他爱死了她这一头泛着天生天长的黄棕色泽的长卷发。 两个高智商的聪明人,长年霸榜的真学霸,什么事到了他们手上,哪怕是第一次接触也都能做到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但同样的,外人会被唬住,同类之间却能一眼把彼此看透。 当久久飘于上空的意识与灵魂终于落地回来后,这对儿本就对贞操没什么执念的男女,倒也觉得这是锦上添花。 只不过这于连甜来说是意外惊喜,毕竟陈唐可是交了两任女朋友,且他刚还从床头柜里从容地拿出了得已让他们之间进行下去的用品的。 而对于陈唐来说则是意料之中,连甜从高中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然后是大学时做他的助理,一直到现在,她几乎没什么私人空间。 这些年她只有过一个男朋友,就是那个医生。 陈唐想到此,莫名升起的占有欲,令他掐了连甜一把。 她嘟囔着不满转过身来,面向陈唐。这会儿她被子倒是盖得严实,只露出脑袋与抓着被边的手指。 她想告诉他,她太累了,腰酸背疼的,让陈唐不要再搞些小动作。 但她刚张嘴要说,就被陈唐又堵住了。 这次没有了试探与探索,互动几乎没有,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场来自陈唐单方面的征伐。 最后连甜自己也不知,她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反正她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别说起来去捡地上的手机,就是去够床头柜上的闹钟,对她来说都是种挑战,想要把胳膊抬起来都废劲。 床上只有她一个,听了听,卫生间里也没有动静,陈唐应该不在屋里。 连甜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能一点点坐起来。 地上的狼藉没眼看,除了她的手机,还有散落的衣服,当然还有用过的弃物,打眼一扫就知道不只两个。 连甜的脸开始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就说她身体素质没那么差的,怎么就失了意识呢。 她去够手机,手伸得远了她才看清,手臂内侧最嫩的地方,颜色骇人。若不是知道自己体质如此,一碰就青,一青就紫,她自己都会以为是被人虐待了。 当然从陈唐下手的地方足以看出来,他也没放过她。 手机到手,一眼就看到了时间,竟然都上午10点多了,连甜就是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都没有睡到过这么晚。 手机里有未看的消息,除了孙家欣的就是陈唐的。 孙家欣说的不是什么正事,陈唐的则是告诉她今天批了她一天假,她不用去公司了。 让她去她也去不了了,连甜在迈开腿走第一步时想。 连甜好不容易把自己挪到了卫生间,洗了个漫长的澡,这时已临近中午,陈唐的电话打了进来。 连甜因一直没说话,张嘴的第一声“喂”,听到陈唐耳中,他顿了一下后笑了一声,很轻,但她听到了。 连甜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在想笑什么,她清了清喉问他什么事。 陈唐:“阿姨这几天不在,给你点了餐,会有人送上来,记得开门取。” 陈唐住的这个地方,外人一律不许进,外物由物业统一收着,再由楼栋的专属管家亲自送到业主家中。 连甜嗯了一声应下,陈唐又说:“今天没有应酬,你等我,我晚些送你回去。” 连甜确实乏得很,觉得等出租的工夫都怵头。但她还是单纯了,她想男女就算在体力上差异再大,也不能差到一个只想瘫着,一个还是生龙活虎精力充沛。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门铃想起,物业管家来送餐了。 连甜打开一看,陈唐点的是与这里隔了一条街的酒店餐。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她真是累坏了,连吃饭都觉得气短脉虚。 晚上,陈唐回来得很早,中午的饭连甜没动多少,热一热给陈唐吃了。 第54章 这一夜连甜依然没有得到充足休息,好在他比昨晚节制多了。 就这样,等陈唐肯放开她时,连甜转身窝在被子里给孙家欣发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根本不用打上“你想听哪个”,孙家欣立马就回:好消息。 连甜:腰没事。 孙家欣发了八卦的表情包后,打字道:哇嗷!坏消息呢? 连甜:我腰要完蛋了。 孙家欣:不许凡尔赛!在我这种单了一年零四个月的人面前吃肉还敢吧唧嘴,还有没有人性了? 陈唐在被子外拍了拍:“睡了,眼睛看坏了。” 连甜把手机拿出来,耷了个眼,她真没凡尔赛,是真的有点吃不消。 第二天,多亏年轻,多亏陈唐手下留情,连甜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她做了早饭,吃的时候陈唐电话响了,连甜听出来了,是包毅。 包毅那日得了陈唐的警告后,转天给陈唐发消息陈唐没回,他有点坐不住,这又打了电话过来。 二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交情,几句话过来,双方都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 陈唐挂掉电话,连甜问:“你知道的吧,我的酒被他换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餐桌上的二人心知肚明。 陈唐:“他以后不会了。” 连甜手中的勺子一顿,直视着陈唐:“他在犯罪。” 陈唐终于抬了头:“那你准备送他去坐牢吗?那酒是合法的。” 连甜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陈唐缓了缓语气:“他就那脾气秉性,为了朋友是真的可以两肋插刀的人,我请你站在他与宜之的角度考虑一下,原谅他这次吧,我代他给你道歉。对不起。” 他好正式,语气也诚恳,但那日去酒吧之前,饭局上的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连甜怎么也想不到,赵宜之还没怎么着她,包毅却先冒了出来。 第24章 抗拒 陈唐做到了带她去朋友那里公开了他们的关系,时刻与赵宜之保持着朋友间该有的分寸与距离这些事。 但,他没有在包毅暗戳戳嘲讽她时为她说话,没有在包毅给她换酒这样恶劣的行为后主持公道,他甚至连一丝不快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护短了。 他甚至连在高中时只当了她两个月朋友的许念凡都不如。 可陈唐并不是一贯如此,他当年可是容不得别人说半句赵宜之不好的。 连甜没有了再争论下去的欲望,有些东西争了没用,也压根争不来。 她收回视线不再盯着陈唐看,低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粥。这副样子在陈唐看来很满意,他不喜欢没完没了见好不收的。 陈唐再一次觉得自己的选择很正确,她与他真的很适配,就算是床私那方面也是,当然要是她体力耐力再好点就更完美了。 连甜一口一口,看上去十分有节奏地舀着粥吃,实则根本不知自己吃的是什么,她在思考。 如她对陈家还恩的理解一样,在与陈唐的这场爱恋上她心里也有杆秤。 此刻,本还算平衡的天平,被她在其中一边落下个小小砝码。天平在连甜心里晃了晃,开始失衡,但并没有彻底失衡。 还行,没翻。连甜是个绝不内耗的人,什么事心里过了目有了谱,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等哪天天平真的翻了,走不下去了,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嘴里的粥忽然有了味道,连甜冲着陈唐:“腌茹放多了有点咸,是不是?” 陈唐:“不多,正好。” 好像刚才餐桌上的一触即发从来没有发生过,就连陈唐这种头脑精明人情通达,眼里不容沙子的都没有察觉到连甜刚刚的那一番暗中计较。 在公司里忙了一天,临近下班来事了,陈唐把电话直接打到连甜的屋里。 连甜听了他的吩咐后:“我知道了。” 陈唐没有像往常布完工作利落挂断,他道:“换身衣服再去,你屋里的那些。” 说完还没挂,显然在等她的反应。 连甜:“会不会有点隆重?” 一会儿她要随陈唐去参加个工作性质的饭局,吃饭的那个地方虽也算高档场所,但毕竟不是宴会,且她只是作为助理的身份出席,职业装更合适吧。 当然这理由真正占了多少,只有连甜自己知道。 陈唐这时不像早上,他敏锐至极:“还是不想用吗?对陈家的东西这么排斥吗?我也算是陈家的,我看你用起来倒是挺起劲的。” 换别人可能会觉得,好好地说着话怎么就不正经起来了,连甜不会。她也会脸红,但只是因为她皮肤太白纯生理导致的。 听到陈唐这样说话,她同样觉得起劲,谈恋爱嘛,就是要这样没羞没躁,鲜花怒放油泼烈火。 当然,连甜依然没有去衣帽间里选衣服。那一件件高定,一件件奢牌,从被她挂起来妥贴保管开始,就注定了她不会轻易动它们。 也不是说永远不会动,她没有那么绝对。连甜看向像展品一样挂起的衣服,心里有些庆幸。 若不是今早听到看到陈唐对待包毅那事的言辞与态度,她可能这会儿就妥协了,去找一件来穿了。 第55章 但现在,心里那个微斜的天平,令她在沉沦中保持了一分清醒。 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穿了又能怎样,但对连甜来说这是暗示、象征、底线。 陈唐在车里看到晚他一步下来的连甜,依然是早上的一身,他脸色微沉。 但他沉的时间很短,因为连甜太会哄人了。 一上车她就把挡板升了上去,双手圈着陈唐的胳膊,参照着他那个不正经的揶揄,道:“那些衣服怎么能跟你比,我可以一辈子不穿漂亮衣服,却不能没有你。” 她眼睛亮亮的,满心全眼地看过来,让人特别想相信她。 陈唐虽嘴上说着胡扯,但心里已然信了。 想她从高中就偷看自己,一路从大学跟到了公司,这些年就没离开他的身边,就围着他转了,他当然相信连甜一定是非常爱他的。 一个人,家世优越自身优秀,从小到大又得到了太多太多的关注与爱,就是会有这样的自信的。 这类人还有一个共性,他们都不太把别人的真心当回事。 就像陈唐,他没有考虑到连甜在大学时因挣钱心切还去当了他的助手,也忘了她来圣绚是他奶奶以道德及感情绑架来的事实。 连甜这个会哄人的特性,在当他助理的这些年里就已经显现。他知道自己脾气不算好,很多时候都是在装。 而在她面前他从来没有这个顾忌,想黑脸就黑脸,想发泄就发泄,她呢,也总有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甚至她那些用在他脖子上手腕上的劳什子,他也都依了她,因为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连家亮因赵宜之那事,被赵家整得日子一直过得不顺,他把怒火都怨在了连甜身上,对她下手时恰被他救下。 但也因连家亮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准备充足,又存了同归于尽的狠绝,陈唐虽最终擒住了人,但也被其所伤,伤在了颈椎。 她是觉得欠了他吧,一心要减轻这个伴随他终身的慢性病灶。他开始是不耐的,但架不住她锲而不舍,温柔地哄弄,他也就随她了。 当然后来证实确实舒服有效,这是后话,但她这个哄人的本事,真是见缝插针,等你反应过来,早就拨不出来探筋入脉了。 陈唐又想想,何止,他家里的那三位长辈,他奶他爸他妈,凭心说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又都身处高位惯了,普通会来事会说话的所谓高情商之辈,别说打动他们,连眼都入不了一点。可也都被连甜哄得个个对她说不出个不字,真的把她归在了陈家的羽翼下,当自己人看。 随着夜幕的降临,这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一天终是快要过去了。 陈唐觉得早上他胡噜平了连甜对包毅的指责,晚上连甜也把不听他话而惹出的不快哄好了。他认为这是不相搭的两件事,实则在连甜这里是一码事。 陈唐在这个工作性质的场合,也适时找到机会把连甜作为女朋友介绍了出去,迎来一片恭喜祝贺声。 回去的路上连甜想,这个男人长得好身材好腰也好,大方向来说,对她该有的尊重都有,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 经过了这两天,陈唐对她的狂热占有,忘情投入,所有的细节都更加佐证了陈唐以前的表白与剖白的真实性。 所以,此刻的连甜虽能说出陈唐作为男朋友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也相信了陈唐是爱她的。 他们两情相悦,双向奔赴,是连甜心中爱情该有的模样,这样就够了。 可怜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雏儿,偏偏遇到的是个狡猾猎人。 进入新的月份,连甜接到了老家来的电话,是她大哥。 说起连甜还剩下的血亲,她那三个哥哥,大哥算是人品性格相对好的。 大哥在电话里说了两个事,一个是连家亮他爸死了,喝死的;二是位于村子后山上的墓地群要被清理了。 连甜自打连家亮的事出了以后,连家亮他爸就放出狠话,只要她还敢回村,就让她付出代价。 连家亮他爸就一个儿子,现在没了指望,是个豁得出去的。 无论是连甜的大哥还是陈家都怕有个万一,这几年不让她回去。 连甜以前也就每年回去一次,去给她奶奶妈妈扫墓。这事出了后,有几年她都没有回去过,而是给了大哥钱,让他去买祭祀用品,打理一切。 大哥还在继续说:“本来我想到时一起敛一敛,换屋子后面重埋的,但又怕你有什么想法或什么安排,你看要不要今年回来一趟?” 那还是安排到县城的墓园里更稳妥,连甜:“好,我今年回去。” 连甜算好日子提前请了两天假,陈唐看到她的请假理由后,决定陪她去。 正好他最近没有那么忙,就提前把一些必要工作或提前或推后,打算空出来两三天,陪她走一趟。 陈唐是在他翻身从连甜身上下来,连甜还能听到自己不均匀的喘息声,还在回味余韵的时候通知她的。 陈唐从刚完成的那件事里抽离得很快,然后一副通知她的语气:“你这次回去我陪你去。” 第56章 连甜一下子回过神来,什么余韵都没了:“不用,若是事情顺利,我一天就回来了。” 陈唐起身欲去往卫生间,他头都没回道:“不用太赶,我都安排好了,能有两三天的空闲。” 连甜拿起白色被单往身上一裹下了床,一边朝另外的卫生间走去一边道:“不赶,那边住宿也不方便,我一般都是早去早回的。” 陈唐顿住转头去看连甜,眼看她要走出这间屋,他大步向前。 连甜的手腕被陈唐抓住,并带着她重新跌回到床上。他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道:“不想我去?” 是的,连甜就是这样想的,就像她依然不肯动办公室里的那些衣服包包。带他去给她家人扫墓,她总觉得还不到时候,有些抗拒。 但他太敏锐,且看这架势还轻易敷衍不过去。 连甜双手揽上他的脖子,嘴角向两侧扯到一个固定的弧度,眼睛睁大扑闪了下睫毛,眸子亮亮的,似要把与她对视的人吸进去。 陈唐毫无留情地把她的手从他脖子上拉了下来:“你不知道吧,每当你要糊弄谁时,就是这副样子。” 说着他在她手臂上掐了下,连甜皱眉,疼了。陈唐松手。 第25章 席秋雁陈占昭 被陈唐一语道破,连甜酝酿好的一番说辞一下子卡了壳。 她眼睛一眨,刚才的眼神攻势一下子就破了。 陈唐这下不是似笑非笑了,他真笑了起来,笑够了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说吧,我先听听。”说完还不忘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又是说疼不太疼却又不能忽视的程度。 实在是不想让他去,连甜还是要试一试:“我说真的,那里的住宿条件太差,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该成危房了吧。我大哥倒是有房子,但他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也不方便。” 说着她打量了一眼陈唐,他一副认真在听的样子,连甜继续:“再者,我大哥胆小,上次我爸过世陈家派人过去,他都吓成那样。这次见着真神,他估计连觉都要睡不着了。” 连甜绞尽脑汁想到的,自觉颇有说服力的理由一下子都说了出来,然后她看着陈唐。 陈唐在她的盯视下缓缓点了下头:“说的是。” 连甜笑了笑:“所以,你好不容易有两三天的空闲,可以去做一些你喜欢的事啊。” 陈唐:“有道理。” 连甜拍了拍他,意思是既然他们已达成共识,就放开她,她要去冲洗一下。 但陈唐没有放她走的意思,相反他的手臂把她箍得越来越紧。 他们虽都是刚开荤的新手,但陈唐把他聪明好学的劲儿在这事上发挥到了极致,连甜败下阵来认他引领,从没准备进行下半场的状态到意乱情迷不过两分钟。 可他起了坏心,把人撩拨到目眩神迷,他却单方面终止,连甜咬唇呜咽两声以示催促与不满。 陈唐身体坐直一些,俯视着她道:“别急,会给的。但是连甜,这次我可以让你蒙混过去,再没有下次。” 几乎是同时,他们沉到彼此的眸中,一同坠到炫彩深渊中。 连甜回老家那天给陈唐发了消息,因为从陈唐拿话点她那日开始,他对她越发的公事公办。 以前她进他办公室,四下无人时他总会与她调笑几句,甚至做些热恋小情侣之间的亲昵举动。 但这几日这些都没了,他们好像又回到交往前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他们没有吵架,他也同意了不跟她去,可就是哪哪都不对劲。 连甜没有太多恋爱经验,只觉这是冷战。 谈过几次恋爱的孙家欣与算不过来自己谈过多少次恋爱的尚佳,都曾告诉过她,感情里最怕的就是冷战。 所以,连甜在走之前主动给陈唐发消息写道:我明天一早就走了,我们县的特产挺好吃的,我给你带啊。” 石沉大海,没人理会。 他觉察出了她的保留、她划下的界线,因为这个生她气也能理解吧。 算了,回来再哄吧。连甜这样想着收了手机,准备早睡,明天还要起大早。 连甜乘了好几种交通工具,路上不由得想,怎么把这个理由忘了,这样的折腾大少爷哪受得了。 但后一想,陈唐怎么会被折腾呢,私人飞机,各式商务车型,怎么的都能把他舒服地送到地儿。 拿着祭品上山的时候,本该安静的后山有些嘈杂,连甜停下一看,是有几家不同意动祖坟,正与工作人员争吵呢。 连甜绕过去,从另一边爬上去。 连家村这个地方,就算是嫁过来的女子的墓,也都在外,。围,是以连甜奶奶与妈妈这里是清净的。 她本想着速战速决,能下午去县城把手续办好最好,但一见奶奶的墓,她一下子静了下来,真是好久不见了,她有好些话要与她老人家说。 一看大哥就收拾了,没有什么杂草,但连甜还是拿了准备好的工具开始仔细清理。 “以后咱们就不在这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给您们打扫了。” 手上动作不停:“我这几年过得很好,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好人。您把我托负的人家是很好的一家人。我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也收获了……” 第57章 连甜停了下来,顿了顿还是说了:“也收获了以前不敢想,因为自卑而逃避过的人。” 这里很清净,只有各种大自静的声音,她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熟悉感让她觉得安全,一时有了倾诉的欲望。 连甜坐下来,她双手搭在膝上:“他是陈奶奶的孙子,大我一岁。我第一次见他就紧张了,他可真高、真帅啊。” 说着她笑了一下,看向墓碑:“您知道的,我小时候养的鸡都要是村里最好看的。” “我喜欢他,但也知道自己与他一天一地,后来……后来就不肖想了。” 接着连甜的眼睛亮了:“可他说他是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从那时候啊,谁能想到。” “其实我后来大了,心智眼界都成熟了后,以为自卑早已远离我,但当我确定他一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在他面前一直是自卑的,从来没有消失过。” “但也是那一刻,他治好了我。” “奶奶,我想过了,就算以后我们分开了,我也不会再在任何人面前自卑了,无论对方站得有多高有多优秀。” 连甜抚着墓碑上刻的名字:“您也不要再自责了,放下吧。” 她的奶奶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席秋雁。 连甜一直都知道她奶奶的心病是什么,是她唯一的女儿的惨死。 连甜有一个姑姑,嫁了人,是奶奶精心挑选的人家,一开始好好的,谁能想到那男人家暴成性。 终于在她姑姑嫁过去两年后,把她姑虐死了。 那时,奶奶抱着还小的她道:“是我害了她,这个地方就是地狱,我该跟她走的。我为什么没走呢?我到底在怕什么?” 奶奶口中的那个“她”就是陈家奶奶陈占昭。 也是那时连甜才知道,她的奶奶本是出生在大城市里的姑娘,被人贩子拐到了连家村。 十六岁被拐来,十六岁开始生孩子,六年里她生了三个孩子,也是在这年,她见到了陈占昭。 同样大城市里的女孩,只不过陈占昭是大小姐,是当地赫赫有名陈大亨的女儿。 但又有什么用,到了这里都要被践踏,干不完的活生不完的孩子。 陈大小姐不肯屈服,强烈反抗,换来的是更多的毒打。 买陈占昭的是席秋雁夫家的亲戚,就住在旁边,她曾被派去劝一劝这刚烈的女子。 席秋雁没有,她自己当年想不开时甚至想过死,那是谁劝都没用的,直到有了孩子才好一些。 这是尊严的践踏,悲哀的妥协,她劝不出口。 她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个姑娘要被活活打死了。 陈占昭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她也是被拐卖来的,她们自然地亲近,她们在一起聊天,聊在各自城市的家庭,虽不是同一个城市,但相通的地方很多。 忽然有一天,陈占昭跟席秋雁说:“咱们跑吧。” 席秋雁先是一惊,但在听了她的计划后,只觉这姑娘真聪明,还敢想敢干。 她当即回去凭着记忆偷偷画了路线图出来,有一年她小儿子病了,曾去县城看过病,当时她虽然没有逃跑的心,但也特意记了路。 没想到这份用心最终用在了陈占昭身上。 拿了地图的陈占昭一下子兴奋了,这样她们能逃出去的概率更大了。 逃走当天,席秋雁给她打掩护,她来连家村六年了,生了三个孩子,所有人都不会防备她。 她们第一步成功了,然而席秋雁却不走了,她说:“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陈占昭问席秋雁为什么不一起走,她可以先跟着她回她的家,然后她再发动陈家帮她找家人。 席秋雁后退一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孩子,尤其我女儿那么小还没断奶,我若不护着她,在这吃人的地方她要如何活下去。” 陈占昭想了想:“我们回去,他们可能还没发现,明天带上孩子我们再走。” 席秋雁还是摇头:“我回不去了,我家人,我家人要是知道我被拐到了这里,还生了孩子,他们不会接纳我的。我已经,没有家了。” 席秋雁的父亲与母亲都是有些迂腐的保守派,女子失贞对于他们来说,不如死掉。 陈占昭还想再说,席秋雁却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催促着:“快走!你可想好了,你就这一次机会,要是不成功再想逃,比登天都难。” 陈占昭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最终她只留下“保重”两个字,朝着河的另一边跑去,慢慢消失在了河对岸。 陈占昭怀里揣着那份路线图,靠着一股信念与狠劲终于走了出去。 生为陈家的女儿她很幸运,陈家施了全力在找她,有人认出她,为了丰厚的赏钱把她平安地送回到陈家。 但因为这段经历,与他家门当户对的那些显贵大族,都没了与陈家联姻的想法。 而同姓的另一个陈家,因为儿子不争气撑不起家业,加上不争气的儿子被陈占昭的飒爽所震住,一眼看上了她。 陈占昭最终嫁进了别城的陈家,夫家还有别的继承人,她那些年斗得很艰苦。 虽偶尔还会想起席秋雁,但终是没有再回去那个地方。强龙难压地头蛇,连家村的水太深,地理位置又隐蔽,想从那里带出一个人几乎不可能。 第58章 再后来,陈占昭的生活被家人与事业占得满满的,时间的长河里,她记不起很多东西,她甚至忘记了席秋雁的名字。 但到了晚年,她退了下来,老伴也没了,她开始频繁地想起那个大她几岁的姐姐,现在该是老姐姐了吧。 终于,在连续两天梦到席秋雁之后,她想起了她的名字,她也下定决心,要再去一趟连家村。 好在赶得及,席秋雁还活着,只是当年牵住她脚跟的女儿没了,她自己也重病卧床,时日无多。 席秋雁还记得陈占昭,她庆幸陈占昭能顺利脱逃,也后悔着当初该听了她的话,带着孩子一起跑。 哪怕她父母不要她了,她有手有脚,也可以养活自己与孩子,那样她的女儿也不用死。 一切都已来不及,一切又都来得及。她的女儿没了机会,但她的孙女可以。 连甜的父亲,她的大儿子,正好要拿女儿去给儿子换彩礼。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占昭送了席秋雁最后一程,并带走了连甜。 第26章 灾 连甜的母亲生了她就过世了,她对母亲没印象,但她怜惜这个可怜的女人。 奶奶虽然没有说得太细,但从只言片语中,她知道她母亲也是挨打的,老爷们打媳妇在连家村习以为常。 母亲不是拐来的,她是旁边村的。 她在嫁人那天才见过她的丈夫两面,从此要看这个男人的脸色过活,要下地干活也要做家里的活计,她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在生最后一个孩子时,因为大着肚子还被男人打了,所以提前发动了,又因为男人心疼钱送医晚,人没了。 这就是连甜拼凑出的母亲的短暂一生。 连甜小时候也被她爸打过,但好在有奶奶护着,从她爸打人的狠戾来看,可知她妈妈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爸还要把她卖给连家亮家,所以她对她爸没有感情。 连甜才不管什么毕竟把你养大的孝大过天的言论,她凭心出发,对她爸没感情,如果有也是恨。 所以,明明她爸的墓就在不远处,她也不会去祭扫,只当不存在。 连甜把该灭的火烛都灭了,抬头看了看天,怎么一下子就阴了起来。 像是在经历日食,黑沉得想要开手机的手电筒。 就在此时,大颗大颗地雨点砸了下来,瞬间就连成了水柱,好大好急的雨。 天气预报说的是夜间有雨,没想到提前了。 连甜心道不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下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有些危险。 连甜被大雨冲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但她顾不上,山路越来越泥泞,越来越滑,她想要趁着还能走的时候能去到相对安全的坡地。 但再小心也还是摔了一跤,再起身发现脚崴了。很疼,连甜甚至怀疑是否摔到了骨头。 这下她是走不了了,她站在原地给她大哥打了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大哥让她找个避雨的地方,他来接她。 连甜对这片山还算熟悉,她找了一个土坡下,这个类似于洞穴的地方,小时候她来这里玩过。 在等她大哥的过程中,连甜有点后悔,早知就带陈唐来。 男朋友嘛,要用起来。她对爱情一向的态度就是爱的时候好好爱,出问题了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能留就留不能留就分,简单点没什么不好。 但连甜现在发现,这套行事准则在陈唐这里失效了。 她开始计较,评估,甚至患得患失。变成之前自己小嘴叭叭地否定、不赞成的谈恋爱的样子。 难道没谈过恋爱时所思所想都只是纸上谈兵,与翟越谈时,这些问题都没有,是因为不够爱吗? 雨一直泼着,连甜终于明白什么叫天上漏了洞。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她再打电话,发现打不出去,信号很弱。 阴沉的天,狂暴的雨,让连甜从对目前情况的担心升级到了恐惧。 忽然,她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连甜出去查看,发现远处好似发生了山体滑坡。 她立时紧张害怕了起来,怕自己呆的地方也要不保,情急之下,她不再想着指望她大哥,她拿起手机给陈唐发了消息。 好在电话打不通,消息还可以发。 连甜只是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最优的选择,若无事还好,真出事了,陈唐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情况。比起她大哥,陈家以及陈唐的能力不用多说。 连甜记得几年前,陈家参与过救灾工作,与一些优质的救援队都有关系,这还不算陈家的面子能调动更多的上层人脉,就现在陈家还养着一架救援机。 就在连甜发完消息,意外还是来了。 网上的那些提前判断,自救方法在这时都失了效,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它不会给当事人反应的时间。 待连甜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她呆的这里塌了,她被压在了下面。 连甜不知道情况比她以为的更糟糕,受难的不只是连家村的这一个后山。 连家村所在了行政区域,上周下了一周的雨,这才停两天就又来了一场特大暴雨,终于还是发生了极端天气下的灾难事故。 受害的不止一个连家村,这些都是连甜后来在医院里看到报道时才知道的。 第59章 此刻,好在她的手还能动,口鼻也没被挡住,更万幸的是,手机还在她的手里。 待她艰难地把手机拿到眼前查看,发现这次什么信号都没有了。手机只剩下还算充足的电量,但已没有了它该有的功能。 琛市的一间酒吧里,包毅终于约到了陈唐,上次的事虽然他俩都有共识过去了,但还是私下见个面更能让包毅心安。 见了后发现陈唐对他还像以前一样,包毅彻底放下心来。 期间陈唐去卫生间,前脚刚走他的手机就响了。包毅瞥到是赵宜之的来电,他拿起来,想着要不要替陈唐接起来。 因为赵宜之私下说过,不让他再掺和她与陈唐这事了,怕影响他与陈唐的关系,她还说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用任何人插手。 就在包毅犹豫间,手机不响了。 下一秒包毅还没来及把手机放回,他就看到了连甜发的消息:一直在下暴雨,我脚崴了,人被困了,我有点害怕。 包毅看了眼外面沥沥的小雨,嗤笑了一声,是真矫情啊,为了拢住男人,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他是真不愿相信,这种低级的勾引手段,陈唐竟然真的被勾到了。 包毅自己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赵宜之。 他立时接起来,听到赵宜之的声音有些不对:“包毅,我摔了一跤,不太好,起不来了。” 包毅“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手里一手拿着陈唐的手机,一手举着他自己的。 他快速道:“等着,我和陈唐这就过去。” 包毅快步出去,去找陈唐,发现陈唐的手机还在他手上。 他楞了一下,想到了刚才那条连甜发过来的消息。 怎么就这么巧,宜之摔了,她崴脚。真是个克星。 包毅心一横,把他认为的连甜在撒谎的信息删了。 陈唐看到包毅着急地朝他疾走过来,脸色一凝。在听到赵宜之出事后,他什么都没说,接过包毅递给他的手机,二人一起快步离开。 赵宜之摔到了右边的胯与腿,两个地方都在疼,已然靠自己站不起来了。 看她穿的衣服就知道,她是在洗澡的时候摔的。 包毅见到赵宜之精神还好,心里松下口气的同时,故意慢了半步。 陈唐动作利落,简单寻问情况后,给赵宜之找了衣服披上,然后把人抱了起来。 赵宜之身上的衣服布料很清凉,是她平常洗澡后惯穿的,被陈唐抱在怀里,哪怕外面罩了衣服,她脸还是有些热。 门口就有一家大医院,二人把赵宜之送到了那里。 诊断的结果最终还是骨折了,伤得还挺厉害,粉碎性的,要做手术。 陈唐当时怕伤情处理不及时出问题,所以就近送了医,现在看赵宜之情况稳定下来了,他开始打电话联络大夫与医院。 陈唐联系的医院直接派了车过来,把患者接了过去。 医院里很重视陈唐的到来,这方面的几位专家聚在一起来给赵宜之会诊。 最后的意见与刚才那个医院一样,需要手术。 陈唐坐在会诊的屋里,在专家们给赵宜之诊断时,他低头看了眼亮了一下的手机。 下意识地想点开之际,会诊完的几个专家走过来,挨个给他解释赵宜之的病情,阐述治疗方案。 陈唐把手机放下,认真听着,错过了手机上面推送的信息。 那是一条关于某县及下属辖村遇灾的消息。 赵宜之的手术很快就安排好了,整个过程只有陈唐与包毅在。 这不只是因为从学生时代缔结的坚固友情,多少人一生的挚友都来自于那个时期。还因为赵宜之与家里闹掰了,她已有好几年不与家里联系了。 当年赵宜之的母亲去世,她爸从养在外面的多个女人中挑了一个登堂入室,一同来的还有私生子。 赵宜之受不了与这些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打算去留学来逃避。 但赵父不同意,赵宜之坚决要走,他爸放下狠话,若是去了就不要回来,也不要想他再管她。 赵宜之还是去了,与家庭等同于决裂。 所以在她动不了需要手术的时候,她身边就只有陈唐与包毅。 她看着真心为她着急,忙前忙后的两个男人,心道若是她能嫁给陈唐,身边再常伴包毅这个好友,那该是多么美满如意的人生啊。 赵宜之人生中第一次经历手术,是有些害怕的。 包毅一个劲地给她讲宽心的话,还允诺等她好了,带她去哪哪玩,给她买什么什么的。 而陈唐站在包毅后面,在包毅讲得没边时,踢了他一脚:“好了,她该进去了。” 三个人都在笑,时光好像回到了过去。 赵宜之看向陈唐,陈唐对她笑笑:“没事,别怕,我就在外面,你出来就能看到。” 赵宜之还真就不怕了,但也不知哪来的委屈,眼圈一红,点了下头:“嗯。”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主要是骨头碎得太厉害,大夫要细心地给她拼完整。 赵宜之出手术室的时候,陈唐如他所说,马上迎上去扶着她的病床杆,跟着大夫一起把她送去病房。 第60章 进了电梯陈唐都没有松手,电梯门开,楼道里挂着的一台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救灾画面。 看不到被救之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只手臂,满是泥泞,瘦瘦的,脏脏的,一看就是个年轻女孩。 她胳膊一直垂着,手指也没有动,却死死地攥着手机,不知人是否清醒,情况严不严重。 但好在是救出来了,画面里有人叫好。 这个镜头一闪而过,同时一闪而过的,是电视下推过去的赵宜之的病床。 躺在床上的赵宜之,以及鼓励地望着她,手一直搭在病床上的陈唐,都没有注意到电视里的内容。 第27章 挂电话 包毅见赵宜之手术成功,剩下的只是静躺休养,加上他想给陈唐与赵宜之单独相处的机会,在手术结束后,他就离开了医院。 这下,陈唐特意空出来的时间被赵宜之用上了。 之前包毅买了赵宜之爱吃的水果,她现在活动受限,但骨伤忌口不多,陈唐就上手帮她处理起水果来。 处理完水果端给赵宜之后,陈唐坐下翻开手机。 没有来自连甜的未接电话,她也没给他发消息。 躺在聊天记录里的最后一条,是她刚到连家村后给他发的“我到了”,再上面一条是说,要给他带一些当地特产回来。 陈唐不满,平时不是挺能哄的吗。 明明就是她的错,她那点小心思,他已经大度地不跟她计较了。她可好,还拿乔上了。 陈唐没了看下去的兴致,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晚些时候,叫的护工到了,陈唐准备回家休息。 赵宜之叫住他:“你明天还来吗?真的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陈唐:“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再多也就陪你两天,后面确实要忙起来了。” 陈唐到家后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手机又被他扔到了一边。 他平常休闲时间也不玩手机的,他有一间游戏房,虽然没有年少时打得多,但偶尔也会玩一玩。最多还是去影视房喝着茶看电影,以及开着音响在书房里看书。 今天他看了一部电影,又从书房拿了一本书,想在睡前看。 上床后,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就在他以为还是没有消息要放下手机时,他看到了一条新进来的消息。 是连甜发的,这是想通了不犟了?他点进去查看。 内容是一个用文字描述出来的类似于定位的东西,但又不是定位。 陈唐不明白连甜发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他没再崩着,拨了电话过去,但没人接。 陈唐掂了掂手机,然后就是随手一扔,之后按照自己的节奏,拿起书来看,不再理。 第二天他刚到医院没多久,赵宜之就出现了状况,她身上起了红疹,陈唐立时叫了大夫,一阵兵荒马乱。 与此同时,离连家村最近的城市的一家医院里,连甜醒了过来。 她觉得好累好乏,还浑身酸痛。说不清是哪里疼,但还好是能忍住的疼。 “你醒了?” 连甜寻声望去,是护士在跟她说话。她一下子全想起来了,那些恐怖绝望的经历涌入脑中,让她忍不住畏缩了一下。 连甜被埋时,虽然手还能动,嘴也能呼吸,但精神是窒息的。 她尝试过自救,但手机除了电量还在,已完全没有了信号。 除了精神上的折磨,她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她感到很冷,冷到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在想,她若不是被埋死的,也会失温而死。 那种恐惧依然没有散去,直到现在,她躺在温暖明亮的病床上,她还在怀疑这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觉。 “手机在这里,给你冲了电,你要有想联系的家人与朋友,可以给他们打电话。”护士指了指病床旁的桌柜道。 连甜伸手去够手机,发现她的整个膀子都在疼,护士见状把手机拿给了她。 手机上有很多消息,但大多都来自一个人,孙家欣。 除此之外,安玉卿与陈唐各有一通未接来电。 连甜回了孙家欣,孙家欣在电话里哭了,说连甜要把她吓死了。 最后还是连甜哄她说,自己刚醒,说不了太长时间的话,才令孙家欣惊觉是该让病人好好休息的,这才开始不再宣泄她被连甜吓出来的情绪。 挂断孙家欣的电话,连甜给安玉卿打了过去。 安玉卿说找她没什么事,只是无聊想起她才拨的电话,见她未接想她可能是在忙,后面也没再打扰她。 这时连甜旁边床的病人正在刷的视频里的声音传出来,是媒体在报道这次灾情。 原来安阿姨并不知道她受难的事,也是,她这次回连家村并有跟陈家人说,就算安阿姨看到报道,也不会联想到她会出事。 但电话已经打了,她的事还是要与安阿姨说一声的。 于是连甜把她扫墓突遇暴雨,又被山上滑坡所累,被埋被救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安玉卿惊呼,直问连甜怎么样,连甜又在电话里安抚了她。 安玉卿问她住在什么医院,问得十分详细,连甜知道就算她说了不用,安阿姨也是会去找关系,联系到这家医院的负责人的。 第61章 所以,她有问必答,没说那些客套的废话。 这边挂了电话,连甜最后给陈唐打去。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就在连甜以为不会有人接时,陈唐的声音响起:“喂,” 态度有些硬,连甜不由得一楞,陈唐只用了一个字就把她噎住。 “有事?” 连甜:“我看到你打来的电话,” “你等一下。”陈唐忽然打断她,然后她听到电话那头有个老年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说:“您放心,赵小姐已稳定下来,没有危险。” “到底怎么回事?”陈唐在问。 “是过敏反应。” “怎么会过敏?” 后面就是那人一边与陈唐解释一边道歉。 连甜听了这些,结合赵小姐的称谓,她猜是不是赵宜之住院了。 这时,话筒里重又响起陈唐的声音:”你若没有急事就先挂,我这边有事要处理。” 连甜本有此意,她马上:“你忙,挂了。” 点进与陈唐的对话框,在她被埋前明明给他发了消息,但他一直都没有回。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本该出现在她病床旁的男朋友,却陪赵宜之去了医院。 连甜情绪有些低落,不仅是因为被埋的那七个小时的恐怖余波,还有陈唐的不闻不问。 晚些时候,有大夫来查房,这位医生让连甜想到了翟越。 差不多的年龄,高高的个子,干净的气质,以及询问她时的温言温语。 连甜问大夫她什么时候能出院,这位张医生说:“再观察一两日,若没有问题,就可以走了。”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两位医生,他们直奔连甜。 其中一位从张医生手中拿过连甜的病历,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到他们嘘寒问暖的样子,连甜就知道这是安阿姨动用关系的结果。 她配合着两位专家教授级医生的问诊,一直到同病房的病人都觉出了问题,眼睛直往她这边瞥。 查房一结束,连甜旁边床的阿姨问她:“小姑娘,你家里人呢?” 连甜:“我是过来办事的,他们都在琛城。” “嚯,好地方啊,有男朋友了吗?” 连甜不想说话,这位阿姨又道:“我看刚才那个张医生就很适合你。” 连甜只笑笑,大妈自顾自地把她知道的都说了:“我是张医生的老病人了,你别看他年轻,但医术好,医品也好。但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谈恋爱,平常跟我们逗时,总让我们给他介绍呢。” 连甜正感慨,介绍对象都介绍到病床上来了,阿姨的手机响了,一下子清静了,连甜立时翻了个身。 陈唐这边,他因为赵宜之输液导致的过敏问题很生气,最后院长都来亲自给他道歉了。 这事发生后,陈唐不太放心只留护工看着赵宜之,他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医院。 赵宜之的过敏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红疹退下后,她基本感觉不到什么了。她见陈唐一直陪着,又一次表达了麻烦了陈唐的客套话。 陈唐看她行动受限加上精神也不太好,就逗她道:“这次好了后,你是不是要去锻炼一下,爱摔跤爱过敏,体质有点弱啊。” 赵宜之与他就着这个话题闲聊了起来。 陈唐知道她无聊,他尽可能地陪着,哪怕他说得不多,也做到了尽心倾听。 直到深夜他才回家,到家想起挂掉的那通电话,他给连甜直接拨了过去,不想,只听到了关机的提示音。 她最晚明天也该回来了,陈唐看了眼时间,是有些晚了,他把手机一扔去冲澡了。 陈家老宅里,安玉卿安排好了连甜的事后,把她遇灾的事告诉了陈邦。 陈邦抬头道:“不严重吧?” 安玉卿:“不严重。” 陈邦:“那就好,让陈唐过去,他这两天正好不忙。” 安玉卿赶紧道:“别,那地方,周围下了快一周的雨,被泡了那么久,谁知道还会不会出事故,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接了。” 陈邦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了,安玉卿轻轻地把门带上。 刚出了书房,安媛来了。 安媛自打上次被陈唐当面斥责后,她来姑姑家来得越发频繁。 “吃饭了吗?”安玉卿问她。 安媛:“没有呢,不过我不饿。” “那让阿姨给你弄点汤喝,还是要按点吃饭,等到老了胃难受,你就知道厉害了。” 安媛一边喝着汤,一边与姑姑闲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陈唐,安玉卿说:“你哥有空也不回来,还是生闺女好。” 安媛:“他哪里有空,他在医院陪着宜之姐呢。” 安玉卿从来没在安媛面前表现出过对赵宜之的喜恶,她听了这话神情微变。 “赵宜之怎么了?” “摔了一跤,骨折了。” “你哥一直在医院?” “嗯,我今天还去医院看了宜之姐呢。” “姑,你去哪?” “你先喝着,我上去一趟。” 上楼的这一路,足够安玉卿想清楚要做什么,她给陈唐打去了电话。 第62章 电话一通,她道:“甜甜现在这个情况,你是不是要过去看一眼,顺便把她接回来。” 陈唐那边一顿,然后问:“她怎么了?” 安玉卿:“你不知道?不过我也是刚知道,她在她老家遇上塌方了,就这几天电视里报道的那个,” 陈唐从赵宜之病房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怵着眉肃着脸地往外面。 赵宜之不知发生了什么,身体本能地一动,牵扯得伤处都疼了,但也没有叫住陈唐。 陈唐脚下疾走,挂断他妈的电话后,立时给连甜打去。 不知连甜是在打电话,还是信号不好,一直处在“暂时无法接通”中。 直到许司机问他要去哪里时,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出了医院坐进了车里。 他压下了心底的一丝慌乱,想了想对许司机道:“去机场。” 第28章 “你在哪?” 陈唐没能坐上飞机,因雨灾今明两日的航班取消了,最早一班要到后天才有。 陈唐打算开车过去,他设想他与许司机倒班开,车不歇的话,七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但这条路也没走通,高速出于 对灾后安全的考虑,以及运送救灾物资的通达,对私家车进行了封禁。 而国道一是慢,二是许司机查了一下,许多都是堵塞的状态。 陈唐又给连甜拨去电话,这次更绝,连提示音都没有了,只有“嘟嘟嘟”的声音。 虽听他妈说连甜没什么大事,且他们之前通过一个电话,听她声音也是正常的。 可陈唐对那通电话几乎没什么印象,一时想不起是因为什么而挂的电话。 所以,毕竟没有亲耳听到连甜说她没事,陈唐等不了,他现在就要过去。 最终他几个电话打出去,一个小时后,他的私人飞机起飞。 机仓内,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终于想起来上次为何会挂掉连甜的电话,是因为他正忙着赵宜之输液过敏的事。 飞行的这段时间里,陈唐开始认真地刷手机,更确信地说是在刷新闻,雨灾的新闻。 看着看着,他忽地身体向前一倾,坐得笔直起来。 他倒回去重看,再倒并暂停…… 陈唐瞳孔一震,他应该没有认错,那手那胳膊,以及手中死死攥着的手机,都是连甜的。 安玉卿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一点儿小伤,马上就出院了”,陈唐完全没想到,原来当时的情况如此凶险,连甜堪比与死神擦肩而过。 陈唐按灭手机,朝舷窗看去,一脸沉色。 越往目的地,天色越暗,天气预报明明已无雨,但天空一直不肯放晴。 医院里,孙家欣抱着连甜哭在了一起。 孙家欣是因为一路被堵着,开了将近十六个小时才赶过来,看到连甜好好的都可以出院了,一时,所有的担心化作了眼泪,释放出来。 而连甜是纯感动的,她住院期间,被很多人问过家人呢? 想想自己也是有点可怜,经历了一场生死,竟然身边连一个来看她的人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打算与任何人说,晚上她害怕得闭不上眼。从来不惧黑的她,以后的人生里,黑暗似要成为她一生都迈不过去的坎。 闭上眼便是恐惧、绝望、窒息,直到连甜熬到最后还是睡了过去,梦里,心魔依然没有放过她。 她梦到她根本没有得救,她还在那个又冷又阴的土坑下,在给孙家欣与陈唐发着绝望下的遗言。 孙家欣说她一个都没收到,连甜好受了一些,那陈唐也应该没有收到,否则他得是多狠的心才会对她不闻不问。 但她也有心结,她最早的求助信息是发出去的,难道他一直都没有看到?还是看到了觉得赵宜之的病情更重要? “你就说我是不是及时雨,正赶上你出院。”孙家欣这会儿不哭了。 连甜:“你差点就白跑一趟,我手机还是泡坏了,你打电话找不到我,而我马上就要走了。” 孙家欣一把搂住连甜:“所以说啊,我们就是有缘分。” 连甜“嘶”了一声,吓了孙家欣一跳:“怎么,哪不好了,我碰到哪了吗?你这样能不能出院啊?这的医生是不是不行啊?” 张医生就是在她抛出这一沓问题时走进来的。 他替连甜回答了孙家欣:“家属不用担心,患者已经达到了出院标准,但回去还是要注意,不要做剧烈运动,休养为主。” 孙家欣一楞,还以为见到了翟越,不是长相像,是气质言谈,对了,还有工作。 张医生对着连甜道:“能跟我来一下吗?” 连甜点头跟了他出去。 在病房门口,张医生压低声音小声道:“我还是建议你回去找专业的心理医生看一看,只想着靠药物来助眠不是长久之计。” 连甜谢过张医生的建议后,张医生拿出手机:“能加个微信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就在这时,出病房遛弯的那位拉郎配的阿姨正好路过,她弓着背降低存在感又一脸八卦地快速从门边溜了进去,显然是听到了张医生的话。 在她消失在门口时,连甜道:“抱歉,我手机坏了,不过您可以留我一个手机号。” 第63章 连甜报了电话,张医生记了下来。 孙家欣不许连甜上手,所有要从医院带走的东西,都被孙家欣一人提着。 连甜看了看孙家欣开过来的车,是辆越野,已脏得不成样子,上面的污泥清晰可见,连甜不由得后退一步。 这些湿泥与闭上眼睛的黑暗一样,都让她退怯。 “怎么了?上车啊。” 连甜缓过神来,上了车。 陈唐的飞机一落地,他就急匆匆地朝连甜所在的医院奔去。 可站在病房中,他面前只有一张已收拾整洁的空床位。 一路的焦急与奔波,落空的心境让他又拿出了电话,几乎是同时,他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本想挂断,又忽然想到什么,他接了。 果然是连甜的声音,他迫不及待问道:“你在哪?” 声音威严到让连甜脱口就是一个“陈总”。 “我想跟你请一周的假。” 陈唐那边一默,然后他又问了一遍:“你在哪?” 连甜如实说道:“我朋友过来接我,我打算跟她自驾出去玩一趟。” 陈唐:“你朋友?这是谁的电话?” 连甜:“孙家欣的。” 陈唐这时才想到,他找不到连甜时可以给孙家欣打电话,但想到了也没用,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孙家欣的电话号码。 陈唐问:“除了请假,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连甜立时:“没了没了,那我一周后再回去上班?”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没声音,陈唐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最终他道:“随你。” 说完他挂了电话。 连甜听着话筒里的盲音,一时拿不准陈唐的态度。 他生气了,但他也同意了。 孙家欣差点把连甜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忘了,主要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 她开车不方便,只用眼尾扫了一眼连甜,见连甜拿着她的手机在楞神,她问:“你这个男朋友,就算大老板再忙,也不能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吧,你们吵架了?” 连甜摇头:“没有。从高中开始,他都是能动手不吵吵,我都无法想像他与人争吵的画面。” “那你们是?” 连甜:“我单方面被人冷战了。” 连甜从来没请过这么长时间的假,之所以能同意孙家欣一时的心血来潮,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出去玩,也是因为有些事她想要好好地想清楚。 连甜:“我住院的时候,他在陪赵宜之。” 孙家欣:“我靠,这怎么个事啊?” 连甜:“我不知道,赵宜之来通知过我,她把我视为情敌,还搞了个宣战。所以,这里可能会有误会,也可能没有,我不知道。” 她说了两个不知道,孙家欣一下子就明白了连甜为什么会跟着她说走就走了,她需要时间来决定与陈唐的之后。 这边陈唐,他虽然不会在公共场合,在电话里说什么,但他真的快要气炸了。 气自己担心了一路急匆匆地赶来却扑了空,最气的是,到了现在,她都没有把她遭遇的一切告诉他。 不用他送的东西,不让他陪她回村扫墓,现在都死上一回了,却还是不肯向他透露一星半点。 陈唐坐在医院的大厅里平复着情绪,过了会儿他最终起身,去找主治医生寻问连甜的病情。 张医生见他老师亲自带着一名年轻男子过来找他,介绍后得知这是连甜的男朋友。 张医生闻言,一时没控制好表情,变了一下。陈唐打量了他一眼,本能地不喜这个大夫。 陈唐问得很细,张医生一一作答,期间老师接了个电话出去了,陈唐还没有问完。 张医生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连甜创伤后出现的一些心理问题说出来,因为这属于病人的隐私,况且眼前这位只是男朋友,连个直系家属都不算。 陈唐终于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了,他起身谢过张医生,向外走去。 有人与他擦身而过,那人进到屋里,大嗓门地对张医生道:“我可都看见了,你要到了那个刚出院的小甜姑娘的微信。张医生,你可要把握机会,我问过那姑娘了,她还没对象呢,你们真般配……” 陈唐步子一顿,他说怎么对这个医生的观感不好呢,原来是像那个姓翟的。 连觊觎别人东西的毛病都一样。 陈唐不再逗留,路过病房区的时候,有医院护工叫住了他。 孙家欣也不光是为了玩,主要是她怕回去再堵上十几个小时。不如绕开两城之间的区域,周边玩一圈再回去。 出来的第三天,连甜忽然发现,她的项链不在脖子上了。这项链还是孙家欣送给她的,她很喜欢,一直戴着。 孙家欣虽也觉得可惜,但直说没事,回去再给她买。 连甜不甘心,她想着给医院的护工打电话问问,是不是把项链忘在了医院。 电话打过去,找到了那位护工,听连甜是问项链的事,她道:“对,是落在床上了,没丢。” 还能找到连甜很惊喜,她马上说:“那能不能麻烦您给我寄过来,我会付辛苦费的。” 对方也急急地道:“不用不用,我把项链给您男朋友了。” 第64章 连甜一楞:“男朋友?” 护工:“他晚了一步,来时你已经走了,我把项链给他了。” 机械地谢过护工,挂断电话后,连甜陷入了沉默。 陈唐来了,但他们终究错过了,甚至他在电话里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孙家欣过了会儿问她:“怎么,想好了?” 连甜笑笑点头:“想好了。” 孙家欣:“那就回去。” 连甜:“不着急,继续玩我们的,不过两三天,到时我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第29章 误会 连甜请假的这一周,她与陈唐谁也没理谁,直至连甜在回去前给陈唐发了一条消息。 “我明天回去,我们谈谈。” 陈唐看到这条消息前,刚接到包毅的电话,说赵宜之明天出院,跟他定好明天去接。 陈唐当时看了工作日志,倒是有时间,就答应了下来。 这会儿他看到连甜的留言,一种他没有意识到的情绪惯性,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像是醒酒了一样,他怎么还跟她真的动上气了,他又不是在真的与她谈恋爱,他的目的不过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妻子,让生活完全按照他的预想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而已。 陈唐理智一回来,想问题的方式与方向都发生了转变。 他看着连甜要与他谈谈的这条消息,是能感受到她一定是做了什么决定。 陈唐想了想,最终回道:“白天我有事,晚上谈。” 这样回,一是因为他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二是他答应了去接赵宜之。 连甜:“好。” 第二天,连甜回公司报道,陈唐自然没在。 她是陈唐的特助,她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陈唐所有的行程安排。 她翻了工作日志,发现今天陈唐并不忙。一般这种情况,他不在公司就是去忙私人的事情了。 她立时想到,赵宜之生的什么病,还没有出院吗? 下班前,陈唐主动打来电话:“你在哪?” 连甜:“在公司。” “我去接你。” “好。” 陈唐亲自开车来接她,一见到人,他眼波一颤,心里一酸。 他下车朝她走来,停下的瞬间把她搂在了怀里,动作一气呵成,连甜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 他把她整个人裹在怀里,动作却是极轻的,比起孙家欣那一抱,一点都没有弄疼她的伤处。 他沿着她的脊柱向下抚着她的后背:“怎么瘦了这么多,不是都可以出院了吗。”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这忘情的一抱,心底的酸软,以及自然而然要脱口而出的“对不起”,到底是布局,还是本心在主导着他这样做。 连甜本想挣开的,但无论是他小心翼翼地待之还是小心翼翼地道歉,终究,她没有推开他。 他们没有回陈唐那里,而是陈唐带她去了一个吃饭的地儿。 饭桌上,陈唐给连甜舀了碗汤:“先吃饭,吃完再说,你瘦了。” 连甜真就什么都不说,慢慢地把肚子填饱。 待盘子撤下,茶水上来后,陈唐道:“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连甜:“你今天白天干什么去了?” 谈话就在这种看似闲聊中开始了。 陈唐:“宜之摔了一跤,挺严重的,做完手术输的液又出了问题,今天她出院,我在接到你消息前答应了去接她。” 果然如此。 连甜虽然已知道陈唐去了医院接她,但还是觉得委屈,他可是她的男朋友。 她暂时压下情绪,又道:“你去雾县的医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唐:“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不也没告诉我,我还是从我妈那里知道你出事了。” 连甜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出事了呢? 陈唐紧接着道:“航班不通,道路堵塞,我想尽办法还是飞了过去。结果人没见着,只接到一通轻描淡写要请假出去玩的电话。我不该生气吗,你这么不屑于把你的事告诉我,生分疏离至此,是不信我吗?” 连甜:“你先等一下,你怎么会是从阿姨那里知道的,我明明有给你发过消息,但你没回。” 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消息?” “你没收到吗?” 陈唐伸出手来,一下子把连甜放在桌边的手机拿了过去。 连甜本能地拦了一下,但想到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的好,就由他去了。 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与陈唐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被情绪左右。长了嘴是用来说话沟通的,万一这里面有误会,都憋着不说,只会让制造误会的人得了逞。 当然,连甜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这里没有误会,且她心里的委屈找不到理由来抚平,她做好了与陈唐分开的准备。 陈唐一进入连甜与他的聊天页面,扑面而来的,是一条又一条由连甜这边单发的消息,孤孤单单从上到下排列着,自言自语,无人理会。 定睛一看内容,陈唐的脸色慢慢地变了。 第65章 “刚才还能看到一点光,现在全黑了。” “好冷,手都要僵了,原来黑暗这么恐怖。” “想到奶奶与妈妈就在我不远处,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若是出去了,我要去吃一直拖延而没吃到的网友安利,也要尝试去吃以前不敢吃的毛蛋、豆丹……还想去旅游。” 还有些内容陈唐都无法直视,文字穿透屏幕打到他,他的心都是颤的。 他知道,连甜发这些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她才能撑得久一些,在被救援之前不会绝望到发疯,恐惧到失控。 倒数第二条,她该是力气用尽,心里也开始真正绝望,而写下了道别遗言。 “谢谢你的家人,谢谢你,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是快乐的,但没想到这样短暂,要说再见了。” 而最后一条只有一个用文字描述的位置。到最后她还在尝试自救。 这是陈唐唯一熟悉的,他就是看到这条后不明所以,才给连甜打电话过去的,但那通电话没有通,她后来打回来时,他因赵宜之过敏的事而没说两句就匆匆给她挂了。 事情经过被一点点串了起来。 陈唐平了平心绪,往上拉,看到了那条连甜所说的他没有回的求助信息:“一直在下暴雨,我脚崴了,人被困了,我有点害怕”。 他把自己的手机打开递过去给连甜:“我只收到了一条,最后那条。” 连甜看了,事实如陈唐所说。 目前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信号问题,当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另一种就是这条信息被人为删除了。 陈唐看着日期与时间回忆着,那时他在哪、在干什么。 陈唐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想起来,那天正是赵宜之来电求助的时候。 在那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手机没在身上,他回坐位时,是包毅迎上他一边把赵宜之摔了的事说了,一边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 陈唐重又拿起连甜的手机,把每一条他没有收到的消息,全部给自己的手机重发了一遍。 连甜问他干什么,他只说想看看。 连甜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及时把这些信息删掉,在那种感性的绝望的生死关头,她具体都发了些什么,一时也回忆不全。 做完,陈唐抬头道:“这件事我会弄清楚,我会处理。” “还有,赵宜之的情况你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她住院时身边没有亲人,我和包毅不说是她唯一的朋友,至少是交情很深的朋友。但,只是朋友。” 连甜敏感地意识到,陈唐改了称呼,往常都是宜之宜之的,刚才连名带姓地叫上了。 “再有,如果我看到了你的那条消息,我会立时奔过去。你是最重要的,就算当时你还没有出事,我也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说着他盯着她的眼睛:“你信我说的吗?” 陈唐来之前早就想好了,无论连甜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他都有对策。 但看过那些被连甜以遗言的方式记录下来的过程,那些坚强到绝望,被恐惧一点点淹没的经过,陈唐的那些对策全都派不上用场,他只觉心脏闷闷的,还一时好不了。 在她走前,他还因为她不能全然相信他而不满,现在来看,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缺席了,并没能成为她的依托。 连甜也看着陈唐:“我相信。” 说起来,她认识陈唐好些年了,她绝不相信陈唐会为了掩盖失误而自己删了消息,假装从没收到过。 连甜以为,他这种生意场上的人,虽做不到从不撒谎,但也绝不是个骗子。 “赵宜之喜欢你,你知道吗?”连甜忽然问道。 陈唐:“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解,是我与她的问题,但她对我的感情只限于朋友。” 连甜笑了一下:“那日,你把我带去见你朋友们的那次,赵宜之可不是这样说的,她告诉我她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她说我是她的情敌,她不会再沉默下去,要与我竞争。她甚至还说我最好祈祷你会一直要我,一直能护着我。” 陈唐的脸色变了一瞬,稍许他道:“我不喜欢她,对她只有朋友之谊,我自认从没做过会让她误会的暧昧越界之举。这件事与短信的事一样,我会处理。” 陈唐压根没有看到那条消息,原来这里真的有误会。 制造她与陈唐之间误会的,不管是包毅还是赵宜之,于连甜来说没有差别。但她也意识到开诚布公与全盘托出,是不再让这些误会产生的最好办法。 连甜坐在那里,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以一个头旋儿对着他。 陈唐走过去,到她的面前,伸手把她揽向自己。 他站着她坐着,他一手抚着她后背,一手摸了摸她的后脑,连甜无动于衷。 陈唐拉过她的手臂,把她的双手圈在自己的腰上,连甜从了。 他心里忽然又软又酸,如他对她的了解,她真的很容易心软,比起赵宜之一直被大家所以为的大气,她才是真的大气。 也太好哄了吧,陈唐内心暗叹一声,说道:“现在还害怕吗?都过去了。抱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第66章 这一晚,陈唐坚持要连甜去他家里,两人只是相拥而眠。 他们已有好多天没见,陈唐不是没有冲动,但他顾忌着她的身体,什么都没有做。 严格来说也不算什么都没做,他强势地查看了连甜的伤处。 连甜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扭捏,但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在明亮的灯光下,被陈唐一寸一寸地盯视,她怎能不扭捏。 但陈唐不容她逃避,他清楚地记得在医院里看到的她的伤情报告,而真实情况比起那些文字更具冲击力。 她白滑的皮肤上,布了一些青的紫的伤痕,陈唐又想起在飞机上他看到的她被救出来的那一幕,她是被抬出来的。 他亲自给她上药,给她穿上亲肤布料的睡衣。然后轻轻地把人搂在怀里,不敢用力,像是怀揣着心爱的易碎品。 连甜感受着这些暗流,睡着时眉头终于不再是皱着的。 因为得知陈唐有去医院接她,所以她决定真诚地与他进行一场谈话,给彼此一个机会。 她不想冷战,不想表面和好心里留疙瘩,也做好谈不拢散伙的准备。 但最终结局是好的,他说他会处理,她当然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吵着要他当面就做什么,马上给她一个结果。 成年人的世界,他承诺了,她等着看后续就好。 神奇的是,她这一次闭上眼睛,没再感到害怕,而是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陈唐也不知抱了她多久,直到他确认连甜睡熟了,他才松开她。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又轻轻地把门关上。 做完这一切,他眼神一沉,直接走到书房,关上门打出了电话。 电话一通,他直接问道:“赵宜之摔伤那天,在酒吧里你是不是动我手机了?” 包毅从知道连甜的遭遇开始,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忐忑着。 第30章 疯狂 包毅当时删消息时,哪知道连甜是从她老家发来的,他还以为她在琛市,当日市里明明下着毛毛细雨,她就敢说是大暴雨。 包毅自然认为连甜是在夸大其词,故意要把陈唐从与朋友的聚会上勾走的。 存着这样的判断与不满,再加上赵宜之出事,包毅怕陈唐会舍下赵宜之而去找连甜,所以他才删掉了消息。 如今的真实情况是,赵宜之只是摔伤,而连甜却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包毅在后怕的同时还有些庆幸,得亏连甜被救了下来,否则他岂不是要背上人命债。 这会被陈唐严肃地逼问,包毅提着的心反倒放了下来,他如实道:“是我,是我删了她发给你的消息,但我不知道,” 陈唐打断他:“我们最近不要联系了,西城的项目也停一下。” 包毅一惊:“西城?我知道作为朋友我越界了,” 陈唐:“这不是越界,往人品上说这是不尊重人,往规则上说,你的行为已在违法边缘。” 包毅“我”了半天,却什么狡辩都说不出来了,紧接着他听到陈唐挂断电话的声音。 一直以来,陈唐对朋友都是特别护短特别包容的态度。此刻包毅被陈唐这样对待,他不敢相信难以适应,心里慌乱得很,尤其是他还要停掉西城的项目。 包毅一时也不管时辰,给赵宜之去了电话。 赵宜之没想到包毅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她也明白包毅是为了她。 想到她摔倒那天,若只有包毅来了,然后告诉她陈唐去找了连甜,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整个学生时代,甚至大学她在国外,在陈唐身边已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她哪怕出一点事,只要向陈唐求助,他都会舍下女朋友事事紧着她。 是什么让包毅与她都觉出连甜是不一样的? 是他们对陈唐的了解,是一种感觉。 赵宜之在包毅诉完苦后,没有说他一句不是,因为她知道她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包毅也会站在她这一边。 他们的友情就是这样,帮亲不帮理。 而现在陈唐变了,他打破了他们三个人一直以来的共识与默契。 “你先别慌,我找个时间问问他,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不至于。不过,你先听他的,先不要联系他了。等他火气没这么大了,你再找他,就你们两个人,吃个饭喝些酒,你好好给他道个歉,会揭过去的。西城的事也不用急,他就是在气头上呢,过去就好了。” 赵宜之温声相劝,给包毅提供建议。包毅冷静了下来,也是这样打算的。 这一晚,除了连甜难得地睡了个好觉,赵宜之包毅还有陈唐都没有睡好。 连甜一睁眼,太阳已高照。 她第一反应就是坏了,她上班迟到了。她记得陈唐床头柜上的闹钟是会按时响的,是她睡得太熟没听到吗? 下一秒她发现,她是被人搂着的。陈唐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臂被她脖子枕着。 “醒了?”他在她身后道。 连甜转身窝在他胸口,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几点了?” 陈唐换了个搂抱的姿势,一只手摸着玩着她的头发:“十点了,起来吧,让人准备了吃的,再放就要凉了。” 第67章 这顿说不清算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顿,过于丰盛了。 但陈唐却吃得比往常都少,他基本全程在看着连甜吃。 他说:“虽然伤得不重,现在看着也没什么事,但其实身体是亏着了,得好好养回来。” 连甜放下筷子后,陈唐拿起自己的手机对她道:“把孙家欣的电话告诉我。还有,你其他朋友的联系方式。” 连甜下意识提问:“怎么想起要这个?” 陈唐:“找不着你的时候,我可以有人问,不会干着急而无处下手。” 连甜理解了。她没什么朋友,只把孙家欣的电话给了陈唐。 给完,她随口一道:“我也没有你朋友的电话啊。” 陈唐马上:“你要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你。” 连甜也马上:“不用了,我不会出现找不到你的情况的,找许司机,找尚佳,找回永,再不济叔叔与阿姨总能联系到你。” 陈唐还颇认真地想了一下,点头道:“嗯,这样若再找不到我,你可以报警了。” “我们今天真的不去公司吗?”吃饭前陈唐是这样告诉她的。 “不去,我们就在家赖一天。”陈唐屋里除了没有游泳池,差不多的娱乐休闲都有,就算想游泳,小区会所里也有。 但这些连甜都没什么兴趣,她看了眼外面晴空无云的好天气:“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陈唐立时否决:“不行,我那天要是在医院能接到你,是绝不会让你跟孙家欣去旅游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最起码把亏得这几斤血肉长回来。” 想到连甜被埋时打的那些获救后的心愿,其中就有要去旅游要去玩的,陈唐语气缓道:“你想玩,过些时日我带你去,想去哪里都可以。” 陈唐停顿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又道:“这次不止是你害怕,我也被吓到了。你安安生生地在我身边、在我眼皮子底下呆上一段时日,你养养身体,让我也缓一缓神经。” 他越说声音越轻,语气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尾音都是颤的。 这让连甜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有一种他们彼此珍惜心意相通的感觉。这种体验是全新的是奇妙的,最后汇成一股暖意流向心脏。 这场误会的缔结者可能想不到,与他们想要的结果适得其反,她与陈唐之间的关系反而更亲密更近了一步。 连甜本来就不是仗着年轻就胡作非为的那种,她很爱惜身体注重健康。 这次虽然没伤着骨头与内脏,多是一些软组织挫伤,但她确实是快速地瘦了一些,不知是不是跟她的心理状况、睡眠状况有关。 所以,她这次决定听陈唐的话,打算赖在屋里几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身与心得到彻底地放松与休养。 只是,陈唐给了她一个月的假,有点太多了。她觉得一周就好,加上与孙家欣在外的一周,相当于休了半个月的长假了。 体闲的时光还算惬意,最终连甜没有听从陈唐的休息一个月,她给自己定下的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周里,前两天陈唐是二十四小时相伴,后面几日他都有工作要忙,但尽量保证按时下班回家。 这种类似于同居的生活,不知是时间尚短还是真的美好,连甜是觉得还不错,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他们腻在一起,一起吃饭聊天,拥抱接吻,甚至什么都不做,只看到对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都觉甜蜜又安心。 连甜每日所吃都是陈唐找的营养师特意给她搭配的,都是经过食材的严选加上科学的烹饪手法,才呈现到餐桌上。 不知是这些吃食的功劳还是良好睡眠的功劳,连甜的体重不再往下降,虽还没升到原先的标准,但也长回来一些。 总之,连甜认为自己已大好,这场灾难带给她的身体与精神上的伤害,都已过去。 这夜,陈唐没法按时回家,晚上有妥不开的事。他早早给连甜打去电话,告诉她,他会尽量早归,不行她就先睡。 之后陈唐紧赶慢赶,在八点多回了来。 屋里没有人,陈唐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紧了一下,明明只是回到家没看到人而已,但他紧张的程度是有些过激的。 他立时给连甜打去电话,铃声在屋里响了起来,陈唐眉头皱得死死地,再不耽搁拿着电话就往外走。 他忽匆匆地开门,正好看到要进来的连甜。 陈唐一把拉住了连甜,他动作太大太急,连甜一个没站住,砸他怀里了。 她被他紧紧地抱住,陈唐这个样子令连甜楞住,待陈唐放开她,她才道:“你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陈唐:“你去哪了,手机也不带。” 连甜抱歉一笑:“去楼下吸烟区抽了根烟。” 在自己家她都是打开窗户就抽的,但陈唐这里不行,他不喜欢闻烟味。 陈唐眼见地松了口气,但拉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又把她往怀里扯。 连甜挣了一下:“我身上有烟味,呛得慌。” 陈唐对她的提醒充耳不闻,不止耳朵听不到,鼻子也像失灵了一样,他把头埋在她身上,道:“不呛,是香的。” 第68章 说着吻了她的脖子,两个素了很久的年轻身体被点燃,开始疯狂。 一直闹到了后半夜,营养师给搭的那些补汤还算有效,连甜这次没掉队,至少到最后一刻她都是清醒的。 这让陈唐笑她道:“这下我相信了,你是真的好了,可算是养回来了,都能跟我叫板了。” 连甜却知道,他终是收着了,有心饶了她的,可能还是顾忌着她的身体吧。 过后两人搂在一起时,陈唐忽然道:“以后想抽了就在屋里抽,开窗就是。” 连甜已经准备睡了,闭上的眼忽然睁开,她有些意外。 陈叔叔有抽雪茄的习惯,但在有陈唐的场合,他都不会抽。 能让陈唐闻到烟味而无动于衷的场合只有一次,是与他家族里那位走仕途的长辈一起吃饭时。 这事,连甜还是听安阿姨说的,是在感慨陈唐那个脾气终于知道收敛时,特意提到此事来佐证的。 连甜不想因为这个所谓的特殊对待而产生自轻地沾沾自喜,但她内心还是受到了些许触动。 他这算是为爱妥协,为爱改变吗?如果是的话,那无论她有多理智,也会忍不住高兴的。 休假结束,连甜第一天上班,陈唐没用司机,他打算自己开车载连甜去。 梳妆镜前,陈唐把连甜丢在医院的项链拿了出来,连甜接过就要带,但被陈唐拦住了。 他说:“有地方坏了,不要带了,若还喜欢我认识一个手艺人,修这种东西能修得跟新的一样,我拿去让他修了你再戴。” 连甜一看,还真是,掉了个装饰的东西。 “要修的,是孙家欣送我的,我很喜欢。”连甜一边摘下来一边道。 陈唐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与这条同牌子不同样的项链。 “以前总看你戴,想你是喜欢,这条你先替换着戴。” 陈唐打开盒子举着它的样子又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好像她不吐口,他都不敢把它拿出来。 连甜:“挺好看的。” 陈唐这才赶紧把项链拿出来,亲手给她戴了上去。 镜子里映出送礼与收礼的,两个人都挺高兴,都隐隐地有生出同一个感觉,这是他们之间收礼方头一份从心里接受的礼物。 二个人一起出门,陈唐驾车,车行半路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并开了免提。 是赵宜之,她说:“喂,是我。想着你白天忙,晚上也可能会有应酬,就在这个时间打来了。” 连甜看了陈唐一眼,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道路,开口道:“有事?” 第31章 猜测 赵宜之从陈唐的语气里听出了疏离,此刻她有了与包毅一样的感受,哪怕只是一句回应,陈唐都没有拿如此淡漠的态度对待过她。 赵宜之想到一种可能,她试探地问:“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陈唐:“有事就说,我快到公司了。” 这与赵宜之的设想不一样,她有一种硬着头皮上的感觉:“我听包毅说了,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很难过也很害怕,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陈唐:“这是我与他的事,你打电话过来就是要说这个?” 赵宜之:“还有我自己的事,我觉得我也该给你道个歉,还有连甜,毕竟这事因我而起,我要是知道她当时的情况,” 陈唐依然目视前方:“你是该给她道个歉,没有人会乐意无缘无故被威胁的。” 赵宜之的声音激动起来:“她跟你说的?真没想到,她会是个背地说人的。” 陈唐的声音冷了几分:“怎么?她只是把你的原话复述了一遍,许你说得,她说不得?” 连甜听到这里,又朝陈唐看去,他的下颌线崩得紧紧的,眼尾微挑,显然是不高兴了。 连甜倒不觉得意外,也没觉有多爽。因为她知道,这样表现的陈唐并没有多愤怒。 他若动了真怒,外表是平的静的,不露声色的,那时,内里才是狠的。 赵宜之:“这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只是想找个更合适的时机跟你坦诚我的心意。陈唐,我,” 陈唐:“抱歉,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对你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如果我给了你错觉,让你误会了这份友谊,我想我肯定也有错,至少应该早些觉察出来,不至于耽误你这么多年。” 比起刚才他怼赵宜之的那句,这些话连甜听得更顺耳。 这样想来,陈唐在上学时就一直是这样的,从来不给那些向他表白的女生任何幻想侥幸的机会。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赵宜之喜欢他吗? 很多人曾嘴过他与赵宜之,明里暗里说他们是一对,但除却陈唐在追她时当面反驳过一次,其它场合,至少连甜看到的,他一次也没反驳过,也没有掉脸过,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笑而过。 他应该是真的很珍惜与赵宜之的友情吧,对待她与其他表白的女生是双标的,不到万不得已他舍不得拆穿,像现在这样,他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声音,就在连甜以为赵宜之会挂断时,她忽然道:“这样不行陈唐,你就算要拒绝我,也要当面跟我说。” 第69章 红灯在前,陈唐缓缓地停下车来,自打接上这通电话以来,他第一次看向连甜。 他看得认真,连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以表示自己的疑惑。 陈唐一时无奈又有些不爽,别人都要约他的男朋友私下会面了,她还一副呆样。 以己度人,她对他难道就没有占有欲吗,可他对她有,很独很绝的占有欲。 终于,连甜明白了过来,她抬起双手像小狗站立后那样耷拉着手腕,手指朝外摆了两三下,做了个“去去去”的动作。 绿灯亮,陈唐启动车子:“明天,你定地方。” 说完陈唐主动挂断了电话,没开一会儿公司到了。 连甜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陈唐拉了她一下:“真的没事?我真的可以去?” 连甜诚恳地点头:“真的可以。明天是吧,嗯,去吧去吧。” 陈唐忍不住掐了下她脸蛋,他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开始工作,连甜一下子就投入了进去。经历了一次生死,她发现能这样每天过着熟悉的生活也是种幸福。 忙忙碌碌中,路过尚秘书身边时,尚佳道了一句:“项链真好看。” 连甜下意识地拿手去勾了下,道谢谢。 之后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朝衣帽间看了一眼,她忽然发现,她不仅能戴上陈唐送她的贵重饰品,看那些衣服与包包的感觉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不再觉得刺眼,时时想要逃避了。 她眼前是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带笑的眉眼,扯起的嘴角。 今天早上车里的那通电话,她得知了陈唐已找过包毅,包毅被吓到求助了赵宜之,这是其一。 还有就是,陈唐对待赵宜之的那番回应与表态,也甚得她心。 拒绝的话没有因为舍不得多年的友情而点到为止,该说到的点儿他都有说到。只是她之所以允许陈唐去面见赵宜之,是因为她知道不这样做,赵宜之不会罢休。 况且那两人从少时到现在的情谊,赵宜之配得上一个当面说清。 连甜忽然觉得,这场误会与信任危机让她与陈唐的感情不降反升,以前无形压在她心上的那些不确定与顾虑,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若真论起来,连甜觉得她是从这时才完完全全地彻底相信,陈唐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热烈的,不比她的少。 连甜又摸了一下项链,这一刻的心情是愉悦的。 这天下班陈唐要跟着董事长去应酬,明年陈邦计划退了,要把圣绚整个交到陈唐的手里,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带着他见很多重要的人物。 陈唐没让连甜跟着,他告诉她最近一段时间她都不适合加班,不要把养回来的身体再废回去。 连甜按时下班,整个晚上会时不时收到陈唐发来的消息,有问她吃没吃,吃的什么的,还有向她主动汇报他吃了什么的,以及一些毫无意义的闲篇。 连甜整个晚上,嘴角就没怎么放下来过,她终于有了在谈一场踏实接地气的恋爱的感觉。 第二日晚上,连甜还是一个人按时下班,而陈唐去赴赵宜之的约。 陈唐一进屋,就看到早早等在里面的赵宜之。 “先吃饭,好吗?”赵宜之的样子有些卑微,陈唐对这样的她同样不习惯。 但他听了她的,什么都不说,任她点菜。一顿饭下来,陈唐先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尽可以说。” 赵宜之:“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陈唐摇头,赵宜之:“终是我晚了一步吗?” 陈唐:“不是,我们只能是朋友。” “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她?”赵宜之眼圈泛红。 陈唐看着她,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赵宜之不死心:“我可以等,我保证不掺和进你们之间,你也不能确定你们就一定能走到最后,若你们日后分手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陈唐又摇头:“你不会有这个机会,我不会跟她分手,她是被选定的陈太太。” 本来听到前半截,赵宜之的眼泪差点忍不住落下来,但听到最后,绝望与悲伤戛然而止。 “被选定的陈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刚才她问陈唐为什么那么喜欢连甜,他没有回答她。 一个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生根发芽,俨然是她最后的希望。 陈唐走后,赵宜之呆坐了很久,直到服务员进来询问,她才意识到,人家要打烊了,她竟独坐了那么久。 “不好意思。”她拿起包起身离开,直接开车去了包毅家。 她与包毅谈了很久,似在密谋很重要的事。 时间过去一周,这天,陈唐接到包毅的电话,他直接挂断。但包毅锲而不舍地打来,同样,陈唐也很坚决,他都没有接。 直到他晚上忙完,在他车前看到了包毅。 不知包毅是不是成心为之,他看上去很不好,胡子也没有刮,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精气神儿与派头。 陈唐心里暗叹,毕竟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交情,陈唐什么也没说地上了车,包毅看着没有及时关上的车门,他立时坐了进去。 陈唐:“你确定现在就要谈?” 车子呆在原地没有动,许司机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陈总是否还要回家。 第70章 包毅:“我反醒了好多,你就跟我谈谈吧,就算判我死刑,也得给个机会让我申辩一下吧。” 陈唐沉默稍许,最终道:“好。”然后给许司机报了地址。 黑色豪车向目的地驶向的同时,都准备睡下的连甜忽然接到了赵宜之的电话。 连甜看着手机响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赵宜之:“能跟你谈谈吗?见面谈。” 连甜:“现在?太晚了,我要睡了。” “我在你楼下,我想你也想早点摆脱我吧,谈谈吧,最后一次。放心,我车停在保卫室门口,你不用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其实我们没什么可谈的,有事你找陈唐就好,你们的事不关我的事。” 赵宜之轻笑一声:“那我就直说了,你真的认为你们之间是误会?” 连甜深吸一口气,吐出:“我不会任你消耗我的精力,你不跟他说,我会说的,” 赵宜之打断她:“我知道,你一定是觉得你们之间可坦诚了,真心对真心,是吧?” 她不给连甜插话的机会继续道:“那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我带你去看点儿东西,你总要亲耳听到,才能判断哪个才是真话。” 连甜:“你就算告诉我,要带我去抓陈唐的奸,也不值得我大晚上跑这一趟。” “如果我说今晚是你唯一能认清他的心,不受他蒙骗的机会,你也不去吗?小学妹,他大学时谈恋爱是个什么样儿,你不是没见过。你就真信,他那样的人,会一下子对你情根深种?”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又或者,这又是我的一个阴谋算计。可万一呢,万一那些合理的存疑都是真的呢,万一他真的在耍你呢?” 连甜:“他有什么理由要耍我?” 赵宜之眼睛亮了一下,能问出问题,证明对方不再坚决。 赵宜之:“可能是因为,你是个……被认定的陈太太人选。” “我就在楼下,我等你。当然你也可以挂断电话后,把咱们这一场谈话全都告诉给陈唐,那样你也不用纠结了,但主动权不会再到你的手上,是你自己亲手放弃的。” 赵宜之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把握,对陈唐与包毅那边没有,对自己能否说动连甜也没有。她只是不甘心,只是在全力以赴做着最后的努力。 那日私下里,陈唐在谈到连甜时的用词与态度,让赵宜之产生了猜测,他并没有多喜欢连甜,他只是听从了家里的意见,给陈家给他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陈太太”。 她也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以及对陈唐多年以来的了解。 若她猜对了,这就是她唯一翻盘机会,若猜错,那也没什么损失,总要试一试吧。 于是她把她的猜测与计划告诉了包毅,让包毅势必或逼出或套出陈唐的真心话,到时,她会想办法把连甜带来。 只要陈唐说了连甜听到了,他们万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 这是个冒险之举,且说有可能不会成功,就算一切如她所愿,陈唐会怎么看她对她,她也想象不出来。 但赵宜之管不了那么多了,若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唐娶了别人。 思绪翻来覆去间,赵宜之看到连甜向她这边走来。 她这边成功了,现在就看包毅那边的了。 赵宜之对着连甜微笑:“上车。” 第32章 真言 赵宜之带连甜去的地方,连甜认识,是陈唐那帮人闲时常去的一家会所。 这里的安保戒备森严,赵宜之拿出两张会员卡,才得已顺利地带着连甜进入。 坐电梯上去,赵宜之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然后回头对着连甜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紧接着打开了门。 这个房间不大,看着不像是给客人预备的,更像是工作人员中转用的房间。 屋内左手边的一面墙,看着像是用屏风隔起来的,却又很结实,没有一丝缝隙。 赵宜之指着屏风下的坐椅,意思是让她坐下来。 连甜从上了赵宜之的车后,她们之间没有说过一个字。 她看着赵宜之坐在了屏风墙的对面,而她则坐到了赵宜之的对面,背靠着屏风墙。 刚坐下,连甜听到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包毅。 “西城昌塔的那个项目,真的不能再拖了,陈唐,哥们,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当时真不知道情况那么危急啊。” 对方没有出声,包毅又说:“你也知道,这个项目是我独立运作的第一个项目,我爷爷对我期待很高的,还有我二哥刚完成一个项目,我爷爷很高兴。” 包毅不用再往下说,陈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包毅家,他爷爷是一家之主说了算,因两个儿子皆不争气,两个女婿他看不上且都是外人,这几年打算从孙辈里挑选继承人。 包毅的二表哥是他最大的竞争者,而包毅在他爷爷眼里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与陈唐的关系。 是以,无论是陈唐阻碍他手上项目的进度,还是让他爷爷知道他与陈唐的友情出现裂痕,都是包毅不愿看到的。 陈唐还是没有说话,只有饮杯的声音。 连甜朝赵宜之看去,你就带我来听这个?赵宜之同样用表情回答她,稍安勿躁。 第71章 后面包毅说了很多软话求饶,陈唐终于慢慢吐口道:“你既然知道做错了,总要付出代价吧。” 包毅立时应下:“你说,我怎样都行。” 陈唐:“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至于道歉,我会问她的意见,她若不想见你,道歉也不需要了。” 包毅:“好,都听你的。” 陈唐:“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她是我要娶的人,你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包毅见事情有缓,马上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哥,你是我亲哥,我保证再也不犯。” 说着给陈唐倒酒:“不过,这婚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说真的,你看上了她什么?上学时你不是很瞧不上她,嫌她心机重吗。” 陈唐:“那时的她我确实是看不上,但现在不一样了,心机重是优点了,我总不能娶个没心眼的蠢人进陈家吧。” 一“墙”之隔的连甜,眼睫一颤。他上次与许念凡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他在上学时就喜欢她了。 包毅:“也是,她学习一直不错,至少是个聪明人,你就看上她这个了?” 陈唐饮下一口酒后:“外貌身材基因好,心软温顺,知根知底,没有比她再合适的结婚对象了。” “看来,咱们这样的人家,爱情是稀缺品啊。我家里也给我安排相亲了。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做到不喜欢也能演得下恩爱的?”包毅一副讨教的样子。 陈唐言简意赅:“不讨厌就行。” “那她呢,不讨厌就乐意嫁了?她图钱还是图人啊?” 陈唐放下酒杯:“我不在乎她图什么,工作上是得力的帮手,生活上是不作妖的妻子,将来再有两三个漂亮孩子,结果是我想要的就好。” 陈唐还有好些没说出来的心里话,他在想,连甜要只是图钱,他可得省多少心,平常挺精明一人,到了感情上就开始犯傻,追求起最无用的爱情来。 旁边的空间里,赵宜之狂喜,事实果然如她所料,她就知道陈唐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连甜。 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就她现在与赵家决裂的情况下,是否可以走通陈唐母亲那一关。 赵宜之一直知道安玉卿不想与赵家扯上关系,所以才一直都不接受她的。 既然陈唐只是想要一个适合坐在陈家太太那个位置上的妻子,那她只要过了安玉卿那一关,她自觉比连甜还要合适,还要符合陈唐的标准。 心情通畅眉眼舒展的赵宜之朝对面的连甜看去。 连甜微垂着头,看不到她现下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眼睫如鸦羽一般向下压着,投下了一片阴影。 那边没有再多谈什么,时间也不早了,可能是准备撤了,能听到他们起身离开的声音。 赵宜之唤了连甜一声,见连甜没有反应,她上前在连甜身前摆了摆手,她准备再把她送回去。 连甜抬眼看向她,一双空洞哀伤的眼撞进赵宜之的眸中。 赵宜之被“撞”得楞住,缓了下她冲连甜小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其实她不用这样小声,旁边屋已经没有人了。 连甜拒绝了赵宜之:“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 赵宜之想了想道:“你不会是怀疑我给你听的是录音,是合成吧?” 连甜还没来及说什么,她又道:“看到那扇窗了吗,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能清晰地看到外面,他们马上就会经过这里,你可以再等一等,就能看到了。” 连甜受她指引,朝那扇窗子望去,确实走廊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连甜点头:“好。” 原来她还真的是不信她,赵宜之撇了下嘴角,不再说什么,陪着连甜一起等。 没过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动静,陈唐与包毅出现在那里。 连甜似下定了决心,一下子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赵宜之急忙拦住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明白了连甜要做什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还要不要脸了,这样冲出去,你不嫌丢人不怕尴尬吗?” 赵宜之怎么也想不到,连甜会这么虎,正常人偷听到这样的内容,都恨不得缩回壳里去舔伤,哪还有胆量出现在正主面前,自找难堪。 也正是基于这种常识判断,她才敢做下此事,她是不想被陈唐知道她与包毅背后做过什么,就算后面瞒不住,也不能是像现在这样,被当场揭穿。 连甜挣开赵宜之的手,赵宜之说得没错,她听到陈唐的那些真心话,第一反应就是逃掉,逃回家里去,卧室里,缩起来,谁也不想见。 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这样,面对它闯过去,否则现在逃了,她会一辈子活在后悔中。 虽然现在的她就够悔恨的了,但不想再加剧更多的悔恨进来。 几步就到了门前,连甜双手拉开了门。 门外陈唐与包毅都看到了她,同时,陈唐也看到了赵宜之。 他问:“你们怎么在这?”说着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他迈步进屋,逼得站在门口的连甜往后退。 陈唐看清屋里的结构,也看到了那扇屏风墙,这屏风的样式与图案与他刚呆的房间是一样的。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回头看了包毅一眼,包毅心虚地低下了头。 第72章 而连甜一直在盯着陈唐,陈唐环顾了一圈后,终于肯对上她的眼。 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愤怒,接着是悲伤,最后所有情绪都从她眼中慢慢淡泊下来,她克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问陈唐:“为什么骗人?为什么骗我?” 陈唐没有回答她。此时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了屋子里,这让连甜丧失了最后的一点儿安全感,感觉只有自己是被孤立的。 她咽下哽咽,清晰且坚定地道:“我们分手,可能你觉得可笑,一场骗局哪用得了这么正式,但我从头至尾都是认真的。陈唐,我们分手了,从这一刻开始。” 说完,连甜闪过陈唐,朝外面的电梯走去,正好电梯门打开,她钻了进去。 她能感受到,那三个人都在看着她,她只期望电梯门能关得再快些。 “叮”地一声,电梯门彻底关上,陈唐收回视线看着包毅道:“西城的项目?你家老爷子对你的期望?我看也没那么重要吗,你这不是都不想要了吗。” 他说这话时太过平静,平静到赵宜之与包毅开始感到害怕。 包毅只无意义地说着:“不是的,不是,” 让赵宜之更恐慌的是,陈唐只在最开始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不再看她,好像她是透明的一样。 赵宜之上前一步:“你不过是要找个合适的妻子,我也可以的,甚至我比她更合适。” 陈唐终于肯看向她:“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你们这种背叛行为,无异于搞砸我刚拿下的项目,搞丢我好不容易赢来的胜利成果,” 门口忽然响起动静,陈唐住口回头去看,连甜一脸惨白地站在那,她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与痛愤。 她听到了,再一次听到了他口吐真言,竟比之前的还要不堪。 连甜一步步走进来,拿起桌上落下的手机,全程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时,陈唐开口道:“用我送你回去吗,你看起来很不好。” 陈唐只见那道背影轻轻一颤,离去的步伐不再从容,更像是落荒而逃:“不用。” 陈唐的心情复杂到他自己都捋不清。最后只有愤怒占了上风。 但他什么狠话都没有撂下,只是走过去,把那道挡在两屋中间的屏风墙一脚踹开,吓得赵宜之尖叫出声,然后他转身离去。 陈唐今天喝了酒,坐上了许司机开的车。 车子一拐弯,他看到了走在路边的连甜,他第一时间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任车子从她身边驶过。 此时的马路上人烟稀少,车也不多,陈唐的车十分显眼,驶过去时连甜有看到。 瞬间,黑色的车越来越远,消失在她眼前。她一下子失了力气,走不动了。 第33章 二更 愤怒,委屈,想哭…… 但更多的是自尊的损毁。 连甜从小要强,从小干的活不比三个哥哥少,照顾奶奶更是一把好手,从不愿被他爹以女孩不中用而被看轻。 好在她不仅有努力向上的意志,还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在连家村,她一直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当然村校谈不上什么教学水平,难度与大城市更是没法比,但她从背上书包第一天开始,就一直是第一名,所有维度的第一名。 后来,到了琛市到了陈家,她也把自己的自尊看护得很好,在意识到对陈唐的动心,大概率会以自尊受损为代价后,她当即斩断了那份懵懂的悸动。 哪想到,兜兜转转,防不胜防,终是没逃过。 不哭,不让眼泪落下来,是连甜现下唯一保存自尊的抵抗方式。 但这样憋着会缺氧,连甜向左转身,面向马路,她双臂垂着双手握拳,仰着头大口的呼吸着,这个时间街上已无人,不用怕被人注目。 缓了会儿,她打开手机想要给自己叫辆车,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她脑子混乱,什么操作都做不下去,且她也意识到,就算打到了车,她弄不好要在车里失控。 她的自尊已不能再承受被人或猎奇或安慰了。 连甜最终走了回去,走了四十分钟,待到家楼下时,她终于觉得这一路的行走,让她甩掉了一些东西。 她还是哭了,在浴室里。 泪水与喷头淋下来的水混在一起,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显得很惨。 这个澡洗得时间有些长,出来后,连甜找出烟,但刚把烟盒拿在手上,她控制不住地想到陈唐与之的点滴。 他当众抓住她吸烟,在她略显慌乱中给他亲手点上;他告诉她,可以在他的屋子里抽,只要开窗就好;他说,不呛,是香的…… 这盒烟在她手心里被捏瘪,然后扔到垃圾桶,与他有牵连的她都想丢弃。 也好,至此戒了。 她明天是一定要去上班的,但眼睛有些肿了,她拿了冰袋敷。又把抽屉里有些时日没再看的留学资料拿了出来。 看着镜中消了些肿的眼睛,她对自己说:“没关系,不过是时间紧一些而已,读书考试向来是你的强项,不过是走了段弯路,走回正道就好,一切都来得及,你可以的。” 忙了一晚,终于要去睡,连甜忽然发现,就算她痛哭发泄过,就算她重振信心了,她依然有战胜不了的心魔。 第73章 她又开始害怕黑暗,哪怕是一夜都没有关灯,她也没睡多少。 陈唐打碎了她的一部分自尊与自信,破裂的碎片扎向她目前最薄弱的地方,被掩埋的创伤重新被撒开疤痕,暂时打败了她。 会所里,赵宜之给包毅道歉:“都是为了我,本来你们兄弟马上要和好的。” 包毅看着地上因为陈唐那一脚散落的狼藉,他道:“当初既然答应你了,我就做好准备了,不过是一个项目,以后还会有的。至于我跟他的交情,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断了,无非多费些时间罢了。” 包毅开着赵宜之的车送她回家的路上,他忽然问道:“我看刚才他们两个的样子都挺平静的,你能确定他们会分?” 赵宜之把看着窗外夜景的头转回来,肯定地道:“不仅会分,还会分得很彻底。” 包毅不懂,陈唐也不见得懂,但她知道,连甜今日所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今日他们三个联合摧毁的,是那个从农村爬出来的女孩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自信,还有她爱人的能力。 这样的连甜别说还会与陈唐在一起,就是还能呆在圣绚,她都觉得不太可能了。 这样想着,赵宜之降下了半扇车窗,她把手伸出去,感受着微凉的吹抚,如她的心境一样痛快。 如包毅所料,他那个西城的项目泡汤了,但陈唐没有对外显示出与他决裂的意思,可以让他在他爷爷面前保住了与他二哥的竞争力。 但他想不到的是,那个被陈唐一脚踹坏的价钱不菲的屏风的会所,一夜之间就停业整顿关门了。 理由是管理不严,让非会员混了进去,无法保证其宣称的私密性安全性。 包毅知道这是陈唐干的,他咂舌,好在不是把这股气全部都发在他身上。 当然,这都是偷听那晚过后一周的后续发展了,眼下,连甜第二天按时上班,没想到陈唐到的比往常都早。 他们在总经理办公室前碰到,连甜公式化地道:“陈总早。” 陈唐看她一眼,没应。就在连甜马上与她错身而过时,他道:“今天不喝茶,要咖啡。” 尚佳大气不敢喘,这是,闹别扭吵架了?还是什么别的情况? 尚佳也不知该庆幸今天来得早看到这一幕,得已提前注意不要在连特助面前说错话,还是不知道的好。 唉,职场啊,简单点,简单点不好吗。 连甜如常应下:“好的,一会儿给您送进去。” 连甜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放下包,她从里面拿出一条项链,陈唐送的那条,是她在心里被她归为陈唐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此刻,她拿着它走进衣帽间,打开中央展柜,把它放了进去。如此它与之前陈家、陈唐送的那些东西归为一类。 连甜做完这个,赶忙去给陈唐冲咖啡。 她端着咖啡走到陈唐办公室门前时,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畏退的心思,想让尚佳帮她拿进去。 但也只是想想,她在把一切办好辞职前,总不能一直躲着陈唐。 不是恋人,他也是她的上司。已然在感情上被人算计着丢了人,若在工作中也没有守好职业操守,岂不是更落了下乘。 连甜稳稳地托着咖啡杯,端庄大方地敲了门进去。 陈唐从她进来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也没睡好吧,眼还有些肿,可能还哭了吧。 脖子上空空的,项链没有了。不用想他都知道,肯定被她丢到了那个打理得如博物馆的衣帽间去了。 连甜把杯子放下:“您的咖啡。” 放完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陈唐叫住她。 背对着陈唐的连甜深吸一口气,转后转身微笑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唐皱眉:“你不用这样,拿着个劲不累吗。首先我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连甜根本不理他放的屁,若没有这股劲撑着,她该以什么面貌来面对他呢?没有比这个更能保持体面的了。 连甜依然我故:“我接受,您还有别的事吗?” 陈唐眉头紧得快要打结,他忍不住上手抚了一下:“我们能好好谈一谈吗?” 连甜:“您要谈什么,若是工作以外的事就不用了。您救过我,还为此落下了永远的伤痛,您家对我有恩,这些足以抵消您的对不起。” 陈唐看着她,严肃得有些过分,连甜暗叹一口气,只好又道:“好,那就谈一谈。不过就是点儿感情的事,是我恋爱脑了,网上说恋爱脑不得好死,是我活该。” “住嘴,胡说八道什么。”陈唐声音急且厉。 稍许,他缓了缓语气道:“行吧,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再给你些时间调整。但,逃避不是问题,我们终是要好好谈一谈的。” 说完他挥了手让她去,连甜走到门口停下来,手放在门把上,没有回头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没有再谈的必要。” 连甜按时下班,她一出去就见到陈唐也走出办公室朝电梯走去,她停下脚步。 陈唐站在电梯里,看到她穿戴整齐,包也背在了身上,却不肯向前一步,站在办公室门口,一看就是在等着电梯门关上,在躲着他。 第74章 电梯门关上,他想:真麻烦,可想拿下可心的项目哪有那么容易。 他觉得这事还没走死局那步,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总会有转机。 他不信她对他的感情能一夜消失,连甜越是这样表现,越证明她放不下,不过是在与他赌气。 他也确实是骗了她,就让一让她,耍脾气放狠话,他受着就是。她那么好哄,过段时日他们好好谈一谈。也就好了。 所以,陈唐认为在连甜还在气头上,他打算冷处理。她聪明又冷静,会想明白的。 连甜等下一趟下梯下去,没有再碰到陈唐,让她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她开始了学习、找资料等一系列忙活,把她之前为出国留学所做的一切准备又都运转了起来。 闹钟响起,指向凌晨两点,连甜按灭它,准备洗把脸上床睡觉。 熬到这么晚,一是要把她失去的时间都补回来,二是,她又开始怕黑做恶梦,既然睡不好,那这些时间也别浪费,都拿来为离开做准备吧。 连甜准备去的国家与要上的大学,孙家欣有朋友在那里,她遇到些实际的问题准备让孙家欣帮她问一下。 连甜已经连着四五天都是按时下班了,陈唐好像还在贯彻着之前要她养身体,不让她加班的原则。 她也乐得如此,正好有更多的时间忙自己的事情。 约了孙家欣来家里,连甜现在时间紧迫,连出去吃饭谈事的时间都没有。 孙家欣一开始不明白,连甜为什么又对留学上心。连甜点着鼠标的手一顿,头都没回道:“我分手了,辞职离开的事重启了。” “分手?为什么?” 开口说理由实在艰难,但她跟孙家欣无话不谈,这事说起来虽丢人,但她不会瞒着好朋友,也不怕在她面前丢人。 连甜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孙家欣一边心疼一边不忍打断连甜,中间一声没吭,直到连甜全部说完停下来,孙家欣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什么素质都顾不上了,骂得要多脏就有多脏。 连甜一开始还要她小点儿声,后来就不管了,觉得骂得实在是痛快,她乐了起来。 只是乐着乐着,有泪流下。 孙家欣一下子哑火了,看着她,连甜双手往脸上一抹,清亮亮的眼只有湿润:“我没事,感动的。” 孙家欣:“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千万别憋着啊,宝。” 但连甜没哭,她只是想起那天的情形,把最后一点儿也毫无保留地说给了好朋友。 “你知道我回去拿手机时,他说什么吗?他把骗得我的感情,比作拿下的项目,胜利的果实。原来我在他眼里都不是被当个人来看待的。” 孙家欣咬牙切齿:“王八蛋!” 连甜:“是混蛋,他可真混。” 连甜没有过多的沉浸,她拍了拍手,马上拉着孙家欣忙起正事,她指着电脑上的外国网站把她的问题列出来。 孙家欣记下,帮她去问朋友。 直到她离开连甜家,连甜都像没事人一样。 孙家欣回家的路上满腹心事,怎么可能没事,她是最知道连甜对亲情爱情友情真挚地追求的。 她知道连甜这是把一切都憋在了心里,刚才任她如何引导,她也没有发泄出来,孙家欣真的有些担心。 连甜的问题在孙家欣朋友的帮助下得到了解决,辞职离开,出国留学的事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这天,陈唐在下班前,给她打来内部电话,让她陪他去应酬。 连甜告诉自己这是工作,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就好。于是,这是她这些天第一次与陈唐同乘一部电梯,同乘一辆车。 第34章 辞职 一部电梯还好,就算谈恋爱时,除却第一次官宣陈唐全程手拉手地与她进出电梯外,后面但凡在公司,连甜都是站在身为特助该站的位置。 此刻也一样,作为领导,陈唐先走进电梯,连甜在他后面进入,然后站在靠前靠右的位置,按下楼层键。 电梯下行中,陈唐朝连甜所站的位置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最有存在感的,就是她那一头黄毛自来卷,被电梯内超亮的射灯照着,泛着耀目的光泽,想让人忽视都难。 陈唐收回视线,再看下去,他会控制不住地想到,发丝铺散在真丝床单上的旖旎,以及掌控在手里的触感。 他喜欢在那种特定的时候缠抓的头发,有种为所欲为的肆意,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控制欲。 出电梯看到车子,是许司机在开,看来今晚的是酒局。 连甜打开车门,陈唐矮身坐进去,然后她利落地关上车门,自己要坐去前面。 陈唐目光一冷,许司机也很意外,明明连特助都是坐在后座的,尤其是她与陈总交往后更是如此。 副驾座位上放着他刚给闺女取的快递,包裹还不小,没法放在储物盒里。 连甜拉着车门也看到了包裹,许司机马上道:“抱歉啊,还没来及收起来。” 连甜:“没事,我坐后面。” 她不是矫情人,对陈唐除工作以外的事,当然是能避则避,但也不会太过刻意。 第75章 连甜重新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陈唐坐在车里看资料,这是他练就的本领,完全不晕车,他最近在为接手集团做准备,他很忙。 这也是他想冷处理他们之间问题的原因之一,想等忙完这阵再说。 想到此,他就对赵宜之与包毅心生失望,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到了饭店,连甜发现对方不是新客户,是老熟人,钱董与袁总。 这位钱董最著名的人设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爸爸,但连甜陪着陈唐跟他进行过各种休闲娱乐活动,私下里,他身边的情人从来没有断过,且换得很勤。 袁总这人话少,但为人犀利,甚至有些刻薄,不好伺候。 他们都知道她与陈唐的关系。公司里明明尚佳看出来他们闹掰了,但那是个深谙职场之道,嘴严的。 所以,现在公司上下包括这些生意伙伴都不知道她与陈唐已分手。 连甜对此的态度是被动的消极的,她主动不了,这就是与上司谈恋爱的弊端,除非陈唐主动说起,否则她是不能对分手一事大肆宣扬的。 钱董一看到陈唐就迎了上来,他也听到了陈邦要把圣绚交到儿子手里的风声,今天这场局儿是特意拉陈唐来联络感情的。 “陈总,过些日子就要唤声陈董了。”钱董大嗓门,就听他打哈哈的笑声了。 袁总随后上前,拍着陈唐的手臂握了握手:“陈总。” 陈唐:“袁总近来还好吗,我得了张驱寒的古药方,回头交给肖秘。” 这位肖秘书跟在袁总身边多年了,据说以前在公司就很有话语权,除了没有正式夫人的名头,其实权与派头比正牌袁太太还要风光。 近两年更是扬眉吐气,袁总的太太过逝了,她成了袁总身边正式的女朋友。 但也只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连甜曾见过袁总掌掴肖秘书,肖秘书那伏低做小无比卑微的样子,与她在外面的雷厉风行反差很大。 这种事,这种人,这种关系,是连甜这些年跟在陈家后面、陈唐后面,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 她明明时刻在警示自己不要与他们这个圈子有任何私人上的交集,但还是被陈唐骗了,以为他不一样。 曾经不搞暧昧大方拒绝女生追求,勇敢在连家亮手里救下赵宜之与她的少年,终究是被她的记忆美化了。 他也没什么不一样,甚至比他们更恶劣。 钱董看到了站在一边的连甜,他又扯开嗓子道:“陈总啊,真是每次都带女朋友过来,我看你才是实至名归的二十孝男朋友。” “来,小甜,别拘着,快跟着你陈总过来,咱今儿不是要谈什么买卖,就朋友局儿,大家聚一聚。” 连甜笑了笑,依然走在后面。陈唐很自然地去拉她的手,连甜反应极大,躲开时碰到了他的手背。 钱董与袁总都是深谙世故的场面人,被连甜的这一小动作惊楞了一下,下一秒就明白了过来,这小情侣有情况了。 陈唐这一路在车里,脸色就一直是冷着的,只是到了地方,在外人面前才和缓了些,被连甜这样甩开,他连眸子都冷了下来。 连甜虽然还是坐在陈唐身边,但她不再殷勤。 她现在把特助的身份端得正正的,超出职务范围的事一点儿都不会做。 况且,今日也不是商务宴请,完全是私人性质的饭局,本来就不在她的职责之内。 于是,连甜闷头吃东西,其它的不看不闻。 吃了一会儿,袁总一个电话,肖秘书没一会儿就过来了。 肖秘书对袁总那叫一个伺候周到,连甜看着她,忽然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虽然陈唐从不会像袁总那样动手动脚,但在别人眼中,她与肖秘书也没什么差别吧。 谁又有兴趣知道,她只是因为陈唐被她所累受了伤才会那样照顾他的。 但现在,以前那些在外面的周全侍候全部都没有了,她不会再做了。 陈唐的恶劣抵清了他曾对她的好,抵销到她可以安心坐在他旁边,却连一杯酒都不倒了。 甚至,平常该说的场面话也没了,她像是锯了嘴的葫芦,无比安静,却因为陈唐存在感十足。 在座的都看得出来,陈唐的情绪不对劲,因为他那位特助兼女朋友。 有人不知是看不过眼,还是喝多了,对着袁总道:“袁总,你这个女朋友找得好,温柔又可心,伺候局儿更是一把好手。” 袁总这人一向刻薄,对待女人更加不尊重,看他怎么待肖秘书就知道了。 他早就看不过眼连甜今日的行为了,所以这时候他冒出来,连甜一点都不意外。 他直接冲着她来:“小甜啊,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能把正事忘了,男朋友可不能晾在一边啊。” 袁总红着脸大着舌头,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以此来为自己的无礼打掩护。 连甜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袁总,清晰地道:“我和陈总已经分开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了。” “咣”地一声,陈唐不知丢了什么在桌上,桌上立时就安静了。 第76章 陈唐嘴角噙着一抹笑:“看来各位是吃饱了,那就散了吧。” 听说过陈家的这位惹不得,心狠手辣的笑面虎,轻易不发火,但若是惹到了他,他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钱董马上打哈哈:“是是,吃饱了,也喝足了,是该散了。” 袁总肃着脸,但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附和着钱董点了点头。 陈唐最先起身,朝侧方低头,盯着连甜的头顶道:“走了。” 连甜慢慢地放下筷子,起身环视一圈,礼仪周到地道:“各位慢用,失陪。” 说完她觉得痛快,不是要会伺候局儿、会场面话的吗。 陈唐转身就走,连甜跟在他后面,待两人走后,钱董悠悠来了一句:“他这是冲谁啊?他那小特助还是咱们?” “老袁你也是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自己的女人自己关起门来教训,哪轮得到咱多嘴,你这不是下他的面子吗。” 说完他还周到地补上一句:“小肖啊,什么狗啊主人的,我可不是说你,你可是好姑娘。” 肖秘书嫣然一笑,拿起酒杯就冲着钱董过来了:“钱董说哪的话,你也别忧心了,陈总哪能是冲您呢,来,我敬您。” 袁总也拿起酒杯道:“哪是咱们下他的面子,明明是他调,。教不好自个女人。” 这杯酒喝下肚,明明陈唐已经走了,但没有人敢再继续这场局儿,一时真就散了。 饭店外,连甜跟着陈唐走到门口,她匆匆扔下一句:“陈总,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连甜。”陈唐沉声叫住她 “分手,不是你一个人能说得算的。”他站在那里盯着她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锋利得像出鞘的刀刃。 连甜的心无来由地一沉,但更多的反应是诧异。 这不像是陈唐会说出的话,被当众揭穿谎言,他的反应都是淡淡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不过,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锋芒毕露了,刚才在饭桌上是一次。 一种久违的感觉忽然回到连甜身上,她怎么就忘了,在她陷入陈唐的骗局前,在为离开做着准备时,她可是一直都在防着他的,一切都是在小心谨慎中进行的。 为什么要小心与谨慎,连甜说不清缘由。 明明陈家不太管她,对她一向宽松,陈唐更是不会在她身上过多关注,她怎么就那么顾忌那么怕陈家会成为她离开的阻力呢? 此刻,说不清的缘由好像隐隐有了答案。 不管是陈家还是陈唐,从来不是什么温顺的大猫,他们拥有着翻云覆雨的能力,雷霆的手段,以及洞察人心掌控人心的基因。 她从来不敢与他们作对,令他们不满,她只想悄悄地低调地走掉。 这一刻,陈唐不经意露出的霸道与锋芒,令连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她更不想跟他呆在一起了。好在连甜在出来时给许司机放去了消息,陈唐的车子已驶到饭店门前。 门童十分有眼力见地把车门给陈唐打开,连甜趁着这时候,对陈唐微一鞠躬:“您慢走。” 做完,她忍住想走的冲动,垂眼等着陈唐上车。 陈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上了车。车门关上,连甜松了一口气,慢慢抬起眼来,没有目送车子的驶离,转身就走。 回到家里,她开始更拼命的学习,为出国留学做着准备。 她唯一感到万幸的是,她提前把该考的试差不多考完了,且目标学校还能赶上今年的报名时间,不用再多等一年,只是自己要辛苦一点。 连甜高考都没有这样玩命过,甚至她每天的日程与要完成的东西,说是在挑战人体的极限都不为过。 她凭着一口气撑着自己,还有来自黑暗的创伤,才能像超人一样不怎么睡觉地坚持了下来。 经历了两个多月争分夺秒的准备,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不,应该说,新的开始要来了。 这期间陈唐好像成了该生气的一方,虽然连甜明白他生气的点,但还是觉得这该归究于他霸道的、事事都要占上风的个性。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被他找麻烦,还要说那些车轱辘的废话。 不过就在她要提出辞职的前夕,她手上交接的一项工作出了问题,连甜特意仔细看了,不关她的事,是其它同事的疏忽。 但陈唐却大发雷霆,连甜作为经手的人员之一受到了牵连,被陈唐叫到办公室里,狠狠地批了一顿。 期间她有理有据地进行了解释,那个同事犯的错误,不是表面资料与数据上能看出来的,她并没有失职与不认真。 但陈唐作为上级,他不认可她的解释,那就会被定义为狡辩与掩饰。 当他说出:“你还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连甜想,算了,本想着体面地离开,看来终是不遂人意。 她拿出本想着今天递上去的辞呈,双手放在了陈唐的桌上,并道:“事实证明,我确实是不能再胜任这份工作,这是我的辞职申请。您批准后,我会做好交接,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教导与栽培。 第35章 【来自再宠一次的加更】…… 第77章 陈唐低头看了眼连甜的辞职申请,一股怒意在胸中沸腾。 他给了她这么长的时间,几次要求与她好好谈一谈,都被她撅了回去,最后她就给他这么一个结果。 不仅一直在逃避,还一下子逃成了这样,这份工作都不想要了。 陈唐外表是冷的,内里是烧的,但他把这两种都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样子。 他道:“先放这,我会看的。” 紧接着他又说:“辞职后,我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再吃到你做的饭了,今天家政阿姨休息,你再给我做次饭吧。家里还有你的一些东西,你收一收拿走吧。” 陈唐的表现已比连甜想象的好了太多,在这个关键时候,她也不想与他闹得难看,况且他的要求不过分,她也确实有些个人用品还在陈唐家中,她决定走这一趟。 “好,今天吗?” “今天。” 到了下班的时间,连甜还在纠结要怎么过去,她不想与陈唐同乘一辆车,她想自己过去。 事实是,陈唐完全没有接上她的意思,只是在微信里告诉了她一声,他先走了。 连甜这边不慌不忙地收拾着,脑子里想着晚上做什么,陈唐家因有家政阿姨的缘故,冰箱里总是满的,她想着到时看看,里面有什么就做什么。 尚佳凑了过来,小声问她:“您真的不干了,要辞职?” 连甜:“嗯,是。怎么样,我打算让你接手。” 尚佳马上连头带手地一起摆:“我不行,我可做不了那种牛马。” 一时情急把实话说了出来,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连甜,找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岗位太辛苦了。” 连甜笑过后道:“是不是你接班,还是从别处调,亦或是找新人,也不是我说得算的,还是要看陈总的意思。不过,你自己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尚佳哀鸣,希望陈总能对她的工作能力有个正确的评估,她真的顶不上去,那可是接替连特助啊,那完全不是正常人的工作强度,她真的干不来。 连甜来到陈唐房子的门口,她明明知道密码也有钥匙,但她还是按了门铃,陈唐给她开了门。 陈唐只是脱掉了西服,穿着一身休闲衬衣与裤子。 连甜直奔中式厨房,陈唐跟着她过去,看她打开冰箱往外拿东西。 一时他有些恍惚,好像他们之间还像以前一样,一起上班下班,然后在这个房子里吃饭聊天睡觉。 他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度:“打算做什么?” 连甜立时转身回他:“我看冰箱里还有菜心,还很新鲜,您要吃蒜蓉还是白灼?” “都行。”陈唐说着走过去,难得地上手摘菜。 连甜楞了一下,还是说道:“您不用动手,我来就好,很快的,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这要是之前他们还是男女朋友时,连甜会很高兴陈唐能在她做饭时打下手。 但现在不可能了,他是她的上司,也是她避之不及的前任,怎么好让他动手。 连甜的态度一下子打破了陈唐沉在回忆里的美好氛围,他把手中的青菜放下,站在一角倚在岛台边看着她。 她干活一向利索,把需要的食材全部拿出来,也不再问他的意见,扎起头发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陈唐叫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要与她好好谈一谈,早就该开始的一场不带情绪的谈话。 也许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谈判。 陈唐奉行什么事都可以谈,只要条件到了,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办不成的事。 至于,她今日提起的辞职,他想了想倒也无所谓。他本也有想过,两个人真结了婚,他并不希望她再做他的助手,像之前钱董袁总那样的,他不想她再接触。 看着连甜端着做好的一道道菜在餐桌上摆好,先吃饭,他在心里道。 连甜依然像往常一样做了四菜一汤,她把所有都摆好,甚至连筷子与碗都给他拿了。 做好这一切,她脱下围裙去洗手。 陈唐看了眼餐桌,问她:“你的碗筷呢?” 连甜擦着手上的水珠:“我回去了,您慢用。” 陈唐把筷子放下,坐直冲着她道:“坐过来,一起吃。” 他是命令的口气,连甜对他这种随意流露出的上位者的姿态太过熟悉。他曾这样地命令过很多人,当然也包括她。 但他现在没这个资格了,无论是现实还是她的内心。 再次拒绝的话随口就来,她最近真的是拒绝他太多次了,都快习惯成自然了。 但陈唐没法习惯,永远也习惯不了。连甜无论是在做他助理还是女朋友时,都不会拒绝他。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阴森的声音道:“你不吃就走不了,密码锁我换了密码。” 连甜赶忙去包里翻钥匙,她特意带过来就是打算今天走时,放在门口柜子上的。 但,翻了个遍,什么都没翻到,她明明有带过来。 陈唐:“不是要还给我吗,钥匙我也收了。” 第78章 连甜忽然意识到,这又是一场骗局,骗她过来的局。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分手?辞职?还是他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她要出国,以后就算归国,也再不踏入琛市的打算了。 她想这些时表情有些迷茫,配上她的巴掌脸,以及她这种长相,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 陈唐忍住刹那间冒出的心软,指了指他对面的餐椅:“坐过来,吃饭。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你就可以走了。” 连甜又在原地呆了呆,然后慢慢地走过去,坐到了陈唐的对面。 陈唐却在这时起身,去拿了一副碗筷来,摆在了连甜的面前。 这有什么意义,同样的餐桌,同样的人,却食不知味,再回不去从前。 却听陈唐道:“最近也没让你加班,工作也没有太忙,怎么又瘦回去了?” 连甜:“我本来就不容易吃胖,从小就这样,天生的吧。” 终于,吃了半碗饭,半碟菜后,对面陈唐撂了筷。 “这里谈还是去书房?”陈唐问。 当然是这里:“就在这儿谈吧,您要说什么,我会好好听着的。” 看似温顺有礼,可陈唐心里的火腾腾地往上蹿。 “我们不闹了好吗,都是我的错,可能于我来说,为了我想要的结果,我的方法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但可能对你来说过于简单粗暴。” 连甜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他:“颇费了一番心思的,欺骗?” 陈唐:“不全是,我想,总还是有些情意的。”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不讨厌我,还肯分我一点廉价的情意。” “还行,阴阳怪气至少比起一口一个您的假恭敬要顺耳些。”陈唐微抬起下巴看着她。 是何等的傲慢,何等的不对等。她是他眼里的项目,是胜利果实,唯独不是个人。 连甜磨了磨牙……又磨了磨。 她道:“你明明知道自己错得离谱,道歉却毫无诚意,像是在施舍我一样。” 连甜的那一双大大的圆眼睛,以及一头柔软的卷发,削弱了她的冷艳。此刻她收起了一切柔软与温吞,质问着他的样子,又冷又艳,美得不可方物。 陈唐的心脏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要我说多少遍我错了,你才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让一切回到过去。” “永远不可能,我永远不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与骗子打交道。” 陈唐笑了一声,点点头道:“好,骂得好,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消气,你可以骂得再狠一些。” “没必要,你要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可以走了吗?” 陈唐:“关于包毅与赵,” 连甜打断他:“哦,包毅,说起来我是不是冤枉了他,当初根本不是他删的消息,而是你干的。这样就说得通了,以你不拿我当回事的态度,当时看到那条消息,根本没打算理我吧。只是后来你也没想到,我真遭了难,这才想到删掉消息赖在包毅身上的吧。” “你不能,再生气也不能这样。”陈唐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连甜:“我不能怎样?不能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欺骗我的人?”她一字一顿。 “真的,陈唐,我说的不是气话,我是真的在怀疑,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甚至想到就在这张桌子上,你看不得我瘦,看着我吃东西,还有,” 她一指屋子的南边:“在那间屋子里,你近乎是在求我,让我休息,让我养身子,好让你缓一缓被我出事吓到而一直紧张的神经。如今想来,你真是好演员,你以前的那期采访,网友说流量明星的颜都没法与你相比,流量确实不如你,你比他们演技好多了,堪称影帝级别的老戏骨。” 陈唐头开始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他终于信了赵宜之的一句话,小学妹生得好一副伶牙俐齿。 连甜像是读到了他的心声:“犀利、刻薄,不是你们的专属,我也会。” 陈唐嘴角一扯,凉薄至极:“我以为,对于一些事情我们是有共识的。当初你对我说你不要无爱的婚姻,要与真爱组成家庭,我就知你野心不小,还很贪心,不仅要嫁进陈家,还要让所有人觉得我爱你,这很像你在高中时给人的印象。” 连甜觉得冷,从牙齿开始。 陈唐继续道:“所以,明明是你给我下套,我们心照不宣,如何谈得上骗呢。我只是配合你在表演,承蒙你看得上我的演技。” 第36章 刀疤 从牙齿到心,最后连指尖都是凉的,连甜肩膀一垮,陈唐再一次让她失了所有力气。 他可真厉害。 “你可真厉害啊。”她说了出来,没有了刚才冷艳四射地咄咄逼人。 她是哭了吗?陈唐看不清,她眼睛里似蒙了雾。 针锋相对后,他并不感到痛快,相反,心里更闷更堵了。 他现在甚至希望连甜还能保持刚才的战斗力,但她没有,他知道,她被他的刻薄打败了。 可,他隐隐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赢家。 连甜起身,哑着嗓子道:“我可以走了吗?” 第79章 陈唐:“你先喝点水,冷静一下。” 连甜的唇白得失了血色:“我可以走了吗?” 陈唐用手抵了下额,他的手骨节分明,泛着冷白,上边鼓起的青筋比他额上的要脉络清晰。 他的头还在疼。 他起身,想去靠近连甜,但她立时后退,躲避的态度明显,好像他是致命的病毒。 而她,只有一句话:“我可以走了吗?” 陈唐的头疼需要到咬牙忍耐的程度,这让他烦躁。 他径直快步走到玄关,输了密码,门开了。 连甜利落地换上鞋,拉上门把手,陈唐在她身后问了一句:“你的东西,不带走吗?” 连甜头不回、手上动作不停:“不要了,扔了吧。” 不知被这句话触到了什么,陈唐的心脏毫无防备地被击中,伴随着丝丝缕缕地疼,疼过后一点点地往下坠去。 最无望的是,坠去的地方深不见底。 门,被连甜轻轻地带上,空气里只余,她残留下的独属于她的香气。 陈唐再也坚持不住,他按着额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可是从来没有过头疼的毛病。 他烦躁地扯开衬衣的领口,一边往主卧走去一边脱掉它。他扎到床上,懒得再起来,连止痛药都没有去找。 半夜醒过来,心突突地跳,慌得要命,他连忙把手往旁边一伸,仿佛那里有治病的药。 但,丝帛的缎面上什么都没有,冰冰凉凉。 连甜看了眼闹钟,她在两点,两点半,三点的时候都按了下去。 现在是早上,根本不用闹钟来提醒,她就睁开了眼。 昨夜本该是个难熬的夜晚,但她用忘我的学习熬了过去。不止,连甜因自信受损而塌下去的一块,开始了修修补补。 她不过是在爱情上犯了蠢,其它方面她的头脑还在。 学习可以明智,可以修复自信,但此刻对于连甜来说,学习还可以是拯救。 她按时去到公司,看不到一点异样,陈唐也是。他们像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互相道着早安。 过了两天,连甜在公司看到了回永。 这让她紧张了起来,因为回永是陈唐放在暗处的秘密武器,他的出现通常意味着陈唐在做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连甜只是怕这个武器对准的会是自己,怕陈唐发现她辞职的背后是想要彻底离开这里。 经过了昨天,他们这场情感纠葛终是以撕破脸而告终。也因此连甜生起了防备心。 但稍一了解,原来是虚惊一场,陈唐是让回永来接替她的,待她走后,回助理就是陈唐新一任的特别助理了。 交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一些杂事不归新一任的特助管,陈唐吩咐下去都交到了尚佳手里。 尚佳也乐意如此,只要不做陈总的特助,她不在乎接手一些琐碎杂事。 交接到最后,连甜发现,陈唐等于是把她原先的职责拆分成了好几块,待她走后,她曾担认的“特助”,不再存在。 这些事就与连甜无关了,她只关心她的辞职流程走到了哪一步。 离职的日子终于来到,陈唐平静地签了字后,抬头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去做什么?” 连甜的心暗自提了起来,斟词酌字地道:“还没想好,可能会先休息一段时间。” 她就纳闷了,陈唐是如何做到丝滑地骗人的,她撒这点小谎,心里都是慌的。 陈唐听后点点头,然后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连甜:“这个是给你的,这些年你辛苦了。” 连甜往手里一拿就知道里面是张卡。 “谢谢。”她道,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对她工作过的地方没有一丝留恋。 陈唐本来已做好她拒收这笔钱的准备,倒没想到她拿的如此顺利。 陈唐看着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垂下眼眸。 过了年,他就要全方面接手圣绚,平稳过渡只需要两三个月,在那之后他就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可谓一并解决了成家与立业。 他看着连甜离去的方向暗自叹气,还有的磨呢。但他有耐心,从小到大他想做成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连甜不过是不在公司、不做他的助理了,但她与陈家的牵绊是一辈子的,是割断不了的。 当陈唐得知,离职的第二天连甜就主动去了他家老宅,他就知道他想对了,离了陈家她又能去哪里呢。 连甜买了东西,很实用的老年人平常能用到的东西,带去陈家。 她选了陈邦也在的时候过来,说完她辞职的事安静地坐着、等着。 安玉卿与陈邦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后,夫妻多年的默契,这事还得陈邦来说:“既然陈唐也同意了,那就这样吧。只是现在正是他最忙,最不能出差错,最需要帮手的时候,你们却搞出了这一出。” 这话里暗藏不满,她作为陈家未来儿媳,陈唐的特别助理,怎么能这时候做出离职的决定。 而陈唐呢,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竟然还同意了,陈邦实在不知道他们年轻人在搞什么。 连甜肯定不会把她与陈唐分手的事告诉他们,这事得在她走后,由陈唐来说。 她是承受不住叔叔阿姨的审判的,眼下只是辞个职,她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第80章 她这次过来是做道别的,她一个人的道别。 她都安排好了,等到飞机落了地,她就把编辑好的信息发给安阿姨。 她不敢当面告诉他们她要离开,要留学的事,更准确地说,是她不敢冒险。 连甜怕陈邦与安玉卿会阻拦她,无论是用恩情,还是他们的能量,于她来说都非常麻烦,难以抵抗。 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让他们以为她是来尽孝心,来看看他们的。 这一整天,连甜都耗在了陈家。她去北房奠堂里给陈奶奶上了香,在这里,她默默地与逝者说着心里话,但也有所保留,她没有说她与陈唐的事,她提都没提他。 从奠堂出来,她陪陈邦下了三局棋,三局她只赢了一局,输了。 她不是每次都让着陈邦的,但今天可能就是最后一次陪陈叔叔下棋了,还是让他赢吧。 之后,她陪着安玉卿捣鼓她那些用在脸上身上的各种昂贵之物,并任安玉卿给她安利,听她吐糟自己过得太糙,不够精致。 晚上的时候,陈唐来了。 不知怎地,他看到连甜鲜活地身处这个家中,他的心安了下来。 陈唐是忙完过来的,时间已不早,他没呆一会儿,连甜就要走了。 陈唐要送她,她说自己是开车来的。陈唐又说,正好,他可能误饮了带酒精的饮料,让连甜开车送他。 陈邦与安玉卿都看着呢,连甜只得:“好。” 她是明天傍晚的飞机,就当是最后一哆嗦了。 最后还是陈唐开的车:“我没喝酒,我来开。” 连甜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怎么,发现我又骗人了。” 是的,她就是这个意思,但她道:“没有,我是在判断你是否真的没沾酒精。” 陈唐:“我今晚什么都没喝。” 他启动车子,车里两人虽然沉默,但气氛还好,至少没有那天的剑拔弩张。 路口等红灯时,陈唐忽然开口道:“他们今天很开心,我看得出来。你以后多来陪陪他们。” 来不了了,她要走了,不打算回了。 “好,有时间我就去。” 稍许,他又道:“如果我说,我想要挟恩图报呢。” 连甜扭头看向他,陈唐看着前方不看她:“就图一次,换你的一次原谅。” 连甜把头转回去,陈唐也不催她,直到车子停在了她楼下,连甜也没有给出答案。 陈唐:“帮我摘一下安全带,我旧伤犯了,不得劲。” 这种事连甜以前帮他做过,她熟练地探着身子伸手过去,却被陈唐忽然抓住。 连甜一惊,他手劲太大,她抽不回来,他就这样抓着她的手朝他的后腰上摸去。 那地方有什么连甜太知道了,是一道疤,凶狠肆扬的刀疤,本该落在她身上的刀伤,连家亮留下的最后的恶意。 连甜的手刚一触上,就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她拳起手指,陈唐却不让,一点点地给她掰开,非要她整个手掌都触上去。 他眼睛里像是浸了墨,又冷又静,一字一字地道:“不用陈家的恩,用我自己的,可以吗?” 连甜的手腕是软的,心是沉的,终于到了抛出最后一击的时候了吗。 恩情,陈家的养育之恩,陈唐的救命之恩,是她身上的绳索。 陈唐用掰过她手指的手摸着她的唇:“又白了,真不经事。” 如此他也没放过她,执拗地找她要答案。 第37章 他乡遇故人 连甜的双唇没有因为陈唐的抚,。摸而热起来,她颤着唇,艰难开口:“只是原谅就可以吗?” 陈唐眼里的墨浓浓地化开,只剩下冷了:“当然不行。” 连甜:“那我做不到。” 他们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陈唐立时松开了连甜,利落地给自己解下安全带,手本来已经放在了车门上,在打开的前一秒,他撤了回来。 “你多大了,还在追求爱情,不觉得可笑吗?夫妻之间互相尊重,彼此欣赏,拥有共同的利益,这才是婚姻的真谛、根本。你不要再幼稚下去了好不好。” 他好认真,甚至略显激动。 但连甜想对他说,就算她幼稚她可笑,她也改不了。 她一辈子都在亲情友情爱情里追寻真心,她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找不到,要退而求其次,她宁可不要。 再者,谁说找不到的,她遇到了孙家欣,那样的好朋友,一辈子有一个足矣。他陈唐被包毅与赵宜之算计,是他遇人不淑,不代表别人没有真挚的友情。 至于亲情,虽然她天生亲缘浅薄,但等到她找到真心相爱的爱人,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她就会重新拥有自己的亲人。 她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就是为了这些,陈唐说得不对,她一定能达成所愿,拥有她理想中的亲情爱情及友情的。 连甜的这些心里话一句都不会对陈唐说,他们天生就不是一类人,再者她明天就要飞走了,何必节外生枝。 现下她只想他能够说够后下车,让这一切纠缠都在今晚画上句号。 “说话。”陈唐盯着她道。 连甜:“我需要时间,你现在无法说服我。” 第81章 她又撒谎了,她需要的是拖到明天离开的时间。 而陈唐,整个人松了下来,不似刚才,像把利剑一样随时能伤到人。 “好,我以前就说过会给你时间,正好,你离职的这段日子,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好好地想一想。” 连甜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好乖的样子,陈唐忍不住去揉她的头顶。 连甜虽有躲开,但不像之前那么尖锐,比之前柔软多了,陈唐心上一轻,拿捏着分寸,觉得今天就到这里吧。 下车前他最后说道:“好好休息休息,好好玩一玩,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后面的事我们慢慢来。” 连甜自然没有反驳,一一应下。 今夜,他们两个的心情倒是相通的,都看到了希望,都在企盼着明天的到来。 连甜因工作出过国,而这一次的心情与以往不一样,有种抛下沉疴,迎接新生的感觉。 此行的目的地是l国的第二大城市z市,要飞十个小时。 因心里有盼头,途中倒也不觉得累。而且连甜还有了意外收获,她在飞机上睡得很好。 昏昏沉沉地,一觉接一觉,虽错过了放饭,但养足了精神。 落地后,连甜换上新的手机卡,第一时间给孙家欣打去了报平安的电话,以及告诉她新的联系方式。 之后连甜就开始了连轴转的忙碌,要租房子,要考驾照,要去学校报道,还有一天都不能落的学习…… 当然,还有交朋友。 她很幸运,在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就与同学建立了联系。 那是一对情侣,也来自中国,其中的女孩子很活泼开朗,她主动问起连甜的头发是在哪里烫的,国内还是国外。 在听到这不是烫的是自来卷后,女孩子来了兴趣。 在表达了一通羡慕后,两个人互留了电话。 第二天,连甜就接到了女孩的电话,她说有一个同校学生的聚会,问连甜要不要参加。 连甜就是在这场聚会上见到了女孩的男朋友,神奇的是聊着聊着发现,他竟是许念凡的朋友,且许念凡现在就在z城。 之后,连甜先是接到了许念凡的电话,他很激动,一直在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最后他们决定见面说,约定好了时间与地点,从来没想像过的画面发生了,他们两个人竟然同时坐在了z城的咖啡馆里。 一顿寒暄后,许念凡小心地问出心中疑惑:“你过来念书,陈唐哥,他支持吗?” 连甜知道碰到熟人难免会涉及这个问题,她大大方方道:“我跟他分手了。” 许念凡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天没有给出反应。 他没有问原因,连甜也不准备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也不想背后说人。 许念凡端起咖啡,只觉得今天的美式怎么那么的甜。 许念凡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连甜周围,但他总出现得恰到好处,从来没会让连甜感到不适过。 高中时,有那么一段短暂的时光,他曾是连甜唯一的朋友。 现在是她在国外最熟的朋友。许念凡帮着连甜过目她租的房子,帮着她搞懂学驾照的事情。 连甜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有了许念凡的帮助与相伴,日子轻松了不少。 就这样,她度过了最开始的忙碌阶段,一切走向了正轨。 而陈唐这边,就在第二天连甜走的那日,他什么都没做,自认是给足她思考的空间。 之后的几天他依然什么都没做,他也很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直到时间过去了一周多,陈唐决定给连甜打个电话,他设想得很好,他什么都不提,不给她压力,只是打个电话而已。 但听筒里一直是占线的声音,一开始他没当回事,隔了十来分钟再打还是如此。 被连甜那场遭难所影响,陈唐只要一打不通连甜的电话,他就开始心慌。 在他第三次打不通电话后,他直接拨给了孙家欣。 “你好,我是陈唐,连甜的电话打不通,她没什么事吧,请问你最近有跟她联系吗?” 连甜有跟孙家欣说过,陈唐要过她的电话号码,这次如果他打不通她的电话,万一打到了她这里来寻问,就让孙家欣受累告诉陈唐一声,她出国了,要去读几年书,已不在国内。 连甜不想自欺欺人,不亲口告诉陈唐,是因为她依然没有完全从陈唐的那场欺骗中走出来,她对他还存着逃避的心态。 当时她与孙家欣都觉得这是万中有一会发生的事,没想到,陈唐的电话还真打来了。 孙家欣听着陈唐的声音,换了别人她一定会觉得这是把清冷又性感的好嗓子,但想到对面是陈唐,她怎么听怎么别扭,只觉得那男人傲慢又凉薄。 于是,孙家欣没按着连甜告诉的来,她说:“我最近没跟她联系,你要不待会儿再打,电话打不通不是常有的事吗。” 陈唐言简意赅:“抱歉,打扰了,再见。” 孙家欣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在重重地“哼”了一声后,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第82章 就在陈唐去往连甜家的路上,他接到了安玉卿的来电。 “陈唐,小甜是怎么回事,给我们发了一封邮件,说她要出国读书充实自己,内容搞得像是诀别书,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在刚才,陈邦打开了几天没有打开过的邮箱,看到了连甜发给他的信件。 他疑惑地读起来,里面的字他都认识,可就是看不明白连甜那孩子要干什么。 紧接着,安玉卿在连甜的屋子里发现了一个箱子,里面都是她及她婆婆曾送给连甜的各式首饰。 不是那种奢牌饰品,都是真金白银的贵重珠宝。 于是,陈邦终于明白了连甜在干什么,她在企图摆脱陈家,摆脱成为陈家儿媳的命运。 陈邦有些生气,气到不想跟陈唐说话,他让安玉卿给陈唐打电话,问问他,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陈唐听到出国两个字后,其它的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加大油门到了连甜的住处,找来开锁的,把防盗门打开,进入到里面。 窗明几净,入目一片白。 所有的家具都被罩上了白布,白净得没有一丝人气,仿佛主人已离开了很久。 而在最显眼的桌子上,放着三样东西,房产证,存折,还有一张卡,就是他在她离职时给她的那张。 陈唐低头看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三样东西,看了好久他才把房产证拿起来。 这个房产证上,里面写着她的名字,这是陈家给她的唯一一个最好变现的资产。 陈唐翻了翻就看到了产权转让书,他只要签个字,这房子就算是又回到了陈家的手上。 陈家或者说是他奶奶,对连甜一直都控制得很厉害。 这事陈唐不知他爸妈知道与否,但他是知道的。 奶奶在刚病的时候,有一天把他叫了过去,屋子里只有他们祖孙二人。 他奶奶说:“我给小甜的东西,只有那套房子写了她的名字,剩下的基金股票,还有现金都记在了你那里,她日后若是嫁了你,这些都是她的婚前个人财产,她可以随意使用与处置,若不愿嫁,希望可以用这些东西来诱惑、制约一下。我始终不相信,人会不爱财不爱利,若是不爱,只是没给够数。” 当时陈唐对此很不屑,但他认同他奶奶所说,只要利与益给到位,想要别人做什么都可以。 此刻,他只想对他奶奶说一句,这世上就是有人不爱财不爱利,只要什么狗屁的真心。 陈唐手一扬一放,那些文件全部砸回到桌上,他又把存折拿了起来。 他对存折上的数字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存了多少,存了多久。为今天这一出,准备了多久。 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下一秒好好的存折在他手中被攥得不成样子,随后被丢弃到地上。 陈唐阴鸷的眸子里布满戾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说他混蛋也好,说他双标也罢,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在骗了他之后,可以一走了之。 第38章 死路 早在翟越那事时,陈唐就说过,他凭什么要跟翟越那样的人讲道理。 说他混蛋说他双标,都不准确。他只是有这个资本,可以摆布别人命运、把别人踩在脚下的资本。他不需要和任何人讲道理,他的标准就是真理。 陈唐离开连甜的房子,开车前往陈宅。 这一路上,他又想到他的奶奶,陈占昭女士。不得不佩服老人家所拥有的远见,看人看得很准,连甜确实如她顾虑的那般,跑了。 利益根本就拴不住她,他曾意识到了这一点,想用她要的真情网住她,他做到了,但没能骗到最后,还是搞砸了。 出国留学怎么可能说走就走,那存折上的数目以及产权变更协议,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一些画面从陈唐脑中掠过,他给她卡的时候,她从容收下;他问她离职后有什么打算,她眼都不眨地说她还没想好;他拿刀疤逼她时,她红着眼白着唇可怜兮兮地要求再给她一些时间;他上手揉她头顶欲亲近她时,她收起坚硬柔软应对…… 陈唐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青筋崩起,泛着冷光。 她说他骗人,她也不遑多让。 车里的低气压一直维持到陈唐下车。 从车里下来的他,像换了个人,陈唐收起他所有的负,。面情绪,把那个底色狠戾阴鸷的自己留在了车里。 所以出现在陈邦与安玉卿面前的他,看不出任何异常,就跟平常回家的状态一样。 很显然,陈邦与安玉卿都在暗暗打量他观察他,他是圣绚的接班人,是陈家未来的当家人。 这个独生子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让他们过多操心,没让他们失望过,但其实他的一举一动每每牵动着每一个陈家人的心。 “到书房来。”陈邦说完扭头就上了楼。 陈唐冲他妈笑了一下:“我还没吃饭,您给我准备些,一会儿我下来吃。” 真就好像是日常回家,连安玉卿都拿不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儿子到底是真不上心,还是已怒极在运作着大招? 陈唐过来一是为了跟父母有个交待,二是来看那封信的。 第83章 他冷静到像是来收集罪犯的证据,还原案情的。不用陈邦指路,他坐下来,鼠标一动,信件内容就出现在了眼前。 不长,先是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着她出国留学的原因,充实自己找到自我。 看到这里陈唐一敛目,不知在想什么,稍许才又抬眼继续看下去。 中间是一些对不起之类的话,以及交待她都还回来了什么,列得像个还债的清单一样。 最后是一些感谢,如果抛开他是当事人的话,倒真是情真意切,写得颇为动人。 陈邦看着儿子冷静地看完邮件,问他:“这事你竟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陈唐:“分手了。” 陈邦倒是没有一点惊讶:“我只提醒你一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你该知道,先把眼前事顾好。” 陈唐赞同,现下最重要的当然是圣绚的交接,他全面掌控公司并顺利过渡一事。 陈唐:“我知道。” 陈邦在他走出去前,缓缓抛出一句:“我和你妈妈也不是一定要你们在一起,那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她都知道要往更广阔的天地去,你也不要把路走窄了。” 陈唐的脊背挺得直直地,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出了书房,他眼睛微眯,眉压眼,尾入斜。窄?那他就走一回试试,看最后谁把谁逼进死路。 陈唐下楼,安玉卿已经把饭备好,他沉默地吃着。 安玉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往陈唐那边瞧上一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从小吃相就好,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不会发出来,像他做任何事,都是这样从容不迫的。 陈唐吃饱后,对安玉卿道:“今晚我睡这。” 安玉卿:“嗯,每天都收拾的,就想着你们会留宿。” 说到“你们”,安玉卿一顿,然后道:“打扫西面屋子的是新来的家政,心不太细,收了那箱子,看上面有连甜的名字,就给放她那屋了,也没告诉我一声,要不还能早些发现。” 陈唐理了理袖口,随口道:“告诉了也没用,人早在国外了,她早都安排好了。” 说完,他起身上楼。去往他房间的路有两条,一条会路过连甜的屋子,他选了这条。 门半开着,但里面没有开灯,是暗的。 少年时,他会刻意选择另一边绕开走,尽量离这个房间远远的。那是因为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难以启齿的秘密。 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他打完球一身汗,急着回屋冲凉,走到现在他站的这个位置,她的门就是这样半开着。 不同的是屋里亮着灯,透出的光亮能让他清晰地看到,她该是刚洗完澡,正在用一条大毛巾擦头发,毛巾盖住她整个头,以至她根本没注意到门口有人。 她当时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下身是镶着一圈白边的深蓝色运动短裤,并不清凉更不露骨,但显得那双腿笔直又修长。 完美的腿部线条一直延到她的脚踝,一下子收了回去,很细,脚跟两旁是明显的两个窝。 虽然说确实存在没有脚脖子的人,但像连甜这样有的也不在少数,可她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线条过于完美,吸引住了少年的眼睛。 少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楞在了原地,眼睛一时移不开。 他心里明明知道该做什么,不看并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可他的大脑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受自己下达的指令。 他当然还是迈动了双腿,事实上他驻足楞神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几秒钟。 但当晚,陈唐做了梦,那种青春期男孩会做的梦。 出现在他梦中的不止有那双腿那双足,还有她清晰的脸。梦中的少年没有被惊到,反而是在醒来后,不敢置信。 好在,只有那一晚,后来再也没有梦到过。 好消息是没再梦过,坏消息是只梦到过连甜。陈唐把一切都归于特殊时期的精力旺盛,连打球都宣泄不完的精力。 只是从那时起,他更看不上连甜了,甚至有些讨厌她。 在这之前,他就不太看得上这个女孩。说起来最先对她有看法是因为,陈唐发现,她能记住所有他家的亲戚和任何出现在他家的重要人物的名字与喜好。 甚至连他都记不住的一些亲戚家的小孩的名字,她都没有叫错过。 开始他觉得是连甜脑子好,但后来被他发现,她有一个小本,里面记着所有人的姓名与喜好,甚至有的人还被特别备注,曾说过什么话,出过什么事。讨好与谄媚的心思跃然纸上。 小小年纪,如此虚荣如此心机,少年越发看不上她。 再后来,又被他发现,她喜欢他。她以为她藏得很好,但就连没心没肺的包毅都看了出来。 于是,陈唐又给她打上新的标签,野心不小,贪心不足。 有很长一段时间,陈唐都觉得他把这个借住在他家,受他家恩惠的女孩看得透透的。 后来他长大一些,更成熟了之后,他意识到对连甜有很多误解。 如今,陈唐终于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如果她虚荣市侩,有野心有心机,怎么会扔下陈家给的一切,跑到国外去重新开始。 第84章 她也不会跟他闹分手,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该牢牢抓住他才对。 她可能有一件事说对了,她说他眼里根本没有她,没有把她当成个人。仔细想想,他能轻易说出他的家人喜欢什么,赵宜之与包毅喜欢什么,但却说不出她的。 他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屋子里的灯忽然被打开,陈唐这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已走入黑暗中。 是安玉卿开的灯,她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然后问陈唐:“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不要了,准备放她走,我就要把这间屋子彻底改造,重新装修一下。” 陈唐立时就明白了他妈的意思,她还是不高兴了,不悦一向温顺听话的连甜竟敢违背长辈的意愿,所以,她要抹去连甜在这个家的痕迹。 陈唐不在意道:“我还要不要她不重要,您的心情更重要。既已看着不痛快,就算她日后回来,又变回那个听话的孩子,您心里依然会有疙瘩。” 说着,他也环视了一圈:“砸了吧,然后按您的意思重新装。” 走出屋子时,他不知是在说给谁听:“她的归宿本也不在这间宅子,该在我那里。” 安玉卿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叹了一口长气,心里明镜一般,这就是不放手啰。 同时,她开始担心,两个人不要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才好,但她也知道担心这个没用,谁也劝不动陈唐,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陈唐最终没有宿在陈宅,他没有多呆,于深夜开车归家。 在回去的路上,陈唐把车窗全部打开,其实不用这样,他已完全冷静下来,早已没有了立时飞去国外把人抓回来的想法。 他若出手,必要大获全胜,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不留一丝生机。 所以,他不急。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带着个人底色。就像陈唐之所以能和赵宜之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都有着对毫不在意之人的漠视冷傲,对目标之人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第39章 除夕相见 陈家是什么时候知晓她离开的,连甜并不知道,但她会偶尔看一眼邮箱,看有没有回信。 她早想好了,到春节的时候,会与陈叔叔与安阿姨联系的,以拜年的形式。 希望到那时,他们可以心平气和下来,当然他们若生她的气,说她怪她,她也会受着听着。因为要她完全地抛恩断义,她真的做不到。 她能做到的,是与陈唐的彻底切割。 连甜在学校的生活还算顺利,除了带有口音讲课的老师让她头疼了一阵,其他的她都听得懂,这得益于她这几年的工作,外语的听说能力提高了不少。 学校的课程一稳定,她加入了系里的一个数独俱乐部。 里面有来自各国的学生,东方面孔除了她还有一位男同学。 很自然地,这位男同学坐到了她的旁边,打过招呼后,发现都是中国人,于是对方更热情了些。 后来连甜才知道,这位男同学之所以这样热情,是因为他语言这关还没有完全过,他会有听不懂的时候。 每到这时,连甜看着对方手忙脚乱地用着翻译软件,她都会凑近了去提点。 对方是物理系的,作为回报,他总会给连甜解答她感兴趣却又不太明白的一些深奥的物理原理。 慢慢地他们加了社交软件,互通了电话,彼此一板一眼地给对方标注着大名。 连甜的手机里,这位同学的头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朴实无华的构图,一半是碎镜另一半是四行小字,写着朴素的物理原理:当分子间的距离太大时,分子间的引力几乎为零,因此破镜不能重圆。 头像旁边是连甜给他备注的名字——陆昊择。 许念凡走进连甜学校食堂时,看到的画面让他脚下一顿,靠窗的一张大桌子上,最靠里面的位置只坐着两个人。 他们不知在谈论着什么,餐盘里的饭菜一看就还没有动,被放置到了一边。而本该吃饭的两个人,头都快要挨到一起去了。 那男生正用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还抬起头来看一眼连甜,而连甜一直低着头看着他的所写所画。 她时而眉头轻皱,时而抿嘴一笑。他们好认真,竟是让许念凡不忍上前打扰。 那男生收起了笔,许念凡正好来到他们面前,连甜看到他:“咦,你过来怎么没跟我说,我没帮你拿。快去看看,看还有吗。” 连甜学校食堂的一款甜品非常出名,好多网红都来打卡过,许念凡就特别喜欢,没事总让她帮他拿,他过来吃。 许念凡坐下:“我吃过了,今天是过来办点事。” 许念凡与陆昊择是第一次见,连甜给他们两个人互相介绍。 许念凡这才知道,陆昊择比他们还小两岁,他与连甜不是一个系的,陆同学是物理系的。 他们刚才,是身在物理系的陆昊择在跨学科给连甜讲数学题。看连甜刚才那崇拜的眼神,该是给她讲明白了。 他们闲聊了几句,许念凡说外面的事,陆昊择插不上嘴,同样的,陆昊择说起对面建筑中的有趣的物理现象时,许念凡也插不上话。 第85章 连甜跟他们两人谁都聊得上来,平衡掌握得很好,这也得益于她那些年在工作中的磨炼。 琛市, 陈唐一到公司,就把回永叫到了办公室。 “需要多长时间?”这次要查的人,陈唐甚至不用给回永任何个人信息,只要说出连甜的名字,回永就知道该怎么查了。 回永:“三天时间。” 陈唐:“太慢了。” 回永缩减了时间但也陈述了现实困难:“两天,如果是国内会更快些。” 陈唐:“去吧。” 回永办公的地方不在连甜曾经用过的办公室,那个房间被陈唐空了出来,什么用途都不做,就那么空着。 回永出去后,陈唐似想起了什么,他起身去到连甜办公的那间屋。 屋内,柜子上不再堆着文件资料,现在是空的,她也从来没有在办公室放摆件的习惯,办公用的东西一撤,就都空空荡荡的了。 连那个被她当成展示用的衣帽间也是空的,她把所有的包与衣服全都打包放进了收纳箱里,如今箱子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陈唐走过去,看似是随手打开的一个,但他精准地找到了他最后送给她的那条项链。 他就知道,它应该在这里。几次想扔回去,但最终,被他拢在手心里,拿走了。 陈唐离开公司,出现在闹市区的一幢闹中取静的三层建筑里。 他按了门铃,直接走上三楼。 黄鹏是国内最好的古董珠宝修复师,他跟陈唐算不上朋友,但共过几次事,还算相熟。 他当年能买下这幢楼,还是得益于陈唐的相助,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黄鹏看见陈唐脱下大衣,搭在手臂上,脚下踩着上百年的老式木地板,伴着岁月的声音向他走来。 他没好气地道:“又什么事?我可跟你说好了,不要再拿那些个只有一个logo的不值钱的玩意儿让我修。” 陈唐:“不会,我是来拿我的东西的。” 黄鹏放下手中的活儿,拿了一条项链递给陈唐。 他什么都不用说,陈唐一看就知道,修复得跟之前一模一样,这就是那条被连甜当作宝贝的孙家欣送给她的项链。 卡扣的内侧有字,听说是孙家欣花了大价钱,在上面特制的一行英文——best friend。 后面还有她与连甜的姓氏缩写。 如此在乎,为什么走时没有把它拿上就跑了呢,不是该找他要回的吗。 同样地,陈唐把这条项链也拢在手心里收了起来。 黄鹏看着坐在他以大价钱淘来的古董沙发里的陈唐,问他:“你今儿怎么这么闲,白天就过来了,让人给你送过去就好,还亲自跑一趟。我听说,你马上要接管整个集团,不应该很忙的吗?” 陈唐:“是很忙。但比不过有人忙中添乱。” 黄鹏一楞,又看了陈唐一眼。他自小学艺术,神经质又敏感,他觉得陈唐与上次来送项链时像变了个人。 上次,肉眼可见的轻松快意,有一种压不住的喜色。可现在的陈唐,整个人是阴沉的,锋利的,压不住的戾气似乎随时要喷涌而出。 黄鹏的工作性质,与这些上位者打交道甚多,他终归是个生意人,商人的本能让他说话都开始斟酌小心起来。 陈唐没坐一会就走了,他一走,黄鹏觉得屋里的光线都亮了几度。 他朝窗外看了看,是被云朵挡上的太阳又露了出来吗。琛城在黄鹏这个北方人眼里,还似秋日,但,冬天终是来了。 两天后,回永拿来了连甜的情况。 他查到的东西全部递上去后,就站在一边等着陈唐下一步的指示。 陈唐一行一行、一页一页地看着…… 原来,她去了l国的z市,她选的学校陈唐不意外,但专业却让他的有所波动,她选的数学,学的还是pure mathematics。 原来她喜欢、想学的是这个啊。 也是,她喜欢下棋,也经常陪他家老爷子下,只是他爸的输赢都由她说了算,她会不动声色地让棋,但他们其实都知道。 还有工作中,经她手上的报表,上面的数字,哪怕她指出的别人看着没问题,最后重算下,虽然错得不离谱,但也是错了。这方面,她也没有失手过。 陈唐记得,连甜大学选的金融,是他奶奶的意思。 金融学得好的,数学不一定多好,但数学好的,金融方面指定不会太差。想来老人家是看出了她的天赋所在,欣赏她这方面的能力,才要把她拢在圣绚,做他的助手。 一个聪明又能干,且拥有可以遗传的高智商的看着长大的孩子,谁会不喜欢,不想留在自家呢。 除了这些基本情况外,回永还查到了连甜住的地方,以及最近的照片。 但,陈唐给的时间太短,回永没有查到许念凡,只把这两日与连甜走得更近的陆昊择拣了出来。 陈唐先是拿起一张,不知连甜是上课去还是下课后,走在路上的单人照。 这张照片照得十分清晰,z城已入冬,树木都是光秃秃的。 连甜把自己全方位地裹了起来,耳帽围脖手套,一个都不少,最后还罩上棉服的毛领子,整个人就露出一张小脸。 第86章 虽然穿得多,但她是不是又瘦了?那双眼睛看着更大了,还抠抠的。 很快陈唐的目光就被定在了另一张照片上,那是一张双人照。 很巧合,与当初许念凡所看到的画面基本一致。两颗很好分辨的脑袋,一个黑色短发一个黄色的长卷发,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凑在了一起。 这样的双人照有两张,另一张竟然还照得颇有艺术感。 他二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一个眼睛里散着笑盈盈的星光,一个则是欣赏与崇拜。 仅凭这一张照片,陈唐就可以确定,那男生喜欢连甜。 那样的目光,他在翟越,在许念凡的眼睛里都见过。 陈唐原先想着,查到连甜在哪,持续关注,时不时传回来些消息就好。 反正这学也不是只上几个月,至少要两三年吧,她又跑不了。 加上他现在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再布一次局,而他又不想简单粗暴地只是把人带回来。 待他在年底上到顶楼,掌握集团后,正好是春节的时候。那时他会飞去国外,有充足的时间与精力来处理自己的这些私事。 但他没想到,这才几天,她身边就又出现了碍事者。 陈唐能容忍她不告而别,能容忍她去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但绝不会纵她这个,容忍她身边有别的男人。 他点着照片上的陆昊择:“去查,越详细越好。” 这对回永来说是手拿把掐的事,很快他就把陆昊择查了个底掉。 四线城市的小镇青年,父母都是有编制的稳定工作,没有多富裕,但也能支撑着孩子出国留学。 当然,陆昊择也是优秀的,获取的奖学金可以减轻不少家里的负担。 这样的家庭是经不住风浪的,这样的青年,人生也才刚刚起步,根本没见过风浪。 陈唐没有立时做决定,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压下心底想要毁灭一切的激进,否定了自己的第一版方案,选择不把事做绝,用温和的方式来解决。 z市, 这天,陆昊择一反常态,约了连甜出去,地点不再是学校,而是离他们这里最近的商业区。 陆昊择请连甜吃了顿大餐,连甜坚持aa,陆昊择看着她无奈地笑笑。 有些事他知道,现在说了会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他从来不敢冒进,他希望他与连甜之间可以像解数学题一样地逻辑扎实地一步步来。 但现在,他这边出现了一些变动,他不得不对她说些什么了。 “想起什么过来吃这个?要不是你带我来,我都舍不得吃。”连甜道。 陆昊择:“那我请你,你还不要。” 连甜笑笑没说话,陆昊择又道:“其实是想你帮我庆祝。” “怎么,你过生日吗?” “不是,是半年前我申请的一个交换机会下来了。我还以为没戏了,不想很幸运,他们那里的名额又添了一些,我被选了进去。” 连甜真心地:“恭喜你。” 陆昊择:“但我会离开z市一年。” “去哪里?” 陆昊择:“说起来是我最喜欢的城市,一直想去看看的城市,l国的首都。” “再次恭喜你啊,心想事成。” 陆昊择:“所以,这顿还是我来请,你是帮我来庆祝的。” 连甜:“该我请,就当是我给你办的送行宴。” 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这顿饭还是aa。 陆昊择在餐厅里,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直到他与连甜回到学校,送连甜到宿舍门口时,他才在寒风中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在走之前,给你坦露下我的心意。” 连甜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了什么,她虽恋爱经验不算丰富,但却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看出陆昊择对她有那个意思。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学习的好搭子,有着对理科与科学共同的兴趣和爱好。 陆昊择的长相中等偏上,属于耐看型,最大的优点是个子高,连甜这时才对他进行了外貌上的细致观察,以及心里的评估。 陆昊择接着说:“连甜,我喜欢你。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我只希望这一年里,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络。没了。” 他说完自己的心意与诉求,就站在她对面,严肃地等着她的审判一般。 真是个直球理工男。连甜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她当然不会答应陆昊择,但她答应了在他离开的一年里,她不会不理他,会一直与他保持联系的。 陆昊择笑了,连甜在心里又给他加上一个优点,牙齿又白又齐。 就在陆昊择走后不久,许念凡也忙了起来,他的工作越到年底越忙,要出将近一个月的差。 一时连甜的身边只剩下那对小情侣了。因为都是中国人,所以大家商量着一起过春节。 终于到了年底,学校放了寒假,许念凡也回来了,他给连甜带了新年礼物。 许念凡说今年过年他跟家里说好了,不回去了。 许家这两年新业务的重心都放在了l国上,许念凡作为许家独子,首当其冲要在这里盯着。 所以,他提出不回去,家里也没深究,只是他妈妈抱怨了几句。 许念凡都想好了,趁着连甜放假,想带她到周边城市走一走,游玩一下。 第87章 他把想法给连甜说了,连甜却道:“我去不了,你自己去吧,我要打工。” 许念凡楞住,打工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他在国外上大学时从来没有打过工,家里在他留学的地方有房产,甚至保姆都是一天不差的。 而连甜,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就是陈家的孩子,那自然吃穿用度上都是最好的。 所以,在许念凡的认知里,就算她与陈唐分手了,她也不可能因为留个学就需要打工的地步。 你不用,你若需要钱,我可以帮你,这话许念凡差点脱口而出,但好在他没有。 他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嘴:“你在圣绚工作了这些年,工资应该不低吧。” 连甜毫不忌讳:“陈家养我这么多年,我能还一些是一些,这次出来除了必备要花费的,剩下的我有手有脚,打工完全可以应付的。” 连甜还有一个情况没说,反正她晚上也睡不着,那些时间拿来发呆也是可惜。 连甜怕黑失眠的毛病依然没有解决,她以为换个国家换个环境也许能好,但事实是并没有。 她也有努力克服,但没有用,她知道这是心病,只能祈求时间可以冲淡一些东西,忘掉一些东西。 国内除夕的当日,连甜算着时差,在恰当的时间用新的号码给安玉卿打去了电话。 “喂,哪位?” 连甜:“阿姨,是我。” 安玉卿快速朝地朝陈唐那里看上一眼,然后道:“小甜啊,怎么样,在外面一切都好吗?” 连甜一下子放心不少,至少安阿姨还愿与她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这样就够了,她也不敢再奢求别的。 “我很好,您和叔叔呢?” 两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聊着家常,忽然陈唐把手机要了过去。 他道:“喂,” 手机那头的连甜沉默稍许,然后尽可能轻松地带着笑音道:“陈唐哥,过年好。” 陈唐在心里冷笑,她这样叫他,是在表明一种态度,他们之间都过去了,又回到了最初的关系上。 他怎能让她如意,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唐把手机还回去,安玉卿看着上面的号码,最终还是把它存了起来,替代了之前手机上的“连甜”。 而陈唐,他早就知道了她的手机号,不仅这个号码,还有她宿舍的,她导师的,以及她放假时住的外面房子的。 被挂了电话的连甜发着呆,她不明白陈唐这是什么意思。但她也记得,当初她走之前对他的欺骗与敷衍。 从安阿姨的态度来看,她先斩后奏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连甜不在乎陈唐的态度,因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但她在乎叔叔阿姨的。 旁边有人喊她,她赶忙放下电话,过去帮着布置屋子。他们这些同学、朋友,都说好了,要在一起过春节。 连甜不知道的是,陈唐在陪父母守过零点后,就立时驱车到了陈家的私人机场。 这个日子的飞机票根本买不到,就算陈唐能买到,时间都不合他心意,他最终还是提前申请了国际航线。 以国内的规定,想要私人飞机飞出国境,得动用很多的关系。 这件事虽然陈唐做得低调并不张扬,但还是成为各家春节饭桌上的谈资。 许念凡的父亲听说陈唐的目的地是l国的z市后,思来想去给陈唐打了电话。 陈唐是在空中接的,对方说:“陈唐过年好啊,叔叔想拜托你个事,念凡也在z市呢,你知道他那个项目刚刚起步,这春节又闹着忙不回来了。我怕那孩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又不肯给家里说,你能帮叔叔去看看,给那个项目把把关吗?” 陈唐眉眼一挑,问:“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我记得他不是在a国吗?” 许父:“那是他上学的地方,现在在l国是因为我家的一个新项目,一直都是他在那边盯着呢。” 陈唐声音沉沉:“好,我答应您,一定过去看看。” 一通感谢寒暄后,对方挂了这通电话。 比起民航的十个小时航程,陈唐这个要快一些到达终点。 不过再快,也是将近九个小时的飞行,期间他几乎没怎么合眼,心里惦记着人、装着事。 他看着飞机缓缓降落,接他的车子就停在下面,此时的z市自处在半夜时分。 连甜他们的这场除夕聚会是从白天开始的,当地下午的时候他们一起看了春节晚会,然后一起吃了丰盛的晚餐。 节目上报时的时候,陆昊择卡点打来了电话:“节日快乐。” 他说他虽然今年不能回国过年,但也不能赶回z市,他做的那个交换项目,是没有寒假的。 连甜只能在电话里祝他节日快乐。 连甜他们吃完了晚饭,就开始了饮酒并做游戏。 大家都玩得有些嗨,连甜也喝了不少,但她酒量好,自觉越喝越清醒,但在许念凡眼中,她醉了。 她醉得方式跟别人不一样,不哭不闹,脸都不红,就是比往常更白了些。 她会笑,特别爱笑,好像什么都能引起她的笑点。 许念凡一边留意看护着她,一边觉得这样的连甜可太可爱了。 第88章 像洋娃娃一样,睫毛长长,忽闪忽闪地,看人的时候很认真,乖乖的,甚至坐姿都比往常板正,像个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 她不仅会很认真地看着你,还会很认真地回答你的话。 许念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连甜,弄得他心里无限柔软,并对连甜生出怜惜疼爱之情。 到了后半夜,很多人睡下了,但连甜没有。 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陪在她的身边,被她看着听她说话,许念凡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点都不困。 到天蒙蒙亮时,连甜忽然对他说:“带我去看日出吧。” 许念凡没想过,为什么连甜会一点都不困,他只知道,她要做什么,他都会带她去。 两个人裹好棉衣,一起走出别墅。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撒下来时,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路边一辆黑色宾利里,后座上的人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第40章 撕裂 连甜自己都不知道,她若真喝醉了,会下意识地装正常。 这就导致,她的一些行为可笑又可爱。 比如,她潜意识里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就会特别仔细地听人说话,一板一眼地回答,一板一眼地行动。 至于爱笑也是因为,不知说什么时笑容是最好的掩饰。 连甜几乎没有喝醉过,这些年来,只有孙家欣见过一次。此刻,许念凡有幸又见到了一次。 从房子里出来,外面的冷风一吹,连甜觉得头有点晕。一下子头重脚轻,再加上穿得又厚,她身体往前倾去。 好在,许念凡是明白她喝醉了的,一直关注着她,手疾眼快地伸出双手去接,连甜结结实实地扑在了许念凡的怀里。 然后她就笑了。这画面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情侣之间的打逗,而且女孩子在撒娇。 “许念凡,你不错,接住我了。”她微微大着舌头,齿音字都出来了。 许念凡还没来及说什么,就听见她在他耳边小声又委屈地喃喃:“我不想坠下去。” 许念凡这次心软到有些疼,说不上来的、无来由的心疼。 他只能无比真诚地近似承诺地道:“只要你需要,我会永远接住你。我会陪你去做任何事,还想看日出吗?” 连甜又笑了,她尽力让自己站稳,许念凡微低着身把双臂给她借力,见她扶着自己站好后才撒手。 她边笑边说:“哪还有什么日出,你好呆啊,看,太阳不是早就出来了吗。” 平常的连甜最会说话,会为人,她还从来没这样真性情过。 许念凡发现,他更喜欢这样的连甜,不是那个在陈家长辈面前谨小慎微,在陈唐那个上司面前拘谨听命,可以自由做自己的连甜。 他笑得温柔,语气更温柔:“你还想看什么、做什么,我都陪你去。” 他没有等到连甜的回答,慢慢地笑容也从他脸上消失掉,因为站在他对面的连甜不笑了,不止不笑了,她的表情有畏缩与绝望。 她看的不是他。 许念凡赶忙回头,就见陈唐正大步朝他们这里走来,在他怔楞之间,陈唐已越过他,一把抓住连甜的手臂。 他声音凉凉:“喝酒了?与一堆认识没几天的人就敢喝成这样?!” 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连甜感觉自己被某种黑暗物质绕上了,她从陈唐手里抽着自己的胳膊:“要你管。” 好,好,很好,看来是真醉了。陈唐不与她废话,抓着她就走。 就在陈唐强势许念凡上前之际,连甜不知是因为喝得太多,还是太过激动,亦或是长期缺眠,她晕了过去。 陈唐一楞,在她的颈与腕处探了两下,然后马上把人托住搂在了怀里。 转头看见要冲过来的许念凡,他伸出手指制止道:“你带不走她,别白废力。” 这时对面宾利的司机跑了过来,是一名高大的外国人,但对陈唐无比恭敬。 许念凡在陈唐面前,天然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他叫了他多年的陈唐哥,把他当偶像一样崇拜,并当了多年的跟屁虫。 陈唐于他,是师长,是哥哥,是曾仰望的山。 但此刻,对连甜的情意与心疼占胜了多年来的天然臣服。 许念凡:“你也不能带走她。” 陈唐下颌微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攥了攥,皮子发出摩擦的声音。 “你以什么立场阻止我?你是她什么人?” 许念凡:“想她好,想保护她的人。而陈唐哥,你现在又是她的什么人?” 陈唐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在这冬天的清晨,令人不寒而栗:“我是她什么人?我当她了十一年的哥哥,半年的男朋友,未来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她都永远是陈家的人。” 说着他把连甜打横抱起来,许念凡虽拼尽全力,但力不敌陈唐带来的那名司机。 这高大的外国人应该不止是司机,还是专业的保镖,他只两下就把许念凡擒住,令他动弹不得。 许念凡只能看着连甜被陈唐带走,被放到后座上,然后他回到驾驶位开车离开。 许念凡用英语与保镖沟通,意思是人已经走了,他可以放开他了。 保镖回他的却是中文,最后还对他说道:“抱歉,职责所在,还有,节日快乐。” 第89章 许念凡不快乐,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稍许,他拿出电话给他爸打去。 他想他爸一定知道陈家在z市有没有房产,平常都在哪里落脚。 他答应过连甜,他永远都会接住她。 陈唐在z市确实有房子,陈家在l国有七八套房产,像z市这样的第二大城市,就不止一套。 他一路开车把连甜带到其中的一套房子里,是一套离连甜学校不远的安静又安全的公寓。 他了解过连甜租在外面的房子,根本不是人住的,除了便宜没有一个优点。 他把人放在床上,把她的外套、鞋子脱下,被子盖上,然后去给自己弄了杯热水喝。 喝着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在飞机上一直提着的无处着落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他查看过了,她就是睡着了,身体没有别的问题。 心一安下来,他也觉出些许困意。 连甜醒来的瞬间,想不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以及她是怎么睡觉的。 她一动,手触到身旁有人,吓得她一激灵。看到是谁后,所有的都想了起来。 陈唐在她动时就醒了过来,他一向觉轻。 他们躺在床上四目相对,平和的状态没有维持多久,连甜马上起了身,离床远远的。 陈唐也坐了起来,问:“酒醒了?” 连甜一边找鞋一边道:“我根本就没醉。” 陈唐冷了一分脸色:“没醉你抱着许念凡撒娇卖痴。” 连甜楞了一下,她还真没记得她做过这个,她不就是让许念凡带她去看日出吗,哦,还有,许念凡在她下坠时接住了她…… 陈唐又提醒她道:“不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他是个实心眼,不要误导他。” 连甜被这声提醒拉回现实,忽略掉刚才心里一闪而过的暖意与安心。 陈唐看着他提到许念凡,她走神的样子,脸色又冷了一分,出声嘲讽:“弄走一个陆昊择,后面立马又跟上一个,你真的是来‘充实自己找到自己’的吗?” 连甜已顾不上他拿她邮件里的话来讽刺她,她震惊地看着陈唐,当年翟越的事又在重演吗? 但陆昊择不是的,陆昊择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们清清白白。 连甜的脸色严肃起来,声音冷下来:“你凭什么,凭什么左右别人的人生?” 陈唐看着这样跟他摆脸的连甜,怒极而不显:“这个问题我原来就告诉过你一次,现在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次,就凭我可以,在我不想讲道理的时候,我可以不讲。” 连甜已穿上她的鞋,也看到了她的外套,她本可以一走了之。 但她运了几次气后,坐了下来。 她怕,她这样走了以后,会给陆昊择添麻烦。 还有,她不想再这样跟陈唐硬碰硬,。了,她认输,她愿意跟他说些心里话,愿意把自己剖开展示。只希望这个不讲道理的活阎王,至少能被打动哪怕两三分,也能让他们这些普通人的日子好过一些。 “我没有给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吧,”她语气平缓,“我一出生我妈妈就没了,我上面有三个哥哥,我爸爸嫌我是个赔钱货,从小都看不上我,或者说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更贴近一些。” “但在我八,。九岁时,他忽然就看见我了,开始对我好,像对哥哥们那样,不,甚至更好。” “我好高兴,小心地怀揣着这份幸福,好好学习,努力干活,卖力地讨好他,生怕这难得一见的亲情会因为我的不懂事而没了。” “但最后,一切都是假的,他在骗我,为了他的目的而骗我。” 连甜说到这里,很平静地看着陈唐,但陈唐的眸子震颤着。 “他想把我卖给我们村里一个常年在外打工,挣了些钱回来盖房的老光棍。那老头都有五十了吧,可他看上了我,找到我爸。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谈的,我还那么小,他们竟能达成协议,要把我卖给他。” “现在想想,那死老头是个恋童癖。当然,他们还知道要点脸,打着让我给对方做干女儿的旗号。” “如果不是我奶奶太了解我爸,早有防备,跟他以命相拼,制止了这场恶心至极的腌臜事,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不讨厌被人骗,我不追求绝对的诚实,但我绝不能接受被人欺骗感情。我对此厌恶、恐惧至极,我想我这个心病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陈唐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连甜抬手制止他:“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 她继续那种平缓的语调:“我后来被陈奶奶带走,认识了你。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帅的少年啊。自信,强大。气质与气场,都是从小山村里出来的我没见过的,我被震住了。” 连甜自嘲一笑:“是的,我喜欢过你,我知道你知道,甚至你身边很多人都知道。” “但你,看不见我,你就像我爸我哥一样看不见我。我习惯了,我不强求,我也怕了,所以我自己斩断了对你的那份心动。” “你不知道我被埋在坑里时,我有多害怕,我想我这是个什么命,连被埋都只是一个人。我想了很多,我怕他们不来救我,因为他们会去挖埋人更多的地方。后来,看报道也知道,如果不是迁坟弄得村民与村干部们吵了起来,一齐被埋了,我不可能被那么早地救出来。” 第90章 “在濒临生死时,我对不被看到的恐惧达到了极致,我那心病也犯到了极致。” “所以,陈唐,我当初是鼓起怎样大的勇气,才敢相信你,才敢跟你试一试。我克服了根植在我灵魂深处的恐惧与阴影,走向你,爱上你。” “但,你骗了我,你知道我要的是爱情,你就假装给了我,好一场高傲的施舍。而我,又被人轻易地骗了感情,比起憎恨你,我更厌恶我自己。” “陈唐,你打碎了我的自尊,磨灭了我的自信,让我一夕回到最弱小最无力时期的我。” “我说这么多,不是在声讨你,而是在求饶,我把自己所有的伤痕都剖给你看,只想换一个,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陈唐的眼睛红了,下颌紧崩着,因为疼。 这颗心脏怎么他妈的这么疼。 第41章 恋人未满 陈唐的心脏已然疼痛至极,但连甜的话依然有让他持续疼下去的威力。 “我做过你的同学,做过你的助理,我知道,你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个输赢。” “你已经赢了,在我身上你已赢得彻底,我认输,好不好。” 她在求他,真心地。也正因如此,陈唐的心在疼痛之间,夹杂着一丝慌乱。 他艰涩开口:“我不是要赢你,我只是想让你原谅我,我们能够回到从前。” 连甜:“我原谅了我原谅了,可我真的不能再和你在一起,我会自卑,会永远治不好我的心病。” 她越说声儿越小,直到陈唐听不清最后几个字:“会,坠下去。” 陈唐忽然就失去了语言能力,他心里翻江倒海,但嘴上却吐不出一个字。 连甜离开时轻轻关上房门,很小的声音,却像摁下了开关。陈唐闭上了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痛感从心脏蔓延,一直到四肢百骸。 直到许念凡找来,在外面疯狂敲门,他都一直是这个状态。 陈唐把门打开,外面的许念凡一见他,瞬间楞在原地,他感觉到了危险与凶狠。 忽略掉这种感觉,许念凡挤进屋中,唤着连甜的名字。 三室二厅的公寓并不算大,没一会儿许念凡就找了个遍,没有看到人。 许念凡问:“她在哪?” 陈唐解着袖扣:“打赢我,就告诉你。” 陈唐在出手前已提前通知,许念凡下意识进行躲避,但还是捱了一下。 他也不是个弱的,上学时就练健身,所有体育运动都没有落下过,打篮球以最能合理冲撞为名,拳脚功夫虽达不到搏击的程度,但也会一些。 所以许念凡的回手力量与力度都有,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地互相击打着,因为都用尽了全力,并没有耗时多少就都打累了。 他们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都是汗,连头发都是湿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用来攻击的右手骨节也都红肿起来。 待气喘匀后,陈唐寒声道:“许念凡,别打她主意,否则,你承担不起结果。” 许念凡同样躺在地上,头都没动地道:“陈唐哥,你这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在吃醋?” 陈唐没说话。他起身拿上他的外套朝屋外走去:“没死就滚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在快要迈出屋时,陈唐最后道:“我对她不管是哪种,我刚才的警告不是威胁,是通知。” 许念凡也想快点出去,他还急着去找连甜,但他起不来啊。 疼,哪哪都疼。他依然佩服陈唐,他刚才没有手下留情,明明他们受到的击打都差不多,陈唐却能马上站起来,走出去。 许念凡龇牙咧嘴地撑起了半边身,而车里的陈唐也好不到哪去。 但他觉得痛快,至少心里的那股疼,因为身体上的痛而不再那么明显。 陈唐没有再去找连甜,他回了国,他有疑惑需要解决,许念凡问的那个问题是个好问题。 困住陈唐的迷雾很快就被他拨开见月明了。 继少年时期之后,他又梦到了连甜。 她在他身下,她不再坚硬,她是柔软的,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照片上,她看那个姓陆的那种崇拜的眼神。 他的心在震颤、在被满足着。 这个梦真实到,他还做起了梦中梦,他想起第一次梦到她时的情景。 与现在的,他想更多地感受她,进行灵与魂的交流不同,那是场单方面的肆虐,征服,发泄,把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的自我厌弃全部发泄到了对方身上。 过去种种,都令这一刻的陈唐生出悔意,于是对身下人更加的疼惜怜惜。 美梦没有持续多久,她看他的目光变了,就在他想对她好时,她开始瞪他,然后是失望,最后溢出了眼泪。 他慌了,欲,。望的旖旎尽皆散去,只剩痛悔的对不起。 陈唐醒来时,眼睛是湿润的。他起身去浴室,双手五指大开地扒在墙上,任冷水从花洒里喷洒到背上。 无论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他都只跟连甜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他怎么就没早些明白过来,他是一个在这方面有精神洁癖的人。 第91章 他大学时交过女朋友,每一任都在交往了一段后,或暗示或身体力行地向他要求更近一步,他也觉得这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他发现,他做不到。他对她们或有着对其美貌的喜欢,或有着对其魅力的欣赏,但这些都引不起他原始的欲,。望与情,。欲。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问题,身体正常健康得很,但他对她们就是提不起那方面的兴趣。 这也是每段感情都谈不长的原因,再好看的皮囊,再有趣的灵魂,他都会很快腻掉。且每一任分手时都会控诉他,根本就不爱她们。 此刻想来,她们说对了,一针见血。 他已固化的精神洁癖,让他对不爱的人起不来生理,。反应。 陈唐关掉花洒,抹了一把脸。她说他赢了,实则他输得彻底,败得从来没有这么惨过。 出浴室时,陈唐扫到双人洗漱台上,连甜用的那一端还放着她的发带。 他拿起来,小兔子图案的发圈上,还缠着她的发丝。放眼望去,台面上还有独属于她的其它东西。 那种从四面八方对心脏围剿的疼又来了,陈唐把东西好好地放回原位。 他感受到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 有关他与连甜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地闪回着。于是就见他时而眉眼含笑,时而双唇紧抿,所有的情绪都被这些回忆占据着、影响着。 他忽然开始在抽屉里找起来,是一张电话卡,连甜以前那个号码的,他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去留下这个,还特意保存了这个卡里的所有记录。 但现在知道了,他干涸到快要渴死,迫不及待地把这张卡放进手机里。 虽然他自己的手机里,也有这些他们过往的聊天记录,但从连甜的角度来看,是种新的体验。 她在舍弃这个号码前,没有删除这些信息。 万幸她没有删掉。 z城,那日许念凡忍着伤痛在连甜租住的地方找到了她。 连甜看着脸上有青,手上有伤的许念凡十分惊讶,吵着要送他去医院。 她问:“是陈唐打的还是他那保镖?” 许念凡:“不是他打我,是我们打了一架。” 那就是陈唐干的了。见许念凡不肯去医院,连甜拿出药箱,给许念凡上药。 “呀,这手上还有血。” “这是他的。” 直到这时连甜才相信,许念凡不是被他的“陈唐哥”单方面殴打。 就在连甜给许念凡处理完伤口的第三天,她在家里晕倒了。是许念凡第一时间发现并把她送去了医院。 接诊连甜的是一位高大的女医生,她站在许念凡面前,比身高一米八零的他还要高上一些。 医生说,初步判断,患者的神经功能紊乱,脑供血不足。 许念凡不懂这些,只问:“那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医生:“失眠或是精神类问题。” 医生说着低头看了连甜一眼:“你不觉得她太瘦了,你看她的眼廓以及眼下的乌青。我见过很多失眠患者,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许念凡震惊,连甜才什么年纪,怎么就失眠了,但又想到医生说的精神类疾病,他眼中布满担忧。 晚上连甜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她床边的许念凡。 “醒了,有什么地方不好受吗?要不要喝点水,饿不饿?”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她醒了,紧张地问着她。 连甜有些动容,也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许念凡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你确定你没事?” 看着不回答他的连甜,他无奈叹口气,然后缓了脸色,温柔且坚定地道:“我是不会走的,你也不要再想瞒我。别的事,我可以尊重你的隐私,但生病一事,我必须过问,尤其是在你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你自己也迈不过去的时候。” 许念凡就着连甜低下去的头,歪头矮了几分坚持要看着她的眼睛道:“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答应了你,一定不会让你坠下去,就算下去了,我也会接住你。” 连甜缓缓地抬起头,她在许念凡无比温柔的目光中,忍不住眼眶一酸。 许念凡说到做到,全程参与到连甜病情的治疗中。 用他的话说:“趁这个寒假,咱们积极治疗,按时用药,争取开学时你就大好了。” 连甜曾在国内找过心理医生,但只去过一次,她就无比抗拒,后面就再也没有去过。 她也不吃药,因为吃过一次吐了,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从那开始她就硬抗。 她觉得自己能自愈,因为在她刚被救出后,也是这样一晚上只能睡两三个小时,但后来就慢慢好了。 重新犯病是在听到陈唐与包毅的那场谈话后,她想着由这场欺骗带来的伤害早晚会过去,上次她能自己好起来,这次也能。 再加上她又要打工,学业也重,她反倒觉得不睡觉也好,有更多的时间来用。 可她不是铁打的,她也一直没有好起来,直到她晕过去两回,一次是在陈唐面前,一次是这次。她才明白,可能只靠自己,这次是迈不过去的。 第92章 许念凡比她遇到的最严格的老师还要严格,监督她看病的情况,吃药的情况,复诊的情况。 事无巨细,样样亲为。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且连甜有时看着许念凡,都在想一个问题,她以前的审美真的有很大的偏差。 她一直对表面温吞,个性不鲜明的人无感,总是被那些强势强大的人吸引,但她现在发现,真正强大的人,不在外表,不在气场,更多的是在内心。 就像许念凡这样,他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温”,他温吞温柔温和,但那只是他的表象,与他接触得多了会发现,他是内心十分有力量且坚定的人。 连甜开始懂得欣赏这样的男人。 与许念凡在一起相处很舒服,不用追赶他的脚步,不用担心他的情绪化,只要做自己就好。 连甜其实是一个自尊心过强到甚至有些自卑的性格,让她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别人,比登天都难。 但她可以展示给许念凡看,就算那天她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把自己剖开来以可怜的低姿态想要获取陈唐的怜悯,从而达到他放手的目的,她都没有告诉陈唐,她失眠生病的事。 所以,许念凡在她这里是特殊的。 有了陆昊择的经验,连甜也看出来了,许念凡对她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她扪心自问,她搞不清她现在对许念凡的感觉是什么。 好像他们的关系一下子就成了当初她认定赵宜之与陈唐的,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时间一天天过去,再有几日连甜就该开学了。 她接受了一段正规科学地治疗后,现在已经每天可以不靠药物睡5个小时了。 只是屋里的灯还是不能关,但她有一点点地在调暗,她的身体慢慢从适应到接受。 就在还有两天连甜就要开学的时候,陈唐又飞了过来。 第42章 卸防 连甜按时开学回校,开学的第一天,她的导师叫大家到他家里吃饭。 连甜一直都知道,外国人根本不是国人以为的不讲人情世故的刻板印象,他们有着很深的阶级固化。 加上连甜,导师手下一共六个学生,一个都不差地按时到了导师家中。 布朗教授的房子就在学校旁边,据说是他家的祖宅,他祖辈可以说是见证这所历史悠久学院的建成与发展的。 六个学生只有连甜一个中国人,剩下的由一个韩国人,一个印度人,和本国人组成。 连甜身上还有很多国内的印迹,她掐着时间,不会太早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到。 她在玄关挂外套的时候,那个韩国同学与她前后脚的到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打着招呼。 一种只属于东亚人的默契在二人之间流淌,都是掐点的高手,一个路子的。 氛围还是轻松的,没有国内师哥师姐那一套,他们直接对教授唤着布朗,印度同学还在厨房帮忙时教了他们一些印度语。 布朗教授离异,一个人住,但他有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像异地恋一样,一周只见一次面。 这些也是教授说给他们听的,就在大家齐心合力把晚饭做好端上桌时,外面的门铃响了起来。 布郎教授手上还带着防烫的厚手套,他对着连甜道:“trina,帮我去开下门。” 连甜并不是离门最近的,但她此刻手上确实是最空的。 连甜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人让她楞在原地。 陈唐一身黑地出现,黑色的羊绒大衣,黑色的围巾,黑色的手套。他单手抱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酒。 连甜一见他那副皮质手套,不好的记忆涌现出来。 “chen,你来了,快进来。”教授热络的招呼声在连甜身后响起。 连甜机械地让出位置,陈唐迈步进入。 布朗教授把陈唐介绍给他的学生,目光扫到连甜的时候,偷偷冲她眨了下眼。 连甜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的导师早就知道她认识陈唐,所以才会点名叫她去开门,只是不知今天这场晚宴的发起是否因为陈唐,以及陈唐是怎么介绍他们的关系的。 今晚的陈唐是连甜没见过的,有些意外的。 他与每一个人都交谈甚欢,他甚至能用印度语和韩语与她那两个同学打招呼。 连甜去厨房拿甜品时,陈唐跟过来,在她身边低声道:“结束时,你等我一下。” 就算陈唐不说这话,她也想着过后要问一问他,在那次剖心刮骨的交谈后,他现在还对她生活这样的靠近是几个意思。 晚宴结束后,连甜看到陈唐倚在一辆车上,她走过去。不是上次那辆宾利了,也不见那个外国保镖。这次只有他。 陈唐给她主动打开了车门,连甜面无表情地坐进去。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包烟递给她:“想不想抽一根。” 是她以前抽的牌子,连甜很诧异,这可真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但她道:“不了,我戒了。” 换陈唐诧异了:“为什么?是身体有哪不舒服吗?” 连甜:“没有,只是重新开始前,总要丢弃一些东西。” 第93章 这话没有主语与内容,但陈唐听着难受,好像他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他根本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把车开到连甜在外面为寒暑假离校而备下的简陋房子。 连甜一点都不意外陈唐会知道她住哪。 他都能渗透到她的导师这里来,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办不到的。 车停下来,她不动。陈唐无奈叹气,用哄地道:“总要让我进去看一看吧,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你陈叔叔与安阿姨给的任务。” 连甜有些惊讶,看向他。陈唐又道:“后座上还有他们带给你的新年礼物,我帮你拿进去。” 连甜回头一看,还真有,三个包装过的礼品盒,有大有小。 连甜下车走在前面,陈唐按他自己说的,抱着这堆礼品走在后面。 他的视线一秒都不肯从她身上移开,想到刚才她打开门,他看到她的那一秒,成灾的相思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发泛滥。 怎么会这样,人就站在眼前还是会这么地想,想到心脏发紧发疼。 屋子不大,但国外的建筑习惯,也不会小到哪里去,连甜做了简单的装饰与收拾,但在陈唐眼里根本就不是人住的。 陈唐把东西放下,摘掉手套,脱掉外套。然后指着那三个盒子:“那两个是他们给的,这一个是我的。” 连甜:“帮我谢谢叔叔阿姨。” 陈唐:“你放假回去自己说,他们没有怪你,你想学习亦或是不想在圣绚呆了,都可以。他们尊重你的意愿,我也是。” “连甜,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不用防备,你永远是他们的孩子。” 陈唐说这话时,全然没有了一贯的压迫感,连甜心里颤了一下,没得到过父母之爱的孩子,听到这话怎能不动容。 陈唐又说:“上次除夕夜,你祝我节日快乐,我很高兴,但忘了回你一句‘新年快乐’。” 连甜瞳孔一挣,认真看着陈唐,他这话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种吗? 她认同了她叫他“陈唐哥”,愿与她回到最初的关系? 他,放过了她? 如果真是这样,她求之不得。 连甜自从见到他后的紧崩,这一刻,在陈唐的观察下消失了。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笑。 “布朗教授在你来上学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并不是我现在刻意去结识的,我告诉他,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当你是家人。” 夫妻也是家人,陈唐觉得不算骗她。 “我可以洗个手吗?” 连甜指给他,陈唐在盥洗室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她用的发圈,这次上面的图案是猫咪。 但他脸上的笑意马上就消失了,他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她的漱口杯有两个,各有一个牙刷在里面。他刚才仔细看了,这屋里只有一张床,且他调查过了,她不是与人合租,是自己住在这里的。 一抬头,陈唐直视镜中的自己,狠戾从眼中一闪而过。 他闭上眼再缓缓睁开,已然压下所有情绪,掩饰在平静温和下的凶狠阴鸷,任它们如何叫嚣,如何张牙舞爪,都不流露丝毫。 回到屋中,连甜趁着这个时间做了热水,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这里没有茶也没有咖啡,只有水。” 陈唐:“我喝这个就行。” 他坐下后,身后有东西,他伸手一掏,是个男士的帽子。 他很自然地随口道:“这不像是你的。” 这是许念凡的,该是他落下的。连甜晕倒刚出院的时候,许念凡不放心她,在这里打了一宿的地铺。 想到他曾与许念凡动过手,连甜有些紧张。 她一把从陈唐手中拿过帽子:“许念凡跟我一起找的房子,是他落下的。” 她又紧崩了起来,比之前还甚。 看房子可用不到牙杯牙刷。陈唐不动声色:“你一个人在这边,还好有他在,能多个照应。” 她肩膀肉眼可见地松了下去。不能吓到她,惊弓之鸟,只会飞走。 陈唐喝了杯里的水,然后起身:“我该走了,你今晚是回学校还是住这里?” 学校虽没有宵禁一说,但从这里到学校有些距离,加上连甜依然顾忌着陈唐,不想再坐他的车。 “我住这里,明天一早有车过去。” 陈唐点头:“那我走了。” 连甜忽然叫住他:“那个,我同学陆昊择,” 陈唐没等她说下去:“抱歉,虽然我的安排是他一直想要的,算是坏心办了好事,但你说得对,我不该干预别人的生活。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连甜看了眼被单独放着的礼物,她说:“谢谢你的新年礼物,陈唐哥。” 以为她长大了,硬着翅膀飞到了这里,不过还是雏鸟一只,脸上的试探一眼就被他看穿。他露出一个释然地笑:“不客气。” 释然,就是他想传递给连甜的,就让她这样认为吧,总先要稳住她,他才好修复一些东西,这是个需要耐心的大工程。 自从陈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他所有的不甘心,不放手,愤怒嫉恨,都有了归因。 第94章 他爱她。从很早就开始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憎,少时这场毫无防备突如其来的心动,被他掩饰在憎的下面。但掩埋不了心中的渴望,最终这份渴望让他答应顺从了奶奶对他婚姻的决定。 陈唐走到门外,连甜送他到这里,他忽然道:“能抱一下吗?别误会,是示好、是和解,也是一直以来对你的抱歉。” 连甜上前一步先伸出双手,陈唐才上前把她揽在怀里。 他知道这有些冒险,他今天分寸拿捏得很好,但他忍不住。 想要靠近她,亲近她,何止,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从此再也不分开,再没有人会觊觎她,抢走她。 连甜在不穿高跟鞋不踮脚的情况下,她被完全地埋进了陈唐的胸膛。 她的脸感受着羊绒的质感,眼前却是一片黑。 他在她感到不适前松了手:“外面冷,进去吧。关好门窗。” 关上门,连甜站在屋中好一会儿没有动。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就算她不告而别,陈唐若不放手,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她。 所以,她头顶一直压着乌云,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这朵云好像飘走了。 陈唐坐进车里,看着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里面有他想立时带走的人。但他知道他带不走她,他无法像她那样剖白自己,因为他当初就是这样骗她的。 要怪就怪他之前戏做得太足,或者说他以为他在演,实则都是真心的流露、凭心而为。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他可把自己坑惨了。 陈唐在发动车子前,打了个电话出去。 “从今天开始,她的身边要有专人盯着,随时汇报。” 从陈唐对付完陆昊择后,他就没再让人盯着连甜了,但现在若是有一天不知道她的动向,他就会心躁难安。 况且他心里还埋着巨雷,连甜与许念凡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为什么她的屋子里会有许念凡的痕迹? 她可以暂时不是他的,他也可以给她一段时间的自由,但这自由不是没有限度的。 许念凡,陈唐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让我失望,否则你整个许家都要搭在里面。 这一刻,陈唐的表情变了,哪里还有半点平和,那些阴狠与戾气被他放了出来,他像是随时战斗的猛兽,准备撕咬敌人的喉咙。 第43章 他们的照片出现在了陈唐…… 这一夜连甜虽然还是开着灯睡的,但减了药的情况下睡了四个多小时。 对于陈唐的突然出现,突然转变,昨晚她其实有些没反应过来。 今日一早,她才有了更真实的感受,她好像终于拥有了她想要的自由。她以前想的离开陈家,离开圣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一点点地实现了。 昨晚只觉轻松,此刻是豁然开朗般的敞亮。 连甜从起床,洗漱,到出门,一路都是脚步轻松,感觉快要飘起来一样。 她觉得靠自己又能好了,她说原谅陈唐,是真的原谅了,一种放下了,不在乎的原谅。 想来,那日的深谈,让他终于正视且明白了她的感受,终于觉得再纠缠下去没有意义。 决定放过她,认了她退回到最早的位置,再叫回他陈唐哥,他们会像陈唐没有骗她,两个人没在一起时一样,互相漠视,敬而远之。 转头看到桌上的新年礼物,叔叔与阿姨也没她想象得那么强势。 在她一咬牙先斩后奏后,并没有怪她,至少嘴上还说着认她。虽然这个早上没有太阳,天空阴阴的,但连甜的心里都是暖阳。 连甜这还是头一次没有心理负担地拆陈家给的礼物,只是里面的东西还是一贯的昂贵。 安玉卿送的是包,连甜现在的生活环境比较单纯简单,她不知道这个包的实际价格,但以安玉卿的作风与偏好,肯定又是新出的限量版。 陈邦送的盒子最小,里面的东西却是最重量级的,是一张支票。连甜肯定不会动,但马上退回去又不现实,她想着等有机会,她回去看他们时,再偷偷还回去。 她想她还的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会再给她钱了。 最后拆的是陈唐的,打开来一看,里面的东西倒是出乎她的预料。 是个三件套,帽子围巾和手套。 不得不佩服的是,他是怎么把礼物送到人的心坎里的。这些东西不仅她日常需要,款式与颜色还都是她爱的。 连甜能想到的是,他是不是找了新的女助理,对方审美与大多数女性同频。 晚上,许念凡来学校找她时,连甜蹦蹦跳跳地就过来了。 许念凡受其感染,不自觉地微笑,并问她:“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连甜道:“陈唐昨天来了。” 许念凡立时变脸,扭头就走,连甜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许念凡自觉关心则乱,冲动了,看连甜现在的状态,陈唐哥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又来做什么?他说了什么吗?” 连甜:“说了,说开了。我跟他应该是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许念凡稍许放心,就见连甜拉着他就走:“今天心情好,请你吃好吃的。” 第95章 她说的好吃的,是学校北区的食堂,食物相对精品,价格略高。 许念凡的心思不在吃上,他低头看着连甜拉着他手臂的手,心里泛起涟漪。虽然知道这不算什么,不是什么过度的亲密,但还是控制不住有甜蜜往心上涌。 北区食堂的人少,他俩一人拿一个餐盘取餐。 连甜一边问许念凡一边往托盘里放,整个取餐区都逛下来,连甜准备把东西放下去拿喝的时,忽然发现,她手上的餐盘是空的,所有东西都在许念凡的餐盘里。 他那个托盘里已堆得满满的,连甜还没来及说什么,许念凡催她:“我想坐那个位子,我们先把东西放回去。” 连甜跟他把东西放下,他又道:“你坐着,想喝什么,我去拿。” 连甜报了可乐,许念凡点头去了。 连甜把许念凡满满当当堆在餐盘上的盘子拿下来摆好,然后又看了一眼去拿饮品的许念凡。 也没什么可问的了,许念凡就是这样的人。只要跟他在一起,哪怕是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他都面面俱到给她做了,从来没让她多伸一下手,多受一点累。哪怕只是端着托盘拿餐,去倒两杯饮料,他也决不让她上手。 现在国内有一种风气,新时代的年轻女孩谈恋爱也要事事讲究独立。 以不占对方一丝便宜为标准,钱上这样坚持连甜是同意的,但,若是谈个恋爱,还要两个袋子一人提一个的讲究公平,一点都感受不到来自对方的呵护,那这个恋爱谈得也是够没劲的。 当然这只是连甜的个人想法,她一直是这样的人,对感情要求的多,要浓烈要炙热,哪怕她现在已开始对陈唐祛魅,开始懂得欣赏许念凡这样的,她依然对这个标准没有降低一丝一毫。 而个性温和的并不是不会炽烈地爱,也能让人感觉到被浓烈的爱着,就像许念凡现在对她做的点点滴滴。 许念凡端着饮料回来,连甜轻轻叫了他一声:“许念凡,” “嗯?”他抬头看她,连甜笑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先吃饭。” 这一刻,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连甜用了一顿饭的时间,没有改变她的决定,反而更加坚定。 她吃完擦了擦嘴,又叫了一声“许念凡。” 许念凡好笑地看着她:“你到底要说什么啊,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连甜:“许念凡,刚才你为什么一听陈唐来了,就要去找他?你怎么就知道,我和他的过往就一定是他错?” 许念凡收起笑脸,郑重道:“我不知道,只是你和他之间,我选你。” 连甜:“那要真是我错了呢?是我出轨了,是我骗了陈家的钱,做了背信弃义的事呢?“ 许念凡还是:“选你。” “许念凡,我说真的,我没在开玩笑。” “我也是。” 连甜看着他,他始终都说的是“我选你”,而不是“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以及“就算你错了,你也有苦衷”,这样看似支持实则在替她找理由的话。 好像,她无论对错,他都不在乎,他都会站在她这边。 连甜:“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跟陈唐分手吗?” 许念凡依然郑重:“不想,你说我就听着,你不说我连打听的欲望都没有。” 连甜:“可我想告诉你啊。” 想告诉你,不想你因为一直对你的陈唐哥有着天然的崇敬,从而对我有一丝不好的猜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甜对许念凡生出了这样的在意心。 所以,明明是她的一场不怎么光彩的犯傻,她也想要说给许念凡知道。 许念凡:“那就说,我听着。” 连甜咬了下唇,然后道:“你还记得,他曾特意找到你,跟你说他在高中时就喜欢我的事吗?当时我也在场,我听到了,他是故意的,他那时不喜欢我,他讨厌我,他一直都不喜欢我……” 许念凡全程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连甜说到昨晚,她与陈唐那和解的一抱,她才停下来。 许念凡喝了一口水,因为他需要平复情绪,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的情绪。 陈唐哥对连甜一直是不公平的,不好的,霸道的,从高中就开始了。 他只恨自己那时为什么要那么懦弱,在她只有他这一个朋友的情况下,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如今想来,那两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不知现在的这些精神问题是否是那时埋下的种子。 如果她不够坚强,没有挺过来,如果那个同村的坏人没有再做坏事被抓,终于还了她的清白,那连甜大学的生活、走上职场的生活,会不会一直被陈唐哥针对。 它不像一般的校园霸凌,离开那个学校,那个阶段就好了。她要一直生活在陈家,至少在她有能力之前无法离开。光是替她想想,许念凡就替她感到窒息。 哪怕单纯如他也知道,陈唐与陈家对于连甜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挣开的网。她走到这一步,来到这里,付出了怎样的谋划与辛苦,可想而知。 许念凡放下杯子,他道:“他是不对的,他对你一直不好。高中时不好,任你被包毅言语冒犯时不好,骗你不好。你别为了他,” 第96章 他想说别为了这样的人把自己搞到失眠住院,但他怕说了反而强化了暗示,他为连甜的心病去咨询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这种精神类的障碍,处理起来要十分小心。医生还以为他是病人家属,特意嘱咐他,要多观察病人,言行要谨慎。 许念凡略一停顿后,继续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 连甜:“我知道啊。”她语调轻扬,还在刻意调节着气氛。 许念凡一下子心疼了,一个没忍住,自己的手掌覆在了连甜的手上。 抓上去他才觉得不对,是否唐突了。但连甜没躲,他也就“将错就错”,没有拿下来。 天色暗了,他们离开食堂,许念凡要回去了,就在连甜与他挥手再见时,他情不自禁的轻轻地抱了抱连甜。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都过去了连甜,都过去了。” 陈唐把监控连甜的事交给了回永,回永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找的人很专业。 是一个团队,从陈唐打出那个电话没多久,他们就开始工作了。 团队里的女孩,跟着连甜一起去上课,刚下课就发现了需要重点关注的情况。 有外人来找目标人了,他们一起去吃了饭。 所以,从连甜与许念凡走进北区食堂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被人拍了下来。 这些照片,当晚就出现在了陈唐的桌上。 陈唐住的地方不是上次他带连甜去的那个公寓了,而是当地最奢华的酒店。 第44章 他碰过的,要擦干净…… 陈唐入住的是总统套房,回强的手下把照片交给他后,是他亲自交到的陈唐手上。 回强是回永的弟弟,亲弟弟。上次制服许念凡的外国保镖兼司机,就是他的人。 回强与回永两兄弟,一个文一个武,从很早就跟在陈唐身边。两个人手上都不干净,回强一米九的身高,比187的陈唐还要猛一些。 有几年陈唐把他放在了国外,他除了格斗拳击散打这些,还能熟练使用枪支和弓箭。 他这次负责陈唐在l国的全部安保工作,以及陈唐交待给他的全部事情。 此刻,回强给完陈唐装着照片的档案袋,他退到书房与客厅之间的地方。因为陈唐没叫他走,他就得等着,看老板还有没有吩咐。 这两兄弟能一直跟在陈唐身边,除了一个精通法律与商业一个精通武力与武器外,人情世故上也都是人精。 回强双脚微分,直挺地站着,过分发达的胸肌撑得西服扣子都是崩紧的,他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身前,看着是一副如雕像般目不斜视的样子,但实则他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自己的老板。 陈唐面无表情地,十分安静地看完了所有照片,一张没漏。 他的手指骨节一下下地叩着这些照片,照片下的桌面与之发出碰撞的声音。 回强是一个经过抗压测试的人,血溅脸上都不会眨眼,但陈唐泄露出的一丝怒火与戾气,在有如催命地轻叩中慢慢地散发出来。 对危险十分敏感的回强,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两下。 就在他以为他的老板要开口时,陈唐又把这些照片拿起重新看了一遍。 终于,陈唐忽然对他道:“让你哥今晚看完,我明天要结果。” 回强听得一头雾水,并不知道老板让他哥看什么,但跟着陈唐久了,他知道这事该去跟他哥沟通。陈唐身为老板,已传达完他的命令。 出去联系上他哥,回永简短道:“我收到了,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回永就把陈唐要的全部资料给他传了过来。 陈唐订了下午的飞机要飞邻市一趟,他这次过来一是为了安抚麻痹连甜,二是太想见她,一解相思之苦。最后还有一个目的,他接手集团后,看上的第一个项目就在l国,这次他要在这边呆上半个月。 但他现在改主意了,他看上了新的项目,一个比他看上的项目更成熟且可以达到他某种目的的项目。 不过在飞去领市之前,他要再去见连甜一面。 这一夜陈唐几乎无眠,他站在酒店顶层、落地窗前,城市的繁华灯火映在他的眸中,随着他的思考一燃一跳。 他虽然对付了陆昊择,但他心里清楚,陆昊择是一厢情愿,连甜对那个男生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就是欣赏对方在数学与物理上的建树。 可就算那样,他都气到差一点用了极端的手法,打算毁掉陆昊择的人生。 现在看来,好在没有,她那日特意还提到了这个人,可见这事一直被她惦记在心里。若他真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他们之间的修复就更不容易了。 但,许念凡不一样。 从她盥洗室里的两个漱口杯,以及她对他拿着许念凡落下的帽子时的反应,陈唐隐隐生出了危机感。 而摊在桌子上的那些照片,都如实地记录着正在发生的事,她让他摸了她的手,他抱她时,她回抱了,而昨天他求的那一抱却没有。 虽然全程她没有后退,也没有主动推开他,而是等着他先松手的。但她全程僵硬,全身都在防备与抗拒。 第97章 他当时心里难受了,但他觉得她还能与他有这样的身体接触,就是一步良好的开端。 可他现在不这样想了,他受不了这个。他从来没有爱上过谁,这是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嫉妒到发狂的滋味。 他在国内来之前,每天都在回味当初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只恨,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再想却不知要等多久。 陈唐终于离开窗前,重新回到书房坐到桌前,他拿起那些照片,又拿出一把剪刀。 这座全球连锁的奢牌酒店,给总统套的住客提供的剪刀都是镶钻的。 通身金色小巧的一枚,用起来倒是锋利。 陈唐颇有耐心地,一张一张地把连甜与许念凡同框的所有照片,全部剪了。 他从中间剪开,这样两个人就“分开”了。 他听人说过,剪坏照片上的人不吉利,烧掉更不吉利。所以,他只烧了许念凡的那一半,他连剪碎都觉得不行,要烧成灰才能解万分之一的恨。 而连甜的那一半,他小心仔细地收了起来,生怕剪坏一点儿。 第二日,连甜这天下午没课,她没想到的是陈唐连这个都知道。 她之所以知道他知道,是因为当她接到他的电话谎称自己有课要上,不便见他时,被陈唐当场揭穿。 他语气温和,听上去还有一点无奈与受伤:“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午要坐飞机离开几日,难得现在有时间,打算跟你吃顿饭。我虽然认识一些你们学校的教授与老师,但你们学校的食堂我还没有吃过。让你请我吃顿饭不会就这么难吧。” 连甜本就被他揭穿了谎言,加上她听到他要走了,于是答应了下来。 连甜本想去就近的食堂,但陈唐显然已有想法,他坚持要去北区。 就在陈唐提出这个要求时,连甜忽然发现,请陈唐吃饭她竟然会心疼钱。昨天跟许念凡就没有这种感觉,她还特意多拿了些,就怕许念凡吃不好。 曾经她的心里有一柄天秤,在陈唐的表现下,一点点倾斜,直到倒塌他们分手。 现在又有一柄天秤,在连甜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许念凡已成为权重的一边。 走去北区食堂的时候,他们全程无话。陈唐走在她身后,有同学被他的皮囊吸引,路过的都会多看他两眼。 全世界人民的审美其实都是一样的,相貌身材气质出众的人,到哪里都是焦点。 这让连甜不觉加快了脚步,尽量拉大与陈唐的距离。 终于到了北区食堂,陈唐不让她去取餐,他自己去拿了。 连甜习惯了,不论是当初做他助理,还是恋人,她都以他为先,惯于听他的话。 现在她依然这样,但这样做的理由变了,是不想再在他身上多耗一分精力,跟他保持着社交上的不主动不拒绝,顺着他尽快把这尊大佛送走。 陈唐去拿吃的时,连甜在回想刚才他的举动。 他还如那晚一样,温和有礼,不给人压迫感。好像他就是她的一个远房哥哥,顺路来看她的。 这样想着,陈唐端着吃的回来了。 吃的过程他们没怎么说话,陈唐偶尔问她几句学业上的事,并在这种闲聊中透露出,原来陈家在这所大学有科研项目,每年还会捐款。 连甜在心里想,果然如此。在听到陈唐说认识一些教授与老师时,她就猜到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但她有些逃避这个现实,更不想打听,因为越让她知道陈家势力的强大,她越有种畏惧心理。 她会忍不住想,若叔叔安姨不原谅,若陈唐不放手,她会有多无助与绝望。跑到这里来都这样,换到别的国家别的学校又能怎样。 像陈家这样的百年大族,拥有众多产业与技术,在多个领域经营的国际化大集团,想要与一所学校建立关系真的是太简单了。 这些资本国家,这些老牌的上百年的名校,说到底也要靠资本与人脉,金钱与能量才能屹立不到。 连甜听着,只是轻声附和,谈兴不高。 不知是不是与陈唐呆在一起心绪不整,连甜吃得不多。 陈唐看着,几次想出声提醒她再吃一些,已经够瘦的了,但他都忍住了。怕她觉得他管得多,怕她反感。 他也没吃多少,撂下餐具,挽起袖子不让连甜上手,亲自收拾餐盘。 只是一个不小心,菜渍溅到了连甜的手上。 陈唐立时拿出湿纸巾,拉过连甜的手亲手给她擦。连甜一惊,一边说着我来吧,一边往回抽。 但陈唐抓得她死死的,目光专注,十分认真的样子:“我来。我都上手了,已经脏了。” 他头都没抬,就一直看着擦着,明明已经干净了,他还没有停手。 就在连甜快要忍无可忍时,他终于住手。 “好了,干净了,下次不要再弄脏了。”他说。脸上温和的样子有一瞬间不见了。 他这样子让连甜感到很不舒服,她起身:“我该回去了。” 转身欲走时,她又回头对陈唐道:“我学业很忙,陈唐哥你也很忙,不用总往我这边跑。我以为上次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 第98章 她在提点他,她想与他保持着能不见就不见的状态,陈唐想。 他把刚才给连甜擦手的纸巾扔掉,冲她笑笑,不置可否。 连甜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位置,她跟许念凡有说有笑倾心交谈,甚至连手都握了。到他这里,比起高中时对他的态度还要冷漠。 陈唐难受了,生气了。他难受了生气了,那就要开始找别人的麻烦了。 他没再耽搁,起身去了机场。飞机起飞的时候,有雪花降下来。 许念凡比他晚了一步,他是晚上的航班,他们目的地一致。只是许念凡所乘飞机起飞时,雪越下越大了。 第45章 陈唐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l国,r市。 许念凡一落地就给连甜打去电话,他们现在已养成每天通话的习惯。 因连甜本身失眠,所以许念凡有时就算工作到很晚,都能看到连甜的消息。这个时候他就会把电话打过去。 他已经告诉连甜他要出差,这个电话是连甜要求的报平安的电话。 连甜举着手机,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大雪:“还好你飞得早,现在都不知道机场还能不能飞。” 两个人有的没的,闲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通电话已成为他们之间的常态。 聊着聊着连甜就躺到了床上,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觉的,自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睡前特意开盏小灯。 手机放在枕边,伴着许念凡的声音就着窗外的月光,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睡就睡到了天蒙蒙亮,是史无前例的在没有吃药的情况下,安睡了5个小时。 糟糕的是,她手机睡前没有充电,现在只剩百分之十几的电量。急急忙忙地把手机充上电,然后洗漱吃早餐准备去上课。 许念凡这边,昨天说着说着话连甜那边就没声了。 他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连甜吵醒,就没敢再唤她,听着她发出均匀的呼吸,才挂断了电话。 好在,他不怕晚睡,他这次出差的工作是从第二天的傍晚开始,他要去参加一个酒会,去见一个重要人物,卡茨家族的新任继承人,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大客户,这关乎着许家新近的项目能否在l国顺利的展开。 许念凡带来的下属为这场赴宴做了充分的准备,与他一起去的有两名员工,一男一女,都是他的得力助手。 许念凡没一会儿就发现了目标人物,他给两名下属一个眼色,独自拿了酒杯上去。 下属明白过来,不再跟着他,卡茨先生这样的,他们是没有资格凑前的。 待许念凡走近发现,卡茨身边还有一个人,先于他与卡茨先生聊了起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唐。 许念凡倒没有太过意外,从连甜那里听说了他来了z城。出现在这场酒会也很正常,陈家的生意是遍布全球的。 同样是在家族集团中新上任的掌权者,陈唐与卡茨相谈甚欢也没什么奇怪的。 许念凡上前,卡茨看到他,与他打了个招呼,顺势把他介绍给陈唐。 许念凡正要说明他与陈唐认识,要开口叫“陈唐哥”时,陈唐伸出手来:“你好。” 礼貌中透着生疏,这时许念凡才感到意外。 按理说,陈家与许家大本营都在琛市,两家熟识是常识,没有瞒着的必要。 那这份疏离就不是冲着卡茨来的,而是冲着他个人来的。 之后的时间里,陈唐就像不认识他一样,一直保持着这种态度待他。 许念凡有不解,连甜不是说,她与陈唐已达成合解,以后各自安好的吗。怎么现在看着,陈唐哥一点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许念凡正事在前,把这份疑惑先放了下来。但正事办得并不顺利,明明已经撕开口子的提案,忽然一点进展都没有了。 许念凡早就不是生意场上的小白,卡茨虽然对他还是热情周到,但其态度上的微妙转变,他能感觉得出来。 离开这场酒会时,许念凡把目光放在陈唐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待他转身离开时,陈唐也在看他,那目光像是含了毒。 卡茨先生叫了他一声,陈唐回神,他今夜是别想早走了,未来的几天他也都要留在这边,把这个项目一口气地落实下来。 卡茨对陈唐刚才的提议非常感兴趣,陈家与许家之间,他这个生意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他明明知道陈许两家是世家,但还是给他们周到地介绍着,陈唐的反映说明了陈家想要拿下这个项目的翻脸无情的决心。 卡茨带着陈唐下了地下二层,陈唐知道,这位卡茨家族的继承人是个深度藏酒爱好者,他有一个巨大的贮酒房。 卡茨能带他来到这里,是在向他表现诚意与重视。 陈唐从善如流,几乎与卡茨坐在他豪华的品酒室里喝了一晚上。 许念凡这边,在酒会之后又争取了两次,但卡茨的态度没有一丝改变,许念凡只好先回z市。 下属告诉他,机票买不到了,其它交通工具也暂时无法回到z市,因为连着下了两天的大暴雪,z市遭了雪灾。 第99章 许念凡第一时间给连甜打去电话,上次通话没有听她提起暴雪封城的事。 但发现电话打不通了,许念凡坐不住,气也沉不下去。 下属们给公司同事,以及亲朋好友们打电话也都打不通,只能从新闻上知道一些z城的情况。 最终还是许念凡打通了他朋友的座机,这位朋友就是连甜在学校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的男朋友。 朋友说,他现在也没有联系上他的女朋友,但他得到一个消息,学校因为这场暴雪发生了漏电事故,有学生死了,不止一个,是□□。 许念凡心慌得更厉害了,他就说,只是一场暴雪而已,这在z城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们处理这种事情还算有经验,但他在打不通连甜的电话后,就是坐立难安,异常心慌,原来真的出事了。 飞机肯定是飞不回去了,铁路交通也都停了,公路上r市还好,但越往z城开越危险,还有可能遇到封路。 但也只有公路这一条道可以试试。许念凡花大价钱找车找有经验的司机,但没有人接他这一单,都说,过不去白折腾。 有人开玩笑地道了一句:“要不让车长翅膀飞过去,要不大皮卡撵过去,否则过不去的。” 许念凡听到此话眼睛一亮,抓着这人问有没有认识的皮卡司机。 当许念凡的下属们看着他们的许总全副武装地跃上了皮卡车后,他们都觉得这太疯狂了。 许念凡等不到雪停,等不到积雪清除,他现在就要回去z市,亲眼看到连甜安好地站在他面前。 这一路还算顺利,但当他们越来越靠近z市时,情况变得不容乐观,尤其是许念凡的手机也失了信号,什么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皮卡司机还好,颇有些“外国为什么人少”的激进冒险风格。当然了,如果不是这样的作风,也不会接许念凡这一单了。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但离z城也是越来越近,最终来到城市边缘,司机想要强行冲一把后,车子打滑失控。 好在司机有经验,左右打轮一通忙活,最后没有翻车,撞在一棵大树上停了下来。 撞的是副驾那一侧,许念凡被司机拍醒后,浑身都疼,却说不清是哪里疼。 他抬手,胳膊疼,忍着痛在脸上一摸,摸到了血。 碎裂的后视镜还有一角是完好的,许念凡在里面看到自己额头被撞破了,在流着血。 他动了动腿,发现没事。颈,背,前后胸也没事,就算是头上受了伤,看着也只是皮外伤。 他又看了看远处的房子,这里离城市不远了,但车子开不了了。 许念凡擦掉额头上的血,跟司机打了声招呼,就跳下了车。皮卡司机劝说他留下来等救援,但许念凡拒绝了。 连甜在学校里度过了混乱的一天,先是有雪压塌了校园里的古树,树倒下来把一些学生砸在了下面。 祸不单行,另一边又发生了漏电事故,因为陆续有不明情况的老师与同学去施救,使得这一伤亡的人数一直在上升。 连甜他们这些学生被学校要求呆在教学楼里或宿舍里,尽量不要乱走动,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救援的车开不进来,进度极慢。 同学们看着急在心里,纷纷出来帮忙铲雪,连甜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遇过难受过灾,她太知道那种等待救援的滋味了,所在现在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就在连甜热火忙天地干着时,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人,看着有些眼熟。 她开始时还没当回事,但后来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许念凡走过来的这一路,确定了自己哪里受了伤,额头与右臂。 可能是骨裂也可能是骨折,比起胳膊的伤,他额头的血倒是止住了。 这让他走起路来多少有些踉跄,导致连甜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但她还是认了出来,她扔下工具,朝许念凡跑去。 根本跑不起来,她每走一步都要抬一次脚,陷进去再拔出来,循环往复。 终于,两个奔向对方的人汇合在一起,互相打量着,一时俱是无语。 “你没事吧。”他们同时问道。 “我没事。”这是连甜的回话,许念凡却不能再与她同步,因为他真的有事。 “你怎么了?!”连甜自然看到了许念凡额头上的伤,语气焦急地问。 许念凡摇头,这一摇他差点没站住,头真晕,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还真让他说着了,事后,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诊断结果的单子上就有——brain concussion 除了脑震荡,他还有皮表外伤,右小臂骨折,脚上还有些许冻伤。他必须住院了。 连甜已从许念凡断断续续地述说中,了解了全部经过。 她又气又暖。只是因为联系不到她,就有人冒着危险,克服一切困难,想尽一切办法地来找她。 没有人比连甜更知道,在她看到许念凡在校园漫天的雪地里向她走来时,她的心病就不药自愈了。 她要留在医院里看护许念凡,但许念凡坚决不同意,他的助理虽然赶不回来,但他公司里的其他下属还是能给老板雇到护工的。 但最终连甜也留了下来,学校里还在进行着灾后的清除与检查,她的一些课都延后了。 第100章 不需要上课,她的重点自然就变成了许念凡。于是,情况跟不久之前反了过来,变成了连甜来到许念凡的家里照顾他。 在l国,生孩子都是当天出院的,像许念凡这样的根本不算什么,在医院里观察了两天,他就出院回家了。 连甜之前来过一次许念凡的家,这是第二次。 许念凡看着连甜去卫生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跟在她后面进去,看到她拿着情侣漱口杯的其中一只在发呆。 他不好意思起来,总不能说,他早早备下这个,是因为对未来存了美好的希望,还因为看到她住的地方一直摆着他用过的那个杯子,从而想要两边都要有的幼稚心态。 连甜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许念凡看她直接拿起来就用,心里一楞后,也开心了起来。 许念凡爱洁,几天不洗澡会要了他的命,他想着避开打夹板的右手,自己也可以小心地洗个澡。 连甜发现了他的意图,要帮他。 许念凡大惊,脸都红了,连甜反倒大大方方:“你穿个夏天的短裤,坐在那里,只要护好你的胳膊不沾水就行,剩下的我来帮你洗。” 这样好像也不行,连甜见他如此,忽然道:“你连情侣杯都买了,这个时候怎么又不好意思起来。” 许念凡猛地看向连甜,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是在暗示他吗?! 许念凡虽然脸皮薄,但该他出手时他也决不手软。 “连甜,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脑袋撞坏了,理解错了吗?”他还是给彼此留下了一个小余地,拿撞到的脑子说事。他怕他真会错了意,连甜会不再理他。 连甜上前一步,摸了下他的脑袋,然后看了他一眼,她说:“头发是真该洗了,你说呢?” 许念凡心花怒放,根本顾不得手臂不能动的现实,把连甜抱在怀里。 连甜可不像他这样不管不顾,顾念着他的胳膊,直说:“胳膊,你的胳膊……” 许念凡最终穿着夏天的大裤衩子,光着脊背坐在浴凳上,止不住笑地看着连甜给他刷洗。 好几次连甜都要看不下去了,以为自己是在给一只狗狗洗澡。 他们在这一天确立了关系,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都感觉好极了。 陈唐知道z城遭了雪灾的时候,他刚从宿醉中醒来,卡茨真的是太能喝了,且大有无酒不谈生意的架势,陈唐只能陪着。 他大学毕业,就没有过喝多的时候了,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 z城暴雪封城,他没太当回事,但回强的电话打不通了,他又直接给连甜去电,也一样,他们说这是暂时的,通讯会马上恢复的。 所以,当陈唐知道连甜的学校出了事故,急慌急忙地赶回来时,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已成定局。 第46章 破门抓人 对于与卡茨的这次合作,陈唐十分重视,因为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他相信许念凡不懂事,他家大人会替他懂的。 等许父知道他无法顺利进行下去的生意,是因为他的儿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时,会来找他的。 到时,许家就会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许念凡不会再有机会留在l国。 陈唐回z城的路上还在脑中过着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但最终全都被担心连甜的安危所取代。 在得知她是否安全之前,他的什么布局、成算,全都入不了心进不了脑,他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好在,在回去的路上他终于接到回强的电话。回强最先向陈唐汇报的当然是连甜的安危。 陈唐在听到连甜并没有被牵扯进学校的事故中后,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但他可以打通回强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连甜的。现在他知道连甜好好的没事,他开始不确定她是不是成心不接他电话。 回强一直没挂电话,陈唐问他:“还有事?” 回强从他哥那里了解到,老板让他盯的那个漂亮女学生并不简单,曾是老板在国内的特别助理,还是陈家养大的女孩。 最重要的是,老板与她有过一段。这样一来,回强就明白了那日他把照片递上去,老板为什么会怒成那样。 所以,下面他要说的事,颇有点让他打怵。 “那位许先生,冒雪回到了z城,还因此受了伤,他在养病期间,是连同学一直在照顾他。我没有查到连同学为什么电话一直不通,但这几天她都是住在许先生家里的,没有去学校。”回强说完了。 陈唐这几天陪着卡茨颇废精力,本在闭目养神,听到汇报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里面有些暗黑的物质快要藏不住了。 回强没有听到老板的任何指示,电话就被挂断了。 许念凡右手臂的夹板最少还要一个月才能拆掉,对于他受的这个伤,他既庆幸又懊恼。 庆幸连甜为了照顾他没有回学校宿舍,而是住在了他这里,懊恼连甜不肯与他躺在一张床上同眠。 她说怕碰到他受伤的胳膊,被他不认可,求得急了,她一副小狐狸的狡黠样子对他说:“怕碰到你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自己不清楚吗?” 说着她弯腰低头,附到坐在沙发上的许念凡的耳边:“我怕你难受,手不利索,晚上还要去冲凉那么长时间。” 第101章 许念凡闹了个大红脸,连甜起身边笑边往后退,许念凡的左手可还是好的,一把拉回她,然后把她控制在沙发上,挠她的痒痒。 他有分寸,连甜又顾忌着他的伤处,是以两个人可以这样玩闹好久。 许念凡住的这幢房子是个独栋别墅,窗明几净,因为与邻居住得远,所以入乡随俗,不拉窗帘。 给陈唐开车跟在他身边的,依然是那位高大的外国保镖,他把车开到陈唐给的地址停下。 他顺着陈唐的目光看去,感慨历史好像在重演,那一男一女这次不是门前相拥了,而是玩起了房中情趣。 他刚这样想完,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保镖看着陈唐朝着那幢房子大步走去。 他当然立时跟上,但到了门口,陈唐根本不用他,亲自抬脚踹门。 让保镖吃惊的是,两下这门就让陈唐给踹开了,看来平常也是个练家子。 门破,陈唐对保镖道:“呆在这,别进来。” 然后他一个人如风般走了进去。 踹门的动静惊动了沙发上的小情侣,许念凡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拿枪,以为遭遇了抢匪。 许念凡还没来及起第二个念头,陈唐对着他就是一脚。 连甜在混乱与震惊中扑向许念凡,想要查看他的伤势,想要挡在他的前面。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凶狠的陈唐,也看到了那一脚有多狠,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冲她来的。 陈唐又骗了她,而她连累了许念凡。 陈唐晦暗地看了看挡在许念凡身前的连甜一眼,一句话都不说,先脱下大衣把人裹住,然后稳准狠地把连甜扛在了肩上。 能两脚把大门踹破的男人,连甜在他面前的反抗与抵御可以忽略不计。 许念凡想站起来,但陈唐那一脚是下了狠力的,他一时站不起来,更不要说还要对付,遮好连甜一身不整的睡衣后,被陈唐叫进屋中的保镖了。 许念凡能站起来时,陈唐已将连甜扛出了屋。 而他连屋都出不去,熟悉的保镖挡在他的面前,他与对方拼命,连受伤的右臂的夹板都被他暴力摘了下来,但依然不是对方的对手,且他的手需要重新去打石膏了。 保镖看着陈唐把车开走,他才不再与许念凡纠缠。他看得出来对方伤得不清,不说先前手臂就打着夹板,生生受下的那一脚也够他恢复些时日的。 许念凡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刚才那一幕连邻居都没有惊动。 他回屋忍着疼,拿出手机拨打了陈唐的电话。 陈唐看了眼坐在副驾上还算老实的连甜,他接了。 里面是许念凡焦急地的声音:“你要把人带去哪里,你先把人放了,咱们男人之间说话。” 陈唐的声音很平静,很沉:“我要的人是她,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许念凡,我警告过你的。你有这力气不如打个急救电话,去医院看看吧。” 连甜听到这里有些激动,她对着电话里大喊:“许念凡,听他的,去医院,快去!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陈唐挂了电话,脸色更加阴沉。 连甜再也忍不住:“你之前说的都是假的,你又骗了我。” 陈唐猛一打轮,车子划出一个半圆,然后停了下来。连甜下意识去抓扶手,心有余悸。 这样的陈唐,是他们分手闹得最僵的时候都不曾见的。连甜在他身上看到了他少年时的影子,那时的陈唐虽然学习好,但并不是良顺学生。 他跟外校的打架,他这方面的经验丰富,所以他才能快速追踪到连家亮的下落,一脚制服对方救下赵宜之。 同样的,有着万全准备已变成亡命之徒的连家亮,虽然砍了他一刀,但在那种情况下依然被他拿下。 陈唐从来不是什么世家翩翩公子,他暴烈,他霸道,他凶他狠。 曾经的自己不就是被他这些品质吸引的吗,危险又迷人。但现在,他把这些用到了她的身上、她爱的人身上,她开始愤怒并惧怕。 陈唐解开安全带,看着连甜,一字一字地问她:“你跟他在一起了?” 这一刻,连甜的愤怒占胜了恐惧:“是,我们在一起了。” 陈唐对连甜还是有些了解的,她是个对待感情十分认真的人。 她能开始这段新的感情,至少说明了两点。 一是她从与他的那段感情中彻底走了出来,她不再在乎他;二是,她爱上了许念凡。 陈唐五内俱焚,难受得不行。 从他认识到对连甜的感情,意识到他失去的是什么时,他的心就没好受过,但都没有现在这般难受。 陈唐不想让自己再这样难受下去,他眯了眯眼:“你想好了再说。” 连甜想到了许念凡,她没说话。 陈唐道:“我只是给你时间,给我们时间,但现在看来,我想多了,耽误了不少时间。” 连甜:“我不明白,我把能说的都跟你说了,你为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放开你。” 连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陈唐一笑,有点邪:“我喜欢你啊。” 连甜摇头:“你不要开玩笑,这个骗术你已经用过一次了。” 第102章 陈唐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把自己坑得死死的。 “你不信没关系,时间长了就会信的。”他说着垂眸看到连甜所穿的睡衣,眼神暗了下来。 一想到连甜就穿着这样的衣服,在许念凡那里住了好几天,陈唐就嫉恨得要死,觉得刚才那一脚还是踹得太轻了。 “你跟他到哪一步了?”陈唐阴侧侧地问。 没等连甜说话,身后响起警笛声,许念凡报警了。 警局里,陈唐的律师来得很快,比许念凡来得都快。 律师先跟陈唐谈了一会儿,然后找到连甜。他彬彬有礼,却只对着连甜说了一句话:“连小姐,请你在做决定前,为许先生考虑一下。” 这是威胁,但出自律师的嘴,让人挑不出毛病。 连甜做过陈唐的助理,了解他的做事风格,以及处理棘手事情的手段。 她不会认为,以陈唐的能量,在国外能比在国内有更公平公正的结果。 所以她全程平静冷漠,有女警察看她这样,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安抚她道:“不要害怕,你已经安全了。” 连甜冲对方笑笑,接受了于她来说无用的善意。 许念凡进来的时候,才真正撼动了她,她急道:“你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医院?” 陈唐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没一会就有个警察过来,要把连甜与许念凡分开。 连甜最后对许念凡说道:“你若非要呆在这里不去医院,你不会再见你。” 她肃着脸说得好严重,许念凡被她震住,在看出连甜是认真的后,他离开了警局,并向她保证他马上就去医院,看了病会跟她联系。 许念凡走了,他找的律师留了下来。 律师姓王,王律师告诉连甜,陈唐的行为涉及私闯民宅,绑架,还有危险驾驶,而她是这一切罪证最重要的证人。 她的律师刚跟她谈完,陈唐不知为何,能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向她这个受害人走过来。 警局里很暖和,连甜身上披着女警给她的毯子,陈唐走过来,先是拿掉她手中的咖啡:“太晚了,不要喝这个。” 然后把他让回强紧急拿过来的毛绒披毯,换掉了警局里的粗糙毯子:“小心冻着,我们还要再呆一会儿才能走。” 他语气平淡,好像他们是来参观的,想走随时都可以。 第47章 触之可摸,为他所有…… 可事实就是,连甜无法忽视掉陈唐叫来的律师说给她的那句话。 无论是不是威胁,连甜都无法冒险,尤其是在她看到警局门口,黑压压地等着陈唐出来的他的手下。 她在他身边多年,也并没有多了解他。她只知道一个站在暗处的回永,却不知在别的国度,还有另一批人隐在光明之下簇拥着他。 所以,他们真如陈唐所说,在她的缄默与否认后,没一会儿就离开了警局。 期间,王律师给许念凡打过电话,但连甜只在通话中关心他的身体,并不回答许念凡的任何疑问。 出去时,好在有王律师护着,连甜要去坐他的车。 从陈唐身边走过,她感受着被强势盯视的压迫感,不由加快了脚步。 “连甜。”陈唐开口唤她,严肃的语气,让人听得出他有多认真。 她不得不停下,回头看向他。 陈唐没说话,只是走向她,把他那件之前裹着她,在警察来时她扔回的黑色大衣亲手给她穿上。 “我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去吧。” 许念凡现在的身体状况,是陈唐还肯让连甜去见他的原因。他只能躺在病床上,不能再跟她动手动脚的玩闹了。 陈唐望着连甜离去的背影,黑色的长款大衣,趁得连甜的背脊更薄了,陈唐回味着刚才给她穿上时,触到的她的背,她的腰,心底有暗火在燃烧着、兴奋着。 去它的从长计议,慢慢修复,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在他眼皮底下、在他掌中,触之可摸,为他所有。 去医院的路上,连甜没有脱掉陈唐的大衣,她有艰难地说不出口的话要与许念凡说,这件衣服可以给她助力。 果然,当许念凡的眼神落在连甜所穿的大衣上时,他脸色都暗了。 许念凡又不傻,从连甜在警察面前,否认了王律师对陈唐的所有指控,他就隐隐明白了。 但他有他的办法。 陈唐的那一脚真的有留情,否则他早就进手术室了,别说去警局走一遭,就连报警都未必做到。 可他现在必须表现出这一脚的严重性,因为他要赢得连甜的心疼,让她心软到舍不得说出,他预判到的她要与他分开的话。 许念凡撩开衣服,发达的腹肌上覆着一大片乌青,他示弱地对连甜说着“他疼”。 连甜入眼的是他触目惊心的踹伤,入耳的是他一声声地唤疼。她确实心软了,她想着要不再等等,至少过了今晚。 她熬到早上回了趟许念凡那里,洗了澡换了衣服,并把自己的所有物品都打包装了起来。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把那个情侣杯拿走了。 第103章 她没有再去医院,她从医生那里了解到,许念凡受的那一脚并没有伤到内里,只是手臂确实需要重新拍片子上夹板了。 连甜回去了学校,每天都给许念凡打电话,到许念凡出院那天,她给他发了长长的信息,是分手信。 许念凡刚好一些就来学校找她,连甜说:“我知道你不来一趟不会死心,消息是我发的,分手是我的意思。” “他威胁你了,你怕他,怕他对我再下手。可连甜,我不怕,我不要分手。” 许念凡态度坚定,他没有只喊口号,他又说:“我不是翟越,不是陆昊择,我是许家人,他真想要对付我,也得惦量惦量。” 连甜一直逃避着他的目光,垂着头,这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着许念凡的眼中有希冀闪过。 许念凡笑笑:“还有,你不知道我爸妈有多宠我,多向着我,从小到大他们尊重我的任何决定,我喜欢的,他们都支持。” 是这样吗?连甜想,许念凡有一点说得对,他的出身与翟越和陆昊择不一样。 许家也是大家,许家与陈家从爷爷奶奶那辈开始,两家就有人情来往。 陈唐总不能因为一个她,能拖带着整个陈家,跟着他不管不顾地与许家发生冲撞,毁了两家几代人的交情吧。 他们两个,一个无比坚定,一个却不再那么坚定。 许念凡最后道:“别急着与我分手,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糟,我和我家人会把一切都解决好的。” 连甜当然不想与许念凡分手,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她很快乐。甚至她的心魔都消失了,她能感觉得到,她的身心都在朝着健康的方向好转。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会像许念凡说的这样吗,连甜选择相信,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点希光。 许念凡安抚好了连甜后,他就去找了他爸妈。 于许父许母来说,事情很严重,宝贝儿子被人打得又是脑震荡,又是骨折,还差点肋骨都让人踹断了。 夫妻俩放下一切赶来了l国。李蝶看到儿子手上的夹板就受不住了,眼泪扑扑地往下掉。 许振涛虽然没表现出那么大的反应,但也是极心疼的。 事情更严重的是,许念凡这伤是被陈唐打出来的,为了一个女人。 夫妻俩也只是震惊了一下,没一会儿就全家统一了阵线,陈唐欺人太甚,恋爱自由,人家都跟他分手了,他凭什么还要纠缠,竟然干出这样的事。 李蝶想起来连甜是谁了,她说:“是不是陈家半路带回家一直养着的那个孩子?长得很漂亮,学习特别好的那个。” 许念凡听到他妈夸连甜,笑着道:“是,她叫连甜,是陈奶奶旧交的孙女。她从小生活在大山里,没有妈妈,她爸爸不管她,还要把她卖了给哥哥们娶亲,陈奶奶看到这种情况,就决定把她带离那里,这一出来就是这么多年。” 李蝶:“啊,这孩子可真是个小可怜。陈家怎么不管管陈唐,就算是他家养的,也不能这样不拿人当人。” 许振涛没说话,还是决定见一见连甜,听她怎么说后再做定夺。 连甜没想到,许念凡动作这么快,这么早就见到了许念凡的爸妈。 其实他们是见过的,那些她在陈家的日子,一些节日人情往来时,她见过许家夫妻。 只不过最多当成长辈,打声招呼,谁也没多注意过谁。 李蝶喜欢漂亮的孩子,虽对连甜有些印象,但都已模糊。此刻见到,发现这孩子颇合她眼缘。 以许振涛的阅历来看连甜,倒非常合适他儿子。聪明能干,长相漂亮,落落大方。 凭心而论,这孩子的内核比他儿子强,他要是能生出这样的闺女,他能笑醒。 直到见到许念凡的父母,连甜才彻底相信许念凡说得都是真的。也明白了,正是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了许念凡这种,个性单纯开朗阳光的孩子。 许振涛既然来了,孩子还被打了,总要去见一见陈唐。 他其实对陈唐会这样对待许念凡是颇感意外的,因为他一直对陈唐很认可,陈家的接班人,强势又能干,对长辈也很有礼貌,对他家许念凡更是一直当弟弟在照顾。 他怎么也想不通,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让一个大有作为的青年变得面目全非了吗。 陈唐按时赴约,许振涛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年轻人,心中不由发出感慨。 陈家的新一代掌权人,气质上真是越来越沉隐了,让人完全看不透,忍不住心生忌惮。 陈唐对许振涛不失礼貌,好像踹人家儿子的不是他。 “许叔,什么时候过来的?” 许振涛敛下心绪:“刚到,他妈妈也过来了。我们是来看小念的,听孩子说,你打了他,可有这事?” 陈唐点头:“打了两次,一次是互殴,一次是我气急,趁其不备踹了他一脚,不过应该骨头没事,我收着呢。” 许振涛面容沉了下来:“真是为了连甜?” 都直接叫上名字了,肯定是见过了,陈唐想,许振涛的动作真快,他还没有看到他的人上报这一环。 第104章 陈唐跳过这个话题,直接道:“许家与卡茨家族的那笔买卖,您还要不要做?” 忽然就转到了这上面,许振涛微楞后道:“怎么,你也感兴趣?” 陈唐笑笑:“一块大肥肉,谁能不感兴趣呢。不过,只要许叔一句话,就是您的了。我还会从中助力,这只是开始,您该知道这笔买卖若是成了,许家在l国的扩张就彻底站稳了脚跟。” 陈唐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些都没问题,我会让一切变得非常顺利。” 许振涛的脸彻底地沉了下来:“别卖关子了,你的条件是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振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两个分手,许念凡回国,再也不许踏进l国一步。当然,您若尽早给他安排门婚事就更好了,毕竟小念也不小了。”陈唐干净利落地说道。 竟还真是为了一个女人,要闹到拿生意做筹码,许振涛这会儿也不怎么羡慕陈邦了。面对这样的陈唐,他觉得还是自家儿子更好一些。 许振涛从来不赞成什么狼性培养,他始终认为,比起凌厉杀伐,人品才能让一个人走得更远,获得更大的幸福感。 他道:“买卖嘛,有成有不成。小念虽然跟了卡茨不少时间,就当是对他的锻炼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若有意自管去谈,那是你的本事。” 陈唐深深地看了许振涛一眼,这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也得到了如连甜一样的领悟,真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什么样的孩子,看来对许念凡产生影响的不光是他的母亲,他们一家子都是这副样子。 许振涛又说:“至于小念与连甜,他们年龄相当,两情相悦,感情好到我看是不好分开的。你说得对,小念也不小了,该好好谈场恋爱,再结婚生子安定下来的。许叔也劝你一句,放下执念,会发现天地豁然开朗。” 陈唐立时:“您忙,我不耽误您时间了。” 说完他即刻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留许振涛一个人运气,踹完人连个道歉都没有,真是没有规矩。 陈唐是万没想到,许家会宠孩子到这种程度,真不知道许家是怎么走到今天,还没有没落的。 陈唐有些恼怒,连甜居然没有听他的话,若不是她态度不坚决,给了许念凡希望,许念凡怎么会把家长叫过来。 她还与那一家人私下见了面,陈唐都能想象得到,连甜那副惯会讨长辈喜欢的嘴脸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她确实做到了,许振涛都认可了她,要她做儿媳妇呢。 陈唐心里窝火,要找个人来发泄,那自然只有连甜了。 他没有驱车去学校,而是让连甜来他住的总统套找他。 第48章 猛药 连甜对上次在车里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她拒绝了陈唐的要求。 陈唐叫来回强,说的是:“你亲自去请一趟吧,到时打我的电话。” 回强出现在连甜面前,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想留住她的脚步,他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哥是回永。” 没想到真管用,连甜停下来打量他。 争取到了这点时间,回强赶紧把电话打到陈唐那里,然后递给连甜:“连同学,麻烦接一下,很重要的事情。” 连甜接起电话,陈唐的声音响起:“你不想知道,我接下来会怎么对付许家,对付许念凡吗?你来我就告诉你。”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连甜拿着电话,茫然地站着。回强也不催她。 连甜终于肯把电话还给他,并道:“你跟你哥一点儿都不一样。” 回永瘦弱,个子不高,这位弟弟过分健硕,高大威猛。 回强:“我们真是亲兄弟。” 连甜又道:“你觉得,我今天要是不过去,你们陈总会为难你吗?” 回强:“您就别套我的话了,我只能说你我都不会被为难,被为难的会另有其人。” 还能是谁,他俩心知肚明,唯有许念凡。 连甜不再心存侥幸,她不能再让许念凡受伤了,他已伤痕累累,若是那胳膊再不好好养着,恐怕会留下活动受限的后遗症。 连甜知道许念凡爱运动,她不让让他失去健全的身体。 连甜最终跟着回强走了,车子开进了z城的上区,停在酒店门口。 上到顶楼,回强敲了敲门,然后用门卡给连甜开了门。 “站在那里干什么,像个服务员。”陈唐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连甜站在进门处,他道。 他身上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还湿着:“来帮我吹干头发。” 随即他坐到沙发上,指了指卫生间,“吹风机在那里的柜子里。” 连甜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拿了。 她给他按摩过肩颈,还从来没有给他吹过头发,这事她倒是给安玉卿干过。 陈唐仰着头,脖子正好卡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这个位置倒是方便连甜上手,陈唐的头发不长,只是有些硬,没一会就吹好了。 她还没来及把吹风机收好,陈唐就忽然睁开眼,然后把他拉到了沙发上坐下。 他永远都忘不了,他坐在车里,看着她与许念凡在窗后的沙发上,嬉笑打逗滚成一团的画面。 第105章 他的大长腿一跨,她被困在沙发上,他的手插,。进她的头发里,拇指描绘着她的眉眼。 “你放开我,我有男朋友,陈总,你这样不合适。” 她不再称呼他为陈唐哥,也好,他也不想再哄着她玩。 陈唐:“叫我陈唐,别总说我不爱听的,这没必要,连甜,激怒我不是明智之举。” 他说着松开了她,然后躺了下来,头枕在她的腿上:“我水土不服,颈椎也犯了,让我这样躺一会儿。” 连甜低头就能看到陈唐的脸,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顶着一张没有死角绝美的脸,干尽坏事。 他冷酷,霸道,不择手段,甚至她觉得他是天生的坏种。 连甜想起陈奶奶,陈叔叔,安阿姨,他们都是正常人,他们的教育在她看来完全没有问题,那问题只能是出在陈唐自己的身上。 “果然是一下都不肯为我按啊,以前还想着那次救命之恩,总惦记着我这点毛病,现在心怎么这么狠。” 陈唐忽然开口道,慢慢地睁开眼睛继续说:“我还想着,你要是像以前那样,哪怕只给我按两下呢,我就把我的计划全部都告诉你。” 连甜:“无所谓,我已经被你骗了很多回了,这次也没打算让你兑现。” 陈唐姿势没变,抬起手来卷着她一缕头发,心里想的是,这样就很好,能在一起说话,哪怕净说些他不爱听的。能看到她、摸到她,他就觉得日子过起来有劲。 叫她来之前拱在心头的火气,早在看到她时就散了大半,这会儿闻着她身上的熟悉味道,他心里是难得的安宁。 但再安宁,他还是亲手打破了,因为这只是短暂的假象,他想要的是长长久久。 陈唐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喝的,然后他走回来,坐在连甜对面的沙发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圆形茶几。 他说:“我会先抢了许念凡跟了很久的一个生意,这关乎着许家在海外能否顺利扩张的重要一步。我本以为只要出这一次手,许家就会管教儿子,会替我拆散你们,但他们没有。不要紧,那就回国见分晓,我倒要看看许家会不会连根基大本营都不要了。” “我说完了,这就是我的计划。我没有骗你,从今往后,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连甜只在陈唐说到回国见分晓时,脸色变了一下,此刻她面无表情:“我可以走了吗?” 陈唐看着她:“你跟他分手,我不控制你的人身自由,你还可以继续你的学业。” 连甜终于肯正视他:“我不明白,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喜欢一个人不是希望她幸福吗?” 陈唐:“跟着我怎么就会比跟着许念凡不幸福了?再有你这是谬论,爱本身就是排他的,自私的,如果一个人还在爱着你,却来祝福你跟别人幸福,那他根本就不爱。” “行了,你就告诉你,你跟不跟他分手。” “不分,你没这个权力。” 陈唐狠狠点了下头:“出去。” 连甜巴不得,她站起来快步朝大门走去。 陈唐追上她,把她抵在墙上,无比认真,无比狠恶地,咬着每一个字道:“我只有一个底线,你若敢迈过去,我要许念凡的命,你知道是什么。” 连甜心里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她知道陈唐说的是真的,在这个事上她若敢不听他的,她承受不了陈唐发疯后的结果。 陈唐看到了她畏惧的样子,知道她听进去了,他手上泄了些力道,大掌摸上她的脸,试图把她被吓到的苍白冰凉的皮肤捂红捂热。 “别怕,守住底线就什么事都没有。” 连甜是跑着离开这个酒店的,许父许母给她的信心在一点点地瓦解。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没过几天许念凡的父母回国,是连甜跟许念凡一块去送的。 李蝶抱了抱连甜,嘱咐道:“太瘦了我的宝,要多吃些,放了假回国就住家里,我家阿姨最会炖补品了。” 连甜乖巧地答应着:“好。” 她那日从酒店回来,就跟许念凡说了陈唐要对付许家的事,许念凡说,他们两家本来就有竞争关系,这不算什么,可连甜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两个月平静地过去了,这一天,连甜罕见地接到了陈邦的电话。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陈邦也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他在电话里问候了她一句,然后就直接进入正题。 “小甜,你跟陈唐到底是什么回事,需要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吗?陈唐变得我都不认识他了,他跟许家干了起来,这弄好了,我们吞了许家,弄不好,两败俱伤,这两个结果没一个是陈家想要的,但他就一头扎进去这么做了。” 果然,陈唐在这方面倒是从来不会骗人、不说大话,他还真在国内与许家不死不休。 连甜只在电话里保证,她与陈唐的分手,并不是她的责任,她不该在那段感情里受到伤害后,还来承受这些。 他们二人发现,他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都在电话里求对方管管陈唐。 一周后,李蝶悄悄地飞来z市,瞒着许念凡,偷偷地约了连甜见面。 第106章 连甜在去之前就有预感了,她看到李蝶与两个多月前相比,苍白疲惫了不少。 上次她还兴冲冲地提醒连甜保养身体,现在反倒是她该注意身体了。 李蝶说:“对不起,小甜,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陈唐,他是个疯子。” 连甜笑笑,有点苦:“您不用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蝶哭了:“我是有多喜欢你,多想你做我的儿媳妇,但我们终是无缘。” 连甜看着她的眼泪,她想,阿姨更多的是在为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委屈心酸而哭,为儿子将面临的伤心而哭,可能也有一点儿是为了她吧。 许念凡是好人,他的父母也是好人。 连甜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她的手机在响,是许念凡,响了一路,她都没有接。 终于待她冷静了一些后,手机又响了,她看都没看接了起来,对方比她先说道:“看你对面,过来。” 连甜顺着陈唐的提示看过去,看到了他的车和他的人。 她心里的愤怒达到顶点,反正她跟许念凡也不可能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怒气冲冲地朝陈唐走过去,陈唐看着这样的连甜,一下子就笑了,她现在见到他就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很少有这样鲜活生动的时候了。 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逼着许家退了,服了,认输了。 许振涛亲自上门找到他,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马上让许念凡与连甜分手,然后押也会把许念凡押回国,并保证看好他,不让他再与连甜有任何联系。 真是不枉费他这两个多月的辛劳,现在他飞过来,是来拿些奖赏的。 当然,他做好了两手准备,许家那边冲着许念凡发力,他也要在连甜这边下一剂猛,。药。 连甜上了车,“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陈唐看都不看她,好像没听到,不接收她的情绪。 连甜憋着火,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任陈唐带她去任何地方。 车子终于停下,他们出了城,来到了一处山顶悬崖。 这是连甜第一次见到西格蒙·卡茨。 第49章 蛊惑 陈唐坐在车里,一指外面,介绍着:“那是卡茨先生,是卡茨家族新一任的继承人。” 连甜抬眼望去,那是个有着棕色头发黑色眼珠,鹰钩鼻的高大男人,外貌上与陈唐相差甚大,但他们在连甜眼中是相似的,气场强大,暗藏凶狠。 崖边还停着几辆车,有七八个人站在那里,卡茨倚在车身上,点着烟,抽了一口后,看了眼被按在地上跪着的人,面无表情。 陈唐没有下车,也没有让连甜下去,只有坐在副驾的回强走了过去。 陈唐与连甜同坐在后座上,车子停的位置,连甜所坐的那边离崖边更近,看得更清楚。 待她看清地下跪着的那个人已满脸鲜血时,她猛地回头,颤着唇问陈唐:“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要让我看什么?” 陈唐摊了摊手:“我也是被邀请来的,与他们那个家族做生意太麻烦,搞得跟投名状似的。” 连甜不知道卡茨家族,但却知道“卡茨”是一个犹太姓氏。 外面动静大了起来,那跪着的人又被打了,这次下手的是回强。 这个过程于连甜来说是漫长的,她当然不认为陈唐只是顺手把她带来这里的,他一定有他的目的。 就在她这样想时,卡茨手中的烟往地上一丢,然后挥了下手。 紧接着那个刚被回强参与殴打的人,就被卡茨的手下拉着架在了悬崖边上,那个人哭着求着,吓得尿了裤子,才得了卡茨的允许被放了回来。 鲜血、污秽、乞求、哀嚎…… 连甜受不了眼见的一切,这种感觉她人生中只经历过一次,就是小时候她姑姑被家暴致死,被人抬回来时她所见到的一幕。 那时她虽然小,但那一幕却深深地刻在了脑中。 脏污的血迹,乌青的皮肤,还有她奶奶的嚎哭。 此刻,所见虽是两种不同的场景,但连甜的感受重合了。 恰在此时,陈唐凑过来,在她身后在她耳边道:“若等到回强出手,自然是我那一脚不能比的。” 连甜明白了陈唐的目的,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已下定了分手的决心,他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连甜要喘不上气来,恶心想吐,她推开车门就跑了出去。陈唐一惊,赶忙追过去。 几步他就追上了连甜,把她拥在怀里,拍抚着她的后背。看她这样他心疼。 “抱歉,是我做得过火了。”他怜惜地道。 连甜用尽全力推开他,但力量实在悬殊,陈唐纹丝未动,她自己因为反作用力向后倒去。 陈唐被吓到,赶忙伸手扶住了她,看着连甜身后的碎石,心有余悸地道:“你小心点儿,都说了是我错了。” 卡茨觉得陈唐不欠他人情了,他也同样看了一出好戏。 陈唐强势地把尚在激动中的连甜弄回车里,然后抬眼望向卡茨,对方一脸看足好戏的样子,陈唐冲对方点了下头,卡茨冲他挥挥手。 第107章 这个中国男人,不止是个令他满意的生意伙伴,行事也颇对他的胃口,他们是一路人。 陈唐钻进车子,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车里可热闹了,连甜闹着要下车,陈唐不许。连甜不再顾忌着素质与脸面,伸手去挠他。 根据刚才的经验,她就是把手拍骨折了,他也不会感觉到疼。 陈唐知道自己的手劲,顾忌着怕把她弄伤,被她从下颌到脖子挠出了一道血檩子。 他抓住她的手,语气严肃:“看看,指甲劈了吧,很疼吗?回去上药,忍一忍。” 说完又觉得态度太冲,缓了缓道:“吓你的,我不会真对许念凡那样的。” 这句话成功地让连甜安静了下来,她看着他,他笑着,笑得阴险。 她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果然,他道:“马上跟他分手,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说着他放开她,连甜这时才觉出浑身无力,她侧过身去倚着车门,全程都背对着陈唐。 陈唐看着她那封闭自我的样子,暗叹一口气,至少先让他们分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连甜被送回学校,这是她强烈要求的,陈唐顺了她,但让她回去先把劈了的指甲处理了。 车一停,她头都不回地下了车,把车门拍上。 冷风打在她的脸上,她此刻无比清醒,连甜认可了许母所说,陈唐,是个疯子。 对许念凡的担心超过了分手的痛苦,连甜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给许念凡打去了电话。 这一次是真要分了,她约了他当面说。 许念凡什么都不知道,许振涛与李蝶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国内许家被陈唐围剿的事,一丝风声都没透给他。 但他就快要知道了,许父马上就会亲自过来带他回国,怕许念凡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找陈唐借了私人飞机,就是把人绑了,也要把儿子绑回去。 许父是真的怕了,谁能不怕疯子呢,生意还好说,儿子只有一个,许父赌不起。 但此刻,许念凡还什么都不知道,沉浸在与连甜的约会中。 连甜把他约在了自己租住的小屋里,许念凡一进屋就问:“今天怎么出校了?” 连甜后退一步,躲开了他过来拉她手的动作。 许念凡微楞,换上笑容,正要说什么,连甜道:“我们分手,没有商量。” 许念凡好半天没说话,就看着她。而她没看他,一直低着头。 连甜等不到回话,抬头看他,许念凡这才道:“原因?他又找来了吗?” 连甜:“不是,是我腻了,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许念凡:“连甜,我是不是很好骗?我爸妈也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焦虑,但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既然知道你父母不对劲,就该回去好好问问他们,看作为儿子能不能帮上忙,而不是躲在这里只知道谈恋爱。”连甜的心开始疼。 许念凡了然道:“我家出事了是吧,陈唐干的,所以你才会要与我分手。” “不是,你家的事跟我无关,我就是不爱了,烦了,厌了。” 许念凡:“我不信。” 他说着欲上前一步,连甜又向后退,退到桌前,把桌子上摆着的那个她从许念凡家中拿走的,属于她的情侣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样你信了吗,要怎么说你才明白,脸皮不要那么厚好不好,谁会要一直喜欢你,谈恋爱就是有不爱了的时候,你有骨气一点,清醒一点。” 哪怕知道她是故意的,许念凡也开始崩不住了,他大口地喘着气,顺了好一会才道:“别摔,就算让我拿走也别摔。” 连甜听见这话,快步走进卫生间,从里面拿出那个她给许念凡准备的漱口杯,在许念凡的“不要”声中,又摔碎了一个。 许念凡蹲在地上,想要一片一片地把碎片捡起来。 连甜看着这一幕,死死地攥着拳,不管劈掉指甲的手指带来的巨痛,十指连心,这时她已分不清哪个地方更痛一些。 她把这所有的疼痛化作了一声吼:“滚!” 然后她不再管许念凡,从房子里逃出去。 许念凡没有追她,他继续着手中捡拾的动作。但他发现,连甜太过决绝,它们被摔得太碎了,根本捡不全。 这出好戏完整地呈现在陈唐的面前,他本该高兴的,但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记得很清楚,连甜与他分手时,明明被他骗成那样,她也只是冷静地说了句“我们分手”而已。 原来,分手竟然也有等级,也会双标。他是她的云淡风清,许念凡则是刻骨铭心。 国内的两个月,陈唐一直靠着拆散她与许念凡,她重回到他身边的信念支撑着。如今他做到了,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觉得烦躁。 连甜这边,许念凡没有再找过来,她想应该是许家人出手,把他带回去了。 连甜想得没错,转天一早,许振涛就把许念凡接回了国,但之前想的捆绑以及迷昏的方法都没有用,许念凡沉默安静地跟着许父离开了。 只是,在他看到,他们要坐的是陈唐的私人飞机时,他嘲讽地一笑。但他依然什么都没说,顺从地坐了上去,安静地回了国。 第108章 连甜过了三天,在周末的时候才回去自己的房子看看。 门被好好地关着,她走时地上的一片狼藉消失了,现在很干净,像是被精心打扫过一样。 连甜在许念凡上次蹲下的地方蹲了下来,抱着膝缩着身子,把头埋在手臂里。 她先是轻轻地抽泣,再到肩膀开始伏动,然后,伏动越来越大,直至哭出声来。 陈唐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他任她哭了一会儿,但看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陈唐走过去就着她这个蜷缩的姿势,把她托抱了起来。 连甜没注意到屋里进了人,她身体一僵,但对陈唐的熟悉程度让她第一时间认出是他。 她没有挣扎,她太累了。 陈唐把她放到床上,他则坐在床边,给弓成虾米侧躺着的连甜,一下下地顺着毛。 时间在沉默的两个人之间流淌,连甜渐渐不哭了。 这时陈唐说:“你可以继续在这里读书,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你也可以暂时不跟我在一起。但若是我不可以,那谁都不可以,从今往后,你身边不能再有别人。” 他压低声音又说:“你明白的,别害人。” 从这天之后,连甜被迫地接受着陈唐讲的条件。表面看她的生活与往常无异,上课吃饭学习,她是自由的。 但其实,陈唐会经常飞过来,一来就要见她。 她要陪他吃饭,但他不强迫她亲手做,她只要陪他吃就行;还要就和着他临时起意去周边玩的兴致。 好在他忙,每次来都呆不长。他一走,连甜吃的药就减半,他一来,她就加大药量。 这次他又来了,不再是陪他吃饭那么简单,他要她陪他去参加一场酒会。 连甜忽然就不想再忍了,不想再与他维持这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平和假象。 她拒绝了他,并告诉他,下次他再来,也不要来找她,她有学业,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要忙,她不是他的地陪。 陈唐没跟她吵,只是平静地道:“我就知道,我多退一步,你就会向前一步,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说得好像她没理一样,呵,生意人可真会颠倒黑白。 连甜不跟他辩,浪费口舌,还会把自己气到。所以,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她波澜无惊,不动如山。 但陈唐忽然道:“连家亮出来了。” 这个名字已太久没有听过,连甜不由一楞,然后快速地打量起陈唐。 打量完她才反应过来,她是傻了吗,若连家亮又伤了他,他怎么能好好地飞过来,出现在她面前。 陈唐接着说:“他这次有所长进,没有带刀,空手来的。可能是不想再被送进去,就是成心来恶心我的。” “真想把他送到这边来,让卡茨弄死他算了,省得我还得在国内防着他,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听说他爹死了,现在他真是无亲无故,身无软肋的恶犬一只了。” 连家亮他爹死了的事连甜早就知道,正因为他死了,她才敢回村扫墓的。 “他说什么了?找到公司去了还是家里?” 陈唐面上不显,但心里因为连甜的这句询问快要乐出花来。她就像被他看透的那样,底色善良又心软,否则也不会被他欺负成这样。 心里升起怜惜,但他心无愧色,不打算改。 “放了些狠话,连报警的程度都达不到,只能把他轰走。” 顿了顿,陈唐抚了下后腰道:“这边难得见到个晴天,当年他留给我的旧伤,这两天被这鬼天气弄得,又开始疼了。” 他软了声音:“这个酒会很重要,我不得不参加。回强打打杀杀行,护理这方面什么都不懂,你就跟我去吧,好歹我犯病时,能帮我处理一下。” 连甜知道以陈唐的严谨,他绝对没有随口胡说,不信,她向国内求证,所有人都会证实连家亮出来了,且真的去找了陈唐。 但她心中警铃大作,她会忍不住怀疑,连家亮的出现是不是陈唐策划的。 她何止是不信他爱她,她不信他说的任何话。 连甜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朝陈唐的腰上看去。那道刀疤没有露出来被衣服挡着,但她清楚地记得它的样子,狰狞可怖。 经历过那场袭击的两个人都知道,连家亮是真的想要她的命,是下了死手的,陈唐当时但凡有一丝犹豫,她都会命丧当场。 那道伤疤烙在陈唐的身上,永远都不会消失。就像他实实在在救过她一条命的事实,永远不会消失。 在卡茨家族的庄园里,这已经不知是卡茨先生办的第几场酒会了。他请了许多人来,但能进到酒室里的,寥寥几人,陈唐在列。 西格蒙·卡茨看着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年轻人,少言地喝着酒,觉得他在暴殄天物。 这酒可是有些年头了,还不算他买来又珍藏了八年,是直到今日才拿来开瓶品鉴的难得一见的好酒。 “怎么,对手被打倒,女人也握在了手里,不该是春风得意的吗?” 卡茨明知故问,从陈唐带着那个女人走进来时,他就看出来了,那姑娘不情不愿,面对陈唐是不加掩饰的抗拒。 第109章 且那女人的眼神里没有神彩,满是荒凉,这让卡茨觉得莫名眼熟。 再看陈唐看向对方的眼神,贪婪沉迷,像是要把人吃进肚子里。 卡茨一下子就明白了陈唐与连甜之间的关系,这让他想起了他少年时的一段往事。 因为回忆起了这段过往,他终于想起来连甜的眼神像谁了,像他十七岁时爱上的一个姑娘。 他按下陈唐的酒杯,缓缓道:“chen,不要光喝酒,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陈唐先是往连甜那里看了一眼,他曾带她出席过不少这样的场合,那时她还是他的助理。 但没有一次像这一次,好像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她虽然还是跟着他来了,却只有一个躯壳在这里。 陈唐心灰意懒地收回视线,对着卡茨:“好啊,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他说的是中文,卡茨秒懂:“四个音节的,又是你们那里难懂的成语吧,下次不要说这个,真的听不明白。” 陈唐笑笑,好像不说成语,他就能听懂中文一样。 卡茨把酒杯放下道:“我第一次遇到爱情时,是在十七岁那年。那时我被家族送到外面去历练,主要学习野外生存能力。” “无边的大草原,丰富的动植物,我很喜欢,我甚至养了几头狮子。” “这些狮子最终都派上了用场。”说到这里卡茨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笑了笑。 笑过后:“我爱的那个姑娘不爱我,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她爱上了别人。” 说到这,他看了陈唐一眼:“你该猜到了吧,我让那些狮子把那个男的活活地咬死吃掉,当着她的面。” “她吓坏了,别说为那个少年报仇,从此对我唯命是从。” 陈唐在这时开口:“她不会,我若真做到那一步,她不会被我吓坏,她会想尽办法报复我,但又杀不了我。” 卡茨:“因为她软弱。” 陈唐:“因为她善良。” 卡茨耸耸肩,不在乎地道:“我是想说,爱情这个东西,就算你17岁遇不到,27岁也会遇到,都不打紧。像亚罗琼斯57岁时才遇到,他毫无道理地爱上了四十岁多岁离过两次婚的中年妇女,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才五年,他们就分开了,相看两厌。” 卡茨说的人,是一个科技巨头,在他们这个行业里,是被很多人仰望的存在。 “你现在陷在爱情里,要死要活,相信我,再深的迷恋,过不了几年都会烟消云散,你甚至希望她能快点从你眼前消失。” 陈唐的表情开始认真起来,他忽然希望卡茨说得是真的,如爱情真若这样不保值,他是不是就不用再受,连甜已不再爱他的这个事实的折磨。 卡茨知道陈唐听了进去,他最后压低声音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等不及,这个时间还可以加速。” 陈唐抬眼看他,他笑着道:“床上开发的彻底,探索得透彻,玩够了也就腻了。到那时,什么爱情,你会觉得可笑的。” 就像他,那个比他还大两岁的少女,他除了记住了她的眼神,名字与长相甚至滋味如何,他一概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得到她后着实疯狂了一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此以后,他对任何女人再没有过,那样迫切地想要拥有一个人的想法与欲,。望。 卡茨相信,与他那么相像的陈唐,正在经历他十七岁时经历过的,他们亚洲人就是发育得晚,听说十几岁谈恋爱都要被长辈禁止。 他把他的经验免费传授给陈唐,他说:“希望对你有帮助。” 陈唐缄默,死死地握着酒杯,一饮而尽。 连甜觉得陈唐醉了,她记得,他大学跟同学在一起胡闹时,好像是醉过,后来毕业进公司工作就再也没有了。 醉酒的陈唐十分熬人,话也多。很多人在卡茨的庄园里留宿,陈唐这个情况,自然也留了下来。 陈唐留下,没有人会管连甜怎么离开,她只能也跟着留下。 好在,安排给他们的房间,厅与卧室之间有个隔断,且沙发宽大,足够连甜睡的。 连甜没有带药,是的,自打她与许念凡分手后,她又开始吃药。 没服药的情况下,连甜睡得极轻,时睡时醒间,她看到一个黑影罩在眼前。 她立时吓得彻底清醒过来,仔细一看,是陈唐。 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连甜起身问他:“你干什么?” 陈唐:“我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完全没有经验,我觉得比学知识做生意都难。最难的点在于,爱这个东西让我痛苦。但我回想周围身边人,分分合合,就算是恩爱的夫妻也都嘴上说着,早就是亲情没有爱了。” 他忽然娓娓道来,连甜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大晚上不睡,到底要说什么?”她问。 陈唐:“卡茨说,这世上就没有长长久久的爱情,再浓烈的感情,也有淡的时候,甚至是厌的时候。你同意吗?” 连甜想了想他刚说的这些话,点头:“大部分我是同意的。” 第110章 陈唐:“那我们试试吧,我很清楚我现在爱着你,得不到回报,我很难受,所以我不甘手,也不会放手。不如我们再交往一次,也许一年也许两三年,我可能就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对你淡了呢。到那时,我不再爱你,不会再生出嫉妒心,独占欲,你就彻底自由了。”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想不想试试,加速这段感情变淡、变腻的速度,缩短你摆脱我的时间。” 第50章 书房 连甜:“你在说醉话吗?” 陈唐:“没有。” 连甜看着他,稍许,判断出他是认真的。 陈唐起身:“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给你时间。” 连甜忽然道:“多长时间?半年一年,两年三年?” 陈唐俯视着她:“这不是在搞合约,我并不知道会多久对你失去兴趣。” 连甜认真地盯着他看,好像他脸上有她天天钻研的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 她的确像解数学题一样在解眼前的困境,连陈邦与安玉卿都管不了陈唐,与许家多年的交情与体面也制约不了他,能让他停下与放弃的人只有他自己。 现在,这个偏执强势的他自己终于有所松动,主动提出一个解决办法,似乎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希望,这是不是一个可以彻底摆脱他的机会呢? 连甜思考的时间有些长,陈唐与她对视着,一声都没催。 终于,她道:“我需要做什么?你的要求是什么?执行细节呢?” 她把这个当成生意来谈,此刻换她在做项目了,陈唐体验到了当初她听到他与包毅那场对话时的感受了。 的确是不好受,陈唐压下这股不适:“正常谈恋爱,像我们之前那样就好。” “我不回国。” “只有我过来。” “如果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我有喊停的权力。” “可以,但也只是退回到现在这样,要从我身边彻底离开不行。” 两个人讨价还价,陈唐觉得卡茨对爱情的定义还是片面了。 他的经验只能代表他自己,只这一个像在谈判桌上来谈论这件事,都够让陈唐难受好一阵的。 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得到她,那他不是马上就要实现了吗,但为什么一点愉悦的感觉都没有,反而一直难受了下来。 直到她说:“好,就这样吧。”他的心情也没有好一点。 但陈唐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他直接过来抱起连甜,连甜惊呼:“你干什么?” 陈唐:“睡觉。” 他说的睡觉是真的睡觉,他把连甜放在床上,然后同盖一床被子,搂着她。 心里一下子就踏实满足了不少,熟悉的曾经的相拥又回来了。 他这会儿心情慢慢好了起来,怕连甜会说扫兴的话,提前警告她道:“别说话,睡了。” 连甜彻底失眠了,曾经被埋被救后,她就是这么个状况,是靠着与陈唐同床共枕相拥而眠,才走出来的。 但现在讽刺的是,他的怀抱竟然成了她再次失眠的究由。 陈唐是真的很忙,第二天他就飞回去了。 连甜的生活基本没有变化,在学校里学习的日子相对简单。 这个基本的意思就是,陈唐虽然人在国内,但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她宿舍的柜子坏了,刚刚报修完,回强就带着修理工过来了,并且留下电话,让她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还有她做课题小组的时候,时间最紧时,饭是不能按时吃的,这时就会有人把饭送到她面前。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连一些同学都看出来了,在问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之前跟许念凡在一起时,一是时间短,二是他们没有刻意宣扬,所以很多身边交情不深的同学并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如此可见,陈唐虽不常在她身边,但存在感有多高。 这天一个电话打到连甜的手机上,陈唐说:“来机场接我。” 这么理直气壮,无非是他们现在算是情侣的关系,还有他清楚她的日常,知道她今天没课,客观上这一天都是清闲的。 连甜打算配合他,不配合也没用,回强的车子都等在校门口了。 时间刚刚好,她到机场的时候,陈唐正好出来。 他很自然地来拉她的手,她手腕跳了一下,没有挣开。 谈判时他说过,要回到以前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那时候有见面就拉手吗? 那时她的身份除了是他女朋友,还是他的助理,他们同时出现在公共场合,很多时候都是工作的状态,怎么可能老总领着助理的手工作的。 所以这种见面就拉手的的情况,连甜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但她又能说什么,难道跟他说,以前在一起时没有过,现在也不能有? 要那样也不是不行,但应该拿笔一字一字地写清楚,像签合同一样。 “想什么想到走神?”陈唐拿手碰了碰她冰凉的脸蛋。 连甜回神,实话实说:“想你和我之前,好像也没这样过。”她朝他们交握的双手看过去。 陈唐忽然一笑,是那种被连甜定义为阴险的笑。果然,他在她嘴角快速地亲了一下:“这个以前总有过吧。” 第111章 她就知道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计较,毕竟当初她是真心实意与他在一起,满心爱意扑在他身上的,做过的比牵手更亲密的事多了去了。 而偷袭成功的陈唐,满足中有着隐密的黑洞。她说的是“你和我”,连“我们”这样的称呼都不愿意用。 陈唐不再住酒店,他把在z市的一幢别墅让人收拾了出来,以后他过来,就固定在这里落脚了。 他带着连甜从机场来到这里,这房子在半山,是z城有名的豪宅区,离连甜的学校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不远也不近。 陈唐一进屋,就像献宝一样地带着她满处看。 他提前亲自指导做了布置,每一处都是按他的心意装饰的,最终的效果他已在视频汇报里看了很多遍了。 但现在还是兴致冲冲地带连甜参观着,讲解着。 连甜看着这个情绪不再内敛,甚至时不时冒出少年气的男人,心里恍惚起来。 好像他们之前发生的那些阴暗不堪全都不存在,他从来没用过冷酷手段折损过她的人生一样。 连甜看着岛台上的新鲜食材,想着他该要求她像以前那样给他做饭吃了吧。 但他没有,他竟然说出:“今天我来做,你去刚才带你去过的书房等着。” 那个书房还真是全屋她最喜欢的地方,沙发、椅子都是她惯坐的款式,书架的颜色是她喜欢的颜色,里面摆着的书都与她的专业相关,以及衍生出来的趣味书。 还有那窗户窗帘,灯饰光线,那淡淡的香气,无一处不是她喜欢的,甚至沙发上披着的小毛毯,都让她看了想窝在里面。 连甜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陈唐,她相信他拿刀杀人肯定比切菜更得心应手。 她真的如陈唐所说,去了那个二楼的书房。 比起冷色调的客厅,以及一看就是换了新床的卧室,那个书房是她唯一想呆的地方。 连甜拿起一本高级数独,对于她来说,做这个就是在歇脑子。 她把带着清新香气的毛毯盖在腿上,脱掉一进门陈唐就递给她的白色毛毛拖鞋,蜷着腿窝在沙发上,只开了一旁的落地灯。 暖光照下来,光亮正好,还自带暖意。 不知不觉她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她不会睡着,她在自己的住处,入睡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在陈唐的地盘。 陈唐像连甜以前给他做饭时一样,做了四菜一汤。把饭菜端到饭桌上后,他径直来到书房。 门虚掩着,这不是陈唐想看到的。 这个书房是陈唐特意为连甜打造的,里面充斥着他的心机。 他想给她一个可以让她当成避风港的地方,虽然是假的,但让她认为是真的就好。 像圈养小动物一样,在刻意的引导下,时间一长,她自然会放松下来,卸下戒备。 温水煮青蛙这一招,在哪里都适用,前提是你的水温要合适,要有足够的隐蔽性迷惑性。 之前陈唐意识到,自己对连甜的喜好一无所知,但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够、去了解她的一切。 所以,这个书房是不同于其它房间,独树一帜的存在。 里面大大小小的所有家具用品,全都是照着她的喜好挑选布置的。现在看来,第一步成功了,整幢房子,她选择了这里。 只是,她没有把门关严的这一举动,说明她没有把这个屋子当成她的地方,她在里面还是紧崩的,放松不下来的。 陈唐轻轻推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让他觉得身心舒缓,绝对治愈的画面。 比起这个房间,比起那硕大的书柜方正高大的落地灯,她显得小小的一只。 完美的一双腿与脚,从他特意找人定制的白色毛毯里伸出来,瓷白一片。 长发盖住了半边脸,还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在随着她的浅浅呼吸轻颤着。 他脚步不自觉放轻,她学习有多拼他是知道的,希望她多睡一会儿。 但当他靠近她时,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有一抹不清明,这让她看上去呆呆的。 陈唐心软了一寸,上前把她横着抱了起来,在她还懵懂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光着脚怎么走。”说着还把她在手中惦了一下,一路不停地把连甜直接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 连甜的注意力被桌子上的一桌饭菜吸引了过去。这真是他做的?难以相信。 连甜被勾起了好奇心,样子看着不错,味道不知如何。 陈唐转身去拿了她的拖鞋,放到地上,然后蹲下去抓着她的脚,不让她自己把脚放进鞋里,而是非要亲手给她穿上。 连甜拗不过他,好在他只是给她穿鞋,穿完就起身站了起来。 他先后盛了饭盛了汤,一一摆在连甜面前:“尝尝怎么样。” 连甜是真饿了,每个菜都吃了一口,然后眼睛虚了虚。 陈唐知道,这是满意了,他扯了扯嘴角,又道:“喝口汤,温度正好,虽不是慢炖,但火候也够。” 连甜听了他的,拿起勺子喝了一口,也是好喝的。 她抬头看了陈唐一眼,陈唐知道她的意思,主动道:“我在国内请了特级大厨学的,时间短,不能所有菜系都学过来,先紧着你喜欢吃的来。” 第112章 连甜这时才注意到,这四个菜包括这个汤,还真是她爱吃的。 陈唐没说的是,在学习前,他发现他竟然想不起来她爱吃什么,现在能知道,是他让人每天在她身边观察得来的。 “其实,我吃芦笋过敏。”连甜忽然道。 陈唐一惊:“那你还吃?” “轻微过敏,加上我实在爱吃,过后漱口就没那么难受了。我跟你说过的,不止一次。”说完,她慢慢地把汤喝完。 陈唐明白她的意思,他又是学又是做的,搞了一大桌,却不知她对什么过敏。她是在讽刺他,假情假意。 第51章 没玩够 “我记住了,你芦笋过敏,这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陈唐平平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连甜看着他笑,不是什么好笑,不知是不信还是不在乎。 连甜吃完饭后,可能是血糖上来了,她整个人懒懒的。 她知道今晚她回不去了,所以也不纠结、挣扎。好像放弃了思考一样。 陈唐看着她如猫咪猫冬的懒散样子,忽然明白大学以及公司里的年轻女孩子,为什么会对好好窝着的猫咪一副爱死了的样子。 他在连甜去往卫生间的路上,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她道:“给你洗个头吧,我伺候你。” 陈唐记得,以前两个人没少在卫生间里,没羞没躁地翻天覆地。 连甜经常抱怨懒得洗头,她好像还说过“要不你给我洗吧”这样的话。 当时他只是觉得她在撒娇,没当真,但现在是他自己想这样做。 连甜被动地与陈唐在一起,被动地接受着他的要求、他的给予,她从心到身都是麻木的,懒怠的,像是一个失了全部力气的人。 从她接受了陈唐的提议开始,她就在耗时间,她甚至有默默地算过,半年一年达不到,三年四年总可以了吧。 到时她学业结束,又可以迎接新的人生了。 可她忘了,她上次这么掐指算天,还是在国内做他助理,盘算着离开陈家出国留学时。那时她也认为自己是在迎接新的人生。 连甜不置可否,从陈唐的怀抱中走出去,来到卫生间。 卫生间面积巨大,安装了一个能容下两三人的带按摩脉冲的圆形浴缸。如按陈唐所说要伺候她洗头,她得坐进去。 于是,连甜对着跟在她后面进来的男人,问:“不放水吗?” 陈唐做饭时并没有换衣服,黑色衬衣黑色绒尼裤外只是戴了个围裙。 现在围裙早被他摘了去,他闻言把袖子卷得更高一些:“以前没伺候过人,你见谅,马上就好。” 说着他给浴缸里放满了温度适宜的热水,试完水温,回头道:“可以了。” 连甜走过去,把手放进水中试了试,是她想要的温度。 她坐在浴缸边台儿,问:“你不先出去一下吗?” 陈唐幽黑的眼睛看着她,没有退让的意思。 连甜莫名地一笑,意味不明。之后,她起身背对着陈唐,开始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 动作不疾不徐,比他们以前在国内,那么多次在卫生间激情迸烈时,要正经、正常很多,好像卫生间里就她一人,在准备着日常地洗漱而已。 陈唐目光变得幽深起来,薄背细腰,亭身玉立,每一寸都是他所熟悉的,能挑起他占有欲甚至摧毁欲的美丽娇柔。 连甜一丝,。不挂后,伸手拿下浴巾,裹了两圈把自己包了起来,然后迈进浴缸。 她坐在圈垫上,仰起头来闭上了眼。 陈唐不再插兜看着,他脱掉衬衣扔在一旁,然后取了洗发水护发素、头部按摩刷等用具,单腿跪地。 他先用梳子把连甜的头发梳通梳顺,然后打湿,抹上洗发水。 他全程动作轻柔,手法娴熟到连甜会想问他,不是连这个也去学了吧。 陈唐没学过,他只是太过投入。在她不抗拒地情况下,只是这样的接触,就足以让他沉浸其中。 头发冲干净,他用浴巾给她绞了绞,然后包上。 做完这些,他在她耳边道:“我还能伺候别的。” 连甜立时睁开了眼。 后来,一切都混乱了。 浴缸里热气蒸腾,分不清是水温还是体温造成的。 连甜没想到,陈唐会让她体会到孙家欣所说的极品男人的服务意识。 他强势又温柔地冲开她的底线,带她攀升到新的高地,让她对自己有了个新的认知。 原来,无论男女,当阈值够高,都可以做到灵魂与肉,。体的分离。 余味散尽,她看到陈唐满足得意的笑容后,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陈唐不躲,嘴角的笑容反而越扯越大,看似在躲实则逗弄着她占尽好处,嘴上却哄得好听:“你这是吃饱饭开始砸锅啊,狠了半天才舀这点血出来,你这一排小白牙不疼吗?” “要不要换这里,没那么皮糙肉厚的地方咬。”陈唐把自己的脖颈展示给她。 “好啦好啦,不气了不气了,对我的服务不满意的话,你只管提,我下次改进。” 连甜闹累了,她被陈唐用浴巾裹着抱进了卧室。 但她没能得到休息,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折腾。 第113章 之前的交往,若说陈唐对她爱吃什么不了解,却对她这一方面的喜好了如指掌,记忆尤深。 那时她热情如火,放得开,鬼心思小动作又多,每一次交锋都给陈唐带来极大的冲击,所以记忆尤深也就不稀奇了。 但此刻,陈唐有在反思。他当时对她确实不太上心,只在这件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事上,记住了她的喜好。 他对她太自私了。心里升起一股怜惜,时间不能倒流,只能在未来的岁月中补偿了。 他都不需要去改正,因为现在他的所思所做,会下意识地替对方着想,连甜的快乐被他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比他自己的还要优先。 他的自私霸道只存在于一点,不可撼动的一点,就是她不可以离开他。 陈唐早就把卡茨的那番,不尊重人的话扔到了脑后。怎么可能有够呢,他所做的开发与探索也都是以连甜的感受为基准。 他甚至把隐忍与延迟满足发挥到了自虐的程度,事事以她的感受为先。 人一旦有了无私的心理,是会得到奖赏的。 连甜在他这样的操作下,只剩下本能。意乱情迷间,他重新拥有了她。 半夜,连甜醒了过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而她看到陈唐在熟睡。 她没有去拿药吃,因为今天还算是睡了两三个小时,她就这样睁眼到了天明。 看来任自己坠落下去,放纵成那样也不能睡好。 转天早上,陈唐翻身醒来时,她闭上了眼睛。 他抱了抱她,亲了亲她,然后道:“我去做早饭,吃完送你去学校。” 吃完早饭,陈唐亲自开车送连甜去到学校,她下车前,他按下她解安全带的手:“我下午就要回去了。你学归学,饭是要吃的,照顾好自己。真要等到我看不下眼的时候,就会让你退了宿舍,配上司机与保姆搬到我那里去。” 连甜拍开他的手,摘下安全带:“我不是真的学生妹,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省省吧。” 说着下了车,扬长而去。 陈唐轻笑了一声,他哪有把她当学生,她可是当了他好几年特助的能干的职场女性。 所以,他从来都觉得许念凡配不上她,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归根结底,不过是他逼迫得太紧,美化催化了他们的感情而已。 他跟她才是般配的,他们的内核是一样的,稳定坚定,甚至有些执拗。 陈唐就这样开始了两头跑,他过来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一个月才能挤出一天的时间,有时一个月内能来三四回。 若非要总结规律与频率,大概就是,陈唐不会让连甜有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他。 z城漫长的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又走,转眼到了初夏。 连甜这日难得算了算,从陈唐提出解决他偏执的办法开始,到现在已有半年。 眼看就要超过他们之前那场交往的时间,连甜忽然觉得厌烦。 她的睡眠依然不好,依然要靠药物才能保持基本的健康。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遵医嘱,积极治疗。 她在等待,等待陈唐腻了她的那一天,可现在,她算了日子后,有些不耐烦。 正巧,陈唐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依然一副二十四孝男朋友的样子,样样周到,事事周全,如果错不是出在根上,真是三百六十五度挑不出一个毛病来。 但连甜就是烦了,她甚至想重新把烟抽上。 她从陈唐那幢半山别墅的床上起来,随意披上件真丝睡衣。初夏的天气有些热了,她打开窗子,坐在窗台上,没有烟的情况下,给自己拿了瓶酒,倒了来喝。 身后的陈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怎么早上就喝上了,小心胃不舒服,你若实在想喝,吃了东西惦惦再喝。” 他继续絮叨:“这次我可以多呆几日,周四回去。” 那就是要呆六天了,连甜一口酒下肚,忽然道:“你什么时候腻?已经半年了,你说过有的情侣半年就没感觉,闹着要分开了。” 陈唐被一棒子打懵了:“什么意思?我们这样不好吗?” 连甜:“哪里好?你不会忘了我们这次是怎么开始的吧,你的目的、我的目的是什么?本质上是一样的,相看两厌,彻底分开。” 懵劲过后,陈唐被打醒了。 半年的时间,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其中,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连甜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她获得不了他当初画得最大的那张饼,最快半年就能腻了她的那种假设。 她只得道:“陈唐,你脑子里还是要有这根弦的,总要有个目标在前面,才好快些实现。总这样演,我也会烦的、累的。” 陈唐的脑子越来越清醒,原来,她一直是在配合他演戏。 每次他过来,他们依偎在书房里的那些甜蜜静谧的时光;厨房里,她也会给他打下手,他会顺手喂给她刚出锅的食物,她都会十分自然地凑过来吃了;还有那些个夜晚,那些淌下的汗,迷离的眼,凶狠地吻…… 都是演戏吗?她曾嘲讽过他,说他骗她时是影帝级的表演,天道好轮回,现在她还给了他一场表演。 她点醒他,他们这场交往本质是场交易。她劝告他,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的是对她失去兴趣。她还似有似无地提醒了下他,她一直在忍耐,且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第114章 陈唐确实被连甜的当头棒喝打醒了,她残忍又直白地揭开了他们之间虚假平和的表象,露出虚妄不堪的内里。 陈唐的一颗心,已被安抚了好久。但忽然间,重新没了着落,又开始难受起来。 怒气喷薄,血气上涌,这半年来被抚平的匪气戾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难受了,谁也别想好过。 与他内心的汹涌波涛相比,他看上去无比平静,平静到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连甜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他阴恻恻地道:“才半年,你就等不及了,可怎么办呢,你刚才那样儿,可真够劲,我还没玩够呢。” 第52章 算计他 可能是因从习惯了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不留情,所以陈唐擅长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 连甜被他伤过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如此,她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觉得可悲的一点是,她竟是对他如此的了解,提前预判到了他要说难听的了。 连甜把酒瓶“铛”地一声放下,起身去卫生间,陈唐忽然问她:“干什么去?” 连甜没理他,像是没听见一样。 留陈唐一个人在外面,体会了一把只在很小的时候才有过的感觉,打碎他爸书房里的一个收藏品时,那种忐忑心虚的感觉。 连甜出来后,换上自己的衣服,陈唐又问她:“干什么?你不是要现在回去吧?” 连甜:“我打车,不用你送。” “是你怎么走的问题吗。”说着他叹口气,“不要闹了,不想躺这里就去书房里歇着,吃了早饭再走。” 连甜手上动作不停,理都不理她,陈唐去抓她,她猛地一回头,目光撞进陈唐的眼中,他权衡一番,最终松了手。 “让司机送你,不要打车,这边偏,人少,我不放心。” 虽是富人区,但几个月前,一个围着这半山跑步的邻居被人抢了,到现在人还没有抓到。 连甜坐上回强开的车,回到了学校。 到了自己的宿舍,看到陈唐给她的留言,让她到了给他报声平安。 做作,这是连甜对陈唐这一举止的评价,好像她不吱声,回强就不会跟他汇报似的。 但她回了,回的不是安全到达,而是告诉他,他来得不巧,她有个课题研究,要跟组,一周的时间都要在学校吃住,没时间离校。 陈唐看着连甜发来的消息,一时像被定住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他有些不适应,这还是他们再次在一起后,连甜头一次这样对他。这半年来,她对他还算顺从,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她都会听从。 这也是这半年来,他慢慢忘了这场交往的本质,全情投入在其中的原因。 他好不容易挤出的六天时间,本来想着与她好好度过一个假期,不想却被她冷战了。 连甜不算是骗他,她确实手上有个课题,但若说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也是夸张。 她也并不是因为陈唐说话难听,才淡着他的,她是真的倦了。 半年这个时间节点,像是种魔咒,开启了她不耐的情绪。 陈唐看着没有连甜存在的房间,头一次觉得这里不再温馨,甚至空荡荡的,跟他的心一样。 他只崩住了一天,第二天就不行了。亲自驾车去到连甜的学校,他也不靠近,就远远地看着她,像个冤魂似的。 第三天他倒是在校园里没出现,但连甜在导师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陈唐。 布朗教授与陈唐相识,又以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所以在陈唐提出要来看一看自家妹妹学习生活的情况后,布朗给他安排了旁听。 所以连甜做这个课题的时候,每天都能见到陈唐,最后一天,他请客吃饭,一个课题组的包括布朗教授全都去了。 连甜没有不去的理由,也不想在导师与同学之间搞特殊,也一起去了。 吃完饭,陈唐有了私下与连甜相处的机会,在车里,他对她认真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犯混了,你别生气。” 他道不道歉于连甜来说无所谓,但她发现,这也许是个可以被她拿来讨价还价的契机。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说的,你若一直都没有对这段关系厌烦,我也有我的心理节点,我不止要有喊停的权力,我还有再不见你的权力。” 陈唐:“这与我们之前说的不符,我只答应你可以喊停,但不能要求我不在你的身边出现。” 想开窗就得先挑屋顶。 “喊停是止停止我们所交易的情侣关系,你从此只能以陌生人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对吗?” 陈唐:“是。” 陈唐能感觉得出来,他不给出这样的承诺,在他飞回去之前,她是不会停止这场冷战的。 连甜的脸色缓和了些,主动问他:“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陈唐如实道:“临时有事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定的今天半夜的夜间航班。” 哦,原来他今晚就要走了。 “去喝一杯吧,然后送你去机场。” 她刚赶完一个课题,明天休息,今晚不介意晚一些。 陈唐眼睛亮了一下,马上道:“好,你挑地方还是我来?” 连甜说了个她与同学们去过的酒屋,陈唐听从地带了她过去。 第115章 在他们这场交易进行到半年的时候,有一些东西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连甜从被动开始向主动过渡,她不再浑浑噩噩,像做新课题一样,脑子越来越清明。 他们喝到零点,期间气氛融洽,融洽到陈唐想亲下她额头,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就算亲不到,此刻他的心也被填满了,这几天的空落落与难受不复存在。 他们还是回了半山别墅一趟,陈唐有行李要拿。陈唐身边虽然有很多帮他做事的人,但他有个毛病,行李从不假人手,除了做过他特助的连甜。 连甜今天得到了他的一个承诺,不介意帮他收拾下行李。 在收拾中,她发现了一个手机,她疑惑陈唐为什么会把一个手机放在这里,再一细瞧,这好像是她以前丢弃的手机。 竟然是有电的,还能用。连甜回头往外看了一眼,陈唐还在厨房泡茶,她解锁了手机,熟悉的界面让她确定这是她的。 她看到了陈唐保留的他们之间的完整聊天记录,保存着的她曾经拍的他们的照片与视频。 她还发现了他幼稚的举动,把翟越与张医生都从她的联系人里特别标注出来,放在了一起。 “你要喝一杯吗,醒醒酒。”陈唐在厨房问她,连甜嗯了一声,把手机给他放了回去。 喝了茶后,时间刚刚好,但陈唐没让她再送,他说时间太晚了,他自己去机场就好,让回强去送连甜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那个手机。她当然会怀疑陈唐是不是故意让她看到,以便在她这里装一波深情。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他们第一次分手后才发现,他原来真的喜欢她? 人都是具有自我保护功能的,在连甜被陈唐骗了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可能听进他说的任何话的。 但现在,她好像能够从那段被骗了感情的经历中跳出来,重新审视陈唐的动机与行为。 经过对陈唐在她来到l国以后的,所有所做所为的回忆,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得出一个结论——尽管陈唐的爱是自私的,霸道的,但他对她好像真的有一份爱意在。 连甜得出这个结论后,明明窗外是一片漆黑,但她就是觉得天亮了。 只要有爱,就会有忌讳,就会软弱,就会处于劣势。但是她要怎么验证以及利用陈唐的这份爱呢? 忽然,一个名字闪过她的脑子,被陈唐特意标准归类的“张医生”。 连甜的新手机里还有张医生的手机号,但她从来没打过,在之前那个手机弃用前,她就已经有好长时间不与张医生联络了。 她甚至删掉了与张医生的聊天记录,因为那段时间正是她,因为一段不好的心理治疗,而讳疾忌医的时候。 她逃避着她的病情,逃避着医生的问诊,自然也逃避着张医生,哪怕知道他是出于关心。 此刻连甜算着国内的时间,然后给张医生打去了一个电话。 张医生接到连甜这个电话十分吃惊,因为之前,她很长时间不回他的消息了,虽然没有把他拉黑,但他怕给对方造成负担,从此也就不再给她发消息了。 但眼前这个号码是个陌生的号码,连甜在电话里与他说,她的 手机丢了,现在用的是刚归国的朋友的。 她怕手机找不回来,所有给通讯录里的朋友挨个打了电话。 张医生没好意思问连甜的病情,但连甜自己主动说道:“其实我是借这个机会特意给您打电话的,之前我逃避治病,与您失了联系,现在我想明白了,想要重新积极治疗,还请张医生能像以前那样帮助我。” 张医生那时是对连甜有好感,但后来看到她有男朋友,就立时歇了心思。 与她在手机上聊天,是真的出于一个医生对患者的关心,毕竟连甜是一个年轻的漂亮的讨人眼缘的女孩子,谁看了不想着帮一把呢。 只是可惜,原来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的精神障碍还没有克服。 张医生马上道:“你能想通,积极治疗就是最棒的,我会帮助你的,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来问我。” 连甜忽然道:“啊,我手机找到了,张医生,以后我们还在那个手机上联系吧。” 得到张医生应允,连甜挂了电话。 她稍稍有一点负罪感,毕竟她利用了张医生,但仔细想来,这对张医生并没有什么损失,她才敢这么干的。 接下来的事情,连甜没有把握会不会按她想的走。她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听天由命。 第53章 他有预感,这次不会好了…… 连甜未来两天都没有课,她做完这一切后,拿出药瓶倒出药来,认真地把药吃了。 然后拉上窗帘,开上一盏床头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准备睡了。 自从她与许念凡被迫分手开始,她就又开始每天服药了。 再后来,她在无法挣脱的困境中,只得抓住陈唐递过来的唯一的绳子。先不管陈唐描绘的前景会不会实现,但至少这点希望,让她积极面对自己的病情,按时吃药,一丝摆烂与放弃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连甜也不知道是因为积极治疗,才让她在半年后,思路开始清明,还是与陈唐纠缠的这半年让她厌烦,起了反制之心? 第116章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要再被动下去,她要为了自己为了未来,赌一把拼一把。 她从来不是温室的花朵,出生在那样的家庭,缺爹少妈,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奶奶护着,她早就死过不知几回了。 所以,她算是命大吧,在她爹与连家亮,恶犬一般的环伺下,她毫发无损;在被埋在偏僻后山时,因为正巧赶上有众多村民上山与工作人员争吵,所以救援队才最先来挖了,明确知晓埋了很多人的这块区域,她因此得救。 她还是有些运气与福气的吧,希望这次还能被老天眷顾,虽然身陷困境,但总能绝处逢生。连甜这样想着,慢慢地睡了过去。 陈唐在回国的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就到了。 他一下飞机,行程就被安排满了,因为特意空出来的六天,后面再没有多少私人休息的时间,他整个人处在一种连轴转的状态。 在看不见连甜的日子里,他会看她的照片与视频,一些是他让人在学校拍的,还有一部分是陈唐趁连甜不注意,在半山别墅里拍的。 都是她日常的样子,看书时的样子,睡着时的样子,甚至是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 但这些东西都差点意思,都只承载着他单方面的爱意与相思,没有互动与回报。 所以,陈唐身边是从来不离连甜那部旧手机的,只有那里才能看到、感受到,她曾经对他付出的那份毫无保留的炽烈真心。 他每天都按时给手机充电,最近在想,要不要把整个数据都倒到一部新手机里,他怕这个手机过旧,会在某一天忽然坏掉。 看这种东西是一种瘾,两三天不见,陈唐就想得慌。 这天,在他忙够了终于可以有一些自己的时间时,他又拿起了这部手机。 上面有一些没读过的信息,一般都是垃圾短信,但今天,陈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注,给连甜发了不止一条的消息。 陈唐点进“张医生”,从前天开始,这位张医生就给连甜发消息,昨天与今天也有,一眼望去有好几条。 陈唐蹙着眉头,一条条翻看,看着看着脸上变了颜色。 张医生一直在过问着同一件事情: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再去找心理医生聊聊?你这种没有器质性病变的严重失眠,大多是由精神障碍造成的,比起吃药,心理疗愈也不可缺。” “以前你说,想要尽量不用药,我虽然当时没反驳你,但并不完全同意你的决定,生了病在我们医生眼里只有积极治疗这一条路可以走。” “最近有没有睡着,每天睡多少小时,能达到四个小时吗?” “连甜,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你不回答,我就也不再找你,我在想如果你没有屏蔽拉黑我,那就是有在看,哪怕不回我消息,我希望我的问候可以给你带去一丝力量。” “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哪怕只是回我一个句号,我也知道你没事,你还好。” 陈唐看到这里没有了,这是最后一条消息。 他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眼睛里瞳孔震着,一股寒意从头浇到脚。 事关连甜,他虽然关心则乱,稍慢了一些才把这些信息消化掉,但还是能想明白过来张医生在说什么,在连甜身上发生过或者说正在发生着什么。 此时陈唐在出差,他点开这部手机时,正前往套房里的迷你吧台,准备给自己调一杯安眠的轻口酒。 但这一刻,陈唐忽然有些站不住,他慢慢地走进另一间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动作迟钝又笨重,完全没有了一贯地雷厉风行。 看得出来,连甜之前就与这位张医生进行过这方面的沟通,但连甜不回他,且还把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全删了。 她那时是在逃避病情,拒绝治疗吗? 而现在,张医生不知为何又想起她这个病患来,鼓起勇气开始过问她的病情,并对她进行鼓励。 无论这个张医生对连甜是否有别的想法,都不能否认他是个好医生。 可连甜已经弃用这号,她看不到这些问候的。她现在还病着吗?还在失眠吗? 陈唐发现对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在那个半山别墅里度过的每一个夜晚,他们都是相拥而眠,睡在一起的,但他竟然不知道她的睡眠情况。 忽然,一些更早的过往记忆钻入他的脑中。 他记得,她遭遇滑坡被救后,因为她的开诚布公,他们解开了最初的误会,和好如初后,她睡在他身旁总是会在半夜惊醒。 当时只觉得是暂时性的被埋的后遗症,没想到竟已那样严重了吗,需要心理医生介入,需要吃药的程度了吗。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段时间,她会快速地瘦下去,无论他怎么找营养师,怎么强制她休假,她都再也长不回原来的体重。 他还注意到,那段时间她眼睛被趁得大大的,抠抠的,眼下还总有青筋,原来不光是因为她瘦,是失眠导致的。 她现在也很瘦,陈唐心里揪成了一团,她不会现在还在病着吧。 从他在国外找到她,他对她都做了什么,他心里最清楚。 如果一个患上精神障碍的病人,被那样狂风暴雨般的一顿碾压下,她真的会好吗?恐怕就算好了也有可能被勾得旧病复发吧。 第117章 一下子,连甜那次,把自己掏心剥骨展示给他看的倾心之谈,重新撞入陈唐的心里。 她当时是怎么说来的,她让他放过她,她说她病了,犯了心病。原来是这种心病。 那时,他不知道她在生病,还在她病着时,让她听到了那场该死的他与包毅的谈话,把她朝着缠满心魔的深渊推了一把。 现在,他依然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生病,是否好了。 如果没好她还病着,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是对他连一丝的信任都没有了,她完全不在乎他,从没打算依靠他,不会像他们分手之前那样,把她的心病与脆弱展示在他面前,让他能察觉到。 而她在半山别墅,在与他一起时,她都在掩饰,完全不给他察觉的机会。 密密麻麻地疼漫了上来,比上次听到她那番剖白还要疼。而且陈唐有预感,这次不会好了。 陈唐拿着手机的手,有些抖,他控制了下,给张医生回了一个句号。 他还有想从张医生这里了解的东西,他需要张医生继续发消息。 虽然他会马上有所动作,派人去详细调查,但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能了解连甜病情的渠道。 陈唐很快就查到,连甜在国外的就医记录,开药记录。 事实就是,她的病并没有好,这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有在治疗,她没放弃自己。 陈唐拿到这份报告时,恨不得立飞过去,但他实在走不开,他把自己的工作压缩到了两天内完成。 这样的不眠不休,也没有让他在飞机上睡上一觉,他心里装着事,沉重到睡不下。 但陈唐乐见于此,原来这就是失眠的感觉啊,他想与连甜感同深受,虽知道这没有什么用,但也算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飞机终于落地,陈唐马不停蹄地赶到连甜的学校。 他知道她现在是没课的,但他不敢去找她。明明在来之前,心里急得要命,就想快点见到她,但不知为何“近乡情怯”。 他甚至连远远地看她一眼都不敢,生怕她看到,又认为他在暗处监视她。 这次过来与以往一样,他没有提前通知她,以前是因为他每次过来前,都对她的情况了若指掌,清楚地知道她这时在干什么。现在则是因为,他不想给她施加任何压力。 如果连甜生的病是生理性的,他早就绑也要把人绑到医院的病床上,但她患的是心因性疾病,陈唐一时束手无措。 陈唐做事从来没这样瞻前顾后,束手束脚过。他小心翼翼地不敢轻易出手,生怕会弄巧成拙加重她的病情。 陈唐风风火火地赶来学校,却坐在停在校门口的车里,连车子都没有下。 他不知坐了多久,然后吩咐道:“走吧。” 之后,陈唐也没有出现在连甜面前,他去医院找到了给连甜看病的医生,更详细具体地了解了连甜的情况,并让医生对患者进行保密,不要说他来问询过的事。 医生答应了,其实早前他就与连甜建议过,如果有家属或是好朋友,可以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一下他们,但病人只是摇头。 陈唐第二个去的地方,是去拜访z城当地最有名的心理专家,葛兰医生。 他把连甜的病情报告,所吃药物都一一呈给了葛兰医生。葛兰医生现在大部分时间用来讲课、写书,已很少做咨询。 除非是抹不开面子,熟人介绍来的,陈唐就是这种情况。 葛兰医生答应了陈唐的邀诊,但他提出一个问题,对方如果没有看心理医生的打算,他要怎么让对方同意呢。 要知道,他们这个行业是个被动地等在原地的工作,病人的主动与配合才是顺利治疗的第一步。 陈唐:“我来想办法。” 陈唐的办法是下次连甜去医院开药时,让她的主治医生给她介绍葛兰医生,她这么积极地治疗,应该会同意的。 当然前提是葛兰医生高额的咨询费与治疗费都由他来出,这样连甜就不会因为,国外昂贵的心理治疗费用而放弃这个治疗方法。 在陈唐离开时,葛兰医生提醒了他一句:“作为家属你要特别注意一点,虽然她有按时去医院拿药,但并不排除病人没有按时吃药的情况,你看到的积极治疗,也许并不是真的在治疗。他们有时会骗自己。” 陈唐心里一惊,他缓了缓情绪,才对葛兰医生道了谢。 陈唐做好这一切后,他才再次返回连甜的学校,然后在校门口给她打了电话。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进去找她,没有让她到机场接他,也没有让她提前等在半山别墅。 而是告诉她,她忙完自己的事情,可以在方便的时间到学校门口来一趟,他来接她了。 第54章 录音 连甜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陈唐的异样,虽说他这次来见她的方式不一样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这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不能肯定张医生一定会给她发消息,陈唐一定会看到。 毕竟陈唐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才打开她那个旧手机,也不是没可能。 连甜还要再观察观察,必要时还要试探一下。 陈唐把她依然带到了半山别墅,除了他总凝目看她,与平常没什么区别。 第118章 这不能作为佐证,因为他就是爱看着她出神。 但晚上,该上床睡觉了,陈唐却一改常态,着实素了一把。素到什么程度呢,连那些亲亲昵昵地小动作都没有了。 他与她两个各自洗漱完,穿着全须全影地睡衣躺在床上。若说跟之前有什么一样的,就只有陈唐一定要抱着她,但这次轻轻的,好像她易碎不能用力碰一般。 连甜的心跳快了两下,有关陈唐知道她生病了的佐证越来越多了。 连甜闭上了眼睛,她要再加把劲了。 关于怎么加这把劲,她有想过。她从来不在陈唐这里吃药,所以如果特意半夜起来装着去偷偷吃药,聪慧警觉如陈唐,他会不会看透这里有她的手笔。 其实连甜是多虑了,陈唐已被她这个心因性的疾病吓到了,彻底慌了,已想不了那么多了。 连甜想的办法是,她把药带来了。她想着若是陈唐知道了她生病的事,肯定会怀疑她是趁他熟睡后去吃的药,他应该会去她的包里翻找她的药才对。 事实是,陈唐的确是这样怀疑的。所以,他半宿没睡,却一直不见连甜去吃药,他这次有特意观察她,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睡着。 陈唐躺不住了,他要去翻连甜的包,去找她的药,因为他不想她为了瞒着他,而不按时服药。 并且,葛兰医生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响起,难道真被这个心理专家说中了,她只是在表演积极治疗? 陈唐越想越急,但最终,他强压着去找药来让连甜吃下去的念头。 因为他不能确定他若明着问她,她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真的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怕磕了她碰了她,怕她心里到了临界点,会滑向无可挽救的深渊。 陈唐忍到早上,借着他每次都比连甜早起,去准备早饭的工夫,他拉开了放在玄关处,连甜的双肩包。 他看到了药,正是他在医生那里得知她一直在吃的药。 他问了医生,这药长期吃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医生说,当然会有一些,患者会反应迟钝一些,有的还会有头晕的症状,但这药已算是副作用小的了。 这也是陈唐从医院出来立马去找了葛兰这个心理专家的原因,他想从根本上医好连甜,是药三分毒,他不想她伤肝伤肾地一直服药。 陈唐把药放了回去,去给连甜准备早饭。 一切都与往常一样,连甜吃完早饭,被陈唐亲自送去学校。 陈唐一直看着她走进校园,连甜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 直到她进了教学楼进了教室,坐下来轻轻地拉开书包的拉链,她看到她刻意放好的药被人动过了,只能是陈唐。 至此,连甜能够确定,张医生按他们的约定,为了鼓励她治病而重新开始给她发消息,而陈唐也及时看到了。 陈唐告诉她,他只呆两天,他没有让她送,她在学校门口跟他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低估了陈唐对她的在意程度,也没想到,她的计划会过于顺利。 陈唐并没有回国,他把公司里的事进行了优化,然后分配了下去,尽可能地去掉总裁的个人化。 并且就着拿下卡茨家族的这笔生意,对下半年采取不激进的战略目标。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有更多的私人空间,他想要陪着连甜治病,一切都没有比她康复更重要的事了。 陈唐在半山别墅住了下来,然后让连甜认为他已经回国了。 而连甜这边,她按时去医院复诊取药。 她的医生告诉她,他们医院请到了葛兰医生做交流,他可以帮着安排给连甜做心理咨询。 连甜立马问了价格,国外这方面的诊费是非常高的,如果像她的医生所说,这位葛兰医生是全国著名的心理专家,且一号难求的话,价格恐怕是她接受不了的。 没想到医生告诉她,这是一个交流活动,义务性质免费的,她能正好赶上,十分幸运。 直到这时,连甜才开始警觉,哪有这样的好事,忽然就从天而降了,还是在陈唐知道了她的病情这个节骨眼上。 她怀疑这是陈唐安排的,难道说,他连医院都来过了? 连甜在医生面前沉默着,思考着,医生以为她有什么顾虑,又劝道:“这个机会真的难得,葛兰专家现在不轻易接诊了。” 医生误会了,不管这是不是陈唐暗箱操作的,她都不会放过这个治疗的机会。 这不只是因为对她的病情有利,还因为一个新的计划在连甜的脑中慢慢成形。 若陈唐真为她做到了这一步,那至少证明了,她正视了陈唐对她感情后的猜测是对的,他在乎她,他喜欢她。 那这位心理医生以及陈唐的这份喜欢都可以被她利用。 “好啊,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连甜对着医生笑着道。 陈唐第一时间得知她答应了下来,心里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她真怕她不答应,因为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她真被葛兰医生说中了,她不是真的在积极治疗。 连甜拿了药回到学校,她坐在宿舍的窗前,打开了一本心理书的专业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到了她与医生约定的时间,她见到了葛兰医生。 第119章 这是位五十多岁的男性白人,他没有外国人普遍的强壮高大,这让他看上去温和可亲。 他与连甜互相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像聊家常一样地聊了起来。 连甜表面轻松,内里有些紧张。她不是来做心理咨询的,她是想要通过这位医生,把她演的一些东西传达给陈唐。 但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心理医生是不能泄露与病人的谈话内容的,除非她已经病得非常严重,甚至会危及到生命时,医生才可以把病人的情况告诉家属。 现在的情况是,连甜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陈唐也无法证明自己是她的家属。 连甜小看了葛兰的专业,半个小时后,她在按计划讲述,陈唐拆散她与许念凡之后,她病情复发,不吃药就会一宿一宿睡不着的情况。 说着说着,她流下了眼泪,已然忘记了自己想要刻意说的那些话,她顺着葛兰医生的引导,把自己深埋在心底的伤痕,一点一点地露了出来。 最后还是葛兰道:“我们今天就进行到这,你需要平静下情绪,三天后还是这里见。” 连甜把无知无觉挂在脸上的眼泪擦掉,谢过了医生。在葛兰医生离开后,她自己一人平复了好久的情绪才出去。 这一场后知后觉地发泄,真的有令她轻松了一些。连甜发现,她那些浅显的心理学知识,在这样的专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派不上用场。 陈唐准时出现在葛兰医生的面前,葛兰对他摆摆手:“我不能向你透露具体的咨询内容,但我能肯定一点的是,她是真的在积极治疗,她一直在自救。” 陈唐又松了一口气,葛兰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想问一下,你是她国内交往的那个前男友,还是国外交往的前男友?” 连甜竟然跟医生提到了他与许念凡,陈唐道:“国内的。” 葛兰看了他一眼:“我想也是。那我得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不要经常出现在她面前,或者就算是出现了,也不要太过强势,这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陈唐没有不爱听,只是感到难受与自责,原来真的是他,害她病成这样的。 葛兰不跟他说连甜具体都说了什么,但他有办法知道。 每次病患进行心理咨询都是会被录音的,这个录音被陈唐弄到了手中。 他静静地坐了好久,才打了播放键,连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在哭:“我与我男朋友在一起后,我的病就好了,那段感情治愈了我。那段时间是我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可后来,我的前男友把我们强行分开了,我又开始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又过上了每天都要吃药的日子……” 这段录音很长,陈唐必须停一停才能继续往下听。他的心疼无以复加,他把杯子捏碎,碎瓷扎进他的手,他都感觉不到一点疼。 他不做任何处理,任伤口流着血,但这样的自虐也无法让他少难受一点儿。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忽然觉得他在连甜身上没有做对过一件事,从少年时他就错了,后来一路错了下去,越错越离谱,终于害她生了这场心病。 第55章 剥心尖儿 葛兰医生一共给连甜做了四次心理辅导,一周一次,历时一个月。 这一月里陈唐一直没有出现在连甜面前,营造着一种他一直在国内的样子。 其实期间他有飞回国内,去处理必须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z城。 他就窝在上区的那个别墅里,把连甜做的四次咨询的内容都听了,甚至听了好几遍。 不知她是越来越信任她的心理医生,还是治疗有了效果,从他们的谈话内容看,她越来越倾向打开自己,与葛兰医生越来越毫无保留。 她提到了他,提到了他们第一次的交往,以及后面的决裂。 这对陈唐来说,是比听到她在国外这段时间的心理路程更剜心的内容。 这里没有许念凡,主角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的讲述,秉承着她一贯对待感情的态度,真诚真挚,不遮不掩。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拾起自己的勇气,压下刻在我骨子里的自卑底色,强撑了一波自信,才接受了他的求爱。我看上去谈笑风声,还跟好朋友笑闹着表达着对这段感情的游刃有余,实则我是在赌,赌他的情是真,赌我自己潜意识的不看好,只是因为怯懦胆小。” 她忽然话题一转,没有说后面的结局,其实不用说,葛兰医生也能猜到。这位病患赌输了,不止输掉了一段她全情投入的感情,也输掉了她的自尊与自信。 再加上她上一次提起的她小时候的成长经历,这经历对于葛兰来说有好多不能理解的匪夷所思的地方,他知道父母会有偏心,但不能理解为什么是靠性别来区分。 最不能理解的是那种大范围的,一整个地区全都参与进去的拐卖,在葛兰眼中,只有变态才会掳获女性囚,。禁起来侵,。犯、施暴、生孩子。 但这样的变态通常是不会有同伴的,他们离群索居,恨不得低调到把自己藏起来,生怕别人发现他们的罪行。 作为一名生理医生,葛兰虽震惊不解,但也没有就这个问题深谈,因为他的目的不是来了解他所不知道的盲区、不了解的世界的,在他这里病人最重要。 第120章 所以,葛兰在尽力消化了连甜的成长环境后,他知道这个东方姑娘,在很小的时候内心就被破坏了。 她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能对自己曾经的所有进行倾诉与剖析,是很勇敢的行为。但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在身边没有亲人的支持,爱的供养下,她还是坠落了下去。 而那位不知已后悔到何种程度的找上门来的男人,是加速她坠落,甚至可以说是亲手把她推了下去的罪魁祸首。 这些葛兰医生的感受,是正在不知第几遍听到这段录音的陈唐所不知道的。 陈唐继续听下去。 “您是不是觉得我太脆弱,把感情看得太重,不过是谈了一场失败的恋爱,就过去心里的那道坎,把自己整成这样鬼样子。对了,这在我们国内会被叫做恋爱脑。” 葛兰医生在连甜的解释下说出了一个单词:“我们这里也有这种表达,这个就是你所说的恋爱脑的意思。” 连甜:“我不觉得这是个不好的词,也不认为这样不好。我看重友情追求爱情,这没有错,错的是他。他事事权衡算计,是个没有心的冷血之徒。冷眼看着我爱上他,然后出于自己的目的,让我以为他也爱我,可能还会在暗中嘲笑我。我就说他为什么不在他朋友面前维护我呢,原来他与他们想的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在暗中笑,一个是在明面上。” 连甜说到这里,看向葛兰医生,像是在炫耀什么:“对了医生,我跟你说的那个第二个前男友,他当时也在,他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为我说话。那场合下,论资排辈,他是小弟弟。但那样不爱与人起冲突的温和的人,就那样站了出来。” 连甜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来,葛兰医生只说出一句:“这个世界上,你会发现总会有爱你的在乎你感受的人,站在你的身边。” 两个人都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之后连甜的声音再次想起:“他们真卑劣啊。这不是我的错。” 葛兰医生:“当然,这不是你的错。” 这段录音,陈唐并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每听一次,他就会像得了不同的心脏病,难受与疼法各不相同。 陈唐甚至觉得,再这样听下去,他恐怕也要找葛兰医生做下心理辅导了。 太难受了,每天都好难受,陈唐失去了对所有事物的兴趣。他吃得少,所有的欲,。望与需求都在减退。 好在他的洁癖不光是在精神上,他每天都有洗漱,做简单的清洁,只是做到这些,他就感到精疲力竭,所以任胡茬冒出,任一套睡衣穿上好几天。 录音的内容没有了,因为葛兰医生对连甜的诊疗到这里结束了。 陈唐找到葛兰,表示连甜还在服药,心理辅导怎么就结束了呢。 葛兰道:“我想要说的她都知道,她早就自己想明白了,她的问题不在于倾诉与疏导,她得有足够的空间与时间来疗伤,来让自己走出去。我相信只要环境适宜,条件得当,她是完全能够治愈自己的。” 陈唐:”什么样的适宜环境,什么样的条件得当?你能说得具体一点吗,我是真心求问,我想她好。” “爱吧,有温柔的人,有爱围绕在她身边,她靠着这些养料,就能把自己养好了。” 陈唐只想起一个人,那不就是许念凡在她身边的那段日子吗。 陈唐的心脏又忽然多出了一种疼法,一种剥离的痛,感觉心脏上心尖儿要被挖走了。 他缓了缓了,郑重地问了葛兰医生一个问题,在问这个问题前,他说:“我要向您求一场咨询,就一场。” 葛兰医生看出陈唐脸色的不好、精神的不好,他同意了。 接着,陈唐与他说了他与连甜的所有过往,当然也包括,他提出的等他厌烦等他腻了,就会放她走的那个自欺欺人的约定。 葛兰现在的身份是医者,所以他不对陈唐的行为做评判。他只是觉得这整件事无论谁对谁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场悲剧。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葛兰医生听出来了,他有诉求。 陈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真心地请教:“我会放手,还她自由。像您说的让她身边的环境变得适宜,让她有条件去治愈自己。” 葛兰眼睛一亮:“这很好,作为医生我不能多说什么,但若在私下,我也会这样劝你的。你能主动放手,这样很好。” 陈唐:“但我有一个疑问,我跟她分开的理由,是依着我们之前的约定,去告诉她我终于对她腻了厌烦了。还是坦白一切,告诉她我知道她生病了,连她的心理医生也都是我找来的,我希望她好、病能治好,所以选择了放手。” 葛兰看着陈唐,缓缓道:“你依然没有明白她最在意的是什么,最需要的是什么,这只是一个我们很多人都忘记了的普世真理,真诚与真心,才是治愈我们的良药,让我们的一生都能走在阳光下的终极奥义。” 陈唐的眼眸闪动,他说:“我明白了,谢谢您,医生。” 陈唐从葛兰医生那里走出来,直接去了连甜的学校,他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只要能让连甜哪怕少吃一顿药,他也要尽早地放她自由。 他这时候甚至希望,他是连甜生这场病的最大的究因。那样的话,是不是他只要提出分手,她就能立马好起来呢,至少可以先把药停了。 第121章 抱着这样想法与希望的陈唐,一路疾驶到校园。 连甜在教学楼前看到陈唐后有一点惊讶,他每次来之前都会通知她的,但这次却直勾勾地等在了一棵大树下。 他朝她走过来,步履坚定,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时间正好,所以就过来接你了。” 请原谅他对她的这点小小的身体接触吧,因为这会是最后一次了。就让他再卑劣一次吧。 陈唐这样想着,抓着连甜的手稍稍紧了紧。 奇怪的是,陈唐没有带他回半山别墅,而是提出要去她在外面租的那套房子。 连甜本能地抗拒,那是属于她的小小自留地,她不想里面过多沾染陈唐的痕迹。 陈唐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他道:“我呆不长,只是中途转机,一会儿我还要再赶去机场,你那里近一些,我坐一会儿就走。” 他这样说,连甜只得同意。 开车很快就到了那个房子,连甜开了门,与陈唐走了进去。 房间很整齐,只是有一层薄灰。这还是上次许念凡离开前给她收拾的,在那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过来。 虽然又快放暑假了,根据学校唯一不人性化的规定,她又不能再回宿舍住了。 但她还是打算把这套房子退掉,去重新租一间。关于这里好的不好的回忆,都会随着她的舍弃而被忘掉。 这些是没有必要与陈唐说的,连甜把窗户打开,让风透进来,这个季节,屋里不开窗会有些闷热。 “你要喝水吗?”她问。 陈唐记得,他第一次来这里,还是他打算,以和缓的态度与手段来修复他们关系的时候。 后来,当他知道她与许念凡在一起后,他被嫉妒与恨意裹挟,一切就都不受控制了。 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是在这个屋子里,还是在这个沙发上,他会心平气和积极主动地要把她放走了。 上次他装得大度,是为了稳住她骗她的,但这次是真的要与她往事随风,放下过往的一切了。 陈唐:“我不喝。我有事要说,你先坐下吧。” 第56章 双向坦白 陈唐看上去好严肃,连甜不由得也认真起来。 她坐下时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她想不会这么顺利、这么快的吧。 陈唐看到连甜脸上一闪而过的期待打了个楞,一些东西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越冒越多,陈唐生平头一次有种脑子要长出来的感觉。 他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越笑越止不住,直到用手背挡在了眼睛上。 慢慢地眼泪流了出来,真好,她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软弱之辈,她坚韧她聪明……一时陈唐心中冒出无数形容品质的好词,感慨自己明明眼光很好,发现了珍宝,却还是把她弄丢了。 他的眼泪是欣慰的泪,也是时光不能回到她揭穿他的骗局前的遗憾悔恨的泪。 是的,她骗了他,或者说刻意引导了他,至少是又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大戏。也不知葛兰医生的出现有没有打乱她的步骤,还是被她拿来随意发挥了。 这样很好,这样他才能放心,以后希望她也要这样下去,一直这样清醒而聪慧。 没有实质的证据,但陈唐就是知道,关于她的病情,是她有意透露给他的。她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自明,且真让她做到了。 陈唐不打算说破,他愿意配合她的演出。 他用手背悄悄地抹掉眼角滑下来的泪痕,后背离开沙发背,双臂自然垂在双膝上,端坐了起来。 他看着连甜:“我们分手吧。” 连甜压下心里的激动,连“为什么”都不敢先问出来,怕被陈唐发现她的颤音。 陈唐接着说了下去:“我去了你的医院,见了你的医生,了解了你的病情,连葛兰医生也是我安排的。” 连甜不说话,这一次不是怕被陈唐看出什么来,而是她没想到,陈唐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她以为他会顺坡而下,说他厌了腻了,顺势解了他们的合约。那样,他依然会是他们之间的主导者。 可陈唐没有那样做,他这一次选择了实话实说。 陈唐继续:“我知道你这心病大半是因为我,我不想你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会从你身边离开,彻底地离开,若不是你来见我,或是意外相见,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不止是不出现,你身边我放的那些人,就是回强他们,也都会撤回来。从此你安心的生活、治病,不会再有来自我这方面的人打扰你。” 陈唐说着笑了一下:“就像正常分开的情侣,做一个像死了一样的前任。” 连甜还是看着陈唐不发一言,陈唐抬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说话,你觉得怎么样?” 连甜终于缓缓道:“你知道的,我盼这天盼了好久。” 陈唐:“真伤心啊,都这时候了,你也不骗骗我。” 连甜站起身来,她径直走到厨房去烧水,她需要借此来平复一下复杂的心绪。 她成功了,她真的利用生病一事博取到了陈唐的放手,简单顺利到有种不真实感。 所以,他是真的在乎她,在乎到她还没发力他就赶着放她自由了。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她爱他时他不爱她,在她对他彻底失望,由爱转厌,惧怕抗拒后,他竟然真的爱上了她。 第122章 陈唐在这件事上的行为逻辑,让他爱她这件事无需置疑。 水开了,拉回了连甜的思绪,她洗了杯子,然后给杯里倒满水,她做这一切,动作很缓慢。 回到屋中,她问:“几点的飞机?” 陈唐:“没有,没有飞机。我这一个月都在这里,一直在深入地了解你的病情。”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杯子:“不过,我不会赖在前女友家中不走的,等这杯水晾凉了,我喝了就走。” 连甜:“只是白水。” 陈唐:“正好有些渴,喝这个好。” 他们两个人沉默着,真的是一秒就进入到准备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女朋友的状态。 连甜吹着杯里的热水,吹了好几下都没有喝进去一口,落在陈唐眼中,真的是满腹心事。 她还有什么顾虑,或是不满意的地方吗?可他觉得他把话已说得十分明白,再说她要是有疑虑可以提出来的。她一向很擅长谈判的,职场上如此,跟他更是如此。 终于,连甜被她的心不在焉烫到了嘴。 她决定不再装模作样,把杯子放下,然后似下定决心般对陈唐道:“我也有话要说。” 陈唐做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他就知道她有心事。 以后她就与他没有关系了,在这最后时刻,他当然要尽力为她解疑答惑。 连甜:“我知道你留着我的旧手机,给你收拾行李那次看到的。” 一丝意外从陈唐脸上划过,他听连甜继续道:“所以你是看到了张医生的留言,才意识到我可能生病的事。” 不需要多说什么,说到这里已经够明白的了。 连甜看着陈唐,他很平静,她忍不住问:“你早就知道了?” 陈唐:“不早,就在刚刚,在我说要与你分手的前一秒,你的表情没太压住,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可你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我无论什么时候有所察觉,你都没有必要来告知我。” 所以,他那抹意外之色,是因为他不解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连甜没有回答陈唐,她也恨自己这一点,她可以骗人,也可以算计人,但她对真诚太过信仰,她达到目的后,就不想再做一个骗人的人了。 陈唐没等来回答,但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心脏又来劲了,难受、疼,绞着劲地疼,他这是错过了怎样的一个好姑娘。 陈唐不能再呆了,拉长这场分别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场凌迟,他起身,连甜也起身。 他又向上一次在这个房间那样提出最后的请求:“可不可以抱一下,最后一下,你知道的,这次是真的。” 连甜上前抱了他,陈唐这一次不是做戏,所以没有压抑自己,他紧紧地回抱了她。 但依然把握了分寸,松开她后,他说:“我最后问一个问题,现在你是否相信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连甜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但陈唐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来找我,我的电话不会换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虽然你大概不会,但你要知道,我远远地,永远都在那里。” “走了。”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连甜最后一眼,没让她送,直接大步走出房间,没有回头。 原来,真的离别是不会想让对方送的,这种疼断在这里、断在这一刻就好。 第57章 刺激 “老板,要回去吗?”司机是还兼着保镖职能的那个外国人,见陈唐自从上车,在后座上坐着不动的时间过久,他才忍不住问的。 陈唐:“走吧,回去。”声音听起来苍凉无力。 屋里的连甜,也是楞楞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了好久。 就这样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是的,真的结束了。 终于,连甜动了,她向后倒去,仰躺在床上。上肢舒展,呈一个“大”型,然后倒向一侧,就着这个侧躺的姿势没再起来。 她醒来时外面已近黄昏,看了下时间,这一觉竟然睡了三个小时。这对一个长期被心理疾病困扰的失眠患者来说,是一个了不起的睡眠。 连甜起身,看着外面的夕阳,只觉得好美,没有了往常在这个时间节点特有的伤感与忧郁。 夕阳的余晖散在窗台上,映在她脸上,一阵风吹过,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丝燥热也被吹散了,一切都安稳舒展了起来。 与此同时,陈唐回到别墅,二楼的露台可以更完美地欣赏到这一片壮观的粉霞,但他只感觉到留不住美好的绝望,某些东西从他生命中彻底消失的痛苦。 陈唐改签了机票,他想要赶快离开这片土地,想要用物理距离来让自己喘口气,不这么窒息。 午夜两点的飞机,他天一黑就到了机场,在贵宾室里一边办公一边候机。 他不饿,根本不在乎现在是几点,该不该吃些东西。就在他快要忘记时间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听后道:“对,就是这个意思,只留一个人就好。不用像以前时时盯着,只要平时留心一下就好,千万不要打扰到她。” 陈唐有一点对连甜撒谎了,他说会撤掉回强那些人,事实上他也真是撤掉了那些人,只是做不到完全不关注。她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他不放心。 第123章 再者他这个最大的致病源虽然离开了,但他还是挂心她的病情,到底会不会好,什么时候好,好到什么程度。 最后还有,他惦记着她会不会再遇上会引她发病的事由。医生无意中说过,心因性疾病最难根除,复发率偏高。 综上总总,陈唐是真放不下心来,他若真的做到与她断连,对她的近况毫无所知,他会担心到寝食难安。 挂掉电话,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决定去倒杯咖啡拿个面包。 这杯咖啡倒得并不顺利,还没喝到嘴,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忽然跑了出来,朝陈唐撞来。 陈唐目光一紧,怕烫到孩子,洒出来的咖啡都倒在了他的手上及袖口上。 孩子的父母紧随在后面赶到,做父亲的看到此情景,一把薅住小男孩,把他提了起来。 “对不起先生,有没有烫到,我们会做出赔偿的。”说着在男孩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这孩子明显年龄太小,话可能还都说不利索呢。陈唐不计较,摆摆手:“不用了。” 他从这三口面前走过去,听到孩子爸爸说道:“甜甜,你不能太惯着他了,越来越淘了。” 陈唐在女人撒娇的轻笑中脚步一顿,因为这个名字,他回头看向这一家三口。 夫妻俩看上去至多不过三十岁,那个被爸爸打了一巴掌的小家伙,倒是皮实,一点都没有记仇,反而用稚嫩的小胳膊围住了爸爸的脖子,真是让那个男人的心瞬间就化了。 那个与连甜同名的年轻妈妈,在小家伙刚被打的地方揉了揉。 陈唐看着眼前这一幕,好一个温馨幸福的三口之家。他忽然想到,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对待感情像连甜一样真诚真挚,那他现在应该早就与她完婚了。 他奶奶生前的遗愿就是希望他俩能够早日成婚,把心都定下来。 他爸希望他接手公司后,一并连个人问题也解决了。他妈则是盼着在自己身体还好时,能早些看到孙辈。 本来这些都可以实现的,如果一切按照这些设定而走,他与连甜是不是也快要有小孩了。 别人家庭的温馨一幕,忽然就变成了剜心刺目的东西,陈唐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他把咖啡放下,去往卫生间打算处理一下满是污渍的袖口。 冲洗后出来时,看到不远处围着一堆人,明显是聚众在看热闹,谁说老外不爱凑热闹,就算吵架的两个人说的是中国话,他们根本听不懂,也不耽误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陈唐对这个不感兴趣,但他要从吵架那边走回去,吵架的一看就是来l国读书的高中生或大学生。 争吵的声音无可避免地传入陈唐的耳中,那个高中生模样的清瘦女生叫着男孩的名字:“你明明是喜欢我的,我感觉得出来,你为什么不承认?” 男生说:“你哪来的自信,咱俩不合适,你死了这条心。” 女生气得差点哭出来:“还我死了这条心,你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别来送我,再晚我也能打到车。我告诉你,等我回了国,我就答应李xx,跟他好了,等你这傻b想明白,再来后悔也晚了。” 陈唐听不清女生拿来刺激男生的那个人名,就听到姓李了。 女孩说完扭头就走,男生站在远地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女孩的背影。 忽然,他跑了几步,追上了女孩。 扒着她的双肩把她扳了回来,对她道:“不许跟他好。” 女孩追问:“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男孩:“是,我喜欢你。”然后冲着围观的各国乘客扫了一圈,目光重新回到女生身上,大声道,“i love you.” 这下所有围观的人都开起哄,鼓掌。 这场热闹好像与陈唐无关,又好像有很大的关系。 陈唐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脸色阴鸷的人,好像他就是那个姓李的,被人当众抢了心仪对象。 他羡慕他嫉妒,为什么他不像这个少年,能够更早洞察自己的本心,正视自己的感情,正常享受与心爱之人的爱恋。 拥着心爱妻子与可爱孩子的男人,坦然面对内心,力挽狂澜的少年,都能让陈唐产生联想,都在接二连三地刺激着他,令他好不容易才用工作麻痹了的内心,一下子破防了。 终于上了飞机,陈唐告诉机组人员,放餐的时候不要叫他。然后要了一瓶酒,喝下去不少后,把自己放倒在座位上。 尚佳觉得陈董自从出了个超长时间的差后,就像变了个人。 以前这人也淡泊,但没有现在冷淡,以前这人也算个工作狂,但没有现在这么拼命。 做这样总裁的秘书,所有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现在跟特助回永熟了很多,私下里曾跟他找过共鸣,他是不是也觉得陈董变了很多。 回永平常笑眯眯的,还算健谈,但涉及到总裁,他嘴严得像是缝上了一样。 陈唐这边,本来他在国外呆的时间过久,回来后自然事情多。再加上只有工作的时候,他才能不去想那些让他难受的人和事。所以,他尽量把自己沉浸在工作当中。 当然在工作之余,那些隐藏在他心底,随时准备叨上一口他的心头血的怪物伺机而动,只要让它们逮到机会。 第124章 张医生还在往连甜旧手机发送着消息就是这样的机会。 旧手机里的那些他们曾经的美好,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自虐,但他现在还舍弃不掉。 陈唐编辑了消息给张医生:这部手机她本人已不用,她在国外正在接受正规的治疗,以后不要再发消息过来了。 发完这一条,陈唐把张医生屏蔽了,这样他还可以少被提醒着想起连甜。 又有一日,这个旧手机响了,陈唐接起来,还没来及说话,里面的人竹筒倒豆子一般:“我跟你说个事,好玩的事,你还记得,” 陈唐听出来是谁了,他道:“你是孙家欣?” 孙家欣立时没声了,然后问:“这不是连甜的手机吗?” 问完这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夸张地道:“我靠,我这个狗脑子在想什么,怎么打到以前的号上去了。不好意思啊打错电话了,不过,你怎么认识我?” “我是陈唐。” 哦,刚才没听出来,现在听出来了。 连甜的弃用手机为什么会在陈唐那里?带着这样的疑惑要挂断电话时,陈唐叫住了她:“可以谈谈吗?” 孙家欣按时赴了陈唐的约,是因为她听陈唐说,连甜一直在失眠。 两人一见面,陈唐先就答应孙家欣的,把连甜的情况与她说了。 孙家欣先是震惊,然后满脸心疼,到最后化作一腔怒火瞪着陈唐。 “你真是她的灾星,是你害得她这样。” 陈唐并没有跟她提起他在国外对连甜做的那些混账事,且看孙家欣的所知所言,连甜也没有告诉过她。 但她却说这一切都是他害的,孙家欣像是憋了很久,她道:“上大学时,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有在刻意躲着。我那时就想,她不是讨厌你就是喜欢你。” “后来,你在她那个同村匪徒的刀下救下了她,她坐在宿舍的凳子上一宿没睡。那时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们会有一场纠缠,且不会有好结果。” 孙家欣离开前最后对陈唐说的是,让他看在连甜生病的份上,离她远一些。 孙家欣走后,座位上只有陈唐一人,他在电话里一时冲动,当时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约孙家欣出来。 现在他知道了,他就是太想连甜了。 不能见她,就见一见她的朋友,听朋友讲一些她的事情。而这些他从来不知道的连甜的过往,都被他拿来当成了救命神,。药。 陈唐打算再见一人,之后他就真的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种封闭是指,如他告诉回永,有关连甜的事都直接报给回永就行,不要跟他说,除非是她遇到了麻烦与难事。 再比如,他把那个旧手机关机放进了日常根本不会打开的抽屉里。 他也不会再与那些与连甜相识的人联系,他在他的手机里把孙家欣的电话删除拉黑了。 包括他现在要见的这个人,将会是他最后见的与连甜有关系的人。 “找我什么事?许家刚拿了个项目,你就要约谈我吗?不如你有什么不满直接来就好。”许念凡姗姗来迟,在陈唐的对面坐下后,直奔主题。 陈唐:“跟生意没关系,跟许家没关系。” 许念凡:“那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陈唐:“我跟她分开了,她现在自由了。” 第58章 两年 陈唐问许念凡:“你为什么没有把她生病的事告诉我?” 许念凡则说:“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得好像你知道了,就能改变什么。” 说着这话的同时,许念凡意识到了什么,陈唐难道真是因为连甜生病,才主动放手的吗。 紧接着他面色一紧:“她又病了是不是?她原来都好了的。” 陈唐:“她现在在治疗,她自己很主动很配合,她的医生也很好。” 许念凡:“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会是想让我再回去?呵,就那么喜欢摆布别人的人生吗。” 陈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该让你知道,至于你做何决定,是你自己的事情。” 陈唐说完立时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念凡哪里还顾得上陈唐走不走,他的心乱了。 陈唐走到咖啡厅出口,回头看了一眼许念凡,许念凡坐在那里,一副沉思的样子。 陈唐就是有意把连甜的事情告诉许念凡的,连甜与葛兰医生说过,她与许念凡在一起时病好了很多,至少不用吃药就可以睡着。 他与连甜已分开两个月,在给回永下达不要再跟他汇报连甜的事之前,他得到的最新有关连甜的消息是,她还在看病中。 这让陈唐有些心焦,他虽然知道这种心病治起来周期长,很费时间,但他还是难免担心。 但凡他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能让她快点好起来,陈唐都不会把主意打到许念凡这里来。 就像现在,他一秒都不想跟许念凡多呆,他怕控制不住,他嫉妒的要死。 陈唐的眸光沉了沉,收回视线推门离开。 许念凡思考的时间并不长,他就做了决定。 与琛城的天气不同,z城的夏天快要过去了。 连甜因为不用再分心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她在学科上多加了一科计算机。她甚至还发现,以前本科所学不感兴趣的金融,现在也能让她重燃兴趣。 第125章 数学,不是孤独的,人们生活的各个领域都需要它为基石。 连甜虽然很爱钻研纯学术,但她也想多学一些与数学共通的东西,大理工所涵盖的科学与技术。 她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虽然还在吃药助眠,但药剂已从一次吃三种五片,到现在只吃一种两片。 她的医生建议她不要着急,慢慢来。她也是这样想的,她这心病不是一两天得上的,去的时候更不可能忽然消失。 总之,整个夏日她过得挺轻松的,继续学着想学的东西,并且又有了新的尝试。 人只要还愿意学习,还有所追求,那日子决不会糟糕。 连甜是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许念凡的。她没有感到惊讶,她有想过许念凡会不会再来找她这个问题。 她冲他微笑,他们互相走近,然后面对面站定。连甜道:“你来了,吃饭了吗?”就像是昨天才刚分别的老朋友。 许念凡:“没呢,就为了这个时间来蹭顿饭的。” 连甜:“还好我刚充了饭费,你别跟我客气。” 两个人都在笑着,但心底都有些发酸。上次见面是分离的时候,她打碎的杯子,被他一点点地拾了起来。 但现在,好像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事都被封存在了过去。 许念凡跟以前一样,不让连甜上手,每次与他在一起,她就像是暂时被没收了手脚。许念凡认为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拿。 他们还是坐在他们以前最爱坐的位置,稍偏一些,但更安静。 在吃饭的过程中,他们没提以前,也没提未来,只说了一些各自的近况。 到最后,许念凡送连甜回宿舍的路上,他道:“听说你又睡不着了吗?” 连甜:“听谁说的啊,没什么的,在恢复中了。”说着她扒了下自己的眼睑,“你看,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吗。” 许念凡还真认真看了,从见她第一眼他就观察过了,她状态看着还不错。 许念凡:“听陈唐说的。” 原来是他说的啊,连甜点点头。许念凡又道:“他还说你们这次彻底分开了。” “这次应该是没有说谎,他真的放手了。”连甜肯定道。 许念凡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这里离宿舍没有多远了,他到底要不要现在说,还是在找个时机?他纠结犹豫。 但连甜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在宿舍楼门口,连甜对许念凡道:“来过了看过了就回去吧,叔叔阿姨现在需要你。” 许家确实需要他,陈唐与许家过去打的那场商战,陈唐是认真的,是真下了死手的,许家可有得缓了。 许念凡现在全力帮着家里,这次出来,他确实是忙中偷闲,家里刚接了一单生意,确实正是该盯着的时候。 许念凡还没来及说什么,连甜接着说:“我以后可能不回去了,而且我不想别人惦记我,我也不想惦记任何人。我现在的生活两点一线,非常简单。我想一直这样过下去,至少未来几年都只想这样过日子。” “我从小就没过过简单的日子,每天心都是提着的,怕我爸喝了酒,或在外面受了气,会回来拿我撒气。还怕奶奶为了护我,被我爸气着。我那时经常做的梦只有两个内容,一个是被我爸打得满院子跑,一个是我奶奶没了,每次我都是被吓醒的。” “后来去了陈家,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时候,无论陈家人对我如何,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寄人篱下。我好好学习,一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二也是尽量讨大人喜欢。我知道我虽然不是陈家亲生的,但他们喜欢成绩好,可以拿出去说嘴长脸的孩子。” “这还只是在陈家,在学校里,你是知道我那时差不多是在捱日子,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就盼着高考毕业,离开那个环境。” “再大一些,看着好像我是从容了一些、成熟了一些,但这颗心还是天天提着,怕陈奶奶对我失望,怕在陈唐身边不能胜任工作。” “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在感情上也不顺。我好累啊,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灵上的。最近这段时日,我终于可以把心放下来一些,不用再怕谁会伤害我,不用再怕谁会对我失望,钱够学习与生活的,不够了再去赚,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特别好。我想这样先过上个十年八年,什么都不去想。” 她一口气说完,看着许念凡:“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理解吗?” 许念凡的心,随着连甜的这段话,越坠越沉,但他真的明白了。 本来这次过来,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他了解的连甜,对纯粹感情的追求是极致的。 她恐怕没说出口的还有,她总不能连着跟两任前男友复合吧。他们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许念凡第二天就飞回去了,许念凡只一个要求,他们要常联系。彼此都记得对方的号码,更别说手机里也都存着没删呢。 回强的人把许念凡的事说了,回强又去给他哥说,回永想了好久,就差把陈唐的原话,一个字一个标点地逐个分析了。 最后,他觉得陈董的意思,只要连甜没遇到麻烦与难事,就不要跟他汇报。 第126章 许念凡对于连甜来说,肯定不是麻烦,回永决定什么都不说。 一个星期过去了,在回永看来,他做对了,陈董每天过得都跟同一天一样,眼里只有工作。 对他没有问询没有提示,回永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连甜在z城度过了三个夏天,她在第三个夏天里拿到了结业证。未来的方向她也找到了,她学了一圈,最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纯数学,喜欢做研究。 布朗教授对她很欣赏,很多年不见这么不心浮气躁的学生了,在他的推荐下,连甜去了一家研究中心,做第三级的数字辐助与研究的机构,与数学与数据打交道的生活对连甜来说就是她想要的简单、修心。 连甜重新租了房子,每天只要走路就可以去上班。对于她这样一坐坐一天的工作形式来说,上下班时间的路途,正好被她拿来当活动了。 她的失眠症也好了,现在倒头就睡。 她长了几斤肉,终于回到了她生病之前的体重,人看着更有精神更有活力了。这让她看上去更显小,把头发扎起来,还是个学生样子。 国内,陈唐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工作,虽为了健康,他没有放弃健身,但他还是瘦了几斤。 安玉卿觉得,每次看到陈唐,都觉得他比上次来又瘦了,也不知是不是她感觉得不准。 她更频繁地叫陈唐回家吃饭、喝汤,总想着给他补一补。 这两年,陈邦对陈唐十分满意,这个儿子很优秀他一直知道,但没想到他比他想的更优秀能干。 尤其是谈生意时的进退有度,有时连陈邦都自叹不如,一点也看不出来当年他跟许家玩命的影子,好像那是一场梦。 但陈邦与安玉卿有一个共同的心病,就是陈唐的个人问题八字还没一撇。 这两年,眼见着陈唐从连甜那个旋涡中挣扎了出来,正常了起来,所以他们不敢提这事。 但再不敢提,陈唐已经二十九了,与陈家早成家早立业的家风相去甚远。 所以,夫妻俩有一个共识,找机会还是要与陈唐提一提,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共识下,安玉卿与陈邦有一个分歧,安玉卿对连甜还没有完全放弃,因为知子莫若母,她知道陈唐没放下。但陈邦是不同意的,他怕了,被上次陈唐不管不顾发疯一样搞许家的样子吓坏了。 好不容易他与连甜分了个干净,恨不得他们两个人一辈子不见面才好,生怕再勾出陈唐的“旧病”来。 安玉卿与陈邦在连甜这件事上谈过一次,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各退一步,不再提罢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查检查啊,我看你又瘦了。”安玉卿看着喝汤的陈唐道。 陈唐:“怎么?要去医院,哪不舒服吗?” 安玉卿:“没什么,例行检查,我们这个岁数,一年不查一次不安心的。怎么样,你也一起去吧,体检那里的年轻人可不少,现在人都惜命。” 陈唐:“我没空,我也没事,能吃能睡的,能有什么事。” 可安玉卿不这么认为:“你能吃什么啊,那点饭量现在还不如你爸呢,还有睡觉,天天飞来飞去,很多还是红眼航班,那能睡得好吗。” 安玉卿为了让陈唐也检查检查,就说希望陈唐明天陪她去医院,她每次去医院都有些害怕。 陈唐答应了,这两年他太忙,陪父母的时间太少。正好明天有半天时间,他打算陪母亲去医院。 于是陈唐这一夜就宿在了这里。他回房间时,选择走那条不路过连甜房间的那一侧回廊。 第59章 回国 陈唐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往连甜房间那边瞥,这两年,他遵守着当初封闭自己,阻挡有关连甜的一切人与事的行为。 他当年跟连甜辩过,她说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幸福,而不是占有。他当时觉得无比可笑,爱天生与其共生的自私性与排他性被她吃了? 他还说,如果一个人还爱着你,却能在你的婚礼上给出祝福,那说明他根本没那么爱你。 但后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爱的理解片面了狭隘了。 当你真心爱一个人时,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幸福,不做他想。当陈唐体会到这一点时,他才知,原来,这竟是真的。 所以,他克服了自私与排他,去找了许念凡。 然后为了保护自己,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许念凡在两年前,听到他的那番话后,有没有去z城、去找连甜。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问。 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但当他站在他房间门前准备开门时,他定在了原地。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几次想拧了门进去,但就是下不去手。 陈唐艰难地,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头,看向那个远处的紧闭房门。 这幢房子里用的家饰家具都是上品,虽然二十年前才装修过一次,但到现在都维护得很好,都还在使用。 连甜所住的那个房间,在他奶奶决定了要把连甜带回来后,就为了迎接她,特意让人把屋子重新装饰装新了一番,本来与他房间一样的深色木门,换上了清新的果绿色,一直到现在都是。 第127章 陈唐记得,在连甜先斩后奏不告而别后,他妈妈好像说过,要把这间房子重新装一下,不知最后有没有这样做? 他忽然希望没有,他希望那间房子还能保持原样,依然留有她住过的痕迹。 要不要去看看?这个念头一起,像野草遇风一样地疯长起来。 只是去看看房间有没有被重新装修而已,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了,就是去看上一眼…… 陈唐这么想着,人已经站在了连甜房间的门口,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地把房门打开。 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也是,他妈在过年时接到连甜的电话后,就把号码存了下来,他当时看到了。 养了几年的乖巧孩子,虽然他妈妈在前几年误会过连甜是私生女,而对她一直冷淡冷漠,可也正因为此,才在疑虑打消后,对那孩子生存愧意吧。 陈唐能感觉得到,后期他妈与连甜的相处是十分和谐融洽的。 两个人一起逛街,吃好吃的,喝下午茶品鉴各种茶室。 连甜擅于给长辈提供情绪价值,每每带她出去,他妈都能听到那些夫人团夸她教得好,亲生的与不是亲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很会养。 所以,那段时间,她们娘俩的关系处在越来越和谐越来越亲密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在连甜走后,他妈会有些拧巴。 气头一上来,想把房间砸了重装;不甘心,一脸纠结的样子,还是把连甜的新号码,仔细地存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她觉得连甜竟不信任她到,需要逃走的地步,他妈觉得被抛弃背叛了。 陈唐在房间环视一周后,走向一侧。 他伸手在她平常写作业的书桌上抹了一把,很干净,基本没什么灰尘,应该有在定时打扫。 他拉开抽屉,里面没什么东西,有一些书签,说明书等等。 陈唐拿起一张纯色书签,上面有连甜写的字,字很漂亮,内容却很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陈唐没意识到自己笑了,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把这枚书签往口袋里装。 待他反应过来,他停了手。最终书签被他放回原处,他身边不能有沾染她一星半点的东西出现,他克己地保持了两年,不能功亏一篑。 陈唐又来到梳妆台,是个粉色的很梦幻很童话风的梳妆台。 这也是陈唐奶奶特意给连甜定制的,陈唐就是在看到这个东西被搬到这间房时,产生了他是不是要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猜想。 梳妆台的抽屉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又打开上面的小隔断,里面有一个小戒指,一对耳环,一对发卡。 该是她大学时搬出去住,把这个隔断忘了,东西没有带走。 紧接着,陈唐眸光一闪,耳环上竟然勾着两三根头发,想来是她摘下时挂到的。 那发色很特别,是陈唐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来的颜色,属于连甜的有别于大众的天生发色。 陈唐像是被烫到一样,把耳环丢到桌上。 防不胜防,他就知道不该进来的,他还是高估了时间,高估了自己。 不过一根比鸿毛还要轻的头发,却有那么大的能量,击穿了陈唐刻意给自己制造的防护层、保护罩。 久违的难受与疼痛向他袭来,带着被过度压抑的强反弹,令陈唐不得不弯下腰去,他拿手抵着心脏,深度地呼吸着来缓解。 清晨,安玉卿在餐桌上看到陈唐,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就是瘦了。 车子行驶到医院,主任亲自来给安玉卿安排体检事宜。陈唐的作用其实很小,出哪个诊室进哪个检查室,医院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陈唐最多是个陪伴,安抚安玉卿对检查的本能恐惧。 检查过半,还真查出了问题。 主任很重视,与诊科专家、大夫一同会诊,然后先单独把结果告诉了陈唐。 “是恶性的?能确定?”陈唐问。 因为医院的重视,活检的结果不用等上几日,当天就出来了。 主任道:“能确诊,我们已出了治疗方案,甲状腺癌是最具惰性的癌。手术简单,术后好恢复,且不易复发,生存率极高。” 这个陈唐倒是有些了解,他不知该不该庆幸,不是别的什么更严重的疾病。 陈唐立时去与陈邦商量,都觉得还是要把实情告诉安玉卿,因为她那人你想瞒也瞒不住,估计现在就已从检查流程中的停顿中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果然,陈唐打算如实告诉安玉卿的时候,她主动问道:“是不是查出了什么不好?你别瞒我,你知道的,我虽然怕,但也要什么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骗我。” 陈唐说完,整个过程中,安玉卿表现得还算平静。陈唐与医生拿着数据给她解释着,她中间还会提问题。 “我是不是今天就回不去了,要住院了。” 医生:“可以回去,但我们建议您尽快手术。而且我们院这方面最好的主刀医生,下个月就要去外省交流,要一年以后才回来。” 安玉卿与陈唐对视一眼,陈唐下决定道:“那就今天住,您安排手术时间吧。” 安玉卿被安排在病房,好几个医生都围在她床前,跟她说着后面的流程以及注意事项。 第128章 她这时还是好好的,等医生说完,大部队走后,她就有点装不下去了,开始掉泪了。 陈唐在外面给下属打电话安排工作,他今天过不去公司了,未来也要以他的时间为准,不必要的工作尽量推掉。 其实身处陈唐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不必亲历亲为,但他这两年来刻意把自己投到工作中,刻意让自己的生活中只有工作,他习惯了,员工也习惯了。 这会把工作安排下去,发现公司离开他几天基本没什么影响。 陈唐想着他这两年对父母关心太少,连见面都少,他有补救的心理,所以不打算请护工,一切都让他这个儿子来。 他挂断电话,安排好一切后,一进病房,就看到安玉卿在抹泪。 他爸这时还没到,他亲自安慰人。 “正好咱们母子培养下感情,像小时候那样,每天都在找妈妈,要呆在你身边。” 安玉卿脸上还挂着泪呢,一下子笑了:“都多大了,谁还要与你培养母子感情。” 陈唐把西装外套脱掉,挽上衬衣的袖子,一边帮安玉卿调病床,一边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你整个病期,一切都由我来。” 安玉卿立时反对:“那可不行,我不习惯,你毕竟是儿子,让你爸来也不能让你来。” 陈唐争不过她,最后告诉她:“你就认命吧,没有女儿,你不让儿子伺候让谁伺候。” 可以请护工的,但安玉卿没说出口,因为她太知道自己的毛病了。她讨厌外人看到她没洗脸没刷牙的样子,家中阿姨不少,但都是做家务的,她对被人侍候从心里抵触,这也是她从不在外面按摩的原因。 手术定在转天,安玉卿住的病床是个套间,除了病床,另一个房间里还有一个陪床。 陈唐没走,睡在了这里。 夜深人静,安玉卿拿着手机,指甲在上面磕来磕去,最终她下定决心,把电话拨了出去。 手术成功,安玉卿彻底清醒后,她不知是不是麻药劲还没过,她怎么看到了赵宜之。 说起赵宜之,可够安玉卿头疼的。 自打陈唐与连甜闹开后,赵宜之就经常去她常去的地方偶遇她。 说是偶遇,不过是赵宜之有心堵人。 安玉卿始终对她客客气气,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晚辈,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她知道赵宜之要干什么,只是不理解这孩子要论条件也不错,怎么就一根绳系在了陈唐身上。 安玉卿不讨厌赵宜之,但陈家决不会与赵家联姻,这是她与陈邦都认同并坚定的底线。 安玉卿有几次被赵宜之缠得没法,差点脱口而出,告诉这孩子缠着她没用,让她去找陈唐,陈唐要愿意了,她就愿意。 最终她出于谨慎,还是没有这样说,虽知陈唐也看不上赵家,该是知道这里的轻重的。 但她怕万一呢,万一陈唐真跟这小青梅走到了一起,她再来不答应,棒打鸳鸯不说,还落得她食言。 眼下,赵宜之不知从哪得的消息,知道她生病做了手术,竟然跟到了这里来。 安玉卿忽然想到,得亏她昨天打出了那个电话,她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陈唐看着赵宜之,也是眉头一皱。但安玉卿刚做完手术,一切还在乱中,人家又是打着探病的旗号,陈唐不好说什么,只是简单地道了声谢。 谁知第二天,赵宜之又来了。陈唐眉头皱得更深,他把人叫出了病房。 他道:“你回去吧,总麻烦你,这不回适。” 赵宜之:“没有什么麻烦的,再说,我看你也没请护工,你一个男的很多地方不方便,让我来就好。” “赵宜之,我再说一次,你在这里不合适。”陈唐声音沉沉。 赵宜之不说话了,转头就要进病房,陈唐道:“我跟你没可能,你这样凑上来也没可能,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赵宜之转身,看着他:“我做这些,没想着能怎样,我没有骚扰过你。我做我的,你接不接受我不管,你也管不着我。” 陈唐本想给彼此留些情面,没把话说得太难听,这会儿把心一横,一把拉住赵宜之,用力过猛,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刻薄伤人的话还没出口,下一秒他就惊住了,呆住了。 他看到了连甜,她一个人,乖乖地,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 第60章 见面 陈唐的心脏像过了电,手软了,他松开了赵宜之。 赵宜之不知道陈唐怎么了,他拉着她的手有些抖,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还听到了他心跳砰砰的声音。 赵宜之顺着陈唐的目光看过去,她也楞住了。 她有好几年没见过连甜了,自从上次她与包毅合伙做下那件事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 听说连甜去了国外,陈唐好像为了挽回她,还与许家闹得不太愉快。 这些她都是听包毅说的,但具体细节她就不知道了。赵宜之只知道,陈唐与连甜已彻底分开,再无关系。 但,她现在看着陈唐,她不得不承认,她难受了,她不喜欢陈唐见到连甜后的反应。 暗藏激动,浓烈眷恋。 这就是此刻陈唐给赵宜之的感觉。也是她这么多年,从来没在陈唐身上看到、感受过的令人陌生的陈唐。 第129章 陈唐一动不动,就这样直直地盯着连甜,好像错一下眼珠,眼前的一切就成了幻觉,会消失。 连甜前日接到安玉卿的电话,她算着国内的时间,心里突突了一下,总感觉出了什么事。 果然,安玉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连甜立时紧张了起来。 她发现她心里是惦记着叔叔和阿姨的,恐怕永远都放不下的那种。 十一年的相处,少时到青年,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她是在陈家度过的,陪在她身边的,扮演着长辈,亲人角色的是陈奶奶,陈叔叔和安阿姨。 “怎么了?您怎么了?”连甜语气不由急迫起来。 当安玉卿只说清了一个癌字后,连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拿着电话的手都有些脱力。 好在,安玉卿后面说明白了,是甲状腺癌。连甜才缓过来一些。万幸。 安玉卿说她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她有些害怕。连甜是知道的,安阿姨是这样的,她怕去医院,但又娇气怕死的要命。 每年的这个体验,是陈叔叔与陈唐要求她必须做的。 算算日子,这个月确实是安阿姨例行做体检的月份。 “小甜,我不想请护工,我不习惯外人捱我太近。”这个连甜也知道。 安玉卿又说:“你是不是毕业了,你好几年没回来看我和你叔叔了。” 这三四年间,连甜只在节日里给他们打过电话,也邮寄过礼物。当然,陈邦与安玉卿两口子也给连甜寄东西,从来没有断过。 而她与陈唐,倒真做到了高中时代的样子,互不理踩,从不在对方的世界里出现。 连甜想了想,她是不打算回国发展,并不是永远不回故土。 至少孙家欣还在国内呢,总不能每次都让孙家欣跑来见她。 她又想到她有假,现在手上又没有项目,她是可以把假休了的。 连甜想好后道:“阿姨,我现在就定机票,尽快赶回去。咱们不用护工,有我在呢。” 安玉卿在心理感慨,还是知根知底自家养大的孩子好。她陈家虽然人丁不兴,从她公公那辈就都是独苗一个,但从陈家走出去的孩子都不差。 此刻,病房里的安玉卿仰着脖,平躺着算着时间,算着连甜是不是该到了。 病房外,连甜开始迈步。 刚才,她看到一对男女在病房前拉扯,自然就停下了脚步。 后来看清竟是陈唐与赵宜之。她在回国的飞机上想到过,这次回来会见到陈唐。但没想到,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唐。 她走到病房门前,面对着陈唐与赵宜之。 她说了句万能的:“好久不见。” 赵宜之冲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而陈唐张了张嘴,声音不像是他发出的:“好久不见。” 赵宜之在见到安玉卿看到连甜的那股高兴劲后,她就找了个理由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样坚持还有意义吗? 但她很快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自己说服自己,陈唐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目标。 尤其是在妈妈去世,爸爸把情人和私生子带回家,她与赵家决裂后,她更是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陈唐身上,认定他是她的最终归宿。 安阿姨并不讨厌她,她能感觉得出来。陈家的顾虑是她爸爸,可她已经跟赵家人不来往了,相信时间长了,他们会明白这一点的。 连甜回来了又能怎样,她与陈唐若能和好,早就在一起了。 这两年,她可以肯定,陈唐身边没有任何女人,包括连甜。 虽然这样想着这样打着气,但赵宜之心里还是不痛快,她约包毅出来吃饭。 当赵宜之说到安阿姨病了住院开刀时,包毅眼中明明暗暗,陈唐现在是真不把他当朋友了,连阿姨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 就像,他爷爷去年病逝,陈唐只让人随了礼金,并没亲自到场,连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 赵宜之接着说到,连甜回来了。 包毅眼中有了情绪,哼,就是这个害人精把他与陈唐的关系害成这样的,害人精不躲在国外跑回来干什么。 包毅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里全是恶毒。 连甜打了个喷嚏,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窜进她鼻子,医院就是这样,处处都是这种味道。 安玉卿睡下了,连甜下楼去医院外面给自己买了杯咖啡。 医院是可以叫外卖的,但她就想下去走走。 她有好些年没回琛城了,她还是喜欢这个城市的。空气中熟悉的味道,街上的霓虹灯…… 就连与自己一样的国人面孔,她也好久不见了。研究机构里的同事都是外国人,东方面孔的只有她一个。 连甜慢悠悠地从咖啡店往回走,在医院里,她碰到了陈唐。 陈唐站在病房门口,连甜快步过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吗?” 陈唐马上:“别紧张,什么事都没有。” 连甜又赶紧解释,阿姨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大夫还给她打一针安神的,她这个时候是不需要人的,而且她看着时间呢,决不会让自己离开安玉卿超过二十分钟。 第130章 陈唐温和地道:“我知道,你辛苦了。” 她不是在邀功,她只是怕他觉得她照顾阿姨不精心。 陈唐一指走廊上的椅子:“坐会吗?” 连甜点了头,二人坐下,陈唐问:“为什么回来?就因为我妈给你打了电话?” 连甜又点头,陈唐笑了一下:“你是在那边工作了吗?能请下假来吗?” 连甜说能。 陈唐:“工作顺心吗?你过得好吗?” 说着看到连甜手中的咖啡,心道,看来她好了之后,应该是一直维持得不错,连咖啡都敢在晚上喝了。 连甜一一回答了他。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总是在问一个总是在答。陈唐把他这两年,有关连甜的事一个字都不过问的原则彻底打破。 他一下子知道了她好些事,这让他干涸已久的心得到了滋养。 他听得很认真,记得很清楚。 离开前他说了一个事:“我当然知道,您能来不止是因为我家对你的那点恩情,还因为你与他们是有感情的,这不可否认。” “但以后不要再被这个恩情束缚了,有些事是算不清楚的。当年,如果没有你奶奶把她绘制的地图给了我奶奶,我奶奶也许根本就走不出那片大山。所以,还不一定谁是谁的恩人呢。” 连甜手中的咖啡杯被她转了转,听陈唐继续说:“奶奶过世前有一个私心,她怕你不愿意嫁进陈家,把留给你的东西全都放在了我这里。但我们都明白,无论你最后的意愿是什么,这些东西也是你的。” 说着陈唐自嘲地轻笑一下:“只不过是想着万一你看重那些钱财呢,能为了它们权衡利弊呢。” “你这次回来正好,奶奶给你的那些东西也该交给你了。我原先想着,派个律师过去找你,帮你把这些遗产继承的事都弄好的。” “别说你不要,是老人家给你的,到时你接收时就会看到她亲笔信,给你的你不要,也没有别人要。哪怕你拿了去捐了,都跟陈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决定就好。” 最后他又补上一句:“你知道的,奶奶那人,是不允许任何陈家人忤逆她,不听她话的,你已经不听了一次,就不要连这个也不听她的。她在天有灵看着呢,别气她了。” 连甜想到陈奶奶的脾气,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陈唐提醒了连甜,她这些年一直在给那些被拐卖妇女,失学女童捐钱。 那笔钱,是陈奶奶的心意,她收下了。但她并不能心安理得地占有它们,那就让她以陈奶奶的名义捐出去好了。 陈唐起身:“去睡吧,我妈现在的情况,不用人一直盯着。” 连甜随着他站起来,陈唐认真地看着她,笑着说:“不那么瘦了,终于养回来了。” 连甜看着陈唐离开的背影,他的深色西装搭在手臂上,只穿着黑色衬衣,袖口随意地挽着,还是那么的宽肩窄腰。 但,他瘦了,肉眼可见地瘦了。 不止,陈唐总给她一种,她生病那时的感觉,可能是安阿姨生这场病,多少会影响到他的睡眠吧。 连甜把咖啡喝掉,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进去病房。 陈唐走过这条走廊,等到电梯坐到一楼,然后他并没有立时走出医院去取车。 他看到一排椅子,他又坐了上去,此时的医院只有急诊在忙。 陈唐可以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抖动的双手,他控制不住它们。 天知道他是如何克制压抑着自己,才没有在她低头转咖啡杯的时候,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头。 他的时间好像静止了,两年并没有改变任何事情,只是他一厢情愿地把一切强行冰封了起来。 春天来了,它们就得化开,根本阻止不了。 陈唐握紧双拳,再抬眼时,眼睛红了一度,他不知自己还能假装多久,那些啃噬他心脏的怪物,快要关不住了。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车停在医院门口,从里面抬下来患者。 急救医生不停地在给患者做着心肺复苏,陈唐从旁边走过,冷眼冷情,与这热火朝天的抢救场景格格不入,倒像是来收人的阎罗。 安玉卿一共在医院住了八天,出院那日陈邦虽然不愿看到连甜又出现在陈唐面前,但他对这孩子没有意见,且连甜知恩图报,心眼实人真诚,看护了她阿姨这么多天,陈帮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主动提出,让连甜跟着他们一起回家。陈唐闻言,睫毛轻颤,没说话。 不想,连甜道:“不了叔叔,我一会还有事,而且我定了酒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跟朋友们聚聚。再说我请了四十天的年假,我会去看你们的。” 安玉卿看了眼陈唐,她虽然有私心,想来想去还是连甜看护她,她最满意,但更多也是为陈唐考虑。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陈唐现在也没那么偏执了,他们也许有机会再在一起呢。 但这儿子是一点都不着急,跟个木头一样,连眼皮都很少抬起。 如果不是她在住院期间,逮到过好几次他看连甜的眼神,她还真信了他这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第131章 一行人走出医院的大门,连甜忽然接起一个电话:“你到了?你到哪了?来医院了吗?” 她说着朝周围看去,果然见到了给她打电话的人。她挂断电话,冲对方挥手。 许念凡捧着两束花,朝连甜这边走过来。到跟前,他先把一束康乃馨递给安玉卿:“伯母,祝您以后都健健康康的。” 安玉卿接了花:“谢谢,有心了。” 他手中还有一束是粉色玫瑰,他递给连甜:“欢迎回来。” 连甜接过也笑着道谢,然后捧着花回头道:“叔叔阿姨,陈唐哥,那我先走了。” 连甜跟着许念凡走了,陈唐一直盯到连甜上了许念凡的车,并在那束粉色玫瑰上停留了很久。 他先是阴沉着脸,随后轻轻一笑。 安玉卿不解地道:“你还笑得出来。” 陈唐当然笑得出来,他终于弄明白一个事,虽然许念凡一两个月都会跑一趟l国,但他原来并没有与连甜复合。 他们只是朋友。且照陈唐看来,他们永远只会是朋友。 第61章 隐性算计 陈唐开车,送了陈邦与安玉卿回家。 安玉卿刚出院,她看着儿子的殷切眼神,让陈唐这一夜又住了下来。 安玉卿可能是因为要终身服药,而有些不适应,她半夜渴醒了。因为之前养生,半夜不喝水,她不得不出屋去厨房倒。 忽然看到二楼的露台上,有忽明忽暗的小亮点儿。 安玉卿心下一惊,待看清才发现,是陈唐,那明明灭灭的是他手中的香烟。 安玉卿还没放下的心,又被惊了一下,那么讨厌烟味的人,怎么会? 安玉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悄悄地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地走开,连厨房都不去了,直接原路回去房间。 她坐在床头,很长时间没有躺下,她做错了吗?她不该把连甜叫回来吗? 可是,既然他能有那么大的反应,只能证明他其实一点都没有放下,逃避是没有用的。 而且,安玉卿想起,家里的住家阿姨跟她无意中提到过,她去医院体检的前一夜,要在早上四点起来煲汤做早饭的阿姨发现,陈唐屋中的灯那时都还亮着。 安玉卿扭头看了眼时间,表上显示“03:24”,不由得愁上眉梢。 安玉卿不知道的是,陈唐抽烟不是刚开始的,抽了有两年了。 而半夜三点多还不睡,也不是自连甜回来后才这样的。他好像把连甜的病安到了自己身上,他失眠障碍已有两年。 只不过,以前他还能睡上个三四小时,从连甜回来后,他就睡得更少了。 像今夜,他实在睡不着,烟抽了也睡不着。结果他在五点多钟开车去了连甜的酒店,他不知自己要干什么,就想去看看她。 陈唐迎着第一缕阳光坐在酒店的大堂里,可他没想到,他看到的不是连甜从楼上下来去大堂吃早饭,而是从外面进来的她,后面还跟着许念凡。 这是一晚上都没回来,一晚上他们都在一起? 陈唐盯着二人看,许念凡和连甜走到电梯前,在等电梯的时候,二人有说有笑,连甜手里还拿着那束花。 电梯门开,两个人先后进入,陈唐看着电梯门关上。 陈唐的情绪很久没有这么剧烈地波动过,这两年他像是苦行僧一样,克制压抑着自己。 但只有他知道,他的平和表象是假的,他心底藏着,只能收服不能摧毁的怪物。如昨晚在医院大堂独处时一样,他又一次感觉到有东西快要压不住了。 陈唐没走,他一直坐着,时间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与考验。 半个小时后,许念凡下了楼来,他目光往旁边一瞥,看到陈唐后明显一楞。 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都没有过来,直接出了酒店的门。 许念凡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他真该在楼上多呆一会儿,有的人不可一世惯了,就是欠虐。 陈唐起身,并没有出酒店,而是去找了酒店工作人员。 连甜在许念凡走后,刚洗完澡准备休息,就听到门铃在响。 对方说:“您好,酒店服务。” 连甜看了看猫眼,隔着门道:“我没叫任何服务,是不是送错了。” 工作人员:“是您的没错,是一位先生帮您叫的。他还给您留了话,他说,让您吃了早饭再睡。” 应该是许念凡,连甜开了门。 工作人员推着早餐车进来,周到地给她介绍着餐车上的食物与饮品,最后道:“祝您用餐愉快。” 连甜:“谢谢。” 说是早餐,但品种丰富,基本都是她爱吃的。 她跟着许念凡,还有孙家欣,还有一堆朋友,一起玩了个通宵。 最后是许念凡送她回来的,许念凡知道她还要在这个酒店住三十多天,所以他提出上来看看环境。 许念凡看了看门锁是安全的,窗户打开的幅度也是安全的,他还不知在哪里学到的方法,用手机的反差滤镜与闪光灯来检查屋内是否被安装了摄像头。 在帮她做了上述安全上的检查后,还给她叫了早餐,他那个人一向是这么体贴的。 第132章 连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起了筷子开动。别说洗完澡后还真有点饿。 陈唐只告诉了工作人员他姓陈,但要求送餐的服务员不要把他的姓氏告诉连甜,只说是个男的就好。 为此他给了送餐员一笔不小的小费,送餐员向他保证,一定做到。 他要维持自己保持距离的形象,只能借许念凡的手来关心她了。 连甜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这次回来没做什么计划,就是想着轻轻松松地给自己放个长假,吃一些在国外吃不到的好吃的,跟朋友们聚一聚,玩一玩,也就这些了。 她起来没一会儿,刚把门外请勿打扰的牌子摘了,没一会儿,她房间的门铃又响了。 来人是两个,一名是早上给她送餐的工作人员,一名是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制服上还别着一个小牌,标明着主管的身份。 在连甜的不解中,他们说明来意:“是这样的客人,早上给您点早餐的那位先生,他的钱包落下了。我们在多人见证下翻看了一下,里面没有身份信息,所以想着您能联系上失主,因为这里面还有您的照片。” 许念凡的钱包里有她的照片吗?连甜接过钱包的同时,问道:“他定餐时没有留下个人信息吗?” 早上那位送餐员这时道:“只说了姓陈。” 连甜抬起头来:“姓陈?” 她快速地翻着钱包,这的确不像是许念凡会用的东西。虽然钱包里没有身份信息,除了现金就是夹层里的一张她的照片,但连甜基本可以确定这是陈唐的。 原来不是许念凡给她订的餐,但,陈唐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怎么知道她早上要睡觉,还让她吃饱了再睡。 “给我吧,我还给他。”连甜道。 待主管走后,送餐员对连甜道:“您跟那位先生说一声,不是我有意透露他姓陈给您的,是我们酒店有规定,这种情况我是不能隐瞒客人信息的。” 连甜听后问:“他不让你说他姓陈?” 送餐员:“是,我为此还收了那位先生的小费,不过我把钱放回钱包里了,这个您也给那位先生说一声吧,麻烦您了。” 关上门,连甜看着手上的钱包,他到底在干什么? 陈唐在给连甜叫完餐后,就直接去了公司。 到下班的时候,他在车里接到了连甜的电话。 她说:“你的钱包落酒店了。” 陈唐默了一下,然后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想去看看你长住的那个酒店环境如何,安不安全。” 连甜:“在早上六点?” 陈唐:“最近因为我妈的事,睡得不太好。想在去公司前,把这事做了。正好看到许念凡上去了,我想这些他会做的,我就离开了。” 电话里一时无声,过了会儿,连甜道:“我过两天去看阿姨,到时给你带过去。” 陈唐:“谢谢,麻烦了。” 陈唐挂断电话,倚靠在后座里,他垂着眼,睫毛下的眼神看不真切。 这一天,陈唐依然回了老宅。这一段时间他都会回这里,毕竟安玉卿才刚做过手术,他得多陪伴陪伴家人。 安玉卿叫厨房每天都备汤,还特意点了清肺安神的。 但这些补汤她是不能喝了,对她的病情不好,她的饮食要以天然清淡为主。 半夜,安玉卿又醒了,这次她是盗汗盗醒的,自打得了这场病,做了这个手术后,她的睡眠质量就差了一些,半夜总要醒一回。 安玉卿喝了点提前备好的水,然后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看到时间又是三点多。 她想到了什么,披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 同样的地点,她又看到陈唐在抽烟。 安玉卿的心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陈唐虽说还年轻,但身体也不能这么造啊。 得了这场病,让她更加爱惜身体,体会到健康的重要性,她实在看不得陈唐这样。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做,还是轻手轻脚地原路返回。 她这个儿子主意正,十一二岁时就管不了了,现在更是不会听父母的。所以她说也好劝也好,都是在做无用功,只得适得其反。 陈唐听着身后特意放轻的脚步声,把最后一口烟吐出来,然后掐灭。 他晚上是睡不着,他也确实学会了抽烟,但他没有睡不着就抽一根的偏好。 他只是在睡不着的时候,出来试一试,看能不能像昨晚那样,再被他妈看到一次。 点餐,不让送餐员告诉姓名,落下钱包,以及这几次住在老宅特意不关灯,特意出来抽烟…… 陈唐不知他还要做多少这样的事情,他是故意的,但也没有那么故意,好像一切凭着本能,顺其自然就那么做了。 他就说,心底的怪物快要关不住了,早晚有一天会重新掌控他。 但他,不想阻止。从他再次见到连甜开始,他就不想抵抗了。 连甜往家里来那天,陈唐没有留在家中,他按时上下班。 但他到家后,发现连甜不在,安玉卿说她吃了午饭下午就走了。 这一夜陈唐去了连甜的房间,因为知道她在这里休息过。 第133章 不过只是听到她在这里停留过,他就觉这间屋子与之前他来时不一样了,重新焕发了生机。 陈唐在她床头坐了下来,虽然她走时抚平了床单,但还是与家政人员的手法不一样,没有那么一丝不苟的平整。 陈唐伸出手来,一一抚过枕头、床单,还真让他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她又有落发掉在了这里。 第62章 相护 陈唐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借着月光看清这是哪里后,他记忆回笼。他这是在连甜的房间,连甜的床上睡着了。 他衣服还是从外面回来的一身,连脱鞋都没脱,双脚根本没沾床,就这样睡了一个两年来最舒服最安心的一觉。 陈唐由此忽然想到,如果只是她曾待过的地方就有这么大的效果,那是不是他搬去连甜出国前一直住的那套房子里,他就能夜夜好眠了? 陈唐想着这个问题时,安玉卿又坐在卧室的床上,开始沉思。 她无法言明,在推开门后看到陈唐睡在连甜床上时的感受。 她高大的儿子蜷缩着身子,并不舒展,一看就是忽然困了随机睡下的。她轻手轻脚地走近一些,陈唐眼下的青筋看得更清楚了。 她应该唤他起来的,让他回自己屋,换了衣服舒服地睡下。 但她心底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叫醒他,他好不容易睡一会儿,叫醒了他可能就睡不着了。 这念头来得快,且越发的坚定,安玉卿遵从本心,把门轻轻地带上离开了。 陈唐起身时,才发现他身上盖着被单。 这一幕有些熟悉,小时候他在这幢房子的任何地方玩累了睡着了,他妈都能找到他,并给他盖上被子。 这一次他可什么都没算计,他是真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他现在唯一在算的是,连甜还能在国内呆多少天。 在连甜回国时间已过半的时候,孙家欣约了她,电话里她卖着关子,说要带她去一个十分了不得的地方。 连甜配合着她:“行,我等着你带我去长见识。” 陈唐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尚佳在打电话。 “哼,你们终于想起我了,孙家欣最没良心,你没回国的时候,倒还记得来找我玩。你一回来,她一次都没想起过我。你们都出去玩好几次了,我这才是第一次,我不管,我要闹了。” 她闹完眼睛一亮:“什么,吃完饭去毒夜吗?嘿嘿,孙家欣还算有良心。” 陈唐走了过去,却在尚佳挂了电话后又返了回来,他问:“你认知孙家欣?” 尚佳被老总问得一懵:“认识,因为连特助认识的,她们是朋友。” 果然是这个孙家欣,所以电话里提到的刚回国的是连甜。 陈唐看了一眼手表:“到点了,可以下班了,晚上玩得愉快。” 尚佳只得礼貌回道:“谢谢您。” 出了电梯的陈唐立时打出一个电话:“赵总,我这边一时脱不开身,不如我们晚点,换个地儿。” 陈唐说着坐上了车,从他这种没有一丝商量的语气,就知道对方一定不会拒绝。果然,赵总马上答应了下来。 这个“毒夜”好像挺有名的,陈唐听身边人提起过,但他还没有去过。 连甜孙家欣还有尚佳,三个人晚饭吃了火锅。 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地边吃边聊,期间,尚佳忽然想起老总下班时的莫名其妙,把这事说给连甜与孙家欣。 孙家欣舀了口沙冰,边嚼边翻白眼:“都下班了,不要讲扫胃口的老板的事。” 连甜笑笑没说话。尚佳不像孙家欣,知道她与陈唐之间所有的事。 连甜出国的时候,毒夜还没有开起来。 原来孙家欣要带她见的世面就是个酒吧,尚佳与孙家欣两个人给她科普,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吧。 进到里面,装修是不错,孙家欣提前订了个卡座。三人坐下后,孙家欣与尚佳就开始蛐蛐啾啾的。 两个人嘀咕够了,孙家欣凑近连甜:“这个酒吧可以拼桌。” 这是什么稀奇事吗?她们上大学那时就有了。 比如一边人少,怕玩起来不嗨又不能多点酒,就会现场找同样人少的拼桌。这是在走怀旧路线吗? 孙家欣:“你别土了,跟咱们那时不一样,呆会你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酒先上来了,连甜一看下意识道:“怎么点了这么多?喝得完吗。” 孙家欣朝往远处一指:“这不,帮着喝光的人来了。” 连甜朝她指的地方看去,三个年轻的,面容俊朗的,气质不一的,高高大大地男生朝她们这桌走过来。 其中一人道:“可以拼桌吗?” 孙家欣:“当然了,拼。” 说着她还分配了起来:“你刚回国,你是客,你先选,喜欢谁坐你身边?” 连甜有点懵,这是在干什么,说拼桌怎么还真拼上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最新的酒吧玩法,这些男生还有一些女生,都是酒吧雇的。 但只是扮演拼桌,现场社交的角色而已,与乱七八糟的陪酒完全不一样,是干净文明守法守规的,可以理解成另类的剧本杀或者coseplay。 第134章 连甜搞文明以后,就放得开了,她不扫大家兴,伸手对其中一个男生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男生立马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陈唐一行比她们到得晚。 他们一共四人,除了赵总,还有另外两个彼此都认识的朋友。 陈唐一进来就扫视了一圈,然后他看到角落的一个卡座里,连甜与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头都要凑到一起去了。 看清那男人的长相,陈唐的心里更加烦躁,长相气质跟翟越还有那个张医生是同一款的。 陈唐脸色沉了下来,眉心一蹙,她难道就那么喜欢长成那样的?可跟她真实谈过的自己与许念凡,都不是这样的啊。 陈唐不了解毒夜的特色服务,他自然以为那三个男的,看连甜她们那桌都是女生,就故意凑过去的。 “陈董,这边,刚给咱们腾出一个位置,这地方还真火。”赵总招呼着陈唐。 陈唐坐下的同时,目光基本没离开过连甜那边。 那男的不知说了什么,连甜笑得东倒西歪,对方还很贴心地扶了扶她的手腕,怕她动作太大,酒杯里的酒洒出来。 陈唐心里更躁了,他本来是想跟她偶遇的,但也得亏来了,否则都不知道又有男的围在她身边了。 但没一会儿陈唐就了解到,原来那三个男的是酒吧的人。 他们也被问到需要拼桌吗,赵总正要答应,陈唐淡淡道:“不用。” 陈唐心里好受了一些,至少没有那么大的危机感了。 他又看了看那男的,难道她没与翟越谈成,就一直心有不甘,出来玩也要找这种的。 这时连甜的头发缠在了男人的袖扣上,那男人想帮她解下来,他的手摸上了连甜的头发…… 陈唐刚拿起的酒杯重重地放回到桌上,赵总他们一惊,这时都发现了陈唐的不对劲。 他好像在生气,生很大的气。 陈唐叫来服务员,让服务员去找了管事的来。经理半蹲下来,陈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这期间经理朝连甜那桌看了看,然后点头离开。 赵总这时怎么可能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一桌上。 他这边的卡座很隐蔽,他需要探出身子才能顺着陈唐的目光看过去。 他发现其中一个女子有些面熟,很像是陈董以前的助理。 连甜她们这边玩得好好的,经理忽然过来说抱歉,这三位工作人员要去为别的桌服务了。 。 经理赔着不是:“事出突然,今天人多,人手有些不够用,作为补偿,您今天所有的消费都免单,有什么需要你还可以点,都免费。” 孙家欣这种不差钱的,立时道:“那别的桌怎么没事,就把我们桌的叫走,我们这桌才刚拼上没一会儿吧。” 经理:“谁让您眼光好,把我们这里最优秀的员工挑了出来,他们是本酒吧最忙的。 尚佳是个精打细算的,她打圆场:“算了算了,桌也拼过了,还能免单这不是挺好吗。是吧经理,全免单对吧?” 经理:“是的是的,全免,这错不了。” 连甜刚头发被缠那一下还挺疼,她也不耐烦身边再坐着外人了,也道:“那就这样吧。” 孙家欣拗不过两个同伴,只得一挥手:“行吧。” 三个男的走后,孙家欣觉得呆着没劲,加上她总觉得被经理区别对待了,说不出来的别扭与不舒服,在心里暗道以后不来了后,提出离开。 连甜看看时间:“今天不是周末,尚佳明天还要上班,咱们是该撤了。” 三个人收拾着,拿起包来正要往外走的时候,陈唐这边,赵总他们看着,先是三个男的过来要拼桌,然后陈董笑眯眯地一指旁边的空座:“坐那吧。”就把人收了。 此情此景,目瞪口呆。 其中一人打着哈哈道:“哈哈,哈哈,有时尝试也是种全新的体验。” 陈唐道:“王总别误会,我心仪的人刚才点了这三人,我不想影响她玩乐的心情,就用这种方法把他们分开了。打扰到大家了,抱歉。” 当然,他开出的价钱是酒吧经理拒绝不了的数额。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为了女人嘛,大家都理解,于是他们又哈哈上了。 这边话音刚落,门口那边响起不寻常的动静。 原来是,连甜她们三个快走到门口时,与进来的包毅和赵宜之碰上了。 双方先是一楞。陈唐不在,赵宜之是不会与连甜装表面功夫的。 她正想从旁边走过去,包毅却开口了:“哟,这是谁啊,稀客啊。” 包毅这时找连甜的麻烦,主要动机已不再是因为赵宜之,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自己心里憋了多年的委屈与不岔。 陈唐就是因为这个心机女乡下妹到了快要跟他决裂的程度。 自那次偷听事件后,陈唐就不怎么理他了,再不约他也不赴他的约,两个人明明没吵没闹,却越来越生疏,形成陌路。 今天,他从他与陈唐折共同朋友那里听说,陈唐晚些会过来这里,他才来的。 他立时叫上赵宜之,借着问候陈唐母亲病情的机会,想要在三个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能够唤起陈唐对他们三人曾经默契又坚固的友情的回忆。 第135章 对方说陈唐到了会给他发消息,他进来时刚看了,还没有消息,他还朝酒吧里面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陈唐他们。 所以,他确定陈唐不在,才敢对连甜发难的。 一如既往,包毅有多讨厌连甜,连甜就有多厌恶他,从不拿他当回事。 这次,她也不打算理包毅,拿他当个当街乱叫的狗,一个字都不想回应。 她这个态度,包毅太熟悉了,如果连甜但凡没那么傲气,对他态度软和一些,他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她。 他拦了她一下:“出过国就是不一样了,眼里是谁都放不下了,也不知你在了不起什么。” 孙家欣这时可看明白了,这可不止是阴阳怪气了,这可是成心找茬了。 孙家欣可没含糊过男人,她可是追着第二任出轨前男友,当街暴打的主。 她道:“出没出过国我都知道,好狗不挡道。” 赵宜之本想息事宁人,他们今天过来是来找陈唐的,她来之前想了好多,说什么做什么,本不想节外生枝。 但她如包毅对她那样,帮亲不帮理,最是看不得朋友被人说。 于是她也加入了进来,尚佳这方面战斗力弱,连甜作为当事人,不管孙家欣是不是为了她出头,她都要全力护着好朋友。 两边吵起来后,动静越闹越大,连陈唐他们这个隐蔽角落都听到了动静。 这时台上的表演还没开始,酒吧放着声音不大的轻音乐作为客人们聊天的背景板,所以吵架这样的动静,谁都能听到。 一时都不聊了,朝热闹看去,陈唐那边就越听越清楚了。 那些声音都太熟,他一下子就知道了是谁在争吵,他眼神一凌,“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第63章 同行 陈唐大步朝门口走去,越走越近时,他听到连甜道:“你说得没错啊,我就是看不上你,就是讨厌你,这很难理解吗。” 赵宜之是最先看到陈唐的,她想提醒包毅时已经来不及,包毅恶狠狠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后面的话包毅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陈唐一拳打在了门面上,陈唐打完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她说这些。” 吵架升级为动手,周围有人开始惊呼。 包毅捂着脸:“陈唐!兄弟那么多年,咱们从来没动过手。” 与此同时,连甜护着孙家欣往后退,赵宜之挡在陈唐与包毅之间。 ?孙家欣在连甜身后小声道:“他怎么也在?他什么时候来的?” 陈唐:“早在你算计我的时候,我们就不是兄弟了。我本想着好聚好散,现在看来我还是太给你脸了。” 赵宜之:“那你也不能打他啊。” 陈唐看向赵宜之,赵宜之见过陈唐这种目光,是对着他厌恶看不上的人才会露出的目光。而现在,陈唐在这样看着她,赵宜之一下子就慌了,怯了。 陈唐:“我早该打他了,否则也不会让他对我在乎的人如此轻视欺辱,根源上来说是我的错。今天,让我把犯过的错拨正,让我们把早该解决的问题解决了吧。你也来。” 这个你指的是赵宜之。 连甜又往后退开了一些,然后拉了拉孙家欣的衣角,两人默契十足,准备往外撤了。而尚佳,她可不想见证老板的打架时刻,她比孙家欣和连甜溜得还快。 陈唐叫了声连甜,马上就要迈出门去的连甜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过身来。陈唐绕过她,面对着她道:“许司机在外面等你,让她送你和你朋友回去,太晚了我不放心。 他能看出她想婉拒,但他道:“这个时候不好打车,你们又喝了酒,肯定也不是开车来的,许司机一直等着你呢,还等着送完你下班呢。” 他看她点了头,缓了缓语气,特别认真地道:“抱歉,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处理好身边的人与事,才让你一直被打扰,直到今日还在对你造成困扰,真的对不起。我保证,这一次我会处理得彻底,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 陈唐在与连甜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他温柔至极,耐心十足,小心地哄着,小心地道着歉,语气里甚至还有几分卑微。 包毅与赵宜之很震惊很意外,原来,陈唐私下里是这样与连甜相处的。 他们直到此刻,某种根深蒂固的认知才被强行打破,忽忽漏风,让他们的心都凉了。 这时候陈唐说什么自然是什么,连甜可不想掺和到他们这些破事里去。 莫名其妙,无妄之灾,她都跟陈唐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两年里没见过面没说过一句话,怎么还有人因为他而为难她呢。 希望这次他能处理好吧,处理不好也没关系,她休假要结束了,她快离开这里了。 连甜与孙家欣出了毒夜,看到猫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尚佳。 孙家欣说她:“胆子怎么那么小,一个人先跑了。” 尚佳:“我跟你们能一样吗,那可是我老板,我还得在他手底下刨食吃呢,知道太多老板的事不好。” 尚佳接着心有余悸地道:“真没看出来,陈董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竟然跟人动手。” 连甜:“他一贯如此,能动手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第136章 连甜很顺利地找到了陈唐的车牌,两年了,他竟没有换车。与许司机寒暄了几句,就先送最不顺路的孙家欣回家。 陈唐与包毅换了地方,酒吧三楼无人的天台。 刚到这里,陈唐依然是没有说半个字,又一拳朝包毅打去,并且还没有住手的意思。 赵宜之都快哭出来了,她自打认识陈唐与包毅那天起,只见过他二人一起联手打别人,从没见过他们兄弟打成这样。 包毅在赵宜之的哽咽的劝架下,很快被陈唐击打得冒了火,他终于还手了。 在还手成功,成功击打到陈唐后,陈唐邪气地笑了笑,随后冷冰冰道:“来啊,继续。” 两个人都挂了彩,精疲力尽后,他们终于住了手。 赵宜之最终还是跑向了包毅,因为他看着更严重一些,还因为她不敢靠近现在的陈唐。 陈唐站起来,看着包毅与赵宜之道:“我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她掉根头发丝我都心疼,你们怎么敢欺负她的。当然我知道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我,是我没有在你们面前给足她尊重,这才让你们一直看轻她,怠慢她。是我混蛋在先,今天借你的手让自己捱了这顿打,我心里还能痛快点。” 他抹了一把嘴角,有血丝留在了手背上:“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兄弟的话,咱们早就不是了,以后若是让我知道你再敢说她坏话,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包毅,你就不要混了,你想你二哥会很乐意你这样作死的。” 包毅的爷爷死得突然,没有留下写有确切继承人的遗嘱,这就造成他与他二哥之间这一年来的竞争与拼杀。 陈唐的这个威胁非常有用,这是包毅最怕的事情,陈唐向着他二哥,与他二哥一起来对付他。 包毅这个时候忽然体会到了陈唐所说的被背刺的滋味,如果真有一天陈唐与他二哥联手了,哪怕只是给他二哥提供了帮助,他都接受不了,怄也要怄死了。 陈唐继续说:“赵宜之,不要再缠着我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去赵家找你父亲,你知道我会说什么,也知道你父亲听到这些,会对你做什么。我不是在吓唬你,我是在正式地警告你、威胁你。” 赵宜之心在发抖,陈唐狠起来是真狠,此刻说得都是绝话。 她爸那人,最自私最要面子,如果陈唐真去说了什么让他脑羞成怒,她毫不怀疑,她爸能把她关起来,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如果她还敢反抗,他甚至会把她整到精神病院去。 赵宜之不光是心在抖,身体也觉得冷。 陈唐最后说道:“你们两个以后更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永远永远地躲着她走,就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地躲着。做到以上全部,我才会满意,我满意了,你们才会过得平顺。” 陈唐走了,留赵宜之与包毅坐在天台的地上,一时浑身无力,面如死灰。 若不是包毅肋骨处疼得厉害,怀疑是不是骨折了,他们连医院都顾不上去。 转过天来,陈唐脸上带着伤就来到了公司。 尚佳看到后,先是低着头装没看见,待陈唐进到办公室后,她在昨天她们三个人新拉的小群里发消息:看来昨晚战况应该十分激烈,陈董脸上挂彩了,不知是谁赢了。 孙家欣发了个:争取偷拍一张,发过来看看。 连甜没起哄,没说话。 过了几日,安玉卿打来电话,让连甜回陈家吃饭,连甜答应了。 这时候,离连甜假期结束还有十天。这次吃的是晚饭,陈唐也在家,连甜一进屋就看见了他。 连甜还注意到他眼角还有打架后的轻微痕迹,安玉卿问起来,陈唐说是不小心磕门框上了。 吃完饭,陈邦忽然对连甜道:“听你阿姨说,你要回趟老家?” 连甜:“自打我出国,还一次都没回去过,一直是我大哥在打理这些祭扫的事,这次回来,假期又这么长,怎么也要回去一趟的。” 陈邦:“嗯,是该回去,让你阿姨准备些东西,回头给你家人带去。” 连甜依然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对陈家给予的东西不会当面拒绝,会先默默收下。 况且这只是一份正常的心意,应该不会有什么贵重的物品,连甜只道:“谢谢叔叔阿姨。” 晚些,陈唐与她一起离开,陈唐道:“你要怎么回去?” 连甜:“跟以前一样,先做飞机,然后再坐车,听我大哥说,现在比以前又方便了,我下飞机的机场车站有直达的车了。” 陈唐:“太麻烦了,坐车去吧,直接自驾。上次我就有心去拜一拜你奶奶,感谢她当年提供的地图,帮助我奶奶成功逃离那里,我早该去谢谢的。” 连甜想说不用了,但她看着陈唐的样子,她就知道,他主意已定。就算她不让他去,腿在他身上她也拦不住。 为防止他突然出现,让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如跟着他,让他来安排。 “也行,我后天出发。”连甜道,她本想着今天回去就买机票的,现在不用了。 陈唐还以为说服她会很难,不想她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欣喜里夹杂着忧心,她对他好像再无一丝介意,是把他当成了路人一般地彻底放下了。 陈唐就这样纠结来纠结去,患得患失。 第137章 到了出发这一天,陈唐来接她,不见司机,只他一个人。 连甜上了车后道:“我国内的驾照过期了,中间不能跟你换手开,你还是带上个司机更好吧。” 说起来也是全程需要八个多小时的路程了,两个人换着开,还有早些到,而且连甜还不用单独面对他。 陈唐不在意道:“不用你换手,这点路程不算什么,大不了中间休息站还可以休息。” 就这样,陈唐开车,连甜坐在副驾驶上,开始了这段行程。 只是连甜不知道,这次陈唐陪她回老家并不简单,他为这次行程做了安排,他算计着日子,给回永下达了周密的任务。 第64章 不知道的往事 连甜真的是多虑了,陈唐怎么可能会疲劳,能与她有三四天相处的机会,陈唐整个人都处在亢奋中,根本不需要功能饮料来提高兴奋度。 他们中间只在休息站休息了一次,还在里面吃了饭,全程不到一个小时。是那种自助形式的,跟学校食堂一个样。 陈唐没这样出过门,他虽去过很多地方,国内国外都有,但都是为了工作。 除了大学时,他跟同学有限的去到琛城周边爬山,就没有过纯玩性质的出门了。 所以这一次途中,他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连甜因为之前与孙家欣自驾出行过,所以懂得比陈唐多。她一下子担负起告知的责任,陈唐问什么,她就解答什么。 这种感觉还挺陌生的,以前在工作上都是陈唐在教导她,她还没碰到过陈唐请教别人的情况。 从早上就出发了,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到。 连甜提前跟她大哥联系过,得知她大哥把他们连家的老房子翻新重盖了,还做了装修,安装了全套家具家电及生活用品。 不仅有地方给来人住,还干净整洁,生活设施也是齐全的。 大哥还特意给连甜说,她以前住的那间屋被他锁了起来,不让小孩子们进。 本来连甜计划要住家里的,住县城宾馆,来回还是有些奔波。 但陈唐既然跟来,总不好让他也住在村里,不想,陈唐倒坚持就要住村里、住她家。 连甜与他大哥说了,他大哥忐忑地问询,陈唐住的客房需要注意些什么,还有饭菜口味的喜好,有什么忌口没有。 连甜想了想,只提了一个要求,对陈唐那屋床垫的要求。 除此之外,她统统答没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吃什么陈唐就吃什么,保持待客的基本礼貌就可以了。 这几年连家村的路越修越通,村里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 再加上连甜把她所有侄子侄女的学费包了,她哥哥们的日子比以前富裕了很多。不过这也是她给家里唯一一个花钱的地方。 她始终认为,无论出生在哪里,民风家教如何,只要肯学习,接受正规的教育,这个人就可以脱离他所处环境与家庭的本色,成为一个正常人。 车子停在了被翻盖的老房的院子里,连甜的三个哥哥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他们。 陈唐把车子停好,连甜下了车,她大哥马上迎上来:“路上累了吧,饭都准备好了。” 说着朝走到连甜身旁站定的陈唐看去:“欢迎欢迎,谢谢您这一路送我妹妹过来。” 陈唐:“陈唐,叫我陈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在我家做我妹妹的时间,比在连家村跟你们生活的年头都要长了,谈不上谢不谢。” “啊,哈,是,是,”连甜大哥一辈子见过气场最强的人就是村长了,但那也与眼前的陈唐根本没法比,大哥被堵得开始磕巴,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连甜有些意外,这一路上,她习惯了他的和声温语,突然一下子气场全开,有了些许攻击性。 陈唐的目光扫向躲在大哥后面的连甜的另两个哥哥。 她那三哥跟他同岁,比连甜只大一岁,若不是这么频繁地怀孕生子,连甜可能不会从小没有妈妈。 陈唐这样想着,目光不由阴戾。这样被他盯着的连家老二和老三想到了某些过往,不由得低下头,是一丁点都不敢与陈唐对视。 连甜也发现了,她二哥与三哥好像很怕陈唐,与她大哥在陈唐面前的畏手畏脚不一样。 吃饭时更是明显,两个哥哥想盛了饭菜去另一间屋吃,被陈唐直接点了名:“二哥与三哥这是要去哪啊,这饭桌上不是有地儿吗?” 明明声不大,还是笑着说的,但对陈唐有一定了解的连甜,一下子就听出了他暗藏的不善。 没道理啊,他根本没见过她的哥哥们,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这么大的敌意。 这顿饭吃得,除了在陈家已习惯吃饭不说话的连甜与陈唐,连家三兄弟如鲠在喉食不知味。 家乡饭,连甜虽然很多年没吃了,但从小就吃的口味,她没有什么不习惯。 她暗中观察着陈唐,看来是不合口味的。虽在她放下筷子前,他一直在吃着,没撂筷,但多半是在装样子。 这顿饭吃得比往常时间都长。三兄弟等着陈唐撂筷,陈唐只顾着连甜吃好了与否。 而连甜,待她放下筷子,看到三个哥哥紧崩的肩膀松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恶趣味。 她竟无意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刻意拉长了这段饭的时间,就为了看陈唐不爱吃还像咽药一样的往嘴里放的样子。 第138章 而陈唐,看出她的意图后,暗美暗爽的心理一丝都不敢表露出来。怕让她意识到,他其实乐在其中,以后不再这样跟他打趣。 肯打趣他,说明至少那一刻她的关注点是在他身上的。陈唐对此深深渴望,求之不得。 老二与老三吃完饭后,见陈唐不再提溜他们,放下碗就跑了。大哥带着连甜与陈唐去他们的房间。 当然是要先介绍客人住的房间了,但陈唐要先看连甜的。 首先,他不太放心这样的农村自建房,必须亲眼去看看连甜住的房间的样子。 再者,虽然这幢房子可能只有地基还是当年的,但陈唐也想看一看连甜小时候住的屋子。 到过、与她同处在那个方位上,是他在心里坚持的仪式感。 房间很新,房间里的家具用品也都是新的。一尘不染,散发着没住过人的新房子特有的味道。 陈唐看了一圈后,才被领着去到自己要住的屋子。 连甜自然也跟着,毕竟他是客,她又多少了解一些陈唐龟毛的地方。 进来一看,跟她的房间没什么区别,相同样式的家具、家电,要说不同就是床板以及床上用品的颜色,陈唐这屋更中性,像老年人用的。 连甜仔细看了,她觉得待客可以了,唯一让她多看了两眼的,是那个在她要求下买的床垫。 并不是要什么大牌子多高级,只是不能太软太塌,陈唐的腰椎与颈椎的旧伤,让他不能睡没有支撑过于柔软的床。 他现在睡的床都是这种的,包括……z城那个半山别墅的床。 连甜想,她大哥对床垫还有种类一说,可能没有概念,又怕他只觉得价格高的就是好的,这才特意指明要什么样的床垫。 这套房子,连甜那屋和这间客房是带独立卫生间的。 在大哥带陈唐去看卫生间时,连甜去到床边,用手快速地摸了摸,大哥没买错,就是这种。 陈唐太关注连甜了,眼神与意志总是在跟着她,她的小动作被他看见了。陈唐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当他晚上洗漱完,往床上一坐时,猜想成真。 陈唐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她竟然还记得他这些生活上的细节,连他要睡的床垫都照顾到了。 暖心之余也不乏难受,她越是这样他越舍不得,越想长长久久地拥有她。 陈唐像是被分裂出两个人格。 一个在谨守着当初对连甜的承诺,放下过往,再不打扰。 一个却在缜密地计划着,一步一步地想要用尽办法再次得到她。 就像此刻,想重新拥有她的心达到顶锋,又愧疚地想着,他不能这样。 她这么好,他又这么地爱她,他希望她幸福快乐,没有一丝烦恼,他不能放任自己这样下去。 连甜给她大嫂及孩子们带了礼物,她大哥的房子就在这幢老宅的后面,她提着东西过去。 该送的都送出去后,大哥问她喝茶吗,她坐了下来,已很久没喝过这种茶了。 小时候她奶奶爱喝,她嫌味道重,并不爱喝。现在想来是因为穷,只喝得起这一种,但此刻品下,竟觉得比小时候好喝多了。 明明是同一种东西,可见岁月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她跟她大哥好多年不见,闲聊了几句在国外的生活情况,她大哥直说:“二娃要是以后有出息,我砸锅卖铁,也让他去国外念书。” 二娃是大哥家里读书最好的孩子。 连甜看了他大哥一眼,然后低下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我说过的,只要是孩子们上学的事,能念到哪我就供到哪。” 她大哥马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你这样的妹妹骄傲,想着我娃要是有那一天该多好。” 连甜喝下这杯茶没说话,过了会儿,她想起一事,问道:“我看二哥与三哥怎么那么怕陈唐?这里面是有什么事吗?” 她大哥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道:“是有个事,你可能不知道。你刚去陈家时,咱爸有一天回来骂骂咧咧的,说你没良心,属白眼狼的,去了有钱人家就忘了本。” “现在想来应该是在陈家人那里碰了钉子,当着人家面不敢说什么,回来借着酒劲骂了个痛快。” “老二和老三可能是激起了脾气,转天就过去找你去了。没过几天回来了,跟咱爸不同,倒没骂什么,就是像得了瘟病似的,没精打采地天天躲在家里。” “我问他们怎么了,他们也不说,最后还是老三藏不住话,告诉我说,他俩拿着地址去陈家堵你去了,说要替咱爸出口气,教训教训你。” “但打听的时候,被,”大哥顿了一下接着道,“被那位听到了你的名字,就问他们是谁,来做什么。” “那俩也是傻,听到那位说是你的同学,就开始败坏你,还说作为兄长要教育教育你,结果当时就被那位打了。具体怎么打的,放了什么狠话不知道,反正是把他俩震住了,吓得连夜跑了回来。” “这事,那位没跟你说过吗,要说也有好多年了,是你刚去陈家不久的事。” 连甜不知道,陈唐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能让她爸骂骂咧咧,她哥来城里找她的时间段,应该是她上高中的时候。 第139章 就是现在的连甜也无法想象,陈唐会为了她做这种事。 连甜回去的时候,看到被月光照耀的露台上,有一道人影。 陈唐睡不着,干脆上露台看看城里难得见到的星星。 身后有动静,他回头,是连甜提着一打罐装啤酒上了来。 “喝吗?”她坐下递给他一罐。 陈唐接了过来,打开饮了一口,然后道:“不冰。” 连甜:“别那么多事。” 陈唐:“我那么多事也是被你惯的。” 她看他,他道:“床垫是你让弄的吧,谢谢了。” 两个人这才就连甜回国以后,正式进行了一些私人间的谈话。 之前在医院里,话题都是围绕着安玉卿的病情,就算在来时的路上,连甜更关心的是陈唐开车累不累,以及安全行车的情况。 所以到了这时,一个念旧时的好,一个念现在的好,两个人趁着黑夜,又喝了酒的情况下,开始说起这两年来各自的情况。 说了不知多久,啤酒喝了已有半打,连甜看着陈唐,眼睛里映着不知是月光还是星光,总之,让她看上去眼睛不同寻常地明亮。 她说:“还是要谢谢你,当年替我拦下了二哥与三哥。” 陈唐一楞,然后问:“他们主动跟你坦白的?” 连甜摇头:“不是,是我大哥告诉我的。” 陈唐沉默了一下道:“你这个大哥,挺有意思的。” 连甜:“你想说什么?这世上谁又没有个私心呢。” “当然可以有了,我对此没有意见,看你心里都清楚,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什么了。” 明明当初那件事,会让连甜与她的二哥三哥更离心,但他大哥还是说了,没有替弟弟们隐瞒。 这当然不全然是一心向着连甜,而是因为弟弟家们的孩子也都有学习好的,她大哥希望她能给出的资源更倾向自己家,而不是分散到弟弟家的孩子们身上去。 陈唐一眼看透,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提醒了她一句。见连甜心里明镜一般,话题就此打住。 连甜又开了一罐,陈唐看了一眼数了数,又想这点啤酒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酒量还可以的。 连甜道:“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咱们两个会在这里谢来谢去。” 说着她语气低落了下来:“其实那床垫的事,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我甚至有时坏心地想,你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不经捅,不过就一刀怎么就留下后遗症了呢。害我有那么几年,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陈唐往嘴里送酒的手一顿,他放下易拉罐,认真注视着连甜、认真地听她说。 不知是不是夜色的气氛,还是酒精的催化,她还真往下说了下去。 第65章 毁局 “其实我在计划出国离开之前,还有着另外一个打算。” 说着连甜转头看着陈唐:“你还记得你在大学时创办的那个公司吗。” 陈唐回答得也极认真:“记得。” 连甜接着说:“我那时想着,你要去圣绚了,会不会把那个公司交给我打理。不怕你笑话,我花了很长时间做了畅想、规划。可后来那个公司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这个行为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我们镇上有卖那种零食的摊子,各种果脯蜜饯,还有现在拿来怀旧的小碗夹酱。” “那个东西对当时的我来说,可好吃了。但我只吃过一次,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奶奶带我去镇上,给我买的。” “后来有一次我跟同学也去过,她家里有给零花钱,但我没有。我就看着她买了这个小碗夹酱,眼巴巴地看着她把里面红的绿的黄的,现在看是添了色素的水果酱吃了。” “你可能不知道,装这些水果酱的小碗是类似于蛋筒一样的东西,那个也是可以吃的,但她没有吃都扔了。我当时看着那些被扔到地上的小碗,觉得好可惜。” 说到这里连甜轻笑了一声:“我甚至没出息地想,你不吃给我啊,扔了干什么呀。” 连甜看着陈唐的眼睛:“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记得,后来我第二次体验这种感受是在,你把一手创办的公司,像那个小碗夹酱的碗托一样,随手就扔了的时候。” 陈唐轻轻地握了握拳,忍住没有上手去摸摸她的头,他想这样去安抚她,又怕打断她。 他只轻柔地不能再轻柔地说:“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我在听。” 陈唐若肯用心,就像个男狐狸精,是真会蛊惑人心啊。 连甜虽这样想着,但还真听了他的。 她继续道:“后来,在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出了连家亮那事,你替我挡了一刀。我跟你说,那段时间,我真的是一宿一宿睡不着。” “怕你有事,甚至怕你留疤。我知道你在家是怎么被养大的,虽然看着陈奶奶他们不怎么宠你,其实是因为你是男生,他们不好表露出来。他们越不怪我,我越坐立难安,快要疯了。” 陈唐想到孙家欣说的,她在半夜醒来,看到连甜干坐在宿舍椅子上的事。 早在连甜说小时候的事儿时,陈唐就泉涌般的在心疼了,现在更是翻?江倒海地疼。 第140章 他好想把她抱进怀里,毫无情,。欲的亲吻她,只是安慰她。但他不能,他就只能这么听着。 “后来,你不仅落了疤,还落了病。我到现在偶尔还会做一个梦,梦里是我捱了连家亮那一刀。在梦里我高兴坏了,心想,终于不用再欠债了,人情债最不好还。” “你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不答应陈奶奶让我进公司,做你助理的决定。我只能答应。” “做你助理时,你那些朋友瞧不上我,看我对你进行的那些我认为有用的疗愈手段,认为我太卑微,就会倒贴你。无所谓,我只是想减轻一点亏欠感和心理负担。” “所以陈唐,”她又看他,这一次还跟他碰了个杯,“后来你骗我的感情,我不恨你,我早原谅你了。我只是不太能原谅自己,被自己蠢到了。或者说,你这个行为让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我追求极致的感情到底对不对,这种怀疑让我恼羞成怒。” 连甜忽然不说话了,只喝酒。 陈唐还是那样温柔不改地问她:“都说完了吗?” 连甜点头,然后把最后一口喝掉,低头把所有易拉罐都收到袋子里,然后起身,冲他揉揉眼:“困了,我去睡了。你也别太晚,这里早晚有温差。” 陈唐轻轻“嗯”了一声。 他看着连甜爬下去,这个自建房的露台做得有点简陋,上下是需要爬一段垂直梯子的。 直到连甜安全地下去了,陈唐才收回视线。 他没有再看星星,而是一直低着头。在外人看来,他很安静,一动不动地静静坐着。 但实则他在斗争,在搏杀,他终于又把心底的怪物镇压下去,封禁起来。 陈唐拿起电话,跟回永说:“计划有变……” 回永被老板的临时改变计划弄得焦头烂额,但好在这个电话打得还算及时,五个小时后,连家亮在去往老家镇上的车站被警察抓了起来。 陈唐最先让回永把连家亮纳为重点监视对象,是他追求连甜成功,与她在一起正式谈恋爱时。 当时他的初衷是,怕连家亮哪天出来了,会再对连甜不利,所以他让人提前盯着这个隐患。 后来有一天,回永告诉他,连家亮放出来了。那时正是他得知连甜与许念凡在一起后,发疯一般要拆散他们时。 他成功了,连甜放弃了许念凡,他们分手了。但他也没得到他想要的,他与连甜再回不到从前。 所以,他本能地利用了连家亮。 他让回永找人又去刺激了连家亮,就为了拿到连家亮阴魂不散的证明。 他立时就用上了,用这个证明让连甜又对他心软了一次,答应陪他去赴卡茨的酒会。 就是在那个酒会上,他被卡茨点拨,向连甜提出了合约式的交往。 当然,在他决定拿连家亮当工具用时,他早就替人渣挖好了坑,随时就能把连家亮再送进去。 这种从监狱里出来穷凶极恶的人是改不了的,只要让人稍微对其进行一下引导,他不难去干一些违法的事。 这也是只要回永打个举报电话,连家亮就被抓走的原国。 回到现在,在陈唐见到回国的连甜后,他觉得他还可以继续对连家亮进行废物利用,而连甜这次回乡扫墓给他创造了机会。 他原先计划得很好,连家亮明天中午就会回到连家村,而他与连甜都在连家村的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 他想再在连家亮手里救一次连甜,他都想好的,这次不像上次他没有准备才中了一刀。 这次他有备而来,连伤在哪他都提前计划好了。 而且他还要在自卫中反击,废了连家亮,让他以后再不能成为定时,。炸,。弹。 他本来计划的好好的,时间掐算得好好的,与回永配合得好好的,但今晚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酒后交谈,让陈唐明白了,连甜心里背负了什么。 她背负了太多的心理负担,自己因为救了她而落下后遗症一事,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打不开的结。 而他居然拿这个一再地提醒她,要挟她,他真是太混蛋了。 本来睡眠就不好的陈唐,这一夜又失眠了。 转天一早,他接到回永的电话,连家亮不会再出现,他被抓了。这次证据确凿,他又要被判好几年。 天彻底亮了,连甜起得很早,今天要在吉时,祭拜奶奶与妈妈。 当年连甜被埋前,本来说好由她安排把奶奶与妈妈的骸骨挖出,然后去县城安排火化,在那边找个墓地重新下葬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山体滑坡后,坟地这一块都被泥石流冲刷了一遍,那些尸骨不仅不好挖,还有挖错的风险。 就这样,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连甜的大哥才认领完。而那时连甜已在国外,他们商量还是把这些先人都先埋在自家后院吧。 所以,这场祭扫不用去爬山,也不用去县城,多走几步到后院,就可以祭拜了。 一切都很顺利,陈唐也亲自上香祭拜。 他在心里虔诚地默念着:让她们保佑连甜,并表示感谢,感谢她们生了连甜,保护了连甜。 结束收拾的时候,太阳刚刚从正中偏离,如果按照陈唐之前的计划,差不多这个时候,连家亮就要出现了。 第141章 而现在,连家亮被截在半道,悄悄地处理掉了。 陈唐亲手制造的一场布局,又由他自己亲手毁掉。 又住了一天,陈唐开车带着连甜安安生生地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连甜的错觉,她觉得相比来时,回去的路途上陈唐沉默了些。 行路过半,他忽然问了连甜一句:“知道我为什么听到你二哥三哥要去学校找你麻烦,就把他们打了,还吓唬他们不许再来吗?” 连甜还真想过,她道:“因为你那时就喜欢我了。” “我那时要是像你这样聪慧通透就好了,可惜我回不去了。你只要知道,那时的你也有人喜欢、在意。” 陈唐把连甜送到酒店,帮她把行李拿下交到门童手上。然后他上车,冲连甜一摆手,算是道别,下一秒车子就开走了。 陈唐又回到了之前封闭自己的状态。他想,他不能再见她,只要忍到她离开,就好了。 真的会好吗?其实他也不确定。 他不过是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一个锚点,让自己能够撑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上班、做事。 一周很快就要过去,连甜准备在回去的前两天,去墓园看看陈奶奶。 安玉卿知道了她这个想法,跟她一起去了。 安玉卿看着陈占昭的墓碑道:“这就是我不要出国生活的原因,不然每次回来,都要先到这种地方来,心里都是荒凉的。” 连甜把花献上,说道:“奶奶,我来看您了。您给我的钱我都收到了,我会以您的名义捐出去的。您不要生我气,非要生气就来吓唬吓唬我,我胆子很大的。” 回去的路上,安玉卿忽然问连甜:“你知道陈唐在抽烟吗?” 连甜非常惊讶:“抽烟?怎么可能,他最讨厌烟味了。” 安玉卿盯着连甜的眼睛道:“是啊,很不寻常对不对,而且他好像还失眠,整宿整宿地睡不好。” 连甜一时没说话,她想起好像陈唐身上是有点淡淡的烟味,她还以为是被别人抽的烟熏上去的。 至于失眠,连甜很有经验。 那次在医院走廊,她与陈唐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说了几句话。 他走时,她看着他的背影,确实有一种觉得陈唐像她病时的样子,当时她还以为自己多心了。 安玉卿又道:“小甜,你也知道他不听我的,你帮阿姨问一问。如果真有问题,能不能帮帮他。” 连甜会问的,她向是有疑问就要弄清楚的,况且失眠不是小问题,处理不好很麻烦的。 她打电话主动约了陈唐,两人约在酒店的大堂。 陈唐按约定时间来了,远远地,他就看到了连甜。他停下了脚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才朝她走过去。 他刚坐下,她就问道:“你是不是在抽烟?是不是在失眠?阿姨告诉我的。” 糟了,他光想着解决掉连家亮那盘局了,把他利用他妈的事给忘了。 第66章 无论结果 陈唐看着连甜向前微倾的身体,她在紧张。 他又心疼了。 唉,陈唐在心里深深地叹下一口气,她就要走了,还是让她心无旁骛,真像是度过一个完美假期,轻松地离开吧。 陈唐对连甜莞尔一笑,一副听到了不可思议之事的样子。 “你还不了解你安阿姨吗,得了这场病,她敏感了很多,我不过是在她生病时作息乱了一些。” “至于抽烟,你不抽了还不许别人抽。有时工作累了,或者与客户相处的场合,还是离不开这玩意的。没什么特殊含义,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你一样戒了。” 连甜直楞楞地看着陈唐,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陈唐往前探了下身,一脸无奈地轻轻地弹了她额头一下:“别瞎想了,什么事都没有。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他不会去送她,他在骗她。他好像一直在骗她,善意的,没那么善意的。 他怕自己经受不了亲眼看着她离开的场面,怕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他早想好,到时找个理由,说自己临时有事就不去了。 陈唐在心里这样做着打算时,连甜道:“陈唐,无论过去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希望你好,你知道的吧?” 陈唐对她一笑,这次不是演的:“知道。” 连甜的飞机是晚上七点的,距离七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是陈唐下班的时间。 今天还真是清闲,没有客户相约,没有突发事情需要处理。 陈唐也没主动约人,他懒怠,他麻木,没有精力去安排能让自己忙起来的事。 他坐在办公室里,转着椅子,看向落地窗外。 半个小时前,他给连甜发了消息,告诉她他过不去了,他有事。 她没一会儿回了他:你忙,有朋友来送我的。 夕阳刺了陈唐的眼,他把目光又投到这条消息上,好像能看出什么花来。 相送的朋友里是不是有许念凡,虽这与他已没什么关系,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这么想了一下。 陈唐决定不再思考连甜离开的事,他要把自己抽离出来。 他拉开抽屉想要找一些旧文档,看看那些陈年的项目有没有可以啃下来的。 第142章 只有这些困难的有挑战性的工作才能让他集中精神,不再去想其它。 巧的是,他忘记了,他把连甜的那个旧手机也放在了这个不常打开的抽屉里。 手机已关机,陈唐看着黑压压的屏幕,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他连忙又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但手机因为太久处在无电关机的状态,再加上这本就是一个用旧的手机,无论陈唐怎么折腾,都始终充不进去电。 陈唐像一个失去安抚陪伴作用的玩具的孩子,不顾现实不理常识,只一个劲的,固执且无用地重复着充电的动作。 直到他又开始手抖,办公室没有开灯,陈唐觉得他的天黑了下来。 窒息、绝望、痛苦,一切负面的情绪全都朝他袭来。 他心底的怪物不再强势不再凶戾,而是瑟瑟发抖,哀鸣求饶,彻底臣服。 陈唐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他这一次靠他自己闯不过去了。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他根本就接受不了,他的余生中没有连甜,他会活不下去的。 一瞬间,眼亮心明。 他一路赶路,一直在看着时间、算着时间,不能确定能否赶上。 到了机场,又是一路狂奔。他长成这样,再加上一双大长腿,奔跑起来非常惹眼。 经过的所有人都朝他看去,直至正跟连甜挥手告别的孙家欣与许念凡,也被陈唐弄出的动静吸引,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陈唐。 陈唐看到了连甜,但只是一个背影几许衣角,她消失在了检票通道。他还是晚了一步。 陈唐弓着身子,平复着呼吸。 许念凡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忽然冲对方笑了一下。许念凡微微一楞,不知道陈唐是什么意思。 陈唐知道,许念凡永远都不会再成为他的对手,许念凡与连甜从这一刻起,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因为,他已下定决心,他要再次去追求连甜,追到天涯海角,追到地老天荒,无论她怎么打他骂他厌弃他,他都会像乞食的永远愚忠的狗一样,卑微臣服地乞求她,缠着她。 无论她最后是否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都只管去做,用一生。不问结果。 许念凡做不到他这样,这世上谁也做不到他这样,没有人会像他如此深刻、偏执地爱着连甜。 少年曾在心里装了一个人,后因不自知,因傲气、因偏见,欠下了亏欠,从此那个人就刻在了他的心上,连着筋溶于血,再也拔除不掉。 上了飞机的连甜,根本不知道机场里还有这一幕,她关了手机,把这几天一直在看的一本书拿了出来,打算在回去前在飞机上看完它。 四十天的假期,除却前十天守在安玉卿身边,后面三十天,一开始还玩得动,最后就只想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看书。 连甜的工作用眼量大,所以她在生活中有意识地保护眼睛,看书是比起看手机更护眼的阅读方式。 她在z城的家里,特意置了一个书架,里面摆着的都是她想看的、感兴趣的书,这次带出来的就是其中一本。 不知不觉,客舱里的照明暗了下来,连甜收了书,盖了毯子准备睡觉。 此时她还认为,待她下了飞机,会过着跟她回国前一样的平静生活。 但陈唐准备打破这一切,挤也要挤进她的生活中。 连甜回到家,正在倒时差时,陈唐就来到了她的楼下。 他没有行李,身上穿的还是机场追人的那一身。在与连甜错过后,陈唐没有离开机场,他直接去买了最近的一班航班。 兴奋的神经,热沸的血液,让陈唐一点都感觉不到疲累,就这样一直等在机场,直到拿着回永送过来的护照登上飞机。 此刻,早就守在机场接上老板的回强,把车停在了z城东区的一幢公寓前。 陈唐下了车,然后让回强把车开走,不用再管他。 z城的温度永远比琛城冷一个维度,陈唐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倚在路灯下,望着三楼的一个窗户。 窗户后面挂着窗帘,里面没有亮光透出来,陈唐有想到连甜在倒时差。 他本可以坐在车里等的,但他不想那样,他就想这样站在她的楼下,像一个怀揣激动与兴奋在等着心上人的少年。 陈唐的运气一直很好,他不仅等来了窗帘后面亮起的灯光,还有连甜拉开的窗帘。 他倚着的这盏路灯正对着连甜家的窗户,窗帘被撩起的瞬间,他直起身子掐掉烟,高大挺拔地盯着窗后的人看。 陈唐这个人的存在感一向很强,连甜一开始只不过是多看了两眼目光所及中的显眼地方,就让她看出了疑惑。 楼下站着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陈唐,她睡花眼了吗? 不,他在冲她挥手,那就是陈唐。 连甜下意识地把窗户推开,她提高声量问他:“你怎么在这?” 陈唐笑而不语,然后对她做了一个要上楼的手势,连甜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上来得好快,这楼一共四层,没有电梯,而她在三楼。 连甜还来不及想些什么,门铃就响了起来,连甜忙去把门打开。 陈唐进屋,连甜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第143章 陈唐直直地盯着她看,眼底又红又亮。但下一秒,那里似有水雾漫出,他哑着嗓子道:“我赶去机场送你,但晚了一步。” 这话很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没送到她,就跑过来见她? 连甜才刚倒了时差,反应多少有些缓慢。 陈唐看着她刚刚睡醒,一副柔软的样子,这时候的她,心也该是软的吧。 他接着说:“我说临时有事不能去送你是假的,因为我不敢面对与你的分别。这两年我克制着,对你的刻骨思念,但这一切在重新见到你后就不行了。” “我抽烟确实是因为这两年,日子过得看不到希望,不知要做些什么来麻痹自己,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地活下去。喝酒误事,最后抽上了这个东西。” “我也的确是患上了失眠症,很严重的失眠,跟你那时差不多。原来睡不着是这样的痛苦。” 陈唐说着走近连甜,在还有半步的地方停下,他垂头,额头抵在连甜的肩上,他说:“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连甜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的情绪,她问:“怎么救?” 陈唐保持着这种低头乞求的姿态:“允许我再追求你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无论结果如何。” 连甜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以她对陈唐的了解,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说这种话,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人。 他隐藏得很好,用两年的时间让她彻底放下了戒备、心结,在打算与他好好相处时,他却变卦了。 连甜:“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陈唐抬起头来,看着连甜:“但凡我能活下去,哪怕像那两年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我没你坚强没你坚定,我无法自救。” “连甜,你救我一命吧。” 这句话一出口,连甜就知道完了,一命还一命,终是她欠了他的。 连甜:“无论结果?” 陈唐:“无论结果。” 抱歉,我已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骗你了。 无论未来我们是否在一起,我都欣然接受,但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放手。是这样的无论结果。 第67章 再见陆昊择 连甜把闹钟关掉,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天她正式复工,要开始早九晚五地上班了。 坐在床上醒盹的连甜忽然忆起她答应陈唐的事,她有些懊悔自己忘了讨价还价。 她怎么就忘了,对方可是个资本家,生意场上的谈判高手。 连甜一边想着要怎么与陈唐谈条件,一边洗漱吃早餐,溜达着走去研究所。 进了办公室她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投入到能让她全情专注的工作中。 中午吃饭时,她看到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里?”连甜问。 陆昊择:“你休假回来了。我上周过来的,已正式入职,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连甜还挺高兴碰到陆昊择的,终于研究所里有国人了。 陆昊择不跟连甜在一个楼办公,他们研究院占地大,有好几块区域被分割得很散。 陆昊择开着一辆两厢的二手车上下班。他提出开车送连甜回家,连甜告诉他,自己就住附近,步行一刻钟就到家了。 陆昊择一听,要她帮着看看她那里还有没有空房子。 他现在租住的房子在北区,最近他打算换房子了,要不通勤的时间太长。 连甜想起,她楼上好像有一间房在出租,答应帮他问问。 连甜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看到陈唐在那里等她,他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 看到她回来,他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灿烂到连甜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又在骗她,他根本没有失眠,要死要活地只是在演戏。 “我买了些东西,有些要赶紧放到冰箱里。”陈唐说。 他跟着连甜上楼,到门口他道:“要不要换个房子,这里连个电梯都没有。” “才三层,我就当锻炼了,况且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近。”说完连甜觉得这是个打开谈判口子的契机。 她道:“你不要干预我的生活,我的生活我自己会安排,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做决定。别说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以后有关系,” 连甜就此打住,因为陈唐脸上的笑意快要挂不住了。 这人一旦有了狗性,就越看越像,陈唐要是有尾巴,这会儿恐怕早摇起来了。 “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打个比方。” “我没多想,也不敢瞎想,就是,自己偷着高兴一下也不行吗。”他说,“刚才是我越界了,下次这样的话我不说了。万一以后我又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你都要告诉我,我好改。” 他这个样子,让连甜严肃不起来,什么谈判,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陈唐把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连甜看了,都是食物。但他提着的袋子已说明一切,这是上区有名的富人超市里才有的东西。 陈唐把连甜的冰箱埋满。这个冰箱是房间本来就有的,国外的冰箱都特别大,连甜又不爱储存食物,所有里面空空荡荡的。 现在不是了,所有食物、零食都被陈唐按种类分别摆好。别说,看着就让人有种满足感。 第144章 陈唐指着这一冰箱的食材道:“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连甜是会做饭的,当他助理的时候,都是她去他家给他做饭的。 但现在陈唐做饭的手艺也是不差的,据他说是为了她去学的。 若是陈唐没来,她冰箱里本来还有速食的意面,她晚饭打算吃那个的。 连甜还是想吃面,陈唐给她做了西班牙海鲜面。连甜尝了一口后,暗自发出感慨,他不会连西餐都学了吧。 陈唐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他道:“一通百通,中餐那么复杂的做法学会了,西餐就觉得很简单。” 吃完饭后,连甜想着,不能再让人家洗碗。 但陈唐坚决不让连甜上手,坚持要把所有的餐具都清洗了。他甚至还把厨房清理了一遍。 连甜一边看着陈唐洗碗一边对他说:“男人追求女人时,都会这样伪装、表现,但真追到手后,又有几个能保持下去。” 陈唐头都不抬,手上动作不停:“咱们家没有这种问题,咱们会有家政人员,好几个。做饭刷碗的,打扫全屋卫生的,收拾衣柜熨烫衣服的,还有照顾院子的园丁,司机,采买……” “到时,无论是我做饭给你吃,还是你做饭给我吃,都只是闲来的生活情趣。” 连甜知道他没有在夸张,陈叔叔与安阿姨的家里,只比他说的人多,活儿分得更细。 陈唐碗一洗完,洗干净手摘下围裙后:“我先回来了,你早点休息吧。” 连甜没想到,他走得还挺利索。不过在陈唐要开门时,她拦了他一下道:“你的,你的失眠症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上次那个葛兰大夫很厉害,你不是认识他吗,跟他聊聊怎么样?” 陈唐温声地:“好,听你的,我去找葛兰大夫。” 他这么听劝,连甜没什么要说的了,陈唐却有话说:“今晚我很愉快,是我这两年,不,是自从跟你分手后,过得最快乐的一天。我现在也有了自救的信念,谢谢你,连甜。” 待陈唐走后,连甜洗完澡,都躺到了床上才想起来,她不是要与他约法三章谈条件的吗,怎么就忘了呢。 两天后,陈唐打电话给连甜,说他约了葛兰医生,她要不要陪他一起去。 当天是休息日,连甜答应了。她心里还存着一个信念,就是陈唐治好了失眠症,也许就解了心结,不再执着于她。 葛兰医生给陈唐做过咨询后,连甜在单独面对葛兰医生时,她问:“您觉得他情况严重吗?需要多长时间的疗程?” 葛兰:“我已经跟陈唐说得很清楚了,这也是我给他做的最后一次诊疗。他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你是要放下,他是要捡起来。” 连甜不懂:“有什么区别吗?” 葛兰:“在一个快要饿死的饿狼面前放一只小绵羊,然后天天劝它,你不能吃羊,在你饿死前我们可以通过别的办法解决,你觉得会管用吗?” “心理医生不是万能的,他看似很配合,实际上,我作为他的医生根本不能触探到他心里一点儿,他是在假装在我面前打开自己。这样固执又狡猾的病人是我最怕遇到的。” 葛兰医生给出最后的建议:“以他之前失眠的情况,是要药物干预的。但据他说,自从你答应了他的请求后,他就不再失眠了。我测了他的睡眠情况,确实还可以,但我不能确定他说的是否为真话。” 回去的路上连甜对陈唐说:“你现在是越来越会骗人了,连葛兰医生这样天天研究人心理的厉害专家,都分辨不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陈唐:“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保证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连甜:“你现在还在失眠吗?不吃药真的可以吗?” 陈唐:“就,神奇地好了,只要不让我回国,让我呆在你的身边,我真的可以不吃药。” “别这样看我,没骗你,你可以像葛兰那样给我装睡眠质量监测仪。再说,你看看我现在的精神面貌,还像个失眠患者吗,我连烟都戒了。” 至此,陈唐经常出现在连甜面前,但他掌握着分寸,不会天天过来。 就像是正常谈恋爱的情侣一样,保持两三天见一面的频率。 在见面时,他温柔有礼,以前给人的压迫感不复存在,不会给连甜不舒服的感觉。 他还注意着肢体语言与身体距离,不让连甜感到一丝地不自在。 与其说他是在追求连甜,不如说他在用心地在异国他乡与她相守相伴。 除却情侣之间必不可少的欲望、亲密之外,陈唐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伴侣。 连甜挑不出他一丝错来,这让她有些忧心,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连甜跟陈唐商量,既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失眠的困扰,要不要试着回趟国。 也许他这一次离开她,会发现他也可以睡得很好呢。 陈唐当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稍稍沉默后道:“好,我听你的,我这就订机票。” “我听你的”是连甜最近听到陈唐对她说的最多的话。 只是她没想到,他连回国都能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 陈唐走了半个月,期间没有给她打电话,然后他就回来了。 第145章 出现在连甜面前时,无需多言,光看他的样子,连甜就知道他这些天估计没怎么睡。 陈唐见她不言,倒是说道:“对不起,我其实回去后,自我感觉也没怎么想你。还利用这次回去的机会,把公司的业务都捋了一遍,开了好多的会。” “工作社交一切正常,只是到了晚上,我就睡不着了。好像比以前更严重了,睡得更少了。” 连甜忍不住道:“那你也不能把我当安眠药吧。” 陈唐:“对不起。” 连甜发现,她其实不太看得陈唐这样卑微的样子。 她不喜欢仗势欺人,陈唐这个样子,好像她在欺负他一样。 不了了之,陈唐走了又回来了,一切还跟他离开前一样。 事情有了一点转机,是因为这么久了,陈唐第一次来研究所接她。 然后,他看到了跟连甜道着再见的陆昊择。 陈唐的记忆力特别好,他虽只看过照片,但看到陆昊择的第一秒他就认了出来,他还记得他的名字。 连甜一扭头看到陈唐把视线落在了陆昊择的身上,她心里颤了一下。 之前陈唐雷霆手段对付陆昊择的记忆让她胆寒,她怕他再犯病。 这半年来,陈唐太过温柔和气,都要让她忘了他的本性。 第68章 一辈子缠着她 陈唐很久没见连甜戒备他的样子了。 他心里对陆昊择的恨又多了一分。 陈唐做不到把接近觊觎连甜的男的当人看,所以更谈不上什么尊重,这一类都会被他归类为要除掉要对付的人。 但现在,陈唐明明恨不得陆昊择原地消失,但他不能表露出一点。 他望着对方的车尾道:“是陆昊择吧。” 他没有否认他认出了陆昊择,因为连甜不会相信他没认出来。 “你们现在是同事?”陈唐问。 连甜:“嗯,怎么了?” 陈唐笑笑:“挺好。由此也能知道你这个工作不错,都是跟一些搞研究的人在一起,人际关系简单。” 这倒是实情,不要说什么外国人不搞关系,不讲人情,只要身处职场,这些东西都是难免的。 相比起来,连甜的同事确实质朴单纯了很多,办公室的氛围也很简单。 就这?他要说的只是这个? 连甜因为以前陈唐对付翟越许念凡,还有这个陆昊择时,着实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她为着陆昊择,想着要不要警告一下陈唐,不许他乱来。 但连甜心里又升起另一个念头,这不正好是个测试陈唐的机会吗。 测试他到底是不是如他这半年表现的那样,一改之前他所有霸道凶戾的作为。 所以,连甜没说什么,但却更加注意与陆昊择保持着距离。 甚至在陈唐又一次来研究所接她时,她直接对陆昊择介绍说,陈唐是她的追求者,就是怕陆昊择犯傻,再对她表露出一丝要追求她的意思,引陈唐发疯。 陈唐听到连甜这样介绍她,虽然知道她的真实意图,但他还是暗自激动。 他之所以今天过来,是因为下雨了。 连甜回家的路途,有一段沆沆洼洼的路面,尤其雨天,会踩到一脚泥。 z城的东区属于下区,路面这样一点都不稀奇。正因为地皮便宜,研究所才在这里拥有这一大片办公区域。 陆昊择显然也知道这个事情,他正决定要开车送连甜回家,陈唐就来了。 陆昊择想过,像连甜这样的优秀,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 自他得到那个进修的机会离开z城后,他与连甜只有过一阵简短的联系,还都是他主动。 后来她更是连回都不回他了,他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主动,默默淡出。 这次工作调动,他们又相逢了,而且以后他们还会共事很久。 陆昊择不是没有动过心思,但他看得出来连甜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甚至还跟他越来越客气。 原来,她身边有了追求者,那确实是应该跟他保持距离。 陆昊择看着这位追求者,无论相貌长相气质,作为同性的他也得承认,都太过出众了。 最主要的是对方脾气好好,被人当面点出还在追求阶段,也没有不高兴,反而笑眯眯十分开心的样子。 陆昊择这样一个一心做研究,从来没有在意过外在的理工男,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陈唐主动向陆昊择伸出手来:“你好,我是陈唐,就职于圣绚集团,认识你很高兴。我非常敬佩与羡慕在这里工作的年轻人,你们到哪里都是被需要的,我的公司如果能聘请到你这样的优秀人才,我会感到非常荣幸的。” 陈唐这样的上位者,若是想向谁释放善意、想捧谁,对方一定会晕,更不用说心思简单一根筋的陆昊择了。 陆昊择没想到,刚让他产生了一丝自卑心理的男人,却在无比真诚地夸奖着 国内的圣绚集团,哪怕是他这种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也是知道的。 陆昊择有点小激动,回握住陈唐的手,郑重地多握了一会儿。 连甜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冒出在网上看到的,关于男人与男人之间令人不能理解的属群关系。 第146章 他们好像一辈子长不大,总是在给自己找爹、找老大哥。 陆昊择现在看着陈唐的眼神,就让连甜有一种,幼崽找到了头狼的感觉。 连甜的感觉没有错,就在陈唐当着陆昊择的面,为让连甜不必脏了鞋,而把她打横抱起时,陆昊择完全没有,爱慕的人被别人抱了的嫉妒,只有向往与想学习的心态。 向往自己以后也能有这样的好体力好臂力,学习以后也要这样男子气概十足地追女孩子。 虽然陈唐在抱起连甜前,提醒了一嘴:“搂紧。”但连甜还是被惊了一下,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陈唐的手工皮鞋,定制西裤的裤角上,全都沾染上了污泥。 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但连甜这种,既知道这玩意有多贵又是个打工人的,真的做不到无视。 “好了,放我下来吧。”刚走过那段洼路,连甜就拍了拍陈唐要下来。 陈唐轻轻地把她放下来,然后说:“今天本想带你去一个好馆子,但,” 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鞋:“天气也不好,我们还是回家吃吧。” 他总是把她租住的地方叫做家,他不知道一个“回家”在连甜心里的分量。 她从小算是与奶奶相依为命,但奶奶的心里也不是只有她。 奶奶心里装的还有她的小女儿,甚至还有活着长大的唯一的儿子,虽然儿子不争气,但奶奶对他始终有一份挂心。 所以,连甜的那个家是四下漏风的,不是真的漏风,是心理意义上的漏风。 后来,琛城的陈家也不算家。 她肯与翟越医生相亲,不光是要表明态度逃离陈家,还是因为她世俗。 她想要结婚想要孩子,想有一个可以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聊天的真正属于她的家。 后来,她与许念凡在一起,又幻想过跟许念凡能有一个家。 最后这些都被陈唐破坏了,所以她把渴望有一个家的想法暂时封闭了起来。 而最近,连甜不得不承认,陈唐的出现,让她觉得那个租来的房子有了家的味道。 她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不是陈唐所说的面面俱到的保姆。而是两个人互相喜欢,都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下了班一起吃饭聊天,读书睡觉,周末可以去周边走走,就非常好了。 而这里面,连甜依然没有改变初心,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两个人互相爱着,真挚而热烈地爱着。 爱,能抵一切人生风雨。这是连甜的信条。 陈唐把伞给了连甜,他有被淋到,虽是毛毛细雨,但现在这个天气,怕是不处理一下要感冒的。 陈唐去洗澡了,趁这个工夫,连甜做了壶开水,冲了姜片。 过了一会儿,陈唐洗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下身穿的还是那条裤子,裤腿的泥都干掉了,而上面,他只穿了一件衬衣。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系着衬衣的扣子。 慢条斯理的,直到确定连甜有看到他,才全部系好。 诚然,连甜觉得他是成心的,但也得承认一个事实,这么多年,他从高中就开始锻炼出的好身材,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连甜是外貌协会终身成员,以前的翟医生,长得好,有胸肌;许念凡也长得好,曾经亲密深切的交流,她当然知道他不止有胸肌。 而陆昊择,连甜欣赏他的内核,他聪明的大脑,着迷于他那些奇思妙想的公式解法,但他身高没过一七八,长得只能算是周正不丑,连甜就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所以,陈唐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这招显露身材的招式,确实能吸引到连甜的眼球,以及让她内心小小地波动了一下。 她甚至都在想,刨开陈唐不算,她是不是太长时间身边没个男人了,竟然真的有被硬控了视线五秒钟。 尤其陈唐的身材,标准的符合了连甜最喜欢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陈唐带着香氛的湿气靠近连甜,似随意地问她:“在做什么?” 连甜拿在手中的是一款茶包,她想着看看过没有过期,想跟着姜片泡着一起喝。 她把注意力从陈唐若隐若现的胸肌上拿开,看着茶包说:“你帮我看看上面的生产日期。” 陈唐这下凑得更近,湿漉的头发,冰冰凉凉地蹭在连甜的脸上。 但他所吐出的呼吸是热的,这一温一凉,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触,令连甜的感觉被无限放大。 她直接把茶包递给陈唐,不再与他头靠头,她说:“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 陈唐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天知道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他不是不会运用自身的优势行勾引之事。 但他怕步子迈得太大,再把之前的好局面给毁了。毕竟前不久,她才刚把他轰回国一次。 这次也多亏了这场雨,让他可以师出有名地在她面前脱一脱露一露。 看连甜刚才的反应,他已很满意,很知足,至少不是戒备防备的那种紧张,而是克制的紧张。 陈唐在今天向前迈进了两步,一步是缩短了与连甜的安全距离,另一步是,他想到了要怎么对付陆昊择了,一种连甜绝对说不出话来的对付。 第147章 过两天,连甜发现,陆昊择成了她的邻居。 不是之前那个四楼的房子,当初四楼有房子出租,连甜经过深思熟虑后,虽然之前答应了帮陆昊择看房,但她最终没有帮这个忙,因为陈唐。 因为怕陈唐在她这里撞见陆昊择,怕他会像上次那样干预人家的生活,所以,她才没有把那个房子推给陆昊择。 可他现在还是搬了来。连甜去看了,陆昊择租的房子在二楼。 本着同事的关系,连甜进去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人意外的是,回答她的不是陆昊择,而是陈唐。 他笑盈盈地:“不用你,昊择一个人就能弄好。” 昊择?连甜正在惊讶时,陆昊择从里面冒了出来:“陈哥说得对,你看,我们差不多都弄好了。你是客人,你坐。” 陈哥?我们?客人?连甜的这个脑袋里啊,就一直不停地在冒着问号。 以前陆昊择看着她的时候,眼睛是有光的,现在依然有光,但看的是陈唐。 连甜听了陆昊择的话,真的找地方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她就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陈唐搞的鬼。 连甜的晚饭也是在陆昊择这个新家里吃的,陈唐的一手厨艺,又把陆昊择震住了。 连甜都懒得去看陆昊择崇拜的星星眼,她听着陆昊择对陈唐的信服与追捧,头都不抬地专心吃饭。 吃完饭后,陈唐跟连甜说,他就不上去了,让连甜陪他走走。 他原话说得饱含揶揄:“我看今天饭菜颇对你胃口,吃得那么专心,走走就当消食了。” 两个人直接从陆昊择家里,走出了公寓,来到公寓旁的小路上。 今晚的月牙是上弦月,又细又亮,像是天上的月神刚刚睡醒,才刚睁开了一条眼缝。 周围空气新鲜,能闻到泥土与青草的味道,这样的环境,能让人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你这人,”连甜忽然开口。 陈唐等着听,可她却不说了。 他只好问:“我这人怎么了?” 连甜接着说下去:“其实高中时就看得出来,你这人蔫坏。” 陈唐低笑出声,知道她在指什么。 他笑了几声后,说:“我也不想这样,还不是怕你不高兴。” 不知是不是那天被陈唐的好身材撩拨的,连甜近来不再心如止水,一心只知道扑在工作上了。 她问:“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要是以后一直不接受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生活了,我身边就不能有别的男人了?” 不能。这是陈唐的心声,但他说:“能,只要对方是个正常人,对你好,你要真喜欢,可以跟他在一起。” 连甜没想到这么痛快地得了他这么一句话,她看着陈唐,陈唐补充道:“但我不会离开,我还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不越界也不是朋友。” 他才不要与她当朋友。 连甜皱眉:“什么意思?” 陈唐:“你们万一分手了呢,就算结婚了,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离婚。” 嗯,混账人说混账话,连甜对自己说。 对陈唐说的则是:“你这是赖上我了?” 陈唐:“这不是为了活命吗,离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我保证不打扰你们的生活,不让你的男朋友或老公感到不舒服。你刚才也看到了,男人可比你,好哄弄多了。” 他语气认真说得无比真诚,这让连甜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陈唐真的是赖上她了。 什么“无论结果”,是因为他根本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要一辈子缠着她。 连甜停下脚步,陈唐超过了她,她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地道:“我真该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样才能摆脱掉一个一直缠着我的人。” 第69章 家 半年后,陆昊择还是搬走了,因为他工作有了变动。 这次调动,虽对于陆昊择来说是往高处走,但连甜还是特意在研究所里打听了此事。 目前从她得来的消息的判断,不像是陈唐干的。 这半年来,陈唐还是保持着每隔两三天就要见面的频率。或是到她家来,或是带她去吃馆子、去玩。 玩的内容挺多的,有看电影,打球,郊游…… 直到最近一天,连甜打开衣柜,忽然发现里面有陈唐的家居休闲服和三双鞋,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紧接着,她又在卫生间的一个不起眼的抽屉里,发现了陈唐的洗面奶与剃须的东西。 这一刻,连甜忽然发现,他们除了不接吻不上床,做的都是情侣之间才做的事。 陈唐已渗透到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附骨入髓。 这天晚上,他来了。 他主动说起陆昊择要去别的城市,要搬走的事。 连甜直接问他:“这事,你有没有伸手进去。” 陈唐:“没有,是他自己运气好。说起来他运气是真好,上次我给他想去交换的那个项目加了名额,本来没他事的,他不也去了吗。这次虽我什么都没做,一个好机会又落到他头上了。” “像他这样只知道闷头做公式,抬头做研究的,一没人脉,二不会走关系,却坐等着机会就来了,你说他是不是天生好命。” 第148章 陈唐闲聊一般地说着这事,连甜真信了他。 同时也觉得陆昊择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能在被陈唐盯上的情况下,还能毫发无损甚至得到实惠的,可能也只有他这一个了。 这么看来,陆昊择那一声声的陈哥,满心满眼的崇拜与敬佩,倒也没白瞎。 陈唐至少有一点没有撒谎,他真的认为陆昊择运气好。 陆昊择两次出现在连甜身边的节点都很特殊,都是在他为了他的目的,不能把事情做绝的时候。 这次调走陆昊择当然也是他从中运作的,半年时间就让他找到了机会,可以完美隐身地把陆昊折弄走,远远的弄走,永远都不会回来的的那种。 他是决不会让,哪怕只是曾经觊觎过连甜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的。 之所以半年前,他还给陆昊择找了房子,让他成为连甜的邻居,就是可以在这时有利于洗清嫌疑。 这不,他只要稍微说一说,连甜就信了。 但很快他发现,连甜虽不再纠结陆昊择这事,却与往常有一点不一样。 陈唐说不上来,但他这一年来缠在连甜身边,对她的微表情、小动作、细微情绪都非常熟悉与了解。她今天就是有点不对劲。 陈唐暗中变得小心翼翼,一种不想让连甜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连甜还是察觉到了,察觉到后,她更烦躁。 早前,在她发觉到陈唐侵入她生活中越来越多的细节,而她像是被温水煮的青蛙一样,毫无所知时,她就开始烦躁。 她又想起,她第一次意识到她要被陈唐,无期限缠上时,她当时的所思所想。 她想过这种情况要如何摆脱,但她至今没想到好办法。 而她烦躁的源头,好像并不是陈唐的这些行为,更多是来自于她竟习惯了陈唐在她的身边,挤进她的生活。 她不甘心,好像她在委协。 她明明把远离陈唐,不再信他的这种信念刻在了心上,她怎么能忘了呢。 可无论她怎么提醒自己,她就是会忘。 会与陈唐越走越近,会习惯他的靠近,习惯他的关心。当她半夜生病高烧时,她会给他打电话。 而他会在医院电梯暂停的事故下,来回地背着她上下楼。是的,z城的医院就是这么不靠谱,电梯都能停半个小时,而正好被他们赶上了。 这一年来,尤其是后半年,她一会儿坚定初心,一会儿就把初心扔到了脑后。反反复复,心志不坚。 在她从家中发现了那么多,陈唐侵入的痕迹后,她终于知道不能再躲避,得过且过了。 她现在对陈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他们的关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总要有个说法。 可连甜发现,做这个决定好难,她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陈唐这个人,爱时的样子,她领教了,但不爱时的凉薄与狠心,她也尝过。 她从小被亲情伤,后被爱情伤,她看着很坚强,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经历这样的伤害了。 她如果接受了陈唐,与他走在了一起,他就是她未来的亲人与爱人,如果他的爱不牢靠,那也就等同于被亲情与爱情同时伤害,连甜觉得她恐怕承受不了。 再来一次的话,她也做不到自救了,人生会坠落到底,爬都爬不上来。 有一种观点是,管那些干什么,尽情去爱、去生活。爱的时候就好好爱,不爱的时候就放彼此自由,收拾收拾心必须要再去迎接新生活。 连甜不认同,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一旦交付出真情,那一定是把新鲜跳动的心捧给对方,经受不住磋磨的。 也不知是捋不清自己的心意,还是不敢再勇敢一次,总之,连甜迟迟下不了决定。 但她知道,离下这个决定不远了,她受不了这样不清不楚地与陈唐走下去。如果跟他不行,她要去寻找新的人,新的生活,像她一直在追寻的那样,给自己一个家。 陈唐走了,走时摸了摸她的头,一如既往地温柔:“有心事?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你不想说就不说,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就听着。” 关上门,连甜这一夜失眠了。 是继她治好病后,第一次的失眠。这不是个好兆头,她知道她必须尽快解决此事了。 深夜果然会扩大感观,扩大思维。一些捋不清的东西,开始慢慢浮出清晰的脉络。 连甜想到了结束这一切的方法。 两天后,她主动给陈唐打去电话,她告诉他,她不舒服。钥匙放在门口鞋垫下面了,让他自己拿了钥匙开门。 陈唐一听她不舒服,飞奔着就来了。 在连甜告诉他的地方找到了钥匙,赶紧开了门进来。 一进屋就见连甜坐在餐桌前喝着茶,还给他也倒了一杯,并把茶杯推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喝。 这茶是陈唐在她这里喝惯了的,他接过去的同时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去躺,” 陈唐话音一顿,连表情都凝固了。 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接着说下去:“怎么不去屋里躺着?要不要去医院?” 连甜不说话,直视着他。 陈唐又说:“顺便进屋帮我看看,我的耳机是不是落你屋里了?” 第149章 连甜还是不说话,只看着他。她眸中有挑衅,还有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陈唐就知,她是下定了决心了。 这杯明显加了料的茶,不寻常的味道直冲脑门,让人想忽视都难。 陈唐看着不说话只管盯着他看的连甜,笑了笑,笑得还是那么温柔,只是带了一丝苦意。 下一秒,他把茶喝了,喝得很急,本来就是温茶,让他一口闷了。 连甜的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陈唐把杯子放下,还不忘去刷干净了。 刷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异样,他坚持着把杯子上的水擦干,然后道:“说说你的计划,让我帮你看看,有没有遗漏或是对你不利的地方。” 陈唐觉得自己吃的是迷,。药,他手脚开始使不上力,只是意识还没有涣散。 他扶着家具,栽坐在沙发上。他又说:“快点,一会儿我就无法集中精神了。” 他的反应实在出乎连甜的意外,她有想到他会不会赌一把,把明知有问题的茶喝了。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一副急坏了的模样,要帮她完善她的计划,逃过法律的制裁。 连甜从厨房拿出一把刀,终于开口道:“你知道,国外对正当防卫的判定很成熟、很常见。我手机里都是你发的要来找我的信息,但我没有回过你一条。我的同事见过你来接我,但我从来不上你的车。” “我还可以弄到当年许念凡家门口的监控,里面有你破门而入把我扛走的内容,以及后来的报警记录。” “连刚才的门都是你自己取了钥匙开的,你说我现在捅死你,然后再划伤自己,说我是正当防卫,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连一天牢都不用坐,就彻底摆脱了你?” 陈唐:“有可能,但不用划伤自己,我可以配合你。你把你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再砸一些屋里的东西弄出动静,然后我再骂你几句,说一些要杀了你的话,这样你会更稳一些。” 他说完看连甜不动,几乎用吼的:“快点啊!趁我还能说话。” 陈唐在吼完后,意识开始涣散,他声音轻了下去:“这样解决也好,你是对的,想要摆脱我,你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自由。不要有什么负担,想想你最想要的是什么,该狠时要狠得下心来,我乐意死你手里。” 陈唐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快要听不到:“欣然接受,甘之如饴。” 陈唐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这迷,。药的劲真大。 他看到连甜站在窗边,他动了动手脚,没问题,药效应该是全然过去了。 连甜没有回头,听到了他发出的动静,知道他醒了,时间差不多,他是该这个时间醒来的。 她说:“你知道那杯茶有问题,你还知道,我知道你知道茶有问题,但你还是喝了,你就是在赌,赌我的不忍心。”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真入了扣,就要用这种方法摆脱我,我是愿意的,心甘情愿的。”陈唐的声音还有些哑。 连甜回过身来,看着陈唐道:“如果我遇到像你这样纠缠于我的变态,我会用这种方法弄死他,除掉他。但我发现,当我想出这个计划时,我对你是下不了手,甚至想一想都会心颤到难受。” 她眼里起了雾:“比起一辈子摆脱不掉你,我更不能接受你死掉、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这个人。不是因为曾经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不是因为怕叔叔阿姨伤心,而是因为,我是真的非常热烈地爱过你。” 陈唐一下子从床上起身,几步来到连甜面前,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 她的泪落了下来,落在他肩膀上,烫得慌。 陈唐的眼底红了,她用力地捶打着他的后背,他反而把她抱得更紧,恨不得两个人融为一体。 “你就是个混蛋,从高中时就是。”她哽咽着说。 陈唐的嗓子也彻底地哑了:“对,我是个混蛋,从高中时就是。” 控诉还在进行:“你是个骗子,大骗子,你不是好人。” 陈唐:“是,我是骗子,不是好人。” “我怎么就落你手里了,逃都逃不掉。” “别逃,别不要我,我是混蛋骗子,对你坏事做尽,不是个好人。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爱你,非常非常爱。我现在明白了你当初说的要嫁给爱情,而不只是合适。我别的保证不了,但能保证,与我在一起,我能给你你想要的那种爱情,不,是任何形式的爱情。” “连甜,我对你的爱,无懈可击。” 连甜的双手垂了下去,不再拍打他,只是哭。 陈唐先是松开她,让两个人之间不再一丝缝隙都不留。 他吻她,吻掉她的泪,一下又一下,耐心又温柔。 天地可鉴,陈唐做这件事时,没有一点别的想法,他就是想要安慰她,疼惜她。 他吻着吻着,连甜忽然主动吻了他一下。这一下,如烈火烹油,如引燃炸,。弹。 陈唐的吻不再温柔,他变得饥,。渴而凶狠。 像是饿了很久的孤狼,拆吃占有,汲取给予,不知疲倦没日没夜。 连甜再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到最后她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的。 第150章 反正她这次醒来,已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 她刚一动,陈唐就道:“醒了?要不要抱你去洗个澡?还是先吃点东西,热水一直热着,饭也是,你要先选哪个?” 连甜选了洗澡,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吃得下饭。 她想自己洗,但发现陈唐是对的,她确实需要帮助。明明被下药的是他,怎么反倒是她一副迷,。药后遗症的样子。 陈唐很耐心,好像很了解她的需求,伺候连甜洗了一个满意的澡。 然后他给她围好袍子,吹干头发,再把她抱回到床上,拿了小桌板放在床上,让她从一堆食物中选择吃哪样。 连甜坐在床上吃完饭,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还惦记着上班呢,若去不了,也得请假啊。 陈唐倒利索:“我给你请完了,还多请了两天。你休息好了再去。” 什么休息好了,后面两天她也没落着休息,真的是挑战人类极限了。 这下子,连甜是真的涝死了,她在上班前把陈唐从她家里推了出去,告诉他,一周不要来找她。 这陈唐怎么受得了,他之前还最多三天就能见她,怎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反倒不让他见了呢。 他也知道自己太贪了点,向她道歉,向她保证,就这样,连甜还是坚持了一周才让他上门。 这一周不仅是怕了他的公狗,。腰,她还想整理一下,细品一下自己的感受。 还好,她没有后悔。 他骗她时,她放手了。现在他改了,他让她相信他是爱她的,她又捡了回来。 那能怎么办呢,连甜问向自己的内心,她这次是真的打心底原谅了他,在她真正原谅了陈唐后,她发现她还有爱他的能力。 他是她的暗恋,也是她的初恋,他们做过甜蜜情侣,也曾热烈地爱过。 无论他是好是坏,他在她心中永远是不一样的存在。 日子其实跟这一年来的也没什么太大变化,除了他们会做亲密的事以外,其它都一样。 连甜上班下班,陈唐远程办公,指挥着职业经理人做事。 唯一有意见的是陈邦,把集团交给了陈唐,他却当起了甩手掌柜。得亏现在科技发达,信息通畅,谈生意办公不止是局限在一地。 加上,陈唐总有话堵着陈邦:“您还要不要儿媳妇了,还要不要我成家。” 现在陈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终于看到了曙光,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陈邦与安玉卿,安玉卿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陈唐说,要连甜有假的。因为她上次用了光了年假,想请长假还要再过一两个月。 终于,赶在春节前,连甜请到了假。她与陈唐一起回了国。 整个琛城都弥漫着过年的气氛,街上张灯结彩,可能是放炮有所松动,年味比往年都要重一些。 这让连甜忍不住想起,她第一次被陈奶奶领着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 也是年关,街上也是这样的热闹,她的眼睛都要不够用的。 “下车啊,发什么呆?”车子驶到了陈家老宅,他们到家了,陈唐正在招呼她下车。 连甜站在这幢房子前,虽然她一直说这里不是家,她始终觉得是寄人篱下,但陈家曾给了她庇护,给了她温暖。 看着一旁忙着把行李搬下车的陈唐,当年那个刚见她第一面,就把她拉到镜子前的少年,与眼前人重合了起来。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少年说他们长得像。一语成谶,他们终究要成为一家人了。 有爱人相伴的地方就是家,连甜走进屋子,里面是迎接他们的长辈,这里怎么就不是家了呢。 正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