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此灯》 第1章 《共此灯》作者: marey【cp完结+番外】 作者:marey 简介: 解奚琅攻x谈夷舟受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解奚琅去世的第七年,谈夷舟押镖路过扬州,当年谈夷舟不顾师门阻挠,将扬州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能找到解奚琅尸首。 所有人都说解奚琅死了,但谈夷舟不信,并满天下地找他,却始终一无所获。 年复一年的寻找,一次接一次的失望,就在谈夷舟快要死心,接受解奚琅真死了的消息时,解奚琅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少年解奚琅梳着高马尾,喜欢明艳的衣裳,爱笑,说话也温柔,现在的解奚琅却剪短了头发,一身黑衣,冷冷的似十二月的寒冰,没有了当年的温柔。 谈夷舟不知道解奚琅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他只知道于他而言,解奚琅始终是那年笑着朝他伸手的师哥。 *阅读指南* 攻受都很爱,1v1无炮灰 师兄弟、强强、美攻帅受、he 第1章 “前面就到扬州城了。”柴与义骑马往回走,叫醒板车上快睡着的人:“再坚持一下,等将东西送到了,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柴与义是万里镖局的二当家,按理说用不着他亲自押送货物,只是这次的货物比较特别,对方出了高价,要求万里镖局一定要安全送达,否则就得双倍赔偿。 于是柴与义亲自带队,一路护送至此,眼看扬州城就在眼前,柴与义悬着的心终于往下降了降。 怕中途出意外,害万里镖局亏钱,这些天大家一直提心吊胆,晚上不敢行进,天一黑就原地驻扎休息,还留人守夜。二十多天下来,一行人都没睡好,如今快到扬州了,柴与义又说可以好好休息,大家自然欢喜。 但也有例外。 稍靠后的板车上坐了一个黑衣男人,他梳着高马尾,低头抱着剑,红色的发带被风吹起,而在大家欢呼雀跃时,他却眼都没睁。 “解舟,二当家说了,今晚东家摆宴请客,我们吃了再回客栈。”看解舟一言不发,坐他旁边的游野热情道:“这次的东家可不是一般东家,听说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富商,摆的宴肯定差不到哪去。” 游野虽然在镖队年龄最小,资历可不浅,因为父母都在万里镖局讨生活,父亲还曾是镖员,他十岁就跟着押送货物了。 游野年龄小,人活泼,哪怕解舟终日冷着脸,他也热情相待,时间一久,倒成了镖队里和解舟关系最好的人了。 解舟——也就是谈夷舟,听了游野的话依旧没抬头,甚至眼都没睁:“知道了。” 这次的东家是扬州徐家,诚如游野所说,徐家确实很不一般,盘踞扬州数百年,当得起一句数一数二的世家。 若是往常,谈夷舟肯定不会去参加这种宴会,但这次不同,他来万里镖局做工,为的便是接近徐家,如今机会摆到眼前,谈夷舟不可能错过。 * 徐家早就收到了消息,当柴与义带着人将货物押送到徐家,徐家老爷已经带着人在门口迎接了。 货物押送到目的地后,还得等对方清点,确认无误后方可离开。清点过程中,押送镖员不可说话,由带队镖长与人交谈,待画押签收,送镖才算结束。 “送镖辛苦了,我已让人备好了饭菜,大家随我进院吧。”徐家老爷面容和善,如今上了年纪,笑起来更显慈祥,仿佛邻家的大爷,很没距离感。 柴与义一介粗人,生平最不喜和富人打交道,嫌弃他们规矩多。徐老爷这一出倒让他意外,柴与义挂起笑,招呼大家进院。 徐家不愧是扬州世家,招待镖员的饭菜都是极好的,不仅有常见的美味佳肴,还有少见的海物,一桌下来,价格不菲。 谈夷舟讨厌热闹,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坐下,没有像别的镖员那般大快朵颐,却也不像柴与义那样跟徐老爷喝酒。 谈夷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吃,见无人注意他,抬起头朝前看去。 徐老爷说是宴请镖局吃饭,事实上除了镖局的人,他还请了扬州一些商户,此时谈夷舟在盯的,便是坐在徐老爷不远的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叫冉轩辉,中原人士,去年年底搬来了扬州,在这做布匹生意。然而扬州织业发达,布匹生意已成体系,冉轩辉初来乍到,举步维艰,便托关系搭上徐老爷,想让徐老爷帮衬一二。 谈夷舟盯上冉轩辉,并非他的布匹生意有问题,仅是冉轩辉在中原布匹生意做得好好的,却突然举家搬迁,这着实诡异。小道消息称,冉轩辉举家去扬州,不是扬州繁华,更好做生意,仅是他被追杀了。 冉轩辉出生农家,家里穷,孩子还多,十岁那年家里揭不开锅,冉轩辉被爹卖到城里有钱人家做小厮,自此断绝父子关系。买家对下人不好,动辄打骂,还不给饭吃,冉轩辉在那呆了两年,终于忍不住逃走了。 离开买家后,冉轩辉过上了流浪生活,期间拜师学艺,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冉轩辉凭借一身好功夫,江湖闻名。然而此时的冉轩辉依旧贫穷,靠出卖武力赚钱,直到几年前,冉轩辉忽然变得很有钱,回老家做起了布匹生意,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商人。 冉轩辉变有钱前,最后活跃的地方便是扬州。 知道这些后,谈夷舟立马去找了冉轩辉,只是冉轩辉身边高手环绕,谈夷舟虽然能够击败这些高手,直接拿下冉轩辉,可这样也会打草惊蛇。冉轩辉是谈夷舟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他可能会牵扯出更多的人,谈夷舟不想失去这条线索,便没有直接去抓冉轩辉,而走了怀柔政策。 第2章 于是谈夷舟去万里镖局求工,成为一名镖员,跟着来了扬州,试图利用徐老爷接近冉轩辉。徐家是扬州本土世家,徐老爷又是扬州知名商人,冉轩辉初来乍到,要想在这儿生存下去,他不可能不来拜访徐老爷。 谈夷舟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只是他没想道他还没动手,冉轩辉就先出现在了眼前。 谈夷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掉后,又抬眸去看冉轩辉。 今日徐老爷设宴,谈夷舟不知道冉轩辉不知为什么会在这,但他心里清楚,冉轩辉肯定不会孤身一人来的,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必然藏了不少人保护冉轩辉。 今晚是最佳动手时间,若是今晚不动手,之后要想离冉轩辉这么近,就没这么容易了。 思及此 谈夷舟脸色微沉,开始思考该如何避开护卫绑住冉轩辉。 “大家送镖辛苦了,如今货物成功送达,大家不要客气,放开了吃喝。”徐老爷喝了一点酒就上头了,站起来一挥手道:“酒够吗?不够再加,府上有的是好酒。” 管家立在一旁,等着徐老爷吩咐。 柴与义酒量好,喝完一壶跟没事人一样,闻言拿起酒杯对徐老爷抬了抬手:“这些酒够了,不用再加了。” 徐老爷不赞同地看了柴与义一样:“柴兄莫担心,今晚我请客。” 柴与义不让加酒哪里是担心钱,而是大家伙辛苦了这么多天,如今到了目的地,最紧要的是好好休息。 “徐老爷出手大方,我和兄弟都很开心,只是大家辛苦了这么多天,最是需要休息,酒倒是其次。”柴与义再次拒绝道。 接连两次被拒绝,徐老爷自觉落了脸面,正要继续说时,旁边坐着的冉轩辉忽然笑着开口了:“镖局的兄弟一时半会不会走,徐老爷可以改日再宴请他们,届时我想柴兄定不会再拒绝徐老爷了。” 虽然柴与义对徐老爷观感不错,可柴与义还是讨厌和商人打交道,之前耐着性子和徐老爷周旋了几句,已是耗尽柴与义全部墨水,再让他和徐老爷文绉绉的说话,柴与义是做不到了。 正因如此,当柴与义听到有人站出来说话,他是很高兴的。只是等柴与义看清说话的人是谁时,他嘴角又落了下去。 柴与义不认识这人,可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柴与义就不喜欢他。 冉轩辉这无疑是给徐老爷递了个台阶,过几天再请吃饭,到时候谁还记得有这么个约定? 徐老爷笑了起来,顺着冉轩辉的话往下道:“那就依冉……” 徐老爷刚说了四个字,变故陡生。 热闹的院内突然闯进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戴着面纱,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睛锐利无比,似是天上的雄鹰,叫人心生寒意。更让在场的人感到害怕的,是黑衣人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剑,剑身锃亮,迎着烛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徐老爷不会武功,吓得直喊救命,管家也被吓了一大跳,大声道:“保护老爷!” 柴与义闻言,站起身要去保护徐老爷,可他却手软腿软,刚站起来就又坐了回去:“酒里有毒!” 柴与义脸黑如墨,凶狠地瞪了徐老爷一眼,酒是徐府提供的,难不成他们还下了毒?柴与义手死死扣住佩刀,防止黑衣人攻击过来他不能抵抗。 不止柴与义,镖队别的人也瘫软在地,显然都中了毒。 商人看中名声,若是失去名声,以后生意就不好做了。所以哪怕徐老爷被吓得不轻,听了柴与义的话,还不忘给自己辩解:“酒我也喝了的,我不可能下毒。” 柴与义没接话,视线紧紧落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似是目标明确,一进院子就直奔徐老爷方向,看着向自己刺来的利剑,徐老爷惊出一身冷汗,颤抖着声音说:“救……救命!” 徐家常年养着一批暗卫,时刻在暗中保护徐老爷,刚才管家那一嗓子,数名暗卫凭空出现,死死挡在徐老爷身前。 见暗卫出现,徐老爷松了口气,有暗卫在,他就没危险了。 但徐老爷一口气还没顺到底,身前的暗卫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徐老爷大惊,慌乱朝后跑去,要想逃命。 然而! 徐老爷刚转身,便小腿一疼,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只见刚才还笑嘻嘻说话的冉轩辉,此时脸色大变,阴沉得如地狱恶鬼,转身就跑。 但冉轩辉也喝了酒,这会儿也手脚发软,不过冉轩辉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暗暗催动内力,将酒气排出去。黑衣人出现的瞬间,冉轩辉就明白了——这是冲着他来的。 一定是那些人,只有那些人才会像鬼魅一般,不管他去哪儿,都能够追上来。 冉轩辉不敢耽搁,他一扬手,暗器自袖口飞出,刺中一名出来保护他的暗卫。冉轩辉拿走暗卫手中的剑,嫌弃地踹开倒在他脚边的暗卫,打算趁乱离开徐府。 可这次来的黑衣人比之前的黑衣人厉害多了,冉轩辉自认为他行动得够小心了,还是没走几步就被发现了。冉轩辉躲开飞镖,后背长眼一般,反手挡住砍过来的剑,不得不迎站。 冉轩辉练武练了几十年,自认为无功不错,可接下黑衣人这一剑,他手腕发麻,人不住往前倾。 只这一招,冉轩辉就知道他不是黑衣人的对手,黑衣人内力深厚,武功高深,冉轩辉猜不出他是谁。 冉轩辉心中大骇,来不及发散思绪,动作快过脑子,举起剑一下下抵挡黑衣人的攻击。这个黑衣人不像之前的黑衣人那般,他出手刀刀致命,躲闪间冉轩辉一不小心看到黑衣人的眼睛,只觉得坠入冰窟,寒意瞬间贯彻四肢。 第3章 黑衣人一刀砍断冉轩辉的剑,抬脚踹飞冉轩辉,扑的一声,冉轩辉重重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冉轩辉听到咔嚓一声,知道他断了骨头,疼痛让他冒冷汗,但冉轩辉不敢停,他爬着往前走,想要躲开黑衣人。 可黑衣人又哪里会给他机会,黑衣人飞到冉轩辉身边,抬起手往下砍,冉轩辉吓破胆了,尖叫一声道:“不要杀我!” 他脸色惨白,声音发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杀我。” 这几个月来,冉轩辉时不时就遇到黑衣人,之前数次黑衣人都被护卫解决了,冉轩辉得意逃脱。这次护卫却全死在黑衣人剑下,冉轩辉恐慌不已,更生出一种直觉,这让他害怕得脸发抖,忘了自己也会武功,曾经亦江湖闻名。 冉轩辉心里没底,看黑衣人没有伤害旁人,心里升起一股希望,侧过头看徐老爷,求助道:“老爷救我!” 明眼人都知道黑衣人是冲着冉轩辉来的,当下明智之举便是忽略冉轩辉,徐老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可冉轩辉不想死,他看徐老爷没有动作,心凉凉半截,却还不肯放弃,仍想赌一把。 但黑衣人已经没了耐心,手起刀落,准备取走冉轩辉的命了。 人在绝境中,总能爆发无限潜力,冉轩辉看刀离他越来越近,明明断了骨头,呼吸都疼,他还是站了起来,不要命的往前冲,仿佛这样就能活下去。 可这终究是徒劳。 刺啦一声,刀从背后直入胸腔,冉轩辉被刺了个对穿,鲜血喷出,溅到旁边的花上。 白色的花染了血,艳丽异常。 黑衣人一用力,抽出了刀,冷冷地扫了眼已经倒地的冉轩辉,像是不过瘾,他又一次举起刀,只听一声闷响,冉轩辉已头身分离。 徐老爷何时见过这种场面,被恶心得到一边去吐,徐府的下人亦是如此,万里镖局的人也不例外,个个煞白着脸,游野更直接晕了过去。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黑衣人不管身后被吓傻的众人,拎起冉轩辉的头就要离开。 但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大喊:“别走!” 谈夷舟手握成拳,视线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眼睛红的吓人,心跳如擂鼓,想要喊出那个他喊了无数次的名字,却又害怕是他看错了。 黑衣人停了下来,扭头看了谈夷舟一眼,眼神冷漠。 如果说刚才谈夷舟还在犹豫,那在对上黑衣人看过来的视线后,谈夷舟就无比笃定了。 不管过去多少年,谈夷舟始终记得解奚琅的眼睛,只要一对视,谈夷舟就能认出解奚琅。 解奚琅眼珠很黑,像一颗黑宝石,从前两人相处时,谈夷舟就总会偷看解奚琅,被抓包了他也不害臊,反倒不停夸解奚琅,说他眼睛好看。还以此为由头,给解奚琅画了很多幅画,谈夷舟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解奚琅? “师……”谈夷舟面上大喜,张口就要喊师哥,但黑衣人却收回视线,不作停留地跳上围墙走了。 谈夷舟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 新文《连理枝》求个收藏~ 八月的最后一天,浅浅更新一章。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支持,这对我很重要,我会努力更新的。 另外简单排个雷,不喜欢这类的读者可以及时止损哦 师兄以前温柔现在冷漠,师弟一直超爱,在师弟心中,师兄最重要,不过咱们师兄会被师弟捂化的,之后师兄会撒娇! 总之在一起后两人都会很爱,无炮灰1v1,双初恋 第2章 黑衣人轻功很好,谈夷舟刚飞出小院,黑衣人就跑出很远了,谈夷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谈夷舟不敢耽搁,飞速往前追。 然而黑衣人实在厉害,哪怕谈夷舟已经使出全力,都只能够到他的背影,不能真正追上去。 七年,几千个日日夜夜,谈夷舟走遍大江南北,才总算看到那双熟悉的眼,他又怎么可能放走对方? “师哥,你别跑!”离开院子,谈夷舟没那么多顾虑,见看黑衣人快要消失在拐角,他放弃原有的打算,大声喊道:“我知道是你。” 但黑衣人脚步不停,仍快步往前,丝毫没有被谈夷舟的话影响。 谈夷舟来不及想师哥为什么不理他,只怕追丢师哥,便提了提速,运转轻功,一下飞过拐角,继续往前。 从前沧海院里就数谈夷舟轻功好,一些比他先入院的弟子,都比不过他,而今数年过去,谈夷舟轻功更精进了,放眼江湖,他已然是年轻一辈里的天骄。 可此时,哪怕谈夷舟使出全力,他都追不上黑衣人。 以前便是如此。 谈夷舟可以打败师弟师妹,胜过师哥师姐,独独比不过解奚琅。 谈夷舟自知同龄人里没人会比他轻功好,若是一定要有人比他轻功好,那就只能是解奚琅。 谈夷舟无比确定。 * 梦想成真的欣喜蔓上谈夷舟心头,刹那间谈夷舟脑中闪过许多光景,这些年来,不论是师父,还是院内弟子,哪怕是寻人路上遇到的陌生人,无一不在否定谈夷舟的所作所为,说解奚琅不可能还活着,让他放弃。 谈夷舟当然不可信,在他眼中,解奚琅几乎无所不能,是要凭一手好剑术闻名天下的大侠,又怎么会轻易死了? 第4章 谈夷舟不肯放弃,为此这些年走南闯北,只为了找解奚琅。 谈夷舟不记得他去了多少地方,失败了多少次,又曾如何抱有希望,却最终失望的,谈夷舟坚信解奚琅还活着,正在某个地方等他去找他。 靠着这个念头,谈夷舟无视了众人的奚落,撑过了几千天,咽下了数不尽的苦,终于等到了如愿的这天。 高强度的追逐让谈夷舟有一点累,可高涨的情绪,却让谈夷舟感觉他还能再飞几个时辰。只是解奚琅的速度太快,谈夷舟始终跟他隔了点距离,这让谈夷舟很不爽。 没找到人时,谈夷舟不怕失败,每次明知道希望会落空,他也愿意前往。但现在见了人,知道解奚琅不仅活着,还就在他眼前,那这一段距离就难以忍受了。 谈夷舟想要飞到解奚琅身边,想用力抱住解奚琅,想跟解奚琅说:“师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追逐间两人到了城墙边,解奚琅只要飞到城墙上,马上就能离开城里,而城外树林密布,地形要复杂得多,谈夷舟再想追他,难度要大不少。 谈夷舟着了急,又一次喊了师哥,只是考虑到城墙上有值守的卫兵,谈夷舟不敢大声,怕引来卫兵,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师哥才杀了人,若是徐府的人报了官,这边又被卫兵阻拦,师哥会有危险的。 先前谈夷舟喊的那么大声,黑衣人都不曾停下,这会儿他喊人的声音变小,黑衣人自然更不会停。 谈夷舟心里急,怕就这样跟丢解奚琅,那他真的会懊恼死,于是谈夷舟忽略嘴里的腥味儿,又一次提了速。谈夷舟轻功本就好,现在又不要命的提速,饶是黑衣人轻功比他好,也落了下风。 谈夷舟终于如愿,赶在黑衣人飞到城墙上前,先抓住了他的手:“师哥,我……” 明明还是秋天,黑衣人手却很冰,像被雪冰过似的。谈夷舟脸色大变,话才说了三个字,就立马改嘴,边握紧黑衣人手给他暖手边道:“师哥你很冷……” 只是冷字刚发了个音,尚且没能说全,黑衣人便手腕一转,挣开了谈夷舟的手。 不久前才没入人体,沾了血的刀,此时转了个向,直指着他,而握刀的人眼神冷漠,声音冰冷,说的话更叫人伤心:“滚。” * 江湖门派众多,经常为争权夺利厮杀不停,一些小门派要么归顺,要么被灭。沧海院亦是众多门派之一,不同的是,沧海院从不参与门派纷争,只专心习武,培养弟子。 沧海院底蕴深厚,长老武功高强,因而不少世家会送族中子弟来这拜师习武,换而言之,沧海院不缺家世好的,更不缺天赋高的。在这种背景下,解奚琅依旧是沧海院最受尊敬的师兄,是院内弟子心服口服的对象。 让解奚琅有此地位的,不仅是他武功高,剑术好,还因为解奚琅出了名的温柔。解奚琅在沧海院十年,从没冷过脸,总是笑对师弟师妹,若是有人学不会功法,他也不会不耐烦,只会好耐心地继续教你,甚至会陪你练习。 除了这些,院内谁生病了,解奚琅也会关心对方,若是年龄小的弟子想家哭了,解奚琅还会折蝴蝶哄人。 那时沧海院的弟子想到解奚琅就会想到温柔,可眼前的解奚琅,却怎么看都和温柔搭不了边。 眼前的解奚琅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感情,声音更像寒冬腊月里的冰,叫人听了发寒,说的话则似利刃,剜得谈夷舟心疼。 * 黑色的面纱遮住对面人半张脸,可对于谈夷舟来说,这块面纱没有任何用,他笃定黑衣人是他的师哥。 师哥的冷漠没有让谈夷舟退缩,他无视了解奚琅指过来的刀,定定地看着他,毫不畏惧地往前走。 刀没有移动,刀尖直指谈夷舟胸口。 谈夷舟走的不快,但刀尖还是很快抵到了他胸口。虽已入了秋,可近日气温未降,谈夷舟穿的不多,刀尖戳到胸口,谈夷舟感受到了一点疼。 不过谈夷舟没停下。 “你会死。”事至此时,没有再否认的必要,谈夷舟不停,解奚琅也没收手,只冷声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从感觉黑衣人像师哥,到确认黑衣人就是解奚琅,再一路追到这儿,谈夷舟一晚上情绪大起大落,先前又不要命的提速,此时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他忍不住想吐。 但谈夷舟没吐出来,他忍住了,还看着解奚琅笑:“师哥会让我死吗?” 谈夷舟不光说,他还继续往前走,似乎笃定了解奚琅不会拿他如何。然而眼前的解奚琅不是当日的解奚琅,他并没有被谈夷舟的话触动,手稳稳地握着刀,没有移动分毫。 不久前才没入人体内的刀,现在又划破谈夷舟衣服,刺破他的肌肤,刺入了肉里。 疼痛让谈夷舟起了虚汗,淤积在喉咙的血不受控制地上涌,谈夷舟尝到了血腥味,但他只白了脸,血没有吐出来。 谈夷舟咽了血。 解奚琅一言不发,可他的行为,却清楚地传达一个信息:若谈夷舟执意往前,他不会手下留情。 这道信息传入谈夷舟脑中,让谈夷舟感觉胸前的刀瞬间分化成无数把刀,猛地扎进他的大脑,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快要昏倒。喉咙处的腥甜又不受控制,一个劲地上涌,涌上来再咽下去,然后再涌再咽,弄得谈夷舟满嘴的血腥味。 刀没入身体的感觉不好受,只是大脑层面的疼,让谈夷舟忽略了胸口的疼。谈夷舟像失去了痛觉,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无视刀会带来的伤痛,仍不放弃,继续往前走。 第5章 精神、身体的双层疼痛,看到思念之人的欣喜,几番交杂下,谈夷舟忍耐到了极限,再也压制不住喉咙上涌的腥甜,血从嘴角滑落,滴落到底。 这让谈夷舟看起来很惨。 但谈夷舟却跟没事人一样,还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来。 谈夷舟噙着笑,一瞬不动看着对面的解奚琅,痴痴地说出那句在他心里藏了许久的话:“师哥,好久不见,我终于找到你了。” -------------------- 九月快乐! 第3章 扬州没有宵禁,这个点街上还热闹着,谈夷舟站在城墙的阁楼檐边,还能听到远处夜市传来的喧闹。 不过谈夷舟却无法分心听更多,只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忽略胸口的疼痛,想要得到解奚琅的回应。 但现实让谈夷舟失望。 解奚琅收了刀,反手执刀,刀尖沾了血,血凝成珠,掉在屋檐上。 谈夷舟说得情真意切,解奚琅却表现平平,收回剑后不仅没回话,甚至都没再看谈夷舟,将他当作了空气,彻底无视他了。 * 解奚琅监视冉轩辉很久了,按照他以前的行事作风,冉轩辉早该死了,可解奚琅却一直没杀他,还给了冉轩辉机会,让他来到扬州。 解奚琅不立马杀冉轩辉,不是他不该杀,相反冉轩辉罪孽深重,解奚琅恨不得扒他的皮,剔他的骨,但若让冉轩辉就这样死了,又实在不解恨。当年冉轩辉不过一个小管事,跟着长老来扬州围杀解家,抢了大把钱财不说,见解夫人貌美,还欲行不轨之事。 解夫人出身武馆,自幼跟着父亲习武,学了好些拳脚功夫,少时梦想着做一位侠女,好劫富济贫当个无名英雄。只是后面遇到解父,一朝坠入爱河,便搁置了侠女梦,转为帮解父打点生意,亦做得十分出色。 虽然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但底子还在,察觉到冉轩辉意图不轨后,解夫人厉声呵斥,大骂冉轩辉不知耻。围杀解家的不止冉轩辉一家,还有别的门派,解夫人的斥骂声吸引来旁人的注视,眼见名声要毁,冉轩辉恼羞成怒,举刀朝解夫人砍去。 解夫人学了不少拳脚功夫,和普通人相比,她的确挺厉害了。可冉轩辉不是普通人,他师从武林高手,又闯荡过江湖,解夫人哪里敌得过他,所以冉轩辉一刀下去,解夫人就白了脸,只能逃跑了。 然而那晚围杀解家的人实在太多了,解夫人避开了冉轩辉的刀,还得提防旁边的人,同时得护着解父。解夫人到底不成气候,不是这些江湖人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肩膀被剑刺穿,哇的吐出一口大血。 解夫人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肩膀处的疼痛让她脸色煞白,额头冒冷汗。刺伤她的人面上一喜,见解夫人脸色不佳,正抽出剑,准备再一剑送她去见阎王时,冉轩辉从旁边跑了过来,让对方将解夫人交给他。 这次围杀解家来的人多,除了解家有信物外,还因为解家足够有钱,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毕竟解家家大,哪怕只分一口,也足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了。 解夫人作为解家当家娘子,身份尊贵,来之前大长老就说了,杀掉解夫人的人有重赏,所以刺伤解夫人的男子本该严词拒绝冉轩辉的。可偏偏另一边的人杀光了解家的护卫,已经开始分割财产,男子犹豫半响,还是转身走了,送了冉轩辉一个人情。 冉轩辉要解夫人,可不是为了拿重赏的,这会他也没别的旖旎心思,满脑子都是刚才解夫人大骂他,害他丢了脸面的场景。冉轩辉出生卑微,还曾做过下人,后来为了习武又吃了不少亏,才走到今天这步。 过往的不堪和辛苦,让冉轩辉听不得不好的话,而解夫人骂他的词句,恰恰好戳到了冉轩辉脆弱的心。 于是冉轩辉阴测测地笑了,他看着因为疼痛而满头大汗的解夫人,没有给她痛快,反慢慢折磨起她,让解夫人生不如死。 二十七刀,解奚琅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赶到时,解夫人已经没……没气了,冉轩辉那个疯子,整整砍了二十七刀,解夫人泡在血里,身……身上没有一处好的。” 男人头发凌乱,满脸血污,衣裤也沾满了血,露出肌肤的地方,可以看到皮肉绽开,严重一点的地方,还能见骨,男人甚至被斩断半条腿,此时还不停流血,但男人不敢喊疼,连止血都不敢。 “知道的我都说了,解少爷,你放过我吧。”看着面前椅子上坐着的短发男人,少了半条腿的男人手肘撑地,爬行前进:“你废了我武功,我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以后再也不能习武,我就是一废人,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解少爷大人大量,饶我一命吧。”断腿男人想抱解奚琅腿,想求他放过他,只是断腿男人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一脚踹远。 解奚琅站了起来,抽出随行人的剑,不等断腿男人再开口,他便剑起,割断断腿男人脖子。 血喷涌而出,溅到了解奚琅下巴上。解奚琅皮肤白,下巴沾了血,倒像画上去了一朵花,衬得他艳丽异常。 但解奚琅却皱起眉,似是沾了坏东西,随行护卫识趣地递上一方帕子,解奚琅接过帕子擦掉下巴,就将帕子丢了:“丢去喂狗。” 曾经的解奚琅不是这样的,那时他在路上遇到腿伤不便行走的人,都会跳下马车,请人去坐马车。只是他做了那么多好人好事,却不仅没有得到好报,还被灭了满门。 第6章 于是解奚琅变了,再也没有做过好事。 他怜人可怜,可世上无人怜他。 * 解奚琅得知冉轩辉做的事后,他没急着去报复,而先遣人去找冉轩辉麻烦,再时不时刺杀他。将冉轩辉抓起来折磨,确实能够泄愤,可比起身体上的痛苦,解奚琅更想让冉轩辉感受精神折磨。 从解家被灭,解奚琅再熟悉不过,和精神上的痛苦相比,身体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为此,解奚琅破坏冉轩辉生意,派人刺杀他,还专门让人装神弄鬼吓唬冉轩辉。 冉轩辉做了坏事,心虚不已,乍一遇到这些,立马想起这些年作过的恶,晚上吓得不敢睡觉,还不敢呆在老家,匆忙收拾好行李,举家搬去了扬州。 解奚琅不意外冉轩辉会来扬州,那年围杀解家后,参与围杀的门派赚得盆满钵满,一些人利用这笔钱,在扬州安了家。 冉轩辉此番来扬州,便是来寻求保护的。 解奚琅现在还不想杀冉轩辉,可若让他搭上那些人,事情就麻烦了。于是解奚琅没再戏弄冉轩辉,知道他今晚要来徐府,便策划了这一出,好在宴席上杀了冉轩辉。 只是解奚琅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宴席上见到谈夷舟,对方还一下就认出了他,并狂追不停。 * 沉默持续蔓延,谈夷舟忍耐快要告罄,远处传来的喧闹让谈夷舟心情烦闷,他不想再这样下去,无视还在流血的胸口,往前想要拉解奚琅的手:“师哥,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解奚琅避开谈夷舟手,没再像之前那样沉默,还抬起头,和谈夷舟对视:“跟你有关系吗?” 解奚琅语气很淡,仿佛他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见解奚琅肯理他了,谈夷舟没忍住笑,以为马上就能听到解奚琅喊他师弟了。只是谈夷舟还没笑多久,解奚琅说的话就让他嘴角沉了下来,嘴紧抿成了一条线。 谈夷舟是今晚的意外,因为遇到他,解奚琅浪费了不少时间,眼见马上到亥时,解奚琅不准备再同谈夷舟周旋,收好刀转身要走。 但解奚琅刚转身,谈夷舟就有动作了,他高声道:“当然和我有关系。” 之前忙着追人,谈夷舟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解奚琅转了身,谈夷舟才发现他头发剪得很短。 谈夷舟表情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哥剪头发了?从前师哥最是看重头发,每次洗完头都会用心护理,早上醒来还要好好梳头,怎么现在却成了短发? 这些年,师哥都经历了什么? 谈夷舟怔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一件从看到解奚琅起,就被他忽略的事。 解奚琅是沧海院的大师兄,是沧海院人人敬仰的存在,他学成离院后,本该执剑江湖,行侠仗义的,家里却突生变故,上下几十口人惨死人手,无一幸免。 解奚琅是家中独子,解父解母都很宠爱他,如今解父解母惨死,解奚琅独活下来,必然不好过! 谈夷舟不敢深想,怕他承受不住真相。 “当然和我有关系。”谈夷舟重复了刚说的话,话说的急,像是着急证明什么似的:“你可是我师哥,我们师出同门,师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谈夷舟说的情真意切,解奚琅却没有被打动,他冷得像一块冰,漠然开口:“我不需要。” -------------------- 谈夷舟:不是的师哥,我超爱你的^_^ 第4章 万里镖局在扬州有据点,镖队若是经停扬州,可以到据点落脚休息。 谈夷舟赶到据点时,院里熄了灯,镖员都已经睡了,但谈夷舟先前抛下镖队的人,径直去追黑衣人,他怕声响太大会吵醒人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放轻手脚推门。 “回来了?”谈夷舟一进院子,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谈夷舟没急着应答,转身朝后看去,只见柴与义靠墙站着,月光绰绰间,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谈夷舟轻嗯了声,语气平静地喊了句二当家。 黑衣人离开后,徐老爷从惊吓中回神,颤抖着手同柴与义道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让你们受惊了,明天我会亲自上门道歉的。” 这事儿于徐老爷来说,亦是无妄之灾,而且东家也没必要宴请他们这种粗人,徐老人宴请他们,是看得起他们,早就超出礼仪之外,如今发生了意外,柴与义自然不可能怪他。 柴与义摇头说没事:“还请老爷先忙。” 徐老爷没跟柴与义客气,得了柴与义这句话,就侧头去和坐他身侧的商户说话,待安抚完那些人,徐老爷才叫来下人,吩咐他们送他们回去。 柴与义婉拒了徐老爷的好意,叫上喝醉了的镖员,驾车回了据点。 今晚发生的事太惊奇,醉酒的人也被吓醒了酒,回据点的路上没人说话,到了据点,大家也都沉默不语。 柴与义脸又臭又黑,唇抿成了一条线,镖员不敢看他,见柴与义没别的话要说,便纷纷出声告辞。 除了游野。 “二当家,解舟什么时候回来?”游野年纪小,晚上没喝多少酒,本有些醉了,但刚才的血腥场面,却让游野瞬间酒醒,脸色惨白。 不过怕归怕,游野还记得谈夷舟去追黑衣人了,游野不知道谈夷舟为什么要去追,只是黑衣人功夫高,游野担心谈夷舟出事。 第7章 送镖虽赚得多,但这实在是一门危险活,镖员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生计。作为万里镖局的二当家,柴与义凭借一身功夫,数次死里求生,因而初初看到黑衣人时,哪怕手脚无力,柴与义也没在怕的。 可很快柴与义就意识到黑衣服功夫远在他之上,黑衣服若是执意灭口,他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生命受到威胁,柴与义脸沉了下去,幸好黑衣人目标不在他们,否则他们今晚就要交代在这了。 然而柴与义悬着的心还没落回实地,镖队里独来独往的解舟就突然站了起来,还大声喊了句别走。 解舟是两月前来的万里镖局,两月里送了几次镖,其中一次还遇到了山匪,以一己之力击退山匪,保全了货物。也正因如此,这次柴与义才会选他,只是和别的镖员相比,解舟实在太奇怪了。 柴与义观察过解舟,越看越觉得他不像普通武者,反倒像专门的习武之人,而且解舟不苟言笑,不爱与人来往,看着冷面冷心,好像世间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事。 可柴与义却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你去哪了?”柴与义从回忆抽身,不意外解舟的反应,明知故问道。 若是往常,柴与义主动找他搭话,谈夷舟就是心里再不愿,也会同他客气几句,装装样子。只是今天谈夷舟实在没心情,柴与义还拐弯抹角的来试探他,谈夷舟不仅没耐心,更嫌他烦。 “我去哪了,二当家不是亲眼看到了么?”谈夷舟停下,侧头看和柴与义对视,话说的很不客气。 柴与义之所以没睡,而留在这儿等谈夷舟,就是想提前打探清楚谈夷舟的用意,免得万里镖局会惹上麻烦。柴与义知道谈夷舟不好相与,也料到了谈夷舟不会乖乖回答,只是任柴与义如何猜测,都没想到谈夷舟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你早有预谋。”柴与义克制住心里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来万里镖局是你的计划,你想借万里镖局来扬州进徐府,认识徐老……不对,你的目标是今晚死了的冉老板!” 柴与义虽是一介粗人,脑子却算不得笨,联想今晚发生的事,他已经想明白了。 谈夷舟没有说话。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如今你既是万里镖局的人,你就不可以做损害镖局的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柴与义狠狠剜了谈夷舟一眼,提醒他道。 谈夷舟笑了,反问说:“二当家能奈我何?” “你!”柴与义气急。 今晚之前,柴与义还有自信谈夷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看到谈夷舟追黑衣人后,柴与义就自知他比不过谈夷舟了。 “我奈何不了你,还有大哥。” “是吗?”谈夷舟讨厌被威胁,闻言冷笑道:“若是我乐意,柴与礼已经死了。” 柴与义和柴与礼关系好,听到谈夷舟这么说柴与礼,他大怒,手紧攥成拳头朝谈夷舟挥来,想要揍他。 但谈夷舟反应快,他抓住柴与义手,手腕一转,反扣住柴与义手腕,稍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柴与义手就断了。 “我对万里镖局没兴趣,可若二当家再不明事理,胡乱威胁我的话,”断了手的柴与义拉着脸,阴沉着眼瞪谈夷舟,谈夷舟却没把他放进眼里,嗤笑道:“那我就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了。” 柴与义没接茬,谈夷舟也不在意,说完话就往前走了,留柴与义在后边恶狠狠地看着他。 师哥没追到,谈夷舟还能保持现在这状态,没有发疯就已经很不错了。 * 长途送镖很辛苦,一般在送镖完后,镖队会在当地停留几日,等队伍休整好再出发。而休整期内,镖员可自行活动,不受限制。 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冉轩辉惨死徐府,徐老爷遣人报了官,镖队的人作为目击者,早上刚醒来就被衙门的人请去了衙门。 谈夷舟也在其中。 怕串供,镖队的人在据点就被分开了,等到了衙门,他们被带到不同的小隔间,那里已经候好了人衙差,站着的是衙官,负责问话,一旁坐着的则是衙员,负责记录问话内容。 目击证人不是犯人,衙役态度很好,还给谈夷舟准备了椅子。谈夷舟坐下后,衙役在他身侧站定,朝衙官点了点头,衙官才正眼去看谈夷舟。 衙官前面问的问题都很普通,谈夷舟一一如实回答,一刻钟后,原本语气温和的衙官忽然脸色一变,语气瞬间变严肃:“徐劲说你没有跟镖队的人一起离开,你去哪了?” 徐劲就是徐老爷,徐府报官后,徐府的人肯定被审问过了,昨晚的事,衙官必然摸清楚了,谈夷舟为什么没和镖队的人一起离开,衙官心里门清。 谈夷舟懒得去猜衙官做什么要这样问他,也没有像对柴与义那般不耐,反而态度极好地回答道:“我去追黑衣人了。” “你想抓他?” “不是。” “那是认识他?” 衙官虽然瘦弱,可眼神犀利,又面无表情,压迫感十足,饶是作恶的山匪被他这么一盯,也容易心生怯意,害怕得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谈夷舟却不怕他,还敢和衙官对视,表情自然:“不认识,只是觉得像一位故人。” “哪位故人?”衙官步步紧逼,追问道。 但先前极其配合的谈夷舟,这下却不着急回答了,而是盯着衙官看,随后忽地笑了,轻飘飘来了一句:“解家独子解奚琅。” 第8章 原先没有表情的衙官,在听到谈夷舟这句话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只是谈夷舟视线没离开过他,自然没错过衙官这点异样。 生活在扬州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解家的人,衙官也不例外。但解家命运多舛,一家行善积德,却未得好报,几年前全家惨死,无人存活。 谈夷舟以为他说了解奚琅,衙官会顺着这问下去,比如为什么觉得黑衣人像解奚琅。然而衙官并没有这样做,他换了话题,开始问谈夷舟什么时候回去的。 这些问题就挺无聊的,谈夷舟兴致缺缺,回答的很简短。 问话很快结束,之后谈夷舟被衙役带了出去,院内站着好几个镖员,那些人见谈夷舟出来了,立马住了嘴不说,连脸色都变了。 谈夷舟跟镖员关系本就一般,有了昨晚那一遭,现在见了谈夷舟,自然就更避而远之了。 那个黑衣人面不改色地砍了人头,谈夷舟不害怕就算了,还跑上去追,这样的谈夷舟能是什么好人? 镖员不搭理人,谈夷舟也没在意,停都没停,路过他们要往外走。一位年长的镖员见谈夷舟这样,张嘴想让他别走,只是想起昨夜谈夷舟追人用的功夫,又想到谈夷舟曾一人斩杀十几个山匪,便到底什么都没说。 谈夷舟并不知道这位镖员的纠结,离开衙门后,他朝西走去,横穿一条大街,再走过几条小巷,左绕右绕,最终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第5章 前武林盟主逝世后,江湖动乱,各大门派为争盟主之位互相残杀,但有厮杀不停的,就有不参与纷争的。 比如沧海院,也比如冯虚楼。 冯虚楼是一个情报组织,建立时间不长,起初名声不大,来找他购买消息的,也都是一些普通人。直到三年前天机阁少阁主被杀,天机阁来冯虚楼买杀人凶手的信息,冯虚楼很快给出回复,天机阁因此成功复仇,而冯虚楼也一举成名,来这买消息的江湖人士逐渐变多。 冯虚楼不讲江湖规矩,也不理道德情义,只要给得起钱,你能在这儿买到任何消息,且冯虚楼从不卖假消息,因而几年过去,冯虚楼已经成为江湖一流的情报组织。 谈夷舟现在来的,便是冯虚楼扬州分楼。 * 分楼在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里,从外面看,小院修葺奢华,似是富人置办的府邸。但了解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冯虚楼扬州分楼,江南的人若想买信息,就只能来这儿。 谈夷舟没有伪装,径直走了进去,一路遇到好些或戴面具或戴面纱的人,那些人看谈夷舟露着脸走进小院,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冯虚楼生意做的大,来往的人身份有高有低,这两年更有好几笔重金交易,致使数位名人身死。所以哪怕冯虚楼保证不会泄露购买者信息,来冯虚楼的人还是会加以伪装,避免被认出来,像谈夷舟这种什么都不伪装的,几乎没有。 谈夷舟无视了旁人审视的眼神,径直走进主楼,内里布置和寻常店铺差别不大,只是房内有无数牌子悬挂在空中,从上往下坠,而柜台后坐着一位把玩羽毛的白衣男子。 “干什么的?买消息还是卖消息?”白衣男子正在玩羽毛,见又来新人了,懒洋洋地开口,看起来很是随意。 谈夷舟走到柜台前:“买消息。” “谁的?”白衣男子——羡竹屈指弹羽毛,公事公办道。 “解奚琅。”怕冯虚楼不上心,谈夷舟补充说:“多少钱都可以。” 羡竹弹羽毛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谈夷舟,似是不经意的上下扫了他一圈:“冯虚楼不做死人的生意。” 谈夷舟听不得死字,尤其这个字还和解奚琅扯上了关系,他就更听不得了。 谈夷舟眼里闪过不喜,脸冷了下来:“他没死。” “七年前扬州解家一夜灭门的事,无人不晓,公子却和我说解奚琅没死?”羡竹啧了一声,嗤笑道:“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公子故意来寻我开心?” 不等谈夷舟回复,羡竹开始赶人:“没别的事的话,还请公子离开。” 谈夷舟一直知道冯虚楼,从前不来是怕冯虚楼会和身边人一样,告诉他解奚琅已经死了。可现在谈夷舟亲眼看到了解奚琅,他又怎么可能放弃? 解奚琅近日在扬州,凭谈夷舟个人能力,要找到解奚琅很难,但冯虚楼就不一样了,解奚琅只要在扬州呆过,冯虚楼就一定能找到他的消息。 “十万两。”谈夷舟忍住心里的不快,从怀里拿出两张一万两的银票,手按住银票推给羡竹:“剩下的八万两,给消息时再付。” 冯虚楼的行事准则是钱,因而在谈夷舟拿出两万两后,羡竹立马变了脸色,语气也变好了,殷勤地拿了一个木牌给谈夷舟:“请公子将所求之事写到木牌上。” 这便是答应了,谈夷舟没迟疑,接过木牌写好他所求的事,再签名画押:“要多久?” 羡竹收好木牌,噙着笑答:“半个月。” 半个月,也就是十五天,这也太久了。 谈夷舟拧眉,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但他也明白,要找一个死过的人,半个月已经算快了:“那我十五天后再过来。” 谈夷舟没在分楼久待,办好事就离开了,而谈夷舟一走,原先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在他拿出钱后,却大变脸色的羡竹,眼神幽深地看着谈夷舟离开的方向。 第9章 先前看谈夷舟进来,他又没做伪装,羡竹见谈夷舟这般随意,还当他要买的消息很小,谁知谈夷舟却是来买解奚琅消息的。 羡竹收回视线:“白前。” 一个褐衣男子小跑上前:“管事。” “查查这人。”羡竹抬手点点谈夷舟离开的方向,吩咐白前说:“尽快。” 白前应好,很快消失不见。 白前走了,羡竹也没久留,他叫人替他的位置,拿上谈夷舟刚写的木牌,从后院离开了小巷。 一刻钟后,羡竹抵达一座小院。 和分楼小院相比,这座小院要朴实的多,可护卫却多了好几倍。羡竹刚走两步,眼前便凭空多出两个黑衣男子。 羡竹顿住,从怀里拿出一道令牌:“羡竹有事要报,求见主子。” 黑衣男子没说话,个高一点的那个拿过令牌,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让开放行。 羡竹收好令牌,走进院内。 院子很小,一进一出的,内里十分安静,像是无人居住。羡竹不敢乱看,低着头快速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房前。 门口站着一个腰间挂着长鞭的冷脸美人,见羡竹疾步走来,她伸手挡住羡竹,不让他进去:“主子天亮才睡。” 言外之意便是让羡竹晚点过来了。 若是往常,羡竹便如了扶桑的意了,可今天要说的事不小,羡竹不敢耽搁:“我有要事,拖不了。” 扶桑皱着眉,还不肯让羡竹进去,心想主子才睡了这么点时间,就是天大的事,也得等主子睡醒再说。 但不等扶桑开口,屋内就传来声响,是一道好听的男声:“让他进来。” 主子发话了,扶桑再有意见,也不好说什么。扶桑收了手,退到一边:“进去吧。” 屋内点着助眠的熏香,床上坐着一个只着里衣的男子。男子头发散在肩上,脸色略白,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本书在看,羡竹低着头,没有乱看。 “主子。”羡竹走到床前,双膝跪地,例行问好后,将带了一路的木牌双手奉上,说起他来这的原因:“有人来冯虚楼买你的消息。” 昨晚回来后,解奚琅寒毒发作,关节疼痛,手脚冰冷,折磨得解奚琅一晚没睡。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了,天又亮了,解奚琅没睡多久就又醒了。 此时解奚琅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背靠着枕头看书,听了羡竹的话,他表情未变,并没有感到惊讶:“谁?” 羡竹答:“谈夷舟。” 知道解奚琅不认识,羡竹贴心解释说:“是谈家庶子,他没有加入任何门派,一直独来独往,据说师从沧海院。” 解奚琅一心两用,一边听羡竹答话,一边看书,他看书很快,看完了这页就要往下翻,只是羡竹说的名字让解奚琅动作一顿。 昨晚遇见谈夷舟是解奚琅意料外的事,而谈夷舟还跟从前一样,一旦沾上就很难甩开,竟然从徐府跟了出来。不过谈夷舟轻功不如他,解奚琅顺利甩掉谈夷舟回了小院,只是解奚琅没想到谈夷舟今天就来冯虚楼买他消息了。 说完该说的,羡竹安静等解奚琅吩咐了,可他等了半响,也没等到解奚琅开口,不由有些疑惑。 “主子?”羡竹试探地喊了声。 解奚琅是冯虚楼楼主这事,江湖里没人知道,就如世上除了冯虚楼里个别人,也没人知道解奚琅还活着。 解奚琅还是没说话。 羡竹摸不清解奚琅是什么想法,但作为手下,他有责任保护解奚琅。于是羡竹顿了顿,又开口道:“属下同谈夷舟约定半月后给消息,但事关主子,不知属下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是说没找到,还是……杀了他?” 解奚琅的存在是冯虚楼最高等级机密,作为解奚琅的手下,羡竹有义务保护解奚琅,若是谈夷舟威胁到了解奚琅,他就会让他死。 “不用。”不过让羡竹意外的是,解奚琅竟然否决了他的提议。 解奚琅说了不用,羡竹没有再劝,他低着头,等着解奚琅往下说。 “随便报个地点。”解奚琅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口回道。 羡竹嗯道:“羡竹明白了。” 解奚琅挥手让羡竹退下:“我乏了,你下去吧。” “是,主子。” 羡竹拿着木牌退出房间,而靠坐在床上的解奚琅,也没有再看书。他把书放到一旁,仰躺下去,盯着床顶看。 谈夷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从前他不过是帮了他几次,谈夷舟就能不停往他的小院送东西,如今两人又打了照面,若是什么都不跟谈夷舟说,解奚琅笃定谈夷舟一定能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来。 解奚琅不想这样,或者说,谈夷舟是个麻烦,而解奚琅讨厌麻烦。 第6章 羡竹离开后,解奚琅又睡着了,只是这次他睡得不太安稳,他做起了梦,梦到了少年时的事。 梦里的他才十五岁,还留着长发,仍在沧海院求学,平日除了习武,便是窝在他的院子里,折腾头发,做自己喜欢的事,时不时给师弟师妹断案。 梦中他刚洗了头,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二师妹晏笙便匆忙推门跑了进来:“大师兄,不好啦!” 晏笙家世显赫,父亲是朝廷命官,母亲亦是大家之女,因为自幼身体不好,于是被父母送来沧海院,想让她习武,以强健体魄。 晏笙来沧海院时,这一辈才解奚琅一个弟子,两人又年龄相仿,所以初来乍到的晏笙很快就和解奚琅熟了起来。沧海院招生没有限制,但不知道为什么,沧海院很少有女弟子,晏笙年龄小,长得又可爱,因而来沧海院没多久,就俘获一众长老和师哥师姐的心,快被宠上天了。 第10章 也正因如此,晏笙性格骄纵,等沧海院这一辈的弟子慢慢变多,她还成了弟子里的“大魔王”,经常带着师弟师妹去探险。 解奚琅了解晏笙,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又惹事了,便拿起簪子将头发挽好,冲晏笙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怎么了?” 晏笙却没有立马回答解奚琅,反倒在他旁边坐下,一瞬不动地盯着解奚琅看了半天,最终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师哥,今天你也很漂亮。” 解奚琅无奈了:“又耍嘴皮子。” 晏笙今天穿了一件桃花色的裙子,刚才咋咋呼呼推门跑进院子时,宛若话本里描写的桃花仙子。 “没耍嘴皮,师兄本来就很漂亮。”晏笙与有荣焉道:“江湖里谁不知道沧海院的解师兄是个大美人啊,上次师父带你去参加师伯的寿宴,不是还有很多别的门派的弟子看你看傻眼了吗?要我说,师兄你就是……” 眼看晏笙越说越离谱,解奚琅听不下去了,忙打断她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闻言,晏笙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她之所以说那么多,撇开两分真心后,剩下的八分全是因为借此投机取巧,好让解奚琅站在她这边。 “长老布置的任务太无聊了,我就想带大家出去玩,大家都答应我了,就谈夷舟不理我。”晏笙生气道:“他不理我,不肯去就算了,结果他还想跟长老告状。” 晏笙显然被谈夷舟气急,哼哼道:“大师兄最好了,你快帮我教训教训他。” 原来是为这事。 解奚琅了然一笑,反问晏笙说:“谈夷舟还没答应你,怎么就叫大家都答应你了?” 晏笙怔住,没想到解奚琅会这么问她。 “难不成你又强迫他们了?”解奚琅继续笑着问。 这种事上,晏笙是有先例的,之前晏笙想玩游戏,可大家觉得不好玩,就没有理晏笙。结果晏笙狐假虎威,搬出解奚琅,说是他想玩,她才来叫他们的。众人虽然疑惑解奚琅竟然会喜欢玩这样的游戏,但听到是解奚琅让晏笙来喊人的,还是跟着晏笙去了,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晏笙说了假话。 解奚琅一猜就准,晏笙四处乱看,就是不看解奚琅。 解奚琅没忍住笑:“长老忙,没时间盯着你们习武,便拜托我代管你们,作为师姐,你不教他们武功,反倒带他们偷懒?” 晏笙性格虽然娇纵,可神奇的是,在解奚琅面前,她却格外的听话,而且明明解奚琅是笑着的,说话也温柔,晏笙就是不敢像在别人面前那般放肆。 晏笙低下头,哦了一声说:“我知错了。” 解奚琅说这些,本意不是让晏笙反省,所以听到晏笙说她知道错了,解奚琅还有些无奈。不过解奚琅没有再说什么,而站起身往外走:“走吧,去看看大家学的怎么样了。” “好勒。”晏笙高声应了句,提起裙子去追解奚琅。 * 刚入门的弟子,都在武堂学习,解奚琅和晏笙赶过去时,新生弟子正在武堂前的空地自由练习,见解奚琅来了,大家纷纷停下,一脸欣喜地看着解奚琅,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新生里有胆子大的,热情地挥手,和解奚琅打招呼:“大师兄好。”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风,一时空地上大师兄声不绝。 但有胆子大的,就有内向的,见到解奚琅了,明明很想和他问好,却怎么都张不开口,只敢偷偷打量解奚琅。 而除了这两类人,还有一种人,他既不打招呼,也不偷偷打量人,相反他是另一种直白,从解奚琅走进武堂起,他就直勾勾地盯着解奚琅看。 这人只有一个,那便是谈夷舟。 只是此时的谈夷舟,远不如后来的他,这会儿的谈夷舟又瘦又黑,看着像猴,唯独眼睛很亮,解奚琅和他隔空对视上,忽然浑身一震,从梦中醒来了。 * 常言道,梦做过就忘,但人刚睡醒时,还能清楚地记得做的梦。 解奚琅躺着没动,任由思绪发散了片刻,等不记得刚才做了什么梦后,他才撑着床坐起来:“扶桑。” 一直守在门口的扶桑:“属下在。” “几时了?” “午时一刻。” 解奚琅以为他睡了很久,结果还没睡一个时辰。不过既然醒了,解奚琅便不准备再睡,他让扶桑去备热水,掀开被子下床了。 与此同时,城外树林。 昨晚刚出城时,谈夷舟还追得上解奚琅,可等进了林子,被杂乱的树枝一挡,再想追解奚琅就有点困难了,而谈夷舟也成功追丢解奚琅。 谈夷舟走进树林,循着记忆找到昨晚追击的路线,试图找到线索,好能继续找解奚琅。但现实不如想象,谈夷舟在林中绕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只能先回据点了。 休整日可以自由活动,早上从县衙被问完话后,镖员就各自玩去了,因而此时的据点没什么人,可谈夷舟还是刚走进院子,就被人叫住了。 “解舟,你去哪了?”游野坐在石桌边吃东西,看到谈夷舟回来了,欣喜地朝他招手,已经从昨晚的惊吓中回神:“快过来,我买了好吃的!” 游野年龄小,正是馋吃的年纪,而扬州多小吃,所以早上离开县衙后,游野就跑去逛街市了,一下买了好多吃的。若不是喝了酒会难受,游野还想买酒回来喝。 第11章 从昨晚开始,谈夷舟情绪就不太对,他一直绷着根弦,稍不注意就会崩溃,而控制这根弦的人是解奚琅,唯有找到他,谈夷舟才能恢复正常。至于别的人,别的事,谈夷舟现下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好比现在他人虽在据点,魂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不过游野是个热心肠,过去几个月里不管谈夷舟如何冷淡,他都是一副笑脸,还为谈夷舟解决了不少小麻烦。所以哪怕谈夷舟很不耐烦,他还是没立马走,而走到石桌边坐下。 以前的他就是游野,甚至比游野更事多,但解奚琅也没有烦他。 “你尝尝这个,巨好吃。”游野拿了一块糕点递给谈夷舟,话赶话地和他介绍起来:“这是扬州城里的最有名的糕点铺子江雨楼买的,我吃了好几块,味道真不错。” 游野期待地看着谈夷舟,等着他给出反应:“怎么样,是不是特好吃?” 谈夷舟不爱吃糕点,只咬了一小口:“还行。” “怎么是还行?”游野不服道:“这可是江雨楼,扬州的百年老店,许多外地人到了扬州必去的铺子。” 咬过的糕点不好放回去,谈夷舟便自己吃了,他任由游野说个不停,等他说完了,才开口道:“油纸上印了江雨楼。” 游野尴尬地笑了笑:“我没看到。” 谈夷舟没接话,游野顿了半响,又忍不住说话了:“解舟你不喜欢江雨楼的糕点吗?” 游野很喜欢糕点,因而他想当然地觉得别人也会喜欢,忘了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他喜欢的别人未必会喜欢。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无非是或不是,可谈夷舟却盯着油纸上印着的江雨楼三字陷入了沉默。 他不喜欢糕点吗?好像不是,少年时每次下山,总会拉着师哥去买糕点,以至于后来解奚琅从扬州回来,还会专门给他带糕点。那是不喜欢江雨楼?似乎也不是,某年跟解奚琅来到扬州,他还特意去了江雨楼买糕点。 若这两点不是真正的原因,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如今这样? 谈夷舟垂眸,许久没说话。 “解舟?”游野没见过这样的谈夷舟,他被吓到了,迟疑着开口问:“你怎么了?” 这个问题谈夷舟没有回答:“没有不喜欢江雨楼。” 游野迷惑了:“啊?” 谈夷舟还是喜欢吃糕点的,如今不吃糕点,只是因为当初给他买糕点的人不在身边了。 第7章 谈家是大家族,作为谈家子弟,纵使不是嫡出,但随着这几年实力大涨,谈夷舟在家里的待遇也越来越好了。 谈夷舟在分楼豪掷两万两求解奚琅消息,事成后还要支付八万两,可哪怕谈家待遇不错,他也不可能从谈家拿出八万两。好在这些年谈夷舟没什么花销,钱都攒下来了,加上他时不时接一些任务,身上倒有不少钱,十万两是完全出得起的。 只是让谈夷舟什么都不做,光坐在据点等消息,无异于是蚂蚁噬心,难受得紧。所以谈夷舟跟柴与义请辞,辞了这份工,打算在冯虚楼给出消息前,去接点私活,好小赚一笔。 万里镖局无心江湖纷争,柴与义知道谈夷舟来镖局是别有用心后,就一直担心谈夷舟会给镖局带来麻烦,如今谈夷舟主动说要走,柴与义当然不会挽留,麻溜地放人了。 但也有舍不得的。 知道谈夷舟不在镖局干了,游野红着眼睛找上门来,彼时谈夷舟正在擦剑,抬头看到游野泪眼汪汪地站在门口,还被吓了一跳。 “解舟,你要走了吗?”游野打破沉默,追问谈夷舟说:“为什么要走?” 谈夷舟在谈家行七,除了有好几个哥哥姐姐,他还有不少弟弟妹妹,只是谈夷舟生性沉闷,不爱说话,像根木头,长得还干巴,因而他和同辈孩子关系并不好,甚至会受欺负。 后面去了沧海院,情况也没有好转,他依旧不爱说话,学习进度又慢,为此没少被谈家的人欺负。直到遇到解奚琅,谈夷舟的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不仅没有人再欺负他,他也成了院内不少弟子敬仰的师兄,一些新入门的小弟子,看谈夷舟剑术好,还特别黏他。 谈夷舟不习惯亲密,被小弟子黏了,浑身僵硬不说,还打心底难受。谈夷舟并不想和他们亲近,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教授剑术,可他若不教,解奚琅就得来教。 谈夷舟是个小气鬼,他才不想解奚琅来教剑术,若是解奚琅来了,肯定花不了多久,就会俘获所有弟子的心。 解奚琅是一位很好的大师兄,谈夷舟是一个吝啬的师弟,他想霸占解奚琅,让他做他一个人的师哥。 正因如此,谈夷舟接了教新弟子剑术的活,而不同于温柔的解奚琅,谈夷舟教剑术时总面无表情,说话也冷冰冰的,看着十分不好接近。但或许小儿无惧,哪怕谈夷舟表现得很冷漠,新弟子看到谈夷舟剑术那么好,竟然都很黏他,每次谈夷舟去教剑术,总能收到一堆夸夸。 谈夷舟被夸了也没有很开心,在他心里,解奚琅是最厉害的,他的剑术算不得什么。 热情的夸夸,谈夷舟虽不习惯,忍一忍就好了,更让谈夷舟手足无措的,是有时新弟子里谁哭了,还会来找他要安慰。 谈夷舟:“……” 当时谈夷舟正在罚两个不听话的弟子,让他们原地挥剑五百下,不做完不准离开,然后话刚说完,身后就响起一道压抑的哭声。 第12章 谈夷舟扭头往后看,发现是今年新收的弟子里最小的一个弟子明念,年初才过了五岁生辰,因为年龄小,便暂时不学剑术,而在学堂那边习字。 谈夷舟和明念接触不多,只知道每次他来教剑术,她都会帮把椅子坐在旁边看。 两人都没说过几次话,怎么现在明念却来找他了? 谈夷舟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明念先展开双臂,朝谈夷舟索抱,同时抽噎道:“谈……谈师兄,抱……抱抱。” 谈夷舟很讨厌肢体接触,所以抱是不可能抱的,但就明念现在的样子,谈夷舟也不好直接拒绝,要不然情况更糟糕。 看谈夷舟不理她,明念哭得更大声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谈夷舟看得头皮发麻,几乎要绷不住表情。 谈夷舟心中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便想着一件一件的来,先让明念别哭,再去说别的。只是谈夷舟还没想好该怎么让明念别哭,前边先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她想让你抱,那你就先抱她啊。” 谈夷舟抬眸往前看,只见解奚琅穿着珍珠白长袍,正一脸笑地看着他。 解奚琅今日没梳头,头发散在肩头,仅用一根浅紫色的发带束了发,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谈夷舟本就束手无策,忽然见到打扮得美美的解奚琅,大脑更空白了。 谈夷舟反应迟钝,愣愣地看着解奚琅,结巴地喊人:“师……师哥。” 解奚琅笑着走过来,伸手在谈夷舟眼前晃了晃,声音清脆:“傻了?” 解奚琅离得近,湿热的呼吸打在谈夷舟脸上,叫他耳朵一热,脸也不受控制地发热。谈夷舟垂眸,不和解奚琅对视,忽略他的问题,只是问:“师哥怎么过来了?” 解奚琅没立马回答,越过谈夷舟去看他身后的明念,看她哭得鼻子都红了,不由有些心疼。 “明念,过来。”解奚琅对明念招手,蹲下来张开手:“抱抱。” 明念找谈夷舟求抱失败,哭得正伤心,忽然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喊她,便睁开红肿的眼睛,见是解奚琅,顿时大喜,却又有些委屈。 “大……大师兄,抱,”明念哭着朝解奚琅跑来,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抱抱。” 解奚琅无奈一笑,轻拍明念后背,温声哄她:“明念乖,不哭了啊,再哭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明念哭得伤心,哪里是说不哭就不哭的,但是她又听进去了解奚琅的话,就强忍着不哭,一时抽噎不止。 谈夷舟站在一旁,都看傻眼了。 原来哄人这么容易的吗? * 回忆让谈夷舟心变柔软,再看面前眼睛红的像兔子的游野,谈夷舟收敛了气势,少了几分冷漠,学解奚琅哄明念那般,放柔声音回话:“我有事。” 只是谈夷舟冷酷惯了,忽然变种语调说话,奇怪得很,好在游野没听出不对。 游野还是难过,不舍问:“什么事?” 谈夷舟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游野,游野明白了,小声道:“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是谈夷舟不想说。 诚然,游野是谈夷舟在万里镖局的几个月里对他最热情的人,偶尔谈夷舟也会陪游野说几句话,或许对于游野来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但于谈夷舟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谈夷舟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他长到现在,只对一个人特殊对待过,而且他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才让那个人真正注意到他。除此之外,谈夷舟对别的人的态度都差不太多,无非是很疏离和没那么疏离的差别。 游野显然不在让谈夷舟特别对待的范围里,谈夷舟能和他说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谈夷舟收拾好东西,没再耽误时间,握住剑就往外走,游野虽然舍不得谈夷舟,心里却也很清楚,知道谈夷舟是风,不会轻易停留的。 * 江湖上除沧海院、冯虚楼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组织,那便是溯光阁,只是不比前两者,溯光阁口碑要差许多,因为溯光阁专做杀人的生意。 谈夷舟是溯光阁的常客,阁里的人都认识他,值守的掌柜见谈夷舟进来了,笑着和他问好:“琅玕有段日子没来了吧。” 溯光阁做的生意特殊,来这里的人,不管是花钱买别人命的,还是收钱取人命的,都会戴面具,免得被人认出来。谈夷舟也不例外,他戴了一个鬼脸面具,值守的掌柜却一下就认出他来了。 谈夷舟使的一手好剑,用的剑出自锻造大家丘夫子,传说丘夫子打了两把剑,谈夷舟用的便是其中的花似雪,轻薄韧性好,谈夷舟拿着这把剑闯荡江湖,杀出名声。 众人皆知谈夷舟剑术好,用的剑也好,却不知道他用的是丘夫子造的剑,因而他戴了面具,就没人能认出他来。但溯光阁的掌柜就不同了,他眼睛毒辣,一眼就能认出好东西。 谈夷舟没和掌柜闲聊,语气冷淡:“有任务吗?”谈夷舟顿顿,补充说:“要赏金多的。” 和大多数来溯光阁领任务的人不同,谈夷舟来这儿领任务,不会考虑实力差距等相关问题,他只在意任务赏金。 谈夷舟只接给的多的,这也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攒下那么多钱。 掌柜习惯了谈夷舟的风格,闻言笑了:“还真有。” 掌柜转身,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牌子给谈夷舟。溯光阁的任务分等级,比如难度低的任务,用的便是黄色,以此递增,往上分别是白、青、赤和玄,而掌柜给谈夷舟的牌子是赤色的。 第13章 “十二万两。”掌柜的先说了谈夷舟感兴趣的赏金,才继续道:“牌子是前几天挂的,你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来问了,也有几人领了任务,但没成功。” 听到这儿,谈夷舟眉一皱:“死了?” “没通过悬赏的人的考核。”掌柜道:“这个悬赏人有些特别,来人领完任务后,还需通过他的考核,过了才能接这个任务,不过就不行。” 有点意思。 “什么任务?”谈夷舟问。 “揪出杀冉轩辉的人,再将杀掉对方。” 谈夷舟本来只是有点兴趣,听得并不算认真,但在掌柜说出某个熟悉的名字后,谈夷舟动作一顿,眼神带上审视,静静看着掌柜。 溯光阁不参与江湖纷争,可又做的死人生意,时间一久,自然有不满的,曾经就有人在溯光阁闹事,想杀掉当天值守的掌柜泄愤。谁知这一值守掌柜,竟然功夫极高,闹事的人被揍得趴在地上动不了,最后还是被抬出去的。 自此,再也没人敢在溯光阁闹事。 溯光阁有这本事,谈夷舟不认为溯光阁会被人威胁,拿这个悬赏来试探他,那这个悬赏,便是真的。冉轩辉不是普通人,谈夷舟因为查到他而去了扬州,结果他却被解奚琅杀死了,现在他才死不久,便有人来悬赏杀他的人,实在奇怪。 悬赏的人要么是想为冉轩辉报仇,要么是冲着解奚琅来的。 谈夷舟直觉是后者。 “我接了。”谈夷舟回过神,收好赤色的牌子,看着掌柜问:“怎么考核?” 事关解奚琅,谈夷舟不敢松懈。 第8章 悬赏人很谨慎,没有让谈夷舟直接去找他,而以溯光阁为中间商,让掌柜给谈夷舟递了话,约在小宅子见面。 小宅子地处闹市巷中,周围尽是小院,但或许时间尚早,四周很是安静。不过谈夷舟知道这是假象,他刚走进小巷,就感觉到四周埋伏了好几个人,且功夫不低。 寻常人知道自己到了这么个地方,必然会小心为上,避免对上暗卫,谈夷舟却挺不在意的,无他,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谈夷舟自信就算他们一起上,他也能杀掉他们。 谈夷舟短短时间能够闻名江湖,靠的却不仅仅是一把剑,谈夷舟剑术确实好,可他别的功夫也不差。在沧海院里,谈夷舟的武功一开始算不上最好,后面跟着解奚琅学习,武功才慢慢变好,不过和解奚琅比起来,他还要差一大截,和别的门派天骄比,谈夷舟亦不突出。 直到解奚琅身死,谈夷舟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从前模样,学得特别刻苦,于是等谈夷舟学成下山,很快便江湖闻名。 躲在暗地里的几位暗卫确实不错,在江湖里也算得上是高手了,他们若是合作,被追杀的人毫无活着的可能。 谈夷舟却是表情淡定,维持着原有的步伐,慢慢地走到了宅子前。 院内十分宽敞,院子中央是一个高台,既可以用来习武,也能用来招待宾客。 台上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人,对方戴着獠牙面具,腿边立了一把大刀,男人手指落在刀柄上,轻轻敲着,很是漫不经心。 但他视线没离开过谈夷舟。 谈夷舟今天戴的面具和昨天不同,只能遮住一只眼,还是纯色的,并不可怕。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具很普通,谈夷舟也什么都没做,他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叫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台上站着的悬赏人也是。 悬赏人视线随着谈夷舟移动,看他走上台子,手已经握住刀,确保随时能进入战斗状态。 谈夷舟没错过男人的动作,但却没有对此作出反应,只声音冷淡地问:“你挂的悬赏?” “对。”悬赏人道。 “我接了。” 谈夷舟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悬赏人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重新打量谈夷舟,见他反应淡淡,知道他本事不小,才敢如此嚣张。 昨天溯光阁的人来送消息时,同他说过琅玕的事,若是溯光阁没说谎,那琅玕确实能完成这份任务。原本悬赏人对谈夷舟还有几分怀疑,在见了他人后,怀疑减少了几分,不过悬赏人还是没松口。 冉轩辉功夫算不上特别好,但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血雨里厮杀出来的,不可能轻易被杀,尤其冉轩辉身边常年有高手护着,杀他就更难了。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冉轩辉死了,还是在很多人面前被一击毙命的。收到这个消息后,悬赏人立马派人去查,想要杀死凶手。 然而悬赏人派出去的人没有查到任何信息,还折损了一小队人,悬赏人早年闯荡江湖,做了不少坏事,没少被人追杀,事情发展到这儿,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任何。 杀冉轩辉的人很强,这个人的目标不可能只是冉轩辉。 换而言之,他也是对方的目标。 悬赏人不想死,将身边暗卫翻了倍不说,还跑去溯光阁,悬赏杀人。 “你之前有数十人接了任务,但直到你来前,也没有人真正接下任务。”悬赏人从回忆回神,交代情况说:“你要杀的人实力很强,若你没本事,还是趁早回,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被看轻了,谈夷舟也没有生气:“不试试怎么知道?” 悬赏人不说话了,谈夷舟顿了顿,主动开口道:“你要杀的人有多强?” 第14章 “很强。”悬赏人上下扫了谈夷舟一圈,抿抿嘴没有说话。 谈夷舟点头:“那便试试。” 悬赏人毫不客气,话音一落,他便提刀飞来,谈夷舟举剑去接,刀剑相碰发出巨响,谈夷舟手被震麻了。 悬赏人很强,用的武功谈夷舟也看不出门路,不知道是哪一门派的。不过此时并不适合思考,悬赏人见谈夷舟躲开了他的攻击,眼里划过一抹欣赏,他师承名门,得长老传授,习得一身好本领,游历江湖后,武功更在对战中得到精进。 年轻时他渴求一败,经常下战书约战,到后边大家听到他的名字就避而不见。悬赏人那时气恼,却又没办法,毕竟他总不能逼着人家和他打。 后来遇到了夫人,对方出生武学世家,因和父母吵架,便带着银钱离家出走。起初悬赏人没把夫人放在眼里,因为她实在太弱了,可随着经历的事情变多,悬赏人动了心,想要娶她。 天下两情相悦者难,悬赏人很幸运,夫人也心仪他。然而夫人门第高,想要娶她并不容易,他只是江湖一小辈,没钱没地位,夫人的父母并不想让女儿嫁给他。悬赏人不肯放弃,他一改从前浪荡习性,不再给人下战书,回归了门派,专心干事,想要早日赚够钱迎娶心上人。 悬赏人在的门派以善用刀著称,门派虽算不得江湖一流,但门派里的长老却是天下第一刀,很是受尊重。可一个门派光长老强是远远不够的,江湖弱肉强食,弱者就会挨打,长老一心想要壮大门派,这些年招生力度大,培养出不少优秀弟子。 只是这还不够,有了优秀弟子,还需要一举扬名,或者说有绝对话语权。于是长老盯上了武林盟,恰好盟主病重离世,壮大门派的机会就这样送到了门派跟前。 长老不可能放弃。 “罗一刀。”又一次避开挥过来的刀,谈夷舟被刀气震开,这下不止手发麻,手臂也麻了。 悬赏人,也就是罗梦得,不意外会被认出来:“你认得我。” 谈夷舟没接这话茬,反而一改先前的被动,改变攻击,剑术凌厉起来。 谈夷舟直攻过去,剑剑致命,罗梦得避之不及,连退数步,谈夷舟手腕转动,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剑术一道,入门极易,习得一门剑法亦不难,真正难的是悟得剑道,使出剑气。 谈夷舟无疑是用剑高手,剑在他手中宛若一道幻影,快得让人看不出哪一把是真哪一把是假,罗梦得虽不至于一点也看不出,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谈夷舟的攻击下渐显狼狈。 谈夷舟面无表情,眼神冷冽,仿佛不是在比试,而真在打架,罗梦得是他不得不击败的死敌。剑气带来的风,让院内种着的竹子摇晃不停,竹叶沙沙作响,谈夷舟梳了个高马尾,头发亦随风飘动。 罗梦得的刀确实天下一绝,却并非毫无破绽,刀比剑重,用刀的人不如用剑的灵活,罗梦得一记云天乱使出,谈夷舟还以横槊第一式,两招相撞,余势震裂了院内的假山。 如果说刚才罗梦得还有所怀疑,不知道琅玕是哪路的蹦出来的天才,那在他使出横槊剑法后,罗梦得就立马知道他是谁了。 “谈夷舟。”罗梦得以刀撑地,嘴角溢出血迹,恶狠狠地看着不远处站着没动的人:“你是沧海院弟子。” 罗梦得年过四旬,习武多年,内力深厚,按理说谈夷舟不是他的对手。可在刚刚那一击里,罗梦得竟处劣势,他引以为傲的云天乱竟然不敌横槊。 谈夷舟不过二十出头,纵使横槊剑法再精妙,以谈夷舟现在的年龄阅历,他不该比得过罗梦得改进过的云天乱。 但谈夷舟胜了,这意味着谈夷舟虽然年轻,内功却不低。 罗梦得嘴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发沉。 谈夷舟不怕被认出来,又用剑又梳高马尾,稍微了解江湖一点的人,就能猜出来是谁。虽然谈夷舟戴了面具,却没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罗梦得不仅功法略逊谈夷舟,还比谈夷舟伤得重,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罗梦得攥紧刀柄,死死盯着谈夷舟。 罗梦得挂的悬赏是暗杀任务,要杀的人是杀冉轩辉之人,谈夷舟接了任务,从刚才的比试中看,谈夷舟实力比之前接任务的人都强,他有能力杀掉他想杀的人。 可回想谈夷舟的表现,罗梦得不认为谈夷舟会帮他,谈夷舟刚用的都是杀招,他似乎真想杀死他。 罗梦得自知再比下去他占不到便宜,扶着刀站直后,就不准备再大。悬赏是他发出的,接悬赏的人是否合格,都是他说了算,谈夷舟确实强,但也最危险,罗梦得不想和他这种人打交道。 “你确实很强,我不是你的对手。”罗梦得沉声道:“杀掉冉轩辉的人也很强,诚然你有可能打过他,不过这等事情就不用麻烦你了,若因为这等小事而害你受伤,实在不值。” 谈夷舟握着剑,没有说话。 “悬赏的事我会跟溯光阁说的,那边不会责怪你,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说到这儿,罗梦得笑了起来,运气也越发客气。 罗梦得如今已经不参与门派事务,江湖的事他亦鲜少涉足,以谈夷舟今日表现,不日他必然成为江湖中不敢惹的存在,罗梦得不欲和他交恶。 谈夷舟一直没说话,见罗梦得拔出刀要转身,他才冷声开口:“说完了?” 罗梦得不解,但还是点头道:“嗯。” 第15章 “你还有事?” 谈夷舟笑了,这是他进入小院后露出的第一个表情,可罗梦得却看得心里一慌,莫名有些抵触。 “我通关了?”谈夷舟不答反问。 罗梦得自认他刚才的话都说得够清楚了,不明白谈夷舟为什么还要问,不过他现在耐心不错,被问了也没不耐烦:“你的实力够强,但不是我想要的人,所以今天麻烦你多跑一趟了,过后我会支付酬金给……” 罗梦得话还没说完,谈夷舟就像鬼影,倏的一下,已经执剑出现在罗梦得眼前。罗梦得只感觉眼前一闪,再回过神来,剑已朝他刺来。 罗梦得大惊,运转轻功往后退。然而谈夷舟轻功极好,罗梦得后退一步,他便立马往前一步,罗梦得进退两难,不得不举刀迎战。 可这会儿谈夷舟不仅仅是使剑了,他还会甩暗器,罗梦得一边挡谈夷舟的剑,一边躲暗器。可笑罗梦得大谈夷舟这么多岁,竟然比不过一小辈,这若传出去,着实好笑。 罗梦得忍住疼痛,专心迎战。但人终究是人,精力是有限的,在再一次躲开暗器后,罗梦得力气大减,没有避开谈夷舟的剑,被重重刺了一剑。 剑入肉体,发出闷响,罗梦得嘴角又流血了,他手一使力,试图斩断谈夷舟的剑。谈夷舟察觉到他的意图,赶在罗梦得刀落下来前,先用力抽出剑。 一时鲜血飞溅,地面沾了血,花似雪也在滴血。 “你想杀我。”罗梦得终于看出谈夷舟的打算,他哈哈大笑起来:“但凭你,还弱了点。” 罗梦得不顾伤口,沙哑着声音大喊了一声出来。瞬息,几个黑衣人出现在院内,谈夷舟知道这是之前藏在暗地的暗卫。 “杀了他。”暗卫出现,罗梦得悬着的心稍稍放缓,阴测测地看着谈夷舟,下命令道:“越快越好。” 不怪罗梦得自大,他找的这些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纵使谈夷舟有通天本领,也绝对奈何不了他们。 罗梦得等着谈夷舟被杀死。 从知道悬赏人想杀解奚琅开始,谈夷舟心里就憋着股气,有人想杀他,谈夷舟可以无视,但若有人想杀解奚琅,谈夷舟就忍不了了。 当年解家出事,谈夷舟无比后悔他学艺不精,若非如此,他便能和解奚琅一起离开,也就不会有此等悲剧。 这些年来,谈夷舟从未放弃寻找解奚琅,同样没有疏于练习。别人练一个时辰,他就练十个时辰,谈夷舟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三天用,他要找到解奚琅,要给解奚琅报仇,他想变强,这样才好保护解奚琅。 因着这个信念,谈夷舟进步飞快,学东西也快,不过半年沧海院弟子里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而再半年过去,谈夷舟甚至能和长老打个平手。 众人都夸谈夷舟是天才,将来定有大成就,却少有人知谈夷舟根本不想做天才,也不想要有大成就,他这般努力,只是想见到师哥。 伤害师哥的人该杀,让师哥不开心的人都是坏人,该杀,阻挡他见师哥的,不管出于好意还是恶意,于谈夷舟来说,这些都是坏人,必须得死。 谈夷舟原先只想抓住罗梦得,好好审问一番,现在看他召唤出暗卫,试图杀他时,谈夷舟怒了。 罗梦得想杀师哥,得死,罗梦得让人杀他,不让他见师哥,罪加一等,必须死。 罗梦得沾沾自喜,心想谈夷舟再强又如何,还不是会被她的人打死。罗梦得越想越乐,嘴角的弧度不住上扬,但他没开心多久,眼前一切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谈夷舟像鬼上身一般,罗梦得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行动的,才出来的暗卫就全倒了地,已然没了气息。 “你说错了。”谈夷舟抬高手,用剑指着罗梦得,冷声道:“我是解奚琅师弟。” 剑尖的血已凝固,可此时谈夷舟用剑指着罗梦得喉咙,剑尖又很快见了血:“你要杀他,我让你死。” 被剑尖抵着喉咙的感受很不好受,罗梦得吓得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划破喉咙。但他不想死,所以在听到谈夷舟这么说后,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无限潜力,使出全力想要逃走。 却终究是无用之功。 谈夷舟没有真杀掉罗梦得,他只是冷着脸,用力一戳,剑刺穿罗梦得胸膛,谈夷舟又抽出剑,再继续刺过去,如此几次,罗梦得吐了一大口血,疼晕过去了。 -------------------- 谈夷舟:所有对师哥不利的人,都该死! 第9章 罗梦得醒来时,发现他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手脚均被绳索捆住,动弹不得,身体也像被车轮碾过似的,仿佛身上的骨头都碎了。 罗梦得疼的满头大汗。 “醒来了?”谈夷舟抱剑坐在椅子上,借月光看到罗梦得醒了,冷声开口道。 熟悉的声音响起,罗梦得想起白天发生的事,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有吭声。 谈夷舟也不是真要听罗梦得回答,罗梦得不说话,他也不意外,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道:“既然醒了,那就好好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这次罗梦得倒没有沉默,嘴角挂着冷笑,而说出来的话,也不是谈夷舟想听的。 谈夷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罗梦得。 临近中秋,月亮越来越圆,清冷的月光洒落,透过窗户照进室内,谈夷舟借着这点月光,无声和罗梦得对视。 第16章 谈夷舟这人,放在七年前或许还是无名小卒,没有几个人认识他。然而这几年,谈夷舟名气却越来越大,一是他本事确实高,新一辈里无人是他对手,二则他重义,谈夷舟学自沧海院,是解奚琅的师弟,扬州解家被灭门后,大家都说解奚琅死了,独谈夷舟不信,还满天下找解奚琅。 凭这两点,谈夷舟闻名江湖。罗梦得也听说过谈夷舟,但对他找解奚琅一事,却不太信,甚至有点嗤之以鼻,觉得传闻夸张了。 可今天罗梦得却不这样想了,谈夷舟是真想找到解奚琅,换而言之,解奚琅是谈夷舟逆鳞,触及解奚琅,谈夷舟就如江湖传闻那般,真的会发疯。 罗梦得想起谈夷舟说的那句话,忽然脸色一变,当时谈夷舟说的是他想杀解奚琅,所以他要杀他?可他从一开始要杀的只是杀冉轩辉的人,难不成冉轩辉是解奚琅杀的? 但解奚琅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要悬赏?”谈夷舟站起身来,拿出火折子点亮蜡烛,无视了罗梦得的话:“冉轩辉是你友人?” 冉轩辉常在中原,罗梦得则在南方,谈夷舟调查冉轩辉时,也没查到他和罗梦得交好,如今冉轩辉死了,罗梦得却来给他报仇? 谈夷舟的声音让罗梦得回神,他撇开脑中纷乱的思绪,借着蜡烛,罗梦得发现身上的伤被简单包扎过了,但大概没用药,伤口生疼,让他脸发白。 罗梦得紧咬牙关,不肯泄出一声痛哼,看着又坐回椅子的谈夷舟,他嗤笑道:“你猜。” 罗梦得这是在挑衅,谈夷舟没有上当,他语气冷静:“冉轩辉少时被卖进富家为奴,惨遭虐待,后逃出富家自学武功,因天赋不错,武功略有成就。” 罗梦得脸本就很白,随着谈夷舟说话,他脸更白了,额头上的汗珠直直地往下掉,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你跟他不同,你师出名门,是晋云宗的内院弟子,和冉轩辉扯不上一点关系。”说到这儿,谈夷舟顿了一顿,才再道:“世人也该这么认为。” 罗梦得手攥成拳头,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为何,竟然什么都没说。 谈夷舟并不在意罗梦得的反应,冷笑一声说:“如今冉轩辉已死,你一个和他毫无交集的人,竟然花重金悬赏,只为杀掉置冉轩辉于死地的人。” “罗梦得,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会不被怀疑呢?”谈夷舟站了起来,走到罗梦得跟前,抬脚踩在他的胸口,用力碾了碾。 罗梦得被谈夷舟刺了好几剑,胸口有伤,谈夷舟这一脚踩下来,他不住咳嗽,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说!你和冉轩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悬赏杀人?”谈夷舟弯腰,空出来的手掐住罗梦得脖子,笑得宛如从地狱出来的恶鬼:“不要想着死,我既能杀你,自然也能救你。” 诚如谈夷舟所说,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他人生前几十年就没怎么吃过苦,哪怕求取妻子遇到了阻碍,也很快就解决了。罗梦得算不上一流高手,却绝对不弱,凭借耍得一手好刀,罗梦得闯荡江湖,始终是被阿谀奉承的那个。 罗梦得肆意了半辈子,却在谈夷舟这跌了个大跟头,罗梦得自然不服,觉得丢脸。然而谈夷舟却不给罗梦得自怨自艾的机会,见罗梦得不说话,谈夷舟脚上使劲,踩得罗梦得咳血不止。 “想知道?”咳出来的血弄脏了衣服,罗梦得一嘴血腥味,但他却毫无阶下囚的自知,反而挑衅道:“那你求我啊。” 罗梦得想起谈夷舟刺他前说的话,恶狠狠地瞪了瞪谈夷舟,阴毒道:“你说我要杀解奚琅,所以你要杀我,谈夷舟,你是不是忘了?解奚琅早就死了。” “七年前扬州解家灭门惨案,你不记得了吗?”罗梦得得意地笑了起来:“解家上下几十口人,无一人存活,可怜解奚琅身为沧海院大师兄,本是一代天骄,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 在有关解奚琅的事上,谈夷舟一直是特别对待,更别提罗梦得还对解奚琅言语不敬。若是半月之前,谈夷舟听到罗梦得这么说,他拳头早就挥上去了,非揍死罗梦得不可。但现在他知道解奚琅没死,罗梦得这些话就刺激不到他了。 只是这不代表谈夷舟能忍。 事关解奚琅,谈夷舟忍不了一点。 谈夷舟收回脚,罗梦得见此,以为谈夷舟被他戳中了伤心事,嘴角高高上扬,正准备再激谈夷舟,就见谈夷舟一脚踹来。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师哥?”谈夷舟没卸力,一脚踹过去,罗梦得听到咔的一声,竟被谈夷舟生生踢断了骨头。 罗梦得瘫倒在地,大声咳嗽,没有血色的嘴被鲜血染红,已经连坐都坐不了了。 谈夷舟却没想放过他。 谈夷舟拿出花似雪,阴沉着脸朝罗梦得胸口戳去,罗梦得已经没有力气了,看谈夷舟要刺他,想逃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落下。 “你之前确实不认识冉轩辉,或者说你现在也不太认识他,只是你听过他的名字。”剑刺入体内,血汩汩涌出,屋内多了一股血腥味,谈夷舟没有拔出剑,反而转动手腕,让剑在罗梦得胸口转了个弯。 被剑刺就够痛苦了,谈夷舟还这样做,罗梦得眼前发黑,丧失了听力,快要晕了过去。 谈夷舟不可能让罗梦得晕。 “你知道他的名字,不是你和他私下有来往,”谈夷舟拔出剑,疼痛让罗梦得清醒了一瞬,然而没过多久,又一次致命的疼痛袭来,罗梦得没忍住,吐出一大口血:“仅仅是因为当年解家被人灭门,你俩都在场。” 第17章 若说之前罗梦得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能得一条命,那在谈夷舟说完这句话后,罗梦得就再也不敢侥幸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夫人还在家里等他,女儿也等他买新衣裳回去,他不能死在这。 家人是罗梦得的软肋,怕谈夷舟还要这样折磨他,罗梦得强忍着疼,不顾胸口还在流血,伸手想要抱谈夷舟腿:“我说我说,你别杀……杀我。” 闻言,谈夷舟果然停了下来。 “我不认识冉轩辉,我悬……悬赏是怕有人杀我,”一连挨了好几剑,流了好多血,还没得到救治,罗梦得已经很虚弱了:“陈无极死了,冉轩辉死了,当年的人这几年陆陆续续死了,这……这是来寻仇的,我不想……想死,我只能先杀了他。” 谈夷舟听出了门道,脸又冷了几分,声音也冷冰冰的:“当年的人?当年还有哪些人?” “你要答应我,我说了你就不能杀我。”虽然快疼晕过去了,罗梦得理智还在,没有立马答应谈夷舟。 谈夷舟提醒罗梦得认清事实:“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这是显然易见的事,罗梦得当然知道他不该问,可他不能不问,若是说了还没命,还不如不说。 罗梦得沉默下来,无声对抗。 谈夷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几次想要动手,却知道以罗梦得现在的情况,他承受不住他的攻击。谈夷舟还没问出话,罗梦得死不了。 于是谈夷舟暂时妥协:“行。” 得了谈夷舟的承诺,罗梦得放下心来,嘴角往上提了提,扯出一抹笑来:“除了我和冉轩辉,武林里的几个大派,也都有人在,像……” 罗梦得正要举例,就听倏的一声,一直箭穿破窗户,射进室内。谈夷舟听得认真,反应慢了一点,举剑斩断箭时,箭已经射中罗梦得了。 箭尖带了毒,罗梦得才中了箭,就嘴唇乌紫,来不及呼救,便窒息而死了。 看着没了呼吸的罗梦得,谈夷舟脸臭至极,他找的这个位置足够隐蔽,一般人找不到这儿,除非一直有人跟着罗梦得,这样他带走罗梦得时,这人才能一直跟着。 至于对方没为什么要杀罗梦得,那就更简单了:罗梦得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利于他们。 谈夷舟没在屋内太久,一个呼吸间,他就拿起剑追了出去。 敢在他面前杀人,他定叫他后悔。 第10章 射杀罗梦得的人一身黑衣,与月色融为一体,他目标明确,杀死罗梦得后,他没有耽搁,收起弓就跑了。 谈夷舟紧追不舍,然而对方轻功不错,如一只飞燕,一眨眼就飞出好远。谈夷舟紧追其后,可两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对方的轻功或许胜他一截。 谈夷舟脸沉了下来,不再只追,手从腰间扫过,一把飞针扫出,直冲前方。拿弓男子似是后脑长了眼,飞针刚飞过去,男子就侧身躲过。 男子飞到树上,脚踩树叶,借力往前飞。 眼见男子要飞出居住区,谈夷舟再次提速,拉近和男子的距离。谈夷舟一个大跨步,瞬间飞到男子身后,他举起剑,重重砍下去。 男子反手举弓,挡住谈夷舟的进攻,只是弓不比花似雪,一下就被砍成了两半。弓毁了,黑衣男子却没在怕的,他抬脚踹人,谈夷舟后退避开黑衣男子的腿,再反踹回去。 “你是谁?”谈夷舟没踹中,继续用剑攻击,眼里含着怒火:“为什么杀罗梦得?” 黑衣男子没有回话,拿着断成两半的弓当刀用,灌入内力朝谈夷舟攻去。黑衣男子内力深厚,谈夷舟被弓击中一下,只觉像被巨石砸中,连退数步。 黑衣男子本意不是杀掉谈夷舟,看到谈夷舟被他击退,他从怀中掏出一颗银球。谈夷舟顿住,见黑衣男子掏出银球,察觉到他要跑,忙抽出一把飞刀扔过去,想要击中银球。 但谈夷舟还是慢了一步,只见黑衣男子将银球掷到地上,砰的一声,一阵白雾升起,黑衣男子身影被遮住。 谈夷舟心下一凝,冲进雾中想要抓住黑衣男子,可等他冲进雾里,黑衣男子已经不见身影了。 “该死。”谈夷舟用力一甩,把飞刀甩到地上,脸黑的像墨。 黑衣男子武功高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习武之人,而且他防范意识高,刚才过招根本没露出他的功夫门派。 所以黑衣男子是谁派来的?之所以要杀罗梦得,是因为他在罗梦得要说的人中? * 人没追到,罗梦得又死了,谈夷舟有些烦躁,却没有直接离开,而将罗梦得带回了两人见面的小院,才再离开。 罗梦得话没说完,不过根据他已说的话,谈夷舟还是能分析出一些东西的。前武林盟主逝世后,武林盟陷入了混乱,江湖各大门派的人都想要成为新任盟主,为此这些年没少打架。 照罗梦得说,当年除了他和冉轩辉,江湖几个大派也在,若谈夷舟没记错,如今江湖里称得上大门派的,只有几家。 解家并非武学世家,家中世代经商,若非解奚琅拜入沧海院,无论如何,解家都和江湖门派扯不上关系。解奚琅温润如玉,待人和气,是沧海院里人人都喜欢的大师兄,他不像是会惹事的人,那为什么解家会遭此厄难? 冉轩辉年轻时无门无派,年龄大了才拜入门派,罗梦得则师出名门,这样的人出现在了解家,并且除他们外,还有别的大门派的人齐聚解家。 第18章 他们为什么去解家,是解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解家有钱,解父解母为人又善良,每月都会搭棚施粥,还会救济穷人,夫妻俩在扬州城口碑极好,解家如此,哪里会招惹到江湖门派,从而招致灭门之祸。谈夷舟猜不到原因,旁的人都不知道原因,时至今日,扬州城内一些人提起解家,依旧会很唏嘘,觉得他们家太惨了。 但若是罗梦得没骗人,当年来解家的人除了他俩还有江湖大门派,那这事就值得推敲了。江湖里的各门派利益纷争,或互相不对付,或表面和平,能让他们合作的,唯有利益一致。 那解家到底有什么,能让各门派暂时放下成见,统一目标合作呢? 罗梦得提到的几个门派,是近几年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热门门派,难不成解家被灭门,跟武林盟主一位有关? * 谈夷舟没得出所以然来,他没继续深想,在把罗梦得带回小院后,就继续去溯光阁领任务去了。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并不需要杀人,只要带来悬赏人想要的东西,谈夷舟就能领到悬赏金了。任务轻松,拿到的钱自然就不多,于是完成任务回来后,谈夷舟又接了个暗杀任务,这次赏金要高不少,但对于谈夷舟来说,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他也很快就完成了。 回溯光阁兑换赏金的路上,谈夷舟遇到罗府出殡,他站在路边看了会,只见罗梦得夫人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手还牵着个在哭的小女孩。 罗梦得和夫人感情好,成婚多年没有纳妾,两人只有一女,宠爱相当。如今罗梦得离世,罗家失去顶梁柱,独留孤女寡母,她们的日子未必会好过。 还真有点可怜。 那谈夷舟同情她们吗?当然不。 罗梦得是害解奚琅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就算再来一万次,谈夷舟都不会放过罗梦得。 罗梦得既死,溯光阁挂着的悬赏任务也没用了,果然,谈夷舟这次来溯光阁,没再看到罗梦得的悬赏。 作为最后一个接任务的人,他接完任务后罗梦得就死了,溯光阁的掌柜见了谈夷舟什么都没问,笑眯眯地将钱拿给谈夷舟:“琅玕任务完成的快,还要再接吗?这两天阁内多了不少新的悬赏。” 谈夷舟任务接的快,完成度高,往常来溯光阁都要接好几个任务才走,掌柜的便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但谈夷舟却摇摇头拒绝了:“不了。” 掌柜的有些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谈夷舟还解释了:“我还有事。” “这样啊,”掌柜点点头,还是笑眯眯的:“那期待下次合作。” - 谈夷舟回了扬州。 万里镖局的人已经离开了,如今他也不在万里镖局做工,自然不能去万里镖局的据点休息。好在谈夷舟并不缺钱,他用不着去据点,一回扬州就去城里最好的客栈开了间天字号,收拾妥当后,谈夷舟才起身去冯虚楼。 冯虚楼从不爽约,说半个月就一定是半个月,而且给的信息极准,因而去冯虚楼的路上,谈夷舟难得的翘起嘴角。 从前谈夷舟不来冯虚楼,是怕冯虚楼会像别人一样,给出解奚琅已死的消息,这是谈夷舟所不能接受的。于是哪怕知道冯虚楼情报厉害,谈夷舟都没想过来这里买消息,他是一个胆小鬼,拒绝接受一切事关解奚琅的坏消息。 但现在不同了,谈夷舟亲眼见到了解奚琅,知道他活的好好的,谈夷舟就不用再害怕那些,完全可以来冯虚楼。 以冯虚楼的手段,解奚琅只要活着,不管他人在哪儿,冯虚楼都能找到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是你要的东西。”羡竹将竹简往外推。 谈夷舟今天没戴面具,他看着被冯虚楼的人推过来的竹简,心像泡进了臭橘汁里,又酸又涩的。这些年,谈夷舟走南闯北的,为的不过是找到解奚琅,如今解奚琅在哪的消息就在他眼前,谈夷舟却忽然胆怯了,有股不真实感。 解奚琅,找到了? 谈夷舟屈了屈食指,控制好情绪,伸手去拿竹简。然而情绪又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哪怕谈夷舟面上没有表情,可他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羡竹注意到谈夷舟手在抖,不过他并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冯虚楼给了消息,客人你该支付剩下的酬金了。” 羡竹的话让谈夷舟回神,他哦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八万两。” 既然冯虚楼给了消息,谈夷舟也不磨叽,钱给的很愉快。 * “主子。”谈夷舟给完钱就走了,他一走,羡竹也没再留在原地,起身上楼,进了隔间:“东西我给他了。” 隔间点了熏香,清香里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解奚琅坐在桌边,正低着头泡茶,听了羡竹的禀报,他轻轻嗯了一句。 隔间窗户开着,解奚琅坐着的位置,恰好能看清楼下发生的事。 羡竹恍然,原来楼主都知道了。 解奚琅泡好了茶,摆好杯子倒了两杯茶,叫羡竹过来喝茶:“陪我聊会。” 羡竹以为解奚琅要聊谈夷舟,便没推拒,走到桌边坐下。然而解奚琅下一句话,却和谈夷舟没任何关系:“罗梦得死了?” 消息传来时,羡竹就着手去查了,现下解奚琅问起,他回答的很快:“死了,罗夫人昨日发了丧帖。” 第19章 不等解奚琅问,羡竹继续道:“罗梦得在溯光阁挂了悬赏,求人暗杀致冉轩辉身死之人,悬赏一挂出,领赏的人不少,不过一直没人真正拿下这个悬赏,因为领了悬赏后,还要通过罗梦得那一关。” 罗梦得今年四十又二,是晋云宗弟子,这些年壮大晋云宗,让晋云宗名声更显,在江湖名声不小。除此之外,罗梦得自创的刀诀,功法精妙,被不少用刀的习武之人奉为圭臬,追求不止。 罗梦得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江湖中能伤他的人并不多,更遑论杀他了。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罗梦得惨死别院,别人发现时,人泡在血里,已没了人样。 解奚琅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一件事:“谁杀的?” 冉轩辉是当年解家灭门的罪魁祸首之一,解奚琅顺着他查下去,才找到罗梦得,结果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罗梦得,对方就被人杀了。 解奚琅很难不怀疑有人从中作梗。 “琅玕。”羡竹道:“琅玕是溯光阁的常客,这些年经常在溯光阁接任务,这次他也是接任务的,但途中看到了罗梦得的悬赏,便转头接了。” “琅玕很厉害,几年来无一败绩,接的几乎全是赤类任务,在溯光阁名气不小。”羡竹顿顿道:“琅玕用剑,而罗梦得身上正有数十个剑戳出来的窟窿,所以罗梦得是琅玕杀的,已经成了一件事实。” “你觉得呢?”解奚琅没说对不对,反问道。 “属下觉得不是。”羡竹斟酌道:“的确罗梦得身上的伤几乎来自剑,琅玕又接了任务,他的悬疑最大,可罗梦得是死于毒发,还是一沾毙命的烈毒,琅玕既然用剑折磨罗梦得,他没必要再给罗梦得下这种毒药。” 解奚琅不说话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入喉,先苦后甘。 “琅玕用的什么剑?”不知过了多久,解奚琅终于开口了。 话题跳跃太大,羡竹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过暗卫本能让他立马回答说:“花似雪。” “主子,琅玕是谈夷舟。”羡竹补充说。 谈夷舟这几年声名鹊起,凭借一手好剑法,得了个清风剑客的雅称,而所谓清风剑客有三绝,一绝面容清俊,纵为人冷若冰霜,仍赢得不少闺阁小姐芳心,二绝好剑花似雪,极轻且韧,三绝剑术高超,年纪轻轻便已入出神入化境。 用刀、用剑者,多年常有争议,分不出高下,谁也不服谁。如今用剑的谈夷舟杀了用刀的罗梦得,若这个消息被放出去,必引来轩然大波。 羡竹如实告知他所知道的信息,没有加以猜测,说完就等着解奚琅吩咐。然而解奚琅并没有说下一步要做什么,反倒挥挥手,让羡竹退下。 羡竹虽然不解,却没有多问,听话地退下了。 一时,隔间里只剩解奚琅了。 隔间窗户未关,解奚琅抬头看去,楼下的场景尽入眼中。 谈夷舟杀了罗梦得,这事超出了解奚琅预料。 谈夷舟和罗梦得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罗梦得,而且当年那个每次比试都拿下等的小师弟,如今这么厉害了吗? 第11章 解奚琅第一次见谈夷舟,他正被人欺负。 为首的小孩穿着绸缎做的衣服,一脸高傲,眼含不屑地看着谈夷舟,似乎谈夷舟是什么脏东西,而谈夷舟跪趴在地,任围着他的小孩说什么,都不曾抬头。 许是被谈夷舟木头似的反应惹怒,衣着华丽的小孩怒火中烧,抬脚踹了谈夷舟一脚,恶狠狠道:“既然不说话,那就给我打!” 彼时的谈夷舟才十一岁,很瘦,个子不高,衣服又破又旧,看起来像城里无家可归的乞丐。小孩说完那句话后,便捏着鼻子走到一边,阴沉着脸让跟班行动。 跟班都是落魄的旁支,家里托了大关系,才成功来到沧海院学习,而为首的小孩却是嫡系,他们自然唯他马首是瞻,不敢违背大少爷的指令。 大少爷说要打,那他们就打。 跟班提前备好了木棍,只等大少爷一声令下,好动手叫庶子尝尝他们的厉害,如今大少爷发了话,他们没再磨蹭,抬起手就要揍人。 但意外横生。 手腕突地一疼,原本紧握在手的木棍掉落在地,跟班纷纷捂住手腕,惨白着脸喊疼。衣着华丽的小孩站在旁边,清楚地看到跟班手腕被石子打中,他脸一黑,愤怒道:“谁扔的石子?” 小孩是清溪谈家长子,父亲是当今谈家家主,母亲则是万州卢氏幼女,因为是这一辈第一个孩子,一出生就受尽宠爱,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从而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谈青山在谈家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主子,才不想来沧海院吃苦,可平日里很宠他的谈啸空,这次却罕见地说了不,任谈青山如何撒娇讨好,也没有松口。 被送来不喜欢的地方,谈青山心情本就糟糕得不行了,偏生还遇到谈夷舟这个脑子蠢笨,学不会功夫的庶子,害谈家丢了脸面,谈青山心情就更不好了。 谈夷舟让谈家蒙羞,谈青山作为谈家嫡长子,连带着被落了面,他心中恼怒,又不能找让谈家丢脸的人的麻烦,便将火发泄到谈夷舟身上。 谈夷舟不过是庶子,往日在谈家见了他都得跪下请安的,如今来了沧海院,他身为谈家嫡子,有必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谅谈夷舟也不敢多说什么。 谈青山想得好,又哪里料得竟然有人打断他做事,顿时心中狂怒,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想要好好教训这个不长眼的人。 第20章 * “我扔的。”解奚琅对上谈青山看过来的视线,微微一笑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谈青山面容一僵,咽下到嘴边的呵斥,忍住怒火,转而扯出一抹笑,假装谦恭道:“大师兄怎么来这了?” 谈青山在谈家能够呼风唤雨,出了谈家到江湖,也能凭借谈家被人供着,可到了沧海院,谈家就不好使了。 沧海院藏龙卧虎,不缺身世尊贵的人,诸如清溪谈家之流,院里不知凡几,谈青山的身份并不显得特别,更没人会看在他是谈家嫡子而好待他。 何况…… 何况面前的大师兄亦家世不凡,谈青山不敢惹怒解奚琅。 谈青山服了软,跟班跟着示了弱,把木棍丢到一旁,不敢和解奚琅对着来。解奚琅不是谈夷舟,可不是他们能惹的人。 解奚琅没回谈青山话,视线越过谈青山落到还跪趴着没动的谈夷舟身上,解奚琅虽年龄大不了谈青山他们几岁,但他拜入沧海院多年,是这一辈的大师兄,平日除去见师父,多在自个儿院里待着,和沧海院新入院的弟子来往不多,感情亦说不得亲近。 只是他是大师兄,院内发生了弟子霸凌一事,他有责任管教一二。 解奚琅走到谈夷舟身边,朝他伸手:“地上凉,起来吧。” 谈青山怒火未消,闻言差点脱口而出不准起,好在谈青山反应快,没真将话说出来。 谈夷舟没动,似乎是不信解奚琅的话。 解奚琅也不急,重复了刚才说的话,这次谈夷舟倒没有再沉默,他手撑着地,缓缓抬起头朝对面看去。 沧海院没有不认识解奚琅的人,这不仅是因为解奚琅天资聪慧,年纪轻轻便武功高强,更因为解奚琅不同于一般大师兄,非是俊俏而美若天仙,柜子里的衣裳多嫩色,还特别喜欢买簪子首饰。 今日也不例外。 解奚琅一袭浅紫长衫,衬得皮肤白似陶瓷,长发梳成高马尾,以一根玉簪束之,站着那儿不动,好似天上来的仙人。 谈夷舟没见识,乍一看到解奚琅,竟直接看傻了。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解奚琅表情松动,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不等这么弧度转变成笑,嘴角就又沉了下去。 解奚琅冷下脸来:“扶桑。” 扶桑扬声应:“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查查晋云宗。”罗梦得怎么说都是晋云宗一号人物,如今惨死别院,晋云宗不可能没有动作。 “好。” * 扶桑动作很快,解奚琅前一天吩咐完,次日她就查明白了:“罗梦得死后,晋云宗派弟子去了罗府奔丧,期间领队长老和罗夫人在房间私谈了一刻钟,院内防守严密,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解奚琅才沐浴完,只穿着里衣,漫不经心地盘腿坐在榻上泡茶,听到这里才动作一顿,抬眸看了扶桑一眼:“领队长老是谁?” “四长老郭沛。” 晋云宗有四位长老,其中大长老武功最高,二三长老武功相当,四长老武功最次。不过人各有所长,四长老武功虽不高,却善交际,晋云宗大小事务,多是四长老在管。 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尽管为晋云宗壮大出了不少力,可他终归是晚辈,又许久未参与宗内事务,这些年和宗门来往甚少,哪怕曾是长老亲传弟子,多年下来关系亦不如前。如今罗梦得身死,晋云宗遣弟子来奔丧即可,反之就算长老要来,也该是罗梦得师父大长老马无名来,而非四长老郭沛。 “马无名呢?”解奚琅又问。 “身体不佳,在宗内调养身体。” 解奚琅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有趣。” 扶桑没接茬,只是问:“还要继续查吗?” “不用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解奚琅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 解奚琅泡好了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起茶抿了一口,还想再喝时,却突然咳了起来。 “主子!”扶桑着急道:“属下去请齐先生。” 扶桑口中的齐先生是神医齐章,是冯虚楼的专属大夫。 “不用。”解奚琅叫住扶桑,不让她去叫人。 扶桑没应好,只定定地看着解奚琅。解奚琅本来就白,加上前些日子才生了病,脸色本就不好,羡竹精心伺候了这么久,才让解奚琅的脸恢复了点血色,结果这会儿脸又咳白了。 齐章师出药王谷,医术高超,可解奚琅知道他治不好他的病,也就懒得折腾了,若真让扶桑把齐章叫来,他又要喝药了。 齐章开的药苦,解奚琅不想喝。 扶桑是被解奚琅救回来,可以说解奚琅给了她第二条命,因而扶桑特别听解奚琅的话,往往是解奚琅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忤逆解奚琅。 可这会儿扶桑却不准备听解奚琅的话了,她知道解奚琅身体不好,这下又咳嗽起来,说不定又是哪里出了毛病,必须叫齐章来看看。 扶桑下定决心,准备去找齐章。 察觉到扶桑的动作,解奚琅声音冷了下来:“站住。” 解奚琅语气冷冰冰的,扶桑停下不敢动,却仍不死心:“主子,齐先生就在院内,还是请……” 解奚琅打断扶桑:“再过些日子就是晋云宗大比了,你准备准备,这次跟我一起过去。” 晋云宗大比并非是宗内弟子比试,而是广邀天下适龄豪杰比试,最终胜者可以得到晋云宗准备的大礼。 第21章 晋云宗出手阔绰,每届比试准备的大礼都不凡,有一年更直接给出承诺,只要不违背世俗道德,只要在晋云宗能力范围内,不管胜者想要什么,晋云宗都会帮忙实现。 解奚琅这次为的,便是拿下冠军,好会一会晋云宗掌门,也就是大长老马无名。 -------------------- 谈夷舟(星星眼):师哥好帅 第12章 谈夷舟一刻也没耽误,看完冯虚楼给的地址后,便骑马出了城。 冯虚楼地址给的详细,那地方谈夷舟也熟,之前他就曾在那儿呆过一段时间,只是谈夷舟没想到解奚琅会在那。 从扬州到中原洛阳,骑马也要好几天,但谈夷舟怕去慢了解奚琅走了,路上不敢休息,连换了好几匹马,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进了洛阳城。 洛阳是古都,城内如扬州城一样热闹,此时正值傍晚,街上还有不少吆喝叫卖的商贩,来来往往的行人,为洛阳城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谈夷舟不是第一次来洛阳,之前他查消息查到冉轩辉身上,在洛阳小住了几天,不过那时恰逢雨季,洛阳一连下了小半个月雨,街上远没有今天热闹。 但热闹又如何?谈夷舟没有心思去欣赏。 冯虚楼说解奚琅离开扬州后,便径直来了洛阳,这些日子一直活跃在洛阳,没有离开。只是更详细的,冯虚楼就查不出了。 谈夷舟并不觉得失望,之于他来说,冯虚楼能告诉他解奚琅在洛阳,他就很开心了,至于别的,谈夷舟可以慢慢查。 短时间内离不开洛阳,谈夷舟先给自己找了落脚点,他进了家客栈,将马交给店小二,先给自己要了间房。 房间临街,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街道,谈夷舟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视线落到下边热闹的街道上。 解家本家在扬州,和洛阳没有半点牵连,解奚琅不可能来洛阳投奔旁支,何况以当年的惨况来看,就算洛阳真的有旁系亲戚,他们也不敢收留解奚琅。 那解奚琅为什么来洛阳?如若解奚琅不是来洛阳投奔亲戚的,又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停留洛阳呢? 谈夷舟想到了冉轩辉。 当初谈夷舟意外从一个赌徒那知道了冉轩辉,他顺着赌徒说的话查下去,终于在洛阳找到了冉轩辉。赌徒曾经也是名门弟子,然而下山游历时沾染上恶习,强制戒赌失败后,师门便将他逐出师门。 “……冉轩辉那是运气好,跟对了人,干了一票大的,要不然他哪来的钱?”赌徒今天钱又输光了,正心里郁闷,碰到有人请他喝酒,自然不会客气,于是没一会就喝上头了,舌头都大了:“拿着这笔意外之财,冉轩辉做起了生意,日子才慢慢变好的。” 谈夷舟没听说过冉轩辉的名字,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简单,所以他略一沉思,就又问道:“冉轩辉的钱哪来的?” “你想知道?”赌徒没有立马回答,而似笑非笑地看着谈夷舟。 赌徒并不认识冉轩辉,这些事也是他在师门里听来的,赌徒并不敢保证事情的真实性。只不过现下事情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好奇,赌徒又缺钱,他不介意靠这转笔意外之财。 谈夷舟是何许人也?因为不受宠爱,自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赌徒这点心思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但谈夷舟懒得和赌徒计较,他只想知道他想知道的事。 谈夷舟一表明态度,赌徒笑容更真挚了,还狗腿地给谈夷舟倒了杯酒,才神秘兮兮道:“几年前的扬州灭门案你听说过吗?” 扬州灭门案五个字一出,谈夷舟脸色就变了,他盯着赌徒,冷声发问:“你提这个干嘛?” “当然是冉轩辉和这有关系啊。”赌徒虽然贪财,脑子却不笨,看出谈夷舟有了杀意,赌徒不敢再卖关子,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扬州解家家底丰厚,足够有钱,据说当年解家被灭门,冉轩辉也是出了力的,所以事后才突然分到一笔大钱。” 谈夷舟从来不信解奚琅已死,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都是为了寻找解奚琅。然而谈夷舟个人力量终究式微,当初解家被灭门时他又不在扬州,对许多事了解不够,真查起来困难重重,事情查到今天,谈夷舟都快查不下去了。 也正因如此,才更显得赌徒提供的消息可贵。谈夷舟暂时不去思考赌徒的话的可信度,毕竟这些年下来,只要事关解奚琅,哪怕是再小的事,谈夷舟都不会放过。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谈夷舟给了赌徒一笔钱,立马起身去了洛阳。 解奚琅——乃至解家,确实和洛阳没有关联,可冉轩辉在洛阳,解奚琅就不能是为了冉轩辉来的洛阳吗? 谈夷舟越想越觉得对,尽管冉轩辉已经死在扬州,但在去扬州前,冉轩辉是常年生活在洛阳的。比起后落脚的扬州,洛阳才是冉轩辉的大本营,当年解家被灭满门他既然在,如今解奚琅来到洛阳查他,亦情有可原。 只是洛阳城这么大,解奚琅会在哪呢? * 与此同时,扶桑收拾好行李,同解奚琅启程去江州。 晋云宗总部在江州,离扬州不算远,骑马三日能到。只不过解奚琅近日身体欠佳,骑马又奔波,羡竹和扶桑说什么都不肯让他骑马,专门备了舒适的马车,想让解奚琅坐马车去江州。 羡竹办事心细,马车布置得极好,内里置有软榻,还有小桌子,上面放了解奚琅喜欢的吃食。除此外,怕解奚琅夜里冷,羡竹还准备了一床厚一点的被子,也备了披风,免得解奚琅变天着凉。 第22章 解奚琅不知羡竹的关心,上了马车就躺到软榻上,扶桑正在点熏香,见解奚琅躺下了,她将侧面的帘子挂上,确保外面的风能吹进来,才再退出去。 解奚琅不骑马,扶桑却是要骑马的。 “驾稳妥些,主子睡了。”驾马车的是影卫,扶桑上了马后,不放心地叮嘱了句。 影卫点头称好,一行人这才出发。 知道解奚琅要去晋云宗参加比试,羡竹原本也想跟着去的,他忧心扶桑一个人照顾不好解奚琅。但解奚琅却没答应,而让羡竹留守扬州分楼,只带了扶桑。 那日解奚琅不让扶桑去找齐章,可事后齐章还是知道了这事,齐章气得怒骂了解奚琅好几句,然后给他调了新熏香,说这香能舒缓他的痛苦,这样解奚琅晚上便能睡个好觉了。 解奚琅没把齐章的话放在心上,香调好后,他也没用过,结果这会儿扶桑给他点了熏香,没过多久,解奚琅竟真的睡着了。 马车不比骑马,从扬州到江州,三日能到的路程,坐马车就得小十日,更别提一路走走停停,解奚琅等人赶到江州,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晋云宗大比三年一次,往年这个时候,江州都格外热闹,城里的客栈一房难求。解奚琅一行人倒的算迟的,好客栈都被订完了,不过解奚琅也不准备住客栈,羡竹提前租了一座小院供解奚琅暂住。 小院不大,但内里布置雅致,假山活水应有尽有,住起来还算舒心。解奚琅下了马车,没立马进屋,而坐在池子旁的亭子里,扶桑则指挥人去收拾屋子,一应全用的最好的。 江州今日天气不错,太阳直直地照进亭子里,将解奚琅笼罩其中,解奚琅难得觉得惬意,微微弯了弯嘴角。 扶桑本在指挥人换被子,见解奚琅笑了,不由一愣。她在解奚琅身边六年了,不是没看到过解奚琅笑,但扶桑鲜少看到解奚琅露出这种发自真心的笑容。 解奚琅本就长得好,此时沐浴在阳光里,周身渡了一层金光,加上在笑,美好得扶桑挪不开眼。 不过扶桑也就只能在心里感慨感慨了,而不敢说出来。 “主子,都收拾好了。”扶桑收回发散的思绪,走到亭子里禀报道。 解奚琅早没在笑了,他嗯了声说:“今天早点休息,明早要去晋云宗。” 来参加大比的天下豪杰,除了可以在外住,也可选择住在晋云宗安排的院子里,同样大比期间,晋云宗撤了门禁,来比赛的人可以入晋云宗参观,亦可和晋云宗弟子交流比武。 很多冲着拿奖来的人,往往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好在赛前多了解一下对手,这样心里也能有个底。 以解奚琅的功夫,他自然无需担忧打不过别人,他不错过这个机会,仅仅是想探知信息。 罗梦得是晋云宗的人,如今惨死别院,晋云宗派了长老带人去奔丧,长老和罗夫人有过私密交流,解奚琅想要知道这其中的事。 解奚琅可不认为郭沛是代表晋云宗去安慰罗夫人的,毕竟若罗梦得真什么事都没有,他也不会死,况且据解奚琅所知,晋云宗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正道。 -------------------- 谈夷舟携他的宝贝师哥祝大家假期快乐! 第13章 扶桑平时常作男儿打扮,手臂用布条缠紧,一身劲装方便行事,可这幅装扮到了人多的地方却不免显眼。于是今天扶桑换回裙装,梳了头,簪着珍珠发簪,像变了个人似的。 晋云宗分为内外院,每次大比开放的是外院,内院依旧守卫森严,来参加比赛的人无法踏足一步。解奚琅今日来晋云宗,为的可不是在外院转悠,他准备去内院一探。 但外院也很重要,这便是解奚琅让扶桑来的原因了。 晋云宗有专门的会客小院,赶来晋云宗的人多聚集在这,等相互认识一番后,才会在晋云宗弟子的带领下在宗内四处走走。解奚琅没来会客小院,一进晋云宗就和扶桑分开了,径直往内院走。 晋云宗依山而建,外院从山脚到半山腰,内院则在山腰之上,外院的人没有恩准,是无法进入内院的,就是内院弟子,若是令牌丢失,也是无法进内院的。 但这可难不倒解奚琅。 沧海院和别的门派不同,并不专精某一门功法,如晋云宗擅长用剑,花阴宗善毒,沧海院不同长老会的不同,入院弟子可自己选择喜欢的方向拜师。解奚琅是掌门弟子,掌门剑术高超,解奚琅拜掌门为师,自然习得一身好剑术。 可除此之外,解奚琅轻功也特别好,只不过知道这点的人很少。 解奚琅没有去偷内院弟子的令牌,那样还得换衣伪装,麻烦死了,况且这也不安全,内院弟子少,同一门派朝夕相处的,解奚琅未必能瞒得过值守的弟子。 既不准备用令牌上山,避开巡查的外院弟子后,解奚琅脚尖点地,倏地飞上了树,然后一刻不耽误地往山上飞。 解奚琅轻功好,弄出来的动静小,加之武功又高,值守的弟子没能发现他,解奚琅顺利进了内院,并很快到达山顶。 内院是各个长老收的弟子,亦或长老弟子收的徒弟,这些人待遇要比外院弟子好得多,不用几人睡一间房,而都有单独的院子。 至于山顶,住的则是宗内各位前辈。 扶桑办事利索,昨晚就将晋云宗的布局图递到了解奚琅手上,正因如此,解奚琅一到山顶,就迅速判断出议事厅的位置。 第23章 山底热闹,山顶却很安静,一路上解奚琅没遇到几个弟子,想来都被派到山底招待来比赛的人去了。人少行动也方便,解奚琅翻墙进入院内,小心地靠近议事厅。 长老一般不下山,若非有事,平日多在各自的院子里,如今大比在即,作为承办方,晋云宗几位长老想来应当很忙,解奚琅觉得他们应当在议事厅,若不在议事厅,解奚琅再去各自的院子看看。 思考间,解奚琅已经来到了议事厅外,议事厅大门紧闭,叫人看不清内里的场景。解奚琅贴着墙走,脚步放的很轻,卡在一个视线死角,确认不会轻易被发现后,解奚琅才将耳朵贴上去。 解奚琅运气不错,郭沛等人都在议事厅,他不用再多跑一趟了。 * “今年参赛的人比上一届多得多,宗门接待院落都住满了。”这声音是郭沛,他说起这次大比的事。 大长老马无名皱眉发问:“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来了很多西域人。”郭沛道:“往届比试参加的西域人不足十人,但今年却足足有几十号人。” 三长老韩不见疑惑:“西域人不是向来不屑和中原人打交道么,如今竟然还来参加中原比试,其中莫不是有猫腻?” 二长老肖仲觞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西域各教确实一直看不起中原武林,但西域各教和中原各门派却并非毫无交集,武林盟主还没死时,他们和盟主还是有往来的,每次召开武林大会,西域各教都会专门派人来参加。 只是盟主死后,这份往来就断了,甚至还有交恶倾向,前些年一些中原门派就跟西域某些教起了纷争,双方损失不小。 韩不见听明白肖仲觞话的意思,冷笑出声:“他们想的倒好。” 武林盟主死后,中原武林混乱,各门派为争盟主之位相互残杀,却始终没有分出个胜负。不过近一两年,以晋云宗为主的一些的老门派逐渐脱颖而出,凭借绝对的实力,碾压一派宗门,渐渐形成几足鼎立之分。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武林盟主便会产生在这几个宗门里,中原武林指日可定,空缺多年的盟主之位要迎来新的继任者,这种情况下,西域各教没再置身事外,而主动发散善意,表达出交好之意。 “他们怎么想的不重要,对于晋云宗来说,最重要的是拿到那东西。”一直没说话的马无名忽然开口,沉声道:“光打败竞争宗门是没用的,我们若没那东西,就做不了盟主。” 肖仲觞嗯道:“我懂师兄的意思,可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啊。” “得继续找。”马无名道。 厅内气氛忽地变凝重。这些年来,晋云宗为找到那东西,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可却始终一无所获。 “找东西的事暂且可以放一边,我们先来说说这次比试。”眼见气氛变凝重,郭沛转移话题说:“上一届的奖品则是一本失传的内功大法,比试结束时,我们许诺下一届比试要拿出一份大奖做奖赏,那今年我们拿什么做奖品?” 郭沛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只是他没直接说出来,反而装作拿不定主意,来问问马无名等人的意见。 晋云宗虽不是一个历史特别丰厚的老派宗门,却也有一定历史,尤其近些年来实力大涨,宗内有不少好东西,随便取出一件,就足够做大比奖品的。 肖仲觞跟韩不见便是这么想的,郭沛也觉得可行,然而马无名听完他们的话,却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行。” 郭沛立马问:“那师兄的意思是?” “用回转丹。”马无名道。 此话一出,议事厅陷入了安静。 过了一会,韩不见才出声打破沉默,眉心紧拧道:“师兄,回转丹可是能救人命的神药,拿出来当奖品,是不是不太值当?” 马无名没有解释,而是看着郭沛道:“就用这个当奖品,别换了。” 郭沛不是肖仲觞和韩不见,他之前奉马无名之命去罗家奔丧,从罗夫人那儿知道了点事,这会儿听到马无名要用回转丹做奖品,他虽仍有疑惑,却没有像韩不见那般问出口来。 * 屋内几人说的认真,屋外的解奚琅却听得内心大惊。 解奚琅知道回转丹,或者说他曾经有一颗回转丹。 诚如韩不见所说,回转丹是神药,因为它可解万毒,甚至受了重伤濒死之人吃了它,也能保命。解奚琅有的那颗回转丹,是旁人赠予解询和梅惜春的,之后夫妻俩将药送给解奚琅,让他随身带着,说是以防万一。 解奚琅那颗回转丹已经吃了,晋云宗这颗回转丹又是哪来的?解奚琅没记错的话,回转丹早就失传,现有的回转丹全是存货,用一颗就少一颗的。 据解奚琅所知,当世回转丹不足三颗,他用了一颗,剩下的一颗就是晋云宗这颗? 解奚琅还在琢磨回转丹,屋内肖仲觞和韩不见却站起身告别了,解奚琅察觉到动静,身形一闪,人就飞到了梁上。 肖仲觞跟韩不见没有多留,出门后就径直离开了,等二人走远,解奚琅才从梁上下来,又像之前那般贴着窗偷听屋内的人说话。 * 想着肖仲觞二人应该走远了,郭沛一改刚才的从容,紧张地看着马无名:“师兄用回转丹做奖品,可是因为罗梦得?” 罗梦得天赋不错,为晋云宗的发展出了不少力,所以他死后,郭沛才会亲自带弟子去奔丧。不过除此外,郭沛这次还有别的任务在身,那就是探查罗梦得死亡真相。 第24章 罗梦得不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他武功也不低,江湖上能伤他的人并不多,更别说置他于死地了。然而罗梦得不仅死了,还死的特别惨,被刺了几十个窟窿,最后中了毒,可以说罗梦得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联想到之前冉轩辉出事,马无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让郭沛去了罗府,想从罗夫人那打听点消息。 马无名没有立马回答郭沛,视线落在身侧燃烧的蜡烛上,盯着火焰看了半天,才再开口道:“我有一种直觉。” 郭沛问:“什么?” “或许谈夷舟没错。” 江湖里的怪人很多,称得上疯的人却不多,谈夷舟是其中一个。饶是全天下都知道解奚琅死了,饶是所有人都跟他说解奚琅不在了,谈夷舟依旧没放弃,这些年来天南海北的跑,哪怕好几次命都快丢了,谈夷舟仍在路上,不肯停下。 大家笑说谈夷舟是疯子,竟然花这么多精力去找一个死人,马无名曾经也这样认为,可今儿他却有了别的想法。 也许谈夷舟是对的,解奚琅真的没死呢? 若是如此,有些事就说得通了。 “不可能。”郭沛否认道:“那时官府停尸间都快摆不下了,官府花了半个月,最终盖章定论解家的人死完了。” 郭沛说的没错,解家被灭满门一事可谓惨绝人寰,事发后太守下令彻查此事,扬州县衙门前后忙了半个月,才结束这件事儿。 “但没人可以确定当晚解奚琅在家,所有人都只是推测,包括官府。”马无名说:“再者那些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了,谁能确定那就是解奚琅。” 郭沛反驳不了。 马无名没想跟郭沛争论,只摆摆手,跳过了这个话题:“先就这样吧。” 马无名止住了话题,屋外的解奚琅听了这些话,手握成拳头,表情阴鸷。他知道晋云宗没表面正道,却没想到晋云宗能给他这么大“惊喜”。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晋云宗,那么现在解奚琅可以肯定了——晋云宗不干净,只是不知道晋云宗在解家灭门一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解家灭门是解奚琅心中永远的痛,这些年之所以他还活着,为的就是某天能手刃仇人。 既然晋云宗参与其中,解奚琅不会放过晋云宗的。 -------------------- 小琅轻功好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沧海院一些师弟师妹却很清楚,因为以前常常被碾压哈哈哈 第14章 之后马无名和郭沛便说起了宗内琐碎,解奚琅认真听了会,确定他们不会再聊别的,才转身走了。 查到冉轩辉和解家灭门一事有关后,晋云宗很快就进入解奚琅视线,若非毒发身体不适,解奚琅早就来晋云宗了。罗梦得和冉轩辉相识,解奚琅亦是知道的,他本想着亲自会一会罗梦得,却没想到谈夷舟出手利落,竟直接杀了罗梦得。 这超出了解奚琅的预料,也打乱了解奚琅的计划。不过罗梦得既跟解家灭门一案有关,那他必须死,谈夷舟只是提前帮他完成了这件事,因而解奚琅没有怪谈夷舟的意思。 但罗梦得已死,解奚琅不得不调整策略,于是他化名来晋云宗参加大比,好拿下比赛冠军,这样便能直接和晋云宗几位长老接触。晋云宗是武林大派,宗门行侠仗义,口碑极佳,是武林盟主的热门继任者。 可在解奚琅的调查中,晋云宗的所作所为却和他们展现在人前的截然相反。晋云宗虽创宗多年,之前却只是一个中流门派,称不上大派,而前些年晋云宗大改,广纳天下能人,平日又做尽善事,一时名声大噪,晋云宗这才慢慢步入上流宗门之列。 旁人只当晋云宗突然开了窍,出了个好掌门,才带领晋云宗走到今天这步。但解奚琅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做善事需要钱,晋云宗名下的产业,远不够支撑他们行善,晋云宗行善的钱全是抢来的。 除此之外,晋云宗还极度霸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仗着实力强横,欺压小门小派,敛财聚宝为己所用,宗内上至长老下到弟子,无一人例外。 所以回转丹,也是晋云宗抢来的? 若奖品是回转丹的话,那解奚琅就更有必要夺下此次大比的第一名,他要亲自问问马无名回转丹是哪儿来的。不过在此之前,解奚琅可不想让马五名等人轻松,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回去就让扶桑将大比奖品是回转丹的消息散布出去了。 * 谈夷舟在洛阳呆了几天,洛阳城被他翻了个底朝天,连解奚琅的影子都没找到,谈夷舟不由得怀疑起冯虚楼的消息,难不成从不出错的冯虚楼这次出了错,给了假消息? 谈夷舟想不明白。 但冯虚楼消息从不出错是外人夸的,而冯虚楼从没说过消息百分百保真,至少冯虚楼明面上没有这样说过,现下谈夷舟拿着冯虚楼的消息没找着人,他也不好去找冯虚楼对峙,只当是自己找的不够仔细,或者解奚琅已经离开洛阳了。 洛阳是大城,每天有不少来自五湖四海的行人,找解奚琅的这些天,谈夷舟不止一次听到有习武之人议论晋云宗大比。起初谈夷舟没把这当回事,毕竟他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解奚琅,只是解奚琅一直没消息,谈夷舟心里逐渐有了别的想法。 数年前扬州解家被灭门,罗梦得和冉轩辉是在场的,抓住罗梦得后,罗梦得受不住审问,正要说出参与门派,就被暗箭射死,这事不可谓不奇怪。 第25章 谈夷舟当初急着回扬州拿消息,罗梦得死了他也没深究,因为罗梦得被他抓走后,着急杀他的人,不外乎是怕罗梦得泄密。知道了这一点,谈夷舟也就不急了,想着等找到解奚琅后,他再慢慢查。 可现在看来,有些事拖不得。 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还是内院弟子,当年他参与了解家灭门惨案,或许瞒得过外人,却绝对瞒不过晋云宗。而晋云宗知道罗梦得和解家被灭门一事有关,还按而不查,要么罗梦得给了晋云宗大利,要么晋云宗也参与其中。 直觉告诉谈夷舟是后者。 既如此,谈夷舟不再犹豫,他当天便离开洛阳,启程去晋云宗,打算参加今年的大比。 晋云宗大比很出名,算是一大胜事,每届参加者众多,谈夷舟刚下山时,就有人劝他去晋云宗大比:“以你的实力,拿下第一不是问题,说不定晋云宗长老看你天赋高,还会想收你为徒。” 劝他的人说的起劲,谈夷舟却觉得没意思,他既不想要盛名,也不奢望晋云宗的奖品,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解奚琅。如若晋云宗能将解奚琅带到他面前,那别说是区区大比第一名了,饶是晋云宗让他成为天下第一,谈夷舟也会去做。 之后数年,晋云宗照常举办大比,谈夷舟也一直有耳闻,但他一次都没参加过,更对此毫无兴趣。 直到今年。 * 洛阳离江州远,谈夷舟赶到江州时,再有两天,大比就开始了。 谈夷舟先去晋云宗登记名册,或许是来的迟,登记名册的地方人并不多,谈夷舟才排了一小会队就轮到他了。 登记名册的是外院弟子何与山,他在这坐了小半个月,每天干着相同的事,早就厌烦了。好在大比报名到了尾声,挨过今天他就解放了, 正因如此,何与山今日心情大好,做事时脸上都带着笑:“名字。” “谈夷舟。” “门派。”何与山拿起毛笔,边记名字边问,只是才写了个谈字,他就猛的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 谈夷舟?是他知道的那个谈夷舟吗? 谈夷舟不知何与山心中所想,听到何与山问门派,他没怎么思考,便道:“以前是沧海院,现在无门无派。” 虽然今天来登记名册的人不多,可院子里还是站了十来个人,而原本喧闹的院子,在谈夷舟爆出名字后,所有人像是被点了哑穴,忽然就不说话了。 江湖谁人不知沧海院谈夷舟,这可是著名的师兄控,明明解奚琅都死了七年了,尸体都被虫子吃光了,说不定解奚琅转世都识字了,谈夷舟还不死心,仍觉得解奚琅没死,天南海北地跑,好像解奚琅在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 若谈夷舟单纯寻找解奚琅,那他还不至于这般有名,偏偏谈夷舟将解奚琅当作行事准则,凡说解奚琅不好的人,他轻则狠揍,重则灭口,凡对解奚琅不利的事物,谈夷舟不由分说,直接消灭。 谈夷舟这般做法,早惹得许多人不满,想要狠狠教训他一番。然而谈夷舟武功高,没人愿意与他为敌,故大家纵使心中不爽,也只能忍着了。 谈夷舟是上午去登记的名册,中午他来参加大比的消息就传播开来,一些人知道有他在,心中不满,聚集在一块咒骂。 城中关于他的传闻,谈夷舟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登记好名册后,谈夷舟就去找客栈入住了,而也是这会儿,谈夷舟听到了今年晋云宗准备的奖品是回转丹。 回转丹之名,谈夷舟是听过的,他知道这药珍贵,全天下存药不超过三颗,如今晋云宗竟然拿出一颗回转丹做奖品,实在大手笔。 传说回转丹能解万毒,亦能让人死而复生,是真正的神药,若晋云宗真将回转丹作为奖品,那今年的大比就有的热闹看了。 谈夷舟倒好酒却不喝,注意力落在隔壁桌,见他们还在说回转丹,谈夷舟心中已有了打算。如果奖品真是回转丹,那谈夷舟今年对第一势在必得,他想要拿下回转丹。 这等好东西,师兄应该会喜欢吧? * 转眼到了大比当天。 因为今年报名参赛的人实在太多了,比赛日程相较于往年也要紧凑一点,一天有数场比试,也要七天才能初比完成。谈夷舟运气不错,抽到了第三天比试,只是竹签只有比赛时间,并没有对手信息,所以谈夷舟不知道和他比试的人是谁。 但这不重要,不管是谁,谈夷舟都会打败他。 抽完签后,第一天的比试正式开始,有些参赛者会留下观摩,好更了解本次参赛者的实力。谈夷舟就不这样想,他一抽完签,便准备回客栈。 比试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他的,谈夷舟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比他厉害的,击败对方就是,何苦浪费时间看别人比试。 谈夷舟心中不耻,表情却极淡,他转身往外走,只是没走两步,就猛地停下。 谈夷舟立在原地,视线死死落在不远处的黑衣男子身上,尽管那人戴着斗笠,遮住了眉眼,但谈夷舟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他是解奚琅。 “师……”谈夷舟心中大喜,嘴角上扬,张嘴就要喊人。 不过谈夷舟还记得上次的事,怕贸然叫人,解奚琅又会逃走,谈夷舟便忍住激动,没有立即叫人,而快步朝解奚琅走去。 抽签这事,解奚琅本来打算让扶桑代抽的,但晋云宗规矩多,不让代抽。解奚琅便只好亲自来,好在抽签快,没一会儿解奚琅和扶桑就抽好签了。 第26章 扶桑比试在很后面,解奚琅却很早,在明日下午,因为知道解奚琅想拿第一,抽完签后扶桑没有立马离开,而准备留下看看比试,解奚琅却不想遭罪,抽完签就要走。 解奚琅压低斗笠,转身远离了人群。 -------------------- 谈夷舟:嘿嘿,发现师哥了 第15章 解奚琅发现他被人跟踪了。 跟踪他的人是个高手,经验老道,很明白要怎么跟踪不被发现,否则他不会现在才察觉到。 于江湖人而言,解奚琅是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如今世上除了他身边的人,再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何况解奚琅是第一次来江州,他又捏造了假身份来参加的大比,解奚琅不认为会有人来跟踪他这个无名小卒。 除非跟踪他的人是晋云宗。 那日确认马无名和郭沛不会说别的后,解奚琅便离开了内院,尽管当时解奚琅一路顺利,没有被发现。可事后城中突然出现大比奖品是回转丹的流言,晋云宗只要不傻,就能知道这消息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而以晋云宗如今的实力,要想查出散播流言之人,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会是晋云宗吗?晋云宗发现他进了内院,于是派弟子来跟踪他? 解奚琅觉得不是。 晋云宗这几年虽然发展得不错,更一跃成为武林一流宗门,但晋云宗新一辈缺少天骄,没有特别优秀的人。 如果跟踪他的人是晋云宗弟子,那解奚琅肯定一开始就发现了有人试图跟踪他,而非出了晋云宗才有所察觉。 可若不是晋云宗,跟踪他的又会是谁呢? 解奚琅一时还真猜不到是谁。 不过这并不重要,解奚琅既已察觉到他被跟踪了,就绝对不会让跟踪他的人得逞。解奚琅开始绕路,穿过几个拐角后,就甩开了身后的跟屁虫。 解奚琅停了不动,转过身看着巷道里追逐打闹的小孩,脸沉了下来。按照解奚琅往常的习性,有人敢跟踪他,他定要抓起来狠狠审问一番,只是如今在江州,又马上要大比了,解奚琅不想惹麻烦事,才没抓人。 但这个人胆子大,连他都敢跟踪,解奚琅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等扶桑回来,解奚琅会让扶桑好好查一查的。 * 谈夷舟知道解奚琅敏锐,也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可真等解奚琅察觉到他被跟踪了,谈夷舟还是被震惊到了。 他们才出了晋云宗,解奚琅就发现他跟在他身后了,这是何等的警惕! 谈夷舟不想无功而返,立马拉开跟解奚琅的距离,想着等解奚琅放松警惕再跟上去。但解奚琅是谁啊,他可是沧海院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是他们敬仰的大师兄,饶是这些年谈夷舟变强了,成了别人敬仰的存在,可在解奚琅面前,他还是那个需要师哥教的师弟。 谈夷舟跟丢解奚琅了! 人来人往的街头,谈夷舟的脸特别臭,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长记性,明明才被解奚琅甩过一次,这次就又让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只是和上次相比,这次谈夷舟倒不用像无头的苍蝇,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这附近是居民区,多宅院,巷道复杂,解奚琅利用这点甩了他,谈夷舟同样能根据这点找到他。 * 扶桑下午才回来,和解奚琅说起今天的比试:“……赛事平平,实力都很一般。” 扶桑习武年份不长,可她天赋高,几年下来冯虚楼已少有人是她的对手,而来晋云宗参加比试的人虽来自天南海北,真正够得上扶桑的,更是寥寥。也正因如此,这个结果解奚琅并不意外。 “比试才开始,不可妄下定论。”解奚琅提醒了扶桑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说起了正事:“早上我回来时被人跟踪了,你去查查是谁跟踪的我。” “那人动手了?”原本扶桑还表情淡淡,一听解奚琅被跟踪了,她立马变了脸,生怕解奚琅被伤了。 不过话一说完,扶桑就知道她多想了。 以解奚琅的身手,放眼整个武林,也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区区一个跟踪者,又能奈他何?再者,若跟踪者真出手了,怕是当场就没了性命,用不着再让她去查了。 果不其然,解奚琅摇头了:“越快越好。” 扶桑不敢耽搁:“扶桑领命。” 扶桑做事快,解奚琅又着重强调过要快,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他就能拿到消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解奚琅却觉得这事怕没那么容易,扶桑可能查不出什么信息来。 而且解奚琅隐约有种直觉,他也许认识跟踪他的人。 解奚琅眼神发沉,面带不爽。 * 同一时刻,谈夷舟开始打探附近宅院的租赁消息。 解奚琅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在沧海院时,他的院子是院内布置得最好,住起来最舒服的,偶尔下山,解奚琅也只去最好的客栈,住最好的房间。如今来了江州,他既没有去晋云宗的接客小院,那解奚琅一定住得好。 这儿宅院多,解奚琅许是住在某个院子里,而晋云宗大比至多一个月,所以谈夷舟之需要找到近期租出去的小院,就能够找到解奚琅了。 这看起来是件难事,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谈夷舟略花小钱,便打探到了附近新租出去的宅院。 秋天天黑得早,等谈夷舟拿到排查出来的宅院,天已经黑了。谈夷舟结了账,离开酒楼,比对着纸上的宅院,一一找了过去。 第27章 天黑后的江州城依旧热闹,可谈夷舟无心体验这份热闹,他记下宅院分布,跳上屋顶,如一只敏捷的猎豹,在宅院间穿行,径直去往要去的宅院。 近期租出去的宅院不多,以谈夷舟的速度,不消半个时辰,他就能找到解奚琅租住的小院,见到念了七年的人。但谈夷舟却前所未有的焦躁,开始近乡情怯,心闷闷的,叫他不好受。 明明马上就要见到人了,为什么他还会这样?是怕解奚琅像上次一样跑了,还是怕跟去洛阳一般,他再次落空,没找到人? 谈夷舟想不明白,或者说他抗拒去想,因为究其根本,真正让谈夷舟感到焦躁不安的,从不是解奚琅会走,解奚琅不在,而是解奚琅不记得他了。 纵使谈夷舟已被尊为清风剑客,可在解奚琅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大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师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师弟。 谈夷舟运气不好,一连查看两家,都不是解奚琅租住的小院。谈夷舟没有灰心,继续查看下去,只是结果一直不如意。 这下谈夷舟冷静不了了,他停了下来。 解奚琅一定住在这片宅院里,谈夷舟知道他今晚一定能找到解奚琅,但一连查了五家小院都没找到解奚琅,饶是知道结果,谈夷舟还是紧张了。 难不成他判断失误,解奚琅不住这儿? 谈夷舟抿着嘴,脸沉如墨,眼神幽深。 只剩下三家未查了,谈夷舟回忆了下三家小院的位置,并具体信息,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分析出解奚琅会租哪座小院。 谈夷舟很聪明,放在平时,他很快就能琢磨个所以然来,然而关心则乱,关心也会让人失去判断能力。谈夷舟现下便是如此,他很想知道解奚琅在哪,可大脑却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 谈夷舟皱眉,放弃推理,选择遵循直觉。 三座小院分布在不同的方位,若一一查探下来,得一刻钟。谈夷舟没有逐一查看,而听信直觉,去了其中一座宅院。 那座宅院在西北角,离晋云宗很近,院子虽是两进两出的,可院内不缺假山假水,布置奢华。 直接告诉谈夷舟他应该去这儿。 谈夷舟没有犹豫,很快就到了小院外。小院门口挂了灯笼,大门紧闭,似乎院主人已经歇息了。谈夷舟没去敲门,他像之前一眼,翻身上墙,准备到院内探查一番。 之前查的几座宅院,谈夷舟就是这么做的,而谈夷舟从墙上下来,如入自家,没遇到一点阻碍。谈夷舟以为这座宅院也该如此,哪怕他以为解奚琅在这儿。 不过很快谈夷舟就没空想这些了,因为他刚落地,迎面便飞来数把飞镖。出手人狠厉,若谈夷舟反应慢一点,他现在就受伤了。 谈夷舟躲过飞镖,脸上却没有被攻击的愤怒,反而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来。 普通人的院子里不会有人会飞镖,这座宅院有飞镖,使用者出手又狠,那只能说明住在这里的不是一般人。 谈夷舟知道他来对地方了。 这让谈夷舟心情大好,笑意直达眼底,他忽略掉有人想要他命,张嘴就要喊师哥。只是谈夷舟还没来得及出声,身边便凭空出现了四个人,各个手中都有武器,不等谈夷舟反应过来,他们就动手了。 扶桑有令,未经同意擅入院者,杀无赦! -------------------- 好想快点更到感情戏,真的写开心了呜呜,咱们小谈可是会强吻师哥的(x 第16章 这次跟着扶桑来江州的是冯虚楼里专门培养的暗卫,武功说不上拔尖,在江湖中也能算是一个高手。此时几人一起上,饶是谈夷舟武功高强,亦应付得有些吃力。 人在解奚琅的院里,还因为他的出现动手,说明这些人是专门保护解奚琅的,既是解奚琅的人,谈夷舟不想伤他们,便防多于攻。 可对方却不曾手下留情,招招凶狠,似要取他性命,本来谈夷舟就急着想见解奚琅,顾虑到这些是解奚琅的人,被围攻了谈夷舟也没生气。然而谈夷舟的退让没换来对方的理解,对方手执兵器,攻击越发致命。 谈夷舟终于恼了,不再保留。 若是平常遇到这么些个高手,谈夷舟必定要好好和他们切磋一番,但现在他挂念解奚琅,急着见师哥,这些人还忒不长眼,硬拦着不让他进去。 谈夷舟不是好脾气的人,尤其在有关解奚琅的事上,他更称得上是疯子。 不让我进去,那我就强闯。 谈夷舟手伸到腰间,用力一抽,抽出一把软剑。花似雪才出,就有人握着剑朝谈夷舟刺来,谈夷舟反应快,身体后仰,避开刺来的剑,同时转身飞到半空,一个侧踢腿将人踹远。 见同伴被谈夷舟踹开,剩下的三人沉了脸,将手中的扇子朝谈夷舟扔去。这可不是普通的纸扇,而是精铁制成的铁扇,扇弧上更涂了剧毒,沾一点就会毒发身亡。 谈夷舟灵活得像一尾鱼,身体左侧,避开飞过来的铁扇。只是谈夷舟没让扇子落地,他抓住扇柄,将扇子归为己用,在用扇之人惊讶的眼神中朝他飞去,抬高手,重重往下一拍,用扇之人就麻了半边身体。 敢对他用毒,放在往常,谈夷舟必叫他不得好死,但现在考虑到这些人是解奚琅的护卫,于解奚琅有用,谈夷舟才没下杀手,把人拍跪地后,他又一脚把他踹开:“废物。” 第28章 这就是解奚琅的护卫吗?未免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解奚琅。 这个认知让谈夷舟皱眉,还好今晚闯进院子的是他,这些护卫保护不了解奚琅也没关系,他不会伤害解奚琅。可若是今晚过来的是别的人呢?凭借这几个护卫,又怎么护得住解奚琅? 解奚琅身边得有他,他一定能保护好解奚琅。 思及此,谈夷舟心跳加快,如同住了一只鹿,怦怦得好像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如今解奚琅不肯认他,谈夷舟知道他若是贸然开口,得到的肯定是拒绝。但人都来了,谈夷舟既不可能再让解奚琅逃走,更不会让他拒绝,谈夷舟势在必得,此行他必须留在解奚琅身边。 想到这儿,谈夷舟耐心将尽,不欲再和护卫浪费时间,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便准备快速解决剩下的两个护卫。 然而意外横生! 身侧忽然飞出一条长鞭,鞭子缠住花似雪,用鞭之人手上使劲,想夺走花似雪。谈夷舟又怎么会让对方如愿,他站定不动,手用力一拉,将幕后之人拉了出来。 出乎谈夷舟的意料,这竟然是位女子。 护卫见扶桑来了,起身行礼,张嘴便要说话,不过扶桑抬手阻止了他,还挥手让人退下。 护卫退下了,谈夷舟隔空和扶桑对视,认出她是管事的人。扶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谈夷舟,似在琢磨他强闯是为何以意。 谈夷舟本就没什么耐心了,好不容易护卫走了,又来了个女子拦住他,谈夷舟心中烦躁,面上却没显现出来,只是冷声道:“让开。” 扶桑是过来汇报信息的,汇报到一半听到外边传来的动静,她便暂停汇报,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谈夷舟最近在冯虚楼的存在感可不低,作为解奚琅贴身影卫,她自然是知道谈夷舟的。不过扶桑没见过谈夷舟,因而如今亲自见了,她也没能认出谈夷舟来,听到谈夷舟让她让开,扶桑脸色倏然变冷。 “公子不请自来,擅闯宅院,本就于理不……” 谈夷舟打断扶桑,重复道:“我说让开。” 扶桑彻底冷了脸,没有再和谈夷舟好好说话的打算,她一甩手,鞭子抽了地:“想让我让开,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扶桑比先前几个护卫厉害,谈夷舟避开她挥过来的鞭子,明白今晚要见到解奚琅,怕是没那么容易了。不过谈夷舟并不怕,他会握着剑,打败所有拦着他见解奚琅的人。 如果说刚才和护卫打架,谈夷舟只使了五成力,那现在对上扶桑,谈夷舟则用了六成力。扶桑鞭子用的好,抽的频率高,谈夷舟躲闪成影,没让鞭子抽中。 鞭子带有倒刺,若被抽中,绝不会是简单的受伤。谈夷舟脸冷如寒冰,如鬼影般,避开长长的鞭子,直接到了扶桑跟前。 扶桑吓了一跳,动作快于思考,在想明白前,先抬手一挡,谈夷舟果然屈肘砸来。谈夷舟力气大,扶桑被砸得手麻,连退好几步。 谈夷舟未停,继续攻击,扶桑反应过来,一个转身,避开谈夷舟的剑,随后一个高抬腿,将谈夷舟剑踢开。 攻击失败并没有打击到谈夷舟,他反而笑了起来,这个女子倒是比那四个护卫厉害得多,若是解奚琅身边有她,谈夷舟也能放下心。 以她的功夫,是能护住解奚琅的,谈夷舟悬着的心终于往下落了落。 可就是这一刻,谈夷舟因为想解奚琅,防备稍有松懈,让扶桑逮住机会,一鞭子抽中谈夷舟后背。只听——哗啦一声,布料被鞭子撕裂,谈夷舟后背火辣辣地疼。 疼痛让谈夷舟回神,他没再分神去想解奚琅,花似雪在他手上被玩成了虚影,扶桑避闪不及,接连后退,等反应过来时,剑尖已经抵住她喉咙了。 谈夷舟没有再进一步,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扶桑:“你输了。” 言外之意是该让开了。 扶桑是解奚琅的贴身影卫,负责解奚琅的安全,现在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闯进院子,她不仅没摸清他的意图,还被他打败了,扶桑实在愧对解奚琅,自然说什么都不会让谈夷舟进后院的。 从白天遇到解奚琅开始,谈夷舟便一直高度紧张中,他脑中的弦绷得很紧,解奚琅在江州城这一事实让他强制冷静,忍着心中烦躁在找人。落入院子被攻击的那一刻,解奚琅就在这儿的惊喜让谈夷舟脑中的弦快断了,他终于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快要丧失理智,疯子一样往里冲。 可谈夷舟还记得的解奚琅心善,不喜杀戮,谈夷舟不想被解奚琅讨厌,故而哪怕急不可耐,谈夷舟都没有直接冲,仍耐着性子与人周旋。 可此时扶桑的反应触了谈夷舟的逆鳞,他来这儿是为找解奚琅的,现在扶桑已成了手下败将,却还存了拦他的心思,谈夷舟对此感到厌恶。 阻止他见师哥的都是坏人,杀了便是。 谈夷舟冷笑起来,仿佛练功走火入魔般,眼睛通红,觉得四周吵闹,只听到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不停地跟他重复杀了她。 谈夷舟开始头疼,头痛欲裂,但他面上却十分平静,没让人看出不对。 想阻止他,那就死吧。 谈夷舟收手,扶桑一愣,以为谈夷舟放弃进院子了,正要送客,就见谈夷舟手腕一转,剑软如绳索,卷中她的腰。 不好! 谈夷舟要杀她! 第29章 扶桑察觉到不对,握住鞭子反抗,鞭子又抽中谈夷舟后背,可谈夷舟却跟没感觉似的,眼都没眨。花似雪卷住扶桑腰,将人带到谈夷舟跟前,谈夷舟手掐住扶桑脖子,手一扬收回了剑。 谈夷舟手劲很大,扶桑很快就白了脸,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扶桑抓住谈夷舟手,想要掰开他的手,但却毫无效果,而刚被抽走的剑,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冷冷的光。 扶桑被剑光闪了眼,猜到谈夷舟要做什么,她心跳漏了一拍,挣扎着要躲。 她不能死在这儿。 只是扶桑不是谈夷舟的对手,她根本躲不开谈夷舟,只能眼睁睁看着剑朝她刺来。 扶桑瞪大眼,终于惶恐。 “谈夷舟。”解奚琅从后门走出,静静地看着谈夷舟:“你在做什么?” 明明已经很多年没见了,解奚琅的声音也不似当年,可甫一听到这声音,谈夷舟还是立马和解奚琅挂上钩,知道这是解奚琅现在的声音。 刚刚还凶狠如地狱鬼刹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竟瞬间变了个人。谈夷舟收回手,越过扶桑,直直地看着她身后。 谈夷舟眼还红着,但不比刚才,此时不仅红着眼,里边还蓄着泪。 解奚琅站在阴影处,谈夷舟只能看个大概,可就只看个大概,便已经让谈夷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直直地往下掉。 虽多年未见,但眼前的解奚琅,就是他想象中的解奚琅。 “师哥。”谈夷舟声音颤抖,他喊了一句师哥,想说好久不见,也想说他终于找到他了。 只是这些话在嘴边滚了又滚,谈夷舟却一句都没说出口,而说了另一句话:“对不起,我来迟了。” -------------------- 下一章大概率在周四 第17章 扶桑的鞭子并非装饰品,而是实打实的杀器,况且先前打架时扶桑没有留情,每一鞭都特别重,所以这会儿谈夷舟后背的伤还挺重的。 扶桑自知她鞭子的威力,更清楚被她鞭子抽中后,若不及时医治,伤就会加重,直至溃烂。 扶桑接过影卫送来的伤药,转身走进屋内,将药递给一瞬不动地盯着解奚琅看的谈夷舟:“药。” 原先隔了点距离,解奚琅又站在阴影处,谈夷舟只能看了个大概,现在离得近了,谈夷舟看着对面垂眸喝水的解奚琅,只觉得心脏像被人捏住,疼得不行。 解奚琅爱美,从前在沧海院时,他住的院子修葺得美美的,他的衣柜更塞满了各种漂亮衣服。院内掌门和长老还打趣过解奚琅,说他是只花蝴蝶,衣服都不带重样的,臊得解奚琅面红耳赤。 除此之外,解奚琅还有许多漂亮的首饰,都被分类整理好,用来搭配不同的衣服。每回下山,解奚琅也一定要去城里的布庄、饰品铺,好买下当季新品。 还记得有次饰品铺出了新簪子,铺子掌柜为了赚大钱,放话簪子数量有限,解奚琅知道后,连忙下山进城买了簪子,回去后更爱不释手,坐在铜镜前看了许久。 彼时谈夷舟正坐在旁边抄书,余光见解奚琅一直在照镜子,他有点静不下心来。解奚琅今日穿了一身粉,这种穿在别人身上可以说是灾难的衣服,因为解奚琅足够白,他穿起来倒格外好看。 谈夷舟不由得看愣了眼,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师哥。”谈夷舟努力好几次,还是会忍不住偷看解奚琅时,他终于妥协,承认自己不想抄书了,放下笔起身走到解奚琅身边。 解奚琅仰头看谈夷舟,眼底的笑意还没散开,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怎么了?” 解奚琅长得漂亮,这会儿笑起来如同春天里温柔的风,谈夷舟挪不开眼,傻傻地看着解奚琅,又呆又愣的,说出了心里话:“我想帮你梳头。” 要不说沧海院弟子都喜欢解奚琅呢,换成别的人,大晚上不抄书,而跑过来说要帮忙梳头,大多数的人不拒绝也要问几句你是怎么想的。 可解奚琅不会,他甚至都不关心谈夷舟会不会梳,一听完他的话,就拿起木梳递给谈夷舟:“那麻烦师弟了。” 谈夷舟心中大喜,接过木梳后,小心翼翼地握住解奚琅头发,生怕力度重了会扯断头发。解奚琅用手撑着下巴,从镜子里看谈夷舟,见他一脸凝重,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解奚琅笑,谈夷舟面上一热,小声为自己辩解:“梳重了会掉头发。” 解奚琅很在意他的头发,有时候洗头发掉的多了,他都会心疼。谈夷舟不想弄掉解奚琅的头发。 但解奚琅却声音温柔地说没事:“我头发多,你放心梳。” 得了解奚琅这句话,谈夷舟依旧放不下心,好在一路无错,他成功帮解奚琅梳好头,就是不太好看。 解奚琅倒觉得不错,左右转头照镜子,边看边夸谈夷舟:“第一次梳,能梳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解奚琅为人温柔,作为沧海院的大师兄,他奉行鼓励式教学,院内弟子都被他夸过,谈夷舟和解奚琅走得近,自然也被夸过。谈夷舟不傻,知道解奚琅是在安慰他,他没觉得不好意思,而是暗下决心要好好学梳头,以后好再给解奚琅梳头。 “我梳的一般,”谈夷舟反驳了一句,小声说出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是师哥长得好。” 解奚琅幼时长得白嫩,雪团子似的,很是得大人喜爱,没少听大人夸他长得好。后来长大了,夸他好看的人不减反增,时至今日,解奚琅早习惯了这类夸奖,他自己亦十分认同。 第30章 他就是长得好看。 不照铜镜,已经低头把玩手镯的解奚琅听了这话,没有像往常那般谦虚,自信一笑道:“这倒是实话。” 谈夷舟听笑了,重复道:“师哥本来就好看。” 那时的解奚琅漂亮又温柔,可时过经年,从前爱美爱打扮自己的解奚琅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他头发短了,全身上下亦没有一件多余的饰品。 解奚琅安静地坐在那儿,没了往日的温柔,冷冰冰的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师哥。”谈夷舟张嘴喊人,这才发现他嗓子沙哑得像被沙砾摩擦过,谈夷舟不想在解奚琅面前流露出不好的一面,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试图让声音变正常:“我……” 解奚琅抬眸,觑了谈夷舟一眼,视线旋即落到扶桑递出去的药上。 扶桑的鞭子攻击力很强,曾经就有人被扶桑鞭子抽死过,谈夷舟挨了两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不算好闻。 解奚琅收回视线,吩咐扶桑说:“帮他上药。” 对于谈夷舟来说,寻找多年的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又哪来的心思去想别的,谈夷舟只想盯着解奚琅看,生怕这是他太想解奚琅而幻化出的梦。 这些年来,谈夷舟做过不少这种梦,在梦里解奚琅偶尔是少年模样,常常眼里含笑地喊他师弟,偶尔解奚琅会是长大后的样子,这时的解奚琅不比从前爱笑,可见了他,还是会喊他师弟。起初谈夷舟分不清梦和现实,他见了解奚琅,误以为解奚琅回来了,便舍不得离开。 后来谈夷舟倒发现这是梦了,伤心之余,他却宁愿沉浸在梦里。 梦里有师哥,谈夷舟不想清醒。 或许是失望的次数太多,谈夷舟心生生被磨练出来了,再梦醒已不会难过,只是懊恼今天的梦有一点短,他都没能和师哥多待一会就醒了。 那今天这样,也是梦吗? 谈夷舟手不自觉用力,他想要确认一下。 可解奚琅却让人给他上药,哪怕谈夷舟觉得这在浪费时间,他也不敢违背解奚琅的旨意。 即使在梦里,谈夷舟也会听师哥的话。 帮他上药的女子不知道拿的是什么药,药粉倒在伤口上时,能忍痛如谈夷舟,也没控制住痛哼出声,后背的肌肉更抽搐紧绷。 好在女子上药极快,没一会儿就帮谈夷舟爆炸好伤口了,而后背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感,也让谈夷舟醒悟过来。 这不是梦,他是真的又见到解奚琅了。 * 扶桑一走,屋内重回安静,落针可闻。 解奚琅又低下了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谈夷舟丝毫不掩饰思念,眼神痴迷,死死地盯着解奚琅看,连眼都不敢眨,怕一眨眼解奚琅就又不见了。 这么多年他憋了一肚子话想和解奚琅说,之前只能祈祷能多梦到解奚琅,这样他就可以和师哥说说话了。要不就是思念过度,拎一壶酒,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上半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如今找到师哥,谈夷舟忍不了这沉默,他想要和解奚琅说话。 这让谈夷舟感到真实。 “师哥,我找了你好久。”谈夷舟沙哑着声音打破沉默:“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当年我去了扬州,我没……没找到你的尸体,我不信你死了。” 解宅位置好,附近的宅院都住了人,可事发当晚,附近宅院的人竟全早早歇息了,没人听到解宅的动静,直到解宅燃起滔天大火,附近宅院的人才慢慢醒来。 扬州繁华,宅院离得近,解宅走水了,稍不注意旁边的宅子也会遭殃。于是发现解宅走水后,附近的居民自发救火,而得益于他们,解宅的人才没尸骨无存。 但火威力大,纵使众人抢救及时,仍有不少人被烧成了灰,没烧成灰的,也面目全非了。 谈夷舟赶到扬州时,解宅没被烧成灰的尸体全摆在县衙的地下室里,在案件告破前,这些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物证,是不能下葬的。谈夷舟闯进县衙,直奔地下室,见到面前摆放着的尸体他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带谈夷舟来的衙役在府衙呆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惨案,他不忍去看谈夷舟,移开视线和他说起这些天查到的消息。 然而眼前的场景让谈夷舟大脑空白,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听到轰的一声,耳朵竟开始耳鸣了。 谈夷舟强撑着站直,大腿却像被灌了铅,重得移动不了一点。谈夷舟心里明白,他不是走不动,他是抗拒过去。 只要不过去,只要没看到人,谈夷舟就能骗自己说解奚琅还活着。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很傻,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怎么幻想,也改变不了现实。”解奚琅还是不理人,谈夷舟也不着急,语速缓慢地说起当年的事:“好在那群人里没有你,这让我松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谈夷舟下意识忽略旁边床上整理出的一坛坛骨灰,他没在面目全非的尸体里找到解奚琅,就重重松了口气,随后开始洗脑解奚琅没事。 当年谈夷舟这样骗过了自己,如今再提起,他也自动忽略了那些骨灰,没有多说一句。 解奚琅仍没有反应,还低着头看书。 谈夷舟并不意外,他和师哥七年未见,生疏点是正常的,何况师哥经历了那么惨的事,性格变了也不奇怪。 第31章 谈夷舟安慰好自己,看解奚琅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扬扬嘴角扯出一抹笑,放柔语气试图缓和气氛:“我刚从洛阳过来,报名参加了晋云宗大比,今天抽签抽……” 然而谈夷舟话没说完,解奚琅就再一次打断他了:“够了。” 解奚琅终于抬起头,他合上书,将书放到桌上,然后和谈夷舟对视,只是眼神冷漠,没有一丝笑意。 谈夷舟心一紧,正要接话,解奚琅就又开口了,而这次他说的话更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得谈夷舟心直流血,疼得他快坐不稳了。 “这是你的事,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解奚琅冷声道:“时辰不早了,你请回吧。” “扶桑,送客。” -------------------- 写嗨了加更一下! 第18章 好不容易再见到解奚琅,谈夷舟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当然不想就这样离开。但解奚琅话说的没错,现在是时辰不早了,的确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于是谈夷舟没坚持要留下来,而听话的先告辞了。 只不过谈夷舟没真离开,他爬到院外的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便紧紧盯着解奚琅住的小院。 今晚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谈夷舟不敢相信,他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其实他没遇到解奚琅,更没和解奚琅说上话。 谈夷舟舍不得睡,他要盯着解奚琅,怕他趁他睡觉跑了。 “主子,谈夷舟没离开,他睡在了院外的树上。”刚才没拦住谈夷舟,扶桑心里有愧:“属下加派了护卫,这次谈夷舟闯不进来了。” 巷内路边种了槐树,羡竹租的这座宅院外就有一棵百年槐树,槐树躯干粗大,枝叶繁茂,常人坐到树干上,身体会被枝叶藏的严严实实,若非心细谨慎之人,很难发现树上藏了人。 解奚琅没说话,扶桑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便试探道:“或者说,属下这就让人把谈夷舟赶走?” 瞧之前解奚琅对谈夷舟的态度,扶桑以为解奚琅和谈夷舟不熟,或者说他不太喜欢谈夷舟,所以她才这么说。然而让扶桑意外的是,她刚这么说完,解奚琅就摇头了。 “算了。”解奚琅道:“随他去吧。” 有了解奚琅这句话,扶桑不可能再做什么,因而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吩咐护卫守好解奚琅就退下了。 - 虽然今晚解奚琅没和谈夷舟说几句话,可等睡着后,他还是梦到了谈夷舟。 彼时谈夷舟还在被同族子弟欺负,解奚琅意外撞见,并顺手帮了帮谈夷舟,让他免受欺负。解奚琅帮完就走了,事后也没将这事儿放心上,甚至连谈夷舟这个人都快忘了。 没办法,解奚琅是沧海院大师兄,入院够早,谈夷舟这一批人入院时,他已经学有所成,平日不用同他们一起上课,来往的也就很少。 何况沧海院弟子多,纵使解奚琅记忆力惊人,在每日都很忙的情况下,解奚琅也没法记住随手帮过的一个师弟的名字。 真正让解奚琅记住谈夷舟的,是某天他从师父那儿回来,发现自己院子外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解奚琅为人和气,师弟师妹都很喜欢他,一有空了就爱往他院子跑,但他们都是正大光明走正门的,绝不会偷偷摸摸的翻墙。 解奚琅心中好奇,一方面想知道这人是谁,另一方面好奇这人想做什么。于是解奚琅放轻步子,没惊动对方,慢慢跟了上去。 对方果然没发现解奚琅,费劲爬上墙后,因为没站稳,竟直接从墙上摔下去了。解奚琅飞身上树,听到人摔到地上发出的声响,感同身受般地皱了皱眉。 院墙可不低,摔下去有点疼。 对方却只闷哼一声,再没泄出任何声音,随后一边揉腿一边往他住的地方跑,好像有很要紧的事要做。 解奚琅住的小院位置好,站在院内可以很好的赏月,彼时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月光洒向大地,照亮了院内。 解奚琅也因此看清了对方的脸。 在这之前,解奚琅设想了许多可能,他甚至以为是师妹晏笙在捉弄他,故意不走正门而翻墙进来,想要吓唬他。但事情的真相却和解奚琅想象的差别很多,来人不是熟面孔,而是谈夷舟。 解奚琅能认出谈夷舟,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受师父所托,负责监督弟子学习,一来二往中,解奚琅就认得人了。当然,为了方便监督,解奚琅不止是认得谈夷舟,院内弟子他全认识了。 解奚琅和谈夷舟并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谈夷舟为什么会来他院子?还偷偷翻墙进来? 解奚琅不明白谈夷舟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很快,解奚琅就知道谈夷舟过来做什么的了。谈夷舟一路小跑到他住的小院,却没有推门进屋,而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束花放在地上,也不敲门,就转身再往回跑。 谈夷舟费了这么大劲,还摔了一大跤,只是为了来送花。见此,解奚琅立马想起最近的怪事。 从一个月前起,解奚琅卧室门前时不时会收到花,解奚琅观察了好几天,也没明白出是哪来的。找不到原因,后面解奚琅便以为花是山中散养的小猫送来的,因为曾经就有他救助过的流浪猫给他送野果。 解奚琅喜欢小动物,经常去投喂它们,所以山中小猫都很亲解奚琅,偶尔遇到小动物受伤,解奚琅还会把小动物带回家悉心照料。也正因如此,解奚琅想当然的把花当成是小猫的回礼了。 第32章 结果现在却发现花是谈夷舟送的,而他不知道花是哪儿来的,仅仅是因为谈夷舟每次都趁他不在院子来送的。 解奚琅没有惊动谈夷舟,站在树上静静看谈夷舟走远,才再从树上下来,回了院子。 解奚琅拿起地上的花,认出花是后山常见的野花,单看没有多好看,不过谈夷舟花了心思搭配,加了其它颜色的野花,这么放在一起,倒是好看不少。 淡淡的花香飘转而上,窜入解奚琅鼻中,他闻到这股花香,只觉得一晃神,紧接着画面跟着变化,从他熟悉的小院变成了现在住的院子,之前只会偷偷去他院子送花的人,如今也模样大变,拿着软剑和人打架,哪怕受了伤,也没有皱一下眉。 除了……看到他时。 扶桑一鞭子抽到谈夷舟后背,解奚琅看到扶桑的鞭子带了血,谈夷舟却脸色未变,执剑直刺扶桑,剑尖眼见就要刺进扶桑脖子,谈夷舟却忽然停下,直直地朝他看来。 上一刻还面无表情的人,这一会儿竟然红了眼,声音颤抖地喊了句师哥:“对不起,我来迟了。” 解奚琅心脏突然像被刀扎了,抽抽的疼,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喘气。 - 谈夷舟精神高度亢奋,一晚上没怎么睡,天一亮就从树上下来,跑到街上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然后跳上墙,跑进院子去找解奚琅了。 扶桑起的早,收拾好后就去解奚琅院子伺候人,谈夷舟赶到时,她正在问解奚琅要吃什么。 “师哥!”谈夷舟满脸笑容,站在门口和解奚琅说话:“我买了早点,你先随便吃点,中午我再带你去吃饭。” 谈夷舟像回了自己家一样,不用扶桑招待,就笑着进了屋,将食盒放在桌上:“不知道师哥喜欢吃什么,我就什么都买了一些。” 话虽是这么说,事实上谈夷舟买的全是解奚琅喜欢吃的,至少是解奚琅从前喜欢吃的。 谈夷舟态度热情,衬得扶桑很没用,扶桑站在一旁,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了好几回。谈夷舟自是看出了扶桑有话要说,但他根本没在意,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解奚琅看。 后半夜惊醒后,解奚琅就没怎么睡着了,好在昨晚睡的早,解奚琅现在精神还算不错。解奚琅扫了眼桌上摆着的吃的,随后抬眸看谈夷舟,面上一直没有多余的表情。 “师哥?”谈夷舟迎上解奚琅看过来的视线,嘴角仍挂着笑。 解奚琅的反应远在谈夷舟意料外,他以为两人重逢,就算不能立马像当年那般相处,解奚琅也该笑着喊他一句师弟。 然而解奚琅却并没有这样,他甚至连话都不怎么和他说。 谈夷舟莫名有些心不安。 解奚琅没理谈夷舟,侧头让扶桑退下。扶桑听话地退下了。 屋内瞬间又只剩他们二人了。 “现在没别人了,师哥你总可以吃……”谈夷舟不习惯沉默,他笑了笑,主动挑起话题,想要打破沉默。 但解奚琅突然出声打断,没让谈夷舟把话说完:“谈夷舟。” 解奚琅没有喊师弟,而直接叫的名字,声音也冷冰冰的,好像谈夷舟只是一个陌生人。 谈夷舟心里紧张,下意识挺直腰,乖乖应了句在,然后才再问:“怎么了师哥?” 谈夷舟以为解奚琅有事要和他说,可解奚琅说出来的话却让谈夷舟笑容凝固,上扬的嘴角下沉:“别叫我师哥,我不是你师哥。” 谈夷舟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觉得解奚琅这句话刺耳,反驳说:“你是我师哥。” 解奚琅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想到谈夷舟会这么说,谈夷舟没错过解奚琅的表情变化,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解奚琅为什么会这样了。 此时此刻,谈夷舟只有一句话想说,也只想告诉解奚琅道:“以前你是我师哥,以后你也是我师哥,”谈夷舟死死看着解奚琅,一字一句道:“不管师哥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师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师哥,我什么都不认,我只认你。” -------------------- 我已经写到17w了,原本想20w就完结的,但现在看来遥遥无期。。。 第19章 凭心而论,谈夷舟这些话说得很感人,哪怕是陌生人听了,多少也会感动于谈夷舟和他师哥的感情,而解奚琅作为当事人,应该会更受触动。 谈夷舟如是想到。 然而等谈夷舟把话说完,解奚琅却脸色未变,只语气淡淡地来了一句:“说完了?” 解奚琅的反应在谈夷舟的意料外,这让谈夷舟有些不安,感觉事情朝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了。 他没有回答解奚琅的疑问,而是又喊了句师哥,强调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师哥你别不相信......” “我不关心。”解奚琅打断谈夷舟,没让他把话说完,语气冷淡。 又一次说话被打断,谈夷舟脸唰的变白,眼里盈上委屈。 不过这副模样也就维持了一会,谈夷舟就整理好情绪,翘着嘴角笑了起来,语气跟着放轻松,想要粉饰太平,假装没听到解奚琅说的话。 从前在沧海院给解奚琅送东西被抓,解奚琅让他别再这样时,谈夷舟就是这样做的,他从不打断解奚琅说话,相反解奚琅说什么谈夷舟都应,只是谈夷舟从不遵守,下次该送还是送。 第33章 谈夷舟打算故技重施,试图先安抚好解奚琅,至于别的事之后再说。 可如今的解奚琅并非谈夷舟记忆里的师哥,所以谈夷舟的如意算盘打的再好,也没有任何用。 解奚琅根本不给谈夷舟说话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又找上门来,但我想我昨天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解奚琅道:“你怎么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只是我并不需要你这样。” “谈夷舟,”两人重逢来,解奚琅第一次这么认真喊谈夷舟名字,可谈夷舟却不觉得开心,相反感觉解奚琅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扎的他心疼:“你这样让我觉得麻烦。” “我没有!”谈夷舟下意识反驳,见解奚琅脸冷冰冰的,声音跟着变低:“我没想给你添麻烦。” “但事实就是如此。”解奚琅简洁道:“你是你,我是我,我用不着你找我,你做好你自己的……” “我做不到!”这次打断说话的人变成了谈夷舟,他失去了在外人面前的淡然,眼睛瞬间变红,死死地看着解奚琅眼睛,低吼道:“师哥,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我找了你七年,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让我如何不在意你?” 解奚琅唇抿成一条线,他没有说话。 早在他说完话,解奚琅还态度冷淡时,谈夷舟脑中的弦就快崩了,而解奚琅现在说的话,直接成了压死谈夷舟的最后一根稻草。 谈夷舟眼睛通红,里面藏满疯狂,咬牙道:“当初解家出事我去晚了,让我过了七年才再见到你,如今我找到你了,师哥你还要赶我走吗?” 解奚琅依旧沉默,没有被谈夷舟说的话打动。 “师哥,我不是七年前的我了,这些年我有好好练功,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了,我也可以保护你了。”谈夷舟强调道:“只要师哥你开口,别的事我也能做。” 谈夷舟不信解家被灭门是意外,他更不觉得解奚琅是随便杀的冉轩辉,这些年解奚琅一定一直在查解家灭门的真相,谈夷舟知道解奚琅想复仇。谈夷舟不知道解奚琅为复仇做了多少事,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他并不弱,他若能留在解奚琅身边,是很大的助力。 解奚琅仍沉默不语,谈夷舟着急起来,怕解奚琅会再拒绝他,便伸手想要握解奚琅手:“师哥,我真的……” 这下解奚琅没有再沉默,他身子一侧,避开了谈夷舟伸过来的手,解奚琅收回视线,没再和谈夷舟对视,微垂眸道:“用不着你。” 谈夷舟心一痛,自欺欺人解奚琅这么说是没看到他值得信赖的地方,便站起来,想要给解奚琅展示他的武功。然而解奚琅看都不看他,甚至不给他机会,又叫了扶桑,打算送客了。 察觉到解奚琅的意图,谈夷舟立马坐下,委屈巴巴地喊师哥:“我不说了,师哥别赶我走。” 师哥说用不着他就先用不着吧,留在师哥身边才是重要的,至于别的,都留下了,还用怕没机会展现吗? 看谈夷舟像癞皮狗一样,赖在他这儿不走了,解奚琅也不喊扶桑了,只冷冷道:“随你。” 成功留下让谈夷舟心情大好,他开始劝解奚琅吃东西,只是这次任他怎么说,解奚琅都不理人了。 * 下午扶桑去比赛时,解奚琅乔装打扮一番去了现场,而被忽视了一上午的谈夷舟也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怕被人认出,解奚琅戴了女子专戴的帷帽,一进比武场,就往观赏台走。昨天的比试并不精彩,今天来看比试的人少了很多,两人来的迟,观赏台上的人并不多。 虽已入了秋,太阳没有夏天灼热,可阳光刺眼,来看比试的人都站在荫凉处。谈夷舟是不怕晒的,他也不怕热,但谈夷舟担心解奚琅不习惯,所以在解奚琅找了个位置要坐下时,谈夷舟轻声喊了句师哥:“这边晒,我们换个地方。” 来看比试的人不多,比武台附近又种满了不少树,尽管他们来的迟,仍有些树下空着,没有人在。只是解奚琅不喜欢和人挨的近,才没有去树下,反正他戴了帷帽,也用不着去树下。 解奚琅没有接话,而是用行动告诉谈夷舟他的选择,谈夷舟本想再劝,但见解奚琅坐下了,他便咽下到嘴边的话,笑了笑道:“那师哥等等我。” 说完不等解奚琅回话,谈夷舟就飞下了观赏台,离开了比武场。 余光见谈夷舟出了比武场,解奚琅收回落在比武台上的视线,侧过头看谈夷舟离开的方向。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去做什么了,他也不想知道,相反解奚琅巴不得谈夷舟就这样走了,别再回来了。 解奚琅没有骗人,之前说的那些话都出自真心,他是真觉得谈夷舟出现在他面前是种麻烦,解奚琅发自内心想要他走。 可同样的,解奚琅很清楚谈夷舟不会走,当年他没赶走谈夷舟,现在就更不行了。 谈夷舟就是个一旦被黏上,就甩不开的存在。 谈夷舟赶回来时,比赛已经开始了。 他没看台上,递了个盅过来,盅冰冰凉凉的,仿佛刚从冰窖里拿出来:“门口有弟子在发粥,我拿了一盅过来,师哥你喝喝解暑。” 解奚琅没有接话,更没有接谈夷舟给他带的绿豆粥。被拒绝了谈夷舟也不失落,他瞧着嘴角笑笑,把粥放在解奚琅坐的旁边,然后撑开刚买的伞给解奚琅遮阳。 既然解奚琅不想去树下坐,那他给他撑伞吧。 第34章 解奚琅:“……” 任解奚琅如何想,他也没料到谈夷舟如此能折腾,竟然直接买了把伞过来。重逢以来,解奚琅第一次快要绷不住表情,想要问问谈夷舟是怎么想的。 但解奚琅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真的问出来,他抬眸看了眼谈夷舟,看谈夷舟一脸认真,在对上他看过去的视线后,还立马露出笑来。 解奚琅垂眸,不再去看谈夷舟。 * 和扶桑对战的是个高个男人,男人皮肤黝黑,肌肉鼓鼓,壮实得像一座山,背上背着两把斧子,每把斧子都有半个扶桑高。 解奚琅翻遍记忆,没从记忆里找出这一号人来,难道这是新冒出来的高手?还是西域来的外邦人? 解奚琅皱眉,越发专注。 扶桑功夫不差,冯虚楼里只有少数几个人能打过她,而男人走路带的尘土飞扬,看起来也不弱,扶桑未必打得过他。 “这人我认识。”解奚琅还在分析扶桑胜利的几率有几成,旁边站着的谈夷舟就开口说话了:“他是去年突然现身江湖的,看不出师承哪家,两把斧子好几百斤重,到了他手上却轻如鹅毛,用的比刀剑还灵活。” 解奚琅什么都没问,谈夷舟却解释得特别清楚:“我和他打过架,所以才知道这些的,不过他虽然厉害,斧子也用的顺手,但两把斧子加起来一千多斤,用久了终究会手累。” 到了那时,恐怕就攻守异形了。 “庞达知道他的弱处,要想晋级,他必定会毫无保留,争取尽早打败对手,拿下晋级名额,故而比试一开始,扶桑容易处在劣势。” 和解奚琅一样,扶桑报名比试也用的假名,不过谈夷舟在小院就知道扶桑叫什么了,因而这会儿说话,谈夷舟没用假名。 “但扶桑鞭子用的好,她本人武功也不差,所以只要撑过前面,庞达不是她的对手。” 事实确实如谈夷舟所说那般,比试开始后,庞达招招凶狠,扶桑被逼得不住后退。百余斤的斧子在庞达手中宛如轻薄的剑,空气击打在斧面,发出悦耳的脆响。庞达未手下留情,每一招都是冲着打飞扶桑去的,可扶桑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说庞达壮实得像一座山,那扶桑就灵活得似鱼,她避开庞达挥过来的斧子,绕到他背后,才抽出盘在腰间的长鞭,用力朝庞达挥去。 鞭子缠住庞达脖子,扶桑不曾手软,手上用劲,鞭子缠紧,庞达脸瞬间涨红。 庞达大嗬一声,没有放下斧子,竟生生转了个身,怒视着扶桑。庞达抬高手,斧子直直地劈了下来,扶桑察觉出庞达的意图,当下也没犹豫,立马将鞭子抽了回来。 鞭子是她的武器,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扶桑面色一冷,握着鞭子迎了上去。 虽然昨晚才和扶桑打过,谈夷舟对扶桑也有了一定认识,但此刻见扶桑出手果断,面对庞大的双斧也未曾胆怯,谈夷舟仍不由暗叹,同时又自觉欣喜。 解奚琅身边有这样的人在,谈夷舟才放得下心。 第20章 “好生厉害的鞭法。”见扶桑出手变凌厉,有人感叹起来:“不知这是谁家的弟子,我竟从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她好似是第一次露面。” “江湖上倒是有一些擅长用鞭的人,可是看这女娃使的招式,也不像那些人的徒弟。” “别光看女娃娃了,和她对战的这人亦不能小觑,那两把斧子重过千斤,到了他手上却如同木棍,听话得很。” “这人又师从哪家?我怎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倒是有点印象,他去年与人打了一架,后面结束衣服都被血沁透了,受了好重的伤。” 听到这里,有人惊呼:“此人身手了得,绕是我对上他,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胜,竟然还有人能伤了他?” “伤他的是谁?江湖里有这一号人物吗?” 说这话的人表情唏嘘,声音低了下去,似是怕旁人听见:“还能是谁?自然是谈夷舟呗。” 原先还闹哄哄,一脸好奇心的众人在听了这句话后,竟然默契地住了嘴,一时谁也没开口。 谈夷舟年轻虽轻,名气倒不小,这不仅是因为他是沧海院的嫡出弟子,武功高强,更因为他是一个疯子。七年前扬州解家满门被灭,官府都贴了文书,证实了解家无一人生还,谈夷舟却不相信,硬是把扬州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沧海院来人把他带回去的,这些年一直满天下的找解奚琅。 想到解奚琅,有人叹了口气,唏嘘道:“解奚琅这等惊才绝艳的人,若是没……此时怕已名满天下。” 谈夷舟都这么厉害了,解奚琅作为他的师兄,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何况当年解奚琅还没离开沧海院,就有人称他为同辈第一人。 “解大师兄确实惊才绝艳,当年我远远见了他一眼,他就像仙人一样。” “要是他没死,解大师兄大概已经闻名江湖了。” “解奚琅用得着现在闻名江湖吗?当年他就可有名了,多少家中有女的世家想同他结亲。” 几人越说越唏嘘,最后竟不约而同叹起气来,感慨道:“可惜了。” * 这些人聊了什么,谈夷舟是不知道的,不过有一点他却和这些人想法一致,尽管庞达两把斧子唬人,他却奈何不了扶桑。 事实确实如此,比试到现在,庞达已有些力不从心,攻击慢了下来。扶桑却没一点变化,她察觉到庞达出手慢了,毫不停留,鞭子狠狠抽了上去,庞达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下这鞭,痛哼出声。 第35章 庞达自入江湖来,除在最开始吃了亏,和不久前被谈夷舟教训得很惨,之后何时如此狼狈过?庞达心中不忿,张嘴大吼一声,握着斧子就朝扶桑奔去。 可扶桑哪能让庞达如愿?扶桑手腕一扬,鞭子就跟有了意识一般,紧紧地圈住庞达的脖子。脖子被禁锢住,呼吸陡然变困难,庞达涨红了脸。 扶桑没再浪费时间,亦没有藏拙,脚点地飞起来,再一脚踹上庞达胸口,直接将人踹下了比试台。 场内静了一瞬,旋即爆发出惊呼:“厉害!” “今天的比试比昨天好看多了。” 扶桑能赢,在谈夷舟意料之中,这会儿她赢了,谈夷舟并不意外,而他看了扶桑一眼就收回视线,侧过头去看解奚琅:“先回去?” 解奚琅来这儿本就是为看扶桑比试的,如今扶桑胜了,解奚琅自然不会再呆下去。解奚琅没理谈夷舟,起身往下走,谈夷舟忙追了上去,伞还不忘往解奚琅那边倾斜。 解奚琅戴了帷帽,旁人看不到他的脸,可谈夷舟是江湖名人,认识他的人不少,先前他撑伞站着,一动不动的,并不引人注目,现在撑着伞追人,倒是引来不少人注视。 这一看,就有人认出谈夷舟了。 “他怎么来了?”有人皱眉惊讶:“往年他不是很不屑这类比试吗?” 谈夷舟是沧海院弟子,师承掌门,看过的上等的功法不知凡几,又出自谈家,不缺钱财,哪看得上晋云宗备的礼。 但今年他怎么来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而更让大家奇怪的,是往日的冷面阎罗,半天不说一句话的人,此刻竟然脸上带笑,嘴角的弧度就没落下来过。 哪怕站他旁边的人并不搭理他。 众人大惊,忙转移视线去看他旁边的人,只是谈夷舟身侧之人戴了帷帽,众人看不清脸。 * 两人回到小院时,扶桑还没有回来。 看了半个时辰的比拼,纵使站在荫凉处,谈夷舟还不嫌烦的给他撑着伞,可太阳不饶人,解奚琅仍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干爽,十分难受。 于是一回来,解奚琅就让人备水沐浴,至于谈夷舟,解奚琅并未和他说话,院内伺候的人看解奚琅不搭理谈夷舟,也默契地住了嘴。 一时谈夷舟人虽站在小院,却恍若空气。 被忽略了谈夷舟也没觉得不自在,他挑了把椅子坐下,边等解奚琅边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意外与解奚琅重逢,打了谈夷舟个措手不及,让他乱了阵脚,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一颗心全挂在了解奚琅身上。 这过了一天,谈夷舟总算缓过来一点了。 谈夷舟这些年跑南跑北,除却寻找解奚琅,更为了调查解家满门被灭的事。解家是扬州世家,根基深厚,与人为善,从未和人有仇,于情于理不该造此劫难。何况就算有仇,这得多大的仇,出手之人才会灭人满门? 只是事情发生时,谈夷舟还在沧海院,他没能第一时间赶到扬州,能掌握的信息本就少了不少,而等他到了扬州,官府已经将解家拾掇好,解家人的尸骨、骨灰,也收拾好了。 那把火烧得大,但好在发现的及时,又有邻里相助,才得以没将人烧干净。谈夷舟一到扬州就去了府衙,在停尸房见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解奚琅。 当时谈夷舟大脑一片空白,心痛到人恍惚,都不知道是他是活着还是死了,好几次更疼得大脑发昏,差点昏过去。可他好不容易才赶到的扬州,谈夷舟不舍得晕,他趴在桌边,无声地泪流满面。 谈夷舟在扬州停了半个月,那半个月里,谈夷舟不信邪地到处查解奚琅,哪怕解奚琅的尸首都摆在府衙里了,谈夷舟仍不相信解奚琅死了。 之前痛苦只是突然见到“解奚琅”尸首,一时没反应过来,加上从收到消息,谈夷舟一直压抑情绪,此时见了“真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罢了。 解奚琅是沧海院的大师兄,是沧海院弟子心里的神,他那么厉害,才不会死。 谈夷舟不相信解奚琅会死。 可谈夷舟将扬州翻了个底朝天,找到的条条线索却都指向一个既定事实:解奚琅死了,府衙摆着的那具尸体就是解奚琅。 谈夷舟仔细回想往事,记得那时他为了查解奚琅踪迹,去查了许多解家名下的铺子庄子等,而因为解家无人,铺子庄子等就全充公了。 解家家大业大,名下铺子庄子众多,不可能一一由主家来管,事故解家有许多管事。这些管事并非解家亲戚,解家被灭满门,他们倒没有受牵连。 除了个别铺子庄子。 谈夷舟和解奚琅关系好,又黏人,那些年没少跟着解奚琅去扬州,因此相较于别的人,谈夷舟是知道一些不同的。 富贵人家家大业大,容易引来贼人,所以解家有传统,会养一些暗卫。这些人名义上是解家的管事,帮忙管理铺子庄子,实际上是护卫解家的暗卫。 暗卫功夫虽不至于数一数二,但对付一般贼人已是绰绰有余,然而谈夷舟赶到扬州后,却发现这些人全死了。 谁杀的他们,谈夷舟暂且不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便是动手的人在斩草除根,不留一点解家可以报仇的可能。 谈夷舟想起了冉轩辉,又想起了罗梦得,这二人均是江湖中人,其中罗梦得还是晋云宗弟子,此番解奚琅来晋云宗,恐怕正是为此。 第36章 晋云宗自诩正派,这几年又发展壮大,成了武林一流的宗门,罗梦得身为晋云宗弟子,当年解家被灭满门他在场,这事儿晋云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谈夷舟脸色变冷,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事到如今,这件事倒没那么重要了。于谈夷舟来说,好待解奚琅的人,他愿意尊重,对不起解奚琅的人,管他是谁,谈夷舟都会叫他不得好死。 -------------------- 接下来的几天会连续更新,然后3号入v,到时候如果大家感兴趣,就稍稍支持一下吧~ 第21章 解奚琅洗完澡出来,谈夷舟还没走。 “师哥。”见解奚琅收拾好了,谈夷舟中断思绪,抬头笑着看他:“看了一下午的比试,眼下也快到饭点了,不如我们先去吃饭?” 谈夷舟话说的自然,仿佛他和解奚琅之间没有隔了七年,也不是刚重逢,而是这些年每日都呆在一起。 解奚琅没有回话,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在府上吃,还是出门吃?”谈夷舟脸色未变,同解奚琅细说他探听来的消息:“听闻城内有一酒楼,特善时鲜,而且每日限量供应,去晚了就吃不上了,不若我们去酒楼尝尝鲜?” 谈夷舟没将话说死,补充道:“如果师哥不想去外面吃,留在府上吃也是可以的,”谈夷舟笑着毛遂自荐:“我厨艺尚可,师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解奚琅呷了口茶,尝到淡淡的苦味,这让解奚琅头脑清醒。解奚琅侧头,谈夷舟对上解奚琅看过来的视线,嘴角一弯,扯出一抹笑来:“师哥?” 解奚琅还是没说话,谈夷舟本就心里不安,这会儿更惶恐了,怕解奚琅会再拒绝他。 “去酒楼。” 谈夷舟心悬的很高,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在想被拒绝后要怎么劝人。 酒楼和府上各有各的好,只是过来一趟,不去尝尝当地的美食,多少有些可惜。可谈夷舟也明白,并非酒楼、府上不好,解奚琅才这般纠结,说来说去,不过是师哥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罢了。 但谈夷舟不会就此妥协,被拒绝了也要再努努力,好让师哥从中选一个,这样…… 等等,师哥刚刚说什么了? 谈夷舟恍惚听到了酒楼二字,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瞪大眼看解奚琅,不可置信地喊了句:“师哥?” 他没听错吧,解奚琅答应他一起吃饭了? 解奚琅却没有再说一遍的意思,他说完那句话,没再看谈夷舟,就起身走了。 谈夷舟也不再想,起身去追解奚琅了。 * 和下午一样,这会儿解奚琅也是伪装过的,只是没再戴帷帽,只戴了个羽毛一样的小面具遮住左眼,而解奚琅又一袭黑衣,更显得他神秘莫测。 谈夷舟起初没多想,看解奚琅收拾好了,就要出门,等看到解奚琅这番装扮,谈夷舟才意识到不对。 在世人眼中,解奚琅是死了的,所以这次比试也用的假名,出门亦会伪装,为的就是不想被认出来。谈夷舟是江湖名人,认得他脸的人不少,况且这些年他做的事更从未停满,大家都知道他平日的习性,若是让人见了他变了态度,定会多想。 于是谈夷舟向解奚琅讨要面罩,准备遮一遮。说实话,谈夷舟心里挺没底的,他不知道解奚琅会怎么答话,想来是会拒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解奚琅并没有拒绝,真让人给了他一个面具,只是不是他的面具罢了。 仅是如此,谈夷舟也满足了。 酒楼人多,谈夷舟坐在解奚琅对面,点完菜后,他眼神不住往解奚琅身上落。解奚琅虽生在商人之家,其仪态却不输世家大族,从前在沧海院时,但凡有解奚琅在的场合,他永远是最亮眼的那个,旁的师弟师妹也忍不住偷看解奚琅,且以解奚琅是他们师哥为荣。 这么些年过去,解奚琅没有变,甚至长得更好看了。 思及此,谈夷舟不禁笑了。 听到谈夷舟在笑,解奚琅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只淡淡地扫了谈夷舟一眼,并没有多问。只是解奚琅不问,不代表谈夷舟不会说:“触景生情,想到了一些往事。” “以前去别的门派,师哥在屋内和人交谈,我们留在外面的总要争一争,”提到往事,谈夷舟表情变柔和,眼里含着点点笑意:“不过他们争不过我们,我们只消说一句话,对方便再反驳不了。” 知道解奚琅不会接话,谈夷舟也没想让他接,所以说完这话,谈夷舟紧接着说:“他们都羡慕我们有你这个师哥。” 谈夷舟并非唬人,当年解奚琅被师父委托,带了几名弟子去别的宗门办事,解奚琅同人在屋内说话,屋外的弟子则为解奚琅争了半天。 “羡慕也没用,师哥已经是我们沧海院的了,”晏笙表情高傲,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真这么羡慕,不如叫师父给你们找个好师哥!” 晏笙活得张扬,不懂避锋芒,哪怕是去了别的宗门,她亦没有礼让的意思,一旦和人呛上,她话就跟滚落的珠子似的,旁人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而且晏笙不光自己说,还会带上别人,谈夷舟就不止一次被她带上:“我说的对不对啊谈夷舟?” 想到这里,谈夷舟将话题引到晏笙身上,他一边看解奚琅,一边道:“晏笙善辩,常常说得对方哑口无言,所以后来大家见她又来了,都避而不见了。” 第37章 沧海院弟子多,可内院弟子却只有几个,而晏笙是其中独一个女子,故很是受宠。解奚琅虽要求严格,没少为功课说晏笙,但对晏笙也是不错的,如今乍然听到这个小师妹的名字,解奚琅晃了晃神,嘴渐渐抿紧。 谈夷舟本就对解奚琅上心,一直盯着他看,此时见解奚琅脸色稍变,立马就猜中了原因。于是谈夷舟马上住嘴,终止这个话题,没有再说别的。 气氛忽然变冷变僵,谈夷舟不喜欢这种气氛,正想着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见小二端着菜过来了。 “吃吧。”菜上齐后,不等谈夷舟开口,解奚琅先面无表情地说话了。 话说完,解奚琅没等谈夷舟反应,就拿起筷子夹菜吃。谈夷舟知他惹解奚琅不快了,识趣没有多言。 传言非虚,酒楼的菜确实不错,担心解奚琅要跟他撇清关系,谈夷舟抢先付了钱,没给解奚琅结账的机会。 边疆安稳,朝堂太平,是以州郡不设宵禁,而江州是大州,入夜后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解奚琅直往前走,谈夷舟不再胡乱想些别的,忙跟了上去。 街边有商贩在卖自家做的东西,引来行人驻足,谈夷舟余光扫了眼,见上边摆了一根素簪子。簪子虽素,可雕刻不差,竹枝竹叶甚是生动,谈夷舟不过匆匆扫看一眼,便再挪不开视线。 在谈夷舟眼中,解奚琅似竹,身形修长,气性高洁,如今见了这竹簪,自是想买下送给解奚琅,何况解奚琅素来爱发饰。 谈夷舟不磨蹭,问完价钱就付了钱,而解奚琅并未停留,已走出一段路。 谈夷舟快追上去。 “师哥,等等我。”谈夷舟献宝一样把竹簪递给解奚琅:“我瞧见了一支竹簪,觉得甚是适合师哥,就自作主张买了,好送给师哥。” 谈夷舟摊开手,让解奚琅看簪子。 七年后第一次见解奚琅,谈夷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前那般看中自己头发的人,如今竟然剪短了头发,衣服也不再多彩,而变成了单一的颜色。 那一刻,谈夷舟只觉得窒息,快要不能呼吸。 活在天上的人,哪能跌落凡尘?如今既已重逢,谈夷舟自然要好好打扮解奚琅。 “簪子虽然看起来素,但其实上面刻了竹枝竹叶,我觉得这支簪子很适合师哥,所以我就……” 知道解奚琅不会收,谈夷舟准备了很多劝说的话,只是他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迫住了嘴。 解奚琅停了下来。 解奚琅先低头看了一眼谈夷舟手中的簪子,随后才抬头去看谈夷舟,他眼神幽深,如深不见底的湖水,谈夷舟和解奚琅对视,几乎要溺进去了。 谈夷舟心开始打鼓,他摸不准解奚琅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解奚琅会如何回答,谈夷舟思绪飞速运转,开始构思等解奚琅拒绝了他,他又该说些什么让解奚琅愿意接他买的簪子。 不过谈夷舟没来得及深想。 “谈夷舟。”解奚琅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这样。” 第22章 相较于之前,解奚琅此时的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可谈夷舟听了却没觉得有多欢喜,因为他知道解奚琅后面要说什么。 “我甘愿的。”谈夷舟接话,不让解奚琅有机会往下说:“师哥,你应该明白,只要是你,做什么我都情愿。” 解奚琅拧了一下眉:“但我不需要。” “我……”谈夷舟手动了动,启唇轻言:“不要皱眉。” 这便是回避了解奚琅的话,不欲多谈。 可解奚琅既然提起了,他就不可能让事情停在这儿,况且之后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时间来和谈夷舟周旋。 解奚琅没收簪子,边往前走边说:“你一直在找我,这我很感激,只是我也就是感激了,别的什么我都给不了。” 谈夷舟很倔,这点解奚琅从前就看出来了,是故那天杀冉轩辉时偶遇谈夷舟,解奚琅就知道他摆脱不掉谈夷舟。 事实确实如此,谈夷舟找上冯虚楼,豪掷万金,求找解奚琅的消息。 解奚琅并不意外,在他心里,谈夷舟就是这样的人,若谈夷舟没去找他,解奚琅才会觉得奇怪。 当年解家被灭满门,解奚琅恰好在外,侥幸逃过一劫,事后想要回扬州,路上却被高手围杀,身负重伤,再次侥幸活命。这些年来,解奚琅苦练武功,建冯虚楼、溯光阁,掌握天下武林事,赚得盆满钵满,亦除了不少和解家被灭门一事的牵连人。 被解奚琅除掉的人很多,有些人是他亲自杀的,有些人是被他下令杀的,可纵使如此,解奚琅仍没有触碰到真相。 直到他找到冉轩辉。 冉轩辉是洛阳商户,乍一看他履历平平,只是一个会做生意的普通人。但深挖下去,他身上的秘密可就多了,一是他会武功,人生曲折,二是他做生意的钱是突然来的。 顺着冉轩辉查下去,解奚琅查到不少有意思的事,只是不等他细究,罗梦得就死了。罗梦得死便死了,对解奚琅影响不大,不过他死后的某些事,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解奚琅要做的事很多,他知道晋云宗不简单,这次便来了晋云宗,等这事一了,解奚琅还有别的事要忙。他生在解家,解家遭遇此等人祸,解奚琅作为解家人,必须求个真相大白,将恶人绳之以法。 谈夷舟是他师弟,两人关系要好,在沧海院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岁月,后来他学成下山,两人亦没有断了联系,常书信往来。谈夷舟天赋高,开了窍后,学东西快,假以时日必成大家。 第38章 “我不要成为大家。”傍晚的天是暖的,风是柔的,谈夷舟躺在屋顶,不满解奚琅说的话,坐起来皱眉反驳:“我只想待在师哥身边。” 解奚琅正在喝桂花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弯唇笑了起来:“这可不行。” 解奚琅今日穿了一袭白衣,衣服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的,上面还有暗彩,乍一看像极了星河。同时衣服上有云朵花纹,解奚琅穿着这样的衣服,伴随着轻笑,一时恍若书本里的上仙,谈夷舟如何挪的开眼。 谈夷舟耳朵开始发热:“怎的不行?我就只想待在师哥身边。” “小舟忘了说过的话了?”闻言,解奚琅并不和谈夷舟争辩,而搬出另一件事来:“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仗剑走天涯吗?” 说完,解奚琅还俏皮地朝谈夷舟眨眼,噙着笑等他回答。 被解奚琅盯着看,谈夷舟不仅耳朵发热,心跳也跟着变快:“我没忘。” 两人都没有大抱负,不渴望凭借武功夺得多高的地位,反倒喜欢大好河山,故约定好将来要一起游山玩水,行侠仗义。 解奚琅笑了笑:“若是如此,小舟或许就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了。” “谁说不能?”谈夷舟不爱听这种话,不满地看了解奚琅一样,认真道:“师哥去哪我就去哪,师哥想做什么,我就陪师哥做什么。” “有师哥的地方就有我!”谈夷舟开始朝解奚琅讨要承诺:“师哥你说好不好啊?” 解奚琅伸手揉了揉谈夷舟头,无奈一笑道:“好啊。” 当年的解奚琅回答了好,如今的解奚琅却不能再这样了。他知道谈夷舟是好心,也记得曾经的承诺,可经历解家被灭门,解奚琅早就不是曾经的他了,现在的他哪来的精力去想别的? 解奚琅只想复仇。 “我不需要师哥给我什么。”谈夷舟摇头,强调说:“我只想陪着师哥。” 这话说的有点直白了,解奚琅眉又皱了:“谈夷舟。” 解奚琅直呼人名,算是一种警告。 但谈夷舟哪里会被吓到,他根本没把解奚琅的警告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只想向解奚琅证明,好让解奚琅松口。 “师哥,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时间紧迫,无心去管别的。”街上人头攒动,谈夷舟和解奚琅对面而站,语气坚定:“可是师哥,你可以看看我的。” “这些年我有好好练功,如今功夫虽说不上特别厉害,却也不差。”谈夷舟抿了抿嘴,紧张道:“师哥,我可以做你的刀的。” “我想帮你。” 解奚琅没有说好或不好,定定地看了谈夷舟很久,才再继续往前走。 * 再回到小院时,扶桑已经回来了。 见解奚琅身边跟着谈夷舟,扶桑并不意外,她先是跟解奚琅问好,随后才将视线落到谈夷舟身上,同他也问了声好。 谈夷舟眼不瞎,看出了扶桑有话要跟解奚琅说,恰好时间也到了,今日能和解奚琅相处这么久已是幸事,他不能再贪心。 于是谈夷舟出声告别:“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 谈夷舟安静等了一会,没等到解奚琅应话,他也不失落,笑了笑就告退了。 谈夷舟一走,扶桑就敛了表情,恭敬地禀报道:“主子,比试我赢了。” “我知道。”解奚琅刚坐下,扶桑就过来给他倒茶,解奚琅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和你比试的人怎么样?” 扶桑没有去思考为什么解奚琅知道她比试赢了,在扶桑看来,解奚琅无所不能,提前知道结果并不奇怪。 “有点本事。”扶桑道:“他力气极大,握着斧子劈过来时,能震得人手麻。” 不等解奚琅问,扶桑继续道:“此人名叫庞达,去年在江湖崭露头角,暂时无人知道他师承何派,目前干过的最有名的事,是去年和谈夷舟比武输得很惨。” 这些解奚琅已经从谈夷舟那儿知道了,解奚琅嗯了声,问:“他们为什么动手?” 谈夷舟虽说了他和庞达动了手,却没说两人为什么动手,扶桑心细,比试完后就去查了庞达,对其亦了然于心。 “庞达出言不逊。”扶桑观察着解奚琅的神色,见他表情没变,才再开口道:“庞达提到了主子,谈夷舟气急,便出手教训了他。” 冯虚楼坐知天下事,要查庞达,更是轻而易举,只是庞达不过一小卒,并非什么大人物,谈夷舟虽说身份不一般,可也不是值得重点关注的人,故而去年庞达惨败后,这事儿没有闹到解奚琅跟前。 话说完了,扶桑安静下来,没有多言,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解奚琅吩咐。 解奚琅食指绕着杯沿打转,半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解奚琅终于开口:“退下吧。” 扶桑应:“是。” 扶桑很快退下,屋内恢复安静,解奚琅看着茶杯里飘着的茶叶,沉思半响,终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第23章 谈夷舟比试这天,观看台的人比前两天多。 谈夷舟站在等候区,视线不住的往观看台落,焦急地寻找某个人的身影,然而谈夷舟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解奚琅。 这其实是意料中的事,谈夷舟早该想到的,可真等经历了,谈夷舟还是忍不住低落。 早上去找解奚琅时,谈夷舟刻意说了他今天比试,言里话外都是希望解奚琅去现场看,但解奚琅一直没松口,谈夷舟也就明白了。 第39章 算了,师哥没来就没来,这般天气师哥来了也是受罪,还不如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 自我安慰完后,谈夷舟不再看观众台,他拿着剑走上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对手。 和前面的选手不一样,谈夷舟并非籍籍无名之人,首先他师承沧海院掌门,是名门弟子,其次他虽年轻,却早名满天下,众人皆知谈夷舟一把好剑在身,打遍天下无敌手,乃是同辈天骄。 和谈夷舟对战的颜此何也是知道的。 颜此何虽未师出名门,师父却是小有名气的空山道人,加上他本人又努力,这么多年下来早有小成。 只是颜此何这点成绩放在谈夷舟面前就不够看了,且不说谈夷舟本身天赋就高,单说谈夷舟这些年为了练功付出的努力就不是颜此何能比的,颜此何哪里能是谈夷舟的对手,故而在知道他要和谈夷舟比试后,颜此何就知道他没戏了。 不过没戏归没戏,颜此何并未因此丧气,谈夷舟已然是年轻一辈里的天骄,武功高强,多少人梦寐以求和他比武,而能和谈夷舟比拼一场,是他的荣幸。 想透彻后,颜此何一生轻,笑眯眯地走上台,还不忘同谈夷舟问好:“请赐教。” 颜此何自以为他态度摆的很清楚了,谈夷舟看出他意不在胜,应该会改变策略。但颜此何哪里知道,谈夷舟别说改变策略了,他一上来就猛攻,颜此何被逼得连连倒退。 谈夷舟往年没参加晋云宗比试,纯粹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事上,今年来参加比试,倒不是说他想开了,试图来此结交同辈杰出人物。谈夷舟会来比试,纯粹是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谈夷舟怀疑晋云宗没有表面的简单。 因为带了目的过来,谈夷舟行事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他可没闲心和人客套、结交,谈夷舟只想速战速决,快速挺进决赛,拿下冠军。 在晋云宗遇到解奚琅完全在谈夷舟的意料外,而解奚琅的出现,打破了谈夷舟原本的计划,至少在现在,谈夷舟只想快点比完,然后好去找解奚琅。 谈夷舟着急比试,出手自然狠,招招式式的,根本不给颜此何喘息的机会。谈夷舟本就功夫高出颜此何许多,这会儿又没有保留,颜此何被逼得连连后退。 花似雪剑身柔软,谈夷舟以剑指地,身体旋转,在空中翻了个滚,再落地时,剑已经直指颜此何喉咙。 “你输了。”谈夷舟表情淡淡道。 颜此何笑着后退一步,抱拳弯腰:“是我技不如人。” 若是旁人,听了颜此何这句话,或多或少会和他客气两句,但谈夷舟不是旁人,他听完这句话,不仅什么都没说,还转身就走。 颜此何愣住,表情有些尴尬,观看台上的人见谈夷舟这样,也都是一愣,没想到谈夷舟会这么不知礼数。 旁人如何看待他的,谈夷舟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唯有解奚琅,如今比试完了,谈夷舟也只想快点见到解奚琅。 * 同一时间,晋云宗议事厅里。 “四师弟说的没错,谈夷舟真的来了。”肖仲觞脸色微沉:“晋云宗大比不是第一年办了,之前也办过好几届,谈夷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年过来,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郭沛接话道:“我问了负责登记的弟子,谈夷舟是独自一人来报名的,可昨天有不少人看到他跟在一个戴帷帽的人身边,并且……”郭沛顿了顿,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感觉:“谈夷舟看起来很开心。” 谈夷舟自打下山,他便是武林里的话题人物,饶是各大宗门的扫地仆人,也知道江湖里有一个叫谈夷舟的疯子。他身为谈家人,学有所成后不回赠家族就算了,还为了找师哥而天南海北的跑。 谈夷舟虽然去沧海院的时间不算早,但他是掌门弟子,名义上的师哥只有一个,而这位师哥也是个能人。可当年一把大火烧了扬州解府,大火被扑灭时,解府上下上百口人全数遇难,解奚琅也不例外。 解奚琅死了是不争的事实,谈夷舟却不肯承认,还四处跑,一心想要找到解奚琅。为此,谈夷舟成了大家的茶后谈资,多少人笑谈夷舟疯,嘲他年纪轻轻就脑子糊涂,尽做无用功。 作为晋云宗的长老,郭沛自然是知道这些的,甚至可以有几年里谈夷舟还是他们重点关注对象,看他一直没有收获,晋云宗才没怎么监视他。谁知才撤了监视没两年,谈夷舟就主动跑到晋云宗了。 “我已经让人去查谈夷舟近几个月的行踪了,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就有消息了。”郭沛道。 直到此时,马无名才嗯了声,问:“昨天谈夷舟来看比试了?” 这些事郭沛早已查清楚:“对,不过他只看了一场比试。” “谁?”韩不见问。 “桑芜和庞达。”郭沛道:“其中桑芜无门无派,庞达倒是有个师父,不过没啥稀奇的。” 马无名想了想问:“和他一起的那个人呢?” 这下郭沛摇头了:“戴着帷帽看不清脸,暂时无法深查。” “但既然谈夷舟看到这人会笑,我们就还有机会。”肖仲觞问:“今日谈夷舟比试这人来了吗?” 郭沛又一次抬头:“没来。” “有意思。”韩不见呵笑:“看来这两人里,谈夷舟是主动的那方。” 马无名没附和韩不见的话:“盯着谈夷舟,一有消息立马上报。” 第40章 谈夷舟身手好,晋云宗目前没有弟子是他的对手,马无名说让盯着,郭沛只能自己去:“好。” 肖仲觞想得有点多,他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师兄,我们要给玄剑阁传信吗?” 冉轩辉、罗梦得接连死亡,这两件事绝非偶然,尤其罗梦得还死得特别惨,怎么看怎么蹊跷。 和晋云宗一样,玄剑阁也是武林大派,不同的是恒岳派更有底蕴,是名副其实的古派。两大宗门原本算不得熟络,近些年才往来变多,关系亦逐渐要好。 马无名知道肖仲觞为什么这么说,但玄剑阁作为一个大宗门,江湖上发生这种事,肯定早就收到消息了,而且谈夷舟来参加晋云宗大比,他们也肯定早早得知了。 “不用。”马无名否决了肖仲觞的提议,只跟郭沛强调说:“先盯着人,若有意外,我们再行动。” 马无名这样说了,肖仲觞便没再坚持,韩不见也没说什么,唯有郭沛又应了一声好。 * 比试完后,谈夷舟直接回了小院,而解奚琅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怀里还放了本书。 “怎么在这儿看书?当心眼睛。”一跨进院内,谈夷舟脸上就挂起笑。 江州气候宜人,解奚琅来了这边,身体舒服不少,正好今无事,阳光也不灼人,解奚琅便到院子里晒太阳,这样晚上也能睡得舒服些。 听到谈夷舟说话,解奚琅像才发现院内多了个人似的,侧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又收回视线。 谈夷舟并不失落,他自顾自地说起今天的比试的事:“我不认识跟我比的人,不过我瞧他的功夫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对手太弱,没有什么好说的,谈夷舟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是故他简单提了两句后,就转移了话题:“时间还早,我们出去逛逛?” “昨晚我打听了下,江州入夜后更热闹,最近又是晋云宗大比,城中人较之平常要多不少,晚上护城河边有许多商贩,有吃的有玩的,好不热闹!”谈夷舟道:“正好晚上就在外面吃了,吃完再去逛。” 谈夷舟眼含期待,等着解奚琅回答:“可以吗师哥?”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解奚琅觉得他骨头都被晒软了,一点都不想动。只是谈夷舟话多,解奚琅不吭声他就一直追问,十分聒噪。 解奚琅并不感兴趣谈夷舟说的这些:“不去。” 谈夷舟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登时就笑了:“那晚上就在家吃,我来做。” -------------------- 再次提醒:受很爱的,攻会回箭头,之后两人都很爱,然后!!攻会撒娇,受会强吻攻会公主抱攻!! 第24章 怕解奚琅拒绝,谈夷舟说完这句话就又立马道:“我去厨房看看。” 然后不等解奚琅反应,谈夷舟便去了厨房。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的解奚琅:“……” 虽然是来比试的,在江州待不了太久,可厨房里却请了手艺极好的厨娘,谈夷舟走进厨房时,厨娘正在择菜。 厨娘不认识谈夷舟,见厨房突然多了个陌生男子,还当是主家新找的小厮,只是谈夷舟衣着不凡,气质凌人,看着不像小厮。 厨娘心中惴惴,端着菜篮站到一旁,试探性地喊了句公子:“您在找什么?” 谈夷舟视线这才落到厨娘身上,他扫了眼菜篮子,看里边放的都是新鲜的蔬菜,脑中闪过几道菜样,已然猜到厨娘今晚要做什么了。 “没。”谈夷舟摇头:“你不用做饭了,晚上我来做。” 厨娘没反应过来:“啊?” 谈夷舟并非多有耐心的人,但因为事关解奚琅,他多了几分耐心,看厨娘不解,便多解释了几句。厨娘本就是雇来的,既然主家有了别的吩咐,她不可能不乐意,也就退了下去。 虽然谈夷舟在谈家不受宠,可到底是谈家的主子,日子再难过也难过不到哪里去,是故谈夷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饭的。只是后来和解奚琅关系近了,谈夷舟发现解奚琅挑食,又有偏爱的吃食,谈夷舟想亲近师哥,索性去学了做饭,偶尔给解奚琅开小灶。 谈夷舟不是经常做,起初学的也不够好,做出来的菜味道很差,解奚琅却很给面子,不仅一一尝了,还会认真夸赞。谈夷舟闹了个大红脸,自此学的更加用功,终于有了好手艺。 然而解奚琅出事后,谈夷舟就没做过几次饭,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手生了没。 谈夷舟有些忐忑,只是此时由不得谈夷舟发散这些情绪,厨房里没有他想要的菜,谈夷舟还得去买菜。 谈夷舟前脚提了菜篮出门,扶桑后脚就出现在了小院。 解奚琅又躺下了,书被他用来遮眼睛,听到旁边传来的声响,解奚琅轻启唇道:“说。” “昨天主子和谈夷舟去看比试被人看到了,马无名几人心生怀疑,吩咐郭沛去跟谈夷舟了。”扶桑道:“郭沛也查了我,但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还想查主子,只是无从下手。” 谈夷舟不是无名小辈,以他在道上的名气,被认出来并不奇怪,晋云宗的反应也在解奚琅的预料内。 谈夷舟之前不来参加比试,今年竟然破天荒的参加了,晋云宗肯定放不下心,必然要探查清楚。而谈夷舟又去了扬州、洛阳等地,郭沛只要知道这消息,便会立马告知马无名,然后谈夷舟就会被重点监视。 第41章 如今不过是把事情提前罢了。 “让他查。”解奚琅道:“查到东西了,身份才更好坐实。” 解奚琅和扶桑的身份并不是随便捏造的,羡竹都一一落了实,郭沛想查就查,他们不怕查。 扶桑点头表示了然,她也不怕郭沛查,扶桑担心的是谈夷舟。马无名已经让郭沛去跟谈夷舟了,而谈夷舟目前什么都不知道,还爱往小院跑,若是引来了郭沛可怎么办? 虽然解奚琅很强,饶是再来一个实力和郭沛一样的人,解奚琅也能解决他们。可解奚琅前些日子还生了病,最近也恢复得不错,扶桑还是不想解奚琅动手,免得病又复发。 扶桑心里担忧,也顺势问了出来:“主子,谈夷舟不知道他被晋云宗盯上了,我们是不是该……” 解奚琅打断她:“该什么?” “提醒他。”扶桑补充说:“如果谈夷舟不来我们这,那晋云宗的人盯不盯他,都和我们没有关系,问题是谈夷舟会来我们这儿,若是郭沛跟着他找上门,就麻烦了。” 解奚琅没立马回话,他拿开盖在脸上的书,暂时没有睁眼,躺着晒了晒太阳,才开口道:“扶桑。” “属下在。” 扶桑等着解奚琅吩咐,可解奚琅却静了下来,解奚琅不说话,扶桑也没有再问,跟着保持安静了。 良久,解奚琅睁开眼看向面前的树,见树上有两只鸟在嬉戏,解奚琅盯着鸟看了半响,才道:“若是他连这都发现不了,那就别来找我了。” * 谈夷舟自然是发现得了的。 谈夷舟挎着菜篮,走到一个摊位前假装在挑选菜,实则眼珠左右转动,已经打量好了四周。出了小院一走到大街,谈夷舟就发现身后跟了条讨厌的尾巴。 谈夷舟暂时不知道跟他的人是谁,但他才找到解奚琅,就有人来跟踪他,若要说这其中没有古怪,谈夷舟才不信。 事关解奚琅,马虎不得,很快,谈夷舟就找到了一个可疑人物。 对方坐在路边喝茶,穿了一身麻布衣裳,混在人群里很不起眼。但这人和旁边喝茶的人不同,他并没有专心喝茶,亦没有和人搭话,反倒时不时转头,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虽然这人乔装打扮了一番,谈夷舟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是谁:晋云宗四长老郭沛。 谈夷舟摩挲手指,眼神幽暗,郭沛为什么会跟踪他?是发现他杀了罗梦得了吗?至于跟踪他,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晋云宗的意思?亦或郭沛跟着的不是他,而是想经由他找到……解奚琅呢? 思及此,谈夷舟脸瞬间黑了,眼里闪过杀意。 若郭沛只是单纯跟踪他,谈夷舟还不会有什么想法,跟踪变跟踪了,他不怕被跟踪。可若是郭沛意在解奚琅,那谈夷舟就冷静不了了。 谁想害解奚琅,谈夷舟就让谁死。 谈夷舟挑好了菜,付完钱后往回走,而原本坐着喝茶的人见谈夷舟走了,也立马跟上。谈夷舟注意到了后边的动静,是故他没有往解奚琅在的小院走,倒放慢了脚步边走边逛。 若不是比试才开始,谈夷舟发现郭沛在跟踪他,他肯定立马放下菜篮去抓人。然而此时并不是抓人的最佳时间,谈夷舟只能装作不知道,甩开郭沛再说。 师哥的小院先不能去了,租赁院子也必须提上日程了,想来比试期间他是得不到清静了,郭沛势必会一直跟着他。 这厢谈夷舟在谋略未来一段时间的打算,后边的郭沛看着谈夷舟走走停停,不由得皱起了眉。谈夷舟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回家? 马无名让郭沛跟紧谈夷舟,离开议事厅后,郭沛交代了一些要事后,郭沛就下了山。郭沛先在客栈短开了半个月房,随后换了套破旧的衣裳,才去了谈夷舟活跃的那片区域守株待兔。 郭沛运气不错,到了不久就撞上了谈夷舟,只是眼下谈夷舟的模样叫郭沛大吃一惊。谈夷舟并不内敛,当初下山没多久便凭借剑法闻名,这些年更得了个清风剑者的名号。 在郭沛的印象里,谈夷舟宛如寒冰,话少不爱笑,偏又武功高,叫人哪怕心生敬意,也不敢靠近。 可谈夷舟现在却挎着菜篮,在认真挑选菜,郭沛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谈夷舟竟会洗手作羹汤?谁会让他这样做? 郭沛开始回忆晋云宗掌握的谈夷舟信息,但郭沛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有人值得谈夷舟这般做。谈夷舟虽师承沧海院,武功又高,按理说愿意和他结识的人该不少,只是谈夷舟性子冷,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以至于他入江湖多年,也没个熟识的人。 除了……解奚琅。 难道让谈夷舟这般的人是解奚琅?解奚琅真的没死? 郭沛心绪一凝,表情严肃起来。 是了,能让谈夷舟改变的,除了死掉的解奚琅,怕是不会有第二人了。可若是解奚琅没死,他现在会在哪?还是说是他猜错了,其实解奚琅真的死了,谈夷舟这样仅仅是心死了,不愿再找解奚琅,而好好过日子了? 郭沛心思几转,仍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抬眸想要追上谈夷舟,结果前边哪还有谈夷舟的身影。 郭沛表情一僵,随后脸彻底黑了,咬牙骂了句脏话。 -------------------- 第一更 第25章 甩掉郭沛后,谈夷舟径直回了小院,而被郭沛跟踪的事,他没告诉解奚琅。 第42章 谈夷舟早想好了要做什么,回去后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又盛好了饭,才叫解奚琅用膳。 扶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此时没在身边,院里又没别的伺候的人,谈夷舟便当起了下人,拿起筷子给解奚琅布菜。 谈夷舟面上淡定,内里却很是开心,刚才他还担心扶桑在会影响他和师哥过二人世界,为此谈夷舟想了不少支开扶桑的办法,谁知扶桑根本不在院里,这也省得谈夷舟开口支人。 “这是江州河鱼,鱼肉鲜甜,师哥你尝尝。”谈夷舟夹了一块鱼肉放解奚琅碗里,期待地看着解奚琅,等着他给出回复。 解奚琅拿起筷子,没有立马去吃鱼肉,倒是先看了谈夷舟一眼,见谈夷舟紧紧盯着他,解奚琅轻启唇道:“吃饭。” 言外之意是别看我了。 谈夷舟听出解奚琅话里的意思,虽然很想知道解奚琅的评价,却也不敢违背解奚琅,乖乖夹了一筷子菜吃,证明他在吃饭了。 但谈夷舟也就吃了一口,视线就又落到解奚琅身上,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没有明说,而拐弯抹角起来:“这是我跟一个打渔的人学的,他说这样做出来的鱼好吃,鱼汤也甜。” 看完谈夷舟的动作的解奚琅:“……” 解奚琅无法,终于夹起那块鱼肉,递到嘴边吃了一口。 “怎么样?”谈夷舟立马问。 “还行。”解奚琅只说了两个字,谈夷舟却重重地松了口气,然后开始给解奚琅夹别的菜。 只是这次谈夷舟没能布菜成功,他筷子刚伸过去,解奚琅就用筷子挡住了他。 谈夷舟不解:“师哥?” “吃饭。”解奚琅定定地看着谈夷舟:“再这样就别吃了。” 解奚琅语气不咸不淡,话也不是那种很过分的,可谈夷舟听到他这么说,却再不敢布菜,怕解奚琅真的离开。 谈夷舟哦了一声:“我不夹了。” 解奚琅没有搭话,安静地夹菜吃饭,谈夷舟虽然不帮忙布菜了,但也没有认真吃饭,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解奚琅看,好像解奚琅吃饭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少看一眼都亏了似的。 谈夷舟盯的紧,饶是解奚琅再厉害,被人这么盯着吃饭,也不免觉得奇怪。只是解奚琅没有表现出来,他忽略谈夷舟的视线,一心认真吃饭,仿佛旁边没别的人。 解奚琅能安静,谈夷舟却是安静不了的,他盯着解奚琅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下午买菜时遇到的事。按照谈夷舟原本的打算,他是准备自己去解决这件事的,区区晋云宗的一个长老,还不值得谈夷舟害怕,更用不着为这事儿去烦解奚琅。 可现在看着解奚琅吃饭,谈夷舟却突地改变了主意,郭沛会跟踪他,极大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他和解奚琅去看扶桑比试。罗梦得之死疑点重重,晋云宗本就心有疑虑,他又破天荒的来参加大比,加上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晋云宗乍一看到他,尤其他还热情地跟在一个人身边,晋云宗肯定会让人查他。 谈夷舟没想到的,是晋云宗竟然让郭沛来跟踪他。 不过派郭沛来跟踪,这倒反映出晋云宗很重视这件事,不是谈夷舟自夸,他确实有资格让晋云宗重视,只是当下这个时间,晋云宗这般做法,谈夷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晋云宗借查他之名在查解奚琅。 既然事关解奚琅,那谈夷舟就不能擅作主张了,他已经在这上面吃过一次亏了,这次亏让他和解奚琅分开七年,如今好不容易重逢,谈夷舟不想再犯错。 谈夷舟下定决心,等解奚琅吃的差不多了,他先是掏出一张帕子给解奚琅擦嘴,随后才放下筷子,表情严肃地喊了声师哥:“下午我买菜时,发现有人跟踪我。” “跟踪我的人是郭沛,是晋云宗的四长老。”谈夷舟直视解奚琅,缓声道:“我怀疑他们在找你。” 怕解奚琅不信,谈夷舟解释说:“晋云宗大比举办好几届了,可之前我从未参加,今年不仅来参加了,还跟人一起去看了比试,相处看起来更是熟络,晋云宗便盯上了我。” “离开沧海院后,我没有回谈家,我直接入了江湖,开始找师哥你。”谈夷舟道:“这些年我一直忙于找师哥,并无交好的朋友,更没和谁走得近,江湖人人皆知能让我不一样的,唯有沧海院的大师兄解奚琅。” “虽然明面上师哥你已经去世多年,可我不相信你死了,还坚持在找你,之前晋云宗或许也这样觉得,但看到我那样,他们大概就心生怀疑了。”谈夷舟顿了顿,继续道:“除此之外,郭沛会跟踪我,大概跟另一件事有关。” 解奚琅沉默许久,直到这才开口问:“哪件事?” “我杀了罗梦得。”谈夷舟没有隐瞒:“罗梦得是晋云宗内院弟子,这些年为晋云宗鞠躬尽瘁,他死后郭沛亲自去吊唁,由此可见晋云宗对罗梦得的重视。” 提到罗梦得,谈夷舟又想起从罗梦得那探知到的消息了,谈夷舟停了下来,陷入了纠结。不过谈夷舟也就纠结了一下,便做好了决定,将知道的全说了。 “罗梦得知道冉轩辉死了,就去挂了悬赏,想要找出杀冉轩辉的人,我看到悬赏后就接了去见罗梦得,然后发现当年解家被……罗梦得在现场。”谈夷舟道:“罗梦得跟我坦白,说除了他和冉轩辉,还有几个大派在场,只是罗梦得才开了个头,他就被中箭了。” 第43章 “箭上有毒,罗梦得很快就死了。”谈夷舟说出他的分析:“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且在晋云宗地位不低,一般人不敢杀他,可射箭之人却旨在置罗梦得于死地,综上所述,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人就是来灭口的。”解奚琅接话道。 “对。”谈夷舟说:“不管有没有我,罗梦得都必须死。” 冉轩辉死了,顺着冉轩辉,罗梦得有被查到的可能,幕后之人不可能让罗梦得活着。知道当在现场的人越少幕后之人就越安全,故罗梦得必须死,与其死在别人手上,让人逼问出话,不如死在他们手上。 只是他们没料到谈夷舟会出现在那里,并先他们抓住罗梦得。 “虽然罗梦得话没说完,但我感觉他提到的大门派,其中可能有晋云宗。”这话不是胡说,谈夷舟是有依据的:“七年前,晋云宗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后门派,现在却打败昔日的武林强派,成了数一数二的门派,时间这么巧,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我是不信的。” 至于是什么猫腻,谈夷舟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他早晚能摸清一切的。 谈夷舟的反应超出了解奚琅的预料,虽然他谈夷舟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但任解奚琅如何想,他都没想到谈夷舟会跟他坦白,还说的这么仔细。 “师哥,你不要担心,我说了我能做你的剑,我就一定会做你的剑,并且永远陪在你身边。”谈夷舟强调说。 谈夷舟的话让解奚琅回神,他看了谈夷舟一眼,和他对视了一会,就又收回了视线,没有对谈夷舟说的话做出回复。 饶是如此,谈夷舟也不觉得失望,仍翘着嘴角在笑。 第26章 谈夷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知道郭沛跟踪他后,他花钱租了个小院,假装住在那儿,减少去解奚琅院子的次数。 为此,谈夷舟很是不舍,但大事为重,所以哪怕不舍,谈夷舟也不能留下来,只能抽空过来。 谈夷舟本就是个黏人的,若不是解奚琅不愿意,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解奚琅身边,现在好不容易两人关系缓和了点,解奚琅不撵人了,却又出了这事,谈夷舟只想将郭沛千刀万剐。 谈夷舟越想越气,好几次想不顾后果直接抓了郭沛,免得还要跟师哥分开。可谈夷舟心里明白,比试尚未结束,比试郭沛若是出了事,麻烦就大了。 不是不能抓郭沛,只是不能现在抓,谈夷舟得等比试结束,到时他想怎么对郭沛都行。 那就再等一等,等比试结束,谈夷舟必叫郭沛明白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想到郭沛嚣张不了多久了,谈夷舟糟糕透顶的心情总算好转,不再跟郭沛一般见识了。然而等他见到解奚琅,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却忽然崩了,委屈快要将谈夷舟吞噬。 入夜后,谈夷舟翻墙进了小院,解奚琅还没睡,正在书房练字,谈夷舟不用人招待,径直进了书房。 看到解奚琅练字练得认真,谈夷舟心一软,想到郭沛害他现在才见到解奚琅,没忍住说了一句:“我讨厌郭沛。” 解奚琅笔一顿,侧头朝谈夷舟看去。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过来了。”谈夷舟拿起墨条,边磨墨边说:“一天才十二个时辰,抛开睡觉时间,我和师哥相处的时辰本就没多少,如今被郭沛一耽误,我一天能和师哥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说到这儿,谈夷舟顿了顿,才再说出他的想法:“师哥,我今天都想直接抓了他,这样我就不用等天黑后再来找你。” “你不该来。”解奚琅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练字,语气平淡道。 那日谈夷舟跟解奚琅坦白说他被郭沛跟踪了,这不仅仅是提醒解奚琅小心晋云宗,更是想和解奚琅商量对策。只是解奚琅沉默不语,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谈夷舟便将他的想法说了,解奚琅这才说了个好字。 换而言之,谈夷舟现在的一切行动,都是解奚琅点头应允的。正因如此,哪怕不能见解奚琅让谈夷舟心烦,可想到是解奚琅让他这么做的,谈夷舟又好受起来,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但眼下解奚琅却说他不该来,谈夷舟免不了失落,不过谈夷舟也就失落了一下,很快便整理好情绪,重逢后第一次顶嘴,反驳了解奚琅:“我要来。” 不仅要来,还在这边待到天亮再回去。 解奚琅没对谈夷舟这句话发表看法,只是又说:“郭沛既然亲自蹲你,那便不会是随便蹲蹲,你现在贸然离开,若是被他发现,那宅子就白租了。” 还以为解奚琅说他不该来是不想见他的谈夷舟,听了这番话后,轻轻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郭沛不会发现我不在的。” “是吗?” 听出解奚琅不信他,谈夷舟并没急,而是笑着解释说:“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是师哥,你出事后,我一直有在好好练功,如今不说是天下第几,对付郭沛却是没问题的。” 郭沛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谈夷舟,他也需要休息,谈夷舟是在郭沛离开后出的门,并不用担心被郭沛发现。除非郭沛折返,且入院查看,否则郭沛不可能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问题是郭沛赶进来吗?自然是不敢的,谈夷舟年纪虽小,武功却不差,郭沛还没有胆大到敢闯他的宅院。 解奚琅本就没把郭沛放眼里,这么问不过是怕谈夷舟给他惹麻烦,既然谈夷舟应付得了郭沛,那解奚琅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44章 解奚琅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解奚琅是不说话了,谈夷舟却安静不了,他视线落到解奚琅手上,随着他手移动,嘴巴也没闲着,仍在说话:“郭沛是何用意,我暂时还没搞清楚,所以晚些时候我打算去一趟晋云宗。” “能让郭沛亲自出马,说明晋云宗很在意这件事,我上山一趟,说不定能听来不少消息。”谈夷舟说起他的计划:“如果听不到消息,我就只能一一“拜访”了。” 为护宗门安全,每个宗门都守卫森严,晋云宗又是大宗,护卫自然更严格,尤其现在还在大比,为避免意外,晋云宗必定严防死守,可能连鸟都上不了山。但这对于谈夷舟来说,却算不得难题,别说是晋云宗了,哪怕是武林第一大宗玄剑阁,谈夷舟也是敢闯一闯的。 谈夷舟很是自信,并没有将晋云宗放在眼里,解奚琅抬眸看了谈夷舟一眼,猜出他心中所想,声音淡淡道:“不要去。” “我……啊?”还想着要细说计划的谈夷舟,被解奚琅一句不要去打了个措手不及。 “晋云宗防备森严,宗门弟子巡逻不停,现下又正在大比,防卫只会比平时更严。”解奚琅道:“除此外,郭沛亲自跟踪你,足以证明晋云宗已心生怀疑,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严防死守,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窗户未关,略带凉意的风吹了进来,拂动解奚琅耳边的发。解奚琅抬手拢了一下头发,继续道:“你说你武功够强,或许确实能顺利达到山顶,不出意外更能探听到一些信息,可万一不呢?谁能保证事情一……” 谈夷舟回过神来,打断解奚琅道:“师哥。” 解奚琅面露不解,没有说话,只眨了眨眼。 “师哥,你是在担心我吗?”谈夷舟心中激动,身体往前倾,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谈夷舟一动不动地盯着解奚琅看:“师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过近的距离让解奚琅不适,他皱了一下眉,拉开和谈夷舟的距离。 “我没有在关心你。”解奚琅垂眸,避开谈夷舟看过来的视线。 谈夷舟不信,笃定道:“你就是在担心我。” 解奚琅眉皱的更紧了,张嘴要反驳,可谈夷舟却突然伸手,食指抵住解奚琅的唇,不让他说话。 “师哥这么说,我很开心。”谈夷舟嘴角上扬,笑意蔓延到眼底:“既然师哥担心我,那我就不……” 谈夷舟手伸得快,解奚琅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谈夷舟按住了唇。解奚琅许久不和人这般亲近了,僵在原地,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猛地往后退。 “我没有担心你。”解奚琅又一次否认,好像谈夷舟说的话多不堪似的。 可谈夷舟早就认定解奚琅是在关心他,所以哪怕解奚琅再三强掉他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多大用,谈夷舟选择性的只听他想听的。 说的话被误解,还是被谈夷舟误解,解奚琅不由恼怒,而眼见说服不了谈夷舟,解奚琅放弃解释,干脆把你一撂,声音冷冰冰的开始赶人:“时辰不早了,你走吧。” 若是之前听到解奚琅赶人,谈夷舟一定会很难受,但今时不同往日,解奚琅赶他走不是真烦他,谈夷舟就不介意了。 谈夷舟并不想走,可他也知道过犹不及,今晚能和解奚琅独处这么久,已经是他赚到了,何况解奚琅还关心了他,他应该知足的,不能再贪心。 再贪心解奚琅就该生气了,那可不划算。 所以哪怕心中很不舍,谈夷舟也没有厚着脸皮求留下,哦了一声便真走了,就是嘴角一直没落下,看得解奚琅心烦。 解奚琅不知道的是,谈夷舟刚走出书房,就低下头,温柔地亲了亲刚才碰过解奚琅嘴唇的手指。 -------------------- 更完了! 第27章 谈夷舟够听话,解奚琅不让他去,他就真不去了,白日里因为有郭沛在,谈夷舟索性留在院里练武,累了便进屋休息,等到夜深后,他才出门去寻解奚琅。 一晃好几天过去,比试初赛到了尾声,轮到解奚琅上场了。解奚琅运气不错,抽中上午场,这天谈夷舟没再闭门不出,反倒早早出了门,径直去了比武场。 解奚琅上场比试,谈夷舟说什么都要过来看的,只是有郭沛在,他若贸然过来,必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若就他一人,有麻烦便有麻烦,谈夷舟并不怕。可多了个解奚琅,谈夷舟就不想有麻烦了,他不想坏解奚琅事。 于是在解奚琅比试前,谈夷舟每天会抽一个时辰出门去看比试,这样等解奚琅比试他再出门,就没那么惹眼了。不过郭沛未必会信,尤其在知道上午场有上次与他同行的人后,郭沛定会心生疑惑,只是谈夷舟并不怕,找不到证据,郭沛再怀疑也没用。 解奚琅今天没戴帷帽,该用面具遮脸,他一身劲装,腰封紧束,显得解奚琅腰细腿长,谈夷舟坐在观看台上,见此,眼神暗了暗。 作为沧海院大师兄,解奚琅出名的点有二,其一是天赋好武功高,其二便是长得好。从前解奚琅最爱折腾自己头发,簪子多到妆奁装不完,每天起来都好收拾得漂漂亮亮才出门,如今解奚琅头发虽然变短了,他也不用簪子了,可他五官优越,饶是脸被面具遮住了大半,解奚琅一上场,仍收获了不少欢呼。 谈夷舟一边开心有这么多人欣赏师哥,一边又控制不住拈酸吃醋,想让大家闭眼,不准他们再看解奚琅。 第45章 但很快谈夷舟就顾不得这些了。 解奚琅抽中的对手叫凌不悔,来自峨山,是峨山派的大弟子,也用的剑。凌不悔是个孤儿,幼时被峨山派掌门所救,四岁便跟着掌门练剑,二十多年下来,凌不悔已经是峨山派新一代里的第一人了。 凌不悔穿了一身青衫,头发用竹簪别好,她右手握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自报家门道:“峨山凌不悔,请赐教。” 解奚琅回礼,没有说名字。 凌不悔等了一会,看出解奚琅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也没有再等,轻点地面,跳到空中翻了个滚,便握着剑刺向解奚琅。 解奚琅反应迅速,抬起手用剑挡住凌不悔的攻击,剑身相撞,发出当当声响。一击不中,凌不悔收回手,又极快地攻上去,解奚琅像有读心术一般,凌不悔使出的每一剑都被解奚琅挡住了。 凌不悔脸色微沉,步步紧逼,解奚琅一边迎击,一边后退,眼见就要退到比武台边缘,解奚琅没有再一昧的防守。解奚琅手上用力,一剑挥开凌不悔的剑,解奚琅力大,凌不悔手腕震得发麻。 凌不悔连退好几步才停住,解奚琅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执剑刺来,凌不悔立马竖起剑,挡住解奚琅的攻击。剑尖戳住剑身,凌不悔的剑弯成了弧形,她一个转身,避开解奚琅的剑,反手就要刺回去。 解奚琅早有准备,他身体后仰,躲开凌不悔的剑,凌不悔蹙眉,握剑往下砍。解奚琅表情未变,将剑抵地,借力直起身,手腕转动,剑被他使出了虚影。 看台上的谈夷舟看到这一幕,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死死地盯着解奚琅看,生怕他一眨眼就会错过精彩的对决。 谈夷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厉害的,刚拜入沧海院时,他是弟子里垫底的那个,后来有幸认识了解奚琅,得他教导,谈夷舟功夫才慢慢变好。解奚琅和院里的掌教不同,他不会从用剑讲起,而直接给了谈夷舟一把木剑,让他先挥够一万下。 “剑术,讲究快准狠,剑不快不准不狠,则攻击力低,那剑无异于一堆破铜烂铁。”解奚琅走到树下坐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道:“你先挥一万下,等将剑拿稳了,我们再往下学。” 于是那之后,谈夷舟在完成必要的学业后,就立马去解奚琅院子里劈剑,解奚琅则坐在树下,或喝茶或看书,等谈夷舟完成了任务,也到了晚饭时间,然后解奚琅会叫谈夷舟去吃饭。毫无疑问,劈剑是无聊的,谈夷舟也心里疑惑,想不明白解奚琅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 谈夷舟感激解奚琅伸出的援手,故终使他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他也不会非要弄清楚。解奚琅让他做什么,他老老实实做就是了。 在解奚琅的教导下,谈夷舟武功越来越好,小考成绩也一次比一次好,后面他更脱颖而出,被掌门收为亲传弟子,成了解奚琅的亲师弟。谈夷舟愈来愈强,不仅同批弟子里没人是他的对手,甚至一些师哥师姐,也打不过他了。 除了解奚琅。 之于旁人,谈夷舟已经够厉害了,可之于解奚琅,谈夷舟却总差那么一点。只是谈夷舟并不介意这样,解奚琅可是他师哥,师哥比师弟厉害很正常,谈夷舟开心于解奚琅比他强。 谈夷舟没有大的梦想,他既不渴望名扬天下,也不奢望有多大成就,谈夷舟只想待在解奚琅身边,解奚琅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解奚琅要做什么,他就陪解奚琅去做。 这成了谈夷舟的人生信条,那几年里他一直笃信这个信条,事事以解奚琅为先,有好好练习剑术,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像解奚琅一样厉害的人。 天下任何事情,初学者易进步,等到有一定成绩后,进步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谈夷舟俗人一个,自然也避免不了一点,但他足够勤奋,突破了这个桎梏不说,剑术更成为沧海院解奚琅下的第二人,可教他剑术的人却突然“死”了,这让谈夷舟如何能接受? 纵使谈夷舟已经和解奚琅重逢,知道他没有死,只是忆及往事,谈夷舟仍觉得心如刀割。 谈夷舟用力抿了下嘴,从回忆里抽身,压下心中的不快,抬眸往比试台看去,只见解奚琅飞到半空,双腿劈叉,剑用力往下挥。 凌不悔双眼圆睁,连退数步,表情狼狈。 见此,谈夷舟眼里的不快散去,转换成淡淡的笑意,别说凌不悔本就不够强,根本不是解奚琅的对手,光看解奚琅如今的身手,哪怕谈夷舟上去,他也打不过解奚琅。 - 山下比试激烈,山顶议事厅的气氛却格外压抑,许久过去,仍没有人说话。 “谈夷舟行踪正常,每天除了出门看一会比试,其余时间全待在院子里,没看到他和谁有来往。”郭沛左右看了看,打破沉默道。 韩不见接话道:“所以我们误会他了?那天谈夷舟身边的人不是解奚琅?” “不。”郭沛摇头:“今天谈夷舟又去看比试了。” 肖仲觞沉思半响,开口道:“你怀疑谈夷舟在做戏。” 郭沛没有否认:“谈夷舟今天去看的这场比试,上场的正是上次站在他旁边的人。” “是解奚琅?”韩不见皱眉:“他胆子这么大,还敢来晋云宗?” “不确定是不是他,这人上次戴了帷帽,这次戴了面具,我认不出来。”郭沛如实道。 肖仲觞补充:“能让谈夷舟这么对待的人不多。” 第46章 何止是不多,是只有解奚琅。 但饶是如此,也没有人能拍板说这个人就是解奚琅,毕竟解奚琅“死”了这么多年,突然冒出来,那问题可就大了。 “掌门,你怎么看?”几人讨论不出结论,肖仲觞干脆去问马无名。 闻言,一直没说话的马无名笑了:“很简单。” 郭沛听出言外之意:“掌门你有办法?” “是真是假,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马无名眼神狠戾,冷笑一下问:“比试结束没?” 郭沛回答说:“应该还没。” 马无名点点头:“人现在在晋云宗,我们还怕找不到人吗?” 韩不见恍然大悟:“掌门是想把人留下?” “不。”肖仲觞笑了,但笑容瘆人:“我下山一趟,亲自去跟这人。” -------------------- 解奚琅爱看书,每次下山他都会去书铺买书看,有次他临时有事不能下山,便拜托谈夷舟给他带书。 谈夷舟做的很好,从山下回来后就来了解奚琅房间,将包好的书递给他:“师哥,你的书。” 解奚琅接过书,先说了句谢谢,看谈夷舟耳朵通红,还以为他生病了,就多问了句:“病了就去药斋抓药吃。” 谈夷舟支支吾吾应了句好,解奚琅越发疑惑,却没有再问,只当他不舒服。 直到很多年后,解奚琅才知道谈夷舟之所以这样,不仅是因为他买了两本禁书,更因为他在回院的途中不小心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让人赧然的梦:梦中他以下犯上,将穿着寝衣的解奚琅压在床上,一边捏师哥耳朵,一边亲师哥。 第28章 不出意料,解奚琅拿下了比试,谈夷舟嘴角上扬,比自己比试赢了还开心。 这场比试足够精彩,解奚琅表现出的实力让人侧目,所以他一走下比试台,就有不少人围过来,想要结识他。解奚琅是匿名来参加的比试,不可能轻易透露姓名,哪怕是假名,他也不愿意说。 于是任人如何说,解奚琅都未开口,只冷着脸往外走。来参加比试的,多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从前都是别人阿谀奉承他们,如今他们主动与人结交,没得到回应不说,还被忽视,这多少让人挂不住脸,时间一久,他们也不乐意了。 解奚琅乐得清闲,脱离人群后,顺利地离开了比武场。但解奚琅没放松多久,他就眉头紧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这很有意思。 谈夷舟前脚被郭沛监视,后脚他就被人跟踪,解奚琅不信其中没有关联。解奚琅停下,低头假装整理衣服,飞快地往后扫了一圈,只是并没有找到可疑人。 解奚琅不急,他扬扬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装作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慢悠悠地往小院走。 解奚琅不怕被跟踪,也不怕被发现他住在哪,相反在郭沛跟踪谈夷舟无果后,解奚琅还怕对方不找上门来,那样反而更麻烦。 既然对方主动找上门了,解奚琅索性将计就计。 扶桑被解奚琅打发去查晋云宗了,此时院内只有几位专职伺候的下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四周蹲守了许多暗卫。这些暗卫武功算不上特别好,但藏身的功夫确实数一数二的,解奚琅并不担心他们会被发现,若是暗卫连这都做不好,那他们也没有再留在冯虚楼的必要了。 解奚琅走进院子,推门进屋,到桌边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才走到榻上坐好,拿起案几上的书,靠着软枕继续往下看。 肖仲觞武功虽不敌马无名,却也仅仅在他之后,何况他练武多年,早有所成就,如今要跟的不过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肖仲觞并不觉得这有多难。 事情也确如肖仲觞所想,疑似解奚琅的人从比武场出来后,没做停留就回家了,他跟了一路,对方都没有察觉到异常。肖仲觞欣喜异常,觉得今晚他便能将事情查清。 知道疑似解奚琅的人的住处后,肖仲觞没有立马入院,白天亮堂,人又多,此时行动不仅不易得手,还容易惹麻烦。既然知道了住处,也不用担心人会跑,肖仲觞便决定晚上再来。 屋内的解奚琅视线看着是落在书上,实际上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而竖着耳朵在听院内的动静,只是院内静悄悄的,没别的动静。 没跟上来?还是进来了他没发现? 解奚琅拧眉,陷入沉思。 当年事发后,世人除谈夷舟外,都笃定他已身亡,这些年解奚琅不是没出现在众人眼前,但从没有人将他认作解奚琅。若不是上次杀冉轩辉时偶遇谈夷舟,解奚琅有自信没人知道黑衣人是他。 在晋云宗遇到谈夷舟,解奚琅是意外的,毕竟按照解奚琅的打算,谈夷舟此时该在洛阳。不过遇到便遇到了,谈夷舟又赶不走,解奚琅便随他去了,解奚琅又哪知道,转天谈夷舟就被晋云宗的人盯上了。 七年前,谈夷舟或许不及他有名,可经过这七年,谈夷舟已然是江湖上的名人,加上谈夷舟的身份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来到晋云宗,必然会是晋云宗的重点关注对象。 若谈夷舟是独自一人,那也就算了,晋云宗不会过多注意谈夷舟,但偏偏谈夷舟不是独自一人,这就足够引人注目了。晋云宗不可能不探查清楚,所以他们派了郭沛,而今虽然解奚琅暂时没看到跟踪他的人的脸,可他却十分笃信,这人一定来自晋云宗,就是不知道是谁了。 第47章 不过不管是谁,解奚琅都不害怕。 * 白天不好行动,等到天黑后,肖仲觞换好夜行衣,用黑色丝巾挡住脸,打开窗户翻身而出,离开了客栈。 入夜后,巷子很静,肖仲觞飞上屋檐,在屋檐上跑,很快就来到解奚琅住的小院外。郭沛带回来的情报里称谈夷舟十分警惕,这些天没有再见过上次那人,所以他无法找到对方住在哪。 肖仲觞忍不住笑,心想这人也不过如此,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找到他的住所,但还是小心为上,以免有诈。 和白日一样,入夜后的小院依旧安静,只一处房间亮了灯,灯光将人影倒影到窗上,肖仲觞看出对方正在看书。 肖仲觞没急着入院,他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番,知道院子四周藏着好几个会武功的高手,院内也三三两两分布着护卫。 护卫功夫一般,不足为惧,散落在院四周的两个暗卫武功倒不错,虽然肖仲觞不至于对付不了,可若众人一起上,那就有点麻烦了。 肖仲觞眼神沉了沉,心知最好的办法便是不惊到暗卫,这样事情就好办得多。 有了打算,肖仲觞没再浪费时间,他翻身入院,步子之轻,护卫毫无察觉,四周的暗卫也没注意到院内突然多了一个人。 书房里拿着书的解奚琅,听到院内传来的细微动静,翻书的动作一顿,嘴角缓缓上挑。 来了。 下午确认没人跟过来后,解奚琅就猜到对方晚上会出手,于是解奚琅布局一番,设局请君入瓮。 护卫的确武功不高,只是这并不重要,本来这些护卫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真正负责保护解奚琅的,是暗地里的暗卫。暗卫武功高强,各有所长,联合起来就是解奚琅本人,也不能轻易从他们手上讨到好处。 顾名思义,只要有人心有歹念,从他出现在小院外那一刻起,暗卫就能有所察觉,除非来人是谈夷舟这种既了解他,武功又好的人。 因为设了局,解奚琅不能让暗卫破坏他的计划,便给暗卫下了命令,让他们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手。 思及此,解奚琅轻笑一声,把书放到一边,好耐心地等着人上门了。 一路顺畅,肖仲觞顺利地来到了书房外,他屏气凝神,借助柱子遮挡,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边。肖仲觞贴墙站好,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只是屋内安安静静的,肖仲觞什么都没听到。 人不在了?肖仲觞皱眉,不至于啊,他一路走过来,没看到有人离开啊。还是说,对方发现他了?这更不可能了,他武功虽不及马无名,可在江湖里也是排的上号的,比他厉害的人不多,若屋内的人比他强,那他就不可能跟踪成功。 难不成…… 脑中灵光一闪,肖仲觞忽然想到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一切太顺了,顺到好像有人知道他要来,于是提前替他清理干净麻烦。 不好,有诈! 肖仲觞想明白了,意识到他上当了。 肖仲觞瞬间黑了脸,反应迅速,转身就要跑。 可仍是迟了! “既然来了,那就别急着走。”刺啦一声,身后的窗户被剑刺穿,一柄利剑从屋内飞出,直戳肖仲觞。 肖仲觞后背一紧,侧身避开剑,只是他跑的急,没注意脚下,又急着避剑,不由踉跄。 书房的门砰的大开,解奚琅从中飞出,脚尖轻踩台阶,借力往空中一飞,抓住剑跃身到肖仲觞跟前。 如果说肖仲觞之前还心有怀疑,那在看到来人仍戴着面具,他就可以笃定,这一切都是局,一场专门为他设计的局。 肖仲觞笑了,阴测测地看着握剑的年轻人,冷笑道:“你拦不住我的。” 解奚琅语气淡淡:“是吗?” 解奚琅没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他只是上下扫视了肖仲觞一圈,然后冷声问:“不知晋云宗肖长老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肖仲觞来小院是为了查人的身份,这般装扮也是怕被人认出,可肖仲觞哪里预料得到,哪怕他都这样了,还是一下就被认出来了。 肖仲觞呵笑,反问道:“你又是谁?为何来我晋云宗?” “晋云宗设大比,广邀天下有志之士参加,胜者可得大奖,我为奖品而来。”解奚琅好耐心地解释了一遍,才继续道:“肖长老若找我有事,大可白日来找我,万不至于晚上不请自来。” 明明对方说话的语气很淡,可肖仲觞却总觉得对方是在嘲讽他,这让肖仲觞心中大火。他可是晋云宗长老,平日都是别人恭维他,何曾有人这么下他面子? “少废话!”肖仲觞不再演戏,撕下客气的伪装,眼神凶狠:“我既来了,就没想空着手走,你不如放弃抵抗,老实和我走一趟吧。” 解奚琅嘴角上扬,虽是笑着的,但笑意不达眼底:“好巧,我也这么想。” 肖仲觞没再接话,抽出别在腿上的刀,就冲了上去。好言不成,私自查看也已败露,事情已经不可能善了,肖仲觞便没手下留情,招招致命。 人受不受伤他并不在意,把人带走才是重要的。 从扔剑出来那一招,肖仲觞就看出对面男子功夫不差,可真等对上了,肖仲觞才知道他认识不够。这人功夫何止不差,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解奚琅并不知道肖仲觞心中所想,他无心念战,只想速战速决,是故招招够狠。解奚琅抬高手,挡住肖仲觞挥来的刀,肖仲觞内力醇厚,这一招又用了全力,解奚琅手臂被震麻了。 第48章 但解奚琅面不改色,他抬脚踹中肖仲觞胸口,用力将人蹬远,再反手用剑挡住肖仲觞扔过来的暗器,剑挡不住的就避开,避不开的,就用脚踢开。 解奚琅内力深厚,全力一脚踹得肖仲觞胸口闷疼,他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喉咙更涌出一股血腥味。从当上晋云宗长老,肖仲觞就没受过这种气了,他心里火大,将将站稳后,不待休息,就又冲了上去。 肖仲觞先是扔出一把暗器,让暗器拖住对方,然后双手握刀,狠狠地朝对面砍去。 下午看完一看完比试,谈夷舟就想去找解奚琅的,只是谈夷舟发现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郭沛不见了踪影,当下心中生疑,便没有立马去找解奚琅,转而去找了郭沛。 这一找就找到了现在,谈夷舟掌握了郭沛的行踪,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再忍不住思念,急着来寻解奚琅,想要和他说说今天的事。 可谈夷舟哪里想得到,他着急赶过来,看到的却是有人握着刀要伤解奚琅。 谈夷舟脑中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你敢!”愤怒上涌,谈夷舟失了理智,眼睛通红,飞过去一脚踹中黑衣人。 肖仲觞没防备,谈夷舟又用了全力,他被踹飞,重重地撞上木柱,喉咙里的血再也压抑不住,直接喷了出来。 血腥味从口中蔓延到鼻腔,肖仲觞骨头被踢断,疼得他直不起身。但他也没有直起身的机会,因为他刚缓过来呼了一口气,眼前就多了一个黑影,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拳头。 肖仲觞被打懵了,后面应付完暗器的解奚琅,看着突然出现的谈夷舟也愣了。 -------------------- 分开的那七年里,谈夷舟每每看到漂亮的饰品,他都会买下。 这其中有一物最为特别,那是一条腰链,只是谈夷舟一直没机会看解奚琅戴,直到他生日,谈夷舟厚着脸皮求师哥满足他这个愿望。 于是那晚解奚琅换上了这个腰链,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谈夷舟扑倒在床上,腰被按着亲了一圈,腰窝都被吮红了。。。 第29章 谈夷舟误以为肖仲觞要伤解奚琅,出手没有保留,拳拳到肉,揍得肖仲觞反抗不得,吐血不止。肖仲觞根本不是解奚琅的对手,解奚琅之所以没有直接抓他,不过是想试探晋云宗的功法,如今知道了想知道的,他没必要再继续这没意义的打架。 只是解奚琅没想到谈夷舟会突然出现,还失了心智,像个疯子,打人没有章法,全凭武力。 解奚琅皱起眉,沉声叫停:“好了。” 然而谈夷舟已经步入魔障,又如何听得到解奚琅说话,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这个人要害解奚琅,他该死。 所有意图伤害解奚琅的人,都该死。 谈夷舟出拳利落,揍的狠,肖仲觞本来就被解奚琅伤到了,这会儿又被谈夷舟按着打,他脑袋像被同时刺入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疼,鲜血更糊住眼睛,叫他睁不开眼。 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肖仲觞知道若再这样下去,他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肖仲觞不想死,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于是肖仲觞将全部的力量汇于掌心,忍着疼朝眼前的人袭去,想要击倒他。谈夷舟虽听不清解奚琅在说什么,但对于肖仲觞的反应却是再清楚不过的,肖仲觞刚抬起手,谈夷舟就攥住他手腕,狠狠一折,便将肖仲觞手折断。 肖仲觞痛叫出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又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原本惨白的嘴唇。血腥味越来越重,谈夷舟被熏得心里难受,他手上也占满了血,可他仍没有停下,又用力给了肖仲觞一拳。 肖仲觞伤的重,揍人的谈夷舟也没好到哪里去,手疼的像被车碾过一样,后背更是接连被肖仲觞踢了好几下。 但谈夷舟没有就此住手,他眼睛通红,像是走火入魔般,嘴里不停重复该死二字,手不知疲惫似的,狠狠地抬起落下了一次又一次。 “够了。”眼见说话没用,解奚琅走到谈夷舟身边,皱着眉抓住他的手,声音冷冷地说道:“再打他就死了。” 谈夷舟早失了理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杀了这个伤害解奚琅的人。然而当解奚琅靠近,原先被血腥味占满的空气,忽然多了一道淡淡的清香。 谈夷舟迷顿的脑子,凝滞了一瞬。 好熟悉的味道,是谁呢? 肖仲觞身份不一般,解奚琅留着他大有用处,可不能让谈夷舟就这么打死他了。 解奚琅没有时间去关心谈夷舟为什么突然变这样,更没精力去叫醒他,解奚琅抓住谈夷舟手后,看他愣住不动了,忙叫出潜伏在暗地的暗卫,让他们把肖仲觞带下去:“看好人,别让他死了。” “是,主子。” 暗卫来无影,也去无踪,他们拎起衣服被血泡透的肖仲觞,很快就消失不见,院里顿时只剩解奚琅和谈夷舟了。 解奚琅虽然和肖仲觞对战了几十回,衣服却是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没有乱,谈夷舟就不同了,他不仅衣裳沾了血,脸上也有血迹。 原来刚才按住肖仲觞走时,谈夷舟还抢走了他的刀,顺势狠狠给了他几刀。 刀沾满了鲜血,被遗弃在一旁,显露出刚发生在这的惨案。解奚琅面露嫌弃,往后退了两步,眼里闪过不喜。 解奚琅后退的动作似一根针,狠狠扎中谈夷舟心,让他猛地回神。 第49章 谈夷舟这才意识到他都做了什么。 “师哥。”谈夷舟一改刚才的凶残,慌张地在身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看向解奚琅,生怕他这样会吓到他:“我看到他手里有刀,以为他想对你不利,一时昏了头下手没了轻重。” 浓重的血腥味被风带的扩散开来,解奚琅闻了心里难受,眉越皱越紧,不愿再在这里多留。同样的,对于像在血水里泡了一圈的谈夷舟,解奚琅也是不愿理的。 谈夷舟再了解解奚琅不过,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猜到了解奚琅心生嫌弃。 “我去收拾。”谈夷舟说完就走,只是没走几步他就又停了下来,扭头神色紧张地望着解奚琅:“师哥你别……别嫌弃我。” 在外人面前凶狠的谈夷舟,这一刻却像怕被人遗弃的小狗,眼底盛满慌张。 解奚琅沉默无言。 “算了。”半响,解奚琅叫住谈夷舟:“换个地方说话。” 若是往常,解奚琅必定是不乐意搭理谈夷舟的,可才擒住肖仲觞,正是紧急时刻,解奚琅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这话落进谈夷舟耳中,叫他喜上心头,生怕解奚琅会后悔,飞快地应了一声:“好。” 两人走到前厅,下人备好了茶水,谈夷舟拿起茶壶给解奚琅倒水,同时道:“这些日子郭沛一直在盯我,但他今日却不在,想来是回晋云宗了,肖仲觞会来找师哥,怕也和这有关。” 解奚琅嗯了一声,却没有喝茶。 谈夷舟坐下,继续道:“师哥比试结束后,我本想立马过来找你的,只是因着郭沛行踪有异,我便去查了查他。” “郭沛回了晋云宗,应是和宗门禀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肖仲觞该是听了郭沛的话,才下山来找师哥的。”谈夷舟道:“晋云宗疑心师哥的身份,接连出动两位长老想要探查清楚,晋云宗此等行为,坐实了他们心里有鬼。” 谈夷舟冷笑出声:“罗梦得得知冉轩辉身死,遂买凶杀人,欲除之后快,而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今晋云宗心生疑虑,想来也是要杀人灭口了。” 杀人灭口四个字,谈夷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师哥不像他,师哥是家中独子,父母恩爱,又很疼爱他,师哥再幸福不过。可飞来横祸,师哥遭逢巨变,失去了好多,晋云宗有涉案嫌疑,不躲得远远的就算了,竟然还想取师哥性命,谈夷舟如何能忍? 谈夷舟不是解奚琅,他没有天资聪慧,若非遇到解奚琅,他必然一辈子碌碌无为,再普通不过。然而上天让他遇到了解奚琅,谈夷舟才奋发起来,十五六岁时,谈夷舟的梦想是练好武功,好和解奚琅仗剑走天涯,而从十八岁起,谈夷舟的便只有一个愿望:找到师哥,并给师哥报仇。 为此,谈夷舟不要命的练武。 对于谈夷舟来说,解奚琅是照进他生命里的一道光,谈夷舟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为了有资格站在解奚琅身边。如今晋云宗想伤害解奚琅,没门! “肖仲觞是一宗长老,不可轻易消失,何况肖仲觞今日不是秘密行动,他若是消失,晋云宗许是会找上门。”谈夷舟没等解奚琅给出反应,就继续往下说了,不过这次他没说多久,便被解奚琅打断了。 “他们不敢来。”解奚琅道:“大比没有结束,晋云宗不能出事。” 是了,大比仍在继续,此时晋云宗不能出乱子,再说这事儿本就是晋云宗不占理,晋云宗自然不敢惹事。 “我明白了。”谈夷舟了然地点点头:“肖仲觞失踪了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而且就算知道肖仲觞在我们手上,晋云宗也不敢来。” 解奚琅颔首,没有多言。 “但等大比结束,晋云宗没顾虑了,他们就会出手。” “所以呢?”解奚琅抬眸看谈夷舟,反问道。 谈夷舟来晋云宗,为的就是查晋云宗和当年解家被灭门事的关系,肖仲觞主动送上门来,谈夷舟哪有不收的道理?解奚琅亦是如此,至于晋云宗,谈夷舟根本没放在眼里,大不了来一人他便杀一人,来两人再杀两人。 想明白后,谈夷舟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解奚琅这个问题,倒是笑着问:“师哥,要不要我把郭沛抓来?” 郭沛去过罗家,多少知道些事,将他找来应该能问出不少。 但解奚琅却摇头了:“不用。” 才抓走肖仲觞,若再带走郭沛,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解奚琅不想惹麻烦上身。 -------------------- 谈夷舟是个亲吻狂魔,没在一起前,他还只敢在师哥睡着时偷亲他,甚至都不敢亲嘴唇。 等在一起后,谈夷舟就没了顾虑,不仅每晚要搂着师哥睡,等师哥睡着后,还会低头去亲师哥。 “干什么?”解奚琅睡的迷迷糊糊,声音带着没睡醒的黏糊。 谈夷舟咬住解奚琅下唇:“亲你。” 晚上两人做时,谈夷舟跨坐在解奚琅身上,边动边低头吻他,做完时解奚琅嘴唇都肿了。 “不亲。”解奚琅避开谈夷舟,脸埋进他颈窝,轻轻蹭了蹭:“困。” 听到师哥说困,谈夷舟立马不亲了,温柔地拍师哥的背:“睡吧。” 解奚琅困的睁不开眼了,但睡着前,没忘记仰头亲一下谈夷舟下巴:“明天补给你。” 于是次日解奚琅一洗漱完,就被谈夷舟抱坐在腿上亲了一刻钟。 第50章 第30章 “废物!”韩不见用力一甩袖子,怒道:“枉晋云宗培养了你们这么久,结果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 下面站着的弟子都是掌门、长老的亲传弟子,不同于别的弟子,这些弟子一入宗门,便由掌门、长老亲自教授武功,亦是下一任掌门、长老候选人。像这次大比,旁的弟子都被安排去帮忙了,亲传弟子却不用受这份苦,大多时间仍留在山上修炼。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弟子纷纷面如土色,低头不语,任韩不见训斥,没人开口辩解。 原以为以肖仲觞的身手,跟踪那个年轻男子再简单不过了,可谁知一天过去了,肖仲觞不仅没上山,还失去了联系。 肖仲觞不是不懂武功的无知小儿,相反他功夫不错,对付一个年轻人,是不成问题的。但事实是肖仲觞凭空消失了,派出去的亲传弟子将城内翻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肖仲觞。 韩不见脑中闪过好几个猜测,脸愈发的沉,看到木桩一样立着的弟子,韩不见心里更烦,沉着脸就又要骂人。 “师兄。”郭沛出声打断韩不见,同时挥手让亲传弟子退下,等人走光了才说:“他们尽力了,师兄莫跟他们置气。” “你能不生气?江州是我们晋云宗的地盘,江州城里晋云宗说什么就是什么,仲觞好好一个晋云宗长老,就这样不见了?做师兄的,我能不急吗?”韩不见走到椅子边坐下,怒道。 椅子旁的小桌上有茶壶,韩不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仲觞的功夫大家都清楚,虽说不上特别厉害,但要想打败他,也是不容易的,何况仲觞内力醇厚,就更难对付了。” 韩不见话只说了一半,他真正想说的是肖仲觞跟的是一个年轻小儿,对方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这个年龄的人,别说内力深厚,功夫好的都没几个。正因如此,肖仲觞不见了才显得奇怪,韩不见不认为这个年轻小儿有能力打败肖仲觞,可若不这样,肖仲觞又遇到什么事了? “师兄,你想错了。”郭沛跟着坐下,纠正道:“年轻小儿那日比试胜了,而他的对手并不弱,况且谈夷舟与这人走的近,兴许肖师兄去找年轻小儿时,谈夷舟也在身边呢。”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韩不见觉得郭沛说的在理,但肖仲觞没有消息,加之韩不见脾气本就爆,韩不见又哪来的心思去想这些。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肖师弟如今生死未卜,我们做师兄师弟的,有必要找到他。”韩不见一口喝完茶,看着郭沛冷笑:“至于那人是不是解奚琅,抓来便是,省得还要胡乱分析。” 韩不见说的这个办法可行,只是不适用于当下,郭沛露出个无奈的笑,试图和韩不见解释,但韩不见却不耐烦听,郭沛才说了两句,就被韩不见打断了。 “够了。”一直没说话的马无名黑着脸呵了一句,视线在韩不见和郭沛身上扫过,看得两人心颤,忙闭了嘴,没有再争执。 马无名视线落到郭沛身上,沉声问:“郭沛,你怎么看?” 晋云宗四大长老中,郭沛并不擅武,这些年更多是在负责宗内事务,所以大多时候马无名几人商量对策时,郭沛保持沉默,等待安排就是了,鲜少被问及看法。 郭沛理了理思绪,认真道:“韩师兄说的不多,如果我们要确认那个年轻小儿是不是解奚琅,将人抓回来便是。可肖师兄离奇失踪,我们又不能证明这事儿和年轻小儿有无关系,加上大比还没结束,故暂时不能随意行动,何况……” 郭沛顿了顿,抬眸觑了眼马无名脸色,见他脸色不算差,才继续道:“何况若那人真是解奚琅,我们也没弄清楚他为什么来晋云宗。” 闻言,马无名和韩不见表情一僵,随即脸更黑了。郭沛这完全是在睁眼讲瞎话,如果那个年轻男子真是解奚琅,他为什么来晋云宗还需要思考吗? “师兄,不能再等了。”看马无名不说话,韩不见急道:“若解奚琅没死,他便是一个大麻烦,我们不能任由他活着。” 韩不见说的话马无名何尝不清楚呢,可清楚归清楚,事情又不是说解决就解决的。当年他们对解家动手,解奚琅还是个小孩,纵使天纵奇才,武功高强,乍然面对这么多人,亦不是对手。 然则过去这么多年,解奚琅成长多少不说,光他敢来晋云宗,就说明解奚琅不是手无寸铁之人,这时他们想对解奚琅动手,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沉思良久,马无名开口道:“继续让弟子找仲觞。” 韩不见皱眉:“就这?” 马无名斜了他一眼:“我写信给无涯长老。” * “晋云宗发现肖仲觞失踪后,立马派了亲传弟子寻人,听说韩不见还为此大发脾气,但不知为何,马无名的反应挺平淡的。”下午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香,谈夷舟坐在树下,边给解奚琅拿东西边说:“按理说一宗长老失踪,做掌门的该很着急才对。” 入夜后有微风,解奚琅又睡不着,便让人在院内置了桌椅,想赏会月再回屋。谁知解奚琅才坐不久,谈夷舟就翻墙而入,不待解奚琅招呼,他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谈夷舟递了块糕点过来,解奚琅盯着谈夷舟手看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郭沛呢?” 看到解奚琅接他递过去的吃的,谈夷舟心中大喜,嘴角不受控地上扬,闻言还以为解奚琅是担心他做的不好让郭沛钻了空子,而泄露行踪,便忙求表扬道:“郭沛这几日没怎么来监视我,今天更来都没来,而我也是确定没人跟踪才出门的,所以师哥不用担心。” 第51章 解奚琅没对这发表他的看法,张口吃了一口糕点,发现糕点的味道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竟然不是甜的,反倒甜中带酸。 “这是江州特有的糕点,师哥若是喜欢吃,明日我可以再带一些过来。”谈夷舟没错过解奚琅的微表情,见此忙道。 解奚琅将糕点放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你过来做什么?” 那日肖仲觞被擒后,解奚琅就让人将他带下去了,并没有跟谈夷舟说他是如何打算的,这几日谈夷舟日日都来,却从没问起过肖仲觞,解奚琅不由好奇,难道谈夷舟真不关心肖仲觞? 谈夷舟还真不关心,在他心中,解奚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肖仲觞之流,若非和解奚琅有关系,谈夷舟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初选已经结束,马上就是半决赛了,师哥有什么打算?”谈夷舟问道。 决赛名额有限,谈夷舟自信他和解奚琅能够顺利进入决赛,可之后呢?按照谈夷舟这些日子得到的信息看,今年大比里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也就是说到最后争魁首的,是他跟解奚琅。 晋云宗每次大比准备的奖品并不普通,今年备的回转丹更是稀有,谈夷舟来参加大比,为的并非是夺冠,而是来晋云宗探听消息,比试只是其次。 在这儿遇到解奚琅,是谈夷舟意料之外,他并不知道解奚琅来晋云宗是为何,可居然遇到了,两人之后又注定会对上,谈夷舟免不得要多问几句。 谈夷舟问的认真,解奚琅听了却没立马回答,而是静静看着谈夷舟。谈夷舟本就心里有鬼,现在被解奚琅盯着看,更是不自在得紧:“师哥?” “谈夷舟,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赢不了你?” 解奚琅脸色平静,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如烈火,烧得谈夷舟内心滚烫,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解奚琅。 解奚琅身为沧海院大师兄,武功也是一众弟子里最好的,彼时解奚琅代表沧海院参加一些宴会,总有人要挑战他。解奚琅一般不会应允挑战,往往推脱自己不行。 可有一次,解奚琅遇到一个特别没有礼貌的人,他不仅贬低解奚琅,还恶言相向沧海院。若只是说他不行,解奚琅还不会如何,偏偏这人说沧海院不好,解奚琅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解奚琅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一脸猖狂的人,语气平淡:“你要和我比试?” “不行吗?”那人嗤笑起来,眼神挑衅:“还是说你怕了?” “怕了也不要紧,认输就是,反正你这沧海院第一的名号也是吹出来的,而我武功高,你输给我不丢……” “狂妄。”解奚琅抄起桌上的剑,往前一甩,运转内力跳上台,抓住空中的剑,狠狠朝那人攻去。 解奚琅出手的突然,那人来不及反应,喉咙已经被剑抵住:“我不应允比试,是你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话一说完,解奚琅立马收手,把剑插入下落的剑鞘,再握住剑,转身往台下走。 当时谈夷舟跟袁罗衣等人坐在台下,听到那人那么说都要气疯了,晏笙更是暴脾气,若不是被归鸿按着,她就上去揍人了。等看到解奚琅这一系列操作,晏笙立马乐了,带头鼓掌不说,还大声喊:“大师兄厉害!” 彼时的解奚琅意气风发,穿最漂亮的衣服打最凶的架,而今解奚琅沉闷不已,在这句话后,谈夷舟才窥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谈夷舟心酸酸的,摇头道:“我不如师哥。” 从前不如,现在也不如。 -------------------- 解奚琅是一位很负责的大师兄,但偶尔他也会觉得累,于是他就会玩消失,独自躺在树上睡觉。 但神奇的是,不管他去哪,谈夷舟都能找到他。 “师哥。”谈夷舟飞到树上坐好,看解奚琅头发乱了,凑过去帮他整理头发。 解奚琅还没醒觉,听到谈夷舟叫他,迷迷糊糊地应一声,闭着眼往谈夷舟那边靠。 谈夷舟怕解奚琅掉下去,忙伸手搂住解奚琅腰,让师哥靠进他怀里。 “怎么找到我的?”谈夷舟怀里很舒服,解奚琅闭着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 “秘密。”谈夷舟动作轻,怕弄疼师哥。 解奚看轻轻一笑,没有再问,谈夷舟也不说话了,等整理好头发,他便这样抱着解奚琅,让师哥在他怀里睡觉。 等解奚琅睡着,谈夷舟就会低头,轻轻地亲一下师哥嘴唇。 第31章 解奚琅还是谈夷舟记忆里的师哥,依旧强的可怕。 半决赛上,解奚琅的对手出自德清观,名叫柴昀,爹是观内长老,师父则是观主,自四年前出观游荡天下,常行仗义之事,江湖口碑不错。柴昀二十又五,因身世背景好,从来晋云宗起,便是本届夺冠热门,初选赛时,就有不少人围观他比试。 解奚琅戴了面具,又用的假名,初选比试时围观的人并不多,纵使初选他表现得很好,一战震惊四座,名气却终究有限,知道他的人不多。 但半决赛不同于初选赛,围观的人多了一倍,谈夷舟早早占了个好位置,看解奚琅与人比试,竟然比自己登台还要紧张,视线就跟黏解奚琅身上了似的,一刻也未离开。扶桑和谈夷舟站在一块,不过她要冷静得多,却也跟谈夷舟一样,紧紧地看着解奚琅。 解奚琅并不知道台下的状况,他站在比试台上,面无表情地看柴昀走上台。冯虚楼广知天下事,半决赛比试名单一出,有关柴昀的各种信息很快就递到了解奚琅书桌,故解奚琅很清楚柴昀的武功特点,更明白如何拿捏。 第52章 但于解奚琅来说,他十几岁就已名扬天下,叫人知道沧海院大师兄是一号人物,如今数年过去,他比当年更强,区区一个德清观弟子,还不配让解奚琅放在眼里。 柴昀不知解奚琅心中所想,走上比试台后,见他对面站了一个穿紫衫的面具男,不由得一愣。这些年走南闯北,柴昀自以为长了不少见识,美人更看了不少,可此时此刻,他却仍被对面站着的男子给震撼到了。 男子虽戴了面具,被遮了半张脸,而没被面具遮住的地方,则肤色白皙,面具下的眼睛亦十分有神。最让柴昀惊叹的,是紫色这种常人驾驭不了的颜色,穿在男子身上,却对了几分仙气,加上男子身形修长如竹,乍一看,柴昀还以为是话本里走出的仙人。 谈夷舟视线本就死死黏在解奚琅身上,这会儿看到柴昀目光如此放肆,他当即攥紧了拳头,还咬了牙。 该死!柴昀竟敢这么看解奚琅! 一股名为拈酸吃醋的怒火从谈夷舟心中发散,大火扩散得快,谈夷舟眼睛发红,眼神如刀,恨不得将柴昀千刀万剐。 扶桑离得近,很快就发现了谈夷舟的异常,她收回落在解奚琅身上的视线,侧头看了谈夷舟一眼,见他表情凶狠,一时疑惑,不知他怎么了。但等扶桑顺着谈夷舟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在看柴昀,扶桑立马变了脸色。 谈夷舟为什么会在这儿,扶桑再清楚不过,而谈夷舟有多在意解奚琅,扶桑也很清楚,如今谈夷舟这么看柴昀,难不成是因为…… 扶桑脑中闪过一个了不得的猜想,这让扶桑脸霎时变白,但扶桑及时止住思绪,没有再往下想。 扶桑平定思绪,谈夷舟却快炸了,他手攥成拳头,脑中闪过无数个恶毒的念头,因为还在比试,谈夷舟真的动手,便在心里将柴昀揍了一遍又一遍。饶是如此,谈夷舟仍觉得不满意,谋划着等比试结束,他要去找柴昀麻烦,好真揍他一…… 谈夷舟整这么想着,可眼前的动静却让他一愣,待反应过来便是狂喜,哪还记得要去揍柴昀,满心满眼都是解奚琅。 解奚琅没给柴昀继续打量的机会,冷着脸将扇子甩出去。柴昀见有扇子飞来,起初并没太在意,只当是纸扇,想着这般貌美的男子甩出来的纸扇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便也没放在心上。 但等扇子飞近,柴昀才发现扇子并非纸扇,而是铁扇。柴昀脸色大变,再也不敢懈怠,忙弯下腰,匆匆躲过了铁扇的攻击。 解奚琅这招出的突然,不光柴昀很意外,台下伪装成弟子站在人群里的韩不见、郭沛也变了脸色。 作为沧海院大师兄,当年解奚琅没少代表沧海院去参加各种宴席、大会,也曾数次与人比拼,韩郭二人身为晋云宗弟子,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彼时解奚琅以剑法卓越闻名,江湖中不少人还因为解奚琅去学了剑,只是没有沧海院的教导,天赋又不如解奚琅,这些人的剑术都很一般。 晋云宗也有人学,韩不见更专门研究过解奚琅的剑术,却始终不得要领,未能参悟透。可籍此来认人,那是没问题的,但也正因此,韩不见才会惊讶。 韩不见原本等着疑似解奚琅的男子用剑,未想他不仅没用剑,使的武功招式,也不见一点沧海院的影子。 这人不是沧海院的。 可若不是沧海院的,谈夷舟又为何会与他走的近?谈夷舟才不是什么好心人,不会随便与人熟稔的。 “师兄,是不是我们猜错了?”郭沛也看出了不对,他压低声音问韩不见。 韩不见脸沉如墨,没有立马回答郭沛,而又盯着台上的人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压低帽檐往谈夷舟那边看了一眼。 韩不见没回答郭沛的疑问,闷声说了句走:“回山上。” 郭沛心里有许多疑惑,不过他没有多问,跟着韩不见就走了。 谈夷舟虽视线没离开过解奚琅,但他对视线敏感,韩不见扫了他一眼,谈夷舟就察觉到了。看着韩不见跟郭沛走远的身影,谈夷舟眼神暗了暗,心里闪过杀意。 * 精彩的数百招后,柴昀终究不敌解奚琅,被解奚琅一脚踢下比试台,台下爆发出欢呼。 解奚琅不为所动,收起扇子就往台下走,不欲在这多留。柴昀被解奚琅狠狠教训了一顿,鼻青脸肿的,看解奚琅要走,他还不带停顿的,立马站起,朝解奚琅小跑过来。 “等等。”柴昀叫住解奚琅:“我有话说。” 若是平时,解奚琅肯定不会搭理柴昀,只是现在他们刚比试完,四周又有很多人,解奚琅不想惹麻烦,便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柴昀,等着他说话。 开口前柴昀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打好了腹稿,可等对上解奚琅看过来的眼神,柴昀还是愣住了,连带着大脑空白,忘了要说的话。 比试前扶桑说有要事要禀报,解奚琅急着回去听扶桑说事,结果柴昀竟然叫了他,害他不得不停下,这已经让解奚琅不爽了,而柴昀却还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解奚琅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解奚琅主动发问:“你要说什么?” 柴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避开解奚琅看过来的视线,给自己壮了壮胆,如同十六七岁的莽撞小子,大声道:“我想请你吃饭。” 还以为有要事的解奚琅:“……” 柴昀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得快吐了,不过柴昀掩饰得很好,没将紧张流露出来。 第53章 “江州有家酒楼的厨子是西南来的,特别会……”柴昀话没说完,就被解奚琅打断,他客气婉拒:“吃饭就不用了,柴公子自己去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柴昀反应,解奚琅便转身走了,柴昀没想到会有人拒绝他的邀约,顿时一愣,等回过神来,解奚琅已经走出了比试场。 谈夷舟本就对柴昀很不满,看他输了不觉得丢脸就算了,还不要脸的往解奚琅跟前凑,嘴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说了什么,谈夷舟便觉气血上涌,快要忍不住了。 幸好解奚琅没有给柴昀好脸色,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话,就转身走了,独留柴昀傻站在原地。 谈夷舟满意地笑了。 解奚琅走了,谈夷舟也没必要再留下,只是刚才韩郭二人在现场,谈夷舟暂时没弄清楚他们出现在这儿的用意,不敢直接去找解奚琅,怕有麻烦。 “你先回去。”谈夷舟侧头看扶桑道。 扶桑是解奚琅的属下,如今主子走了,不用谈夷舟说,扶桑都会离开。 扶桑扭头就走。 * 回到住的地方后,解奚琅先是去沐浴,换下身上沁了汗的衣服,才起身去书房,而解奚琅港踏进书房,扶桑就凭空出现,无声立在解奚琅身后,恭敬道:“主子。” 解奚琅走到书桌前坐下,没给扶桑反应的机会,立马问:“查到什么了?” “郭沛回晋云宗后,除了韩不见下山跟踪主子,马无名还写了一封信。”扶桑直入主题:“信是写给无涯长老的。” “玄剑阁?”解奚琅眉头紧蹙:“马无名跟玄剑阁有交集?” 玄剑阁是武林第一大宗门,而且和晋云宗不同,玄剑阁并不是后来居上,它一直是名门名派,只不过之前称不上武林第一宗门。 晋云宗这几年虽然发展得越来越好,在江湖里也排得上号了,可像玄剑阁这般有底蕴的宗门,向来都是只与和他们一样的宗门交好,晋云宗还入不了他们的眼。 那为什么马无名竟然认识无涯长老?要知道无涯长老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宗门长老,他是玄剑阁三大长老中唯一还存于世的,就算是玄剑阁阁主,想见无涯长老也不容易。 马无名一外宗掌门,又如何能与无涯长老通信? “对。”扶桑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走上前递给解奚琅:“这是截下的信。” 扶桑的话打断解奚琅的思绪,他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信,拆开来看。 武林尚无盟主,各宗门各有心思,想要成为下一个武林盟主,在这种情况下,不同宗门间的联系比从前密切,有互相结盟的,有利益交换的,从这个角度想,晋云宗跟玄剑阁有交集,并不是很难理解。但就算两宗相交,马无名该联系的,也该是玄剑阁阁主聂云晖,而不是无涯长老。 解奚琅思绪转得飞快,拆信的时间里,他脑中已经闪过好几种猜测,解奚琅甚至分出一点精力去想马无名的信写了什么。解奚琅觉得马无名应该写了封长信,毕竟这个节骨眼上能让马无名联系无涯长老的,绝对不会是小事。 可等展开信纸,解奚琅却只看到了一句话,然而就是这句话,让解奚琅急火攻心,噗地吐出一大口血。 “疑解家小子未死,危,望小心以对。” -------------------- 师弟占有欲超强且超爱吃醋的。 ps: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呜呜 今日份小剧场: 解奚琅除了有很多漂亮的饰品,还有不少漂亮的发带,因为发带太多了,少一条也不会被发现。 于是谈夷舟偷拿了一根发带,以前他胆子小,拿了发带也只敢在自给自足时搭在鼻子上闻,可等在一起后,谈夷舟就没了顾虑。 谈夷舟或用发带遮住解奚琅眼,再低下头吻师哥,或用发带绑住解奚琅手,然后附身去做别的事。 第32章 确定身边没人跟着,谈夷舟才敢去找解奚琅,但这次他却吃上了闭门羹,扶桑站在门口,抬手挡住去路,不让谈夷舟进。 “主子歇息了。”扶桑神情冷淡,语气却是不容人质疑的坚定:“你请回吧。” 谈夷舟来找解奚琅找的勤,和扶桑说不上熟悉,却也绝对不陌生,否则下午就不会一起去看解奚琅比试了。也正因如此,扶桑此时的表现让谈夷舟觉得奇怪,且不说解奚琅不会睡这么早,光凭这些日子和解奚琅的相处来看,谈夷舟就不信解奚琅会让他吃闭门羹。 联系到今天发生的事,谈夷舟脑中闪过一个猜测,他觉得解奚琅不肯见他,一定跟晋云宗有关。 “我就看一眼。”谈夷舟没被说动,直视扶桑道:“看完我就走。” 扶桑不为所动,还是刚才那句话。 谈夷舟担心解奚琅,看扶桑仍在阻拦,没有变化的意思,谈夷舟没了耐心。谈夷舟不再征求扶桑的首肯,伸手推开扶桑的手,径直走进屋内。 扶桑愣住了,她没想到谈夷舟会不顾解奚琅的意愿,而强闯入屋,毕竟从这些日子来看,谈夷舟是唯解奚琅是处的。不过扶桑也就走神了一瞬,她作为解奚琅的属下,执行解奚琅的命令是她的指责。 扶桑表情恢复如常,转身跟着进屋,同时手握住盘在腰间的鞭子,打算动用武力将谈夷舟赶出屋。只是扶桑手刚握住辫子,还没来得及行动,床帐后便传来解奚琅的声音:“扶桑,出去。” 第54章 扶桑一顿:“主子?” “出去。”解奚琅重复道。 “是。”扶桑很听话,解奚琅说让她走,扶桑就真的走了,但在离开前,她却抬眸看了谈夷舟一眼。 谈夷舟一颗心都挂在解奚琅身上,因而并没注意到扶桑在看他,等听到门关上的声响,谈夷舟飞快地走到床边,隔着床帐往里看:“师哥今夜怎么睡的这么早?” 床帐是纱,屋内又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较暗,谈夷舟看不太清解奚琅。可从刚才解奚琅说话的声音来看,谈夷舟总感觉解奚琅和平时不一样。 谈夷舟一边等解奚琅回话,一边在头脑风暴,猜测解奚琅遇到什么事了,才会这样。 “你来做什么?”解奚琅避开谈夷舟的问题,直接发问道。 “来看看师哥。”谈夷舟如实道:“师哥赢了柴昀,我本来准备请师哥吃饭,好好好道喜,只是临时不便,便拖到了现在。” 谈夷舟本来想说他看到了韩不见和郭沛,但转念一想,韩不见跟郭沛也没做什么,会来看比试,大概也是为了确认身份,而既然他们没有确认成功,谈夷舟就不想说这些话给解奚琅添堵了。晋云宗这些烂人,没资格让解奚琅为他们烦恼。 谈夷舟设想得好,甚至想好了接下来要聊什么,然而解奚琅却一改往常状态,竟然主动追问起来:“临时不便?发生什么事了?” 解奚琅的话让谈夷舟意外,他心思几转,暗暗分析起解奚琅这么问的缘由。只是解奚琅转变的突然,谈夷舟掌握的信息又少,他想不明白解奚琅为什么会这样。 解奚琅问了话,却不催谈夷舟回答,按理来说谈夷舟不该着急,他可以慢慢思考的。但解奚琅对谈夷舟来说是特殊的,谈夷舟并不想隐瞒解奚琅,就更别说花心思去想该怎么编一个合理的答案,好瞒过解奚琅了。 “师哥比试时,我看到了韩不见和郭沛,他们乔装打扮成弟子,也在看师哥比……”谈夷舟实话实说,还准备说说下午去干的事,只是话才说了一半,床帐后却传来类似呕吐的声响,紧接着温热的鲜血穿过床帐,溅到了谈夷舟手上。 “师哥!”谈夷舟被吓了一大跳,忙掀开床帐,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床帐一掀,只见解奚琅脸色惨白,嘴唇被被血染得鲜红,而他白色的里衣上更是被血沁透,人也昏迷过去。刺眼的红映进谈夷舟的眼,刺得他大脑轰的一声巨响,忽地空白一片,失去了思考能力不说,双手更止不住地颤抖。 “师哥,你怎么了?”谈夷舟遵循本能,想要给解奚琅擦嘴角的血。然而等他手碰到解奚琅的嘴,谈夷舟才猛地清醒,大喊道:“扶桑,叫大夫!” 解奚琅脸冷的像冰块,已然没了人的体温。 * 大夫来的很快,诊看一番后就去开药了,候在一旁的下人,也手脚麻利地帮解奚琅换好了衣服。 谈夷舟一直陪在旁边,见解奚琅安静躺在床上,他手紧攥成拳头,骨头咔咔响,掌心被指甲划破流血都没察觉。 “扶桑。”谈夷舟脸色阴沉,声音也很沉,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此时心情很不好。 扶桑没有深想,也没有回话,只是抬眸和谈夷舟对视,无声询问他有什么事。 扶桑是解奚琅的人,若是今晚之前,如论如何谈夷舟都不会多嘴,更遑论审问解奚琅的人了。可今晚解奚琅身体不适吐血,浑身更冷的像冰块,仿佛在冰窖里冻了许久似的,这种情况下,谈夷舟就再冷静不了了。 事关解奚琅,他必须小心以待。 “师哥怎么了?”谈夷舟开门见山道:“为什么会吐血?为什么浑身冰冷?” 谈夷舟强调说:“你必须实话告诉我。” 刚才大夫说解奚琅会吐血是怒火攻心,加上身体没完全恢复好,两者相加,解奚琅才会昏迷。大夫的话犹如惊雷,在谈夷舟脑中炸开,叫神思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夫说师哥身体没恢复好,师哥受伤了?可这些日子他并没察觉到不对啊,还是说师哥一直病着?谁伤了师哥?师哥为什么会变这样?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甚至扶桑可以回答得很详细,只是她是解奚琅的人,哪怕谈夷舟是解奚琅师弟,且谈夷舟这么问是出于关心,在得到解奚琅的应允前,扶桑也不能多说一个字。 “抱歉,无可奉告。”扶桑不仅拒绝回答,还开口赶人:“主子这边有人照顾,谈公子还是先回吧。” 扶桑的回话在谈夷舟意料外,他被噎住了,完全没想到扶桑会这么说。但解奚琅还没醒,他又什么事都没弄清,谈夷舟怎么可能走? 看出扶桑什么都不会说,谈夷舟便没继续追问,反正无论他怎么问,也问不出东西来。只是谈夷舟也没走,无视了扶桑刚说的话,走到床边坐下:“师哥这有我,用不着你们。” 谈夷舟话说的生硬,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他以为扶桑还会不同意,便做好了争论的准备。谁知扶桑却没有说不行,顿了片刻会应了好,还直接退下了。 谈夷舟有些意外,摸不准扶桑是什么意思。 不过谈夷舟也就思考了一会,就没有继续琢磨了,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解奚琅身上,看解奚琅脸色惨白,谈夷舟像被人剜肉剔骨似的,疼得不行。 “师哥。”仗着解奚琅没醒,屋内又没别的人,谈夷舟胆子大了起来。 第55章 谈夷舟伸手去摸解奚琅的脸,手指从眉毛往下滑,抚过鼻尖,最终落到解奚琅唇上。 谈夷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睡着了的解奚琅了,重逢以来,他虽然靠着厚脸皮没少见解奚琅,更没少留在解奚琅身边,但解奚琅从来不留他过夜,也不会在他面前睡觉,对他于对外人无异。谈夷舟心中难受得紧,想要解奚琅如从前那般和他相处,谈夷舟又不敢说,怕一说解奚琅就要赶他走。 也正因此,现在谈夷舟看到解奚琅睡着了,才会如此欣喜。 “师哥你放心,”谈夷舟收回手,转而探起身,慢慢朝解奚琅靠近,温柔地亲了亲解奚琅鼻尖,小声道:“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 解奚琅一直知道谈夷舟占有欲强,从前他和哪位弟子走的近一点,谈夷舟就像被抢了喜欢的东西的小孩一样,紧紧盯着那位弟子不说,回去还会变成解奚琅的尾巴,他去哪儿就跟去哪儿。 然而等在一起后,解奚琅才知道那时的谈夷舟已经是克制的了。 “要不是怕师哥觉得我不讲道理,我还想问师哥更喜欢我还是他。”谈夷舟搂住解奚琅腰,让师哥趴在他怀里。 解奚琅手枕在谈夷舟胸膛上,笑着说:“现在可以问。” “师哥当然更喜欢我。”哪怕在一起很久了,谈夷舟还是会被解奚琅迷住,一看到师哥笑,就忍不住去亲他。 解奚琅低低地笑了一声,一边回应谈夷舟的吻,一边肯定他的话:“不止是现在,以前也更喜欢你。” 回应解奚琅的,是更深的亲吻。 第33章 解奚琅醒来时,天已大亮。 “主子。”扶桑一直守在床边,见解奚琅醒了,立马倒了杯水端来。 解奚琅接过水喝了,声音带着刚睡醒常有的沙哑:“几时了?” “巳时三刻。” 解奚琅嗯了声,将杯子递给扶桑,看她把杯子放到桌上,突然开口问:“昨夜谁来了?” 因为出发前他才犯了寒毒,身体一直没调养好,这次来江州又不确定归期,羡竹便让冯虚楼的大夫跟着过来了。所以解奚琅看信吐血后,扶桑很快就叫来了大夫,而等大夫扎了针,解奚琅才慢慢睡着。 不过睡着不代表毫无意识,迷迷糊糊中,解奚琅感觉身边来了人,那人还很聒噪,先是和扶桑争执了好几句,随后又坐在床边说了半天话,吵得他睡不着。 冯虚楼不养闲人,扶桑更不是吃素的,这样还能进他房间的人不多,解奚琅只能想到一个。只是解奚琅却不点破,反而还去问扶桑,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回答。 “谈夷舟。”扶桑道:“主子睡着后谈夷舟就来了,属下拦着不让进,但谈夷舟不听,后来主子吐血晕倒,还是他让属下去叫的大夫,之后守了主子一宿,天亮了才走。” 从扶桑口中听到意料之中的名字,解奚琅说不上他现在的感受,他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再开口:“几时走的?” “辰时一刻,谈夷舟今日半决赛。” 解奚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谈夷舟今日还要比试,那他昨晚留下做什么?这不胡闹吗? 解奚琅脸沉了下来,吩咐说:“今日他若还过来,拦着别让他进院。” 扶桑应:“属下明白。” “退下吧,我再睡会。”解奚琅挥挥手,让扶桑退下。 但等扶桑退下,解奚琅却没有真睡,而是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愣。那年解家被灭门,解奚琅幸运的不在府上,侥幸逃过一劫,可事发之后,解奚琅却遭遇了追杀,几次差点命丧刀下,最后更身受重伤,坠崖而去。 坠崖时,解奚琅以为他会命绝于此,那一刻解奚琅心中仇恨滔天,恨上天不公,让他在此劫难,却又不给他报复的机会。解奚琅不是一个信鬼神的人,然而那一瞬间,解奚琅却在心里祈求鬼神,希望鬼神帮他杀掉那些屠解家满门的人。 当然若是有可能,解奚琅是希望鬼神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这样他一定要让那些灭解家满门的人后悔,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也许是解奚琅心底的仇恨太重,鬼神一时大发善心,没真让解奚琅殒命,让他在被猛兽攻击,马上就要死时,突然从天而降一老人。老人打死了猛兽,还将他带了回去。 解奚琅在山底待了三年,期间拜救他的老人为师,继承老人的衣钵,在老人逝世后,解奚琅离开山底,回到地面。随后解奚创办冯虚楼、溯光阁,将其名扬江湖的同时,开始逐一找当年的人算账。 然而事隔多年,当初解奚琅又不在家,动手的人还手脚干净,解奚琅查了四年,才摸到晋云宗这个疑似幕后凶手的宗门。结果现在却告诉他说当年灭解家满门的,不止晋云宗,还有天下第一宗玄剑阁。 关于玄剑阁,解奚琅了解不多,但是当初还在沧海院时,解奚琅倒是和师父去过几次玄剑阁做客。彼时玄剑阁十分客气,无论掌门长老,还是阁内弟子,都和善可亲,玄剑阁掌门甚至送了解奚琅一把剑。 可就是这样的玄剑阁,却在日后伙同晋云宗,疑似灭了解家满门。解家并非武学世家,往上数三代,也只出了解奚琅这一个习武之人。 解奚琅未与人结怨,解家更从未和人结仇,尤其还是玄剑阁和晋云宗这样的大宗门,解奚琅想不明白解家哪里招惹他们了,竟惹得他们要灭解家满门。 第56章 解奚琅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扶桑。” 扶桑声音在门外响起:“属下在。” “传信给羡竹,让他去查玄剑阁,越详细越好。”解奚琅吩咐扶桑:“我要尽快得到结果。” “明白。” * 谈夷舟心系解奚琅,若不是怕他不来比试解奚琅会生气,谈夷舟就直接不来了。不过就算他人来了,心仍记挂在解奚琅身上,于是谈夷舟没什么耐心,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就碾压性地赢得了比赛。 结束后也没多停留,避着人去了解奚琅住的小院,只是人才到门口,就被扶桑拦住了,而且扶桑今天的态度比昨晚要坚决,想来是得了命令。 “师哥让你这么做的?”谈夷舟不信邪地问了句。 扶桑没有回答,重复道:“公子请回。” 谈夷舟心中郁闷,他挂念解奚琅,比试完就直接过来了,谁知到却见不着人,谈夷舟烦闷不已。他当然想见解奚琅,而且按照他从前的行事作风,就算扶桑拦着不让进,他也会强闯进去的,但今天不同以往,谈夷舟不太敢这么做。 解奚琅为什么不让他进去?是……发现他昨晚做的事了吗? 谈夷舟心中颤栗,嘴抿成了一条缝,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一时却又什么话都没说。 “好吧。”不知过了多久,谈夷舟终于开口了:“那我明天再来。” 扶桑都做好了和谈夷舟周旋的准备,忽然听到他这么说,还很意外,谈夷舟竟然不坚持去看主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谈夷舟好说话,也给扶桑省了不少麻烦,故而扶桑没有多嘴问,却也没有说好不好:“公子慢走。” * 解奚琅武功高,耳力也好,虽然他躺在院内晒太阳,离大门有一定距离,扶桑跟谈夷舟的对话,他还是听清楚了。 “走了?”听到扶桑回来的动静,解奚琅眼也不睁道。 扶桑嗯了声说:“谈夷舟说他明日再来。” 解奚琅不再说话,扶桑跟着沉默,一时院内只剩小鸟啾啾。因为身有寒毒,哪怕是炎热的夏季,解奚琅也浑身冰凉,等到了冬季,疼痛更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叫解奚琅难以忍受。 这几年,扶桑跟羡竹寻遍天下名医,更找了不少灵丹妙药,却仍解不了解奚琅的寒毒,只能温养着。 入秋后的太阳没有夏日毒,解奚琅躺在躺椅上,一开始还有精力分析最近发生的事,结果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困,没过多久他便睡了过去。 等解奚琅醒来,天早就黑了,院内点起了灯,原本候在一旁的扶桑不见了踪影,而是多出了一个人。 解奚琅拧眉,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谈夷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院子里。 “师哥你终于醒了。”谈夷舟无视解奚琅的表情,一脸笑容道:“厨房里热着粥,我端过来给你喝。” 怕被拒绝,谈夷舟根本不给解奚琅说话的机会,话一说完就起身往厨房走去,留给解奚琅一个匆忙的背影。 “扶桑。”刚睡醒头还有些疼,解奚琅边轻揉太阳穴边道。 “主子难得睡的这么好,属下便没惊醒主子,至于谈夷舟,他是下午来的。” 解奚琅没想到他能睡这么久:“不是让你拦住他么?” “谈夷舟没走正门,他翻墙进来的。”想到当时那个场景,饶是表情少如扶桑,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解奚琅哑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谈夷舟再怎么说也是谈家的人,偌大一个谈家,怎么教出个翻墙入院的人来? 不过转念一想,谈夷舟跟谈家并不亲密,从前虽是与谈家子弟一起来沧海院习武的,可是谈家子弟并不待见谈夷舟,那时谈夷舟总是被欺负。所以谈夷舟对谈家没什么归属感,而且严格来说,谈家也没教谈夷舟什么。 再说了,谈夷舟要真是典型的谈家子弟,当年他就不会翻墙给他送东西了。 “主子让属下拦住谈夷舟不让进,看到谈夷舟翻墙进来属下和护卫去拦,只是属下武艺不精,未能拦住谈夷舟。” 谈夷舟的身手解奚琅是清楚的,扶桑加上院内的护卫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属下有错,请主子责罚。”解奚琅还没说话,扶桑先跪下认错了。 解奚琅回过神:“没错跪什么?起来。” “是。” “之后呢?” “谈夷舟翻墙入院后,就一直坐在主子身边,等天黑了才去厨房,做了一桌好吃的,就又回了院子。”扶桑没敢细说谈夷舟守在院子里的事,怕解奚琅听了生气。 解奚琅拧眉:“粥是他熬的?” “不止粥,谈夷舟还做了别的吃的,因为主子一直没醒,谈夷舟便让厨房温着菜,这样主子醒来就能立马吃了。” 扶桑的话落入解奚琅耳中,让他有一瞬的恍惚,谈夷舟到底是世家子弟,并非一开始就会做饭的,而他之所以厨艺这般好,都是因为他。 从前在沧海院时,解奚琅每次身体不适,谈夷舟就会这样做。 身体不适容易情绪低迷,解奚琅垒在心外的城墙,此时被敲破了个小口,往事如同一阵风,猛地吹了进来。 解奚琅久违地怀念起过去。 -------------------- 和一般男子不同,谈夷舟挺喜欢上街买东西的,只是谈夷舟很少给自己买,更多是在给解奚琅买。 第57章 比如这天,谈夷舟给解奚琅买了一条脚链。 脚链做的很简洁,黄金做成的链子上串了一颗圆润的珍珠,买回家后,当晚谈夷舟就哄着师哥戴上了。 解奚琅腿型很好看,脚踝那又很有骨感,戴上脚链后,更添了几分幸感。谈夷舟看得心跳加速,抓住解奚琅脚踝,俯腰去吻他。 “师哥。”谈夷舟凑到解奚琅耳边,同他耳语:“下次买带铃铛的好不好?” 解奚琅锁骨泛粉,额头沁出汗,声音随着谈夷舟手的动作而断断续续的,艰难地说了句不要后,解奚琅便抬手要推开谈夷舟,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谈夷舟抓住扣到头顶。 谈夷舟又亲了下来,这次是深吻。 第34章 解奚琅在沧海院是独住小院的,谈夷舟被掌门收为弟子,成为解奚琅的亲师弟后,他也搬过来和解奚琅一起住了。 解奚琅出生富贵之家,从小娇养着长大,解询和梅惜春够宠他,解奚琅要什么就给什么,家里请了小十个厨子,换着法子给解奚琅做吃的。 于是解奚琅养成了嘴刁的毛病,来到沧海院后,饭菜如果不对胃口,他要么不吃,要么吃几口就不吃了。后面若是饿了,解奚琅也不会去找东西吃,常常是强忍着饿。 谈夷舟来了就不一样了,解奚琅不仅三餐都在小院解决,偶尔晚上饿了,谈夷舟也会给他吃各样的小吃。 像谈夷舟刚说的粥,还在沧海院时,谈夷舟就没少做,担心解奚琅不喜欢,谈夷舟还会多做一份小吃。 “师弟把我当小孩了?”看到谈夷舟端上来的小吃,解奚琅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还准备小吃了?” 谈夷舟把吃的放到桌上,噙着笑看解奚琅,邀功一般道:“上次师姐带我下山,我看城中许多人都排队在买这道小吃,我跟着买了一份,师哥还挺喜欢的,我便自己研究了,这样师哥想吃了,我也能做。” 谈夷舟将粥推到解奚琅手边,同时拿了一块糕点递过去:“多放了糖,应该有点甜。” 近日连下大雨,气温骤降,解奚琅不幸中招,着了凉,已经病了好几天了。生病的人忌辛辣,只是解奚琅本就没胃口,又让清淡饮食,一时饭吃不了几口就放筷子。 谈夷舟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变着法子做好吃的,才总算哄得解奚琅多吃些。 解奚琅接过糕点尝了一口,果然如谈夷舟说的那般有点甜,不过尚在接受范围,解奚琅不觉得难吃。他吃完了糕点,才拿起勺子喝粥,刚喝了一口,就瞪圆了眼,像吃到好吃的食物的猫,眼睛特别的圆。 解奚琅伸手给谈夷舟比大拇指了:“好好喝。” 解奚琅不吝啬夸赞:“师弟你厨艺真好,比院内大厨还棒。” 身为大师兄,要管的师弟师妹太多,所以解奚琅展露人前的,多是冷静自持的一面,在沧海院众多弟子眼中,解奚琅亦是一个温柔严肃相杂的师哥。谈夷舟从前也这样觉得,直到他成为解奚琅亲师弟,他才发现解奚琅可爱的一面。 好比此时。 解奚琅不仅夸谈夷舟,还会打趣他:“师弟厨艺好,以后嫁给师弟的人有福了。” 彼时谈夷舟才十五岁,解奚琅说的这些事离他还很遥远,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事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解奚琅的话,谈夷舟心里却十分不爽。 谈夷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只知道他不喜欢听解奚琅这么说。 于是谈夷舟板着脸,郁闷地反驳:“我不给别人做,我只给师哥做。” 解奚琅先是一愣,随后噗嗤笑出声来,温声给谈夷舟顺毛:“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还请师弟多指教。” 谈夷舟这才满意,拼命压住不受控要上扬的嘴角:“好。” 谈夷舟抬手翘起小拇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解奚琅:“一言为定。” 解奚琅无奈地笑了,却还是伸手和谈夷舟拉勾了,那时解奚琅心想他们作为亲师兄弟,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待在一起,谈夷舟说要给他做饭,也并非不行。 只是解奚琅忘了人生瞬息万变,他和谈夷舟做了种种预想,幻想着有朝一日同行江湖,却不料未到谈夷舟离院,他就遭逢巨变,从此两人一别七年。 * 谈夷舟粥端上来时,扶桑已经不见了。 谈夷舟端了个托盘,盘中除了粥,还有一些别的小吃,解奚琅认出这些都是糕点,却说不上名字。 “粥有些烫,师哥慢点喝。”谈夷舟边递勺子边叮嘱说:“除了粥,我还做了些地方小吃,师哥若是感兴趣,可以尝一尝。” 怕解奚琅不了解,谈夷舟还做了详细解说:“这是我在定州跟一个老妇人学的,当时我吃到这个,我就感觉师哥会喜欢,然后就去找老妇人教我。” 其实不是这样的。 知道谈夷舟要学做小吃,老妇人一开始是不愿意教的,定州苦寒,老妇人忙于生存,没有时间陪谈夷舟胡闹。只是谈夷舟不肯放弃,一连找了好几次,老妇人被他烦的没办法,才终于松口。 不过在教谈夷舟做的过程中,老妇人曾多嘴问了一句,问他为什么坚持来学,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得的糕点,学会了去开铺子,怕是也赚不到什么钱,而且谈夷舟看起来不像是缺这点钱的人。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谈夷舟甚至可以立马回答,但在老妇人说完话后,谈夷舟还是陷入了怔愣,过了好半响才开口道:“我觉得我喜欢的人应该会喜欢这个糕点,我想以后做给他吃。” 第58章 “原来如此。”一直板着脸,表情严肃的老妇人,这一刻却笑了起来,声音也柔和不少,竟然还给谈夷舟送了祝福:“希望心上人喜欢你做的小吃。” 谈夷舟没说他还在找他的心上人,闻言只认真回:“谢谢。” 彼时谈夷舟刚收到晏笙的信,劝他别再四处奔波找人,还是快快回来的好。那是解奚琅“离世”的第五年,官府早就贴出了告示,扬州解家被灭满门一案成了悬案,世上的人都接受了解奚琅死了的消息,只有谈夷舟不死心,仍坚持寻找。 谈夷舟拒绝了晏笙的好意,没有放弃寻找,学会做小吃后,他就离开了定州,去往下一个城镇。 谈夷舟做好了找解奚琅一辈子的准备,好在这次命运怜爱了他,两年后就让谈夷舟在扬州遇见了解奚琅。 解奚琅没有多问,安静地喝了粥和吃了一点小吃,他不说话,谈夷舟也不吭声,一时院内十分安静,直到解奚琅尝完小吃,拿起帕子擦手—— “师哥,发生什么事了?”谈夷舟突然问。 解奚琅擦手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谈夷舟,没有开口说话。 “昨日师哥上台比试,韩不见和郭沛也来了,师哥这样和他们有关?”谈夷舟忽视掉解奚琅的沉默,继续道:“他们乔装在人群里,看完比试就走了,我猜他们是来确认师哥的身份的,只是师哥也乔装打扮了,用的还不是大众熟知的功法,所以他们也不确定你是谁。” “韩郭二人看完比试就走了,看师哥反应,你这样和他们关系不大,所以是马无名?”谈夷舟仔细观察解奚琅的神情变化,心里浮现出好几种猜测:“马无名做什么了让师哥这么生气?” 上午离开小院后,谈夷舟没有回去,而是去了晋云宗,想要探查清楚发生什么事了。但晋云宗一切正常,掌门长老也没有聚在一起论事,谈夷舟绕了一圈,甚至去了书房,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谈夷舟说完这话,就等着解奚琅回话了。不是谈夷舟自夸,在他看来,他是一个很好的打手,武功不敢说天下第一,能够胜过的却没几人。并且他足够听话,解奚琅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无怨言。 既如此,解奚琅应该会善用他的吧? 只是现实却让谈夷舟失落,解奚琅不仅没有将他收为手下的意思,甚至连话都不跟他说。 谈夷舟心中难受,没忍住为自己辩解:“师哥,你可以信我的。” 上次抓了肖仲觞后,解奚琅的人把人带走了,谈夷舟并不清楚后续如何,他也没问。谈夷舟不问不代表他不在意,相反谈夷舟在意的要死,他恨不得立马被解奚琅收为属下,这样谈夷舟就有资格站到解奚琅身后,他也能更好的保护师哥了。 只是谈夷舟怕解奚琅生气,所以哪怕很在意,他都没说什么。 这次谈夷舟不想再忍了,他想为自己争一个名分。 “师哥,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也知道你觉得靠你自己就行,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别的方面我或许不行,可帮忙收拾人我却不差。”谈夷舟道:“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事的,也能让我去做一些事,这样你也不用这么累,更不用耽……” “谈夷舟。” 说话被打断,谈夷舟并不恼,忙应道:“怎么了师哥?” “我不需要。” 解奚琅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话,但谈夷舟却听懂了解奚琅的言外之意:我知道你好心,可我不需要。 -------------------- 下次更新在周四 谈夷舟觉得师哥是一只漂亮的长毛猫,天气好时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天冷了就窝在屋里不爱出门。 但师哥并不完全和猫一样:猫科动物都比较高冷,不亲人,师哥就不这样。 师哥很怕冷,冬天最讨厌出门,可有时候不得不出门,师哥就会做好心理准备再出门。 谈夷舟看得心软软:“师哥,我和你一起去。” 谈夷舟快步上前,抓住师哥的手给他暖手,而原先还愁苦着脸的解奚琅,在被谈夷舟牵住手后,十分自然地把另一只手伸过去:“这只手也冰。” 谈夷舟空不出手来牵,索性松手,张开双臂:“抱一下?” 谈夷舟以为师哥会拒绝,谁知师哥不仅没拒绝,还直接扑了过来。 这下谈夷舟没再顾虑,干脆弯腰公主抱抱起师哥:“走咯。” 第35章 一句不需要没有打倒谈夷舟,他就跟没听到似的,第二天继续往解奚琅这儿跑。 解奚琅是一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从前在沧海院时,他就极少表现出不耐烦或者生气来,大多情况都是笑着的。后来解家遭遇不测,解奚琅就更不苟言笑了,脸上无半分表情,叫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可现在面对谈夷舟,不知道是身体不适弄得心情烦闷,失了耐心,还是因为乍然得知晋云宗和玄剑阁狼狈为奸,以至于解奚琅看着跟前忙来忙去的谈夷舟,只觉得心里憋了一股火,叫他难以忍受。 谈夷舟一来,扶桑就得了闲,抢走了伺候解奚琅的活,不给她动手的机会,扶桑只好立在一旁。解奚琅还没恢复好,饮食得清淡,谈夷舟今天没熬粥,改下了一碗面。 这碗面并非普通的清汤面,汤底是用骨头鱼肉熬出的高汤,配菜也极尽心思,怕解奚琅觉得没味道不想吃。 解奚琅心里的不快,在谈夷舟端了面过来,并给他递筷子时达到了巅峰。 第59章 “扶桑。”解奚琅声音发沉,夹杂着不悦:“退下。” 扶桑不解其意,只是做属下的,并不需要事事都弄明白主子的意思,听吩咐就是了。扶桑没有磨蹭,立马出了房间,到院子里守着。 见扶桑走了,谈夷舟心中暗喜,他是一个贪心的人,早就想让扶桑走了,这样他就能和师哥过二人世界了。 故看到扶桑离开,谈夷舟都未控制表情,嘴角上扬,眼睛很亮,流露出内心的欣喜:“师哥,快……” “下午不要来了。”解奚琅打断谈夷舟,直接道:“我用不着你。” 解奚琅的话让谈夷舟表情一僵,他不明白解奚琅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但是谈夷舟有办法应对解奚琅。 “面要快点吃,否则就坨了。”谈夷舟自顾自地笑笑,仿佛没有听到解奚琅说的话。 解奚琅没想到谈夷舟还会装傻,这让他本就不佳的心情更糟糕了,他是在说正事,谈夷舟却妄想装傻充愣避开这件事。 解奚琅很讨厌这样。 “我只说这一次,如果你还来,那我就搬走,这样你……” 这次打断说话的人变成谈夷舟了,他不笑了,嘴角漾起的弧度落落下去,表情发沉,眼神幽暗,定定地看着解奚琅:“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来?为什么要搬走?为什么要……远离我? 谈夷舟话没说全,解奚琅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个问题并不难答,只要解奚琅想,他可以编出无数个答案,可解奚琅心里清楚,知道谈夷舟骨子里是个很犟的人,若是给出的答案不足以让他信服,谈夷舟是不会听话的。 “没有为什么。”解奚琅拒绝给出原因,冷着脸道。 “你故意的。”谈夷舟坐了下来,笃定道:“师哥说这些只是想让我生气,从而自己选择离开。” 解奚琅抿着嘴不说话,脸还冷着,整个人犹如一块冰,散发着寒气。 谈夷舟不怕解奚琅赶他,也不怕解奚琅对他恶语相向,独独受不了解奚琅沉默,至少前者还有交流的可能,后者则是完全拒绝交流。 谈夷舟心里憋了股气,心跳砰砰的,好像马上要跳出来似的,脑袋更像被人用锤子重重锤了一下,痛的他头昏。谈夷舟很想质问解奚琅,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赶他走,他们以前不是很要好吗? 七年没见,就变了这么多? 谈夷舟手攥成拳头,觉得心里那股气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快要将他理智烧没。 可当谈夷舟看到解奚琅紧抿的嘴角,看到他冷峻的眉眼,谈夷舟突然就哑火了,不舍得再逼解奚琅。 师哥家逢巨变,失去了疼爱他的双亲,从此独身一人,在世上再没有别的亲人了。而他自己也遭遇不幸,销声匿迹了七年,才再出现在江湖。 没有人知道师哥当年遇到了什么事,更没有人知道师哥这七年是怎么走过来的,那些痛苦的日子,谈夷舟没在身边,全是师哥一个人在扛的。 作为师哥的亲师弟,谈夷舟又怎么能咄咄逼人,欺负师哥呢? 想到这些,谈夷舟心里的气愤消失了,转而涌现的是心疼。谈夷舟控制好音量,试图和解奚琅讲道理:“师哥,我……” 只是解奚琅根本不给谈夷舟开口的机会,他像是猜到谈夷舟要说什么似的,赶在谈夷舟开口前说话:“你想怎么想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但我的意思也很明白了,而且我之前就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谈夷舟,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为了印证话的可信度,解奚琅说完话后,还伸手去揉太阳穴,仿佛他真的被谈夷舟打扰得不清。 谈夷舟本就被解奚琅的话给刺激到了,拼命忍着才没表现出不对来,结果解奚琅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招。这无疑是一剂猛药,谈夷舟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彻底炸了,被刺激得失去了冷静。 谈夷舟蹭地站起,死死地看着解奚琅,张嘴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不行?”谈夷舟话说的坚决,解奚琅听得眉心紧蹙,从来都是冷静著称的人,一下失去了理智,冷笑道:“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不?你……” “我是你师弟!”谈夷舟打断解奚琅说话,眼睛通红:“我是你亲师弟,我们来自同一个宗门,拜的同一个师父,我们认识了十多年,我当然有资格说不!” “师哥,你不能赶我走。”谈夷舟咬牙,重复道:“你不能赶我走!” 解奚琅忍不住笑,却笑的嘲讽,说出的话更是气人:“解奚琅早就死了,宗门也好,师父也罢,全是前尘往事,与我何关?” 解奚琅情绪少有这般激烈过,一时太阳穴抽着疼,他不欲再和谈夷舟纠缠,冷着脸喊扶桑:“送客。” 解奚琅的决绝超出了谈夷舟的预料,直至此时,他仍猜不出解奚琅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谈夷舟却很清楚:今日他若走了,后面再想进来就难了。 谈夷舟听到扶桑走近的声音,他知道扶桑马上就要推门而入,然后听解奚琅的吩咐,将他“请”出房间。 这不是谈夷舟想要的。 胸口、太阳穴一起抽痛,谈夷舟感觉他像将死之人,马上就要痛死过去。但谈夷舟却没空管这些,他迈开脚,朝解奚琅走去。 解奚琅等着扶桑把人送走,不想扶桑还没进来,谈夷舟却忽然朝他靠近。想到谈夷舟从前做过的事,解奚琅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拧眉道:“谈夷舟,你要做什么?我……” 第60章 “亲你。”谈夷舟伸手扣住解奚琅后颈,将人往自己这边压,堵住解奚琅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谈夷舟哪有亲吻的经验,贴上解奚琅嘴唇后,他纯凭本能,又是亲又是咬的。 谈夷舟亲的凶,如此狠狠吻了解奚琅一会后,他张嘴咬住解奚琅的下唇,狠心一用力,很快,血腥味弥漫开。 谈夷舟抵住解奚琅额头,舔.吻解奚琅嘴巴上的伤口,声音早已沙哑,脖子青筋暴起:“师哥不要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解奚琅也许是被吓到了,被亲了竟然没有推开人,乖乖地让谈夷舟亲了半天不说,谈夷舟说完这句话后,解奚琅还愣愣的没说话,看起来呆呆的。 见此,谈夷舟心中庆幸,不等解奚琅回话,他就又亲了上去。 但这次谈夷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嘴刚贴上解奚琅唇,还没来得及深入,解奚琅就突然伸手推开他,眼神冷的吓人,呵道:“出去。” 虽然刚才解奚琅也冷着脸,冷的像一块冰,可那时解奚琅的眼神不是这样的。谈夷舟没见过解奚琅这样,心里涌起一阵恐慌,意识到他这次做过头了。 谈夷舟不敢再回味刚才的亲吻,脸变的苍白,颤抖着抬手要去碰解奚琅,着急解释说:“师哥,我不……” 像谈夷舟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解奚琅看都不看他,沉着脸打断道:“滚。” 解奚琅声音冷如寒冰,斥道:“滚出去!” * 解奚琅失眠了。 院内的竹树被月光一照,竹影透过窗户投进室内,解奚琅盯着墙上的竹影出神,又想起白日发生的事。 嘴巴被咬破的地方隐隐传来痛意,白天的场景又闪现在脑中,恍惚中,解奚琅感觉空中飘来了谈夷舟身上的香味,叫解奚琅不住往被窝缩了缩。 跟白天的表现不同,这会儿的解奚琅不仅没冷着脸,耳朵还不受控制地发烫,脸也跟着变热,烫得像被火烧过一般。 解奚琅出身好,人也长得好,还在沧海院时,就有不少长辈喜欢调侃他,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更有甚者,竟直接说要帮他说亲。 可无论是谁,解奚琅都婉拒了,彼时他尚年幼,心思并不在儿女情长上,想的只是练好功夫,以后好仗剑天涯。后来离开沧海院,解奚琅如愿仗剑天涯了,又突遭巨变,自此解奚琅一颗心全扑在了复仇上。 所以解奚琅如今二十多了,别说有心仪的女子了,他连女子的手都未牵过。而对于谈夷舟,解奚琅本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毕竟从前相处的那些年,谈夷舟从未表现出对儿女情长好奇的一面,乃至重逢后,解奚琅也未见谈夷舟对女子侧目,他便想当然的觉得谈夷舟尚未开蒙,又哪知…… 想起谈夷舟做的事,解奚琅眼神暗了暗,他不知道谈夷舟为何会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事,解奚琅也不想去细究背后的真相,于他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灭解家满门的凶手,然后让他们血债血偿,至于别的,不在解奚琅的考虑范围内。 做好了决定,解奚琅心里一松,没再想这些有的没的,闭上眼缓缓睡了。 -------------------- 修的太开心了,坚持不到周四再更新呜呜 第36章 和解奚琅一样,谈夷舟今晚也失眠了,不同的是,他是兴奋得睡不着。 这件事在谈夷舟心里藏了太久,从前他顾念同门情谊,怕说了解奚琅会不认他这个师弟,于是谈夷舟只能闭嘴不说,而不停练习武功,期望有一天能够强大到和解奚琅并肩。 只是天意弄人,谈夷舟还没足够强大,解奚琅就突然从他的生命中消失。这些年来,谈夷舟不止一次假设,想着若是当年他胆子大一点,早早地和解奚琅表白心意,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谈夷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特别后悔。 好在上天看他可怜,终于让他找到解奚琅,从重逢那天起,谈夷舟就暗自做了决定:我喜欢师哥,我要告诉他。 想到他亲上去时解奚琅的表情,谈夷舟嘴角不听话地上扬,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谈夷舟伸出手去摸嘴唇,恍惚中还能感受到师哥嘴唇的触感,谈夷舟痴痴地笑了,仿佛置身炼丹炉,周遭是熊熊烈火,烧得他脸和耳朵滚烫。 好像做梦啊,我竟然亲到师哥了。 师哥的嘴唇冰冰软软的,像铺子里卖的糕点。 好想咬一口,也想再亲一下。 谈夷舟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裹住,没忍住左右翻滚,打了好几个滚。 脸和耳朵的热意扩散开来,谈夷舟感觉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体温高得能温酒。谈夷舟屈起一条腿,眼神渐渐幽深,回忆亲吻细节的同时,藏在被子里的手也没闲着,很有节奏的一上一下。 数息后,伴随着一声闷.哼,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飘散开来。 * 谈夷舟一晚没睡,却不显疲态,相反精神还特别好。 他起了大早,排队买了江州最受欢迎的小吃,好心情的往解奚琅的小院走。师哥好面子,昨晚他做了那种事,师哥肯定会生气,所以等会到了,他要好好哄哄师哥。 怕嘴笨说不出好听的哄人话,谈夷舟路上还在心里提前演练了好几次,确保没问题后,谈夷舟才放心地笑了,加快步子赶去解奚琅住的小院。 然而当谈夷舟赶到时,这儿早就人去院空了:院子里没人,解奚琅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61章 谈夷舟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院子,面无表情,眼神却如同深渊,周身散发出的冷气,让人如同置身冰窟,叫站在树枝上的小鸟都飞走了。 是了,师哥的确好面子,他做了那样的事,师哥肯定很生气,要不然昨晚不会让他滚。但谈夷舟忘了,师哥除了好面子,还特别狠心,以前院内有弟子做了错事,任弟子如何求饶,解奚琅都不会心软。 谈夷舟不顾师哥意愿强亲了他,师哥只是连夜搬走已经算好的了,若是十几岁的师哥,他必定狠揍谈夷舟一顿,叫他后悔亲他。 谈夷舟宁愿解奚琅打他,哪怕下狠手,揍得他没了半条命,也好过一声不响地搬走。谈夷舟找了解奚琅七年,才终于又遇到他,谈夷舟不可能再让解奚琅消失这么久,他要马上找到他。 谈夷舟脸黑沉沉的,犹如地狱走出来的阎罗,他手攥成拳头,不知使了多大力,指甲竟划破掌心,鲜血汩汩而下。可谈夷舟就跟失去知觉一般,血都滴落到底,积成了一小摊血流,他都没去在意伤口。 “师哥。”谈夷舟阴测测地笑了,如呢喃般,自言自语道:“你跑不掉的。” “我会找到你的。” 七年前解奚琅的“死讯”传来,谈夷舟被要了半条命,这些年他靠笃信解奚琅没死还活着,其中辛苦,谈夷舟自知。 谈夷舟一直懊恼当年解家出事他没在扬州,如果他在扬州,谈夷舟就是死,也要护住解询和梅惜春。他犯了一次错,造致七年分别,如今好不容易重逢,谈夷舟不可能傻到什么都没做。 重逢是开心,但将师哥拴在身边,让他始终存在在他视线范围里,却是谈夷舟更想做的事。 谈夷舟前些年偶然在西南寻得一奇香,此香无色无味,香点燃后,只消在其中呆上半个时辰,之后半月,无论此人去哪,点香之人都能找到对方。 被允许进院子后,谈夷舟就偷偷加点了这香,解奚琅被这香熏了这么多天,谈夷舟只要没失去嗅觉,就一定能找到他。 想到这儿,谈夷舟终于笑了。 * 解奚琅睡得不好,一直在做梦,梦境不断变化,解奚琅额头爆汗,眉头紧锁,最终猛地坐直,从梦中惊醒。 解奚琅出了一身汗,里衣都被汗沁湿了,他大口喘气,还没从噩梦回过神。 “扶桑。”缓了半响,解奚琅沙哑着嗓子喊人。 “属下在。”扶桑即时应道。 “吩咐下去,我们马上回楼里。” 扶桑愣了一下:“比试还没结束。” 他们这次来江州,为的正是晋云宗的比试,如今比试尚未结束,他们就这样回去,是不是有点不好? 但解奚琅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重复刚说过的话,见此,扶桑也没有再问,领了吩咐退下了。 诚然,晋云宗的比试重要,解奚琅来江州为的正是夺得比试冠军,好近距离接触晋云宗长老。可现在他抓到肖仲殇,又拦下马无名传出去的信,得到了新消息,于解奚琅来说,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必要再区争夺第一,何况…… 何况谈夷舟在,解奚琅就更不想留在江州了。 谈夷舟是个麻烦,离他越近事越多,解奚琅不想惹上这个麻烦。第一没了就没了,回转丹他又不是没见过,解奚琅不稀罕回转丹,他最多好奇晋云宗的回转丹是哪来的。 不过这件事不是他得到第一就能知道的,现在他抓住了肖仲觞,也知道马无名和赵无涯有来往,剩下的让羡竹慢慢查便是了。 扶桑动作快,很快吩咐好一切。 半个时辰后,解奚琅上了马车,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小院。江州不设宵禁,纵使时间已晚,他们还是顺利出了城,往扬州赶去,等天亮时,解奚琅已经到下一座城池了。 来的时候不赶时间,从扬州到江州慢悠悠地走了快半个月,但回程要避开谈夷舟,解奚琅就走了另一条路,哪怕驶得急,到扬州也是七天后的事了。 羡竹知道解奚琅快到扬州了,早早让人备好饭菜,等听到马鸣声,他立马到门口迎接。连日的行程让解奚琅有些疲惫,解奚琅下了马车,问:“有热水吗?” 羡竹心细,做事完善:“主子要沐浴?” 解奚琅嗯了声,羡竹立马道:“有热水。” 羡竹让人去备水,随后问:“厨房备好了菜,主子是先沐浴还是用餐?” 赶了这么久路,解奚琅没什么胃口,他摇头说了句不吃,就抬脚进了小院,由下人领着去沐浴了。扶桑没跟上去,羡竹也没跟上去,而是拉着扶桑走到一边,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解奚琅回来的突然,羡竹收到扶桑的消息时,还以为出意外了,要不然解奚琅为什么会提前离开?但扶桑在信中语焉不详,羡竹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能先按耐住好奇心,等扶桑回来再问了。 扶桑其实也很困惑,不过相较于羡竹,她还是多知道一点的,只是事关解奚琅,哪怕是羡竹,她也不能说。 是故,扶桑瞪了羡竹一眼,警告他说:“这事就到这儿,你别问了。” “不能说?” 扶桑摇头:“不能。” “好吧。”闻言,羡竹没有再问,改说起晋云宗比试的事:“主子进了决赛,就这样回来,岂不是亏了?” “晋云宗今年的奖品可是回转丹,若不退赛,以主子的实力,他一定能拿下第一名。”羡竹语露遗憾:“那可是回转丹,据说是能肉白骨,起死回生的神药,说不定对主子的病有好处呢。” 第62章 听到这儿,扶桑不由叹息。她是知道回转丹的,在知道晋云宗准备的奖品是回转丹时,扶桑很为解奚琅开心,以回转丹的奇效,解奚琅若是吃了它,可能就药到病除了。 可扶桑哪里知道,解奚琅对这枚药并不上心,最后甚至比试都不比了,连夜跑了。 想到谈夷舟,扶桑叹息的声音都大了,原本一切好好的,都怪谈夷舟,他一出现,事都变了。 解奚琅不知道扶桑心中所想,他沐浴完出来,觉得神清气爽,从决定离开江州就涌上心头的烦闷,这会儿终于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心情好了,解奚琅也有胃口了,他让羡竹上菜,准备好好吃一顿饭。 这些天为了早点回扬州,解奚琅都没怎么吃饭,如今到了扬州,解奚琅不打算再委屈自己。 解奚琅是吃开心了,远在江州的谈夷舟却快疯了。 那日谈夷舟没在小院待太久,就离开去找解奚琅了。走之前谈夷舟把买好的小吃揣进怀里,想着等找到解奚琅后,还能将小吃拿出来吃。 香的效果不错,谈夷舟嗅着香味,骑马跑出城。谈夷舟不知道解奚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算着时间,解奚琅一行人走不远。 谈夷舟以为他很快就能找到解奚琅,但他哪里想得到,当他循着香味跑出城来到一处岔路口,香味忽然拐了道,分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解奚琅发现不对劲了。 谈夷舟不信邪,挑了香味最重的那个方向,驾马飞奔,结果没过多久,香味又分散成几个方向。 至此,谈夷舟脸彻底沉了下来。 解奚琅不是普通人,他之前可是沧海院大师兄,本就是天之骄子,这些年武功又精进了,他能发现不对,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谈夷舟心中有气,没包扎的手心又冒血了,鲜血沁透马鞭,让马鞭看起来黑乎乎的。 “废物。”谈夷舟骂自己:“谈夷舟你就是个废物。” 心中怒火更深,憋得谈夷舟难受,他翻身下马,用力把马鞭甩在地上,抬脚踹向路边的积石。 石头坚硬,谈夷舟一脚踹上去,疼痛立马传来。可谈夷舟没停,仍不停地踹石头,借鲜血麻痹自己。 石头很快染了血,谈夷舟觉得不够过瘾,又一掌击下。这掌带了内力,石头不堪一击,碎成了齑粉。 谈夷舟你就是个废物,七年前找不到师哥,七年后还找不到师哥,你怎么有脸觉得能瞒过师哥。 谈夷舟发泄一通,才再骑马回城。师哥走了,这次比试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回转丹谈夷舟势在必得。 谈夷舟知道回转丹有奇效,谈夷舟想要赢下来,以后好送给解奚琅。 为此谈夷舟又在江州呆了三天,才怀揣着回转丹离开了江州。参赛选手忽然没了消息,放别人身上,晋云宗肯定要大查的,不过许是肖仲觞离奇失踪分走了晋云宗的注意力,也有可能晋云宗心里有鬼,解奚琅突然退赛,晋云宗那边什么话都没说。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谈夷舟并不关心晋云宗的想法,之所以他还没走,是因为想要拿到回转丹。先前解奚琅在时,谈夷舟还忧心若是对上解奚琅他该怎么办,尽管谈夷舟不觉得他是解奚琅的对手,如今解奚琅走了,剩下的人谈夷舟从未把他们放在眼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谈夷舟顺利拿下比试冠军,而最后去领奖时,马无名几人更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满脸笑容的将回转丹给谈夷舟。 谈夷舟面无表情,拿了回转丹就走。 江州城外,谈夷舟看着面前的岔路,沉思半响,最后选择了左边那条路:谈夷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感觉解奚琅在扬州。 -------------------- 解奚琅不会做饭,但是谈夷舟刚成为他师弟那年,他破天荒进来后厨,给彼时还又黑又瘦的谈夷舟下了一碗长寿面,祝他生辰快乐。 面没有煮熟,嚼起来硬.硬的,蛋不仅没煎圆,还糊了边。解奚琅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要端走面,谈夷舟却一把按住解奚琅手,红着眼睛说:“谢谢师哥。” 谈夷舟在心中发誓,要一辈子对师哥好,结果十几年后经常亲肿师哥嘴唇不说,还亲得师哥满身印子。 江湖人说他是疯子,可在谈夷舟看来,比起疯子,他更像一个闻到师哥气味就失去理智的疯狗。 第37章 解奚琅进来时,肖仲觞刚昏过去。 羡竹冷着脸让人用水泼醒肖仲觞,听到后面的动静,他还以为是某个笨手笨脚的属下弄出声响,扭过头正要训人,见是解奚琅,羡竹立马变了脸色,恭敬地行礼:“主子。” 肖仲觞像变了个人,瘦了一大圈,身上交错着伤,血把衣服沁透。 解奚琅嫌脏,没有靠太近,面无表情地问:“怎么样了?” 离开江州时,肖仲觞被一起带回了扬州,而回到扬州后,肖仲觞就被交给了羡竹——别看羡竹总是笑嘻嘻的,事实上羡竹是冯虚楼最心狠手辣的人,审问人一类的事,全是他在做。 羡竹摇头:“还是咬死他什么都不知道。” 肖仲觞被抓的当天就被废了武功,这些天羡竹上了一轮又一轮的酷刑,肖仲觞被折腾晕了数次,但他依旧紧闭嘴,任羡竹如何问,他都没松口。 对此,解奚琅并不意外。肖仲觞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晋云宗长老,若是他这么轻易就松口了,解奚琅还要怀疑消息真假。 第63章 “继续问。”暗卫又提了一桶水来泼肖仲觞,解奚琅怕打湿鞋子,往后退了退,强调说:“人没死就行。” 羡竹了然,眼里闪烁着兴奋:“明白。” 一桶放了盐的水泼在身上,肖仲觞被疼醒,他睁开肿成拳头大的眼,看到解奚琅衣裳整齐,气质卓然地站在不远处,咬牙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解奚琅,你果然没死。” “该死!”解奚琅还没开口,羡竹先一脚踹上去,踹的肖仲觞激烈地咳嗽。 身为解奚琅的贴身侍卫,羡竹再清楚不过解奚琅有洁癖,虽然肖仲觞没吐到解奚琅身上,但对解奚琅来说,这就足够恶心了。 “主子。”羡竹转身认错:“属下有错,请主子责罚。” 解奚琅没理羡竹,越过他朝肖仲觞走去,垂眸看他,道:“恨我?” 肖仲觞是晋云宗长老,就是晋云宗还没崛起时,都是别人恭维他,更遑论晋云宗崛起后,他就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让肖仲觞来说。这些天他过的全是非人的日子,那名看着斯文的男子,实则宛如地狱饿鬼,折磨得他想死,却又死不掉。 “我不恨你。”肖仲觞阴阴地笑了:“该你恨我。” 肖仲觞后悔自己情敌,后悔那天不该一个人出来,但事情已经发生,他再后悔也没用了。肖仲觞知道解奚琅想知道什么,所以比起后悔,他更想戳解奚琅痛点。 “你是不是想知道晋云宗都做了什么?”肖仲觞鼻青脸肿,刚才羡竹那一脚又让他流血了,配上他这阴沉的笑,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做梦,我不会告诉你的,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你好惨啊,解家也好惨啊。”肖仲觞死盯着解奚琅:“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死了,听说梅惜春死的更惨,身中几十刀,脸上没一块……” 肖仲觞是故意这样的,为的就是戳解奚琅伤口,让他难受。只是肖仲觞话没说完,解奚琅就一脚踹来。 肖仲觞被铁链吊着,羡竹一脚只踹的肖仲觞身体摇晃,解奚琅这一脚就不同了。解奚琅用了劲,铁链生生被踹断,肖仲觞也摔倒在地。 解奚琅踩住肖仲觞头,眼神如冰:“你没资格提她。” 肖仲觞没了武功,解奚琅一脚踹得他五脏六腑挪了位,一口鲜血吐到地上,空气中立马弥漫开浓浓的血腥味。 肖仲觞就是为了气解奚琅才这么说的,此时看到解奚琅这样,哪怕身体疼的不行,他也觉得愉悦。 “我怎么没资格了?”肖仲觞努力提起嘴角,笑的十分挑衅:“你娘长得不错,身段也好,不知道死之前有没有……” 肖仲觞当然知道梅惜春没有被怎么,但解奚琅不知道,所以肖仲觞故意这么说,想要气一气解奚琅。 只是—— “啊!”肖仲觞痛叫出声,血腥味被肉烤熟的焦味覆盖,肖仲觞疼的手脚抽搐。 解奚琅拿过一旁烧红的铁块,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肖仲觞的嘴上,滚烫的铁块触到人肉,瞬间将肉烫熟。 肖仲觞嘴巴颜色变深,鼻子下巴都遭了殃,说不出话了。 解奚琅嫌弃地踢开肖仲觞,吩咐羡竹道:“好好审。” 说完不等羡竹回话,就离开了地下室。扶桑正候在书房门口,见解奚琅回来,扶桑低头喊了声主子。 “事办完了?”解奚琅没进书房,站在屋檐下吹风。 “办完了。”扶桑说起细节:“赵无涯收到马无名的信后,很快就回了信,信我截了下来,誊抄完才放回去。” 扶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解奚琅查看,解奚琅一言不发,接过信看。 之前截下马无名的信,解奚琅看完后怒火攻心,恨不得立马跑去晋云宗将马无名抓回来。但马无名那封信写的好,虽然提到了解奚琅,也说了有危险,让赵无涯小心应对,细节却是一点都没提。 于是解奚琅将目光放到赵无涯这,想从他的回信里探寻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谁知赵无涯比马无名还谨慎,回信上只写了一个然字。 解奚琅脸沉了下来,将信团成一团,催动内力,把信化为齑粉。 这些年来,支撑解奚琅活着的,是解家灭门之仇未,所以哪怕寒毒蚀身,解奚琅也没想过妥协,就算活不久了,解奚琅也要报仇。 于是他创办冯虚楼,籍此查解家被灭门的真相,然而或许是当年的人处理得太干净,解奚琅查了许久,才查到冉轩辉身上。 冉轩辉是关键人物,解奚琅不是没想过要留他活命,可冉轩辉这人心狠手辣,发现有人在查他,秉持着宁可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冉轩辉杀了身边所有的可以人物。 冉轩辉这么狠,解奚琅也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在知道冉轩辉跑到扬州,还寄希望攀上徐家这棵大树后,解奚琅亲自动手,了结他的狗命。 好在先说没断,顺着冉轩辉查下去,解奚琅找到了罗梦得,他准备去找罗梦得,却忽然得知罗梦得死了,罗家灵堂都摆上了。 罗梦得死的蹊跷,解奚琅让扶桑去查他的死因,这一查可了不得,原来罗梦得被谈夷舟抓了,最后被人死于箭伤。刚得知这个消息时,解奚琅觉得这很不可信,谈夷舟擅长用剑,他要杀人,一定会用剑,而不是用箭。 可若不是谈夷舟,还能是谁杀了罗梦得? 那时解奚琅跟谈夷舟还没相认,解奚琅无从得知罗梦得死的细节,直到江州遇到谈夷舟后,解奚琅才知道罗梦得是被人一箭射死的。 第64章 冉轩辉死后,谈夷舟没在扬州待几天,就去了溯光阁接任务,而谈夷舟接下任务到罗梦得死,前后不过几天。这么短的时间内,冉轩辉死的消息很难传开,谈夷舟抓罗梦得的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罗梦得死在了被审问时。射箭的人对时间的把控很精妙,他更是十分自信自己的能力,才会在射完箭后立马走。 以上种种,无不指向一个事实:罗梦得一直被监视。 那么问题来了,谁监视的罗梦得?为什么要监视他? 这些问题暂时无解,解奚琅只能将其压在心底,等查到更多的信息后,再来一一破解。 解奚琅思考得入迷,忽然感觉鼻尖一凉,他猛地回神,才发现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去江州前,扬州温度还挺舒服,可等他从江州回来,扬州已正式步入秋天。 下人抱了披风过来,扶桑接过披风帮解奚琅披上:“下雨了,主子进屋吧。” 解奚琅身中寒毒,每逢变天,亦或阴雨天,他就容易犯病,若是不好好照顾,解奚琅十天半个月别想好了。 解奚琅没应,盯着屋檐坠落的雨水,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扶桑无奈,吩咐仆人准备去将汤婆子灌水,然后就不再说话,安静陪着解奚琅看雨。 不知过了多久,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干净,解奚琅终于收回视线,拢紧披风进屋了。 解奚琅坐到桌边,扶桑将汤婆子递上,让解奚琅放在膝盖上,解奚琅接了照做,再抬头时,扶桑已经倒好茶了。 解奚琅抿了一口茶,心里有了谋划:“羡竹最近在审问肖仲觞,抽不开身去管冯虚楼,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冯虚楼就交给你了。” “扶桑遵命。” 扶桑心细,她办事解奚琅很放心,有她坐守冯虚楼,解奚琅没后顾之忧,敢放心去做别的事了。 扶桑以为解奚琅还有吩咐,谁知道解奚琅说完那句话就不说了,扶桑心生疑惑:“主子?” “怎么?” 扶桑不绕弯,直接道:“我管冯虚楼,那主子呢?” 跟常年留守冯虚楼的羡竹不同,扶桑日常跟在解奚琅身边,更像是他的贴身管事,除了负责帮他处理各项事物外,还兼顾保护他的安全。之前除非解奚琅个人私事,否则不论他去哪儿,扶桑都会跟着去的。 这还是扶桑第一次被这么明白的分事。 “我去玄剑阁。”解奚琅低声道。 既然在发现他可能没死后,马无名立马写信给赵无涯,而解奚琅还什么都弄不明白,那他不得不去一趟玄剑阁了。 玄剑阁不比晋云宗,这是真正的大门派,内里管察严格,扶桑不放心让解奚琅独自去玄剑阁。 解奚琅什么身份?那可是扬手昔日首富解询之子,一个本该在七年前就死透了的人,如今解奚琅不避而远之玄剑阁,反而还主动往那边走,扶桑不担心不行。 解奚琅知道扶桑的担忧,不过他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如果这边出了什么事,你就传信给我。” 扶桑应允:“扶桑明白。” * 扬州城一如既往的热闹,月余前徐家发生的惨案成了悬案,时至今日仍没抓到凶手,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谈夷舟骑马进城,没急着去找解奚琅,先找了处客栈住下。离开江州后,谈夷舟一路赶往扬州,只是路上遇到好几拨不长眼的人来追杀他,谈夷舟无心去查是谁派来的人,全都杀了,没留一个活口。 谈夷舟着急到扬州,一路没停,又杀了那么多人,谈夷舟觉得他都臭了。师哥有洁癖,若他这样去见师哥,师哥肯定要轰他走。 再者师哥既然会不告而别,那谈夷舟就别想轻易找到他。谈夷舟做好了慢慢来的准备。 客栈在巷子口,谈夷舟要了一间上房,而站在窗边,正好能够看到旁边一众宅院。这正是谈夷舟来这家客栈的目的,之前在江州遇到解奚琅,他发现解奚琅身边跟着的扶桑有些眼熟,谈夷舟起初还以为是他思念解奚琅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但等解奚琅不告而别后,谈夷舟忽然就想起来了。 两年前他去溯光阁接任务,在他前面和溯光阁管事说话的女子,好似就是扶桑。尽管当时那位女子戴了面纱,可她露出来的眼睛却和扶桑一模一样。 溯光阁江湖人称钱窟,这儿任务多,主要够有本事,你大可以一夜暴富,于是很多亡命徒来溯光阁谋生。然而穷凶极恶之徒多了,难免会有纷争,偶尔有人会为了一项任务大打出手,严重点还会有伤亡。 亡命之徒哪会在意生死,死人便死人,那是对方无用,关他何事? 这些人并没有把溯光阁放在眼中,仍脾气为事,溯光阁起初没管,谁知在又一次纷争后,溯光阁出手了。平日总是笑眯眯的管事,不知从哪抽了把刀,不由分说地飞进纷争圈内,面无表情的两下手起刀落,砍了两个挑事的人的头。 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地,管事没有去看头颅,只漠然吩咐:“快快收拾,别脏了地。” 管事说完就走了,留一众人愣在原地。 今天打架的两人功夫都不低,其中一个还曾接了青字号任务,可管事就这么轻易砍了他们的头,由此可见管事功夫之高。 众人惜命,莫敢再闹。 但就是这样一个管事,在面对扶桑时,却恭敬有余,好像扶桑是他的老大一般。彼时谈夷舟看了并没多想,如今回想起来,他才惊觉不对。 第65章 扶桑跟溯光阁有关,而她又是解奚琅的人,换而言之,解奚琅跟溯光阁有关。只是解奚琅和溯光阁是合作关系,还是别的更亲近的关系,比如溯光阁是解奚琅创办的? 谈夷舟暂时想不明白,但只要找到扶桑,他就能找到解奚琅了。 -------------------- 我们师哥已经不是从前温柔的师哥了,现在的他冷漠又心狠呜呜 第38章 解奚琅休养了一阵,身体好了许多,羡竹帮他收拾好行李,他便准备出发去玄剑阁了。 扶桑才从分楼回来,站在一旁跟解奚琅禀报分楼最近发生的事,解奚琅坐在窗边喝茶,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正事,扶桑便关心起解奚琅,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玄剑阁:“扬州去玄剑阁路途遥远,主子莫要独自去,不如带个人随行。” 不比扬州气候宜人,玄剑阁在的遥州要寒冷得多,哪怕如今才刚入秋,遥州那边已经下大雪了。解奚琅身患寒毒,再去苦寒之地,扶桑担心解奚琅会生病。 “不用。”解奚琅做好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哪怕扶桑是为他好,解奚琅也没有松口。 羡竹插话道:“主子,扶桑说的没错,遥州天寒,多个人多个照应,主子也不必事事亲行。” 解奚琅刚倒好茶,正端起要喝,忽然听到一点动静,解奚琅眼神一凌,直直地看向扶桑:“你一个人回来的?” 解奚琅是一个好主子,大多时候都是极好相与的,可解奚琅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所以扶桑被解奚琅这么一问,下意识跪了下去:“属下从分楼出来,就回小院了,路上没发现有人跟踪。” “是吗?”解奚琅轻飘飘来了一句。 解奚琅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他既然这样说了,就说明真有其事。扶桑开始回忆,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可任她怎么想,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解奚琅那样问扶桑,并非是真想听她回答,扶桑的功夫确实还不错,但跟谈夷舟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谈夷舟本就天赋极高,一开始武功差,只是没找对方法,当年他离开沧海院时,谈夷舟功夫在院里就名列前茅了,如今又过去数年,他功夫更精进了。 正因如此,扶桑发现不了谈夷舟也正常,解奚琅感到无语的,是谈夷舟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他属狗的吗? “有鸟飞进了院子,你俩去把鸟赶出去。”解奚琅冷笑:“别让鸟打扰到我。” 解奚琅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扶桑跟羡竹对视一眼,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解奚琅吩咐了,他们不用思考太多,照做就是。 * 谈夷舟一路跟着扶桑到了小院,见扶桑从正门进去,谈夷舟想直接跟过去,等走近了才发现小院附近全是人。 谈夷舟不想搞大动静,免得解奚琅又跑了,于是谈夷舟费了点时间,翻墙进入院内,放轻步子去找解奚琅。 谁知解奚琅反应快,他进院子没走两步,解奚琅就察觉到了。 谈夷舟忽然侧头,只听咻的一声,一把飞刀从后飞过来,擦着谈夷舟耳朵钉进了木柱里。 先前听解奚琅那么问扶桑,羡竹还以为是他太敏感了,现在看着院里多出来的谈夷舟,羡竹脸色发沉。 “是你。”扶桑从羡竹身后走出,眼神阴翳地看着谈夷舟。 羡竹讶然,侧头去看扶桑:“你认识?” 扶桑没有告诉羡竹为什么解奚琅会提前回扬州,因而羡竹不知道谈夷舟和解奚琅的事。之前她没有说,现在就更不会说了,扶桑摇摇头,不欲多讲,只道:“清理走鸟才是要紧事。” 谈夷舟找的就是扶桑,现在看到扶桑了,他心中惊喜,面上却十分平静:“师哥呢?” 扶桑没有回答,抽出鞭子就要动手,听到谈夷舟喊解奚琅师哥,羡竹惊讶了一瞬,但很快他便恢复正常,没再闲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羽毛扇,飞身上前,加入战斗。 谈夷舟是来找解奚琅的,他无心战斗,先避开扶桑的鞭子,再高抬脚踢开羡竹甩过来的飞刀,腾空一个飞跃,抓住飞刀,冷冷地看着羡竹和扶桑,平静地道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是不是打过才知道。”羡竹没有被谈夷舟的话影响到,原地转身,飞刀像雨滴一样飞了出去。 谈夷舟剑都没出,就全避开飞刀。 扶桑和谈夷舟交过手,知道谈夷舟的虚实,她没有贸然出击,只是道:“院子外面布满暗卫,你就算打败了我们,也打不过他们。” 谈夷舟是强,可再强的人,精力也有限,扶桑不信谈夷舟能打败这么多人。 谈夷舟自信一笑:“你们可以试试。” 谈夷舟说是这么说,但他却没有真要和他们试试的意思,在羡竹握着扇子攻击过来时,谈夷舟似是没了耐心,一把扣住羡竹的手,加大力气,只听咔嚓一声,羡竹手腕断了,扇子往下坠。 谈夷舟接住扇子,反守为攻,扇子抵住羡竹脖子,冷声问:“师哥呢?” 看到羡竹被控制,扶桑面色一冷,飞过来要踹谈夷舟手。然而谈夷舟就跟后脑勺长眼睛一样,扶桑刚飞过来,他便将扇子飞出去,同时松开手,一脚把羡竹踹开。 扶桑没想到谈夷舟突然出手,躲避不及,只能被迫落地,下腰避开扇子。扇子飞走,扶桑直起腰,火大的要回击,不料她刚站稳,腰间的鞭子就被抽走,谈夷舟甩动鞭子圈住扶桑腰,将她拉到自己身前,鞭子箍住扶桑脖子,鞭首抵住扶桑下巴。 第66章 “师哥呢?”谈夷舟手上用力,扶桑感受到窒息,脸涨红起来:“他在哪?” 扶桑奉命出来赶人,人没赶走,反被擒住,这已是任务失败,她又怎么会说解奚琅在哪。扶桑不开口,被制在后背的手弯曲起来,准备下令让暗卫一起上,不顾一切代价对付谈夷舟。 “想叫人?”谈夷舟抓住扶桑的手,狠狠一拧,扶桑闷哼出声,额头沁出汗珠:“晚了。” 之前进院时,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谈夷舟早就解决了那些人。 扶桑不是谈夷舟的对手,但她想着多了个羡竹,或许会好一点,等他们不敌时,再叫暗卫上,免得院子里一下聚集这么多人会吵到解奚琅。可扶桑完全没预料到谈夷舟这么强,竟然什么机会都不给他们。 但让扶桑感到更可怕的,是她察觉不到暗卫的存在。 暗卫去哪了?为什么刚才她没发现? 扶桑大骇,红着眼要质问谈夷舟,然而她还没张口,忽然觉得头晕。 这是中毒了! 扶桑骇然,她什么时候中的毒? 谈夷舟等了一会,看出扶桑不会开口,他失去耐心,不准备再和他们周旋。 谈夷舟抬起手,用力砍在扶桑后颈,扶桑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后颈一疼,失劲晕了过去。 谈夷舟松开手,任由扶桑摔到在地。 * 察觉到谈夷舟进院子时,解奚琅就知道院子外的暗卫都被解决了,他让扶桑和羡竹去拦谈夷舟,也没觉得他们真能拦住谈夷舟。 如果扶桑加上羡竹就能拦着谈夷舟,那谈夷舟这些年真是白过了。 解奚琅坐在屋内,等着谈夷舟过来。 谈夷舟没让解奚琅等太久,没一会就出现在房间门口。谈夷舟立在门口,看着不远处坐着的解奚琅,心里一酸,想喊师哥,又想说我好想你。 谈夷舟心里堆了许多话,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反而愣住了,像个傻子干站在门口。 “过来坐。”解奚琅率先出声,打破沉默,眼神示意谈夷舟进屋:“这里有茶。” 解奚琅不告而别,谈夷舟知道师哥这是气狠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做。所以这些天里,谈夷舟自虐似的幻想重逢时的场景,他猜解奚琅一定很生他气,不会搭理他的。 但每当夜深人静时,谈夷舟总忍不住往好了想,想着解奚琅不会生气,还愿意理他。可谈夷舟只敢夜里想想,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然而解奚琅现在的反应却让谈夷舟意外。 谈夷舟心中惶恐,他宁愿解奚琅不给他好脸色,甚至骂他,赶走他,也比这样好。 “师哥。”谈夷舟没有进屋,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他翘翘嘴角,扯出一个讨好的笑:“这是晋云宗比试的奖品,我给你赢回来了。” 谈夷舟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药,解奚琅看去,只见木盒里赫然放着一枚回转丹。 -------------------- 今日份小剧场 扬州夏天很热,一到夏天,解奚琅就不爱出门,见天儿的待在放了不少冰块的房间,衣裳也是怎么凉快怎么穿。 这日解奚琅穿了一身冰丝做的衣裳,外搭一层薄纱,衣裳贴身,衬得解奚琅腰细腿长。谈夷舟一进屋就看愣眼了,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先搂住解奚琅腰好好吻了一刻钟。 解奚琅重新在江湖露面后,大家对他的评价从曾经的温柔变成冷漠,可只有谈夷舟知道,师哥还是从前的师哥,依旧温柔,只是接吻时身体特别容易变红。 比如现在,解奚琅锁骨又红了。 比如一个时辰后,解奚琅腰窝也红了,只不过这不是自然变红的,而是被谈夷舟吮吻红的。 第39章 回转丹功效好,关键时候能够起死回生,但回转丹存世数量有限,江湖上回转丹一直一丹难求,晋云宗此次能够拿回转丹做奖品,可见下了血本。 虽然解奚琅早就听说这次比试的奖品是回转丹,只是在亲眼见到回转丹前,解奚琅还心存怀疑。这会儿看着回转丹,解奚琅视线跟ll黏在了回转丹上一样,久久没有侧目。 解家从前也有一枚回转丹,不过那枚回转丹并非是解家赢来的,而是友人所赠。解奚琅成年那天,解询和梅惜春将这枚回转丹当成礼物送给了解奚琅,七年前解家被灭,后面解奚琅被联合追杀,身受重伤,濒死之际吃了这枚回转丹,才捡回一条命。 传说世上仅有三枚回转丹,其中一枚早在数年前就没了,剩下的两枚里,解家的那枚解奚琅吃了,晋云宗这枚回转丹就是仅存的一枚了。 回转丹十分珍贵,解奚琅不知道晋云宗为什么会把它当作奖品,但解奚琅明白一点,回转丹现世后,必定会惹来纷争。 “江州来扬州的路上,有几波人想抢回转丹,不过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没能如愿。”解奚琅一抬眸,谈夷舟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然后主动解释说。 解奚琅没对此发表看法,收回视线不再看回转丹了。谈夷舟摸不清解奚琅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进了小院,他就不会轻易离开。 谈夷舟试探地喊了一声师哥,看解奚琅没有反应,他才抬脚走进屋内,在解奚琅对面坐下。 “刚才我遇到扶桑了,她跟一个男人拦着不让我进来,我和他们交手了一会。”谈夷舟把木盒放在桌上,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他们受了点伤,这个药疗伤效果很好。” 第67章 谈夷舟将小瓶推到解奚琅手边:“师哥可以把药给他们。” 解奚琅没理谈夷舟,只是喊:“扶桑。” 扶桑很快出现,与之一起的还有羡竹,两人跪下请罪:“属下无能。” 扶桑断了手,额头上沁着豆大的汗珠,她脸惨白。羡竹没好到哪里去。 解奚琅没有问罪,却也没有让他们起来,他让扶桑和羡竹去拦谈夷舟,二人没有拦住谈夷舟,确实有罪。 谈夷舟看一眼解奚琅,又去看跪着的扶桑二人,想了想,难得好心一回,替他们求情:“他们功夫不错,拦不住我问题不在他们。” 解奚琅本不想说话的,现在听到谈夷舟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没忍住开口:“不在他们在谁?在你吗?” “可以是我。”谈夷舟认真回答。 解奚琅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刚才他被情绪主导了思绪,竟然说出那种话。解奚琅沉了脸,将谈夷舟当空气,冷声道:“下去。” 扶桑、羡竹跪下后就没抬过头,安静得像不存在似的,直到解奚琅说这句话,他们才出声应遵命,没有拿谈夷舟的药,就起身退出房间。 二人一走,房间更静了。 解奚琅不去看谈夷舟,恍若无人地低着头泡茶,他不说话,谈夷舟也保持安静,一瞬不动地看解奚琅泡茶。 寂静的屋内,哗啦的水声格外明显,谈夷舟盯着解奚琅看了半响,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 “师哥。”谈夷舟出声打破沉默,主动挑起话题问:“你是在生我气吗?” 解奚琅倒茶的动作一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一声,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因为我没经你同意就亲……”谈夷舟提起那天的事。 “谈夷舟。”解奚琅放下茶壶,厉声打断谈夷舟,不让他把话说完。 被叫全名的谈夷舟听话地住了嘴,只是视线还紧黏在解奚琅身上。 那天发生的事,解奚琅只当是一场梦,从没有放进心里过。可谈夷舟忽然提起,解奚琅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那一晚,这让解奚琅很不爽。 “师哥或许不信,甚至觉得我在说笑,但我可以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解奚琅的沉默让谈夷舟心慌,他无视解奚琅的警告,诚恳剖白内心:“从还在沧海院起,我就对师哥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我不满足只做师哥的师弟,我想和师哥有更亲密的关系,想抱师哥睡觉,想吻师哥,想让师哥对我撒娇,还想……” 谈夷舟越说越过分,话直白得解奚琅听不下去,呵斥道:“闭嘴。” 被凶了谈夷舟也没停,他直视解奚琅的眼睛,仿佛要将解奚琅拆吃入腹:“师哥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仗剑天涯?因为我学了武功,想要行侠仗义?还是我心系天下,想要走南闯北?” “我可没那么光明伟岸,也不想做英雄,我之所以想仗剑天涯,是因为另一个人是师哥。”谈夷舟笑了,看起来有些癫狂:“换成晏笙,换成归鸿,我都不可能答应。” 谈夷舟双手撑住桌子站起来,探身逼近解奚琅,眼神如痴似狂:“习武之人有道心,我的道心就是师哥。” “我的一切都是师哥的,我愿意做师哥的刀,师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谈夷舟继续往前,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谈夷舟甚至能感受到解奚琅的呼吸。 解奚琅身上有一股香味,过近的距离让这股香味直窜谈夷舟鼻翼,香味让谈夷舟脑子迷顿,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想要亲解奚琅。 “师哥。”谈夷舟嗓子变哑,他放弃抵抗,选择遵循内心,低下头准备吻上去。 谈夷舟说得愤慨,解奚琅却听得恼怒,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让他数次想要打断谈夷舟,只是谈夷舟话说的密,解奚琅没找着机会开口。然而谈夷舟竟然不满足于胡说,竟然还有别的心思。 解奚琅怒火冲顶,终于忍不住,抬手挥了上去,给了谈夷舟一巴掌。 解奚琅手劲不小,谈夷舟脸立马红了,同时被打偏了头。 清脆的声响在房间散开,两人都愣了。 谈夷舟顿了顿,舌头顶住被打的那一侧脸颊,低低笑了一下:“师哥以为这样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没用的,我认准你了。”谈夷舟扭正头,噙着笑看解奚琅,眼神多了几分痴狂::“然后师哥以为上次是我第一次亲你?” “师哥觉得可能吗?” 谈夷舟陷入回忆,唔了一声道:“让我想想,第一次亲师哥是什么时候。” “当时师哥喝醉睡着了,我扶着师哥回房,师哥好乖,搂着我的腰靠进我怀里,脸红扑扑的,我明明没有喝酒,但头比喝了酒还晕。” 那时解奚琅才十七岁,身形修长,因为晚上多喝了几杯酒,脸红红的,眼睛也很湿润。谈夷舟本没别的想法,可当解奚琅嘟囔着喊师弟,谈夷舟脑中的弦忽然断了。 谈夷舟停了下来,反扣住解奚琅腰,仗着师哥没清醒,莽撞地亲了上去。 想到这里,谈夷舟面露怀念,温柔地笑了:“师哥你知道吗?你的嘴唇特别软,因为刚喝了酒,还带了酒香,我……” “够了。”解奚琅从刚才的情绪回神,脸黑如墨,呵住谈夷舟。 又一次被呵斥,谈夷舟没再像之前那样继续往下说,他静静看着解奚琅,等着他开口。 第68章 解奚琅没一开始就把话说绝,一是这种事说起来怪尴尬的,二是虽然他们关系一般,但之前也是真师兄弟,他没必要把局面闹太难看。可现在看来,他根本没必要。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解奚琅周身散发着寒气,表情冷冷地看着谈夷舟:“仗剑天涯是从前的我和你约定的事,跟现在的我可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难道不都是你吗?”谈夷舟不服,争论道。 “有意义吗?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吗?”不等谈夷舟接话,解奚琅紧跟着开口,语气嘲讽:“谈夷舟,你自以为的帮忙,对于我来说,却是负累,是累赘。” “如果你真想帮我,”解奚琅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那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至于你说的喜欢,”解奚琅呵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人。” -------------------- 师哥现在就是没有安全感的流浪猫猫,必须花很多时间,让他感受到很多爱,师哥才会再次变柔软,让人摸头揉肚皮呜呜 第40章 一个有自尊心的人,在被人数落后,不说会立马气愤离去,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想看到说他的人。 但谈夷舟是个例外。 解奚琅都那么说了,就差指着他鼻子说我很烦你,快滚了,谈夷舟却还跟没事人一般,留了下来不说,还时时出现在解奚琅跟前。 “扬州去遥州路途遥远,期间要过不夷山,不夷山陡峭,马车难行,我们得换马车为骑马,才能通过。”知道解奚琅要去玄剑阁后,谈夷舟就一直在准备去遥州的各项事宜:“而且山前山后气温相差大,我们要备一些厚衣裳。” “衣裳我们不一定要现在带,也可以到那儿后再去镇子上买。”谈夷舟道:“除此之外,玄剑阁比晋云宗规模大很多,没有邀请,我们连山门都进不去,只能住在附近的镇子上。” 这两日天气好,解奚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谈夷舟说这些时,他眼睛都没睁。 秋日的阳光没有夏日的灼人,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解奚琅感觉四肢的寒意被晒走不少,舒服极了。 “不过师哥可以放心,我能拿到玄剑阁通关券。”谈夷舟让解奚琅放宽心:“前些年我去遥州,认识了一位玄剑阁弟子,他能带我们进玄剑阁。” 直到现在,一直闭眼的解奚琅终于睁开眼,却没有去看谈夷舟,语气淡淡:“不用你我也能进去。” “那就权当保障,多一个机会多一份安心嘛。”谈夷舟假装没听出解奚琅话里的意思,像狗一样在解奚琅手边蹲下,讨好地笑笑:“师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手碰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解奚琅看天的动作一顿,侧过头看谈夷舟。谈夷舟见解奚琅在看他,心中欣喜,忍不住用头蹭解奚琅手。 那日解奚琅说的话没让谈夷舟退缩,谈夷舟甚至变本加厉,说话做事不再像从前那样顾忌,反而愈加大胆直接。谈夷舟本以为解奚琅会很烦他这样,会比之前更想赶走他,可让他意外的是,哪怕他话说得再过分,解奚琅都没再让他滚。 解奚琅换了种方式,他不理人了,任谈夷舟说什么、做什么,解奚琅都是沉默。 谈夷舟头凑过来,解奚琅屈指,逗狗一样拨弄他的头发。察觉到解奚琅的动作,谈夷舟以为师哥喜欢玩他头发,不由面上一喜,头低得更低了,方便解奚琅把玩。 扶桑走进院子,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只见先前轻松拧断她和羡竹手腕的人,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乖乖蹲在解奚琅手边,让解奚琅把玩他的头发。 扶桑不是羡竹,她知道的更多,所以扶桑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敢乱抬头,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主子。”扶桑走到解奚琅身边,弯腰递上一张请帖:“玄剑阁十一月举办冬日宴,这是请帖。” 冬日宴和晋云宗比试不同,这是真正的宴会,不需要比武,而邀请的人也有讲究,往往是各大宗门的长老亦或亲传弟子,有别于晋云宗大比,不是谁都能去的。 扶桑进来了,谈夷舟也没有起身。 解奚琅接过帖子,随手放到旁边的矮桌上,扶桑瞥了一眼半跪着的谈夷舟,欲言又止。 解奚琅扫了扶桑一眼:“说。” 有了这句话,扶桑没了顾虑:“羡竹昨晚提审了肖仲觞,但肖仲觞还是咬死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肖仲觞不是解奚琅对立面的,那解奚琅看到他这样,还会感慨一句他有骨气。可肖仲觞是解奚琅仇人,他还这样,解奚琅就不太爽了。 “继续审。”解奚琅冷笑:“人不死就行。” 扶桑了然:“还有一事,事关溯光阁。” 解奚琅颔首:“什么事?” 扶桑还有些犹豫,她知道谈夷舟跟解奚琅关系不一般,只是不太敢肯定谈夷舟知不知道溯光阁是解奚琅的产业。但转念一想,谈夷舟都能跟到小院了,那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再说如果真不能让谈夷舟知道,解奚琅肯定已经赶人了,而不是现在这样。 想清楚后,扶桑直接道:“晋云宗的人发布了赤色悬赏,高价保肖仲觞的安全。” 溯光阁挂牌有不同等级,赤是第二高等级,再往上是玄色任务,不过玄色任务触发条件比较高,溯光阁建立到现在,还没有过玄色任务。 第69章 原先哑巴似的谈夷舟,在扶桑这句话后抬起头,眼神犀利,问:“晋云宗谁来悬赏的?” 扶桑答:“郭沛。” 谈夷舟记在心里,侧头去看解奚琅。解奚琅表情淡淡,扫了谈夷舟一眼,刚才到现在第一次理他:“不行。” 解奚琅说不可以,谈夷舟没想着反驳,他乖乖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见此,扶桑惊讶了一瞬,谈夷舟说话了?怎么主子就回话了? “悬赏挂着,一切照常。”解奚琅明明是笑着的,却给人一股寒意:“悬赏虽高,但也得有命拿,如果有人找上门来,那就好好招待一番。” 晋云宗胆子真大,明知道人是他们掳走的,还敢上他的地盘悬赏,那他就让这些人有去无回。 扶桑抱拳领命:“属下遵旨。” * 说完该说的事后,扶桑没有久留,很快退了下去。 院子里又只剩解奚琅和谈夷舟了。 谈夷舟还蹲着,他抬眸去看解奚琅,解奚琅这次没避开,低着头跟谈夷舟对视。 两人一时无言,静得能听到风声。 “为什么不让我去杀了郭沛?”谈夷舟问出心里的疑惑:“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杀了他晋云宗也拿我没办法。” 解奚琅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着谈夷舟。 谈夷舟的瞳孔颜色很浅,太阳一照,像是琥珀,而现在这对琥珀里,尽是解奚琅的倒影。解奚琅透过谈夷舟的眼睛看自己,忽然想起沧海院的往事。 那时谈夷舟已经很好地融入了沧海院,跟亲传弟子关系都还不错,某日晏笙闲不住,叫大家来下棋,晏笙拿出一块玉佩做彩头,其余人也一一拿出东西做彩头。 彩头不是重点,关键是想同门好好玩玩。 晏笙棋艺是她父亲亲自教的,这么多年和人比试赢多输少,所以晏笙特别有信心,想着她就算拔不了头筹,也能拿下二等。谁知一个时辰后,别说头筹了,晏笙连二等都没拿到。 输了自以为擅长的棋,晏笙自觉丢脸,竟然耍起赖来,说解奚琅偏心:“师哥你是不是给夷舟开小灶了?他之前还下不过我的。” 解奚琅棋艺是沧海院出了名的好,所以这类比赛他向来是被除名,不让参加的。这次解奚琅也没参加,被晏笙安排了当裁判,原先一切好好的,哪想比完了晏笙竟然耍起赖来。 解奚琅很是无奈:“哪有开小灶?不过是平时多下了几回棋。” 晏笙不服,还是认定了解奚琅给谈夷舟开小灶了:“我才不信,夷舟和我们不同,他可是师哥亲师弟,师哥开小灶我也是能理解的。” 解奚琅还要再说,赢了比赛的谈夷舟却起身走到解奚琅身前,将他护在身后,表情嘚瑟地看着晏笙:“你都说我是师哥亲师弟了,那他就算给我开小灶,不也很正常吗?” 晏笙被秀一脸,嫉妒地大喊了一声,继续跟解奚琅告状:“师哥,夷舟他在炫耀!你快管管他!” 袁罗衣几人坐在一旁看戏,闻言眼睛都笑没了,没有要帮解奚琅解围的意思。晏笙叫嚷不停,谈夷舟也一直在喊师哥,解奚琅被两人包围,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还是晏笙叫累了,大剌剌地坐下喝水,解奚琅才得了清净。晏笙不闹了,谈夷舟也安静了,噙着笑坐到解奚琅身边,倒了一杯水递给解奚琅:“师哥喝水。” 彼时已是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谈夷舟迎着太阳,递水时脸被夕阳照了个正着,眼睛也亮亮的,倒映出一片好看的云,而解奚琅正在云中。 “他确实不是你的对手,晋云宗也的确那你没办法,但你会给我带来麻烦。”解奚琅从回忆回神,偏过头不看谈夷舟。 “是我考虑的不周,师哥教训的是。”谈夷舟伸出手,让解奚琅打他手板:“请师哥责罚。” 以前在沧海院时,每次谁犯错了,解奚琅总会拿一根木板打他手板。谈夷舟也被打过,他现在正是学的曾经,想要解奚琅打他一下。 解奚琅当然不可能打谈夷舟,他忽略了谈夷舟伸过来的手,缓缓站起身,仰头看前面的树。谈夷舟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站起,立在解奚琅身后。 院内又陷入沉默。 “师哥。”谈夷舟受不了这种沉默,轻声喊解奚琅,还想要伸手去牵解奚琅手。 解奚琅避开谈夷舟手:“谈夷舟,你都看到了吧?” 谈夷舟一愣:“看到什么?” “我早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了,你惦记的只是记忆中的我,现在这个我,不是你……”解奚琅没有解释,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然而他话才说一半,就被谈夷舟打断。 “那又如何?”谈夷舟牵住解奚琅的手,发现他手很冰,便双手握住他的手,同时强调说:“不管师哥是什么样,我都不在意。” “师哥,我在意的一直是你——解奚琅。”谈夷舟轻捏解奚琅指腹,声音含笑道:“仅此而已。” -------------------- 解奚琅也不是坚强到什么都打不倒他的人,解家被灭后,每逢团圆的日子,解奚琅就会情绪低落,一个人待在屋里,哪儿都不想去。 后来和谈夷舟重逢,再到这种日子,这位曾经的师弟就会想着法子逗他开心,还会抱他进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哄他。 “谈夷舟。” “我在。” 解奚琅从谈夷舟怀里抬头,很认真地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第70章 解奚琅自认他不好,从前那样是尽师哥本分,之后重逢又那么冷漠,谈夷舟为什么还会喜欢他?解奚琅想不明白。 “喜欢你很多啊。”谈夷舟低下头,解奚琅嘴唇一热。 “比如?” “师哥待我好。” 吻辗转加深,解奚琅没法再问,只好先环住谈夷舟脖子,同他好好接吻。 第41章 解奚琅到最后也没接谈夷舟的话,两人相对无言了半天,等到天色有变时,解奚琅才站起来,转身准备回房。 “师哥。”谈夷舟急声叫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遥州?” 虽然这几天解奚琅一直没松口,但谈夷舟从未将自己当外人,始终把自己当成陪解奚琅出行的另一人。现在看解奚琅不说去遥州的事,谈夷舟忍不住了,主动发问了。 解奚琅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之所以还没出发,一是因为分楼的事还没处理好,二则肖仲觞没审问出,是故耽误了点时间。 不过现下分楼安排好了,肖仲觞一时半会也问不出有用信息,解奚琅没必要再留下,否则有可能赶不上玄剑阁的冬宴,毕竟扬州去遥州路途遥远。 “与你无关。”解奚琅沉默许久,还是跟之前一样,没同意谈夷舟跟他同行。 谈夷舟早习惯被解奚琅拒绝,闻言也不伤心,自顾自点头:“我东西少,师哥出发知会我一声就行,我随时都能走。” 对此,解奚琅的回应是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 解奚琅说和谈夷舟无关,出发那天也是偷偷的,不欲被谈夷舟发现,免得还要跟谈夷舟周旋。 解奚琅设想得好,却忘了上次他也是突然离开,而谈夷舟惯会吸取教训,他让解奚琅跑掉一次,就不可能有第二次。 于是解奚琅一出门,就见谈夷舟抱剑坐在墙上,看他出来了,还没事人一样地开口问好:“师哥晚上好啊。” 解奚琅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这么晚了师哥要去哪?”谈夷舟从墙上跳下来,笑着走到解奚琅身前:“我陪你一起去。” 谈夷舟今天没有再一身黑,换成了一身青衣,头发倒是如往常,梳了高马尾,绑了根青色的发带,发带随着谈夷舟的动作晃动。 为了方便赶路,解奚琅换了夜行衣,黑色本就显瘦,腰间又系着腰带,腰带勒出解奚琅细细的腰,谈夷舟感觉他一手就能抱住。 谈夷舟逼自己将视线从解奚琅腰移开,怕再看下去会有意外,转移注意力道:“师哥,不走吗?”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难缠,但他没想到七年过去,谈夷舟竟然比之前还难缠。 解奚琅不理谈夷舟,越过他往外走。扶桑候在小院外,见解奚琅出门了,忙道:“马备好了,羡竹在门口等着。” 扶桑还要继续说,却突然看到解奚琅身后的谈夷舟,她愣了一瞬,不明白谈夷舟怎么会在解奚琅的院子。 谈夷舟对上扶桑的视线,难得主动和解奚琅外的人解释:“不用给我备马,我自己备了马。” 扶桑讪笑,心想我也没想给你备马。 谈夷舟并不需要扶桑回话,说完那句话就又去看解奚琅,同他解释说:“我不知道师哥哪天出发,就早早准备了马,这样说出发就出发了。” 解奚琅闷声往前走,当没听见谈夷舟说话,谈夷舟也不在意,紧跟着解奚琅往外走。 果不其然,羡竹牵着马站在院外,见解奚琅来了,羡竹低头问好:“主子。” 解奚琅嗯了声,接过缰绳,飞身上马。谈夷舟也不磨蹭,从一边牵出他的马,一飞而上,拉着缰绳骑到解奚琅身边。 解奚琅没看谈夷舟,侧目吩咐扶桑、羡竹:“有事写信。” 扶桑、羡竹齐应:“遵命。” 解奚琅嗯一声,攥住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马仰头长啸,奔跑而去。 谈夷舟见此,骑马追了上去。 * 遥州在扬州的西边,离开扬州城后,他们得先走官道到余县。余县是一个富县,县中叫卖声不停,好生热闹。 解奚琅不缺钱,也不准备在住的方面委屈自己,一进余县他便准备去县中最好的客栈。但他刚走两步,谈夷舟就骑马追上来,压低声音说:“师哥,我订好客栈了。” 余县富饶,傍晚时分,街上仍人来人往,骑马难行,因而入城后,解奚琅就没骑马了,只牵着马沿街慢行。谈夷舟却和他相反,入城后还骑着马,还一下就见不着人影了。 谈夷舟没说他要去哪,解奚琅也不关心,谈夷舟走了更好。 只是谁想没一会谈夷舟就回来了,还说他订好客栈了。 “浅云阁是余县最好的客栈,我订了两间上房。”谈夷舟翻身下马,走到解奚琅身边:“我让小二备了热水,我们过去后师哥先洗个澡,我去点吃的。” 出扬州后,两人骑马驰行,一路未停,出发时洁净的衣裳此时也变得灰扑扑的。解奚琅有洁癖,从前出门一趟,回来就要盥漱换新衣服,这会儿身上脏脏的,他早就受不了了,准备到了客栈就洗澡。 但自己想和别人替你考虑了,这完全是两件事,尤其替你着想的还是你不想有牵扯的人,这就更烦人了。 解奚琅冷着脸:“不用。” 解奚琅改道,不准备去浅云阁了。余县好的客栈又不只有浅云阁,别的客栈也不差,他没必要去浅云阁。 第71章 “师哥。”谈夷舟哪能让解奚琅走,他叫住人:“浅云阁住着舒服,饭菜做的也不错,师哥就去这住吧。” 谈夷舟观察解奚琅的脸色,心一狠,让步道:“如果师哥不想看到我,那我换个房,就不住师哥隔壁了。” 谈夷舟有小心意,刚才去订房间时,故意要了相邻的两间房,这样他也可以照顾解奚琅。但既然解奚琅不想见他,谈夷舟也不敢忤逆解奚琅,万一真将人惹恼了,苦的还是他。 听了谈夷舟话的解奚琅:“……” 虽然早有准备,知道谈夷舟不可能太识趣,可真听到谈夷舟说出来,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这样了,让我搬出去住,我做不到。”见解奚琅不说话,谈夷舟以为他还不满意,就再开口道:“师哥,你不能赶我走。” “别叫我师哥。”解奚琅这下没再沉默,他斜了谈夷舟一眼,冷声道。 说话得到回应,谈夷舟心中欣喜,可解奚琅不让他叫师哥,谈夷舟又觉着委屈:“不叫师哥,我叫什么啊?” 谈夷舟眼巴巴地看着解奚琅,像等着主人摸头的狗,然而解奚琅不是谈夷舟主人,谈夷舟也不真是狗,所以他得不到摸头。 “不许叫师哥。”解奚琅没有给出回复,只是重复道。 谈夷舟面露失落,还在为这事儿伤心,犹豫着要再为自己争取一下。但临开口前,谈夷舟默念了一遍解奚琅刚说过的话,忽然福至心灵,思绪开阔了。 师哥只是不让叫师哥,却没说不让叫别的啊? 谈夷舟喜上心头,一改刚才的郁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解奚琅,一个称呼快要脱口而出。 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想了什么,表情竟然变了又变,不过解奚琅也不关心谈夷舟在想什么,他说完想说的话后,便收回视线,继续往浅云阁走。 既然谈夷舟换了房间,那他没必要委屈自己去住次一等的客栈。 “师……”看解奚琅走远,谈夷舟下意识要喊师哥,只是话到嘴边,想到解奚琅刚说的话,他又立马住了嘴,改喊名字:“解奚琅。” 人与人相处,名字是一个重要的介质,不论是熟悉还是陌生,人与人间,总会以各种名字称呼彼此。像江湖人士知道他叫谈夷舟,若是遇见了,就会喊他名字,又像晏笙,会喊他夷舟师弟,而师父长老,则喊他夷舟。 解奚琅和他同为沧海院弟子,两人还一起在沧海院学习了数年,可无论是相识前,还是熟悉后,谈夷舟都很少喊解奚琅名字。一开始是不熟,贸然喊名字很不礼貌,到后面是谈夷舟心中有鬼,他不好意思喊解奚琅。 直呼心上人的名字,谈夷舟会心跳加速,也会耳朵发热变红。 这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谈夷舟暂时顾不了这么多,他看着停下来的解奚琅,看着解奚琅短短的头发,脑中忽然闪现过往——曾经解奚琅洗完头发,还要抹一种精油去护理头发,那时谈夷舟已经成了解奚琅亲师弟,看到解奚琅这样,他勇敢自荐,想帮解奚琅抹精油。 解奚琅听后,愣了一瞬,却没有拒绝,笑着把精油递给谈夷舟:“那麻烦师弟了。” “才不麻烦。”谈夷舟边反驳边接过精油,让解奚琅坐好,头发垂散下来。 解奚琅头发又黑又长,发质特别好,谈夷舟不敢用劲,怕扯断师哥头发。他动作轻,被照顾的解奚琅昏沉起来,快要睡过去了。 只是谈夷舟在忙,解奚琅哪好意思真睡,于是哪怕困得眼皮打架,解奚琅也强撑着精神和谈夷舟聊天。 “师弟好会照顾人,做你的弟弟妹妹一定很幸福。”解奚琅知道谈夷舟跟家族同辈关系不太好,没有多嘴问他弟弟妹妹,只是问:“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谈夷舟想也不想:“都不喜欢。” 解奚琅不解道:“啊?” “我喜欢哥哥。”谈夷舟捧着解奚琅发尾,仔细擦拭,低声道:“我想要一个哥哥。” 解奚琅想起谈夷舟和族里同辈的相处,理所当然然道:“想要哥哥保护你?” 谈夷舟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理解解奚琅的意思,他抿嘴笑了起来:“不是。” 族里同辈的确很可恶,没少欺负他,但谈夷舟从被解奚琅帮助后,再也没想过要是他有哥哥会如何。 要哥哥做什么?有师哥就好了。 谈夷舟反应过来,他其实并不是想要哥哥,或者说,他只是喜欢解奚琅,而解奚琅年长他些许,谈夷舟才会觉得他想要哥哥。 谈夷舟从回忆抽身,看着面前短发的解奚琅,心中坦荡,叫出那句很久前就想叫,却一直没叫出来的称呼。 “解奚琅,我可以叫你哥哥吗?”谈夷舟往前两步,和解奚琅肩挨着肩,侧头贴着他耳朵说:“我想叫你哥哥。” 骤然变近的距离让解奚琅浑身紧绷,他怕谈夷舟像那天一样,冷不丁搞偷袭。而除此之外,谈夷舟说的话也让解奚琅想起一些过往,他倏然冷下脸。 冷冷的如千年寒冰。 解奚琅侧头看谈夷舟,两人挨得极近,解奚琅甚至能感受到谈夷舟的呼吸。 但他没有后退,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谈夷舟眼睛,冷声拒绝道:“不可以。” -------------------- m:采访一下,申请叫哥哥被拒绝是什么心情? 谈:没什么啊 第72章 m:不难过?不失落? 谈:为什么要难过失落? m:师哥拒绝你了啊:-i 谈(嘿嘿笑):可是后面师哥答应我了。 别看谈夷舟现在想叫哥哥被拒绝,后面和解奚琅在一起了,他可是没少在床上叫哥哥,还经常一边叫,一边问舒不舒服,臊得解奚琅全身都红了。 第42章 解奚琅好好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找东西吃时,才发现谈夷舟已经点了一桌菜。 入夜后,浅云阁里的人并不少,一楼坐满了来吃饭的客人,谈夷舟要了一个窗边的桌,打开窗户,能够看到街上的夜景。 谈夷舟坐着跟解奚琅招手,解奚琅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停顿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先前离得远,解奚琅没看清桌上的菜,只隐约感觉都是他喜欢的菜,走近了发现菜全是按他口味点的。 解奚琅抿抿唇,心情有些复杂。 谈夷舟没察觉到解奚琅的异样,一边帮他布菜,一边说:“马安顿好了,房间也让小二点了助眠的熏香,等吃完饭,你若还不想睡,我们可以去外面走走,余县晚上挺热闹的。” 解奚琅不让叫师哥,也不让叫哥哥,谈夷舟哪怕心里失落,却没有和解奚琅对着干,听话的什么都不叫了。 解奚琅拿起筷子,低头吃菜,没有回话。 解奚琅出生世家,吃饭时的姿态很好,非常赏心悦目。见解奚琅动筷了,被忽略的难受也不是事儿了,谈夷舟笑笑说:“我听小二说,余县左河岸,每晚都有打铁花表演,很多外地来的都会慕名而去,我们也去看看?” 谈夷舟早不是小孩了,不会看到一点新鲜的东西就想要去看,像打铁花,这些年他在不少地方都看到过。只是那些时候,谈夷舟从不会为打铁花驻足,运气好正好赶上,那他会多看一眼,若是运气不好没撞上,谈夷舟就直接走了。 可现在不同,或者说只要是跟解奚琅一起,做什么事谈夷舟都觉得有趣。 沧海院所在的山峰下面的镇子,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各式各样的表演,解奚琅初去沧海院时,每次初一十五长老都会带他去山下玩,打铁花他自然也是看过的。不说在沧海院,先前在扬州时,解询和梅惜春就很喜欢玩,但凡扬州出现什么新鲜玩意,他们就要弄回来给解奚琅。 解奚琅什么珍惜玩意没见过,什么有意思的场景没看过,区区余县的打铁花还能弄出花来? 解奚琅对这是没一点兴趣的,何况他才洗了澡,就更不想出门了。街上那么多人,出门一趟,澡不就白洗了? “不去。”解奚琅垂眸拒绝。 谈夷舟不意外解奚琅会拒绝:“好吧。” 解奚琅嗯了一声,好心道:“你要是喜欢,你可以自己去。” 谈夷舟下意识就要说他不喜欢,但若这么说了,不就和前面说的话相悖了么?不喜欢去了解什么打铁花? 谈夷舟低下头,嘀咕了句你不去我干什么要去,才抬头看解奚琅,轻笑着说:“明日还要赶路,我还是不出去了,早些睡了才好。” 解奚琅表情淡淡:“随你。” 赶路辛苦,解奚琅胃口一般,吃了一会就放下筷子了。谈夷舟看解奚琅才吃了这么点,以为是菜不对他胃口,便问:“不喜欢这些菜?” 饱腹让人变懒,解奚琅也不例外,他摇摇头说:“没。” “那是?” 解奚琅不想说话了。 谈夷舟位置选的不错,侧头朝外看去,能看到街上车马喧闹,行人手上还都拿着一束花灯。 这是在过什么节? “不是在过节,是他们的传统。”谈夷舟顺着解奚琅的视线看去,看他在看花灯,适时开口:“秋后丰收,余县会全县庆秋,这段时间县内会有多种活动,去河边放花灯许愿便是其中一种庆祝方式。” 说完这些话,谈夷舟侧头去看解奚琅:“你感兴趣?” 解奚琅还是摇头:“不。” 解奚琅收回视线,不欲再坐,起身准备回房间。解奚琅走了,谈夷舟也没留下,跟着起身追上去。 解奚琅走的快,没一会就到了房间,余光看到谈夷舟跟上来了,解奚琅皱了一下眉:“你来干什么?” 谈夷舟是想上来照顾解奚琅入睡的,这会儿被质问了,谈夷舟停了下来,哑然无言。 解奚琅也没想听谈夷舟回复,看他停下不动,解奚琅才收回视线,抬脚进屋了。砰的一声,房门关上,隔绝了解奚琅的身影。 看着紧闭的房门,谈夷舟无奈叹了口气,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走上前,没有遵守解奚琅说不让喊师哥的规则,隔着门小声道:“师哥,我住在楼下,有什么事你叫我。” 解奚琅正在倒水,闻言动作一顿,侧头朝门口看去。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屋外走廊灯火亮,谈夷舟站在门口,身影被烛火衬出。 盯着门上映出的身影,解奚琅走了神。 其实解奚琅很想不明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都这样了,谈夷舟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难道就凭过去那些年,就能够让他做到这一步? 解奚琅嘴角一弯,眼里闪过一抹嘲讽。 曾经确实要好,他们也的确约好以后要仗剑天涯,可再怎么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解奚琅还记得吗?他是记得的,那还要继续吗?解奚琅是不想的。 第73章 对于现在的解奚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解家灭门的仇人,将其手刃,至于别的,重要吗? 并不重要。 他身患寒毒,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又何必去想那些? 解奚琅没有理谈夷舟,回神倒好水,喝完就熄灯上床了。 * 离开解奚琅住处后,谈夷舟没有回房,而是离了客栈。 谈夷舟跟解奚琅提打铁花只是引子,他真正想和解奚琅说的,是解奚琅后面提到的花灯。谈夷舟从前不信神佛,觉得这些都是糊弄人的,后来解奚琅出了事,谈夷舟才突然信上这些从前看不上的。 除了每年会在扬州名寺供香火钱给解奚琅祈福外,谈夷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当地的寺庙,上供香火钱为解奚琅祈福,求他平安顺遂。 谈夷舟到路边买了一盏花灯,找卖家借了毛笔,在花灯上写好字,才走到河边去放。 河边人不少,大家蹲在台阶上,和同行人说说笑笑间,就将花灯推远。谈夷舟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将花灯放到水中,然后伸手入水,晃动去波浪将花灯推远。 谈夷舟买花灯的那个摊位还有不少人在买,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只是其中要么在求好姻缘,要么在求来年丰收,像谈夷舟这种为别人求的,倒是少数。 花灯摇摇晃晃,很快没入花灯大潮。过多的花灯照亮四周,谈夷舟站在岸上,从花灯潮中找出他的那盏花灯,借着周围的光亮,看清他花灯上写的字。 “一愿师哥千岁,二愿师哥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 离开余县后,接下来的路就没那么好走了,他们要走很长的山路,才能到下一座城镇。所以出发前谈夷舟先去置办口粮,等买好了吃的,两人才出发。 山路虽有修好的路,但沿途都是高山树木,少有人烟。解奚琅骑马是解询教的,而谈夷舟骑马是解奚琅教的,还在沧海院时,解奚琅养了几匹马,谈夷舟负责喂马,偶尔得闲时,他们会一起赛马。 那时解奚琅赢得多,谈夷舟很少能赢过他,这些年谈夷舟走南闯北,马是他的伙伴,在一次次闯荡中,谈夷舟马术精进许多,如今解奚琅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解奚琅察觉到了这点,也察觉到谈夷舟的谦让,他斜了眼紧永远慢他半步的谈夷舟,嗤笑出声。 解询武功不好,马术在扬州却数一数二,解奚琅自小跟解询学骑马,哪用得着让谈夷舟让? 解奚琅收回视线,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拉住缰绳策马狂奔。 解奚琅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的长衫,马奔跑带起来的风吹动解奚琅衣裳,远远看去,解奚琅像一朵漂亮的花。 解奚琅突然加速,让谈夷舟愣了一瞬,不过很快谈夷舟就回过神,噙着笑追了上去:“师哥,你要跟我比赛吗?” 路上没有别的人,不用担心被人遇见,谈夷舟便没了别的顾虑,又自顾自叫起了师哥。 风会吹散声音,谈夷舟大喊出声的,解奚琅才听清他说了什么。但解奚琅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只抬起手用马鞭抽了一下马,驾的一声,骑马跑的更快了。 解奚琅头发短,却也挡不住策马狂奔时带起的风,风吹乱解奚琅的头发,迷住他的眼睛。然而解奚琅没有去管头发,他一心骑马,好像这样就能将谈夷舟远远甩在身后。 谈夷舟意识到解奚琅认了真,他不再说话,拉住缰绳,策马扬鞭,快速往前追。谈夷舟今天也梳的高马尾,风将他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的,而在乱糟糟的头发里,一根藕荷色的发带格外显眼。 这是谈夷舟的小心思,解奚琅穿藕荷色的衣裳,那他就用藕荷色的发带。 同色系的饰品,让谈夷舟感到开心。 -------------------- xp越来越奇怪了,我喜欢受在攻身上留印子,喜欢美强惨攻,然后受心疼他,所以我今天写的特别爽呜呜 另外,看到评论区有读者说要师哥抄死师弟,现在我正式说一下,这个情节不会有哦,我不吃这种戏码,所以不会写哦。 而且不管师哥弱还是强,他都是攻哈。 **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冯延巳《春日宴》 第43章 野外没有客栈,解奚琅只能席地而宿,但解奚琅又有洁癖,叫他坐在地上睡一晚,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正思索着要不今晚在树上坐一夜,就听谈夷舟喊他:“师哥,都收拾好了。” 野外多野兽,谈夷舟早早点了篝火,之后翻出他的包袱,闷声在树根处忙活不停。解奚琅没太在意他,这会儿才发现谈夷舟是在铺布,只见树根处多了一块布,大小正好让一成年男子坐。 “师哥你来坐这,我去找吃的。”谈夷舟示意解奚琅坐过去:“山里有野味,等会我去抓只野兔烤来吃,师哥你就坐这儿等我吧。” 谈夷舟说干就干,转身走入黑暗,抓兔子去了。解奚琅站在原地,看一眼他的脚下,又去看谈夷舟铺好的地方。 如果是从前,解奚琅看都不会往那边,然而现在在野外,地上脏,衣服一不小心就会弄脏,还有可能沾上奇怪的东西,解奚琅可忍受不了。 所以解奚琅犹豫再三,还是朝树根走去,盘腿坐在布上,怕弄脏衣服,解奚琅不忘将衣摆整齐地拢在一起。 第74章 谈夷舟回来的快,解奚琅才坐下没多久,他就拎了一只兔子回来。兔子是被剑刺死的,谈夷舟揪住兔耳,血从伤口往下掉,滴了一路。 解奚琅看得皱眉,淡淡的腥味让他想要捏鼻捂嘴,谈夷舟注意到解奚琅的动作,忙道:“我马上去处理。” 他们住的地方在溪边,谈夷舟揪着兔子到河边处理,解奚琅坐在布上,借着摇曳的火光,沉沉地看着谈夷舟。 习武的日子偶尔会无聊,但弟子会找乐趣,那时归鸿和晏笙贪玩闲不住,总叫上谈夷舟几人去后山玩儿。解奚琅也在被邀请之列,他是几人中最年长的,又是大师兄,可去了后山却不用动。 “师哥你坐着等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们。”晏笙招呼解奚琅坐在他们铺好的布上,顺手往他怀里塞了个桃:“夷舟师弟亲自摘的,师哥你尝一尝。” 解奚琅哭笑不得地拿住桃,作为大师兄,哪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光让师弟师妹干活:“我跟你们一起吧。” 晏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师哥你行吗?” 解奚琅还没回话,袁罗衣就接话说:“很脏的哦。” 袁罗衣是除解奚琅外年龄最大的,亦是大家的二师兄,平日沉稳可靠,只是一和晏笙等人玩上,就变得幼稚。 比如此时。 解奚琅有洁癖不是秘密,袁罗衣却特意点出来,不过是想揶揄他。 解奚琅哪能不清楚袁罗衣的意思,他好笑地觑了觑袁罗衣,正要说他没事,谈夷舟就抓了一只灰色的野兔跑了过来:“袁师兄说的没错,真的很脏,师哥你就别过来了。” 谈夷舟举举手,让解奚琅看他手里的兔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让解奚琅受不了的话:“等会还要剥皮,好多血的,师哥真的受得了吗?” 一想到会沾得满手血,解奚琅一阵恶寒,萌生退意:“那我不去了。” 谈夷舟这才满意地笑了:“师哥等着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对!”晏笙接茬道:“师哥热不热?热的话我叫归鸿来给你扇风。” 归鸿正在一旁用剑劈柴,闻言剑一摔,从怀中掏出一把扇子,笑眯眯地走到解奚琅身边,殷勤地扇起风来:“师哥,风劲合适不?” 看他们配合得这么紧密,解奚琅彻底死了心,老实坐着不动,没再说要帮忙的话了,失笑道:“你们忙吧,我不管了。” 晏笙等的就是这句话:“好勒。” “大家好好干,给师哥露一手!”晏笙振臂高呼。 众人分散在不同地方,听到晏笙这么说,纷纷停下手头的话,大声应道:“明白。” 从前热闹的场景不复,师弟师妹如今只剩下谈夷舟,解奚琅一瞬恍然,允许自己偷了个懒,分神想:不知道晏笙他们怎么样了? * 野外处理兔子比不得在家细致,哪怕谈夷舟清洗得很干净,解奚琅还是觉得有股腥味,坐在谈夷舟铺的布上,不愿靠近谈夷舟一点。 解奚琅抱剑坐好,闭眼酝酿睡意。 听到解奚琅呼吸变轻,谈夷舟停下手头的动作,抬眸朝对面看去。 解奚琅低着头,两侧的头发垂下,遮住他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浅色的嘴唇。谈夷舟视线落在解奚琅的唇上,想起那晚的触感,不由喉结滚动。 师哥的嘴唇很软,很好亲。 谈夷舟心生歧念,忍不住想凑上前亲一口,只是谈夷舟怕解奚琅生气,哪怕心里再想,还是什么都没做。 解奚琅眯了半响,就闻到一股香味,解奚琅拧眉,睁开眼朝对面看去。只见谈夷舟变戏法似的,从他的包袱中翻出香料,一一撒在野兔上。 “野外吃的东西少,味道也一般,带点香料偶尔能解个馋。”谈夷舟抬眸,和解奚琅对视,撕下一个兔腿递过去:“师哥,尝尝?” 解奚琅垂眸,视线落在谈夷舟递过来的兔腿上,暂时没伸手接。 见此,谈夷舟解释说:“这么烤很好吃的,我烤过很多次,味道不差。” 谈夷舟顿了顿,补充道:“比我以前烤的好。” 兔腿味道好不好解奚琅不知道,不过光闻气味儿,这个兔腿应该还不错。解奚琅本想直接睡的,可现在兔腿的香味勾出了他肚子里的馋虫,解奚琅感觉到饿了。 解奚琅心中犹豫,片刻后还是伸出手,接过兔腿了。 看解奚琅接了兔腿,谈夷舟心中欣喜,想要劝解奚琅快尝尝,又怕他说多了会惹解奚琅不喜,只好强忍着什么都不说,安静等着解奚琅吃。 解奚琅没停顿太久,张嘴咬了一口兔腿。 “怎么样?”谈夷舟忍不住了,着急道。 解奚琅吃相斯文,哪怕是在野外,也是细嚼慢咽。谈夷舟心砰砰的,想知道解奚琅的回答,又不敢催他,只巴巴地看着解奚琅。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旁的火快要燃尽时,解奚琅终于有了反应。 解奚琅垂眸,语气没有起伏地来了句:“还行。” 仅这一句,谈夷舟就松了一大口气,十分满足了。 不觉得难吃就好。 “好吃师哥就多吃一点,我还找了些野果,等吃完烤兔,师哥可以吃吃果子解腻。”谈夷舟从怀里拿出用布包好的野果,笑道:“野果洗过了,师哥可以直接吃。” 解奚琅刚咬下一口肉,塞的脸颊鼓鼓的,扫了眼谈夷舟拿出来的野果,但没有接。 第75章 谈夷舟知道解奚琅的性子,看他不接,也没有着急,而是把野果放到解奚琅手侧,方便他拿。 解奚琅垂着眸,没有理谈夷舟。 * 吃了烤兔,解奚琅觉得嘴里有股怪味,然而野外条件差,没办法好好盥漱,可让解奚琅什么都不做,他今晚根本没法睡。 解奚琅只好去翻扶桑给他准备的行李,想找出牙粉,简单漱漱口了事。不过解奚琅刚打开包袱,谈夷舟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手心放着的正是装好的牙粉。 解奚琅抬眸,和谈夷舟对视。谈夷舟弯弯眼,笑着说:“师哥请用。” “不要。”解奚琅收回视线,冷酷地拒绝了谈夷舟,继续去翻包袱。 谈夷舟眼尖,先看到了包袱里有牙粉,便收回手,但他没有提醒解奚琅,免得解奚琅会觉得牙粉是他发现的,从而和他置气不用牙粉。 扶桑东西收拾的好,解奚琅很快找到牙粉,简单漱了漱口,便坐回了布上。 林间入夜后危险,恐有野兽来袭,解奚琅不欲深睡,怕有意外发生。但谈夷舟却让他放心睡好,还翻出一条薄被递过来:“师哥放心睡,晚上我守夜,你不用担心。” 看着谈夷舟递过来的被子,解奚琅是真好奇,谈夷舟到底都收拾了些什么,怎么连被子都有? 不过解奚琅只在心里想想,没有真问出来。而谈夷舟话说的轻巧,解奚琅却不可能真让他守夜,且不说他俩关系本就没好到那一步,就算是真关系好,解奚琅也不会让谈夷舟一个人守夜。 “不用。”解奚琅拒绝道。 谈夷舟早就猜到师哥不会答应,现在被拒绝了也不意外,他捡了根树枝,去拨弄火,继续劝道:“我觉少,晚上睡不了多久。” 解奚琅抿唇不言,并不信谈夷舟的话。 从前在沧海院,院中有几人是起床困难户,谈夷舟就是其中一个,解奚琅不信几年过去,谈夷舟就变了个样。 解奚琅什么话都没说,可看他的眼睛,他又什么都说了。 “以前能睡,后面就不太行了。”谈夷舟一瞬不动地看着解奚琅,主动解释道:“准确说师哥出事后,我就不太睡得着了,这么多年我也喜欢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了。” 一句出事,让气氛瞬间变奇怪。 以前沧海院的人谁不知解奚琅和谈夷舟是关系极好的师兄弟,然而七年前那场意外,让两人分隔多年。好不容易现在又见面了,可那场意外却成了横亘在两人间的天堑,哪怕谈夷舟再努力,解奚琅也恢复不到以前的模样,甚至只要一提到那件事,气氛就变得很尴尬。 解奚琅闭上眼,甩开脑中纷乱的思绪,单方面斩断交流,准备睡了,不想再理谈夷舟了。 谈夷舟视线却一直落在解奚琅身上,那么说也是抱有一丝希望,以为师哥或许会说一说这些年,又哪知师哥还跟之前一样,直接拒绝开口。 谈夷舟无奈地笑了,没再试探,只是说:“睡吧师哥,有我在呢。” -------------------- 我想冲个榜单,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不要囤文,或者多多评论呜呜 但要是做不到,我也不能怎么样,只能怒而存稿(x * 解奚琅并不重谷欠望,但如果谈夷舟想要,他就会答应,纵容的结果往往是他多一身印子。 谈夷舟不仅是接吻狂魔,还特别喜欢在解奚琅身上留印子,比如这次做完,解奚琅锁骨和后腰都多了个牙印,大腿就更别说了,青紫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重伤。 解奚琅很无奈,谈夷舟则在扮无辜:“下次不会了。” “你上次也这样说。” “这次是真的。”说话的同时,谈夷舟紧握解奚琅手,张嘴咬了他手腕一下。 解奚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却不想谈夷舟还不满足,咬完人又凑过来索吻。 解奚琅:“......” 第44章 余县往西行进百余里后,茂密丛林被甩到身后,两人终于进城了。 这个县城不比余县富裕,县中最好的客栈也挺一般,不过客栈生意很好,座无虚席。 谈夷舟跟着小二去后院安置马了,解奚琅先点了菜,等谈夷舟回来,菜也上了。 解奚琅不重口欲,可在野外吃了几天寡淡的吃食,如今进了城,他也嘴馋了,点了一桌好吃的。解奚琅没招呼谈夷舟,看他过来了,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吃饭了。 “师哥。”谈夷舟在对面坐下,压低声音喊了解奚琅一声:“马厩的马很多,还都是好马,我找小二打听了下,说是各门派的马。” 听到这,解奚琅夹菜的动作一顿,头也未抬道:“各门派?” “近日县里来了许多江湖人士,住在县中不同客栈,这家客栈住的多是天道院这类小门派。”谈夷舟说:“天道院是岳州的门派,跟其他几个门派一起依附于玄剑阁。” 岳州地处西南,州内高山连绵,交通很是不便,天道院所在的天道山更是崇山峻岭,加上门派渊源浅,派内又无宗师坐镇,所以这些年天道院越来越落魄了。不过前几年天道院搭上玄剑阁,有了玄剑阁的帮扶,天道院才逐渐变好。 “其余几个门派和天道院一样,都是偏远地区的落魄门派,几年前一起归附玄剑阁,成了其下属门派。”谈夷舟想起曾经听到的一些流言,顿了顿才开口:“前任武林盟主去世后,江湖表面看着平静,内里却波涛汹涌,江湖里领先的几大宗门都属意盟主之位,天道院几个宗门归附玄剑阁之举,许是玄剑阁在招揽势力。” 第76章 虽然谈夷舟这些年主要精力是在找解奚琅,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关注,这七年他走了许多地方,而在这其中,他听了不少江湖各大宗门的事迹。 玄剑阁是天下第一宗,按理说它是最合适的武林盟的继任者,可武林盟主之位的继任,看的从来不是宗门实力,还有专属信物——盟主章。 “当年木云蟾死的突然,没来得及公布下任武林盟主,且他死后,他的亲信要不就陆续死亡,要不就隐退江湖不问世事。”见解奚琅一直在吃某道菜,谈夷舟半起身给他夹菜:“至于盟主章则不见踪影了。” 谈夷舟说的没错,武林盟主的继任除了得到武林盟成员的承认,更为重要的是盟主章——秋风乱。秋声乱说是盟主章,却并非章,而是一门功法,是每任武林盟主必学的武功,已经传承多任。 换句话说,之所以现在这些宗门还在争盟主之位,而不是直接继任,正是因为他们手上没有秋风乱。 “小道消息称,秋风乱已经失传了。”刚夹的那道菜有点辣,解奚琅一连吃了好几筷子,谈夷舟及时递上水:“但也有人不信秋风乱失传了。” 双方各执一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解奚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嘴巴被辣得红红的,加之他皮肤雪白,这会儿嘴红得像抹了口脂,好不诱人。 谈夷舟心跳的有一点快,想起了那晚的触感,他不敢多看,忙垂眸看水杯:“总之玄剑阁有意盟主之位,这次冬宴邀请的人较之往年更多,恐怕别有深意。” 水止了辣,解奚琅又拿起筷子吃菜,闻言没再沉默,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谈夷舟说的这些,解奚琅早从扶桑那听了一遍,而扶桑说得更多。据扶桑说,玄剑阁其实已经找到秋风乱,只等合适时机继任武林盟主了,这次冬宴则是一次试探。 听解奚琅说他知道了,谈夷舟心下了然,没有再说别的,继续给解奚琅布菜。不过这次谈夷舟却被拒绝了,解奚琅用筷子挡住谈夷舟筷子,表情平淡道:“我自己会夹。” 能给解奚琅夹一会菜,谈夷舟就很满足了,现在被他拒绝,谈夷舟也不难过,更没想去探究解奚琅为什么宇然变态度。 “好,那我不夹了。”谈夷舟冲解奚琅笑,声音温柔:“师哥吃。” 解奚琅没回话,动作却没停,见此,谈夷舟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 谈夷舟说城内很多江湖人士,这间客栈便住了不少天道院的人,解奚琅在吃完饭后深有感触。 宗门习武的日子枯燥无味,好不容易下山出远门,没了长老束缚,弟子要放肆得多。解奚琅定的桌在二楼,位置靠近楼梯,他周围的几桌坐的尽是一些穿相同衣裳的人,分别来自不同门派。 正对解奚琅的那两桌坐的是天道院的弟子,扶桑跟他说过天道院的弟子服饰,起初解奚琅没太在意这两桌,直到坐谈夷舟身后那桌的某个男子忽然拍桌而起:“闭嘴!” 解奚琅吃饭的动作一顿,抬眸朝对面看去——只见一名二十来岁的天道院弟子满脸怒容,眼神发沉地拔出剑,指着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你再说一遍。” “别只说一遍啊,让我说一万遍也行。”少年没被天道院弟子吓到,笑容挑衅,吊儿郎当道:“天道院就是很没用啊,一个靠别的门派发展的宗门,有什么资格嚣张?” 少年不光说,还伸手做了个鄙视的动作,啧啧道:“我都替你们丢人。” 少年话刚说完,先前怒斥他的天道院弟子再也不忍了,踩着凳子借力,一下就飞到少年跟前,举剑就攻击。别的天道院弟子也没闲着,纷纷掏出武器进攻。 解奚琅看的正入迷,就感觉腰间一紧,随后失重感传来,等回过神时,他已经被谈夷舟抱离了战场。 谈夷舟抬手将解奚琅护在身后,浑身肌肉紧绷,警惕地看着前方,怕战火会蔓延到他们这边。 * 少年——也就是秦星河,看到天道院弟子都对他发动攻击,秦星河不仅不怕,还吹起了口哨:“一起上我也干爆你们!” 秦星河手腕一转,一根簪子粗细的铁绳出现在他手上,铁绳像蛇一样,灵活得很,时软时硬,击向朝他攻击来的天道院弟子。 铁绳软似丝绸,缠住一名天道院弟子的手后,瞬间变硬,而且铁绳跟变戏法似的,原本圆滑的绳子长出倒刺,直直地刺入皮肤,天道院弟子尖叫出声。 “吵死了。”秦星河嫌弃地松了手,没了铁绳禁锢,天道院弟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秦星河怕他摔坏他的菜,忙一脚踹过去。 这脚踹的重,弟子被踹到木柱上,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动手之初,二楼的顾客就跑光了,不怕事的则站在最边上看戏。 踹重了脚疼,秦星河无语地骂了句脏话,躲过身后攻来的剑,反手用绳子勒住这名天道院弟子的脖子。铁绳勒住脖子带来窒息感,弟子脸立马变红,快要不能呼吸。 秦星河没想让人死,自觉教训给够了,就松了手让人滚。秦星河觉得他还算体贴,却不想这落入天道院弟子眼中就成了挑衅,他们不是名门宗门,前些年甚至宗门快要断代了,好不容易靠着玄剑阁发展起来了,哪里容得外人说? 天道院弟子想靠玄剑阁吗?他们当然不想,谁不想自己宗门独立发展壮大,这传出去多有面子。可天道院没办法,所以哪怕心里再憋屈,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依靠玄剑阁。 第77章 “我都这样了,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吧?”秦星河大叫起来,指责天道院说:“真想要我命?” 天道院弟子没有理他,一个劲地攻击。 秦星河怒骂个不停,企图激怒天道院弟子,然而天道院弟子就跟哑巴似的,任秦星河如何挑衅,他们都没有搭理他。 “有意思。”秦星河用铁绳缠住天道院弟子的剑,一甩手将剑甩很远,他笑得嘚瑟:“你们不会以为群攻我就没办法了吧?” 秦星河从怀里掏出一颗银球,用力往地上一掷:“想抓我?下辈子吧。” 银球触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平地生出一阵白雾,遮住秦星河身型。秦星河这一招打了天道院一个措手不及,天道院没抓住秦星河,秦星河顺利从窗翻出落地:“拜拜呐你勒,我先走……” 秦星河想说他先走了,却感觉后颈一紧,他没能走开。 有人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哪来的银球?”秦星河的挣扎在谈夷舟眼中可以忽略不计,他沉声问:“你是谁?” 天道院没有准备,站在不远处的谈夷舟却在秦星河掏出银球时瞬间亮了眼。 他记得这颗银球,射杀罗梦得的人就是靠的银球逃脱的。 -------------------- 今天本来不准备更新的,但是正好写到两人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来更新一章啊啊啊 * 师哥就是一只慵懒的猫,天冷了会窝在师弟怀里,还会找舒服的位置趴好,至于师弟,早就被师哥的美貌给迷晕了,只知道啊呜啊呜地大口亲师哥 第45章 “知道的我都说了,别的我真不知道啊。”原本用来索命的铁绳,现在作用到了自己身上,秦星河被铁绳绑在椅子上坐着,动弹不得。 解奚琅坐在桌边喝茶,谈夷舟看他喝完,站起身给他倒水,没有搭理叫唤的秦星河。 看没人理他,秦星河大呼冤枉:“银球是我意外所得,我真的不知道它哪儿来的。” 银球触地迸发白雾,本足够秦星河溜之大吉了,可谁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一把攥住他衣领,他还挣脱不得。天道院的人看秦星河被抓,心中大喜,正想上来报仇,就被抓住秦星河的人一招掀翻在地。 所以这人不是来帮他们的?天道院弟子怒极,起身就要合击,然而突然出现的男子却揪住秦星河跑了。 速度快得他们只来得及看个背影。 谈夷舟给解奚琅倒好茶,才侧头去看秦星河,表情冷漠,声音冷如万年寒冰:“银球哪来的?” “我说了不知道啊。”秦星河重复刚说过的话,见谈夷舟追问不停,还好奇起来:“你为什么老问银球?难不成你认识它?” 谈夷舟没回话,继续问:“球哪来的?” 秦星河被问烦了,当作没听到这句话,视线在谈夷舟和解奚琅身上打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对他这么好,你俩是一对?那还真是神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秦星河还想着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人开心,谁知话才说了一半,就胸口一疼——坐着喝茶的美男子凝起一滴水珠,屈指弹向秦星河。 之前解奚琅一直没说话,也不出手,光坐着喝茶,茶还是别人倒好的,秦星河便想当然地以为他武功不好,甚至不会武功。哪想对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滴水珠能有这种攻击力,足见他内力之高。 水珠混着内力打到胸上,让秦星河感觉被人重重锤了一拳,骨头都在疼,咳嗽不止。 这不是一般人,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懒得出手。 秦星河收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压着眉看解奚琅,眼里满是审视。 秦星河出自天机堂,这是一个避世不出,名声不显的门派,江湖上知道天机堂的人少之又少,至于天机堂擅器物的事,就更没几个人知道了,所以谈夷舟不认得银球很正常。而秦星河身为天机堂小师弟,虽然常年在宗门里不出门,却十分熟悉江湖事,可在秦星河的记忆里,江湖中也没这么一号厉害人物啊。 秦星河眼底的审视犹如实质,谈夷舟面露不爽,站起身走到秦星河身前,挡住他的视线,沉声道:“管好你的眼睛,不该看的别看。” 谈夷舟的声音让秦星河回神,他收回视线,抬眸和谈夷舟对视,没了一开始的不以为意,认真开口道:“你们是谁?” “无可奉告。”谈夷舟道:“回答我的问题。” 秦星河坚持道:“你先说你们是谁。” 对待除解奚琅外的人,谈夷舟算不得一个有耐心的人,秦星河再三转移话题,已经消耗他不少耐心了,此时秦星河又这么说,谈夷舟不准备再问下去,干脆手腕一转,拿着一枚飞刀抵住秦星河脖子,冷声道:“说。” 谈夷舟变了态度,秦星河被吓了一跳,这倒不是说他没想到谈夷舟会这样,而是秦星河知道他不是谈夷舟的对手,且谈夷舟真会这么做。 秦星河讪笑,放软声音求饶,试图让谈夷舟心软:“飞刀锋利,大侠你……” 飞刀尖锐,秦星河脖子已经出现血痕,伴随着淡淡的疼意,秦星河脸白了几分,扮起可怜,试图让谈夷舟心软。然而谈夷舟面无表情,看秦星河不回话,眼里闪过不耐。 当年谈夷舟下山办事,回沧海院的路上做了件好事,救下一名受伤的少年。谈夷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习武不就是为了行侠仗义么? 第78章 可谈夷舟哪里想得到,他好心帮了人,对方却从一开始就意图不轨,伤是装的,为的就是坑他。少年不会武功,谈夷舟没设防,然后被少年迷晕,才睁开眼他已经被绑在架子上了。 彼时少年换了副面孔,不复先前的可怜,恶狠狠地用剑抵住他喉咙,让他给家里写信,叫家里送钱过来:“否则就别怪我剑不长眼了。” 少年是个劫匪,专门利用善心害人,在谈夷舟之前,他已经靠这赚了不少钱了。谈夷舟身上穿的衣服价值不菲,人也长得帅气,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不缺钱的。 少年以为他赚大发了,不想谈夷舟是个穷鬼,拿不出一点钱来。 这时的谈夷舟远没有后面厉害,他被剑指着,见少年被他的话惹怒,以为他要交代在那儿了。谈夷舟不是怕死的人,从前也想过一死百了,可真等到了这一步,他忽然怕了。 谈夷舟不想死,他舍不得师哥。 心诚则灵,或许上天看他可怜,当谈夷舟心如死灰,等着被杀死时,解奚琅忽然从天而降,犹如天上的神仙,耀眼得谈夷舟挪不开视线。 这件事后,谈夷舟除了变得更喜欢解奚琅外,还变得不再心软,没有因为人可怜就起怜悯之心。 现在便是如此。 谈夷舟不为所动,依旧冷漠:“银球哪来的?” “别问了。”解奚琅喝完茶,从桌边起身,插话道。 谈夷舟立马回头,眼神瞬间温柔,说的话却叫秦星河听了心颤:“那杀了?” 谈夷舟双标到极点,对师哥有无限耐心,师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别人向来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谈夷舟相信解奚琅,既然解奚琅说别问了,那一定是他有别的办法了,如此这小子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谈夷舟说杀人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宰鱼,秦星河虽然吊儿郎当,似乎世上没有他在意的东西,但还是宝贵生命的,不想稀里糊涂就死了。 “我错了哥。”秦星河大侠也不叫了,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你别杀我,我知错了。” 被铁绳绑住,秦星河不好去拉谈夷舟手,只能靠嘴求饶:“刚才是小的无眼,哥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 “谁是你哥?”谈夷舟打断秦星河,不爽道。 谈夷舟可没给人当哥的爱好。 秦星河一愣,没想到谈夷舟竟然会这样,被叫哥还不开心了,难道他不想多个小弟吗? 秦星河愣了一瞬,止住心里的吐槽,很快便调整好表情,转移视线去看解奚琅了。 秦星河不傻,尽管被抓之后美男子才说了几句话,可他看得出,面前这两人中,美男子才是主事的那一个。凶他的这个男人,极听美男子的话。 谈夷舟才被喊了哥,看秦星河去看解奚琅,以为他要喊解奚琅哥,心里的不爽到达了极点。 师哥向来温柔,从前他对院内年龄小的弟子就格外有耐心,弟子苦恼不止,师哥也不会觉得烦,反而特别有耐心地哄他们。所以那些弟子也特别黏师哥,晚上睡不着觉,还缠着解奚琅讲故事。 秦星河看着才十来岁,真喊解奚琅一句哥也是可以的,谈夷舟不敢保证解奚琅会怎样。谈夷舟心眼小,师哥不让他叫他哥哥,别人也别想叫师哥哥。 “他也不是你哥。”谈夷舟手往下压了压,警告道:“别乱喊人。” 秦星河还真想喊解奚琅哥的,被谈夷舟看出,他尴尬地笑了笑,没忍住在心里吐槽:我喊你哥你不应,怎么还不让我喊别人哥了? 但秦星河也就敢在心里吐槽了,完全不敢表露出来。 解奚琅说完那句话后就没说话了,沉默地站在一旁,等谈夷舟和秦星河说完话才再开口:“不用杀。” 这话听在秦星河耳中,简直是天籁,他表情激动,若不是被绑了,秦星河真要跳起来抱解奚琅。 “谢谢……”秦星河压下到嘴边的哥,改嘴道:“谢谢公子,公子救命之恩,我定当重金酬谢。” 解奚琅并不缺钱,就是缺钱了,谈夷舟也自信赚足够的钱给他花。 谈夷舟没问师哥为什么这样做,只是又问:“放了?” 知道自己不会死后,秦星河松了口气,此时期待地看着解奚琅,等着这位美男子说让他走。 但解奚琅没让秦星河如愿:“不放。” 短短两个字,让秦星河如坠冰窟,心凉了半截。 解奚琅没管秦星河,朝谈夷舟伸手:“飞刀。” 谈夷舟心中虽疑惑,却没有问解奚琅要做什么,用空着的手拿出一枚飞刀给解奚琅。 解奚琅接过飞刀,没有说他为什么要飞刀,而在秦星河疑惑的眼神注视下,解奚琅用飞刀柄用力砸了秦星河后颈一下,将人打晕过去。 谈夷舟看愣眼了:“师哥?” 谈夷舟没料到解奚琅会把人打晕,但这样的解奚琅让谈夷舟想起了过去的事。 解奚琅是很温柔,对院内师弟师妹都很好,可有时他也很严厉,比如在功课一事上,解奚琅就像刚才果断出手打晕秦星河一样,说一不二,不听话的就直接动手,因此院内弟子又都很怕他。 每每此时,就是晏笙都不敢多话,乖乖听解奚琅话,老实地完成任务。谈夷舟也害怕,因为他基础差,学的慢,是所有弟子里成绩最差的那个。 但让谈夷舟意外的是,解奚琅并没有因为他学的慢而生气,相反还体谅他基础不好,会单独给他开小灶,亲自讲功法不说,还手把手教。 第79章 “他是天机堂的人。”砸晕人后,解奚琅把飞刀扔到桌上,没注意到谈夷舟在走神:“天机堂擅器物,曾经江湖中大多数有名的器物都是天机堂造的,只是一百年前天机堂堂主忽然带领全堂迁徙,自此闭堂不出,天机堂的名声渐小,至今已无几人知道天机堂了。” 熟悉的声音让谈夷舟回神,他仔细搜寻记忆,发现他听说过天机堂,只是了解不多,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宗门。但听师哥这么说,谈夷舟猜到天机堂不简单。 “先前秦星河扔出的银球就是天机堂的作品。”解奚琅停顿下来,拧眉看谈夷舟:“你为什么追问银球?” 这是两人重逢后解奚琅说的最长的一段话,谈夷舟品味到一点甜,恍惚以为回到过去,那时两人就会这样一问一答。 谈夷舟压住心中欣喜,解释说:“射杀罗梦得的人也有这枚银球。” 谈夷舟简单说起当时的事,然后指着昏过去的秦星河道:“我怀疑他认识那个人。” “不可能。”解奚琅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谈夷舟追问:“为什么?” 解奚琅这次却没立马回答,而是侧过头看了看秦星河,解奚琅不说话谈夷舟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解奚琅才收回视线,回道:“我去过天机堂。” 避世之后,天机堂造出的器物不外卖,不知道射杀罗梦得的人哪儿来的银球,但若说江湖里除了沧海院还有哪个门派独立于势力纷争外,那一定是天机堂。 “师哥去过天机堂?”谈夷舟问:“师哥什么时候去的?” 解奚琅无视了这个问题:“天机堂堂义——造物不外泄,违者逐出天机堂,而据我所知,天机堂近十年没有被逐出天机堂的弟子。” 谈夷舟学乖了,不会再像刚重逢那般,非要解奚琅回答他的问题。 “那那个人的银球就是从别处得到的了。”谈夷舟顺着解奚琅的话往下说:“冯虚楼查得到他的消息吗?” 罗梦得死后,关于他的事很快就被羡竹呈报上来了,解奚琅自然是知道罗梦得是中箭毒发而亡。可羡竹能查到的也仅限此了,虽然解奚琅当时就让羡竹去调查杀害罗梦得的人了,但羡竹没有和罗梦得接触过,是故调查起来很困难。 解奚琅没有回答谈夷舟,只是瞥了他一眼,谈夷舟对上解奚琅看过来的视线,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罗梦得中箭后我就追出去了,不过射箭之人全身包裹得严实,看不出长相,只知道……”谈夷舟皱眉,回忆起那晚的事,抽丝剥茧找出一些细节:“他轻功特别好,我追他有些费力,而且——” 谈夷舟眼睛一亮,声音拔高:“他是左利手!” 扬州那晚解奚琅就体会过谈夷舟的轻功了,射箭之人轻功比谈夷舟还好,且是左利手,这样的人江湖中没几个。 解奚琅蹙眉,开始排查江湖中轻功和他差不多的人,可解奚琅想了一圈,还是没想到谁轻功和他差不多。 “我知道了。”解奚琅不再去想,而转身往外走,准备传信给羡竹,让他按这两条线索查下去。 他猜不出这人是谁,冯虚楼却有的是办法去查。 谈夷舟知道解奚琅有事,便没有拦他,只是在解奚琅离开前,指着还没醒的秦星河问:“他怎么处理?” 若没有解奚琅,谈夷舟就杀人了事了,毕竟死人最安全,但解奚琅说这人是天机堂的,他又跟天机堂有来往,谈夷舟就不准备这么做了,怕给解奚琅惹麻烦。 解奚琅暂时没想好该怎么处置秦星河,就让谈夷舟把人留下:“先让他睡会。” 秦星河是天机堂堂主的关门弟子,有他在手,说不准别有用处。 -------------------- 解奚琅皮肤白,一点印子就很明显,谈夷舟又是个控制不住的,每次做完,解奚琅身上都要青紫很多处。 大多时候是没事的,毕竟衣服一穿,除了自己和谈夷舟,没人看得到这些印子。 但有一次谈夷舟吮得重了,解奚琅脖子多了好大一个印子,被晏笙看了去不说,还被好心叮嘱说:“夷舟师弟太不节制了,这事贪多伤身啊。” 解奚尴尬得恨不得立马钻地消失:在外人眼中,他才是被压的那个。 解奚琅倒不介意被误解,床上这档子事,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但晏笙说的对,这事儿真不能贪多。 于是解奚琅开始控制次数,每三天做一次,解奚琅设想的好,可这份计划只执行半个月就宣告失败了。 失败的当晚,解奚琅除了被吮出一身印子,大腿.根还多了个牙印。 第46章 离开县城时,解奚琅和谈夷舟带上了秦星河。 “不是,你们干嘛带我离开啊?”秦星河攥攥手中绳子,求饶道:“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们放我走呗。” 打晕转醒后,秦星河不知是想清楚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然没有再沉默,反而听话地开口了。但关于他的事解奚琅都说了,秦星河再说这些意义不大,所以秦星河话说完后,两人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对他和声和气。 二人不仅态度没变,甚至还给他喂了药,说不听话就不给解药。秦星河身为天机堂小师弟,从小就是堂内团宠,何曾受过这种委屈,闻言眉一皱,张嘴就要骂人。 可看到解奚琅和谈夷舟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秦星河忽然像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了。 第80章 这两人武功高,他惹不起。 解奚琅让留下秦星河,谈夷舟愿意留下他,但这不代表谈夷舟会给秦星河好脸色。 谈夷舟头也没回,命令道:“跟上。” 谈夷舟人冷冰冰的,如万年寒冰,不苟言笑,又武功高强,出手狠辣,秦星河有点怕他,听到谈夷舟这么说,秦星河不敢回嘴。 但比起谈夷舟,秦星河更怕的是解奚琅,哪怕解奚琅话少也不凶人——谈夷舟的可怕是能看出来的,解奚琅的狠是于无形中给人压迫。 秦星河不再叫嚷,老实地骑马跟上。 * 离开县城后,四周的景色开始有变化,漫山的树黄红一片,风一吹,还有落叶飘下来。越往西走,天气越凉,哪怕太阳当空照,也不会觉得很热。 临近中午,几人没再赶路,到一处溪边暂做休整。谈夷舟牵马去吃草,而解奚琅坐在树下乘凉,秦星河则被绳子捆住手,像拴羊一样栓在树旁。 秦星河感觉丢脸,臊得满脸通红,看一眼走远的谈夷舟,又去看坐着不说话的解奚琅,张嘴欲言,却什么都没说。 过了半响,见谈夷舟还没回来,秦星河忍不住了,假咳两声,试图吸引解奚琅注意力。但秦星河喉咙都快咳吐了,解奚琅也没搭理他,秦星河只好抬脚往解奚琅那边踹石子,大声道:“喂。” 石子滚到解奚琅腿边,发出哗啦响,解奚琅侧头看过来,表情平淡。 “你叫什么?”趁谈夷舟不在,秦星河开始打听消息:“你们是要去玄剑阁吗?” 解奚琅没出声,静静看秦星河说话。 “去冬宴?”秦星河道:“玄剑阁冬宴要拜帖的,你没帖子进不去的,”秦星河示意解奚琅给他解绑:“我有拜帖,我可以带你进去。” 解奚琅收回视线,不看秦星河了。 冯虚楼总部在临安,各大城市设有分楼,但分楼之外,还有许多用来传递信息的驿站。昨日解奚琅给羡竹写了信,按照驿站传信的速度,不出几天,解奚楼就能收到回信。 解奚琅没把希望全寄托在羡竹身上,那名黑衣人手握银球,牵扯到天机堂,而天机堂避世已久,与武林鲜有往来,羡竹未必能查出什么来。不过那人特征明显,循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只要对方在江湖活跃过,冯虚楼就有信心扒出信息,就是用时长短而已。 解奚琅离开谷底后,就创办了冯虚楼,这些年武林各门各派的高手信息,尽在冯虚楼掌握之中。然而解奚琅回忆冯虚楼掌握的信息,仍是没找出可以与之对应的人。 解奚琅脑中闪过一种猜测。 如果冯虚楼没有对方的信息,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黑衣人才入武林,射杀罗梦得是他执行的第一个命令。 “喂,别不说话啊。”秦星河受不了沉默,开口建议道:“你要不想回答问题,咱们就聊聊天呗。” 解奚琅回神,没有再忽略秦星河,睨他道:“你想聊什么?” “天道院虽然挺废物的,可它背靠玄剑阁,我惹了天道院,你们又救了我,万一天道院找上玄剑阁,那可就麻烦了。”秦星河睁眼说瞎话,把抓人说成了救人。 不过秦星河也没说谎,天道院确实没什么本事,用不着在意,它背后的玄剑阁却不容小觑,如果玄剑阁要为天道院出手,那麻烦就大了。 但这跟解奚琅有什么关系,玄剑阁还有本事要了他命不成? 解奚琅闭嘴不言,秦星河以为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改嘴开始夸人:“你声音真好听。” 秦星河不吝啬夸赞,咧嘴笑道:“长得也好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人。” 解奚琅不为所动。 秦星河撇撇嘴:“你不喜欢别人夸你?” “好吧,那我不夸了。”秦星河不等解奚琅回话,就接着说:“你能告诉我你名字吗?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江湖闯荡,多个朋友多条门路,谁知道哪天就用上了。”秦星河笑呵呵的,没有被解奚琅的冷漠打击到:“我叫秦星河,你可以喊我星河,也可以叫我阿河。” 解奚琅还在想黑衣人的事,秦星河叭叭地说个不停,就像早睡时在院子里啼叫的鸟,聒噪得很,听得解奚琅心烦。 解奚琅拧眉,准备让秦星河闭嘴。 “这也不想聊,那再换个话题?”秦星河朝前边努嘴:“要不我们聊聊他?” 谈夷舟牵着马走到树下,那里靠近溪水,方便马饮水。秦星河抬高下巴,点点谈夷舟说:“这人是你朋友吗?他好像很宝贝你,都舍不得你受累。” 看秦星河提到谈夷舟,解奚琅咽下到嘴边的闭嘴,顺着秦星河的视线看去,见谈夷舟在栓马,启唇道:“不是。” 秦星河习惯解奚琅做哑巴了,说这些也没想着得到回复,说完就要找新的话题,哪想高冷的美人竟然说话了。 秦星河差点咬到舌头:“你理我了?” “不是?什么不是?”秦星河没理解解奚琅的意思,他觑了眼谈夷舟,试探道:“你们不是朋友?” 解奚琅又不说话了,还闭上眼了。 秦星河快急死了,最受不了话说一半的人,他又喂喂起来:“回答完再……” “闭嘴。”谈夷舟放好马回来,看解奚琅闭着眼在睡觉,而秦星河还在旁边说话,便压低声音呵斥。 第81章 谈夷舟走到秦星河跟前,怕吵到解奚琅休息,声音低低的。冷脸警告道:“再说话我割了你舌头。” 秦星河吓了一跳,虽然打心里觉得面前的两人不会把他怎么样,但秦星河不敢拿自己赌,万一他们改变主意了,那他就惨了。 秦星河紧抿唇,小声哦了句,开始做哑巴了。 谈夷舟不管秦星河,看他安静了,便走到解奚琅身边坐下。此处四周空旷,背后又有大树,荫出一大片树荫,徐徐微风吹过,还算凉爽。 不过谈夷舟不太放心,怕解奚琅热,仍摘了一片大树叶,动作轻轻地煽动起来。 不远处坐着的秦星河看到这一幕,不由咋舌——有必要这么关心吗?不是有风么? 秦星河在心中吐槽,这两人看着关系不普通,别是断袖吧? * 秦星河如何在心中吐槽的,解奚琅是不知道的,他小睡一会,起来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收拾好上马,继续赶路了。 露宿条件差,又睡不好,解奚琅不想再在野外过夜,而只要不耽误时间,傍晚他们便能到一处客栈。 虽然条件很一般,但到底比睡在野外好。 下午一路骑行,几人顺利达到客栈。客栈依山而建,名为山水间,专做来往行人的生意。 客栈生意一般,一楼只三两坐着几个人在喝酒,老板娘一袭红衣,头顶插了根羽毛,耳环也是羽毛做的,正坐在前台把玩算盘,见有人进客栈,堆起笑抬头:“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解奚琅回道。 老板娘视线扫过解奚琅三人,看他们都戴着面具,也没好奇多问,只眯着眼笑:“普通房?” 只要有外人,解奚琅和谈夷舟就会戴面具,虽然抓走秦星河后破例了,让秦星河见了他们真长相,但现在来客栈,他们又戴上了面具,还给秦星河戴了一张面具。 这次回话的变成了谈夷舟:“一间普通房,一间上房。” 进客栈前,秦星河双手得了自由,没再被绑住,此时听到谈夷舟只要了两间房,他没忍住问谈夷舟:“两间房怎么睡?” 他们可是三个人,以秦星河这两天对谈夷舟的了解,他可不觉得他有房睡。 “你和我一间。”谈夷舟难得耐心好,回了秦星河一句,才继续跟老板娘说:“上房备好热水,等会他要洗澡。” 老板娘看出不对劲,但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说:“我马上让小二搬水上去。” 谈夷舟嗯道,没再问别的,拿起解奚琅的包袱,放柔声音道:“走吧,先回房。” 上房在顶楼,解奚琅转身去走楼梯,谈夷舟紧随其后,犹如解奚琅的下人,护着他往上走。秦星河心里气愤,却无法发泄,看两人上楼了,他也跟了上去。 刚走到二楼,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饿死了饿死了,先给我上一桌好菜。” 解奚琅没回头,谈夷舟却动作一顿,微微侧头往下看。只见说话的是一位着黄衫的女子,头戴蝴蝶发簪,走路时头上的发簪上的蝴蝶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 但女子却似是嫌麻烦,坐下后一把取下发簪,将簪子扔到桌上,然后扭头朝后大喊:“阿鸿你再慢点我就饿死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晏笙。 -------------------- 师弟最开始就是干巴瘦小的流浪小狗,性格也闷闷的,长得也不好,而师哥那时已经是大美人了,两人本该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结果两人不仅成了亲师兄弟,美人师哥还对他这么好,师弟怎么可能不喜欢上师哥? 但师弟是个怂货,只敢偷偷喜欢,完全不敢透露,怕被师哥讨厌。 不曾想后来师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天天要跟师哥说n句喜欢,还逮住机会就要亲师哥。 又一次被师弟亲得下巴湿漉漉的师哥,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想着和师弟约法三章:“一天只能亲三次。” 师弟用嘴堵住师哥嘴,不让他再说话了。这哪行?亲三次简直是要了师弟半条命。 要不是知道师哥不会答应,师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抱着师哥亲。 第47章 秦星河这次没被打晕,谈夷舟给他点了吃的回房,留下一句别跑,就离开去找那个美男子了。 谈夷舟到解奚琅房间时,解奚琅正坐在桌边擦剑,谈夷舟在他对面坐下,主动开口道:“楼下是晏笙跟归鸿,他们不知道怎么来了这儿,兴许和我们一样,也是来参加玄剑阁冬宴的。” 沧海院不参与江湖纷争,其下弟子学习到一定程度也会一一离开沧海院,或独立闯荡江湖,或再加入别的门派。不过除此之外,江湖上还有个派别一粟——一个由在沧海院学习过的人组成的宗派,晏笙和归鸿就在其中。 “我上次见晏笙还是前年,那时她已经加入一粟了,正独自游荡江湖,至于归鸿,”谈夷舟如实道:“我很多年没见他了,不知道他后来做什么去了。” 晏笙也好,归鸿也罢,这都是他们在沧海院时相熟的人,后来各自离开沧海院,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便渐渐少了联系,若非今天在这碰上,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师哥,我们不确定晏笙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若他们也要去玄剑阁,那我们是不是要稍作伪装?”谈夷舟道:“不然会被他们发现。” 第82章 虽然解奚琅没有明说,但从两人平时的相处中,谈夷舟能够感觉出解奚琅不想和过去有太多牵扯,否则解奚琅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赶他。晏笙和归鸿作为曾经的师妹师弟,谈夷舟不认为解奚琅想和他们接触,既如此,那只能躲着了。 解奚琅插好剑,拿起剑鞘套剑:“明天一早就走。” 就像没想到会在扬州遇到谈夷舟一样,解奚琅同样没想到会在山里的客栈遇到晏笙、归鸿,尽管曾经同在沧海院学武,可他们跟谈夷舟不同。一则二人不是他的亲师弟亲师妹,二则就算解奚琅不想承认,晏笙和归鸿之于解奚琅,就是没有谈夷舟和他亲近,如今又隔了数年,解奚琅并不想和他们接触。 “明白。”谈夷舟点点头,没有离开,而紧紧看着解奚琅,迟疑地喊了声师哥。 解奚琅装好剑,看谈夷舟还没走,他斜了他一眼,问:“还有事?” 解奚琅没有应谈夷舟这句师哥,谈夷舟习惯了解奚琅这样,他不觉得难过,对于谈夷舟来说,哪怕解奚琅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只要能在解奚琅旁边待着,他就很满足了。 “明早离开后,之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甚至还要走雪地,估计小十天才能到下一个城镇。”谈夷舟说:“平宁城是离玄剑阁最近的县城,县里有众多玄剑阁弟子,我们进了平宁城后,大概要伪装一下。” 谈夷舟解释说:“虽然现在武林里没别人知道师哥活着的消息,但我们才离开晋云宗,还抓走了肖仲觞,马无名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马无名等人或许不知道那人是师哥,可他们一定认识我,这些年我做的事不是秘密,如果有人看到我出现在平宁城,身边还跟着人,他们一定会调查你的,这样怕是会影响师哥行动。” 若只谈夷舟一个人,他并不怕这些,但多了个解奚琅,谈夷舟就不得不慎重了。解奚琅活着却不公开行动,反而创办冯虚楼,藏在其后活动,这说明解奚琅不想被人知道他还活着的事。 解奚琅不想的事,谈夷舟不会反着来。 谈夷舟说的没错,马无名传信给赵无涯,提醒他小心为上,而后晋云宗长老肖仲觞离奇消失,玄剑阁只会更小心,此时他去玄剑阁,必然危险重重。 “这是必然的。”解奚琅赞同道。 谈夷舟松了口气,说之前他就怕解奚琅不同意,那就麻烦了,还好解奚琅没有拒绝。 谈夷舟笑了起来,语气轻快:“那师哥打算怎么伪装?” 解奚琅名声大,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更是他的标志,如今长发变短,他也不再佩戴各种各样的发簪饰品,甚至都不爱笑了,和从前的他差别很大,若非关系亲近的,大概都认不出他。可偏偏解奚琅长得好,哪怕别的方面都变了,那张脸却没有变,但凡见过他的,再见到也能一眼认出。 其实谈夷舟心里有几种伪装方式,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怕解奚琅不喜欢他提的伪装方式,索性让他自己选。 纵使他已经七年没有公开露面了,可解奚琅心里明白,若伪装得不好,他一出现就会被认出来。 解奚琅手搭在剑上,屈指轻敲剑,垂眸沉思。 解奚琅皮肤白,睫毛也很长,像扇羽一般,投下浅浅的阴影。谈夷舟视线落在解奚琅身上,看着他长而微卷的睫毛,心像被猫尾巴挠了似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了下。 早在还没走近解奚琅时,谈夷舟就知道院里有一个貌若潘安的大师兄,而且大师兄人还特别好。后来幸运地成为解奚琅的亲师弟,每天大把的时间待在一起,谈夷舟不仅每天都会被解奚琅的美貌震惊,更惊觉解奚琅不是一般的好。 如今也不例外,谈夷舟依旧会震惊于解奚琅的脸。 谈夷舟忽然觉得燥热,他垂下眼,视线从解奚琅的睫毛滑落到他嘴上。解奚琅嘴型很好看,颜色略淡,像刚成熟的桃,看起来软软的,和他表现出来的性格相反。 谈夷舟猛地想起那晚,心跳骤然加快。 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思绪已经跑远,他想了一会,抬眸回话时,却蓦地撞进谈夷舟像是要把他吃了的眼神里。 解奚琅一顿,随后脸冷了下来。 解奚琅虽然没有和谁在一起过,于情爱方面更是小白一个,可他又不傻,不至于看不懂谈夷舟这种眼神,何况上次谈夷舟也是这样眼神。 “谈夷舟。”解奚琅表情冷淡,警告道:“再露出这种眼神,你就有多远滚多远。” 谈夷舟回过神来,看解奚琅生气了,他立马道歉:“对不起师哥。” 解奚琅不应他的道歉,只是问:“听懂了吗?” “听懂了。”谈夷舟低头认错。 被谈夷舟要吃人的眼神给烦到,解奚琅暂时不想看到谈夷舟,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解奚琅开始轰人:“出去。” 谈夷舟不想出去,但他知道解奚琅正恼怒,他留下也没用,还不如先出去,让解奚琅消消火,过会儿再进来。 “我就在隔壁,师哥有事叫我。”谈夷舟叮嘱道。 解奚琅没有理人,直到谈夷舟退出房间,解奚琅都没看他一眼。 然而等大门合上,解奚琅却发觉他耳朵在发烫。 * 与此同时,二楼房间里。 晏笙吃饱喝足开始犯困,她手撑着下巴打哈欠,问一旁在写信的归鸿:“阿鸿,你确定夷舟师弟在玄剑阁吗?” 第83章 归鸿写信的动作不停,头也没抬道:“夷舟师弟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扬州城外,那时有人看着他往西行,而扬州往西,夷舟师弟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玄剑阁。” 解奚琅死后,谈夷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习武刻苦不说,还不苟言笑,话也变得特别少。之后谈夷舟离开沧海院下山,这些年南南北北地跑,不知道去了多少地方,就为了找解奚琅。 他们不是没劝过谈夷舟,想让他认清现实,别再这样找了。但谈夷舟听了这些话会生气,后来更直接跟他们没联系了,归鸿理解谈夷舟的想法,可都这么多年了,要是大师兄还活着,谈夷舟早找到了啊。 谈夷舟不肯放弃,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帮着一起找,然而天下这么大,大师兄若不自己出现,他们又该去哪儿找啊。 思及此,归鸿叹了口气:“不管夷舟师弟有没有去玄剑阁,我们都要去一趟玄剑阁。” 晏笙嗯了声,无奈道:“我希望夷舟师弟在,这样我们不仅能聚聚,还能一起找大师兄。” 提到大师兄,尽管已经过去七年了,晏笙还是忍不住难过,那可是沧海院人人敬仰的大师兄,怎么会死呢? “阿鸿,就算这次没找到夷舟师弟,我们也不能放弃。”晏笙眼里闪过仇恨:“大师兄那么好,却遇到这种事,我们要帮他报仇。” “伤害大师兄的人,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晏笙出身好,来沧海院本是为了强身健体,然而后面晏笙却喜欢上了沧海院,更舍不得在沧海院结识的一众同门。所以晏笙离开沧海院后,很快便加入了一粟,与其一起的,还有归鸿等人。 晏笙背离了父亲为她安排好的道路,跟归鸿结伴,和谈夷舟一样,走南闯北地寻找解奚琅。 闻言,归鸿冷笑起来,眼神凶狠:“他们该死。” 说完这句话,归鸿低头要继续写信,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晏笙。晏笙对上归鸿看过来的视线,不解道:“怎么了?” “怕是我糊涂了,竟然会这样觉得。”归鸿失笑,摇摇头没多说。 晏笙受不了话只说一半,着急道:“你在说什么啊?” “你还记得给我们消息的人是怎么说的吗?”归鸿不答反问。 晏笙陷入回忆,开始想那个人说的话:“他说他看到了夷舟,然后夷舟跟在一个人身边,”晏笙说的很慢,说到这儿她突然站起,拔高声音道:“阿鸿你是说……” 归鸿点头:“我怀疑大师兄。” 不怪归鸿这么想,实在是谈夷舟边界感太强了,就是他们这种少时认识的人,谈夷舟都与他们不太亲近。可在大师兄的嘴里,谈夷舟却变得不像他们认识的那般,竟然老实地跟在大师兄身后,还附首做小的在伺候人。 能让谈夷舟这样的,归鸿只能想到大师兄。 -------------------- 猜猜他们会怎么伪装嘿嘿 第48章 天没亮就被叫起,按照秦星河以前的脾气,他定是要发脾气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在天机党,身边也不是疼他的师兄,他发脾气也没用。 何况秦星河根本不敢表露不满。 昨晚饱餐一顿,秦星河对谈夷舟观感好了一些,上马后边打着哈欠边跟他打招呼:“大侠早,我们是要……” 秦星河一个哈欠打完,人清醒不少,原本困得睁不开的眼也能睁开了,他看着面前的谈夷舟,正要问走哪条路,可眼前人的模样却让秦星河大吃一惊,睡意全震惊跑了。 昨日一身黑衣劲装的人,今儿却换上了棉布衣裳,高马尾也放了下来,改换成普通的束发。这还不是最让秦星河吃惊的,最让他惊讶的,是那个一路话都很少的美男子。 秦星河表情呆愣,眼神直直地看着解奚琅,头顶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是,这个美女是谁? “看什么看?”秦星河眼神太直,谈夷舟心里不爽,往前两步挡住他。 谈夷舟充满不爽的声音让秦星河回神,他脸红红的,在这样一个美人面前,他忽然感到不好意思。 被解奚琅美貌一冲击,秦星河脑子乱糟糟的,说话也结巴起来:“看……看他好看啊。” 这是秦星河的心里话,谈夷舟听了却很不爽,还没意识到对解奚琅的感情时,他就占有欲很强,解奚琅和别人走近一点,他就浑身冒酸气。后来察觉到他喜欢解奚琅,谈夷舟就更离谱了,他经常吃醋。 这次也不例外。 明明解奚琅理都不太爱理他,两人什么关系都不是,秦星河被解奚琅美到也再正常不过,但谈夷舟就是很不爽。 谈夷舟受不了别人盯着解奚琅看。 见谈夷舟表情越来越不对,秦星河终于反应过来他说错了话,秦星河大骇,生怕谈夷舟一个没忍住动手了结了他。 秦星河立马认错:“我这是夸他呢,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你最好是。”谈夷舟盯着秦星河眼睛。 “我当然是啊。”秦星河举手发誓,重复了刚才的话:“今天他很漂亮,我被惊艳到了,才多看了一会。” 秦星河语气诚恳,表情自然,不像是在说假话,谈夷舟这才收回视线,侧头往前看去,在心里反驳了秦星河的话:师哥不是今天很漂亮,师哥从小就漂亮。 被夸的人表情平淡,翻身上马,没有搭理他们。 第84章 解奚琅今日的打扮和往日很不同,他没再穿男子的衣裳,而换成了女子的衣裙,蓝色的长裙穿在解奚琅身上,衬得解奚琅皮肤雪白。眼皮处涂了亮闪亮闪的蓝色的粉,这种一般人用是灾难的粉,解奚琅用了不仅不灾难,还特别好看,为他增了几分冷艳,看起来高不可攀。 除此外,解奚琅还涂了口脂,浅色的口脂让他嘴巴看起来软软的,像是某种果子,吸引人想要咬上一口。 谈夷舟及时止住思绪,怕再想下去思绪会不受控制,他骑马追上解奚琅,放柔声音问:“天还没亮,温度有点低,我拿件披风过来?” 北方的秋天来得早,气温也降得快,前些日子夜晚在林中睡,谈夷舟都不觉得冷,昨晚在客栈他却觉得凉。而且解奚琅今日穿的裙子,裙子并不保暖,谈夷舟担心师哥冷。 “不用。”解奚琅拒绝道。 伪装要做全套,解奚琅决定要女装后,谈夷舟就去找裙子了,其时顺带找了件披风过来,以备不时之需。此时解奚琅说不要,谈夷舟点点头没再问,反正披风就在随身的包袱里,解奚琅要了再拿也不迟。 解奚琅骑马走在最前,谈夷舟和他隔了三尺,紧紧地跟在后面。只是谈夷舟骑马骑的并不认真,视线一下就落到解奚琅身上,一落下就要过许久才挪开。 谈夷舟除了找来要换的衣裳,他也找了一顶假发,这是谈夷舟兴起拿的,并非像拿披风那样是未雨绸缪,谈夷舟只是觉得以解奚琅的性格,他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既然决定要女装,那解奚琅肯定会想要装全套,而解奚琅头发短,不好梳头,有假发就不一样了。 事实证明谈夷舟想的不错,当他带着东西回去找解奚琅,解奚琅看到那顶假发,抬眸多看了谈夷舟一眼。 虽然解奚琅什么都没说,但谈夷舟就是知道那一瞬间解奚琅是在夸他。这让谈夷舟心情大好,也就是没有尾巴,否则他会疯狂冲解奚琅摇尾巴。 不过谈夷舟没开心太久,等解奚琅换好衣服梳头时,谈夷舟心情就变低落了。 谈夷舟想给解奚琅梳头。 解奚琅看重他的头发,以前每次洗完头都要好好护理,每天起来后也会花不少时间梳头打扮。谈夷舟成为解奚琅亲师弟后,梳头就成了他的事,谈夷舟每天给解奚琅梳好头后,还会问解奚琅想要戴什么簪子,等解奚琅给出回复,谈夷舟就拿起簪子帮他簪上。 甜蜜的回忆衬得现在凄苦,谈夷舟从回忆抽身,又没忍住去看解奚琅,见他头上只簪了一根普通的桃木簪,不免心疼。 师哥那么爱美,怎么能只簪桃木簪呢?等到了镇上,他要给师哥多买几根簪子。 * 解奚琅并不知道谈夷舟在想什么,离开客栈后,解奚琅心无旁骛,专心赶路。晏笙和归鸿是意外,解奚琅没想到会在荒郊野岭的客栈里遇到他们,他倒不是对这二人束手无策,只是对于解奚琅来说,沧海院也好,沧海院的同门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的解奚琅不需要这些,更不想和他们有牵扯,一个谈夷舟就够他烦的了,解奚琅才不想遇到别的人。 晏笙跟归鸿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儿,谈夷舟说的没错,他俩有可能也是去玄剑阁冬宴的,为避免之后再遇到,几人走了另一条路。 如此行进半个月后,一行人总算到了平宁城,期间解奚琅一直的女装,只是条件有限,半个月没换过裙子,妆容倒是不化了。 和前面经停的余县不同,平宁城与其说是一个镇子,不如说是玄剑阁的驻扎地。平宁城不大,城内各行各业都依托玄剑阁发展,倒算富裕。 长途跋涉让人疲惫,解奚琅也不例外,一连赶了半个月路,他觉得身上有股怪味。于是一办好入住,他就回房洗澡去了,谈夷舟和秦星河也各去收拾。 洗完澡后,解奚琅换了里衣,假发也没戴了,他拿着干毛巾坐在桌边擦头发,叩门声即时响起:“师哥。” 里衣有点大,稍显松垮,露出解奚琅精致的锁骨,谈夷舟看到碎骨上长着一颗红色的痣。 解奚琅动作没停:“什么事?” “信到了。” 自那次解奚琅给羡竹写信后,谈夷舟就知道了冯虚楼如何传信,后面谈夷舟成了专门的取信小厮,负责解奚琅拿信。 “进。”解奚琅淡淡道。 谈夷舟推门进来,将信放在桌上,解奚琅没再擦头,拿起信看。上次寄出的信很快有了回复,羡竹说他会去查,之后解奚琅进了雪地,与羡竹失去联系,直到现在到了平宁城,他才有收到信。 羡竹的信写的很简短,只说要事,解奚琅看得很快,不多时就看完了,把信放在桌上。 解奚琅看信时,谈夷舟绕桌走到他身后,拿起毛巾替解奚琅擦头发,当时解奚琅正认真看信,没注意到谈夷舟的动作,如今信看完了,解奚琅才知道谈夷舟做了什么。 解奚琅眼神一凝,接受不了谈夷舟给他擦头,他抬手攥住毛巾,用了点力,想将毛巾抽回来。 但解奚琅没成功,谈夷舟攥得很紧,解奚琅没抽动。 “师哥。”谈夷舟难得强硬,和解奚琅唱起反调:“我来擦吧。” 解奚琅受不了这种亲密的距离,尤其谈夷舟还别有心思,他就更接受不了了。看谈夷舟不松手,解奚琅脸冷了下来:“松开。” 第85章 出乎意料的,谈夷舟这次竟然没坚持,他手一松,解奚琅如愿拿到了毛巾。然而谈夷舟却没离开,他聚内力于掌心,轻轻抚过解奚琅头发,用内力把他头发烘干。 拿到毛巾要赶人的解奚琅被谈夷舟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脸依旧冷冷的,干了的头发懒懒地垂下,解奚琅心中不快,语气跟着变不好:“说了不用你……” 但解奚琅话才说了几个字,嘴巴就被堵住了。 谈夷舟单手扣住解奚琅后颈,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侧头吻了下来。谈夷舟亲的轻,只是简单的唇贴唇,而解奚琅嘴巴如他想象中的一样软。 解奚琅根本没想到谈夷舟会这样,一时大惊,等反应过来谈夷舟做了什么时,解奚琅脸冷如冰,抬起手就要打人。 “师哥。”谈夷舟握住解奚琅手,没让他手落下来,同时松开扣住解奚琅后颈的手,转去搂他的腰,将他往桌上压:“让我亲一亲。” 沐浴后解奚琅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这股香味迷了谈夷舟脑子,让他失了理智,遵循本能。 谈夷舟张开嘴,轻轻咬了解奚琅下嘴唇一下,眼神痴迷,沙.哑着嗓子说:“师哥,我好喜欢你。” 谈夷舟原本没想这样的,可洗完澡后解奚琅只着里衣,沐浴时的热气蒸得他脸红红的,眼睛也湿湿的,哪怕他表情依旧冷漠,谈夷舟看了,却仍觉得这样的解奚琅像曾经的他。 谈夷舟心中柔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最终亲了下去。 能亲一下师哥,挨打就挨打吧,值了。 -------------------- 后面还有超多女装,我喜欢女装攻呜呜 第49章 谈夷舟为自己的私欲付出了代价,解奚琅别说理他了,连见都不见他了。 解奚琅房门紧闭,谈夷舟站在门前,伸手轻叩门,小声喊人道歉:“师哥,我错了。”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回复。 谈夷舟没死心,继续敲门认错,然而门内始终安静,没人搭话。 同行这么久,还一起经过了雪地,秦星河认命了,不再嚷嚷着他错了求放走,这会儿早起没事,看到谈夷舟出门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和犯错的下人似的,站在美人门口说个不停。 秦星河心中好奇,偷摸着上了楼,想要瞧瞧是怎么回事,谁知走近了才发现谈夷舟是在道歉。 秦星河觉得神奇,谢舟那么听他哥话,竟然还能惹人生气? 秦星河呐呐问:“谢舟,你惹你哥生气了啊。” 原先秦星河不知道谈夷舟二人名字,只能喂喂的喊人,后来过雪地时,某晚他们在山洞取暖,秦星河照例多问了句,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得不到回复,不想这次煞神竟然回他了。 秦星河因此知道煞神叫谢舟,而他身边叫谢希的美人正是他哥哥。 吃了闭门羹,谈夷舟心里憋闷,秦星河没有眼色凑上来讨嫌不说,说的话更是在谈夷舟心上扎针,谈夷舟压眉斜了他一眼,无声让他闭嘴。 如果是刚被抓那会,秦星河被谈夷舟这样看一眼,他绝对识趣地闭嘴,可经过这么多天相处,秦星河早就摸透了谈夷舟。煞神是一个极度双标的人,除了他哥,他谁也不在乎,旁人在他眼中于死人无异。 再者煞神特别听他哥的话,秦星河感觉得出煞神他哥不想要他的命,这样煞神也拿他没办法,所以秦星河胆大起来,偶尔敢和煞神闲聊。 秦星河没被谈夷舟吓到,还说个不停:“你俩昨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他就生你气了?”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只是且不说他跟秦星河根本没熟到可以聊这些话题的地步,就算他们真那么熟了,谈夷舟也不可能说解奚琅生他气是因为他亲了他啊。 谈夷舟绷着脸,没有开口。 谈夷舟不说,秦星河只能自己去猜,可他一连猜了几个,谈夷舟都没有变表情,秦星河根本判断不出他有没有猜对。 既然猜不了,那就换种方法。 于是秦星河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我以前在宗门总是惹师哥师姐生气,不过我学了很多哄人的法子,所以常常没过多久,师哥师姐就原谅我了。” “谢舟,要不要我教你哄人?”秦星河拍胸脯,保证道:“百试百灵。” 师哥不理他,谈夷舟心里难受,若秦星河说的是别的,他早就开口赶人了。偏偏秦星河说的话搔到了他的痒处,哪怕谈夷舟知道解奚琅不理他和哄的方法无关,谈夷舟还是信了秦星河的话。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闻言,秦星河翘着嘴角笑,开始他的哄人教学:“惹人生气后,首先要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然后再认错、说好话和予以礼物。” 秦星河低头看谈夷舟手里拿着的盒子:“礼物买回来了?” 昨天亲了解奚琅后,尽管谈夷舟一开始握住了解奚琅手,让他没法打他。但谈夷舟怕握久了师哥会手疼,没一会就松了手,然后他就被解奚琅赶出房间了。 晚上谈夷舟试图去找解奚琅,只是解奚琅早就熄了灯,谈夷舟怕打扰师哥休息,便没去敲门。而天一亮,谈夷舟就出了门,买了不少吃的不说,还买了许多饰品。 解奚琅爱美,从前就很喜欢饰品,谈夷舟觉得他送这些没有问题。 谈夷舟点头:“买了。” 有了礼物就好办了,秦星河了然一笑,凑近谈夷舟压低声音道:“我教你怎么说。” 第86章 * 谈夷舟跟秦星河就站在门口,解奚琅又是习武之人,哪怕两人压低声音说话,以解奚琅的功力,他都不用专门去听,都能听清两人在说什么。 眼看秦星河越说越离谱,解奚琅站起身去开门。砰的一声,大门大开,挨着谈夷舟传授道歉心得的秦星河被吓了一大跳,有种当着人说坏话的尴尬,讪笑着问好:“早啊。” 解奚琅没理秦星河,冷冷地看着谈夷舟:“进来。” 还以为解奚琅是来赶人的谈夷舟一愣,随即心中大喜,压制住不受控制要上扬的嘴角,应了声好,跟着解奚琅进屋了。 秦星河站在走廊上,见此,握拳给谈夷舟加油,做口型说:“我相信你。” 谈夷舟一颗心全栓在解奚琅身上,压根没注意到秦星河。 秦星河:“……” 解奚琅换了衣服,一身便装,坐下后开始倒水后,没有招呼谈夷舟。谈夷舟才惹人生气,如今幸运地进了师哥屋,他也不敢坐,只将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推给解奚琅。 解奚琅放下茶杯,看了盒子一眼。 谈夷舟解释道:“平宁城有一家饰品铺子很有名,做出来的簪子首饰十分精美,早上我去铺子转了一圈,看到不少好看的饰品,其中一些很适合师哥,我就买回来了。” 谈夷舟边说边打开盒子,让解奚琅看里头的饰品——一支蝴蝶簪子,一个嵌珍珠金手镯,一双脆色叶形耳坠,一串粉绿相间手链。 这都是铺子里的珍品,谈夷舟花了大价钱才拿下:“之前在荒郊野外,找不到像样的饰品,只找了一根桃木簪,现在到了平宁,师哥可以换下桃木簪了。” 秦星河是教了不少哄人的话术,但谈夷舟并不想用那些话来哄解奚琅,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先送礼物再认错哄人。 只是解奚琅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为什么送我这些?”解奚琅抬头看谈夷舟,问了一个谈夷舟意料之外的问题。 不过这很好回答,谈夷舟甚至不用多想,就笑着回道:“师哥不是喜欢饰……” “谁说我喜欢这些了?”解奚琅打断谈夷舟,说的话犹如利刃,一句比一句狠:“你当还是从前吗?” 重逢至今,解奚琅一直不提从前,纵使谈夷舟提及,他也避而不谈。谈夷舟一直想要解奚琅提起过去,这样回忆触景生情,或许解奚琅就会心软改变态度。 然而现在解奚琅真提起过去了,谈夷舟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相反他觉得难过,甚至心疼不已。记忆里爱笑温柔的师哥被变故磨成了另一副模样,提及开心幸福的过往,师哥有的不是怀念,而是厌恶。 谈夷舟开始后悔,懊恼他不该提从前的,这样解奚琅就不会说过去,就不会难过了。 谈夷舟不再说话,伸手要盖盒子,想就此终止这个话题。但解奚琅却突然伸手按住谈夷舟的手,不让他盖盖子。 若是之前,解奚琅主动碰他手,谈夷舟肯定高兴坏了,可现在他却无暇顾及这,求饶地看着解奚琅:“师哥,我……” “谈夷舟,我早就不喜欢饰品了。”解奚琅再一次打断谈夷舟说话,他看着谈夷舟眼睛,盯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冷笑着开口:“连带着沧海院的一切,我都不喜欢,甚至厌恶。” 解奚琅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擦拭手,他没再像之前那般沉默了事,倒反常的话多了起来。 “你觉得我靠什么活着?在沧海院的日子?还是你?”解奚琅自问自答:“都不是!支撑我活着的是解家,是我还没手刃仇人。” 解奚琅笑了起来,可却笑的比哭还难看,充满苦涩,而说他每说一句话,谈夷舟心就像被人用刀剜掉一块肉,痛的不行。谈夷舟想让解奚琅停下来,想让他别说了,解奚琅却不听话,仍往下说。 “我为什么没赶你走?是我不在意了吗?”解奚琅瘦尖的下巴微抬,表情冷漠:“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谈夷舟,曾经你是我师弟,我们有过一些说来稚嫩可笑的约定,你把约定奉为圭臬,至今还想和我去执行约定,可我早就不想了。”解奚琅嗤笑,眼神嘲讽,似在笑自己,也像在笑别人:“仗剑天涯有什么好?做好人有什么用?别人在意吗?该动手时不还是会动手。” 明明是在说戳人心的话,可解奚琅的眼睛却突然红了起来,好像很久没睡一般,也好像下一瞬就要哭了出来似的。但他嘴角仍是上扬着的,脸上也挂着笑,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看起来像要哭了。 解奚琅说的随意,好似他早就看开了,听话的谈夷舟却早手握成拳头,眼睛也红了起来,却没有想哭,而似走火入魔一般。 谈夷舟握住解奚琅放在桌上的手,死死地看着解奚琅眼睛,问他道:“那师哥觉得我是为什么活着?” 突然被握住手,解奚琅皱了一下眉,想要抽回手。只是谈夷舟握得重,解奚琅没抽成功。 解奚琅眉心紧拧,他想呵斥谈夷舟,可谈夷舟却抢在他之前,又问了一遍刚问的问题。 谈夷舟为什么活着,解奚琅一点都不关心,更不想回答这种无聊问题。 解奚琅决定沉默到底,谈夷舟却突然醒悟,不再追问他,而自顾自说了起来:“我是为师哥活的。” “我不喜欢沧海院,也不喜欢习武,但我在这遇到了师哥,我喜欢你。”谈夷舟话说得慢,字字铿锵:“师哥天赋高,武功也高,我不想师哥被人看不起,说亲师弟很弱,我也不想离师哥太远,我想一直在师哥身边。” 第87章 “所以我发奋学武,好永远能在师哥身边,我还想照顾师哥,想让师哥永远开心,所以我去学做饭,学照顾人,学哄人。” “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有资格和师哥站在一起,能够跟师哥仗剑天涯。”谈夷舟并不想提那件几乎要了他命的事,但现在却不得不吐:“可现实却给了我致命一击,这让我意识到我还不够强,至少我还没强到能保护师哥。” “或许在有些人眼里,我很没出息,习武竟然不渴望扬名江湖,不过我不在意。”谈夷舟一字一句道:“我就是一个很没出息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习武都是为了师哥。” “师哥,我不知道是谁害死了伯父伯母,可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陪你报仇。”谈夷舟张开手,和解奚琅十指相扣,试探地问:“希望师哥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你照顾你,好不好啊?” 谈夷舟补充说:“师哥,你从来不是一个人,你身边还有我。” 谈夷舟说的诚恳,这些话也很真情实意,听了容易让人感动。 但解奚琅没有被感动到,他只是陷入了沉默,在谈夷舟着急想要催促时,解奚琅才再开口,而他给出的回答和之前一样。 “不需要。”解奚琅闭上眼,不去看谈夷舟,似是重复似是强调:“我不需要。” -------------------- 我们师哥其实已经有变化了,只是他流浪太久,不习惯接受善意,当有人靠近他,他便会浑身是刺,所以师弟还要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嘿嘿 ps:最近一直在写恋爱戏码,然后我想说小解小谈好腻歪哦^ ^ 第50章 解奚琅一句不需要,堵死了谈夷舟所有话,两人的关系没有和缓,就这样僵硬着前行。他们到的早,还没到冬宴举办时间,暂时进不了玄剑阁,只能住在平宁城。 冬宴是玄剑阁一盛事,每逢此时,各门各派的人陆续到达平宁城,平宁城因此变得更热闹。谈夷舟定的平宁城最好的客栈,解奚琅住的房间视野更是好,推开窗户往外看,正好能够看到玄剑阁的大门。 “城里的人变多了,街上今天来了好多生面孔。”秦星河不用招呼,坐下来倒了杯水喝,等待气息平复后,才开口说:“江湖上名气较大的那几个宗门也派人来了。” 秦星河啧道:“不过一般的宗门都会带弟子过来见见世面,晋云宗倒好,只来了几位长老。” 秦星河对自己的哄人办法很有信心,那日谈夷舟进屋后,秦星河猜测用不了多久哥俩就会和好如初。谁知事情竟然朝反方向发展,哥俩不仅没和好,谢舟他哥倒成了哑巴,这两天理都不理谢舟。 谢舟本身脾气就不好,平日有他哥镇着,谢舟这个煞神好歹还有所收敛,如今他哥不搭理人了,谢舟就变成了万年寒冰,靠近一点就会被冻住。 谢舟和他哥不说话,可憋坏了秦星河,秦星河话多,又爱聊天,结果却被两个话少的人抓住,好在偶尔也能搭嘴聊聊天。然而现在话不多的两个人彻底成了哑巴,任秦星河说什么,他们都不开口接话,秦星河真的要疯了! 被冷落了一天,秦星河习惯唱独角戏了,说完那些话也不等回复,就继续道:“玄剑阁冬宴不年年有,往年冬宴多是宗派聚会,聚会间隙聊一聊本年的发展,但今年却有变化了。” “什么变化?”出乎意料的,谢舟他哥竟然搭话了。 秦星河面上一喜,张嘴正要回答,一直没说话的谢舟却突然开口,抢在他前面说话:“传闻玄剑阁今年冬宴是为和各宗门通气,明年好夺武林盟主之位。” 这事儿早在没到平宁城前,解奚琅就听说了,路上他还跟谈夷舟聊起过这个,所以此时闻言,解奚琅并不惊讶。 被抢了话秦星河没有不爽,反而暗自开心,闹情绪的两人终于肯说话了,要是再不说,秦星河都要憋死了。 秦星河忍住笑,接话道:“今年冬宴邀请的人虽然变多了,说是天下豪杰相聚,实际上全是与玄剑阁交好的宗门。” 对玄剑阁这种行为,秦星河很是不耻:“玄剑阁想要盟主之位,正大光明竞争就是,搞这种小动作,真当上了盟主怕也是有人不服。” 秦星河说的没错,在没有秋风乱的前提下,玄剑阁确实能另辟蹊径登上盟主之位,可武林盟主的位置真正难的并非坐上去,而是如何坐稳。诚然玄剑阁可以凭借交好的宗门暂时维稳,但在这些宗门外,还有不少的宗门,其中不乏宗门实力强劲的,若真不服,玄剑阁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别想坐的舒服了。 解奚琅没对秦星河的话发表看法,谈夷舟倒是接着往下说:“撇开玄剑阁,晋云宗也是一个强劲对手,除此外,还有三三两两实力还不错的宗门可以竞争武林盟主之位,只不过这些宗门大概率不是玄剑阁和晋云宗的对手。” “晋云宗算什么?”如果说提到玄剑阁,秦星河还只是嗤笑,那在说到晋云宗时,他则是满眼的轻视:“一个靠烧杀抢掠,欺诈别的门派发展起来的宗门能走多远?” 解奚琅奇怪地看了秦星河一眼,第一次主动朝他发问:“你不喜欢晋云宗?” “难道你喜欢?”秦星河不答反问:“晋云宗这种宗门早晚会衰落,听说长老肖仲觞突然失踪,晋云宗去溯光阁挂了悬赏都没找到,真是活该。” 第88章 谈夷舟也在看秦星河,不过他没问晋云宗,而是问的玄剑阁。但秦星河的答案没变,对于玄剑阁秦星河也是摇头,回答的很肯定:“不喜欢。” 谈夷舟并不喜欢追根问底,可这一次,他却难得地多问了:“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秦星河张嘴答,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不能说,便及时止住嘴,改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需要原因吗吗?” 谈夷舟深深地看了秦星河一眼,秦星河被盯的心里发虚,好在谈夷舟没有再问,秦星河这才松了口气。 * 秦星河很快就走了,屋内又只剩解奚琅和谈夷舟了。 谈夷舟看着秦星河离开的方向,忽然开口:“秦星河不是普通的天机堂弟子吧?” 那日坦白,秦星河只说了他名字,根本没提宗门,按理说谈夷舟无从得知秦星河师承何派,可解奚琅见多识广,早早点破秦星河的身份,说他是天机堂的人。 出雪地那天,他们三人突然遇袭,对方虽然只是一伙山匪,但胜在人多,各个都不要命似的,他们又不想杀人,所以三人还是费了一点时间才解决掉山匪。 秦星河原本被捆住双手的,山匪来袭,谈夷舟不想费心顾及他,索性给他解了绑。秦星河憋屈这么久,忽然得了自由,看着送上来的山匪,秦星河没再忍,很快加入战斗。 “他的功法很眼熟,我在别的地方看到过,那人自称是天机堂弟子。”谈夷舟解释说:“不过秦星河的功法比那个人要好上不少。” 刚见面时,尽管秦星河跟天道院弟子打斗了几个来回,但那时秦星河没有用天机堂的功法,谈夷舟才没看出来。 解奚琅没想到谈夷舟能猜到这,他有些意外,不过解奚琅表情控制的好,没让谈夷舟看出来他在惊讶。 “秦星河没有那么简单,他也不是偶然出现在那家客栈的,要是猜的不错,秦星河的目的地就是玄剑阁。”谈夷舟道:“不,秦星河及其背后的天机堂,想看的未必是玄剑阁,而是武林盟主之位。” 早在被抓之初,秦星河就说了他有冬宴拜帖,表明他也要去玄剑阁,只是那时谈夷舟还对此有三分怀疑,不知道秦星河一个不知名的小辈去玄剑阁做什么,直到现在,谈夷舟才想明白。 谈夷舟这话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解奚琅拧了拧眉,垂眸沉思,谈夷舟没有打扰解奚琅,静静地坐着等他思考。 谈夷舟的话让解奚琅恍然大悟,之前他仗着和天机堂有来往,而先入为主地觉得天机堂无意江湖纷争。可一个宗门,哪有没雄心壮志的,纵使天机堂避世已久,但今时不同往日,武林盟主之位空缺许久,天机堂难免没别的心思。 只是…… 回想自己与天机堂堂主的接触,解奚琅并不认为天机堂也要做武林盟主,可若他们无意盟主之位,秦星河又为什么要来玄剑阁? “师哥,天机堂不一定有意盟主之位,他们感兴趣盟主之位,兴许是……”谈夷舟停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解奚琅回过神,接话道:“天机堂是中立派。” 那新的问题又来了,一个避世已久,跟武林中各门派没有来往的宗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突然横插一手。一句中立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对于天机堂来说,武林盟主是谁,丝毫不影响他们。 这个道理谈夷舟也懂,而撇开这些,能够让天机堂入世的原因,只能是这么做于天机堂有利,或者出于某种原因,他必须这么做。 谈夷舟对天机堂了解不多,只之前遇到过的那个天机堂弟子,对方年龄大,当初是被天机堂逐出来的,且不说谈夷舟跟他不熟,那人身份底,也不知道多少事。 谈夷舟定下心,抬眸直视解奚琅:“师哥,你对天机堂了解多少?” 谈夷舟是不了解天机堂,解奚琅作为冯虚楼楼主,对天机堂了解必定不少,谈夷舟打算问问他。 解奚琅摇头:“不多。” 虽然解奚琅跟堂主关昭谦小有交情,却也着实没好到能聊宗门的事,解奚琅对天机堂的了解全来自冯虚楼。 闻言,谈夷舟反倒想起了另一件事,当初他扣下秦星河,解奚琅让留秦星河一条命,彼时谈夷舟以为是秦星河还有用处,现在想来,解奚琅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他认识秦星河。 谈夷舟知道他不该这么想,也明白解奚琅不会有别的心思,可秦星河才十五六岁,性子活泼会哄人,长的也不丑,万一解奚琅是为别的而留下秦星河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谈夷舟也接受不了。 于是谈夷舟顿顿,问了一个让解奚琅皱眉的问题:“师哥你认识秦星河?” 解奚琅瞥了谈夷舟一眼,见他表情凝重,眼神藏着股疯劲,好像只要他回答一句是,他就要立马去抓秦星河。 解奚琅冷道:“你又发什么疯?” “师哥认识秦星河吗?”谈夷舟没有回答,继续追问。 解奚琅没喜欢过谁,于情爱一处还什么都不懂,可谈夷舟的眼神实在太直白了,他就差在脸上写我喜欢解奚琅,谁靠近解奚琅我就咬谁了,解奚琅想不懂都难。 解奚琅反应过来谈夷舟为什么这么问,只觉得荒谬,难得失态,骂了谈夷舟一句:“秦星河才十五岁,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谈夷舟反驳:“我当年也才十几岁。” 第89章 沧海院谁人不知大师兄温柔,那时谈夷舟成为解奚琅亲传师弟,院内多少人羡慕他。如今解奚琅虽然变了性格,可在谈夷舟心中,解奚琅还是曾经的那个他,依旧温柔,只不过他将温柔藏起来了而已。 解奚琅骂谈夷舟是疯子:“你和他又不……” 不字刚说完,解奚琅就意识到不对,及时住了嘴。然而谈夷舟何等敏锐,更别说他一颗心一直挂在解奚琅身上,哪怕解奚琅及时停下,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不什么?”谈夷舟死死地看着解奚琅,像要将他吃了一般,搭在腿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师哥,我和秦星河不什么?” -------------------- 很久以后——— 谈夷舟紧张逼问:“我和秦星河不什么?” 解奚琅(恼羞成怒状):“不一样可以了吧?” 谈夷舟暗喜,又问:“哪不一样?” 解奚琅彻底恼了,不愿意再回答,干脆抓住谈夷舟衣领,将人拉过来吻上去:“这不一样。” 第51章 谈夷舟最后也没等到解奚琅回答,要说没失望,那是假的,但要说很失望,倒也不至于,早在解奚琅住嘴时,谈夷舟就知道任他怎么问,也不可能听到回答。 解奚琅依旧不太肯理他,不过谈夷舟早就习惯了这样,解奚琅沉默并不影响他说话:“今天城里的人更多了,参加冬宴的宗门基本上都到了,晋云宗也到了。” 提到晋云宗,谈夷舟话多了点:“晋云宗来的人是韩不见和郭沛,他们没有带弟子,刚到就被玄剑阁的人接走了。” 韩不见二人是昨天傍晚到的,彼时城里正热闹,街上来往的行人很多,而玄剑阁派来迎接的弟子等在城门口,韩不见跟郭沛一进城,玄剑阁弟子就迎了上来,带他们去了玄剑阁用来接待客人的宅院。 解奚琅站在窗边,将窗户推出条缝,借着这条缝隙往外看:“他们去哪了?” “玄剑小筑。”谈夷舟回道:“不过看玄剑阁对架势,韩不见二人未必在玄剑小筑,玄剑阁弟子带他们去这儿,或许是障眼法。” 这次冬宴玄剑阁邀请了很多人,住进玄剑小筑的也有那么几个,但玄剑阁派弟子去接的,却只有晋云宗。 参加冬宴的人多,带的平宁城热闹不少,哪怕今天下雨,街上仍有不少人。解奚琅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发现出来玩的多是年轻一辈。 “玄剑小筑在半山腰,是一座四进四出的大院子,院外有玄剑阁弟子值守,除住进来的人,其余人若没有人引路,是进不来的。”谈夷舟解释说:“再往上就是玄剑阁了,而那守卫森严,没有弟子令牌是进不去的。” 晋云宗挂在溯光阁的悬赏,因为出手阔绰,任务看起来又不难,是故悬赏一挂上去就有很多人来接任务。然而直到现在,晋云宗的悬赏还挂在溯光阁的悬赏榜上,没有人找到肖仲觞。 解奚琅知道晋云宗挂了悬赏后,他就一直等着晋云宗找上门,谁知晋云宗那么沉得住气,一个长老意外失踪,他们竟然不大肆寻找,着实诡异。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既然现在在平宁城碰到了韩不见和郭沛,解奚琅不可能什么行动都没。 解奚琅打算去一趟玄剑小筑。 “我跟师哥一起去。”察觉到解奚琅的打算后,谈夷舟立马道:“玄剑小筑的守卫虽然比不上玄剑阁,可里面住着的却是各宗门的掌门长老,这些人武功都不低,也不好对付。” 谈夷舟看着解奚琅,劝他道:“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有了上次的事,解奚琅哪还能听不懂谈夷舟的话,与其说是多一份保障,不如说谈夷舟就离不开他,非要跟着他。 解奚琅心烦,觉得谈夷舟这样很讨厌。但他说的没错,玄剑小筑的危险不在外,而在这,纵使他功夫高,对上一众掌门长老,他可没多大胜算。 解奚琅没拒绝谈夷舟,留下一句:“随你。” 谈夷舟眼睛瞬间变亮:“今晚去?” “嗯。”白天人多,不好行动,晚上就要好多了。 * 入夜后,解奚琅和谈夷舟换好夜行衣,轻声离开客栈,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一路顺畅地到了玄剑小筑外的林中。 玄剑小筑门口站了两名守夜的弟子,两人穿着玄剑阁的弟子服,腰上挂着刀,警惕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门口只有两名弟子,而院内安排了不少弟子,分散在各个小院保护客人。”谈夷舟左右看了看,继续道:“玄剑阁的弟子构不成威胁,其中武功最高的也不过如此,真正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各个宗门培养的死士。” 谈夷舟小声说:“玄剑小筑外,有超过二十个死士,这片树林中就有不少。” “西南方两个,东北方一个,正左方三个,”谈夷舟一一指出来,顺便说了他们功夫高低,最后抬眸朝前看去,视线落在玄剑小筑后面的黑暗上:“最厉害的是这一个。” 为了隐藏,两人站在树尖,借茂密的树枝挡住身型,免得被人发现。 解奚琅顺着谈夷舟的视线看去,感觉到那儿藏了个内力如海的高手,除此之外,那片黑暗中,还藏了几个功夫不错的死士。 “怎么办?”谈夷舟问:“直接闯吗?” 玄剑阁的弟子可以忽略不计,玄剑小筑外的这些死士,谈夷舟也没在怕的,他只是担心时间久了,会被玄剑小筑里住着的人察觉。 第90章 解奚琅收回视线道:“从旁边进去。” 沧海院不精一门功法,院内长老各有所长,藏书阁更功法无数,其间上等功法不知多少。解奚琅练的便是一门江湖传言失传,实则沧海院有孤本的上等轻功,谈夷舟成为解奚琅亲师弟后,也跟着他在练这门轻功。 除此之外,沧海院还会教各种稀奇古怪的功夫,用沧海院院长的话来说就是技多不压身,而解奚琅就学了一种可以停止呼吸而不窒息的功法。至于谈夷舟,他学的则是“隐身”,将存在感降到最低,让人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靠着这些功法,两人顺利从侧院入院。院内如谈夷舟所说,玄剑阁弟子被分成不同小队,负责不同小院的安全。 玄剑小筑外的死士都没发现解奚琅和谈夷舟,院内武功不如死士的玄剑阁弟子就更发现不了他们了。两人轻声落地,混着弟子的脚步声走到屋檐下,贴着墙摸索着往前走。 韩不见跟郭沛住在西厢房,两人落脚在东厢房,要想到西厢房得经过一个人工湖,再由廊道走到小筑西面,才能到韩不见二人住的小院。 人工湖种着荷花,但此时已是秋天,湖中没有荷花,只剩枯荷。湖边种了柳树,高大的柳树在月光的照射下投出阴影,解奚琅藏身黑暗中,走上旁边的廊道。 谈夷舟紧跟解奚琅步伐,也上了廊道。 檐下挂着灯,将廊道照亮,解奚琅和谈夷舟无处遁形。好在廊道附近没有值守的弟子,廊道上也没有伺候的下人,两人迅速经廊道走到小筑西面。 不比东面,西面要热闹些,几间小院都亮了灯。韩不见和郭沛住在哪座小院,解奚琅并不清楚,不过好在来之前谈夷舟就画出玄剑小筑的布局,指着其中某座小院说:“韩不见跟郭沛住在这儿。” 说是这么说,但不排除韩不见和郭沛根本不在玄剑小筑,昨日玄剑阁弟子带他们来玄剑小筑,只是为了迷惑视线。 小院安静,偶尔响起的几声鸟鸣都显得格外大声,解奚琅伴着鸟鸣,一边警惕巡守的弟子,一边警惕院内住着的掌门长老,和谈夷舟摸进韩不见二人住的院子。 院内房间亮着灯,屋里有人,在窗户上投下阴影。谈夷舟跟解奚琅对视一眼,用气声问:“他们都在?” 解奚琅没有回话,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抬手指了指屋顶。谈夷舟心中了然,两人轻点地面,一个旋转,就飞到了屋顶。 屋顶没有遮挡,容易被发现,所以两人一上屋顶就趴下,黑色的夜行衣和夜色融为一体,他们趴在屋顶,也不显眼了。解奚琅轻手揭瓦,露出屋内的场景,只见韩不见跟郭沛对坐,正在下棋。 “师兄,你又输了。”郭沛的声音响起,他朝韩不见伸手:“玉佩该给我了。” 韩不见狠瞪郭沛一眼,边掏玉佩边说:“我这是没认真下,要不然你会赢吗?” 郭沛不理韩不见的反驳,接过玉佩好好把玩,看韩不见越说越起劲,不停在挽尊,郭沛没忍住笑:“师兄,论武功我不如你,可比棋艺,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解奚琅和谈夷舟趴在屋顶听了半天,郭沛跟韩不见还在争论棋艺,后面甚至又下起了棋,完全没聊别的。 解奚琅拧眉,谈夷舟亦皱眉,晋云宗还真是过来参加冬宴的,没别的事了?可若是真如此,玄剑阁何必搞这么一出?难不成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 解奚琅和谈夷舟当然没想错,只是他们去错了地方,或者说他们视线放错了地方。韩不见与郭沛确实是来参加冬宴的,他们住进玄剑小筑也是早就安排好的,下棋更是兴起而至,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晋云宗跟玄剑阁放出的饵,用来迷惑视线的。 玄剑阁真正要接待的,是潜伏在暗中的马无名。 “马掌门,请跟我来。”玄剑阁掌门聂云晖对马无名做了个请的动作:“无涯长老在里面等您。” 聂云晖是赵无涯大弟子,明面上是玄剑阁弟子,实际上不过是赵无涯选出来的傀儡,玄剑阁真正的控制者还是赵无涯。 马无名点点头,越过聂云晖走进洞内。 马无名走近,对赵无涯行礼,道:“无涯长老,你可得帮帮晋云宗。” 赵无涯已经七十了,虽一头白发,看他面容看起来像才四十多。看马无名行大礼,赵无涯立马走过来扶起他,不悦地看了马无名一眼,语含责怪:“以我们的关系,马兄还这样,是想折煞为兄吗?” 赵无涯比马无名大,当年两人结拜为兄弟,马无名喊赵无涯一句大哥。闻言,马无名自是否认,说他没有这意思,赵无涯这才笑了起来,让马无名过去坐:“你且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月余前晋云宗举办了大比,报名参加的人较往届要多,值得注意的是,还来了一些稀客,比如谈夷舟。”马无名不废话,开门见山道:“谈夷舟人称清风剑客,是出了名的独侠,自离开沧海院,这么多年从未与哪个宗门哪个人走近过。” 这几年,谈夷舟在江湖上的名声越来越显,一是因为他武功越发精湛外,二则他的所作所为。同门师兄弟关系好不奇怪,可好到谈夷舟和解奚琅这种地步的,别说江湖里了,放眼亲兄弟也不常见。 “唯一不变的,就是坚持在找解奚琅,而月前大比,除了诸如谈夷舟之类的稀客,还来了个神秘人。”马无名表情严肃:“无涯长老,我怀疑这人是解奚琅。” 第91章 马无名的怀疑并非莫名其妙,谈夷舟是何等性格,江湖人士或多或少有耳闻,能让他陪在身边不嫌烦的,马无名只能想到解奚琅。 “无涯长老,如果那人真是解奚琅,那他去晋云宗就有的深思了。”马无名眼神沉了沉,声音发狠:“冉轩辉、罗梦得等人接连身死,若他真活着,这就是冲我们来的。”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了,但只要做过,哪怕再小心,仍会留有纰漏,更何况解奚琅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年,真要查起来,马无名不觉得解奚琅查不到东西。 赵无涯一直没说话,等马无名说完这些,他才开口,神情阴狠:“他倒是命大。” 解家灭门当晚,怕有意外,最后离开时,赵无涯让人放了一把大火,想将解家烧成灰。只是可惜火烧到一半就被扑灭,赵无涯原以为解奚琅也死在里面了,现在看来,解奚琅真是命大。 闻言,马无名摇头:“不对。” 赵无涯斜他:“怎么?” “解奚琅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在家里。”马无名道:“当晚我们有人亲眼见到他吗?或者说有人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没有!”马无名说:“从头至尾,我们只找到一个疑似解奚琅的人。” 如果时间足够,马无名一定会仔细检查,偏偏那时他们时间紧,斩杀解家的人后,来不及一一检查就得撤,否则赵无涯也不会让人放火,以毁尸灭迹。 “不管是不是解奚琅,”赵无涯狞笑起来:“他都必须死。” 玄剑阁贵为天下第一宗,屠人满门的事是万万不能泄露的,否则玄剑阁多年经营出的口碑就会毁之殆尽,这是赵无涯不能接受的。 既如此,只能让不该出现的人消失了。 第52章 解奚琅和谈夷舟在屋顶吹了小半夜风,郭沛才起身告辞,回屋睡觉去了。郭沛走后,韩不见也很快吹灭蜡烛,熄灯休息了。 监视对象都睡了,他们没必要再守在这儿,赶着玄剑阁弟子轮值,两人迅速离开了玄剑小筑,没有惊动弟子和暗卫。 客栈房间跟离开时一样,解奚琅解开面纱,才走到桌边,谈夷舟已经倒好茶递了过来:“此事有古怪。” 韩不见与郭沛下了一晚上棋,下到韩不见能输的都输光了,郭沛才笑着起身告辞。这本不奇怪,郭沛跟韩不见是同门师兄弟,师兄弟切磋棋艺很常见,不寻常的是他们二人的身份。 两人身为晋云宗长老,晋云宗与玄剑阁又暗有交情,在长老肖仲觞不知所终的前提下,他们结伴拜访玄剑阁,本就是一奇事,何况玄剑阁还专门让弟子去城门迎接,安排他们住进玄剑小筑。 或许对外人来说,晋云宗作为这几年发展壮大的名门宗派,不远千里来赴宴,确实当得起东家玄剑阁这么对待。但谈夷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他知道内情,郭沛跟韩不见这样就显得有点刻意了。 客栈的泡茶用的茶叶是自家炒的茶叶,喝起来有点涩味,解奚琅嘴挑,喝不惯这种茶,刚到客栈那天喝了一口茶就不喝了。于是第二天一早,谈夷舟就出门去街上买了平宁城能买到的最好的茶叶,每天给亲自给解奚琅泡茶喝。 解奚琅现在喝的,便是谈夷舟用买回来的茶叶泡的茶,他抿了一口茶,指出另一种可能:“马无名也来了。” 无论是刚到平宁城,还是在玄剑小筑,晋云宗派来参加冬宴的代表只有韩不见、郭沛二人,无人看到第三人。 只是没见到就代表不存在吗? 当日马无名可以因为怀疑,就写信给赵无涯,提醒他小心为上,这会儿有机会来玄剑阁了,解奚琅若是马无名,那他一定会过来。 “马无名?”谈夷舟愕然,还没联想到这,但既然解奚琅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根据的:“如果马无名来了玄剑阁,那他人呢?” 马无名是晋云宗掌门,受邀参加冬宴很正常,他要是来了,玄剑阁也会精心接待。然而现状是晋云宗赴宴的是韩不见和郭沛,掌门马无名连个身影都没瞧见。 回想今晚发生的事,解奚琅屈指敲杯面,悠然道:“或许在玄剑阁里。” 不怪解奚琅这么想,实在是眼下的方方面面,唯有这个猜测最合理。因为要提前进玄剑阁,和玄剑阁掌门人有事相商,又不能让外人知道,于是让韩不见二人做饵,马无名暗自前往。 “赵无涯。”解奚琅稍稍提点,谈夷舟就反应过来了:“玄剑阁明面上的掌门是聂云晖,真正掌权的却是赵无涯。” 当年赵无涯胜过一众师兄师弟,成为玄剑阁掌门,而聂云晖作为赵无涯收的关门弟子,无论武功还是读书,都比不过他的几位师兄。按理说这个位置轮不到聂云晖来坐,可偏偏那几位师兄竟然几年内陆续死去,聂云晖一时成了独苗苗,最后还成了玄剑阁掌门。 关于赵无涯,谈夷舟了解不多,只知道这是位传奇人物,从外门弟子变为内门弟子,更力压一众同门,成为师父最喜爱的弟子。赵无涯习武刻苦,成为掌门后,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而今“退隐”多年,武功或许更高了。 解奚琅想起扶桑截下的那封信,想到马无名跟赵无名可能做过的事,握住茶杯的手紧了紧,神情也沉了下来。 解奚琅对武林盟主之位没兴趣,也不关心最后会是谁拿下盟主之位,所以晋云宗也好,玄剑阁也罢,他们为了武林盟主做了什么,解奚琅一点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晋云宗跟玄剑阁在解家被灭一事上起的作用,是凶手?还是帮凶? 第92章 解奚琅只想找到仇人,并手刃之。 赵无涯不住在玄剑小筑,要想见到他,首先得进玄剑阁,随后去后山,传闻赵无涯便是住在那儿。玄剑小筑解奚琅能轻易进去,赵无涯住的地方解奚琅要想进去,那就难得多了。 不过这并没有击倒解奚琅,难说明是有办法的,而不是没可能。 解奚琅打算去会一会赵无涯。 “不行。”解奚琅尚未开口,谈夷舟就从他的表情猜出他的想法,当即拒绝道:“赵无涯卸任掌门之位前,就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如今退隐数年,武功只是更为精湛,师哥未必是他的对手。” 诚然,解奚琅很强,谈夷舟不带个人情感地评价一句,当今江湖,别说是同龄人,哪怕是年长他的各门各派的前辈,能胜过他的都寥寥。但赵无涯和这些人不同,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绝世高手,谈夷舟不想师哥去冒险。 解奚琅不喜反复,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他就不可能再改。他没有理谈夷舟,而在脑中回忆冯虚楼整理的玄剑阁信息——不管马无名来没来,凭他上次书信赵无涯的情况来看,晋云宗此次来冬宴,必然是有目的的。 解奚琅要做的,便是理清其中的事。 解奚琅不听话,仍要进玄剑阁,谈夷舟也没再劝,只是说:“我跟师哥一起去。” * 以解奚琅和谈夷舟的身手,进去玄剑阁不难,难的是靠近赵无涯。赵无涯不同于之前的马无名等人,就是两人再小心,也有可能因为武功差距而被发现。 两人一如昨晚那般装扮,越过玄剑阁大门后,直往玄剑阁后山飞去。玄剑阁建在浮玉山,这是一座雪山,山尖终年覆雪,山腰到山顶倒是好一点,却也雪季漫长。 此时不过秋天,山脚还只黄了树叶,玄剑阁内不少树都掉光了叶子,亦比山底冷上数倍。 江湖只知玄剑阁上任掌门赵无涯住在后山,至于他具体住哪,则众说纷纭。冯虚楼当初调查赵无涯,也没有找出他住在哪里,但比外界好的是,解奚琅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按照冯虚楼的消息,赵无涯住在一个山洞里,解奚琅和谈夷舟现在要找的,便是这个山洞。 后山的树高耸入天,掉光树叶的也少,一颗颗都特别茂密,解奚琅站在后山入口,只觉得后山漫山的树像一个无底的黑洞,黑乎乎的,似要将人吞没。 谈夷舟往前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慌,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发生。谈夷舟把这当成紧张,收回视线侧头看解奚琅,小声道:“江湖传闻玄剑阁的后山布满机关,没有人带路,很容易死无葬身之地,甚至骨头都会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像是为印证谈夷舟说的话,他话刚说完,山里就传来一阵异响,似是狼鸣虎啸。 后山布满机关这事儿,解奚琅也知道,可当下没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准备,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解奚琅也要上。 “你留下。”解奚琅从一开始就不答应让谈夷舟陪同,是谈夷舟非黏上来,所以现在听到谈夷舟这么说,解奚琅想也没想道。 谈夷舟怎么可能让解奚琅一个人去? “不。”谈夷舟拒绝道,盯着解奚琅眼睛,强调说:“等会进了后山,师哥你跟在我身后,我去探路。” 危险又如何?只要解奚琅想去,就是性命有忧,谈夷舟也会陪同。 解奚琅沉默,没说好还是不好,谈夷舟没像之前那样顺着解奚琅,而继续问:“可以吗师哥?” 当然不可以。 谈夷舟功夫确实不错,有他在身边陪着,是多了一份保障,但对于解奚琅来说,一个人行动要方便得多,谈夷舟跟上来纯粹是添麻烦。只是解奚琅知道,他要是一开始就拒绝谈夷舟,那谈夷舟还会偷偷跟上来,这样麻烦更多。 解奚琅止住思绪,嗯了一句,算是应允了谈夷舟。看解奚琅答应,谈夷舟松了口气,提起嘴角,勾出一抹淡笑,率先进了后山。 一进后山,解奚琅就感到一股凉意,且还不是外面那种低温的凉,而是叫人骨头都泛着冷意的凉。谈夷舟也察觉到了,他提起心,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 这不对劲。 谈夷舟秉息,闭目感受周围,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出来。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异样。 谈夷舟没放下心,仍高度警惕,说话的声音也更低了:“师哥,走。” 树林里树长得高,谈夷舟和解奚琅如一道光影,眨眼间就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两人飞速前进,边飞边留意四周的地形,看有没有山洞。 让人失望的是,两人飞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山洞。 “前面有湖。”借着月光,谈夷舟看清前面有座湖,他停了下来,在树干上站定。 解奚琅在他旁边停下,顺着谈夷舟视线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一座湖。后山竟然有湖,他还以为后山全是树。 湖不大,水面倒映出月亮,风一吹,水面晃动,月光跟着摇晃。 解奚琅没动,盯着那汪月亮看了又看,谈夷舟看解奚琅看湖看得认真,心中疑惑,不解地喊了句师哥:“你在看……” 谈夷舟刚说了三个字,就听到一阵响动,他动作快过脑子,话说出来前,已经搂住解奚琅腰,运转内力朝旁边的树上飞去。 谈夷舟抱着解奚琅起飞的瞬间,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就扑来一道白影,那是一个头有鼓大的猛虎,它一掌下来,两人原先站着的树干早断落坠地。 第93章 只是谈夷舟来不及感叹,他甫一在新的树干站定,喉咙就涌上一股腥甜,谈夷舟没忍住,噗的吐出一口大血。谈夷舟一手搂解奚琅,一手撑着树站定,血都来不及擦,就低头去看解奚琅:“师哥,你有没有……” “师哥!”谈夷舟话堵在喉咙,脑袋充血,眼睛胀痛,声音都劈叉了:“你怎么了?” 解奚琅一直没说话,谈夷舟以为他还在看湖,所以等站稳了谈夷舟才再开口。可谈夷舟哪里想得到,解奚琅不说话不是他有事,而是他不能说。 解奚琅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体温低得像一块冰,已经没有意识,昏了过去。 第53章 解奚琅安静地躺在谈夷舟怀里,像是睡着了,谈夷舟想喊师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尝到了血腥味,他顾不上擦血,伸手要去探解奚琅呼吸。 谈夷舟胸口剧痛,仿佛被车轮碾过,碎了骨头一般,血从喉咙上涌,顺着嘴角滑落到下巴,凝成血珠坠落。鲜红的血掉到黑色的衣服上,很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深色和浓重的血腥味。 血掉到衣服上,谈夷舟可以不在意,但血掉到解奚琅手上,谈夷舟就受不了了。他没去探解奚琅呼吸,中途改道,神色慌张的去擦解奚琅手上的血。 “擦干净就没事了。”谈夷舟呢喃不止,手抖如筛:“师哥有洁癖,手不能脏,脏了他会生气的。” 谈夷舟想擦干净掉落到解奚琅手上的血,可不知道为什么,血竟然越擦越多,整个手背都红了。 刺眼的红落入谈夷舟眼底,犹如头被扎了一把尖刀,搅得他头盖骨都疼。谈夷舟像没感觉一样,只低着头,陷入魔怔般,明明擦不干净血,还不停在擦。 “师哥,没事的,很快就擦干净了。”看手擦不干净血,谈夷舟干脆张嘴亲了上去,用舌头一寸寸舌忝吻过去,以此做清洁。 但谈夷舟却忘了,解奚琅手上的血本就是他的血,他嘴巴更是被血沁透,这一吻不仅没让解奚琅手变干净,反倒糊了更多的血。 鲜红的血刺得谈夷舟眼睛抽痛,让他生出幻觉,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扬州。那时解家大火已经扑灭,只剩下一堆残骸还没收拾,路过的人都面带怜悯,一些人还前来祭拜。 谈夷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明明几个月前这还是一座漂亮的大宅子,解询和梅惜春知道他来了,专门让人在城门口等着,还让下人给他收拾好了屋子。 谈夷舟跟着解府下人回了府,解询陪着梅惜春去巡查铺子了,解奚琅则一袭青衣,正在院子里舞剑。彼时解奚琅还是长发,他绑了一根青色的发带,舞剑带起来的风,让发带漾出好看的弧度。 谈夷舟看愣眼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入口处,还是解奚琅先发现他,噙着笑收好剑,声音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师弟:“这么早就到了啊。” 一般来说,从沧海院到扬州需要五天,可这才第四天,谈夷舟就到了扬州。 谈夷舟没说路途辛苦,只是笑着说:“想师哥了,所以就着急了点。” “才多久没见,又想我了?”解奚琅有些无奈,放下剑拿起帕子擦汗。 谈夷舟认真道:“快一个月了。” 解奚琅学成离开沧海院后,谈夷舟想见他一面很难,好在沧海院每月都有假,谈夷舟若是得空,就会来扬州找解奚琅。若是没时间来,谈夷舟便会把假期攒起来,凑长了再去找师哥。 “二十五天。”解奚琅失笑,真心发问:“沧海院到扬州可不近,一来一回可得好几天,师弟不嫌累吗?” 谈夷舟哪里会嫌累,对于他来说,见不到解奚琅才是痛苦的。但这些就没必要说了,说出来怕是会吓到解奚琅。 于是谈夷舟先是摇头说不是,随后走到解奚琅身边,拿过帕子给他擦汗,顺带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当时谈夷舟想,他一定要再努力一些,争取早日学成离开沧海院,这样他就能和师哥仗剑天涯,再也不用分隔两地了。 谈夷舟设想得好,又如何得知,不等他学成归来,解家就出了事。看着眼前的宅院残骸,明明是炎热夏天,谈夷舟却浑身发冷,犹如深处冰窟。 谈夷舟当然不愿相信,他不顾旁人劝阻,跑到宅院废墟中,跪在地上扒拉木头砖块,想要找到解奚琅还活着的证据。 那天扬州很热,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像是在庆祝狂欢,谈夷舟跪在废墟里,丝毫不在意过往的人看他的眼神,当下他满心满脑只有解奚琅。谈夷舟觉得,只要他不停下,解奚琅就还在。 时隔多年,谈夷舟久违地感受到了那天的感受,他不停亲吻解奚琅手背,可血却越来越多,解奚琅身体亦越来越冰。谈夷舟脑中名为理智的弦,马上就要崩了,他气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没用,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然后害得师哥这样。 见亲手没用,谈夷舟抬起头,发现解奚琅嘴角也有血,他双眼通红地凑过去,温柔地吻在解奚琅嘴角。鲜血染红嘴唇,让解奚琅原本泛白的嘴唇变得红艳,有几分魅惑。 血腥味渐大,胸口和头也还在疼,可谈夷舟却忽然哭了起来。 谈夷舟感受到了呼吸,解奚琅还活着。 还活着就好。 谈夷舟没有哭出声,只无声地掉眼泪,他直起腰,没有再亲解奚琅,而伸出干净的那只手,去摸解奚琅眉毛,摸他眼睛,摸他鼻子,摸他嘴巴。 第94章 “师哥。”谈夷舟眼神痴迷,呢喃道:“还好你没……” 谈夷舟话没说完,忽然感受到一阵凉风吹来,他抬手蓄力,头也不回的往后甩去:“滚。” 内力蓄成的掌风击中目标,发出闷响,随着一声长啸,只听重物落地,肉和地面相触,发出巨响。 原来是先前那只白虎,它嗅到血腥味,从旁边追了过来。 谈夷舟手穿过解奚琅膝盖,公主抱抱住他,从树上飞下,想带他离开后山,好去找大夫治病。然而偏有不长眼的,从四周聚过来,不让谈夷舟走。 谈夷舟杀死一只白虎,引来了一个白虎群,这些白虎比他杀死的白虎更大更壮,它们警惕地看着谈夷舟,绿色的眼睛像来索命的黑白无常带来的狱火,看得人心怦怦跳。 被五只白虎盯住,谈夷舟表情未变,他并不怕这些畜生,相比于这些老虎,谈夷舟更怕怀里的解奚琅有事。 还好解奚琅睡的安稳,没有乱动。 谈夷舟松了口气,看着爽还在睡的解奚琅,嘴角浮现一抹笑,温声夸赞道:“师哥真乖。” 谈夷舟抱着解奚琅飞到树上,让解奚琅靠树干坐好,凑过去贴了一下解奚琅嘴角:“师哥乖,我去解决几个不听话的畜生,很快就回……” 谈夷舟想说他马上就回来,然而嗅到了血腥味的猛兽被勾出了本性,看谈夷舟带人去了另一个地方,以为他要逃跑,便仰头长啸。 谈夷舟很在意解奚琅,与他有关的任何事都能影响他的心情,所以话没说完就被猛兽打断,谈夷舟心中不爽,没再说什么,抽出腰间的花似雪就飞了下去。 白虎虽是禽兽,可却是万兽之王,力气非常大,现在又有五只白虎,被围攻的谈夷舟丝毫不能分心。谈夷舟如鬼影一般,在几只白虎间来回,花似雪缠住其中一只白虎的脖子,谈夷舟毫不留情地动手,割断了白虎脖子。 温热的鲜血喷出,溅到了谈夷舟身上,谈夷舟毫无察觉,内力汇聚到腿上,一脚踹飞白虎。又死了一只白虎,剩下的四只白虎怒极,一改刚才的攻势,一起攻了上来。 谈夷舟脸色未变,掌心凝聚内力,重重一击,拍到在白虎胸口,白虎受了内力,被震到树上,很快倒地不起。谈夷舟灵活似鱼,飞身骑到一只白虎身上,染血的双手揪住白虎的耳朵,稍一用力,竟生生揪下白虎耳朵。 失去耳朵的疼痛让白虎狂吼,失了疯一样地左右摇晃,想将谈夷舟甩下去。但谈夷舟又哪是那么容易被甩的,他双手圈住白虎脖子,死死趴在白虎背上,让白虎甩他不得。 另外两只白虎看同伴受困,跑过来想要帮忙,谈夷舟看到有白虎靠近,突地直起身,脚踩白虎后背,飞到了地上。来帮忙的白虎避闪不及,扑到了被揪了耳朵的白虎身上,谈夷舟看准机会,使出横槊剑法第三招,只见一道凌厉的剑光飞出,三只白虎来不及躲,就头身分离。 白虎死尽,谈夷舟也再坚持不住,喷出一口大血,腿软得跪了下来。花似雪插入地里,支撑着谈夷舟没摔倒,他不顾撕裂般疼的胸口,不管后背被白虎爪子抓出的伤痕,把花似雪当拐杖,撑着朝解奚琅走去。 解奚琅靠树干坐着,头歪到一侧,在月光的照射下,他脸色苍白,嘴巴又红的吓人,像是厉鬼。可谈夷舟没被吓到,看到这样的解奚琅反倒笑了起来。 师哥好好的就好。 谈夷舟嘴角上扬,想用轻功飞上去抱解奚琅,可不等他往上飞,四周又传来响动。 谈夷舟嘴角下撇,瞬间冷了脸。 他只是想抱师哥去找大夫,为什么这么多东西妨碍他?谈夷舟心中怨恨,面上却表情平静,只站着不动,握着花似雪冷冷道:“滚出来。” 这次来的不是畜生,而是人。谈夷舟听到动静,以为是被赵无涯发现了,所以派弟子来抓他们,但等人走出来后,谈夷舟才发现他错了。 来的不是玄剑阁弟子,甚至都不能说是人——这些“人”肤色发青,表情僵硬,是由人练成的傀儡! 谈夷舟一句滚出来,四周走出三名傀儡,他们穿着白衣,每人手上都拿着武器。三名傀儡一走出来,谈夷舟握花似雪的手就倏地变紧,他不知道这些傀儡是哪来的,但谈夷舟知道这些傀儡在变成傀儡前,武功都不低。 傀儡无法说话,更不能与人交流,他们就像中了蛊的人,轻易被人操控,为人所用。比如这三人,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斩杀一切靠近后山的外人。 拿大刀的傀儡朝谈夷舟飞奔而来,用长矛的傀儡不遑多让,也飞了过来,执剑的傀儡却调转方向,直奔解奚琅而去。 谈夷舟注意到他的动作,想也不想地飞了过去,怒道:“别碰他!” 谈夷舟其实已经很难受了,浑身的骨头都疼,可解奚琅还没到安全的地方,他就不能倒下。七年前他没用,没能帮到师哥分毫,七年后有他在,就不会让人伤到师哥。 内力运转到极限,眨眼间谈夷舟就飞到执剑傀儡身前,他眼睛充血一样红,嘴角也流血不停,但谈夷舟跟没知觉一般,他挥动花似雪,挡住傀儡挥过来的剑。 谈夷舟又吐血了,手上动作却没有停,甚至都没变慢,他挡开傀儡的剑,花似雪被他用成了鞭子,一下缠住傀儡的脖子,将人拖到跟前。 傀儡没有呼吸,流血也不会死,杀死傀儡只有一种办法,那便是挖出他们的心,砍掉他们的头。 第95章 谈夷舟执剑把傀儡踩在脚下,左手握成拳,用力砸在傀儡身上。拳头凝了内力,重若千斤,一拳下去,傀儡胸立马瘪了下去。 谈夷舟没停,又一拳砸下去,生生将傀儡的胸砸穿,然后伸手进去,唰的一下揪出傀儡的心脏,再抬脚踹飞傀儡,手腕一转,花似雪已将傀儡头割下。 头落到地上,滚了几圈,用刀和用长矛的傀儡飞刀谈夷舟身边,谈夷舟来不及闪开,手握着剑刺入傀儡的胸口的同时,他不仅后背被刀砍中,肩胛骨也被长茅刺中。 一连被击中两下,武功再高的人也受不了,何况谈夷舟才和白虎大战过,本就受了伤。谈夷舟已经没有血可以吐了,腿软得直往下跪,但他知道他不能跪,他若跪了,那就再也起不来了。 谈夷舟汇聚内力,忽地一声怒吼,内力四散,震开了身前身后两名傀儡,谈夷舟没有停顿,握着花似雪加入了新的战斗。 他说过,七年前没能护住师哥,这次他一定要护住师哥,凡想伤害师哥的,不管是人是鬼,他都会握剑除之,若他不敌,那就先杀死他,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别想碰师哥分毫。 第54章 谈夷舟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你终于醒了。”看谈夷舟睁开眼,秦星河惊喜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去质问大夫了。” 睡了这么久,谈夷舟嘴唇干裂,秦星河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 谈夷舟没有接水,神情凝重地左右看了看,声音因为太久没说话而沙哑异常:“我哥呢?” 那晚谈夷舟斩杀完傀儡后,他都成血人了,身上的夜行衣早被血沁透,而失血过多让他嘴唇苍白,头晕无力。但谈夷舟没有倒下,他收好花似雪,上树背住解奚琅,用尽全力往外赶。 虽然猛兽、傀儡都被他杀死了,可后山并不安全,谈夷舟不敢保证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何况以刚才打斗的声响,很快就会吸引来人,若是再来几个傀儡,谈夷舟已经没力气和他们战斗了。 所以他必须马上走,必须离开后山,去往安全的地方。 师哥还没醒,他要去找大夫给师哥看病。 怀着这股信念,谈夷舟爆发出无限潜力,强撑着离开了后山。然而之后谈夷舟便意识模糊,他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的玄剑阁,能记起的最后一个片段,是惊慌失措朝他们奔来的秦星河。 “他在隔壁休息。”秦星河知道谈夷舟和他哥关系好,便忙道:“你哥他没事,回来没多久就醒了。” 听到解奚琅没事,谈夷舟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没接水,而是关心起解奚琅:“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谢希除了有点虚外,没别的问题。”秦星河复述大夫的话,让谈夷舟别担心。 解奚琅是突然晕过去的,他武功又不低,谈夷舟不太信大夫说的话:“只是虚?” “大夫是这样说的。”秦星河道:“因为体虚然后体寒,因为体寒然后四肢常年冰冷。” 说完,秦星河又道:“大夫开了药,我负责煎药,谢希哥有按时吃药的。” 谈夷舟压下心中怀疑,嗯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掀开被子要下床。 秦星河看愣了,煞星这是要做什么?他忘了他才受重伤吗? 秦星河把水放到旁边的小桌上,一把按住被子,瞪谈夷舟说:“好好躺着,你还想去哪?” 若是之前,秦星河肯定不敢这么和他说话,但经历了这两天,秦星河胆子就大了起来。 “大夫说了,再慢一点你就死了。”想起大夫说的话,秦星河心有余悸,怕谈夷舟不听话,他还搬出了他哥:“死了就看不到你哥了,你忍心让你哥一个人吗?” “再说了,你哥他还在睡觉,你要去吵醒他吗?” 果然,秦星河搬出解奚琅,谈夷舟就老实了,松了手坐了回去,没再下床。 秦星河说的没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就见不到解奚琅了,他得好好活着。 谈夷舟端起水喝了润喉,见此,秦星河满意地点点头,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那晚你跟你哥回客栈后,我觉得你们那样待在客栈不安全,就自作主张带你们出城了。” 秦星河做的对,他跟师哥在后山闹出那么大动静,此时又临近冬宴,玄剑阁不可能毫无作为。 事实也确实如此。 “昨天平宁城就戒严了,听说玄剑阁弟子还盘查了城内客栈和药铺,看有没有受重伤的人。”秦星河拍拍胸口,感慨道:“还好我们跑得快,要不然就要被玄剑阁抓走了。” 秦星河神秘兮兮道:“听说被抓走的人可惨了。” 出了这种事,玄剑阁肯定会震怒,大怒之下会怎么做,不用秦星河说,谈夷舟也能猜到。 谈夷舟没问是怎么个惨法,只问:“我们现在在哪?” 平宁城戒严,附近的村庄也安全不到哪去,毕竟不论平宁城还是附近的村庄,都仰仗玄剑阁生活。 “山里。”说到这儿,秦星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能来想到附近村庄的,但谢希哥说村庄不安全,就让我来这了。” 秦星河说是山里其实夸张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没到深山里,不过四周都是树,开门就见山。 山里不便出行,玄剑阁又戒严,他那晚伤成那样,不立马治病可不行,但他们急着离开客栈,又哪里有空带他去看大夫? 第96章 对于谈夷舟的疑惑,秦星河很快给出答复,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道:“谢希哥好厉害,他给你看的病。” 谈夷舟愣住了:“我哥?” 记忆里解奚琅不会医术,至多懂包扎,而现在他会看病,只会是这几年学会的,谈夷舟突然想起解奚琅手冰凉的事,难道师哥会医术跟这有关? “对啊。”秦星河哇道:“谢希哥不仅会看病,他还给你吃了一颗药,你吃了那颗药就好了。” 秦星河真心好奇,看谈夷舟现在心情不错,便顺势问:“谢舟,你哥给你吃的什么药啊?那丹药见效好快。” 秦星河不认识那颗药,谈夷舟却一下就认出来了,那药不是别的,正是神药回转丹。 谈夷舟赢下大比,夺得这颗丹药,当作礼物送给解奚琅,为的是想师哥以后若是遇到难事了,这颗丹药能救师哥脱离困境。 可是师哥怎么把丹药用在他身上了? 一时谈夷舟心又酸又软,不知道说什么好。 重逢以来,解奚琅展现出来的永远是冷漠疏远的一面,对谈夷舟更谈不上亲近。但谈夷舟就知道,解奚琅还是曾经那个解奚琅,他内里是柔软的。 想到这,谈夷舟坐不住了,他无视秦星河的劝阻,掀开被子下了床,径直往隔壁去了。 * 解奚琅没有睡着,或者说他没法睡着。 那天一进后山,他身体就不舒服了,之后更晕了过去。虽然再醒来时已经在客栈了,他也没受伤,可却四肢冰冷,浑身的骨头像被刀锯一样疼。 这是寒毒又犯了,若是还在扬州,扶桑一定去请齐章了。可他在遥州,身边没有齐章,犯病了解奚琅只能忍,再者就算齐章在,解奚琅也不愿再吃药、泡药浴了。 药吃多了,身体有了抗药性,吃了也缓解不了多少疼痛,解奚琅宁愿强忍——疼痛能让解奚琅清醒,更能让他记住仇恨,让他知道该做什么。 这次也是如此,解奚琅享受这份疼痛。 秦星河忙着收拾东西离开客栈,而谈夷舟脸色苍白地躺在一旁,鲜血洇湿了身下的被子,看着像是已经死了。解奚琅晕得早,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只是看谈夷舟这情况,他也猜到了他晕过去后战况激烈。 解奚琅没问秦星河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回房简单拿了几样东西,就和秦星河扶着谈夷舟离开了客栈,一路到了这里。 谈夷舟伤得很重,身上有很多伤,最重的一处伤在肩胛骨,伤口见骨,若不及时处理,伤口发炎就麻烦了。 然而山里没有现成的药品,他们借住的人家也不懂医,好在山里不缺草药,解奚琅又懂医术,在喂谈夷舟吃了回转丹后,再简单敷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吃了回转丹的谈夷舟情况很快转好,之后秦星河托借助的农家主人找了名值得信赖的大夫回来替谈夷舟看病,大夫重新给谈夷舟包扎,又开了药,谈夷舟喝完药后,就没再发烧了。 可寒毒发作的解奚琅却越来越糟,一开始还只是四肢冰凉,骨头疼,到今天他就起不了身,走不动路,只能蜷缩在床上了。 谈夷舟推门进来时,解奚琅刚翻了个身,疼痛让他脸色很差,额头还沁出了汗。 见谈夷舟进来,解奚琅立马变了脸,压眉看谈夷舟,声音也冷冷的:“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谈夷舟着急见解奚琅,一时忘了敲门,直接推门就进来了。如果是之前,谈夷舟一定会先认错,再合上门退出去敲门,等得到解奚琅应允才进来。 可现在谈夷舟看到解奚琅脸色不虞,他怎么可能退出去? “师哥。”谈夷舟一脸着急,走到解奚琅床边,伸手要握解奚琅手:“你哪儿不舒服?” 他们借住的是普通农户,条件好不到哪里去,解奚琅住的更是农户家用来堆东西的房间,里面是没有床的,解奚琅现在睡的,只是木板搭成的简单床,上面铺了一层稻草,躺上去硌骨头。 除了之前在野外,解奚琅何时住过这么差的地方,谈夷舟看了心疼得不行。 解奚琅避开谈夷舟伸过来的手,表情较之先前更冷:“出去。” “是不是生病了?”谈夷舟没有听话,手又伸过去,想要握解奚琅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谈夷舟还记得刚重逢时,解奚琅脸色就不太好,那时扶桑很紧张解奚琅,好像他生了很严重的病。再见面时,解奚琅脸色好了不少,扶桑也不紧张了,谈夷舟便没多想,只当一开始是他多想了。 但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想多,解奚琅就是身上有病。 解奚琅还是不回答,眉皱成了川字,又要刚谈夷舟走。谈夷舟察觉到解奚琅的意图,抢在他说话前开口,语气强硬不少:“师哥,你得了什么病?你告……” 这话不知怎么触到了解奚琅逆鳞,他原本只是冷着脸让谈夷舟出去,在谈夷舟说完这句话后,他脸发沉,眼低还带着一股不耐:“滚出去,我让你……” 解奚琅失了言,又说了滚,只是他才说了几个字,就被谈夷舟打断了。 谈夷舟终于碰到了解奚琅手,他手跟之前一样冰,谈夷舟翻身上床,跪坐在床上,张开双手抱解奚琅入怀。 “师哥,你可以信我的。”谈夷舟运转内力给解奚琅暖身体,贴着他耳朵,用气声道:“师哥,你可以试着依靠我一下的。” 第97章 谈夷舟内力至阳至纯,输送过来,解奚琅感到一股暖意,四肢暖了过来,也没那么疼了。 谈夷舟抱得很紧,解奚琅被他整个搂进怀里,下巴搭在谈夷舟肩胛骨上,半张脸都埋进他的颈窝。 生病让人脆弱,被谈夷舟抱在怀里哄,同时感受着他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内力,解奚琅说不出那些伤人的话了。 于是解奚琅闭上眼,轻轻往谈夷舟颈窝靠了靠。 这个怀抱太温暖了,解奚琅告诉自己:你可以贪恋一小会。 就只能一小会。 第55章 “废物。”赵无涯阴沉着脸,一掌拍飞前来禀报的弟子:“两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还能凭空蒸发不成?” 被拍飞的弟子吐了一大口血,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疼得他眼发黑。但他不敢喊疼,甚至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就又跪了,低头认罪:“弟子无能。” 赵无涯要的是结果,而不是废物认错,他脸又黑了几分,怒道:“滚。” 跪着的弟子不敢多言,很快退了出去,一时屋内只剩赵无涯和聂云晖了。赵无涯发火,聂云晖也不敢吭声,怕赵无涯的怒火会烧到他身上,但现在弟子走了,聂云晖不好再沉默。 “来人受了重伤,应是走不远,我们再派一些弟子去找,定能找到他。”聂云晖道。 “应是?定能?”赵无涯盯着聂云晖,表情阴鸷:“云晖现在只会说这些词了吗?” 聂云晖立马跪下,磕头道:“云晖知错。” “再给你三天时间,还找不到人,那你也不用做掌门了。”赵无涯指着门外:“滚。” 赵无涯语气随意,似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聂云晖却听得背冒冷汗。外人只知赵无涯武功高强,待弟子很好,是一位好师父,可聂云晖再清楚不过——赵无涯才不是个好师父,他心狠手辣的很。 赵无涯说他可以不做掌门了,不会是废了他那么简单,是他再也不用出现的意思。 聂云晖不想这样,他必须把人揪出来。 * 看聂云晖走远,赵无涯收回视线,对着空气问了句:“你怎么看?” “进玄剑阁而不被发现的,不会是普通人。”马无名从后面走出来,脸色黑沉黑沉的:“无涯长老有怀疑的人吗?” 玄剑阁虽防守很严,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江湖里有这本事的人不少,赵无涯没必要从这点去找人。可能入后山,还能斩尽白虎和傀儡的人就不多了,赵无涯从记忆搜寻一圈,只想到几个人。 “不像他们。”赵无涯摇头:“这些人没必要这么做。” 马无名问:“无涯长老想到谁了?” 赵无涯盯着马无名眼睛,不答反问:“马掌门以为是谁?” 赵无涯不做掌门后,就在后山住了下来,为防止外人拜访,后山养了不少猛兽,白虎只是其中之一。除此外,赵无涯培养了好些傀儡,这些傀儡都是由武林高手炼制而成的,身手不错,能挡住绝大多数来访者。 正因如此,赵无涯很放心,根本不担心有人闯入后山,这些人来也只是有来无回。但赵无涯哪里想得到,那日他不在后山,后山就来了位不速之客,这人武功极高,杀了六头白虎不说,还杀了他三尊傀儡,最后竟成功离去。 于赵无涯而言,这无疑是挑衅,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下他面子了。 马无名想的没赵无涯多,打知道玄剑阁出事后,他就想到了两个人。 “解奚琅,或者是谈夷舟,”马无名顿顿,补充说:“也有可能是两个人一起。” 虽然马无名一再提到解奚琅,还让他小心为上,但赵无涯却没太把解奚琅当回事,想要将人赶尽杀绝,也仅仅是不想让当年的事暴露。 “解奚琅作为沧海院的大师兄,的确是个天才,当初在一众同辈中很耀眼,可解家被灭,他又离开了沧海院,从此销声匿迹,若真有本事,早在江湖扬名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赵无涯问马无名:“近年来江湖上有什么厉害的年轻一辈吗?” 赵无涯自问自答:“谈夷舟算一个,他确实厉害,七年前还武功平平,这几年却声名鹊起,倒也适配被称清风剑客。” “可也仅此而已了。”赵无涯不以为意道:“后山的傀儡不说是顶级高手,在江湖也能算一流了,而这样的傀儡我有三个,三个一流高手一起上,”赵无涯停了下来,噙着笑看马无名,问:“恕我直言,六头白虎加上三个一流高手,马掌门你有把握杀尽他们,还全身而退吗?” 马无名被问的表情一僵。 尽管现在晋云宗在武林里地位不低,马无名跟着被称一句马掌门,好似一切都不一样了。但作为掌门,马无名再清楚不过晋云宗是如何发展壮大的,就如他们几人武功,也没有非常厉害。 所以听到赵无涯这么问,马无名才会表情僵硬,因为他知道他没那个本事,如果换成他,或许能斩杀白虎傀儡,却很难全身而退。 马无名的反应泄露了他的回答,赵无涯心下了然,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马掌门都做不了的事,两个年轻小辈能做?” 赵无涯说的自然,马无名不知他是真这样觉得,还是借此挖苦他,不过马无名接触过谈夷舟,就他在大比上的表现,谈夷舟确实当得起清风剑客的雅名。但也正如赵无涯说的那般,从后山全身而退不是易事,仅凭谈夷舟大比时展现的实力,他还不够格。 第98章 “是不是他们,且等等就是了。”赵无涯笑了起来,眼神凶狠:“我可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就是不知他们有没有命收了。” 马无名知道赵无涯这几天一直在忙,只是不太清楚他在忙什么,闻言,马无名好奇道:“无涯长老准备了什么礼物?” 赵无涯没立马回答,而盯着幽幽跳动的烛火,嘴角弧度上扬:“既然对我玄剑阁感兴趣,那就永远留在这吧,我正好缺傀儡了。” 赵无涯似笑非笑,表情扭曲狰狞,犹如地狱恶鬼,马无名站在赵无涯对面,忽然脚底发凉。 * 谈夷舟给解奚琅输了内力,解奚琅身体渐暖,慢慢睡着了。解奚琅睡的香,谈夷舟却脸色惨白,嘴巴也没了血色,头更沁满了汗水。 谈夷舟受了重伤,本就元气大伤,又才醒不久,还没恢复好,就运转内力输给解奚琅,饶谈夷舟是铁人,他也扛不住。 知道谈夷舟有很多话要和他哥说,秦星河虽追了过来,却没跟着进屋,而是站在门口,看到谈夷舟不要命的给他哥输内力,秦星河急得要进来阻止。可秦星河明白,他走进去也没用,以谢舟对他哥在意的程度,哪怕知道这么做很危险,谢舟也不会停。 再者输内力很危险,一不下心内力倒流,那就麻烦大了。 于是尽管秦星河快急炸了,也忍着没进去,等解奚琅睡着后,秦星河终于忍不住了。 “你不想活了?”秦星河瞪谈夷舟,压低声音生气道:“你不久前才醒,身体也没恢复好,你输什么内力?” 秦星河翻了个白眼:“想死的话也别弄这么麻烦,干脆离开这儿去平宁城,让玄剑阁的人把你抓走,我保证不出两天你就死了。” 秦星河越想越生气,嘴没个把门,话一茬一茬的往外冒。但谈夷舟却什么都没听见,因为秦星河进来没多久,他就眼睛一花,直接晕了过去。 解奚琅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废弃的木桌上点了一盏油灯,秦星河正撑着下巴打盹,不知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突然浑身一激灵,睁眼醒来了。 猛地惊喜着实算不上是个好体验,秦星河揉揉眼睛准备再睡,余光却发现解奚琅已经醒来了。 秦星河像见了救命恩人一般,语气激动:“哥,你可算醒了。” 秦星河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先前解奚琅还在睡觉,他想说也没地方说,只好憋着。现在解奚琅睡醒了,秦星河不想再等,哭诉道:“哥我快被你俩吓死了,你刚好点谢舟就晕了,这是要吓死我吗?” “算我求你俩了,你们先别折腾了,好好养伤吧。”秦星河生无可恋:“我实在照顾不过来你们两个啊!!” 解奚琅微微皱了下眉:“他晕过去了?” “虽然你喂的那颗药让他没有性命之忧,但谢舟受了重伤,没十天半个月,他是恢复不好的。”说起这个秦星河就气,他没好气道:“本就没恢复好,结果谢舟还跑来给你输了一通内力,这他哪撑得住,所以很快就晕了。” 解奚琅没断片,记得谈夷舟过来后发生的事,解奚琅只是没想到他能在谈夷舟怀里睡着。 秦星河怨气冲天,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像要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我不知道你俩那晚做什么去了,可是哥,不管是你还是谢舟,你们都得好好休养,要不然以后有的苦吃。” 怕解奚琅不当回事,秦星河有意往严重了说:“谢舟那一身伤,若没你那颗药,他大概早就见阎王去了,至于你——”秦星河语气更严肃了:“哥,你中的是寒毒吧?” 在解奚琅眼中,秦星河就是一小孩,所以哪怕他出自天机堂,解奚琅也没有太看重他。但这会儿,解奚琅却不得不正视秦星河了,他没想到秦星河竟然能看透他中的毒。 解奚琅没说是不是,表情也一如往常冷漠,只语气稍有缓和,对秦星河说了句:“辛苦你了。” 原本还很不满的秦星河,在听到解奚琅这句话后,却忽然变得不自在起来。 秦星河别扭地挪开视线:“不……不辛苦。” 笑话,美人对你说辛苦,谁受得住啊! 第56章 那日走的急,解奚琅只来得及带走一些重要的东西,而谈夷舟那边,解奚琅直接把他放在床上的包袱拎了过来。 三人现在住在一个农户家,这儿位于山坳,四周人烟稀少,离平宁城又有些距离,按理来说是比较安全的。但谁也不能保证玄剑阁不会找到这里,所以那晚逃亡时,解奚琅特意换了裙装,没带走的衣裙他则一把火烧了。 跑至山坳天已经微微亮了,农户因为要去山里砍柴,起的早了些,屋里亮了灯在屋里吃早饭。彼时山坳漆黑一片,独农户家有灯亮,解奚琅和秦星河理所当然来了这儿。 凌晨来了两个陌生人说要借住,他们还带了一个好像快死了的男人,农户被吓了一大跳,别说借住了,连门都没让他们进来。农户就是普通百姓,生在山坳长在山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他才不想惹麻烦。 然而来人给的实在太多了——秦星河掏出一枚金锭,塞进了农户怀里:“我们有人受了伤,不能再赶路了,必须得停下来疗伤,所以才找上你。” “老伯放心,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不会打扰到你。”秦星河先是保证,随后解释说:“找你是因为只有你家亮了灯,没有别的原因。” 第99章 秦星河话说的真诚,又出手大方,农户犹豫了下还是对钱低头了,收好金锭让开路,让他们进来了。不过农户家穷,屋子修的一般,没有足够的房间,所以解奚琅住去了堆放杂物的屋子。 秦星河说到做到,住进来后没有打扰到农户一家,除了要求农户提供饭菜外,他们一直待在屋里。 但现在谈夷舟醒来,解奚琅身上的寒毒也有所缓解,他们不可能再窝在屋里不出门,也不可能在这久待。 “那晚我们在后山闹出那么大动静,玄剑阁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平宁城现在就是一座封死的城,进去容易出来难。”谈夷舟坐在解奚琅对面,和他分析现状:“我们想进去不难,只是进去了就暂时别想出来了。” 解奚琅晕得早,对那晚的事印象不深,再醒来时谈夷舟已经成了血人,由此可以看出他晕过去后战况激烈。 “那晚发生什么了?”解奚琅问。 谈夷舟不太想提那晚的事,他不想让解奚琅知道他做了什么,要不然以解奚琅的性格,若是知道他拼了命带他出来的,定要补偿他,免得欠人情。 可这根本不是谈夷舟想要的。 所以谈夷舟下意识摇头,要说没什么。然而解奚琅一眼看穿谈夷舟的打算,沉声道:“说实话。” 解奚琅下了命令,谈夷舟不敢忤逆,咽下到嘴边的否认,老实道:“先是白虎攻击,等我杀完白虎后,又来了傀儡。” “我身上的伤就是傀儡伤的。”既然不打算隐瞒了,谈夷舟说的就有点多了:“那几具傀儡看着不简单,每个都挺厉害的,生前应该是名门弟子。” “赵无涯炼傀儡了?”解奚琅拧眉问。 傀儡炼制的过程太残忍,故炼制傀儡被称为禁术,正道弟子是看不起这种术法的,唯有堕入邪门歪道的人,才会炼制傀儡。 “大概率是他的。”谈夷舟回忆细节道:“其中一具傀儡年龄比较大,大概四十多?他用的是茅,招式看着有点熟悉,但我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谈夷舟很少主动去探查江湖事,于他而言,解奚琅是最重要的,唯有解奚琅才值得他主动。因此谈夷舟虽然了解一些江湖事,但比较有限,像这次他就不清楚了。 解奚琅却不一样,他一听这具傀儡用的茅,脑中瞬间闪过几个人,而比对年龄后,解奚琅想到了一个人——赵无涯大徒弟龚靖渊。 “师哥是说赵无涯把徒弟炼成傀儡了?”谈夷舟知道龚靖渊,可赵无涯不是很喜欢这名弟子吗?当年龚靖渊死后,赵无涯还悲伤过度,食不下咽。 “很有可能是他。”解奚琅说:“武林中用茅的人不多,年龄较大且武功高强的就更少了。” 如果解奚琅说的没错,赵无涯真把龚靖渊炼成了傀儡,那赵无涯未免太心狠手辣了,犹如厉鬼,连亲徒弟都不放过。 “另外两具傀儡我不认得,这两具傀儡一人用剑一人用刀,武功招式我没认出来。”谈夷舟道:“但如果赵无涯能把弟子炼傀儡,这两具傀儡是谁都不奇怪了。” “傀儡是谁不重要。”解奚琅淡淡道。 谈夷舟恍然,的确,弄清傀儡是谁有什么?人早死了,最多让傀儡亲近的人知道这件事,好的话那些人会来玄剑阁讨要公道,坏的话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毕竟玄剑阁是天下第一宗,没几个宗门敢和玄剑阁硬碰硬。 “重要的是这些傀儡有一个共同点。”谈夷舟看着解奚琅眼睛,缓声道:“他们身手都很不错。” 赵无涯炼制傀儡,选的全是生前武功高强的人,这点就耐人寻味了。 解奚琅点点头:“而且没人知道他手上有多少个这样的傀儡。” 如果傀儡少,那还不用太担心,但若是傀儡比较多,这可就麻烦了。 谈夷舟沉默下来,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不过解奚琅也没想要谈夷舟回答,说完这句话就终止了这个话题,没再说别的。 倒是谈夷舟看解奚琅不说话了,主动挑起话题道:“师哥,玄剑阁后山不只有猛兽傀儡,它还有别的诡异之处。” 解奚琅抬眸睨他:“哦?” “后山布了阵,所以我们一进去就感觉到不适,而且……”谈夷舟不太确定:“也许空气里还有毒。” 谈夷舟不善医术,对毒了解也很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感受,他就是觉得后山空气很不对劲,其中好像弥漫中一股奇怪的东西,长久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人没事,外来人第一次接触到就会身体不适。 谈夷舟定了定心绪,把话题引到他好奇的点上:“那日师哥没多久就晕了过去,后面还嘴角流血,”谈夷舟顿顿道:“师哥,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谈夷舟其实想直接问解奚琅是不是有什么病的,可他知道,他若这样问,解奚琅绝对不会回答,还有可能生气,便拐着弯问了。 谈夷舟想得好,但解奚琅却没有如他想的那般,谈夷舟没忍住开口:“师哥?” 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他生病关他什么事?难道就因为喜欢?解奚琅不明白。 解奚琅垂眸,闭嘴不言。 谈夷舟不死心,还要再问,解奚琅却有些不耐烦了,直言道:“不要说了。” 解奚琅语气算不得好,在有些人听来,或许还会觉得他在发脾气,可谈夷舟听了却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第100章 谈夷舟喜欢解奚琅这样。 重逢以来,解奚琅展现出来的始终是冷淡疏远的一面,给人的感觉是他无所不能,不需要依靠别人。但谈夷舟不想要这样,他希望解奚琅不这么坚强,会展示他的弱点,会试着依靠别人。 所以解奚琅不耐烦就不耐烦,好歹说明他会表露情绪,这不比之前进步了么? 谈夷舟像得到糖的小孩,不住地笑,正准备说话时,门就被从外退开,秦星河端着吃的走了进来:“有什么事先放一放,吃饭咯。” 秦星河把吃的放桌上,拿起筷子分发:“今天多了道荤菜,你俩多吃点,补充营养好快点恢复。” 农家吃的简单,因为秦星河给的钱多,这几日伙食好了不少,农夫还专门做了个托盘,让秦星河用来端菜。 谈夷舟接过筷子,给解奚琅夹肉吃,秦星河看谈夷舟这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却没说什么,自顾自拿起筷子吃饭。 在这住了好几天,平日又都是他和农夫家的人接触,秦星河爱笑话多,几天下来,和家里的女主人也能搭上话了。刚才他去拿菜时,农妇还好奇地问他,说和他一起的那两个人是不是一对。 秦星河吓得一蹦三尺高,连忙摇头否认,说他们不是夫妻。天老爷,这要是让煞神知道了,指不定发什么疯。 不过…… 秦星河从回忆抽身,抬眸去看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不由陷入沉思。之前他看两人关系好,谢舟又喊另一个人哥,他便先入为主以为他俩是兄弟,但现在想来,不管是谢舟还是他哥,从来没有说过他们是兄弟。 谢舟确实对他哥好,是捧在手心怕化了的那种,哪怕他哥冷冰冰的,他也这样。先前秦星河当他们是兄弟,尽管觉得他俩相处的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如今有了别的想法,秦星河再看谢舟和他哥,就怎么看怎么不对了。 谁说只有亲兄弟能做到这样?秦星河视线落在谢舟身上,不出意外地看到谢舟又在看他哥,而且眼神痴迷。 谁家弟弟会这么看哥哥?这分明是看情人的眼神! 他以前真是瞎子,连这都没看出来。 “看什么?”见秦星河在看解奚琅,谈夷舟心中不爽,质问道。 秦星河回过神,对上谈夷舟满是不爽的眼神,秦星河打了个寒颤,越发觉得自己之前是个瞎子傻子了。 谈夷舟话里的酸味这么重,他之前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秦星河没有回答,只低头扒菜吃饭,讪笑着重复:“吃饭吃饭。” 谈夷舟难得无语,收回视线没理秦星河了,而将碗里扒好刺的鱼夹给解奚琅,提唇笑道:“哥,吃鱼。” 坐对面的秦星河这下感觉他真要瞎了。 不过谢舟也忒胆大了吧,亲哥都敢惦记? -------------------- 秦星河你不懂了吧,谈夷舟不仅敢惦记,还把师哥当那什么梦对象呢 第57章 在农家的日子惬意,但他们是来遥州办事的,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等谈夷舟身体好一点时,几人便起身告辞,换上秦星河提前买好的衣裳,乔装打扮好,准备进平宁城。 如秦星河所说,平宁城守备很严,城门口值守的官兵身后,站了两排玄剑阁弟子,他们板着脸,面无表情地打量进城的人。 “那些查看通关文牒的官兵不可怕,我们只要有文牒,他们不会怎么样我们的。”秦星河从怀里掏出两个通关文牒,一一递出去:“真正要警惕的,是官兵后的玄剑阁弟子,他们会抓走所有可疑人员。” 解奚琅接过文牒,问:“评判标准是?” “没人知道。”秦星河摇头:“不过据我观察,那些年轻的习武之人,更容易被盯上。” 解奚琅跟谈夷舟是事发后第一次进城,秦星河却来了好几次,所以他懂得更多,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买一些又破又旧的衣服。 “我们现在换了旧衣服,头发也弄乱了,还涂脏了脸,只要不被发现会武功,就很安全。”秦星河不担心自己,但很担心谈夷舟,怕他漏泄:“等会进城哥你注意点,别露馅了!” 谈夷舟颔首:“知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秦星河放心了,他率先走上前,解奚琅和谈夷舟紧随其后。官兵审查的速度很快,几人才排队不久,就轮到他们了。 秦星河还背了个背篓,里面放了些山上拔的草药,在被官兵拦下询问时,秦星河假装咳嗽,结巴着回答他是来卖药的。 不同于将脸往丑里化的解奚琅二人,秦星河只涂了白粉,脸和嘴唇白的没一丝血色,像是命不久矣。查看文牒的官兵看秦星河咳嗽不止,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忙挥手让他进城。 秦星河接过文牒,边咳边道谢:“谢谢官……官爷,我……” “快走快走。”官兵嫌秦星河晦气,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而他身后的玄剑阁弟子也只扫了秦星河一样,没有拦下他。 秦星河进了城,后面便是解奚琅和谈夷舟了。两人伪装的比较全面,不仅给自己换了个肤色,脸上还多了不少斑和痣,其中谈夷舟化了道从额头穿过眼睛到眼角的疤,让他看起来很凶,好似犯过命案。 但事实上,谈夷舟却十分懦弱,并着嘴角长了一颗黑痣的解奚琅走到官兵面前,颤抖着手把文牒送上:“官爷。” 官兵接过文牒,先低头看了一眼,再抬眸扫视两人,问:“进城做什么的?” 第101章 解奚琅今日穿的是乡下农妇常穿的布裙,头上簪了一根木簪,手上还挎了一个木篮,上边盖了一层布。官兵视线在解奚琅身上多停了一会,伸手掀布,篮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只是官兵,他们后面站着的玄剑阁弟子也都在看解奚琅。 无他,作为一个女人,解奚琅实在太高了。 “置办东西的。”谈夷舟不喜欢这些人打量解奚琅的眼神,想要让他们闭眼,但他强忍着没开口,怕破坏计划。 官兵点头表示知道,正要放行,后面站着的玄剑阁弟子却忽然走上前,抬手用剑拦住谈夷舟:“站住。” 平宁城乃至周边村落,没有不知道玄剑阁的,于他们而言,玄剑阁比千里外的皇帝还大。这几日玄剑阁大张旗鼓地找人,平宁城人不仅没不耐烦,还积极提供帮助。 比如现在。 见玄剑阁弟子出手了,官兵先是一愣,随后抬手叫了两个人过来,让他们拿着武器挡住解奚琅二人。 “大侠,需要把他们押回县衙吗?”官兵殷勤道。 拦人的弟子没回话,只是盯着解奚琅问谈夷舟:“你们是什么关系?” 玄剑阁弟子出手那一刻,已经进了城的秦星河心立马悬高,还以为事情败露了。好在玄剑阁弟子没认出人,秦星河才松了口气。 若是被发现了,他们就麻烦了。 看玄剑阁的人动手,谈夷舟下意识要反击,还是解奚琅从后伸手按住他的手,谈夷舟才忍住拔剑的冲动。解奚琅是隔着衣服按谈夷舟的手的,可谈夷舟却仍觉得被解奚琅按过的那处像被火烧过一般,烫的不行。 谈夷舟垂眸,忍住心中悸动,张嘴准备回答玄剑阁弟子的问题。然而谈夷舟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拦他的弟子就又开口了,说的话还是惊雷,炸得谈夷舟头晕目眩。 “夫妻?”弟子瞥了眼解奚琅,问:“她是你夫人?” 谈夷舟还没回话,城内关注这边的秦星河先扶额我靠起来,之前在农家时,农妇也这么认为谈夷舟和解奚琅的,秦星河初听到时,还被吓了一大跳,连问都没敢问,又哪里想到,玄剑阁弟子就这么问了出来。 虽然秦星河早有猜测,认定谢舟对他哥心怀不轨,但听到玄剑阁弟子直接问,秦星河还是担心不已,怕谢舟发怒。 被人问他和解奚琅是不是夫妻,谈夷舟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谈夷舟咽下到嘴边的回答,控制住不听话要上扬的嘴角,仗着在外边,还在被审问,就算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举动,解奚琅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于是谈夷舟胆子大了起来,故作憨厚地笑了笑,伸手去牵师哥手,心跳如擂鼓,手心生汗,怕师哥会甩开他手。 还好没有。 谈夷舟悬着的心落下了,手握得更紧了,语气带笑道:“对,这是我内人。” 玄剑阁弟子没接话,而侧头跟旁边的同门交流,一时谈夷舟跟解奚琅被好几双眼睛打量。但谈夷舟却没在怕的,或者说此时他完全没心思注意玄剑阁弟子,他心思全在解奚琅身上。 解奚琅手很冰,而谈夷舟手很热,在暖热一只手后,谈夷舟想要去牵解奚琅另一只手,也帮他暖热。 只是不等谈夷舟行动,玄剑阁弟子就得出结论,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放行了:“走吧。” 成功通过排查,本该是件开心的事,谈夷舟却有些失落。玄剑阁弟子若是排查的再久一点,他就能暖热师哥另一只手了。 谈夷舟无声叹气,收回文牒,牵着解奚琅进城了。 * 一进城走离玄剑阁弟子视线,解奚琅就抽回手,也不理谈夷舟了,闷声往前走。 秦星河从旁边冒了出来,看一眼走在前边的解奚琅,再看身侧的谈夷舟,疑惑道:“你不去追?” 解奚琅走了,谈夷舟的温柔体贴登时消失不见,又变成了冰块脸,没有理秦星河。谈夷舟当然想去追解奚琅,可他心里清楚,刚才他那么一牵,师哥肯定在气头上,现在去追不仅没用,还会惹师哥心烦。 秦星河看习惯了谈夷舟面无表情,这下也不怕了,但见谈夷舟不回话,秦星河心里有了计量,识趣地没再问。 客栈暂时是住不了了,所以秦星河昨天拿着解奚琅给的钱,在城里租了一座小院。小院不大,内里布置也挺普通的,若是放在从前,秦星河是万万看不上这种院子的,只是小院位置不错,秦星河才租下的。 小院附近都是闲置的院落,不用担心出入不方便,进院子后,谈夷舟先排查了一遍四周无人,才对解奚琅点头,示意没问题。 既然周围没人,他们说话也不用再小声说话,秦星河坐了下来,说起城内变化:“城里现在到处是玄剑阁弟子,住客栈也比之前麻烦了,但要说变化最大的,还是冬宴。” 闻言,解奚琅问:“冬宴怎么了?” “之前冬宴只要有帖子就能进去了,现在却行不通了。”秦星河说:“昨日玄剑阁新发的消息,凡有帖子的,必须先登记门派,待核实无语后,才能参加冬宴。” 这一招强行认证,虽说有些麻烦,给玄剑阁加了不少工作量,但不得不说,有了这一招,那些从别处得来帖子的人就别想去冬宴了,除非他们能自圆其说。 解奚琅的帖子是扶桑抢来的,若是之前,这没任何问题,解奚琅手持帖子就能进。可玄剑阁改了要求后,尽管解奚琅还有请帖,却得想办法通过核实,否则玄剑阁跟请帖原持有人那边一对,不就发现他是假冒的了吗? 第102章 不光是解奚琅遇到麻烦了,同样拿着抢来的请帖的谈夷舟也面临了这个问题,倒是对面坐着的秦星河一脸淡然。 “你们是进去不了,但还有我啊。”秦星河自信一笑,拍胸口道:“玄剑阁若是知道我是谁,别说核实了,就是我没请帖,他们也得请我进去。” 无论是解奚琅还是谈夷舟,都没透露过他们请帖的事,可秦星河是何等的聪明,刚才一看两人反应,就猜到了他们的帖子有问题了。 谈夷舟睨秦星河:“哦?” 秦星河听出质疑,脱口而出道:“谢舟你不信我?” 放在十天前,秦星河都不敢这么和谈夷舟说话,但经过这些天相处,秦星河发现谈夷舟并没有他想象的凶,他只是对除他哥外的人没耐心,然后显得凶。 至于谢舟他哥……恕秦星河直言,他觉得他内里是温柔的,只是同样的,什么都不在乎。 包括谢舟。 谈夷舟淡淡道:“信你什么?” “信我能带你们进去啊。”秦星河急道:“我可是天……” 秦星河下意识说他是天机堂的,但刚说了个天字,他就意识到不对,立马住了嘴,改嘴道:“总之你们放心吧,我能带你们进去。” 这次谈夷舟没说话,说话的变解奚琅了:“那拜托你了。” 凭冯虚楼楼主身份,解奚琅真想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解奚琅不想将冯虚楼牵扯进去,至少此时,他不想暴露身份。 既如此,不如让秦星河帮忙了,天机堂确实是个好身份,但有一点,解奚琅想不明白。 避世许久的天机堂,为什么会来参加冬宴?看秦星河态度,天机堂应该很不喜欢玄剑阁才是啊? 解奚琅不着痕迹地扫了秦星河一眼,看他正和谈夷舟说话,心中疑惑更甚。在解奚琅的认知中,天机堂不像是对武林事感兴趣的样子。 难道秦星河来玄剑阁别有用意?解奚琅暂时想不明白,只好按下不察,再且看看。 -------------------- 猜猜师弟最喜欢怎么亲师哥 第58章 三日之期早就到了,赵无涯发了好大一通火,聂云晖从赵无涯那儿出来时,断了好几根骨头,胸前的衣服更是被血沁湿了。但聂云晖还是开心,至少赵无涯没拿走他的掌门身份让他滚。 不过聂云晖心里明白,赵无涯之所以留他一命,并非是心软,想起他是关门弟子,仅仅是因为冬宴在即,玄剑阁需要一个掌门。 聂云晖不顾身上疼痛,快步离开了后山——这鬼地方若非必要,聂云晖是一次都不想来。 与此同时,城内某宅院里。 秦星河早睡了,解奚琅跟谈夷舟却还在书房,而书桌上摆了一封信,正是羡竹写的密信。谈夷舟虽然好奇信里写了什么,不过解奚琅没说让看,谈夷舟纵使再好奇,也没有逾矩。 解奚琅将信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但他眼神发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怎么了?”谈夷舟疑道:“冯虚楼出事了?” 谈夷舟知道信是羡竹写的,而之前师哥让羡竹去查射杀罗梦得之人,难道是这事儿有结果了? “查到人了?”谈夷舟问。 谈夷舟等着解奚琅回答,但解奚琅却做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止——解奚琅把信递了过来:“不止。” 虽然之前解奚琅也跟谈夷舟说过他那般的进展,可诸如冯虚楼,或者别的与他密切相关的事儿,解奚琅从没松过口。 这是解奚琅第一次态度松动,让他看身边亲卫的信,让他了解事情进展,谈夷舟如何能不激动, “好。”谈夷舟忍住心中激动,怕吓到解奚琅,强作冷静地接过信。 接信时谈夷舟还心情荡漾,一会想师哥为什么愿意让他看信了,是不是认可他了,一会想师哥都愿意让他看信了,说不定后面还能让他做更多的事。但等谈夷舟看到信上的内容,他就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羡竹信写的很简洁,内容却丰富,他在信里说:“……按照主子给的信息去查,属下查到了几个人,一一比对后,其中一人嫌疑最大,这人便是赵无涯小师弟宁玉祁。 宁玉祁根骨奇佳,天赋又高,十九岁打败玄剑阁一众师哥师姐,二十六岁扬名江湖,成为玄剑阁第一高手。只是天才薄命,宁玉祁不到四十就逝世了。” 看到羡竹说宁玉祁死了,谈夷舟眉皱成了川字,宁玉祁是最符合条件的人,但他死了多年了,那射杀罗梦得的人是谁? “谁说死了就不能存在了?”解奚琅像是猜到谈夷舟在想什么似的,忽然开口道。 谈夷舟略一沉思:“师哥是说……” “龚靖渊也死了,但事实上他在后山,变成了一具傀儡,宁玉祁是死了,可谁能保证他不在后山,没有变成傀儡呢?” 赵无涯能把一手带大的弟子练成傀儡,小师弟又算什么?何况据解奚琅所知,赵无涯与宁玉祁关系并不太好。 “如果宁玉祁变成了傀儡,那就说的通了。”谈夷舟点点头道:“宁玉祁曾经是玄剑阁第一高手,他若被炼成傀儡,亦不能小觑。” 解奚琅嗯了声,没再说更多,谈夷舟便继续往下看,而这一看,更让谈夷舟火从心起,差点拍桌骂人。 肖仲觞被抓了一个多月了,这些日子里羡竹一直在审问,可肖仲觞是个狠人,哪怕被废了武功,挑断了手筋脚筋,更一次次濒临死亡又被救回来,他都没有松口。 第103章 然而人的意志再坚硬,也难扛一次接一次的折磨,况且肖仲觞本身就不是意志多坚定的人,之所以一直不说,不过是心存幻想,以为晋云宗会来救他。 可一个多月过去,别说来救他了,肖仲觞连晋云宗人的影子都没见过,既如此,他也没必要为晋云宗守秘密了。 根据肖仲觞的交代,晋云宗和玄剑阁来往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马无名还没当上掌门前,只不过那时晋云宗和玄剑阁关系并不十分要好,直到七年前。 “七年前马无名突然离开宗门,没跟任何人说他要去哪,等再回来时,马无名自然我们做好准备。”几十天的非人折磨,肖仲觞已经受的不成样了,现在全靠齐章用药吊着:“我跟郭沛被留在宗内,马无名和韩不见带了数名弟子下了山,过了快一个月才回来。” 肖仲觞说话时胸口抽痛,所以话说的很慢,有时还说一会就要停下来休息:“一行人两手空空的下山,回来却带了一大堆东西,带不上来的,则存在了钱庄里。 那时晋云宗还只是一个破败宗门,靠着这比意外之财,晋云宗发展壮大,马无名这掌门之位也越做越稳。” “我私下跟马无名打听过钱是哪儿来的,但马无名什么都没说,还是郭沛偷偷告诉我,说钱应该是扬州解家的。” “也是这时,我才知道解家被灭了满门。” 羡竹把他和肖仲觞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谈夷舟看完对话,感觉心里生出一股怒火,烧得他心痛。 “禽兽!”谈夷舟手握成拳头,咔吱咔吱响,咬牙道:“他们该死。” 相比较谈夷舟的气愤,解奚琅表现却平静得多,他拿过信,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沉默地看信一点点烧没。 那时暗探晋云宗,解奚琅就知道晋云宗跟解家被灭一事有关,后面牵扯出玄剑阁,解奚琅也猜到玄剑阁干净不到哪儿去。正因此,现在猜测得到证实,解奚琅才不那么惊讶,他只是想不明白。 解家不过一商,无心武林琐碎,跟晋云宗、玄剑阁更没半点关系,两门派又何至于这么对解家? 谈夷舟气得肝疼,恨不得立马血洗晋云宗和玄剑阁,但解家上下几十口人,若就这样弄掉晋云宗、玄剑阁,那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马无名害得师哥家破人亡,让师哥失去疼爱他的双亲,让师哥自此孤苦伶仃一个人,不将他大卸十八块,实在难解心头之恨。至于晋云宗跟玄剑阁,他们靠解家的钱发展起来,博得今天的名声,谈夷舟就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谈夷舟还在气愤,解奚琅却平静下来了,他甚至没提这件事,而是说:“冬宴马上就要到了,虽说秦星河会带我们进去,但这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我知道。”谈夷舟收好戾气,道:“能跟着秦星河进去自然是最好,若是没法和他一起进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冬宴他们是必须进去的,所以不管玄剑阁管的多严,他们都不会放弃。 * 正如秦星河所说,只要他报上姓名,玄剑阁就会请他参加冬宴一样,冬宴前夕,秦星河去玄剑阁递交拜帖,他刚说完自己叫什么,坐着登记的玄剑阁弟子就立马在他的拜帖上盖了个章,谄媚地把帖子递回来,恭敬得很,核实都没核实。 秦星河一脸高傲地接过帖子,却没有马上离开,而居高临下地睨那玄剑阁弟子,故意道:“这是不是太草率了?要不你们还是去核实一下吧?” 弟子连忙摇头:“掌门说了,秦公子不用核实,直接过来就行了。” “这可是你说的。”秦星河收好拜帖,又问:“那我可以带人来参加吗?” 原先十分爽快的弟子这下却迟疑了,玄剑阁最近不太平,阁内许多弟子被派出门执行任务,他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冬宴弄得这么复杂,就是怕坏人潜入。 秦星河猜到了这事儿不易,也没太失望,而是摆起少爷谱来,假装生气道:“不能带?” 弟子迟疑,打起了太极:“冬宴得有拜帖才能入。” “那你们再给我几个拜帖不就是了?”秦星河睁眼说瞎话,搬出了宗门:“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师父不放心我,特意安排了两个人保护我,难道这也不能进?” 弟子一脸难色:“秦公子,冬宴……” “我管你冬宴夏宴的,你不让他们进去可以,如果我在冬宴出了事儿,我师父可不会放过你们的。”秦星河打断弟子发言,一股脑说了一大通话后,不等弟子回复,就转身走了。 秦星河可是宗门贵客,掌门特意交代过要好好招待的,弟子哪敢疏忽?看秦星河走了,弟子忙追上去,哄道:“秦公子别气,容我禀告掌门,让掌门决断。” 能这样已经不错了,秦星河知道他再闹下去玄剑阁也不可能立马答应他的请求,因而秦星河没再多言,却还装作生气,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你去禀报吧。” 城内依旧许多玄剑阁弟子在搜查,解奚琅不想惹麻烦,加上这几天气温骤降,外边天冷,解奚琅更不爱出门了,索性宅在家中看书。 解奚琅不出门,谈夷舟也没有出门,解奚琅卧在榻上看书,他就安静坐在一边,什么都不做,静静盯着解奚琅看。若是屋内不够暖和了,谈夷舟才会起身去家炭火,怕冷着师哥。 解奚琅书看得快,没一会就要翻页,书翻页带出的小小响动在静谧的屋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谈夷舟被这种声音唤回神,视线从解奚琅脸上落到他手上。 第104章 解奚琅手很好看,又长又细,还很白,此时手指捻着书角,有黑色的字做底,衬得解奚琅手更白了,冲击感十足。 谈夷舟没出息,吞了吞口水。 解奚琅武功高,哪怕在看书也注意得到四周的动静,谈夷舟喉结一滚动,他就察觉到了。解奚琅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眸往谈夷舟那边看去,谁知一抬头就撞入谈夷舟眼底。 谈夷舟眼神深邃,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仿佛要将他吞没,而更让人心惊的,是谈夷舟脸上丝毫没有掩饰的,解奚琅看得一清二楚的痴迷。 “师哥?”对上解奚琅看过来的视线,谈夷舟不解道。 解奚琅想让谈夷舟别看了,也想让控制表情,别再露出这种表情来,但解奚琅心里明白,就算他说了,谈夷舟也只是表面应得好好的,下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既如此,解奚琅才懒得多费唇舌,索性随谈夷舟去了。 让人多看一眼又不会损失什么,谈夷舟爱看就看吧,解奚琅才不在意。 然而话说是这么说,解奚琅不正对谈夷舟的那只耳朵,却莫名其妙发起烫来。 -------------------- 谈夷舟很喜欢双手捧住解奚琅脸,然后一点点往下亲,偶尔他亲的温柔,解奚琅便控制不住想笑,然后就会被谈夷舟咬下嘴唇。 但谈夷舟也不是每次都亲的很温柔,他也会吻的很凶,那时解奚琅就会坐在谈夷舟腿上,慢慢地回吻。 第59章 “秦星河要带人进来?”聂云晖抬头,盯着来禀报消息的弟子:“他要带谁?” 弟子低头道:“说是掌门怕他遇到危险,专门派来保护他的。” 天机堂是这次冬宴上宾,是赵无涯请来的贵客,身为天机堂受尽宠爱的小师弟,同时是长老之子的秦星河,应邀代表天机堂来参加冬宴,作为东道主的玄剑阁自然要细心接待。这也是为什么聂云晖会一早下命令,让玄剑阁好好接待秦星河。 聂云晖和大多数江湖人一样,对这个避世已久的宗门了解不多,甚至在赵无涯那儿听说前,聂云晖都不知道天机堂。不过看赵无涯对天机堂人的态度,聂云晖猜测这个天机堂不可小觑,不然自大高傲如赵无涯,不可能那么谦卑。 见聂云晖不说话,弟子壮胆问:“掌门,我们同意秦星河带侍卫?” “废话。”聂云晖呵斥道:“不同意难道还拒绝吗?” 被训斥后,弟子不再多言:“弟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聂云晖问。 在赵无涯面前,聂云晖唯唯诺诺,卑躬屈膝,但在玄剑阁弟子面前,他却特别会摆掌门谱,耍足了掌门派头。 弟子道:“一切以秦星河意愿为先。” “废物。”聂云晖骂道:“这是玄剑阁,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弟子听迷糊了,掌门这是什么意思?又说只能同意,又说不能惯着秦星河,掌门到底想做什么? 聂云晖沉思片刻,道:“他要带人就让他带,不过带进来的这人必须得重点监视,若是出了什么事,”聂云晖静静地看着弟子,声音阴沉:“我唯你是问!” 弟子忙道:“是。” * 冬宴办在玄剑阁内,核实无误的来客先到玄剑阁入门报到,才能进入玄剑阁,而未来半个月,他们都将住在玄剑阁里。 今日秦星河换了身衣服,端的是世家公子的架子,解奚琅跟谈夷舟也没像之前那般,故意穿的很破烂,用秦星河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今天代表的是我秦星河的脸面,若是再穿的破破烂烂,外人还以为我虐待你们。” 秦星河吭哧往桌上放了两个包袱,拍拍胸口,满是自信道:“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搭配,包穿了玉树临风。” 这话便是秦星河说的不对了,解奚琅从小就长得好,到哪儿都是视线中心,不需要精心打扮,他便是谦谦公……不对,就已经是神仙下凡的仙子了。 至于谈夷舟,别看他平日总冷着脸,凶神恶煞似的,好像跟谁都有仇,但其实他长得很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刀削一般,线条流畅,是不同于解奚琅外的帅气。 两人长相优越,就是穿破布那也是视线中心,所以在换衣服前,他们做了另一件事儿——谈夷舟这些年走南闯北,除了学了不少菜的做法,别的手艺他也没少学。 比如易容。 解奚琅长得太招眼了,但凡见过他的,哪怕好几年不见,在再遇那天,也能一眼想起他。若让解奚琅盯着他这张脸出去,别说进玄剑阁了,刚出门就让人认出来了。 但让谈夷舟把解奚琅往丑了易容,他又不愿意,之前让解奚琅穿破布衣裳,谈夷舟就不太乐意,在他心中,师哥就该美美的。只是当时没办法,谈夷舟不能怎样,而现在他有的选择,他当然不会再那样做。 谈夷舟给解奚琅换了张漂亮的脸,光换还不够,他甚至简单化了下妆,才去整理师哥头发。秦星河坐在旁边等,见谈夷舟这么打扮他哥,不由啧啧,暗道:谢舟可真宝贝他哥。 不过……秦星河视线转移到解奚琅脸上,心中感慨,谢舟他哥还是太漂亮了,这换的人皮漂亮归漂亮,但还是少了点韵味。 不如谢希自己的脸。 从回忆出来,秦星河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提醒说:“这里不比外面,来的全是各门各派的数一数二的人物,我知道你们厉害,但可别自大,以为自己干什么都行。” 第105章 秦星河吓唬道:“如果你们被抓了,我可没能力救你们。” 这并不完全是吓唬,若是在天机堂,谢舟二人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秦星河也有把握护住他们。然而这是玄剑阁,纵使玄剑阁因为某种原因好待他,但终归是别人的地盘,秦星河还没那地位,能让玄剑阁看他的面子。 秦星河不说谈夷舟也知道这不同于城里,所以他们压根没想做什么,谈夷舟嗯了声,替解奚琅回话了:“知道。” 玄剑阁历史悠久,又不缺钱,宗内建筑修的很是气派,解奚琅一行人走在最后,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玄剑阁举办的冬宴说是宴席,却并非一场宴会,而是借此聚齐各宗门商讨要事。”秦星河边走边解释说:“今日是冬宴首日,一般不会商讨正事,只是简单吃吃饭。” 秦星河伸手指远处的某处木楼:“看见那没?那就是玄剑阁修的专门设宴的地方,里面可容纳千人,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那儿。” “虽然玄剑阁的人同意我带你们进来了,但是我猜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秦星河假装不经意看了看两侧站着的玄剑阁弟子,压低声音说:“我怀疑他们派人在暗处盯你们了。” 秦星河猜的很对,玄剑阁确实没那么好说话,从他们出现在山脚下起,身边就突然多了几个人。 “有人。”谈夷舟简单报了几个方向,说出解奚琅没说的话。 秦星河了然,现在再听到这些,他已经不会震惊了。 潜伏在暗处的弟子不足为惧,解奚琅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比起这些蝼蚁,他更关心他前面这些人。 这次的冬宴来的人可都不普通啊。 不过——解奚琅侧过头,看一脸好奇四处打量的秦星河,他还是很好奇天机堂为什么要和玄剑阁卷到一块,而且还是让秦星河一个没在江湖上露过面的人来参加冬宴。 思考间,他们已经走到设宴的木楼。木楼名叫飞天阁,一共三楼,每层楼的用途不一样,这次的宴席则设在一楼。 秦星河的位置被安排在主位下方,按照规定,随行的人得去另一侧用宴,但秦星河身份特别,玄剑阁便给他开了特例,让解奚琅二人一齐进了屋,在秦星河身后用餐了。 大厅里像解奚琅和谈夷舟这般坐在靠后位置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些人跟着来参加冬宴的人,要么是掌门,要么是一家之主,像秦星河十来岁的,他却是唯一一个。 正因如此,秦星河一落座就吸引来了很多视线,他们好奇秦星河是谁,竟然能坐得这么前,也好奇为什么他可以带人进来。 大多数人都选择观望,打算等宴席开始后,听聂云晖介绍他们。但也有一小撮人是例外,他们没等聂云晖,先凑了过来。 其中就有谈夷舟的老熟人。 谈夷舟起初没注意到他,他视线一直黏在解奚琅身上,直到秦星河桌前多了个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谈夷舟太抬眸朝前看去。 只见谈青山一身华服,握着把扇子笑眯眯地看着秦星河:“在下清溪谈青山,不知公子哪里人士?” 桌上摆好了吃的,秦星河刚拿来了颗荔枝准备吃,就来了位不速之客和他说话,秦星河有点不爽。但他忍住了不耐烦,把荔枝放到一旁,挂起客气的笑:“无名无士,游侠一个。” 这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能坐到这个位置的,怎么可能是无名人士? 谈青山笑容一僵,觉得被下了面子:“公子说笑了。” 秦星河嘟囔:“知道是笑话还回什么回?” 谈青山脸白了,几欲甩袖而去,只是他现在代表的是谈家,不能性格行事,谈青山就忍了下来,依旧是笑着的,却不和秦星河搭话了。 没过一会,谈青山告辞离开。 看着走远的谈青山,谈夷舟眼神幽幽。这位嫡子,很长一段时间是谈夷舟的梦魇,他是妾室所生,母亲只是小家之女,在谈家存在感不高,更不受宠。谈夷舟出生后,母亲并未母凭子贵,反倒被卢氏厌恶,一时母子俩的生活更难过。 母亲生性懦弱,她告诫谈夷舟说谈青山是未来家主,不能得罪,让谈夷舟捧着谈青山。但谈青山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他根本没把谈夷舟放在眼里,对他动辄打骂,而谈夷舟被打了,母亲也不会为他出头,只说忍忍就好了。 谈家很大,谈家又是清溪的世家,谈青山能玩的很多,视线并不怎么放在谈夷舟这儿,他们碰到的次数也很少。 等去了沧海院,情况就完全变了。新入院的弟子住在一块,谈夷舟和谈青山天天见,那会儿谈夷舟写东西慢,没少被谈青山教育。 过往在谈家的经历让谈夷舟麻木了,他已经不奢求有人会帮他,被欺负了也只闷声不吭。 直到解奚琅出现。 谈夷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谈青山了,当年解奚琅救下他后,谈青山畏惧大师兄,后面很少再找他麻烦,就算找了,谈夷舟也会揍回去。等到谈夷舟拜掌门为师,他便彻底跟谈青山没了联系,和谈家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仔细算来,谈夷舟都十年没见谈青山了。 十年没见,谈青山还跟从前一样,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 谈夷舟觉得好笑,摇头甩开这些没意义的思绪,不再想这些了。 和谈夷舟不同,要不是谈青山自我介绍时加了句清溪,解奚琅都没想起来谈青山是谁。不过想起来了也没用,于解奚琅而言,谈青山不是一个需要他记住的人,但现在谈青山出现在玄剑阁,身为谈家人的谈夷舟就必须小心了。 第106章 若是被认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一样,解奚琅才这么想完,旁边的谈夷舟就用内力同他传话:“放心吧师哥,谈青山认不出我的。” 内力不可乱输,若是两股内力相冲,容易致人死亡。之前解奚琅不舒服,谈夷舟能给他输内力,那是因为他们师出同门,修习的同一种内力功法。 这是一门上等内力功法,习武之人修习后,内力会随着实力而增长,所以别看解奚琅跟谈夷舟还很年轻,他们的内力却都很深厚。除此之外,修习这门功法的人,还可以内力传音,旁的内力再深厚的人,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闻言,解奚琅侧头看谈夷舟。 谈夷舟和解奚琅对视,说:“我易容技术很好的,别说是谈青山,就是郭沛来了,他也认不出我。” 谈青山就是一草包,当初在沧海院学习,一开始他是学的挺快,后面就不行了,离开沧海院时,他也不过是略懂拳脚。 如此之人,哪是谈夷舟的对手。 谈夷舟眼睛很亮,像帮主人叼回东西后,坐在地上求摸头的狗。 解奚琅没摸谈夷舟头,只是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很厉害。” 仅这一句,谈夷舟就喜得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快摇断了,看得坐在一旁的秦星河扶额。 -------------------- 完蛋了,师哥变成湿漉漉的小咪了… 解奚琅怕冷,而谈夷舟一身热,所以解奚琅很喜欢趴谈夷舟怀里,再仰头和他聊天。 冬天这样还好,毕竟穿的多,夏天就不一样了,所以解奚琅经常趴不了多久,便被搂着腰翻身,背对着谈夷舟了。 在外人眼中,谈夷舟冷冷的,可在解奚琅眼里,谈夷舟蔫坏,常常前后并行,解奚琅哪里受得了这样,红意蔓延到全身,眼睛像才下过一场雨,将睫毛濡湿。 更让解奚琅受不了的,是大月退处的异样感,解奚琅抓住谈夷舟手,低声喊小舟,说可以了。但谈夷舟却是不知足的,凑过来一边吻解奚琅耳朵,一边不停地说:“师哥,小舟喜欢你。” 第60章 秦星河是个香饽饽,谈青山走了后,又来了好几个人跟他问好,不过秦星河和对待谈青山一样,只说了他叫什么,没有透露宗门。 “无聊死了。”问好的人刚走,秦星河就翻起白眼,吐槽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答应过来了。” 赵无涯拜帖递到关昭谦手上时,秦星河正在旁边挨训,他听说是武林大派邀约设宴,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天机堂的秦星河立马来了兴趣,缠着关昭谦要来了拜帖,代替天机堂来赴宴。 关昭谦拜帖给的痛快,当初秦星河以为嘴甜,哄得堂主叔叔松口,但现在回想起来,秦星河却觉得他被骗了。 关昭谦之所以这么痛快,怕是一开始就没想要过来,而秦星河毛遂自荐,说想要去玄剑阁,关昭谦开心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拒绝。 “不过来都来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了。”秦星河拿了两颗荔枝,身体后仰分给解奚琅和谈夷舟:“荔枝好吃,你们尝尝。” 此时已是深秋,要想吃到荔枝并不容易,只是玄剑阁不差钱,就是冬天也能把荔枝摆上桌。 荔枝偏甜,解奚琅不太喜欢,便把荔枝放到一旁,和秦星河说了句谢。 秦星河不在意地挥挥手,看到他这样,问:“哥你不喜欢吃荔枝?” 荔枝偏甜是一回事,更为主要的,是解奚琅讨厌黏糊糊的手感,正如他讨厌吃要吐骨头的食物一样。 解奚琅点了点头:“太甜了。” “好吧。”秦星河转移视线去看谈夷舟,看他也没动荔枝,心情复杂道:“你也不喜欢吃?” 这哥俩还真像啊。 严格来说,谈夷舟没什么很喜欢吃的食物,长到这么大,稍微喜欢一点的食物,还全跟解奚琅有关。不过这就没必要和秦星河说了,谈夷舟忽略他的疑问,压低声音问:“赵无涯什么时候到?” 他们进来坐了快一刻钟了,但玄剑阁的掌门、长老却无一人到场。 “不知道。”秦星河耸肩,正要损玄剑阁两句,就听厅内喧闹起来,迫使秦星河暂时不说话,转身朝声源地看去。 只见一名四十来岁的青衣男人,恭敬地立在门侧,待一头发灰白的老人走上前,青衣男人立马抱拳问好:“长老。” 这白发老人,便是赵无涯。 赵无涯年逾八十,但精神矍铄,看起来像才六十。他脸上挂着笑,让青衣男人——也就是聂云晖去招待客人:“不用陪着我,我一个人能行。” 赵无涯说是这么说,聂云晖却不可能真走,就是厅内坐着的众人,见赵无涯来了,也纷纷起身,笑着问好。 赵无涯走进厅内,让大家随意:“随便准备了一些吃的,若是不合大家胃口,还望大家见谅,明儿再给大家做好吃的。” “无涯长老说的什么话?”有人接话,恭维道:“玄剑阁备的这些菜比我宗门的菜好吃,若是让我宗门的弟子见了,定羡慕得想做玄剑阁弟子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和天道院一样依附玄剑阁的小宗门,秦星河听了,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很是看不起这种拍马屁的人。 赵无涯哈哈大笑,顺着这话往下说:“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赵无涯抬脚往前走,聂云晖紧跟其后,除此之外,韩不见跟郭沛也跟在赵无涯身后。和那晚不同,今天的韩不见跟郭沛严肃许多,面无表情走到晋云宗的位置坐下。 第107章 解奚琅视线在韩不见两人间来回,也不经意扫了一圈厅内,还是没看到马无名的身影。难道马无名真的没来玄剑阁?解奚琅觉得不可能。 解奚琅提了提嘴角,扯出一抹轻笑,马无名到了玄剑阁还不出现,这就很有意思了。 天下的宴席大差不差,今日又不聊正事,单纯吃饭,于是这场宴席无非吃菜喝酒闲扯,秦星河年龄小,不想参与更参与不进他们的聊天,转过身想和谢舟说话,却发现谢舟正专心给他哥布菜。 秦星河:“……” 秦星河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碍眼过,他叹了口气,没有去打扰谢舟献殷勤。 “停下。”解奚琅注意到秦星河的动作,用筷子挡住谈夷舟筷子,绷着脸睨他道:“别夹了。” 谈夷舟不解地看着解奚琅。 解奚琅垂下眼睛,不去看谈夷舟:“人多。” 夹菜被拒绝,谈夷舟原本还有些难过,可等听了解奚琅这话,他却瞬间亮了眼睛,欣喜地看着解奚琅,一句师哥又要脱口而出了。 师哥这是说人少的时候他就可以这样? 解奚琅夹了口菜吃,抬头不小心和谈夷舟对视,看清他眼底的痴狂,顿时反应过来,知道谈夷舟这是想歪了。 解奚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谈夷舟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这么正常的一句话也能曲解? “我知道。”谈夷舟按耐住开心,抢先道:“外面人多,我这样很奇怪。” 谈夷舟翘起嘴角冲解奚琅笑,说出他没能说的话。这么多年来,解奚琅可以说是谈夷舟的全世界,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围绕解奚琅展开的。 正因如此,谈夷舟很了解解奚琅,刚才解奚琅一那样说,他便反应过来了,而之所以还那样,不过是想逗一逗师哥。 见谈夷舟是故意的,解奚琅有种被甩的感觉,顿时心生恼意,偏过头去,留谈夷舟一个侧脸,不理人了。 被甩脸色了,谈夷舟不仅不着急哄人,也不见难过,相反还笑了起来。 师哥现在总板着脸,很少笑,谈夷舟想让师哥放松一下,才故意装不知道,好让解奚琅暂时卸下身上的重担,多点别的情绪,而非永远紧绷着弦。 * 玄剑阁核实身份这一出,让不少从别处得到拜帖的人倒了霉,晏笙和归鸿便是倒霉的那批人。他们所在的一粟是由曾在沧海院学习过的人创办的,哪怕门内弟子都脱离沧海院了,可身上的沧海院标记太深,实在抹灭不掉,无论从哪一方面出发,玄剑阁都不可能给一粟递拜帖。 尤其晏笙归鸿还是解奚琅师妹师弟。 但他们查到的信息指向性太明显,他们不得不来玄剑阁一探究竟,所以两人从别处得了拜帖,打算混进玄剑阁。 只是晏笙哪里料得到,当她跟归鸿好不容易赶到平宁城,准备去拜访玄剑阁时,却突然得知玄剑阁要核实身份。 他俩的拜帖是抢来的,若是去玄剑阁登记,那不就暴露了吗? “听说玄剑阁这么做是有人潜入阁内,伤了阁内弟子。”晏笙侧头,通过窗户看远处的玄剑阁,啧声道:“难道有人和我们想的一样?” 晏笙不差钱,平时出门都是住的当地最好的客栈,不过这次她却住了一家一般的客栈。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家客栈视野好,打开窗户便能看到玄剑阁在的山。 “不是没这个可能,只是……”归鸿拖长尾音,说出心里的疑惑:“会是谁呢?” 今日是冬宴开始的日子,他们本该在玄剑阁参加冬宴的,但因为没去核实,就只能待在客栈了。 晏笙想也不想道:“我觉得是夷舟师弟。” “怎么说?” “阿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晏笙缓声:“虽说夷舟师弟这些年四海为家,但我们依旧能时不时得到他的消息,哪怕是他离开扬州,我们也知道他往西来了,可是——” 归鸿了然了,接话道:“这大半个月我们没得到一点消息,夷舟师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任何人看到他。” 晏笙点头:“夷舟师弟会往西走,就说明这边有他想知道的事儿,他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说到这里,晏笙笑了,眼神笃定:“既然我们找不到他的消息,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夷舟师弟是故意的。”归鸿接话道。 “对,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原因了。”晏笙道:“而且阿鸿你别忘了,夷舟师弟的易容技术很好的。” 沧海院起初不教易容,但晏笙对这感兴趣,后来沧海院就多设了这门课。不过大多数弟子只学了个皮毛,晏笙倒是上的勤,可还比不过隔三差五来一趟的谈夷舟。 归鸿陷入回忆,想起当年晏笙偷懒想出去玩,借着解奚琅的名号把谈夷舟骗来,让谈夷舟给他们易容。彼时谈夷舟才十五岁,易容技术就十分了得,而今他二十五岁,若他真易容了,晏笙是看不出来的。 想到谈夷舟有很大可能也在平宁城,晏笙感慨道:“夷舟师弟好狠的心,这几年竟然一次也不联系我们,等见了他,我必……” 必什么,晏笙说了很久也没说出来。 归鸿弯唇一笑,挑眉问:“必什么?” 晏笙后仰,靠在椅子上,抬手横在眼上,轻轻笑了一声说:“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说辛苦了。” 大师兄刚去世那会,大家都很担心谈夷舟,怕他想不开。但谈夷舟从扬州回来后,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颓废,反倒特别亢奋,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 第108章 晏笙不太想回忆那一年多,谈夷舟实在太疯狂了,进步的也快,等到学成能离开后,谈夷舟毫不犹疑地离开了沧海院。一开始晏笙以为谈夷舟会先回家,再去扬州,谁知谈夷舟家都没回,直接去了扬州,随后开始天南海北的找解奚琅。 看谈夷舟这样,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更试图劝过谈夷舟,然而谈夷舟听不进去他们的话,到最后甚至和他们断了联系。 没了联系后,晏笙几人倒慢慢想明白了,解奚琅对谈夷舟是特别的,他们作为同门弟子,不帮着找人就算了,哪能泼冷水? 于是这两年来,袁罗衣留守一粟,晏笙则跟归鸿在外跑,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求一个结果。 伤害师兄的人,就是他们的仇人,师兄的仇,也是他们的仇。 -------------------- 这章评论多的话,明天就更新一个大长章,如果评论不多……那我也要更新,因为我实在太想让大家看看软乎乎的师哥小咪了呜呜 另外这么早更新是我要早上码存稿,毕竟最近在追剧,一追就停不下来,写文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啊啊,我不能堕落,我要写师哥师弟谈恋爱! 第61章 宴席结束,大厅的人陆续散去。 玄剑阁饭菜是准备的不错,但吃饭时大家又说个不停,如果是简单的聊天就算了,偏生是互相恭维,假谦虚,秦星河就听得烦了,连饭都没吃几口。 好不容易散场了,秦星河站起身就要走,谁知他还没迈开脚,聂云晖就带着赵无涯走到了他面前。 站在秦星河身后的解奚琅二人立马提高警惕,一动不动地看着聂云晖,看起来还真像来保护秦星河的。 “秦小公子。”聂云晖客气地笑笑,侧身介绍赵无涯:“这是无涯长老。” 赵无涯提嘴笑:“早先听昭谦说他收了个好徒弟,我本还不信,现在一看,关堂主还是谦虚了。” 赵无涯说的自然,仿佛关昭谦真这么和他说过,但秦星河长到这么大,别说听到这类话了,他连赵无涯名字都没听说过。 秦星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赵无涯真是睁眼说瞎话,说起谎来一点都不害臊。不过腹诽归腹诽,表面功夫秦星河还是做的不错的,他笑的温和,轻声道:“师父拿我寻您开心呢。” 赵无涯呵呵:“星河说笑了,堂主喜欢你才这么说的。” 秦星河跟着笑,没有接话。 赵无涯过来也是看在天机堂的面子上,并不是真想和秦星河说话,所以说完这句话后,赵无涯视线就落到了秦星河身后的两人身上。谈夷舟给解奚琅的是美人皮,不仅化了妆,眼尾还点了颗红痣,一眼看过去,漂亮得不像凡人。 赵无涯不由多看了几眼,才再去看他旁边的谈夷舟。 “这便是云晖说的关堂主派来保护你的人?”谈夷舟用的人皮普通许多,面容偏硬朗,没什么看头。 秦星河不意外赵无涯会知道这事儿,他点点头,把对玄剑阁弟子说的那套话搬了上来:“我武功不好,师父担心我有危险,就找了两个师哥保护我。” “进了玄剑阁星河可以放心了,这儿没人敢伤你。”赵无涯吩咐聂云晖道:“云晖,星河贵客,你安排几间上房给他们住,可别怠慢了人。” 聂云晖颔首:“云晖明白。” 赵无涯没有停留太久,说完这话便告辞了,他要走,聂云晖也要跟着走。顿时,秦星河觉得空气都舒畅了,他重重松了口气,叹道:“总算走了,憋死我了。” 解奚琅没接话,他还在看赵无涯,前边的赵无涯似有所觉,忽然扭头往后看。解奚琅及时收回视线,接话问:“我们先回去?” 但秦星河却摇头了,视线在解奚琅和谈夷舟间来回,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 解奚琅没听清,皱了下眉:“什么?” 秦星河上前两步,声音压的很低:“你们来玄剑阁不是有事么?现在进来了,什么都不做就回房?” 解奚琅这下反应过来了,秦星河是在替他们操心,他当然有事要做,只是现下不适合去做。若是冬宴第一天就出事,那未免太打草惊蛇了,之后再想行动就麻烦多了。 解奚琅微微摇头:“先回去。” 当事人都不急,秦星河也没什么好急的了:“那行,有什么要帮忙的,哥你找我就是。” “我别的什么没有,身上这身份还有些用处。”秦星河嘿嘿一笑:“谢舟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天机堂弟子。” 早就知道秦星河身份的谈夷舟选择沉默,秦星河把谈夷舟的沉默当作惊讶,继续道:“天机堂虽然避世已久,往上数几代名声还是不小的,谢舟你若不知道,可以问问你的师父,他应该听说过。” 见秦星河越说越起劲,话少如谈夷舟也有点忍不住了,出声打断道:“秦星河。” 秦星河眨眨眼:“怎么了?” “不要再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秦星河一愣,随后尖叫出声:“啊啊!” 卖弄不成还闹了笑话,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秦星河脸臊红一片,人也烧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再留下,尴尬得手忙脚乱地跑了。 解奚琅见此,一时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浅浅地笑了。 谈夷舟一侧头就看到解奚琅在笑,当即傻眼了,愣愣地喊了声师哥。谈夷舟的声音让解奚琅回神,他嘴角落了下去,又变成平日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 第109章 谈夷舟摇头:“没事。” 谈夷舟本想夸师哥笑起来眼睛很漂亮,只是他一看过去师哥就不笑了,谈夷舟就不好开口了。他决定独自珍藏这份笑容,独自回味。 * 聂云晖办事快,解奚琅回到住处时,弟子已经帮他们换好了房间,不好的是……他和谈夷舟共一间房。 解奚琅顿在原地,沉默不语,谈夷舟站在他旁边,看了看屋内的床,知道聂云晖是把他们当下人了,给下人分一间上房已经很好了。随后谈夷舟用余光看解奚琅,见师哥板着脸,又有点儿想笑,但怕惹师哥不快,谈夷舟便使劲忍住不笑。 “师哥睡床上,我睡榻上。”谈夷舟知道解奚琅不会愿意和他睡一张床的,于是贴心地提出解决办法。 谈夷舟走进屋,准备说说睡榻的好处:“榻够硬,睡起来舒……” 服字还没来得及发音,谈夷舟就语噎了,榻呢?玄剑阁这么大一宗门,寝房没有榻吗? 谈夷舟反应迅速,改嘴道:“没有榻睡地上也行,我对睡的地方没有太大讲究,能睡就行。” 解奚琅走了进来,觑了眼谈夷舟指的床前的地,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谈夷舟了。若是盛夏,谈夷舟睡地上便睡地上,可现在是深秋,玄剑阁又在山上,气温本就很低,入夜后更冷,谈夷舟若睡在地上,那明儿准着凉。 这个时间点着凉,无疑是累赘。 解奚琅不想去想为什么玄剑阁把他们安排在一间房,也懒得去找玄剑阁弟子再匀一间房:“算了。” 谈夷舟心里闪过一个猜测,只是不敢多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师哥?” “就睡这儿。”解奚琅淡淡道。 谈夷舟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以为他听错了,要不然师哥怎么会答应和他睡一张床? 但很快谈夷舟就顾不上这些,管他是真是假,先应了再说。不过见解奚琅面无表情,谈夷舟还是心有顾虑,怕他不乐意,便顿了顿说,让步道:“师哥放心,我会用被子隔开的。” 解奚琅没应好还是不好,由着谈夷舟去做了。这倒不是说解奚琅不在意这,只是解奚琅手脚冰凉,夏天情况还好,一到了秋冬,他被窝就跟冰窟似的,放汤婆子也没用,热水变凉被窝也会变凉。 加上身患寒毒,解奚琅就更睡不好了,对于解奚琅来说,怎么睡都行。 晚上来参加冬宴的各宗门的年轻一辈聚在一起玩儿,有人来叫秦星河,秦星河正好无聊,便跟着去了。解奚琅对这些活动没兴趣,婉拒了他们的邀请,解奚琅不去,谈夷舟自然不会去。 于是当别的人还在喝酒聊天,解奚琅跟谈夷舟则早早洗漱完,躺到了床上。解奚琅睡在里边,谈夷舟则睡在外边,两人中间有条被子垒成的分割线。 屋内点着助眠的熏香,味道淡淡的,有点儿好闻,可解奚琅却盯着床顶,毫无睡意。他已经很多年没和人一起睡了,上一次和人同床而眠还是八年前,彼时谈夷舟才十七岁,就一小孩,躺下后还缠着解奚琅聊白天发现的趣事,解奚琅就是一声不吭,他也能师哥师哥的说个不停。 七年不见,谈夷舟变了,又没变。谈夷舟还和七年前一样,无论解奚琅怎么样,他都能不受影响,厚着脸皮黏在他身边。不一样的是——谈夷舟早不是当年的小孩,时间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长高了,身体也变结实了,从小孩成长为男人。 饶是解奚琅再努力忽视,谈夷舟的存在感都特别强,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解奚琅,让他记得自己身边躺了一个男人。 “师哥。”解奚琅正发散思绪,胡乱想些东西酝酿睡意,就听谈夷舟叫他。 解奚琅止住思绪,冷声开口:“干嘛?” 于谈夷舟而言,能够再遇到师哥已是万幸,这些日子他牵过师哥的手,也亲过师哥,更过分的,谈夷舟不敢想,独那几次亲吻,就够谈夷舟回忆很长时间了。 可谈夷舟哪里想得到,玄剑阁竟然会安排他和师哥睡一间房,这简直是天降喜事,谈夷舟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心好。 明明是躺在床上,谈夷舟却觉得他睡在悬崖边,一翻身就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要不心跳怎么会跳得那么快? 谈夷舟手心发汗,又闻到了师哥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他毫无睡意,刚才那句师哥亦是无意识喊出来的。 谈夷舟抿唇,心跳快的像要跳出喉咙,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师哥。”谈夷舟又喊了一句师哥。 看谈夷舟没事说,只是瞎喊,解奚琅不想理他了。 解奚琅沉默下来,谈夷舟反倒胆子变大,不仅试探地朝解奚琅伸手,话也变多了:“师哥,你冷吗?” 眼睛看不见后,其他知觉被无限放大,解奚琅感觉到谈夷舟手在向他靠近,理智告诉他应该开口呵斥住谈夷舟,否则以谈夷舟的习性,他定会顺竿子往上爬。 然而解奚琅却没张开口,只是手越握越紧,心跳也慢慢变得不正常。 谈夷舟提着一口气,慢慢朝解奚琅靠近,他不知道师哥会在什么时候挡住他的手,但在师哥没拒绝他前,谈夷舟不准备停。 谈夷舟以为师哥马上就会挡住他手,然后生气得让他滚,可出乎预料的,直到他手落到师哥肩上,师哥都没开口。 谈夷舟诧异,动也不敢动,而被他搭住肩的解奚琅则浑身僵硬。 第110章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和人这么亲密了。 也许只过了一瞬,也许过了许久,谈夷舟终于反应过来,明白师哥不会让他松手,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谈夷舟手往下滑,从肩头到手臂,钻进被子,最终牵住解奚琅的手。和上次一样,这次解奚琅的手依旧很冰,谈夷舟紧紧握住师哥的手,给他暖手。 解奚琅没有挣扎,谈夷舟因此更大胆,拿开横在两人间的被子,松开握住解奚琅手的手,转为揽住他的肩,将人抱进怀里。 “睡吧,师哥。”谈夷舟手轻拍解奚琅后背,声音轻柔。 解奚琅下巴磕到了谈夷舟肩胛骨,半张脸埋进了谈夷舟颈窝,他张嘴欲言,想要挣开谈夷舟怀抱,可一张嘴,闻到的都是谈夷舟身上的味道,这让解奚琅耳朵不受控制地发烧变烫。 同时谈夷舟身体像一个火炉,暖暖的,很舒服,不仅驱散了解奚琅身上的寒意,也让他脑子转的更慢了,眼皮还开始打架。 谈夷舟看不到师哥的脸,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他不知道解奚琅怎么样了。 谈夷舟犹豫片刻,准备开口询问,就在这时,怀里传来了动静。 解奚琅不再去想那些有的别的,低低地嗯了一声,就闭上眼,乖乖的让谈夷舟抱着,没有挣扎。 -------------------- 解奚琅(双手举到头顶比心):感谢大家评论支持,爱大家(*^^*) 谈夷舟(突然闪现,拖走师哥):爱我就行 解奚琅:你能评论? 谈夷舟(摇头):我能爱你。 解奚琅(双手捂脸):我也爱你(^^) 继续厚着脸皮求评论呜呜??^?? 第62章 解奚琅难得睡了个好觉,早上秦星河来喊他吃早饭时,解奚琅还没睡醒。 “哥,你今天起的有点晚哦。”秦星河先调侃了解奚琅一句,才端着谈夷舟熬的粥去献殷勤:“刚出锅的南瓜小米粥,喝了养胃,哥你快尝尝。” 解奚琅很多年没睡的这么好了,乍一休息好,他还有些不习惯,洗漱完仍觉得头晕,反应慢慢的,听了秦星河的话,也没有动作。 谈夷舟往解奚琅手里塞了个勺子,在他旁边坐下:“除了粥,我还煮了鸡蛋和做了油卷,哥想吃的话我去拿。” 若不是食材不够,谈夷舟还想做别的。 “对啊哥,谢舟厨艺好好。”秦星河捧哏道:“玄剑阁给我们换的这小院不错,竟然带了厨房,这样我们也不用出门和别人一起吃饭了。” 哪怕过了一天,秦星河还记得昨天的事:“不是我说他们,说话就说话,非一句话裹三层面皮,让别人一层一层去琢磨,累不累啊。” 秦星河着重点名:“尤其是赵无涯,听他说话累死了。” 秦星河这是不喜欢玄剑阁,所以看他们哪哪都不得劲,解奚琅没拆穿秦星河,接过勺子喝起了粥。 看解奚琅喝粥了,谈夷舟才分神去理秦星河,道:“昨天算不了什么。” 话及此,秦星河叹气了:“我知道。” 解奚琅睨他:“你知道什么?” 秦星河没急着回答,先看一眼谈夷舟,再去看解奚琅,心中自有计量。同行这么久,之前还冒着被玄剑阁抓住的危险救了解奚琅和谈夷舟,这些日子他们更关系转好,而不是简单的抓与被抓,按照秦星河的性格,他们早就是朋友了。 可秦星河不敢笃定,仍心有提防。但回想近些日子发生的事,秦星河又觉得谢舟二人和他是一路人,做个朋友挺好的。 于是秦星河从思绪抽身,放下勺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呢解奚琅:“这得看哥了。” 解奚琅敏锐,一听这话就知道秦星河变了,他没去想秦星河为什么会变,又要变成什么样,只是提了提嘴角,轻轻笑了笑,将话推了回去:“那得看你值多少了。” 这话略带轻视,秦星河却没被惹怒,嘴角的弧度反而越来越高了。之前他表现出来的始终是单纯、嫉恶如仇的一面,可秦星河身为关昭谦关门弟子,父亲是天机堂长老,他怎么可能真单纯?那不过是在演戏。 “谢希,”秦星河偏过头看谈夷舟,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语气肯定:“那晚你们上山了吧?” 解奚琅没说是还是不是:“所以呢?” “你们的拜帖是从别处得到的,而你们来玄剑阁,也不是仰慕玄剑阁,想来冬宴凑凑热闹。”秦星河笃定道:“你们别有目的。” 原本看话题跑偏,谈夷舟还很不爽,但他看解奚琅表情认真,谈夷舟就没什么想法了。对谈夷舟来说,解奚琅是最重要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谈夷舟没有打扰解奚琅,而是起身去厨房拿煮好的鸡蛋,像下人一样坐在解奚琅身边,不插话,只专心剥鸡蛋。 解奚琅分神觑了谈夷舟一眼,看他在剥鸡蛋,语气停顿了一瞬,好在及时恢复正常,没让人发现不对。 “然后?”解奚琅没有否认秦星河的话。 秦星河又道:“去后山的也是你们?” 解奚琅不说话,谈夷舟则低头剥鸡蛋。 没得到回话,秦星河也不急,慢慢道:“你们那天不仅去了后山,后面还去了玄剑小筑,你们去找谁?” “玄剑小筑住的都是和玄剑阁交往亲近的宗门,那几日住玄剑阁的宗门不多,你们要找的是谁?”秦星河一一说出宗门的名字,同时观察两人的表情。 第111章 但让秦星河失望的是,他宗门都念完了,两人的表情都没变化。 秦星河无奈地笑了,放弃原有的计划,开门见山道:“哥,玄剑阁和你们有仇?” 若不是有仇,秦星河想不到别的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但解奚琅却只是笑着说:“你猜。” 秦星河忍不住了,说了句脏话,然后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扭头喊谈夷舟,同他告状道:“谢舟,你哥欺负人。” 谈夷舟真好剥好一颗鸡蛋,他把剥好的鸡蛋递给解奚琅,同时看着秦星河说了句抱歉:“我听我哥的。” 言外之意是,欺负便欺负了。 秦星河麻了,心想他怎么忘记了谢舟就是他哥脑啊,找他告状不是自取其辱吗? 秦星河开始装哑巴,一声不吭了。 * 第二次宴席来的比解奚琅想象的快,不过和上次不同,这次严格许多,只有一部分人能进内场,而解奚琅就是进不去的那批。 不能进去的人另有安排,可以到别厅吃饭,也能自由活动。秦星河身为天机堂的代表人,自然是能进内场的,但他没急着走,视线在解奚琅和谈夷舟间来回,眼中藏着担忧。 解奚琅隔空和秦星河对视,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我知道你俩武功高,所以平时行事没什么顾虑,但现在是在玄剑阁,等会我要去的地方更是内院中的内院。”秦星河忧心忡忡道:“你们可不要再像之前那样,随便上门去偷听啊。” 解奚琅还真有这打算,毕竟今日的宴席才是重点,可他进不去,便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解奚琅惊讶于秦星河的敏锐,秦星河也看出了解奚琅的意图,顿时大变脸色:“哥你真打算去?!” 秦星河扭头瞪谈夷舟:“谢舟,你没劝你哥吗?”话刚说完,秦星河就想起谈夷舟之前说过的话,就改嘴道:“万一受伤了呢?” 谈夷舟心道,不会受伤的,他会用命保护师哥,如果师哥受伤,他就会杀了伤害师哥的人。但这话不适合说出来,因而谈夷舟只是道:“我会保护他。”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受伤,秦星河被哥俩搞无语了,他又翻起了白眼,同解奚琅道:“总之你们偷偷摸摸去偷听了,我不是进去了么?里边发生的事我会记住,回来再和你细说,这样总行了吧?” 果然。 早在之前秦星河看不起天道院对玄剑阁的狗腿时,解奚琅就猜到秦星河不爽玄剑阁,而上次秦星河问他是不是和玄剑阁有仇,解奚琅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错。 解奚琅不再往下猜,只问:“为什么?”解奚琅顿顿,补充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秦星河嘿嘿一笑,理所当然道:“讨厌玄剑阁的人就是我朋友,我当然愿意帮他了。” 秦星河话说的好听,解奚琅却没有听信于他,毕竟秦星河话再怎么好听,这都是他一面之辞,无从考据真假。但秦星河说的没错,今日设宴的地方较之先前要隐秘得多,他们或许能够进去,可面对参加宴会的那么多人,若是发生意外,他们却敌不过那些人。 只是要让解奚琅什么都不做,这也是不现实的。宴会他是进去不了,可玄剑阁又不只是宴会,除了宴会,玄剑阁还有别的值得他关注。 比如晋云宗。 明面上晋云宗只来了韩不见和郭沛,以晋云宗跟玄剑阁的渊源,今日这宴会,晋云宗必定有人参加,就是不知道去参加的会是韩不见和郭沛,还是到现在都没露面的马无名。 解奚琅私以为会是韩不见二人,而马无名还会藏在暗里。 解奚琅现在想做的,就是揪出马无名。 玄剑阁太大,一时半会查不完,于是解奚琅和谈夷舟兵分两路,去不同的地方找人。怕被发现,后面不能再留在玄剑阁,这会儿两人没易容,只用黑巾蒙住脸。 与此同时,晏笙跟归鸿抓住两名玄剑阁弟子,抢了他们的衣服换上,小心地进了玄剑阁,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那般,先一齐去他们认为最需要仔细探查的地方。 晋云宗重金求肖仲觞的消息早在江湖传开,晏笙和归鸿亦有所耳闻,加上之前扬州徐府死了人,晏笙直觉这两件事有关联。换句话说,晏笙感觉这事儿和谈夷舟有关,所以他们现在要去的,就是晋云宗的人住的小院。 同一时间,谈夷舟也往这边赶。 -------------------- 如果有现代if线,大家觉得师哥和师弟会是什么样的? 这么问其实是我写了一章番外,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到时候我就贴上来,不感兴趣我就不放了哈哈 第63章 玄剑小筑韩不见二人住的小院和前几天没变化,谈夷舟动作极轻地落入院内,打算去两人的寝房走一圈。 只是谈夷舟刚迈开脚,就听到细微的声响从上次韩不见和郭沛下棋的房间传来,听着是有人在翻东西。 难道韩不见留了人在院子?还是有人和他一样,趁着院内无人来做客? 隔着点距离,谈夷舟分不清来人是哪一种,只知道来人功夫不错,若不是他功夫远在他们之上,也不能这么快发现他们。 不过这不是重点,谈夷舟是来找东西的,可不能让别人发现,既然不确定来人是谁,又是来做什么的,打晕便是。 第112章 谈夷舟屏息,轻手轻脚朝房间走去。 晏笙原本以为小院防守严密,甚至做好了被发现然后大战一场的准备,哪里料到小院压根没人在,他们十分顺利地摸进了房间。房间陈设简单,一眼看得到头,晏笙拉着归鸿走到书桌前,同他翻阅桌上摆放的书籍。 但让晏笙失望的是,这都是一些普通的书,没有值得他们留意的东西。晏笙撇嘴,把书放回原处:“走吧,全是普通的书。” 归鸿点头,压低声音说:“我这也是。” “如果这找不到,我们就换个地方。”怕动静太大会吸引来人,晏笙紧靠归鸿,贴着他耳朵说话:“今天宴会没那么早结束,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用着急。” 归鸿提醒道:“宴会没那么早结束,但这儿住的不止是去参加宴会的,还有......”归鸿猛地回头,盯着窗户呵道:“谁?” 晏笙没察觉到不对,归鸿突然放大音量,她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窗外有人。”归鸿简单回了一句,就握住剑,慢慢靠近窗口。 归鸿出自沧海院,虽然功夫比不上那两位,但也不差,这两年武功更精进不少,在江湖中名气渐高。正因如此,归鸿很清楚窗外站着的人武功比他高,甚至可以说他和晏笙一起上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归鸿不知道来人是谁,是否和他们为敌,只清楚若是真打上了,他们毫无胜算。归鸿心跳如战鼓,一下比一下激烈,呼吸跟着变轻,归鸿手心冒汗,渐渐靠近窗边。 屋内的人专心在翻桌上的书,完全没察觉到院内多了个人,谈夷舟知道屋内的人功夫不如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在靠近窗户后,就准备用暗器将人打晕。然而谈夷舟刚拿出暗器,还没来得及出手,屋里的人就反应过来了。 尽管好几年没见了,但少时一起在沧海院待了那么久,哪怕时间让声音有所改变,谈夷舟还是一下听出屋内的人是归鸿。 谈夷舟没想到归鸿会来玄剑阁,更没料到会在这儿碰到他,而既然归鸿在,那晏笙也应该在。 果不其然,谈夷舟才这样想完,屋内就响起一道女声。 在对待晏笙和归鸿一事上,谈夷舟和解奚琅态度一致,他并不想遇到晏笙二人,否则上次在客栈,谈夷舟也不会躲。所以当知道屋内两个蒙面人是晏笙跟归鸿后,谈夷舟立马收好暗器,转身就走。 晏笙武功或许普通了些,可归鸿功夫却不差,何况他们都来自沧海院,尽管修习的武功不一样,内里却多多少少有些相似。谈夷舟很笃定,他若不立马走,再走就来不及了。 归鸿心悬的高,神经紧绷,生怕窗外的人突然出手。只是窗外的人不仅没动手,相反还转身就跑,归鸿愣了一瞬,没明白这是什么走向。 归鸿很快回神,不再小心翼翼,推开窗户跳窗而出,运转轻功去追人。晏笙看归鸿跑了,她也没留在房内,发动轻功追了上去,边追还边看最前面的人,担心这人是晋云宗弟子。 但—— 看着飞在归鸿前面的蒙面人,晏笙猛地睁大眼,声音不受控地变大:“师弟!” “阿鸿,别追了,是夷……师弟。”晏笙不让归鸿追,她自己却没停下来,将轻功运转到极致,越过归鸿追上去,压低声音喊:“师弟,是我,我是晏笙啊。” 虽然晏笙功夫一般,她轻功却比沧海院大多数弟子要好,仅在大师兄解奚琅和师弟谈夷舟之下。只是这些年谈夷舟进步飞速,轻功更愈加精湛,晏笙追的有点吃力。 可她好不容易遇见谈夷舟,晏笙才不会放弃,沧海院出来的人,惯会知难而上,而不是轻易放弃。 晏笙轻功多好,谈夷舟是清楚的,此时晏笙还不要命地运转轻功追他,谈夷舟须得全力应对,免得被晏笙追上。 谈夷舟加快步伐,想要趁早甩开晏笙,晏笙认准了蒙面人是谈夷舟,哪怕差距渐大,她都不放弃,咬牙直追。两人飞得专注,没注意到已经离开了来客住的小院,到了偏僻人少的地方。 晏笙先察觉到变化,既然四周无人,不用担心被发现,从而惹来麻烦,她没了顾虑。 “夷舟师弟!”晏笙声音变大,扬手甩出一条极细的链条,试图圈住谈夷舟。然而晏笙哪里是谈夷舟的对手,她链条都没碰到谈夷舟,谈夷舟就避开了。 晏笙恼了,师弟都不喊了,链条又甩了出去,怒道:“谈夷舟,你停下!” 谈夷舟置若罔闻,脚尖一转,还要继续走。晏笙见自己被无视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出杀手锏:“你再走我就去找师哥了,说你不理人。” 晏笙并不知道解奚琅是不是真活着,这么说不过是联想到这些日子江湖疯传的流言,故意试他一试的。谈夷舟倒是知道师哥活着,更清楚晏笙没法找到师哥,甚至哪怕真找到了,以师哥现在的性子,也不会理晏笙。 可…… 从前在沧海院时,解奚琅就很宠晏笙,而今解奚琅虽然拒不承认过去,谈夷舟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怕解奚琅还会宠这个师妹,到时听到晏笙告状,生他气就不好了。 这个猜测让谈夷舟顿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晏笙拼尽全力,三下并两下,飞到谈夷舟身后,手按住他的肩,喜上眉梢道:“抓到你了。” 被按住肩,谈夷舟没挣扎,他偏过头,眼神平静地看着晏笙。 第113章 “我就知道是你。”晏笙笑得眉眼弯弯,没在意谈夷舟的冷淡:“夷舟师弟什么时候来的平宁城?怎么不来找我和阿鸿?” “阿鸿见到你肯定很开心,他还想和你比剑呢。”晏笙话不停:“师弟来这儿找什么?要不和我们一起吧?” 等晏笙说完,谈夷舟才开口,他拒绝了晏笙的提议,没同意一起行动,还拒绝了归鸿的比剑申请:“我还有事,下次再会。” “甭想走。”晏笙看出谈夷舟要走,一把攥住他的手,急道:“上次不告而别后,这两年一封信也不及给我们,夷舟师弟,你还当我们是同门吗?” 晏笙不让步,直视谈夷舟眼睛,一字一句道:“谈夷舟,你还记得在沧海院的日子吗?” 说谈夷舟狠心也好,说他白眼狼也罢,哪怕晏笙这些话说的很感人,谈夷舟却丝毫没有被触动。 “不记得。”谈夷舟直接道,否认了过去在沧海院的日子。 “你!”晏笙被气到了:“不记得沧海院了,那是不是大师兄也忘了?” 谈夷舟摇头:“这我记得。” 晏笙恨不得给谈夷舟一拳,看着愤怒的晏笙,谈夷舟表情依旧平淡,声音也冷冷的:“晏笙,沧海院是沧海院,师哥是师哥。” 晏笙没明白:“所以?” “我不否认,在沧海院的日子确实很快乐,但对于我来说,这份快乐有一份前提,那就是师哥。”谈夷舟难得说这么多话,提到解奚琅时,他语气软和下来:“若是没有师哥,这一切就都没意义了。” 谈夷舟不知羞耻,话越说越直白:“一开始我习武是为了和师哥仗剑天涯,我不想拖他后腿,后来我奋发向上,是我想为师哥报仇。” “常住我心上,让我放不下,忘不掉的,永远是师哥。”谈夷舟认真道:“晏笙,你没必要参与到这些事中,今日你就当……” 谈夷舟话说的一点都不讨喜,晏笙听得心烦,打断他道:“大师兄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师兄,那也是我们师哥。” 谈夷舟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晏笙。 从前在沧海院,解奚琅很宠晏笙这个师妹,谈夷舟又是个小心眼的,这会儿听到晏笙这么说,他体会到了熟悉的感觉,心开始冒酸气。 不过谈夷舟隐藏的好,没让酸气外泄。 “当年劝你放弃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这几年也一直在找大师兄。”晏笙松了手,语气认真且严肃:“夷舟师弟,不管你怎么想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们都是沧海院弟子的事实,你不要想着把我们往外推,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们。” “谈夷舟,我们是一家人。” 话毕,空气像凝滞一般,静了下来。 晏笙不说话了,只盯着谈夷舟看,谈夷舟也不吭声,安静地和晏笙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在晏笙快要受不住沉默催促时,谈夷舟终于开口了。 “不用。”谈夷舟表情没变,声音照旧冷淡,重复道:“我不用你……” 晏笙耐着性格等谈夷舟回答,本以为他会松口,谁知谈夷舟还跟之前一样,顿时炸了。晏笙扭头往后,瞪着赶上来的归鸿,气道:“夷舟师弟不要我们,阿鸿你快来跟他讲讲道理。” 归鸿不好意思地对谈夷舟笑了笑,他没有像晏笙那样急切,一下说了一大串话,归鸿看着谈夷舟眼睛,只问了句:“大师兄在哪?” -------------------- 师哥养护指南 1.解奚琅很挑食,若是有人给他夹了不喜欢吃的菜,解奚琅不会直说,而是将菜堆在一旁不吃。 谈夷舟发现这事后,就成了解奚琅的代发言人,如果实在避不开被夹了菜,谈夷舟则会用筷子帮师哥夹走。 2.少时的解奚琅酒量一般,喝两杯就醉了,醉后的解奚琅话很多,某次谈夷舟就被解奚琅抱着手臂,听他说了半小时废话。 谈夷舟觉得师哥很可爱,走之前没忍住弯腰亲了解奚琅一口。 偶尔喝多醉糊涂了,解奚琅就不爱说话了,而是反应迟钝,比如某次解奚琅蹲在廊下,非说自己是猫,还冲谈夷舟猫叫:“喵。” 谈夷舟被萌的捂心口,强忍想亲人的冲动,公主抱抱起解奚琅送他回房间,结果还被问:“我是不是比别的猫好看?” 第64章 从之前截获的信来看,晋云宗和玄剑阁的来往不是一般的亲,如今韩不见和郭沛在明,代表晋云宗来参加冬宴,马无名在暗,若是来了,待的地方必不普通。 所以和谈夷舟分开后,解奚琅径直飞往聂云晖的住所。 解奚琅本想去赵无涯住的地方,但一则他不知道赵无涯具体住哪,二则后山危险满满,他上次吃了次亏,虽说再去能避开那些危险,但解奚琅暂时不想冒这个风险。 聂云晖作为玄剑阁掌门,住的地方却朴实得很,和玄剑阁的建筑风格相差很大。院内静悄悄的,好似没人在一般,解奚琅没放松警惕,翻墙入院后,他贴着墙慢慢往前走。 聂云晖住的地方不仅普通,还很偏僻,院外并无值守的弟子,院内伺候的下人也很少,解奚琅只感觉到四人的气息,其中没有会武功的人。 解奚琅目标明确,很快便到了聂云晖住的小院外,他没急着进去,而先闭上眼,感受起四周的内力波动。 瞬息后,解奚琅睁开眼。 第114章 出乎解奚琅意料的,小院里不仅有人,还有两人,且两位都是习武之人。解奚琅猜这其中有一位是聂云晖,那另一位是谁?玄剑阁的人? 解奚琅压下心中疑惑,放轻动作进入院内,循着感知往两人在的房间走去。从刚才的探知看,屋内的两人并非普通的习武之人,他们的功夫远高于一般的修习弟子,但解奚琅没在怕的,这两人不是他的对手。 白天上屋顶太亮眼,解奚琅没上屋顶,只是弯腰走到窗边,紧紧贴墙站好,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 * 今日赵无涯宴请各门派掌门、长老,聂云晖作为玄剑阁掌门,按理说也是要去的。可他不过是傀儡掌门,手中无实权,没那资格去宴会,聂云晖就回了住处。 事实上就算赵无涯让聂云晖去,聂云晖也不会答应,因为比起去宴会,听一行人讨论武林盟主之位,他有更重要的事。 “聂掌门不去宴会,无涯长老恐是会生气。”马无名坐着喝茶,笑着开口道。 聂云晖也笑:“马掌门就别揶揄我了,我是什么身份,外人不清楚,马掌门还不知道吗?” 马无名哈哈大笑起来:“聂掌门说笑了。” 聂云晖没有接马无名的话,转而挑起新话题:“马掌门来了玄剑阁却不露面,今日还不去师父办的宴会,反倒找上我,想必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吧?” 马无名勾唇笑,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喝茶。马无名不说话,聂云晖也不催,极有耐心地等着。 “聂掌门不要打太极了,我为什么过来,掌门还不清楚吗?”不知过了多久,马无名终于开口,他放下茶杯,似笑非笑道。 “清不清楚,那得看马掌门了。”聂云晖不为所动,淡淡道。 马无名还是笑,眼底却多了几分恼意,这聂云晖看着懦弱没用,没想到还是只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不说,算盘还打到他身上了。 马无名气归气,却不能拿聂云晖怎么样,毕竟还指望着和他合作呢,但要让马无名什么都不做,那他就枉是晋云宗掌门了。 “聂兄你贵为玄剑阁掌门,看着风光,实际怎么样你再清楚不过。”马无名假装不知,求解道:“玄剑阁真正的话事人,还是你师父吧?” 马无名撕掉温和的假象,噙着笑看聂云晖,说的话却裹满了刺,听得聂云晖咬牙。刚被赵无涯收为关门弟子时聂云晖是很开心的,那时赵无涯已经名满天下,宗门里的弟子都以拜赵无涯为师为荣,聂云晖也不例外。 只是聂云晖心里明白,尽管玄剑阁落寞了,但到底是老牌宗门,像他这种没有背景,又不是天才的普通弟子,是不可能成为赵无涯弟子的。 然而上天惯爱和人开玩笑,聂云晖没抱希望,他倒被赵无涯选中,成了赵无涯的关门弟子。彼时聂云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是旁边的弟子喊了他一声,聂云晖才回过神。 聂云晖抬头往前看,就见赵无涯站在不远处笑着朝他招手:“过来呀。“ 赵无涯看着十分和善,聂云晖顿了一瞬,就抬脚跑到赵无涯身边,乖乖喊了句:“师父。” 赵无涯应了声,还伸手揉了揉聂云晖头,表现得像一个宠溺晚辈的老人。正因如此,聂云晖以为他可以跟赵无涯学到很多,然后总有一日他也能名满江湖。 然而事情却并未如聂云晖的想象发展,他若是知道日后会发生那样的事,那聂云晖说什么都不会拜师。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时间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聂云晖回不了头,他只能闷声往前走。 聂云晖从回忆抽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马无名,开门见山道:“马掌门想要什么,还是直说吧。” “不是我想要什么,是你需要什么,”马无名笑了笑,胜券在心道:“聂兄不想做玄剑阁真正的主人吗?” 马无名语气轻飘飘的,聂云晖却听得内心大骇。在这之前,聂云晖只当马无名来找他是为了打听赵无涯的消息,至多不过是来挑拨关系,聂云晖又哪里想得到,马无名竟然想让他代替赵无涯,做真正的掌门。 马无名紧紧看着聂云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因而马无名没错过聂云晖的惊讶。 马无名笑了起来,再接再厉道:“无涯长老确实厉害,但那也是曾经了,如今无涯长老年迈,做事畏首畏尾,实在难当大任,无法带领玄剑阁更上一层楼。” 闻言,聂云晖反应过来了:“马掌门是为这事来的?” 马无名装傻:“什么?” “解奚琅。”聂云晖直道:“马掌门说他没死,还说他来复仇了,提醒师父小心为上,只是师父没太信你的话,所以马掌门心中生怨,来找我了?” 马无名不笑了,脸沉了下来:“当然不是。” 马无名否认了,聂云晖却认准了马无名是为这事来的,分析得头头是道。马无名越听脸越黑,厉声打断道:“聂兄这是无意掌门了?” 聂云晖不分析了,他停了下来,和马无名对视,沉声道:“马无名,你这是在害我。” 聂云晖是对赵无涯有怨,也恨不得赵无涯立马死掉,这样他就解放了。可聂云晖知道这不现实,赵无涯没那么容易死,所以哪怕他心里再有怨,聂云晖都没表现出来。 马无名虽然和赵无涯有交,但马无名到底是外人,不知道赵无涯做了什么,才敢来和他说这些。聂云晖是知道赵无涯做了什么的,也清楚地知道当今江湖没几人能是赵无涯对手,因而聂云晖纵使恨死赵无涯了,却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第115章 说完这句害我,聂云晖不欲再和马无名聊下去,他站起身送客:“今日就到这儿吧,马掌门还是……” 聂云晖话没说完,忽地朝窗户看去:“谁在窗边?滚过来!” “窗外有人?”马无名脸色大变,从袖口甩出一把暗器,瞪着聂云晖道。 聂云晖没空理马无名了,窗外那人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他们说了多少,聂云晖只知道,若是让赵无涯知道他们的对话,那他就不用活了。 聂云晖跑到窗边,一把推开窗,窗外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聂云晖没停顿,跳出窗去找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刚才窗外一定有人,他不可能感觉错的。 聂云晖直觉很准,这些年靠直觉救了自己好几次。 聂云晖跳窗走了,马无名不可能再留,他抄起桌上的面具戴好,跟着飞了出去。 解奚琅今日就是为了找马无名的,所以当他贴墙站好,听到屋内响起的熟悉的嗓音时,解奚琅是惊喜的。他藏得好,没让屋内的人发现有人在偷听,只是解奚琅没料到聂云晖这么敏锐,刚站起来就发现窗边有人。 解奚琅没有停顿,转身就跑。 解奚琅轻功天下一绝,不过片刻,他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把聂云晖远远甩在身后。马无名跟了上来,见聂云晖两手空空,脸色更差了:“聂云晖,人呢?” 马无名暗地来玄剑阁,一为见赵无涯,告知他解奚琅可能回来了,好商量应对之策,二是为寻求玄剑阁庇护,两宗齐心协力,解奚琅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可如今赵无涯在宴请掌门长老,他不去就算了,还私自找聂云晖,试图反间,若让赵无涯知道了,那就完了! 聂云晖脸臭的很,他没想到他和马无名堂堂大宗掌门,竟然连被偷听都没发现。 “跑了。”聂云晖脸阴沉沉道:“这人很强。” 马无名当然知道来人很强,要不然以他俩的身手,早就抓到人了。马无名压住心中怒火,追问道:“知道是谁吗?” 聂云晖摇头:“猜不到。” 何止是猜不到,聂云晖连人影都没看到,又怎么能猜到是谁? 聂云晖猜不到来人是谁,马无名心里却有猜测,他眼里闪过杀意:“我知道是谁。” 聂云晖问:“谁?” “不是谈夷舟就是解奚琅。”马无名笃定道:“一定是他们,他们进来玄剑阁了。” -------------------- 意识到自己喜欢师哥前,谈夷舟只知道他特别在意解奚琅,直到某次他做梦梦到了师哥,梦中师哥一改平日打扮,换上了漂亮的裙装,谈夷舟看愣眼了,过了半响才憋出一句好漂亮。 梦醒后,因为这个梦谈夷舟都不敢看解奚琅,觉得自己亵渎了师哥,却不知道很多年后,他不仅会哄着师哥穿上裙装,还一边亲师哥,一边使坏喊师哥师姐,恼得师哥张嘴咬他。 ps:希望早上醒来能看到二十条评论,没错,我就是在求评论呜呜,如果二十条太多,那就十……十五条=(^.^)= 第65章 马无名来找聂云晖,一是看出聂云晖对赵无涯有怨,试图离间聂云晖和赵无涯,好为他所用,二则赵无涯态度轻视,让马无名觉得再跟着他弊大于利了。 早在大比时,马无名便书信赵无涯,提醒他小心为事,然而赵无涯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马无名才亲自来了玄剑阁,想让赵无涯重视起谈夷舟和疑似解奚琅的两人来。 然而赵无涯还跟之前一样,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只当那两人武功比同辈好一些而已。 不可否认,赵无涯武功高,是玄剑阁的活招牌,在玄剑阁没崛起的那些年里,凭一己之力让玄剑阁江湖有名。可这些都是往事了,赵无涯老了,纵使身手还不错,脑子却没法和曾经相比了。 外界不知肖仲觞是如何消失的,身为肖仲觞的师兄,马无名却再清楚不过他是被抓走的,而抓走肖仲觞的,不是谈夷舟就是他身边那个疑似解奚琅的人。 知道肖仲觞是被谁抓走的,马无名不是没想过救肖仲觞,只是等他顺藤摸瓜,找到疑似解奚琅的人住的小院时,那儿已经人去楼空,对方甚至大比都没参加了。至于谈夷舟,他倒是还在,可谈夷舟姓谈,背后又是沧海院,最主要的,是他证明不了肖仲觞在谈夷舟手上,为此马无名只能忍,不能把事情闹大。 “聂掌门,等宴会结束,你就去找无涯长老,和他说他们来了。”马无名语气笃定:“现在也不用怀疑解奚琅还在不在,解奚琅一定没死。” 聂云晖觉得马无名夸张了:“解奚琅就是没死,也不过是一晚辈,何况此时还在玄剑阁,他能掀起什么水花?” 马无名气笑了:“聂云晖,你当沧海院是无名小宗吗?你当解奚琅那沧海院的大师兄是白当的吗?” 突然被吼,聂云晖脸黑了下去,他虽是傀儡掌门,但玄剑阁再怎么说也比晋云宗强,马无名一个落魄宗门掌门,怎么好意思这么对他? 马无名当没看到聂云晖沉脸,继续道:“沧海院也就是不参与江湖纷争,否则凭他们院里那几个长老,还有我什么事儿?” “至于解奚琅——”马无名冷笑起来,看聂云晖像在看白痴:“当年武林大会上,他一战成名,时至今日,仍没有哪个宗门的弟子比得上他!” 马无名讥讽道:“还是聂掌门忘了晋云宗和玄剑阁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了?忘了扬州解家几十口人是怎么死的了?忘了我们跟解奚琅有灭……” 第116章 “够了!”聂云晖呵道,恶狠狠地盯着马无名:“别说了。” 马无名一甩手:“我不说可以,聂掌门可别忘了。” 聂云晖不欲和马无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道:“话我会和师父说的,马掌门不去见师父?” 解奚琅都追来玄剑阁了,他还去见什么赵无涯?再者,以他对赵无涯的了解,就算他去见了也没用,此时赵无涯一颗心全扑在了武林盟主之位上,哪还有精力去想这些。 “我就不去了。”马无名出言告辞,不过在走之前,他多嘴了句,提醒说:“解奚琅是可怕,但他身边的谈夷舟更可怕。” 马无名评价道:“那就是一条疯狗,一条能为解奚琅不顾一切的疯狗。” 不比对解奚琅,聂云晖对谈夷舟的了解要多一些,此时听了马无名的话,哪怕心里还燃着熊熊怒火,他也不得不承认马无名说的对。 谈夷舟要是不疯,能找解奚琅这么多年?要是不疯,他就杀光所有对解奚琅出言不逊的人? “闯后山的人也不用找了,一定是谈夷舟他们。”马无名提点道:“他们都能从后山那种鬼地方出来,聂掌门还敢轻视他们么?” 马无名不是聂云晖,知道的没有那么多,可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玄剑阁后山很诡异,更清楚就是他去,别说全身而退了,活着离开都是问题。 但谈夷舟跟解奚琅做到了,仅这一点,马无名就不敢轻视他们。 * 解奚琅回到小院时,谈夷舟已经回来了。 “师哥。”见解奚琅推门,谈夷舟立马迎上去,问:“你怎么才回来?” 离开聂云晖住处后,解奚琅又四处转了转,等确认其余一切正常,他才回的小院。 “遇到意外了?”谈夷舟倒好水递过去:“还是说师哥找到马无名了?” 戴了一路面纱,解奚琅觉得闷,他摘掉面纱,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答反问:“你呢?” 解奚琅皮肤白,一有印子就特别明显,此时他脸色有一道面纱勒出的红痕,谈夷舟看得心疼。 “我没找到马无名。”说到这儿,谈夷舟停了下来,眼垂了下去。 解奚琅觉得奇怪,皱眉问:“怎么了?” 晏笙好不容易再抓到谈夷舟,她不可能轻易放他走的,何况归鸿说大师兄没死,晏笙就更不会轻易让谈夷舟走,还想让谈夷舟带他们去见大师兄。 谈夷舟自然不可能答应,只是若是不答应,他就没法离开,于是谈夷舟先假装答应,等晏笙松懈后,他就立马运功逃走。 老实说,谈夷舟并不想告诉解奚琅说晏笙他们到了,可他还是不说,以晏笙的性格,在知道他们在玄剑阁的前提下,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谈夷舟不想惹这个麻烦。 而且…… 谈夷舟定定地看着解奚琅,耳边响起晏笙那句话,解奚琅确实不是他一个人的大师兄,他是沧海院的大师兄,院里有许多和他一样仰慕解奚琅的人。 家族被灭,师哥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不仅变了打扮,人也变得冷冰冰的。但师哥才不是一个人,谈夷舟想要师哥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爱他。 “我遇到晏笙、归鸿了。”谈夷舟下定决心,慢慢说起刚发生的事:“他们也在韩不见和郭沛的住处,起初我没认出来他们,靠近了才知道是他们。” 那次在客栈遇到晏笙归鸿,解奚琅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他们迟早会碰上,解奚琅只是没想到这天竟然来的这么早。 “他们在干嘛?”解奚琅表情平淡,没有一丝惊喜。 “翻东西。”谈夷舟道:“师哥,归鸿猜到你没死,他们想见你。” 谈夷舟顿顿,问:“师哥你要见他们吗?” “见他们做什么?”解奚琅反问道。 谈夷舟说不上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可能一方面庆幸师哥不肯去见晏笙二人,这样师哥身边就只有他,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卑鄙,竟然会这么想。 看谈夷舟不说话,解奚琅觑他一眼,见谈夷舟又是笑又是皱眉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解奚琅没问,他只是说:“马无名在聂云晖住处。” “马无名怎么和聂云晖在一块?”听解奚琅说到马无名,谈夷舟撇开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疑惑道。 “聂云晖和赵无涯面和心不和,马无名想要离间。” “马无名没离间成功吧?” 解奚琅讶异:“哦?” “聂云晖对赵无涯有怨不假,毕竟这些年他这个掌门当的很窝囊,但聂云晖也只敢有怨了,若是他真胆量大,早就有动作了。”谈夷舟说出自己的分析,还不忘跟解奚琅求夸奖:“我说的对吗师哥?” 解奚琅看出谈夷舟的意图,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难得迟疑住了。若是之前,不管谈夷舟怎么说怎么做,解奚琅都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可经过这些日子,解奚琅忽然不太想这样了。 “师哥?”谈夷舟察觉到解奚琅态度松动,忙又喊了句师哥,还主动低下头,将自己的心意暴露无遗。 解奚琅回过神,没再多想,抬手落在谈夷舟头上,轻轻揉了揉:“你说的对。” 被师哥揉头,谈夷舟心跳声快要比说话声大了,他没忍住蹭师哥掌心,想要压制不听话要上翘的嘴角,只是开心太过,嘴角完全不受他控制。 第117章 “师哥,我帮你易容。”控制不住谈夷舟就不控制了,他咧嘴笑了起来,还得了便宜卖乖,抓住解奚琅的手。 以师哥的性格,若是方便,他不可能听几句话就回来了,想来是发生了意外,才让他不得不中断偷听。既如此,他们就不能再以真面貌示人,还是尽快易容好为妙,有秦星河在,玄剑阁的人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谈夷舟本就体温高,从前每到冬天,谈夷舟就化身人形汤婆子,每天给解奚琅暖被窝,偶尔还会厚着脸皮跟他一起睡。解奚琅怕冷,冬天手脚常冷冰冰的,所以谈夷舟只要上床,就会帮他捂手捂脚,有时候更直接抱他入怀。 解家灭门事后,解奚琅人间蒸发一般,忽然消失了,他也没从前讲究,别说用汤婆子了,厚被子他都不一定准备,夜晚睡觉被冻醒是常有的事,后来手甚至长满了冻疮。还是创立冯虚楼后,在扶桑的照顾下,解奚琅手才慢慢养好。 解奚琅已经不记得谈夷舟的手温了,熟悉的触感传来,让解奚琅愣了一愣。他感觉到谈夷舟手心在冒汗,黏糊糊的,弄得他很不舒服。 解奚琅嘴抿成一条线,想要抽出手,远离能让人放松警惕的温暖。只是谈夷舟实在敏锐,解奚琅还没来得及行动,他便紧了紧手,握得更紧了。 -------------------- 谈夷舟偶尔很强势,比如他会抓住解奚琅的手,按在头顶,然后俯.腰吻他。当然谈夷舟又蔫坏,常常一边吻一边夸师哥是漂亮小猫 解奚琅记得他醉酒后说的话,所以听到谈夷舟这么问,解奚琅恨不得钻地缝,但谈夷舟却不肯放过他,还说什么小猫就应该猫叫,非让解奚琅学猫叫。 解奚琅:气死了!这师弟不能要了!! ps:十一月都快过完了,我竟然还没找到一本能看的小说呜呜 第66章 秦星河下午才回来,一见到解奚琅,他像见到亲人一般,哭着就要抱上来:“你们去不了实在太幸运了,我……” 谈夷舟突然出现,挡在解奚琅身前,用剑抵住秦星河胸口,不让他往前:“不许抱。” 剑身坚硬,秦星河被抵得胸口疼,他委屈巴巴地看着解奚琅,想向他控诉谈夷舟霸道,但等对上解奚琅冷淡的神情,秦星河瞬间就哑火了。 “哦。”秦星河推开谈夷舟的剑,撇嘴道:“我不抱就是了,用得着出剑吗?” 秦星河知道谢舟是哥哥脑,为了他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所以说完这句话后,秦星河立马岔开话题:“你俩有乖乖在家,没去偷听吧?” 乖乖二字听得谈夷舟蹙眉,他不太明白,秦星河一个比他们小的小屁孩,怎么好意思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说话的。 “没去。”解奚琅摇头,主动问:“赵无涯说什么了?” 秦星河承诺了会说宴会内容,解奚琅也没想委婉,开门见山地问了,而秦星河和他应允的那般,一点都不藏私,说的很详细:“就武林盟主那些事呗。” “赵无涯有意下一任武林盟主,但他不会秋风乱,不能名正言顺地坐上盟主之位,就想要大家都支持他。”提到赵无涯,秦星河丝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喜:“哥你也该注意到了,这次冬宴赵无涯邀请的大多是和玄剑阁交好的门派,剩下的那一小部分,虽然跟玄剑阁没什么来往,可和别的宗门亦不亲近。” “为了拉拢大家,赵无涯还许下丰厚的报酬,说等他做了武林盟主,一定大大扶持大家。”秦星河翻白眼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赵无涯今日能为利许诺,他日也能为利杀人。” 解奚琅接话道:“所以你不支持他?” “我就没想过支持他。”秦星河为自己正名:“赵无涯想做武林盟主,那他就光明正大地竞争啊,拉帮结派算什么英雄?” 秦星河嗤道:“这样他就算做了武林盟主,也有人不服他,除非——” “除非他能拿出秋风乱。”解奚琅补充道。 “是啊。”秦星河笑了起来:“但是七年前木云蟾身死后,秋风乱就不知所踪了,赵无涯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虽说木云蟾那几年身体不太好,可他死的太突然了,连下一任武林盟主都来不及选,就两眼一闭走了。至于秋风乱,更是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而诡异的是,和木云蟾交好的人,竟也陆续去世。 “赵无涯找不到,可能是秋风乱从没进入过江湖。”谈夷舟插话道。 解奚琅抬眸睨谈夷舟,谈夷舟提提嘴角,对解奚琅笑了笑,才道:“木云蟾死了,跟他交好的那些人也死了,甚至有可能知道秋风乱下落的人都不在了,这不可能是巧合。” “有人故意为之。”秦星河用力拍了下手掌:“木云蟾死后,有人想要秋风乱,以任盟主之位,然而任他怎么找,也没找到秋风乱。” 秦星河觉得他猜的很对,便越说越兴奋:“这期间他一定找过那些和木云蟾交好的人,想从他们身上得到答案,只是这些人都说不知道,他索性全杀了。” “死人能保守秘密。”谈夷舟总结道:“他们死了,秋风乱就真正成了谜,江湖不可能一直没有盟主,在江湖需要盟主时,没有秋风乱,也能成为盟主。” 解奚琅没对这些话发表看法,而顺着这往下说:“但谁也不能保证秋风乱真不在了,就算这人顺利成为盟主,看完只要秋风乱现世,这个盟主他就当不下去了。” 第118章 前提是能找到秋风乱。 “说来说去还是秋风乱。”秦星河抱住头,苦恼道:“可这玩意消失这么多年了,真有人能找到它吗?” 没人回答他,因为答案是肯定的:很难。 秦星河看一眼解奚琅,又去看谈夷舟,看他们都不说话,他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道:“烦心事先不想了,越想越烦。” “听赵无涯说了那么久废话,我饿晕了,谢舟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秦星河发出吃饭邀请。 谈夷舟瞥了解奚琅一眼,见他没动作,便摇头拒绝了:“不去。” “好吧。”秦星河说:“你们不去我去了。” 秦星河面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吐槽:谢舟你还能再听话点吗?你哥不去吃饭你就不去了?! * 秦星河说走就走,很快屋内就没别人了。 等彻底看不见秦星河身影,谈夷舟才再开口,说出他刚才没说的话:“师哥,我觉得秋风乱被人藏起来了。” 解奚琅的想法和谈夷舟一样,这么多年,不知多少人在找秋风乱,然而秋风乱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除了秋风乱被藏,解奚琅想不出别的原因。 那么问题来了,秋风乱被谁藏了?藏到哪儿了? “应该是木云蟾身边的人。”谈夷舟说:“秋风乱是武林盟主的象征,若非木云蟾身边的人,旁人是没机会接触到秋风乱的。” 解奚琅说:“但那些人都死了。” “死了不代表什么都没有。”谈夷舟翘着嘴角笑:“兴许死之前秋风乱就被藏好了呢?” 解奚琅没急着说话,他定定地看着谈夷舟,谈夷舟也不躲,坦然和解奚琅对视:“师哥,木云蟾身边不知有大人物,还有很多小人物。” “混乱时刻,小人物比大人物好用得多。” 解奚琅了然:“你说的对。” 谈夷舟笑着谦虚:“我不如师哥。” 解奚琅没搭理谈夷舟,而陷入了回忆。冯虚楼壮大后,解奚琅就让人去查解家灭门一案,这期间解奚琅查到了木云蟾身上,顺带摸清了他身边的人。只是就如江湖中人都知道的那般,木云蟾连带他身边的人都死了,那些小人物倒是有没死的,可在木云蟾死后,他们散落四地,扶桑寻来几个,也没能问出什么。 不过解奚琅打算重来一遍,细细地查一查木云蟾,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师哥。”解奚琅想的入迷,耳畔响起的谈夷舟的声音让他回神。 解奚琅抬眸看谈夷舟:“怎么?” 有个问题在谈夷舟心里藏很久了,之前想问但一直没问,这会儿他却憋不住了,想要求证一番:“师哥为什么不避着秦星河,还和他说了这么多?” 刚才谈夷舟以为解奚琅不会接秦星河话的,结果解奚琅不仅接了,还和他聊下去了。 这让谈夷舟很震惊,他以为解奚琅不会想要别人参与他的事的。 尽管谈夷舟拐着弯,问的很委婉了,可解奚琅还是听出了这话的潜藏意思。解奚琅很早就发现谈夷舟占有欲很强,从前他和别的弟子走的近一点,谈夷舟看那弟子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一样,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谈夷舟没变一点。 “在这件事上,秦星河和我立场一致。”言外之意,他没必要避着秦星河。 谈夷舟做好了被师哥训斥的准备,没想到解奚琅会回他,一时呆愣,随即便是狂喜。 师哥肯回答他,是不是说明他在师哥那儿不一样了?谈夷舟迫不及待想要再问,只是他心里清楚,问了也是白问,师哥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 所以哪怕再想问,谈夷舟也忍着没开口。 * 同一时间,平宁城某小院里。 “骗子。”晏笙提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怒骂道:“我就不该信夷舟师弟!” 晏笙本不想放谈夷舟走的,而想跟着他一起去见解奚琅,但谈夷舟再三保证会带他们去见大师兄,甚至还发了誓。加上归鸿在一旁劝,晏笙才改了口,约定好碰面地点,就放谈夷舟离开了。 归鸿拿走酒,不让晏笙再喝了:“夷舟师弟不带大师兄来才正常。” 晏笙喝了不少酒,头已经发昏了,见酒被抢走了,她还有些不爽:“哪里正常了?” “夷舟师弟很在意大师兄,或者说——”归鸿道:“他对大师兄有超乎常人的占有欲,夷舟师弟找了大师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梦想成真,真找到了,换我是他,我也不想让大师兄见别人。” “哪怕我们是同门?”晏笙还是不服气。 “哪怕我们是同门。”归鸿顿了一顿,不太确定道:“而且夷舟师弟这么做,我猜是有大师兄的授意。” 一提到解奚琅,晏笙就容易激动:“大师兄怎么可能不想见我们?” “为什么要见我们?”归鸿反问:“师姐,你是不是忘记大师兄为什么消失不见的了?” 归鸿的反问让晏笙酒醒了些,她沉默了下来。解奚琅销声匿迹,正是解家被灭满门,这种情况下,解奚琅背负血海深仇,灭门之仇尚未报,他确实可能不想见他们。 “所以暂时别去打扰大师兄了,他愿意见我们时,我们自然就能相见了。”看晏笙难过,归鸿身后拍她肩膀。 归鸿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晏笙就忍不住了,伸手搂住归鸿腰,脸埋进归鸿怀里,声音闷闷的:“那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了?” 第119章 “不。”归鸿回搂住晏笙,在她发顶亲了一下,提唇道:“我们可以对付晋云宗。” 今日在韩不见和郭沛住处遇见谈夷舟,说明这儿对他有用,联系上之前听到的传闻,归鸿猜到晋云宗背后有大秘密,既然他们暂时见不到解奚琅,那不如先帮大师兄干干事。 闻言,晏笙抬起来,积极道:“我们要怎么做?” “先写信给罗衣,然后让他回一趟沧海院。”归鸿道:“若是掌门知道大师兄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 掌门是解奚琅师父,当年解奚琅死后,掌门表面看着很平静,但归鸿知道,掌门经常去解奚琅住过的院子,一坐就是一整晚。 -------------------- 今天的小剧场是小小琅: 解奚琅刚到沧海院时还很小,掌门怕他孤单,就买了只猫给他。 一开始小猫很高冷,不怎么搭理解奚琅,不过解奚琅不急,一有空就陪小猫玩。渐渐的,小猫变得黏人,只黏解奚琅。 于是解奚琅经常抱着猫去等掌门,解奚琅也不打扰掌门,一般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边撸小猫边等掌门。 等掌门忙完,解奚琅就会抱着小猫往院子里跑,用小猫挡住自己脸,举着猫爪假装自己是猫:“掌门在吗?小琅小猫有事找你。” 第67章 虽然聂云晖跟马无名闹的不太愉快,但聂云晖知道大事为重,稍晚些时就去见了赵无涯,和他说了今天的事。 “真是解奚琅?”宴会费了赵无涯太多精力,他现在有点累,坐着揉太阳穴问。 “马无名说大概率是解奚琅,也有可能是谈夷舟,”聂云晖迟疑道:“他还说上次后山的事,也是他们弄出来的。” 提到后山,赵无涯就想到他损失的几尊傀儡,更想到聂云晖废物一个,大费周章了那么久,还什么都没查到。 “知道是谁了,还不派人去抓?”赵无涯瞪聂云晖,质问他说:“难道这次也要无功而返?” 聂云晖跪下认错,保证道:“弟子一定不让师父失望。” 赵无涯冷笑,已经不对聂云晖抱希望了:“玄剑阁可不是什么客栈酒楼,哪能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聂云晖,我不要求你把他们带到我面前,但既然人进了玄剑阁,那就别想轻易离开。”赵无涯道:“在玄剑阁内也好,在平宁城里也罢,冬宴结束前,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结果,否则——” 赵无涯拿起桌上的杯子,五指用力,杯子瞬间粉碎成齑粉:“这就是你的下场。” 上次赵无涯给了聂云晖三天时间,让他揪出后山一事的犯事人,聂云晖没有完成,按理说他本该死的,但不知是冬宴将近,玄剑阁需要掌门,还是有马无名在,赵无涯不好直接杀人,总之聂云晖侥幸活了下来。 可聂云晖心中清楚,赵无涯并非心善之人,他能逃脱一次,却很难逃脱第二次,如果这次他还没完成任务,那就没人能救他了。 聂云晖心颤,后背冒冷汗:“弟子领命。” 聂云晖没在赵无涯这儿待太久,说完这些就走了,而聂云晖一走,原先还面无表情的赵无涯瞬间表情狰狞,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下摔:“该死。” 今日的宴会说顺利也顺利,至少没有发生意外,没有人和他唱反调,但要说不顺利,也确实是不顺利。 尽管来参加冬宴的宗门很多,能让赵无涯在意的,却只有几个宗门,天机堂便是其中之一。 天机堂避世许久,江湖里知道天机堂的人并不多,赵无涯也是偶然得知,而天机堂虽避世多年,却并非和江湖完全断绝往来,据赵无涯所知,武林不少宗门知名的武器、暗器都出自天机堂,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赵无涯知道这些事后,他便四处收集天机堂的信息,想要攀上天机堂。然而天机堂实在神秘,赵无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冯虚楼的名号赵无涯是听说过的,他不是没想过去冯虚楼寻求帮助,只是对于这种突然崛起的组织,还是情报组织,赵无涯很难信任。所以哪怕找到的消息有限,赵无涯也没去冯虚楼。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无涯终究联系上了天机堂,还送去了拜帖,不过帖子虽然送过去了,赵无涯心里却没底,不知道天机堂会不会应约。 值得庆幸的是,天机堂不仅来了,还派来了关昭谦的关门弟子,赵无涯知道这个消息时,当即就笑了,天机堂让掌门弟子来,岂不是对他的重视? 天机堂态度明显,赵无涯以为天机堂已经站了队,成了他的人了。可今日的宴会上,代表天机堂的秦星河却跟个哑巴似的,任他说什么,都不开口。 赵无涯这才反应过来,天机堂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玉祁。”赵无涯对着空气喊道。 顷刻,一个皮肤苍白,双眼无神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屋内:“长老。” “上次让你去处理罗梦得,你只杀死他,没杀谈夷舟,现在谈夷舟成为玄剑阁的隐患。”赵无涯吩咐道:“谈夷舟跟解奚琅就在平宁城,你带他们的头来见我。” 早在冉轩辉死后没几天,赵无涯就收到了消息,那时他没想到解奚琅身上,只当是仇家上门。但冉轩辉是当年一起行事的人,他既死了,同他一道的罗梦得必然安全不了,所以赵无涯让宁玉祁去杀罗梦得。 第120章 可宁玉祁到底慢了一步,等他赶到时,罗梦得已经被抓了。好在宁玉祁动作快,在罗梦得即将脱口而出时,先一箭射杀了他。 赵无涯最开始并不知道抓罗梦得的是谈夷舟,因为溯光阁那边的记录是琅玕,赵无涯知道琅玕便是谈夷舟,已经是一个月后了,那时谈夷舟参加晋云宗大比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马无名的信也递到了他的桌上。 谈夷舟此人,赵无涯曾派人暗中监视过,然而谈夷舟十分警惕,赵无涯派过去的人都被他当坏人杀了。赵无涯本不打算放过谈夷舟的,但看他一心找解奚琅,对别的事毫无兴趣,才慢慢撤回眼线,没再盯他。 也正因如此,赵无涯很清楚谈夷舟的习性,就如江湖传闻那般,谈夷舟是一把锁,解奚琅是唯一能开锁的钥匙。谈夷舟一反常态出现在晋云宗,还跟在一个戴帷帽的男人身边,赵无涯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只是……这人真活着吗? 赵无涯那时不能确认,现在倒是能确认了,可这又如何?于赵无涯而言,凡阻碍他做盟主的,都该死。 * 冬宴才开始没几天,秦星河就被烦的不行了,每天往解奚琅这儿跑,跟他大吐苦水。解奚琅不怎么接话,大多时候是秦星河在自言自语,而等秦星河吐完苦水离开,谈夷舟才突然出现。 “师哥,都安排好了。”谈夷舟道:“不出五天,师哥你活着的消息就会传遍江湖。” 谈夷舟天没亮就离开了玄剑阁,按照解奚琅的吩咐找了城中驿站,让驿站帮忙散布解奚琅还活着的信息。冯虚楼驿站广布各地,从平宁城递出去的消息,一天内能传到百里外,不到三天消息就能到扬州分楼。 解奚琅点头:“知道了。” 若他猜的没错,聂云晖已经见了赵无涯了,解奚琅不知道赵无涯听完聂云晖的话,会采取什么措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时他活着的消息不能再瞒着了,必须散播开来,越多人知道越好。 “解家的事呢?”解奚琅问:“也吩咐了?” 谈夷舟嗯道:“吩咐了。” 除了让驿站散播他没死的事,解奚琅还让谈夷舟吩咐驿站散播解家灭门惨案有蹊跷,至于是什么蹊跷,解奚琅则让驿站往晋云宗、玄剑阁身上引。 赵无涯不是想做武林盟主吗?这个关头被爆出这种事,他怕是要焦头烂额了,毕竟玄剑阁可是出了名的“正道”。 “师哥,玄剑阁不安全。”谈夷舟说出自己的分析:“赵无涯一心想做武林盟主,我们一再给他找麻烦,他怕不会什么都不做。” “你是想让我走?”解奚琅反问。 “对,我们得离开。”谈夷舟道:“再留在玄剑阁,对我们没有益处,我们不如先离开,再谋划下一步该怎么做。” 谈夷舟说的这些解奚琅当然知道,且不提安不安全,就算赵无涯找不到他们,凭他们两人,也掀不起太大的水花来。无他,人数差距太大了,真打起来,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现在不能走。”解奚琅摇头道。 谈夷舟不解道:“师哥?” 他们是借了秦星河的名号进来的玄剑阁,若是现在走了,麻烦就到秦星河身上去了。如今的解奚琅说不上多好心,但关昭谦人不错,对他还行,解奚琅不能害了他的关门弟子。 只是玄剑阁确实不能再留了,之前他潜入聂云晖的院子,若是只有聂云晖一人,被发现就被发现了,那也没多大事。偏偏院子里有马无名,尽管解奚琅没被他们看到脸,可马无名跟聂云晖不同,解奚琅笃定马无名会猜到他们身上。 说不准上次后山的事,马无名也能算到他们身上。 如此下来,赵无涯不可能没有动作,而有后山一事,赵无涯不会再随便派人过来,真要派人,那一定没那么简单。 “再等等。”解奚琅最终道。 看解奚琅对秦星河的态度,谈夷舟隐隐猜到师哥和天机堂有来往,他反应过来:“要问秦星河走不走?” 解奚琅嗯了声,谈夷舟了然:“我知道了。” 谈夷舟打算等会去问问秦星河的意见,对此,解奚琅没意见。 * “我当然走啊。”秦星河想也不想道:“我早就后悔来玄剑阁了,要不是怕你们的事还没弄好,我昨天就跑了。” 听到能离开玄剑阁,秦星河很激动:“我们什么时候走?” 解奚琅回:“今晚。” 既然秦星河没问题,那他们没必要再留在玄剑阁,自然是走得越快越好。 秦星河也不问为什么突然急着走,得到肯定的回答就了然地点点头:“行,那我收拾收拾。” 秦星河风一样跑走了,解奚琅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知表情严肃起来:“想离开玄剑阁没那么容易,你伤都好了?” 上次从后山回来,谈夷舟几乎没了半条命,还是回转丹救了他。 被解奚琅关心,谈夷舟很开心,他提唇笑笑,让师哥放心:“都恢复好了。” 就是没恢复好,今晚若是遇上敌人,谈夷舟也会保护好解奚琅。毕竟谈夷舟习武到今天,就是为了保护解奚琅的。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的习性,闻言不太信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谈夷舟感受到解奚琅的怀疑,嘴角的弧度更大,他握住解奚琅手,贴到自己胸口:“师哥不信我的话,不如自己感受一下?” 第121章 山上冬天太冷,玄剑阁又不缺钱,屋内铺了地龙,地龙烧的旺,谈夷舟只穿了一件单衣。隔着薄薄的布料,解奚琅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谈夷舟强而有力的心跳。 这让解奚琅耳朵发烫,他垂眸不看谈夷舟,想要抽回手。可谈夷舟却突然收紧手,不让解奚琅成功抽回手。 谈夷舟逼近解奚琅,故作不解道:“师哥不信我的话,我让师哥亲自验证,怎么师哥又不理我了?” 突然缩短的距离,让解奚琅感受到谈夷舟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耳上的烫意似是有自己的想法,从耳朵跑到脸上。 解奚琅红了脸。 “师哥,”谈夷舟又往前靠了一点,嘴唇几乎贴到解奚琅耳上,他低低笑了笑,温热的呼吸似是无形的吻,一下一下的吻了解奚琅耳朵好多次:“你耳朵好红啊。” 谈夷舟声音带笑,解奚琅哪能听不出他是故意的,解奚琅心中恼怒,觉得谈夷舟坏死了,竟然故意这样来逗他。可除此之外,解奚琅又很恼自己,明知道谈夷舟是故意的,为什么还心跳的这么快? 解奚琅推开谈夷舟,留他一个生气的侧脸:“我还有事,你……” 解奚琅开始赶人,但谈夷舟却没给解奚琅把话说完的机会,他手扣住解奚琅后颈,温柔地亲了上来,让解奚琅没说完的话,全变成了呜呜。 -------------------- 偶尔有人来拜访掌门,解奚琅作为大师兄,要陪同接待。不过掌门不要求解奚琅做什么,于是解奚琅常常抱着猫在旁边玩。 彼时的小猫已经不高冷了,特别黏解奚琅,而解奚琅也特别喜欢小猫,经常模仿小猫叫:“喵喵喵。” 解奚琅歪头,小猫也歪头,跟着喵喵,解奚琅被小猫逗笑,凑过去亲它,小猫并不躲,还主动凑上前,在解奚琅脸上留下一个猫爪印。 “师父。”解奚琅叫掌门,让掌门看他的脸,开心道:“小猫给我盖章了!” 说完话解奚琅才意识到有外人在,脸瞬间红透,低头埋进猫怀里,没脸见人了。 ps:已经很久没上过一个榜单了,然后这本文收藏还可以,我就想冲一冲,只是这个榜单看订阅的,所以我需要大家勤奋追更,少蹲完结啊啊 第68章 谈夷舟以为解奚琅会很生气,甚至会像之前那样不理他,但不知道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解奚琅不仅没有生气,等天黑了还主动叫他行动。 谈夷舟又喜又忧,却暂时没精力去想这些,他换上夜行衣,戴上面巾,快步跟上解奚琅。 冬宴期间,玄剑阁防守很严,不过这些天解奚琅和谈夷舟早摸清了玄剑阁布防,他们带着秦星河避开巡逻的弟子,小心地往外走。 秦星河武功不如他们,解奚琅便让他走中间,谈夷舟则负责断后。 “经过这道门,我们就到外院了。”秦星河低声道:“外院不比内院,防守要松懈不少,到时我们就可以使用轻功了。” 按理说,他们可以轻功飞离玄剑阁,只是玄剑阁和一般的宗门不同,除了遍布巡逻的弟子,还设有大阵。如果他们运转轻功,那怕是刚飞上去,玄剑阁的人就追了过来。 外院就要好很多,虽然也有阵,不过不比内院的阵,以解奚琅和谈夷舟的身手,完全用不着担心阵。 解奚琅嗯了声,专心地看着前门的大门。入口处站了好几个持有武器的弟子,解奚琅一一扫过去,没看到武功特别好的。 但解奚琅没敢松懈。 解奚琅系紧面纱,利用弟子巡逻造成的视线盲点,飞速冲了出去,秦星河和谈夷舟紧随其后,赶在弟子转过身前,站在新的遮挡物后。 如此几次,三人顺利离开内院。 到了外院,秦星河悬着的心稍稍回落,脸上也多了笑容:“终于出来了。” “不。”谈夷舟道:“一切才刚开始。” 秦星河不解:“凭我们的武功,离开外院不是问题。” 解奚琅没解释,只是说:“太顺了。” 没错,从他们离开小院到离开内院,路上虽然遇到了巡守的弟子,可巡守的弟子警惕心并不高,换而言之,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到的外院。 尽管以他的身手,面对这些远远不如他的弟子,确实能做到不被发现就离开内院。但同行的还有秦星河,他虽出自天机堂,又是掌门弟子,却到底才十五六岁,对上这么多弟子,就是解奚琅和谈夷舟一起护着,也不可能毫无破绽。 然而事实上,他们别说被发现了,巡守的弟子甚至没察觉到异常,这就太不对劲了。 解奚琅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他们没接到命令。”谈夷舟替解奚琅开口,说出他的推测。 秦星河愕然:“命令?” 谈夷舟没有解释,只是说:“小心点。” “知道。”秦星河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谈夷舟是什么意思,旁边的解奚琅就先点头应了,好似和谈夷舟心有灵犀似的。 秦星河心有疑惑,但看谈夷舟表情严肃,他也没有再问,而是清点了一遍身上的武器和暗器,确认一切无误后,他才放下心来。 虽然谢舟和谢希武功高,可比起把命寄托给别人,秦星河更相信自己。 玄剑阁不安全,越早离开越好,三人没在外院多留,很快运转轻功往外飞。外院比内院安静很多,步入冬天,沿路的树秃了不少,几人脚踩树尖,飞速往外走。 第122章 眼见飞离玄剑阁,马上就到玄剑阁外的空地上,却突生意外——一把飞镖从侧面飞来,风击打镖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谈夷舟最先反应过来,飞身横扫腿,踢飞飞过来的飞镖,解奚琅反应也快,一脚踢开飞镖,飞镖插中树干,直挺挺地立在树上。秦星河反应慢了点,来不及抬脚踢,便弯腰避开飞镖。 花似雪太显眼,离开扬州后,谈夷舟一直没用花似雪,而是缠在腰上,现在自然也不例外。谈夷舟手往前一甩,随身携带的剑飞出剑鞘,他握住长剑,朝飞镖飞来的方向攻去。 解奚琅也抽出剑,加入打斗前不忘对秦星河说:“站着别动。” 秦星河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知道他上前帮不了忙不说,可能还会帮倒忙,闻言用力点头,表示他会听话:“哥,你小心点。” 解奚琅没有回秦星河话,提剑加入战斗,想要速战速决。然而前边脸惨白的黑衣人,却让解奚琅愣了一瞬,他侧头和谈夷舟对视,用眼神和他交流。 谈夷舟神情严肃:“没错,是傀儡。” 知道赵无涯不可能没有动作,他们也早做好了打斗的准备,可解奚琅没想到赵无涯会派傀儡来,而且这尊傀儡比后山的傀儡都要强。 傀儡戴着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解奚琅认不出他是谁。不过解奚琅很快就没法分神,去胡思乱想别的,强劲的对手,要求他专心对待。 解奚琅用的只是普通的剑,但剑术好,普通的剑到了他手上也宛如名剑,三招两式间,剑被使成虚影。傀儡用的也是剑,解奚琅一个背挽花,挡住傀儡攻来的剑,旋即收回手,反攻回去。 谈夷舟在一旁配合,和解奚琅前后夹击傀儡,傀儡没有感知,都被夹击了,都没有感到害怕,只又抽出一把剑,双剑待行! 傀儡双手同时内外挽花,只听咻咻声响不停,解奚琅和谈夷舟被逼得后退,谈夷舟小声喊了句师哥,道:“这样不行。” 他们并非不是这尊傀儡的对手,但当下必须速战速决,拖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谈夷舟下腰,避开傀儡的剑,左脚一转,他就挪到了傀儡身侧。解奚琅明白谈夷舟的意思,他抬手截住傀儡的剑,挡住他这一击,傀儡力气大,解奚琅手腕都被震麻了。 “用奚夷剑术。”谈夷舟一边避开傀儡的攻击,一边同解奚琅道:“第三式正好克他的剑术。” 沧海院不缺武功绝学,就是剑术,院内都有数十种可供弟子选择。谈夷舟练的横槊剑术便是其中之一,而解奚琅修习的是流云剑法,至于奚夷剑术,则是当年闲的无聊,自创的一种双人剑术。 两人上一次使用奚夷剑术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彼时两人一同出游,路上遇到盗匪行恶,两人使出奚夷剑术行侠仗义,结果了盗匪。若是换成别的人,这么多年没有用奚夷剑术,谈夷舟肯定会有担忧,怕两人没有默契。 可这人是解奚琅,谈夷舟就没了顾虑。 谈夷舟相信解奚琅。 事实也确实如此。 谈夷舟举剑迎击傀儡,一招击退傀儡,那边解奚琅一个转身,从傀儡的一侧闪到靠近谈夷舟的这侧。谈夷舟握住解奚琅伸过来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随后托住解奚琅腰,将他甩上空中。 解奚琅手持长剑往下坠,傀儡想要避开,却被谈夷舟拖住了。傀儡避闪不及,解奚琅一剑刺中他的脖子,傀儡低吼一声,大退一步,剑被拔了出去。 傀儡感受不到疼痛,哪怕脖子处有个大大的窟窿,这也不能让他停下。 傀儡抬手就攻了过来,谈夷舟运转轻功,迅速上前,飞到空中搂住解奚琅腰,抱他落地,避开傀儡甩过来的剑。 傀儡丢掉右手的剑,只握一剑又攻了上来,谈夷舟眼神凶狠,松了手就要回击。 但—— “走。”解奚琅扣住谈夷舟手,低声道。 谈夷舟没问原因,收好剑退到解奚琅身边,下一瞬,一颗银色的球从后飞出,碰的一声重响,白色的雾弥漫。 “这边来。”秦星河的声音响起:“快!” 虽然他和谈夷舟联手就能击败这尊傀儡,可这是在玄剑阁,恋战对他们没有好处,击败傀儡更是弊大于利。如今傀儡被他们重击,不及时救助,这尊傀儡就废了,他们自然跑为上计,否则等玄剑阁弟子过来了,他们就麻烦了。 * 解奚琅早就书信驿站,让他们在城外备好马,等离开玄剑阁,三人迅速飞往城外,到达约定好的地点拿好马后,一刻不停地策马狂奔,连夜驶离平宁城。 聂云晖赶到赵无涯那儿时,赵无涯已经发了一通火了,看聂云晖进来,他阴沉着脸问:“马无名呢?” 宁玉祁是赵无涯炼制的最强傀儡,依靠宁玉祁,这些年赵无涯杀掉了不少于他不利的人,赵无涯以为这次也该如此,又哪里想到宁玉祁竟然快被毁了。 尽管马无名一再强调解奚琅和谈夷舟不可小觑,赵无涯只当马无名在夸大其辞,两个二十来岁的小鬼,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现在赵无涯才知道他错的离谱,他千不该万不该轻视他们。 聂云晖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知道赵无涯心情不好,不敢惹怒他,回答的很快:“马无名白天就走了。” “他走了?”赵无涯怒道:“韩不见二人呢?” 第123章 “还在阁内。”聂云晖看着赵无涯眼神问:“弟子把他们叫过来?” 赵无涯冷笑道:“去。” 同一时刻,平宁城某宅院里。 “玄剑阁出事了。”归鸿和晏笙说起他刚得到的消息:“赵无涯正大发雷霆,估计明天平宁城就不太平了。” 晏笙先是一惊,冬宴尚未结束,玄剑阁就出了事,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闹事?不过晏笙很快就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是大师兄?” “大差不差。”归鸿催晏笙收拾东西:“平宁城不能待了,我们现在就走。” 归鸿不知道赵无涯知不知道大师兄还活着,又是否知道谈夷舟在玄剑阁,而他跟晏笙处在明面,跟解奚琅、谈夷舟是同门,赵无涯如果知道他们在平宁城,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是来帮忙的,可不想拖累大师兄,晏笙没异议,只问:“那我们去哪?” 归鸿眼沉沉的,沉思半响,道:“扬州。” 尽管归鸿还没有见到解奚琅,和谈夷舟的交谈也有限,但归鸿有种强烈的直觉——他们会去扬州。 那是一切的起点,如果他是解奚琅,也会去扬州。 -------------------- 评论莫多莫多(^_^)v 再大一些时,解奚琅从可爱变漂亮了,那时凡是他出现的地方,他就是最吸睛的那一个。 解奚琅喜欢彩色,衣裳多是各种颜色的,他还很喜欢饰品,妆奁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 偶尔去找掌门,掌门会打趣解奚琅,说他是花蝴蝶,但打趣归打趣,每次出门看到好看的饰品,掌门都会买回来给解奚琅。 某次掌门买了一对特别好看的耳环,解奚琅收到后,当天下午便穿了一身月白色衣裳,戴着耳环跑到了掌门院里:“师父!” “我们花蝴蝶小琅又来啦。”掌门故意道。 解奚琅不理掌门的打趣,只转了个圈,眼睛亮亮地看着掌门问:“好不好看?” “好看。”掌门夸赞道。 解奚琅满意了,但不忘反驳,哼道:“我才不是花蝴蝶。” 第69章 三人马不停蹄,一路疾行,飞速跑离平宁城,等到天亮,他们已经在百里外了。 解奚琅要回扬州,而谈夷舟会随行,至于秦星河,他倒也想去扬州,只是他背负赴宴玄剑阁的重任,如今离开玄剑阁,他得先回天机堂一趟。 一起待了这么多天,突然要分开,秦星河还很舍不得,眼巴巴地看着解奚琅:“哥,那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吗?” 虽然一开始解奚琅冷冰冰的,任他说什么都不搭理他,可秦星河知道解奚琅只是不同他说话,但有在认真听。 秦星河很喜欢解奚琅,舍不得和他分开。 解奚琅不觉得他有什么能和秦星河玩的,换而言之,解奚琅早不是从前的他,哪还有精力哄小孩儿? 但秦星河身份特殊,解奚琅不好直接拒绝,便道:“若你要来扬州,可以提前书信给我。” 秦星河松了口气,得寸进尺道:“那哥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吧?” 尽管解奚琅说可以去找他玩,可却没有给他地址,就是写信,给的也是一个笼统的地址,说到时候会让人去取。秦星河不想这样,他想拿到解奚琅家住址,这样就能直接赶过来了。 解奚琅还没回话,一旁的谈夷舟就坐不住了,他插话道:“扬州书铺众多,你寄到那儿可以了。” 秦星河:“……” 怎么忘了谢舟这个大醋坛子呢? 秦星河哑然,没再追问地址的事儿,翻身上马,挥手准备告别,只是—— “等等。”解奚琅叫住秦星河。 秦星河拉住缰绳,以为解奚琅改了主意,不由窃喜,面上却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了哥?” “替我跟家师问好,顺便帮我带一句话给他。” 见解奚琅说的不是他想听的话,秦星河不免疑惑,但很快他便睁大眼,吃惊地看着解奚琅:“哥你认识我师父?” 解奚琅没解释,只道:“你就说扬州故人过段时间会来拜访。” “走吧。”解奚琅开始赶人:“我们也要走了。” 秦星河有一肚子疑惑想问,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解奚琅说一不二,既然已经中止话题,后面任他怎么问,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 秦星河压住心中好奇,打算回天机堂问师父:“那我走了,你们小心。” 解奚琅颔首,秦星河便转移视线去看谈夷舟,道:“保护好你哥。” 虽然一起待了快一个月,但谈夷舟跟秦星河对话的次数很少,谈夷舟还跟一开始一样,除了对他哥,对别人永远是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 不过这次谈夷舟没有忽视秦星河,相反还难得的“热情”,勾了一下嘴角,嗤道:“用你说?” 秦星河语塞:“你!” 他就活该和谈夷舟多说这句。 秦星河哼的偏过头,不看谈夷舟了,却也没有跟解奚琅告状,而是攥紧缰绳,用力一夹马腹:“走了。” 看着这才有点孩子气的秦星河,谈夷舟嘴角提了提,少见地笑了一下。不过他嘴角很快就落了下来,笑意跑进眼睛,温柔地看着解奚琅:“师哥,你冷吗?” 步入十一月,气温骤降,虽然没有下雨,可低温裹挟着冷水,仍吹的人难受。解奚琅换上了厚衣服,还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加之他皮肤白,这会儿乍一看,就像是毛团子,可爱得紧。 第124章 谈夷舟心像被羽毛挠了,痒痒的想要摸一摸师哥的脸,只是他怕惹师哥生气,就强忍着没伸手,转移注意力道:“师哥,你和天机堂堂主有交集?” 一阵风起,帽子上的毛被吹动,解奚琅拢了一下帽子,免得毛晃到眼睛:“算是。” “嗯?”风吹的解奚琅鼻尖发红,谈夷舟看得心一紧,这下不仅是想摸头了,他还想亲师哥。 解奚琅却没解释,而是说:“走了。” “好。”解奚琅不说,谈夷舟没有再问,只是他虽应了好,但仍站着不动。 解奚琅觑了谈夷舟一眼,看他一动不动,皱了皱眉:“干什么?” 谈夷舟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师哥。” “怎么?” 谈夷舟摇头,用行动代替他的回答,朝解奚琅靠近,轻轻地亲了他鼻尖一下。 谈夷舟耍完流氓,像是突然清醒似的,变得十分知礼,低着头跟解奚琅认错:“师哥,我错了,你罚我……” 湿热的嘴唇亲上来,盖住了凉意,解奚琅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谈夷舟做了什么。 “走。”解奚琅打断谈夷舟,率先骑马前行,没让他把话说完。 解奚琅表情平淡,谈夷舟看不出他的心情,他怕师哥生气,想要再说点什么,又怕这会惹得师哥更生气,便只能闭上嘴,哑巴一样跟着师哥骑马前行。 而在谈夷舟看不见的角落,解奚琅被帽子遮住的耳垂,早就红得像女子梳妆台上的口脂。 * 出发去玄剑阁,他们花了小二十天,从玄剑阁回扬州他们走了另一条路,加上着急回扬州,十天不到,他们就进了扬州城。 扶桑早得到消息,吩咐下人备好饭菜,才便装到城门口,好接解奚琅回府。 “羡竹呢?”一进小院,解奚琅就道:“让他来见我。” 扶桑没立马回答,而先侧头看谈夷舟。在扶桑的视角里,谈夷舟只是主子多年没联系的师弟,主子和他关系并不好,无奈谈夷舟脸皮厚,这次才能和主子一起出行。 解奚琅注意到扶桑的动作,他摇摇头:“没事,说吧。” 扶桑这才开口:“羡竹在分楼。” “查事?”解奚琅问。 “对。”扶桑说:“收到主子的信后,羡竹就一直在查玄剑阁。” 解奚琅点点头,道:“让他来见我。” 扶桑低头:“遵命。” 分楼不在小院附近,扶桑应完话后就退了出去,顿时屋内就剩解奚琅和谈夷舟,原本还该有伺候的下人的,但都被谈夷舟吩咐退下了。 解奚琅刚坐好,碗里就多了好几道菜,谈夷舟更没闲着,拿着汤匙开始盛汤。 解奚琅欲言又止,最终道:“谈夷舟。” 谈夷舟闻声抬眸:“怎么了师哥?” “别给我夹菜。”解奚琅强调道:“我自己会夹。” 谈夷舟故意曲解解奚琅的意思:“师哥现在不想喝汤?那我等会帮师哥盛汤。” 解奚琅语噎。 “好啦,我不夹就是了。”看解奚琅这样,谈夷舟没忍住笑,老实地坐回去:“师哥吃饭。” 解奚琅没理谈夷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而谈夷舟嘴没闲着,继续道:“我们在玄剑阁门口遇到的应该是宁玉祁,这尊傀儡虽然拿了两把剑,但左手使剑更好。” 宁玉祁是玄剑阁重回巅峰前的天才,因为有他在,玄剑阁一直被人记着,那时谁提到了宁玉祁,都会来一句:“玄剑阁的宁玉祁啊,确实厉害。” 可宁玉祁去世的早,玄剑阁自此一度沦为末流宗门,彼时好多人感慨,说若是宁玉祁还在,玄剑阁定不会如此。直到赵无涯一朝名扬江湖,玄剑阁才重振荣光。 “宁玉祁没死。”谈夷舟摇摇头:“不对,宁玉祁是死了,然后被炼制成了傀儡。” 死是死了,怎么死的就无从得知了。 “他挺强。”解奚琅补充道。 “毕竟是曾经的玄剑阁第一高手。”谈夷舟问:“但是师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要说什么:“那晚他没尽全力。” 不只是没尽全力,解奚琅更觉得宁玉祁是故意那样的。 “宁玉祁放水了。”谈夷舟迟疑道:“我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宁玉祁想……死。” 傀儡不像人,没有知觉情感,也没有呼吸心跳,最主要的,是傀儡不能思考。可那晚他们遇到的宁玉祁,却和后山的傀儡不同,他似乎能思考。 解奚琅也有这种感觉,如果他们猜的没错,那这事情就有意思了。一尊傀儡突然能思考,这完全是恐怖事件,问题是——赵无涯知道吗?类似的傀儡还有多少? “我猜有不少。”谈夷舟道:“目前我们遇到的傀儡都是由赵无涯身边人炼制成的,但赵无涯既然炼傀儡了,就不可能只有几尊。” 换而言之,赵无涯都能把徒弟、师弟炼成傀儡,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解奚琅轻应一声,没有接话,而就此中断话题,专心吃起饭来。看解奚琅不说了,谈夷舟也闭上嘴,低头认真吃饭了。 * 扶桑带着羡竹出现在门口时,解奚琅刚吃完饭。屋内铺着地龙,解奚琅脸被蒸得红红的,谈夷舟看一眼门口,再看一眼解奚琅,道:“师哥,我让扶桑他们退下?” 解奚琅睨谈夷舟,谈夷舟和解奚琅对视,噙着笑道:“赶了这么久的路,衣服上都是灰,刚才又吃了饭,沾了一身油烟味儿,师哥不如先去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再见人?” 第125章 解奚琅有洁癖,受不了身上有异味,原本他进屋就该沐浴的,但骑行一晚没吃东西,解奚琅早就饿了,所以才洗了手就去吃饭的。 谈夷舟这个提议,正好搔到了解奚琅痒处。 解奚琅点头:“行。” 谈夷舟了然一笑,走到门口开门,对站在外边对扶桑二人道:“师哥要沐浴,你们等会再过来。” 羡竹狐疑地上下扫视谈夷舟,怀疑他话的真实性,正要开口询问,一旁的扶桑却按住他的腰,迫使他低头:“属下这便去准备热水。” 谈夷舟嗯了声,很快关上了门。 扶桑拉着羡竹走远,羡竹心中不解,怪扶桑拉他走:“我还没见到主子呢,你怎么就走……” “别说了。”扶桑道:“听吩咐就是。” 先前主子都不介意谈夷舟在旁边听,现在让谈夷舟代为传话,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以主子的身手,谈夷舟还能拿他如何? 况且谈夷舟宝贝主子还来不及,又哪舍得伤害他。 -------------------- 谈夷舟os:师哥怎么这么可爱,好喜欢。 继续os:师哥好漂亮,想亲。 再os:师哥是我的,嘿嘿(n_n) 谈夷舟(忍不住炫耀版):我有师哥,你们有吗? 第70章 “按照江湖传闻,宁玉祁当年是突然暴毙的,于是有传闻说他是走火入魔而死。”解奚琅沐浴完,羡竹才再出现,道:“不过据属下探查,宁玉祁死之前生了重病,那时他府上名医不断,但名医都束手无策。” 按理说解奚琅应该擦完头再叫羡竹进来的,只是他着急想知道羡竹查到的事,便没有擦头了。解奚琅现在的头发不及以前长,沐浴完却依旧会滴水,谈夷舟站在解奚琅身后,用内力帮他烘干头发。 地龙烧的旺,让屋里暖和和的,解奚琅穿的很凉快。 “什么病?”觉得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解奚琅身体一侧,躲开谈夷舟的手。 谈夷舟了然,随后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瓶护发精油,将精油倒在手上,待揉搓热了后,才抹在解奚琅发上。 精油带有淡淡的清香,解奚琅愣了一愣,偏过头看谈夷舟,疑惑他哪来的精油。 “刚才师哥洗澡时,我去外面买的。”谈夷舟小声问:“怎么样?香味还可以吧?” 精油的淡香让解奚琅有些恍惚,他已经很多年没用过精油了,当年剪短头发,除了想和过去告别,更不想花时间护理头发。 解奚琅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没回谈夷舟,只任他折腾自己头发。 没得到回复,谈夷舟也不意外,他嘴角仍挂着笑,专心帮师哥护理头发。师哥剪短了头发没关系,不护理头发了也没事,现在他找到了师哥,他会一一帮师哥找回曾经的习惯的。 羡竹将自己当成聋子哑巴,等主子和谈夷舟说完话,他才开口道:“没查出来,吃药也没用,所以属下觉得宁玉祁未必是病,更有可能是被下蛊了。” 以宁玉祁的身份,他虽未毕请得到数一数二的神医,可也不至于找不到连蛊都看不出的大夫来,除非这个蛊不一般。 “宁玉祁是突然死了的,死后玄剑阁遣人来接他回宗,负责这事儿的正是赵无涯。”羡竹道:“那时玄剑阁掌门年迈体弱,几位长老也不问宗门事,赵无涯身为玄剑阁大师兄,便一手操办了宁玉祁的丧事。” 虽然七年没做这事了,谈夷舟却没有手生,他很快帮解奚琅抹好精油。清香在周身散开,解奚琅嗅着这股香味,总觉得怪怪的,不过他没有说要洗掉香油。 解奚琅忽略掉这股香味,继续问:“傀儡呢?” “属下也查了。”羡竹道:“中原没有关于傀儡的记载,倒是苗疆有记录,说是于生前植入子蛊,以毒喂养,待人死后,再以毒虫毒草特制的药液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炼制成不死人,也就是傀儡。” 羡竹紧接着说:“不死人非人非鬼,不知疼痛,不会轻易死亡,且生前武功愈高者,被炼制成不死人后愈强。” “不过这道技术早已失传,如今会炼制不死人的人不多。” 听了这些话,解奚琅才知道为什么羡竹会说宁玉祁被下蛊了,如果子蛊在宁玉祁身上,那母蛊呢?在赵无涯身上吗?赵无涯那些弟子,是否也被下了蛊? “至于后山的阵,也来自苗疆。”说起这个阵,羡竹神情一凝:“这属于一种苗疆秘术,除了大阵,四周还布有毒,若非有人引路,擅闯者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安静听着的谈夷舟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解奚琅:“师哥?” 那晚解奚琅晕倒后,谈夷舟就一个念头——要带师哥离开后山。所以不管是猛兽还是傀儡,谈夷舟都只有一个念头:打! 打到没有人上前,他们就安全了。 精神高度紧绷的状况下,谈夷舟没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一心打斗,而等离开后山,他也终于撑不住,晕死过去。只是谈夷舟伤的重,后面又被喂了回转丹,谈夷舟不知道大阵对他有没有影响。 师哥就不同了,他一早就晕了。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在问什么,他摇了摇头:“没事。” 解奚琅没骗人,他是真没事。 “主子功夫高,大阵不一定对主子有用,而且主子身上有……”见谈夷舟脸上的关心不假,羡竹难得多嘴。 第126章 “羡竹。”解奚琅眼含警告,打断他说。 羡竹听话地住了嘴,可谈夷舟已经察觉到不对,追问道:“有什么?” 从重逢起,谈夷舟就感觉解奚琅身体不对,可这么久来,他并不清楚解奚琅到底怎么了,只知道他身体不好,四肢冰凉。 如今师哥的属下提到这了,谈夷舟不可能当没听到。 羡竹闭嘴不言,像是没听到谈夷舟在问。 “师哥身上有什么?”谈夷舟不死心,还在问。 羡竹依旧沉默,解奚琅却开始不耐烦,沉声喊了句谈夷舟:“这跟你没关……” “怎么就没关系了?”谈夷舟听不得这种话,打断解奚琅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很疯,疯起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他挥手让羡竹退下,羡竹听话退下。 顿时屋内就剩他们两人了。 “你又要发疯了吗?”解奚琅静静地看着我谈夷舟,冷声问。 “我没发疯。”谈夷舟不肯接受这个指责:“师哥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事。” 谈夷舟坚持道:“我没说错。” 解奚琅唇抿成一条线,见谈夷舟一脸愤慨,心情有点复杂。早在羡竹开口时,解奚琅就猜到了谈夷舟不会善罢甘休,而严格来讲,这件事也并非不能说,可不知道为什么,解奚琅就是开不了口。 他不想让谈夷舟知道他身上有寒毒。 解奚琅抿着嘴,继续装哑巴,不搭理谈夷舟。若是之前,解奚琅不想说就不说了,谈夷舟不会逼问,可现在事关师哥身体,谈夷舟就受不了这沉默。 “师哥。”谈夷舟盯着解奚琅眼睛,声音发沉,道:“你不让羡竹说,行,他不说就不说,我也不问他。” 解奚琅照旧沉默。 “扬州我遇见师哥时,师哥手很冰,后面在江州重逢,师哥脸色不好,像生了场重病。” “我当时就想问师哥怎么了,但我知道就算我问了,师哥也不会回答。” “所以我没有问。” “之后到遥州,我们一起去玄剑阁后山,师哥你直接晕了过去,我给你输内力,可内力进不去师哥体内。”谈夷舟眼睛红的吓人,嗓音都哑了:“师哥你知道吗?你身体冰的像冰,任我怎么努力,你身体都没有变暖。” “我吓死了,我以为师哥你出意外了,我……”谈夷舟表情比哭还难看,声音染上哭腔,解奚琅不想再听他说下去,打断他道:“这是我的事,跟你没……” “怎么就没关系了?”谈夷舟声音突地拔高,死死盯着解奚琅看:“师哥,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谈夷舟一直很避讳将死字和解奚琅联系到一起,从前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说解奚琅死了,谈夷舟是会直接发火的。 那晚解奚琅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谈夷舟呼吸都快停了。这七年,不管外界怎么说,谈夷舟都笃定师哥还活着,上天也没亏待他,师哥真的活着。 江湖中人说他是疯子,谈夷舟确实是疯子,如果不是疯子,他坚持不了这么久。但谈夷舟真的这么坚强吗?才不是! 谈夷舟也会怀疑自己,也会整宿整宿睡不着,会借酒浇愁,会半夜惊醒坐在床上想师哥。 之前他没亲眼看到,谈夷舟才能自欺欺人,给自己洗脑,让自己笃信师哥没事。可这次师哥在他眼前倒下,谈夷舟如何做得到自欺欺人? 谈夷舟接受不了解奚琅出事,若解奚琅真的不在了,谈夷舟就真疯了。 “解奚琅,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谈夷舟这次没喊师哥,改叫全名了,表情也嘲讽,讥笑道:“不对,你是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这也没事,我再好好说一遍就是了。” 谈夷舟笑完,嘴角便沉了下去,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紧紧看着解奚琅,眼神凶狠得像要将他吃了:“解奚琅,我不是受虐狂,这些年坚持找你,不只是为了曾经对约定,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师兄弟。” “江州不是我第一次亲你,还在沧海院时,我就亲过你。”谈夷舟起身靠近解奚琅,手从解奚琅额头一路往下:“这我亲过,这我也亲过,这我还亲过。” 谈夷舟用力按了一下解奚琅嘴唇,眼神逐渐变暗变幽深,说的话也越来越露.骨过分:“我不仅偷亲你,我还经常梦到你。” “解奚琅,你想知道我梦到你什么了吗?” 解奚琅没见过这样的谈夷舟,他拧了拧眉,想要呵斥谈夷舟,不让他往下说。但谈夷舟根本不给解奚琅说话的机会,刚问完,就自顾自道:“我梦到你对我笑,梦到你让我跟你一起睡,还梦到你吻我,问我今晚做不……” “不可能。”解奚琅偏过头,躲开谈夷舟道手,厉声反驳道。 解奚琅伸手推谈夷舟,打算站起来,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谈夷舟攥住了。 “当然不可能。”谈夷舟低头吻了吻解奚琅手,表情痴狂:“因为这都是我做的。” 谈夷舟攥紧解奚琅手腕,逼他往后退,等退到贵妃榻边,谈夷舟才一把扣住解奚琅腰,将人往榻上娅。 解奚琅下半伸没动,上半身已躺到榻上,说了一大堆话的谈夷舟这下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而表情凶狠地亲了过来。 谈夷舟强势地撬开解奚琅唇,缠住解奚琅涉头吸吮,他吻得重,也吻得用力,仿佛要将解奚琅拆吃入腹,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127章 “师哥,现在你明白了吗?”谈夷舟和解奚琅额头相抵,喉咙嘶哑道:“师哥,我喜欢你。” “以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还喜欢。”谈夷舟又吻住解奚琅唇,轻轻撕口交:“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师哥又要丢下我吗?” 解奚琅仅有的亲吻经验都是和谈夷舟,而上次谈夷舟亲的没这么凶,解奚琅被这么一亲,怎么呼吸都忘了,脸和耳朵火烧一样热。 但解奚琅无心顾及这些,因为比起滚烫的脸和耳朵,更让解奚琅在意的,是他轰隆如雷的心跳。 -------------------- 别人都说解奚琅冷冷的,其实我们师哥脸皮特别薄,超级容易害羞不好意思,一害羞就面红耳赤。 谈夷舟(嘿嘿笑):师哥,我来了~ 解奚琅(瞪圆了眼看谈夷舟):你要干什么?! 谈夷舟(故意装可怜,实则眼神超有侵略性):亲你呀。 解奚琅(来不及说话版):啊呜… 第71章 扶桑再出现时,谈夷舟已经走了。 解奚琅虽只着里衣,但腿上盖了一张薄毯,脸跟耳朵不知是不是被地龙烧的太旺,有一点红。 其实解奚琅嘴巴也有点红,只是扶桑没敢多看,更不敢深想,匆匆瞥了一眼,就立即低头看地板:“主子。” “冯虚楼最近怎么样?”吩咐给羡竹的事,他完成的不错,现在解奚琅来问扶桑了:“有什么大事吗?” 扶桑摇头:“冯虚楼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离开平宁城前,解奚琅让谈夷舟去冯虚楼在城里的驿站,吩咐他们散播他还活着和玄剑阁德不配位的流言,按照驿站传递信息的速度,这两条流言早就传播开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这些天解奚琅和谈夷舟没走官道,走的多是一些林间小道,但在经停的一些客栈,解奚琅都有听到人议论。而先前进扬州城,路边坐着的散侠也在讨论这些。 玄剑阁是天下第一大宗,冬宴期间被指宗门不正,散播流言的人完全没将玄剑阁放在眼中,整个宗门的脸被摁在了地上,玄剑阁若无作为,就真叫人看不起了。然而玄剑阁还真没动作,像是不知道外界传闻一般,端的是行得正坐得直,继续在办冬日宴。 “冯虚楼没有异常,但江湖里有些小动作。”扶桑观察着解奚琅的表情,继续道:“洛阳城几个掌事近来来往密切,似乎在商讨什么。” 解奚琅中断思绪,问:“何时开始的?” 扶桑道:“主子让传播消息后。” 武林并非武林盟主独大,盟主之下,还有数位掌事,每当遇到大事,盟主便会和掌事议事,盟主当选亦要有掌事主持。正因如此,掌事不出自门派,不管是大门派还是小门派,都没有资格参选,而多是一些独来独往的侠义之士。 扶桑口中的几位掌事,其实并非真正的掌事,因为木云蟾死后,他那一任的掌事也死的死,伤的伤,武林盟才紧急选出一些人代任掌事。 若扶桑的消息没错,这次掌事来往密切,极有可能是为玄剑阁,或者说是赵无涯的事儿。 玄剑阁发展至今,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宗门那么简单了,它不仅名下依附着许多小宗门,和一些大宗门也关系好,玄剑阁早成了一方不容忽视的势力。同时玄剑阁做善事,行侠仗义,赵无涯因此在江湖里名望奇高,是下任武林盟主的热门人选。 可偏偏这个时间段江湖里开始流传不利于玄剑阁的言论,虽暂时真假未知,但武林盟主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出自名声有瑕的宗门的人做盟主,更何况从传闻来看,赵无涯也不是个好人。 虽然冯虚楼里没接到特殊的委托,不过扶桑带来的这个消息就足够叫解奚琅惊喜了,他让驿站散播传闻,为的就是搅乱江湖这潭平静许久的水,洛阳那边有动静了,解奚琅的目的也达到了。 解奚琅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问:“挽月回扬州了么?” 挽月和扶桑、羡竹一样,也是解奚琅的得力助手,不同的是,挽月负责暗杀的,手下管着冯虚楼最强的一支队伍,不常留楼里,多在外地执行任务。 之前吓唬冉轩辉就是挽月让人去办的,冉轩辉死后,挽月也没回扬州。 扶桑摇头:“主子准备让挽月回来?” “让她回扬州。”解奚琅道:“尽快。” 洛阳掌事有动作了,解奚琅没猜错的话,武林大会快来了。 “扶桑领命。” 该说的事都说完了,扶桑转身退下,好传信给挽月。见扶桑马上就要退出去了,解奚琅没再犹豫,开口喊人:“扶桑。” 扶桑停下,转身不解道:“主子?” 解奚琅了解谈夷舟,知道他没在他这儿得到答案,肯定会从别的地方打听,而最好询问的,正是扶桑和羡竹。 尽管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解奚琅还是不想让谈夷舟知道,可若是不让他知道,以谈夷舟那个犟脾气,解奚琅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回想谈夷舟说的话,解奚琅终于妥协,轻叹一口气:“如果谈夷舟来问你我的事,你不用替我遮掩。” 扶桑反应了一下,不太确定道:“主子的意思是?” 解奚琅抬手遮住眼,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如实说就是。” * 解奚琅猜的没错,他前一天刚这样和扶桑说完,第二天谈夷舟就堵住扶桑,跟她打听他的事了。 第128章 虽然解奚琅有交代过,让她如实说,可等谈夷舟来问,扶桑却不打算听解奚琅话,而想让谈夷舟去问解奚琅。扶桑算是看明白了,主子这样的,就需要谈夷舟这种厚脸皮,不会被打击后退的来治,主子那么不爱惜身体,任他们如何劝都不肯听话好好治,不如让谈夷舟去劝。 扶桑有种直觉,谈夷舟能劝动主子。 扶桑设想得好,甚至提前构思好要说的话,却独独没有料到谈夷舟的反应——谈夷舟的确来问扶桑解奚琅的事了,但谈夷舟在得到扶桑肯定的回答后就走了,没给扶桑机会说他早想好的话。 “属下无用,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请主子责罚。”扶桑跪跪下请罪道。 “你又没错,我罚什么?”解奚琅让扶桑起来:“然后呢?” “然后谈公子就走了。”有了解奚琅恩准,扶桑站了起来,继续道:“属下看谈公子反应,我猜想他应该更想听主子自己说。” 扶桑说谈夷舟什么都没问时,解奚琅就知道谈夷舟想做什么了,就如他了解谈夷舟,反过来谈夷舟也很了解他。所以谈夷舟才会去找扶桑,这并不是谈夷舟有事要打听,他只是在试探。 试探他的态度有没有变,试探他是不是可以再进一步。 想明白后,解奚琅没有被算计的不忿,反倒忍不住想鼓掌,谈夷舟这一招牛。 解奚琅让扶桑退下,扶桑退下没多久,谈夷舟便端着一碗粥推门进屋:“师哥,我熬了碗粥,你快趁热喝了。” 谈夷舟把粥放到桌上,将汤匙递给解奚琅:“天气冷了,喝点粥养胃。” 解奚琅接过汤匙,放进碗里搅粥,谈夷舟在他旁边坐下,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解奚琅。 解奚琅不信谈夷舟是专门来送粥的,他在等,等谈夷舟开口。然而谈夷舟这次不知怎么了,定力竟然这么强,他都喝了两口粥了,谈夷舟还没开口。 解奚琅放下匙子,抬眸看谈夷舟。谈夷舟坦然和解奚琅对视,脸上挂着温柔地笑:“师哥?” 谈夷舟粥熬的好,解奚琅喝下去后,胃暖暖的,很舒服。他抿了抿唇,很想问谈夷舟想做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现在的解奚琅不是曾经的解奚琅,他做不到那么坦然,哪怕面对的是过去关系很要好的师弟,他也开不了口。 “师哥好奇我为什么不问?”解奚琅还在纠结,旁边的谈夷舟先说话了。 谈夷舟端起粥,拿起匙子舀起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等粥凉后,才喂到解奚琅嘴边。解奚琅垂眸看粥,顿了顿,还是张嘴吃了粥。 “嗯。”解奚琅最终选择顺从内心,垂眸轻轻应了声,坦白道:“我好奇。” 听到想听的话,谈夷舟立马笑了:“因为我想等师哥开口。” 解奚琅不解,撩起眼皮扫谈夷舟。过近的距离,解奚琅能够看到谈夷舟眼中他的倒影。 “扶桑是不是和师哥说了我去找她,但什么都没问?” “对。” 回这话的解奚琅是往日没有的乖,谈夷舟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要亲他一口。不过正事还没说完,谈夷舟只能忍着不去亲,而继续道:“我去找扶桑,不是为跟她打听师哥的事,我只是想确认一点。” 谈夷舟粥又喂过来了,解奚琅喝了这口粥,接他话道:“确认我的态度。” “没错。”解奚琅的话让谈夷舟欣喜,哪怕隔了七年才再见,他们依旧默契十足:“我确实很想知道师哥身上的事,但从别人口中得知,和师哥亲口跟我说,这是两回事。” “我和师哥说过,说我可以做你的刀,你指东我绝不往西,我绝对听话,唯师哥是首。”谈夷舟道:“我还跟师哥说过,师哥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可以依赖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谈夷舟了,现在的我能保护我。” 谈夷舟是这样说过,只是解奚琅没放在心上。 “但师哥并不信我,仍旧什么事都自己扛。”说到这里,谈夷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看解奚琅的眼神更温柔的能腻出水来:“师哥,我想让你学会开口,学会依靠我,别再一个人承担所有。” 刚才那一勺粥有点多,解奚琅嘴角沾了粥,谈夷舟把粥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纸,手伸过去给解奚琅擦嘴角。 “这次师哥就做的很好。” 谈夷舟声音柔和,擦拭的动作也很轻,怕重了会弄疼解奚琅。嘴角的粥很快擦干净,谈夷舟将帕子放到一旁,一手撑住桌子,身体前倾,温柔地亲了上去。 “我知道师哥很厉害,可是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很累,我不想师哥这么辛苦,”谈夷舟吻上移,轻轻地亲了亲解奚琅鼻尖:“我希望师哥记得,你还有我,我可以替师哥分担。” 解奚琅闭上了眼,眼皮轻颤。 解奚琅没有推开谈夷舟。 -------------------- 本来未来几天都不打算更新的,但是看到评论区有人在等,我就来更新了呜呜 os:其实是最近存稿很顺利,马上要写到我很期待的一个环节,所以有点激动哈哈 不过未来三天大概率不会更新,下次更新就是周四啦 第72章 解奚琅和谈夷舟到扬州时,袁罗衣正带着归鸿写的信走进沧海院。 沧海院数年如一日,变化不大,只是院内习武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袁罗衣穿的素衣,背后背了一把刀,一进沧海院就吸引来不少注视。 第129章 袁罗衣视若无睹,径直去了内院,不用弟子带路,就到了掌门居住的小院。 掌门头发全白了,但精神不错,听到弟子来报说袁罗衣求见,忙让弟子领人进屋。 “掌门。”袁罗衣先弯腰行礼,态度恭敬道:“罗衣不请自来,还请掌门勿怪。” 掌门是袁罗衣知道的武功最厉害的人,还带出了不少江湖名人,可掌门却一点长辈架子都没有,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十分温柔。 “怪你做什么?”掌门佯装生气:“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罗衣非要和我说这些话吗?” 掌门的话让袁罗衣找到熟悉的感觉,他没忍住笑了,切入正题道:“近来武林里有些传闻,不知掌门有没有听说?” “那得看是哪个传闻了。”掌门笑着回。 “跟大师兄有关的。”袁罗衣不绕弯,把怀中的信拿出来,双手递给掌门:“归鸿师弟和晏笙师妹这几年一直在找大师兄,上月听说夷舟师弟出现在扬州城,身边还跟了个陌生男子,两人便一路西行,试图偶遇。” 掌门接了信却没看:“然后呢?” “他们到了平宁城,据归鸿师弟说,他跟晏笙师妹探访玄剑阁时,在那儿遇到了夷舟师弟,还从他身上得知大师兄没离世。” 解奚琅是那一批沧海院弟子心中过不去的坎,扬州解家被灭满门的消息传来,除谈夷舟不顾院内宗训,直接跑去扬州外,以晏笙为首的一众弟子也带着武器要去扬州。只是沧海院不参与江湖纷争,他们彼时还是沧海院弟子,不能这样做,否则事情就闹大了。 这些年谈夷舟天南海北的寻找解奚琅,袁罗衣等人陆续离开沧海院,加入了不同的宗门,可他们没有放弃,仍各自努力,为寻找解奚琅贡献一份力。 收到归鸿的信,知道解奚琅没死时,袁罗衣攥着信怔愣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就知道。” 解奚琅是沧海院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不可能那么轻易死了。 “夷舟师弟答应带大师兄去见晏笙师妹他们,但最后他们也没见到大师兄,所以我猜大师兄暂时不想见我们。”袁罗衣道:“大师兄还活着,掌门您可以放心了。” 沧海院虽不参与江湖事,却不会错过任何江湖消息,近些日子江湖里纷纷扬扬的各种小道消息,掌门是知道的,所以解奚琅没死一事,掌门也早就听说了。 想起这位温润如玉,后面却遭巨变的弟子,掌门不免心疼,道:“你们大师兄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很犟,家里又发生这种事,在大仇得报前,他是不会见你们的。” 袁罗衣心里明白:“那夷舟师弟呢?” “他不一样。”掌门道。 解奚琅拜入沧海院拜入的早,那时他还很小,皮肤白白的,像一颗糯米团子。习武很苦,解奚琅却从未叫过苦,什么都学的很认真,还特别知礼,讨人喜欢的紧。 后来沧海院弟子渐渐多了起来,解奚琅也长大了不少,就担起大师兄的责任,开始教导师弟师妹。小孩总会闹矛盾,但神奇的是,解奚琅总能处理得特别好,院内弟子也都特别喜欢这位大师兄。 只是在掌门看来,解奚琅是孤独的,虽然他身边不缺人,但却极少有人走进他心底。解奚琅对师弟师妹好,这是他人好,是他做的好,而师弟师妹喜欢解奚琅,同他关系好,解奚琅也将这些人视作朋友,可又总少了点什么。 于是掌门收谈夷舟为弟子,让他成为解奚琅亲师弟。谈夷舟不同于别的弟子,他是受过解奚琅恩的,更为重要的是,谈夷舟和解奚琅一样,是另一种倔。 谈夷舟没让掌门失望,在成为解奚琅的亲师弟后,他以一种强硬不容拒绝的态势挤进了解奚琅心中,成为有别于晏笙等人的特别存在。 “罗衣糊涂了。”袁罗衣恍然一笑,心想真是过去太久了,他竟然忘了谈夷舟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掌门笑笑没说话。 袁罗衣这次来沧海院,除了送信,还有另一件事要办:“掌门。” “何事?” 七年前解家出事,他们因为还是沧海院弟子,暂时不能出手相助。这些年大家都离开沧海院,不再受院训束缚,若谁再欺负解奚琅,他们定叫那人后悔。 袁罗衣只是好奇掌门的态度,当年解奚琅“死”后,掌门悲痛万分,如今得知解奚琅没死,还大仇未报,不知道掌门是不是还会像当年一样。 袁罗衣纠结该如何开口,掌门却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想知道我会怎么样?” 心思被戳破,袁罗衣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如实道:“对。”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掌门不答反问。 袁罗衣道:“罗衣不知。” “小琅当年离开了沧海院,不算沧海院弟子,沧海院师出无名,加之沧海院有训不参与江湖纷争,尽管解家的事不一定跟江湖有关,但种种原因加持下,沧海院没有插手解家被灭门一事。” 听到这里,袁罗衣以为他懂了掌门的意思:“掌门的意思罗衣懂了,罗衣这就......” “你懂什么?”掌门打算袁罗衣,眼中闪过杀意,话里只剩冷了:“小琅爹娘不在了,但他还有沧海院呢,七年前沧海院守规矩了,让小琅受委屈了,现在谁欺负小琅,就是与沧海院为敌。” “罗衣你写信给归鸿,让他告诉夷舟,就说:‘放心去做,出事了还有沧海院呢’。”掌门道。 第130章 袁罗衣先是一愣,随后大喜,应道:“罗衣明白。” * 解奚琅心不是石头做的,谈夷舟又是真关心他,听完他说的话,解奚琅不可能真毫无触动。但解奚琅沉默半响,还是没有如谈夷舟愿开口,只是这次解奚琅不是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我不想说。”解奚琅垂眼,避开谈夷舟充满希冀的眼神道。 现在不想说,就是愿意说的意思。 谈夷舟松了口气,笑笑道:“现在不想说就不说,以后再说也一样的。” 解奚琅没接话。 谈夷舟不在意解奚琅的沉默,只强调道:“我可以等师哥愿意跟我说的那一天,等多久都行,但师哥不能再什么都自己扛。” 这句话好接的多,解奚琅没再沉默:“习惯了。” 解奚琅又不是受虐狂,非给自己找罪受,可不管是当初他坠入山崖,遇到一个疯子老人,还是后面从崖底上来,解奚琅身边没有别的人,他只能靠自己。 “可以慢慢改过来。”师哥的话听得谈夷舟心碎,他顿了顿,道:“以后有我呢。” 解奚琅抬起头,看了谈夷舟一眼,没说好还是不好。谈夷舟了解解奚琅,知道若不求个准确的回答,这事儿就做不得数。 “师哥?”谈夷舟追问:“你记住了吗?” 解奚琅盯着谈夷舟看,望见谈夷舟眼底他的倒影,顷刻后,解奚琅偏过头,低声道:“我试试。” 得到一句试试已经很不容易了,谈夷舟不敢贪心索要更多的承诺,他拿起勺子,继续吹粥,满脸笑容道:“先喝粥。” 看着低头给他吹粥的谈夷舟,解奚琅沉寂许久的心缓缓淌过一股暖流,让他一时恍惚,以为这七年都是他的梦,其实解家没被灭,他和谈夷舟一直在一起,没有过分别。 然而体内翻涌的凉意,却不断在提醒解奚琅那一切只是他在幻想——解家没了,父母死了,他跟谈夷舟也很多年没见了。 “师哥。”谈夷舟带笑的声音响起:“张嘴。” 匙子盛着粥喂到解奚琅嘴边,他张嘴喝掉粥,温热的粥下肚,驱散寒意,拉回解奚琅跑远点思绪,让他从幻想回到现实。 解奚琅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专心喝起粥来。 是真是假重要吗?是幻想还是事实重要吗?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七年过去,谈夷舟又来到了他身边,让他不再一个人。 -------------------- 之前想上首页某个榜单,所以更新有点压字数,现在就是能上就上,不能上拉倒,反正我写爽了嘿嘿(意思是我说周四再更新的话不作数了,我今天就来更新了。 第73章 传闻愈演愈烈,原本还只有江湖人士在议论,现在则演变成普通百姓也在讨论,玄剑阁和赵无涯彻底成为饭后谈资。 不过江湖人士和普通百姓关注的点不一样,于江湖人士来说,玄剑阁是天下第一宗,许多习武之人以入玄剑阁为荣,而阁内的赵无涯,更是众多江湖中人的榜样。可现在却有传闻说玄剑阁不配成为正道,赵无涯也可耻至极,侮辱了习武之人。 “传闻就一定可信吗?三人成虎,假的都能说成活的。”扬州某茶楼里,一名黑脸男人拍桌站起,怒道:“比起不辨真假的传闻,我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些年玄剑阁做了什么,大家都忘了吗?” 玄剑阁被人拥趸,除了宗门厉害外,还因为他口碑极佳,这所谓的口碑,便是靠玄剑阁弟子行侠仗义,阁内每年捐钱施粥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六年前关中大旱,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玄剑阁带头捐了五十万钱,一举成名。 “忘是没忘,可行好事和作恶并不矛盾。”有人反驳说:“玄剑阁是行善事了没错,但它也作恶多端,劫人钱财,说不定当初玄剑阁做善事只是在沽名钓誉。” “怎么可能?”黑脸男人瞪说话的人:“若真是沽名钓誉,玄剑阁何至于花这么多钱做善事?” 角落里一个脸长满麻子的年轻男人插话:玄剑阁做善事的钱又不是他们自己的,本就是白得的,花了便花了。” “话不能这么说,玄剑阁还是不错的,当年我受了伤,还是玄剑阁弟子救了我。” “这也是弟子不错。”麻脸男人继续唱反调:“再说现在事情的重点不只是玄剑阁,还有赵无涯好吧?” 提起赵无涯,茶楼这一角诡异地沉默了下来,就连刚才为玄剑阁说话的黑脸男人也不说话了。和传闻玄剑阁并非正道,干的全是杀人卸货的事不同,关于赵无涯的传闻,更多在道德层面。 传闻赵无涯——这个受人敬重的长老,不仅不和善,相反还很凶残,名下弟子全死于他手,死了也无法安息,都被炼成了傀儡。 “无涯长老这事……”沉默许久,凝滞的气氛终于松动,一名持箫女子迟疑着开口。 “没证据的事就不要胡乱说了。”持箫女子才说了几个字,就有人打断她,客套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坐在角落的麻脸男人等了一会,看大家无意再聊赵无涯,他一甩袖子,起身离开了。 片刻后,麻脸男人出现在茶楼天字包间,抱拳行礼道:“主子。” 这座茶楼的茶不错,解奚琅之前来过几次,他从不留茶楼的人伺候,那时都是扶桑泡茶,如今扶桑不在,泡茶的人变成了谈夷舟。 第131章 “怎么样?”谈夷舟泡茶技艺没有扶桑好,解奚琅视线跟着他手移动,觉得这泡茶大概不好喝。 “楼中议论玄剑阁的人不少,有相信的,也有质疑的,至于赵无涯,”麻脸男人,也就是羡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斟酌道:“他们不敢议论。” 这并不难理解,玄剑阁是一个宗门,弟子众多,哪怕是被说不好,也不是特指的某个人。赵无涯就不同了,他虽是玄剑阁长老,可大家说一句不好,那就是实打实地落在他身上。 看看热闹可以,引火上身就不行,而这也是大多数人对传闻的态度。 “知道了。” 羡竹等了一会,没等到新吩咐,他便弯腰退出了包间。 羡竹一走,谈夷舟也泡好了茶:“师哥,喝茶。” 解奚琅点的上好的茶叶,没泡前就有好闻的茶香,这会儿泡好了,茶香味更弄。只是想到谈夷舟泡茶的手法,解奚琅不觉得这杯茶会好喝,说不定又苦又涩的。 解奚琅什么话都没说,谈夷舟却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一时懊恼不已,后悔这七年没有好好练泡茶,要不然现在也不会丢脸了。 “味道应该还可以,我按照店小二说的步骤来的。”谈夷舟没底气,话说的有点虚:“要是不好喝,我再叫小二来。” 谈夷舟下定决心,今天过后他就去学泡茶,免得以后师哥想喝茶了,他还得找别人来泡。 解奚琅以前不爱喝茶的,嫌茶有股怪味,再好的茶叶他都喝不惯,后来解家出了事,解奚琅为了变强,常常把茶当水喝,以此保持清醒。 “没事。”解奚琅摇头,端起杯子喝茶。 “怎么样?”谈夷舟神色紧张。 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但也没到难喝的地步,解奚琅如实道:“一般。” 听见不是难喝,谈夷舟松了口气,他笑了起来:“不难喝就好。” 解奚琅没接话,兀自喝茶,谈夷舟没闲着,紧跟着说起了传闻:“传闻闹的那么多,玄剑阁想要恢复到之前,它就必须保持证据,证明传闻是假的。” 可问题是,玄剑阁会这样做吗?它不会的,不是说玄剑阁不想摆脱污蔑,而是传闻根本不是假的,它摆脱不了,只能沉默。 赵无涯同理。 “武林盟主要选择的是心有大义之人,而非赵无涯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如果说之前赵无涯是武林盟主的热门竞争对手,出了这一招,赵无涯连参选资格都没了。”谈夷舟道:“若赵无涯还想竞争武林盟主,他就必须澄清传闻,而跟玄剑阁一样,赵无涯无法解释。” 谈夷舟说的这些解奚琅都知道,他点点头,道:“所以该去洛阳了。” * 洛阳,掌事府。 木云蟾时期的掌事早就死的死,伤的伤,掌事府现在住的掌事,是后面选出来的。这些人当选掌事后,一直都很闲,直到最近才突然变忙。 “盟主之位空缺已久,要我说,今年无论如何都要选出盟主了,否则长期没有盟主,江湖就要乱了。”郝伸玉道。 “但盟主要有秋风乱,赵无涯就是没有秋风乱,要不然早就是盟主了。”乔平烨纠正道。 赵无涯近几年在江湖名声大噪,除了他本身属意盟主外,很多江湖中人也想要他做盟主。只是盟主需要会秋风乱,赵无涯才一直没做成盟主。 “不说赵无涯能不能当上盟主,武林大会今年是必须召开了。”唐明知道:“传闻愈演愈烈,大家却还不知道传闻是谁传出去的,目的又是什么,仅这一点,就足够我们谨慎以待。” “伸玉说的没错,盟主空缺多年,于情于理,我们都需要选出一位盟主来主事,否则再这样发展下去,江湖真乱了。”唐明知补充说。 乔平烨没说好不好,只道:“秋风乱是盟主的象征,这么多年还没有过不会秋风乱的盟主。” “特殊时候特殊办法嘛。”一直没吭声的丁扬秋笑呵呵地打太极:“再说了,现在没人会秋风乱,不是因为秋风乱早失传了吗?如果秋风乱还在,大家不就会了?” 乔平烨没被说动:“盟主必须会秋风乱。” 唐明知觑乔平烨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会不会秋风乱先不说,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召开武林大会。” 郝伸玉抓住一撮头发把玩,赞同道:“武林大会是必须要开的,最好能在会上弄清楚玄剑阁和赵无涯的事。” “对。”唐明知道:“那接下来的问题是哪些人能来参加大会?” 大会虽叫武林大会,却不是武林每个宗门都有机会去参加,那些没有名气的小宗门,就没有参加的机会。 丁扬秋最先反应过来:“唐掌事的意思是邀不邀请沧海院那批人?” 唐明知点头:“对。” “若只是沧海院的人,这倒好办,沧海院不参与江湖纷争,武林大会自然不会邀请他们。”唐明知道:“问题是他们脱离沧海院了,早不是沧海院弟子了。” 除此之外,更为特别的是解奚琅,他家中生变,几十口人一夜覆灭,他也没逃脱。这些年大家都当他死了,只谈夷舟不信,天南海北地找,结果解奚琅还真有可能没死,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而若解奚琅还活着,那武林就真不安稳了。 “这有何难?”丁扬秋不以为意道。 唐明知忙问:“怎么说?” 第132章 “给沧海院和一粟发请帖,届时想来得人就自己来,不想来的就别来。”丁扬秋道:“谈夷舟行踪成迷,解奚琅又不确定是否还在,但他们再怎么说都是从沧海院出来的,难道他们还能和同门没联系吗?” 丁扬秋这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唐明知下意识要点头,不过在点头前,他突然想起这儿坐着的不止是他和丁扬秋,还有别的掌事。于是唐明知咽下到嘴边的话,改问道:“你们觉得这样行吗?” 郝伸玉先点头:“可以。” 身为掌事,乔平烨关心的是盟主有没有秋风乱,捍卫的是正端。至于武林大会,乔平烨就没那么在意了,他无所谓地点点头,道:“没问题。” * 同一时刻,晋云宗里。 那日马无名发现被偷听后,果断离开了玄剑阁,等下了山,他立马离开了平宁城。 果不其然,次日平宁城里就响起传闻,训斥玄剑阁和赵无涯在演戏,马无名听到这些消息时,无比庆幸他已经走了。 马无名走了,韩不见和郭沛没必要再留下,于是韩不见两人也很快离开了玄剑阁。 “师兄,照这样下去,玄剑阁都自身难保了。”韩不见道:“冬宴结束后,玄剑阁大门紧闭,弟子留宗不出,赵无涯也没动静,难不成他们就这样被打趴了?” 想起这些日子和赵无涯的相处,马无名冷笑起来:“就是没这事儿,玄剑阁也不是依靠。” 赵无涯在高位待了太久,习惯了追捧,忘了要谨慎,马无名都那么强调解奚琅不可小觑了,赵无涯却不以为意,活该落得这般下场。 “可要是不和玄剑阁结盟,我们还能怎么做?”韩不见沉思道。 “玄剑阁自身难保,赵无涯也处在危险中,我们不能趟这浑水。”马无名没说怎样做才好,只摇头道。 马无名说的委婉了,如果玄剑阁和赵无涯一旦被锤,那就扭转局面了,武林必然打乱。 “洛阳的弟子回报,说近来掌事来往频繁,我猜是要举办武林大会了。”郭沛突然开口:“如果真要召开武林大会,那这次大会不会太平。” 近些年本就没少为盟主空缺吵架,原本今年极有可能选出盟主,如今热门竞争对手先身陷囹圄,武林大宗也被传闻缠身,不乱才怪。 郭沛的话让马无名和韩不见沉默了,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郭沛没有因为他们沉默就闭嘴,而继续道:“洛阳那边也会邀请晋云宗,那我们要去吗?” 马无名摇头:“不去。” 晋云宗如果去武林大会,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阿沛,传我命令,让在外的弟子回来。”马无名沉着脸,吩咐道:“宗内弟子也让他们别下山了,好好练习。” 马无名有种直觉,大战即将不触而发。 郭沛应允:“明白。” 韩不见则问:“那肖师兄呢?” 晋云宗去溯光阁挂了悬赏,这么久还没消息,肖仲觞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找了。”马无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肖师弟应该已经……” 死字马无名说的轻,像被吞进了喉咙里,但韩不见还是听见了。他额头青筋暴起,手握成了拳头,眼神凶狠,咬牙道:“谈夷舟,我让你偿命!” 百里外谈夷舟正跟解奚琅在书房,忽地打了个喷嚏,坐着的解奚琅扫他一样:“病了?” “不是。”谈夷舟调侃道:“大概是谁在念叨我。” 解奚琅哦了声,没有再问。 下一刻,书房的门从外被推开,一个娃娃脸、娃娃音的女子走了进来。 此人便是挽月。 -------------------- 开了个预收,是童养媳美人攻x爹系受,反正是先后爱,然后年下文哈哈,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师兄弟这边我存稿到尾声了,等我存稿完,我就开始日更~ 第74章 挽月从屋里出来,看到了守在楼梯口的羡竹,她走过去拍羡竹肩:“走了。” 羡竹往旁边走了两步,拉开和挽月的距离,警惕地看着她:“干什么?” 挽月瞪大眼,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不是,羡竹你至于吗?” 挽月很有天赋,习武是几人里学的最快最好的,除此之外,挽月还擅长制毒用毒,那时羡竹和扶桑没少遭殃,都有心理阴影了,以至后来和挽月相处,他们还怕一不小心又沾上毒了。 羡竹无视挽月的控诉,问:“你不走?” “等你。”挽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主子看我们太久没见面,就给我们放了半天假,让我们好好聚聚。” 挽月催促道:“现在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去找扶桑。” 听说是解奚琅让挽月叫他的,羡竹没有迟疑,转身往楼下走。挽月是知道羡竹脾气的,她还以为要花点功夫才能劝走羡竹,又哪知羡竹说走就走了。 “你就这样走了?”挽月追上前:“不担心主子的安危了?” 羡竹摇头:“不担心。” “嗯?” “看见主子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了吗?” 挽月当然看见了,只是那人不是在泡茶,就是在给主子拿吃的,挽月没觉得他有哪不对。 “那是谈夷舟。”羡竹先指自己,再去指挽月:“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话说完,羡竹想了一下,补充说:“加上扶桑,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第133章 挽月不像羡竹和扶桑,常常待在一个地方不动,挽月经常要去不同的地方,所以相较于羡竹二人,挽月更熟悉谈夷舟。 她知道谈夷舟是一个疯子,一个天南海北地找他师哥的疯子,而且谈夷舟武功高强,挽月曾想找谈夷舟一较高下的,只是她主子就是解奚琅,挽月又忙,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知道解奚琅身边的男子就是谈夷舟后,挽月懂了羡竹的感受,感慨道:“谈夷舟真的很强。” 羡竹没接话,挽月也只是简单一说,没有要深入这个话题的打算,而且比起聊这个,挽月更关心另一件事。 挽月扭头往后看,见茶楼被甩出去很远,饶是主子功夫再好,也未必能听清他们说的话后,挽月才拉住羡竹手,小声问:“刚才主子问我话时,谈夷舟视线就没离开过主子,谈夷舟是不是对我们主子有意思啊?” 羡竹快被吓死了,他一把捂住挽月嘴,瞪她道:“主子的事少议论。” 羡竹虽然没喜欢过谁,可他又不是瞎的,谈夷舟对他主子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羡竹想看不出都难。 羡竹的放心代表她没猜错,挽月扒开羡竹手,嘿嘿一笑:“我就知道。” “你知道个屁。”羡竹怼了挽月一句,提醒说:“这话你私下说说就算了,可不要在主子面前表现出来,我看主子不太喜欢那个谈夷舟。” 这次怼人的变成了挽月:“你懂个屁。” 被骂了,羡竹不服:“那你懂什么?” “我就是懂。”挽月装起了高深,抬手拍拍羡竹的头,道:“主子没有不喜欢谈夷舟,你记住这点就是了。” * 茶楼里,谈夷舟听到挽月这么说,立马偏过头看解奚琅,一脸期待道:“师哥,挽月没说错吧?” 解奚琅还没说话,谈夷舟就又道:“没有不喜欢就是喜欢,所以说师哥你也喜欢……” “谈夷舟。”解奚琅不沉默了,着急打断谈夷舟,不让他往下面说。 谈夷舟本就没想说出来,包括提起挽月说的话,也只是想逗一逗师哥。他又不是木头,每天和解奚琅待这么久,解奚琅对他什么感觉,谈夷舟心里有数。 谈夷舟眼里盈满笑意:“好,我不说了。” 解奚琅不理谈夷舟,谈夷舟也没觉得尴尬,他放下茶壶,去握解奚琅放在桌上的手,看手是热的后,谈夷舟才松了口气。 扬州地处偏南,冬天气温没有北方低,可一旦遇上阴雨天,再吹点风,出一趟门也能要了半条命,尤其解奚琅本就怕冷,更受不得冻。 所以今日出门时,谈夷舟准备了好几个灌满热水的炉子放在马车上,好让师哥暖手暖脚,而等下了马车,谈夷舟则会代替手炉,时不时帮解奚琅捂一捂手。 “回去?”谈夷舟征求解奚琅的意见:“还是再坐一会?” 扬州繁华,入冬了城里也热热闹闹的。 解奚琅出来就是为看看传闻到哪种地步了,既然弄清楚了,也没必要再留在外面:“回去。” 解奚琅站起身往外走,谈夷舟连忙跟了上去,在跨出包间时,谈夷舟一把握住解奚琅手,为自己的私心找理由说:“外边天冷,牵手暖和些。” 茶楼人不少,原先议论玄剑阁和赵无涯的那拨人还在,从楼上下来,正好要经过他们。不过此时解奚琅已顾不得他们,他只觉得手心发烫,似乎不停在冒汗,楼内喝茶的人,视线也全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哪怕两人戴了面具,茶楼里的人认不出他们,解奚琅还是觉得不自在。 只是不自在归不自在,解奚琅并没有挣开谈夷舟的手,而乖乖让他牵着。 尽管耳朵火烧一样烫。 * 扬州今年冬天比往年冷一些,等天上开始飘雪豆子,秦星河裹着狐裘,推开了小院的门。 “你们骗我。”秦星河抱着酒壶,哭得很伤心:“还说自己姓谢,叫谢舟,明明姓谈呜呜。” 指责完谈夷舟,秦星河转移视线去看解奚琅,想要继续指责:“还有你,根本不姓谢,不…不对,你姓解,只是不是那个谢。” “你们也根本不是亲兄弟,而是师兄弟。”秦星河打了个酒嗝,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亏我还觉得你们不容易,想着以后要是没地方去了,就让你们去我那儿住。” 秦星河仰起头,还要再喝酒,谈夷舟一把拿过酒壶,按住秦星河肩膀让他坐好:“别喝了。” 和解奚琅二人分开后,秦星河直接回了天机堂,他先和关昭谦说了玄剑阁的事,等说完了正事,秦星河就分享起这次玄剑阁之旅遇到的趣事,而这自然避免不开解奚琅和谈夷舟。 也是这会儿,秦星河才知道关昭谦让他去玄剑阁是早有预谋,为的不是别的,正是想让他遇到解奚琅跟谈夷舟。 自觉被骗了的秦星河伤心得晚饭都没吃,最后还是他娘进屋哄了好久,秦星河才平复好心情。 “然后你就来扬州了?”解奚琅问。 酒壶被抢走,秦星河很不爽,挣扎着要抢回酒壶,无奈谈夷舟力气太大,秦星河挣扎不开。 秦星河下意识要跟解奚琅告状,让他管一管谈夷舟,但等对上解奚琅的视线,秦星河就想起他骗他的事儿,那句告状是说不出口了。 “师父让我过来的。”秦星河心里郁闷,却还记得正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师父还有事,晚点才能来扬州,就让我先过来了。” 第134章 在听到秦星河说关昭谦让他出堂是为了他们,解奚琅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此时看到关昭谦有信给他,解奚琅也没觉得意外。 解奚琅接过信:“知道了。” “就这?”秦星河脑子已经被酒弄糊涂了,看解奚琅收了信不看,也没有说谢谢,秦星河不太聪明的脑子停止运转,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上涌:“哥,你骗了我,你不哄哄我吗?” 解奚琅还没回话,谈夷舟先手上使劲,重重地捏了捏秦星河肩膀,警告他说:“别得寸进尺。” 谈夷舟劲大,秦星河疼的哇哇叫。解奚琅抬眸觑谈夷舟,明明没说指责的话,谈夷舟却觉得自己被怪罪了。 谈夷舟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脸拉了下来,眼里全是委屈。 但解奚琅没有理谈夷舟,看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然后抬手揉揉秦星河头,低声道:“今晚睡个好觉,明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秦星河呆呆地看着解奚琅:“真的吗?” “真的。” “那拉勾。”秦星河伸出小拇指,要和解奚琅拉勾。 解奚琅很久没这样了,上次被缠着拉勾还是离开沧海院后,救了一个被山匪抢走的小孩,山匪凶残,解奚琅救下她时,她已经被吓怀了,抱着解奚琅不肯松手,大夫都不好给她看病。解奚琅无奈,只好抱着她让大夫给她看病,小女孩喝了药就困了,却握着解奚琅手不放,解奚琅一走她就哭。 解奚琅很无奈,后面承诺他就在旁边守着,小女孩才肯松手,却还要跟解奚琅拉勾:“骗人是小狗。” 解奚琅笑的无奈:“嗯,骗人是小狗。” “拉勾啊。”看解奚琅没动,秦星河以为他反悔了,没忍住催促:“快点呀。” 解奚琅从回忆回神,抬手跟秦星河拉勾。得了保障,秦星河终于放心了,愿意跟扶桑走了。 秦星河一走,屋内重回安静。 解奚琅转过身,就见谈夷舟站在桌边,脸臭臭的,好像谁欠了他很多钱似的。而除了臭脸,谈夷舟更让人忽略不了的,是他浑身散发的酸气。 解奚琅盯着谈夷舟看了半响,终究是无奈,弯弯嘴角,轻轻地笑了笑,对谈夷舟招手:“过来。” 谈夷舟虽然不解,虽然拈酸吃醋,但还是很听话,解奚琅让过去就过去了。 “蹲下。”当年分开时,谈夷舟还没有他高,七年过去,谈夷舟已经比他高了。 谈夷舟听话,乖乖蹲下,仰头看解奚琅。 刚才解奚琅不理他时,谈夷舟就醋意大发,忍不住想把秦星河赶走,这样他就不会缠着师哥了。可谈夷舟心里明白,如果他真那样做了,师哥会不开心,所以哪怕再不满,谈夷舟也没把秦星河丢出去。 但现在秦星河走了,屋内只剩他和师哥,谈夷舟看着低头看他的师哥,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醋意,想要师哥也揉一揉他头。 “师哥,我也想被你摸……”谈夷舟不知委婉,想要什么就说,他看着师哥的眼睛,忍着想亲上去的冲动,慢慢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然而谈夷舟没能把话说完,就吃惊地瞪大了眼。 “你和他计较什么?”解奚琅逗弄小狗一般,轻轻地揉了揉谈夷舟头,随后按住他头,弯腰亲下来,似是呢喃似乎感慨,道:“你们不一样。” -------------------- 谈夷舟(疯狂摇尾巴):汪汪。 解奚琅(抚额,无奈笑):好好说话。 第75章 解奚琅原本只想像揉秦星河头那样揉一揉谈夷舟头的,但等对上谈夷舟满是期待的眼神,解奚琅忽地一晃神,在摸完头后,还低下头去亲谈夷舟。 两唇相碰后,温热的触感传来,解奚琅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心中一惊,忙要后退。 可谈夷舟哪里会放过解奚琅。 谈夷舟抓住解奚琅手腕,不让他跑,起身的同时伸出另一只手,迅速扣住解奚琅腰,将人搂进怀里,狠亲过去。 在解奚琅面前,谈夷舟本就没什么抵抗力,每日相处时,谈夷舟早不知在心里强吻了解奚琅多少遍了,更为过分的,谈夷舟也不是没想过。现在解奚琅主动亲他,除非谈夷舟脑子有病,才会放过他。 谈夷舟手劲大,解奚琅感觉他腰快被勒断了,疼痛让解奚琅皱眉,不住往后退。然而谈夷舟像狼,解奚琅退一步,他就前进两步,到最后解奚琅腰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师哥。”怕解奚琅腰不舒服,谈夷舟搂着他转了个圈,坐到榻上的同时,让解奚琅坐在他的腿上。 谈夷舟亲的凶,才亲了一会,解奚琅就觉得他嘴唇麻麻的了。解奚琅脑袋埋进谈夷舟颈窝,像被人点了哑穴,不应话也不说话。 谈夷舟高度亢奋,就是立马让他出去与人战上个百来回,他都不觉得累。怕吓到师哥,谈夷舟忍住心中激动,没有再去亲师哥,只紧紧搂住师哥腰,让师哥靠在他怀里。 “师哥。”谈夷舟又喊了一遍师哥,嗓子因为激动变得沙哑:“你这是什么意思?” 谈夷舟手隔着布料,轻轻摩.挲解奚琅腰,他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疯狂,哑声道:“师哥是也……我吗?” 喜欢二字谈夷舟说的很轻,仿佛这一切是梦,话说重了就会梦醒。 两人离得近,尽管谈夷舟说的轻,解奚琅还是听清楚了谈夷舟说的话。近乎嘀咕的喜欢,犹如一片羽毛,挠得解奚琅耳朵发痒,隐隐发烫。 第135章 解奚琅成了哑巴,没有回话。 谈夷舟也不失落,他换了种说话:“还是说师哥愿意同我许诺终生,一起共白头了?” 谈夷舟说的自然,解奚琅却听得脸滚烫,脑袋抵住谈夷舟颈窝不肯抬头,没被头发遮住的耳朵早已红透。 “师哥?”谈夷舟注意到解奚琅耳朵红了,心里蔓上喜意,语气却控制着没太激动。 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为什么能这么自然,他说这些话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闻着谈夷舟身上的香味,解奚琅抿了抿嘴,小幅度地摇摇头,实话道:“不是。” 这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解奚琅当然可以顺着谈夷舟的心意回答,但没必要——他刚才亲他,并不是因为他想亲谈夷舟,或者说想要和谈夷舟如何,更多的是脑子一下空白,冲动所致。 解奚琅不想骗谈夷舟。 谈夷舟想过解奚琅会否认,为此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等听到解奚琅说不是,谈夷舟还是有些失落。 “好吧,是我多想了。”谈夷舟调理好心态,扬起笑道:“不过也没事,我等师哥就是了。” 虽然谈夷舟是笑着的,但解奚琅还是听出了谈夷舟的难过,顿时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谈夷舟。”解奚琅喉咙发干,声音闷闷的。 谈夷舟语气带笑:“怎么了师哥?” 解奚琅从谈夷舟怀里抬头,垂眸看谈夷舟,问他:“如果我一直这样呢?” 解奚琅没说一直这样是什么样,谈夷舟却瞬间听懂了,他抓住解奚琅的手,低头吻了一下手背,话里带着笑:“那我就一直等。” “你……”陌生的情绪爬上解奚琅心头,让他心涨涨的,酸中带点涩。 解奚琅想说你不要这样,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又说不出来,便干脆用额头抵住谈夷舟肩膀,继续当哑巴了。 谈夷舟被解奚琅逗笑,轻轻抚他背,声音低沉道:“是我非要喜欢师哥的,是苦是甜我自己受了便是,这没什么的,而且……”谈夷舟吻了吻解奚琅发顶,语气温柔:“这么多年我都等了,还怕再等吗?” 解奚琅没出声,只用头撞了撞谈夷舟肩膀。 * 前一晚秦星河哭得伤心,第二天醒来,眼睛肿成馒头不说,他还没脸见人了。 “啊!”秦星河尖叫,双手捂住脸:“我都做了什么?!” 一想到昨晚他又是哭又是控诉的,秦星河就恨不得能逆转时间,这样他一定要狠狠抽昨晚的自己一巴掌,好叫他醒酒。 “吃饭了。”谈夷舟突然出现在窗口,冲里道:“快点。” 如果说一开始谈夷舟还很吃醋,酸解奚琅对秦星河那么好,有了后面那一遭,谈夷舟就不大吃醋了。 解奚琅是对秦星河不错,会摸他头,但解奚琅不会亲秦星河啊。 师哥只会亲他,有这一点就够了。 秦星河本就很不好意思,乍一看到谈夷舟,想到谈夷舟昨晚什么都看到了,登时气血上涌,脸红的能滴血。 “你……你们先吃。”秦星河拖延道。 “不好意思了?”谈夷舟盯着秦星河看了半响,看出他在介意什么,一针见血道。 “你!”秦星河蹭地跑到窗边,瞪着谈夷舟道:“不准说。” “我们都忘了。”谈夷舟表情敷衍:“这样行了吧?” 秦星河:“……” “去吃饭。”谈夷舟不管秦星河的心情,催他说:“吃完饭还有事要问你。” 秦星河不吃饭没问题,师哥可不能饿肚子。 秦星河顾不上不好意思了:“问我什么?” “去就知道了。” 昨晚秦星河离开前,递了封信给解奚琅,解奚琅没立即看,被谈夷舟抱着亲完后,解奚琅才坐在谈夷舟腿上看完这封信。 信写的很简单,关昭谦先感谢解奚琅对秦星河的照顾,让他有空去天机堂做客,再说不日他将去扬州一趟,希望和他见一面。 “师哥和关昭谦很熟?”谈夷舟对天机堂了解很少,关昭谦这个名字还是从解奚琅那儿听来的。 “一般。”解奚琅摇头,想从谈夷舟腿上下来,但谈夷舟扣住他的腰,不让解奚琅动作。 “抱一会。”谈夷舟双手搂住解奚琅,下巴搭在解奚琅肩上,继续问:“那他怎么要来找你?” 这个动作两人离的特别近,谈夷舟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全打在解奚琅耳上,他缩了缩脖子,往旁边躲。 谈夷舟被解奚琅逗笑,自问自答道:“因为玄剑阁。” “秦星河是关昭谦故意派出去的,他算准了我们会从那里过,所以让秦星河也往那儿走。”说起正事,谈夷舟严肃不少:“师哥,天机堂和玄剑阁有怨?” 看一时离不开,解奚琅懒得再做无用功,了,老实地坐着不动了,就是谈夷舟太兴奋了,他被鼎的有点难受。 同为男人,解奚琅哪能不知道锭他的是什么,不过解奚琅识趣的没有去问,否则以谈夷舟的厚脸皮,解奚琅还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来。 “天机堂避世已久,江湖中知道天机堂的宗门都不多,更别说结怨了。”解奚琅否定了谈夷舟的猜测。 可如果不是结怨,又是什么能让关昭谦这么在意玄剑阁? 解奚琅想到了他自己身上,谈夷舟也想到了这儿,脸沉了下来:“关昭谦的目标未必是玄剑阁,而可能是师哥你。” 第136章 如果关昭谦的目标是解奚琅,那事情就刚好猜多了。 解家若是没被灭门,解奚琅就是一普通的习武之人,或许有耀眼的地方,却绝对到不了被一个避世已久的宗门关注的地步。 解奚琅猛地意识到,从认识到现在,他和关昭谦的接触,一直是关昭谦在主动。 “关昭谦为什么这么做,明天问问秦星河里知道了。”谈夷舟说:“秦星河要是不知道,那就等关昭谦来了问他。” 秦星河身为关昭谦的关门弟子,关昭谦能让他来接触解奚琅,说明他很信任秦星河,既如此,秦星河兴许真知道一些事儿。 然而事实让人失望。 “我不知道啊。”秦星河摇头:“师父只让我把信交给你,别的什么都没说。” 看解奚琅和谈夷舟表情不对,秦星河夹菜的动作一顿:“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这事儿不好和秦星河说,所以解奚琅摇头道:“没事。” 秦星河不太信:“真没事?” “真没事。”解奚琅肯定道。 “有事哥你直接说就是了,”秦星河笑道:“师父既然让我过来找你,说明他是信你的,这样我多说点什么也没事。” 解奚琅笑笑没说话,谈夷舟则一直沉默。 解奚琅可没秦星河天真,天机堂作为一个以器物见长的宗门,一旦出世,必然受到江湖众宗门追捧。关昭谦身为天机堂堂主,实在没必要这么处心积虑靠近他,何况在与关昭谦接触时,解奚琅并没暴露他是冯虚楼和溯光阁主人一事。 所以关昭谦到底为什么要在和他有接触的前提下,还让弟子来接近他?难道这么做对他有好处?好处又是什么呢? 解奚琅想不明白。 “师哥。”看解奚琅想的入迷,谈夷舟张嘴喊他:“先吃饭。” 熟悉的声音让解奚琅回神,他应了声,拿起筷子准备夹菜,不想他手还没伸出去,谈夷舟就夹了菜过来。 谈夷舟把菜放解奚琅碗里,噙着笑问:“师哥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关昭谦已经认识他了,他们之前私下见过好几次,若关昭谦有事,直接派人联系他就是了,而不是让秦星河再去结交他们,除非…… 解奚琅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侧过头,盯着正在夹菜的头,谈夷舟看。 除非关昭谦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谈夷舟。 -------------------- 作者:师哥你要习惯被抱着坐腿上哦,以后还有更过分的哈哈 第76章 “和我有关?”谈夷舟下意识否认:“不可能,我不认识关昭谦。” 谈夷舟不仅不认识关昭谦,之前他甚至没听说过关昭谦这个名字:“师哥,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真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不代表他不认识你。”解奚琅摇头,没有因为谈夷舟的话而改变看法:“虽然我和关昭谦的交情称不上很好,但如果关昭谦只是想让弟子与我同行,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况且解奚琅认识秦星河,关昭谦安排秦星河在途中偶遇他,秦星河还不言明身份,这就更奇怪了。 除非关昭谦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他。 解奚琅去晋云宗用的化名,还戴有帷帽面具遮面,本就不太认得出了,加上他“死”了七年了,除了谈夷舟,就没人认出他是解奚琅。 可谈夷舟就不同了,这些年他不仅一直活跃在江湖,名气还越来越大,很多没见过他的人,都听说过他的故事。上次谈夷舟一到晋云宗就被认了出来,更别说后面他还得了第一,赢得了回转丹。 谈夷舟瞬间成了关注重点,不管是回扬州,还是后面离开扬州,他的行踪并不是秘密,以天机堂的实力,要知道这些不难。 “问题是关昭谦为什么这样做?”谈夷舟拧眉,想不明白道:“难道秦星河靠近我于他有益?” 关昭谦能让关门弟子来做这事儿,除了能说明关昭谦重视这件事,也能说明这确实于他有益,只是具体是什么益处,解奚琅暂时还猜不到。 解奚琅摇头,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我很确定之前我没见过他,也不认识跟天机堂有关的人。”谈夷舟回忆了好几遍,也没从记忆中找到跟关昭谦有关的事或人。 解奚琅之前见关昭谦都是为的正事,除了聊生意,两人很少聊别的。而这几次见面解奚琅都没做伪装,关昭谦很清楚他就是早“死”在扬州的解家独子解奚琅,但令解奚琅惊讶的是,几年下来,关昭谦没泄露他任何消息。 也正因此,解奚琅当天机堂避世多年,已经无意江湖纷争了,只想好好做生意。可现在看来,天机堂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事实天机堂——或者说关昭谦的野心太大了。 天机堂也属意武林盟? 如果天机堂意在盟主之位,那关昭谦就更不该让弟子去玄剑阁了,这对天机堂没任何好处,反而会让人误以为天机堂是玄剑阁一派的?不过仔细想来,秦星河一路的所作所为,也看不出天机堂有想要亲近玄剑阁的意思。 “先别想了。”谈夷舟伸手抚平解奚琅紧皱的眉心,道:“关昭谦不是要来扬州吗?到时师哥可以问问他。” 谈夷舟说的是,关昭谦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扬州找他,他定然是有事才来的。 “只能先这样了。”解奚琅道。 * 第137章 关昭谦到扬州那天,扬州下起了初雪,鹅毛般的大雪给扬州城披上一层雪装。 解奚琅怕冷,不仅披上了谈夷舟买来的狐毛大氅,双手也塞进了狐毛手捂里,头上则戴着狐毛做成的毛帽,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话本里的狐狸仙人下凡了。 谈夷舟穿的就简单多了,没有大氅,也没有手捂、毛帽,是普通的冬日打扮。秦星河倒是戴了一顶帽子,只是才出了小院,他的帽子就掉到了地上,秦星河嫌麻烦,帽子往腰上一系,伞也不撑了,欢乐地玩雪去了。 “走吧。”谈夷舟撑着伞,担心雪淋到师哥,伞往解奚琅那边倾斜:“扶桑说关昭谦已经住进别院了。” 还没到扬州,关昭谦便先让秦星河去租院子,解奚琅知道这事后,叫住要找牙郎的秦星河,而吩咐扶桑给关昭谦安排一处别院。 他们现在要去的,正是关昭谦落脚的别院。 别院远离闹市,环境清幽,几人赶到时,积了一层厚雪的路面白净异常,没有人行走的痕迹,只有几枚猫爪印。 别院门口站着一个褐衣男人,约五十来岁,秦星河见了他,满脸笑容地跑上前喊了一声陈叔:“师父呢?” “堂主在里屋。”陈叔眼神温柔,回完秦星河才偏过头看解奚琅他们,语气客气:“解公子,谈公子。” 解奚琅认识陈叔,知道他是关昭谦的得力帮手,很得关昭谦信任。解奚琅颔首,问了一句好:“还请陈叔带路。” “走吧走吧。”秦星河一开心就忘了谈夷舟是个醋坛子,伸手要拉解奚琅。 谈夷舟抬手拦住秦星河:“你走前。” 秦星河:“…好吧。” 秦星河偷偷瞪了谈夷舟一眼,在心里吐槽一段时间不见,谈夷舟更能吃醋了:“酸味都飘到城外了。” 别院虽地处偏僻,内里却一点都不差,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屋内没用地龙,但点着上好的银炭,一进屋热气便扑面而来。 谈夷舟将伞立在门口,看屋里够暖和,就凑到解奚琅身边,压低声音问:“师哥要解下狐氅吗?里边挺暖和的。” 解奚琅也觉得热了,闻言点点头,从手捂中抽出手,解开狐氅后又摘掉了帽子。谈夷舟接过狐氅和帽子,一股脑地抱在怀中,解奚琅则拿着手捂。 关昭谦坐在窗边,窗外大雪飘转,映衬着院内种着的竹子,好似一幅画。 听到开门声,关昭谦放下棋子,侧头朝门口看来,见谈夷舟围着解奚琅打转,他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师父。”秦星河小跑到关昭谦身边,话里含着埋怨:“你不是说很快就过来么,怎么现在才到扬州?” “处理了些事,耽误了点时间。”关昭谦笑着解释:“星河先去外面玩一玩,师父有点事要和解公子他们说,等聊完了星河再进来,好不好?” 身为天机堂小师弟,爹又是天机堂长老,秦星河自小被惯的任性。不过任性归任性,秦星河还是讲道理的,知道大事为重。 “我才不进来。”秦星河故意道:“谁知道师父要聊多久,说不定师父没聊完我就饿了,难道师父要我饿肚子?” 关昭谦被逗笑了,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给秦星河:“饿了就让陈叔带你去吃饭。” 秦星河无语住了,也不说谢谢师父,抓住银子就跑了。 笑意蔓延到关昭谦眼底,等大门合上,再看不到秦星河背影,关昭谦才收回视线,弯着嘴角轻轻一笑,直视解奚琅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不等关昭谦招呼,解奚琅就坐了下来,手捂也被放在桌上。 谈夷舟没有说话,只抱着解奚琅的东西,挨着他坐下。 关昭谦视线扫过谈夷舟,带着审视,谈夷舟毫不惧怕,面无表情的和关昭谦对视。 较量无声展开。 关昭谦比想象中的年轻,看样子才四十来岁,哪怕被谈夷舟打量,他脸上都带着笑,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但往往这种人心机最深,最难对付。 解奚琅由着谈夷舟打量关昭谦,过了好一会,意识到关昭谦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解奚琅才再出声,开门见山道:“关堂主设计让弟子偶遇我,不知关堂主所谓何意?” “我还以为你会等等再问。”被质问了,关昭谦不仅不生气,还笑了起来。 解奚琅拧眉:“关堂主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关昭谦摇头:“只是有些惊讶,毕竟按照你的性格,比起直接问,你更喜欢话说三分。” 解奚琅嘴唇紧抿,没有接话。 见解奚琅这样,关昭谦又笑了,跳过这个话题问:“你觉得玄剑阁怎么样?” 话题跳跃太大,但解奚琅还是回答了:“不怎么样。” “哦?”关昭谦面露惊讶:“怎么说?” “关堂主这就没意思了。”解奚琅不上当,反问道:“玄剑阁到底如何,难道关堂主不知道?” 关昭谦摇头,语气诚恳:“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关堂主会让秦星河去赴约?会让秦星河来偶遇我们?”解奚琅笑了起来,眼底却没笑意:“关堂主若还这样,那我们也没有聊的必要了。” 关昭谦没立马说话,而是侧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谈夷舟。他跟解奚琅也认识好几年了,可这还是关昭谦第一次见这样的解奚琅,关昭谦觉得新奇。 第138章 短短时间内,解奚琅竟然变化这么大? “解公子别生气。”关昭谦道:“我确实知道一些玄剑阁的事。” “所以呢?”解奚琅盯着关昭谦眼睛,冷声问:“关堂主为什么要让秦星河偶遇我们?或者说——”解奚琅停顿下来,一字一句道:“为什么要让秦星河来偶遇谈夷舟?” 解奚琅步步紧逼:“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关昭谦刚才还不着急,想着要慢慢和解奚琅聊,那在听完解奚琅这些话后,关昭谦就没了那些想法。 关昭谦不笑了,表情变的严肃,定定地看着解奚琅,解奚琅动作不变,安静地和关昭谦对视。 原先一直没说完的谈夷舟,这会儿也有了反应,他看着关昭谦,问:“堂主之前认识我?” 气氛瞬间变紧张,好像下一刻就要动手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桌上的茶快要变凉前,关昭谦终于有了动作。 关昭谦收回视线,侧头和谈夷舟对视:“我不认识你。” 闻言,谈夷舟眉一皱,若关昭谦不认识他,他也没理由让秦星河来接近他啊?难道师哥猜错了? 谈夷舟正要开口问,就又听关昭谦说:“但我也可以认识你。” 谈夷舟听愣了,扭头和解奚琅对视一眼,表情也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 师哥小咪后面变坏了,明知道谈夷舟对他没抵抗力,还故意喊谈夷舟相公,然后就被扣住腰,吻得双眼湿漉漉。 第77章 但关昭谦并没有回答谈夷舟的疑问,还转移了话题:“你们在玄剑阁发现了什么?” “关堂主什么意思?”谈夷舟盯着关昭谦眼睛,不答反问道。 关昭谦说的话很站不住脚,他一边说不认识他,一边又说认识他,这不自相矛盾吗?可谈夷舟心里清楚,关昭谦绝对不是随便说出这种话的,他一定有这么说的理由。 关昭谦把谈夷舟当成了空气,一副没听到谈他说话的态势,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玄剑阁这几年名声大噪,宗门……” 谈夷舟从来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从前他所有耐心都给了解奚琅,后来解奚琅“死”了,能制衡他的人没了,谈夷舟办事就讲究速战速决了。若不是关昭谦与师哥有来往,怕闹大了会影响师哥,关昭谦再三不好好说话,谈夷舟早就动手了。 天机堂以器物为重,制出的器物名扬天下,巅峰时江湖中以有拥有一件天机堂器物为荣,为天机堂器物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天道讲究中和,天机堂的人很会做器物,于武功一道,就没那么擅长了。 就是堂主关昭谦,武功也没那么好,谈夷舟很确定关昭谦不是他的对手 “关堂主。”谈夷舟深呼吸,再次打断关昭谦,准备重复刚才的话,并问的更仔细些。 但—— 解奚琅按住谈夷舟的手,将剩下的话堵死在喉咙中,微笑着开口:“我们发现了很多,不知堂主想知道哪一方面的。” 关昭谦一点都不客气:“所有。” 解奚琅哑然,没想到关昭谦真好意思这么不客气,他笑了笑,也没想隐瞒。无他,关昭谦既然来问了,或许早就心里有底了,如此他也没必要隐瞒。 “后山布了大阵,陌生人一靠近轻则重伤,重则身死,除此之外,赵无涯还在后山……”解奚琅停顿下来,一字一字道:“养了很多傀儡。” 如解奚琅所想,听完他的话的关昭谦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也就是说解奚琅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了。这就有意思了,天机堂隐居在大山深处,不问江湖事多年,关昭谦为什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换句话说,关昭谦从哪儿知道的这件事?他知道后又要做什么? 解奚琅压下心中疑惑,继续道:“从目前接触到的傀儡看,这些傀儡都是赵无涯的身边人。” “赵无涯收过好几个弟子,神奇的是,这些弟子都死了。”关昭谦接话:“大家都觉得赵无涯命苦,空有一身绝学,却无人继承,但是……” 关昭谦停下,讥笑道:“谁能想到这些弟子都被炼成了傀儡,供赵无涯驱使。” 闻言,解奚琅眼睛闪了闪:“只有弟子?” “你觉得还有谁?”关昭谦噙着笑看解奚琅,把问题推了回来。 聊到这里,解奚琅很确定关昭谦知道很多玄剑阁的事,他只是不太明白,天机堂和玄剑阁两个毫无交集的宗门为什么会牵扯到一起,关昭谦到底想做什么? 关昭谦不做谜语人了,解奚琅便直接道:“还有宁玉祁。” 原先还一副尽在掌握中的表情的关昭谦,在解奚琅说出宁玉祁后,嘴角的弧度消失不见了,他叹了口气,道:“宁玉祁是位君子。” 说完,不等解奚琅开口,关昭谦又道:“没错,星河是我故意派出堂的,他走的那条路也是我让他走的,为的就是让他能遇见你们。” 这事儿解奚琅早从秦星河那听说过了,此时听关昭谦说起,他没别的感受,只静静地看着关昭谦,等着他往下说。 “按照我的计划,你看见星河后,或许会顾虑到和跟我的交情,而对星河多加照顾,让他跟你同行。”关昭谦侧头,视线落在谈夷舟身上:“这样我的目的就到达了。” 谈夷舟回看关昭谦,声音冷冷的,指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你的目的在我。” 第139章 “对。”关昭谦十分坦然,点头承认:“我想让星河结交你。” 谈夷舟表情未变:“为什么?” “因为别的办法行不通啊。”关昭谦说:“这些年多少势力想拉拢你,你理过他们吗?那些想和你认识的人,你正眼看过他们吗?” “没有,你都没有。”关昭谦强调:“你眼中只有你的师哥。” 关昭谦笑了:“这次师哥在你身边,你见你师哥对星河那……” “我问的不是这个。”谈夷舟打断关昭谦,话说的很直接:“关堂主,为什么秦星河要来结识我?” 解奚琅盯住关昭谦,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表情。 关昭谦又沉默了,谈夷舟也不催,难得好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见实在避不开,关昭谦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挣扎,如实说:“因为你很重要。” 一句重要,听愣了解奚琅和谈夷舟。 “重要?”谈夷舟皱眉问。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让星河去玄剑阁?” 解奚琅点头,没有否认。 在解奚琅看来,天机堂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关昭谦根本没必要让宗门介入江湖纷争,除非关昭谦有意重出江湖,或者盟主之位。可回顾往日相处,解奚琅完全看不出关昭谦有这方面的想法,关昭谦和大多天机堂弟子一样,只是一个醉心器物的痴人。 这样一个热爱锻造器物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权力地位? 解奚琅以为关昭谦马上会解释,然而关昭谦却再一次让人意外了,他并没有顺着刚才的问题说下去,反而一起一个解奚琅和谈夷舟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木云蟾,你们还记得吗?” 木云蟾是上任武林盟主,为人和善,不与人结怨,加上能力强,处事公正,因而在江湖中名声不错,死后不少人自发悼念他。 解奚琅自然是知道木云蟾的,只是关昭谦做什么突然提起这位已经死了好多年的武林盟主,难道说…… 解奚琅灵光一闪,反应过来了,盯着关昭谦道:“你认识木云蟾。” 可若只是认识木云蟾,现在木云蟾死了,关昭谦悼念他就行了,没必要牵扯上玄剑阁,还让弟子来偶遇他们。 除非这一切都有关系。 木云蟾的死和玄剑阁有关,所以关昭谦收下了赵无涯送来的拜帖,他们和玄剑阁有关,所以关昭谦让秦星河来偶遇他们,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也和木云蟾有关,或者说,是谈夷舟和木云蟾有关。 谈夷舟摇头,诚实道:“我不认识他。” 谈夷舟当然不认识木云蟾,他入江湖时,木云蟾都死了,他根本没法认识木云蟾。再说了,木云蟾是武林盟主,谈夷舟一个没有身份的普通习武之人,又哪能接触到木云蟾。 解奚琅嘴唇动了动,正要问谈家,还没开口,就又听谈夷舟说:“谈家也没人认识木云蟾。” “关堂主,你是不是弄错了?”谈夷舟问关昭谦。 关昭谦很笃定:“不可能。” 解奚琅问:“为什么?” 关昭谦这么笃定的原因是什么? “我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指向你。”关昭谦让谈夷舟好好回忆:“你真不记得了?” 谈夷舟摇头,他都不认识木云蟾,又骗的哪门子人?再者他根本没必要骗人。 看谈夷舟摇头,关昭谦面露失望,解奚琅见他这样,警惕地开口:“关堂主查什么了?” 话聊到这里,关昭谦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解奚琅当外人看,只是之前不好说开,关昭谦才没说什么。现在都聊到这了,关昭谦自然不会再瞒着。 “秋风乱。”关昭谦道:“云蟾死后,秋风乱不知去向,这些年我一直在查,但始终没什么结果,直到年前才稍有进展。” 解奚琅猜到了,谈夷舟也听明白了,他替关昭谦把话说完:“你觉得秋风乱在我身上。” “是这样。”关昭谦耸肩:“但结果你不仅不知道秋风乱在哪,你连云蟾都不认识。” 关昭谦查到一些事,那些事指向谈夷舟,正好玄剑阁要办冬宴,还给天机堂送了拜帖。于是关昭谦派秦星河拿帖去赴约,让他偶遇同去玄剑阁的解奚琅二人,在秦星河回到天机堂后,又书信一封让秦星河带给解奚琅,并言明他不久将来扬州拜见,从而见到谈夷舟。 这一切看起来再顺畅不过,毫无破绽,好像事情就是这样的,可解奚琅却觉得不对劲。 关昭谦认识木云蟾没问题,木云蟾死的突然,两人关系好,关昭谦要查木云蟾的死也没问题。因为查木云蟾之死,查到了他身上,从而结交他,也说的过去,后面查到的东西牵扯到了谈夷舟,关昭谦要接触谈夷舟,这同样说的过去。 但无论是认识木云蟾,还是查到的东西和他们有关,都只是关昭谦一面之词,没有人或物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撇开这些不说,一个避世已久的宗门怀疑好友的死,然后暗自查探,这在情理之中。可秋风乱不是普通的武林绝学,它事关盟主的更替,尤其是在当下,和它扯上关系,无疑是自找麻烦。 关昭谦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解奚琅不知道,但现实是关昭谦因为秋风乱来了扬州,见了他们,这就足够表明他的态度,更能够说明一件事。 关昭谦查到这里,早就不仅仅是为了查木云蟾之死,木云蟾的死是引子,关昭谦在借木云蟾的死找秋风乱。 第140章 关昭谦没变过,他的目标一直是能左右盟主更替的秋风乱。 -------------------- 并不喜欢宣泄自己的糟糕情绪,所以从来不说心情不好,但是今天心情真的很糟糕啊啊 找不到事情消遣时间,没有文看,也没有人可以说,就来更新了 希望看到更新的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因为心情不好真的很烦躁 第78章 秦星河没和解奚琅二人一起离开,留在这儿陪关昭谦了。雪比来时更大了,地面积了厚厚的雪,马车驶过,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雪声簌簌,寒风凛冽,车内倒是暖和异常。解奚琅抱着汤婆子窝在榻上,谈夷舟则坐在他腿边,正撩开衣袍,让解奚琅脚踩在他腹部,用好体温给他暖脚。 虽然从前谈夷舟也会给他暖手暖脚,但那时两人的动作没这么亲密,所以解奚琅有点不适应,扭动脚想要挣开谈夷舟的束缚。 “师哥脚好冰,捂捂就好了。”谈夷舟劲大,抱的很紧,解奚琅努力了一会也没成功挣开。 解奚琅放弃了,不再胡乱动,只是提醒谈夷舟说:“旁边有捂脚的壶子。” “这不一样。”谈夷舟不松手,还给解奚琅按起脚来:“我学过一点医术,师哥我给你按按脚,放松放松。” 解奚琅没忍住:“你怎么还会医术?” “只会一点皮毛。”谈夷舟道:“四处跑总有受伤的时候,偶尔也不方便就医,自己会一点医术就好多了。” “这套手法是一个老郎中教我的,他说人的身体能反映出身体状况的,每天按一按摩,养生健体。”谈夷舟道:“下次有空我再给师哥按肩。” “怎么样?”谈夷舟问:“力道还合适吗?” 力道自然数合适的,解奚琅觉得很舒服。 两人重逢已经好一段时间了,可无论是解奚琅,还是谈夷舟,他们都对这七年避之不谈。解奚琅不愿提及过去,更不想说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谈夷舟也鲜少说这七年的事。 然而此时此刻,解奚琅却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让他心里涌起冲动,想要问一问谈夷舟这七年的事。 “谈夷舟。” 正专心按脚的人摇头:“师哥?” “你……”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换在从前,解奚琅都不带思考的,就轻易问出了。但现在他做不到这样,解奚琅没法像没事人一般,语调轻快地问起分开的七年。 解奚琅变了,他不再是沧海院那个自在如风的大师兄,生活的巨变让他变了模样,心思深了,做事考虑的也多了。 想到这里,解奚琅忽然觉得挺没趣,什么都不想问了,也不愿意让谈夷舟给他按脚。 解奚琅忍住心里的不耐烦,想要收回脚。 但是。 “师哥想问什么?”谈夷舟按住解奚琅脚,不让他动作,还看穿了解奚琅的意图:“你问。” 谈夷舟一身很热,解奚琅原本脚冰冰的,这会儿也热了起来。解奚琅觉得谈夷舟腹部宛如一团烈火,灼烧得他脚心滚烫,而热意自脚底上涌,解奚琅感觉他脸也热了起来。 许是谈夷舟表现得太随意了,让解奚琅恍惚以为他们这七年一直在一起,从没分开过。这个认知驱散了解奚琅心底的别扭,他不再去想那些有的别的,转而开口道:“这七年……你过的怎么样?” 这是重逢来解奚琅第一次提及七年,而且还是一句很简单的问候,可就是这短短九个字,却听得谈夷舟眼睛发热。 “不好。”谈夷舟低着头,怕抬头看见解奚琅他会忍不住,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强调说:“很不好。” 谈夷舟学东西快,除了刚开始不怎么会梳头外,后面他越来越会梳头,解奚琅索性耍起懒,不管头发了,每天盥漱好后,就坐在铜镜前等谈夷舟来给他梳头。 谈夷舟能给解奚琅梳一个好头,但是他自己去,他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从没折腾过头发,没换过发型。 然而再见面时,谈夷舟却梳起了高马尾,偶尔头发里还编有发带。除了换了发型,谈夷舟的穿衣风格也变了,少时的他唯爱深色衣裳,如黑色灰色,此时他却穿上了亮色。 尽管已经有七年不再这样打扮了,但解奚琅仍一眼认出,谈夷舟这番装扮就是从前的他。 谈夷舟今天也梳了高马尾,低头时,头发从耳侧垂落。解奚琅伸手抓住这一缕头发,放在手心把玩,声音低低的:“辛苦了。” 若是往常,谈夷舟肯定会说一句不辛苦,可他没有这么做。 谈夷舟空出一只手,一把攥住解奚琅手腕,抬眸和解奚琅对视,道:“是很辛苦。” 车内点了烛火,谈夷舟背对着烛火,脸置于黑暗中,但他的眼睛很亮,映着点点烛火,宛如黑暗中的一点星。 解奚琅感觉太快被吞噬了。 “不过还好找到师哥了。”谈夷舟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痴狂,笑着说:“那再辛苦也值了。” 解奚琅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抬手揉了揉谈夷舟头,谈夷舟开心地蹭了蹭解奚琅手心。 * 说完私人的事,就该说正事了。 按照关昭谦的说法,他找到的证据全指向谈夷舟,所以他才会来扬州,好亲自问问谈夷舟。但谈夷舟是真不认识木云蟾,秋风乱就更不知道了。 “关昭谦应该没骗人。”解奚琅下定论道。 第141章 屋里烧了地龙,解奚琅解下狐裘,换上单衣,和谈夷舟说起今天的事。 若关昭谦没骗人,那就证明真有这样的证据存在,只是关昭谦一个字没透露,解奚琅和谈夷舟现在是一头雾水,还得细细查。 “木云蟾死的时候我还在沧海院,而那之前,除了去扬州找师哥,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下山到镇上。”谈夷舟陷入回忆:“后来我离开沧海院去扬州,木云蟾已经死了。” 谈夷舟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这期间我没遇到过奇怪的人,也没人给我奇怪的东西。” 木云蟾死的突然,他死后,武林盟那边乱了一段时间,后面随着木云蟾的亲信陆续死伤,原本乱糟糟的武林盟突然就静了下来。彼时解奚琅在外历练,一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讨论这事,不过解奚琅没有加入议论,只在一旁听。 后来武林盟怎么样了?解奚琅皱眉,努力回忆当年的事,可任他怎么回忆,也想不起之后发生的事了。 是了,那之后家里出了事,解奚琅拼命往扬州赶,哪还有精力去关心这些。 “师哥。” 解奚琅回神:“怎么了?” “师哥查到他们对解家动手的原因了吗?”这事是师哥一生的痛,谈夷舟说的很小心,怕勾起师哥的伤心事。 解家不过是普通的商人之家,而玄剑阁和晋云宗身为武林宗门,双方没有任何牵连,玄剑阁跟晋云宗何至于对解家动手? 早在知道晋云宗和玄剑阁有来往,解奚琅就让羡竹去查了,然而就像没有这件事似的,无论羡竹怎么查,都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更别说查出晋云宗他们动手的原因了。 一离开崖底,解奚琅就开始查当年解家被灭门的事,可就如查不到晋云宗跟玄剑阁为什么动手,这么多年下来,解奚琅才揪出几个和当年的事有关的人,这些人还都是边缘人。 解奚琅摇头:“没查到。” “利益驱使人心动。”谈夷舟道:“玄剑阁跟晋云宗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师哥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问题又来了,一个经商之家,能有什么让武林宗门惦记的?钱? “不止是钱。”谈夷舟看着解奚琅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猜是秋风乱。” “秋风乱?”解奚琅下意识否定:“不可能。” 梅惜春虽会一点功夫,但在跟解询成亲后,她就专心跟解询经商了,再没有入江湖。若非解奚琅在沧海院,解家就是彻彻底底的商人之家,怎么可能和秋风乱有关。 “谈家家大,除了经商,族中还有人为官。可我和谈家关系不好,我不可能从谈家这边得到秋风乱的消息,如果真是这样,关昭谦就会去谈家,而不是来找我,或者说刚才他会问起谈家。” 但关昭谦没有这样做,他提都没提谈家。 “撇开谈家,我和师哥最要好,与伯父伯母感情也好。”谈夷舟顿了顿,神情凝重:“最主要的是,当年师哥“死”后,我在扬州待了半个月,几乎把扬州翻了个底朝天。” 谈夷舟猜测,这也是关昭谦怀疑他的理由。 “关昭谦觉得我知道秋风乱在哪,所以他来找我,但在玄剑阁、晋云宗看来,秋风乱却是在解家。”谈夷舟语气严肃道。 谈夷舟分析的不无道理,只是解奚琅还想反驳,因为以解询和梅惜春对他的态度,如果家里真有秋风乱,他们一定会告诉解奚琅的。然而做到解家被灭,解奚琅都不知道家里有秋风乱。 除非…… 解奚琅和谈夷舟对视,缓声道:“他们也不知道那是秋风乱。” 是了,除非解询跟梅惜春也不知道那东西是秋风乱,所以才没告诉解奚琅。 一段对话忽然闯进解奚琅脑中,解奚琅醍醐灌顶,一下就想明白了。 “扶桑,去叫羡竹。”解奚琅面若寒霜,朝外吩咐道。 “是。” 谈夷舟不知道师哥想到了什么,才突然大变脸色,但谈夷舟没有打扰解奚琅,等他吩咐完才开口问:“师哥,怎么了?” 解奚琅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大门,眼神渐深。 一年前,羡竹在查解家灭门一事时,曾查到解家出事前一个月,有人来解家做客,而羡竹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找出来的人是一个世家子弟,解奚琅便没让羡竹查了,因为那个人解奚琅认识,偶尔回扬州两家还会一起吃饭。 但现在看来,他查的还不够。 -------------------- 最近在看一个骑行博主,他捡的那只猫好可爱嘿嘿 下一次更新就是周四啦,这次说到做到,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了hhh 第79章 作为扬州第一富商,很多外来商人以和解家结交为荣,而解奚琅嘴里的世家公子汤连溪,他的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汤家祖籍关中,已经在那盘踞数百年路,然而上一任家主死后,家中子弟争家产,闹的很不愉快。汤连溪的父亲不堪其扰,等分完家,就举家离开关中,来到扬州。 汤父一到扬州,就领妻、子来解府拜访,汤父为人谦虚,加上汤连溪和解奚琅年龄相仿,慢慢的,两家便走动的多了,解奚琅和汤连溪也成了好友。 不过随着解奚琅去沧海院习武,汤连溪入学堂念书,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一年又见不了几次面,关系也就淡了下来。解奚琅最后一次见汤连溪,他还在准备会试,之后解家出事,解奚琅人间蒸发七年,他不知道汤连溪现在怎么样了。 第142章 羡竹办事快,没过多久,有关汤连溪的信件就送到了解奚琅桌上:“汤连溪中了会元后,汤家便举家搬往京城,之后殿试汤连溪中了探花,如今汤连溪正在朝中任职。” 从进学堂起,汤连溪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从前两人坐下闲聊,汤连溪也说以后要入朝为官,所以说这个发展还算在解奚琅意料中。只是汤连溪来拜访解家时,汤家早就搬离了扬州,汤连溪为什么还会来扬州? 上次解奚琅听说拜访解家的是汤连溪,想到两家的交情,解奚琅便没让羡竹再查下去,毕竟汤连溪没在扬州待多久,就又走了。但现在解奚琅却想给自己一巴掌,解家无缘无故被灭门,任何细微的事都有可能暗藏线索,遑论故人突然拜访这种事,他竟然不好好查。 “当年汤连溪只在扬州待了三天,三天很少出门,大多时间都宅在解府,就是出门也很快就回来了。”羡竹道:“三天后汤连溪离开扬州,没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京城了。” 彼时解奚琅正在外地,他并不知道汤连溪回了扬州,还来他家住了几天,后来解奚琅回家,不论是解询还是梅惜春,都没跟他提过这件事。 “汤连溪为什么回扬州?”解奚琅沉声问。 羡竹道:“具体原因属下没查到,但汤连溪回扬州时带了很多东西,还去了一趟汤家旧宅,与他一起的,是位道士。” 跟之前离开关中不同,汤家这次离开扬州,没有卖掉房产,所以尽管一家人去了京城,扬州还留有宅院。 “道士?”解奚琅眉拧了起来,汤连溪好好的带道士去旧宅做什么? 在旁边听了半天,一直没说话的谈夷舟适时开口:“或许是来做法的。” 坊间不少人信佛,如果身边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总要到寺庙里去拜一拜。但也有人信鬼神,这类人遇到了事,就会请术士来做法。 解奚琅回想和汤连溪的相处,看不出他是信鬼神之人,不过也不一定是他,有可能是汤家别的人,汤连溪只是出来办事的。 “谈公子说的没错。”羡竹先夸了谈夷舟,才再道:“汤连溪带道士回旧宅后,城内就有传闻说是汤老爷身体不好,汤夫人以为是扬州这边出了乱,就让汤连溪回扬州做一做法。” 时隔多年,这些传闻已无法辨别真假,解奚琅没再问羡竹别的,挥手让他退下。 等大门合上,解奚琅侧头看谈夷舟,主动问道:“你怎么看?” 谈夷舟意外住了,没想到师哥会问他的看法,要知道之前师哥可不会这样。谈夷舟心里欣喜,面上却表现得十分平静,怕他一表现得欣喜,师哥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我觉得汤连溪没问题。”谈夷舟道。 解奚琅也这样觉得。汤连溪很孝顺,若传闻为真,他是不会嫌麻烦的,而且细想汤连溪在扬州的行踪,也都没什么问题。 可若不是汤连溪,那问题会出在哪? “这儿。”谈夷舟按住摊开在桌上的信件,屈指点了点某处。 解奚琅低头看去,只见谈夷舟点中了几个人名。 “汤连溪是没问题,不代表他身边的人没问题。”谈夷舟道:“他在师哥家住了三天,如果真有不对,三天能发生的事太多了。” “传闻都不能辨真假,这些人就更难查了。”解奚琅没对谈夷舟的话发表看法,而是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是啊。”谈夷舟叹气道。 如果这么容易查,谈夷舟不会这么多年才查到冉轩辉,解奚琅也不回还没找到仇人。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解奚琅头疼起来,他眉皱成了川字,太阳穴也抽抽地疼。解奚琅闭上眼,身体后仰靠住椅背,准备缓一会再想这些。 “我帮师哥按按。”谈夷舟走到解奚琅身后,帮他按太阳穴。 解奚琅没睁眼,由着谈夷舟动作,声音低低的:“谈夷舟。” “嗯?” “你说......”解奚琅想问还要多久,他才能手刃全部仇人,但话到嘴边,他又不想说了。 复仇是他的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艰苦辛酸又如何?只要能报仇,让他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会很快的。”谈夷舟像有读心术似的,明明解奚琅什么都没说,他却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谈夷舟手往下移,捧住解奚琅脸往上看。 “师哥别急,我在呢。”谈夷舟低头,温柔地亲了亲解奚琅额头:“不管是晋云宗,还是玄剑阁,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对不起师哥的,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马无名得死,赵无涯也得死,以谈夷舟的能力,他拼尽全力,未必不能杀死马赵二人。只是就这样让他们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们了,他们毁了师哥的家,谈夷舟就要毁了衙门珍视的东西。 宗门,名声,一个不留。 谈夷舟语气里的坚决听得解奚琅心里一暖,他提了提嘴角,轻轻笑了一笑:“这会很难。” 是啊,且不说马无名和赵无涯都不是普通人,光他们背后的晋云宗跟玄剑阁,就足够他们头疼了。但那又如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再难谈夷舟也会走下去。 “洛阳那边有动作了。”谈夷舟也笑,没说难不难,而转移话题说。 解奚琅诧异:“你从哪知道的?” 洛阳那边解奚琅一直让人盯着,一有动作他就能知道,谈夷舟人在扬州,身边又没有可供驱使的属下,他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第143章 “我不如师哥,没有创建出冯虚楼和溯光阁这样好的组织,但这七年我也不是一事无成。”谈夷舟道:“我在洛阳认识一些人,消息是他们传给我的。” 想起曾听到的传闻,解奚琅睁开眼,故意道:“江湖不是传闻谈夷舟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吗?” 解奚琅没有掩饰,谈夷舟听出他在揶揄他,眼里的笑意更甚:“确实没朋友。” “那这是?” “乞丐。”谈夷舟道:“论小道消息,没有人比他们还厉害。” 这倒是实话,乞丐走到哪就睡在哪,穿行在大街小巷,他们知道的消息要多得多。 解奚琅笑笑。 “武林大会的时间定了,师哥,我们去吗?”谈夷舟问。 不比玄剑阁举办的冬宴,武林大会的规模要大得多,参加的宗门数以百计,而且武林大会没有冬宴那么多要求,只要你是被承认的宗门,甭管宗门大小,都可以来参加。 “当然要去。”解奚琅不仅要去,还要光明正大的去。 谈夷舟讶异:“这次不伪装?” “不。”解奚琅摇头,直起腰来。 从平宁城送出去的消息,现在已经传遍武林,玄剑阁陷入舆论漩涡,宗门长老赵无涯更是指责傍身,名声发臭。恰逢武林大会召开,玄剑阁作为天下第一宗,无论如何都是要来参加的,更别说当下这种情况,玄剑阁若是不来武林大会,不就坐实了传闻吗? 解奚琅等的,正是玄剑阁到场。 * 近千里外的玄剑阁。 赵无涯也收到了要开武林大会的消息,他阴沉着脸,怒火中烧,聂云晖站在底下,腿不住打颤,怕赵无涯又发脾气。 虽然冬宴顺利结束,但这些天聂云晖的日子可不好过,他不仅要承受赵无涯的怒火,还要应对江湖中流传的各种传闻,聂云晖被搞的身心俱疲。 “师父,武林大会我们还去吗?”聂云晖打破沉默,主动问。 以玄剑阁如今在武林中的风评,去武林大会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了,去,要面对的是江湖传闻,不去,就容易坐实传闻。 聂云晖不知道赵无涯会怎么选。 “为什么不去?”赵无涯反问:“传闻传的再凶又如何?他们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的话,他们能拿我如何?”赵无涯狞笑,心想就是有证据又怎么样,真当他每年那么多银子是白送的吗? 聂云晖有眼见力的保持沉默,没有打扰赵无涯,等赵无涯说完,聂云晖才开口,问:“那师父觉得,这次应该让谁去?” 原本看着心情还不错的赵无涯,在聂云晖这句话后,不知怎么的心情就边糟糕了。赵无涯一挥手,一道凌厉的风朝聂云晖甩去,聂云晖不敢躲闪,被击倒在地。 “蠢货,这种事还要来问我吗?”赵无涯怒道。 聂云晖不顾身上的疼,爬起来磕头认错:“云晖知道了,师父别气。” 赵无涯不想再看到聂云晖,冷着脸呵斥:“滚。” 赵无涯让滚,聂云晖不敢停留,立马就滚了,看着屁滚尿流跑远的聂云晖,赵无涯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之前赵无涯不杀聂云晖,是玄剑阁还需要掌门,如今冬宴结束,玄剑阁又深陷舆论,有没有掌门,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既如此,那等武林大会结束,聂云晖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 我们师哥小咪其实超爱撒娇的,别看在一起前老说让谈夷舟滚,结果在一起后,经常往谈夷舟怀里钻。 钻就算了,他还时不时亲谈夷舟下巴,然后就会被谈夷舟吻得啊呜啊呜,眼睛湿漉漉的。 偶尔师哥也会使坏,故意逗谈夷舟,没别的,被偏爱的人总是任性妄为一些,可这又如何?谈夷舟乐得宠着,他就想看师哥任性。 “你真要把我惯坏了。”解奚琅用头撞谈夷舟肩膀,感慨道。 谈夷舟反问:“这就算惯吗?” 在谈夷舟心中,不宠娘子的算什么男人? 第80章 两日后,洛阳掌事发出布告,将于下月底举办武林大会。 扬州离洛阳不算远,解奚琅不用着急出发,他站在窗口,视线落在院子里压满雪的树枝上。谈夷舟推门进来,见解奚琅只穿了件单衣,忙抄起榻上的狐裘,走过去帮他披上。 “化雪比下雪还冷,师哥这样不冷吗?”谈夷舟将解奚琅当成了小孩,声音里带了点责怪。 解奚琅站着不动,乖乖让谈夷舟给他披狐裘,等他忙完了,才摇头说:“其实还好。” “那也不能这样吹风。”披好狐裘,谈夷舟又去牵解奚琅手,怕他手很冰。 好在,解奚琅手并不冰,谈夷舟才松了口气。 虽然解奚琅手不冰,用不着谈夷舟给他暖手,但手都牵上了,谈夷舟怎么可能松手?谈夷舟紧紧牵住解奚琅手,将他手包在手里,同他并肩站在窗边。 解奚琅低头,看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忽地提提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谈夷舟看解奚琅在笑,没忍住问:“师哥在笑什么?” “没。”解奚琅摇头:“你去哪了?” 今日谈夷舟一改往日习惯,没有一起来就跑到解奚琅这边来,解奚琅洗漱完后还觉得奇怪,多问了扶桑一句,才知道谈夷舟大清早就出门了。 在解奚琅面前,谈夷舟不会隐瞒:“去了城外。” 第144章 “嗯?” “城外有座破庙,那里住了很多乞丐。”谈夷舟道:“这几日扬州天冷,乞丐衣服破旧不保暖,吃食短缺,我去给他们送了些银钱。” 天底下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宗门,他们弟子遍布天下,四海为家,这便是丐帮。谈夷舟从前天南海北的跑时,偶尔会去结识一些乞丐,这些人未必都是丐帮弟子,也未必后面全会加入丐帮,但不管他们入不入丐帮,只要一日为乞丐,就有用处。 谈夷舟依靠这些人,办了好些事,而今日他出门,为的也是让他们去打听七年前的事。 听完谈夷舟的话,解奚琅难得语噎了。 “不过七年时间,城里的乞丐或许都换了好几批了,他们未必能问出什么话来。”谈夷舟提前拉低期待值,免得到时解奚琅会失望。 能不能有结果,这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但谈夷舟这份心,却足够让解奚琅感到熨贴了。 解奚琅摇头说没事:“羡竹遣人动身去京城了。” “找汤连溪?” “对。”过了这么久,扬州这边可能是什么都查不到了,可亲历者还在,他们又何须死盯着扬州呢。 只是汤连溪现在是京官,解奚琅同他的关系也不如从前了,朝廷和江湖向来泾渭分明,汤连溪未必愿意说什么。 谈夷舟捏解奚琅手指,让他放宽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汤连溪不会不说的。” 谈夷舟不仅捏手指,还会挠手心,解奚琅觉得痒,屈起手指要躲。怕师哥不给牵手,谈夷舟立马变乖,不再瞎动了。 汤连溪不说也没事,解奚琅有别的办法让他开口,不过这事儿解奚琅就没和谈夷舟说了。 * 秦星河闲不住,跟关昭谦在别院住了几天,就又跑来找解奚琅了。 “武林大会要召开了,哥你去吗?”秦星河激动道:“师父说我也可以去。” 解奚琅问:“天机堂要去?” “应该是。”关昭谦其实没有明确说去不去,但经秦星河观察,他觉得关昭谦是准备去的。 自那日见了一面,这几天解奚琅没再去见关昭谦,所以当秦星河说天机堂也要去武林大会时,他还真想问问关昭谦是如何想的。 照关昭谦说的,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木云蟾,而此次武林大会除了要讨论近期江湖愈演愈烈的传闻,更重要的是要商讨武林盟主的选任,关昭谦确实不可能不去。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解奚琅问。 秦星河嘿嘿笑道:“我不跟师父一起走。” 哑巴了半天的谈夷舟抬起头:“你一个人去?” “不是啊,我等你们。”秦星河咧嘴笑:“如果你们去,我就跟你们一起,你们要不去,我再和师父一起。” 谈夷舟想也不想道:“不行。” 秦星河瞪谈夷舟,很是不满:“不是,哥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说不行了?” 秦星河翻了个白眼,嘟囔说:“吃醋也要分情况啊。” 秦星河后半句话说的小声,只是解奚琅和谈夷舟都是武功高强,耳聪目明之人,秦星河就是说的再小声,他们也听得很清楚。 被一个小他十余岁的小孩说在吃醋,谈夷舟没觉得这有什么的,因为他确实心眼小,看不得别人离师哥太近,若不是没办法,谈夷舟恨不得师哥身边只有他。 谈夷舟确实坦然,解奚琅就不这样了,他尴尬地笑笑,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所以哥你们去吗?”秦星河追问道。 这次谈夷舟没再说话,回话的变成了解奚琅,但他说的话也不是秦星河想听的:“不管我们去不去,你都不能和我们一起。” 虽然上次去玄剑阁是秦星河第一次出天机堂,可这些年在堂内,他可没少听江湖事,解奚琅跟谈夷舟的故事,秦星河更是倒背如流。堂内有人说谈夷舟太傻,解奚琅都死了,他却不信,还四处找他,也有人说这是假的,哪有人能做到这地步。 秦星河听得心里恼火,和他们大吵一架,吓得那些人再也不敢说解奚琅和谈夷舟的不是。秦星河觉得这些人肤浅至极,才会将这么好的感情当做假的,他羡慕解奚琅有这么好的师弟,也羡慕谈夷舟有个好师哥,若不是解奚琅太好,秦星河不觉得谈夷舟能坚持这么多年。 世人都说解奚琅死了,谈夷舟疯了,秦星河私心希望解奚琅没死,这样谈夷舟就能如愿了。但那么大一把火,那么惨的一晚,解奚琅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秦星河无法说服自己解奚琅没死。 结果解奚琅不仅没死,他去玄剑阁路上遇到的“兄弟”,正是解奚琅跟谈夷舟,秦星河如何不激动。 所以他跑来了扬州,所以他想跟解奚琅一起去洛阳,秦星河想近距离看看这对江湖闻名的师哥师弟。 秦星河不死心,还想再争取,解奚琅却打断他说:“不能一起去,但我们可以在洛阳见面。” 解奚琅不是去玩的,这一路他有很多事要做,带个秦星河会很不方便。 闻言,秦星河知道这事没办法了,蔫蔫地应:“好吧。” 解奚琅笑笑没说话,谈夷舟则又低下了头。 * 袁罗衣没在沧海院久待,见完掌门就离开了,彼时归鸿跟晏笙也回了一粟。 “武林大会召开的时间确定了。”袁罗衣道:“我们该出发了。” 第145章 一粟离沧海院不远,离洛阳却有好些距离,武林大会虽下个月才召开,他们无论如何都能赶到,只是袁罗衣想早点到洛阳,看能不能找到谈夷舟。 玄剑阁冬宴结束后,谈夷舟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归鸿和晏笙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什么时候走?”归鸿问。 “这两天。”袁罗衣道:“这次的武林大会有些特别,去的宗门会有很多,若猜的不错,大师兄他们也会去。” 尽管掌事还没公开此次武林大会的目的,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武林大会要商讨什么,传闻传的这么凶,解奚琅不可能不来。 “就算大师兄不去,夷舟师弟也会去。”提起谈夷舟,晏笙咬牙道:“这次若让我遇见夷舟师弟,他就别想走了!” 袁罗衣无奈一笑,归鸿也笑,笑容中带了些许宠溺:“师兄,掌门也去吗?” 袁罗衣点头:“去。” “以沧海院的名义?” “不。”袁罗衣道:“掌门和我们一起。” 原本还气呼呼的晏笙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和我们一起?” 袁罗衣说对:“沧海院不干涉江湖事,如果掌门以沧海院的名义去,那就坏了规矩,跟我们去就不一样了。” 归鸿接话:“在这掌门只是大师兄的师父,徒弟受了委屈,师父帮出气很正常。” “没错。” 晏笙明白了,随即大笑起来:“有师父在,我看谁还敢欺负大师兄。” 沧海院掌门相桢,是沧海院武功最高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武功有多强,只知道他很厉害。 知道相桢要去,晏笙放下心来:“而且有掌门在,我不信夷舟师弟还敢跑。” 归鸿提醒晏笙:“你忘了那事吗?” “什么事?”晏笙没反应过来。 “当初夷舟师弟怎么去的扬州?”归鸿继续提醒。 沧海院有院规,除每月休假外,没有允许是不让出院的,否则就要受罚。当年解奚琅出事的消息传到沧海院,谈夷舟连夜偷跑出沧海院,后面被抓回来,谈夷舟还不死心,又逃了几次。 “我倒是忘了这事。”晏笙想起来了,苦笑道。 对于谈夷舟来说,解奚琅是凌驾一切的存在,别说是相桢了,就是天王老子来,那也是解奚琅最重要。 -------------------- 开始日更啦 第81章 秦星河因为被拒绝同行,关昭谦离开扬州那天,他也跟着走了。解奚琅没耽误时间,等天气好转些许,就和谈夷舟一起去洛阳了。 不比上次去遥州,洛阳离扬州要近很多,两人不急着到洛阳,便骑马慢行。武林大会是大事,一路上解奚琅听到不少人在议论,但相较于议论武林大会本身,更多的人是在讨论此次舞林大会的目的。 玄剑阁的传闻早就传遍天下,饶是非武林中人,都听说了玄剑阁这个天下第一宗,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不比武林中人,出于宗门或未来考虑,纵使听说了玄剑阁的传闻,也不敢多加讨论,怕日后被玄剑阁针对。 非武林中人就没这些顾虑了,玄剑阁在他们眼中无甚特殊的,于是玄剑阁和赵无涯便成了饭后谈资,一个个的高谈阔论,好奇这次武林大会会怎么处置他们。 “如果是真的,那玄剑阁就当不起天下第一宗的名号了,古往今来,哪有视人民如草芥的宗门做第一宗?” “现在我们听到的都是传闻,没有人能证明玄剑阁真如传闻那般。” “是真是假,等武林大会结束就知道了。” “赵无涯身为玄剑阁长老,他都能狠心将自己徒弟炼制成傀儡,他所在的玄剑阁又能好到哪里去?” “以前听说赵无涯长老为人和善,是难得的好师父,我还想送儿子去玄剑阁习武,好拜他为师,如今看来......” “还好你没送,否则就再也见不到你儿子来。” “不仅是徒弟,赵无涯还把同门师哥师弟也炼成了傀儡,听说当年的玄剑阁第一人宁玉祁也不例外。” “赵无涯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当掌门?” “若只是为了当掌门,那后来他做了掌门,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徒弟?” “赵无涯野心大,许是想当盟主。” “问题是—”说话的人停顿下来,拉长尾音道:“做武林盟主要有秋风乱,赵无涯有秋风乱了?没秋风乱就是白搭。” 有人不服,嗤道:“秋风乱早就失传了,谁还能找到秋风乱?” “是啊,木云蟾死后,秋风乱就不见了,若秋风乱还在,这么多年早就被找到了。” 解奚琅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喝茶边听身后桌的人讨论。谈夷舟从楼下上来,在解奚琅对面坐下:“师哥,都办好了。” 谈夷舟的脸是熟脸,尽管这些年他没和谁交好过,可他做的事却让江湖震惊,不少江湖人虽没与谈夷舟打过交道,却认得他这张脸。解奚琅就更不用说了,他少年时就名震江湖,叫人知道沧海院有一天才少年,那时多少人以和他结交为荣,更别说解奚琅脸长得好,妥妥的大美人,去哪都会吸引视线。 于是这次去洛阳,两人都戴了面具和帷帽,免得被人认出。 “杀完了?”后桌转去聊别的了,解奚琅收回注意力,低声道。 解奚琅今日戴了一顶羽毛面具,全羽制作的面具遮住了解奚琅的半张脸,昂扬上挑的尾羽,为他多添了几分魅惑,谈夷舟忍不住看了又看,觉得师哥又变好看了。 第146章 “杀了。”谈夷舟道。 离开扬州没多久,两人身后就多了几条尾巴,放在以前,谈夷舟是不会搭理这些人的,反正这些人也没他厉害,谈夷舟懒得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但如今师哥在侧,谈夷舟可不想让这些蝼蚁打扰到师哥,因而在进城前,谈夷舟让解奚琅先行,他则骑马转身,独自去解决这些尾巴了。 尾巴都是一些普通弟子,功夫不算好,以谈夷舟的身手,对付他们完全不成问题。 闻言,解奚琅点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朝对面递去:“擦擦。” 知道师哥有洁癖,讨厌血腥味,刚才解决尾巴时,谈夷舟就特别注意,不让血溅到他身上。只是再小心也无法顾周全,谈夷舟下颌线上仍沾了血,小小的一滴,若非坐的近,还真发现不了。 谈夷舟没想到解奚琅会拿手帕给他,顿时心中狂喜,面上却十分淡定,没露出一点痴狂。 谈夷舟接过手帕,快速擦好下巴上的血迹,然后紧紧将手帕攥在手里,没有要还的意思。 谈夷舟得了一种和解奚琅有关的收藏癖病,从前在沧海院时,谈夷舟就会偷偷收藏解奚琅用过不要的东西,有时胆子大了,还会偷拿解奚琅的饰品,带回屋子藏好,偶尔失眠了,就拿出来看看。 后来解奚琅“死”了,这些东西成了救谈夷舟的良药,谈夷舟便是靠这些东西,坚持了这么多年的。 此时解奚琅主动给他帕子,谈夷舟傻了才会把帕子还回去。 看出谈夷舟的意图,解奚琅语噎,不知道一张帕子有什么好留的。但既然谈夷舟喜欢,他就没有问他要。 谈夷舟喜欢就让他收着吧。 见解奚琅没问他要帕子,谈夷舟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问起他要吃什么。谈夷舟其实还有事要说,只是一则四周的人太多,不太方便说,二则谈夷舟怕解奚琅饿了,就想着先吃饭,等吃完饭再细说。 * 谈夷舟开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吃完饭后,谈夷舟没回自己房间,跟着解奚琅进了他房间。 虽是上房,却也比不得在家里舒服,房内没有地龙,空气都是冷的。解奚琅走到桌边坐下,准备倒杯热茶暖手,谁知他刚坐下,谈夷舟就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缝了白毛皮的手炉递过来。 解奚琅看愣了:“哪儿来的?” “出发前准备的。”谈夷舟回答的很仔细:“刚刚去灌的水。” 这东西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灌了热水后,十分暖和。解奚琅抱着它,感觉手一下就热了起来。 解奚琅武功高,内功也强,按理说不该怕冷的,更别说手冰的像块冰。谈夷舟很想问解奚琅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他怕师哥不愿意说,就只能忍着不问,而在平时更细心一些,好照顾好师哥。 “那几伙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但是目标明确。”谈夷舟止住思绪,说起了正事。 手热了,解奚琅感觉自己没那么难受了,话多了起来:“目标不止是我们,准确说是任意两个同行的男人。” 谈夷舟反应过来:“玄剑阁做的?” 冬宴时,秦星河和他带来的人同时消失,之后江湖中就传闻四起,赵无涯只要不傻,就该查到他们不对劲了。然而谈夷舟行踪成谜,解奚琅又不确定是死是活,赵无涯就是想找人也找不到,索性让人盯着同行的适龄男子。 的确,谈夷舟很难找到,可他就是解奚琅最忠心的狗,只要解奚琅没死,他就一定会在解奚琅身边。 “不止是玄剑阁。” 谈夷舟补全话道:“也有可能是晋云宗。” 不同于他们,晋云宗是正儿八经拿着拜帖进去的玄剑阁,过去后还被好好招待了,而且韩不见跟郭沛是明面的代表人,暗里还有马无名。可无论是冬宴举办时,还是冬宴结束后,马无名都没有露面,这就值得深思了。 从信件看,马无名和赵无涯是一丘之貉,晋云宗去玄剑阁冬宴,很大可能为的就是解奚琅疑似未死一事。然而这么久了,晋云宗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晋云宗和玄剑阁谈崩了?还是马无名见赵无涯深陷泥淖,准备割席自保? “不管是玄剑阁还是晋云宗,该算的账他们一个都逃不了。”谈夷舟神情如冰,眼神似刀。 看谈夷舟这么愤慨,解奚琅张张嘴,想说你不用这样,只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解奚琅不是没有知觉的石头,谈夷舟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他已经不能再像刚重逢那样,轻易就将谈夷舟推远。 解奚琅仍在纠结,谈夷舟却一眼看穿他的想法,顿时低低地笑了起来。谈夷舟手伸进手捂,握住解奚琅的手,温声道:“师哥不用想那么多,师哥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谈夷舟的手很热,解奚琅觉得他手心开始冒汗了,喉咙也像被什么堵住一般,艰难吐出几个字:“记住什么?” “虽然我姓谈,但从师哥帮我赶跑谈青山他们,让我免受欺负起,我就认定了要一直对你好。”谈夷舟声音温柔,眼神也温柔:“师哥,那次你帮我,是我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在我被欺负时被人帮。” “师哥自幼有双亲疼爱,来了沧海院,也得掌门器重,没人敢对师哥不好,更遑论欺负师哥了。”谈夷舟笑笑说:“所以师哥可能无法理解我的感受,不知道对那时的我来说,师哥就是—” 第147章 谈夷舟停了下来,斟酌语句道:“师哥就是天神下凡,让我觉得我苦了那么多年,老天爷终于怜爱我了,派了一个神仙来救我。” 尽管重逢来谈夷舟没少说惊世骇俗的话,可听了这些话,解奚琅还是被震惊到了。 原来在谈夷舟心里,他竟有这般重要。 解奚琅一时哑然,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好,只知道他的心酸酸胀胀的,像是泡进了没熟的桔子水中。 “谈夷舟,你......”解奚琅抿抿唇,开口想要回话。 “师哥不用回我。”谈夷舟俯身过来,用唇堵住解奚琅嘴:“师哥记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足够了。” 解奚琅心不止酸胀了,还多了些麻,和一丝丝甜。 解奚琅叹了口气,不仅没有推开谈夷舟,反而主动分开唇,好让谈夷舟吻的更深。 -------------------- 下章定在零点五分,不知道会不会被锁 第82章 主动的结果是分开时嘴巴月中了。 谈夷舟这次亲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解奚琅感觉他被掠夺了呼吸,嘴巴舍头也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又麻又疼的,脸则像被火烧了似的,烫的吓人。 两人离的近,解奚琅顺势靠进谈夷舟怀里,脑袋抵住谈夷舟颈窝,没被头发遮住的耳朵红的像夏日的晚霞。 “师哥。”谈夷舟搂住解奚琅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哑着嗓子喊人。 解奚琅选择装死,没有应这句师哥,想要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然而大月退处传来的异样的触感,却叫解奚琅无法真的做到忽视,反而记得越来越清楚。 “等会就好了。”在师哥暴露出谷欠望,谈夷舟有点挂不住脸,觉得丢人了:“师哥若是讨厌,那我先离开,等......再回来。” 尽管谈夷舟私下更过分的幻想都想过了,可当着师哥面有返应,这还是第一次,饶是谈夷舟脸皮再厚,这下也不好意思了。而解奚琅虽然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谈夷舟这是怎么了。 解奚琅没想到不过是亲个嘴,谈夷舟就能激动成这样。 “不用。”解奚琅从谈夷舟怀里抬头,准备坐回自己的位置。 只是解奚琅刚直起腰,谈夷舟手就又搭了上来,掐住他的腰将他抱进怀里,喉咙像被粗粝的沙石摩擦似的:“师哥别走。” 谈夷舟才不是真想走,之所以那么说,仅仅是出于客气,怕他什么都不说会惹解奚琅讨厌,既然解奚琅没想让他走,谈夷舟就更不可能走了。 谈夷舟不仅不走,还会得寸进尺。 谈夷舟不满足简单的拥抱,他圈住解奚琅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同时,黏腻炙热的吻也落到了解奚琅耳上。 谈夷舟一边吻解奚琅,一边喊师哥,手如同鱼进了水里,灵活往下,脱掉解奚琅的亵.裤。 ...... 晚上谈夷舟没回房间,留宿解奚琅这儿了。 天黑后,城中忽然下起了大雪,伴随着狂风阵阵,街上一下没什么人了,客栈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解奚琅躺在床上,虽然只穿了亵衣亵裤,但他却不觉得冷,因为他正被谈夷舟抱着。 解奚琅趴在谈夷舟怀里,耳下是谈夷舟如战鼓擂的心跳,砰砰的,叫解奚琅心跳也乱了。 解奚琅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明明一开始他们只是在接吻,为什么现在却躺在了一张床上? “师哥。”谈夷舟轻拍解奚琅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压低声音道:“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直到现在,谈夷舟还觉得他在做梦,要不然他怎么能躺到师哥床上?然而发酸的脸颊,却清楚地提醒谈夷舟一切都不是假的。 谈夷舟的声音让解奚琅回神,他轻轻应了一句,就立马闭上了眼,拒绝和谈夷舟交流。 谈夷舟原还有些担心,怕吓到师哥了,看到解奚琅这样,他才松了口气,无声地笑了笑。 心落回了实地,欣喜占满谈夷舟的心,他又起了坏心思,尤其看到解奚琅在不好意思,谈夷舟就更想逗一逗师哥了。 “师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说让休息的是他,话问个不停的还是他。 解奚琅恼怒,不想搭理谈夷舟。只是他了解谈夷舟,知道若是他不说话,那谈夷舟就会一直问。 于是解奚琅放弃沉默,开口问:“什么问题?” “舒服吗?”谈夷舟低头,贴着解奚琅耳朵问:“我哝的你舒服吗?” 解奚琅就是怕谈夷舟语出惊人,才闭上眼不理人的,可他哪里想得到,就是问个问题,谈夷舟也能问的这么不要脸。 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热了起来,解奚琅紧抿嘴装哑巴,拒绝回话。解奚琅以为谈夷舟看他不说话就会知趣,就此止住这个话题,然而谈夷舟却再一次刷新解奚琅对他的认知。 谈夷舟不仅没就此停下,反而问了一个让解奚琅更不好意思的问题:“那师哥腿还疼吗?” “闭嘴。”解奚琅睁眼瞪谈夷舟:“睡觉。” 不管是以前还是这七年,解奚琅都极少自.渎,结果今天他不仅被人自.渎,还被迫帮人自.渎,一想到那个场景,解奚琅耳朵就止不住地发热变烫。 对于谈夷舟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是意外之喜,在发生前,他根本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当他伸出手试探,谈夷舟只以为解奚琅会和从前一样,厉声呵斥他不说,还会让他滚。 第148章 可师哥没有这样。 师哥甚至阻止的话都没说。 谈夷舟不敢细想,怕思绪不受控,朝他控制不了的方向跑。若只是简单的不受控便也罢了,之前不是没大胆地胡思乱想过,但这次不同,谈夷舟承受不住胡思乱想的后果。 师哥不是很讨厌他吗?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厚着脸皮求来的。而且面对他的告白,师哥不仅明确拒绝过,也直言他不喜欢男人,那为什么现在师哥会允许他这样? 谈夷舟根本不敢多想,怕想出的结果和现实相差太大。 不过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今天发生的事,足够他回味很久了。 谈夷舟低笑,低头吻吻解奚琅发顶:“睡吧。” * 这家客栈的情况不是特例,离开客栈继续往洛阳赶,路上又遇到好几次这种聚齐在一起聊武林大会的,只是多数是老生常谈,没什么新意。 直到到了乌城。 乌城是一座连接东西的要镇,除了从扬州去洛阳必须经过这,别的地方也要将乌城作为中转点。所以相较于别的城镇,乌城要热闹得多,城内的江湖人士也多得多。 乌城没有下雪,但天灰蒙蒙的,时不时一阵大风吹过,吹的人骨头都疼。解奚琅穿得暖和,站在路边等谈夷舟,城内忽然多了这么多人,他们又来的晚,好客栈都没空房间了,两人只好降低要求,去没那么好的客栈住。 差一点的客栈服务也比不得好客栈,谈夷舟只能亲自牵马去马厩。 “好了。”谈夷舟很快回来,拉着解奚琅往客栈内走:“手好冰,我给捂捂。” 那晚过后,谈夷舟越发过分,在外都敢牵手了。不过解奚琅手是真冰,谈夷舟手很暖和,被牵住还挺舒服的,解奚琅也就没挣开。 最主要的是他们今日易了容,不用担心被认出来,牵手便牵手吧。 客栈里人很多,谈夷舟牵着解奚琅找位置坐下,之后谈夷舟先要了一壶酒,才开始点吃的。 “喝点酒,暖暖身子。”谈夷舟倒好酒,递给解奚琅道。 大门处挂了门帘,遮住了外边呼啸的风,客栈内又烧有旺火,屋内暖和和的。解奚琅没喝酒,只捧着酒杯,问:“有异常吗?” 虽然乌城是座大镇,又是交通要塞,多点人很正常,可乌城人实在太多了。 “都是一些小门小派。”谈夷舟道:“往年武林大会名义上说主要是宗门就可以去,但事实上去的都是中等以上的宗门,今年洛阳那边发话了,凡武林宗门都能参加。” 所以才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 解奚琅点头:“原来如此。” 客栈里人虽多,但菜上的快,点完菜没多久,小二就端着他们点的菜过来了。 谈夷舟给解奚琅夹菜:“这两天吃的不好,现在到了乌城,师哥好好吃一顿。” 看着他碗里山一样的菜,解奚琅语塞了,很想问谈夷舟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他夹这么多菜。 “你也吃。”解奚琅拿起筷子,阻止谈夷舟再给他夹菜。 解奚琅不光说,还亲自给谈夷舟夹了菜,谈夷舟欣喜若狂,脑中已经在放烟花了:“谢谢师哥。” 两人谦让吃菜的时候,客栈的门帘从外撩开,走进来一群身披蓝色大氅的人。他们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普通,不是一般宗门的弟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一进来就要了客栈剩下的上房,还点了客栈最贵的酒和最好的菜,其中一个人看不上这家客栈的饭菜,更叫人去乌城最好的酒楼买一桌吃的过来。 “还是青山会享受。”见此,有人起哄。 另一人跟话:“你想要你也可以这么做啊。” “我没钱啊。”这人倒是坦然,直言道:“如果我像青山一样有钱,我就去辰星楼吃饭了。” 辰星楼便是乌城最好的酒楼。 名叫青山的男人这时才笑着挥手:“听说辰星楼的菜做的好,我嘴馋想尝尝罢了。” “我叫了好几份,等会大家一起吃,不要和我客气。”青山——也就是谈青山,大气道。 此话一出,立即赢得众人欢呼。只是一众欢呼的人里有一个人板着一张严肃脸,没有加入欢呼,这人正是逍遥山庄的二师兄。 逍遥山庄是一个三流宗门,庄内从掌门到弟子都很平庸,没有天骄。逍遥山庄在武林里没什么存在感,但逍遥山庄凭借一点江湖扬名:逍遥山庄入庄极易,只要交上一定的入宗费就能成为逍遥山庄的弟子。 正因如此,逍遥山庄的弟子超级多,而谈青山也是靠这加入的逍遥山庄。 当年谈青山也在沧海院学习,不过他没坚持多久,就写信给谈家哭诉在沧海院过的很苦,谈夫人心疼儿子,很快就接谈青山回去了。回去后谈青山继续做他的纨绔少爷,没有加入任何宗门,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凭谈家的名号去参加一些武林盛事。 比如玄剑阁举办的冬宴。 但谈青山冬宴的体验并不好,回家后听说有可能要召开武林大会,要讨论的事还跟谈夷舟有关,谈青山立马来兴趣了,托人交了入庄费,成了逍遥山庄的弟子。 尽管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谈夷舟了,谈夷舟也早不是当年任他欺负的可怜虫了,谈青山对谈夷舟的观感却始终没变过。在谈青山眼中,谈夷舟就是地位低下,任他欺负的庶子,只是谈夷舟运气好,竟认识了解奚琅,从此越来越叫他不可望不可及。 第149章 谈青山是恨谈夷舟的,当初听到解奚琅死了,谈青山先是遗憾了一下那么个美人就这样没了,随后便是暗爽。谈夷舟那么在意解奚琅,如今解奚琅死了,谈夷舟不难过死? 谈夷舟确实很难过,甚至可以说被要了半条命,人还跟疯了一般,笃信解奚琅没死,还满天下找他。谈青山听了这些,心里别提多爽了,谈夷舟过的不好,他就开心。 可谈青山哪里想得到,那个美人师兄竟然真的没死,还真让谈夷舟找到了。知道这件事后,谈青山发了好大一通火,只是转念一想,谈青山又笑了起来。 事情是真实发生的,活下来的人更痛苦,谈青山加入逍遥山庄,为的就是去看好戏。谈青山实在等不及了,太想知道玄剑阁都做了什么,“美人师兄”是不是真是赵无涯逼死的,知道这些的谈夷舟又会如何呢? “二师兄心情不好?”谈青山从幻想中抽身,噙着笑问道。 二师兄觑谈青山,问:“你那消息保真?” 原来是在想这事。 谈青山是去看好戏的,一场好戏当然要人全到场才好看,所以谈青山专门让人去盯了。 “当然。”谈青山自信一笑:“我的人亲眼看到相桢离开沧海院。” 谈青山肯定道:“相桢破了例,下个月也会来参加武林大会。” 不远处的解奚琅吃菜的动作一顿,谈夷舟同时抬头,两人隔空对视,惊讶于谈青山说的话。 第83章 两人匆匆回了房间。 “师哥。”谈夷舟神情凝重:“沧海院不是一般的地方,想进去没那么容易,谈青山的话未必是真的。” 解奚琅反问:“上次你在平宁城撞见归鸿他们了?” “对,还有晏笙。”这事谈夷舟没有瞒解奚琅,回来就全说了:“我假意允诺,说会带师哥去见他们,晏笙才放我走的。” 和一开始重新见到谈夷舟一样,对于解奚琅来说,晏笙和归鸿也像上辈子认识的人了,知道他们也在玄剑阁,解奚琅没有想要见一面。可解奚琅却是忘了,晏笙从小就是很有主意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知道他没死后,肯定会想方设法见他。 解奚琅轻叹气,主动问起晏笙这几人:“他们现在怎么样?” “学成后,晏笙没有回家,而跟归鸿一起闯荡江湖,袁罗衣则和几个同在沧海院学习过的人创办了一粟,之后晏笙和归鸿陆续加入一粟。” “晏笙和归鸿?”解奚琅一下抓住了重点,好奇发问道。 “应该是在一起了。”谈夷舟想了想说:“之前归鸿家里给他说亲,晏笙知道后气得喝了好几坛酒,听说最后还是归鸿把人哄回屋的。” 在解奚琅记忆里,晏笙还是一个调皮爱玩的小师妹,归鸿也是个沉闷的木头,没想到眨眼间,小师妹动了凡心,和师弟走到一起了。 “那你呢?” 解奚琅问的突然,谈夷舟一下没反应过来:“我什么?” 从崖底出来后,解奚琅就创办了冯虚楼,这些年冯虚楼为解奚琅办过很多事,但解奚琅从来没关注过曾经的师门,所以才不知道他们的现状。解奚琅倒是听说过一粟,却仅限于知道一粟是沧海院的延续,门内弟子全是曾经的沧海院弟子。 “你为什么没加入一粟?”解奚琅把话补充。 “没那时间。” 解奚琅疑惑地嗯了声:“?” “因为我要找师哥啊,我哪有时间加入宗门。”谈夷舟理所当然道,似乎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稀奇的。 重逢至今,谈夷舟提起过几次过去七年,解奚琅却一直回避提起过去七年,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起了好奇心,想要了解一下他缺失的谈夷舟的七年。 解奚琅垂下眼皮,声音轻轻的:“大家都说我死了,你怎么...怎么...” 解奚琅想要问谈夷舟为什么会觉得他没死,只是这简单的几个字像长满了刺,解奚琅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在谈夷舟足够了解他,哪怕他才说了几个字,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因为我认识的解奚琅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他可是沧海院大师兄,是年轻一辈里的天骄,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那就不是解奚琅了。”说到这里,谈夷舟语气一转:“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谈夷舟话里的肯定听得解奚琅心情澎湃,他没想到在谈夷舟眼中,他竟然这么厉害。 “还有什么原因?”解奚琅眼眶有点热,他低着头没抬头,怕一抬头看到谈夷舟就会哭。 “因为我舍不得,因为我不想师哥死。”谈夷舟双手捧住解奚琅的脸,迫使他抬头,在看到解奚琅通红的眼角后,谈夷舟心里一疼,凑过去温柔地吻了吻他眼睛:“我觉得只要我笃定师哥还活着,师哥就一定活着,我就能找到师哥。” 温热的嘴唇落到眼上,原本发酸发热的眼睛再也不受解奚琅控制,倏地落下一滴泪来。谈夷舟的吻往下,吻掉解奚琅的眼泪,柔声哄道:“师哥不哭。” 谈夷舟江湖闻名,大家都说他是疯子,解奚琅也觉得他是疯子,如若不疯,谈夷舟又如何能坚持这么多年?可真等听到谈夷舟提到过去,解奚琅却很难过,他没想到谈夷舟坚持七年,靠的是自欺欺人。 解奚琅心脏像被人用力捏住,怎么都止不住疼。 谈夷舟不说这句话还好,解奚琅可能哭一下就不哭了,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但谈夷舟说了这句话,解奚琅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擦都擦不干净。 第150章 谈夷舟说这些话可不是让解奚琅哭的,看到解奚琅哭的这么伤心,谈夷舟感觉他的心正在被刀割,疼得不行。 “师哥。”谈夷舟用袖子给解奚琅擦眼泪,温声说着哄人的话:“那都过去了,现在我不仅找到师哥了,还能待在师哥身边,已经幸福的不能再幸福了。” 谈夷舟怕弄疼师哥,擦拭的动作很轻,无奈解奚琅皮肤白,哪怕他动作再轻,解奚琅眼角还是红的吓人。 但是解奚琅好歹是不哭了。 见此,谈夷舟终于松了口气。 “师哥你不用心疼我,我不觉得我这几年过的有多苦。”虽然解奚琅什么都没说,谈夷舟却还是一眼看出他在心疼他,这让谈夷舟心中欢喜:“师哥是我前进的动力,因为师哥,我努力练武,我学习新功夫,还因为相信师哥没死,我一直在路上。” “每次累了不想努力时,我一想到师哥在某个地方等我,我就干劲满满,觉得我还能再练上几个时辰。” 现实当然没有谈夷舟说的轻松,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其中有多辛苦,谈夷舟都不想让师哥知道。 谈夷舟不说,解奚琅也能知道。短短几年武功精进到这个地步,不吃很多苦是做不到的,就像解奚琅之所以武功能这么高,也是吃了很多苦才达到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解奚琅反驳道。 看解奚琅愿意说话了,谈夷舟又放心了些,噙着笑回:“确实不算简单,但也不是不能坚持。” “师哥,你怎么知道这不简单的?”察觉到解奚琅布防松懈,谈夷舟开始得寸进尺,试图打探道。 正如谈夷舟很了解解奚琅,解奚琅同样很了解谈夷舟,所以一听谈夷舟这么问,解奚琅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是之前,解奚琅或许什么都不会说,但刚在谈夷舟面前哭过,发散开的情绪还没整理好,看着谈夷舟充满期待的眼神,解奚琅忽然心软,舍不得说不。 “你说呢?”解奚琅反问。 谈夷舟耍赖:“我不知道,等着师哥告诉我。” 解奚琅一哂,轻声道:“因为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解奚琅只说了几个字,可其中蕴含的信息量极大,谈夷舟听得心一紧,头几年日子有多苦,谈夷舟再记忆深刻不过,师哥说他也是这样过来的,难道说...... 谈夷舟皱起眉,准备往深了问:“师哥,你...... 但他才开口,解奚琅就身体往前,用嘴堵住谈夷舟嘴:“我暂时不想说。” 听到熟悉的话,谈夷舟不由难过。只是师哥主动献吻,谈夷舟又止不住开心,把烦恼抛到脑后,专心地接起吻来。 * 不管谈青山的消息是真是假,在知道相桢有可能要来参加武林大会后,解奚琅和谈夷舟就更加小心了,不想遇到故人。 离开乌城再往西走,这边要冷的多,还经常下雪。解奚琅全副武装,狐皮大氅和狐皮帽一样不少,可如此行进两天,他还是犯了病,身上关节仿佛被扎了无数冰做的针,又冷又疼,叫解奚琅动起来就不舒服。 得了寒毒后,这便成了解奚琅生活的常态了,只是往年冬天解奚琅都窝在家里不出来,又有齐章伺候着,虽然也会关节疼,但要好受许多。而现在他不仅没待在家里,还大雪天赶路,淋雪又吹寒风的,关节是往年十倍的疼。 解奚琅不想被谈夷舟发现他不舒服,怕他小题大做,不让他继续赶路,所以哪怕很不舒服,解奚琅还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然而难受忍着不说,身体却是不会骗人的——解奚琅脸色越来越差了。 于是这天傍晚,解奚琅收拾好准备出门去驿站,结果刚出门就被谈夷舟拦住了。 解奚琅眼中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你干什么?” “师哥要去哪?”谈夷舟不答反问。 “去驿站。”解奚琅如实道:“有些事要吩咐他们。” 谈夷舟了然地点点头,说:“师哥留在客栈,换我去驿站。” 解奚琅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谈夷舟,谈夷舟也不躲,由着解奚琅打量。 过了几息,解奚琅收回视线,语气笃定:“你知道了。” 解奚琅没说谈夷舟知道什么了,但该知道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我去办事,师哥留下休息。”谈夷舟没接话,只是道:“办完事我再去城中找一名大夫,带回客栈给师哥看看。” 谈夷舟看出了解奚琅不舒服,也知道解奚琅这是犯了老毛病,可他不知道解奚琅到底怎么了,就只能先叫大夫来看。 老实说,听到谈夷舟要叫大夫,解奚琅第一反应是拒绝,他不想要谈夷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但就如之前心软,这次解奚琅看到谈夷舟眼中的坚持,他又心一软。 解奚琅抿唇,摇头道:“没用的。” 谈夷舟拧眉反问:“什么没用?” “叫大夫来没用。”解奚琅看着谈夷舟眼睛,语速缓慢地一字一字往下说:“谈夷舟,我这是无药可救的病,除了等死,没有别的办法。” -------------------- 上章顺利通过,芜湖~ 第84章 解奚琅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曾经他也满怀希望,想要药到病除,身体康健,然而现实却不停给他重击,解奚琅便慢慢死心,觉得治不好也没关系,只要能活到报仇雪恨就可以了。 第151章 “什么意思?”谈夷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解奚琅说的话:“无药可治?师哥,你到底怎么了?” 这事说来话长,解奚琅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道:“不要问了。” 解奚琅若是还和从前一样,一点信息都不肯透露给他,现在解奚琅说不要问了,谈夷舟或许还能顺着他意,真不问了。然而偏偏解奚琅没有这样做,谈夷舟就不可能如他所想,什么都不问。 “师哥,你怎么了?”谈夷舟当没听到解奚琅的话,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会是无药可治?” 知道自己得了寒毒,解奚琅也不甘过,觉得老天爷对他太不公了,先是让他失去双亲,后又让他空有一身功夫,却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甘又有何用? 于是解奚琅把不甘咽回肚子,只字不提苦与累,像一个没知觉的人,闷声往前冲,想在死前为解家报仇。 扶桑等人都是他救的孤儿,因为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扶桑几人对他忠心耿耿,知道他身患寒毒活不久,一个个费尽心思遍寻天下名医,想要救他一命。扶桑几人也会心疼他,在他发病时,各个都恨不能代他受过。 要说没触动是假的,可对于解奚琅来说,他也仅仅是有触动,再无更多的情绪。但面对谈夷舟的心疼,解奚琅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他不仅会被触动,还会觉得委屈。 和后来才认识的扶桑他们不同,谈夷舟是他师弟,两人少时相识,关系极其要好。谈夷舟见过他意气风发,也见过他情绪低落,就是后来解家覆灭,凭借曾经的情谊,纵使所有人都说他死了,谈夷舟都笃定他没死,而满天下的找了让七年。 在这样的人面前,解奚琅很难再冷漠相对。 “如果你一定要找大夫的话,你不用带他来客栈,让他抓几副药就可以了。”解奚琅报了几味药,还是没回答谈夷舟的疑问。 解奚琅是谈夷舟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可以为解奚琅上刀山下火海,刚才听到解奚琅身患重症,谈夷舟大脑轰的一声,已经空白一片,情绪也快不受控制,濒临崩溃。 师哥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怎么会得了不治之症? 谈夷舟不接受这个结果。 “我先带大夫回来,等大夫号完脉再说开药的事。”谈夷舟向来以解奚琅是瞻,只是这次,他不准备听解奚琅的。 “大夫看了没用,抓药就好了。”解奚琅哪能不知道谈夷舟打的什么算盘,他不想打击谈夷舟,便耐着性子好声和他说话:“就这几味药,别的什么都不要做。” “那怎么行?”谈夷舟皱眉,还不肯听吩咐:“大夫没来看就抓药,这不是胡闹吗?” 谈夷舟道:“师哥放心,我会找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 “因为没用啊。”解奚琅不明白往常那么听话的人,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犟:“别说是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了,就是医术第一的神医来了也没用,你懂了吗?” 谈夷舟突然犯倔,解奚琅话里不免带了几分恼怒:“我这不是普通的病,是毒,如果能治的话,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什么手捂,什么手炉,你以为我想时时抱着这些吗?”解奚琅将手炉摔在地上,又取下手捂往地上摔:“还找大夫来看,你当我没找过吗?” “扬州医术最好的大夫我找了,江南地区医术最厉害的大夫我也找了,甚至药王谷我也去了,可是没用啊!”解奚琅瞪着谈夷舟,道:“他们说治不了,没有解药,只能养着。” 谈夷舟的话点燃了解奚琅心里的怒火,让他一下失了控,没了平时的冷静,双眼通红,声音尖锐的大声道。 谈夷舟从没见过解奚琅这样,当下慌了手脚,软声认错道歉:“师哥别生气,我不是在质问你,我就是担心你,师哥若不想说就不说,我再也不问了。” “我也不找大夫了,我都听师哥的,只抓药。”谈夷舟伸手握解奚琅手,试图给他安慰:“我知道错了,师哥别生气。” 谈夷舟手很暖和,他手一伸过来,解奚琅就觉得他碰到了火炉,原本冷到没知觉的手瞬间变热。 “我没生气。”解奚琅乖乖让谈夷舟牵手,主动靠进他怀里,脸埋进颈窝,声音闷闷的,重复道:“我没有生气。” 解奚琅是真没生气,或者说他没有气谈夷舟,而是在气自己。 气他命不好,失去双亲还活不久。 “师哥还不如生我气呢。”听解奚琅这么说,谈夷舟心都快碎了,他搂住解奚琅腰,让师哥完全依偎进他怀里。 “我生你气做什么?”解奚琅嗤笑,眼眶却热热的,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掉,很快就洇湿谈夷舟肩膀处的布料。 但解奚琅却不想去在意了,反正他刚才都那么失态了,也不是没在谈夷舟面前哭过,他没必要去掩饰,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谈夷舟,我努力过的,我也想治好病,可是真的没有用。”此时的解奚琅像受了委屈,终于见到信任的人的小孩,瓮声瓮气地告状:“他们给我开了很多药,我都喝了的,但是没有用,我喝完药还是会痛会发病。” “我不仅喝药,我还试过药浴,只是也没用。”哭的狠了,鼻子也堵了,解奚琅说话带了重重的鼻音。 谈夷舟心像被人用刀切成了好几瓣,疼的他快要不能呼吸,他手紧紧贴在解奚琅后腰,将内力输送过去,好让解奚琅好受一点。 第152章 “师哥。”谈夷舟想要安慰解奚琅。但解奚琅却打断他说:“所以你不要叫大夫了,这没用的,我不想号脉,不想扎针,也不想喝药。” 解奚琅报的那几味药是齐章给他开的,在寒毒发作时能够有效缓解他的痛苦,而且药没那么难喝,这一两年解奚琅就是靠这些药撑过来的。 哭是软弱的表现,解奚琅不想哭了,只是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像断线的风筝,不住地往下流:“我现在只想复仇,可能复完仇我就死了,所以你也不要喜欢我了,没意义,去喜欢别......” “不可能。”谈夷舟知道解奚琅要说什么,他咬牙打断:“师哥,我不可能喜欢别人。” 谈夷舟十四岁就喜欢上了解奚琅,至今已有十一年,他怎么可能再去喜欢别人? “还有,”谈夷舟气解奚琅说丧气话,侧头张嘴咬住解奚琅耳朵,但没有用力,怕解奚琅疼:“师哥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 你拿什么救?解奚琅下意识想这么反问,这可是齐章都没办法的事,谈夷舟能如何? 但话在嘴边滚了几圈,解奚琅还是没出来。 “师哥你信我,我一定能救你。”谈夷舟知道解奚琅不信,便道:“以前我不信师哥你死了,我说要找到你,后来我真找到你了,现在我说要救你,我就一定能救你。” 看谈夷舟说的这么坚定,解奚琅不忍打击他,就没再反驳,只是说:“那我等你。” * 谈夷舟办完事回来,解奚琅已经喝完药躺到床上了。 今日小雪,谈夷舟虽撑了伞,衣裳上仍沾了不少雪。谈夷舟拍干净肩上的雪,然后脱掉衣裳,掀开被子上了床。 谈夷舟出门前往床上放了汤婆子,这会儿办事回来,汤婆子已经不热了,而解奚琅躺了这么久,被窝也没什么温度。 谈夷舟伸手将解奚琅搂进怀里,看他手脚都是热的,才松了口气:“脚踩到我脚上,这样暖和。” 才大哭一场,解奚琅眼睛肿痛,又刚喝了药,解奚琅不想说话,被谈夷舟搂进怀里后,他没有出声,只听谈夷舟话,抬脚踩在他脚上。 谈夷舟脚果然暖和。 “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如果那边有消息,羡竹会立马写信过来。”为了让解奚琅安心,谈夷舟说起正事:“他本人随后也会赶过来。” 扬州出发前,解奚琅曾让人去京城找汤连溪,看能不能问出当年的事,现在过去这么久,京城那边还没来消息,解奚琅就想让挽月去一趟京城。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解奚琅一定亲自去京城,只是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解奚琅实在抽不开身,就只能让属下代为跑一趟。 若这还不行,等武林大会结束,他再亲自去京城。 要吩咐的事办妥了,解奚琅放下心来,他懒洋洋地应了声:“知道了。” 谈夷舟笑笑:“师哥休息一会?” “睡不着。”解奚琅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亢奋,是真睡不着。 “那聊聊天?”谈夷舟试探道。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没那么容易死心,听他这么问,也不觉得奇怪。 很神奇,明明之前他还很抗拒谈夷舟问这些,可经过刚才那一遭,他忽然就不抗拒了。 那些事在他心里藏了这么久,好像是该和人说一说了。 “聊吧。”解奚琅觉得手有一点冷,便将手放到谈夷舟的肚子上。 肚子上突然多了双冰冰的手,谈夷舟肚子下意识一缩,硬邦邦的,显出好几块腹肌。 谈夷舟掀开衣服,让解奚琅直接把手放到他肚子上:“什么都可以问?” 没了布料遮挡,解奚琅摸到了谈夷舟腹肌,耳朵慢慢变热发烫:“可以。” 有了这话,谈夷舟没了后顾之忧。 “师哥身上的毒,”谈夷舟没再犹豫,开门见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5章 解奚琅觉得他是幸运的,要不然坠崖后不会有树做缓冲,而是直接摔成肉泥了。但同时他又是不幸的,否则怎么会摔进湖里,还在水里泡了好几个时辰。 崖底本就比别处冷,那座湖又背阴,常年不见太阳,湖水冰冷刺骨。解奚琅坠崖前就受了重伤,摔进湖里后,血以他身体为中心散开,染红了一个圈。 冰冷的湖水夺走他的体温,解奚琅身体迅速变冷,意识逐渐飘忽,眼皮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睁开的很困难。 解奚琅飘在水上,水碰到身上的伤口,仿佛伤口同时被无数把刀剜,并且剜完后还要撒盐。剧痛让解奚琅失去判断能力,分不清到底是他感觉错了,还是他痛过头,已经麻木了。 “后面再回想,我觉得我应该是疼麻木了。”解奚琅不想让谈夷舟觉得他惨,所以说这些时,他一直是笑着的:“不过当时我可没空想这些,我只知道我不能死。” “我试着自救。”说到这里,解奚琅自嘲地笑笑:“但那座湖很大,我正好摔在湖中央,如果我没有受伤,这对我来说并不难。” 可问题是解奚琅受伤了,所以他尽管他再努力,还是受限于重伤,没能游到岸边。 “好在我运气不错,在我快要失去意识,彻底晕过去前,我被人救了。”有谈夷舟充当火炉,解奚琅手脚很快就热了,但他没有收回手脚,仍保持刚才的姿势:“他不仅救了我,还替我处理好了伤。” 第153章 解奚琅语气轻松,谈夷舟却听得双眼充血,被宠大的师哥,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谈夷舟恨不能穿回过去,杀光所有追杀师哥的人。 师哥这么好,他们怎么舍得欺负他? 不过很快谈夷舟又觉得庆幸,心想还好有树做缓冲,否则他就见不到师哥了。然而当谈夷舟听到后半段话,他心就像被人放在地上踩了又碾似的,碎成了一瓣一瓣的,每一瓣都写满了心疼。 谈夷舟无比懊恼,开始怪自己没用,当年不能跟解奚琅一起离开沧海院,如果他有用,和师哥一起学成结业,或许就没后面的事了。 谈夷舟,你就是个废物,连师哥都保护不了。 “师哥。”谈夷舟有很多的话想说,可解奚琅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刚喊了句师哥,还没来得及往下说,解奚琅就抢过话头了:“救我的人叫盖希河,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知道自己被救了,解奚琅终于放心了,没再强撑,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而等他再睁开眼,已经是一天后的事了。彼时解奚琅已经不在湖边了,到了一个简朴的小院,解奚琅一醒来,就看到院子里坐了个老人在喝酒。 解奚琅记忆力不差,哪怕之前他都快死了,还清楚地记得是谁救了他。所以看到救命恩人坐在院子里,解奚琅没犹豫,忍着剧痛起身,走出房间要去道谢。 解奚琅郑重地道了谢,老人却不领情,抓着酒坛让他滚。老人面无表情,语气也没起伏,解奚琅瞧不出他的情绪,见老人让他滚,只当老人心情不佳,便没当回事,又说了一遍谢。 解奚琅受的教育让他成了一个知书达礼的人,如今别人救了他,无论如何,他必须道谢。 这次老人没再让解奚琅滚,因为老人放下酒坛,直接一掌把解奚琅拍回屋里。 “师哥受伤了?”一听解奚琅是被拍走的,谈夷舟焦急道。 此时的解奚琅远没有现在厉害,但当时的他也不差,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可那个老人却一掌拍飞他,足以料到老人武功之高。解奚琅以为谈夷舟听了这些,第一反应会是老人武功高,又哪里想到谈夷舟最先注意的会是他。 解奚琅这下是真无奈:“没受伤。” 闻言,谈夷舟松了口气:“那就好。” 没有受伤就好,师哥那时本就重伤在身,若是又受伤了,那可太难受了。 只是谈夷舟一口气还没松完,解奚琅后一句话就让他心再提了起来,这次谈夷舟心没能再落回实地,而直接坠入谷底。 “我会中寒毒,就跟他有关。”解奚琅说:“坠崖前我就受了重伤,后面还在冰冷的湖里泡了几个时辰,被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寒气入骨,很是虚弱。” 谈夷舟不愿做那个猜想,但又不得不说,他沉着脸,咬牙道:“他没能治好师哥吗?” “谁说他要给我治病了?”解奚琅双臂交叠,趴在谈夷舟怀里,仰头看他,嘴角挂着一抹淡笑,语气平静道:“他给我下了毒。” “盖希河是个疯子。” 虽然道谢被盖希河一掌拍飞,解奚琅却只当他是喝醉了心情不好,才会那么样做,因为盖希河看面相是位好相与的人。可到了后面,解奚琅才知道他这么想错的有多离谱,盖希河根本不是喝了酒心情不好,他本身就是个疯子。 毫无疑问,盖希河对解奚琅有恩,没有盖希河就没有后来的解奚琅,他救了他命,还教他武功。然而除此之外,解奚琅则是盖希河出气的沙包,盖希河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盖希河好时真的挺好,他不藏私,什么功夫心经都会教我,若我习武遇到困难,他还会仔细讲解。”解奚琅本以为这些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谁说,但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些事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不过若是盖希河心情不好,他也是真的很不好。” “轻则怒骂,重则动手。”解奚琅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表情平淡:“盖希河有一条鞭子,鞭子上满是倒刺,有次他用鞭子抽了我,当时我浑身是血,盖希河抽的狠,我以为我活不了了,谁知抽完后盖希河又给我找了药,连疤都没留。” “除了用鞭子,盖希河更多的时候是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有时候好捱,有时候不好捱,我就会想,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解奚琅一哂:“但想到冤死的双亲,我就不这样想了,我得活着,我不能死。” 下雪天灰蒙蒙的,连带着屋内也暗了下来,不得不点烛火。借着晃动的烛火,谈夷舟一瞬不动地低头看解奚琅,眼中情绪不明。刚重逢时,解奚琅下巴很尖,脸上没什么肉,现在他脸终于长肉了,圆了一些,看起来精气神不错,眼睛也灵动起来,不再死气沉沉的。 看着这样的解奚琅,联想他说的话,谈夷舟心疼不已,恨不能以身代过:“师哥,”谈夷舟轻轻地亲了亲解奚琅额头,话里满是心疼:“你受苦了。” 解奚琅笑笑:“其实也还好,盖希河不动手时,人挺好的,而且他也命苦。” 谈夷舟才不觉得盖希河命苦,若不是没办法,他就直接回到过去和盖希河拼命,说什么都要带走解奚琅,免得他受罪。 谈夷舟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难熬,直接挨打都是小事,更折磨人的,是始终有把刀悬在头上,你不知道刀什么时候落下,所以你时刻都得提心吊胆。 第154章 知道谈夷舟不乐意听这话,解奚琅也没解释,只继续道:“我身上的寒毒,一半是因为当初在水里泡了太久,留下了病根,一半是因为盖希河经常给我下各种毒药。” 用盖希河的话来说,这是以毒养毒,等成了百毒不侵之身,就再也不怕被下毒了。盖希河的初心可以说是好的,但他忘了他自己就是行走的毒人,也不是谁都是他,能承受那么多毒。 “然后我就中招了。”解奚琅耸肩,淡淡道:“我吃了毒药,又和浑身是毒的盖希河朝夕相处,毒性一冲,就成了无解的寒毒了。” 知道自己中了寒毒,解奚琅很恨盖希河,盖希河也知道他恨他,但盖希河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轻蔑道:“恨我?可以,只要你打的过我,你可以杀了我,打不过,那就恨着吧。” 这段话成了解奚琅努力的动力,他凭借着对盖希河的恨,练成了绝世武功,只是直到盖希河死,解奚琅都没有打败过他。 说完这些,屋内陷入了寂静,只有簌簌雪声。 解奚琅还趴在谈夷舟怀里,看他眉皱成了川字,不由伸手过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好笑道:“干嘛不说话?” 或许是说出来积压心中许久的事,也或许是之前哭了一场,释放了压力,这会儿的解奚琅不再冷冰冰,反而特别柔软,像极了从前。 可谈夷舟却不开心,如果师哥变柔软的秘诀是揭露伤疤,他宁愿师哥冷冰冰的。 “气我自己。”谈夷舟抱的用力,像要将解奚琅揉进身体似的:“是我没用,害得师哥吃了这么多苦,如果我有用,师哥就不用……” “就不用什么?”解奚琅打断谈夷舟,问他道:“当年事发时,你我都不在扬州,就算你很有用,你能做什么?” 柔软的解奚琅消失不见,这会儿的他又变得犀利,话赶话问得谈夷舟答不上来。 “你是能立马出现在扬州,杀死那些灭解家满门的人,还是能飞到我面前,替我拦下追杀我的人?”解奚琅看着谈夷舟眼睛,一字一字问。 谈夷舟顺着解奚琅的话想想,然后发现他都不能。灭解家的已知是玄剑阁和晋云宗,还不确定有没有别的宗门参加,仅这两个宗门,对付起来就很不容易,而彼时解奚琅不知身在何处,他更不能立马出现在他身前。 谈夷舟脸沉了下去,眼底浮现出懊恼。 见此,解奚琅面露无奈,轻轻一笑,抬腰往上亲了谈夷舟下巴一下:“我不是在怪你。” 下巴处传来的温软触感,让谈夷舟心一软,他动动手指,隔着衣服摩挲解奚琅的腰,声音低哑:“师哥。” “我只是想告诉你,世上很多事不可控,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要再做假设,这没意义。”谈夷舟眼睛很黑,解奚琅不由伸手,碰了碰他眼尾,道:“而且谁说你没用了?” 谈夷舟抓住解奚琅手,握到嘴边吻了吻:“嗯?” “在我心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解奚琅嘴角带笑,眼里也含着淡淡的笑意:“你一直很棒。” 解奚琅不吝啬夸赞,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谈夷舟没想到现在他还能听到解奚琅夸他。 谈夷舟很没出息地愣住了。 几息后,谈夷舟反应过来,擒住解奚琅腰,将他压在身.下,凶狠地吻了下去。 -------------------- 解奚琅:我都夸他了,为什么又被亲了? 第86章 虽然解奚琅说寒毒无药可治,谈夷舟也答应了他不去找大夫,可解奚琅是他当成绝世珍宝的师哥,谈夷舟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干看着解奚琅被寒毒折磨。 于是晚上解奚琅睡着后,谈夷舟悄悄离开了客栈,去往城中驿站,让驿站帮忙寄一封信。 这七年谈夷舟虽然没能像解奚琅那般,创建出冯虚楼和溯光阁这样厉害的组织,但七年里他走南闯北,却认识了一些高手,谈夷舟要寄信的,便是一名来自苗疆的用蛊高手。 此人自称苗疆圣女,名叫蛮蛮,谈夷舟遇到她时,她正被人追杀成重伤,快要扛不住了。彼时谈夷舟刚离开沧海院,梳着高马尾,衣裳明亮,背一把长剑,准备满天下找解奚琅。 蛮蛮身后跟着十来个手执各类武器的男人,各个表情凶狠,似乎要将蛮蛮剥皮抽筋,而蛮蛮伤重,失血过多,脸色惨白,人已经到了极限。谈夷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无心去了解,看到蛮蛮引来这么多人,谈夷舟心中不爽,嫌他们当他路了。 所以当蛮蛮朝他求救,谈夷舟不仅不想救她,反而想一剑结果了她。然而不等谈夷舟动手,追杀蛮蛮的人就先自大发言,让他滚一边,否则连他一起杀。 没找到师哥,谈夷舟本来心情就糟糕,更别说他早就看他们不爽了,这会儿这些人让他滚,还威胁他说要杀他,谈夷舟自是不会忍,剑如光影,瞬息将人杀光。 那是谈夷舟第一次杀了十几个人,十几具尸体瘫倒在地,剑身被血染红,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但谈夷舟却眉都没皱,面无表情地收好了剑,抬脚就往前走,仿佛他刚才没有杀人,只是砍倒十几棵树。 蛮蛮看傻眼了,她向谈夷舟求救,其实是在赌,毕竟谈夷舟这么年轻,不像是那些人的对手。可蛮蛮哪里想得到,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谈夷舟竟然这么厉害,眨眼的功夫就解决掉追杀她的人。 第155章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蛮蛮叫住谈夷舟,想要许以重诺,然而谈夷舟就跟他手上的剑一样,又冷又硬,哪怕她喉咙都说干了,谈夷舟都没正眼看过她一下,更别说和他说话了。 蛮蛮无奈,最后伤好就走了,只不过离开前她留下一句话,说以后若需要帮忙,可以去苗疆找她。 谈夷舟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听完就忘了,之后数年就算他去了苗疆,也没有找过蛮蛮。直到解奚琅说他找了很多大夫看病,都没有治好寒毒时,谈夷舟才从记忆里想起这么个人。 既然大夫治不好,那就去找擅长巫蛊的人,谈夷舟不信偌大的天下,还没有人能治寒毒。 * 从驿站回来,已经是两刻钟后,解奚琅还是谈夷舟离开时那个姿势,捂着被子睡的很香。 怕打扰到师哥休息,谈夷舟灯都没点,摸着黑脱掉了衣裳,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下。床上塞了好几个汤婆子,被窝里很暖和,解奚琅手脚也热热的,没再像之前那样冰的像冰块。 谈夷舟松了口气,无声笑笑,凑过去亲了亲师哥额头,就打算伸手搂住师哥睡着了。不料谈夷舟刚亲完解奚琅额头,解奚琅就有所察觉一样,主动往他这边滚,滚进他怀里不说,还用脸蹭了蹭他胸口。 谈夷舟心像被羽毛挠了,软成一滩。 谈夷舟搂紧解奚琅,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解奚琅后背,温声道:“我回来了,睡吧。” 解奚琅睡的很香,没有回应。 * 第二天解奚琅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怎么不叫我?”洗漱完后,解奚琅坐下吃东西,边吃边问谈夷舟,话里带着他不自知的埋怨。 吃的是谈夷舟让小二送到房里来的,全是解奚琅喜欢吃的,谈夷舟早吃过了,所以这会他没吃,只坐着看解奚琅吃。 “师哥难得睡的这么好,我想让师哥多睡一会。”谈夷舟笑着答。 解奚琅之前睡眠如何,谈夷舟不清楚,但从这些日子两人同床来看,解奚琅睡眠很差,每晚要不就是睡不着,要不就是睡一会就醒了。正因如此,看到解奚琅睡的那么香,谈夷舟根本舍不得叫醒他。 解奚琅喝粥的动作一顿,是了,若不是睡的很好,他也不可能睡到现在才起。 解奚琅哦了声:“好吧。” “我们有的是时间,晚点出发也没关系。”谈夷舟道:“现在已经中午了,再出发的话,晚上我们可能就要宿在野外了,所以我们不如明天再走?” 若是别的季节,宿在野外就宿在野外,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冬天冷,野外就更冷了,谈夷舟冻冻没什么,师哥却受冻不得。 再说了,师哥身体还没恢复,又哪能急着走? 解奚琅没意见:“可以。” 谈夷舟笑了:“那等会我带师哥出门转转,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可以出去晒晒太阳。” 解奚琅低头喝了口粥,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浅笑一下说:“好的。” 或许是将藏在心里很久的事说了出来,解奚琅感觉他前所未有的轻松,面对谈夷舟时,也没有了之前的别扭,而渐渐找到了从前的感觉,自在很多。 解奚琅不知道他和谈夷舟现在算怎么回事,他并不想多想,更不想细究个所以然出来,解奚琅觉得目前这样就很好,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 化雪比下雪冷,所以说要出去转转,但出门没多久,谈夷舟就牵着解奚琅手往回走了,怕再待下去,解奚琅会不舒服。 “没事。”解奚琅反扣住谈夷舟手,拉住他说:“喝了药好多了,走走没事的。” 不戴面具时,两人就会易容,只是易容久了会不舒服,故今天他们又戴上面具了。 解奚琅戴了一张半脸面具,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而他穿的红色长袍,更衬的他皮肤雪白。谈夷舟则一改之前的风格,不再穿亮色,而像少时,一身黑到头,看起来十分冷酷,难以接近,跟解奚琅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就是看着不好接近的人,却被解奚琅一句话叫停脚步,乖乖停下不走:“真没事?” 解奚琅弯唇笑:“不舒服我会和你说。” 得了保证,谈夷舟才稍稍放心,紧紧握住解奚琅手:“那就不回去了。” “师哥,你陪我去一个地方。”话说完了,谈夷舟才问解奚琅意见:“好吗?” 街上人不少,路边还有小孩在玩雪,解奚琅和谈夷舟旁若无人地牵着手,没将路人诧异的眼神心上。 “去哪?”解奚琅好奇道。 这个镇子不大,城里虽然比较繁荣,可能玩的地方不多,解奚琅实在想象不到谈夷舟要去哪。 谈夷舟向来对解奚琅有问必答,这次却保持神秘,一个字都没说。解奚琅看谈夷舟这样,反倒更加好奇了,却也没有再问,乖乖跟着谈夷舟走了。 半个时辰后,解奚琅看着面前的大佛,久久无言。 谈夷舟不说要去哪,解奚琅只能自己猜,他回忆过去,按照谈夷舟少时的习性去猜,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喜欢热闹新奇的事物。可解奚琅却忘了,他都不是过去的他了,谈夷舟又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 但饶是如此,谈夷舟也不至于变这么多吧? “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些吗?”解奚琅收好惊讶,侧头看去拿香的谈夷舟。 第156章 谈夷舟拿好香,分了三根给解奚琅:“以前是不信。” 解奚琅接住香,问:“后来信了?” 许是雪天的缘故,庙里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进香。 佛祖面前要知礼虔诚,谈夷舟没有回话,解奚琅也没再问,跟着谈夷舟跪下,将点燃的香插进香炉,再双手合十,认真地拜了三下。 严格来说,解奚琅本也不信佛,但解询和梅惜春信,只要他在扬州,就会跟着解询二人一起去寺庙,次数一多,解奚琅竟也慢慢开始烧香拜佛了。不过和有所求的解询、梅惜春不同,解奚琅拜佛就只是拜佛,什么都不求。 解奚琅拜了三下睁眼,却发现谈夷舟还跪着,却没有像他那样拜佛,而是直接磕头。 谈夷舟磕的重,额头都红了。 解奚琅看愣住了,七年不见,谈夷舟不仅信佛了,还如此虔诚? 解奚琅直觉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并且隐隐觉得谈夷舟这样可能和他有关,但解奚琅不敢深想,他心有一点乱,害怕听到事情真相。 解奚琅沉默下来,不再提信佛的事。可他不提,不代表谈夷舟也不会提,尤其这个话题还没聊完。 所以一走出大殿,解奚琅就听到谈夷舟问:“师哥,怎么不继续问了?” 解奚琅选择装傻:“问什么?” “我为什么信佛啊。”谈夷舟停下不走了,偏过头盯着解奚琅看。 昨夜雪下的大,院内除香客外,还有好几个小沙弥在扫雪。解奚琅不想和谈夷舟对视,又觉得谈夷舟的视线太炙热,便去看小沙弥扫雪,以此分散注意力。 “人都是会变的,以前不信佛,现在信佛很正常啊。”解奚琅强调道:“我一开始也不信,后来才信了的。” 这件事谈夷舟知道,解奚琅从前跟他说过。 “师哥说的对。”谈夷舟附和道。 解奚琅点头:“本就如此。” 解奚琅为什么这样,谈夷舟当然清楚,他就是不明白师哥干什么要回避?难道是觉得这事会让他有压力? 谈夷舟有些无奈,他抓住解奚琅手,轻轻挠了挠他手心,温声道:“师哥,我以前就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安心受着就是,若是做不到安心,那就当不知道,忽略我就好了。” 解奚琅由着谈夷舟挠他手,紧抿着嘴没说话,却在心里反驳:‘哪有那么容易?’ “为你做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心甘情愿。” ‘但我不想这样。’ “这事也一样。” ‘不一样。’ “我听人说佛祖会保佑信徒,让他们梦想成真,所以很多人去烧香拜佛,希望高中状元,希望生意红火,希望婚姻幸福。”谈夷舟道:“不过我不求这些,我只求一件事。” ‘你不要说了。’ “我希望佛祖保佑师哥平安,不管我有没有找到师哥,师哥都能过的很好。”说到这里,谈夷舟笑了:“他们没有骗我,佛祖真的很灵验,我求的都成真了。” 这次解奚琅没有只在心里反驳,他把话说了出来:“没有成真。” “啊?” “我过的很不好。”解奚琅再没法沉默,他盯着谈夷舟眼睛,一字一句道:“谈夷舟,我过的很不好,我中了寒毒,每逢阴雨天我浑身都疼,而且我晚上睡不着觉。” 解奚琅沉默半天突然开口,打了谈夷舟一个措手不及,他不再挠解奚琅手心,紧紧握住他的手,想要安慰他。 但解奚琅却不给谈夷舟开口的机会:“所以谈夷舟,以后别只求佛祖了,你亲自来照顾我吧。” 谈夷舟咽下到嘴边的安慰,死死看着解奚琅,有点不敢相信他刚听到的话,更不敢信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师哥这句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谈夷舟喉咙发紧,手不自觉使劲。 解奚琅手被握的有点疼,但他没有挣开,只一瞬不动地看着谈夷舟:“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谈夷舟没有反应,解奚琅以为他没懂,就又道:“谈夷舟,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我答......” 解奚琅话没说完,谈夷舟就拉着他往前走,解奚琅毫无准备,被拉的一踉跄,止住没说完的话,想问谈夷舟是什么意思:“你干什么?松手,我自己会......” 话只来得及说一半,解奚琅就被谈夷舟拉到拐角,用吻堵住了嘴,没法再往下说了。 第87章 从拐角出来,解奚琅变了模样,一副被蹂躏惨了的样子,脸和耳朵沁着粉色不说,嘴唇更又红又肿,润润的。 和略显狼狈的解奚琅不同,谈夷舟则满脸笑容,十分意气风发,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受到嘉赏班师回朝,身后无形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解奚琅还被谈夷舟牵着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意,他又想起刚才的亲吻,好不容易降温的耳朵又烧了起来。 解奚琅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上一刻还觉得维持现状就好,下一刻就改变主意,接受了谈夷舟的喜欢?这便算了,他竟然还由着谈夷舟,在佛门重地做出那等有辱佛祖的事。 解奚琅越想越觉得他疯了。 只是转念一想,他和谈夷舟过去关系要好,尽管七年没见,再见面时,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关系疏远了。可曾经的情谊是真的,虽然他们现在关系陌生,但不管是打是骂,谈夷舟都厚着脸皮在他身边,甚至待他比从前更好,解奚琅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很难不受触动。 第157章 然而就如解奚琅曾说的那般,在大仇得报前,他不会去想别的事,谈夷舟的喜欢于他而言,也确实是累赘。 所以解奚琅打定主意,无论谈夷舟做了什么,他都不要被他影响,都要一心复仇。 可解奚琅忘了,神仙都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更何况他还是凡人,纵使事情设想得再好,也做不到步步按照计划来。 于是解奚琅被谈夷舟攻破心防,再被亲时,没有再像第一次被吻时那样扇他一巴掌,到了后面,不仅被谈夷舟牵手,还让谈夷舟上了床,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至于曾经说过的不喜欢男人的话,就像一把碎沙,风一吹就散了。 解奚琅不由扪心自问,他真的还能像曾设想的那般,将谈夷舟当空气吗? 答案是否定的,解奚琅做不到这样。 且不说他和谈夷舟少时相识,在他人生最快乐的十几岁的年岁中,谈夷舟占了十之八九,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他,光说家逢巨变后,他独自走过痛苦煎熬的七年,才再遇到懂他、疼他,还骂不走打不走的人,解奚琅又如何做得到将他推远。 “师哥在想什么?”谈夷舟捏解奚琅手指玩:“我叫你好几声了。” 熟悉的声音让解奚琅回神,看着眼中满是笑意的谈夷舟,解奚琅跟着笑了:“在想你。” 如果是之前,解奚琅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跟谈夷舟不再是简单的师兄弟,两人还多了另一层关系,解奚琅觉得他没必要再像从前那样打哑谜,而应坦诚,告诉谈夷舟他的想法。 果然,一句想你就哄得谈夷舟嘴咧到耳后根了:“师哥在想我?” “差不多吧。”解奚琅抿嘴笑:“想跟你有关的事,应该也能算想你吧?” 谈夷舟心瞬间从山顶跌落山谷,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大起大伏:“好吧,这能算。” “所以师哥到底在想什么?”谈夷舟还是好奇,追问道。 这次解奚琅没再绕弯,直接道:“想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那师哥想明白了吗?”谈夷舟先是一愣,随后噙着笑问。 见谈夷舟笑的那么开心,解奚琅没忍住伸手戳他脸,不让他再笑:“你想明白了?” “我一直明白。”谈夷舟乖乖让解奚琅戳脸:“我能抱得师哥归,那是我足够努力。” 解奚琅被逗笑了,喂了一声问:“什么叫抱得师哥归?” “师哥接受我的喜欢,答应做我的夫人,难道不是抱得师哥归吗?”谈夷舟假装为难,皱着眉解释了一遍,随后像突然醒悟似的,长哦一声道:“师哥长得这么好看,我不应该是抱得师哥归,而应该是抱得美人……” 眼见谈夷舟越说越过分,解奚琅剜了他一眼,抽回手不让他牵了。 谈夷舟见好就好,立马住嘴,一边说师哥我错了,一边去牵解奚琅手:“师哥我想牵你手。” 谈夷舟说的坦荡,解奚琅却听得耳热,耳朵又慢慢变红了。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解奚琅却没有拒绝谈夷舟,还让他牵手了。 重新牵住师哥手,谈夷舟满意地笑了:“师哥,我都明白的。” 谈夷舟语气忽然变得很正经,解奚琅一愣,疑惑地上下扫了他一圈。 “从前师哥就比我厉害,任我如何练习,我都不是师哥的对手,七年过去,虽然我有所长进,但和师哥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谈夷舟道:“师哥若真不想看到我,我根本没法靠近师哥。” 听到这里,解奚琅眉峰一挑:“你说我故意的?” “不。”风吹乱了解奚琅头发,谈夷舟替他拢了拢头发,笑着说:“我是很庆幸从前和师哥关系好,所以现在见了,师哥虽然不想见我,却还会给我机会。” 解奚琅没有这样想过,他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谈夷舟身上,他想留在身边就留在身边,解奚琅不在意这些。 只是解奚琅忽略了一件事,谈夷舟向来擅长温水煮青蛙,多年前他便是这样走近他身边的,而他多年后,仍没抵挡住谈夷舟这一招。 * 庙里有斋饭,谈夷舟去交了钱,两人吃了斋饭才下山。 山上温度低,雪没有要化的迹象,只是人走的多的地方,没有积雪,走出了一条路。 谈夷舟快走两步,走到解奚琅跟前蹲下。 “你干什么?”解奚琅讶然道。 “背你啊。”谈夷舟扭头往后看,嘴角含笑。 从寺庙到山下,除了出寺庙要走一段青石板路,别的就全是台阶了。 “不用。”解奚琅婉拒道。 虽然来烧香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人,他若真让谈夷舟背,被旁人看去,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但谈夷舟有他的考虑。 山上冷,台阶还滑,谈夷舟想让师哥好受点,当然最主要的,是两人关系初变,谈夷舟想背师哥,好和师哥亲近点。 谈夷舟搬出他的理由,但解奚琅听了仍不同意,谈夷舟便改变策略,不再去想理由,而剖白内心,坦诚道:“师哥,我想背你。” 若是别的理由,解奚琅还能再拒绝,可谈夷舟突然来这么一句肺腑之言,他忽然就不好意思了。 算了,又不是没背过,介意这些做什么? 解奚琅这么劝自己,没再拒绝:“好吧。” 解奚琅趴到谈夷舟背上,双手环住谈夷舟脖子,小声说:“有点重。” 第158章 “重什么?”谈夷舟手托住解奚琅腿,背起他起身,不赞同他这句话:“师哥你太瘦了。” 一个成年男子,谈夷舟单手就能抱起,这不是瘦是什么? “没有,我重了。”解奚琅下巴搁在谈夷舟肩上,轻声道:“比之前重了。” 当年坠崖后,解奚琅暴瘦,这些年也没有长回原来的体重,直到和谈夷舟重逢,解奚琅才又长了些肉。 “谈夷舟,我下巴都圆了。”解奚琅抬头,轻轻撞了撞谈夷舟肩膀,让他感受他下巴圆了。 谈夷舟笑:“胖一点好,抱起来舒服。” 解奚琅故意唱反调:“不给你抱。” “那我就求师哥。”谈夷舟走的很稳,一点都不颠。 解奚琅笑了起来,没有接谈夷舟话。 趴在谈夷舟背上,看着谈夷舟今日用的发带,解奚琅忽然想起一件往事。某年他带谈夷舟下山玩,途中不小心崴了脚,走不了路,就是谈夷舟背他回沧海院的。 彼时谈夷舟才十五岁,还没有他高,解奚琅哪好意思让谈夷舟背他,便想着让谈夷舟先回去,他则在山下住几天再回去。但谈夷舟不同意,硬是背着他回了沧海院。 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人行走到半路,天突然下起雨,好在雨不算大,谈夷舟便一手托住他腿,一边撑伞,姿势十分狼狈。 最后解奚琅看不过去,强行拿走伞帮忙撑着,谈夷舟才轻松许多。 转眼七年过去,曾经没有他高的师弟长的比他高了,解奚琅再趴在他背上,也不觉得拘谨不适了。 想到这,解奚琅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谈夷舟问。 解奚琅紧了紧手臂,更紧地抱住谈夷舟:“想起以前你没我高,还要背我,”解奚琅抓住谈夷舟耳垂,捻了捻说:“结果现在你都比我高了。” 谈夷舟停下,侧过头看解奚琅,眼里带着笑:“高点好啊。” “嗯?” “高点好保护师哥。”话说完,谈夷舟往前凑,笑着亲了解奚琅鼻尖一下。 解奚琅没有回话,只是搂得更紧了。 第88章 “这样真的能拦下他们吗?”晏笙站在栏杆边,狐疑道:“我怎么觉得大师兄已经猜到我们会这么做了。” 晏笙和归鸿早就到了洛阳,一到洛阳,他们先在离城门最近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然后两人哪儿都没去,天天站在窗边看进城的人。 以归鸿对解奚琅的了解,还真有晏笙说的这种可能,但此时他们在明,解奚琅跟谈夷舟在暗,除了这种死办法,他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只能这样了。”归鸿叹了口气,实诚道:“大师兄真不想见我们,我们再拼都没用。” 归鸿没有在说大话,解奚琅就有这么厉害。 以前解奚琅偶尔偷闲,想要清净一会,就会躲起来不见人,之后他们就是将沧海院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解奚琅。唯一能找到解奚琅的就是谈夷舟,只是现在谈夷舟跟解奚琅在一起,他们找人就更困难了。 听了这话,晏笙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不要说丧气话,说不定这次大师兄就改变想法,愿意见我们了呢?” 说是这么说,但两人心知肚明,知道要是事情真有说的简单,他们又何必提前到洛阳。 归鸿没有接晏笙的话,屋内静了几息,晏笙才再开口:“我们不如夷舟师弟,当年只有他坚信大师兄没出事。” “他不一样。”谈夷舟对解奚琅,除了师兄弟情外,还多了别的感情。 晏笙了然:“也是。” * 那边晏笙和归鸿聊着天,这边解奚琅和谈夷舟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了。 因为昨天在城里多留了一天,所以他们今天要多赶一段路,才能按照计划好的那样抵达崇县。但在这之前,他们得穿过一片山谷,才能走进崇县边缘。 山谷两侧的山上长满了树,前夜的大雪挂满树枝,一路静悄悄的,连鸟都看到几只。 解奚琅策马狂奔,谈夷舟紧随其后,两人想要快点穿过山谷,到达宽阔的平原地区。 但—— “吁!”解奚琅攥住缰绳,马前蹄高扬。 “怎么了师哥?”谈夷舟追上来,问解奚琅道。 “前面不对劲。”解奚琅抬高下巴,示意谈夷舟往前看。 谈夷舟顺着解奚琅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空地上搭有一家舍店,里面坐着几个人在吃东西。这本不会吸引解奚琅注意的,偏偏舍店坐着的人有些特殊,是三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小孩约莫三四岁,不知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神情恹恹的,很没精神,三个女人亦如此,其中花白头发的老人家,更是面如土色,看起来时日不多了。 谈夷舟简单扫了一眼舍店,赞同地点点头,说了句是不对劲:“后面坐着的那两个男人会功夫,不过身手一般。” 谈夷舟口中的男人,看着装应该是这家舍店的主人,他们坐在女人和小儿后面,表面看着是在吃酒聊天,实则他们一直在盯着前桌,三个女人眼中流露出惶恐。 “林子里藏了十几个人,但都是普通人,不会功夫。”谈夷舟补充说。 看到这里,谈夷舟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没有像话本里的侠客那般,立马出手相助,谈夷舟甚至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了,专心地看着解奚琅,等着他发令。 第159章 解奚琅也才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而他和谈夷舟一样,没有贸然出手。 行侠仗义是大多数习武之人一开始想要做的事,解奚琅从前也这样想,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无暇再这样做,如今数年过去,解奚琅心境大不如前,他没办法再像当年,遇到不公平的事提剑就上。 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仅靠他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解奚琅和谈夷舟还没动作,不远处坐着的男人倒先发现了他们,见他们穿的衣裳都价值不菲,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公子赶路辛苦了,快过来坐坐,喝口热酒。”其中那个蓄着胡子的男人站起身来,走到店外,大声吆喝道:“小店除了酒还有别的吃的,你们也可以尝一尝。” 男人吆喝的声音打断解奚琅思绪,他抬眸和男人对视,暂时没有说话。蓄胡男人旁边的刀疤男见解奚琅注意到他们了,跟着站起来,招呼道:“天冷喝口热酒暖暖身子,前面的店的酒可没我这儿的酒好喝。” 话说完,刀疤男还特意叫前桌的女人,问她们道:“我这的酒是不是很好喝?” 刀疤男是笑着的,说话的语气也算温和,然而前面坐着的女人,尤其是那两个年轻女人,听了这话却像见到厉鬼似的,一个个手不住颤抖,话说的很结巴。 “对…对,”一个头戴木簪的年轻女子开口回话,脸没一点血色:“好喝的。” 明明说的是好喝,年轻女子的表情倒像慷慨赴死一般,很是悲壮。 刀疤男听了,脸上的表情一僵,眼里闪过不悦,下意识要抄起桌上的茶壶摔过去。但想到大鱼还没上钩,就硬压下心中不满,又扬起笑:“我没骗人吧?我这儿的酒可是一等一的好喝,你们真不过来喝……” “不喝。”谈夷舟忍着不耐烦,听刀疤男说了半天废话,眼看他越说越起劲,终于忍不下去了,冷声打断道。 刀疤男一噎,没料到谈夷舟这么不给面子。 “师哥,我们走?”谈夷舟不知道解奚琅是什么打算,便主动发问。 谈夷舟伦理道德感低,没同情心,不渴望做救世英雄,不会想要救人于水火,他的原则是解奚琅,解奚琅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解奚琅让他做什么,谈夷舟就做什么。 现在解奚琅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谈夷舟就不会再分一点眼神过去,甚至不准备在这停留。 解奚琅是不想管的,过去这些年他便是这样做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才应允谈夷舟的喜欢,心情正好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解奚琅看着害怕得手直颤抖的女人,他忽然变了想法,没再像过去几年那样选择无视。 他们需要我的帮助——解奚琅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走。”解奚琅摇头。 谈夷舟轻应一声,正要问不走要做什么,不远处站着的胡子男和刀疤男却突然发难,从袖子里抽出刀剑,高声道:“弟兄们冲,宰了这两条肥鱼,我们进城吃香的喝辣的去!” 既然好话说不通,那不如动手,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料想他们两人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刀疤男抱着这个想法,率先抄起武器朝解奚琅二人奔去,而他话音一落,旁边的林子里猛地冲出一群手拿大刀的男人,他们穿着兽皮做的衣服,头戴黑巾,听到刀疤男的话,各个热气高涨,不要命的往前冲。 冬天大雪封山,过路的人少,打劫来的钱都不够分的,好不容易来了两条大鱼,他们自然要狠狠宰一笔。 随着刀疤男的高呼,戴木簪的女人惊呼一声,反应迅速地护着老人躲到了桌下,小孩也被另一个女人护着躲了起来,被对付的解奚琅和谈夷舟却表情淡定,似乎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谈夷舟确实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侧头问解奚琅的意见:“师哥?” 这些人还不值得解奚琅动手,所以解奚琅只做了一件事。 “抓住他们。”解奚琅淡淡道。 谈夷舟笑了:“遵命。” 谈夷舟松了缰绳,双腿使力,脚踩马背,力飞起,翻滚一圈落地。谈夷舟没用剑,而是伸长手屈指一抓,只听咔擦一声,一根笔直的木棍便飞到他手中。 谈夷舟似鬼影一般冲进人群,手起手落,木棍用出了虚影,山匪还没看清谈夷舟是如何操作的,人就被木棍击中,摔倒在地。 见谈夷舟身手敏捷,刀疤男反应过来他会武功。 刀疤男用土话骂了句脏话,他虽学过拳脚,但学的是三脚猫功夫,吓唬吓唬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还可以,遇到习武之人就没半点用了。 刀疤男脸倏的变黑,没想到他运气这么遭,好不容易遇到肥鱼,对方还会武功。 刀疤男往后退,不想凭白丢了性命。 可这两天他没赚到什么钱,今儿到现在都没开张,此时两条肥鱼就在眼前,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就够他挥霍几个月了,要让他什么都不做,刀疤男又觉得太亏了。 长头发的他对付不了,去对付短头发的总行了吧? 短头发的男人长的白白净净的,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坐在马上,话都没说几句,看着是个文弱书生。 这么想着,刀疤男已经退出人群,他攥紧手中的刀,低呵一声,拔腿朝解奚琅跑去。 解奚琅没想到会有人打主意打到他身上,心中冷笑,面上却表情未变,甚至动都没动,等刀疤男冲到跟前,解奚琅才抬起脚,一脚将他踹飞:“滚。” 第160章 刀疤男冲到马前,正要举起刀往下劈,就见马上的文弱书生抬起脚,随即天旋地转,刀疤男后背撞到树上,剧痛让他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刀疤男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手捂着胸口要站起,但一把沾了血的刀先抵住他的喉咙了。 “想杀他?”长发男人阴沉着脸,仿佛地狱来的恶鬼。 被一脚踹成这样,刀疤男哪还敢轻视他们,他一改之前的凶狠,扑通跪了下去:“大侠饶命。” 谈夷舟才不是大侠,自然也不会想饶人性命。 谈夷舟面无表情,没有被刀疤男的话触动,做的事却叫旁边被打趴下的山匪看了腿抖。 谈夷舟手一扬,刀尖划过刀疤男的脖子,鲜红的血溅出,刀疤男双眼圆睁,直直地倒了下去。 谈夷舟说过,他会杀光所有伤害过师哥的人,哪怕只是意图伤害,他也会杀了对方。 第89章 刀疤男被杀后,身体很快就硬了,倒在地上洇红了一大片雪。沾了血的雪刺人眼,原本还想奋力反击的山匪,瞬间做鸟兽散。 但他们并非习武之人,只是附近游手好闲,聚集起来靠打劫过路人为生的村民,做了年余才有今天的规模。可他们这样的人,在会武功的人面前,尤其还是武功厉害的人面前,跑的再快也没用。 谈夷舟不欲取人性命,杀了刀疤男后,他就丢了刀,抓回木棍,三下五除二,便将意图逃命的山匪打得在地上打滚。 “师哥。”谈夷舟回到解奚琅身边:“事办好了。” 解奚琅赞赏地看了谈夷舟一眼,夸了句不错,才翻身下马,往店内走去。仅仅是被夸一句不错,谈夷舟就很开心了,他控制住不听话想要往上扬的嘴角,快步走到师哥身后,跟着一起往店内走。 这些女人都是良家女,平日除了相夫教子,便是做做女工赏赏花,别说是凶神恶煞的山匪了,泼皮无赖都不曾见过。但现在不仅被山匪抓住,被迫狼狈为奸,陷害过路人,甚至还亲眼看到人被杀,承受能力差的,已经抱着小孩哭了起来。 只是看到才杀了人的男人朝她们走来,女人不敢哭了,强行止住抽泣,怕惹恼人,落得和刀疤男一样的下场。 解奚琅今日也戴的面具,黑色的面具让他看起来很不近人情,小孩早被吓坏了,缩着肩膀不敢抬头。抱着小孩的女人没好到哪里去,脸色惨白,身体不住发抖。 护着老人的木簪女胆子大一点,尽管也被吓得发抖,却没有低头,还警惕地盯着谈夷舟,防止他突然动手。 解奚琅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刚哭过的女人,然后才转移视线去看木簪女,当没看到她眼底的防备,开门见山道:“联系得上家人吗?” 眼前的男人一脚就将打她们的刀疤男踹吐血,旁边那个男人更一刀就了结了刀疤男,木簪女——常凌霜就知道这两个男人是比刀疤男还厉害许多的人物。 常凌霜摸不准他们的想法,不知道短发男人为什么要问家人,怕他们跟刀疤男一样,便紧抿着唇不说话,当起哑巴来。 女人的反应在解奚琅预料中,他没有解释他没别的意思,而是久违的好耐心起来,又问了句:“没家人了?” 常凌霜是京城人士,这次是陪老太太回乡小住,离开京城后,因是官宦之家,沿路的官员对她们多有照顾,倒是一路平安。不想去崇县的路上就出了意外,途径此地时,被一伙山匪夹击,家里带来的小厮死的死,伤的伤,同行的族兄管家都不知所踪了。 被抓的当天,她们身上值钱的首饰就被山匪抢走了,第二天山匪则逼她们换上麻布做的衣裳,拿走她们原先的衣裳。常凌霜知道山匪抓她们是为钱,如今随身携带的行李没了,值钱的饰品衣裳没了,常凌霜以为山匪该放走她们了,或者问她们家里要钱。 为此,常凌霜想好了应对之策,打算在山匪逼她问家里要钱时,趁机求救。 可常凌霜哪里想得到,山匪虽然没什么本事,却十分谨慎,没有贪图更多,让家里送钱来。山匪不让家里送钱,常凌霜想的法子也没用了,而同行的又有老人小孩,跑都不能跑多远。 山匪待人粗.暴,动辄打骂,还不给饭吃,老太太身体本就不好,这会染上了风寒,人瘦了一大圈,独子景和下巴都尖了。常凌霜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逃出去,再去找人来救老太太她们。 常凌霜设想得好,可她刚爬出关她们的深洞,百米都不曾跑到,就被山匪抓住了。那晚常凌霜捱了一顿狠揍,被丢回深洞时,常凌霜一嘴的血。 这之后,山匪不仅防守更严,对她们也更苛刻了,有时饭都没得吃。老太太和景和接连倒下,小妹也濒临崩溃,常凌霜就是再坚强,这下也有点扛不住了。 难道她只能这样过一辈子了? 常凌霜回答不了,但现实是她逃不出山匪的控制,常凌霜渐渐死了心,以为她要死在这儿了。 可就在此时,竟然突然出现两个人,杀死虐待她们的刀疤男,还将抓住她们的山匪全打倒了,常凌霜简直不敢信自己的眼睛,而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对方还问起她家人,看那意思,竟是想送她们回去? 经此一遭,常凌霜不敢再轻易信人。 常凌霜还在审视解奚琅,抱着景和的常凌雪擦干净眼泪后,却像漂浮在海上的人见着浮木一般,急切开口:“公子这么问,可是要送我们进城?” 第161章 常凌霜没打断凌雪,一动不动地盯着解奚琅看,等着看他反应。 解奚琅反问:“你们还想留在这?” 常凌雪疯狂摇头:“当然不想。” 常家在京城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家族,却也不差,身为常家的小女儿,常凌雪更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阿姐,我们……”虽然常凌雪很想直接答应,但她做不了这个主,侧头去征求常凌霜的意见。 常凌霜知道常凌雪要说什么,她点点头,压下怀疑,提起一抹笑道:“多谢公子相救。” 解奚琅很多年没助人为乐过了,乍一救了人被感谢,他还挺不自在。解奚琅没接这句感谢,只是问:“进城?” “还不能进城。”说到这里,常凌霜不好意思起来:“家人被山匪控制了,可能还要麻烦公子帮忙解救。” 人家已经帮忙制服山匪了,她却还希望对方去搭救族兄,常凌霜一边赧然,一边等解奚琅回答。 好在答案是她想听的那个,常凌霜松了口气,语气诚恳道:“谢谢。” * 常凌霜不知道族兄他们在哪,本以为找起来会很麻烦,不想那个长发男人出去了一刻钟,就找到了族兄等人。 和被关在洞里的常凌霜她们不同,常家族兄等男子过的就更惨了,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他们都被打断了手脚,这些天不仅要干活,还吃一顿饿一顿,连药都不曾见过。 常凌霜找过来时,族兄为首的一众男子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若不是认识的久,常凌霜都认不出人来。 常老太太本就病着,看到孙子瘦成这样,心脏一抽一抽的痛,显现晕过去。族兄见此,拖着腿走到老太太身边,握着她的手温声哄着:“我没事,祖母别担心。” “都怪我。”常老太太掩袖哭:“如果我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受这罪了。” 常凌霜半蹲下来,也握住老太太的手,轻轻笑着说:“出发前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呀,况且我们现在得救了,祖母就不要这样想啦。” 哭红眼睛的常凌雪挨着常凌霜蹲下,拉过景和一起来哄老太太,解奚琅静静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劫后余生的大团圆很是温馨,可落入解奚琅眼中,却多少有点刺眼了。 “师哥。”解奚琅正要收回视线,忽地手背一热,谈夷舟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他的手。 熟悉的声音唤回解奚琅思绪,叫他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糟糕的情绪也在转好。谈夷舟挠了挠师哥手心,声音带着化不开的温柔:“有我呢。” 解奚琅心里趟过一股暖流,学谈夷舟那样,反挠他手心:“我知道。” 谈夷舟笑了:“走?” 从走过来到现在,谈夷舟视线都没落在常凌霜等人身上,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次遵循师哥意愿的乐于助人,他帮忙抓住山匪,又救了她们被困的亲人,已经仁至义尽,至于别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解奚琅也是这样想的:“走。” 好几人一起哄,老太太情绪好了点,好歹是不哭了。常凌霜悬着的心落了回去,正要哄着老太太放宽心,余光便看到救她们的大侠要走。 “两位公子且慢。”常凌霜起身,大声叫住翻身上马要走的人。 解奚琅扭头,隔着面具看常凌霜,而谈夷舟照旧没有看常凌霜,视线落在解奚琅身上。 “公子救我一家于水火,小女子斗胆多问一句,希望两位公子告知姓名,日后小女子好上门酬谢公子救命之恩。”常凌霜道。 解奚琅不是为酬谢救的人,他也不需要被人感谢,所以常凌霜一说完,他就摇头了,冷声道:“用不着。” 这哪行?常凌霜急了,偏过头去看谈夷舟,试图让他松口。然而这个长发男人看都没看她这边,眼神全黏短发男人身上了。 常凌霜不打算放弃,她理了理思绪,再开口道:“父亲从小教我知恩图报,你们救了我,于情于理我都要……” “不需要。”谈夷舟出声打断常凌霜,免得她再说下去耽误时间。 解奚琅这次没开口,在谈夷舟说完这话后,便抬手扬鞭,马长啸一声,甩开蹄子朝前跑了。谈夷舟紧随其后,没给常凌霜再开口的机会。 常凌霜没死心,还想说两句的,谁知刚张口就吃了一嘴雪,不得不低头呸呸吐了起来。老太太被哄开心了,看救她们的人走了,便让常凌雪扶着她走到常凌霜身边。 “看方向是去洛阳的,等到了洛阳,再派人去找找。”常老太太道:“再过些日子,连溪也过来了,若是还没找到他们,就只能让连溪去找了。” 常凌霜叹了口气:“只好先这样了。” 常老太太口中的连溪正是汤连溪,而常凌霜则是汤连溪发妻,此次常凌霜陪老太太回洛阳,不日汤连溪也将到洛阳,之后常凌霜会和他一起回扬州。 第90章 任何时候来洛阳,洛阳城都是热闹的。 因为不知道晏笙他们什么时候到,到了又会做什么事,所以两人在进城前,特意精心伪装了下,免得会被认出。 冬日的洛阳城别有一番风味,街两侧是各种做生意的商贩,吆喝声不停,小孩子手举糖葫芦,嬉戏打闹,从街头跑到结尾。 解奚琅手中也拿了一串糖葫芦,这是刚才谈夷舟买的,不过解奚琅没吃,只一直攥在手中。 第162章 两人今天没戴面具,该易容了,但说是易容,其实只有谈夷舟往脸上贴了张人皮,解奚琅仍用的自己的脸。 解奚琅化了妆,还穿上了裙装。 解奚琅不是第一次穿裙子了,他早习惯了穿裙子,没有像头回穿那样不适应。可习惯穿裙子是一回事,任解奚琅穿多少次裙子,他都不习惯着妆容,尤其今日这妆还是谈夷舟给他化的。 不是解奚琅矫情,嫌弃谈夷舟化的不好,相反谈夷舟化的太好了,解奚琅只是不喜欢口脂。 抹了口脂后,解奚琅总觉得嘴怪怪的,很不舒服。 “娘子怎么了?”谈夷舟带笑的声音传来,让解奚琅止住思绪。 解奚琅偏头看去,不出意料的,谈夷舟不仅声音带笑,眼里也藏满了笑意。 “你说呢?”解奚琅压低声音模仿女声,瞪着谈夷舟问。 解奚琅声音本就好听,如玉清脆,平日冷冷的,声音便带上几分疏离,听着很是冷漠。这会儿解奚琅有意模仿,原先的疏离冷漠消失不见,反倒叫谈夷舟听得心酥酥麻麻的。 解奚琅虽然没有谈夷舟擅长易容,却也能很好的伪装,他本不想抹口脂的,但谈夷舟非说不抹口脂很违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口脂,亲自帮他抹上了。 抹便算了,抹完谈夷舟又要亲,于是才抹好的口脂立马被亲花,解奚琅将剑当铜镜,看着剑中的自己,直接看笑了。 他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了人。 “我的错。”谈夷舟积极道歉,动作却没有一点犯错人的自觉,紧紧牵住解奚琅手不说,还拉着他往客栈里走。 认识谈夷舟这么多年,解奚琅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之前,谈夷舟这样他也就骂了,但两人已经说开,成了一对,解奚琅就没这样了。 解奚琅乖乖让谈夷舟牵着,同他走进客栈。 洛阳不是沿途的县城,作为中原最繁华的城市,这里不比长安差,城内的客栈也是一家比一家好。 武林大会临近,天下门派受邀齐聚洛阳,城内的客栈陆续住满各宗门的人。解奚琅不想引人注意,这次便没去好客栈,而是找了一家各方面都差人一等的客栈。 客栈位置一般,生意也很一般,掌柜的坐在窗边晒太阳,听到声音才回头:“住店的?” 谈夷舟嗯道:“要一间临街的上房。” 掌柜没立马回话,视线扫过解奚琅和谈夷舟,无声打量。解奚琅今日穿了身桃夭色的衣裳,戴了一定假发,搭配同色的发饰,加之他肤色又白,衬得他像桃花仙转世。 和漂亮的解奚琅不同,谈夷舟打扮则要粗狂许多,蓄着短胡不说,衣裳也是老气的深色。好在他长得高,身形又好,这么打扮倒也不丑,只是看着和解奚琅不搭。 不过等掌柜的看到两人紧握的手,也就没这些想法了。 搭不搭的,人喜欢就好。 * 客栈位置不好,房间倒是暖和,解奚琅懒得不觉得冷。 他把糖葫芦放到桌上,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推开条缝,由此往外看。 谈夷舟跟了过来,从后搂着解奚琅腰:“都检查过了,屋子没问题,客栈也暂时没别的习武之人。” “现在来的人还不多,再过几天就多了。”解奚琅后仰,靠进谈夷舟怀里。 谈夷舟吻了一下解奚琅耳垂:“到时这家客栈应该也还好,这儿位置不好,内里更普普通通的,一般的宗门不会住到这里。” 一般就是还有例外,但这没人说得清。 解奚琅并不怕和人撞上,只是在武林大会前,他不想出意外。 “玄剑阁派人来参加武林大会了,晋云宗却是做了缩头乌龟,没有派人过来。”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在路上,对于江湖诸事,解奚琅却没少掌握。 这发展和解奚琅预想的一致,晋云宗几个掌门都是平庸之辈,靠着解家的钱财才博得今日的位置,马无名之流并不值得解奚琅高看。解奚琅之所以还没动手,不过是想师出有名,以免落人口舌,徒添烦恼。 闻言,谈夷舟冷笑一声:“他们都不得好死。” 解奚琅没有像之前那样拒绝谈夷舟的好意,而是笑着问他:“你要帮我?” “只要师哥需要。”谈夷舟诚恳道。 解奚琅心里一软,喊了一个从前他日日喊的称呼:“小舟。” 久违的称呼响起,谈夷舟心像被猫尾巴挠了似的,又痒又酸的,情绪复杂的很。他捏住解奚琅下巴,迫使他抬头,然后低头狠亲了上去。 不管是在谈家,还是在沧海院,甚至他离开沧海院后,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小舟。 师哥的嘴唇很软,因为抹了口脂,嘴巴带了淡淡香味。谈夷舟狠狠碾过解奚琅嘴唇,撬开牙齿,和他唇舍相接。 谈夷舟的吻很霸道,解奚琅之前就深有体会,可这次谈夷舟竟然比先前很多次都要疯,解奚琅嘴巴麻了,舌头疼了,整个人像要被谈夷舟吃了。 解奚琅被亲的有点不舒服,他偏过头,挣开谈夷舟的手,不肯让他亲了。解奚琅转过身,头埋进谈夷舟颈窝,身体欺负地喘着气。 谈夷舟更严重,呼吸粗.重,眼里幽深,已经被一把名为谷欠望的火点燃。 解奚琅察觉到谈夷舟的变化,他脸色微变,想起了上次的事。彼时他还没应允谈夷舟的喜欢,两人就越了界,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第163章 对于那事,解奚琅并没有太多的感受,毕竟那时他光顾着恼怒,羞赧也让他只想快快结束,哪还记得去享受? “师哥。”谈夷舟的吻落了下来。 解奚琅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耳朵却越来越红。 乖乖不反抗,由着他亲的师哥让谈夷舟心里发热,他再控制不住,握住解奚琅腰,让他转了个身。 解奚琅手落在窗台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窗台,用力到泛白。半刻钟后,下裙被撩起,谈夷舟紧跟着蹲下,不过几息,解奚琅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汗滚成圆珠,坠落在地。 窗外的街上依旧热闹,室内却早已旖旎异常。 * 与此同时,晏笙跟归鸿接到了慢他们一步的相桢和袁罗衣。 尽管早就不是沧海院弟子了,晏笙等人依旧是习惯喊相桢掌门,见了相桢,晏笙更像是还在沧海院一般,笑眯眯道:“掌门你来迟了,按照规矩,你要请我们吃饭。” 身为世家女,晏笙根本不缺饭钱,这么说不过是时隔许久再见到相桢,她撒娇耍赖呢。 相桢拿晏笙没办法,笑的很无奈:“来迟了自然是要请吃饭的,不过……”相桢视线扫过晏笙和归鸿,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相桢知道他们提前来洛阳是为了找解奚琅,只是怎么现在不去找人,天天待在屋里? “蹲大师兄呢。”说起这个,晏笙嘴撅的可以挂茶壶了:“我和阿鸿在这里看了好几天了,别说看到大师兄了,连个形似的人都没见到。” 相桢听懂晏笙的话,原本的无奈变成了哭笑不得:“谁想出的办法?” 归鸿知道相桢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大师兄不愿意见我们,夷舟师弟最听大师兄的话,大师兄不想见人,夷舟师弟肯定听他的话,不会让我们去见大师兄的。” “洛阳这么大,找起人来很麻烦,比起满城去找,我们只能抱希望在城门口拦住大师兄。” “别守了。”相桢叫停他们:“你们大师兄肯定早进城了。” 解奚琅是相桢近四十年来最满意的弟子,他不止一次想过,以解奚琅的天赋和勤奋,不出几年,他就将扬名江湖。 可谁又能想到后面会发生那种事。 “光奚琅一人你们就奈何不了,何况还有夷舟在,你们就没办法了。” 晏笙傻了,愣愣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去吃饭,其余的,”相桢想的很开,笑着说:“等吃完饭再说。” 相桢都到了洛阳,他不怕找不到徒弟。 第91章 吃完饭,晏笙又想到了解奚琅,耷拉着眼问相桢:“掌门,我们能找到大师兄吗?” 相桢笑笑,反问:“为什么不能?” “我和阿鸿找了好久了,别说看到人了,我连大师兄一根头发丝都没看到过。”晏笙夸张道:“大师兄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着人。” 若不是知道大师兄没事,晏笙都要觉得这一切是她在做梦,她没遇到谈夷舟,也没从他那得知大师兄还活着。 相桢仍是笑。 “大师兄不想见我们,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找到。”袁罗衣接话道:“不过现在到了洛阳,武林大会亦召开在即,师妹你就别担心了,我们一定能找到大师兄的。” 晏笙对此不抱希望,但不想打击袁罗衣,便道:“最好是这样。” 等晏笙说完,归鸿才再开口,只是他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聊:“掌门,玄剑阁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是赵无涯。” 冬宴后,江湖有关玄剑阁和赵无涯的传闻愈演愈烈,玄剑阁积攒数年的口碑出现逆转,一些人信了传闻,开始怀疑玄剑阁。有怀疑的,自然有相信的,二者互看不顺眼,针对的有来有回。 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一出,比起哪些宗门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又会带哪些弟子随行,大家更关心一件事——赵无涯会不会去。 在大多数人眼中,赵无涯是一个大善人,他与人和善,常做好事,待弟子也极好。可在传闻里,赵无涯却成了十恶不做的恶人,善是装出来的,好事是为博名声做的,至于对弟子好更是天大的笑话:赵无涯不仅对弟子不好,还会把他们追成傀儡。 这无异于当头一棒,敲的人头昏脑胀,有人信了,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人不信,不停为赵无涯辩解,说他是难得的好长老,让那些诋毁的人拿出实证来:“……否则就闭嘴,别坏了无涯长老的好名声。” 除了争辩外,因为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大家还很好奇玄剑阁,准确来说是赵无涯会不会去参加大会,毕竟赵无涯从前对盟主之位势在必得,如今却传闻傍身,一身腥味,去了也是被审视,要做盟主,还得先自证清白。 于是很多人猜测赵无涯不会去武林大会,甚至玄剑阁也不会参加——说是要商讨盟主事宜,实则重点在近来的江湖传闻上。 可玄剑阁不仅参加了,赵无涯还亲自来了,这很难不让人惊讶。 “来便来了,我们还怕他不成?”相桢是个讲道理的老头,这下却十分护犊子:“奚琅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他绝不会平白无故污蔑人,他既这么做了,就有他的道理。” 传闻传了这么久,其实谁散布的传闻还没有定论,大多数人只知道传闻是从平宁城扩散开的,而少部分人,比如赵无涯马无名之流,却再清楚不过,知道传闻和解奚琅有关。 第164章 但知道有用吗?且不说他不能派人去杀解奚琅,就是可以这么做,要想杀掉解奚琅也没那么容易,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唯师哥是首的谈夷舟。 想到这,赵无涯便免不了恼怒,当时马无名来信说解奚琅疑似未死,让他小心以对,赵无涯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心上,想着他有傀儡在手,解奚琅一介小儿还能如何?况且那时赵无涯一心办好冬宴,为自己的盟主之位添砖加瓦,又哪顾得上这些。 所以当后山被闯,傀儡受伤时,一切都迟了,更让赵无涯恼火的,是马无名竟然跑了。马无名也是蠢,当年解家是他们一起灭的,如今解奚琅找到他头上,马无名以为晋云宗逃的了吗? 解奚琅没收拾晋云宗,不过是还没到时间罢了。 相桢这话乍一听很在理,没有偏颇,稍一细想,这话就全是偏心了。 晏笙附和道:“若没问题,大师兄才不会搭理他们。” 这话逗笑了袁罗衣,他问相桢道:“现在我们知道大师兄在洛阳,掌门,我们该怎么找他?” 尽管已经好多年没见了,可在袁罗衣眼中,解奚琅仍是当年冠绝沧海院的大师兄,如今数年不见,他怕是更厉害了,此时有意避着他们,他们要想找到人就更难了。 相桢倒不觉得难,他想了想,吐出一个地名:“掌事院。” * 在窗边胡来了一次,结束时解奚琅脸红的像夏日晚霞,谈夷舟却神情如常,简单收拾了下,还出门叫小二送水进房,然后抱着解奚琅泡了个热水澡。 解家虽不是书香世家,解奚琅也没入学堂念书,走考功名那条路,但该读的书他没少读,知书达礼也能沾个边,结果现在却和师弟在客栈做了如此不知礼的事。 他一定是疯了。 解奚琅将脸埋进被子里,卷紧被子,打了个滚,觉得他没脸见人了。 “师哥。”谈夷舟推门进来,看解奚琅把自己裹成球了,脱掉衣裳,掀开被子上了床,从后面将解奚琅搂进怀里。 尽管谈夷舟刚从外面回来,他身上却仍热烘烘的像个火炉,贴着很是舒服。 解奚琅乖乖让抱着,闭上眼问:“有消息吗?” 离开平宁城后,解奚琅让城里的驿站紧盯玄剑阁,所以天下知道赵无涯要来参加武林大会前,解奚琅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解奚琅隐约觉得不太对,便让驿站继续探查。 “确实是赵无涯来。” 解奚琅拧眉:“真是他?” 谈夷舟笑了一笑,抬手抚平解奚琅眉头,点头道:“确实是他。” 江湖传闻甚嚣,解奚琅还以为赵无涯会拒绝,毕竟这是场鸿门宴,不论结果如何,赵无涯都很难全身而退,但赵无涯若是不来,反倒给他们多事。 “宁玉祁呢?”解奚琅顿了半响问。 那晚他们离开玄剑阁碰上了宁玉祁,这位曾经玄剑阁的天骄被制成了傀儡,身手倒如传闻中的那般好,若是他在暗中保护赵无涯,赵无涯无疑多了一份大助力。 “他留在玄剑阁,没有过来。” 解奚琅又皱起眉,发觉他弄不明白赵无涯是怎么想的了,宁玉祁这等身手的打手他竟然不放在身边? “赵无涯带的聂云晖?”良久,解奚琅又问。 谈夷舟嗯了声:“对。” 聂云晖名义上是玄剑阁掌门,实际上不过是赵无涯推上台的傀儡掌门,一点掌门权力都没有,纯给赵无涯办事的。 解奚琅很好奇,聂云晖知道他来洛阳代表着什么吗? “我让人继续盯着了,有消息会立马来报。”虽然一切看起来很有条理,但越正常越不正常,于是谈夷舟如是说道。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行。” 说完玄剑阁,谈夷舟又说起晋云宗:“马无名他们依旧没动静。” 冬宴还没结束,马无名就连夜离开玄剑阁了,之后韩不见和郭沛回到晋云宗,三人便一直待在山上,没有离开宗门一步。 “扶桑在盯?”解奚琅问。 羡竹被派去处理汤连溪的事了,扶桑也没在扬州待太久,很快就被解奚琅派去江州盯晋云宗。 谈夷舟手不老实,握住解奚琅手把玩,嗯了声道:“她带着人守在晋云宗外。” 知道晋云宗做的事后,解奚琅完全可以立马报仇,先杀马无名等人为后快。但解奚琅没有这样做,他放任马无名联系赵无涯,放任韩不见和郭沛去参加冬宴,解奚琅不恨吗?他当然恨,只是就这样杀了马无名几人,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解奚琅要让天下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要让他们被天下人不耻,解奚琅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手刃仇人。 背对着谈夷舟被抱不太舒服,解奚琅翻了个身,和谈夷舟面对面。他窝进谈夷舟怀里,头正好卡在颈窝位置:“让扶桑动手。” 解奚琅这次来武林大会,为的可不是听各宗门争执赵无涯是否真如传闻那般的,解奚琅要做的,是趁武林大会,好好清算一番。 谈夷舟亲了亲解奚琅发顶:“玄剑阁那边呢?也动手吗?” 谈夷舟知道解奚琅要做什么,只是扶桑去抓马无名了,玄剑阁又该怎么办?宁玉祁不是马无名,他武功是真不错,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谈夷舟想得到的,解奚琅自然知道。 “师哥是想我去吗?”解奚琅还没开口,谈夷舟先说话了:“洛阳到平宁城,快马加鞭十天就能往返,宁玉祁虽然身手不错,还是傀儡,我也不是奈何不了。” 第165章 谈夷舟手捏住解奚琅后颈,迫使他抬头和他对视:“师哥,你想我去吗?” 谈夷舟说的没错,赵无涯很难对付,他是最好的人手。 但解奚琅没有点头:“不用你去。” 谈夷舟讶异:“不用我?” 好不容易才等到师哥点头,谈夷舟才不想和师哥分开,可这事关师哥要做的大事,谈夷舟就是再不想,也要忍住思念,再跑一趟平宁城。 谈夷舟做好了心理准备,师哥却说不用他去? “挽月去了。”谈夷舟眼里的震惊太明显,解奚琅看的心一软,便主动凑过去吻了一下他下巴:“挽月功夫高,她带的人身手也强,就是杀不死宁玉祁,也能重创他。” “至于小舟你——”解奚琅嘴角上扬,眼里噙着细散的笑意,温声道:“就留在洛阳陪我吧。” 第92章 这一句话让解奚琅被捏着脖子吻了一刻钟,亲完解奚琅感觉他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 “师哥嘴巴好红。”谈夷舟大拇指落在解奚琅嘴角,轻轻碾了碾。 “恶人先告状。”解奚琅避开谈夷舟手,不让他碰自己嘴巴:“怎么变红的你不知道?” 质问的语气让谈夷舟低笑不止,他紧紧手臂,更用力地抱住解奚琅腰:“我的错。” “知错不改,还说什么错?”谈夷舟一身暖和,挨着舒服,解奚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贴着。 谈夷舟为自己辩解:“这次真知道错了。” “下次还这样吗?”解奚琅没说信不信,而是反问道。 谈夷舟不说话了,解奚琅觉得有意思,从怀里抬头看谈夷舟,眼里笑意不散:“怎么不回话?” “做不到。”谈夷舟诚实道:“下次还会亲。” 解奚琅乐了:“不是说知道错了吗?” “师哥不要逗我了。”谈夷舟开始求饶,温柔地亲了解奚琅额头一下:“说是这么说,哪能真不亲啊。” 听到这,解奚琅再忍不住,头抵住谈夷舟肩膀,低低地笑了起来。 解奚琅很久没这样笑过了,谈夷舟一下看愣住了,僵着动都不敢动。重逢时,解奚琅冷的像一块冰,谈夷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比起冷冰冰的师哥,他还是更喜欢师哥像从前那般。 然而过往似一座大山,不仅横亘在两人中间,阻止谈夷舟向师哥靠近,还压在解奚琅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好在现在解奚琅终于又放松地笑了。 解奚琅也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可这会儿他不想去想那么多,只想好好享受当下:“困了。” 一句困了,打断谈夷舟思绪,他压下到嘴边的话,像哄小孩一样拍解奚琅后背:“睡吧师哥。” 解奚琅没客气,轻嗯一声,就真睡了。 * 解奚琅今天没在客栈待着,一早就出了门,去了洛阳驿站。 主子到访,驿站上下恭敬以待,不过解奚琅只留下领事,其余的便让他们退下了。 扶桑带的人对付马无名几人不成问题,难的是抓住马无名后,要稳定晋云宗,但幸好扶桑带过去的人里有擅长伪装的。至于挽月那边,解奚琅就没这个顾虑了,因为赵无涯并不长出现,他就是消失,也没人发现。 只是挽月除了要抓赵无涯,还得擒获一尊傀儡,这样说服性更强。挽月没抓住赵无涯也没事,解奚琅本也没想一次击败赵无涯,此次武林大会,解奚琅要做的便是重创玄剑阁,撕开赵无涯的伪装,让大家看看赵无涯的真面目。 赵无涯不是在意玄剑阁吗?不是为了玄剑阁呕心沥血吗?既然这么在意,解奚琅就要毁了他。 光杀人没甚么意思,不足以解恨,解奚琅要摧毁掉赵无涯在意的事物,再一点点折磨死他。 不过现当下,比起扶桑和挽月做的事,解奚琅更关心羡竹那边的进展。 上次羡竹来信,说他刚到京城,尚且没见到汤连溪,如今又过去几天,不知道羡竹是否见到汤连溪了。 “属下没收到羡主管的信。”驿站领事垂眸回复。 也是,如果有羡竹的信,驿站一定会立马送到他手上,既然他没收到信,就说明羡竹还没收获。 解奚琅眉心紧拧,他最烦和朝廷官员打交道,这些人很是麻烦,又不能像对待江湖人士那般直接动手,若是出了意外,还会惹一身腥。所以接到和朝廷官员有关的任务后,冯虚搂往往收价更高,这次羡竹去京城寻汤连溪,也没走邪道,而是规规矩矩地打听。 可汤连溪进士出身,受封就和一般读书人不同,如今数年过去,想必也已升迁,羡竹一外人,除了能在京城分楼得到一些众人皆知的信息外,要想接近汤连溪,怕还是得走别的路子。 思及此,解奚琅无声叹了口气,心想若不是洛阳实在抽不开身,他一定亲自跑一趟京城。 羡竹没有来信,解奚琅也不准备在驿站多留,正准备走,门外忽然传来禀告的声音:“领事,京城来信。” 解奚琅神色一凝,刚要开口,谈夷舟已经很有眼色地打开门,从禀告的人手上拿走信,回屋递给解奚琅:“师哥。” 这个时间点,京城送来的信只会是羡竹的。 解奚琅接过信拆开,信是典型的羡竹风格,只有寥寥数语:汤大人遭贬,已离京。 两人没在驿站待太久,看完羡竹的信就离开了。 第166章 今日他们没有易容,而是戴的面具,离开驿站后,谈夷舟怕解奚琅冷,便往他手中塞了个手炉。解奚琅抱着手炉,谈夷舟撑着伞走在他旁边,两人并肩,慢慢朝酒楼走。 这么一会儿,天又飘起了雪,谈夷舟撑的伞遮住了大部分雪,可偶有一阵风,仍有些雪被吹到肩头。住的客栈吃食一般,既然出来了,谈夷舟就没想立马回去,早早去城中的好酒楼订了菜,就等过去吃了。 外面人多眼杂,不好聊太私密的事,两人便寻了些日常的话题聊,很快就到了酒楼外。 “恩人!”谈夷舟收好伞,正要同解奚琅进酒楼,身后就传来一道略耳熟的声音。 解奚琅停下,扭头往后看,只见一个穿着碧荷色衣裳,披着白色斗篷的女子正笑着看他们。 解奚琅一时没想起,偏头和谈夷舟对视,无声询问,谈夷舟也没想起来女子是谁。 见恩人回头,常凌雪忙走上前,先福身问好,才道:“上次多亏两位大侠出手相救,小女子和家人才得以平安。” 听了这话,解奚琅终于有印象了,认出喊他们的是上次随手相救的被山匪劫持的人。不过解奚琅想不起,上次见面常凌雪不仅被吓得一直在哭,穿的还破,人也饿的干巴巴的,哪像今天这般穿着华服,打扮精致不说,还满脸笑容的,解奚琅能认出来就怪了。 当然,除此之外,解奚琅认不出常凌雪,还因为他根本没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对于被救出来的人,他更转头就忘了。 谈夷舟也是如此。 解奚琅没想到对方也是来洛阳的,他们还很有缘的遇上了,解奚琅不好当没看见。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解奚琅道。 “救人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呢?”常凌雪不认同解奚琅的话,反驳道。 解奚琅没接话,常凌雪也不觉得尴尬,她抬眸看了眼酒楼名字,噙着笑问:“恩人来这吃饭?” 来酒楼不吃饭还能为什么?谈夷舟觉得常凌雪问的是废话,但他只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没有真说出来。 解奚琅也没有回答,反问道:“找我有事?” 解奚琅人冷冰冰的,说话也没什么语气,如果是之前,对上这种态度,常凌雪肯定会怕。但她知道眼前的两人就是这种性格,也就不怕了。 “大侠救了我们,我们理应还恩的,只是上次大侠拒绝了我们,这次重新遇到了,大侠应该给我们还恩的机会了吧?”常凌雪先说了句俏皮话,才再道:“家中阿兄阿姐就在隔壁铺子,很快就过来,还请两位恩人赏脸,去寒舍一叙。” 这便是要谢救命之恩了,可解奚琅和谈夷舟出手,本就不是为了被感谢,否则上次他就该答应了,而不是直言拒绝。 上次拒绝了,这次也不可能答应,解奚琅并不想和这种再也不会相见的人牵扯太多。 “这就不用了。”片息后,解奚琅出声拒绝。 常凌雪一愣,没想到又被拒绝了,她张嘴还要再说,谈夷舟却先开口了:“我们已经叫好菜了。” “今日不行,下次也可以。”常凌雪不放弃:“如今我们同在洛阳,来往一趟很方便的。” 解奚琅这次没立马回话,他沉默下来,谈夷舟摸不准解奚琅是什么意思,便用内力传话,喊了一句师哥。 “不去。”解奚琅也用内力回话:“什么时候都不去。” 同一时刻,几条街外正要付钱的相桢神色一凝,他把钱塞到旁边的袁罗衣怀里,留下一句记得付钱,就运转轻功,原地消失不见了。 “掌门——”袁罗衣只来得及喊一句掌门,相桢就不见了踪影。 晏笙看着相桢离开的方向,满脸疑惑:“掌门怎么了?” 只有归鸿若有所思,掏钱付完钱后:“快跟上。” 知道解奚琅的态度,谈夷舟给了解奚琅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随后才去看常凌雪,准备严词拒绝。 但不等谈夷舟开口,身侧忽然响起一道带笑的声音:“姑娘抱歉,他们是来我府上做客的,未来一段时间都没有空,怕是不能去你府上应约了。” 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谈夷舟偏过头看解奚琅,而解奚琅早就僵住,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了。 尽管已经很多年没见了,解奚琅却还是能一耳听出这是相桢的声音。 第93章 解奚琅是近来的风云人物,他们作为解奚琅的同门,极有可能被人盯上,怕影响到大师兄,晏笙和归鸿也很小心,不仅有注意是否被跟踪,还小小伪装过。 等到了洛阳和相桢碰面后,他们伪装的更仔细了,相桢跟袁罗衣也伪装起来,毕竟相桢太惹眼,他若是被别的宗门瞧见,那就没法简单了事了。 可伪装归伪装,人的声音也能跟着改变,但对于相处了十余年的人来说,就是容貌变化再大,声音变的再陌生,熟悉的人还是能一耳听出来。 解奚琅对相桢就是如此。 解奚琅六岁到沧海院,二十岁离开沧海院,他在沧海院待了十四年,从幼儿到青年,相桢一直是他师父,对他多有照顾。尽管之后分开数年,解奚琅仍对相桢记忆深刻。 相桢是一个老顽童,特别会哄小孩,解奚琅刚到沧海院时,他怕解奚琅不适应,便变着法子哄他。除此之外,相桢经常给解奚琅带各种稀奇的小玩意,等他生辰,更是会送他许多漂亮的饰品、衣裳。 第167章 之于解奚琅,相桢亦师亦父。 然而此时,解奚琅看着对面坐着的相桢,那句师父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只余沉默。 “小琅。”沉默许久,相桢开口打破沉默,看着一声不吭的解奚琅,他话里充满心疼:“为师来迟了。” 收到解家被灭的消息,相桢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一向与人为善的解家怎么可能遇到这种事?但等他赶到扬州,看到被大火烧毁的解家府邸,相桢不得不信——解家是真的没了。 解家没了,解父解母死了,那解奚琅呢? 相桢第一反应是解奚琅也死了,因为“尸体”摆在那,可随后涌上来的却是不信。那可是解奚琅,是他得意的弟子,是沧海院的天骄大师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相桢想要去查,却受限于沧海院不得干预江湖事的规则,查了一下就没查了。 于是相桢说完那句话后,紧跟着说:“师父对不起你,没能为你撑腰。” 要说解奚琅心里没怨恨,那是假的,坠坠入山崖被盖希河打时,解奚琅不是没恨过师门,恨他们不来找他,不为他出气。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且不说他已经离开沧海院,就是他没离开沧海院,沧海院也不能为他出手,至于那些师弟师妹,本身就不是害他的人的对手,出手了也是来送命。 解奚琅想像之前对谈夷舟说用不着那般,对相桢来一句没必要,可相桢的视线黏在了他身上,眼中充满了心疼,解奚琅那句没必要怎么都说不出口。 “师哥有我呢。”谈夷舟突然伸手,握住解奚琅攥成拳头的手,温柔地捏了捏他手指,无声安抚了他一下。 谈夷舟手安慰着师哥,眼睛却直直地看着相桢:“师哥有我呢。” 手心传来的热意让解奚琅感到熨帖,他回握住谈夷舟,算是回应。 两人的手在桌下,相桢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但相桢明显感觉到谈夷舟说话后解奚琅变放松了,不再紧绷,也没有再筑起高墙阻止人靠近。 “都过去了。”解奚琅早就看清了,无论是沧海院还是相桢,他们都没有必须要为他做点什么的责任。 解奚琅说的随意,相桢却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前矜贵,常打扮得像花蝴蝶的大师兄,如今不仅眼睛不亮了,还不爱笑了,周身更散发着寒气,冷冷的像一块冰。 相桢是看着解奚琅长大的,看到他这样,哪能不痛心? 相桢心里发酸:“哪过去了?这事过不去。” 这事当然过不去,解奚琅这么说只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尽管相桢是一个待弟子极好的师父,他们也情谊深重,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解奚琅无法忽略七年,像当年那般。 “那也是我的事。”解奚琅不再回避相桢,坦然和他对视,说出心里的想法:“我自己能应对。” “我知道小琅能应对,小琅从前就很优秀,这么些年过去,小琅自然更优秀了,但是小琅——”相桢故意停下,过了几息才道:“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七年前我没能护住你,难道七年后我还能什么都不做,看着你受欺负吗?” 解奚琅拧眉,张嘴欲言。 “或者说小琅怪我七年前没帮你?”相桢打断解奚琅,犀利发问。 解奚琅是怨过的,可他后来想明白了,现在自然不可能应下这份质问:“没有。” “既然没有,那我就当小琅同意我……” “您不用这样。”解奚琅声音沉沉的,搬出一条规定:“沧海院不掺和江湖事。” “沧海院是不掺和江湖事,但你是我徒弟,师父帮徒弟出气不需要理由,也没人能指责。”相桢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就是有人指责那又如何?徒弟受了委屈,师父若什么都不做,那还能叫师父吗?” 相桢话赶话的,密集得解奚琅插不上话,而相桢说的这些话,每一句都犹如烈火,捂化解奚琅被冰包裹的心。 解奚琅心麻麻的,对上认真看他的相桢的视线,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琅放心,现在你不仅有师弟,还有师父呢。”像是看出了他的纠结,相桢笑着开口:“晏笙归鸿他们也在找你,他们也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熟悉的名字说出来,解奚琅本就不牢靠的防守又软化了些,他想起往事,记起当时的快乐,突地感觉鼻尖一酸。 没有人生来就是坚强的,所谓坚强,不过是在经历许多事后,发现自己无人可以依靠,只能独自硬扛,而不得不这样罢了。 厉害如解奚琅,亦是如此。 可当有人靠近你,不断跟你说他会陪着你,会做你的依靠,纵使你伪装的再冷漠,仍是会有所触动。 解奚琅习惯了有事自己扛,他不想露出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在他才说过自己可以的相桢面前。然而情绪来了,又哪里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谈夷舟牵着解奚琅手,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的异样,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揽住解奚琅肩,轻柔地抱住了他。 见此,相桢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了然一笑。 * 解奚琅到最后也没给出肯定的答复,相桢也没催他,等解奚琅调整好情绪,便起身送他出门。 相桢到洛阳后,并没有像晏笙和归鸿那般住在客栈,袁罗衣租了一座小院,几人一齐住在这儿。 第168章 雪没有转小,反而越下越大,还刮起了风。谈夷舟撑开伞,挡住纷纷扬扬的大雪,同解奚琅站在台阶上和相桢告别。 从重逢到现在,谈夷舟除了那句‘师哥有我呢’,就没说过别的话,这会儿他也是一言不发,安静地听师哥和相桢说话。 “既然遇着了,小琅就不要再躲我们了,明儿继续来这儿,师父给你做好吃的。”相桢眼神慈爱道。 解奚琅虽然没有对相桢说要帮忙的话给出准确的回答,但对于这句话,他却是很快回答:“有空就来。” “什么有空没空的,明天必须来。”相桢才不听这些话,直接拍板道。 解奚琅正是存了不来的心思,才这么说的,谁知相桢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还厉声堵住了他的退路。 解奚琅哑然,正要再努力一下,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元气满满的女声:“掌门你答应我好好出门逛一逛的,结果却自己先跑了,你得……” 晏笙走进小院,看到相桢面前站着两个陌生男子,不由一愣,掌门突然离开是为了这两人吗? 晏笙心中疑惑,左右打量了一番这两个陌生男子。 相桢就足够解奚琅头痛了,现在又来了个晏笙,解奚琅头更痛了:晏笙可比相桢难应付多了。 解奚琅不欲多留,应了一声好,便转身往外走。谈夷舟朝相桢低头,说了句‘先走了’,就跟上解奚琅往外走了。 晏笙走的快,先进了小院,归鸿和袁罗衣慢了一步,这会才走到小院。他们站在晏笙身边,和晏笙一样,狐疑地看着院中多出来的两个陌生男子。 解奚琅没往晏笙那边看,径直往院外走。谈夷舟也是如此。 相桢站在门口,看解奚琅没有要和晏笙他们打招呼的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尽管之前说让解奚琅别躲他们了,可看解奚琅这样,相桢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没有擅作主张做介绍了。 但相桢不介绍,晏笙反倒先眼尖地认出人来。 “大师兄?”晏笙死死盯着没撑伞的男子,语气迟疑地喊了一句。 解奚琅步子一顿,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却仍叫晏笙察觉到了。 晏笙原本只是有些怀疑,看到这一幕,她便笃定了。晏笙没再傻站着,快走上前,一把握住男人的手,声音已带上了哭腔:“大师兄,你又要不告而别吗?” 第94章 解奚琅彻底走不了了。 晏笙一开始还好,只是声音哽咽,可等解奚琅垂眸看向她时,她却再忍不住,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这就是大师兄看她的眼神。 归鸿和袁罗衣虽然没哭,但也都红了眼眶,跟晏笙一样,围在解奚琅身边不走。 雪下的大了,寒风把雪吹到伞下,落到了解奚琅肩膀上。谈夷舟抬手扫干净解奚琅肩膀处的雪,适时打破沉默:“外面雪大。” 他倒不怕冷,只是师哥身患寒毒,吹风淋雪着实难受。 “对对对,我们进屋。”晏笙边抹泪边点头,拉着解奚琅往屋内走。 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几圈,解奚琅还是没说出口,由着晏笙拉他回屋。 相桢站在门口,见此,欣慰地笑了。 “夷舟师弟,走吧。”袁罗衣收回视线,侧头看还站着的谈夷舟,笑道。 解奚琅都进去了,谈夷舟不可能走,他瞥了袁罗衣一眼,轻应了声,便抬脚往回走。 屋内点了银炭,暖和的多,解奚琅坐回了他先前坐的位置,晏笙扫了眼还没来得及收的茶桌,气呼呼地瞪相桢,语含抱怨:“是不是我们没赶回来,掌门就不跟我们说了?” 相桢露出个无辜的笑,却不正面回答:“你们不是回来了吗?” 晏笙气恼,但又没办法,毕竟相桢是长辈也是掌门,他要真这样做了,晏笙也只能生闷气。 好在他们及时回来了。 晏笙不理相桢了,在解奚琅对面坐下,端起茶壶倒茶:“大师兄喝茶。” “大师兄你饿了吗?”不等解奚琅回话,晏笙就侧头叫归鸿:“阿鸿你去福星楼点些好吃的回来。” 福星楼便是解奚琅之前去的酒楼。 “行。”归鸿转身往外走。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解奚琅,看归鸿要走出房间了,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不用点了。” 归鸿疑惑地回头,晏笙也不解地看着解奚琅:“大师兄?” 解奚琅没解释,而是侧头对谈夷舟说:“你跟着去。” 谈夷舟了然,走到归鸿身边:“走。” 谈夷舟在福星楼订了吃的,他过去拿就是了,省得归鸿还要重新订。 谈夷舟和归鸿一走,屋内的气氛更奇怪了,相桢坐的远远的,似乎不打算参与他们的谈话,晏笙跟袁罗衣和解奚琅对向而坐,可三人谁也没开口。 屋内静谧异常,只余银炭被火烧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在解奚琅一杯茶快喝完时,晏笙终于又开口了,她看着表情平静的解奚琅,压抑住难过问:“大师兄,你怎么不愿意见我们?” 晏笙以为解奚琅还会沉默,但出乎预料的,解奚琅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 “见了有用吗?”解奚琅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晏笙反问。 他身上背着灭门大仇,这仇一日不报,压在解奚琅心口的大山就挪开不了,他也没心思去做别的。 第169章 “有用的。”晏笙不喜欢听这种话,她向解奚琅介绍起自己,试图证明她有用:“这些年我有好好学武,我可以帮大师兄的。” 袁罗衣适时插话:“我也能帮大师兄。” 晏笙和袁罗衣说的诚恳,若说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然而晏笙袁罗衣如今日子过的好好的,实在没必要参与到他的事情来。 解奚琅不着声色地皱了下眉,张嘴要拒绝晏笙二人的善意。 “大师兄先不要拒绝我们。”似是看出解奚琅的打算,晏笙抢先道:“我们同出沧海院,尽管现在不再是同门了,可你始终是我们的大师兄。” “而且——”刚大哭一场,晏笙声音还哑哑的,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如果我们真的怕事,我们就不会来找大师兄了。” “我们是比不上夷舟师弟,没有像他那般一直坚持找大师兄你,但在我们心中,大师兄的份量从来不轻,我们也像夷舟师弟一样,想为大师兄做事。” 袁罗衣附和道:“虽然我们功夫不如夷舟师弟,或许帮不了大师兄大忙,帮忙做点事的本事还是有的。” 晏笙和袁罗衣唱戏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给解奚琅开口的机会。 “你们说的对,但……”等袁罗衣说完,解奚琅才找到机会说话,只是他刚说了几个字,就又被晏笙打断。 “大师兄还要拒绝我们吗?”晏笙反问说。 晏笙这会倒没有哭了,眼睛却还红着,她表情平静,一瞬不动地看着解奚琅,眼底是化不开的失落难过。 这样的晏笙让解奚琅想起了过去。 解奚琅进沧海院时,院内还没别的弟子,之后晏笙进院,成了他的师妹。很长一段时间里,沧海院只有他跟晏笙,对于这位比自己小的师妹,解奚琅很疼她,而晏笙对得起这份疼,不论是最开始,还是后面院内弟子多了,晏笙都很敬重他这个大师兄,亦对他很好。 所以尽管好些年没见了,解奚琅也变得不像曾经的他,可看到晏笙这样,他仍没办法像对待别人那般冷漠以对。 “我不是拒绝,我只是觉得你们没必要这样。”解奚琅态度软了下来,不像一开始那般冷漠。 晏笙曲解意思道:“那就是同意了。” “我……”解奚琅还想再说,坐远了的相桢突然开口:“小琅,别再推开他们了。” 解奚琅嘴抿成直线,不说话了。 他知道相桢的意思,也明白晏笙他们都是好意,但那句可以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解奚琅回不到过去,没法像曾经的他那样和晏笙他们相处。 相桢一句话,让屋内的气氛更沉默了,晏笙看出解奚琅在纠结,想要说点什么劝他,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师兄,对于我们来说,你变成什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还是解奚琅,就是我们大师兄。”袁罗衣打破沉默道。 袁罗衣这番话犹如七月的阳光,直直地照进解奚琅心里,谈夷舟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时解奚琅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心里,只当谈夷舟说着好玩的。 然而谈夷舟却用他的行动,不停的向解奚琅证明,他说的话都发自真心。如今袁罗衣也说了这番话,他跟晏笙和谈夷舟一样,都同在沧海院学习过。 解奚琅觉得他可以信任他们。 * 谈夷舟跟归鸿还带了酒回来,结果便是醉倒一片。 相桢早早离开了,将时间留给几个小辈,让他们好好聚聚。晏笙醉的最严重,喝到最后又哭了起来,她哭就算了,连带着袁罗衣和归鸿也开始掉眼泪。 才打开心扉,同桌的还是少时要好的同门,解奚琅没再控制,也喝醉了,只是没有哭。 但等谈夷舟背着他往留宿的小院走时,解奚琅的眼泪却像夏天的雨,来的又急又猛,很快便洇湿了谈夷舟肩膀。 “小舟,我好开心。”眼泪让解奚琅声音闷闷的,他额头抵住谈夷舟背,想将自己藏起来。 谈夷舟收好伞,把伞放门口靠好,再松手改背为抱,抱着解奚琅往床走。 平日里冷冰冰的人,这会儿哭得眼睛、鼻头红红的,眼睫毛也被眼泪沾湿得湿漉漉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师哥开心就好。”谈夷舟把解奚琅放到床上,俯身去吻他眼睛,语气温柔:“但不要再哭了。” 轻柔的吻落下,解奚琅感觉眼皮一热。 谈夷舟亲完,解奚琅又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问了一个他从没问过的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 在解奚琅看来,曾经的他或许还有值得人喜欢的点,而现在的他却没有一点能让人喜欢的地方。谈夷舟为什么会喜欢他?他喜欢的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谈夷舟不答反问:“师哥有让人不喜欢的理由吗?” 一心等着听答案的解奚琅瞪谈夷舟:“认真回答。” 被瞪了谈夷舟不仅不生气,反而笑的很开心:“因为师哥对我好。” “我哪对你好了?”解奚琅不信,当谈夷舟在糊弄他,毕竟重逢后他可没给谈夷舟一点好脸色。 “帮我赶走欺负我的人,还不算好吗?”谈夷舟笑着说:“愿意跟我在一起,不算好吗?” 解奚琅心涨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师哥不要胡思乱想,你记住一件事就好了。”谈夷舟跟着躺上床,搂住解奚琅腰,让他趴他怀里:“我爱的是解奚琅这个人,和他什么样无关。” 第170章 醉酒让解奚琅脸红扑扑的,眼睛也像被水洗过的宝石,谈夷舟看得心痒痒,凑过去吻解奚琅嘴唇:“师哥就是无恶不作,我也爱你。” 解奚琅要反驳,可他刚张开嘴,就叫谈夷舟得逞,加深吻不说,谈夷舟还倒打一耙,咬住他嘴唇道:“认真点,不准分心。” 解奚琅气恼,还要说话,却被谈夷舟擒住腰,吻得说不了话了。 第95章 第二天解奚琅醒来时,窗外还下着雪。 屋内不见谈夷舟的身影,他不知去了哪里,解奚琅没叫他,只安静地躺在床上看床顶。 睡前喝了醒酒汤,又驱使内力散了酒力,一宿醒来,解奚琅并不头疼,记忆也没丢失,他清楚地记得昨天的事。 正因为记得清楚,解奚琅才更感觉像是在做梦,否则他怎么会和晏笙等人坐在一起吃酒? 早在平宁城时,他就有机会去见晏笙他们,但解奚琅拒绝了,之后种种,更是为了不见晏笙几人。然而现在他不仅见了晏笙他们,还见到了曾经的师父,解奚琅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洛阳虽大,若自由晏笙和归鸿,他们确实很有可能找不到解奚琅。但相桢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任解奚琅跟谈夷舟如何厉害,他们首先是相桢的弟子,纵使结业多年,弟子遇到师父,仍犹如老鼠碰见猫。 昨日席间吃酒,许是酒太烈,亦或别的什么原因,晏笙喝到最后又哭了起来,而这次晏笙不只是单纯的哭,她还起身走到解奚琅身边,抱着他手臂大哭。 晏笙是那一批沧海院弟子里和解奚琅相处最久的,于她而言,解奚琅除了是大师兄,更是哥哥。所以当手臂被晏笙抱住后,解奚琅迟疑了几瞬,还是没有推开她,谈夷舟也没有上前拉开人。 解奚琅本来没事的,可晏笙哭的太伤心了,他被带动了情绪,眼眶跟着变酸。 但解奚琅没哭出来,直到被谈夷舟背走。 回忆到这,解奚琅抬手用手臂遮住眼睛,胸膛起伏,低笑出声。 扬州没有洛阳冷,冬天也会下雪,解奚琅深受寒毒折磨,下雨天就足够难受了,一到冬天,更是难受非常。因而每到冬天,解奚琅心情就会特别糟糕,不想吃饭,也不想动,见天儿的待在屋内不出门,直到天气回暖。 昨天洛阳下大雪了,寒毒在身,按理说解奚琅会很不舒服,可谈夷舟照顾得精细,时刻备着暖手炉不说,还时不时给他输送内力。同根同源的内力流淌到五脏六腑,解奚琅感觉他犹如置身熊熊燃烧的火炉,得寒毒后第一次冬天不觉得难受。 至于和晏笙等人相认,则时隔多年,解奚琅再次喜欢上冬天。 正这么想着,吱呀一声,一阵寒风吹进,解奚琅放下手,只见谈夷舟提了个食盒进屋。 “去哪了?”解奚琅犯起懒来,躺着不想动,声音也懒洋洋的。 “和掌门聊了会,想着师哥应该睡醒了,便提了早食回来。”谈夷舟把食盒放到桌上,走到床边弯腰吻了解奚琅额头一下:“起来?” 屋内烧着地龙,倒是不冷,解奚琅顺利起床,盥漱好后才坐下,问:“你们聊什么了?” 尽管关系有所缓和,但分开这么多年,解奚琅暂时不习惯喊师父。 谈夷舟一边把吃的拿出来,一边回:“问了问师哥。” 昨天喝了不少酒,今早吃的清淡,是饼子和粥,解奚琅拿起勺子喝粥,闻言愣了一瞬:“聊我?” 谈夷舟嗯道:“掌门很关心师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都说了?” “当然没。”谈夷舟摇头:“师哥的事师哥自己说比较好。” 解奚琅松了口气,舀了少粥喂谈夷舟,谈夷舟毫不客气,张嘴喝了:“你吃了吗?” “吃了。”谈夷舟和相桢一起吃的。 解奚琅哦了句,没有再喂,而谈夷舟则噙着笑注视解奚琅,同他说起今日的安排:“掌门今日亲自下厨,让我拦着不让你走。” 师父了解徒弟,解奚琅还真想吃完早食就走的,他抬眸睨谈夷舟,反问:“你要拦我?” 解奚琅眉眼生的好,一笑起来,眼睛便像装满了细碎的星星,亮若星河。但之前因为总板着脸,眼神跟着深沉,黑乎乎的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洞,没有原本的漂亮。 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卸下心头的重防,解奚琅眼睛又亮亮的像星星了,谈夷舟被他看得心里一软,声音温柔道:“我怎么会拦师哥。” 虽然相桢是师父,可谈夷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在他心里,师哥永远排第一。 解奚琅满意地笑了。 “所以我们要走吗?”谈夷舟追问道。 相桢厨艺很好,解奚琅还小时,他经常进厨房给他做好吃的,为此相桢没少被长老打趣,说他不是在带徒弟,而是在养儿子。相桢听了也不反驳,只笑眯眯地说:“小琅长得这么乖,当然要宠着啦。” 原本还想再揶揄相桢的长老,在看到一旁站着的似仙童的解奚琅,纷纷倒戈,附和起相桢的话,说他说的没错:“小琅是该被宠。” 后来解奚琅长大了,相桢虽然很少下厨了,但每到重要节日,或者解奚琅想吃,他还是会给他做。 这么多年不吃,解奚琅并非不怀念。 解奚琅顿顿,看着碗里的粥,道:“不走了。” 第171章 * 解奚琅和师门温馨重聚时,同城另一边的掌事院里却气氛紧张。 从决定召开武林大会起,掌事院就一直在关注江湖动静,传闻散播广,如今不仅限于江湖中人知道,更成了平民百姓的饭后谈资。玄剑阁作为天下第一宗,赵无涯身为玄剑阁长老,他们所代表的意义不只是一个宗门,一个长老,还事关百姓事关一方安稳。 玄剑阁心怀大义,常做好事,赵无涯行善积德,一些地方甚至给他立了庙。传闻扩散开后,有人怀疑,就有人笃信,还为赵无涯争辩,双方各执一词,严重的甚至闹到了县衙。 掌事院不关心百姓是怎么想的,但他们作为代行盟主权力的掌事,江湖中出现这等大事,他们不可能毫无作为。 “聂云晖无日前启程,和赵无涯一起来洛阳了。”看大家都不说话,唐明知打破沉默说:“人来了是好事。” 这次武林大会说是要推选新武林盟主,有关玄剑阁和赵无涯的传闻也是重点,他们必须趁这次大会,把这次传闻判个真假。如果传闻是假,赵无涯就极有可能接任武林盟主,传闻若为真,玄剑阁及赵无涯就该为他们做的事付出代价。 武林中人伤平民已是大忌,玄剑阁跟赵无涯不仅做了,做的还不少,凭这一点,赵无涯就别想再做武林盟主了。 郝伸玉提醒道:“现在不仅仅是玄剑阁的问题了。” 唐明知还没收到消息,他蹙眉问:“什么意思?” 丁扬秋道:“火烧到晋云宗身上了。” 这两日,江湖里又冒出一个传闻,这个传闻不是新出的,之前就有,只是散布的不广。而和上一个传闻一样,这个传闻也和玄剑阁有关,不同的是玄剑阁这次不是主角,主角变成了晋云宗。 晋云宗这几年名气不小,举办的大比更吸引了不少江湖豪杰去参加。但晋云宗底蕴不足,宗内缺乏优秀的弟子,所以它虽名气大,却显得很虚浮,掌门马无名在掌事院这儿没什么话语权,他掌管的晋云宗也老老实实的,不参与这些竞争。 然而在传闻里,马无名竟然和赵无涯私交甚好,晋云宗亦跟玄剑阁一样,靠的是杀伤抢掠来的钱财发家的。七年前震惊天下的扬州解家灭门案,也和马无名脱不了干系。 丁扬秋简单介绍了下情况,脸色忧愁:“玄剑阁的事还没弄清楚,晋云宗又趟进这摊浑水中了。” “晋云宗和玄剑阁一伙的?”唐明知眉越皱越紧。 郝伸玉道:“表面上看是这样。” “平烨,你怎么看?”丁扬秋问一直没开口的乔平烨。 乔平烨不答反问:“你们觉得看这些传闻?” 郝伸玉以为乔平烨在问真假,便道:“不管传闻是真是假,它已经给我们带来大麻烦了。” 丁扬秋懂乔平烨的意思:“你是在问谁散播的传闻?” 乔平烨点头:“你们觉得是谁?” 这个问题并不难猜,唐明知立马给出回答:“解奚琅。” 说完,唐明知顿了一顿,补充道:“如果解奚琅没死的话。” “他还活着。”郝伸玉道:“说不定这次还会来参加武林大会。” 两条传闻,不论前面在说什么,最终都指向扬州解家灭门惨案,这指向性太强,唐明知很难不往这边猜。 当然,除了是解奚琅散播的,还有可能是谈夷舟散播的,毕竟从谈夷舟这些年做的事来看,他做的出这种事的。 “几个月前冉轩辉当众身死,随后罗梦得横死,由此往前查,这些年陆续死了不少人,而这些人出奇一致,全和扬州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乔平烨神情凝重起来:“这次武林大会,难的不一定是玄剑阁和赵无涯的传闻真假,而是若解奚琅真来了,我们该怎么应对。” “解奚琅不是吃饱了撑的,平白这么做的,”乔平烨肯定道:“解奚琅是来复仇的。” 既是复仇,不见血怎么能叫复仇? 第96章 武林大会不能被破坏,然而郝伸玉几人摸不准解奚琅会怎么做,只能提前做好万全准备,但光靠掌事院出人出力是远远不够的。 “解奚琅不是普通的习武之人,他身后还站着谈夷舟,仅靠我们的人,根本没办法挡住他们,况且解奚琅若真想趁此机会报仇,他不会只身来洛阳。”乔平烨分析道。 唐明知赞同乔平烨的分析:“难道我们要找别的宗门支援?” “不行。”郝伸玉摇头:“不能让参加大会的宗门知道解奚琅可能来寻仇的消息,否则就乱套了。” 关于赵无涯和玄剑阁的传闻还没结论,如果现在就让各宗门知道解奚琅寻仇的消息,那不就坐实了传闻吗?除此之外,武林大会是商讨江湖事的地方,由不得人打打杀杀。 丁扬秋提醒说:“我们不说他们也猜得到。” “猜到是一回事,主动告知又是一回事,二者不能相提并论。”郝伸玉道:“你们可别忘了,这次召开武林大会,最重要的是选出武林盟主。” 木云蟾死后,盟主之位空缺至今,这些年来,以玄剑阁为首的宗门对盟主之位虎视眈眈,妄图成为新武林盟主。可秋风乱的缺失,让继任人选久久没有着落,一拖便是七年,直到现在江湖必须有一个武林盟主了。 丁扬秋懂郝伸玉的话,便没有再说什么。 “掌事院的人本是不够,又不能找别的宗门求助,那你们说怎么办?”唐明知抛出问题道。 第172章 乔平烨开口:“找外人。” 唐明知听的一愣,很想反问乔平烨是不是被冻傻脑子了,要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武林宗门都不能依靠,他们还能去依靠外人? 郝伸玉却是一下就听懂了乔平烨的话,他先是一愣,没想到乔平烨会这么想,但随后他却大喜起来。 是啊,掌事院是没这本事,可江湖之大,有本事的人不少啊。 丁扬秋这下也明白了,他吃惊地看着乔平烨:“你要去找它?” 谜语似的话听得唐明知头晕,也消耗干净他的耐心,唐明知急道:“它?什么它?” “溯光阁。”郝伸玉解释说:“溯光阁拿钱办事,只要钱给的足够,什么活都接。” 乔平烨打的注意,正是去溯光阁寻求帮助。 长期以来,溯光阁广接各种委托,不过大多是杀人放火的活,像掌事院想委托的保护人的活,溯光阁接的比较少。但正如郝伸玉说的那般,只要给的钱多,溯光阁什么活都接。 唐明治犹豫起来:“堂堂掌事院去找溯光阁,这若被外人知道,怕是不妥吧?” “和武林大会不能顺利召开,不妥又算什么?”郝伸玉反驳说:“这些年去溯光阁委托的人不知凡几,可你有听说过谁的信息被泄露么?” 丁扬秋代替唐明治回答:“没有。” 除了委托人自己透露出的,溯光阁没透露过任何委托人的信息,而这种得罪人的事干久了,溯光阁更没被打击报复,足以证明溯光阁能力之强。 乔平烨决定道:“伸玉兄,麻烦你去一趟溯光阁,先和他们说说我们的意愿,看看他们的态度。” 和冯虚楼不同,溯光阁没那么多分楼,离洛阳最近的分楼在长安,所以乔平烨话一说完,郝伸玉就先行离开了。 看着郝伸玉离开的背影,乔平烨眉头紧皱,暗想:希望一切顺利。 * 相桢厨艺一如当年好,他做了一桌解奚琅爱吃的菜,菜香弥漫在小院,晏笙被菜香勾出了馋虫,跑进厨房趁着菜出锅,伸手拿了一口尝:“好吃好吃,掌门厨艺比之前更好了。” 看到晏笙偷吃菜,相桢无奈地笑了:“急什么,马上就能吃饭了。” “菜太香了我忍不住啊。”晏笙咧嘴笑,大声道:“阿鸿,再拿两壶酒来,等会好好喝喝。” 归鸿还没回话,相桢先开口了:“昨晚喝了那么多,今天还想喝?” 掌门发话了,晏笙不敢违抗,哪怕很想喝,她也只能忍住。 “不喝了。”晏笙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端起菜往外走。 相桢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晏笙原本还在伤心不能喝酒,但等走出厨房看到解奚琅,她又立马笑了起来,嘴甜地喊了句大师兄:“菜都做好了,大师兄快坐好。” “阿鸿,盛饭。”晏笙叫归鸿办事:“二师兄,你去拿筷子。” 归鸿跟袁罗衣对视一笑,各自忙去了,解奚琅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一切,极尽全力忽略心头异样的感受,可他实在太久没有这种体验了,饶是他再努力,心间仍趟过一股暖流,叫解奚琅大受触动。 一个人不是不能过,但有人陪还是更舒服。 吃完饭,解奚琅带着谈夷舟起身告别,晏笙知道解奚琅要走,很是不舍,试图留客:“这儿也能住啊,比住客栈舒服多了。” 小院本就比住客栈舒服,更别说解奚琅为了躲晏笙等人,这次住的还是很一般的客栈,舒适感更差了。只是解奚琅有事在身,他又不想将晏笙几人牵扯进来,所以住小院远没有住客栈方便。 但这理由就不能说出来了,否则以晏笙的脾气,解奚琅今天就别想离开了。 然而解奚琅不说,难道做了他二十多年师妹的晏笙会看不出来? “师哥想做什么?”晏笙不懂委婉,话说的很直接:“我们可以帮忙。” 晏笙了解解奚琅,之前他能躲着不见他们,现在他就能瞒着他们去办事,对于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开门见山。 闻言,解奚琅下意识要否认,可晏笙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头跟相桢告状:“掌门,大师兄把我们当外人。” 解奚琅噎住了,没想到晏笙会来这一招。 相桢接话,看着解奚琅说:“晏笙说的没错,小琅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们能帮你。” 相桢都这么说了,解奚琅不好再否认,可他还是原先的想法,不想曾经的师门参与到他的私事来。但要什么都不说又不现实,于是解奚琅沉思半响,挑了件没那么危险的事说:“确实遇到了麻烦事。” 晏笙着急道:“什么事?” “我少时有一好友,后来他高中,入朝做了官,双亲便举家搬入京城了,近来我有事寻他,却得知他贬官离京了,现在不知在何处。”解奚琅说了汤连溪名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找这个人。” 这是重逢后,解奚琅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相桢无声叹了口气,心道不能急,得慢慢来,好歹也愿意说自己的事了。 “贬去哪了?”相桢问。 解奚琅刚要答,晏笙就啊的叫出声:“这个名字好耳熟。” 解奚琅收回到嘴边的话,看着晏笙问:“你认识?” 晏笙是他们那一批弟子里家世最好的,父亲是宗亲,母亲亦来自大家,她说耳熟,就是真耳熟。 第173章 “听我娘提过。”晏笙努力回忆,终于从记忆中找到相关片段:“我想起来了!” 晏笙是家中独女,双亲特别宠她,哪怕晏笙离开沧海院不愿回京城,还要入江湖做侠女,父母也没有阻止她。只是之前回京城,晏夫人会唠叨一下她的婚事,说谁谁谁嫁了个好夫家,还问她有没有心上人,如果有的话,她好先做准备。 这其中就有汤连溪。 “我娘说汤连溪虽然家世一般,但为人正直有才华,很受圣上喜爱,将来必有大作为。”晏笙道:“那段时间,京中许多世家都想与汤家结亲,而最后跟汤家结亲的,好像是...是...”晏笙顿了顿,肯定道:“是常家。” 听到熟悉的姓氏,解奚琅眉拧了起来:“常家?” “对,就是常家。”晏笙道:“常家和别的世家不同,这是一个以清贵著称的书香世家,家中子弟读书很厉害,代代有进士。” 解奚琅想起他和谈夷舟救的那伙人,他们好像就姓常,难不成世界这么小? 解奚琅止住思绪,接着问:“常家谁嫁给了汤连溪?” “嫡长女常凌霜。”晏笙道:“常凌霜还有个妹妹叫常凌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常家祖籍正是洛阳。” 都对上了,他们救的人就是晏笙口中的常家人! “怎么了大师兄?”看解奚琅表情不对,晏笙面露疑惑。 解奚琅摇头,说了句没事:“不用找汤连溪了。” 袁罗衣皱眉问:“大师兄找到了?” 解奚琅嗯了一声:“找到了。” 何止是找到了,缘分就这么奇妙,他想要找的人,原来就在眼前。 第97章 知道道谢又被恩人拒绝后,常凌霜叹了口气:“往好处想,现在我们至少知道恩人在洛阳了,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四处打听。” 常凌雪附和道:“只要人还在洛阳,就不怕找不到人,而且姐夫不是快到洛阳了么?等姐夫到了,阿姐你可以让姐夫托关系去找。” 汤连溪说是被贬,实则明贬暗升,皇帝这是故意将他放到地方长资历,不出几年就会调他回京,届时等待汤连溪的便是升官。况且汤连溪背靠常家,只要眼不瞎的,就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没那么简单。”常凌霜摇头说:“我们连恩人姓名都不知道,托了关系也找不到人啊。” 一到洛阳安顿好,常凌霜便给郡守夫人递了拜帖,经郡守夫人见了郡守,希望郡守帮忙找人。常家是洛阳显赫世家,尽管早就在扎根京城了,洛阳只剩下一座祖宅,但常家书香世家,学生遍布天下,历任来洛阳任职的官员仍不敢轻视和常家有关的任何事。 正因如此,常凌霜话一说完,郡守便遣人去找人了。常凌霜身份可不一般,不仅是常家嫡孙女,更是汤连溪夫人,这不是郡守能懈怠的人。 常凌霜的话让常凌雪泄气,是啊,她们不知道恩人叫什么,纵使他们都在洛阳又如何?至于根据画像找人就更不现实了,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恩人都戴着面具,常凌雪并不知道恩人长什么样。 画下恩人戴面具的样子不是不行,可恩人既然拒绝她们道谢,如今知道她们也在洛阳城,又看到画像,恩人必定会取下面具,这样画像不就白画了? 常凌风一直没说话,安静听常凌霜跟常凌雪说话,等她们说完了,常凌风才开口问:“凌雪表妹,你在哪遇到的恩人?” “福星楼。”常凌雪虽然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这么问,但她不仅认真回答了,还回答的很详细:“本来门口只有我们,但后来来了一位老人,说是和恩人有约。” “然后他们一起走了?”常凌风问。 常凌雪点头,常凌风了然,又问:“老人的长相你记得吗?” 常凌霜明白了常凌风的打算:“去县衙?” “妹夫不是明日到洛阳么?那就等妹夫到了再去。”几人今日便是特意出府置办东西,好迎接汤连溪的。 常凌霜觉得没问题:“行。” * 第二天汤连溪到了洛阳,常家祖宅热闹极了,直到过了中午,宅子才又安静下来。 常凌霜还记得找恩人的事,一闲下来,便让下人把常凌雪叫来,让常凌雪画老人画像,等画完画像再一齐去县衙。只是让常凌霜没想到的是,常凌雪画像才画到一半,就有下人来通报,说是有人求见。 汤连溪侧头看常凌霜,以为是她约了谁来府上:“夫人有约?” 常凌霜摇头:“没有。” “来人可有说什么?”常凌霜问。 下人道:“来人自称是故人。” 常凌霜长到现在,来洛阳的次数不多,并且在洛阳没有交好的人,会趁她回洛阳来拜见的人就更不存在了,那这位故人是谁? 常凌霜皱起眉,一时没想起故人是谁,但当她看到常凌雪画的画像,常凌霜忽地灵光一闪,所谓故人,难不成是恩人? 常凌霜变了脸色,急道:“快请人进府。” 汤连溪讶然:“夫人这是?” “不是故人,是恩人。”常凌霜边往外走边说。 虽然不知道拒绝他们两次的恩人为什么会主动上门,但上门是好事,意味着他们不用再辛苦去找人了。 “凌雪,别画画了,立马去祖母院子,告诉祖母说恩人来了。”常凌霜扭头叫常凌雪,吩咐她去办事。 第174章 常凌雪放下画笔,应了句好,便急匆匆往老太太院子走。 汤连溪是知道路上发生的事的,本想找到恩人再好好感谢一番,这会儿知道恩人主动上门,他没再傻站着,快步跟上常凌霜,准备去见恩人。 解奚琅和谈夷舟进了府,下人给他们倒好茶便退下了。 “师哥,汤连溪也在府上。”谈夷舟没喝茶,小声和解奚琅说他知道的消息。 解奚琅嗯道:“我知道。” 常府今天上午的动静可不小,想不知道府上有要事都难,解奚琅只是没想到缘分这么奇妙,羡竹在京城没找到的人,竟让他在洛阳碰到了。 汤连溪就在洛阳,省了很多麻烦,只是怎么问就成了新问题。解奚琅现在易了容,汤连溪认不出他不说,就算解奚琅报出真名,汤连溪是否愿意和他们聊也未知。 不过很快解奚琅就知道他多虑了。 在知道两人有事要询问,汤连溪都没犹豫,便直接点头了:“请随我来。” 汤连溪看的出,这两位自称谢希谢舟的人来意不简单,受谢是其次,真正为的,怕是想要问他的事。 汤连溪摸不准他们要问什么,但他们是常家的恩人,也是他汤连溪的恩人,知道他们有事,汤连溪不可能拒绝。只是汤连溪亦有自己的考量,不会让家人知道太多,免得招来麻烦。 汤连溪带两人去了书房,等门关上,汤连溪才道:“恩人有什么事,还请直说,连溪若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谈夷舟保持沉默,没有开口,只站在解奚琅身后一臂的距离,确保解奚琅在他的保护范围里。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事要问你。”解奚琅不客气,直接道。 汤连溪好奇道:“什么事?” “你祖籍关中,后举家搬去扬州,之后你念书科考,遂离开扬州去了京城。”解奚琅每说一句,汤连溪脸越沉,但解奚琅全然当没看见,继续道:“七年前,你回扬州小住了一段时间,办完事就离开了。” 解奚琅事说的太详细了,汤连溪筑起提防心,警惕地看着解奚琅:“你是谁?” 一般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也没必要当着他复述,尤其眼前这两人还是主动找上门的,哪怕他们是常家的恩人,汤连溪也不得不怀疑。 毕竟在今天之前,他们一直拒绝受谢。 解奚琅没回答汤连溪的问题:“我要问的就跟这有关。” “你是谁?”汤连溪重复道:“你要做什么?” 汤连溪警惕的实在太明显,解奚琅想忽略都难,便暂停询问,多解释了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汤连溪没说信还是不信:“哪件事?” “当时你回扬州,除了从京城的仆人,还有一个陌生人。”解奚琅道:“我要知道他是谁。” 时隔太久,当年又没发生大事,饶是冯虚楼,也只能查到汤连溪带了个人回扬州,没法查到更具体的信息。 闻言,汤连溪轻轻松了口气,原来要问的是这事。 “我不认识他。”汤连溪道:“他是我半路遇到的,那时他受了重伤,我让下人请了大夫给他治病,但因为他没钱付病钱,我又急着去扬州,想着好人做到底,就带他一起去扬州了。” 对于汤连溪来说,这是他人生里再小不过的一件事了,他长到现在,不知多少需要帮助的人,若不是初见这人就剩一口气了,汤连溪都不知道他了。 “谢兄要找他?”看解奚琅沉默,汤连溪主动发问。 解奚琅没想到真相是这样,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能找到他?”解奚琅反问。 汤连溪摇头:“找不到,离开扬州我们就分开了。” 解奚琅找汤连溪,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然而汤连溪却说那人是他随手救的,别的再多的事他就不知道了,解奚琅怎能不失望? 看出解奚琅失望,汤连溪知道是他的回答让人不满了,但他也没办法,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只是......汤连溪翻找记忆,想要找出更多细节。 谢希谢舟两人明显是江湖人,他救的那个人能受那么重伤,未必是普通人家,说不准也是江湖人。 汤连溪不过是一读书人,与江湖相去甚远,他可不想惹上不该惹的人,为自己和家人带来麻烦。 江湖人江湖事,还是挪到江湖去解决的好。 “他受的不是一般的伤,给他看病的大夫说是武功所致的伤,而且听他说话,还有点洛阳口音。”汤连溪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手臂上有一个图腾,形似乘黄。” 乘黄又名飞黄,是山海经里的一直神兽,看着像狐狸,但背上又长着鹿角。 解奚琅本以为汤连溪给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都准备走了,忽的听到他这么说,不由一震。 不为别的,因为解奚琅听说过乘黄。 一些世家喜欢用族徽来彰显身份,武林里也不乏这样的家族,在解奚琅的记忆力,就有一个家族喜欢在身上烙乘黄,而这个家族恰好和上任武林盟主交好。 第98章 晚上大家睡着后,谈夷舟去了解奚琅房间。 “还不睡?”屋内暖和,解奚琅只穿了里衣里裤,见谈夷舟这个店来找他,不由意外。 按照计划,他们本该回客栈歇息的,但晏笙擅作主张,趁解奚琅和谈夷舟去常府的间隙,竟叫上归鸿跟袁罗衣去客栈拿了他们的包袱。 第175章 于是等两人从常府出来,只好来小院了。 因为住在小院,纵使谈夷舟很想和师哥住一间房,可顾虑到还有别人,谈夷舟就是心里再想,也只能忍一忍了。 见谈夷舟拧着眉,解奚琅以为他是不想分开睡,毕竟这些日子他们一直睡一起,乍然分开,谈夷舟不习惯也正常。 想到这,解奚琅无奈地笑了,赶在谈夷舟回话前,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这样可以了吗?” 之前他们睡在一起,每晚睡前谈夷舟都会吻他。 谈夷舟没想到师哥会吻他,愣了一瞬,随即低笑起来:“我不是为这个来找的师哥。” 难得主动一次还会错意了,解奚琅自觉丢脸,耳朵烧了起来,偏过头不看让他丢脸的人,故意道:“既然不是为这个,那就回去吧,我要歇......” 解奚琅话没说完,谈夷舟就亲了过来。 谈夷舟双手捧住解奚琅脸,很温柔地吻他,解奚琅原本还想多不理谈夷舟一会的,但当他被吻住,解奚琅就不打算那样了。 解奚琅环住谈夷舟脖子,坐在他腿上,慢慢回吻。 两人安静地吻了会才停下,谈夷舟双手圈住解奚琅腰,隔着里衣摩挲他腰,解奚琅则头抵住谈夷舟肩膀,脸颊绯红。 “该说正事了。”解奚琅下巴搭在谈夷舟肩上,将话题拉回正题。 谈夷舟声音沙哑,嗯了一声问:“师哥,你有没有给我寄过东西?” 解奚琅被问愣了,谈夷舟这里说的寄东西,自然不是现在,最近也是七年前了,那时他们一人在外,一人在沧海院,平时都是靠书信联系,偶尔也会互寄东西。 “什么时候?”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说的是哪一次:“我寄什么了?” “一些吃的和书,还有些新奇玩意。”谈夷舟道:“师哥家出事后。” 解奚琅很肯定地摇头:“我没寄过。” 解奚琅完全不记得他有给谈夷舟寄过这些,而且还是这么特殊的时间点,若他真给谈夷舟寄了东西,他就一定会记得。 可他没寄,谈夷舟为什么会说是他寄的? 听完师哥的话,谈夷舟恍然,如果东西不是师哥寄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伯母给我寄的。”谈夷舟笃定道。 解奚琅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毕竟梅惜春很喜欢谈夷舟,之前谈夷舟每次从扬州玩完离开,梅惜春都会给他准备很多东西。 解奚琅直腰,好奇地看着谈夷舟:“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在解奚琅看来,谈夷舟收到梅西春寄的东西再正常不多,梅惜春寄的吃的和书也没有奇怪的地方,按理谈夷舟不该提起啊? 谈夷舟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认真盯着解奚琅看。 “小舟?”看谈夷舟不说话,解奚琅疑惑地用头撞了他额头一下。 解奚琅撞的轻,并不疼,被撞的人被撞了还笑。 “因为汤连溪。”谈夷舟止住发散的思绪,认真道。 解奚琅这下更疑惑了,谈夷舟收到东西和汤连溪有什么关系? “白天在书房,汤连溪说他救的那个人身上有乘黄图徽,师哥说这是武林里某个世家的族徽,而这个世家和上任武林盟主交好。” “是这样。”解奚琅点头:“所以呢?” “汤连溪还说了一句话。”谈夷舟道:“他说这个人总是很警惕,似乎在防备什么似的。” 这句话解奚琅记得,但他并没有多想,一个疑似被追杀成重伤,好不容易得救的人,在被救后很警惕并不奇怪。 “我当时也这样想,以为他在躲伤他的人。”谈夷舟道:“可其实不然。” 不怪解奚琅跟谈夷舟都这样想,实在是那种环境下,大多数人都会这样觉得。然而现在听谈夷舟这么一说,解奚琅突然反应过来——躲伤他的人没错,至于为什么躲,就不一定是怕被再伤了。 “他在保护某种东西。”联想到那个人的家族和木云蟾交好,解奚琅脑中闪过一个不得了的猜测:“秋风乱?” 认真思考的解奚琅很迷人,谈夷舟被迷了眼,凑过去吻他。解奚琅受了这个吻,却阻止谈夷舟深入。 “小舟猜到秋风乱在哪了?”解奚琅食指抵住谈夷舟嘴唇,垂眸问他说。 “我有个猜测。” “说。”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打在手上,解奚琅觉得有点痒,但他没有收回手。 “可能在我那儿。”谈夷舟道:“扬州寄来的书除了话本,还有一些看了不知所云的书。” 解奚琅眼神渐深:“记得名字吗?” “我后来查过,都是一些推算类的书,我以为是伯母觉得有趣,买来让我消遣的。”谈夷舟知道解奚琅为什么这么问,便主动回答说。 当年谈夷舟收到书时,解家已经出事了,而他也才被相桢从扬州带回。那段时间谈夷舟生不如死,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这份迟看的包裹更成了压垮谈夷舟的最后一根稻草:怕触景生情,谈夷舟收到后只打开看过一次,然后就将东西放进了箱子里,再没打开过。 解奚琅并不想将事情往坏了想,可这一切实在太巧了,他根本没法不这样想。只是若这样想,堆砌出的真相又太残忍,叫人难以接受。 “师哥,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先不用难过。”谈夷舟轻拍解奚琅后背,温声哄着。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在哄他,他不想谈夷舟担心,就点点头:“我听你的。” 第176章 “那些东西我都留在沧海院,等洛阳事了,我们就去沧海院。”话说到这里,谈夷舟又觉得不合适,便道:“还是不等武林大会结束,明日我就出发去沧海院,早点把东西拿过来。” 谈夷舟自是舍不得解奚琅,不想和他分开,可这不是小事,事关师哥这些年一直在查的大事,马虎不得。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为什么突然改口,他心中感动,想要道谢。只是不等他开口,谈夷舟就猜出了他的意图,抢先用手抵住他嘴,嘘了一声说:“不要说谢谢。” “师哥,我说过的,”谈夷舟凑过来亲解奚琅鼻尖:“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 因为住在小院,第二天谈夷舟走前,不忘和相桢等人说一声。知道谈夷舟要回沧海院,晏笙很意外:“马上就要召开武林大会了,夷舟师弟回沧海院做什么?” “有事。”谈夷舟一嘴带过,没有多说。 相桢没问谈夷舟要回去做什么,闻言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而袁罗衣跟归鸿则拍拍他肩膀,道:“早点回来。” 谈夷舟当然要早点回来,师哥在这等着他呢。 谈夷舟嗯了声,随后视线落在坐着没说话的解奚琅身上。在外的解奚琅还和之前一样,给自己筑了一道高墙,他允许人走进去,却不会让人看到他的真实情绪。 刚重逢时,谈夷舟也不被允许靠太近,看他真实的一面,可现在谈夷舟已然被解奚琅发了通关文牒,被允许看他真实的情绪了。 外人面前的解奚琅是坚强的、无所不能的,但谈夷舟面前的解奚琅则是脆弱的、柔软的。 不过没关系,不管师哥是哪样的,谈夷舟都是他的盔甲。 谈夷舟走后,解奚琅生活没有太大变化,若非要说哪里变了,就是晏笙等人太热情了。 解奚琅坐在窗边看书,才离开不久的晏笙回来看到窗户大开,大声哎呀一句,快走到窗边关好窗:“今天风大,吹多了容易头痛。” 地龙烧的旺,屋内很是暖和,解奚琅觉得闷了才开的窗,又哪里想到晏笙一回来就给他关窗了。 解奚琅有些无奈,想说他不冷:“开窗透…” “夷舟师弟走之前让我们照顾好大师兄,所以大师兄听话一点,别让我们为难哦。”晏笙打断道。 解奚琅惊讶道:“他还跟你们说这些了?” “当然啊。”晏笙笑嘻嘻地在对面坐下:“夷舟师弟向来最宝贝大师兄。” 解奚琅没接话,晏笙也不在意,好奇地看着解奚琅问:“大师兄,你是不是答应夷舟师弟了?” 谈夷舟喜欢解奚琅在沧海院不是秘密,除了刚开始知道时震惊了一瞬,后面大家就只剩心疼了,因为那时解奚琅已经“死”了,谈夷舟再喜欢也没用。 晏笙问的自然,解奚琅却听的不自在,他并不介意被人知道他和谈夷舟的关系,对于解奚琅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他应允了谈夷舟的喜欢,那被人知道又如何? 只是晏笙是认识多年的师妹,被她问起感情方面的事,解奚琅多少觉得尴尬。 但解奚琅也就是觉得尴尬了,完全没有否认的想法,他挑眉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晏笙捂嘴笑,眼里尽是揶揄:“昨天我看到大师兄脖子上的印子了。” 解奚琅皮肤白,一点印子就特别明显,而昨天脖子上的那个印子近乎青紫,足以想见谈夷舟亲的多用力。 夷舟师弟真是的,他让他们照顾好大师兄,他自己反倒欺负上大师兄了。 第99章 解奚琅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坐立难安的窘迫。 “所以我说的对不对?”晏笙好奇心重,非要问个结果。 解奚琅倒是意外,除了没想到会被晏笙看到印子,更没想到的是晏笙竟然知道谈夷舟对他的心思。 “你觉得呢?”解奚琅把话推了回去。 “我觉得肯定是。”晏笙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大师兄没有答应,夷舟师弟不敢那么黏你的,而且大师兄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夷舟师弟看你的眼神像要吃了你似的。”晏笙被自己的形容逗笑,兀自笑了几声后,她正经道:“不管怎么说,我得恭喜大师兄。” 至于恭喜什么,晏笙没有详说,解奚琅却很清楚。 解奚琅笑笑,回道:“也恭喜你。” 晏笙一愣,随即了然,咧嘴大笑:“成亲了再请大师兄喝酒。” * 谈夷舟走后,洛阳更热闹了。 天下宗门齐聚一城,城中客栈酒楼尽是江湖中人,解奚琅不太出门,但有晏笙几人在,他就是不出门,也遍晓城中事。 “大师兄——”晏笙人还没看到,声音先传到院内。 正好轮到相桢下棋,看晏笙这么咋呼,不由一笑:“还跟以前一样。” 解奚琅没接这话,只是说:“下棋要专心。” 解奚琅本来待在屋里看书,结果相桢带着棋盘来找他,说是要切磋棋艺,两人便下起棋来。 还没离开沧海院时,解奚琅就常被相桢拉着下棋,一开始解奚琅总输,赢了棋的相桢心情大好,转头就送一堆解奚琅喜欢的东西来哄徒弟。后来解奚琅年龄大了,棋艺见长,两人渐渐打成平手,相桢又气的吹胡子瞪眼。 离开沧海院后,解奚琅只和谈夷舟下着玩过,后面解家出事直到今天,解奚琅都没再下过棋。然而这么多年没下棋,解奚琅棋艺却没有退步,相反过而不改精进了,相桢已经下不过他了。 第177章 “我输了。”相桢看了眼棋局,叹了口气,把棋子放回去,坦然认输。 晏笙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内,相桢招呼她过去坐:“什么事这么急?” “洛阳今天来新人了。”晏笙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完:“谈家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了。” 武林大会除了江湖各宗门参加,偶尔也会有武林世家参加,只是谈家一个两不沾边的商人之家,为何会来武林大会? “来的是谈青山,他加入了逍遥山庄,谈家是借着逍遥山庄的名号来的。”对于谈青山,晏笙是没一点好感的:“也不知道谈青山怎么想的,放着谈家好好的家产不继承,非要来掺和江湖事。” 在晏笙眼中,谈青山毫无本事,只知道恃强凌弱,因着谈夷舟,晏笙对谈青山厌恶至极,哪怕好多年没见过了,再提到谈青山,晏笙的不喜还是没减少分毫。 之前在冬宴解奚琅就见过谈青山一次,于他而言,谈青山连故人都算不上,见了都没勾起他多少回忆。但和晏笙一样,解奚琅也不喜欢谈青山。 “再会从商,没不能没有靠山。”谈家生意做的够大了,只是还少一个可以护住他的靠山,为此,谈青山才热衷混江湖。 晏笙撇嘴,为谈夷舟打抱不平:“夷舟师弟那么好,谈青山却那么对他,谈家也不曾看重夷舟师弟,活该他们没靠山。”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和谈家关系不好,从前能不回谈家就不回谈家,可解奚琅以为等谈夷舟离开沧海院,就应该和谈家有联系了,毕竟再怎么说,他还是姓谈。 “夷舟师弟没回谈家。”说起这事儿,晏笙像回到了过去,表情凝重起来:“大师兄出事后,夷舟师弟偷跑出院,独自去了扬州,短短半月,把扬州翻了个底朝天。” 七年来,解奚琅从没有主动探听过谈夷舟的消息,可身在江湖,解奚琅或多或少从别处听到一些谈夷舟的事迹。正因如此,晏笙说的这些,解奚琅其实是知道的,所以乍一听到晏笙这么说,解奚琅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真等晏笙说完,解奚琅才知道他高看自己了。 解奚琅根本做不到心情毫无波动。 “官府贴了告示,说大师兄你已经……夷舟师弟不信,还要想继续找你,但却被掌门带回沧海院了。”晏笙道:“回来后,大家怕夷舟师弟撑不住,轮流陪他,可夷舟师弟并没有像我们以为的那样。”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晏笙仍很心虚:“夷舟师弟开始奋发练武,那一年多里,夷舟师弟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不再说话,经常性见不到人。” “夷舟师弟逼了自己一把,一年半后,院里弟子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晏笙道:“之后夷舟师弟离开沧海院,直接入江湖,开始天南海北的找大师兄,至于谈家——” 晏笙嗤笑:“这么多年夷舟师弟没回去过一次。” 解奚琅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攥进手心,用力的捏了又捏,酸酸涨涨的。 解奚琅抗拒提起这七年,但其实对于谈夷舟来说,这七年也很煎熬。 见解奚琅沉默,晏笙心里一咯噔,她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坏大师兄心情的。于是晏笙立马翘起嘴角,笑道:“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很好吗?大师兄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发生的事情哪能轻易忽略,不过解奚琅清楚晏笙是在转移注意力,他不想晏笙为难,就跟着笑了一下。 “总之不管谈青山为什么来洛阳,参加武林大会又有何目的,我会好好盯着的,大师兄等我消息就是了。”晏笙让解奚琅放心:“这几年我进步了不少。” 解奚琅笑着附和:“你是很不错。” 一句不错哄的晏笙心情大好,从解奚琅这儿离开后,嘚瑟的去跟归鸿、袁罗衣炫耀了。而晏笙一走,解奚琅嘴角就落了回去,脸上没一分笑了。 “羡竹。”解奚琅对着空气喊道。 下一瞬,屋内突地多了个人,羡竹单膝跪地:“主子。” 谈夷舟走的第二天羡竹就到洛阳了,当晚羡竹便出现在解奚琅住的小院。若是在之前,解奚琅决不会让羡竹来这找他,哪怕晏笙几人根本发现不了羡竹,只有相桢能察觉到羡竹。 但有了这几天的事,解奚琅不再事事分的特别清楚,他默许羡竹来小院找他。 被相桢知道羡竹的存在也没事,相桢不会过问的。 “齐章之前怎么说的?”出乎羡竹意料,解奚琅问了一个他没想到的问题。 齐章是药王谷弟子,更是神医,被扶桑请来给解奚琅治病,至今已一载有余。齐章医术高超,在他的治理下,虽然没有根除解奚琅的寒毒,却缓解了寒毒带来的痛苦,然而解奚琅的不配合,为齐章带来不少麻烦。 齐章是一位好大夫,解奚琅却不是好病人,他一开始还挺配合齐章,让吃药就吃药,让扎针就扎针,让泡药浴就泡药浴。只是后面解奚琅就不配合了,以致寒毒反复,解奚琅没少遭罪。 解奚琅不肯配合也没别的原因,就是不想折腾,反正不管怎么折腾都没用。知道解奚琅这么想后,羡竹和扶桑急疯了,可解奚琅是主子,他们再急也不敢如何。 齐章就不同了,他大骂了解奚琅一顿,说他不爱惜身体,不珍重性命。被骂了解奚琅不仅不反驳,连嘴都不回,等齐章骂完了,就让人送他回去。 第178章 齐章被解奚琅气得留下一句爱治不治,就摔门而去。 这么一个不把齐章的话放心上的人,现在却主动提到齐章,还问起寒毒的事,羡竹心中惊讶,面上却端的十分平静。 “齐先生说,只要精心调养,寒毒不致命。” 这话齐章说过不止一次,可从前解奚琅听过就忘了,没想过要听齐章的话。对于那时的解奚琅来说,活着是一种痛苦,支撑他不死的是仇恨,所以不管齐章怎么说,听进解奚琅耳里都是一个意思。 解奚琅只想复仇,至于复仇之后,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 但现在解奚琅不这样想了,他想活下去。 “写信给齐章,就说……”解奚琅抿抿嘴,沉声道:“我想活,还请他竭尽全力帮我。” 谈夷舟费了这么大功夫找他,解奚琅不想他失望,他已经和谈夷舟分开过一次了,这次解奚琅不能再丢下谈夷舟。 解奚琅忽然变贪心,也想要和谈夷舟白头偕老。 第100章 谈青山从不亏待自己,一进洛阳城,就让人去租了一座上好的小院,还善心大发,让逍遥山庄的人一起住了进来。 对于逍遥山庄,谈青山没什么归属感,这仅是他来武林大会的垫脚石,所以哪怕住在同一片屋檐下,谈青山也很少和逍遥山庄的人交流。 谈青山看不上逍遥山庄,却很重视别的宗门,每天都派人去酒楼收集信息,好掌握各宗门的动况。这几年谈家行商规模越来越大,谈家的铺子遍布南方,看着逐日变多的家产,谈家却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开心,反而忧心忡忡。 虽说江湖离普通人很远,可没有人能保证永远不发生意外,劫富济贫的事每年都有发生,意外身亡的事也不在少数,就连曾经冠绝天下的解奚琅的家都一夜被屠杀殆尽,谈家不敢不未雨绸缪。 江湖瞬息万变,谈家家大业大,说不准哪天就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谈啸空放任谈青山混迹江湖,希望他能博出一番名堂,让谈家有人可靠。 谈青山自然知道谈啸空的想法,这些年他也一直朝着这方向努力,然而他功夫一般,纵使有谈家嫡子身份傍身,仍没多少人看得起他。 对于江湖人来说,身世背景不重要,他们靠功夫说法。谈青山功夫一般,又哪能让他们重视? 但谈青山不死心,仗着有钱,近些年江湖里的要事他一件没落,硬生生让人记住了谈青山这个名字,还与不少宗门保持了友好关系。 只是谈青山就到这了——他是认识了好些宗门弟子,也和一些宗门的掌事人说的上几句话,可能说上话又如何?那些宗门又不是啥的,谁愿意平白和商人扯上关系,尤其这个商人还和谈夷舟有关。 谈夷舟跟谈家关系不好不是秘密,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清风剑客和本家交恶,不仅多年没回家,遇见了也跟陌生人一样。谈夷舟是个疯子,还是实力强横的疯子,各宗门心里清楚的很,对于这类人,就是不能交好,都不能得罪。 谈青山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正因为知道,他才更气。在谈青山眼中,谈夷舟就是一个能够随意折辱打骂的庶子,他想怎么样他就怎么样他,谈夷舟都不能说半个不字。 偏偏谈夷舟命好,被沧海院那个极受尊敬的大师兄帮了不说,后面还被相桢收为弟子,从此一步登天,成为受人景仰的清风剑客,还不把他,乃至谈家放在眼中。 谈青山如何不恨? 他可是谈家嫡子,谈夷舟区区一个庶子,就是再过十年,也不如他。谈青山还不信了,离了谈夷舟,他干不出一番名堂来。 * “郝伸玉去溯光阁了?”看完溯光阁送来的最新消息,解奚琅讶然一瞬,问旁边站着的羡竹:“谁的主意?” 羡竹答道:“掌事院。” 溯光阁传来的消息很详细,说郝伸玉委托溯光阁确保武林大会顺利举办,之前溯光阁接过类似的委托,所以解奚琅倒不惊讶溯光阁又接到这种委托,他只是没想到这次找上门的竟然是郝伸玉。 郝伸玉是掌事院长老之一,他可不像一般人,去溯光阁便去溯光阁了,郝伸玉能代表的可多了。 何况郝伸玉还是偷偷去的。 闻言,解奚琅笑了,手握成拳把纸条化成齑粉,心道这真有意思。 木云蟾死后,代替他行使盟主权力的便是掌事院,为保证公平,掌事院长老不能出自宗门,出任长老后,也得和各宗门保持距离,不得私交过密。而现在郝伸玉却打破规矩,找上江湖中名声极差的溯光阁不说,还意图和溯光阁合作。 这若是让那些江湖正道知道了,郝伸玉就别想消停了,毕竟在那些人眼中,溯光阁就是一个大祸害。 “按凌霄说的办。”解奚琅道:“既然掌事院有求,那我们得让他满意不是?” 凌霄是溯光阁明面上的阁主。 羡竹应:“属下明白。” 不仅是掌事院不允许武林大会出意外,解奚琅也不能让武林大会出意外,他这次来洛阳,为的就是在武林大会上唱一出好戏,若是生了意外,影响了唱戏,那就不好了。 说完正事,解奚琅想起上次让羡竹办的事,便问:“齐先生什么时候到?” 今年寒毒发作的比往年密集些,而且比之前难熬了,只是因为有谈夷舟在,他俩的内力同根同源,每次寒毒发作,谈夷舟都会给他输内力,平日谈夷舟也有好好照顾他,解奚琅竟也一一挨过来了。 第179章 可就像齐章说的,纵使寒毒不致命,却会随着时间变严重。解奚琅现在不想死了,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把身体当回事,必须得好好养着。 “明日就能抵达。” 解奚琅点头:“租座好院子让齐先生落脚,不用带他来见我。” 听到解奚琅愿意治病,羡竹无疑是兴奋的,这些年为了让解奚琅配合治疗,羡竹和扶桑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但都收效甚微。病人不配合,大夫再有本事也白搭,眼见寒毒加重,主子深受折磨,羡竹急的不行,却又束手无策。 好在主子想通了,愿意配合了,羡竹一瞬也不敢耽搁,忙传信回扬州,让人护送齐章到洛阳。 齐章马上就到洛阳了,主子为什么不见他,难道主子又改主意了? 羡竹心里一紧,张嘴便要劝:“齐先生医术高超,定能找到治疗寒毒的办法,请主子听齐先生话,好好配合治疗。” 解奚琅知道羡竹误会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说:“不让你带他过来,是我要亲自拜访。” 知道自己误会了主子,羡竹立马跪下:“羡竹有错,请主子责罚。” “罚什么罚?”解奚琅让羡竹起身。 羡竹听话地起身,话却没变,依旧让解奚琅罚他。解奚琅听烦了,便挥手让羡竹退下了。 直到合上门站到廊下,被凛冽的寒风一吹,羡竹才终于缓过神来,确定他没感觉错:主子真的变了。 羡竹跟扶桑一样,同一年被解奚琅救下,若让羡竹用一物来形容解奚琅,羡竹会说解奚琅是风。 在羡竹的记忆里,解奚琅永远是冷漠的,他就像一缕风,看不见抓不着,哪怕他就站在眼前,却仍让人觉得遥远。羡竹担心解奚琅这样下去会闷坏身体,就叫上扶桑等人,想要改变,可解奚琅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直接就拒绝了。 羡竹本以为解奚琅会一直这样下去,然后他就遇到谈夷舟了,再接着主子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不再像风,反而像一束阳光,虽然还是摸不着,但却看得见,也能感受到温暖。 羡竹选择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解奚琅并不知道羡竹在想什么,他透过窗,看着院内没化干净的雪,想到了谈夷舟,一去三天,也不知谈夷舟到哪儿了。 想到谈夷舟,便不可避免想到他此次去拿的东西,思及此,解奚琅眉头微皱。 谈夷舟收到的会是什么?真是秋风乱吗? 不是秋风乱还好,只能说一切是巧合,可若真是秋风乱,那事情就复杂起来了。 本该在木云蟾身上的秋风乱,被和他交好的世家的人带走,最后出于某种原因秋风乱被寄给了谈夷舟,而带走它的人在离开扬州后杳无音讯了。 木云蟾死后,武林急需新的盟主,很多人跃跃欲试,想要做新的武林盟主。然而秋风乱不知所踪,没有秋风乱,他们就做不了正统,于是找到秋风乱,是想要做盟主的人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没人知道秋风乱在哪,这些人查来查去,推测出秋风乱被人带去了扬州。 一阵风起,吹得院内的树哗哗作响,解奚琅盯着树枝上站着的鸟儿,不愿再往下想。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还不知真假,可光假想就足够解奚琅难受了,要是他没假想错,事情真是这样,那无疑同时在解奚琅心上扎好几把刀,鲜血淋淋的同时,还撒下一大把盐。 解奚琅不愿意承认解家这么倒霉,仅仅是接待了晚辈带来的人,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第101章 “事情办妥了,溯光阁接了委托。”一回到洛阳,郝伸玉就去了掌事院,和大家说了这个好消息。 一直悬着心的乔平烨松了口气:“答应了就好。” 虽然只要钱给的足够,什么委托溯光阁都会接,但掌事院不同于一般去委托的人或宗门,乔平烨担心溯光阁嫌麻烦,会拒绝郝伸玉。 还好溯光阁没这样。 郝伸玉去溯光阁的这些天,乔平烨也没闲着,天天让人到城里不同酒楼茶楼坐坐转转,观察各宗门的动静。武林大会临近,城内一时涌入许多宗门,让本就热闹的洛阳城更热闹了,而随着近期赚尽讨论的风云宗门玄剑阁的到来,城里更热闹了。 据乔平烨所知,玄剑阁到洛阳后,并没有像别的宗门那般与人来往,赵无涯跟聂云晖整天不出门,阁内弟子亦是如此。 玄剑阁近一个月风头很足,赵无涯他们不主动和人来往,不代表别的宗门也会这样。玄剑阁到洛阳的当晚,就有宗门要来拜见赵无涯,只是不管是谁来,赵无涯一应推拒了。 见不到赵无涯,见聂云晖也是可以的。聂云晖倒不像赵无涯,没有直接让人回绝,但他也没去见人,而是推说有事不便见面:“等武林大会结束,聂某再设宴请大家喝酒。” 玄剑阁传闻缠身,名声大臭,这个时候还能来求见的,多是玄剑阁忠实的追随者,他们不信赵无涯真那般心狠手辣,笃信他是被奸人恶意诽谤。 有信的,就有不信的,两拨人相遇,轻则拌嘴,重则动手,短短两日,城里就发生数起这样的事。 想到这儿,乔平烨脸色微沉。 武林大会尚未召开,就出了这种事,等大会召开,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毕竟玄剑阁不是普通宗门,赵无涯更不是一般的长老,他们在江湖中的威望比大多数人想象中的要高得多,到时不管传闻是真是假,都是一场恶战。 第180章 思及此,乔平烨开始头痛了。丁扬秋哪能不知道乔平烨在担心什么,他宽慰道:“往好处想,兴许大家为了盟主之位,根本不关心这些呢。” 乔平烨倒是想这么想,可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传闻不会是空穴来风,若真是污蔑,以他对赵无涯的了解,赵无涯早就有动作了,而不是放任传闻扩散。 “传闻真假尚不可知,平烨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唐明知接话道。 乔平烨苦笑:“但愿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乔平烨眼皮跳个不停,跳的他心慌慌的,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郝伸玉却是看的开,他哈哈大笑:“掌事院代行盟主权,如今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大会一切顺利,至于别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玄剑阁是好是坏,赵无涯又是否人面兽心,在郝伸玉看来,这和他们掌事院没一点关系。如果传闻是假,还玄剑阁和赵无涯公道便是,反之,玄剑阁跟赵无涯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郝伸玉的话逗笑了丁扬秋:“伸玉还是一如既往的豁达。” 郝伸玉笑笑,没接这话,而是问:“谈夷舟有动静没?” 比起玄剑阁、赵无涯,郝伸玉更关心谈夷舟,他觉得这才是本次大会能否顺利的关键。 “没听说到洛阳了。”唐明知摇头:“但我估计人已经在洛阳住下了。” 郝伸玉也这样认为:“解奚琅呢?” 和唐明知他们不同,传闻发酵后,郝伸玉就笃定解奚琅没死。 唐明知耸肩:“不知道。” 谈夷舟的行踪他们都不清楚,人间蒸发七年的解奚琅的行踪他们就更无从得知了,说再说明白点,解奚琅现在是生是死,他们都不能确定。 “人只要没死,那就在洛阳。”丁扬秋笃定道,至于解奚琅在洛阳哪,他就不知道了。 唐明知道:“不管他要怎么做,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 “只能先这样了。”丁扬秋点头嗯了声,看乔平烨还皱着眉,便问:“平烨在想什么?” 乔平烨像是刚回过神,耸耸肩说了句没事,但丁扬秋却决定的有点不对劲。不过他到底没有多嘴,乔平烨说没事,这事儿也就到这结束了。 * 武林大会召开当天是个大晴天,掌事院一早就热闹起来,各大宗门陆续登记入院。 江湖人多,为方便开大会,第一任武林盟主即位后,便在洛阳建了一个地方专门用来开会。此地宽阔,台阶层层而上,比起开会场地,倒更像比试场。 登记入院的宗门有人带他们入场,等到了入口,还有门人高声唱报,而乔平烨等人则在里等候。 今年的来参加大会的宗门很多,一些宗门平日都不往来的,可到了这里,他们却像私交甚好的朋友宗门一般,从掌门到弟子,乐呵呵地聊着天。 逍遥山庄这儿更是热闹。 不比别的正经拜师习武的宗门,逍遥山庄说是宗门,更像是一个经商的庄子,入庄成为弟子看的不是天赋,是金银财宝。毫不夸张地说,逍遥山庄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都是交了大钱的,他们来洛阳也并非是关心武林盛事,而是来看热闹的。 赵无涯是什么人,玄剑阁又是什么宗门,这可是武林里名号响当当的存在,如今出了这岔子,他们可不得过来凑凑热闹? “听说赵无涯到洛阳后,天天有人去拜访他,但他一个都没见。” “他哪有脸见人?”有人嗤笑:“之前江湖都说赵无涯对弟子好,是位好师父,结果现在却出了这传闻,若我是赵无涯,早就没脸活着了。” “传闻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赵无涯为何没脸见人?” “还用商榷?照我看,传闻就是真的,要不然赵无涯怎么不见人?他就是心虚!” “换我也心虚,扬州解氏多好的一家人,扬州城内谁不夸一句解氏夫妇待人好,他赵无涯为了私利杀了他们,这是要下地狱的。” “别光说赵无涯,解家灭门一案中,可不止有玄剑阁。” “你是说晋云宗?马无名连武林大会都不来,掌事院就是想问也没地方问。” “就是就是。” …… 谈青山和逍遥山庄的大师兄站在最前面,后面的议论声渐大,大师兄却面不改色,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谈青山表面也没什么表情,心里则想到了解家。他没有直接接触过解家,跟那位仙气飘飘的大师兄也只见过几次面,但谈夷舟和解家很熟,而一想到谈夷舟那么在意大师兄,在意解家,解家却落得这么个结局,谈青山就觉得解气。 想到这里,谈青山又想起近来江湖中的传闻,他不禁笑了起来,听说解奚琅没死,听说解家还是玄剑阁和晋云宗害的,谈夷舟会为解奚琅做到哪一步呢? 谈夷舟会来武林大会吗?谈青山等不及看好戏了。 谈青山这厢等着看戏,那边乔平烨等人听到门人通报,说玄剑阁到了,忙整理好表情,迎了上去。 一句'玄剑阁到',犹如往场内倒了数以万计的寒冰,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大家都不说话了,直直地朝门口看去。 只见赵无涯精神矍铄,一身玄衣,满脸笑容的走进来:“乔兄,好久不见。” 聂云晖紧随其后,双手抱拳对乔平烨行礼问好:“乔掌事。” 第181章 这是冬宴后赵无涯首次亮相,和大家想象的不同,赵无涯似乎并没有受传闻影响,相反比之前更有精神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赵无涯被误会了? “赵长老请。”郝伸玉先回过神,堆起笑伸手请赵无涯往里走:“玄剑阁的位置在最前方。” 赵无涯没在意乔平烨的失礼,闻言点点头,笑着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云晖,我们走。”赵无涯喊上聂云晖,一齐往里走。 赵无涯一如往年参加武林大会那般,腰背挺的直,昂首向前走,而一旁的人视线随着赵无涯移动,眼里有惊讶有怀疑,不敢相信赵无涯就这样来了武林大会。 若有谁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倒霉的和赵无涯对视了,赵无涯还会笑着对他点头,算是问好了。 不久前还热闹的场内,这会儿静得只有赵无涯和聂云晖的脚步声。 乔平烨盯着赵无涯的背影看,郝伸玉几人也在看赵无涯,过了片刻,郝伸玉收回视线,轻声道:“赵长老只带了聂云晖来。” 但事实除了聂云晖,这次来洛阳,赵无涯还带了其他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无涯没带来参加大会。 乔平烨没接郝伸玉的话:“还有多久?” 当初布告时,掌事院的说清楚了召开大会的具体时间,若时间到了,还有宗门没到,那掌事院是不会等人的。 丁扬秋看了看天:“一刻钟。” 乔平烨了然,没再看赵无涯,转过身继续盯着门口,今日主角已经来了一个,另一个是不是也该出现了? 第102章 让人失望的是,一刻钟后,谈夷舟并没出现。 “他不来了?”这和他们猜测的不一样,唐明知小声问。 丁扬秋摇头:“暂时没来。” 聂云晖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见大门安安静静的,他低声告知赵无涯:“师父,谈夷舟他们没来。” 赵无涯风头太大,到了后,虽然没人再议论,但却是不停有人或有意或无意的往他这儿看,若是在玄剑阁,赵无涯早就呵斥了。甚至不用是在玄剑阁,就是之前的他,被人当猴一样看,赵无涯也会有所行动。 可现在不能这样,他身上还背负着脏水一般的传闻,在洗刷干净传闻前,赵无涯不能再有让人指责的地方。 对外人要和颜悦色,不代表对聂云晖也要如此。 于是赵无涯横了聂云晖一眼,反问他道:“你很关心他们?” 赵无涯这话就说的无理了,如今玄剑阁被人当成鱼肉,放在火上烤,聂云晖作为玄剑阁掌门,他如何不急?况且他还是赵无涯的弟子,赵无涯深陷传闻漩涡,他自是希望和谈夷舟对簿公堂,好还师父清白。 然而这些话,聂云晖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露出分毫。 聂云晖熟练地认错:“师父教训的是。” 赵无涯没再理聂云晖,眼底的郁色却越来越浓,时至此时,谈夷舟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戏台搭好了,唱戏的也到场了,谈夷舟就是不来,他赵无涯都得将这出戏唱下去。 思及此,赵无涯不由冷笑,倒是他小看谈夷舟了,以为他年纪轻轻闹不出什么水花,才会放任他四处找解奚琅,而没有像对付解家那般对付他。 若谈夷舟早死了,便没今天的事了。 但赵无涯心里清楚,仅凭谈夷舟一人,是无法造成今日局面的,这一切真正的谋划人,该是解奚琅。 解奚琅少年天骄,那时多少宗门等着他离开沧海院,好拉进自己门派,解奚琅也争气,功夫一等一的好,当得起这句天骄。 七年前赵无涯逼的解奚琅重伤跳崖,之后他让人在崖底找了数天,却依旧没找到解奚琅的尸体,只找到一些骨架,赵无涯便以为解奚琅被猛兽吃了。如今想来,当年他太想当然了,这才给了解奚琅活命的机会。 一念之差,便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赵无涯撩起眼皮,朝前看去,那边乔平烨正好往这边看来,两人隔空对视,又很快分别收回视线,仿佛从没对视过。 但赵无涯的嘴角却上扬起来,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 “乔掌事,该到的人都到了吧?”乔平烨刚走到最前面站好,底下就有宗门带头催促。 看清说话的人,乔平烨眉头紧锁,没立马回话,而郝伸玉看乔平烨皱眉,哈哈笑着开口了:“岳掌门这话是什么意思?” 郝伸玉虽然在笑,语气也和善,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中听。 岳掌门是恒岳派掌门,这是一个声名不显的宗门,立宗上百年,宗门不仅没出过一位名震江湖的弟子,选出的掌门也一任不如一任。只是近来恒岳派倒是出名的很,掌门岳意华更是出尽了风头。 无他,仅仅是因为岳意华相信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积极要求掌事院出来主持公道,为解家报仇,让赵无涯为他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这也是为什么乔平烨看到岳意华说话,没有立马回答他的原因。 岳意华这人很是难缠,说是要为解家报仇,但首先岳意华和解家毫无关系,解家的事和他无关,而且岳意华若真可怜解家,想要替解家出头,又何须从前一次解家不提,现在却不停为解家叫冤? 岳意华真正的目的,是想借这次机会让大家记住他的名字,好“扬名”江湖,知道恒岳派出了个人才。 第182章 郝伸玉从来不惯着人,见岳意华被他问没了声音,嗤笑一声便收回视线,看着众人说:“自木盟主仙逝,一直没选出新盟主,这些年武林大小事宜,皆由掌事院代为操办。 国不能一日无君,武林同样不能没有盟主,所以今日召集大家到洛阳,为的就是选出新一任盟主,这样掌事院也算没有辜负大家的信任。” 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武林大会要做什么,但听郝伸玉就这么说了出来,大家还是有些意外,毕竟按照往年的习惯,进入正题前重要闲扯许多废话。 然而不等大家惊讶完,郝伸玉又语出惊人:“不过在选武林盟主前,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郝伸玉视线落到赵无涯身上,像聊家常一样,淡笑着开口:“赵长老,近来江湖有不少跟你有关的传闻,这严重影响了武林秩序。” 郝伸玉话一说完,原本就很安静的场内,瞬间变得更安静了。唐明知和丁扬秋没想到郝伸玉会来这一出,震惊得一人伸手拉郝伸玉,一人准备打个圆场,不让话显得太生硬。 只是丁扬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郝伸玉说:“作为掌事院掌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这样大家才能安心选盟主。” 丁扬秋两眼一黑。 诚然,近来江湖上的传闻对赵无涯很不友好,几乎直指赵无涯是解家灭门惨案的凶手,可传闻始终是传闻,当不得真的,换句话说,私底下你怎么认为都是你的事,挪到明面,就不能这样了,何况赵无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玄剑阁长老,武功更是江湖第一,哪容的下这么被人下面子。 以丁扬秋对赵无涯的了解,他以为赵无涯马上要甩脸色发火了。然而丁扬秋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赵无涯发火。 丁扬秋心中诧异,抬眸朝赵无涯看去:赵无涯黑了脸,眼神阴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说话,只紧紧盯着郝伸玉。 郝伸玉丝毫不惧,被赵无涯这么盯着,他脸上笑容都没变。郝伸玉形容淡定,别人就不一定这样了。 天道院附属于玄剑阁,眼下玄剑阁长老被人当堂质问,颜面扫地,天道院哪能无动于衷? 于是喻启明怒呵一声,瞪着郝伸玉道:“郝掌事什么意思?你不会听信了传闻,真以为赵长老做了那些事?” “我可没这么说。”郝伸玉不认这口锅,将话题往回扯:“还是速战速决吧,虽然今天有太阳,站在外面也怪冷的。” 郝伸玉冲赵无涯笑:“你说对吧赵长老?” 喻启明高喊一声郝掌事:“咄咄逼人可要不得。” 郝伸玉看都没看喻启明,只紧紧盯着赵无涯,见赵无涯朝他看来,郝伸玉提提嘴角,轻轻笑了笑。 看郝伸玉说不通,喻启明视线转移到乔平烨身上:“乔掌事,传闻是要说清楚,但话不是郝掌事这么问的。” 乔平烨看一眼郝伸玉,又去看赵无涯,看他的时间久了点,过了好一会才笑着说:“伸玉说的没错,还请赵长老体谅体谅我们。” 闻言,喻启明气急,张嘴便要反驳,然而有人却不给他机会了:“喻掌门还是别说了,江湖里谁不知道天道院和玄剑阁的关系,你现在这么护着赵长老,岂不是更让人怀疑?” 这话说的不错,江湖中人都知道天道院归属玄剑阁了,说难听一点,天道院就是玄剑阁的走狗。可知道归知道,没有人会着天道院的面这么说,尤其话还说的特别刺。 喻启明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也不看赵无涯了,四处张望,想要找出说这话的人。但宗门挨的近,人挤人的,喻启明根本找不出喊话的人。 静默的气氛被这句话点燃,场内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不再安静了。 “是啊,喻掌门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本来就是没影的事,赵长老和玄剑阁都深受传闻影响,我们为他们说两句话还错了?” “为赵长老说话没错,说赵长老也没错。” “少打太极和稀泥。” “凡事讲究证据,拿不出证据就是假的,拿的出证据就是真的。” “那就拿出证据啊。” “传闻谁传的?让他拿出证据,别光只有话啊。” “赵长老你也可以把证据拿出来,让瞎传的人再也做不了假。” 大家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但说来说去,话又落到了赵无涯身上。他们倒是也想落到另一人身上,只是他们不知道传闻是谁传的,或者说都想到了,却不敢说。 聂云晖站在赵无涯身边,明明是大冬天,还是汗流浃背了,里衣都湿透了。别人或许还不怎么理解赵无涯,做了赵无涯几十年徒弟,聂云晖却是再清楚不过赵无涯的脾气。 赵无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聂云晖拜他为师后,没少挨赵无涯打骂,而对于聂云晖说,赵无涯直接打骂他并不可怕,因为这样赵无涯只要打骂完就没事了。 聂云晖怕的是赵无涯面无表情,还一言不发,这意味着等待他的是一场狂风暴雨。 就是赵无涯现在这样。 聂云晖摸不准赵无涯要怎么样,但他清楚,这个当口下,赵无涯怎么做都错了。 聂云晖心跳很快,似暴雨来前的雷鸣,轰隆隆的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小走一步靠近赵无涯,想提醒他小心点。 可—— “要我给证据,行,但散布传闻的人,也要拿出证据。”赵无涯终于有表情了,他笑了起来,但笑容看起来有点可怖:“掌事院总不能只让我拿证据吧?” 第183章 躲在人群里的秦星河一听这话,眉就皱成了一团,听这意思,赵无涯还真有证据? 第103章 赵无涯这句话让秦星河焦虑,他拉了拉旁边的关昭谦,压低声音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说是来参加武林大会,但关昭谦并没用天机堂的名号,而是和秦星河伪装一番,混进别的宗门跟着进来了。 关昭谦戴了笠帽,闻言将笠帽往下一扣,遮住半张脸说:“先看看。” 赵无涯都有证据了,秦星河哪坐的住? “他有证据,这对……”怕被旁边的人听到,秦星河含糊了解奚琅的名字,只说:“对他不好。” 关昭谦抬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秦星河看。 秦星河感觉莫名其妙:“师父?” “不用担心。”关昭谦道。 就如解奚琅说的那样,关昭谦和他确实有来往,可两人算不上熟,每次见面也都是为了正事。但关昭谦了解解奚琅,他能活下来,还走到今天这步,就说明他差不了。 关昭谦说不用担心,秦星河却不太信,只是他又做不了什么,就干着急了。 * 除了让秦星河焦虑,赵无涯这句话更把掌事院架在火上烤,谁不知道传闻主角除了赵无涯及玄剑阁,还有一个“死”了很多年的解奚琅。结果现在郝伸玉却一个劲追问赵无涯,绝口不提解奚琅,这不是区别对待么? 喻启明嘲讽一笑:“既然郝掌事这么着急,不如将解奚琅请出来,大家好好对峙一下。” 这便是在说横话,请人好歹得人在场,要不然怎么请?而解奚琅根本不在场,喻启明让他怎么去请人? 郝伸玉笑容淡了点,但还是有好好回话:“解奚琅不在场,恐怕无法请他出来了。” “郝掌事的意思是让赵长老一人说了?”喻启明转过身,振臂高呼:“诸位,此等传闻毫无依据,纯属胡编乱造,掌事院不为赵长老出头便算了,还区别对待,试图让受害者出来解释。” 喻启明越说越激动,涨红了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赵长老清白之人,行得正坐的直,不该受此屈辱。” “喻掌门说的对。”有人开始附和喻启明。 “郝掌事,传闻不只有关赵长老,跟解奚琅也有关,若你找不到解奚琅,他师弟来也是一样的。” “找谈夷舟来还不如别找了,江湖里谁不知道解奚琅是他的命,若让他听到谁说解奚琅不好,怕是会见血。” “掌事院的地盘还轮得着他撒野?” “事关解奚琅,谈夷舟才不看是谁的地盘。” “找不到解奚琅,赵长老也可以先说啊。”秦星河又开始凑热闹,大喊道:“只要问心无愧,根本不用在意这些。” 一直没说话的乔平烨朝声音传来处看去,但他只看到密集的人群,没发现说话的人。 秦星河这是在挑火,而很显然,他挑火成功了,一些人被他煽动情绪,将矛头对准赵无涯了。 赵无涯神情未变,仿佛被说的人根本不是他,倒是他旁边的聂云晖早就脸色惨白,好像被问的是他。 “赵长老,快说话啊,别光做哑巴,大家还等着选盟主呢。”秦星河不嫌事大,捏着鼻子喊道。 赵无涯一直没说话,左右转动眼睛找人,这句话话音一落,赵无涯也停了下来。 他找到了秦星河在的位置。 人群里的秦星河看赵无涯朝他看来,心里一咯噔,难道被发现了? 秦星河让自己放松,假装他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忍住不和赵无涯对视。但让秦星河意外的是,赵无涯往这边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了,好似不过随意一瞥而已。 秦星河心中诧异,赵无涯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大家争执不休,场面快要失控,乔平烨终于开口了:“掌事院召集大家来洛阳,便是为了好好商讨此事,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争执。” 乔平烨的话管用,他一说话,原本还在争执的人停了下来,就连喻启明也不呛人了,盯着乔平烨看:“乔掌事明事理。” 郝伸玉听出了乔平烨在阴阳怪气他,但郝伸玉完全不在意这,也就没觉得生气。 “这么多年下来,赵长老什么为人,大家心里有数,现在江湖上出现一些没影的传闻,是真是假,我想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乔平烨笑笑道:“上下嘴皮子一碰,传闻就出来了,真假难辨,亲自相处过却不一样,这能让一个人了解对方的习性。” 乔平烨扫视一圈四周,看没有插话,就又道:“虽然平时大家都在各自宗门,很少相聚,可每次碰面,赵长老都待人热切,若谁需要帮忙,赵长老一定第一个站出来。” 乔平烨这话听着很公道,只是在阐述事实,但稍微一细听,就能发现他心偏的没边了。 秦星河听得发笑,没想到乔平烨身为掌事院长老,竟然会为赵无涯说话。眼看不少人被乔平烨的话拐跑偏了,秦星河再忍不住,压低嗓子插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乔掌事莫不要被自己的眼睛骗了。” 被打断说话,乔平烨没有不快,他很快找到说话的人,盯着他不说话。 秦星河这次没想躲,所以才会被乔平烨发现,他坦然的和乔平烨隔空对视,勾起嘴角,笑的嘲讽:“玄剑阁地处平宁城,和大多数宗门相去甚远,来往极其不便,至于乔掌事说的每次碰面——” 第184章 秦星河嘴角的笑容越来越低,眼里的嘲讽也越来越深,他嗤笑道:“难道是指几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虽然秦星河笑的嘲讽,眼里也藏了轻视,可说话时的语气却没这两样东西,反而十分夸张。但正因为夸张,这话就显得更加好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错,几年见一次面跟没错,好笑的是照乔平烨说大家都了解赵无涯的为人,可几年见一次的人,如何说得上熟悉? “乔掌事,赵长老什么为人我不清楚,可我知道身为掌事,你万不能说出这番话。”秦星河盯着乔平烨,道:“大家都不是小孩了,是非还是分得清楚的。” 喻启明忍这道声音很久了,先前一直没找到人,有火也不好发,这会儿看到人了,喻启明就忍不住了。 “我们确实不是小孩了,但你……”喻启明轻蔑一笑:“但你还是小屁孩一个,就别参与大人的事了。” 秦星河被天机堂宠的脾气很爆,若是之前有人这么说他,他一定发火了。然而这一次,秦星河不仅不生气,相反觉得对方很可笑。 秦星河没理喻启明,也没去看乔平烨,继续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用不着争执来争执去,我们只需要问一个问题。” 秦星河视线落到赵无涯身上,看着这个不久前才见过的老人,开门见山道:“赵长老,传闻里的事,你有做过吗?” 传闻一说赵无涯灭解家满门,独子解奚琅侥幸逃脱,赵无涯还派人追杀,欲置对方于死地。除此之外,赵无涯带走了解家的万贯家财,拿着解家的钱做好事,博好名声。二说赵无涯心狠手辣,练邪功,将徒弟做成傀儡,为自己所用。 这两件事,无论哪件事都有违伦理道德,不为世人所容。习武之人,不说惩奸除恶,做大善之人,却绝不能仗着会功夫欺负弱小,做对不起宗门的事。 从前玄剑阁虽然不比现在的玄剑阁,但也是武林正道,习的是正道功法,做的是正义之事。像宁玉祁,他是玄剑阁第一人,下山后常做好事,是真正的君子。 可赵无涯却反其道而行之,杀死几十个毫无功夫的普通人,还磨灭人性,将徒弟做成傀儡。若传闻是真,赵无涯就罪该万死。 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哪能不知道这件事有多简单,只是他们没人敢开口啊,毕竟传闻还不知道真假,玄剑阁又是天下第一宗,赵无涯功夫也是真厉害,没人愿意做出头鸟,去得罪他们,便跟着和稀泥。 正因如此,秦星河这么说后,很多人松了口气。 “做过便做过,反驳狡辩都没用,没做过就没做过,你拿出证据便是。”秦星河觑了眼乔平烨,补充说:“有掌事院在,他们绝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大家都朝赵无涯看去,等着他开口。 一下成为视线中心的赵无涯抬头,定定地看着秦星河,挂着笑说:“我没做过。” 秦星河皱眉,心里一恼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赵无涯抢了先,只能先听他说了:“传闻都是假的,是在污蔑我,我没灭解家,也没有把徒弟炼成傀儡。” 赵无涯没转移视线,还看着秦星河:“平宁到扬州路途遥远,玄剑阁和解家又从无往来,我做什么大老远跑去扬州?” “这些年玄剑阁的钱也是自己赚的,和解家没有任何关系。”赵无涯道:“玄剑阁是武林正道,当年拜师,师父就告诫我们要有义心,万不可做背离正道的事,我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是当时玄剑阁的大师兄,我不可能不听师父的话。” 看秦星河表情扭曲起来,赵无涯笑容加深,眼睛却漆黑一片:“至于解奚琅,我和他又没仇,我为什么要追杀他?” “解奚琅是年轻一辈的天骄,我结识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他死?”赵无涯逼问秦星河:“你说我想杀解奚琅,你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他吗?” 说来说去,问题又回到了一开始,赵无涯这么问秦星河,本质上跟让解奚琅出来证明传闻是真没区别。 秦星河当然知道赵无涯想杀解奚琅,但他没有证据啊,这会儿被这么问,心中着急,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好睁大眼瞪人。 见此,赵无涯心下了然,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喻启明看秦星河吃瘪,也得意地笑了,张嘴正要刺他,就听一道裹挟着冷意,如冬日的雪的声音从后边响起:“我倒是不知,大家这么挂念我?” 第104章 武林很多盛事,沧海院若是受邀,起先是相桢带几位弟子去参加,等解奚琅大了,则是他带师弟师妹去参加。 那时别的宗门的同龄弟子,一方面期待见到解奚琅,毕竟解奚琅长得很漂亮,大家都想见美人。可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想见解奚琅,无他,实在是他太优秀了,见一次就要受一次打击。 和弟子不同,各宗门的掌门、长老见到解奚琅就只有喜欢和嫉妒了,有时还会为解奚琅离开沧海院去哪而争执。 十七岁的解奚琅还没彻底长开,却也足够让人惊艳,脸小皮肤白,不笑时就像长在雪山上的雪莲,让人望而却步,不敢离太近。然而等他笑起来,解奚琅眼里犹如盛了整个星河,散着细碎的光,叫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有不少人当年参加过各种武林盛事,本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忘记了当年的事,可陌生的声音一响起,他们瞬间就从尘封的记忆里找出对应的人脸来。 第185章 于是他们纷纷转身,抬眸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了个穿着一袭白衫的男人,黑色的腰封横在腰间,显出男人纤细的腰身,腰间还坠着一枚翠色玉佩,长长好些的头发用玉簪束了起来。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睥睨着院内的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解奚琅。 虽然近来解奚琅频繁出现在传闻中,众人也早有预知,猜到解奚琅可能没死,但等看到真人,大家还是惊讶不已:人间蒸发七年后,解奚琅又回来了。 不同于从前,现在的解奚琅头发短了很多,人也变的冷冰冰的,不变的是他依旧好看,甚至比之前更漂亮了。 掌事院做好了解奚琅会来的准备,可真看到解奚琅来了,他们还是有种不真实感。郝伸玉眉头紧皱,上下打量解奚琅,唐明知和丁扬秋亦是如此,唯有乔平烨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似是不想解奚琅出现在这。 解奚琅感知敏锐,乔平烨才不耐完,解奚琅就立马看向他,眼神幽深,如一座看不见底的湖。乔平烨在解奚琅面前,感受到了弱小动物对强者的畏惧,他没有和解奚琅对视,怕一对视就会被看穿。 秦星河看到解奚琅来了,用的还是自己的脸,激动地抬手要挥,只是不等他动,手就被关昭谦按住了。 秦星河侧头看关昭谦,疑惑地眨眨眼,关昭谦没说太多:“别动。” 师父发话了,秦星河就是再想叫解奚琅,也只能按耐住冲动:“哦。” 秦星河故作委屈地应了声,小心地观察关昭谦的反应,好及时做出反应。但让秦星河失望的是,关昭谦态度并没松动,秦星河心死了,抬眸朝前看去。 谈夷舟哪去了?他竟然舍得不在解奚琅身边? * “解公子,里边请。”郝伸玉回过神,请解奚琅往里走。 乔平烨跟着回神:“请。” 解奚琅没应话,抬脚走了进来,场内站着的众人视线也随着解奚琅移动。玄剑阁的位置在最前面,见解奚琅来了,大家好奇他会不会去赵无涯那儿。 解奚琅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但他没想过去别的地方——解奚琅走到赵无涯左侧站定。 赵无涯正侧着头,两人隔空对视,解奚琅弯了弯嘴角,扯出一抹笑:“赵长老,好久不见。” 这话说的没问题,解奚琅并不是第一次见赵无涯,早在他还是沧海院大师兄时,解奚琅就见过赵无涯。 一句好久不见听得大家一头雾水,不是说赵无涯杀了解家几十口人吗?怎么解奚琅见了赵无涯却不生气,还和他有说有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之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忽然变成了哑巴,一个个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赵无涯不急着回答,静静看着解奚琅,仿佛他身上藏了绝世功法。解奚琅也不躲,站着不动让赵无涯看,坦然得好像他和赵无涯没有龃龉。 “无涯长老,解公子。”郝伸玉先喊人,才笑着说:“既然都到了,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直接说正事吧。” 唐明知接话道:“是啊,早点说清楚早放心。” 解奚琅不插话,安静地听郝伸玉几人说完,他不会说话,赵无涯跟着沉默。一时,偌大的场内,只有几个掌事院的人在说话。 郝伸玉试图缓和气氛,可不管是赵无涯还是解奚琅都不配合他,郝伸玉也没办法了。郝伸玉扭头看乔平烨,苦笑道:“乔兄。” 这是将话头交给乔平烨了,让他来应付这两人。乔平烨让郝伸玉放心,对赵无涯颔首,却没有和他说话,而看着解奚琅开口了:“先前解公子你没到,只有无涯长老在,一人不好解释,便什么都没说。” “既然现在解公子到了,不如解公子先说说近来的传闻?等你说完了,再让无涯长老说不迟。” 乔平烨这话听着为近来的传闻操碎了心,说的没有可指责的地方。 解奚琅盯着乔平烨看了半响,在乔平烨以为他又要沉默时,解奚琅却突然道:“乔掌事想让我说什么?” 愿意说话就好。 乔平烨松了口气,挂起惯常的笑:“传闻说无涯长老是解家灭门惨案的凶手,解公子是解家人,应当最清楚其中故事了,无涯长老是不是凶手,解公子也再清楚不过。” 知道今天便是武林大会,解奚琅昨晚都没睡着,他精神很是亢奋,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赵无涯,解奚琅就睡不着了。 解奚琅等这一天等好久了,他恨不得立马将赵无涯碎尸万段,将当年参与进解家灭门一案中的人全都杀死。解奚琅以为他见到赵无涯会恨得直接动手,可等他看到人群里站着的赵无涯,解奚琅才发现原来他能这么冷静。 “乔掌事说笑了。”解奚琅当听不懂话,把问题推了回去:“编造传闻的人其心可诛,竟然将赵长老拖入这等传闻中。” 丁扬秋听出不对劲,他睨解奚琅道:“解公子的意思是说传闻是假的?” 解奚琅扫了眼丁扬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又去看赵无涯,问:“赵长老不说话吗?” 赵无涯反问:“解公子不是已经替我解释了吗?” 从解奚琅出现开始,聂云晖就神经紧绷,这会儿站在赵无涯身边,他觉得自己背了一座山,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赵无涯这话回的漂亮,解奚琅又沉默下来,沉着眼看赵无涯。见解奚琅表情有变,一直观察这边的喻启明有动作了,他将内力汇于丹田,提高声音道:“解家少爷都这么说了,这总能证明无涯长老是被冤枉的了吧?” 第186章 “谁说能证明了?”岳意华和喻启明呛嘴,提醒他说:“解公子只说传闻不好,可没说赵无涯是冤枉的。” “放屁!”喻启明怒瞪岳意华。 有喻启明和岳意华开头,其余人也不再装哑巴,纷纷加入对话。秦星河扭头看关昭谦,见他没有阻止,心下了然,立马道:“胡说的是喻掌门才是。” 见先前煽风点火的人又挑唆了,喻启明狠剜秦星河一眼:“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滚一边去。” 虽然有做伪装,但秦星河还是小孩伪装,落进四十多岁的喻启明眼中,他确实是小孩。 围观的人议论起来,解奚琅丝毫没受影响,他忽地笑了:“赵长老嘴真厉害。” 赵无涯像听不出好坏一般,笑着接下了这句夸奖:“解公子也不错。” “我可不行。”解奚琅立马摇头,似是意有所指:“不论哪个方面,我都不如赵长老。” 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对,上一瞬还笑着的赵无涯嘴角落了下去,眼沉沉的,像大雨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召开武林大会就是来解决问题的,看解奚琅和赵无涯你一句我一句的来,郝伸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有话好好说,别打哑谜。” 两人都没理郝伸玉。 “我之前就说了,玄剑阁这些年花的钱都是阁内名下庄子铺子争的,解家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我真的不认识尊父尊母,你就……” “你真不认识我父母?”解奚琅冷声打断赵无涯,逼问道。 赵无涯点头:“我真不认……” 看赵无涯又要否认,解奚琅嗤笑出声,再次打断道:“赵长老,你不认识我父母可以,那冉轩辉呢?” “你认识他吗?”怕赵无涯没印象,解奚琅还好心提醒:“冉轩辉住在洛阳,去年搬到扬州,几个月前死在徐府上。” “如果你不认识冉轩辉,那罗梦得呢?”解奚琅又报了几个名字:“这些人赵长老也没印象吗?” 解奚琅每说一个名字,赵无涯脸就更沉一分,等解奚琅话说完,赵无涯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墨水了。 冬宴结束后,赵无涯再不敢轻视解奚琅二人,他派人去查解奚琅,只是解奚琅神出鬼没的,赵无涯什么都查不到,便转头让人去查谈夷舟,这才没一无所获。赵无涯是掌握了信息才决定来的洛阳,可他没想到解奚琅竟然知道这么多人。 这些人当年事情结束后就分开了,解奚琅是如何知道他们的?赵无涯想到这些人这些年陆续死了,就像木云蟾死后,他的人也陆续死了。 人都是解奚琅杀的。 赵无涯表情阴鸷,仅凭解奚琅一人能做到这些吗?如果不是只靠他做到的,那解奚琅还有什么底牌? 冉轩辉和罗梦得的名字一出,气氛沸腾了。 岳意华正愁找不到话题,忽的听到解奚琅这么问,他瞬间兴奋,带头起哄:“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赵无涯认识罗梦得的话,那他就跟晋云宗有来往,这就说明传闻没有错。” “赵无涯你就是解家灭门惨案的凶手。”话一说完,岳意华便先自我否定了:“不对,凶手不只玄剑阁,还有晋云宗。” “当年你联合马无名,两宗带人去扬州,杀光解宅的人后,还放了一把火,想烧干净解家的一切。”岳意华越说越觉得他猜的没错:“只是你没想到——啊!!” 岳意华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迎面飞来一把短刀,刀身锋利,飞过来的劲大,直接插进岳意华肩膀,疼得岳意华白了脸。 “闭嘴。”赵无涯手没收回来,仿佛刚才扔的不是飞刀。 赵无涯的突然出手,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鲜血染红了岳意华衣裳,然而岳意华却不敢乱动,怕惹到赵无涯,招来再次出手。 岳意华识趣的很,他不是赵无涯的对手,可不能为逞一时意气,就白白没了性命。 岳意华安静了,剩下的人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会也默契地不说话了。 “我确实认识冉轩辉,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我和他认识,也跟解公子说的那些事无关。”看没人说话了,赵无涯收回手,挂着虚伪的笑说。 又一次被反驳,解奚琅没有气恼,脸上的笑没变:“那罗梦得呢?” “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同在江湖,我听说过名字,但是不熟。” 解奚琅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赵无涯说的话,可很快他便话锋一转,为难道:“赵长老这么说,罗梦得听了得难过了。” 罗梦得使的一把好刀,江湖人称罗一刀,又因为背靠晋云宗,在江湖中名气不小,过世后有不少江湖人去吊唁。 在场的人自是认识罗梦得的,乍一听解奚琅提起,众人心下诧异。虽然罗梦得近几年不再参与晋云宗事物,可再怎么不参与,他还是晋云宗的人,而现在听解奚琅的意思,赵无涯和罗梦得关系匪浅。 “解公子莫要说胡话了,就算罗梦得再生气我也没办法,我真不认识他。”赵无涯一副解奚琅在说笑的表情道。 “谁说你认识他了?”解奚琅反问。 赵无涯一愣,没明白解奚琅是什么意思,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说他认识罗梦得吗? “几个月前,罗梦得突然身亡,罗家没有说罗梦得是怎么死的,武林里虽有猜测说罗梦得是重伤不治而死,可这也只是猜测,无从验明真假。”解奚琅缓缓道:“事实上,罗梦得根本不是重伤而亡,他是中毒致死。” 第187章 “赵长老,你猜他中了什么毒?” 当初离开扬州城后,怕事情扩散开,赵无涯和马无名下令杀了许多弟子,只留下小部分人。罗梦得和冉轩辉便是侥幸活下来的,但赵无涯没有彻底放心,这些年他一直让人监视着那小部分人。 然而再怎么监视,也不能时刻盯着人,尤其对方手段高超,一开始赵无涯还没觉得不对劲,真以为这些人是自然死亡。 直到冉轩辉当众被杀,赵无涯才察觉到不对,连忙让宁玉祁去杀罗梦得。罗梦得不是一般弟子,知道的事要多的多,若是他被人抓住,那麻烦就大了。 赵无涯想的没错,果然有人要对罗梦得下手,幸好宁玉祁及时出手,一招要了罗梦得的命,免得罗梦得被屈打成招。但那时赵无涯只知道杀罗梦得的是谈夷舟,根本没想到解奚琅没死。 赵无涯沉着脸,没有接话。 “赵长老若是猜不出罗梦得中了什么毒,猜罗梦得是谁给他下的毒也是可以的。”解奚琅像是没看到赵无涯黑脸一样,好心建议道。 这还用猜吗?赵无涯不可能开口,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更黑了。 解奚琅不意外赵无涯的反应,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要赵无涯回答,见此,解奚琅冷笑道:“罗梦得本来只是受伤在身,及时请大夫便能治好,可他却突然中箭,然后瞬间吐血死了。” “原来那箭上,竟然涂了剧毒!” 此话一出,举场震惊。 “毒?谁敢这么做?” “罗梦得可是晋云宗的人,那人连晋云宗的人都敢杀?” 耳边议论纷杂,犹如一股股内力冲击,赵无涯耳朵刺痛,连带着头痛起来。赵无涯盯着解奚琅,眼里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仿佛马上就要飞出来,好将解奚琅碎尸万段。 解奚琅浑不在意地笑笑,继续道:“射杀罗梦得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玄剑阁的宁玉祁。” 看赵无涯不说话,喻启明心里憋了一股火,想发又没法发,等听到解奚琅说到宁玉祁,喻启明终于找到机会了,哈哈大笑道:“解公子莫不是糊涂了,竟然忘了宁玉祁已经死了?” “死了就不能再活吗?”喻启明的话充满挑衅,解奚琅没听生气,笑着反问。 “死了的人当然不能活了。”喻启明道:“人又不是妖怪仙人,死了还有妖术仙术能死而复生,区区凡人之躯,死了便死了。” “解公子,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再心切,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喻启明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煽动人心,虽然武林大会开始后,就只有他在给玄剑阁说话,但事实上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有不少宗门像天道院一样归顺了玄剑阁。 耳疼到了极点,就不仅仅是疼了,赵无涯开始耳鸣,脑里像被插了一把刀,有人握住刀柄用力搅动,赵无涯头痛欲裂。 身体的不适让他产生了幻觉,分不清他身在何地,更听不清身边人说话。一旁的聂云晖见赵无涯这样,忙上前扶了赵无涯一把。 这不是赵无涯第一次这样了,来洛阳的路上,赵无涯也这样过,只是当时聂云晖没来得及扶,赵无涯摔在了地上。 喻启明暗讽解奚琅冤枉人,若在之前,岳意华早就和喻启明呛上了,可他受了伤,连包扎都不敢,这会又怎么会回怼? 秦星河觑一眼关昭谦,见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当即大声道:“解公子说了这么多,赵长老可还没说一个能验实的话。” 秦星河没有胡说,赵无涯看似说了不少,但全是一些假大空的话,能够辨别真假的话他是一句都没说。 “赵长老说你不认识罗梦得,成,这没问题,可你要是不认识他,又为什么要让宁玉祁去杀他?”秦星河才不给赵无涯面子,嗤笑道:“你总不能说你不认识宁玉祁吧?” 宁玉祁是赵无涯师弟,赵无涯就是再如何,也不可能不认识宁玉祁。 聂云晖握住赵无涯手,无声给他输内力,只是就像之前那样,聂云晖的内力输不仅赵无涯身体。 不过这倒让赵无涯清醒过来,他运转内力,缓解头痛耳鸣。 “赵长老,宁玉祁你还记得吗?”赵无涯往这边看来,秦星河和他对视,微笑着说。 赵无涯瞳孔颜色淡了点:“宁玉祁是我师弟,我当然认识。” “认识就好办了,那赵长老可以说说为什么要让宁玉祁去杀罗梦得了。”秦星河继续追问。 “师弟过世多年,他杀不了罗梦得。”赵无涯道。 秦星河冷笑,心想赵无涯这是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吧? 人死不能复生,一番话停下来,一些宗门已经倒戈,站到了赵无涯这边。况且就是人死能再活,他们也不太信解奚琅了:赵无涯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或许不是很清楚,可宁玉祁为人如何,那可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 宁玉祁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秦星河吃瘪,眼含委屈的去看解奚琅,想让他帮忙说话。然而解奚琅静静的站着,哪怕指责他的人变多了,解奚琅都脸色未变。 秦星河心里着急,怕解奚琅吃亏,偏头去看关昭谦,希望他帮忙说说话。然而关昭谦嘴唇紧闭,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赵无涯的话让喻启明安了心,他嘚瑟一笑,不再嘴软,疯狂嘲笑起解奚琅:“解公子,我知道你遭此大祸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随......” 第188章 “聒噪!”喻启明话说到一半,一把剑斜飞而来,擦着喻启明肩膀,戳裂地砖,直入地里。 喻启明毫无防备,突然被剑擦了手臂,他吓了一大跳,脸瞬间惨白。 晏笙步子迈的大,走到解奚琅身边,先拔起插进地里的剑,然后抱着剑站到解奚琅身前,抬高下巴,蔑视喻启明道:“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你!”被一个晚辈这么下面子,尤其对方还是个姑娘,喻启明恼羞成怒,扬手要打人。 但—— 归鸿从后走上前,一把握住喻启明手,捏得喻启明呲牙咧嘴:“你想干什么?” 袁罗衣也走过来了,他和晏笙一样,挡在解奚琅跟前,关心道:“没事吧?” 当年没能护住解奚琅,让他独自面对了那么多,现在他们不会再让大师兄被人欺负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赵无涯眉头一拧,张嘴正要说话,又一道陌生却浑厚的声音响起:“赵长老说的没错,人死了是不能杀人,但傀儡可以杀人。” 伴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是一具灰白着脸的傀儡,傀儡还是熟面孔,正是几个月前死掉的罗梦得。 第105章 ‘罗梦得’双手被反捆在背后,挣扎着想要挣开绳子的束缚,却只是蠕动不停,像一条白色的虫子,因为他全身灰白,眼睛更黑洞洞的,仿佛失了智。 罗梦得的死虽然没在武林里掀起很大水花,可他好歹是晋云宗的人,当时有不少人去吊唁过他,怎么下葬了的人现在不仅出现在洛阳,还变成这副模样? 大家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连玄剑阁忠诚的狗腿喻启明都闭嘴不说话了。 “正常来说,人死便是真死了,但在苗疆有一特殊的功法,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相桢走上前,将晏笙一众人护在身后:“这里的生,并非一般的生,而是活死人。” 说完这话,相桢扭头,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活死人之术便是那种特殊功法,也就是炼傀术。” “炼愧术很难,整个苗疆都没几个人会,”相桢和赵无涯对视,客气地弯弯嘴:“可只要练成,就能完全操控傀儡,让他为你所用。” “赵长老不知从何处学得炼愧术,这些年不间断的在炼制傀儡,上至宗门掌门长老,下到闲散江湖中人,应有尽有。”相桢道:“‘罗梦得’只是其中之一,在玄剑阁后山,还有数不尽的傀儡。” 说完这句话,相桢转过身,视线从左扫到右,最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视线定格在喻启明身上:“传闻里说赵长老残害同门,炼制傀儡,这话没有说错,赵长老几位师弟,乃至亲传弟子,全被炼成了傀儡。” 相桢收回视线,笑眯眯地看着赵无涯,语气还很和善:“赵长老,我说的对不对?” 偌大场内落针可闻。 岳意华最先反应过来,明明伤口还没包扎,呼吸都疼,可岳意华听完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听见没?你们敬重的无涯长老骗了你们。” 岳意华的话像一记巴掌,狠狠打在之前为赵无涯说话的人脸上,他们一边觉得脸火辣辣的,一边齐齐去看赵无涯,却见赵无涯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并没有被相桢的话影响到。 “赵长老,别哑巴啊,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传闻都是真的了?” 相桢一席话,逆转了局面,质疑赵无涯的人变多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弄得谁也听不清谁说话。 聂云晖感觉他现在就是粘板上的鱼,悬在头上的那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大冷的冬天,聂云晖竟然额头冒汗了。 聂云晖想喊赵无涯,想着竟然他敢来洛阳,就留有后手,然而赵无涯似是入定了,四周都闹成这样了,他都没有反应。 沉默很久没说话的乔平烨,不着痕迹地觑了赵无涯一眼,看他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便皱眉让大家安静:“有话好好说。” “想好好说,也得赵长老愿意配合啊。”秦星河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柴拱火道。 人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尤其是很多人举齐时,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剩下的人很容易被带着走。 现在便是如此。 喻启明虽然被相桢丢出来的‘罗梦得’吓到了,但他还记得玄剑阁是天道院的靠山,所以一听有人质问赵无涯,不等赵无涯反应,他就冲上前维护了。 “够了。”沉默很久的乔平烨出声呵止,等喻启明安静下来,他才转移视线去看相桢,面色发沉道:“相院长,一别数年,没想到再见面是这种场面。” 相桢笑笑说:“乔掌事,好久不见。” 乔平烨嗯了一声,视线扫过相桢身后,似夸非夸道:“相院长对弟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相桢不接乔平烨的话:“乔掌事有话直说便好。” “既然相院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乔平烨语含谴责:“院长心疼徒弟合乎情理,可解公子几人早就学成离开沧海院了,解公子又牵扯到江湖事中,院长再这样做,是不是忘了沧海院不得干涉江湖事的规矩了?” 乔平烨用规矩压相桢,但相桢却没被吓后退,他仍笑着,好似没听懂乔平烨的话:“一日为徒,终生为徒,如今徒弟受了欺负,做师父的当然要护着他。” 闻言,丁扬秋脸色大变,找补道:“相院长不要胡说,没人欺负你徒弟?” 第189章 “是吗?”上一息还笑着的相桢,瞬间变了脸,视线扫过面前的众人:“你们这不是在欺负他?” 唐明知辩驳道:“当然不是。” 相桢又笑了,只不过这次是嘲讽的笑:“我和赵长老素无来往,我不知他为人如何,但现今证据摆在眼前,赵长老清白不到哪里去。” “还是说大家觉得证据少了?”相桢道:“一个‘罗梦得’不够,我还能拿出更多的‘罗梦得’。” “之前冬宴有人强闯玄剑阁后山,玄剑阁派出弟子全城搜捕,这并非是像玄剑阁说的那般,是遗失了重要物件。”相桢冷笑:“玄剑阁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强闯后山的人杀了赵长老的千辛万苦炼制的傀儡。” “被杀的傀儡中,有赵长老的弟子,有他的师弟,还有别的门派死于意外的亲传弟子。”相桢道:“除此之外,后山还豢养许多猛兽,整座后山更是布满毒,若没人带领,一踏进后山,就会中毒而亡。” “一派胡言。”喻启明涨红脸,怒斥相桢:“赵长老才不会这么做。” 晏笙脾气爆,当即骂回去:“你才一派胡言。” “我有没有胡说,聂掌门最清楚。”相桢没有被喻启明的话惹怒,反而又笑了起来,看着聂云晖道。 聂云晖一身冷汗,看都不敢看相桢。 乔平烨绷着脸看聂云晖,郝伸玉看他不说话,便出声提醒:“聂掌门。” 聂云晖躲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说:“云晖不知。” 郝伸玉眉头紧皱,乔平烨脸色也没好转,晏笙更是气急,张嘴就要骂,还是相桢对她摇了摇头,晏笙才没大骂。 相桢似是早有预料,听到聂云晖这么说也不觉得意外,嘴角的弧度甚至都没下落:“好,那暂且不说玄剑阁的事,我们来说说晋云宗。” 乔平烨道:“晋云宗又没来洛阳,说它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才说呗。”晏笙翻了个白眼道。 乔平烨心里不爽,却没有表现出来,郝伸玉倒是猜到了相桢为什么要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想要制止,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相桢没回乔平烨话,自顾自往下说:“晋云宗数年前还是一个无名小宗,这些年慢慢发展起来,在武林里有了姓名不说,办的大比还吸引了天下豪杰来参赛。”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所以没人插话。 “这都需要不少钱,更别说晋云宗还常做善事,玄剑阁可以说钱都是宗门赚的,那这晋云宗的钱可不会也是自己赚的吧?” 问是这么问,但相桢根本不给人接话的机会,就接着道:“我查过晋云宗下面的庄子铺子,所赚的钱根本不够晋云宗开销,而且——” 相桢故作神秘,顿了半响才说:“晋云宗以前非常巧穷,他们起家的钱是忽然有的,你们猜晋云宗的钱是哪来的?” 聂云晖垂着头装死,赵无涯还是一言不发,喻启明涨红了脸沉默,岳意华明哲保身,充当空气,不再冒头了。 别的宗门也一样,唯有秦星河高声附和,给相桢打配合:“相院长,晋云宗这钱到底哪儿来的?” 相桢往秦星河那边看了一眼,没认出他是谁,相桢收回视线,盯着赵无涯,一字一句道:“当然是抢来的。” “七年前,扬州解家一夜被灭门,上下几十口人无一幸免。”相桢声音充满了愤怒:“杀完人后,行凶者还一把火烧了解家。” “解家是扬州世家,更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家财万贯。”相桢压抑住愤怒道:“火烧解宅后,解家各地的铺子钱庄,全都遭遇横祸,万贯家财不翼而飞,铺子钱庄的人也全被杀了。” 说到这里,相桢再也忍不住,怒瞪赵无涯:“赵长老,你敢说这和你没关系吗?” 相桢发火了,晏笙和归鸿三人也气的不行,纷纷怒视赵无涯,倒是当事人解奚琅站在最后,听到这里只是眼眶一红。 赵无涯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大家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但让人意外的是,相桢话一说话,他就抬起头和相桢对视,漆黑的眼珠像无底的洞,狞笑着反问:“是我又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连喻启明脸都变白了。 “我五岁拜师,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我勤奋习武,不想让师父失望。可是师父是怎么对我的?师父嫌我学的慢,不仅不肯教我,让我跟着别人学,还不给我好功法,永远让我练基础的功法。”时隔多年,再提起师父,赵无涯还是恨:“后来师父有了新徒弟,他们没我刻苦,没我听话,就因为比我天赋高一点,师父就特别喜欢他们。” “尤其是宁玉祁。”赵无涯嘴角越扩越大:“师父什么好东西都给宁玉祁,他还成了玄剑阁天骄,去哪儿都有人夸。” “但从没有人看到我,从来没有!”笑容太大,赵无涯嘴角像要被扯裂了:“可没有关系,最后他们都死了,都变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听我差遣。” 赵无涯视线落到解奚琅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却不是在可怜他有此遭遇,而是后悔没能杀死他,没能将他做成傀儡。 这么优秀的身体,不做成傀儡可惜了。 “至于解家,”赵无涯呵呵冷笑:“不就是几十口人吗?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可惜的?” “赵无涯,你该死!”晏笙一个没忍住,从袖口甩出一把飞镖,想要致赵无涯于死地。 第190章 可晏笙哪里是赵无涯的对手,赵无涯随便一抬手,一股无形的劲挡住飞镖,将飞镖甩了回去。相桢扬手一挡,飞镖被内力甩落到地。 晏笙的出手成了一个预兆,赵无涯不再沉默,他眼神阴鸷地扫视一圈面前的人,又去看旁边站着的各宗门的人,嘴角又往上提了提,看着像是真咧到了耳后根。 “别急着杀我,”赵无涯伸手从右指到左:“你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赵无涯大笑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他嘴角不是好像咧到了耳后根,是真的咧到了耳后。 赵无涯脸上出现一条长长的裂缝,露出牙齿和牙龈,也露出皮肤下的肌肉纹理,而赵无涯就像没有感知一般,还笑个不停。 变故出现的突然,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晏笙愣愣地看着赵无涯,一动不动的。 “小心。”半天没说话的解奚琅拽住晏笙手,将人往后拉,随即抽出腰间的剑,挡住如雨袭来的针。 解奚琅掌心贴着剑柄,剑旋转成了虚影,幻化成一个漂亮的圆,挡住了飞来的针。 原还只是咧了嘴角的赵无涯,这会儿脸也裂开了,脸皮皱的像纸,一层层脱落,露出皮下的肉。鲜红的血从眼角留下,沁进肉里,染上一层可怖的颜色。 “杀了他们。”没了脸的赵无涯笑起来像地狱的恶鬼,他重复说:“杀了他们。” 晏笙被解奚琅拉开,还没回过神来,想着赵无涯就带了几个人来,加上天道院那些人也才几十个人,又不是每个人武功都高,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赵无涯哪里的底气说这种大话? 但很快晏笙就知道答案了。 上一刻还很正常的人,这会儿纷纷像着魔一般,双眼无神,脸色发白,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像要将他们拆吃入腹一般。 这些人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他们俨然成了傀儡。 第106章 变故发生的突然,秦星河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他反应快,在身边人对他动手前,就先甩出武器,割断对方的脖子。 关昭谦也不再伪装,摘下笠帽加入打斗,杀掉朝他攻击来的失了心智的傀儡。反应慢被解奚琅救了的晏笙,被拉开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没忍住说了句粗话,才不等别人招呼,就拔出随身携带的剑,朝人群冲去。 不久前这些人还站着听相桢质问赵无涯,可随着赵无涯异变,这些人也变了。晏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看眼前的场景,她知道若是不先杀掉对方,对方就会杀掉她。 于是不用解奚琅吩咐,晏笙几人就自觉加入打斗,久不动手的相桢也拿出武器,和一些宗门长老打了起来。 郝伸玉想过武林大会会不顺利,为此去了溯光阁,希望溯光阁出手相助,以保证大会不出岔子。只是郝伸玉哪里想得到,纵使掌事院准备周全,最后还是出岔子了,还不是一般的岔子。 “乔兄,不能再这样下去......”郝伸玉侧头喊乔平烨,想让他把溯光阁的人叫出来,否则中原武林就要受重创了。 然而当郝伸玉看到乔平烨,他却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乔平烨和那些失控的宗门弟子一样,眼睛漆黑看不到眼白,脸也像死了很久的人一般白。 “乔平烨!”郝伸玉大惊,伸手要抓乔平烨,试图把他唤醒。 听到自己名字,乔平烨毫无反应,看到郝伸玉朝他伸手,乔平烨倒是咧嘴笑了,张嘴就要往下咬。 郝伸玉及时收回手,抬高腿踢乔平烨腿,乔平烨躲闪不及,被踢得踉跄后退。郝伸玉不再看乔平烨,转身往旁边看去,旁边站着丁扬秋和唐明知,郝伸玉怕他们跟乔平烨一样。 “伸玉兄,事情完了!”值得庆幸的是,丁扬秋和唐明知没出事,唐明知还苦着一张脸道。 郝伸玉脑子像缠成一团的线,理不出头,他不知道上一刻还好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更不懂乔平烨变成怪物了,为何他们却没事? “我当然知道完了。”郝伸玉脸黑的能滴墨,他提高声音,道:“掌事院外就是洛阳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出了这岔子,我们不能让人跑出掌事院,否则那才是真完了。” 习武之人遇上这些怪物,尚且还能对抗几招,若让毫无拳脚功夫的普通百姓遇到这些人,那就是人祸了! “快,把溯光阁的人叫出来。”光看他们三个,能对付的人有限,溯光阁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武功高,场内大多数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怕谈夷舟惹事,郝伸玉要的都是武功高的人,想着若是解奚琅真带着解奚琅大闹武林大会,有溯光阁的人在,他们二人也掀不起什么水花。可郝伸玉又哪知道谈夷舟竟然没来武林大会,解奚琅也没有大闹,反倒是赵无涯出事了。 “来不及了。”丁扬秋将内力凝成刃,击开扑过来的怪物,声音发沉道。 郝伸玉如法炮制,打开不长眼上前的怪物,但却没有要他们的命,毕竟怪物不久前还是正道弟子,虽然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变成了怪物,郝伸玉却不想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什么叫来不及了?”场内怪物的嗬嗬声,兵器相撞声,兵器没入肉的闷响声相互交杂,郝伸玉不得不放开嗓子,吼道。 “溯光阁的人早就出来了!”回话的是唐明知,他因反应慢了一步,手背被怪物挠了一爪子,不过瞬息,手背就青紫到怖人:“不要受伤,他们有毒。” 第191章 唐明知沉着脸封住穴道,高声提醒郝伸玉和丁扬秋,丁扬秋应了声知道,就无暇分神,专心打斗了。郝伸玉听到了唐明知的提醒,但却没应,而是一边应付怪物,一边去看解奚琅。 解奚琅手执长剑,直直地站在那儿,宛如冬日里积了雪的松树,昂首挺拔。而在他的周围,稀疏地分布着好些个溯光阁派来的高手,这些人看似在不同地方,但郝伸玉一眼看出,他们是在保护解奚琅。 郝伸玉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猜测,难道溯光阁答应的这么爽快,并非是他们出钱多,仅是因为解奚琅要来?可溯光阁为什么要这样做,解奚琅和溯光阁又无交往? 郝伸玉觉得他就要想明白了,然而一团迷雾挡在真相前,郝伸玉必须穿过这团迷雾,才能知道结果。可不断攻击上来的怪物,让郝伸玉分心不能,便只好暂停思绪,专心打斗了。 解奚琅并不知道郝伸玉刚想了什么,他看着对面面目全非的赵无涯,心往上提了提,知道这一场架不好打。 赵无涯天赋一般,在玄剑阁都不出彩,更别说在江湖里出彩了。可他后面武功却天下第一,原先解奚琅还想不明白赵无涯怎么变这么大,刚和赵无涯过了几招后,解奚琅却一下就明白了。 赵无涯没有一夜开窍,成为武学天才,他的内力,他的功夫,全是别人的。 鲜红的血沁进肉里,让血流过的地方颜色加深,远远看去,头就像一颗被剥皮了的番茄,还不停地流血水,出奇的恶心。 赵无涯似是毫无感觉,明明血已经将衣裳洇湿,他还咧着嘴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龈:“解奚琅,你打不过我的。” 解奚琅没接话,只静静地看着赵无涯。 就是这样!赵无涯最讨厌这种态度。 赵无涯手不自觉用力,手指嵌入掌心,血像雨一样往下坠。可赵无涯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仅没有停手,还加大了劲,手指弯曲到一个可怖的程度,生生将掌心击穿。 赵无涯天赋不好,学武用力,别人轻易做到的事,他要费很大精力才能做到,最后还要听对方说一句这不难。赵无涯讨厌被看不起,以前师父是这样,说他不如师弟学的快,还要再努力,后来离开玄剑阁去历练也是这样,那些人说他不如宁玉祁。 现在的解奚琅同样如此。 赵无涯不怕苦累,甚至不怕挨打,他就怕被看不起,尤其还是这种近乎轻视的看不起。 赵无涯低吼一声,手屈成爪状,用力一抓,原本还在跟相桢厮杀的乔平烨就像落叶一般,飞到了赵无涯这边。赵无涯戳了个大洞的手掐住乔平烨脖子,乔平烨毫无意识,被掐脖子了都没挣扎。 或者说,就算乔平烨有意识,他也来不及挣扎。 只见赵无涯手腕一转,乔平烨就被扭断了脖子,而后乔平烨被掼到地上,赵无涯空着的那只手宛若利刃,直直地破开乔平烨后背握住脊椎,再用力一抽,蛮横地将乔平烨脊椎抽了出来。 “乔兄!”郝伸玉看到这一幕,痛声大喊,想要过来给乔平烨报仇,手脚却不住发抖。 郝伸玉害怕赵无涯。 血从背上硕大的洞口涌出,洇开一大片血迹,刺鼻的血腥味弥散开,熏的人眼睛疼。刚抽出的脊椎还沾着血肉,赵无涯却不嫌脏的双指合并,从脊椎头抚到脊椎尾。 “不错,是把趁手的武器。”赵无涯自言自语道:“够用了。” 赵无涯将内力灌到脊椎上,脊椎成剑,赵无涯握着脊椎剑,朝解奚琅飞去。解奚琅反应快,抬手就挡,看似一砍就断的脊椎被输了内力,不仅十分坚硬,还重如千斤。 解奚琅被震到手麻,将内力汇于掌心,往前一推,逼得赵无涯后退。解奚琅没有停顿,转身剑往上挑,挡住赵无涯的进攻,再一个高抬腿,踢中赵无涯手腕,想将他受众的剑踢飞。 衣摆随着动作展开,形成一抹好看的弧度,也沾上血,由白变红。解奚琅却顾不得脏,一个弯腰,躲开赵无涯攻来的剑。 连续几次没击中解奚琅,让赵无涯心中窝火,他单手撑地,腿横扫过去,解奚琅后空翻避到远处,刚落地就握剑冲上来。赵无涯挡住解奚琅的进攻,凌厉的掌风拍打出去,强横的内力震倒旁边武功低微的弟子,也震碎了解奚琅的发簪。 簪子碎了,解奚琅头发披散而下,风吹的解奚琅头发乱飞,为他增添了几分凌乱美。解奚琅没去理头发,就这样披着发,又加入了打斗。 看解奚琅这么难对付,赵无涯咧嘴笑了,解奚琅嫌他笑的丑,剑下砍向赵无涯肩膀,赵无涯作势要挡,解奚琅却临时变换方向,一剑刺中赵无涯脸,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叫他无法再笑。 “丑死了,别笑了。”解奚琅冷酷道。 中了一招,赵无涯大怒,攻击的越发凶狠,内力像深不见底的湖,源源不断灌输到脊椎剑上,大招频出。解奚琅起初还应付自如,可他一内力不如赵无涯,没法像他这样随意使用内力,二则他在对付赵无涯的同时,还得小心别人。 所以当解奚琅再一次踹飞攻击他的怪物弟子后,他只来得及躲开脊椎剑,却没能躲开赵无涯聚了内力的一掌。带了血洞的手掌拍到胸口,留下大大的一个手掌印,解奚琅也没忍住,吐出一大口血。 鲜血染红解奚琅嘴唇,解奚琅抬起手,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血,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聚了内力的掌打到身上,解奚琅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是真正的骨头都疼。 第192章 但解奚琅却觉得无比畅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上一次被人打成这样,还是七年前。 “再来。”解奚琅手抚过腰间,抓出一把细针飞出去。 赵无涯避开针,招呼更多的怪物弟子涌过来,这一瞬间,解奚琅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杀掉赵无涯。 于是涌过来多少怪物弟子,解奚琅就解决多少怪物弟子,既然光打晕还不够,那就杀掉。 解奚琅手起手落,鲜血溅到他衣上,原本纯白的衣裳变成了另一种颜色,空气中是浓到闻了想吐的血腥味。可解奚琅就跟失去嗅觉一般,机械地重复同一个动作,赵无涯用怪物弟子做掩护,跳到空中要从后攻击解奚琅。 然而解奚琅就跟后背长眼一般,杀掉一个偷袭他的怪物后,便立即转身,借力怪物弟子飞到半空,屈腿挡住赵无涯手臂的同时,又一剑刺中赵无涯眼。 利刃戳进眼睛,能忍如赵无涯,这些也忍不住惨叫出声。赵无涯怒极,退都不退,就抓住解奚琅手臂狠狠一拧。只听咔擦一声,解奚琅手臂断了,赵无涯却还没停下,他内力汇到脚上,踩中解奚琅胸口,将他蹬远。 解奚琅不受控制地往后坠,撞到变成怪物的宗门弟子,劈开一条路,最终摔到墙上。 砰的一声巨响,内力把墙震碎,解奚琅以剑撑地,勉强没有跪下。但喉咙处的腥甜却再也憋不住,解奚琅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 相桢看到解奚琅受伤,一招解决飞扑过来的数名怪物弟子:“小琅!” 相桢想要朝解奚琅而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运转轻功,被怪物弟子咬中变异的丁扬秋、唐明知,就朝他冲来,连带着喻启明,三人生生挡住相桢去路。 晏笙也看到解奚琅受伤了:“大师兄!” 晏笙双眼通红,明明手脚都没力了,还咬牙一掌甩飞一名天道院弟子,归鸿和袁罗衣也红了眼,手中的武器使出了残影,一心快点解决挡住他们的人,好过去救大师兄。 至于秦星河,他一看到解奚琅吐了那么多血,脏话就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美人是用来呵护的,伤害美人天理不容! 但他们再急,也不能立马飞到解奚琅跟前,各自被拖住了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无涯一招比一招狠厉,看着解奚琅躲开了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然后渐渐无力,被赵无涯一招击中。 凝了内力的脊椎剑堪比名剑,解奚琅躲闪不及,被脊椎剑刺穿肩胛骨。失血过多让解奚琅脸色发白,却让赵无涯兴奋至极。 赵无涯转动手腕,搅痛得解奚琅煞白了脸,可赵无涯却犹嫌不够,又一脚将解奚琅蹬开。解奚琅像风筝一般飞远,再种种坠落到地,疼痛让解奚琅双眼变花,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解奚琅握着剑,还想要再站起来。 但解奚琅刚将剑插进地里,尚没来得及借力,赵无涯就又飞到了他面前。这次赵无涯没用脊椎剑,他只阴笑着伸出那只掌心有洞的手,想要掐住解奚琅喉咙,让他断气。 “你这么漂亮,做成傀儡一定很完美,”赵无涯双眼早被鲜血糊住,成了血球,他沉沉地笑着:“放心吧,我会让你走得轻松一点的。” 相桢杀光了挡他的怪物弟子,晏笙等人清楚干净眼前的阻碍,秦星河踢飞最后一只怪物,几人看到赵无涯出手,纷纷运转轻功,快速往解奚琅这边冲。 “小琅!” “大师兄!” “哥!” 但他们再快,也比不得剑快。 一把剑从院外飞进来,剑成了残影,穿过人群,直奔赵无涯。赵无涯感受到了剑风,暂停手头的动作转身还击,然而飞来的剑带了主人的怒气,赵无涯一招竟然没挡住剑,还被剑逼得后退。 谈夷舟从天而降,握住花似雪,一剑刺进赵无涯肩胛骨,同时脚踩上去。 “伤了师哥,你该死。”谈夷舟踩住赵无涯头,用力碾了又碾,狠声道。 第107章 赵无涯脸没有脸皮,肉贴着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听着就疼。 然而赵无涯却没有叫疼,反而嘿笑出声,然后伸出满是血的手,想要抓住谈夷舟的腿。但谈夷舟哪会让赵无涯如意,他皱了一下眉,嫌弃赵无涯脏,改踩为踹,正中赵无涯胸口,将人踹飞。 踹飞人后,谈夷舟没有停顿,虚影一般飞到赵无涯跟前,揪住衣襟将人提起,再狠狠掼到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赵无涯被摔到地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本就成了血人的赵无涯又开始吐血,血溅到谈夷舟手上,留下斑斑点点,谈夷舟却没像刚才那样嫌弃,而是一拳又一拳的挥下去。 刚才看到解奚琅吐血,谈夷舟呼吸都停了,生怕七年前的惨案重现。谈夷舟来不及思考,一把甩出花似雪,然后将轻功运转到极致,像风一样飞到解奚琅跟前,才终于护住师哥。 但这远远不够,谈夷舟说过要护好师哥的,可师哥还是受伤了,谈夷舟哪能冷静? 赵无涯伤了师哥,他要杀了他。 谈夷舟失去了理智,杀红了眼,他一手掐住赵无涯脖子,致使他无法呼吸,另一只手则扒住赵无涯脸,靠着蛮力往外拉。赵无涯脸皮早没了,手直接碰到肉的触感并不好,尤其还不停有血往下流,可谈夷舟却跟没有感觉似的,生生扒下赵无涯的肉。 手掌被戳穿都没叫疼的人,这会儿却忍不住惨叫起来,双手攥住谈夷舟手,想要将他手扯开。只是赵无涯先前和解奚琅打斗了那么久,费了不少体力,谈夷舟却是刚到的,赵无涯饶是费尽全力,也没能扯开谈夷舟手。 第193章 谈夷舟嫌赵无涯碍事,一掌劈到赵无涯肩上,咔擦废了赵无涯一条胳膊。被废的胳膊无力垂下,赵无涯尖叫出声,张嘴要咬谈夷舟。 谈夷舟察觉到赵无涯意图,眼里蓄上一层冰霜,掐住赵无涯脖子的手上移,卡住赵无涯下巴:“想咬我?” 被卡住下巴,赵无涯不好说话,谈夷舟也没想让赵无涯说话。谈夷舟手上使力,卸了赵无涯下巴,让他没法说话。 谈夷舟双手早沾满了鲜血,衣袖也被血沁透,可谈夷舟却犹嫌不够,卸掉赵无涯下巴后,他又将人按在地上,像刚才赵无涯打解奚琅那般,一掌接一掌地击向赵无涯胸口。 “伤害师哥的人,都该死。”赵无涯脖子处的皮皱了起来,谈夷舟注意到这一点,阴沉着脸揪住那块皮,像剥鸡蛋壳一样,用力一扯,皮连带着肉,被扯出好大一个豁口。 “啊!”赵无涯痛叫,明明眼睛已经被血糊成一个血球,看不见瞳孔了,此时却仍能让看出惊恐:“你...你这个疯子。” 被说疯子,谈夷舟不仅没生气,相反还笑了起来:“是啊,我是疯子。” 刚才那一扯扯的不干净,谈夷舟抓住没扯干净的皮,继续给赵无涯剥壳,边剥还边笑:“疯子要你死,你就必须死。” 疼痛让赵无涯挣扎,他左右扭动,想要挣开谈夷舟的手,可谈夷舟手像山一样,压得赵无涯挣扎不得。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我来帮你。”谈夷舟又撕下一块皮,只是这块皮太小,谈夷舟不太满意,他把皮丢到一边,继续去撕。 没了皮遮掩,肉露了出来,经脉亦清晰可见。带着血肉的皮被扔到一旁,洇红了干净的地面,清除阻碍赶过来的相桢几人看到这一幕,默契地沉默下来,晏笙更是被恶心到弯腰吐了起来。 这一刻,谈夷舟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相桢也被震撼到了,不过他到底是一院之长,尽管心里震惊,面上却表现的很平静。相桢没再站着不动,他抬起脚,想去拉谈夷舟。 但却有人快他一步。 解奚琅挣扎起身,不顾身上的疼,快跑到谈夷舟身后,用力地从后面环抱住谈夷舟脖子,贴着他耳朵道:“小舟,你别担心,我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谈夷舟仍没反应,解奚琅吐血那一幕看得谈夷舟应激,瞬间封闭五官,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只记得赵无涯对解奚琅动了手,他要杀了赵无涯,这样师哥就能没事了。 话说出去没得到回应,解奚琅并不失望,他紧了紧手臂,抱得更紧了不说,人还贴了上来,重量全压在谈夷舟背上。 “小舟,我真的没事了,你不要担心。”解奚琅侧头,轻轻吻了吻谈夷舟耳朵,才再笑着说:“小舟乖,快听我说话。” 吻像一个开关,原先还对解奚琅话毫无反应的谈夷舟,在被解奚琅亲了后,他就像从噩梦惊醒的人一样,蹭的一下就醒了。 “师哥。”谈夷舟松了手,转手将解奚琅抱进怀中,声音沙哑:“你...你没事就好。” 七年前师哥有难,他没能及时赶到,七年后他终于赶上了,没让师哥受伤。 * 乱动平定完后,掌事院成了血海,每一块地砖都沾了血,尸体更堆成了山,但也有人活了下来。 比如郝伸玉三人,比如......赵无涯。 齐章从地牢走出,脸色凝重:“怎么回事?” 扶桑紧跟齐章步伐:“主子又发热了,喝了齐先生的药也没有退热。” 那日解奚琅本就是强撑着去抱谈夷舟的,谈夷舟一清醒,解奚琅就晕倒了,吓得谈夷舟魂都没了,好在羡竹和齐章及时赶到洛阳,谈夷舟这才松了口气。然而解奚琅却没有立马病好,反而更加严重,一会儿浑身发热,一会儿又浑身发冷,冰火两重天,磨人的很。 齐章眼眸沉了沉:“谈夷舟呢?” “谈公子守着主子。” 谈夷舟受伤不重,简单包扎后就在解奚琅院子住了下来,谁劝都不走,今早扶桑去找解奚琅时,谈夷舟正在喂解奚琅喝粥,神情柔和,完全看不出那天的影子。 齐章点头表示知道,没有再问别的,快步往前走,因为他慢一步,解奚琅就要多难受一会。 “齐先生。”见齐章来了,谈夷舟忙站起身给他让位置,但解奚琅却死死抓住谈夷舟袖子,让他没办法起身。 不比睁着眼时的疏离冷淡,闭眼后的解奚琅像变了个人,竟然十分黏人,谈夷舟若是坐着坐在床边陪他的,那倒还好,解奚琅不会如何。可若是谈夷舟握住了解奚琅手,或者搂他到怀里,那谈夷舟一时半会就别想走了。 就像现在。 谈夷舟对齐章抱歉一笑,随后弯腰低头哄解奚琅:“师哥,齐先生来了,我们先看病。” 高烧让解奚琅感觉身上压了一座大山,叫他喘不过气来,更让解奚琅头昏脑胀,虽然没有睡着,也能听清旁人说的话,但却理解不了话的意思。 解奚琅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攥的更用力了。 “我不走,我就在旁边。”解奚琅不松手,谈夷舟也没强行掰开他的手,而是好耐心的讲道理:“先乖乖看病,好不好?” 解奚琅好看的眉皱成一团,摇头表示他的拒绝。 谈夷舟又哄了几句,看解奚琅还是不肯松手,谈夷舟就放弃了,转过身看齐章:“这样能看病吗?” 第194章 “没问题。”齐章一直以为解奚琅是捂不化的千年寒冰,没想到他还有这么黏人的一面。 谈夷舟就又坐了回去,袖子则被解奚琅紧紧抓住。 这不是这两天齐章第一次给解奚琅号脉,和前几次一样,解奚琅脉象正常,没有哪不对。但解奚琅却一直病情反复,没有彻底痊愈,甚至偶尔解奚琅上一瞬还一身热的像火炉,下一刻就仿佛才从冰窟里出来,手脚冰的吓人。 谈夷舟问:“怎么样?” 齐章心不住往下沉,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脉象没问题。” “那为什么师哥还没痊愈?” 齐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谈夷舟看出齐章的迟疑,神情一凝,道:“说。” “齐先生先退下吧。”齐章还没开口,原先闭着眼的解奚琅却睁开了眼,挥退了齐章。 齐章应道:“是。” 谈夷舟没出声,等齐章走出房间,他才再出声:“师哥为什么让齐章退下?或者说……”谈夷舟低头看解奚琅,眼中带着不解:“师哥为何不让齐章说话?” 解奚琅垂下眼眸,当没听懂谈夷舟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师哥骗人。”谈夷舟伸手捏解奚琅脸,弯腰亲他鼻尖。 解奚琅仍不改口:“没有骗你。” 谈夷舟吻往下滑,落在了解奚琅唇上,他张嘴咬了解奚琅一口:“师哥就是在骗我。” 谈夷舟咬的轻,解奚琅并不觉得疼,他眨眨眼,扇羽般的睫毛扫过谈夷舟脸,带来一丝痒意。 “我真……” “师哥。”谈夷舟打断解奚琅,很温柔地吻了吻他:“让我做吧。” 谈夷舟语气温柔地保证:“我一定会没事的。” 谈夷舟没说他要去哪,又要做什么事,可解奚琅却瞬间听懂了他的话。解奚琅脸色不变,语气却格外坚决:“不行。” “你不能做。”解奚琅强调说:“我不准你这么做。” 第108章 重逢至今,谈夷舟第一次见解奚琅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他不说话了,静静地和解奚琅对视,眼底却透露着坚决。 解奚琅哪能不知道谈夷舟掘,可别的事上,谈夷舟掘就掘了,解奚琅不会如何,但在这件事上,解奚琅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谈夷舟那样做。 “我不会答应的。”解奚琅表明他的态度:“现在这样就不错,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谈夷舟反驳说:“那不是多此一举。” “谁说不是多此一举了?”解奚琅态度不变:“齐章说了,只要好好养着,再活三十年不成问......” 这句话成了导火索,原本还很冷静的谈夷舟一下就炸了:“三十年远远不够!” “师哥,我要你长命百岁,我要你不再受寒毒折磨。”谈夷舟咬牙道:“是,齐章是说了好好调养就没大问题,可我不想看师哥难受,不想师哥被寒毒折磨,不想师哥动不动就生病。” 天知道那天解奚琅晕倒后,谈夷舟心里有多后怕,他怕解奚琅再醒不过来,抱着解奚琅往外跑时,手都是软的。 齐章说解奚琅内力消耗过多,本就容易精神萎靡,加之又受了重伤,伤口青紫溃烂,是明显的中毒之状,两相之下,寒毒入侵,解奚琅身体撑不住,于是就成现在这样了。 “寒毒不同于别的毒,它既不是立马见效,要人命的,也不是积少成多,再一击毙命,寒毒可怕在它不受控制,随时发作。”齐章道:“而且发作起来也不致命,就是浑身难受,让人觉得生不如死。” “不过若是好生调养,就能不那么难受。”说到这里,齐章不由叹气:“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能暂缓痛苦,没法断根。” 谈夷舟听了问:“老了后呢?” “不知道。”齐章笑了,可说出的话却很残酷:“因为没人得了寒毒还能活到老,大多数人没到中年就死了。” 谈夷舟表情僵住了。 “楼主算好的了,至少他有钱,能请名医,也有各种珍贵的药材,靠这些楼主就不知比别人幸运多少了。” “我不要这种幸运。”谈夷舟不喜欢这句话,他强调说:“我要师哥健健康康的。” “健康?”齐章嗤笑一下:“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没有法子,而且楼主也不配合治疗,若不是有扶桑他们,楼主身体更差。” 从回忆抽身,谈夷舟态度更坚决了:“别的事我可以听师哥的,唯独这件事,师哥你得听我...... “谈夷舟,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解奚琅打断谈夷舟,反问他说:“你之前是怎么说的,现在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解奚琅都记得,他一字一字复述给谈夷舟听:“你说你会听我的话,我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那现在我不准你这样做,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这确实是他说过的话,谈夷舟也还记得。 “不行。”谈夷舟绷着脸道:“这件事不一样。” 看谈夷舟油盐不进,解奚琅心里升起一股火,他不明白平时那么听话的人,这次为什么要和他对着来:“没哪不一样,你若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那就按我说的做。” “不能按师哥说的做。”谈夷舟态度强硬。 “既然如此,你就滚,我不需要不听话的人。”解奚琅恼怒到头,开始赶人,指着门口让谈夷舟走。 第195章 谈夷舟才不会走,他抓住解奚琅手,紧紧握住:“师哥,你听我的,好不好?” 这两天谈夷舟担心解奚琅,一直没怎么说,眼睛都熬红了,而之前满是狠戾的眼底,现在不见一丝狠戾,只剩下求人时的惶恐和不安。解奚琅和谈夷舟对视,看清他眼底的情绪,也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解奚琅知道谈夷舟这样完全是出于担心,是想要他更好。 可...... “谈夷舟,你心疼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心疼你。”解奚琅不说气话了,他倒进谈夷舟怀里,脸埋进他颈窝:“我不想你这么做,我怕你......怕你回不来。” 解奚琅眼睛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上涌,很快就濡湿了睫毛,从眼尾跑了出去。 解奚琅不想被谈夷舟听出异样,强行让声音正常:“小舟,三十年也很久了,我很满足了,你不要再折腾了。” 解奚琅忍的很好,声音完全正常,可却不住的掉眼泪,洇湿了肩膀那一块布料。冬天穿的多,外层布料湿了,谈夷舟不一定很快发现,但解奚琅还是侧过头,忍着不哭了。 只是——谈夷舟身体后仰,双手捧住解奚琅脸,看他睫毛都哭成几缕了,凑过来心疼地吻了吻他眼睛:“但是师哥,我不满足。” “三十年太少了,我想和师哥长命百岁,再在一起很多年。” 谈夷舟声音温柔,吻也温柔,可他越温柔,解奚琅就越忍不住。解奚琅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他甚至不喜欢展示脆弱的一面,然而现在他不仅当着谈夷舟的面哭了,眼泪还止都只止不住。 眼泪逼红了解奚琅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滑落,衬得他楚楚可怜。谈夷舟看得心一软,用拇指拭去滚落的泪珠,轻轻地亲了亲解奚琅鼻尖,才再说:“我仔细问过了,这么做虽然有风险,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而且只要成功了,以后我们就真正同生共死了。” 当初知道解奚琅身患寒毒,连齐章都束手无策后,谈夷舟就给他在苗疆的朋友写了信,询问他有没有治寒毒的办法。苗疆不比中原,那是一片神秘的土地,中原治不好的病,苗疆或许有办法。 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与其说是找到了治疗办法,不如说是以蛊攻毒:“......苗疆有一种毒蛊,名唤鹄蛊,此蛊先以毒草饲之,待长成后,再将其与各类毒虫放在一起,历经七七四十九天,存活下来的蛊还得以毒液泡之,最终不死之蛊方能称为鹄蛊。 鹄蛊又名万毒之蛊,任何毒见了它都是小巫见大巫,然而鹄蛊养蛊太难,所用材料又极其珍贵,养蛊过程中稍不小心就会丧命,所以现在会养鹄蛊的人不多了。” 谈夷舟简单解释了下鹄蛊,继续道:“鹄蛊毒性大,一般是养来杀人的,不过按照苗疆医书记载,鹄蛊同样能救人。” “但从没人试过。”解奚琅替谈夷舟补上后半句话。 谈夷舟没否认,他笑着说:“既然记载了,就说明是可行的,我们试试?” 说是没人试过,不是真没人试过,而是没人成功过,如果说养鹄蛊很难,那用鹄蛊救人就是难上加难忘,因为实在太痛苦了。 鹄蛊救人,要用到的不只鹄蛊,还需要鹄蛊养出的子鹄蛊,所谓的救人,实则是以人养人。换句话说,便是届时将母鹄蛊养进救人者身体,而子鹄蛊在养进被救人身体前,还得取救人者心头血喂之,等被喂得认主后,再养进被救人体内。 虽同是养蛊,可难受程度是不一样的,被救人只有被养蛊那一刻是难受的,救人者则先是要承担取心头血的风险,还得受噬心断骨之痛,被救人者受蛊之疼,会数倍还于救人者身上。 鹄蛊救人没有成功案例,问题正出在此处,救人者或取心头血时死了,或受不了鹄蛊入体之疼死了,被救人者亦如此。 解奚琅沉默了,还是没松口。 谈夷舟话说的轻松,但真正操作起来,他们要面对的,要承担的,却远不及此,解奚琅不想谈夷舟冒这个险。 看解奚琅不说话,谈夷舟知道他还是不同意,不免着急,犹豫着想再劝劝。只是不等他开口,解奚琅先说话了:“小舟,你让我想想。” 谈夷舟面上一喜欢,怕解奚琅反悔,忙应了好几句好:“我等师哥。” * 许是考虑到还有很多事等着解奚琅去解决,前一天还病重的人,第二天身体就大好了。 那日一场混战,晏笙几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时均在各自房里养伤,相桢倒没受伤,但年龄大了,乍一过度使用内力,人也变虚弱,在院里养着身体。至于秦星河,他受的伤最重,还中了毒,每天被关昭谦逼着喝药。 赵无涯剩了一口气,齐章用药给他吊着这口气,连同谈夷舟抓来的马无名几人一同关在了掌事院的地牢里,郝伸玉几位掌事伤得重,虽然齐章及时给他们解了毒,却暂时只能躺在床上不动。 武林大会闹出的动静太大,根本瞒不过去,事发当天上午,事情就传遍洛阳,等待下午,消息就从洛阳扩散出去。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多是各宗门精锐,大家聚集在这,本是为了选武林盟主,结果现在盟主没选出,大家反倒折损于此,各宗门不可能善罢甘休。 “主子,武林大会发生的事已经散播开了,来参加大会的宗门得到了消息,纷纷派人赶往洛阳,想要讨个说法。”羡竹禀报这两日的消息:“算算时间,再过两日,他们就要到了。” 第196章 解奚琅才恢复,谈夷舟怕他冷,非让他在屋内也披着狐裘,解奚琅不想披,但也不想谈夷舟担心,所以哪怕不喜欢披,他还是披了,手里还握着小巧的汤婆子。 解奚琅不怕他们来讨说法,他嗯了声问:“扶桑她们是怎么回事?” 解奚琅记得清楚,扶桑负责晋云宗,挽月则在玄剑阁,可为什么最后谈夷舟却和她们一起出现了,谈夷舟不是回的沧海院吗? 羡竹道:“谈公子离开沧海院后,就去了玄剑阁,想和挽月一起抓宁玉祁,但是翻遍玄剑阁也没找到宁玉祁,谈公子就先离开了。” 解奚琅反应过来:“然后他去了晋云宗?” “对。”羡竹没隐瞒:“马无名几位长老都是谈公子抓到的。” 闻言,解奚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洛阳到沧海院,再从沧海院到平宁城,最后到江城,旁人再快半个月才能走完的行程,谈夷舟十天就完成了。 像是知道解奚琅在想什么,羡竹又道:“谈公子跑死了五匹马。” “......”解奚琅难得无语。 解奚琅挥手让羡竹退下,谈夷舟跟掐好了时间似的,羡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端了碗热粥进来:“师哥,喝点粥养胃。” 谈夷舟递勺子过来,解奚琅没有接,谈夷舟一愣,迟疑道:“师哥想让我喂?” 解奚琅哑然失笑:“想得美。” 解奚琅接过勺子开始喝粥,同他提起羡竹刚说的话:“你不嫌累吗?” “也不全是骑马,大多时候用的轻功,所以就还好。”谈夷舟道:“而且我是在给师哥办事,哪里会觉得累。” 去沧海院是师哥交给他的任务,可谈夷舟知道师哥想做的事,尽管扶桑和挽月能完成,谈夷舟还是不放心,非要亲自跑一趟。 赵无涯炼制的傀儡必须抓来,晋云宗的长老他也必须抓到,而且在押到洛阳前,他一定要好好揍他们一顿,为师哥出气。 解奚琅心里趟过一股暖流,他看着谈夷舟,认真道:“小舟辛苦了。” “真不辛苦。”谈夷舟真不觉得辛苦,他提嘴笑笑道:“师哥先喝粥,喝完了我优有话跟师哥讲。” 闻言,解奚琅脸上的笑容淡了,握勺子的手紧了紧。 他猜到了谈夷舟要说什么。 第109章 谈夷舟拜师相桢后,他就搬到了解奚琅的院子和他同住,之后解奚琅学成离开沧海院,小院就成了谈夷舟的了。 按理说,小院不会固定是谁的住处,原先的人学成离开,小院就会被分给新来的弟子。然而解奚琅情况特殊,这座小院便留了下来,谈夷舟学成离开,沧海院没再让别人住进来。 “东西保存的很好,当年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谈夷舟把盒子推给解奚琅,让他亲自打开。 东西寄来的时间特殊,彼时谈夷舟正深陷师哥离世的痛苦中,收到扬州寄来的包裹,谈夷舟也没心思仔细察看,收到后看了一遍就将东西收了起来。 “盒子是一起的?”解奚琅手搭在盒子上,轻轻抚过问。 “对。”谈夷舟道:“盒子用料很好。” 解奚琅没接话,伸手拨开锁扣,盒内果真放了好几本书。谈夷舟保持沉默,没有插话,让解奚琅自己去看。 彼时谈夷舟才十八岁,他又向来喜欢看这些,往常跟着解奚琅去扬州时,梅惜春就会提前给他准备话本,所以收到扬州寄来的话本,倒也正常。 不对劲的是话本夹杂的字。 解奚琅拿出一本话本,随意翻看,果然就如谈夷舟说的那般,好好的话本除了被圈了字,每页还多了许多字。这并非是阅读时做的注解,因为没人的注解是单个或两三个字。 解奚琅一连拿出几本话本,皆是如此。 “后来我打听过,这几本话本是时下最流行的本子,所以话本肯定是伯母寄给我的,只是中间被人做了手脚。”谈夷舟将盒子正对他,拿出剩下的书,露出压在最下面的纸:“这是我誊抄好的字,师哥你看看。” 当年谈夷舟虽然心情不佳,都没有看新收到的话本,不过在将话本收起来前,他还做了一件事,那便是将话本上被圈、新加的字全抄了下来。 解奚琅接过纸,低头细看:“我也试着把这些字排列成话,但排列出的话毫无逻辑可言,根本看不出哪儿不对。” 解奚琅嗯了一声,视线下滑,看到了谈夷舟排列出的话,确实是语句不通,像是在胡言乱语。 解奚琅看一会话本,又去谈夷舟誊抄出的字,越看越觉得不对,可他却怎么都抓不住那抹灵光,只能一遍遍的看上看下。 谈夷舟不知道解奚琅有没有看出什么,见师哥没有出声,他也保持沉默,怕打扰到师哥思考。 谁知他刚这样想完,解奚琅就突然开口,因为说的急,声音有点高:“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谈夷舟问:“师哥看出哪不对劲了?” 不管是话本被圈出的字,还是新加的字,一是全是木部首,像树、林、森,二是全和天气有关,诸如风雨雷电。两者看起来毫无关联,似乎随意圈写的,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每一个风字旁边,都会有单木或双木林字,而每个木或林字旁,亦有风字。 “风在林中,林中有风。”解奚琅总结道。 谈夷舟和解奚琅对视一眼:“伯母以前给我寄东西也有盒子,但那些盒子没有这个好,而且大多时候是寄的东西必须要有盒子。” 第197章 谈夷舟和解奚琅想到一块了,他低下头看这个用料极好的盒子,脸色渐渐变沉。只是解奚琅没有停顿,他或屈指敲盒子,或上下查看盒子,试图找出盒子的特殊之处。 谈夷舟一言不发地看着解奚琅找机关,神情紧绷,他不知道盒子到底有没有机关,或者说他心里有猜测,却拒绝去相信,毕竟若真是他想的那样,命运未免太弄人了。 咚咚声响在房间散开,谈夷舟感觉解奚琅敲的不是盒子,而是他的心,要不然他的心怎么会忽上忽下的,仿佛要跳出来了。 解奚琅摸到一处不平,他停了下来,抬眸去看谈夷舟,眼神透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解奚琅在紧张。 谈夷舟压下心中不安,轻轻抚了抚解奚琅手,无声给他安慰。 解奚琅没说话,也没低头,就这样和谈夷舟对视着,然后动动手指,只听咔铛一声,盒子被推出一个夹层来。 夹层被推出来的声响,犹如刽子手行刑前磨刀发出的响声,而解奚琅就是待宰的罪人。解奚琅想低头看,可又害怕看到的结果,一时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解奚琅手还特别冰,仿佛才从冰窟里出来。谈夷舟知道师哥这是紧张了,他也很紧张,只是谈夷舟没表现出来,怕师哥看到他紧张会更紧张。 谈夷舟用力握住解奚琅手,用自己手给他暖手,手心手背处传来的热意驱散了解奚琅的紧张,他提提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来。 事已至此,逃避是没用的。 解奚琅兀自笑了一会,然后缓缓低头,看解奚琅低头,谈夷舟跟着垂眸往下看。 夹层里确实有东西,而这东西让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的解奚琅和谈夷舟瞬间变脸:夹层整齐地摆放着一本书,封页上写着秋风乱三个大字。 * 掌事院有单独的牢房,用来关押犯事的武林中人,武林大会后,羡竹便征收了这里,将牢房改成了审问房,关着马无名等人。 解奚琅到时,羡竹正审问完郭沛。 “主子。”羡竹行礼道:“您怎么来了?” 羡竹出手狠辣,不大的地方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肉烤焦的糊味,郭沛被架在架子上,身上已没一块好肉,不是被鞭子抽打烂了,就是被烙了烙印。 解奚琅表情冷漠,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了:“马无名呢?带他来见我。” 羡竹道:“是。” 马无名情况没比郭沛好,羡竹让人他绑在架上,又叫人拎来一桶盐水:“泼。” 马无名昨夜受的刑,伤口都没好,此时被盐水一泼,他疼的大叫,羡竹嫌他吵,扬鞭一抽,冷道:“闭嘴。” 鞭子有倒刺,一鞭下去,马无名两眼一黑,几乎要疼晕过去。 “主子。”羡竹不管马无名了,侧身看解奚琅:“人带到了。” 解奚琅嗯了声,在羡竹让人搬来的椅子坐下:“马无名。” 马无名似是耳聋了,没有听到解奚琅叫他,解奚琅好耐心,又叫了一遍:“马无名。” 这次马无名倒反应过来了,他抬眸朝前看,见是解奚琅在叫他,不由打了个寒颤。临近武林大会召开,马无名不准备再留在江城,他收拾好东西,打算和韩不见二人去西域,等到了那边,中原武林就拿他没办法了。 可马无名哪里想得到,解奚琅竟早早让人潜伏在晋云宗,他还没来得及跑,就叫解奚琅的人围住了。带队的是位女子,看起来很柔弱,马无名便以为他还有机会,却不想带队的女主很能打,晋云宗弟子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这些人就这么难对付了,后面竟然来了个更能打的,看到谈夷舟出现,马无名心都凉了。 有谈夷舟在,他们就别想跑了。 于是也确实如此,谈夷舟一人解决了蜂拥而上的晋云宗弟子,再折身打倒他们三个。马无名知道谈夷舟为什么来,但马无名仍心存侥幸,觉得事情会有转机。 直到他被谈夷舟带到洛阳,被他带进掌事院,被谈夷舟绑在柱上动弹不得,只能看谈夷舟化身杀器,一人屠戮了一半的怪物弟子,再眼睁睁看着谈夷舟把怪物弟子引向他,让他被怪物弟子当成食物啃咬。 谈夷舟人称疯子,马无名原先对这个称呼还没多大感触,直到谈夷舟亲自放怪物过来咬他,马无名才不得不承认,谈夷舟确实是疯子。 怪物弟子有毒,被他们抓伤咬伤轻则受伤,重则变异,那些怪物咬中马无名,撕下他的肉,马无名疼的大叫,想要咬舌自尽,不受这等屈辱,结果却连自尽都不能——谈夷舟卸了他的下巴。 更可恨的,是谈夷舟还废了他的武功。 想到当时的场景,马无名还心有戚戚。 “赵无涯已经死了。”解奚琅不拐弯抹角,开口就丢下一个爆炸性消息。 马无名愣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嗤笑道:“他死了和我又没关系。” “是吗?”解奚琅道:“死之前赵无涯坦然承认,说传闻是真的。” 马无名轻轻呼吸,因为呼吸重了,浑身都疼:“无涯长老还真做了那些事?” 马无名这是在装傻,解奚琅不惯着他,纠正道:“你的传闻也是真的。” “污蔑,这是污蔑。”马无名反驳道。 闻言,解奚琅也不恼,他表情平静:“赵无涯学习禁术,炼制傀儡,晋云宗弟子罗梦得死后亦不得安宁,被炼成了傀儡。” 第198章 “这事马掌门你知道吗?” 看解奚琅没提解家,马无名不敢松懈,警惕拉到最高,怕一不小心被钻了空子。 马无名故作愤怒:“罗梦得兢兢业业,为晋云宗发展呕心沥血,赵无涯竟然这么对他?” 解奚琅笑了一下,眼神却很冷漠:“马掌门,罗梦得怎么死的?” 解奚琅话题跳跃的太大,马无名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件事郭沛和他说过,所以马无名立马道:“梦得是奸人所杀。” “奸人?”解奚琅讽刺一笑:“赵无涯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呼。” 马无名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马掌门重情义,先是书信玄剑阁,提醒赵无涯提防我,后是暗自去往玄剑阁,试图和赵无涯商量对策。可惜赵无涯自大傲人,根本不信你的话,气得马掌门甩手离开。”解奚琅故意曲解事实:“但回到晋云宗后,江湖上此起彼伏的传闻却让马掌门心绪不宁,你一面让人盯着江湖动静,一面着手准备离宗事宜。” 心思被猜了个七七八八,马无名脸色好看不起来,他一瞬不动地盯着解奚琅,眼神阴鸷。 解奚琅和马无名对视,继续道:“只是赵无涯没出事,还要去武林大会,马掌门便想着再看看,若是没事就不跑了,毕竟晋云宗发展到今天实在不易。” “可惜。”解奚琅语气一转:“马掌门担心赵无涯,为他跑前跑后,赵无涯却从没把马掌门当成朋友,不仅将晋云宗弟子炼成傀儡,还意图让晋云宗覆灭。” “你想说什么?”马无名不装傻了。 马无名不装傻,解奚琅也不和他绕弯了:“我想说什么,马掌门很清楚。” 马无名直视解奚琅眼睛:“解公子不说明白,我哪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马无名又把问题推了回来,解奚琅不笑了,冷声道:“马无名。” “解公子再叫我名字我也不知道,你……”见此,马无名有些得意,笑着开口道。 只是马无名话才说一半,便被羡竹踹了一脚,羡竹劲大,马无名被踹的吐血:“主子问话,你好好答。” 马无名侧头吐血,抬眸看羡竹的眼神充满恨意,他活到现在,就是晋云宗没崛起时,都没被这么对待过。羡竹看着温文尔雅,是谦谦公子,实则心狠手辣,一招比一招毒,这些天马无名过的真是生不如死。 马无名恨不得将羡竹碎尸万段,羡竹自然是知道马无名想这样对他,可羡竹根本不在意,这会儿被马无名盯上,羡竹表情变都没变。 “解公子好手段,旁人当你可怜,年纪轻轻就没命了,却不知道你成了冯虚楼楼主。”疼痛让马无名话说的很慢:“不对,你还是溯光阁阁主。” “我倒是真傻,竟然还去溯光阁悬赏。”马无名嘲讽一笑:“肖师弟在你们手上吧?让我猜猜,他还活着?” 不等人回答,马无名又道:“那必然是没有了。” “解奚琅,你觉得你父母死的冤,可你手下的冯虚楼、溯光阁,又害死了多少无辜的……” “闭嘴。”羡竹没有忍住,裹着内力狠狠抽了马无名一下:“主子岂是你能议论的?” 马无名被废了武功,又被羡竹拷问了这么久,本就比普通人还弱,羡竹这一鞭下来,直抽得他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 羡竹还要再抽,解奚琅却叫住他:“羡竹。” 羡竹不解:“主子?” 解奚琅往前两步走到马无名面前,马无名不知道解奚琅做什么,眼里满是警惕,羡竹也很疑惑:“主子,你……” “无辜?”解奚琅拿走羡竹手中的鞭子,用鞭柄抵住马无名下巴,迫使他抬头。 解奚琅长得漂亮,这样一张脸突然放大出现在眼前,本是会让人惊艳的,可解奚琅压着眉,眼里尽是狠意,手头的劲也大,抵得马无名喉咙泛血腥味,就只让马无名觉得害怕了。 但怕归怕,马无名嘴还是不饶人,他冷笑道:“当然无辜了,因为你,好多人失去家……” “那我爹娘就不无辜了?”解奚琅恼了,收回手狠抽马无名一鞭,怒道:“解家上下几十口人就不无辜了?” 不比羡竹,解奚琅内力要深厚得多,马无名挨了这一鞭,感觉自己像被刀劈成了两半,鲜血大口大口地吐,手脚不自觉颤抖。 “而且就算无辜又如何?”解奚琅用鞭子缠住马无名头,手上使劲,勒得马无名脸涨红:“杀死他们的又不是我。” 解奚琅还是漂亮,只是这一刻的他不再像天上下来的仙子,反倒像地狱来的恶鬼,周身散发的无情狠辣,叫人望而生却。 谈夷舟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可他并不觉得害怕,而是走过去握住解奚琅手,用袖子替他擦干净手背上不小心沾上的血。 “师哥,手脏了。”谈夷舟帮解奚琅擦完血,才斜眼看马无名,抓住鞭子用力一拉,直让马无名双眼胀红,晕了过去。 见马无名晕了,谈夷舟嫌弃地松了手,看向解奚琅时,眼里却只剩温柔了:“师哥,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了,免得脏了师哥的手。” 解奚琅由着谈夷舟牵他手,不复面对马无名时的冷酷,弯了弯唇,浅浅地笑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闻言,谈夷舟表情变的严肃:“有人找你。” 解奚琅疑惑地嗯了声:“谁?” 第199章 解奚琅以为是掌事院的人,但谈夷舟却说了一个让他惊讶的人名:“宁玉祁。” 第110章 看着面前脸绑满布条的人,解奚琅面露狐疑:“宁玉祁?” “抱歉。”宁玉祁轻点头,歉然道:“发生了一些意外,原谅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解奚琅不关心宁玉祁发生了什么意外,比起这个,他更惊讶宁玉祁被炼成了傀儡,却为什么能说话,还能和人正常沟通? 宁玉祁似会读心术一般,解奚琅话都没问出口,他便先解释了:“面容丑陋,不宜见人。” 上次见面时,宁玉祁脸还是正常的,除了肤色灰白,泛着死意,没别的问题,怎么这次却是面容丑陋了? “因为我要活着来见你。”宁玉祁被自己的话逗笑,纠正说:“我都死了这么久了,不能说是活着了,总之就是我得来见你。” 解奚琅平静道:“见我做什么?” 宁玉祁不答反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能说话?” 解奚琅抿唇不言,但他的表情已经透露出他的真实想法。宁玉祁盯着他看了一小会,才收回视线,弯了弯唇笑。 “每个宗门弟子在学有所成后,都要下山游历,当年赵无涯下山没多久就去了苗疆。”宁玉祁道:“苗疆不比中原,那儿擅长巫术和蛊,赵无涯到苗疆后,也接触到了这些。” 宁玉祁陷入回忆:“赵无涯天资不高,虽是玄剑阁大师兄,可他武功平平,同样的功夫他要比别人多花几倍时间才能学会。” “所以赵无涯一直很没自信,总觉得别人看不起他,他下山游历,为的也是寻找适合他修习的内功心法,或者看有没有强健体魄的神丹妙药。” 谈夷舟插话道:“他找到了?” “找到了。”宁玉祁点头:“赵无涯在苗疆找到一种由毒草炼成的药,它能增强体魄,让人习武习的更快,但是祸福相依,这种药有用,却也致坏。” “比如?”解奚琅问。 “内力不受控制,练功容易走火入魔。”宁玉祁道。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走火入魔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这不仅代表着人会堕入邪门歪道,更严重的是多年苦修功亏一篑。所以一旦察觉有可能走火入魔后,习武之人都会立马停下,改换新的修行之法。 赵无涯不满自身功夫,于是借药力提升,若药让他走火入魔,这实在太不划算了。 “赵无涯做了什么?”解奚琅心里已经有猜测了,但他还是问出口了。 “炼傀儡。”宁玉祁启唇道:“赵无涯几次去苗疆,除了寻得妙药,还学会了傀儡之术,这能让他很好的制衡内力,不至于内力失控而走火入魔。” “赵无涯刚学会傀儡之术时,技艺还不精湛,做出的傀儡不算好,没多久那尊傀儡就腐烂生蛆了。”宁玉祁继续道:“对此,赵无涯很不满,于是他就开始疯狂炼制傀儡。” 彼时赵无涯炼制傀儡用的都是普通人,炼制成功后,傀儡的攻击力很一般,宁玉祁不知道赵无涯害死了多少人,才将傀儡之术运用到得心应手。 “后面赵无涯不再满足用普通人炼制傀儡,他将目光落到了习武之人身上。起初赵无涯只炼制一些武功低微的弟子,随后他才慢慢炼制武功高的人,”宁玉祁冷笑:“第一个被赵无涯炼制成傀儡的武功高强之人,正是赵无涯徒弟。” 宁玉祁表情嘲讽,似是在讥讽赵无涯,又是在同情被炼制的弟子:“可惜那名弟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师父害死的。” 毫无疑问,那名弟子是不幸的,那些被赵无涯杀死的百姓更是无辜,可解奚琅没精力去同情他们,听宁玉祁说了这么多,解奚琅现在最想问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解奚琅看着宁玉祁眼睛问。 宁玉祁止住笑,和解奚琅对视,反问道:“你不是在查解家灭门惨案吗?” 提到解家,解奚琅脸沉了下去,紧抿着唇没接话。 谈夷舟伸手握住解奚琅手,接过话头道:“你想说什么?” 宁玉祁视线扫过两人交握的手:“苗疆妙药和傀儡之术让赵无涯渐渐脱颖而出,赵无涯不再满足做大师兄,他想做玄剑阁掌门,还想做武林盟主。 但当时的玄剑阁实力弱,在武林里名气也一般,赵无涯想做盟主简直是白日做梦。” 虽然没有明确固定武林盟主必须是什么样的,可新任的武林盟主若有一个强大的宗门做依靠,那他继任盟主之位后,各宗门也会更加忌惮。所以对于那时的赵无涯来说,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强大玄剑阁,再交好木云蟾,好让木云蟾选他做下一任武林盟主。 只是赵无涯没有想到木云蟾会突然病故,而木云蟾一死,武林就乱了,有野心的宗门不再掩饰野心,纷纷动手,试图夺下盟主之位。 赵无涯也试图如此,可彼时的玄剑阁根本不具备和别的宗门一争高下的能力,赵无涯就是再有意盟主之位,也只能忍着。 好在做武林盟主没那么简单,不是谁是最终胜者,谁就是新武林盟主,而是要看谁会秋风乱。 “赵无涯没有和那些宗门争,他集中精力去找秋风乱,可木云蟾身死,和他相交甚近的人陆续出事,赵无涯查了很多,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他查到扬州。” 听到熟悉的城市名,解奚琅手不自觉使劲,谈夷舟手被握的有点疼,但他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忍下这份疼。 第200章 “扬州繁华,多经商之人,并没有和木云蟾交好的人或宗门在,看起来和武林纷争相距甚远。”宁玉祁顿顿,补上话后面的但是:“但赵无涯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指向扬州。” 解奚琅猜到宁玉祁要说什么了,他喉咙发紧,冷道:“然后他来了解家?” 出乎意料的,宁玉祁竟然摇头了:“赵无涯是看中了解家,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玄剑阁发展要钱,赵无涯没有钱,他短时间也赚不到大钱,于是赵无涯盯上了那些有钱人家。”宁玉祁道:“在解家前,已经有好几家遭殃了,只是这些人家不如解家,也就没掀起波澜。” 轻飘飘一句话,带过了数百人的生死,解奚琅听得心中恼怒,纵使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火大。 “若只是为钱,解家未必会遭此劫难,偏偏查到的信息也指向了解家,有秋风乱在,那意义就不同了。”宁玉祁知道解奚琅很愤怒,但他没有停下,仍继续道:“赵无涯必须拿到秋风乱,他也必须有很多钱,两相之下,解家就遭殃了。” “木云蟾死后,武林大乱,没了盟主约束,很多宗门没了顾虑,赵无涯伙同马无名,再有一些小宗门及江湖闲散人士,一齐去了扬州,杀了解家几十口人,抢走家中财物,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 “当晚走的急,有些事来不及确认,怕有漏网之鱼,赵无涯又遣人全江湖追杀,”宁玉祁道:“之后你坠下悬崖,赵无涯让人在崖底找了半个月,直到找到一具尸骸,才就此作罢,以为你真死了。” “夺得解家钱财后,赵无涯过河拆桥,赶尽杀绝当晚一起的小宗门和江湖闲散人员,玄剑阁和晋云宗也靠解家的钱财发展壮大,尤其是玄剑阁,更一举成为天下第一宗,赵无涯也名利双收,成为下任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恨意包裹了解奚琅的眼睛,他毫不掩藏自己的杀意,死死地看着宁玉祁:“你也去了解家?” 宁玉祁坦然对视:“我没去,但我追杀了你。” 看着一脸恨意的解奚琅,宁玉祁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彼时解奚琅才二十出头,因为被追杀,他显得很狼狈,却仍身姿挺拔,哪怕被逼到了绝路,也没有服输,而是一脸恨意地看着他们。 就像现在这样。 闻言,谈夷舟掐住宁玉祁脖子,只是宁玉祁早就死了,纵使被掐住脖子,也不会觉得呼吸不畅。 宁玉祁语气平静,好像被人扼住脖子的不是他:“谈夷舟你想杀我,可以,但不能是现在,等我把话说完,我再随你处置。” “你要说什么?”谈夷舟冷冷道,手没松开。 宁玉祁没回答谈夷舟的问题,视线又转向解奚琅:“解家的事我很抱歉。” “你没资格说对不起。”谈夷舟呛道。 宁玉祁瞥了谈夷舟一眼:“我知道,但我得说。” “这次我来洛阳,除了要跟你们说赵无涯做过的事,还有东西要给你们。”宁玉祁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递向解奚琅:“武林大会出了岔子,死了那么多人,来参加的宗门不会轻易罢休的,他们不日就将聚于洛阳,来掌事院讨公道。” 解奚琅没接册子,宁玉祁便解释说:“这是我写下的这些年赵无涯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 “赵无涯早就疯了,这些年他以身养蛊,蛊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养出不少毒蛊,而赵无涯也算不得是人了。”宁玉祁道:“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他就没想让人活着离开,所以一到京城,他就让人下蛊。” “这样的方法养出来的蛊虫特别霸道,一旦入体,就能迅速侵占人的神识,让人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宁玉祁这是在解释那天各宗门为什么会变异:“赵无涯不仅给人下蛊,还给人下毒,武林里现存的宗门,除了和玄剑阁从不往来的,别的宗门都中了毒。” 随着玄剑阁的壮大,赵无涯不再满足做武林盟主,他想要做武林皇帝,让各宗门成为他的属下,随他差遣。为了控制这些宗门,赵无涯暗暗给他们下药下蛊,好方便自己操控。 “名单我都记下来了,你可以比对着名单去处理。”看解奚琅还是不收册子,宁玉祁便将册子放到桌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放到桌上退给解奚琅。 解奚琅垂眸看玉,没明白宁玉祁这是在做什么。 “解夫人给你准备的生辰礼。”宁玉祁道。 解奚琅生辰在八月,而解家是七月出事的,梅惜春疼解奚琅,早早地备好了生辰礼,就等解奚琅回扬州过生辰,然后把这块上好的能温养身体的玉送给解奚琅。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宁玉祁看向谈夷舟:“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谈夷舟没有立马动手,侧头去看解奚琅,等着他下指令,然而解奚琅视线黏玉佩上了,根本没空注意谈夷舟。 解询和梅惜春很宠解奚琅,从小过生辰,他们不仅会送很多礼物给解奚琅,还要大办特办。后来解奚琅去了沧海院,不好办生日宴了,两人就会亲自到沧海院陪解奚琅过生辰。 解家出事后,解奚琅再没过过生辰。 “你死了有用吗?”解奚琅抬眸,表情如冰,指着门外说:“滚出去。” 不知道宁玉祁为什么成了傀儡,却还有意识,但他选择来洛阳找他,说明宁玉祁和赵无涯不一样,至少他有良知。对于有良知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掉他,这太便宜他了,而是让他活着,永远活在痛苦中,被痛苦折磨。 第201章 第111章 宁玉祁滚了。 解奚琅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桌上的玉佩,宁玉祁的话不停在耳边重复,他伸手去拿玉佩,手碰到玉佩的同时,解奚琅眼眶一酸,瞬间红了眼。 “师哥。”见解奚琅眼睛通红,谈夷舟心中担心,出声想要安慰他。 但解奚琅却没给谈夷舟开口的机会,打断他说:“小时候爹娘带我去别人府上做客,那些人看到爹娘对我有求必应,常打趣说爹娘太惯着我了,说应该对我严格一些,这样以后才能成才。” 解奚琅陷入回忆,记忆里的梅惜春才二十来岁,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一身水红色的衣衫衬得她皮肤雪白:“家中小有资产,我和阿询不求小琅有多大成就,只求他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就够了。” 梅惜春说这话时,解奚琅正在院子里玩雪,见解奚琅衣上沾了雪,梅惜春无奈地笑了,招手让解奚琅过去,然后抱着解奚琅给他拍身上的雪:“手都冻红了,还玩雪啊。” “今年雪大,我想玩。”拍完雪,梅惜春又握住解奚琅手给他暖手,而解奚琅眼笑成了月牙道。 “好吧。”梅惜春失笑:“等会回去让爹给小琅堆雪人。” 解奚琅眼睛一亮,声调上扬:“好!” “谢谢爹。”解奚琅谢完解询,不忘抱住梅惜春,再谢她一次:“也谢谢娘。” 梅惜春被哄的眉开眼笑,温柔地揉了揉解奚琅头。 解询和梅惜春宠孩子在扬州是出了名的,那时不少人说解奚琅命好,投身到这样的家庭中。可梅惜春跟解询却不喜欢这样的话,不止一次坦言说:“是我们命好,才有小琅这么可爱的孩子。” 宁玉祁说这块玉佩是梅惜春给他准备的生辰礼,解奚琅是信的,他不仅相信,还知道梅惜春一定还准备了别的,然后和解询数着手指头等他回来。 只是他们再也没能等到解奚琅,三人就阴阳两隔了。 “当年我不该离开扬州的,若我不离开扬州,也就没......”解奚琅手上用力,紧紧攥住玉佩,声音低沉地开始假设。 谈夷舟没有解奚琅那么美好的家庭,但他理解解奚琅的感受,梅惜春和解询真的特别好,对他也特别好,如果他有这样的爹娘,谈夷舟肯定会和解奚琅有一样的想法。 可是。 说谈夷舟自私也好,说他无情也罢,哪怕谈夷舟理解师哥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还是接受不了。 赵无涯是有备而来的,除了玄剑阁的人,与他一起的还有晋云宗、些许江湖闲散人员,以及赵无涯炼制的傀儡。解奚琅当年武功远没有现在厉害,他就是留在扬州,面对来势汹汹的赵无涯等人,也奈何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伯父伯母不会这样希望的。”谈夷舟拉住解奚琅手,让师哥坐到他腿上,然后从后面抱住师哥:“对于伯父伯母来说,他们一定庆幸师哥当时不在扬州。” 解奚琅当然知道谈夷舟说的是对的,甚至他都能想象到事发之时解询和梅惜春的表情,但正因为知道他们会这样,解奚琅才更后悔。 解奚琅垂眸,掩去眼底的难过:“马无名说冯虚楼、溯光阁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爹娘他们也很无辜啊,可他们却没有放过他们。” “什么武林盟主,什么秋风乱,谁稀罕这些?”解奚琅手指摩挲玉佩,话里带着气愤:“爹娘人好,招待故人之子的同行人有什么错?他们又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更没有帮那个人。” “凭什么因为招待了一个人,就这么对解家?”解奚琅闭上眼,终于再憋不住,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解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解家不该被这样对待。” 解奚琅的眼泪像一滴烛火,明明掉落到了地上,却仿佛滴落到谈夷舟心口,烫得谈夷舟心疼不已。 谈夷舟搂着解奚琅腰让师哥转了个身,和自己面对面,伸手拭去师哥眼角的泪:“做了错事的人会受到惩罚的。” “师哥,解家没有错,伯父伯母也没有错,错的是赵无涯他们,是他们贪心,是他们走歪道。”谈夷舟温声哄着:“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 谈夷舟怀抱很暖和,解奚琅放软腰,任由自己赖进谈夷舟怀里。 谈夷舟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如今赵无涯和马无名等人都在他手上,宁玉祁还送来了赵无涯的罪证,凭借这些,他能轻易让玄剑阁和晋云宗江湖除名。 至于赵无涯几人,也别想苟活。 “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解奚琅脸埋进谈夷舟颈窝,声音闷闷的:“我就是不甘心。” 解询和梅惜春那么好的人,却没有善终,解家上下几十口人,也一晚丧命,解奚琅如何平静? 谈夷舟侧头吻了解奚琅一下:“等洛阳事了,我陪师哥回扬州祭拜伯父伯母,”谈夷舟停顿下来,冷笑着补充:“用赵无涯他们的人头去祭拜。” * 解奚琅哭了一会,眼睛又红又肿,谈夷舟帮他热敷了下,眼睛消肿的同时解奚琅也睡着了。 谈夷舟没在房间多留,帮解奚琅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谈夷舟没去院内别的地方,径直出了院。 * 洛阳这几日更冷了,宁玉祁一走到街上,天空就飘起了雪。宁玉祁穿的不多,穿的是单薄秋衣,但因为早没有知觉,他并不觉得冷。 第202章 雪一开始下的小,没一会儿就变大了,落到宁玉祁身上,让他成了一个雪人。可宁玉祁还是没撑伞,他也没有进酒楼躲雪,宁玉祁就这样淋着雪,一直走到湖边。 湖中心有一座亭子,大雪天亭内没有人,宁玉祁走到亭子里坐下,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壶酒。 和没有知觉一样,宁玉祁也没有味觉,只是他还是打开了酒封,仰头喝起酒来。 宁玉祁以前最爱喝酒,为了喝酒他没少被掌门长老罚,但好在他人缘不错,几个师哥都很护着他。就是赵无涯,也没少给他打掩护,为此还经常被罚抄。 玄剑阁有专门的受罚室,彼时宁玉祁是受罚室的常客,赵无涯因为他,来这儿的次数也变多了。赵无涯不爱说话,罚抄就安安静静地抄书,宁玉祁却忍不住,隔一会就要喊一句大师兄,缠着赵无涯陪他说话。 赵无涯也不嫌他烦,宁玉祁说什么他都会搭话,因此宁玉祁很喜欢赵无涯,还说:“大师兄放心,等我下山游历了,我一定给大师兄找来妙药强身健体。” 宁玉祁说的开心,并没有注意到赵无涯忽然变了的脸色,只听到赵无涯轻应了声嗯,便将这当成了承诺。 然而不等他下山游历,赵无涯就先下山了,也是从这时开始,赵无涯走上了不归路。 宁玉祁一开始并不知道赵无涯做了什么,他还觉得赵无涯和从前一样,直到掌门长老陆续过世,直到赵无涯成了新掌门,直到别的师哥接连病故,直到他死在了赵无涯手下。 宁玉祁想不明白赵无涯为什么这样做,在宁玉祁看来,赵无涯已经很好了,没必要不满足。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赵无涯竟然练了邪术,罔顾人伦炼制傀儡。 宁玉祁被炼成傀儡时,赵无涯傀儡之术已经很精湛了,他是赵无涯最得意的作品,在赵无涯的控制下,宁玉祁为他做了不少坏事。 傀儡没有神识,无法思考,他们虽能行动,但全依赖于炼制之人的指令。宁玉祁本该像赵无涯炼制的别的傀儡一样,为赵无涯服务到最后一刻,可某一天,宁玉祁忽然清醒了。 宁玉祁早就死了,赵无涯通过傀儡之术让他“活着”,却是不人不鬼的怪物,根本不可能清醒,就是清醒,那也是再一次死亡。 但宁玉祁没有死,他不仅“活着”,甚至还能像真正的活人那般,能思考能说话,仿佛他从没死过。 宁玉祁很震惊,而赵无涯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 最先察觉到宁玉祁不对的,是赵无涯选出的傀儡掌门聂云晖,那天聂云晖如往常一般被赵无涯训斥了一顿,期间还挨了赵无涯一掌,直被打得两眼发黑,喉咙腥甜。 聂云晖忍了下来,没有当场吐血,否则又要挨揍。可赵无涯看他不顺眼,聂云晖忍着不吐血也没用,赵无涯喊来宁玉祁,让宁玉祁把聂云晖丢到后山反省。 聂云晖知道赵无涯都做了什么,对于宁玉祁,他更熟悉不过,知道这是赵无涯手下最厉害的傀儡。所以看到宁玉祁出来,聂云晖没有反抗,任由宁玉祁拎着他往外走。 聂云晖一出赵无涯房间,就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血溅到了宁玉祁身上,聂云晖注意到了,伸手要擦,结果他却感觉到步子顿了一瞬。 一瞬很快,宁玉祁的动作也很细微,可聂云晖就是感觉到了。聂云晖接触过很多傀儡,其中不乏很难打的,只是这些傀儡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他们都是死物,除了赵无涯下达命令,别的时候他们都是僵硬的。 聂云晖可以确定,傀儡不该是宁玉祁这样的。 宁玉祁不对劲。 聂云晖胆小,不想惹事,他没有再往下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惹来麻烦。 但等他们走到后山,聂云晖还没站稳,就忽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你发现了。” 说话人正是宁玉祁,聂云晖快吓傻了。 聂云晖是赵无涯关门弟子,也是赵无涯唯一活下来的弟子,他知道赵无涯做了很多坏事,知道他的师哥都是怎么回事。可赵无涯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忤逆赵无涯,他想活下去。 宁玉祁最是看不起这类人,从前下山游历,宁玉祁没少行侠仗义,只是他行侠仗义也是有前提的,若遇到的是不会反抗,一味等着别人解救的,宁玉祁是不会出手的。 在宁玉祁看来,世上能解救自己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不过虽然看不起聂云晖,宁玉祁却没别的办法,他要对付赵无涯,不得不依靠聂云晖。 宁玉祁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功夫说服聂云晖,因为清醒的时间是不固定的,宁玉祁只记得最后聂云晖答应了他。 于是两人联手,开始对付赵无涯,可赵无涯功夫高,他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宁玉祁又受限赵无涯,没法随意行动。 所以两人结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赵无涯下毒,只是赵无涯武功高,人又被蛊虫掏空,能伤到他的毒很少,而且两人也不敢下太多,那样很容易被赵无涯发现。 宁玉祁并不怕死,但他恨自己识人不清,最终落得这个结局,成了赵无涯的刀,替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时间无法重来,做过的事也没办法再去改变,宁玉祁只想赵无涯死,免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可不等宁玉祁梦想成真,赵无涯就发现他清醒了,宁玉祁以为他会死,然而赵无涯却没有杀掉他,赵无涯只是囚禁了他,再换着法子折磨他。 第203章 宁玉祁和聂云晖说好了,他们要毒倒赵无涯,然后由宁玉祁易容成赵无涯去参加武林大会。不过他们的计划没有成功,宁玉祁被关在了后山,赵无涯带上聂云晖去了洛阳。 宁玉祁不知道聂云晖知不知道他被扣下了,但宁玉祁心里清楚,赵无涯此次去洛阳,可没想平安了事。于是宁玉祁奋力挣扎,好不容易逃出后山,却发现谈夷舟他们已经来过宗内了。 宁玉祁猜不到谈夷舟要做什么,他也没空去思考,宁玉祁拿起他的剑,像很多年前惩恶扬善那般,杀掉了赵无涯留下的傀儡。宁玉祁没在玄剑阁久待,他带上早就写好的册子,快速离开了平宁城。 雪越下越大,风呼呼地吹,吹得雪花乱飞,也吹散了宁玉祁脸上的布条,露出下面的骨头。 宁玉祁抓住布条,将其缠紧,遮住可怖的脸。等缠好布条,宁玉祁侧头朝廊道看去,语气平静道:“你终于来了。” 谈夷舟落了一身的雪,睫毛都沾了雪,他没有接宁玉祁话,只是提着剑往亭内走。 谈夷舟不好奇宁玉祁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他来这里只为了杀掉宁玉祁。 -------------------- 大家要被我刷屏了,因为我要开始更到完结了! 第112章 谈夷舟回来时,解奚琅刚睡醒。 “还早,”谈夷舟脱衣服上床,搂解奚琅进怀,轻拍他后背:“再睡一会。” 谈夷舟身上有雪的凛冽味,还算好闻,解奚琅脸埋进谈夷舟怀里,声音闷闷的:“去哪儿了? 谈夷舟摇头,没有说实话:“出去转了转。” “骗人。”解奚琅戳穿道:“我闻到血腥味了。” 屋里很暖和,被窝不捂紧都不觉得冷,谈夷舟圈住解奚琅腰,搂着人往上,解奚琅双手交叠,趴着看谈夷舟:“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师哥鼻子这么灵啊。”谈夷舟低头和解奚琅额头相抵,声音带笑道:“这都能闻到。” 解奚琅小声地哼了一声:“难道小舟觉得我会闻不到?” 这倒没有,若谈夷舟真这样觉得,他就不会杀掉宁玉祁后,却不急着回来,而是在外面吹了一刻钟的冷风散味。 谈夷舟凑上前吻人,解奚琅没有躲,乖乖让他亲了一口。 “去找宁玉祁了。”这下谈夷舟没再隐瞒,说了实话。 闻言,解奚琅没有太意外,他哦了声,表情平淡:“死了?” 谈夷舟嗯道:“死了。” “小舟还真去了啊。”解奚琅感慨道。 谈夷舟没有解释太多,只说了一句:“他对不起师哥。” 于谈夷舟而言,解奚琅排在一切人事前,是他的行事准则,宁玉祁虽说没有直接参与解家灭门惨案,所作所为也并非出于本意,但谈夷舟才不管他是被人控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谈夷舟只知道宁玉祁伤了师哥,让师哥不开心了。 仅这一点,就足够谈夷舟将宁玉祁碎尸万段了。 谈夷舟说的轻松,毕竟凡事以解奚琅为先,早就刻进他骨子里了,重逢至今,解奚琅也不是第一次听谈夷舟说这样的话,可此时此刻,他却比过往任何一次还受触动。 “小舟。”解奚琅伸手搂谈夷舟脖子,脸顺势埋进他的颈窝,像他小时候养过的猫那样,轻轻蹭了蹭。 细软的头发戳到脖子,谈夷舟觉得有点痒,他低声笑了一笑:“师哥?” “等洛阳事了,和我回扬州吧。”解奚琅道。 谈夷舟反问:“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不只是祭拜,”解奚琅抬头,亲了谈夷舟下巴一下:“是回扬州生活。” 扬州是解奚琅出生的地方,可他在扬州待的时间却不算长,等到大仇得报,解奚琅不想再四处奔波,他想在扬州安家。 和谈夷舟一起。 “好啊。”谈夷舟应的很快,生怕应慢了有变故:“师哥在哪,我就去哪。” 解奚琅心里趟过一股暖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紧谈夷舟,闭上了眼。见此,谈夷舟嘴角一扬,扯出一抹淡笑,也没再说话,而是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拍解奚琅后背。 窗外风雪正盛,室内却温馨异常。 * 解奚琅知道宁玉祁被谈夷舟杀了,但他没问谈夷舟是怎么杀的人,所以第二天听到羡竹的禀报,解奚琅还愣了一下。 “无头?”解奚琅皱眉问。 羡竹回道:“属下发现宁玉祁时,他就没头了,地上的血也被雪覆盖住了。” “头哪去了?”解奚琅这么问羡竹,视线却看向了身侧的谈夷舟,想到他说过的那句话。 谈夷舟笑着和解奚琅对视,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解奚琅的猜测。 一发现宁玉祁,羡竹搜查了四周,但羡竹没有找到任何痕迹:“属下不知。” 解奚琅心里有了答案,他不再盘问羡竹,挥手让他退下了。 “头我割了收起来了,等回扬州好带过去祭拜伯父伯母。”不等解奚琅问,谈夷舟便主动道:“我找到宁玉祁时,他正在喝酒,而且他并不意外我会去找他。” 谈夷舟说起昨天的事:“看宁玉祁反应,若我不去找他,他也不想活。” 虽然宁玉祁给他送来了证据,只是解奚琅才不会因为这就觉得宁玉祁是好人,宁玉祁确实可怜,但他的惨又不是他带给他的。 “死了也好。”解奚琅本来想等宁玉祁被良心谴责一段时间,再去了结他的命,谈夷舟这样做,倒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第204章 谈夷舟笑笑,跳过了这个话题:“早上秦星河来找我了,说是关昭谦想见你。” 武林大会那天关昭谦也在,只不过他藏匿在人群里,后面暴乱他才现身。关昭谦功夫不错,那日大战他没有受重伤,谈夷舟带着羡竹等人快速平定暴乱后,关昭谦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受伤的秦星河离开了。 “他见我做什么?”话说完,解奚琅才想起关昭谦曾故意让秦星河来结交他们,为的便是秋风乱。 解奚琅瞥了谈夷舟一样,已经知道关昭谦为什么要来见他了,换而言之,与其说关昭谦是来见他的,不如说是来见谈夷舟的。 谈夷舟也想到了这里,他问解奚琅:“师哥,我们要告诉他吗?” 关昭谦自称是木云蟾朋友,因着这层情谊,这些年一直在找秋风乱。然而秋风乱实在太特殊了,他有关武林盟主的继任,若关昭谦别有心思,他们就不能贸然说出秋风乱。 尽管谈夷舟并不关心谁做武林盟主,可当下局面出不得岔子,谈夷舟不想这些事破坏解奚琅心情。 谈夷舟虽然什么都没说,不过解奚琅猜得到他在想什么,解奚琅勾唇轻笑:“关昭谦打的什么主意,见见你就知道了。” * 关昭谦和扬州那次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脸上的笑更真诚了,他提起武林大会,语气感慨:“掌事院心系武林,才决定开武林大会,各宗门同样如此,又哪里想得到会命丧武林大会。” 解奚琅没接关昭谦的话,开门见山道:“关堂主找我何事?” 从前谈夷舟问他是不是和关昭谦有交集,解奚琅回了句算是,他并没有骗人,他虽然认识关昭谦,这些年也接触过好几次,可两人并不熟。 还想再说说武林大会的关昭谦,被解奚琅这招打得一愣,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恭维了句:“解楼主真爽快。” 解奚琅笑笑没说话。 关昭谦也笑,微微侧头,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谈夷舟身上,问:“你最看重师兄,那日武林大会为何却那么晚才到?” 关昭谦留了半句话没说,没问谈夷舟为什么还带来了马无名。 关昭谦话说的太直,让人听了挺不舒服的,若是放在从前,谈夷舟是不会搭理这样的人的。但今天谈夷舟耐心格外好,哪怕他不喜欢关昭谦问话的语气,也没有忽视他。 只是谈夷舟同样没有回答关昭谦的疑问,而是瞥了他一眼,便算是搭理了。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关昭谦也不急,他笑了一笑,换了种问法:“你找到秋风乱了?” 早在扬州时,关昭谦就怀疑秋风乱在谈夷舟那儿,可关昭谦拿不出证据,谈夷舟也觉得荒谬,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如今到了洛阳,关昭谦仍觉得谈夷舟有秋风乱,但谈夷舟却没法像当初那般笃定他不知道秋风乱了。 “你想干什么?”这次谈夷舟没再沉默,沉声发问道。 “我没想做什么。”关昭谦道:“云蟾是我好友,他死的突然,死时不仅没有选出继任的武林盟主,连秋风乱都不知所踪了,作为他的至交,我有必要为他做点事。” “找到秋风乱,选出继任的盟主,这便是我想做的事。” 谈夷舟没表态,但眼中却满是怀疑,显然是不信关昭谦这番话的。 被质疑了,关昭谦也不恼:“我没有野心。” “是吗?”谈夷舟道。 秋风乱不是一般的武林秘籍,他事关盟主继任,木云蟾死后,多少宗门为了秋风乱动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赵无涯之流,因为没有秋风乱,也一直没能如愿成为盟主。 关昭谦想要秋风乱,说他没野心,谈夷舟才不相信。 解奚琅也不信:“关堂主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关昭谦道:“对,秋风乱很重要,得秋风乱者得盟主位,我这个时间点来打听秋风乱,确实惹人怀疑。 但我希望你们明白,我无意武林盟主,乃至我身后的天机堂,都无意入江湖。此番我来洛阳,为的正是想寻一个公道,好让云蟾放心。” 关昭谦表情诚恳,眼神真挚,看着解奚琅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立字据,或者我们可以合作。” 解奚琅来了兴趣:“合作?” “如果解楼主感兴趣,天机堂可以举全堂之力,助楼主登盟主之位。”关昭谦道:“作为交换,我需要知道秋风乱的消息。” 木云蟾病重后,和关昭谦通书信就常在说盟主的事,尽管木云蟾身边有几个能力不错的人,可让他们做盟主,到底是差了一些。 “昭谦兄,如今武林看着平静,实则早就汹涌不已,若不寻一个手段强硬的人来做盟主,待我死后,武林就乱了。” 为此,木云蟾一直在物色盟主的继承人,他还让关昭谦给建议。然而不等木云蟾选出合适的继承人,他就病逝了,秋风乱随之下落不明。 从仅有的几次交集来看,解奚琅年龄虽小,但为人沉稳,办事可靠。再者解奚琅历经大难没被打倒,还创建出数一数二的组织,更说明他能力强。 这样的人来做武林盟主,关昭谦觉得再合适不过。 看关昭谦表情严肃,解奚琅还当他有多重要的话要说,一听关昭谦说的是这个,解奚琅直接笑了。 关昭谦到底从哪看出他想做盟主的?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解奚琅从没想过要做盟主,他讨厌被束缚,向往自由,不可能将自己框定在某些身份里,更不想去担责。 第205章 “我没兴趣。”解奚琅拒绝的干脆。 关昭谦没想到会被拒绝,毕竟想做盟主的人多了去了,可转念一想,解奚琅是冯虚楼楼主、溯光阁阁主,他若真想做盟主,压根轮不到天机堂来支持。而且解奚琅手握冯虚楼和溯光阁,就更不会惦记盟主这个又累又苦的差了。 想明白这些,关昭谦改嘴道:“解楼主无意盟主之位的话,天机堂还能帮忙维稳。” 解奚琅眼神平静,睨关昭谦说:“哦?” “讨问公道的人快到了,解楼主你虽有冯虚楼和溯光阁,可这次的事不是蛮力能解决的。” 武林大会召开前洛阳有多热闹,召开当日洛阳就有多惨烈,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宗门那么多,拢共好几百人,最后全成了死尸不说,死的还很不体面。而解奚琅不仅活下来了,这场暴乱还是他平定的,甚至这次武林大会也跟他息息相关,来讨公道的人不可能轻易放过解奚琅。 关昭谦说的这些解奚琅都懂,他还设想了更糟糕的可能,但解奚琅并没觉得这有多难应对。人来的多又如何,他照样有本事镇压。 同样的,解奚琅感谢关昭谦跟他说这些,可解奚琅却不会感恩关昭谦。 他讨厌别人教他做事。 “关堂主或许还没明白,”解奚琅唇弯了起来,虽是笑着的,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天机堂在溯光阁面前什么都不算。” 言外之意是,我用不着你天机堂来帮忙。 被晚辈这么反驳,关昭谦表情一僵,快要笑不下去了。 解奚琅不想再和关昭谦聊,侧头看了谈夷舟一眼,谈夷舟接收到解奚琅的意思,便站起身来,准备送客。 “刚才是我唐突了,我给你道歉。”关昭谦抢先开口,态度端正地说了句抱歉:“我刚才说的话全部属实,我那样说也只是想确认秋风乱的下落,为此冒犯到了解楼主,我很抱歉。” 解奚琅一言不发,谈夷舟也没送客。 倒是关昭谦主动站了起来:“知道秋风乱还在,我就放心了,至于别的事,天机堂不会插手。” 关昭谦就是太急,所以一时失言。事情走到今天这步,全是解奚琅他们推动的,他的付出成效有限,而秋风乱和他更没半点关系,他只查到了秋风乱可能在谈夷舟那儿。 谁做的事多,谁说的话就更有用。 解奚琅还是沉默,关昭谦也没等他接话,说完要说的话,就转身走了。 关昭谦身影消失在院子,谈夷舟走上前关了门,免得冷风吹进屋内。这两天天特别冷,还时不时刮风,师哥才受了重伤,可不能着凉。 “师哥。”谈夷舟在解奚琅旁边坐下:“你怎么想的?” 谈夷舟不是别人,他从十一岁认识解奚琅开始,就无师自通观察解奚琅,这么多年下来,谈夷舟说是第二了解师哥,没人敢称第一。尽管刚刚解奚琅什么都没说,但谈夷舟却知道师哥心里已有打算。 果然,谈夷舟话一说完解奚琅就笑了,他笑的不是别的,正是谈夷舟和他的默契。 “等处理完来讨问说法的,就把秋风乱给关昭谦。”解奚琅道。 谈夷舟点头:“我知道了。” 和解奚琅一样,谈夷舟也对武林盟主没有兴趣,所以哪怕秋风乱在手,他实力也够,谈夷舟都没想过要做盟主。 况且正是因为秋风乱,解家才遭此劫难,谈夷舟就更不想看到秋风乱了。秋风乱是个害人精,丢的越远越好。 “想什么呢?”看谈夷舟表情不对,解奚琅好奇道。 谈夷舟没隐瞒,说出他刚在想的事,解奚琅听后,笑容凝滞了一瞬,才再恢复正常。 解奚琅追寻真相七年,期间无数次想不明白解家为何会遇到这种事,解奚琅以为解家是挡了别人的道,或者纯粹遇到坏人了。可解奚琅又哪里想得到,解家被灭口,仅仅是因为一本武林秘籍。 更好笑的是,解询和梅惜春直到死都不知道秋风乱的存在。 “丢远吧,让关昭谦去烦。”良久,解奚琅语气淡淡道。 解奚琅没有那么强的责任心,不想对武林负责,做完他想做的事,解奚琅就只想离开,然后和谈夷舟过安静的生活。 谈夷舟没有回话,而是伸手抱住解奚琅,无声给他安慰。 谈夷舟光顾着心疼他,是不是忘了他家也很糟糕?解奚琅有些无奈,没再说什么,回抱住谈夷舟,轻轻拍了拍他背,也算是安慰了。 第113章 洛阳城又热闹起来,掌事院却很不太平,以天道院为首的一众宗门聚集掌事院,要求掌事院就此次武林大会给个说法。 “好好的人来参加武林大会,现在人没了,掌事院不该给个说法吗?” “什么叫给个说法?人是在掌事院出事的,给说法是应该的!” 有人附和,大声应了句对,指着掌事院门口站着的两名素衣弟子:“你们与其站在这儿劝我们,不如进去把掌事叫出来,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们。” 瘦点的素衣弟子听了这话,不由苦笑:“掌事行动不便,暂时不能出门迎客。” 一旁稍胖的素衣弟子立马补充:“所以还请大家稍安勿躁,掌事院不是不给说法,只是现在还不……” “我门派的长老弟子都死了,他郝伸玉好歹还活着。” “谁管你们掌事是不是行动不便,我们要的是解释,你若是不能叫人,那我们自己去叫。” 第206章 说着,这人就上前想要强闯,胖瘦素衣弟子连忙伸手拦住,不让这人得逞。那日掌事院几乎成了人间炼狱,尸体堆成了山,地面更是被血洗过,虽然尸体全清理走了,血迹也打扫干净了,但空气中却弥漫着重重的血腥味,实在不宜进去。 “林长老消消气。”瘦弟子赔笑道:“掌事现在确实行动不便,长老你便是见到掌事,掌事也说不了几句话。” 胖弟子接话说:“如果掌事行动方便,掌事早就出来了。” “说不了几句话?难道所有掌事都说不了话?”有人提出质疑,嗤笑道。 武林大会暴乱的消息虽然传开了,可关于那天的细节,知道的人却不多,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乔平烨死了,郝伸玉几位掌事也重伤在床。 胖瘦弟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胖瘦弟子的沉默对于各宗门来说,无异是火上浇油,有宗门受不了胖瘦弟子哑巴一样,什么话都不说,怒道:“掌事你们不肯叫,行,那你们把玄剑阁的话事人叫来!” “要不是他们,也不会有武林大会,没有武林大会,大家就不会死,说来说去,还是怪玄剑阁。” “别光说玄剑阁啊,不要忘了晋云宗。” “赵无涯呢?聂云晖呢?他们人在哪?” “别想骗我们,我们知道他们来参加了武林大会的。” “如果交不出赵无涯,把马无名叫来也行。” 质问的话像犹如山间滚石,猛的朝胖瘦弟子袭来,打的他们快要维持不住笑,想要退回掌事院。然而那日武林大会,掌事院的人几乎全折损,他们能活下来,还是因为当天不在洛阳。 院内没有别的弟子能顶上,郝伸玉为首的掌事又身受重伤,不能起床,他们就更不能走了。 胖瘦弟子继续赔笑,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众人:“赵长老也不能......”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到底什么才能?” “难道你要说赵无涯也身负重伤?” 这个问题胖瘦弟子回答不了,只能微笑以对。 “笑个屁!”有人嫌胖瘦弟子的笑碍眼,扬手要揍人,胖瘦弟子躲的快,没让对方打到。 “赵无涯来不了,马无名找不着,那解奚琅呢?事情因他而起,掌事院总不会包庇他吧?” 听到解奚琅的名字,胖瘦弟子又想起了那天回掌事院看到的惨景,不由笑容一滞。解奚琅确实长的漂亮,容貌昳丽,只是他做的事却宛若修罗,可怕的很。 胖瘦弟子的表情变化没逃过天道院弟子的眼,他们叫嚷起来:“你们知道解奚琅在哪?那还不把人带过来?” 天道院弟子的话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众人不再你一句我一句,而是集中一处,朝胖瘦弟子索要解奚琅。胖瘦弟子就是知道解奚琅在哪,当下他们也不可能真说,何况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看胖瘦弟子又成哑巴,什么都不说,有人恼了:“好一个掌事院,真将自己当成武林盟主了,问什么不知道什么。” “什么武林盟主?真武林盟主都没他们这么大谱。” “你们不想交解奚琅也行,那你们就说解奚琅在哪,我们自己去......” 有人恼怒,也有人清醒,不想再在掌事院这儿磋磨,打算自己去找人。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你们要找我?” 聚在掌事院前的人很多,闹哄哄的,声音若不够大,旁人是听不见你说的话的。可这道带笑的声音并不大,但他说的话却十分清楚,响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胖瘦弟子不笑了,抬眸朝前看去,质问的宗门也纷纷转身往后看。解奚琅裹着狐裘,迎上众人看来的视线,脸上笑容不变:“找我有事?” 要找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众人却不如想象的开心,他们是想找解奚琅,想问清楚那天发生的事。但他们又不是傻子,那天那么多高手在场,结果死的死,伤的伤,唯独解奚琅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哪敢轻易对上解奚琅? 众人像被点了哑穴,各个静默不语,似乎刚才逼问胖瘦弟子的不是他们。 解奚琅耐心等了一会,见还是没人说话,提唇笑了笑,问:“难道我听错了,你们没有找我?” 解奚琅虽是笑着的,但笑意不达眼底,更叫人觉得警惕的,是他旁边站着的,好似门神的谈夷舟。 江湖中谁不知道谈夷舟唯师哥论,这些年为了师哥,谈夷舟不知做了多少疯事,如今他真找到了师哥,谁知道谈夷舟会为了解奚琅做出什么事来。 还是没人说话,解奚琅耐心告罄,不再笑了,声音也冷了下来:“既然找我没事,又做什么在这问我在哪儿?” 解奚琅话音刚落,谈夷舟就往前一步,压眉扫过众人,一副等待解奚琅吩咐的表情,看得各宗门心中发颤。 如果是七年前的谈夷舟,他们并不会怕,那时谈夷舟虽然武功不错,却也只是和同辈相较而言。但解奚琅死后,谈夷舟不要命地练武,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同辈能比的了,江湖里能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我们是找你有事,问题是,”死一般的寂静中,天道院弟子胆大打破沉默,瞪着解奚琅说:“找你有用吗?” 天道院和玄剑阁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宗门必须仰仗玄剑阁,这便是说,相较于别的宗门,天道院更希望玄剑阁没事。现下赵无涯不知所踪,聂云晖死了,玄剑阁若再出事,他们天道院就完了。 第207章 解奚琅找到说话的天道院弟子,不答反问:“那看你问的是什么了?” “当然是武林大会的事。”天道院弟子道:“我们想知道武林大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 见解奚琅肯回答,又有天道院的人打头阵,剩下的宗门不再沉默,陆续开口了。解奚琅没有打断他们,只安静地听他们说,但等他们说完,解奚琅却没回答。 先前看解奚琅接他话,天道院弟子还当解奚琅是个好说话的,或者说他以为解奚琅是来解决问题的。只是现在看来,这一切完全是他想当然了,解奚琅根本没那个想法。 天道院弟子觉得自己被耍了,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狠狠剜了解奚琅一眼,挖苦道:“既然没想回答我们的问题,那就别说那样的话。” 解奚琅笑了,话里带着嘲讽:“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回答你们?” 解奚琅的确没说过,天道院弟子一噎,不过他没想停下,玄剑阁走到今天这步,乃至武林大会惨案,全和解奚琅有关,若是没有他,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不说也没用,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死的死,重伤的重伤,唯独你什么事都没有,要说这中间没猫腻,谁信啊?”天道院弟子怒道。 天道院弟子转过身,想要煽动别的宗门,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满是愤怒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放屁!” 晏笙拄着拐杖,从街头走来,没好气地白了说话的天道院弟子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会觉得你是哑巴。” 晏笙伤还没好,归鸿怕她伤着自己,跟上来后轻轻拍了拍她手臂,无声安慰了晏笙一下。但等看向那个天道院弟子时,归鸿眼神就冷了下去:“大师兄没事那是大师兄功夫好。” 袁罗衣紧跟其后,嗤道:“就是真有猫腻,那也和大师兄无关。” 除了手下和谈夷舟,没人知道他要来掌事院,看着晏笙他们出现,还很维护他,解奚琅面上不显,心里却很高兴。 但别人就不这样了。 “你!”天道院弟子气红了脸,却又不敢真做什么,毕竟这些人可都是沧海院出来的,他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自己没本事就去污蔑别人,真不要脸。”秦星河扒着袁罗衣,从他背后探出个头,翻白眼道:“不过知道是天道院的人我也不意外了,毕竟天道院本就没有脸。” 见又冒出个新面孔,天道院心中怒火更盛,他不敢对付晏笙他们,却不代表对别的人他也要忍气吞声。 “你又是谁?”天道院弟子嘲讽道:“大人说话,小孩滚一边去。” 秦星河年龄确实是小,一听这话,当即就炸了,张嘴便要反驳。只是秦星河刚张开嘴,还没出声,就停咻的一声,一柄小刀破空而来,擦着天道院弟子的耳边钉进了后面的柱子上。 小刀来的突然,天道院弟子吓白了脸。 “你没资格点评我的徒弟。”关昭谦从墙上飞下,走到秦星河身边。 见关昭谦来了,秦星河面上一喜,跑过去抱住关昭谦手,撒娇道:“师父,他们欺负人,你快帮我教训教训他们。” 关昭谦的出现让各宗门大惊,一是他们根本没察觉到掌事院附近突然多了个人,二是这人甩出的小刀做工精致,不是一般人打造的。 这人是谁?为什么和解奚琅在一起? 解奚琅倒是早就知道关昭谦来了,只是他没提起,这会儿关昭谦现身,他也没去看他。 谈夷舟亦是如此。 面对秦星河的告状,关昭谦没拒绝,却也没答应,只笑着揉脸揉秦星河头。 “哦。”关昭谦虽然没说话,但秦星河猜到了他的答案,尽管心里还是不爽,秦星河却没再提让帮忙教训人的事了。 秦星河是个小孩,再闹腾也没人把他当回事,所以刚才秦星河出现,哪怕他对天道院很不客气,看着很不好招惹,各宗门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关昭谦就不同了,他能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到达掌事院,还甩出小刀没让人察觉,这充分说明关昭谦不简单。 他们是来讨要公道的,可不想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这是我们的事,阁下与这无关,还是不参与的好。” “谁说和我无关了?”关昭谦反问道。 说关昭谦和这事无关的人一愣,没想到关昭谦会这样。只是关昭谦说了这话,却没有立马往下讲,而侧头去看解奚琅,似是有话同他说。 解奚琅和关昭谦对视:“关堂主?” 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关昭谦回去就后悔了,知道是他心急了,不该说那样的话。 关昭谦笑了笑:“介意我说吗?” 关昭谦没说他要说什么,解奚琅却懂他是什么意思:“没事。” 对于解奚琅来说,关昭谦到场还给他省了不少事,他又怎么会介意关昭谦插手? 关昭谦了然,收拾视线去看一脸不解的众人,众人对上关昭谦的视线,眼中满是疑惑,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你们来讨公道的?想要掌事院给你们说法?”关昭谦主动发问。 虽然那把小刀吓了大家一跳,但现在说话的语气不错,不是所有人都抵触他,还是有人愿意搭话的:“我宗门掌门、长老全殒命在这,难道我不该来要个说法吗?” “你应该要。”关昭谦点头。 第208章 看关照谦点头,那人觉得被认可了,胆子大了点,便想继续往下说。 可关昭谦却话锋一转:“如果是来讨公道要说法的,那你找错了地方,掌事院给不了你说法。” 闻言,天道院弟子冷笑:“掌事院代行盟主权力,它若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到?” “乔平烨死了,郝伸玉几人重伤在床,话都不能说,他们怎么回答你们的疑问?”关昭谦盯着说话的天道院弟子,问他说:“你猜他们为什么这样?” 关昭谦脸上带笑,语气也柔和,可被盯着的天道院弟子却感觉后背发凉,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会这样?”天道院说不出话来,有的是人能说。 “这就得问问玄剑阁了。”关昭谦讥笑道:“听闻天道院和玄剑阁素来交好,不知天道院能否替大家解答?” 第114章 天道院的人又不傻,哪能听不出关昭谦这是在挖苦他们,只是被挖苦了,他们还反驳不得。 关昭谦的话让一些人豁然开朗,他们侧头去看天道院的人,想让他们给出回答。这些人的视线犹如细长的针,刺得天道院的人浑身难受,他们倒是想回答,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天道院依附玄剑阁,往好了说是两宗关系好,可江湖里谁不知道玄剑阁是天道院主子,天道院的人见了玄剑阁的人,那是得弯腰屈膝的。 “休要胡说!”天道院弟子气红了脸,想让关昭谦闭嘴,却又没那本事,到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被呵斥了,关昭谦没有生气,脸上还挂着笑:“天道院不说也没事。” 这话并没有让天道院弟子放心,相反他们心悬的更高了,不知道关昭谦要做什么。 天道院弟子警惕地看着关昭谦。 关昭谦无视了他们,转移视线去看别的宗门:“你们不好奇我是谁?” “当然好奇。”有人接话,语气却很唯唯诺诺。 关昭谦赞赏地看了接话的人一眼,谢他接了话,只是他并没有顺着这话往下说,而是提起了往事:“八年前,武林盟主木云蟾身体欠佳,于是便开始选继任盟主。 盟主不一定要武功一流,但必须有德有行,眼光深远,前者不难找,江湖里多的是武功高强的人,后者就没那么好找了,不过木云蟾还是列了一份名单,打算一一考察。 木云蟾虽然身体不好,不过好生养着,倒也问题不大,只是不能像从前那般操劳,考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可是某天木云蟾忽然病情加重,卧倒在床,”关昭谦语气沉重起来:“木云蟾担心病情有变,怕他时日无多,一有时间就在为盟主之位奔波,木云蟾想快点选出继任盟主,好趁他病情还可控时,多教他一点东西。” “木云蟾想的不错,他也确实看中了几个人,只是……”木云蟾眼里闪过一抹悲痛,声音低沉:“不等木云蟾更进一步,他忽然就死了,而且在木云蟾死后,他看中的几名候选者也陆续死亡,连带一起死了的,是从前木云蟾的亲友。” 关昭谦说的悲痛,听的人却没多大感受,无他,实在是因为关昭谦说的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木云蟾算不得史上成就最大的盟主,但要说受人尊敬的盟主,木云蟾必定榜上有名,正因如此,当年木云蟾死后,江湖不免波动了一段时间。 关昭谦说完这些话就不再说话了,他扫过面前众人,等着他们开口。然而大家就跟吃了哑药似的,没有一个人出声。 关昭谦觉得嘲讽,竟直接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关昭谦一笑,就有人按耐不住了,张嘴发问道,但声音还是很小。 关昭谦没回话,只是静静看着发问的人。 发问的人被这么看着,心里不住打鼓,生怕关昭谦动手。可转念一想,他又没问错,好好的突然发笑,就是很奇怪啊。 再说了,关昭谦刚才说的话都是江湖传烂的,在场的人不说全听过,也大概有个印象,关昭谦重复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难不成还指望大家给他反应? 发问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对上关昭谦看过来的眼神也不怕了,他挺直腰背,道:“说了这么多,你也没说自己是谁啊。” 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头的,剩下的心中早有想法的人亦不再沉默,纷纷出声:“对啊,你到底是谁?” “你说的这些但凡是江湖人,不知道也听说过,根本不是新鲜事,谁想听这些废话啊。” “木盟主和你是谁有关系么?别扯上木盟主。” “你说的这些和你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有激情发言的,就有沉默的,这些人倒不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只是比较敏锐,选择了明哲保身。 木云蟾为人和善,与很多人交好,虽然当年他死后,与他交好的那些家族全都没了,但这不代表世上没有和他相好的人了。来人若是和木云蟾交好,那他今日的行为就很有趣了。 他们不想惹祸上身,所幸保持沉默。 一连被质问这么多,关昭谦还是表情没变,没有被质问影响到心情。等人质问完,渐渐安静下来,关昭谦才道:“说完了?” 关昭谦表情平静,语气淡淡,可众人听了却觉得有人在自己心里敲鼓,咚咚的叫人很害怕。 关昭谦并非是真要听人回答,所以他问完后,左右扫了一圈,便又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替木云蟾讨公道。” 第209章 没人敢问关昭谦要讨什么公道,原本嘈杂的人群,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们等着关昭谦说下去,可关昭谦却忽然侧身,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解奚琅,问他道:“解楼主不说话吗?” 从关昭谦出来那刻起,解奚琅就猜到了他要做的事,解奚琅并不关心关昭谦和木云蟾的情谊有多厚重,也不关心关昭谦要为故友做多少,他今日来掌事院,为的便是挑破赵无涯及马无名做的事,好正大光明地带走他们。 解奚琅说过,他要让杀解家的人身败名裂,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解奚琅说到做到。 解奚琅抬眸和关昭谦对视,没介意他喊他楼主,皮笑肉不笑道:“我不急,还是关堂主先说。” “解楼主怎能不急?”关昭谦道:“我们要说的不是一样么?” 解奚琅不笑了,既然关昭谦把话头推到他这边来了,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若是再拒绝,那就不礼貌了。 和面对关昭谦不同,大家很怕解奚琅,话头一到解奚琅这儿,众人便嘴巴紧闭,不敢有一丝不敬。 别看解奚琅长得漂亮,实则出手狠辣,从前他代表沧海院外出参加各种宴会,解奚琅永远是打扮得最漂亮,出手最恨的人。如今数年过去,解奚琅只会比从前更甚,而不是不如从前。 武林大会当天发生的事便是证明。 “关堂主,我不喜欢打哑谜,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说正事前,解奚琅先看着关昭谦说了这么句话。 关昭谦虽年长解奚琅,这可不代表他会尊重关昭谦,解奚琅向来最讨厌无礼的人,关昭谦刚才那番话,便触及到了解奚琅的逆鳞。 说完关昭谦,解奚琅往前走了两步,盯着一言不发的众人,开口道:“前些日子武林大会暴乱,诸位同门皆殒命于此,于是你们齐聚洛阳,想让掌事院给个说法。” “当然,这是你们明面上的想法,因为在你们到洛阳前,就听说了那日暴乱有人存活,而那人正是近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当事人之一。”解奚琅语气毫无波澜,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掌事院代行盟主之权,在新盟主继任前,他们就是武林里话事权最大的人,他们若不愿回答,你们说再多也没用。” 解奚琅停顿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一下:“但我就不一样了。” “解家没了,沧海院又不能掺和江湖事,我就是找到仇人,真想做点什么,也是独身一人。”解奚琅虽然在笑,可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而你们有这么多人,我奈何不了你们。” 原本绷着脸沉默的人,在解奚琅这番话后,不只是被说中心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各个变了脸色,一些人还红了脸,梗着脖子似要反驳。但等解奚琅朝他看去,那人却飞快垂眸,避免和解奚琅对视。 众人的反应落入解奚琅眼中,他提了提唇,略带嘲讽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比掌事院好拿捏,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只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点:我来武林大会是想弄清楚当年解家的事,暴乱不是我导致的。” 解奚琅拿起腰间坠着的玉,手指收拢,玉被内力碾成齑粉:“我是要报仇,但除了解家灭门的罪魁祸首,我对别的人,没任何兴趣。” 解奚琅手伸长,张开五指,玉碎成的粉末从手指滑下,飘落到地。 解奚琅逆光站着,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在他耳尖跳了个舞,再滑落到他脸侧,让解奚琅看起来特别神圣,好似天上的仙子。 仙子虽美,说的话却不中听,犹如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众人心口,叫他们不敢开口:“郝伸玉几人命大,中蛊了却没死,你们想要公道,可以等郝伸玉他们恢复好,我想掌事院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至于玄剑阁,不,准确来说是赵无涯,”解奚琅视线扫到天道院弟子身上,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后又去看别的几个和玄剑阁来往密切的宗门,道:“他不是你们能操心的人。” 见解奚琅朝他们看来,天道院弟子默契地低下头,不和解奚琅对视。他们倚靠玄剑阁,如今玄剑阁出了事,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们会那样。 只是情况突转,天道院弟子又不傻,知道解奚琅不爽玄剑阁,还故意去踩人逆鳞。 解奚琅从没想过要替掌事院收拾烂摊子,此时说完要说的话,解奚琅不准备多留,他嫌这儿脏。 解奚琅转身要走,余光忽地看到关昭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解奚琅又停了下来,侧头看谈夷舟:“小舟。” 抱着剑的谈夷舟一愣,没想到解奚琅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他小舟。 谈夷舟回过神,应道:“师哥?” 解奚琅没有说话,只眼神示意谈夷舟往下看,谈夷舟反应过来,抬脚朝关昭谦走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过去:“你要的东西。” 书本不厚,忽地一阵风过,吹得书页翻滚,一翻一合中,书封的字清晰可见,书封上用楷书工整地写着三个字——秋风乱。 第115章 解奚琅是坐马车过来的,回去自然也是坐马车,只是来时谈夷舟是骑马跟着马车走,这会却掀开门帘上了马车。 “小舟,你……”见谈夷舟上马车,解奚琅面露惊讶,想问他怎么改主意了。 第210章 然而解奚琅才说了三个字,就被谈夷舟按住后颈,压在马车上亲。 谈夷舟这次亲的温柔,衔住解奚琅嘴唇轻轻舌忝吻,虽然不知谈夷舟为什么突然亲他,解奚琅还是环住谈夷舟脖子,乖乖和他吻了一会。 “怎么了?”亲吻结束,解奚琅呼吸不畅,头抵着谈夷舟颈窝,轻声问。 谈夷舟侧头,在解奚琅发顶落下一个吻:“开心。” 解奚琅疑惑地嗯了声:“开心什么?” “师哥喊我小舟。”哪怕都过去好一会了,一提到这事儿,谈夷舟还是控制不住笑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闻言,解奚琅先是一愣,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随后才反应过来,知道谈夷舟在开心什么。 解奚琅心底发软,抬手摸谈夷舟头,失笑道:“就为这啊。” “对。”谈夷舟语气虔诚:“就为这。” 解奚琅本就被谈夷舟弄得心里一软,又听他这么说,一时像吃了酸涩的果子,心酸酸的。 “你不仅是我师弟,还是我相伴一生的良人,我当着别人的面喊句小舟就这么开心了?”解奚琅起身,双手捧着谈夷舟脸,冲他眨眼道:“难道小舟不想和我成亲?” 和在掌事院前的冷漠疏离不同,眼前的解奚琅像变了个人,嘴角挂着笑,眉眼弯弯的,就像糕点铺里新做好的糕点果子,又软又甜,看得谈夷舟想要咬他一口。 “成亲?”谈夷舟心里仿佛住了一只活泼的鹿,此时正上蹿下跳的:“师哥,我能和你成亲?” 解奚琅笑容不停,反问说:“你不想?” “怎么可能?”谈夷舟立马反驳,生怕慢了一点就被误会了。 谈夷舟双手捧住解奚琅脸:“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怕师哥不愿。” “师哥,我想和你成亲。”谈夷舟将解奚琅嘴唇挤得嘟起来,然后凑过去吻他:“想你做我夫人,想......” 解奚琅抬手捂住谈夷舟嘴,不让他往下说了。 解奚琅接受了谈夷舟的吻,但受不了他说的话。 谈夷舟眼里含笑,同解奚琅保证说:“师哥你再等等我。” “等你做什么?”解奚琅明知故问。 “等我来娶你。”谈夷舟撅嘴吻解奚琅手心。 解奚琅脸和耳朵早就红透,笑意如同星河,散落在他眼底:“好。” * 正如解奚琅在掌事院说的那样,他的目标只有当年解家灭门惨案的主谋,至于别的,他并不关心。所以来讨公道的掌门想要如何,掌事院又该如何应对他们,这些完全不在解奚琅的操心范围内。 解奚琅现在要做的,是带着赵无涯等人一起回扬州。 赵无涯以身养蛊,早就废了,成了蛊虫的养料,那日武林大会他启用秘术,引动子蛊发作,让在场的宗门为他所用。诚然赵无涯这样让他有了压倒性的优势,可随着子蛊寄存的人死亡,子蛊亦跟着死亡,而子蛊母蛊相连,子蛊一死,母蛊也受到反噬。 赵无涯一朝引动数百只子蛊,到最后就剩一口气了,弱得毫无武功的普通人都能致他于死地,解奚琅杀他就更容易了。 只是解奚琅才不想让赵无涯这么轻易死了,因而他叫来齐章,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保住赵无涯这条命。 马无名几人原本关在掌事院地牢里,但在讨公道的宗门到洛阳前,解奚琅就吩咐羡竹,让他转移了马无名几人。 如今洛阳事了,解奚琅收拾好行李,打算启程回扬州了。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在他们动身前,先找上门来了。 “谈夷舟呢?”谈啸空阴沉着脸发问:“他在哪?” 解奚琅见完相桢回来,扶桑变来禀报,说院外有人求见他。解奚琅还当是掌事院那边的人,本不想见的,但扶桑说那人是来找谈夷舟的,解奚琅便改了主意,让扶桑带人进来。 起初解奚琅还在想来人是谁,等看清跟在扶桑后头的人的脸时,解奚琅嘴角立马落了下去,他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谈啸空,更没想到谈啸空一进来就指责谈夷舟。 解奚琅没打断谈啸空,只是谈啸空每说一句,他脸就沉一分,等谈啸空问及谈夷舟在哪,解奚琅脸黑如墨了:“话说完了?” 谈啸空觑了解奚琅一眼,看他脸色不太好,心中惴惴,来洛阳的路上他可是听了不少传闻,知道这位大师兄,早不是当年温润如玉的解家少爷了,反而变得心狠手辣。 不过转头想到自己是谈夷舟父亲,又是长辈,解奚琅不可能把他怎么样,就又有底气了。 “叫谈夷舟来见我。”谈啸空当没听见解奚琅的话,自顾自道。 对于谈家,解奚琅向来没好感,现在谈啸空这个态度,解奚琅自然更不乐意搭理他了,尤其谈啸空还是来兴师问罪谈夷舟的,解奚琅才懒得听他废话。可看谈啸空没一点自知之明,还坚持找谈夷舟,解奚琅忽然就改变主意了,不准备赶人了。 “你找他做什么?”解奚琅忍住不耐,问道。 “当然是有事啊,没事我找他做什么?”谈啸空道:“解师兄,我知道你和谈夷舟关系好,你叫他来见我,说完事我就走。” 谈啸空这是在打太极,故意和稀泥呢,解奚琅暗自冷笑,不再和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他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还请谈家主走……” 第211章 “没什么好说的?”谈啸空声音噌的拔高,打断解奚琅道:“谈夷舟是我儿子,儿子和爹没话说?” 谈啸空怒道:“我敬你是谈夷舟师兄,我才和你好好说话的,否则我早就直接进去找人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爹见儿子要人同意的。” “巧了。”解奚琅弯着嘴角笑,眼神却越来越冷:“谈家主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 解奚琅讥笑道:“还是谈家主家主做久了,真当自己说一不二了?” “谈啸空。”解奚琅不喊谈家主了,话里带着警告:“我可不是你能发家族脾气的人,若是我心情好,也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我若是心情不好——” 解奚琅扬手,一枚细长的针飞出去,谈啸空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耳朵一疼,飞针擦着谈啸空耳朵飞过,留下一道划痕:“你也不用再做家主了。” 谈啸空捂着流血的耳朵,眼里满是怨恨:“谈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解奚琅被谈啸空话里的外人逗笑,这份笑落进谈啸空眼中,就变成了嘲笑,谈啸空感觉解奚琅在笑他自不量力。 “解奚琅你别得意,我可是谈家家主,你若对我动手,你就……”谈啸空语气阴狠,想要威胁解奚琅。 只是谈啸空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了:“谈家很厉害么?” “谈啸空,虽然解家没了,但谈家这样的,再来十个,”解奚琅嗤道:“也不是我的对手。” 解奚琅起身,慢慢往谈啸空走去:“当年谈青山来沧海院学习,他吃不了苦,没多久就离开了。离开沧海院后,谈青山学了些拳脚功夫,开始结交江湖人士。” “这些年,凡是武林里大一些的盛事,谈青山都积极参加,比如之前的冬宴。”解奚琅道:“武林大会邀请天下宗门来洛阳议事,谈青山没有参加资格,然后他加入了逍遥山庄,以山庄弟子的身份来了洛阳。结果武林大会暴乱,谈青山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永远只能躺在床上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解奚琅走到谈啸空跟前,谈啸空想要站起来,解奚琅按住谈啸空肩,用了点力不让他起身。 “谈青山是谈家嫡子,未来要继承谈家家业的,如今出了这种事,不说谈青山受不了,整个谈家都受不了。”解奚琅加大力气,捏得谈啸空脸变形:“然后你想到了谈夷舟,知道武林大会他也在场,你怪他身为谈家人,却没有保护好谈青山,害他受了伤。” “但是凭什么?”解奚琅一把掐住谈啸空脖子,拧眉瞪他:“你儿子是宝贝,谈夷舟就活该伺候他?” 解奚琅手劲大,谈啸空呼吸不上,脸涨的通红,他双手抓住解奚琅手,想要扯开他的手,却收效甚微。 “谈夷舟从前在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都清楚,谈夷舟他不欠谈青山,也不欠你,更不欠谈家任何,你没资格要求他做什么。” “你不重视的人,有的是谁重视、珍视他。”解奚琅单手拎起谈啸空,一把把他甩到门外,冷声道:“滚。” 突然呼吸顺畅,谈啸空咳嗽不停,但他不敢咳出声,怕惹解奚琅烦,便强忍着不咳,手撑地站起,慌张往外跑。 只是谈啸空还没跑几步,他就又停了下来:谈夷舟提着一个小食盒站在院子入口,挡住了谈啸空的路。 谈啸空是来训斥谈夷舟的,好让他为谈青山出事付出代价,可经过刚刚那一遭,谈啸空哪还敢找谈夷舟麻烦? 谈啸空压下心中不喜,想越过谈夷舟往外走,但谈夷舟却伸手拦住了他。 谈啸空抬眸看谈夷舟:“你……” “你若是再来打扰师哥,坏师哥心情,我别怪我杀你。”谈夷舟抬脚踹谈啸空:“滚。” * 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站那儿多久了,看他踹谈啸空,眉峰一挑,眼里闪过笑意。 “怎么就回来了?”解奚琅噙着笑道。 之前两人都忙,没怎么出门逛,现在又要回扬州了,谈夷舟知道洛阳有不少好吃的,他想让师哥尝一尝,就出门买吃的去了。 这些店分布在不同地方,就是谈夷舟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谈夷舟还没回话,解奚琅又笑着问:“是不是用轻……” 解奚琅话没说完,就被谈夷舟一抱抱住。 谈夷舟抱的很紧,脸埋进解奚琅颈窝,声音沙哑:“师哥。” 解奚琅咽下嘴边的话,没再说什么,而是抬手回抱住谈夷舟,不停轻拍他后背:“我在呢。” 一句我在呢,胜过千言万语。 从记事起,谈夷舟就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人会护着他,直到他去了沧海院,在那儿遇到了解奚琅。 解奚琅是第一个护着他的人,那年谈夷舟十一岁,解奚琅替他赶走了谈青山,让他免受谈青山欺负。如今谈夷舟二十五岁,解奚琅又替他赶走了谈啸空,不让他受委屈。 这么好的师哥,怎能不叫谈夷舟心动? 第116章 解奚琅倚在榻上,看着给他倒茶,精气十足的谈夷舟,觉得他不能再心软了。 昨晚谈夷舟像喝醉了似的,先是亲了他很久,后面更搂着他做那档子事,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歇下。结果没睡多久就又要起来了,解奚琅困得睁不开眼,换衣服时更发现自己满身印子,腰腹处尤为严重。 第212章 解奚琅看震惊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一旁抱着衣服的谈夷舟见了这,示弱求饶的喊了句师哥:“该穿衣服了。” 谈夷舟态度好,似是真知道错了,可解奚琅知道,谈夷舟只是说说,下次他还敢。 “师哥,喝茶。”谈夷舟倒好茶递过去。 解奚琅从回忆抽身,觑了眼满脸笑容的谈夷舟,没急着接茶。看解奚琅没动作,谈夷舟以为师哥还在气他昨晚太过分了,竟然亲了他一身印子。 “师哥。”谈夷舟把茶放到案几上,双手握住解奚琅手:“下次我不这样了。” 解奚琅才不信谈夷舟这话:“是吗?” 闻言,谈夷舟下意识要点头,想着先哄好师哥,再说别的。只是临点头前,谈夷舟又觉得这样不好,便改了嘴,如实道:“好吧,我做不到。” 解奚琅表情一噎。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每次看到师哥,我就控制不住。”谈夷舟为自己辩解:“而且师哥还那么乖,都不反抗的,我就更忍不住了。” 若不是今天要启程,昨晚谈夷舟都不会停下来,就直接骑了上去。 解奚琅佩服谈夷舟的脸皮,说这些话竟然脸都不带红的,哪里像他,光听谈夷舟说,耳尖就火烧似的,隐隐发烫。 谈夷舟轻捏解奚琅手指,还要继续道歉,解奚琅怕他说出更直白的话,便忙出声打断:“不要说了。” 谈夷舟心中不解,语气疑惑:“师哥?” “没说你那样不好,就是……”解奚琅偏过头,留给谈夷舟一只通红的耳朵,声音也越说越小:“就是小舟你亲轻一点,要不然疼。” 听了解奚琅的话,谈夷舟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解奚琅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谈夷舟就领悟过来了。 谈夷舟松开手,转而搂住解奚琅肩,将师哥抱进怀里,话里满是激动:“我都听师哥的。” 突然被抱住的解奚琅无奈一笑,不知道谈夷舟到底听进去多少,但…… 解奚琅抬眸看谈夷舟,见他眼里也尽是笑意,愣了一瞬,随即便跟着笑了起来。 没听进去就没听进去吧,左右不过是多些印子罢了。 * 扬州不似洛阳,没有大雪,只有下个不停的雨,解奚琅一行人到扬州那天,便是个大雨天,天灰蒙蒙的,像是要掉下来。 府上下人备好了热水,解奚琅沐浴的同时洗了个头,收拾好出来时,就看到谈夷舟身着里衣坐在床上。 “师哥,过来坐。”谈夷舟柔声招呼道。 解奚琅走到床边坐下,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擦头发。 “我来擦。”谈夷舟拿走布巾,跪坐在解奚琅身后,动作轻柔的替师哥擦头。 扬州重逢时,解奚琅头发还很短,这半年来,解奚琅头发长长了不少,现在已经及肩了。谈夷舟先用布巾简单擦了擦头发,随后运转内力烘干头发。 “师哥头发长长了好多。”谈夷舟边给头发抹精油,边道:“我买了很多簪子,师哥头发再长一些时,要不要试试簪子?” 簪子是谈夷舟专门给解奚琅买的,只是谈夷舟不敢明说,怕师哥不喜欢簪子了,于是才换了种说法,让师哥自己选择。 解奚琅难能不明白谈夷舟的心思,但正因为明白,解奚琅才没有急着回答。 曾经的他是很喜欢簪子,喜欢打扮,可家里出事后,解奚琅便戒了这些习惯。这七年,别说梳妆打扮了,解奚琅连根簪子都没有。 谈夷舟心中紧张,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不管解奚琅是答应还是拒绝,他都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当谈夷舟抹好精油松手,解奚琅终于开口了。 “光有簪子还不够。”解奚琅扭头看谈夷舟,眼里带笑:“还要漂亮衣裳。” 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他即将大仇得报,没必要再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好,我给师哥买。”谈夷舟欣喜道:“师哥喜欢什么颜色的?想要什么款式的?要不明天我们就去买?” 看谈夷舟这样,解奚琅没忍住笑,可又感到心酸:“别光给我买。” “嗯?” “也给自己买。” “我不用买。”谈夷舟搂着解奚琅躺下,笑道:“师哥,现在我不用攒钱了,我有很多钱,师哥想要多少我就能买多少。” 听到谈夷舟说攒钱,解奚琅想起往事,眼里的笑意更甚。解奚琅翻了个身,仰头亲了亲谈夷舟下巴:“只要是你买的,我就都喜欢。” 解奚琅一句话哄得谈夷舟心里发软,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住解奚琅。安静地接了会吻,解奚琅才伸手推人:“不亲了,说正事。” 谈夷舟还没亲尽兴,但师哥说不亲了,他就没有再亲,嗯了声道:“师哥想什么时候去?” 两人回扬州的首要任务便是去祭拜解询和梅惜春,按照原先的打算,明天就要去祭拜,只是看今天的情况,明天也有可能下雨,那就不方便去了。 “明早看看天气,如果天气好,就明天去,若是天气不好,就换一天。”解奚琅等这一天等太久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谈夷舟没意见:“好。” 解家一脉单传,解询没有兄弟,梅惜春亦是家中独女,解家出事前,梅惜春便没了双亲,而解奚琅祖父祖母也早早过世了。所以解家出事后,已经没人操办丧事了,最后还是谈夷舟下葬的解询和梅惜春。 第213章 “上次我就想说了,但一时忘了说。”谈夷舟以为解奚琅也给双亲下葬立碑了“既然师哥给伯父伯母下葬立碑了,不如将坟迁过去?” “不用。”解奚琅拒绝道。 谈夷舟不解道:“为什么?” “我没给爹娘下葬立碑。”解奚琅道:“这些年我都是在家里祭拜的他们。” 谈夷舟听糊涂了:“啊?” “我知道你做的事,也知道他们的墓在哪。”看谈夷舟傻了,解奚琅伸手扯他脸玩:“这是这七年我唯一主动知道的跟你有关的事。” 解奚琅知道爹娘墓在哪,却不好意思来祭拜,是故这些年他一次都没来过。 谈夷舟听懂解奚琅的未尽之言,很是心疼师哥,放柔声音哄道:“以后可以常去了。” 解奚琅没有说话,放任自己贪恋谈夷舟温暖的怀抱。 雨还在下,打在叶上发出好听的声响,屋内解奚琅听着雨声,慢慢睡着了。 * 解奚琅是睡着了,但谈夷舟却没睡,他不仅没睡,还紧紧盯着解奚琅看,眼神幽深。 离开洛阳前,谈夷舟去见了相桢一面,谈夷舟本以为相桢找他有要事,不想他刚到,就听到相桢问:“小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谈夷舟诧异相桢的敏锐,毕竟除了武林大会当天,解奚琅就没有虚弱过,而且就是武林大会那天,相桢也没有和解奚琅亲密接触,按理说相桢不该知道解奚琅身体不好啊。 谈夷舟知道解奚琅不会想要相桢知道他中毒的事的,所以听到相桢这么问,谈夷舟下意识要否认。 然而相桢却看穿了他的心思,提醒道:“夷舟,想清楚再答。” 谈夷舟住了嘴,没有说话。 相桢是师哥师父,是世界上除解询、梅惜春外,认识解奚琅最久的人,他问这些,也不过是关心他。 齐章说吃药和泡药浴都不能除根,只是缓解痛苦,再好生养着,也只能让中毒的人好受一些。 要想治根,唯有鹄蛊。 可解奚琅又不同意这么做,谁劝都没用,治疗就卡在这了。 相桢却不一样,解奚琅很敬重他,若是相桢来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不用再僵持。 于是谈夷舟心思一转,便有了打算:“掌门,师哥是中寒毒了。” 万事开头难,跨过最难的开口,后面的话就没那么难说了。谈夷舟没有隐瞒,尤其强调了鹄蛊:“苗疆有记载,鹄蛊能治寒毒。” 谈夷舟没说用鹄蛊治寒毒的风险,他怕相桢不同意。 “小琅不肯治?”听完谈夷舟的话,相桢沉了脸,眼中堆满心疼和关心。 谈夷舟点头:“师哥不肯。” “鹄蛊真有用?” “有用。”谈夷舟肯定道。 问完这些,相桢没再问别的,叮嘱道:“夷舟照顾好小琅就行,至于鹄蛊,”相桢顿顿:“让你师姐他们去找。” 鹄蛊不好寻,谈夷舟本想亲自去找的,可解奚琅不同意用鹄蛊,他一走,估计就会被解奚琅发现。齐章和他一样,所以解奚琅原来打算让扶桑他们去寻找。 现在相桢让晏笙几人去找,谈夷舟就不用担心了。 “那师哥那边?”比起鹄蛊,解奚琅是否愿意这么做,也是一个大问题。 相桢让谈夷舟放心:“只要找到鹄蛊,小琅那边交给我。” 谈夷舟这下是真放心了:“谢谢师父。” 从回忆抽身,谈夷舟看怀里睡得正香的解奚琅,心中柔软一片。谈夷舟没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凑过去吻了一下师哥额头,便跟着睡了。 不管有多难,谈夷舟都会去做,不论治疗的过程有多苦,谈夷舟都会坚持下来。 他们约定好要一起过一生的,谈夷舟才不会爽约。 第117章 幸运的是,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陵墓修在山上,山路陡峭,马车不好上山,解奚琅和谈夷舟便骑马前往,而羡竹同挽月押着赵无涯几人跟在身后。 解询夫妇死时,谈夷舟没现在有钱,为了办好丧礼,他拿出了攒下的所有钱。但这还远远不够,最后还是宗门出钱,解询、梅惜春才得以风光大葬。 这些年谈夷舟不管在哪,每逢忌日,他都会回扬州一趟,好去祭拜解询和梅惜春。谈夷舟甚至专门请了两位守墓人,让他们守在墓边,保护陵墓不受侵害。 守墓人今天也在,见谈夷舟来了,他们忙迎上来,想要问好。 但谈夷舟却挥手让他们退下。 守墓人没有多问,听话地退下了。 “师哥。”谈夷舟小声道:“这便是伯父伯母的墓。” 陵墓修的气派,墓碑上镌刻着墓主人的生平,解奚琅看着碑上刻着的解询、梅惜春几字,瞬间红了眼,紧跟着大量回忆涌入脑中。 守墓人退下后,羡竹和挽月跟着走了,立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四周。赵无涯及马无名几人,则双手被捆,倒在地上,身上的血更染红了地面。 仇恨让解奚琅心志坚定,纵使被追杀到重伤,他也没想过放弃,哪怕坠崖遇到古怪老人,被折磨到生不如死,解奚琅亦没想要一死百了。他就是争一口气,想告诉解询和梅惜春,说儿子为你们报仇了。 七年来,解奚琅不止一次设想过再见解询、梅惜春的场景,在解奚琅的设想里,他觉得他会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又或者是如释重负后的沉默不言。但任解奚琅如何设想,他都没料到真到了这天,他有的只是委屈,是难过,是控制不住的眼泪。 第214章 解奚琅有很多话想说,可看着墓碑,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解奚琅抬头看天,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等确定不会掉眼泪后,他才转身去看地上躺着的几人。 谈夷舟注意到解奚琅眼眶通红,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见解奚琅在看赵无涯他们,不用解奚琅说,谈夷舟就一脚一个,把人踢到师哥跟前。 赵无涯以身养蛊,蛊虫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他早不能说是人了,武林大会那天他又催动数百只蛊虫,若不是齐章在,赵无涯本该当场暴毙的。 但齐章也只用药吊着赵无涯这条命,让他不死,至于别的,齐章是不管的。所以对于赵无涯来说,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今日上山,齐章倒是多给赵无涯吃了一味药,这味药能够让赵无涯清醒,并放大五感。马无名几人虽然没有赵无涯这么惨,可他们都被废了武功,脚筋手筋也全被挑断了,身上更没一块好肉,人瘦得不成样子。 谈夷舟那一脚,疼的他们快咽气。 马无名原先不知道解奚琅为什么带他们出来,但等看到解询和梅惜春的墓,马无名便立马明白了。 这下马无名也不嘴硬了,他还不想死,尽管浑身疼的似被车轮碾过,马无名都没有迟疑,强撑着跪起来,膝行靠近解奚琅,想要求饶。 只是—— “老实跪着。”剑抵住马无名胸口,谈夷舟拦着不让他往前。 “解少爷。”前进不得,马无名仍不放弃,张嘴道:“我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饶我一命吧。” “你要钱吗?我有很多钱。”看解奚琅不说话,马无名又道:“晋云宗我也能给你,或者说解少爷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寻来。” 解奚琅还是沉默。 马无名急道,开始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解家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想杀人的,是赵无涯他们逼我的。” 韩不见和郭沛听了这话,猜到马无名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马无名,不敢相信马无名为了说明,竟然能做这等事。 不出所料,控诉完赵无涯,马无名便开始控诉韩不见二人,说是他们逼他和赵无涯合作的,连死了的肖仲殇都没逃过。 “大师兄!”郭沛想大声说话,但发出来的声音却特别小,还很嘶哑。 马无名听到郭沛喊他,没有侧目,仍直直地看着解奚琅,祈求他饶命。 只剩一口气的赵无涯见此,冷笑道:“马无名,你死心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嘲讽完马无名,赵无涯忍着痛去看解奚琅,见他面无表情,愤怒裹住了他的心:“这就是你爹娘的墓?” 赵无涯视线落在墓碑上,看到上面刻着的名字,赵无涯眼中尽是后悔,语气狠毒:“当初我做错了,我不该放火的,我应该先将解询、梅惜春碎尸万段,再一把火把他们烧成灰,这样……” “闭嘴。”谈夷舟抬脚踩住赵无涯头,怒道。 赵无涯没有脸皮,肉直接贴住地面,似是贴在一把利刃上,谈夷舟每加劲一点,赵无涯就像被利刃割了一块肉。 药效让疼痛被无限放大,赵无涯疼的眼前发黑,可他却不住嘴,仍继续道:“我也不该放过你,若我当年就杀了你,现在就没这些事了。” “解奚琅,你不会以为我后悔了吧?”赵无涯笑了起来,声音疯狂:“我才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要去扬州,还是要灭了解家,我……” 解奚琅走到谈夷舟身边,拿走他手里的剑,只听咻的一声,手起剑落,赵无涯便头身分离:“聒噪。” 颈断处鲜血汩汩而出,脑袋像球一样,滚到旁边,赵无涯双眼大睁,死的突然,很不瞑目。 赵无涯是故意的,说那些话不过是想激怒解奚琅,让心受煎熬。不可否认,赵无涯成功了,解奚琅听了他的话确实心里有气,但却没有像赵无涯以为的那般陷入悲伤中,相反,解奚琅感受到的只有恨。 临死之人的反扑算不得什么,不足以让解奚琅畏惧。 解奚琅的果断吓得马无名浑身发抖,好似刚才那一剑砍的不是赵无涯,而落在了他身上。被废了手筋脚筋,马无名手脚无力,他趴在地上,爬着靠近解奚琅,还想要继续求饶。 解奚琅却没了耐心,不想再听废话。 解奚琅收手,走到马无名跟前,马无名以为解奚琅这是给他机会了,心中一喜,刚要说话,却感觉脖子一疼,视野从解奚琅变成了天。 韩不见跟郭沛更是来不及反应,就被解奚琅一剑砍了头。剑尖沾了血,血凝成血珠往下掉,洇红了墓前的空地。 解奚琅紧握着剑,久久没动,连手背溅了好几滴血都没注意到。 “师哥。”谈夷舟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握住解奚琅手,温柔地替他擦掉血迹:“手脏了。” 解奚琅出手狠绝,这会儿却似变了个人,没了刚才的狠戾,眉眼低垂,看起来特别乖。 “他们死了。”解奚琅视线随着谈夷舟手移动:“我给爹娘报仇了。” 在冉轩辉前,解奚琅已经杀了不少和当年解家惨案有关的人,后又揪出赵无涯等主谋,将他们伏法,告慰解家上下几十口人。虽然解奚琅没有直接插手玄剑阁和晋云宗的处理事宜,郝伸玉他们却不敢疏忽了事,何况还有宁玉祁送来的罪证,玄剑阁跟晋云宗的结局好不到哪里去。 第215章 从二十出头到今年近而立,解奚琅踽踽独行,终于手刃仇人,用他们的血祭拜爹娘在天之灵。 谈夷舟擦干净解奚琅手背的血,顺势搂他入怀,轻拍解奚琅后背:“很棒,师哥做的很好。” 温暖的怀抱让解奚琅眼眶发酸,他手一卸力,剑摔落掉地。解奚琅脑袋埋进谈夷舟颈窝,没有应他的话,从刚才就涌出的眼泪,这会终于有了宣泄口。 解奚琅没有再忍,放声哭了起来。 哭在解奚琅,疼在谈夷舟心,谈夷舟抱紧解奚琅,视线落在墓碑上,看着墓碑上刻着的解询、梅惜春几字,谈夷舟暗暗喊了声伯父伯母,在心里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师哥的。” * 回程又下起了雨,虽然彼时他们都快到家了,却还是淋了一会雨。到家后,解奚琅立马洗了个热水澡,喝了扶桑准备的姜汤。 可不知道是淋雨着凉了,还是压在身上的重担一朝没了,情绪反扑,后半夜解奚琅还是发热了。 齐章就住在府上,他来的很快,又是号脉又是吩咐人去煎药,等谈夷舟给解奚琅喂好药,齐章才松了口气。 不过齐章这口气没顺到底,离开前他觑了谈夷舟一眼,同他交换了个眼神,才转身离开。 齐章没回房,他站在廊下,借着屋内传来的光亮看雨打落到叶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雨渐渐变小时,齐章身后终于传来响动。 谈夷舟推门出来了:“齐先生。” 齐章转过身,和谈夷舟对视,语气沉重:“楼主的病不能再拖了。” 这些日子解奚琅一直在喝药,偶尔也会泡药浴和针灸,解奚琅没有之前发病痛苦,寒毒看着像是被控制住了。 “其实根本没有,寒毒加重了,否则今天不会发作。”齐章脸色发沉:“寒毒每次发作,便是似有无数根冰做的针往身上扎,往骨头缝钻,严重者五脏六腑都会绞痛,楼主现在就是这般症状。” “但是楼主能忍,发作了也没让身边人看出来,一时半会这样还没多大问题,可若次数多了,楼主必有性命之危。” “谈公子,鹄蛊的事,楼主考虑的怎么样了?”齐章问道。 听齐章说解奚琅寒毒发作,却忍着不说,谈夷舟一边心疼师哥,一边又气自己粗心,竟然没看出师哥不舒服。 “放心去做,我已经让人去找蛊虫了。”除了晏笙他们去找蛊虫,谈夷舟还书信给他苗疆好友,让他帮帮忙。 齐章了然了:“楼主那边?” 听谈夷舟这意思,便是解奚琅没同意,可若解奚琅不同意,就是找来蛊虫,他们也没办法啊。 谈夷舟早就计划好了:“我自有办法。” 第118章 解奚琅醒来时,天已大亮。 “今天比昨天冷,师哥可以多睡一会。”解奚琅腰间一紧,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齐章开了药,扶桑已经去煎药了,晚点我端来给师哥喝。” 谈夷舟身体很热,依偎在他怀里特别舒服:“我生病了?” “发热了。”谈夷舟嗯了声:“喝完药就好了。” 听谈夷舟声音嘶哑,解奚琅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一晚没睡?” “睡了的。”谈夷舟半真半假道。 “骗人。”解奚琅伸手摸谈夷舟下巴:“都长胡子了。” 谈夷舟晃动头,拿胡子扎解奚琅手:“没骗人,我真睡了的。” 胡子不长,扎到手上比起疼,更多的是痒,解奚琅低声笑了起来,脸埋进谈夷舟怀里:“好扎。” “睡了多久?”解奚琅像猫一样蹭谈夷舟胸口,继续问道。 谈夷舟轻吻解奚琅发顶,实话实说道:“两个时辰。” 和齐章聊完回房,谈夷舟就想睡的,可齐章的话却不停在耳边回响,谈夷舟实在是睡不着,便抱着解奚琅睁眼到快天亮。 “这么短?那还不再睡会?”解奚琅抬头,催谈夷舟睡觉。 谈夷舟抓住解奚琅手,递到嘴边吻了吻:“师哥。” 解奚琅眨眼:“怎么了?” 解奚琅等着谈夷舟回话,但谈夷舟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来,解奚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以为谈夷舟要吻他。 只是谈夷舟的吻没落到唇上,而落到了眼睛上。 解奚琅眼皮一热。 “你干什么?”解奚琅没睁开眼,用头撞谈夷舟下巴,耳朵也隐隐发热,为自己误会谈夷舟意图感到不好意思。 “师哥,不要再生病了。”谈夷舟收紧双臂,用力抱住解奚琅。 闻言,解奚琅面露无奈,提醒说:“生不生病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谈夷舟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过紧的拥抱让解奚琅呼吸困难,不过他没推开谈夷舟,也没有再和他唱反调,话里带笑道:“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谈夷舟这才再出声,低嗯一声:“下雨天湿气重,晚点齐章会过来给师哥针灸。” 这是解奚琅熟悉的流程:“好。” * 齐章来的快,谈夷舟想留下作陪,但解奚琅却摇头拒绝了谈夷舟,而让他在外面等。谈夷舟不想忤逆师哥,所以尽管很不想出去,他还是出去了。 谈夷舟一走,解奚琅就变了脸色:“齐先生。” 齐章正在准备针灸用具,听到解奚琅喊他,忙道:“楼主。” 第216章 “你昨晚说了什么?”解奚琅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齐章装傻:“昨晚给楼主诊完脉后,我就去煎药了,期间只让扶桑帮忙照看了一下腰,再没和别人说过话。”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解奚琅戳穿道。 “我也真不知道楼主想听什么。”齐章还在装傻,当没听懂解奚琅的话。 看齐章这么嘴硬,解奚琅换了种问法:“那我问再详细一点,昨晚你跟谈夷舟说了什么?” 上次在洛阳,谈夷舟因为寒毒和他争辩,最后谁也没说服谁,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了。但解奚琅很清楚,他知道谈夷舟还没死心,所以这些天寒毒发作,解奚琅也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如果让谈夷舟知道他寒毒又发作了,谈夷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解奚琅不想谈夷舟替他去冒险。 解奚琅够能忍,这么多天也没让谈夷舟看出不对来,可齐章是大夫,还是有名的神医,解奚琅在他面前没任何秘密,齐章一号脉,就什么都知道了。 解奚琅摸不准齐章的想法,昨晚半梦半醒时,还想着今儿要好好叮嘱齐章。但早上谈夷舟在床上说的那番话,却让解奚琅警醒,若没发生什么,谈夷舟不可能突然说这些的。 从解奚琅让谈夷舟出去,齐章就有股不详的预感,因为之前治疗谈夷舟都留下的,这次解奚琅却把人赶走,齐章只能往差处想。 事实也确实如此。 齐章还想装傻:“昨夜谈公子一直在照顾楼主,我们没有说……” “齐章。”解奚琅打断道:“是寒毒的事吗?” 齐章笑容一僵。 “你跟他说我寒毒发作了?还是……”解奚琅停顿下来,拉长尾音道:“又提起那劳什子蛊了?” 齐章早就猜到解奚琅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在这句话后,他也没再装傻,改口劝道:“楼主,寒毒不能再拖了,不然难受的还是楼主自己。鹄蛊虽然诡异,可却真的能治疗寒毒,只要鹄蛊入体,楼主你就再也不用受寒毒折磨了。” 这些道理解奚琅自然是懂的,他当然也想根治寒毒,做个正常人。但如果这要让谈夷舟去冒险,解奚琅就不愿意了。 解奚琅抿唇不言。 “我翻阅过记载,鹄蛊并非完全不能成功的,种鹄蛊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齐章一边观察解奚琅的脸色,一边道。 解奚琅不听这些有的没的,他只关心一件事:“几成把握?” 齐章语噎,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成。” “才三成,你也来劝我?”解奚琅反问道。 “三成已经很高了。”齐章道:“为医者,不是每次看病都有十成把握,遇到一些疑难重症,一成把握的也不是没可能。” “那是他们我不管,但这可是谈夷舟。”解奚琅盯着齐章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是我师弟,我们一起长大的,你让我如何狠下心,拿他的命换我的命?” “楼主理解错了。”听到这话,齐章知道解奚琅误会了,他张嘴要解释,可解奚琅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若这寒毒在别人身上,你如何劝对方,我都不管,但只要中毒的是我,我就不可能同……” “楼主担心谈公子,不想谈公子冒险,只是楼主一日不痊愈,谈公子就会提心吊胆一日,”齐章插话道:“楼主和谈公子互为对方着想,既如此,楼主为何不赌一把呢?” 直到现在,解奚琅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声音低了下来:“我不敢赌。” 且不说他们现在关系不一般,解奚琅才舍不得让谈夷舟去冒险,就是之前谈夷舟还是师弟,解奚琅也不会同意齐章这么做。 “齐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就这样吧。”解奚琅止住话题,不再往下说了:“先针灸吧。” 齐章还有很多话想说,可看解奚琅这样,他不得不把话咽下去,叹气道:“好。” * 谈夷舟走的不远,加上他耳力极佳,解奚琅跟齐章说的话他不仅听到了,还听到的特别清楚。 谈夷舟一边开心于师哥在乎他,一面又难过师哥不爱惜身体,他才不怕疼,只要能够治好师哥,别说是鹄蛊了,便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谈夷舟都毫无怨言。 想让师哥改变主意没那么简单,谈夷舟也学聪明了,他虽然听到了这些话,却不准备再去劝师哥,而打算当什么都不知道,到时直接做就是了。 所以当齐章针灸完,谈夷舟再进屋时,他并没有提刚才听到了什么,倒是解奚琅一瞬不动地盯着谈夷舟看了许久。 “师哥?”谈夷舟半蹲着,伸手在解奚琅眼前晃。 解奚琅回过神:“小舟。” “嗯?” “等病好了,我想去拜拜爹娘。” 谈夷舟以为师哥这是嫌上次呆的时间不够,又没有好好祭拜,才想着要再去一次,便笑着说:“没问题啊,我陪师哥一起去。”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解奚琅纠正道。 谈夷舟心中意外,不知道解奚琅这是要做什么,但看到解奚琅眼底的坚定,谈夷舟没再坚持:“好,那我在山下等师哥。” 这次解奚琅没拒绝,笑着揉了揉谈夷舟头:“辛苦小舟了。” “这有什么的?”谈夷舟抓住解奚琅手,低头吻了一下他手指:“能为师哥分忧,是我的荣幸。” 第217章 解奚琅听得直笑:“过来。” 谈夷舟没问要做什么,单膝跪地,朝解奚琅靠近,解奚琅也没再说话,凑过来在谈夷舟唇上落下一个吻。 第119章 又过了两天,解奚琅才病情好转。 “虽然今天是晴天,但风不小,山上必然更冷。”谈夷舟给解奚琅整理衣裳,不放心地叮嘱说:“师哥莫要待太久了。” 解奚琅笑的无奈:“小舟,我不是小孩了,不用叮嘱的这么细。” “我把师哥当小孩不行吗?”解奚琅穿的毛茸茸的,谈夷舟没忍住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可以。”被当成小孩了,解奚琅并没有不好意思,相反笑的很开心:“那我先上去了。” 谈夷舟应了句好:“我在这儿等师哥。” 解奚琅没再说什么,转身上山了。 一个人上山比两个人上山要安静得多,解奚琅目不斜视,径直往山上走,始终不绝的,是沙沙风声。 和谈夷舟说的一样,山上比山下冷得多,风也更大。解奚琅拎着酒到墓前坐下,他拿出三个杯子,依次倒好酒:“爹娘,我又来看你们了。” 倒好酒,解奚琅将其中两杯酒往前推,让解询和梅惜春喝酒:“这是兴义坊的酒,你们尝尝,看和过去有没有差别。” 兴义坊是扬州一家酒肆,从前解询跟梅惜春就爱来这儿买酒喝,久而久之,便和兴义坊的掌柜成了朋友:“世叔老了,我去买酒,酒没买到,先被世叔拉着手哭了一通。” 说到这儿,解奚琅扑哧笑了,但笑容却带了几分苦涩:“世叔问我去哪了,还问我为什么不回来找他?” “我倒是想回扬州,只是爹娘,我如何能回扬州?” 解奚琅端起酒,一口闷掉,烈酒喝得解奚琅皱眉,也让他一身很快火烧起来,驱散了寒意:“解家突遭灭门之灾,我侥幸活了下来,又在百里外,看起来是安全了,可若我真回了扬州,等待我的唯有一死。” “我不想死,或者说我不能死。”解奚琅道:“解家老实过日子,没做过一件坏事,不该遇到这种事的,我得为你们报仇。” “我运气不错,学得好武功,还凭空多了不少钱,离开山谷后得以创办冯虚楼、溯光阁,最终替解家报了仇。”解奚琅不提其中辛苦,只说结果:“那天我那样吓到你们了吧?从前我的我不是这样的。” 言及此,解奚琅停顿下来,过了一会才道:“被吓到了我也没办法,不强一点,我报不了仇。” 解奚琅话说完,又特意强调:“你们不许讨厌我。” “不过爹娘怎么会讨厌我?你们喜欢我都来不及呢。”解奚琅把自己逗笑了,可笑着笑着,他却眼眶发酸,险些落下泪来:“你们放心,解家下人也都统一下葬了,只是儿子不孝,没能亲自操办丧事,家中下人亦是谈夷舟操持下葬的。” “谈夷舟你们还记得吗?就是我的师弟,当年经常跟我来扬州的那个。”提到谈夷舟,解奚琅声音变柔和了:“当年解家出事后,他独自跑到扬州来找我,别人都说我死了,但他却不相信,一直在找我。” 解奚琅连喝了好几杯酒,脸染上红意,已有醉意:“娘,以前你总好奇我会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那时我回答不上,你一问我就不说话,现在我却能告诉你了。” “我和谈夷舟在一起了,”解奚琅低笑:“娘,你没想到吧?” 彼时解奚琅才十七岁,得闲回扬州小住,梅惜春铺子也不去了,在家变着花样给解奚琅做好吃的,而等吃完东西,梅惜春就会找解奚琅聊天。 “我儿子长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肯定不少,”梅惜春笑眯眯的:“小琅,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解奚琅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无奈地笑了:“没有。” “竟然没有?”梅惜春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又笑了:“那小琅喜欢什么样的?以后想跟什么样的人成亲啊?” 这些话题超出解奚琅的认知,他回答不上,索性装哑巴不说话了。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会和谈夷舟走到一起。”解奚琅坦然:“但是仔细想想,我不喜欢他才奇怪。” “谈夷舟对我特别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对我特别好。”温柔爬进解奚琅眼睛,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刚重逢时,我很抗拒谈夷舟靠近我,那时我以为是我不需要别人接近我,后来我才想明白,如果换成别人,我是不会那样的。” “我之所以那样做,仅仅因为那人是谈夷舟。”解奚琅道:“我抗拒他靠近,是因为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谈夷舟就走进我心底。” “是他支撑我走过崖底几年,因为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所有人都站在我的对立面,谈夷舟也一定会在我身边。”解奚琅莞尔:“我不让他过来,还因为我知道我命不久矣,怕他知道了会着急。” 风吹乱解奚琅头发,解奚琅没整理,继续道:“可惜感情不是说控制就控制的,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发展,我和谈夷舟还是走到了一起,他也跟我料想的那样......” 解奚琅喉咙发紧:“为了我,什么事都敢做。” “爹娘,谈夷舟为了我,命都不要了,你们说他是不是特别蠢?竟然为了别人做这种事。”解奚琅虽是在骂谈夷舟,可语气满是心疼:“我不同意他这么做,谈夷舟就想瞒着我去做。” 第218章 解奚琅把自己说恼了,又想骂谈夷舟了。但解奚琅也只是想想,一则谈夷舟不在身边,二则谈夷舟也是为他好。 解奚琅只带了一壶酒,说话间酒已见了底,解奚琅倒好最后一杯酒,一口闷干净后,道:“谈夷舟都这么勇敢了,我再胆小是不是不太好?” “爹娘。”解奚琅放下酒杯,下定决心道:“既然他想试,那我便陪他试试,如果顺利,到时我再叫上谈夷舟,过来陪你们喝酒。” 说完这句话,解奚琅就起身了,没再说任何,转身就往山下走。 * 解奚琅不在身边,谈夷舟开始觉得时间过的很慢。 谈夷舟没坐在马车上,他站在树上,背靠树干看着前方,所以解奚琅一出现,他就看到了。 谈夷舟嘴角微扬,从树上下来,运转轻功飞到解奚琅跟前:“师哥。” 解奚琅喝了快一壶的烈酒,早就醉了,连用内力逼酒力都忘了,就记着谈夷舟还在等他,才没有醉倒,撑着下了山。 但这会见了谈夷舟,解奚琅就撑不住了,他站着不动,朝谈夷舟伸手:“头晕,要抱。” 清醒时的解奚琅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的,谈夷舟被萌的吐血,他不再迟钝,立马抱住解奚琅:“好好好,我抱。” 解奚琅跌入谈夷舟怀里,双手也没闲着,环住谈夷舟脖子,眼睛迷离。 “师哥?”解奚琅本就长得漂亮,谈夷舟又喜欢他得紧,此时被这样盯着看,谈夷舟定力全线溃败,都不敢和解奚琅对视。 解奚琅嗯了声:“你叫我做什么?” 谈夷舟没回,只道:“我抱师哥上马车。” 说着,谈夷舟就要抱人,可解奚琅却不配合,他双手使力,圈住谈夷舟脖子让他不好行动:“小舟。” 抱人不得,谈夷舟直起腰来,抵着解奚琅额头问:“怎么了师哥?” “你声音好哑。”解奚琅轻轻笑,手还不听话,像拨.弄琴弦一般拨谈夷舟喉.咙。 谈夷舟抓住解奚琅手,不让他再乱动,声音越发低沉:“师哥。” 被抓住手,解奚琅不满地哼了一声,想要收回手。只是谈夷舟握的用力,解奚琅试了两下,仍没成功。 解奚琅气急,也不抽手了,而是凑过去亲人。 谈夷舟费了好大劲,才忍着没亲解奚琅的,结果解奚琅现在还主动亲他,那谈夷舟就不准备再忍了。 谈夷舟手捏住解奚琅下巴,狠狠亲了上去。 第120章 郝伸玉恢复得好一些后,从床上爬起来见了来讨公道的宗门,而掌事院对玄剑阁和晋云宗的处理很快传到了扬州。 “赵无涯到洛阳后,给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下了蛊,所以那天才能引动暴乱。”齐章说师哥要温养身体,他这两天就换着法子给解奚琅熬粥喝。 谈夷舟盛好粥,拿勺子舀了一勺,吹凉后才递到解奚琅嘴边:“师哥,喝粥。” “我自己来。”谈夷舟喂粥跟哄小孩似的,解奚琅脸隐隐发烫,没好意思再这样,便拿走勺子自己喝粥。 被拿走勺子谈夷舟还有点失落,不过看解奚琅有在好好喝粥,他就开心了。 “笑什么?”见谈夷舟在笑,解奚琅好奇道。 谈夷舟摇头,没说实话:“没什么。” 解奚琅才不信这话,但他也没有继续问,而是舀了一勺粥喂到谈夷舟嘴边:“喝粥。” 谈夷舟不是解奚琅,并不会为喂粥这种事情脸热,他张嘴喝了粥,眼里的笑意多到快溢出来:“谢谢师哥。” 解奚琅莞尔,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玄剑阁、晋云宗怎么样了?” “两宗的弟子基本都离宗了,不离宗的也被并到别的宗门,至于各宗门的损失,皆由玄剑阁和晋云宗赔偿。”谈夷舟道:“换句话说,玄、晋二宗算是彻底覆灭了。” 郝伸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那日若没有解奚琅,暴乱将由掌事院扩散到城内,那这就不仅仅是武林私事了,还将扯到官府,掌事院便是侥幸活下来,也没有那么多脑袋给官府砍。 除此之外,此次事情闹得这么大,还因为乔平烨背判掌事院,和赵无涯狼狈为奸,所以非要算账,掌事院也是要背一个大罪名的。 如今赵无涯被抓走了,乔平烨死了,再无能指认掌事院有罪的人,郝伸玉傻了才会和解奚琅过不去。更别提解奚琅还是冯虚楼、溯光阁之主,本就不是区区掌事院能惹的,郝伸玉更不会去招惹解奚琅。 “他还算有眼力见。”解奚琅夸了郝伸玉一句。 “师哥既是冯虚楼楼主,又是溯光阁阁主,郝伸玉只要不傻,就不会和师哥作对。”谈夷舟不想听解奚琅夸别人,便戳穿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解奚琅也明白,但听谈夷舟说出来,解奚琅还是忍不住笑:“小舟,你怎么连这个醋也吃?” “不可以吗?”谈夷舟坦然道:“我不想听师哥夸别人。” 解奚琅笑的无奈,抬手揉谈夷舟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小舟不用吃醋的。” 谈夷舟低头,表情虔诚,没接吃醋的话题,只是问:“我哪不一样了?” “他们是外人,但小舟你是我——”解奚琅单手捏住谈夷舟下巴,迫使他抬头,拖长尾音陷入思考,琢磨怎么形容才对? 解奚琅想起之前谈夷舟使坏喊他师姐,又想到谈夷舟说要成亲,于是提唇笑了笑,道:“是我夫君?” 第219章 “怎么样小舟?”解奚琅一肚子坏水,明知道谈夷舟听了这种话会激动,还故意道:“你要不要做我相……” 公字还没说出口,解奚琅就被谈夷舟按住脖颈堵住了嘴。解奚琅眼里的笑意多到快溢出来,他没再说什么,顺从地张开了嘴。 等谈夷舟亲完,粥都凉了。 纵使谈夷舟脸皮厚,这下也挂不住脸了,他尴尬地笑了笑,端起碗起身:“我去热粥。” “不用了。”解奚琅拉住他:“我喝够了。” 谈夷舟不同意:“师哥都没喝几口。” “谁让你亲我的?”看谈夷舟还想去热粥,解奚琅决定把错推到他身上,故意道。 这事谈夷舟反驳不了,确实是他先亲的,要怪也是怪他。可若解奚琅不说那些话,他也不会忍不住吻他啊:“师哥说我是你相公,这我哪忍得住啊?” 解奚琅当没听到这句话,也不去看谈夷舟,但耳朵却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不是你说要成亲吗?” 解奚琅声音原本不大,说完这句话倒越来越大:“难道小舟你后悔了?” “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后悔?”谈夷舟双手捧住解奚琅脸,将他嘴巴挤得嘟起来,然后凑过去用力亲了一下:“再等一等,我就娶师哥回家。” 解奚琅笑得眉眼弯弯:“好。” * 不下雨的冬天还是很舒服的,解奚琅没有宅在家中,天气晴朗时,就会出门转一转。 扬州是解奚琅故乡,从前因为在沧海院习武,一年在扬州待不了多久,便是回来了,也只去固定的几个地方。后来他倒是时间多了,可身负灭门血仇,就是常住扬州,解奚琅除了小院,哪儿都不去。 但现在却不同了,血仇报了,仇人的宗门也没了,曾经被迫远离的一切,亦一一回到他身边。 解奚琅才不要委屈自己,再去过苦日子。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认真逛扬州。”解奚琅坐在窗边,侧头便能看到街上景象,他抿了一口茶,感慨道:“没想到扬州竟然变了这么多。” 解奚琅是想喝酒的,可上次才喝醉酒,这次谈夷舟说什么都不让他喝酒,解奚琅只好喝茶了。 “是变了不少。”谈夷舟认同道。 闻言,解奚琅好奇道:“小舟也很少来扬州吗?” “那倒不是。”谈夷舟摇头:“但是师哥不在,扬州于我而言,没什么特别的。” 过去七年,谈夷舟来扬州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是时间到了,他来扬州祭拜解询和梅惜春,要么是查到的消息指向扬州,要么是……想师哥想的不行,谈夷舟就会来扬州,去过去师哥带他去的地方坐坐。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解奚琅了 这话听得解奚琅心一软,他握住谈夷舟手,莞尔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也不会给师哥机会离开我。”谈夷舟反握住解奚琅手,声音温柔道:“师哥,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我想在扬州置办一处宅子,当作我们的家,你觉得可以吗?” 一说到钱,解奚琅就想起一件往事:“小舟,十万两你就当洒洒水,轻易就花出去了?” 谈夷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等撞进解奚琅满是笑的眼里时,谈夷舟才想起他当初为了找解奚琅,曾去溯光阁买消息了。 “用来找师哥,花的不亏,就是没想到溯光阁也会卖我假消息。”谈夷舟反问道:“师哥,是你让溯光阁给我假消息的吗?” 这个问题谈夷舟早就想问了,只是之前他一没找到机会问,二是知道问了也得不到回答,便拖到现在才问。 解奚琅很坦然,没有否认:“对,是我。” “我拿到消息后就去了洛阳,但把洛阳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师哥,还好后面去了晋云宗。”谈夷舟笑道:“师哥,老天爷都舍不得我们分开,才会让我在拿到假消息后,又在晋云宗碰到你。” 解奚琅被逗笑了:“尽贫嘴。” 谈夷舟也笑,把话题拉回去:“所以师哥同不同意我买宅子?” “你买宅子问我做什么?”解奚琅不答反问,笑的有点狡黠。 “因为师哥是我夫人啊,夫妻间不都是夫人管账吗?”谈夷舟边回话边捏解奚琅手心:“如果师哥愿意,我可以把我的钱都给师哥。” “谁要你的钱了?”解奚琅抽回手,脸又红了,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冷漠,乖得像一块新最好的糕点,让谈夷舟想要咬上一口。 解奚琅偏过头,用一只通红的耳朵对着谈夷舟:“买宅子的话,你钱够吗?” 谈夷舟被问得一愣,他没想到他还有被怀疑没钱的一天,不过想到解奚琅刚揶揄他花了十万两,谈夷舟就恍然大悟了。 谈夷舟以为他把钱花光了。 谈夷舟心里蹚过一股暖流,正要回话说他还有很多钱,就听解奚琅小声道:“既然是家,那就不能光你一个人出钱,我也要出钱。” “两个人花钱买的宅子,才能算是家。” 谈夷舟呆呆地看着解奚琅,心像被人紧紧握住了,又酸又涩的,如果不是还在外面,他早就狠狠亲上去了。 第121章 扬州有的是好看的宅院,两人又不缺钱,所以两人很快便挑中一处宅院。 “城西那座院子也不错,就是院内置景差了些。”解奚琅倚着窗,侧头看窗外的池子:“池子里可以种些莲花,这样夏天推开窗就能赏花了。” 第220章 原先在解府时,解奚琅住的院子里也有一个池子,那个池子就种了许多莲花,每年夏天莲花盛开,从解奚琅住的房中看去,煞是好看。后来去了沧海院,他住的小院也有池子,不过这个池子比较小,解奚琅就没有种莲花,改养鱼了。 “那还要养鱼。”往事浮现到脑中,谈夷舟笑着补充。 解奚琅转了个身,趴到窗上:“小舟要养什么鱼?” “这得问师哥,师哥想养什么鱼。”谈夷舟走到解奚琅身后,从后搂住他:“我负责投喂。” 解奚琅站直,靠到谈夷舟怀里:“谁要你喂了?我自己可以喂。” “除了鱼,我还想养只猫。”解奚琅道。 解奚琅刚到沧海院时,相桢怕他无聊,便寻了只猫来陪解奚琅。一开始,这只猫很高冷,并不怎么搭理解奚琅,后面却特别黏解奚琅。 在解奚琅十七岁时,十二岁的猫生了场病,解奚琅费尽心思也没能留住猫,小猫最终还是死了,那之后解奚琅别说喂猫了,连猫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正因如此,谈夷舟听到解奚琅说想养猫,他不免惊讶,随后便是欣喜:“可以啊,明天我陪师哥去看猫。” “我不要这样。”解奚琅摇头:“看缘分吧,哪天遇到了,我们再养,不要专门去找。” 谈夷舟自是解奚琅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师哥的。” “小舟呢?”解奚琅反问道:“小舟想不想养些什么?” 谈夷舟摇头,拒绝得很干脆:“我不要。” 解奚琅转过身,腰抵到了窗框,双手则搭上谈夷舟肩,眼里含笑地看着谈夷舟:“小舟怎么什么都不要?” “谁说我什么都不要的?”谈夷舟往前凑,轻轻地亲了解奚琅嘴唇一下:“我要师哥。” 解奚琅不住地笑,使坏问:“怎么要我?” 笑意蔓延到解奚琅眼底,让他眼睛看起来像是天上的星河,他淡淡看谈夷舟一眼,谈夷舟就恍若撞进满天星河里。 谈夷舟心跳加速:“师哥,你变坏了。” 解奚琅不背这个指责,张嘴就要反驳,但谈夷舟却径直吻了过来,没给解奚琅开口说机会。 昨日在酒楼没亲上的吻,现在算是补上了,谈夷舟亲的凶,解奚琅腰不断往后,折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谈夷舟用行动告诉解奚琅,他想要怎么要他。 * 晴了好些日子后,扬州下起了雪。 解奚琅还住在原先的院子,白日却待在新买的宅子里,同谈夷舟慢慢拾掇,争取过年前能搬到这边来住。 说是拾掇,其实都是谈夷舟在收拾,而解奚琅被谈夷舟安排在旁边监督:“师哥指示我干活就好了。” “小舟,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了?”解奚琅很是无奈,争取道:“我可以帮你干的。” 谈夷舟还是不同意:“又没多少活,我来做就可以了。” “这两天天冷,师哥就抱着手炉,老实坐着等我。”谈夷舟温柔地亲亲解奚琅额头,哄他道。 解奚琅这下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解奚琅不说话了,谈夷舟放下心来,起身准备继续去收拾。但他刚站起来,手就被解奚琅攥住了:“小舟。” 谈夷舟停下,不解地嗯了声:“师哥?” “我是有病在身,发病时也很难受,但我不是天天不舒服,你不用这么宝贵我的。”解奚琅看着谈夷舟眼睛,认真道:“寒毒不发作时,我和正常人一样。” 解奚琅突然提到寒毒,让谈夷舟一愣,不过等听师哥说完,谈夷舟就明白师哥为什么要提到寒毒了。 谈夷舟哭笑不得:“师哥,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这样做的。” “那你是为什么?”解奚琅追问。 “我想照顾你。”谈夷舟握住解奚琅手,温声和他解释,不想师哥胡思乱想:“而且寒毒发作了,师哥也是正常人好吧?” 谈夷舟捏解奚琅手心,继续哄道:“再说区区寒毒又不算什么,我们早晚会将它打败。” 谈夷舟以为解奚琅还在误会他是因为寒毒怜惜他,才让他到一旁监督的。 但解奚琅下一句话却让谈夷舟笑容一僵:“昨日收到的信是晏笙寄来的吧?” 谈夷舟整理好表情,当没听懂他的话,故作疑惑:“师哥怎么突然提到晏笙了?” 看谈夷舟装傻,解奚琅也不急,扬起一抹笑,道:“我们离开洛阳后,按理说晏笙也该和归鸿他们一起回一粟,但神奇的是,晏笙几人并没有回一粟,反而南下去了苗疆。” “到了苗疆后,晏笙他们没闲着,四处奔寻,似是在寻找什么。可晏笙几人在苗疆无亲无故,他们没理由不辞辛苦跑到苗疆。”解奚琅淡淡道:“小舟,你说他们为什么去苗疆?” 话说到这里,谈夷舟没法再装傻,他坦然和解奚琅对视,语气笃定:“师哥竟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来问我?” 谈夷舟觉得他真傻,竟然妄想瞒过师哥,师哥可是冯虚楼楼主,天下哪有他不知道的事?上次师哥就和齐章提起这件事,他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后面却选择装没听到,师哥也没提起,他竟天真地觉得事情能顺利进行下去。 真是可笑。 师哥不提,是他觉得没必要提,因为无论是在洛阳,还是在扬州,师哥决定都没变过。 谈夷舟在心里组织好词句,表情严肃下来,试图再劝师哥一遍,若师哥还不同意,那他就用强的了。 第221章 “师哥,我同齐章聊过了,他说他有四成把握,四成把握可以了,我觉得可行。”谈夷舟说:“而且以前那些人会失败,是因为种母蛊的人功夫不高,就是其中功夫最好的,那也不如我。” “虽然我武功不如师哥,可放眼江湖,能够打败我的人寥寥无几。”谈夷舟言辞恳切,话里带着期待:“所以师哥大可放心,我们一定能成功的,就是不成功,那也不过是变得和师哥一样,这没……” “我不允许。”解奚琅打断谈夷舟,一字一句强调道:“我不允许你变成我这样。” 谈夷舟心又酸又甜,他开心解奚琅重视他,也难过解奚琅不答应用蛊:“我很开心师哥舍不得我受伤,可是师哥也该明白,我也不想看师哥再受寒毒折磨,鹄蛊既然能治寒毒,我们为何不试一试呢?就是失败了,两个人一起承担,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分开的那些年,解奚琅下意识避开和谈夷舟有关的消息,因而尽管他手握天下消息,解奚琅也不知道谈夷舟的事。后来重逢了,谈夷舟厚着脸皮黏在他身边,解奚琅渐渐知道了一些谈夷舟的事。 和他一样,当年解家的事也让谈夷舟变了很多,谈夷舟比在沧海院时还话少,人冷得像块冰。 可是。 看着面前话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倒的人,解奚琅真的很难把他和传闻联系到一起。只是联系不到一起又如何,让谈夷舟那样这样的,不都是他吗? 谈夷舟没注意到解奚琅的异常,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搬出一大堆话来劝解奚琅。 “小舟。”解奚琅再次打断谈夷舟,声音很轻:“谁说我不愿意试了?” 谈夷舟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哥这是答应了吗? 谈夷舟狂喜,眼睛蹭的亮了,张嘴就要说话。可解奚琅却伸手捂住谈夷舟嘴,不让他开口:“我话还没说完。” 谈夷舟用力点头,因为被捂住嘴,话说的很含糊:“师哥你说。” “试可以,但你要活着。”解奚琅虽是在笑,说出的话却宛如寒冰,听得谈夷舟心中发颤:“如果你死了,我不会怀念你,我会去找别人,然后跟他成亲。” “谈夷舟,我说到做到,你听懂了吗?” 解奚琅不是神,他做不到任何时候都泰然处之,对于这种没把握的事,他也会害怕,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解奚琅唯一能做的,就是仗着谈夷舟在乎他,然后利用这份在意威胁谈夷舟。 虽然这很卑鄙,可解奚琅不在意,他要谈夷舟活着。 第122章 “我有点紧张。”晏笙在门口站了小一刻钟,还是没忍住喊归鸿,跟他求证道:“会没事的吧?” 从相桢那儿知道解奚琅中了寒毒,不治恐有性命之忧后,晏笙几人便立马奔赴苗疆,誓要找到鹄蛊。之前为了找解奚琅,他们来过苗疆,不过那时他们去去了几个地方,没有走遍苗疆。 这次却不能这样了,可晏笙他们一连去了好些地方,也没能找到鹄蛊,最后还是在谈夷舟认识的人的帮助下,才在一个破旧的小寨找到了鹄蛊。 其实归鸿心里也没底,毕竟从古至今,还没有鹄蛊成功救人的例子。但大师兄和夷舟师弟都选择做了,又是齐章在一旁守着,他们只能相信了。 “肯定会没事的。”归鸿握住晏笙手,轻轻拍了拍:“我们要相信大师兄。” 袁罗衣嗯了一声,附和道:“就是不信大师兄,我们也该信齐章啊,他可是神医。” “这我知道,我就是……”晏笙叹气:“忍不住担心啊。” 拿到鹄蛊时,晏笙因为不放心,特意找蛮蛮打听了很多,蛮蛮没有隐瞒,全都有问必答了。照蛮蛮所说,鹄蛊治病成功的关键不在被救人,而是救人者:“……种蛊前,需娶救人者的心头血喂鹄蛊,待母子鹄蛊血饲完后,再分别将蛊种入体内。” “救人者种母蛊,蛊虫入体后,救人者须承受蚀骨噬心之痛,母鹄蛊还会诱发一系列毒症,各种剧毒接连发作,在救人者体内争锋,搅得内力失控。” “所以用鹄蛊救人,除了对救人者要求高,对施蛊之人要求也高,要求施蛊者能及时应对各种毒症。” 晏笙没接触过蛊,但听蛮蛮这么说,她就被吓住了。鹄蛊这么凶,夷舟师弟能撑下去吗? * 屋外晏笙三人各种担忧,屋内谈夷舟早失去了感知,因为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齐章贴心地准备了一根擀面杖,在动手前交给了谈夷舟,让他忍不住时就咬住擀面杖。不过谈夷舟拒绝了齐章的好意,转而让齐章将他帮在床上:“这样更好。” 于是在齐章取出心头血喂饱母鹄蛊,再将母鹄蛊种进他体内后,纵使骨头像被人一脚踹的粉碎,纵使心上像爬了无数只蚂蚁在咬,谈夷舟也只能闷哼扭动,没办法伸手抓挠,更别谈割肉取蛊了。 母鹄蛊进了人体,就像鱼回到水里,它一路畅通,从谈夷舟手臂往上爬,爬到肩膀后又爬到后背。母鹄蛊每爬一下,谈夷舟就感觉有人在他身上划了一刀,疼痛让谈夷舟脖子青筋鼓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非人的折磨让谈夷舟双眼睁大,太阳穴处青筋暴起。就是这样了,谈夷舟都没喊一声疼,唯有双手用力到流血。 见此,齐章眉头紧蹙,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站在一旁,等谈夷舟自己撑过去。 第222章 齐章心里明白,这还是第一步,蚀骨噬心之后,才是鹄蛊救人能否成功的关键。 谈夷舟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些了,他两眼发黑,似乎坠入了无穷的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吃触摸不到,还陪伴着他的,是让人想死的痛苦。 疼痛让谈夷舟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很快,腥甜上涌,谈夷舟嘴里糊满了血。铁锈味熏的谈夷舟脑袋发昏,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吐血,才勉强让自己好受一点。 然而血刚吐完,就又涌上新的血,与之一起的,是内力变得不受控制,乱窜起来。 谈夷舟吐掉新涌上来的血,遵循本能,运转内力,想要内力听话。可事情却朝着反方向发展,谈夷舟越运转内力,内力越不受控。 谈夷舟像一汪湖水,乱窜的内力就是水中漩涡,搅的湖底不太平。吐出来的血染红了衣服,谈夷舟双眼空洞,似是没了意识。 “谈夷舟。”齐章扑上来,给谈夷舟喂了一颗药,然后抬手拍打他的脸:“醒醒。” 齐章拍的重,但谈夷舟却毫无感觉,倒是那颗喂进嘴里的药,因为喉咙被血糊住,暂时咽不下去,让谈夷舟清醒了一瞬。 对,他在种蛊,他还要去救师哥,他不能倒下。 片刻的清醒让谈夷舟下了狠心,他用力咬了舌头一下,剧痛让谈夷舟连血到药,一起咽了下去。谈夷舟忽视疼痛,不管血顺着嘴角流下,糊红了下巴,拼尽全力运转内力。 师哥说了,他必须活着,否则师哥就会忘了他,会和别人成亲。谈夷舟受不了师哥这样,如果师哥真和别人成亲了,他会疯的。 就是死了,谈夷舟都会变成厉鬼,去杀和师哥成亲的人。 谈夷舟喜欢了师哥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师哥点头,让他接受师哥同别人在一起,那无异于杀了他。 “齐……齐章,”谈夷舟用力抓住齐章手,吐血不止道:“我要……要活下去。” 齐章反握住谈夷舟手,跟他保证道:“我一定救你。” 齐章摊开他的工具,先喂谈夷舟吃药,然后按住谈夷舟肩膀,开始给他扎针,一边扎针一边引导谈夷舟运转内力。 虽然刚才谈夷舟抓住齐章手说话了,但其实他早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大脑就跟浆糊似的,思考不了任何。只是在大脑深处,有一根名为解奚琅的神经,每当谈夷舟快要失去意识时,就会狠狠一颤,让他清醒过来。 靠着这份清醒,谈夷舟按照齐章说的做。谈夷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药,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运转的内力,更不知道他早成了血人,脸色比死人还白,谈夷舟唯一知道,并且谨记在心的,是师哥等着他救。 所以当齐章声音颤抖地说成了时,谈夷舟再坚持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 解奚琅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大师兄,你醒啦!”看解奚琅睁眼,晏笙瞬间清醒:“有没有哪不舒服?” 种蛊是分开种的,齐章给谈夷舟种母蛊时,解奚琅正待在他房间。解奚琅是想去陪谈夷舟的,可齐章说他过去会影响到谈夷舟,非不让他过去,解奚琅只好在房里等齐章过来。 谈夷舟能忍,解奚琅耳力那么好,硬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怎么样了,一颗心悬的老高,好几次都想说算了。 直到齐章带着子蛊过来,解奚琅才松了口气,知道谈夷舟暂时没问题了。只是不等他问更多,子蛊入体的痛就让解奚琅顾不上发问了。 解奚琅不答反问:“小舟呢?他怎么样?” 晏笙眼神闪烁,想说夷舟师弟没事的,但话到了嘴边,想到大师兄和夷舟师弟的关系,晏笙还是犹豫了。 “师弟还没醒。”晏笙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说实话:“大师兄你睡了两天。” 一听到谈夷舟睡了两天还没醒,解奚琅坐不住了,他掀开被子下床,脸像覆了一层寒霜,冷冰冰的,叫晏笙不敢阻止。 谈夷舟就睡在隔壁,解奚琅推门进去时,袁罗衣正在给谈夷舟喂药,见解奚琅来了,袁罗衣一愣,朝解奚琅身后的晏笙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晏笙耸肩,表示她拦不住。 “大师兄,你刚醒还……”袁罗衣放下药,想劝解奚琅回去,但不等他把话说完,解奚琅就打断他道:“出去。” 袁罗衣以为他听错了:“啊?” “你们出去。”解奚琅赶人道。 一听这话,晏笙就要拒绝,不过袁罗衣却抢在晏笙开口前拉住她手,不然晏笙说话,直接将她拉出去了。 晏笙和袁罗衣一走,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变静了不少。 谈夷舟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好似没了呼吸一般。解奚琅走到床边坐下,见谈夷舟这样,他抬起手来,轻轻抚摸谈夷舟的脸。 既然他能醒来,还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说明子蛊种成功了,子蛊成功了,就意味着母蛊没事。 母蛊没事,代表谈夷舟也没事。 这些道理解奚琅都懂,可看到谈夷舟一动不动地躺着,解奚琅还是控制不住去胡思乱想,怕谈夷舟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没事了。 解奚琅真的很怕谈夷舟出事。 “小舟,你答应我的。”解奚琅握住谈夷舟手,低着头小声道:“你不能反悔。” “以前我们说要仗剑天涯,结果没去成,还过了七年才重逢,现在你答应我说要娶我,你可不能再爽约了。”解奚琅不想气氛太凝重,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买了宅子,还说好了要养花养小猫,难道小舟都忘了吗?” 第223章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很爱他,所以才来说这些,好让谈夷舟早点醒过来。然而他一连说了好多,谈夷舟都没反应,纵使知道谈夷舟没事,解奚琅也不免急了。 “小舟你还不醒,难道真想让我嫁给别……”解奚琅心里恐慌,面上却装的毫不在意,又提起嫁别人的事儿,打算吓唬吓唬谈夷舟。 但解奚琅话没能够说完。 “不……不行。”谈夷舟握住解奚琅手,声音虚弱地强调:“师……师哥答……答应和我……成……成亲的,不……不可…可以嫁给别人。” 谈夷舟话说的断断续续,脸也依旧惨白,解奚琅却像吃了定心丸似的,再也不故作坚强,直接扑过去抱住谈夷舟,低低的哭了起来。 第123章 【上】 鹄蛊种成功后,一同倒下的还有齐章。 短短几天,齐章瘦了一大圈,解奚琅再见到他,都险些没认出来。 “为医者,须得对病人负责,治病期间身形有变化很正常。”齐章失笑:“还好没出意外,楼主和谈公子都挺过来了。” 解奚琅知道让齐章这样的,不仅仅是为医者的仁心,怕他做的不好出现纰漏,导致发生意外,还因为他和谈夷舟不停找他询问以蛊治毒相关,无形给了齐章很大的压力。 “都是齐先生医术高明。”解奚琅夸道。 齐章摇摇头:“我只帮了小忙,真正厉害的,还是谈公子。” “当时谈公子浑身是血,各种毒在他体内发作,逼得内力四窜,若非谈公子毅力鉴定,恐怕早就内力失控,当场走火入魔,武功尽废了。”提到谈夷舟,齐章满是夸赞。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可解奚琅再听到这些,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小舟一直很优秀。”解奚琅赞同道。 齐章嗯了声:“鹄蛊治寒毒,讲究的是蛊吃毒,毒转移到了鹄蛊身上,蛊一日不死,楼主就一日不用受寒毒之苦。” “我知道。”解奚琅了然:“齐先生说过鹄蛊也不能治根,但能让我免受寒毒侵扰,我就很满足了。” “这倒是。”齐章话锋一转:“只是楼主知道母子蛊连心,这意味着楼主和谈公子绑定了生死,蛊在人在,蛊死人死么?” 解奚琅笑笑:“我当然知道。” “我本是命不久矣之人,若不用鹄蛊,或许不久的将来就去世了,小舟不想我死,宁愿以身试险,他都不怕,我还会怕吗?”解奚琅顿顿道:“这件事受益的是我。” “谈公子肯定不这样想,他会很开心自己能救楼主。” 说到谈夷舟,解奚琅表情变温柔了:“小舟对我很好。” * 从齐章住处离开,解奚琅便去了谈夷舟那儿。 谈夷舟伤的重,解奚琅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还被勒令躺在床上养伤。解奚琅赶到时,归鸿才端着煎好的药,和晏笙走进来。 见解奚琅来了,晏笙给归鸿使了个眼色:“大师兄,你来的正好,我和阿鸿还有事,夷舟师弟就拜托你了。” 归鸿接收到晏笙的暗示,把药放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辛苦大师兄了。” “你......”解奚琅刚想回话,晏笙就抓住归鸿手,拉着他往外走,打断解奚琅道:“那我们先走了,大师兄你记得让夷舟师弟喝药。” 晏笙说是要走,但她拉着归鸿,更像是在跑。看两人身影消失不见,解奚琅露出个无奈的笑,转过身去看谈夷舟,见他正笑着看他,嘴角的弧度扩大:“笑什么?” 谈夷舟不回答:“师哥,过来坐。” 解奚琅走过去坐下,伸手端起药,药还很热,解奚琅边舀动汤匙,边轻轻吹气,好让药变凉一些。 药变温了,解奚琅把药喂到谈夷舟嘴边,让他张嘴:“喝药。” 今天是个晴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投下道道光柱,解奚琅沐浴在阳光里,周身渡了层金光,看着这样的解奚琅,谈夷舟恍惚以为回到了过去。 彼时他体质虚弱,每逢换季总会生病,每次生病解奚琅就会像现在这样,吹凉药喂给他喝。 谈夷舟张嘴喝了药,心酸酸胀胀的:“师哥。” “怎么了?”解奚琅重复刚才的动作,继续喂药道。 谈夷舟摇头:“没什么事。” “那你干嘛叫我?” “就想叫叫师哥。”齐章开的药很苦,不过谈夷舟喝得面不改色:“师哥身体没不舒服吧?” 虽然齐章再三保证子鹄蛊对身体没有危害,但谈夷舟还是不太放心,怕种蛊后解奚琅会不舒服。 “我没事。”说到这,解奚琅停了下来,看着谈夷舟眼睛强调:“倒是小舟你要好好休养,争取早日恢复健康。” 谈夷舟喜欢解奚琅管他:“我知道的。” “师哥,之前你吓唬我,说如果我死了,你就要和别人成亲,”谈夷舟握住解奚琅手,眼神缱绻:“现在我没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成亲的事了?” 话题跳跃太大,解奚琅一下没反应过来,而谈夷舟没停下,继续道:“临近过年了,我想和师哥成亲。”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有点突然,师哥大概会觉得我头脑不清,才会身体还没休养好,就去想成亲的事。”谈夷舟拿起药放到一旁,握住解奚琅手往前拉,将人拉进怀里,用力抱着:“但是师哥,我想娶你想了很多年了。” 第224章 解奚琅毫无防备,隔着被子被谈夷舟抱住,耳朵贴着谈夷舟嘴巴,谈夷舟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弄得解奚琅耳朵通红。 谈夷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尚且没发现解奚琅快熟透了:“原本我想等我学成离开沧海院后,就找机会同师哥袒露心意的,师哥若是也心仪我,那就再好不过,师哥若是对我没感觉,我就努力让师哥也喜欢我。” “谁知道后面发生那样的事,我们搓磨了七年才再见面,这七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师哥,就连晚上睡觉,都会梦到师哥。” “我幻想着和师哥重逢,幻想重逢后我们能和过去一样,”谈夷舟自嘲道:“但现实却给了我重重一击,种种事情,全和我想的不一样。” “好在师哥还是心软,我厚着脸皮黏在师哥身边,被拒绝了也不走,还恬不知耻地说喜欢师哥。”谈夷舟没忍住笑:“师哥到底是心软,让我钻了空子,在师哥心占据了一小块地方。” 解奚琅趴在谈夷舟怀里,心里像装了一架鼓,咚咚的,仿佛心快跳了出来。 解奚琅不知道谈夷舟从哪学的本事,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让人耳热脸红,他从怀里仰头,伸手要去捂谈夷舟嘴,不准他继续说了。 但解奚琅手刚伸过去,就被谈夷舟抓住了,还放到嘴边吻了一下:“师哥,对于你我一直很贪心,从前想要做你唯一的师弟,看不得别人离你太近,后来成为你的亲师弟,我又想要师哥只对我好。” 被谈夷舟吻过的地方像被火烧了似的,火辣辣的,解奚琅没有收回手,保持着这个姿势看谈夷舟,也没有说话。 外人面前的解奚琅是冷漠的,就算在笑,也让人觉得疏远,难以接近。然而眼下的解奚琅却宛若刚蒸好的米糕,软糯中带一点香甜,看得人心软。 谈夷舟对这样的解奚琅没有抵抗力,他想要吻他。 “现在我更贪心了,除了师弟这个身份,我还想做师哥相公,想让师哥依赖我,对我撒娇。”谈夷舟凑过去吻解奚琅:“师哥,等我病好,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谈夷舟才喝了药,他吻过来后,解奚琅尝到了淡淡的苦味:“好。” * 虽然决定了要成亲,解奚琅却没有立马告知他人,想着等确定时间了,再同旁人说。解奚琅想得好,又哪知第二天晏笙就神神秘秘地找上他,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说到正事。 解奚琅还当晏笙有什么事,耐心等了半天,才知道晏笙是来问他什么时候成亲的。 解奚琅讶然:“你怎么知道我要成亲?” “大师兄真要成亲了?!”晏笙大惊道:“我还以为是夷舟师弟骗我们玩的呢。” 话一说完,晏笙又自我否定:“不对,夷舟师弟不是会逗人的人,他尤其不会拿师哥去逗人。” “夷舟师弟和我们说的啦,大师兄你也知道,在这类事上,夷舟师弟总是很积极。”晏笙笑着说道。 从前在沧海院,谈夷舟就没少做这种事,彼时只要单独给了他某样东西,或者应允他什么事,凡是能显现解奚琅特殊对他的,谈夷舟总会拐着弯秀出来。 晏笙的话勾起了解奚琅的回忆,他想起了谈夷舟做过的事,嘴角缓缓上扬,话里藏了开心:“对,我们要成亲了。” 谈夷舟喜欢解奚琅在沧海院不是秘密,晏笙也早看出了两人走到了一起,她只是没想到两人竟然还要成亲了。 “很惊讶吗?”提起谈夷舟,解奚琅眉眼格外温柔:“走到现在,如果我不想成亲,那才更让人奇怪吧?”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解奚琅都不太喜欢和人说私事,尤其还是感情方面的事,他就更不爱说了。 但这会儿解奚琅却没有再那样。 “以前我确实没想过成亲的事,别说成亲了,我连要和什么样的人相伴一生都没想过。”解奚琅笑的温柔,敞开心扉道:“听到小舟说他喜欢我,说实话,我是觉得荒谬的。” 解奚琅难得说心里话,晏笙好奇道:“所以大师兄拒绝夷舟师弟了?” “不然呢?”解奚琅反问道。 这确实是解奚琅的行事风格,晏笙了然地点点头,接着问:“那大师兄后面怎么又答应夷舟师弟了?” “因为我弄错了。” “啊?”晏笙听糊涂了:“什么弄错了?” 解奚琅低头笑了笑:“我拒绝小舟,其实并非是我不喜欢他,相反是我不敢,或者说,我不想要他喜欢我。” “于漫长的岁月而言,七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人的一生来说,七年已经很久了,足够改变一个人。”解奚琅道:“小舟记得年少情谊,四处寻我,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只是人生很多事情,不是光感动就可以的。” “从七年前解家出事,我活着就只有一个念头,我感谢小舟记得我,但我不想他参与我的事,只是……” 晏笙问:“只是什么?” “只是感情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人若能随意掌控感情,那就不算人了。”解奚琅兀自笑了笑:“何况小舟这么好,我如何能不喜欢他?” “夷舟师弟确实很好,”这点晏笙是赞同的,她特别强调:“对大师兄尤其好。” 晏笙说的是实话,解奚琅反驳不了。 “不过有一点我和大师兄看法不一样。”顿了顿,晏笙又说。 第225章 解奚琅不由好奇:“哪点?” “大师兄不是今年才喜欢上的夷舟师弟,要我看,大师兄早就喜欢上夷舟师弟了,只是大师兄没察觉罢了。”晏笙冒着酸气:“以前大师兄就对夷舟师弟很好,比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看晏笙表情认真,解奚琅还以为她要说的事很严肃,等听完晏笙的话,解奚琅哭笑不得:“晏师妹要说的是这个?” “对啊。”晏笙还在冒酸气:“大师兄就是对夷舟师弟最好,等大师兄和夷舟师弟成亲了,大师兄就对夷舟师弟更好了。” 解奚琅没想到他都快三十了,还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偏偏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解奚琅面露难色,想着该怎么回晏笙。 见此,晏笙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吃醋大师兄对夷舟师弟好是实话,但是以后大师兄成亲了,夷舟师弟就不仅仅是师弟了,我们哪会还吃他的醋?” “就像我和阿鸿,虽然我们都很喜欢大师兄你,”晏笙炫耀道:“可在我们心里,对方才是最重要的。” 解奚琅顺着台阶下了:“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还不知道呢,我们还小,不急。”晏笙哼哼:“大师兄以为谁都是夷舟师弟啊?那么着急结婚。” 解奚琅附和道:“小舟确实着急。” * “我当然着急。”谈夷舟拉着解奚琅躺到床上,从后搂住解奚琅腰:“师哥这么好,不快点娶回家我不放心。” 晏笙走后不久,解奚琅就起身去了谈夷舟房间,结果谈夷舟见他来了,竟然拉着他一起躺下。 解奚琅转了个身,用额头撞谈夷舟胸膛:“那你也不用这么快就告诉晏师妹啊,日子都没定不下来呢。” “我看了日子。”谈夷舟语出惊人:“年二十七就很好。” 解奚琅惊讶:“小舟什么时候看的日子?” “师哥答应和我在一起后,我就找人看了日子。” “这么早?” “要不是怕吓到师哥,那时我就想成亲了。”拖到现在,已经是谈夷舟能忍的极限了。 寒毒被蛊虫吃掉后,解奚琅手脚不再冰凉,不过他倒还很之前一样,喜欢赖在谈夷舟怀里。 听出谈夷舟话里的不满,解奚琅凑过去亲了一下他下巴,安慰道:“现在也不迟。” 谈夷舟抱紧解奚琅,轻声问:“师哥,关于成亲,你有什么想法吗?” 成亲是人生大事,按照传统,理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是这点并不适用于他和师哥。 解奚琅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小舟怎么想的?” “我都听师哥的。” “热闹一下就可以了。”解奚琅想了想说。 “那就请些同门?”谈夷舟问。 解奚琅低低地笑:“我们好像也只能请他们了吧。” “还真是。”谈夷舟也笑:“入江湖这么久,我没交到什么朋友。” 谈夷舟怀抱很暖和,解奚琅没忍住蹭了蹭他胸膛:“师父要请。” “当然了。”谈夷舟想到某个人,问:“秦星河呢?师哥要请他吗?” 闻言,解奚琅从谈夷舟怀里抬头,噙着笑问:“小舟怎么突然提到秦星河了?” 虽然解奚琅没明说,但谈夷舟还是听出了师哥的话外之意,这是在笑他吃飞醋呢。 “成亲是人生大事,吃醋归吃醋,人还是要请的。”谈夷舟凑过来吻解奚琅额头,声音带笑:“再说现在不一样了。” 谈夷舟亲的轻,解奚琅觉得有点痒:“哪不一样了?” “师哥待他再好,他也是外人,但我是内人了。”谈夷舟话里满是炫耀,听得解奚琅耳根发热。 解奚琅受不住,用额头撞谈夷舟肩膀,不让他再说了。 明明是被撞,谈夷舟却像得到什么罕见珍宝似的,笑意溢出眼底:“师哥,我准备了嫁衣。” 解奚琅明知故问:“所以呢?” “成亲那天,师哥穿嫁衣好不好?”谈夷舟低头抵住解奚琅额头,轻声道:“我想看师哥穿嫁衣。” 解奚琅学聪明了,没有再问谈夷舟什么时候准备的嫁衣:“什么样的嫁衣?” 谈夷舟说了嫁衣的款式:“师哥喜欢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癖好?”解奚琅往后退,伸手戳谈夷舟胸口。 谈夷舟没有回答,只是问:“可以吗?” “唔,”解奚琅心里有了答案,却故意不说,还拖长语调:“我考虑考虑。” “好,我等师哥。”谈夷舟也不急,应了好。 解奚琅笑,正想说谈夷舟说他要是不答应呢,结果他刚张开嘴,谈夷舟就亲了过来。 解奚琅无奈,咽下到嘴边的话,认真和谈夷舟接吻了。 -------------------- 我崩溃了,我以为一章能更三万,结果只能一万三,所以最后一章只能分开更新了啊啊! 第124章 【中】 相桢和秦星河都在外地,解奚琅和谈夷舟写好了婚帖,分别让扶桑和羡竹去送。 “小舟。”看扶桑他们离开,解奚琅想起一个人:“我们忘了一个人。” 谈夷舟和解奚琅心有灵犀,猜到了他在说谁:“师哥是说蛮蛮吗?” 解奚琅点头,说了句对:“她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又是你的朋友,我们必须请她。” 第226章 “她不会过来的。”谈夷舟摇头道。 “嗯?” “圣女不能离开苗疆,而且苗疆离扬州甚远,她也不愿意奔波。”谈夷舟道:“真要谢她,我们就去苗疆谢她。” 解奚琅明白了:“那送些礼过去?” “我已经备好了。”谈夷舟道。 解奚琅了然,放下心了。 * 婚帖送出去了,解奚琅便没再瞒着,某天吃饭时公开说了这个消息,晏笙几人早从谈夷舟那得知了这件事儿,这会听解奚琅说起,他们并不惊讶,却都发自内心的替解奚琅他们高兴。 “阿鸿,下午陪我出门,我要买东西!”晏笙饭也不吃了,语气激动地罗列要买的东西。 袁罗衣调侃道:“你是要把铺子搬空吗?” 晏笙反问:“难道师弟你什么都不买?” 别看晏笙年纪小,可她辈分高,除了解奚琅,别人都是她师弟师妹,所以晏笙喊袁罗衣一句师弟是没问题的。 袁罗衣哑巴了,因为他也准备去买东西。 见袁罗衣被她问沉默了,晏笙哼哼:“大师兄成亲,我就是搬空几家店铺也是没问题的。” 解奚琅怕晏笙真这样做,忙道:“师妹,我们什么都不缺。” “这不一样。”晏笙道:“大师兄你们有的,和我们送的意义不同,这是我们对你们的祝福。” 晏笙拍板道:“我们等会出门,大师兄你们去不去?” 归鸿低咳一声提醒晏笙,收到归鸿的提示,晏笙反应过来送东西得保持神秘,没有叫人一起去看的道理。 于是晏笙也咳嗽起来,改嘴道:“成亲事多,大师兄还是留在府上处理成亲事宜吧,我们就不打扰大师兄了。” “你说对吧,夷舟师弟?”晏笙给谈夷舟使眼色,道。 谈夷舟本就有事,不打算和晏笙出门,现在晏笙找了理由,他自是不会推拒:“对。” 晏笙满意了:“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解奚琅没说话,但眼中满是笑意。 * 晏笙说到做到,饭一吃完,就和归鸿他们出门去了。 “所以我们做什么?”解奚琅收回视线,歪头去看谈夷舟,抛了个难题给他。 谈夷舟早有准备,牵住解奚琅手,带他往外走:“跟我来。” “去哪?” 谈夷舟但笑不语,解奚琅便不再问,静静跟着谈夷舟走。见谈夷舟弄的这么神秘,解奚琅还以为他要带他去府外,谁知最后竟连府门都没出。 看着熟悉的房间,解奚琅不确定道:“你的房间?” 谈夷舟嗯了声,继续牵着解奚琅往前走,等进了屋,解奚琅才看出不一样来。原先空荡荡的小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铜镜,铜镜旁边还放着一个妆奁。 谈夷舟让解奚琅在铜镜前坐下,解奚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了:“小舟要做什么?” “给师哥看东西。”谈夷舟打开妆奁:“师哥喜欢吗?” 妆奁里装的是各式各样的簪子、耳环和手链,解奚琅惊喜得瞪大眼:“好漂亮。” 谈夷舟从中取出一枚点翠蝴蝶簪,俯腰靠近解奚琅,贴着他背,将发簪放到解奚琅头上比对。 “头发太短了,不能戴发簪。”通过铜镜,解奚琅看到这一幕。 虽然这半年解奚琅头发长长不少,可和当初相比,现在的头发还是太短了,戴发簪并不好看。 “没事,总能长长的。”谈夷舟放下发簪,又从妆奁中拿出一条珍珠项链,动作轻柔的替解奚琅戴上。 珍珠各大圆润,一看就价值不菲,而解奚琅也一眼就爱上了。 解奚琅拿起项链看:“这个很贵吧?” “师哥喜欢吗?”谈夷舟不答反问。 欢喜从解奚琅眼睛跑了出来:“喜欢啊。” “那就值得。”谈夷舟不以为意道:“以后再给师哥买别的。” 解奚琅没忍住笑:“小舟就这么花钱的?” “赚钱就是给师哥花的,不然不就白赚了吗?”笑着的解奚琅格外耀眼,勾得谈夷舟乱起心思,吻了他侧脸一下。 解奚琅不住笑,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他看到妆奁旁边还有个小盒子,指着盒子好奇问:“这是什么?” 解奚琅以为盒子里装的也是项链、手链之类的,但谈夷舟看到盒子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解奚琅看得莫名其妙:“不是饰品?” “是饰品,不过有点不一样。”谈夷舟斟酌道。 “哪不一样?”解奚琅觉得谈夷舟大惊小怪,可等他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装着的东西时,解奚琅就说不出话来了。 盒子里装了一条腰链。 “这也是给师哥买的,”谈夷舟手覆在解奚琅手上,不让他合上盒子。 谈夷舟微微侧头,贴着解奚琅耳朵,用气声道:“我想看师哥穿。” 看到腰链解奚琅就不太好了,闻言他更是脸瞬间爆红。解奚琅抽回手,想要起身离开,好眼不见为净。 然而他刚抽回手,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谈夷舟捏住下巴转头,然后被吻住了。 “唔!”解奚琅顶着一张红脸,双眼圆瞪。 “师哥乖。”谈夷舟声音温柔,动作却很霸道,撬开解奚琅唇,加深了这个吻。 * 因为吻的太激烈,解奚琅嘴巴都破了。 第227章 尽管他和谈夷舟的关系不再是秘密,但解奚琅到底脸皮薄,怕被晏笙问嘴巴怎么破了,想着要戴面纱。 只是这个想法遭到了谈夷舟拒绝:“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师哥。” “还不都怪你!”解奚琅瞪谈夷舟:“谁让你亲那么用力的。” 谈夷舟熟练地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解奚琅看穿了谈夷舟的把戏,才不会相信他真知道错了,解奚琅哼了声,不理谈夷舟了,继续对着铜镜看,想要遮一遮伤口。 见自己被忽视,谈夷舟从后面搂住解奚琅,安慰道:“不用遮,他们不知道的。” 解奚琅表示拒绝:“遮了好。” 但解奚琅看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遮,索性把铜镜推到一边,偏头和谈夷舟强调:“下次不能再这么亲了。” “好。”谈夷舟点头保证。 解奚琅还不太信:“真能做到?” “应该可以?”嘴巴破了疼,谈夷舟不想解奚琅疼,所以他应该能做到。 解奚琅听笑了,简直不知道该说谈夷舟什么好了。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身体后仰靠进谈夷舟怀里:“师父他们应该快到扬州了。” “新宅子都收拾好了,等师父他们到了,我们就搬过去住。”谈夷舟嗯道:“成亲的日子离除夕近,到时我们一起在那边过年。” 解奚琅也是这样想的:“席宴呢?” 这里说的席宴不是他们吃的宴席,而是给过路人准备的流水席。 “也都准备好了,城外也搭好了架子,到时会有人在那施粥,发放糖果。”谈夷舟回道。 他们会这样做,一是解家惯做善事,解询和梅惜春虽然不在了,但解奚琅还在,他要接过这个担子,如今正值寒冬,城外无家可归的人也能填饱肚子。二是成亲是件喜事,解奚琅想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辛苦小舟了。”解奚琅感谢道。 谈夷舟摇头:“不辛苦。” 解奚琅没再说话,凑过去温柔地亲了亲谈夷舟侧脸,谈夷舟虽然心动,却没有回吻,怕解奚琅嘴上的伤口加重。 * 解奚琅到最后还是没做伪装,晏笙也没问,因为晏笙根本没空问,她一回来,就开始说她买了什么,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晏师妹,你真搬空铺子了?”知道晏笙不缺钱,可看她一下午买了这么多东西,解奚琅还是很吃惊。 “也没那么夸张吧?”晏笙理直气壮道:“大师兄和夷舟师弟马上就要搬到新宅子去了,我给你们添些物什,很奇怪吗?” 晏笙指着没说话的归鸿和袁罗衣道:“而且这些也不全是我买的,他们也买了。” 解奚琅心中感动,认真道谢:“谢谢师妹。” “大师兄同我客气什么,我们身为同门,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听到解奚琅道谢,晏笙不自在了。 谈夷舟跟着道谢,还罕见地喊了师姐:“谢谢师姐。” “你们够了啊!”晏笙受不了这种场面,这会让她想到过去,会让晏笙感受到落差:“不许再说了。” 晏笙偏过头,不让别人看见她眼眶红了。 这样温馨的场景,乃是许久前的日常,偏生世事难料,平白浪费了七年才再重现。 好在当年的人都在。 归鸿知道晏笙是难过了,他立马上前,搂晏笙进怀,放柔声音哄她。袁罗衣没过去哄晏笙,因为他也悄悄红了眼眶。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解奚琅不喜欢这样,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些气氛,可看到袁罗衣眼睛都红了,解奚琅话就说不出口了。 解奚琅知道,晏笙他们之所以会这样,仅仅是因为心疼他。 解奚琅不想说话了,他侧过头去看谈夷舟,想从他那儿寻求安慰,争取做到不像晏笙他们那样。谁知解奚琅一看到谈夷舟关切的眼神,他就再控制不住情绪,鼻尖一酸,眼睛瞬间变湿润。 谈夷舟什么都没说,只是张开双臂。 但这就足够了,此时此刻,解奚琅想要的就是一个拥抱。 解奚琅扑进谈夷舟怀里,谈夷舟用力抱紧了他。 * 相桢和秦星河从不同地方出发,却是同一天到的扬州。 “本来我应该晚两天到扬州的,但我着急见到哥,就稍微赶了会路。”秦星河解释说:“上次来扬州是大雪天,又有事在身,我都没能好好逛一逛,这次时间充裕了,我可以玩够了再回去。” 秦星河激动道:“听说今年过年哥府山特别热闹,要不再加我一个吧?这样就更热闹了。” 从收到解奚琅的婚帖开始,秦星河就期待到扬州来,之前在洛阳他都没能好好和解奚琅说说话,解奚琅就回扬州了。这次解奚琅成亲,他肯定要好好找解奚琅玩的。 秦星河都想好了,若是解奚琅不留他,他就死皮赖脸留下,反正他跟家里说好了今年不在家过年,秦星河不信解奚琅能狠心赶他走。 解奚琅自然是不会赶他走的:“可以啊,你想来就来了。” “真的吗?”秦星河大喜,抓住解奚琅手就要亲,只是他刚低下头,解奚琅手就被谈夷舟拿走了。 秦星河讪笑,他怎么忘了谈夷舟还在呢? 谈夷舟盯着秦星河眼睛,警告道:“好好说话。” “知道了。”秦星河为自己辩解:“我不是真想亲的,我就是太高兴没控制住。” 第228章 谈夷舟眉皱了起来:“你还真想亲?” “没没没。”秦星河立马否认,他真是怕了谈夷舟这个爱吃醋的人了。 解奚琅坐在一旁,看谈夷舟同个小孩计较,没忍住笑出了声。 解奚琅现在笑的开心,结果一天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大师兄,我觉得你偏心。”晏笙放下筷子,表情严肃道。 解奚琅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你对他太好了。”晏笙指着秦星河,控诉道:“你对我们没这么好。” 什么? 解奚琅怀疑起自己耳朵,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晏笙说他对秦星河更好? 解奚琅还没说话,秦星河先叫开了:“哥哪里对我太好了?哥要真偏心,也是偏心他啊。” 秦星河朝谈夷舟努嘴:“你们是不知道,哥对他多宽容。” 谈夷舟原本想说两句公道话的,等听到秦星河说解奚琅偏心他,谈夷舟就不准备说了。 他喜欢秦星河说的这句话。 “而且我比你们小这么多,哥就是真对我好一点,也很正常好吗?”秦星河补充道。 “哪里正常了?我们可是大师兄师妹师弟。”晏笙不服道:“谁说年龄大就要让着小的了?我这里没这个道理。” 眼见晏笙和秦星河越说越起劲,解奚琅朝相桢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然而相桢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就收回视线不看解奚琅了。 解奚琅愕然,完全没想到相桢会这样。 相桢不帮,解奚琅只能自己出手了。 “吃饭。”解奚琅用筷子轻敲碗,打断还在争论的两人。 看他们说的那么认真,解奚琅还以为他要花点时间才能叫停两人。却不想上一息还谁都不服谁的两人,在解奚琅这句吃饭后,竟然默契地安静了下来,还真乖乖吃饭去了。 解奚琅有点哭笑不得。 “师哥吃菜。”谈夷舟给解奚琅夹了一筷子菜,让他多吃菜。 解奚琅不着痕迹地瞪了谈夷舟一眼,他可记着谈夷舟刚才一句话都没说了。 谈夷舟老实让解奚琅瞪,没有避开,而解奚琅看谈夷舟这样,也就严肃了一瞬,旋即便笑开了。 * 别看吃饭时晏笙还在和秦星河“争宠”,吃完饭后知道秦星河想出去玩,晏笙却是立马站出来,叫上归鸿和袁罗衣,陪着秦星河出门了。 看他们走了,解奚琅才去看相桢,语气埋怨:“师父你都不帮我。” 相桢哈哈大笑:“师父相信小琅能解决。” “那师父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啊。”解奚琅没被相桢哄好,语气里还充满埋怨。 “为师错了,下次一定帮你。”相桢保证道。 解奚琅无奈道:“怎么师父和小舟一样,也喜欢说下次?” “因为他是我徒弟啊。”相桢说了句玩笑话,随后嘴角落了下去,表情变认真了:“小琅,看到你这样,师父很开心。” 解奚琅懂相桢的意思,他笑着回:“我也很开心。” 顿了片刻,解奚琅补充道:“这都多亏小舟。” 提到谈夷舟,相桢一脸骄傲:“夷舟是个好孩子,为师很庆幸当年收他为徒。” 解奚琅很懂事,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担起师兄责任,把师弟师妹照顾得很好。就像最开始送猫给解奚琅是想让他有人陪一样,后来相桢收谈夷舟为徒,也是想有个人替解奚琅分担。 而关于这一点,谈夷舟做的很好。 谈夷舟从外面走进来,听到自己的名字,便问了句:“师父在说什么?” “师父在夸你呢。”看谈夷舟进来了,相桢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相桢说走就走,解奚琅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师父真夸我了?”谈夷舟没想留相桢,他对另一件事更好奇。 解奚琅点头:“是啊。” “为什么夸我?”谈夷舟又问。 解奚琅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将相桢的话说给他听,听完这些话,谈夷舟轻笑:“我也很庆幸成为师父的徒弟,这让我离师哥更近了。” 解奚琅但笑不语,凑上前去亲谈夷舟,谈夷舟搂住解奚琅腰,同他深吻。 【下】 老天赏脸,成亲当天是个大晴天。 解奚琅和谈夷舟同为男子,成亲没那么多规矩,可当天一早,府上就热闹了起来。 宴席摆在新宅邸,但解奚琅却在老院子,所以在那之前,谈夷舟得先去接亲。 谈夷舟没弟兄,同他一起去接亲的是归鸿和秦星河,袁罗衣则被留在院子,负责等会背解奚琅出门。 晏笙也没闲着,拉着扶桑、挽月站在门口,等着为难谈夷舟。不过谈夷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他让归鸿去应对晏笙,至于扶桑和挽月,谈夷舟选择了更为直接的应对之策——给钱。 看谈夷舟顺利进了院子,晏笙瞪圆了眼:“快拦住夷舟师……” “师弟等了这么多年,我们就不要为难他啦。”归鸿食指抵住晏笙嘴唇,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好吧。”晏笙妥协了:“那就不为难夷舟师弟了。” 谈夷舟进了院内,早听不见晏笙和归鸿在说什么了,他看着前方,视线落在被袁罗衣背着的解奚琅身上。 袁罗衣走到谈夷舟面前,将解奚琅放了下来:“师弟,大师兄就交给你了。” 第229章 解奚琅穿着谈夷舟准备的那身嫁衣,盖着盖头,谈夷舟看不到他的脸,却知道盖头下的解奚琅一定非常漂亮。 “好。”谈夷舟应完话,弯腰公主抱抱起解奚琅,突然失重,解奚琅吓了一跳,双手环住谈夷舟脖子。 谈夷舟嘴角上扬,抱着解奚琅大步往外。 娶了喜欢的人,就像打胜仗的将军,谈夷舟此刻便是这样。他昂首挺胸,意气风发,晏笙带头欢呼,院内十分热闹。 谈夷舟抱着解奚琅走出大门,他没让解奚琅去坐轿子,抱着解奚琅径直走到马边,扶着解奚琅腰让他坐到马上,然后翻身上马,从后抱住解奚琅,将他圈在怀里。 鞭炮准备就绪,羡竹带着人去点鞭炮,鞭炮噼里啪啦炸开,扶桑跟挽月在晏笙的带领下,抱着一个大篮子,站在门口撒糖果:“今日府上大喜,大家吃糖果沾喜气啊!” 晏笙在下面撒,秦星河坐在马上撒,轰隆的鞭炮声里,乱鼓喧天中,谈夷舟搂着解奚琅朝他们的家走去。 * 成亲需要拜高堂,只是解询和梅惜春过世多年,谈啸空虽然还在,谈夷舟和他却不熟。 于是相桢坐到了椅子上,接受了解奚琅和谈夷舟的跪拜。 拜完堂后,新嫁娘该被送去新房,干坐着等新郎官回来。不过两人成亲邀请的人不多,他们又都是男子,没必要严守规矩。 谈夷舟跟解奚琅回了新房,等喝完交杯酒,他们再一起出去陪喝酒吃饭。 房内静悄悄的,盖头遮住了解奚琅的视线,叫他看不到谈夷舟,不知道他在哪,又是什么表情。 看不见放大了别的触感,也让解奚琅心跳加速,他抿了抿唇,小声开口:“小舟?” 谈夷舟站在床前,看着乖乖坐着的解奚琅,心又甜又涩:“师哥。” 得到回应,解奚琅松了口气:“该喝合卺酒了。” “我知道。”谈夷舟应道。 谈夷舟拿起一旁放着的玉如意,缓慢靠近解奚琅,他心跳如战鼓擂,呼吸都不由放轻。 玉如意碰到了盖头,谈夷舟用玉如意勾住盖头,却没有立马掀开盖头。 谈夷舟手在发抖。 直到此时,谈夷舟仍觉得像做梦似的,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真娶到师哥了。 少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师哥,谈夷舟没有害怕,相反还很开心,只是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谈夷舟没有畏惧,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师哥回家。 后来那么多年,谈夷舟一直朝这努力,而他还算幸运,虽然过程曲折了些,却到底得到了师哥的心。 眼下他更如愿和师哥成亲了。 解奚琅看到玉如意了,他等着谈夷舟挑开盖头,盖了这么久盖头,解奚琅免不了觉得闷。 然而谈夷舟不知怎么了,竟然久久没下一步动作。 解奚琅疑惑地嗯了一声:“小舟?” 熟悉的声音让谈夷舟回神,他不再想过去的事,盯着玉如意,缓缓挑开盖头。 几息后,解奚琅漂亮的脸露了出来。 解奚琅今日涂了口脂,额间还化了花钿,静静坐在那儿,美得像天上的神仙。 谈夷舟很没出息,直接看呆了。解奚琅却耳朵发烫,脸跟着变热,他垂下眸子,不好意思去看谈夷舟。 解奚琅拿过一旁的酒,递了一杯给谈夷舟:“该喝酒……” 酒字刚说完,谈夷舟就亲了过来。 解奚琅毫无防备,手中端着的酒倒了一杯,剩下的一杯他忙放回去,怕也倒了。 解奚琅被谈夷舟吻个正着,他伸手推谈夷舟,但谈夷舟哪还听得到他说话。 “酒还没喝。”谈夷舟退开让解奚琅呼吸,解奚琅抓紧道。 谈夷舟嗯了声,拿过一旁的酒一口喝下,就又吻了过来。 这个吻是酒味的。 虽然合卺酒倒了一杯,但某种意义上,解奚琅和谈夷舟也算喝了合卺酒了。 * 解奚琅被亲花了嘴,后面出去时,不得不重新补了口脂。 见解奚琅重新涂了口脂,晏笙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解奚琅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过他选择当没看见。 晏笙也没想真闹,毕竟谈夷舟年少气盛,难免情难自已嘛。 晏笙站起来,先喝了一杯酒,开始祝福解奚琅和谈夷舟:“晏笙祝大师兄和夷舟师弟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解奚琅笑的温柔,回敬了一杯酒:“谢谢师妹。” 谈夷舟跟着敬酒,不过他说的是谢谢师姐。 大家本就在等新人,这会人来了,又有晏笙做头阵,于是大家没再故作矜持,纷纷端起酒杯敬酒,就连秦星河,也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主子大婚,冯虚楼和溯光阁也都得了假,从上到下均受了赏,在扬州的,还能过来喝酒。扶桑、羡竹和挽月坐在主桌旁边,看到解奚琅笑着和人喝酒,纷纷眼眶一热。 他们没见过少年时期的解奚琅,不知道那时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他们见到解奚琅时,他已经不苟言笑,变成了无趣的大人了。这些年,主子身负血仇,一刻都不敢松懈,作为他的管事,扶桑几人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还好主子遇到了谈夷舟,他才又变得有些人样,并且慢慢变回旁人口中描述的那个精彩绝艳的解大师兄。 扶桑几人开心于解奚琅的幸福。 院内热闹,院外也不遑多让。府邸前的大路上摆满了长桌,酒水吃食供应不断,来人只须说一句喜庆话,就能坐下吃到饱。 第230章 大人的谈论声,小孩的嬉笑声,相互夹杂,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好不热闹。 席宴一直持续到晚上,解奚琅喝了不少酒,可不知是太高兴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竟然不觉得头晕,人还很清醒,没有醉酒。 晏笙和秦星河倒是喝醉了,两个不久前还在争风吃醋的人,现在却头挨着头把酒言欢,见解奚琅起身,晏笙才蹭的站起来:“大师兄。” 解奚琅停下:“嗯?” “天黑了,要......要闹洞房了。”晏笙抬头望了一眼天,虽然喝醉了,却还记得要闹洞房。 秦星河也站了起来,附和道:“对,成...成亲要闹洞房。” 解奚琅本都忘记洞房这回事了,听晏笙和秦星河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等会要发生什么。哪怕都成亲了,解奚琅脸皮还是薄,光听到闹洞房,他就不好意思起来。 还在喝酒的谈夷舟一听晏笙要闹洞房,怕她真叫人来闹,忙放下酒,抬头严词拒绝道:“不行。”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娶到的师哥,哪能让人打扰洞房花烛? 晏笙也不是真要闹洞房,她就是知道解奚琅脸皮薄,所以故意说要闹洞房来逗解奚琅。 可她却忘了谈夷舟还在。 “好好好,不闹了。”谈夷舟一句不行让晏笙醒了点酒,说话都不结巴了,她招呼大家离开:“天色不早了,我们各自回房吧,就别打扰新人洞房了。” 晏笙语气平静,仿佛她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倒是听说话的人,先难为情上了,归鸿更是直接伸手去捂晏笙嘴,替她向解奚琅和谈夷舟道歉:“阿笙喝醉了,我先带她回去了。” 归鸿扶着晏笙往外走,晏笙不想走,伸手去推归鸿:“我话还...还没说完,不...不能走。” 归鸿哪能让晏笙留下,他一面扶着晏笙往外走,一面温声哄她,好歹将人带走了。他们一走,剩下的人也没多留,陆续走了。 顷刻,热闹的院子只剩下解奚琅和谈夷舟二人。 夜晚比白天冷,偶尔一阵风过,寒意更往骨头缝钻。治好寒毒后,解奚琅不再四肢冰冷,吹了风也不会觉得如坠冰窟。 解奚琅还穿着白天那身嫁衣,他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假咳两声,想找个话题打破这让人不自在的氛围:“晚上好像比白天冷......” 解奚琅话没说话,就忽地腾空,解奚琅止住嘴,熟练地抱住谈夷舟脖子。 “干嘛突然抱我?”解奚琅瞪谈夷舟,只是虽是瞪人,眼中全盈满笑意。 “回屋洞房。”谈夷舟简洁道。 短短四个字,让解奚琅耳朵通红,脸埋进谈夷舟怀里,不再说话了。 后半夜时,天忽然下起了雪,簌簌雪声中,屋内解奚琅推开又坐上来的谈夷舟,沙哑着嗓音拒绝:“不行了,不能再来了。” 但谈夷舟却俯下腰,温柔地吻了吻解奚琅红月中的嘴唇,哄道:“师哥乖,再来一次。” 雪越下越大,室内也正情浓。 * 解奚琅第二天直接没能起来,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而比起他竟然睡到这个点,更让解奚琅震惊的,是他一身的印子。 解奚琅觉得谈夷舟话没说错,他真的是属狗的。 “我拿了药,涂了印子消得快一点。”谈夷舟也知道他过分了,所以现在表现得很乖。 一看到药,解奚琅脑中浮现一个可能:“齐章给的?” 谈夷舟点头:“我问他要的。” 解奚琅不敢往下想,怕以后没脸见齐章,他咳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师父他们呢?” 他早上没去吃饭,师父没多问吗? “我说师哥累了还在睡,师父他们就没问了。”谈夷舟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师父他们被师姐叫出去买东西了。” 听到过年二字,解奚琅恍然,是啊,今年又要结束了。 还好今年他不用一个人过年了。 “他们在哪?我们也过去。”解奚琅道。 谈夷舟说了个地名,先行起身,朝解奚琅伸手:“走吧。” 看着谈夷舟伸过来的手,解奚琅嘴角上扬,将手放上去:“走。” * 除夕当天,因为要自己动手做菜,府上又是一早就热闹起来。 解奚琅想帮忙的,但和当年一样,他一进厨房就被安排到了旁边监工,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再一个人,还有秦星河陪他。 只是他都快三十了,还被安排和小孩在一起,解奚琅有些挂不住脸,很是不好意思。 谈夷舟递了一块刚做好的糕点给解奚琅吃,顺手也给旁边的秦星河递了一块,只是视线没往那边看一刻:“不用不好意思,是我们想做给师哥吃。” 秦星河接了糕点,自觉转过身装瞎。 看秦星河转身了,解奚琅抿唇笑了笑,凑过去飞快地亲了谈夷舟一下,就算是回答了。 谈夷舟不满足这个吻,还想凑过来吻解奚琅,但晏笙却在那边叫他了,谈夷舟没办法,只好先离开了。而解奚琅看谈夷舟一脸不满,扑哧笑出了声。 几年不见,大家手艺都见长,尤其是谈夷舟,他做的那几道菜最先被吃完,就是被晏笙吐槽做的全是解奚琅喜欢吃的。 谈夷舟当没听见晏笙的吐槽,还在给解奚琅夹菜,看得其余人忍不住笑。 相桢见此,拿起筷子给晏笙夹了道菜,晏笙表情夸张,假哭道:“还是掌门疼我。” 第231章 这下谈夷舟都忍不住笑了。 上午归鸿和袁罗衣出门买了很多烟花,所以吃完饭后,大家便移步院子,打算放烟花。 相桢年纪大了,本不想参与的,但晏笙说什么都不让相桢走,相桢也就被留了下来,同他们一起放烟花了。 一起被叫来的还有扶桑、齐章等人。 晏笙爱玩,却又不敢点火,推着归鸿和袁罗衣去点火,她则拉着扶桑、挽月躲到了一边,边捂耳朵边期待地看着天空。 秦星河年龄虽小,胆子却大,拿了个火折子也跑去点火。 相桢没有去点火,他站在一旁,看秦星河冒冒失失的去点火,太阳穴狠跳,大声道:“小心点。” 至于解奚琅和谈夷舟,他们不仅没去点火,还站的远远的。 “我点火了,大家注意看啊。”这是袁罗衣喊的。 归鸿也开口了,不过他说的话和袁罗衣略有不同:“我点火了,晏笙你注意看啊。” 而秦星河什么话都没说,拿着火折子直接往前凑。 哗啦一声,烟花冲上天,炸出漂亮的色彩,也是这时,大家才意识到又下雪了。 还是鹅毛般的大雪。 不过已经没人去在意雪了,他们的目光都在烟花上,各个在为烟花惊叹。没看烟花的人,则在漫天大雪里,在盛大烟花下,安静地接吻。 “师哥,新年快乐。”温柔的吻中,谈夷舟噙着笑道。 解奚琅眼睛笑弯成月牙:“小舟,新年快乐。” 雪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们头上,身上,但他们谁都没去扫雪,只是手牵着手,并肩坐在台阶上,一起抬头看烟花。 炸开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让夜晚明亮似白天,解奚琅和谈夷舟依偎的身影投到雪地上,紧靠在一起的影子就像小时候那般。 那年解奚琅没有回扬州过年,而留在了沧海院陪谈夷舟,吃完团圆饭后,解奚琅拿出提前买的烟花,让谈夷舟放着玩。 在这之前,谈夷舟从没放过烟花,只看过谈青山玩。因而谈夷舟特别开心,拿起火折子就去点,解奚琅则站在原地,噙着笑让谈夷舟小心点。 可谈夷舟没玩一会就回来了,他放下火折子,扑进解奚琅怀里,用力抱住了他。 常年受欺负让谈夷舟身体瘦弱,解奚琅一把抱住他,没有问谈夷舟为什么不继续放烟花了,而是声音温柔的问:“怎么了小舟?” 谈夷舟不说话,但却越抱越紧,解奚琅猜测谈夷舟大概是难过了,便也没再说话,只像哄小孩那般,手不停的轻拍谈夷舟后背。 他们拥抱的身影也被烛火投射到地上,就像今日这般。 闪烁的烟花光影下,两人的影子忽隐忽现,解奚琅不由感慨,虽然过程辛苦了些,且还时隔了好些年,但他和谈夷舟好歹是又共此灯烛光了。 更为幸运的是,他们不用再感慨今夕复何夕,因为余下的几十年里,他们都会陪在彼此身边,直到老去,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正文完 -------------------- 谢谢追更至此的读者,谢谢你们喜欢小解和小谈,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总之就是爱你们! 第125章 番外 浮生几记 【1】 成亲后的日子很安逸,解奚琅和谈夷舟两耳不闻江湖事,宅在扬州过着普通人一般的生活。 置办宅子时,解奚琅说要在池子里种莲花,但那时在冬天,他们便是买来了莲花,也种不活。春天就不一样了,天气暖和得多,于是谈夷舟买来一堆莲花,叫上羡竹一起种到了池子里。 解奚琅很久不期待一件事了,可种了莲花后,他就像当年刚养猫那般雀跃,每天一得空闲,就要跑到池边看看。 “长势不错,看来不会死了。”解奚琅盯着湖面看了半天,终于满意地点头了。 谈夷舟正在挑选花,听到这话,故作气愤道:“原来师哥说相信我都是骗我玩的。” 莲花下池后,谈夷舟像当初说好的那般,负责照料莲花,而解奚琅很给面,每天都夸谈夷舟,说他照料得好。 “没骗你啊。”解奚琅眼神飘忽,从桌上拿起一枝花,转移话题道:“今天插什么花?” 谈夷舟又不是真生气,他那样说,不过是想逗逗解奚琅,现在看解奚琅笨拙地转移话题,谈夷舟低笑出声,眼里的笑意更甚。 谈夷舟致力于让师哥变成从前那样,经过半年的努力,解奚琅现在越来越像曾经的他,爱笑,有小脾气,会撒娇,最重要的,是解奚琅又会依赖人了。 余光瞥见谈夷舟在笑,解奚琅就知道他又被逗了,解奚琅并不觉得生气,相反心暖暖的。 解奚琅知道,谈夷舟是故意这样的。 “说话呀。”解奚琅拿花敲谈夷舟手,催他道:“今天插什么花?” 谈夷舟最开始会选择偷偷给解奚琅送花,除了他想送外,还因为解奚琅喜欢花,喜欢到房中的花瓶每天的花都不重样。 成亲后,谈夷舟买了一个漂亮的花瓶放两人的房间,每天都会买新鲜的花回来,然后挑剪好看的花插进去。 “师哥喜欢什么就插什么。”谈夷舟道。 解奚琅手中拿的是一枝海棠花,花朵随着解奚琅的动作晃动,几瓣有自己意识的花瓣脱落下坠,落到桌上。 解奚琅捡起坠下的花瓣,放在手中比对着看:“好像还挺好看的,要不就插海……” 第232章 解奚琅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谈夷舟捏住他下巴,很温柔地吻他。 解奚琅愣了一瞬,随即便弯着眼睛笑了,主动张开嘴,加深了这个吻。 【2】 因为想在夏天看到莲花,谈夷舟当初买的是长成型的花,可步入夏天,扬州下了好几场大雨,池子仍是绿色一片,不见莲花开花。 解奚琅趴在栏杆上,看了眼池中的莲花,见莲花仍没要开花的迹象,他叹了口气,退回到榻上:“看来今年夏天是开不到开花了。” 池中亭子里放了张榻,亭子好用丝纱围了起来,以免有蚊虫飞入,每日解奚琅都会到亭中坐坐,消遣时光。 谈夷舟正低头给猫梳毛,见解奚琅坐回来了,他手一松,猫就跑到了解奚琅怀里,喵喵叫个不停。 解奚琅抱着猫,动作轻柔的给猫顺毛:“踏雪想我啦?” 踏雪虽叫踏雪,却是一只黑猫,是上个月捡到的野猫。那天扬州下着大雨,雨遮住了视线,哗啦啦打得树叶摇晃不停,而踏雪则蜷缩在树下,被雨淋得叫声微弱。 好在解奚琅及时带小猫进屋,齐章又医术高超,才将小猫救活。 听了解奚琅这话,踏雪仰头蹭解奚琅,尾巴高翘,用动作表达对解奚琅的喜欢。 “还在夏初,还有可能。”谈夷舟先回了解奚琅上一句话,才再道:“踏雪很喜欢师哥。” 解奚琅边撸踏雪,边噙着笑看谈夷舟:“小舟吃醋了?” 谈夷舟如实点头:“是的。” “踏雪也很喜欢你,要不然不会乖乖让你梳毛。”解奚琅误解了谈夷舟说的吃醋,温声解释道。 “我不是吃这个醋。”谈夷舟纠正道:“我吃踏雪的醋。” 解奚琅听愣住了,随后无奈一笑:“踏雪有什么醋可吃的?” “师哥总是抱它啊。”谈夷舟一一罗列,特别强调道:“师哥还会亲它。” 这下解奚琅是真无奈住了,他知道谈夷舟爱吃醋,可没想到谈夷舟连猫的醋也吃啊。 解奚琅放开踏雪,往谈夷舟那边坐,伸手环住谈夷舟脖子,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眼中含笑道:“这样可以了吗?” 当然不行。 谈夷舟眼眸渐深,圈住解奚琅腰倒在榻上,在解奚琅回过神前,先吻了上去。 解奚琅一愣,随即嘴角一弯,轻笑一声,开始回应谈夷舟。两人倒在榻上,踏雪无处可去,便跳到了旁边的扶手上,认真舔着毛,无视了一旁榻上愈演愈烈的两人。 【3】 秋日扬州好风景。 晏笙早早来了书信,说要来扬州玩,解奚琅让扶桑备好房间,以招待晏笙。 等晏笙到了,解奚琅才知道她除了是来玩的,还是来送婚帖的。和归鸿在一起很多年后,两人终于要成亲了。 归鸿叫走了谈夷舟,说要跟他比剑,晏笙则和解奚琅坐在亭子里闲聊,而踏雪窝在解奚琅怀里,不住用头蹭解奚琅手。 “怎么突然想成亲了?”解奚琅一边撸踏雪,一边好奇发问,若他没记错的话,去年晏笙还没成亲的打算的。 “羡慕啊。”晏笙想也不想道。 解奚琅一下没反应过来:“羡慕什么?” “羡慕大师兄和夷舟小师弟。”晏笙道:“看到你们过的这么幸福,我也想成亲了。” 晏笙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羡慕解奚琅和谈夷舟。 成亲这一年来,两人一直待在扬州,不过问任何江湖事,晏笙每来一次扬州,就发现他们比之前更幸福一些。 “而且大师兄你没发现吗?”晏笙笑着问。 解奚琅不解道:“发现什么?” “你比以前还爱笑了。”晏笙道:“小时候的大师兄虽然也温柔,可偶尔我会觉得大师兄不好接触,现在我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解奚琅没晏笙这样的感觉,他觉得晏笙夸张了,不过有一点晏笙说的没错,他的确更爱笑了。 想到这,解奚琅无奈地摇摇头:“如果师妹是我,师妹会比我更爱笑的。” “大师兄说的没错,有夷舟师弟在,想不开心都很难。”晏笙正经不过一会,说完这句话就道:“但还是不要这样假设了,我有阿鸿了,不需要体会别的。” “相信大师兄也不会想要体会,”晏笙故作为难,哎呀了一声说:“我说错了,真能那样的话,大师兄未必会如何,夷舟师弟一定是很不乐意的。” 闻言,解奚琅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归鸿武功精湛不少,却还是不如谈夷舟,他又输了。不过就是输了,归鸿仍心情不错,而晏笙看归鸿比完剑,也起身同解奚琅告别,叫上归鸿出门闲逛了。 谈夷舟走到桌边坐下,看他一头汗,解奚琅拿出帕子给他擦汗,谈夷舟坐着不动,等解奚琅帮他擦完汗,才笑着说:“谢谢师哥。” “师哥和晏师姐聊了什么,笑的那么开心?”说完谢谢,谈夷舟就问起他真正感兴趣的事。 解奚琅面露惊讶:“小舟看到我笑了?” 解奚琅还以为谈夷舟比剑比的很开心,哪想他这边的事儿,谈夷舟都知道。 “分神注意了下。”谈夷舟如实道。 “好吧。”解奚琅语气无奈,简单说了和晏笙聊了什么:“晏师妹要成亲了,请我们去吃酒。” “这是好事啊。”谈夷舟点评道。 第233章 解奚琅也觉得是好事,所以到时要准备一份大礼,解奚琅好奇好奇地看着谈夷舟:“小舟没别的想说的了?” 不怪解奚琅觉得奇怪,放在往常,谈夷舟听到别人说他们好,定然要附和几句,而不是今天这般安静。 “有。”谈夷舟哪能不知道解奚琅是什么意思。 解奚琅哦了一声:“所以?” “成亲如果不能让另一半比之前开心,那就没必要成亲了。”谈夷舟站起来,探过身去亲解奚琅:“男人要会哄夫人开心。” 又被谈夷舟喊夫人,解奚琅假装懊恼,轻轻地咬了谈夷舟一下。谈夷舟被咬,也没躲开,相反吻得更深了,而解奚琅没再咬他,仰着脖子,认真和谈夷舟接吻。 踏雪跳出解奚琅怀抱,跑到一边去了,没搭理又吻作一团的两人。 【4】 扬州今年冬天没有下雪,却比往年更冷,雨下不停。 解奚琅犯了懒,不愿意出门,谈夷舟便陪着他在家,或下棋,或逗踏雪,累了就一起睡会。 和解奚琅重逢后,谈夷舟就不怎么失眠了,尤其后面跟解奚琅在一起后,他甚至没再做过噩梦,每天都睡的很好。 但今天谈夷舟却少见的梦到了小时候。 彼时他还在谈府,以谈青山为首的一群人看他不惯,换着法子找他麻烦,看他笑话,最后再狠狠揍他一顿。谈夷舟不敢反抗,否则会换来更狠的揍打,他只能抱住他,缩成一团,让自己不受伤太重。 谈夷舟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得等谈青山他们揍过瘾了,才能够离开。谁知谈青山他们还没动手多久,谈夷舟忽然听到一声高呼:“解奚琅来了。” 随着这声高呼,本该落在身上的拳脚不见了,谈青山等人更是落荒而逃。谈夷舟倒在地上,没什么肉的脸又青又肿,他忍着疼睁开眼,想要看看解奚琅是谁,竟然能让谈青山他们那么害怕。 只是谈夷舟没能看清解奚琅脸,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同时耳边响起一道充满心疼的声音:“对不起小舟,师哥来迟了。” 谈夷舟猛的惊醒,一身大汗。 “怎么了?”谈夷舟起身的动作太大,吵醒了解奚琅,他睡的迷迷糊糊,声音黏糊地问。 不过是一个梦,谈夷舟不想讲给解奚琅听。 谈夷舟重新躺下,伸手将解奚琅搂进怀里,吻了吻他发顶:“没什么。” “骗人。”解奚琅才不信谈夷舟话:“做噩梦了?” 谈夷舟失笑:“不算噩梦。” 解奚琅稍微清醒了些,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梦到什么了?” 解奚琅问了,谈夷舟不可能不说,他说过不会骗解奚琅的。谈夷舟说起刚做的梦,说完怕解奚琅多想,还补充道:“只是梦而已。” “确实只是梦,但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而现实里我没能赶到你身边。” “那又如何?后面我不还是遇到师哥了吗?”谈夷舟温声哄着解奚琅,不让他再这么想:“只要能遇到师哥,多晚都不迟。” 对此,解奚琅的回应是亲谈夷舟下巴:“明天天气应该不错,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好啊。”谈夷舟先应了话,然后低头亲上来。 察觉到谈夷舟的异样,解奚琅有些无奈:“又来?” 昨晚两人才做过,还胡闹到了后半夜,要不然解奚琅刚才也不会困到睡着,怎么谈夷舟又想做了,难道他不觉得累吗? “喜欢师哥。”谈夷舟边亲解奚琅,边同他表白:“就亲一亲。” 在解奚琅这儿,谈夷舟早没信誉了,他不会信谈夷舟的话,所以听到谈夷舟这么说,解奚琅眼中浮现一抹无奈。 解奚琅没有推开谈夷舟,还主动亲了他一口:“只做一次。” “好。”谈夷舟应的很快,不再说别的,专心去取悦解奚琅了。 太阳破开云层,撒下束束光,温暖了冬日,而室内阵阵低泣,情谊正浓。 后记 之前写完《养狐》就不准备再写文了,但是和朋友聊天说起师兄弟,我们想看撒娇攻,想看受会主动,会表达爱,还会宠攻的文,只是市面上没有我们想看的这种师兄弟,我就又开始写文了呜呜呜。 一开始,我想着这篇文有个三千收藏就很好了,因为之前我的文就这个数据,没想到最后数据出乎意料的好,这里感谢追文的读者,尤其是那些经常给我评论的读者,还有到处安利我的吻的读者,真的真的特别感谢你们! 至于存稿,我本人是喜欢存很多稿再更新的,要不然我会焦虑,像这篇文,我是写了快20w才更新的! 总之,谢谢大家喜欢解奚琅和谈夷舟,他们在他们的世界会一直幸福的,那作为旁观者的我们,也要每天开心哦。 最后,24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不缺文看,我就......努力多写一点! 爱大家,下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