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 第1章 《觊觎》作者:非那定【cp完结】 简介: 纯爱变疯批 谢凛为人冷漠,不知变通不讲情面,跟他弟弟谢焕完全是两种人。 谢家包括谢氏的大多数人都喜欢谢焕,不喜欢谢凛,但,敬畏他。 兄弟二人为了继承权一度反目,谢凛就任总裁后,谢焕联合董事带头反抗他,谢凛忍无可忍,出其不意地强行带走了谢焕最爱的人——他的恋人方弈柏。 谢凛扬言:“谢焕,你的痛苦与希望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还将谢焕遣送到了国外。 这出操作惊呆了所有人。 只有谢凛自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对谢焕忍无可忍的报复,而是自己见不得光的日思夜想罢了。 他觊觎弟弟的恋人,已经很多年了……只不过是那个时候恰巧没有忍住,暴露本性罢了。 - 方弈柏不过是犯了凡夫俗子惯常会犯的错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觊觎上谢凛,可耻地爱上他。 为了接近谢凛他借助了一个最适合的人物,谢凛的弟弟:谢焕。 攻受:谢凛x方弈柏 *有强取豪夺,但非传统意义的强制爱,本质算小甜饼 *双向暗恋,酸甜拉扯 *有追妻,无火葬场 *年上,六岁年龄差。弟弟和受是姐妹。 双向暗恋、追妻、强制、年上 第1章 楔子 谢凛原计划出差两周,到底还是提前回来了。 他比预定的足足早了三天到家,司机将车泊到观湖别墅门口,管家急忙赶来,也是没有料想到。 不过虽然意外,但老管家从来不敢对东家的言行置喙半分,只是苦恼于原定的食寝安排得重来了,谢凛贯用的厨子休了假得提前召回……主卧房里的布置还少了一味薰香未来得及换上,更不用说厨房里备的宵夜更是没有。 一直以来谢凛是一个做事极有计划步骤的人,他自己做事条理分明一板一眼,御下也是如此,今天这种临时起意突然就回来的情形十分罕见。 谢凛从车上下来,宽肩长腿,衣着考究一丝不苟,透着难以接近的冷肃矜贵。 他拢了一下西装前襟,只见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夏装。 他刚从南加州飞回来,对帝都萧瑟的冬夜有些不习惯,北风卷着院子里的两片落叶滚到了他的脚边,寒气便顺势从裤脚钻进去。 仆人忙将大衣给他披上,管家迎着他进屋,但谢凛第一时间并没有动。 “少爷,快进屋吧,您都要冻坏了。”老管家毕竟是伺候他十几年的,晓得他怕冷,催了一句。 谢凛拧了拧眉,终于没忍住问,“方弈柏呢?……睡了吗。” 他回来这么大的动静,对方不可能不知道。 “没、应该没有。”刘管家有些意外,“要我叫他来吗?” “……”谢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摆摆手,说算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隐隐失落。 他离开这么多天,如今星夜兼程地赶回来,对方却是如斯地冷淡,就没有一点心么……难道于情于理不应该来打个招呼? 他神色不快,刘管家小心地交代没想到他提前回来,人手和厨房的材料都不太够,怕他不顺心不满意。 谢凛知道这是在提前打预防针,没说什么,其实吃穿用度他并不在意,多数管得严格不过是立规矩而已。他受不了弟弟谢焕那种与人一团和气的处世方法,在他身边,哪怕是有一百个人也要保持安静,恪守方圆,最好不带一丝人气儿,有事论事,无事免扰。 但,似乎总有人是例外。 他这边刚落脚,集团总部的财务总监卜楠居然拿着一沓文件上门来堵他。 “谢总您可终于回来了,一堆的审批等着您点头签字。” “这是山省超算中心项目第三批100亿的投资款……还有明年集团各业务线的预算需要您指示……” 谢家的基业版图庞大,盘根错节,谢凛是第二代继承者,虽说他现在已有足够的能力和手腕全盘掌舵,但公司越大,宛如巨轮,撞到冰山暗礁的概率就越高……当年谢氏野蛮生长时期的业务已跟不上时代,没什么利益可图了,这些年谢凛大刀阔斧地改革创新,当年不被理解,如今算是初见成效。卜楠对谢凛是十分钦佩的,只是现今谢凛在海外的几座超级工厂正建设得如火如荼,投资颇巨,他却又急着建人工智能实验室,划拨的预算属实有些夸张。 “这么大笔钱如果放在人工智能的研发上,别的地方就捉襟见肘……” “要不然,这块也剥离出去,独立经营,自负盈亏,别再占集团的利润点了。……总不能您在这里打江山,那边老的小的还总要您接济。” 这话说得不好听,谢凛终于乜了他一眼。 不过谢凛自己也知道,集团现在的青壮派也都是这个心思,老业务线他们认为是谢老爷子留下的顽疾,像什么海外拓展的项目,包括人工智能,十有八九是谢凛为自己唯一的弟弟谢焕在谋出路。 谢焕在谢老爷子还坐镇谢氏时就企图在谢氏建功立业,无奈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中间为了继承权一度和谢凛势同水火,不过最终还是在这场继承之战中败下阵来。 一年前,谢凛将谢焕送去了欧洲。 谢凛自然而然地成了谢氏唯一的帝王。 卜楠是谢凛一手提拔的嫡系,说话比一般人直接,“您这么执着于开拓新的业务线……是想最后交给谢焕吧?” 第2章 “但他能真的念您的好吗?” 卜楠真是不明白,当哥的还要管到这个份上嘛,给谢焕每月的零用钱大几百万,够他放纵无度了,又何苦搞什么实业为他镀金。什么样人干什么样事,谢焕十足一纨绔。 谢凛没有说话,眼神已经是不想再聊下去的意思了。 卜楠也知道自己僭越了……他正忐忑,犹豫要不要走,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 谢凛说,“进来吧。” 卜楠便看到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男人端着托盘进来了。 卜楠不是第一次来谢宅,他在这里见过不少伺候谢凛生活起居的人,但这个人一进来他就觉得不一样,哪怕他穿着仆人的衣服,眼神也是低垂而收敛的,谨慎而小心,但就是和那些人不同。 然后卜楠发现,是因为谢凛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这诚然是一个好看的年轻男人,清丽秀气,身形清瘦而挺拔,浑身气质干干净净的,带了两分忧郁,像一株深山中兀自馥郁自怜的兰草。 卜楠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 谢凛看着这人,一贯沉静冷锐的眸子突然紧张起来。 卜楠看到谢凛脸上的条线绷紧了一瞬,这么多年,谢氏上下几十万人众只怕是从未有见过谢凛这种神情的。 谢凛问他,“你怎么来了。” “您忙得太晚了,管家让送点宵夜过来。” 方弈柏说话的时候也眼神低微,并没有随意打量,似乎有些卑怯紧张,他低着头,小心地把托盘放到谢凛跟前的书桌上,端碗盛了两碗汤。 卜楠不知道他的身份,看得一怔一怔的,瞟见谢凛看向自己,他才魂魄归位,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用了……我这就回去。” 方弈柏已经端了一碗,递给他。 谢凛便说,吃完再走吧。 卜楠硬着头皮接过碗,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他就是有种谢凛现在很烦自己的感觉,这一碗白花胶汤他愣是喝出了苦涩味。 谢凛喝了一口,突然放下勺子,蹙了眉,望着方弈柏,“这是厨房给你做的吧,你喝了吗?” 他知道厨房每日的用度是固定的,这类补品更是不可能突然多备一份,时间也来不及。 方弈柏先前病了一场,谢凛便让刘管家每日给他炖些补品养一养。说起来出差这段时间他还没有问过方弈柏身体养得怎么样了,固然也是忙,但…… 想到置顶聊天窗里一直没有收到任何问讯,谢凛五味杂陈。 面前的人好像又瘦了。 方弈柏轻声说,“吃过了。” 谢凛怀疑,他打量方弈柏,对方即使在跟他说话时,眼神却也不看着他,偶尔一瞟马上也会垂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 佯装规矩,其实不过是不将他放在心上罢了。 他是见过方弈柏全神贯注注视一个人的样子的,那眼神明亮璀璨得晃人眼目……叫人痴狂,但他费尽千辛万苦,也不曾拥有。 谢凛一时烦闷,抬手拉了方弈柏一下。 他发誓他没想干什么,但他碰到方弈柏的瞬间,对方就像触电一样,浑身都僵硬了,活像他是可怕的瘟神……方弈柏估计想躲,但反应迟了没躲开,眼神都变得潮湿起来。 谢凛心里就不高兴了。 再看着方弈柏固执地穿着仆从的衣服,他的心脏就被揪了一下,涌起莫名火气,“你就总要跟我倔是吧……你到底是怕我,还是恨我?” 卜楠差点呛着,他心道听了了不得的话,忙抱着碗往门外溜,“我吃完了……谢总,告、告辞……” 他同手同脚地出门,没忘把门带上。 其实他现在是个什么表现,谢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谢凛望着方弈柏,满心满脑都是火气,烧得他的胸腔都要爆炸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发火,不能耍脾性……有些东西一旦真的发生了,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现在他还能装一装,等彻底撕破了脸,方弈柏不跟他斡旋的时候,他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说到底,有感情的那一方才会痛,方弈柏没有心,自然有恃无恐。 再换个说法,方弈柏是谢焕的男朋友。自己把他强留在身边,是巧取豪夺,有一时之功,能囚他一时,还能禁锢他一辈子不成? -------------------- 这篇文是在写《思想标记》时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本来是想放飞自我的……结果没飞起来- -我这种人就该一板一眼地老老实实。 暂时应该会隔日更,希望能得到留言和收藏,跪谢 第2章 兄弟相争 谢凛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做的这个决定。 ——怎么就脱口而出,命令下面的人粗暴地将方弈柏从谢焕身边抢了过来。 他一贯接受的教育,秉承的作风也从来不是粗暴地不讲究后果的,那个时候可能是中了邪了……鬼迷心窍。 一年前,因掌舵人谢瑞突发脑溢血进入icu急救,谢氏派系纷争加剧。 谢瑞出院后便退居二线,而他的两个儿子:谢凛、谢焕,自然地被推到了控制权争夺的一线。 谢凛和谢焕是异母同胞,谢凛很小时,他母亲去世了,父亲紧接着便迎娶了谢焕的生母。中间间隔不到半年,有心人士便会说出谢凛父亲是早就和继母搞到一起的说法。 但谢凛对没有根据的事情从来不会上心,他母亲是病逝的,他对继母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在整个成长过程中,家庭还算和睦,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喜欢谢焕。 第3章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对谢焕最多是无感。 谢焕天真又愚蠢,处理问题冲动毛躁。但对一个孩子来说无伤大雅。 谢焕比谢凛小六岁,六岁是什么概念——是他们走过的人生阶段里谢凛总要比谢焕高两个级别。谢凛高中时,谢焕还是小学生。等谢焕读高中了,谢凛都已经大学毕业了。 在谢凛眼中,谢焕就是个小朋友,他从来没有将谢焕当成过竞争对手。 他甚至很少注意到这个弟弟。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聪颖卓越,父亲谢瑞从不掩饰对他的喜爱和欣赏,也完全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没有人会是他的竞争对手,如果非要说,那可能会是父亲留在集团的影子。 谢焕对集团的业务没兴趣,游手好闲,他喜欢的是刺激的项目,电竞赛车可能才是他有兴趣玩的事。 谢焕高中时被母亲逼迫进了谢氏学习观摩,还叫苦不迭。 只是一年半前,谢焕似乎是突然转性了,有事没事爱往集团跑,还求着要进实权部门。谢焕嘴甜,也喜欢跟人打交道一团和气,好几个董事被他说动,最后还真的给了谢焕级别不小的虚职,在谢氏总部27层留了他的单人办公室。 那时继母欣喜得很,让谢凛多关照他。 谢凛无所谓谢焕进不进集团,继母让照顾,便应了。 谢凛往27层去的时候,老远就听到谢焕的声音,咋咋呼呼的。 “看!这我办公室,厉害吧!” 谢焕站在过道里,一手拍着门板,示意门上显赫的“xx部总经理办公室”头衔。一手搂过一个男生,往怀里带,贴着他的耳朵,“怎么样没骗你吧,你还不相信……我跟你说,别说是分部总经理了,就是集团总裁我也当得,知道么……” 谢焕得意洋洋地孔雀开屏了一会儿。 谢凛静静地看着他。 还说谢焕是转性了,原来是谈恋爱。 谢凛有些无语,正准备离开,那个男生突然回了下头。是在和谢焕打闹的时候,男生扭头想跑,两人都在笑,笑容延续到他们你追我赶的时刻,男生像小鹿样往谢凛这个方向跑。 男生身材削薄,扭头转身的时候,动势很好看,脖颈和锁骨的骨节明显。 跑了两步,他突然发现了谢凛,停了脚步怔住了。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带着笑的时候像裹着蜜的琥珀。 那时谢凛脑子里某个影子和现实重合了。 那个男生就是方弈柏。 他和谢焕同年,是谢焕的同学。 谢凛后来从司机那里听说,谢焕和方弈柏很亲近,他们是在学校的社团认识的。一见如故关系迅速升温,两个人应该谈恋爱了两个月了……后来谢凛在父亲的老宅里还见到过方弈柏,看得出来,谢焕挺上心。 但除了办公室那一次之外,谢凛没有再见到谢焕和方弈柏过分亲密的行为,被他撞见的那些时候,他们多数是凑在一块儿吃饭,喝茶,看书,玩模型……但谢凛不觉得这就是全部,只要小心一些,自然可以藏得很好。两个年轻人恋爱谈得偷偷摸摸,又不休不止,还挺荡气回肠。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是谈恋爱的谢焕才开始让谢凛讨厌的。 或者是急于向恋爱对象证明自己,彰显雄性本色,谢焕在集团里很快从挂着虚职到开始对业务线指手画脚。顶着谢二公子的名头,又有几个董事支持他,其间,谢焕只是在一个小的项目上略有收获,便被捧上了天,那一刻好像谢焕是谢氏的救星,风头无两。谢凛也要甘拜下风。 谢凛为人冷漠,不讲情面,跟谢焕完全是两种人。 谢氏的老资历许多都不喜欢谢凛,因为谢凛动了他们的蛋糕,还表现得很高傲。 谢凛也知道自己的风评不好,他不在乎,为了重振谢氏壮士断腕在所不惜,他愿做恶人,能做实事,要风评作甚? 然而,那些老资历不服管教,趁谢瑞年纪大了好哄骗,竟联合起来要扶植谢焕做接班人。他们每每做一些形象工程贴到谢焕身上,在谢瑞面前将谢焕吹成了天降奇才。谢焕被人捧得多了,竟然也当了真,飘飘然起来,明目张胆地和谢凛对着干。 每每看到谢焕愚蠢的决策,谢凛就感觉到冒犯。和愚蠢的人同在董事会里,都让他感觉到窒息。不过,谢凛还能忍。 直到有一次他在集团内部讲话,重新梳理业务线。他当着核心管理层的面一条条阐述得清清楚楚,其中关于平湖山的开发项目终止,不再继续。结果他上午刚讲完,转脸谢焕竟然带头无视他! 谢焕公然找骨干要继续这个项目,这样大的事,风声自然马上传到谢凛耳朵里。谢凛火冒三丈——当时要不是因为当着项目主管的面,他留了分寸,桌上的电脑都会被他砸了。 谢凛忍无可忍。 谢凛知道那背后有老东西们的撺掇,但再不收拾恐成隐患。 那天,他亲自带着一队律师赶往谢瑞养病的居所,也不顾继母在侧,拿着公司历年的财报,让这个曾经的商业巨子亲眼看看他的帝国在怎么样走向日暮西山,然后命令他做出选择,是让他谢凛来拖着谢氏这艘千疮百孔的巨轮往前走,还是交给那帮只知权斗享受的老东西们? 继母吓得惊叫连连,说要打电话叫人。要报警。谢凛都不为所动。 谢瑞一开始激动得咳嗽,后来沉默了非常长的时间。 第4章 他老了,但没有昏聩到无脑的地步——集团每天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他清清楚楚,他是不知道权斗的危害吗?不,他只是享受这种已不居庙堂,但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看着儿子们和老部下们斗来斗去,最终需要自己来端水、决断,这是非常高的权利享受。他享受这种垂帘听政的感觉,要放弃这一切谈何容易,年纪大了更舍不得。 但谢凛来逼他。 谢瑞最后还是当众签署了文件,将自己名下的股权转给了谢凛,使谢凛所持的谢氏股权超过了51%,拿到了集团的控制权。 当天,谢凛继任谢氏总裁兼董事长的公告就正式发出了。 同时谢凛发布内部邮件,撤销谢焕在谢氏集团的一切职务。同时痛陈他在谢氏内部搅得一团浑水的种种罪行……其中将那几位董事抹去了,一切骂名由谢焕都背了。 谢焕听说谢凛带着人马去找谢瑞逼宫时就已经气得跳脚了,收到邮件时还不服气。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无非是谢凛针对他。一息之间,他看到集团上万双眼睛看着自己像个落水狗一样,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综合部来找他腾退办公室,谢焕说什么也不走,他就坐在老板椅上,他看谁能拿他怎么样?! 他一边哭一边跟方弈柏打电话哭诉,“谢凛那个大变态!神经病!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哥……他真恶心……你都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混账事,别让我逮着机会,我非咬死他!” 他骂了半个小时,把谢凛骂过来了。 谢凛高高在上地睨着他,“你该回家了。” 那种态度一下让谢焕更气了,要爆炸了。 谢凛跳起来把桌上的东西往地上扔,往谢凛身上扔。 他们在办公室里吵得人尽皆知。 谢焕,“反正我就是不服你,你想怎么样吧!爸还没死,你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了?你说的事我就是不听,你不让我干,我偏要干,你还能杀了我吗?!董事们是支持我的,你这个无赖!!抢劫犯!!” “你今天发了邮件说我不是董事了,说我不是总经理了,我明天还来——我还能命令得了他们你信不信?!我不听你的,你能怎么着吧?!!” 谢焕也确实想不到谢凛能将他怎么样,他妈妈是谢瑞的合法妻子,他早听人说了,要论分家产,他妈妈应该要先拿一半。他当然不懂谢瑞为了保护谢氏的完整性,股份是独立受保护不可拆分的,妻子并不能继承。 他对谢凛有天然的怨恨,那是一个普通人成长在各方面都过于优秀的天才身边的怨念,而当这个人是他的兄长,他的人生简直就被阴影所笼罩,没有一刻脱离。 谢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谢凛能对他进行的惩罚,扣钱、禁足?他都不在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妈妈也会给他说情,总之他是不可能吃苦头的。 于是他叉着腰在那里叫嚣。 谢凛当时沉默了特别长的时间,他在心里认真地描摹谢焕的表情,告诉自己,谢焕真的很讨厌。他很生气。 他必须给他教训。 他没费什么心思,就想到最好的办法。 他缓缓地对谢焕说,“你说我拿你没办法是吗?” 谢凛梗着脖子,“你能怎么样?!” 那天下午,两点三十分,谢凛的私人保镖就冲进了谢焕位于市中心的公寓,直接将谢焕的同居恋人方弈柏带走了。 得到消息的谢焕整个人都傻了,他可能想破头也没想到谢凛还有这一招,他当时表情裂开,看在谢凛的眼里非常舒心。 谢凛扬言,“谢焕,你的痛苦与希望都掌控在我的手里了。” “你听我的,还是不听我的,请君自便。” 第二天,谢凛就将谢焕遣送到了国外,把方弈柏囚禁到自己的观湖别墅中。 -------------------- 其实在感觉里谢凛应该要更邪性更坏些,但我的洁癖以及笔力限制了他- -希望以后有能力塑一些更狂野的角色 第3章 强制报复 黑云压城,窒闷的空气里一丝风也无。 谢凛的雷霆手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谢焕被送走时还哭哭咽咽地打电话,打遍了通讯录,无人能救他。 母亲回他,“焕……你,就乖乖在国外待一阵子吧。我跟你爸,我们……”支支吾吾的,说到最后也泣不成声。 谢焕没想到谢凛这样狠。 他最后狠狠地瞪了谢凛安排的人一眼,让他们给谢凛带话,他说,“谢凛,你会后悔的。” 谢氏被肃清整顿了七天,人人自危,那帮老资历到最后不敢吱一声。在这恐怖的压迫力里,谢氏无人知晓谢凛还做了更灭绝人性的事——将弟弟的恋人送到了观湖别墅。 谢凛很知道在这个时候就如同驯兽,越狠,越有威仪,才能让凶兽臣服,收起爪牙。 但凡让对手看出一丝仁慈,就会反噬,群起而攻之。 ——他抢走方弈柏,拿掉几个董事祭旗,最后反而什么事也没有,嚼舌根的也不敢再有非议了。 观湖别墅在市郊,靠近湖泊和山峦,景色秀丽。占地颇广。 这里曾是谢凛母亲的居所,后来谢凛又扩建了一次,变得越发幽深,宛如高墙里的宫殿。因为偏远,谢凛很少来住,只在度假休息和母亲忌日时会过来。把方弈柏送来这里也是一时动念,没有多想。 第5章 一直到了七天之后,谢凛才想起来,人在这里。 迟疑了许久……谢凛终于驱车赶往观湖别墅。 到了地方,他没有大肆惊动人员,而是从后门进入,只叫了管家过来,询问他方弈柏的近况。 管家说,“……他挺安静的,没闹,就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想回学校……中间问了一次二少的情况,下人们都不敢多说,之后他就没多问了……还问了几次您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 谢凛说,“等着当面骂我呢吧。难为他了,挺沉得住气。” 这时方弈柏正在餐厅吃晚饭。 谢凛吩咐不要打扰他,来到餐厅,远远地站在一角隔了几排陈设,迂回地打量他。 方弈柏吃得很慢,垂着头几乎是一粒一粒地往嘴巴里面数米。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动静突然站了起来,往餐厅外跑来。 谢凛下意识地往旁边隐匿了自己。 面对敌人他可以有恃无恐,唯独对于当事人方弈柏,他心情有点复杂。 人刚抢过来时,他不是没有想过马上来看看,甚至是安抚一下对方。那是本能使然。 但是,他有一点不想承认——他不太敢见方弈柏。 不敢接受方弈柏的抨击与咒骂。 这一场血雨腥风里方弈柏无疑是完全的受害者。 有佣人经过看到谢凛,谢凛抿唇摇头。那人自不敢打扰,目不斜视快步想要离开。 被方弈柏看到了,拦住他,“谢凛回来了吗?他是不是回来了?” 那人支支吾吾地摇头,“我不知道……” 方弈柏无奈地放开他,跑到大门口张望。 没看到谢凛。 随后方弈柏情绪失落地回到餐厅,坐了回去,默默地吃饭。 方弈柏有点憔悴,他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他摸遍了观湖别墅可以步入的所有领域,并不能完全确认这是谢凛的领地,或是对方还会光顾这里的证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带来这里关起来,只能想到自己是从谢焕的云玺公寓被带走的,猜测大概是跟谢焕有关。 他自然知道如今谢凛和谢焕因为公司话语权的问题关系不太好。 但,也许还有其他…… 被带走时,他看到谢凛的黑衣保镖在云玺公寓内拍照、翻找,不知道在搜查什么的样子,看上去很严肃。 方弈柏心里有很多猜测,又都很缥缈,因为未知太大了,他很惶恐。 被关在这里的这几天,他的心情此起彼伏。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犯人。但即使是犯人也要经过审判,可他连问讯的过程也没有。 他最大的渴望就是能见到谢凛,但是他现在越来越不确定,还有没有那个可能。 他一直知道谢凛是个很冷酷的人,谢凛也有大爱和慈悲心,他是一位社会慈善家,但他的恩慈似乎并不会涉及任何一个特定的个体。谢焕经常跟他吐槽,“我哥是个没有心的怪物”,例举了谢凛又把公司的哪个元老流放的故事,甚至认为谢凛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杀人不眨眼以此来抹杀一些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方弈柏害怕谢凛也要干掉自己。 ……为了阻止那些可怕的胡思乱想,方弈柏只好拼命地让自己忙起来,于是他找管家要了专业课本和练习册,以及一台仅可以查阅资料的电脑。他在y大的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读大二,专业前景很好,但涉及领域极为广泛本科只能涉猎皮毛,他选修了高分子材料和环境材料,希望能够继续深造。他对未来有很清晰的规划,目标很早就定下了。 管家都照办了,似乎只要他不闹着离开或是跟外界联系,怎么都好说。 方弈柏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用于读书学习,以减少自己的焦虑。 有好几次,他窝在客厅里看书,似乎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他马上跑出去看,却都是失望—— 不是谢凛。 谢凛没有来。 几次之后,他只能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不出来。害怕又一次希望落空。 刚刚,他又有一种预感,好像有人来了。 方弈柏克制地让自己冷静,过了几秒钟,他又忍不住往门口看。 还是没有人。 方弈柏失望地垂下头。闷头扒拉米饭。 这里的餐食非常好,像五星级酒店的水平,但是他没有胃口品尝。 吃完饭后最后一次望向门外,方弈柏终于死心地往楼上走。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又打开了自己的课本,五分钟后,他收起了书,拿了一套习题做。 就这样几个小时,一直到十二点。 谢凛来到了安保室,看着别墅的监控摄像头的显示屏幕。 他看到方弈柏上楼进了房间,随后便没有其他的动静。 方弈柏的房间在监控里只看得到外面的走廊一角和大门的画面,还有一个远景的镜头只大约看到他的窗户。 窗户亮着,但看不到人影。 谢凛沉默了一会儿,跟管家说在方弈柏的房间里加几个摄像头。 想了想他又补充,“不要拍到床和浴室……就装一个,进门的过道到书桌。” 管家不敢置喙,说好。 第二天谢凛还在开会时,收到了管家发来的消息提醒。 谢凛等散了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点开。 第6章 果然,管家给他的手机里发了方弈柏的监控视频链接。 谢凛疲倦地往后靠进办公室的老板椅里,也有点震惊于自己的疯狂。他抽了一根雪茄,整个人被浓烈的烟草气息激得清醒了一些,又在尼古丁里泛上莫名的兴奋。 他握着手机,摩挲着屏幕,却并没有点开监控链接。 认真地来说,这是违法且有违道德的……对于一个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人来说,他其实具有较高的自我要求和风险认知,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他都没有干过违法乱纪的事,但从囚禁方弈柏开始——似乎打开了他内心的潘多拉魔盒,各种从不敢想的疯狂念头纷至沓来。 谢凛有一点犹豫,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又收到了谢焕的信息。 谢焕终于从监控的安保人员那里拿到一只新手机,就迫不及待地给谢凛发轰炸短信。 【王八蛋sb神经病龟儿子】 【小爷饶不了你】 【你把方弈柏怎么样了?你要是敢弄他,我咬死你】 【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卑鄙无耻,没底线】 【我警告你我都告诉妈了!她会跟爸说的!你的死期快到了】 【你敢动他我报警抓你】 【你这个没底线的混账王八蛋】 【我诅咒你一辈子!】 【别以为把我扔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小爷就没办法了,我告诉你钟叔李叔都是支持我的!爸爸已经改遗嘱了,要把大部分家产留给我妈跟我!你自个儿哭去吧!我迟早会回去的!!】 【竖中指.jpg】 谢凛生气了,转头就把监控视频链接转给谢焕了。 他还觉得不够。 谢焕还不服。 谢凛站起身,扔掉了雪茄,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往外走。 他给谢焕回: 【你的金丝雀在等我】 【你想看现场吗?】 【我直播给你看怎么样】 他要让谢焕知晓,他能对方弈柏做出任何惨无人道的事情。 任何。 要么是无休止地侵犯,要么是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都做得出来。 随后他就关了手机,任谢焕在地球的另一角发疯。 谢凛带着人直奔观湖别墅。 他浑身的低气压,管家迎出来。 谢凛哼了声,“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管家怔了一下,“准、准备好了……” 谢凛吩咐将一个房间改造成禁闭室,墙壁加厚,做了双层隔音,然后摆放了不堪入目的器具。 管家跟着谢凛这么多年,一直非常忠诚,他对谢凛的印象也是守旧沉稳的,道德上面很完美,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从谢凛的口中获得那样的命令……这让他有些割裂,不过他从不要求自己的东家要是道德卫士,他知道很多有钱人有些怪异的癖好,那是他们发泄压力的方式。很多时候,东家让你看到了他道德的瑕疵,反而是更加信任你的表现。 因此管家完成得格外麻利,七天来不光造好了禁闭室,还将观湖别墅中不值得信任的下人辞掉了,以免人多嘴杂,有对谢凛不利的消息传出去。 “他在哪儿?” “在卧室。” 谢凛闻言,抬脚往别墅大门走去。 第4章 浮光掠影 在进屋之前,谢凛身体里的尼古丁还没有散尽,他有一点微微的心跳加速,松了松领带。 等到了方弈柏的卧室门口,他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身后已没有人跟着他。 四下安静无声。空旷的别墅如同巨大的石头囚笼。 他站在门口,听到了一点里面的声音。 那是方弈柏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似真似幻…… 仅仅隔着一道门,谢凛在脑中想象着方弈柏的行为…… 或站或卧,他在干什么呢? 这么多天他被关在这里,求救无门,他过得很难受吧……内心经过怎样的变迁,有没有偷偷哭过? 谢凛的内心忍不住想到方弈柏那张清淡雅致的脸庞,那双像裹了蜜的琥珀一样的眼睛如果被泪水浸润,该是多么清亮剔透…… 此时此刻,方弈柏想的是谢焕,还是在咒骂自己呢? ……八成是在期待谢焕来救他吧,在此之前方弈柏和谢焕的感情甚笃,有目共睹。 谢凛还记得在谢氏三十周年的庆祝晚宴上,谢焕第一次当众将方弈柏带出来的情景。 那晚高朋满座,谢凛刚步入宴会大厅,便听见谢焕黏糊糊的声音。 “钟世伯,您是我的偶像,是小辈们的精神支柱……想当年是您带着队伍深入x市,这才有了谢氏在西南的第一张名片。爸爸总跟我感念您的胆识和魄力,当然还有您的德行…… “焕儿只怕三辈子也修炼不到您这样……” 那时谢凛带着几位同学和发小正讨论联合干点什么、大家的资源如何整合云云,结果几位同窗都被谢焕的言论惊到,被他吸去了目光。 卓司南眉头大皱,揶揄道,“看你弟弟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老谢总把总裁的位子传给了他,而不是你呢。” 卓司南说完,把一旁的安青昀逗得咯咯直笑。 那边谢焕还在侃侃而谈,吹嘘钟董的英雄事迹,把人捧得乐开了花。 钟董边笑,边腆着肚子拉住几个人,给谢焕介绍。 第7章 有银市的董事和某区的议员。 一伙人热情高涨,声冲九霄。 因为董事长谢瑞身体原因未能出席,那时,谢焕无疑是人群的焦点。他热情、开朗、姿态够低,哄得一众前辈眉开眼笑。 而谢凛却因为财务部发现的一堆烂账而焦头烂额。 在不停线上线下处理了堆问题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宴会现场的氛围变得不同了。他是后来才知道,谢焕故意更换了现场的流程,在最后放了一支舞曲。 晚宴从公式化的商务局被推向了光怪陆离的节奏,却也迎来火热的高潮。 “靠,这就是现在的z世代吗?” 卓司南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在谢凛不明所以时,听到安青昀笑着叹息,“有的时候也有点佩服,谢焕你说他爱演吧,他也有点真性情……听说你家老爷子架着多半董事的支持也不给他头衔,就因为这个——” 他朝人群中点了点,谢凛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方弈柏。 数百人的大宴会厅,方弈柏像一只误入人间的精灵。 他的骨架修长纤细,气质清爽干净,在一众脑满肠肥的商务人士中间显得那么超群卓越。 谢凛一直觉得方弈柏的五官算不上绝美,单拆出来或许都不出众,但合在一起却有摄魂夺魄的魔力,他才二十岁,眉眼间的稚气天真未脱,更使他的好看带点纯白的神圣色泽。 谢凛也是没想到上一秒他才听到谢焕捧董事们的臭脚,下一秒,谢焕竟又成了那个跋扈张扬的公子哥模样,他从角落一把将方弈柏拉进了人群中央,拿着主持人的话筒当众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 不知道是谁碰到了话筒,使谢焕的后半句湮没在音响尖锐的啸叫声中,听不分明。 但随后便看到谢焕爽朗地笑着,搂着方弈柏的肩膀,“害羞了?” 方弈柏不知道说了什么,谢焕笑得更欢快了,他扬着下巴,眼角扫视了一圈周围,桀骜地说,“怕什么……你以为我叫你来干吗的?人嘛最重要是开心。” 那时,谢凛冷脸扫视现场,看到不管是合作伙伴或是卓司南、安青昀这类好友,还是竞争对手诸如贺伊川之流,都是一脸震惊。神情复杂。 谢焕猛地把方弈柏推入舞池中,抓着方弈柏的手,带着他在人群中旁若无人地舞动起来。 一开始的震惊之后,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声。 两人俱都年轻,清俊,站在一块儿已经足够醒目。 而随着谢焕肆无忌惮地搂着方弈柏献吻,所有的目光便都聚焦到他们身上。 人群响起窸窣的议论。 “这就是二公子的那个宝贝儿。” “……听说准备给他投资拍电影,捧他做明星是吗?” “不可能!二公子咋舍得……这位金屋藏娇,宠着呢!” …… 兴许是发现了谢凛在旁,八卦的人才闭上了嘴,但他们眼神里捕捉绯闻的好奇却丝毫未淡。 饶有兴味。 副总裁李锐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声音,暧昧地笑笑。 “谢焕跟这个男孩在一起,真是一点儿不藏啊……这种场合还把人带来,老谢总要在这儿得气死,但这就是谢焕高明的地方,他越大胆叛逆就表明老谢总对他越纵容,他的地位还是稳啊。而且,你看钟董那几个老匹夫,看得眼睛都直了——” “多少人羡慕啊……啧啧,他这是‘露拙’,在用酒色收买人心呐……” 谢凛不太舒服地松了松领带。 毫无疑问李锐的那些话就是在放屁,谢焕要是那么有心计早不是现在这样,他这个弟弟就只是想干嘛干嘛罢了。 ——但话说回来,这却又是最气人的地方。 人群里的方弈柏有种说不出的“另类感”,在一群礼服加身的人中,他只穿着普通的t恤和短夹克外套,头发上没有抹一点定型的发胶,很自然柔软地随着他的晃动而飘逸地跳跃。 他漂亮的脸上有些不适应的懵,但又勉强收住,挤出不是太自然的天真的笑意。 说实在的,显得憋屈,格格不入。 “……就是这种调调啊,最挠人……”耳边又响起李锐调侃的声音,“明明知道他不愿意,但还是勉强迎合着,比那种游刃有余的更招人不是吗?” 李锐艳羡,“难怪二公子放不下,这么年轻漂亮又干净,比娱乐明星有意思多了。” 谢凛不爽,“你是gay?” 李锐摆手,“哪儿能,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没发现吗,这么多人,你一眼就能瞅见这个男孩,这是普通的漂亮比不了的,漂亮有一万种风格,但……” 他笑了笑,没说了。 谢凛闷头喝了一口酒,恰看到方弈柏被人群裹挟着,往他这边来。 谢凛垂眸,人群里的方弈柏却越来越近…… 音乐在放着圆舞曲,方弈柏在他跟前转了半个圈,微微挺胸,扭胯,偏头。 伸出了手。 那么近。 他的手指似乎就要挨到谢凛—— 那个时候李锐在谢凛耳边说着,“我要是你,现在就赶紧找个人结婚,把孩子生下来,那才是最保险的。谢焕这种性格,又娇气又放肆,你猜是怎么形成的……” “他就算是跟男人玩,也有人给遮着……谢焕有他妈在,你以为你还是谢家嫡长子吗,错,谢焕的母亲熙夫人现在才是正宫娘娘,只有你有了后代,给你家老爷子留了长孙,你才不是那个势单力薄的局外人。” 第8章 但谢凛完全听不清了,他只看到方弈柏朝自己伸出的手。 有一瞬间,谢凛误以为方弈柏将自己当成了舞伴。 谢凛默默地望着他。 方弈柏的动作是不太协调的,但姿态又很勾人。 谢凛的脑子恍惚了一瞬。 是了……漂亮有一万种风格,但风情却不。 但下一刻,方弈柏像是突然认清了面前的人,看着他,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咬着嘴唇转过身去,吐了吐舌头。 “啊,我差点拉错舞伴……” 随后谢焕拉住了他,他们相视一笑,彼此搂抱着,飘然而去了。 - 此时,方弈柏和谢焕那相视一笑的情景还清晰地浮现在谢凛的眼前。 方弈柏笑起来的时候,春风乍暖,冰雪消融,世间似乎没有什么更美的事物了。 谢凛整个人突然僵硬,方才冲动的一口气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 要说谢凛多么笃定谢焕对方弈柏痴心一片,也不尽然,但方弈柏毫无疑问对谢焕赤诚忠贞是肯定的。 谢凛无数次地听到他年轻的秘书们表达对方弈柏的艳羡,在她们的口中,年轻人最无法拒绝的便是向全世界公告的热烈的爱情。 所以方弈柏会沉溺在对谢焕的爱里,毫无疑问。 …… 手按在门把手上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 谢凛扭头离开,转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狠狠地甩上门。 在谢凛的想象里,他带走方弈柏,是羞辱谢焕也是警告。 没有一个男人没有最原始的低级趣味,他很清楚什么样的羞辱最有效果——正如他给谢焕发的信息一样。 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脑海里也假想了…… 方弈柏尤物一般的身段会在自己面前逐渐赤裸,直到一丝不挂。 对方会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而哀求会推波助澜他的施虐欲,他会更加粗暴地对待他——甚至在他的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一遍又一遍。 第5章 突兀照面 谢凛丢下外套,重重地倒在房间的大床上。 他抬手盖住眼睛。 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烦躁。 随后他又坐起来,踱步到桌边,摸出烟来抽。 他很少会在卧室抽烟,他觉得有些什么在脱离他的掌控。 他觉得他现在最好的,最符合计划,最能向外界彰显他的说一不二的威严的做法,就是马上打开门,冲进方弈柏的房间,将他按在床上,扌八下裤子,qb他。 但是他妈的,他居然做不到。 谢凛整整抽了半盒烟。 随后他进浴室洗澡,换完浴袍,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喝了半瓶,重新走进卧房,打开窗户通风,让烟味消散。 他感觉自己稍微冷静了一点。 随后,他打开了管家发给他的监控链接。 链接并不是实时的,而是历史缓存的数据。 他看到的是昨天的方弈柏,他在房间走来走去,趴在窗口向外张望……可能是想要怎么逃出去。但总体来说,他冷静得惊人。既没有为谢焕哭天抢地,也没有为自己黯然神伤,宁愿摊开课本做习题。 最后,他实在无事可做,他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经过走廊,最后来到书房门口。他像是想要进去看书,但书房是谢凛吩咐闲人免进的地方,因此方弈柏在门口就被人叫住了。他没能进去,镜头里他显得有些忧郁,他跟人说了些什么。对方摇摇头,然后他失望地离开了。 第二天谢凛跟管家说,允许方弈柏进到他的书房里。 管家闻言,忍不住抬眼看了谢凛一眼。难掩吃惊。 谢凛被那眼神看得很不舒服,他一向不在意别人想些什么,反正跟他没关系……但此刻他忍不住怀疑管家是不是在暗暗猜测他的动机,他为什么要让方弈柏进入书房? 谢凛对这种假想的猜测感到冒犯。 好像有什么即将被戳穿……谢凛有些难堪。 他忍不住对管家说,“接下来我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我会在书房办公,让方弈柏来伺候。”懂了吗? 管家可能是懂了,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谢凛松了一口气。 知道方弈柏在观湖别墅的人不多,但知道的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他之所以将方弈柏带来,完全是在报复和羞辱谢焕。 因为谢焕跟他作对,所以他谢凛便十倍奉还,抢走谢焕最爱的恋人。 他对方弈柏只有羞辱残暴之心。绝无私情怜悯。 一连几天,谢凛都待在观湖别墅,只是却也没有让方弈柏来书房伺候什么的。 他根本就没有进过书房。 他连方弈柏的面都没有见,而方弈柏也不知道他来了观湖别墅。 这里实在太大了,大到两个人如果不是有意交汇,可能一年也打不了照面。 但别墅的监控摄像头不少,谢凛基本上随时能知道方弈柏在干什么。 大部分时间方弈柏都会待在自己的卧室房间,有时会进到书房,然后又会一待大半天不动弹。他甚至不喝水也不上厕所。 谢凛在监控室里看到方弈柏维持同一个坐姿已经很久了,摄像头都是远景,并不清晰。 他问管家,“他在干什么?” 管家说,“读书学习,写作业……很用功。需要监控他用的电脑吗,可以把屏幕转投在您的显示器上。” 第9章 谢凛没有在监控方弈柏的电脑,他跟管家说不用了。 方弈柏用的电脑有权限控制,他只能浏览有限的网页,聊天软件都被禁止了。 他的手机也被保镖控制了,保镖“代”方弈柏跟学校请了假,“帮”方弈柏回复了联系他的人,其中包括谢焕。等谢焕意识到对面并不是方弈柏本人时,难免又是一通输出,但保镖并不介意。这些都事无巨细地禀报给谢凛了。 不久后的一天,谢凛看到方弈柏终于走出房间,来到了户外,到了花园里,谢凛便在窗口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 再警惕的动物也会在对环境相对熟悉之后产生些许探索的欲望。 谢凛发现亲眼观察方弈柏是比看监控更有意思的事情。 他于是享受着这样的游戏,待在暗处,像蛰伏的凶兽,静静地注视着猎物的动向。 随着方弈柏在观湖别墅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谢凛觉得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松弛……那种表情竟让谢凛感觉意外地兴奋,超过了想让方弈柏感到恐惧的想法。 他觉得这是他的道德素养造成的。 本质上,他是一个有操守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做禽兽。 他没有设想过将这场游戏持续多久,但一切还是以他意料之外的方式结束了。 这几天方弈柏都在按着自己的节奏找事情做,来调整长时间读书学习后的倦怠,厨房用不上他插手,管家也不会让他靠近,所以他会经常在花园里给花木浇水,修枝。 谢凛远远地注视他。 他们之间隔了两排花架,谢凛透过或浓密或稀疏的花叶藤蔓看着方弈柏。 方弈柏专注地忙着手头的事情。 时间过得无知无觉。 等谢凛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偷窥了半个小时,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明明他还有很多公司的事情要处理。 他准备走,突然听到方弈柏惊叫了一声,接着“砰”的一下。 在谢凛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冲了出去,看到方弈柏在移盆时将一盆月季掉到了地上。 陶盆砸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半人高的花株委在地上。 方弈柏看着摔坏的花,惊呆了,又看到谢凛冲出来,更变得无措。 他怔怔地望着谢凛,舔舔嘴唇,又慌乱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花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动作太快,他的手被月季的刺扎了一下,划开一道口子。他像没感觉一样,仍然把月季扶起来,检查它的根块和枝干。 谢凛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扣着方弈柏的手腕,摊开他的手掌,看到他的掌心和食指被划破了,扣着他手腕的手指稍一按压,就有血珠渗出来。 方弈柏没忍住痛得“咝”了一声,想抽回手。 谢凛没放。 方弈柏怯生生地瞟了谢凛一眼,又把睫毛垂下去了,有点惶恐又有点委屈。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我重新帮您裁上,好好浇水,照顾它……您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是一盆大花月季,名叫“自由钟情”,是谢凛的母亲从国外引的种,是很名贵,但也只是一盆月季而已。 谢凛望着方弈柏,看他闪躲的眼神,想着,他是真的很怕自己。 谢凛没有过脑子,就含住了方弈柏流血的食指。 舌头抵着他的创面,吮了一下。 口腔里有血液的铁锈味和泥土的腥气,他很诧异这种混合的味道能催生出如尼古丁一样的刺激效果。 方弈柏闷哼了一声,便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谢凛吐出一口血沫,松开方弈柏的手,说,“跟我进去上药。” 谢凛带方弈柏进屋,来到一个房间,拿出了消毒水和创可贴。 他先让方弈柏洗了手,擦干,让方弈柏在沙发上坐好。然后他拿起了消毒水。 方弈柏很顺从,直到液体创可贴的透明液体接触到他的创口时,他整个人弹起来……闷着声音叫了出来,眼眶红了。 “痛……” 谢凛笑了笑,故意给他上得很慢。 方弈柏像虚脱了一样不吱声。 上完药,谢凛收拾东西,方弈柏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圈在怀里。 他缓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看着谢凛勉强笑了笑,“谢谢……凛哥。” 谢凛收拾药箱的手不自觉一僵,漠然地望着他,“你叫我什么?” 方弈柏怔愣,“凛哥……” “不要这么叫。” 谢凛冷漠地说完,扭头走了。 方弈柏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但是他的本能更害怕的是谢凛离开。 如果不是这种特殊情况,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勇气抓住谢凛的衣角。 方弈柏跟上谢凛,不知所措地问,“那要叫什么,谢大哥?……谢先生?…”他真的很无措,他等了半个月才见到谢凛。 谢凛没好气地说,“随便你。” 其实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方弈柏舔舔嘴唇,强装镇定,“哥哥……”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还有满腹的牢骚和委屈,但那些在见到谢凛的瞬间又都湮没了,他又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谨慎地问,“那个……谢焕真的被带走了吗,去了国外?” 这个信息是方弈柏偶然从阿姨们的讨论中听到的。 第10章 谢凛不答,也相当于默认了。 方弈柏蹙眉,“那谢焕的部门怎么办,平湖山的项目他一直很关心的……出什么事了,谢焕他,难道是做了涉及违法犯罪的事情了吗?” 方弈柏无意中有见过谢焕跟着钟董之类见过一些政要,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微微掩着嘴,难掩担忧焦急。 “谢氏,出问题了?……” 方弈柏是真的很担心了,他之前和谢焕住在一起,谢焕非常乐意跟他交流谢氏的业务问题,其中平湖山的项目则是谢焕跟他聊得最多的。由于方弈柏也选修了管理与经济,他很乐于与谢焕交流实际的问题,并且乐意倾听……因此,谢焕如果工作上出现重大的失误,甚至犯罪,方弈柏觉得大概率自己也难辞其咎,会很自责。 谢焕谢焕谢焕,一口一个谢焕。 谢凛有些不悦,“谢焕是被我送走的。”他讽刺,“你觉得我是会在谢焕犯了罪之后为了包庇他,窝藏他,才将他送出国的吗?——看来谢焕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方弈柏愣怔在原地,艰难地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 谢凛嗤笑,“我告诉你吧,谢焕他可不想走。他想当谢氏的王,但王只能有一个。他不服从,我只能将他送走。” “至于你——” 方弈柏听明白了,也茫然,“你要一起惩罚我吗?” 他咬了咬嘴唇,多多少少有点委屈……如果只是争权夺利,自己受谢焕的牵连就要被这样对待那也太过分了。他没忍住眼睛里涌起雾气。 谢凛看见了,“这么心疼谢焕?把他送去国外就哭了?……我还没有跟你说他去的是哪里吧,如果把他送去的是非洲,你是不是就寻死觅活了?” 方弈柏茫然地抬眼,水汽未消,“我,我只是……” 谢凛,“心疼他不如心疼你自己。猜猜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 方弈柏无力地垂下眼,“您要处罚我……” “是啊,”谢凛冷笑,“怎么处罚呢?” 他掐住方弈柏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看着自己,“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谢焕更痛苦……” 方弈柏直直地望着他,睫毛轻颤。 从谢凛的角度看到他小巧的下巴颏,微微翕动的鼻翼,目光水润澄澈,没有一点脏污。 谢凛被看得一怔,错开他的目光,俯首凑到方弈柏耳边,声音不自觉哑了,“你猜猜……” 方弈柏懵懂地,有些腿软,又惶恐又迷惑,好像有些明白又不完全懂得。 他只得攥紧自己的衣角,不知所措地,又不想在谢凛面前表现得太软弱,便又僵着背站在那里。 谢凛沉吟半晌,突然说,“我要是把你办了,谢焕会怎么样?” 方弈柏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应该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整个人呆了。 -------------------- 方弈柏:塌房了……高岭之花好粗鲁>< - 这章居然不能过,一头问号……我以为我的尺度很小底线很高- -强攻神马的是不可能了……但是章节内容不通过居然有提醒区域了欵~还是蛮好的,为啥文案不给过没有标注捏,我这篇真的改的面目全非,感觉语句都不通了,也不敢再折腾了 第6章 心跳回忆 扑通—— 户外泳池宁静的水面被骤然跃入的身影打破。 入秋了,水很凉,谢凛游得很急。 他游了一个来回,被冻得僵硬的身体逐渐回温,血液流动加快,原本被压抑下去的冲动又开始冒出来。 谢凛一个猛子扎进深水区,更快速地摆动身体提速。 一旦动作变得规律,身体能做出下意识的反应时,他的脑子就开始游离。 那个鬼魅的声音,会不断在耳边萦绕: 谢谢……凛哥。 凛哥…… 凛哥…… …… 是了,方弈柏会叫他哥哥,他们之间也有点头之交,曾经也有过平和地接触……那虽然淡而无味,但却也实实在在。 但是,那并不够。 三十年庆典那日,随着谢焕的大出风头,谢凛找了个理由,就到一旁的休息室处理公务。 助理帮他把电脑拿来了,又给他倒了杯醒酒的茶。 谢凛蹙着眉,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 助理小心问,“谢总,您是不是不太舒服?” 头又开始痛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精神性的偏头痛,往往毫无理由地突然复发。始料未及。 这对于谢凛来说是自己的私事,他不喜欢将这种东西暴露在人前,因此这位贴身助理也不了解他有偏头痛的毛病。 谢凛挥挥手说没事,让助理离开,“不要茶,倒杯热水给我。” 等就着热水吃了药,谢凛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脑子里尽是千头万绪的问题,尖锐的痛变成了钝痛。 助理出门,见他休息,把灯关上了。 谢凛没反对。 药劲上来了,他有点恍惚,感观变得迟钝和模糊。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似乎有人进来了,凑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助理。 黑暗里,他因头痛而晕眩,甚至耳鸣,但却感觉到环境极其安静。 在绝对的安静里,似梦非梦,他有一种被目光锁定的感觉。 那是他经常会做的同一个梦,因为太过顽固且久远,甚至使他觉得头痛便源于此。他陷在梦魇里无法动弹。 第11章 那是一双像野葡萄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像水妖一样,将他引向悬崖。 又将他引入深渊。 他怔怔地,在一个时空的侧面,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影坠落…… 坠落…… 直到,有一双手好像在摸他的脸。 谢凛猛地睁开眼。 环境一片漆黑,模糊不清。但能看到他的跟前确实蹲着一个人影。 人影看到他睁眼,吓到了,整个人僵硬,像是动物应激之后完全木住的那种反应。 傻傻地怔怔地就那么望着谢凛,手还在谢凛脸上。 谢凛蹙眉,“你干什么?” 随着眼睛适应了黑暗,谢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那是弟弟的男朋友,方弈柏。 方弈柏这才猛地收回手,结结巴巴地,“我……”他脸涨红了,“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以为是谢焕……” 他不好意思地,两只手纠结在一起,掰自己的指头。 谢凛和谢焕有六七分像,平时两人身型不同,风格不同,谢凛更魁梧些又冷傲,谢焕偏幼态而和煦,一般不会有人认错。但今晚两人都穿黑色正装,谢凛又颓然地窝在沙发上,额发散乱在脸上,确实猛一看会认成是谢焕。 这时隔壁响起谢焕的声音。 “我没多,再,再来——” “谁说我喝多了,哪个sb说我唱多了!” 他喝多了,在耍酒疯。 方弈柏尴尬地说,“谢焕让我来接他回去……我,对不起……” 谢凛没兴趣听他们的同居闲话,撑着沙发垫子坐起身,没再看他,“快走吧。” 他下意识地撑着额角。 方弈柏本已往外走了,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关切地问,“谢先生,你是头疼吗?” 谢凛更紧地按住太阳穴,“没有。”随及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开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照亮了方弈柏那张清丽秀雅的脸,不怎么浓艳,但恰到好处。眼神有一点点丧,很有故事感。 方弈柏意识到他在送客,便转身走了。门只半开,他往外走时几乎擦过谢凛的肩膀。 那时谢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体香。 两个月后,谢凛又在谢家老宅见到了他。 那栋房子原是谢瑞和谢凛母亲的婚房,最开始的时候谢凛会觉得那是自己的家。但物是死的,一个物品的属性是由人来决定的。随着继母在那栋房子里生活得越来越久,物品变换得越来越多,谢凛对它的感情就逐渐淡了。后来他会觉得那是谢瑞和继母的房子。与自己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了。他成年后很少住在那里。但节假日,谢瑞要求一家人团圆,谢凛会留在那边吃饭。有时也会有一下午的时间陪谢瑞谈心,其中大部分是关于谢氏的工作问题。 总之,一般时间,谢凛不会去老宅。但那天很意外地,谢凛出差回来突然想起老宅里母亲种的月季,于是他令司机转头,去了老宅。他没有提前和谁打招呼,他觉得没有必要。总之谢瑞见到他,总是会欣喜的,继母也会维持热情和关怀。 他自然没想到会惹了谢焕不快。 他过去的时候,时间尚早,下午四点左右。 谢凛进门换了鞋,脱了外套拿在手里。没有见到佣人来门口迎,他还有点奇怪。等走到客厅,听到了一阵悠扬的萨克斯声音,他以为是继母放的曲子,毕竟古典纯音乐绝不是谢焕和谢瑞的喜好。然后他就在准备上楼时,经过一组沙发,看到了露出来的一颗圆圆的脑袋。乌黑的,发丝柔软,温驯地伏在头皮上。明显不是谢焕,这段时间谢焕剪了个寸头 ,发根留得短短的,恨不得每一根都竖直起来,像个刺猬。 几乎刹那间,谢凛就反应过来这是谁。 他走过去,在沙发背后站定。 那人还没察觉。 谢凛很自然地伸手过去,原是想拍一下他的脑袋,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样子。但手指将将垂落时却钻进了那浓密而顺滑的发间,摸到了温热的头皮,乌发丝缕从指间滑下,有着不可言说的刹那旖旎。 方弈柏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从沙发上蹿起来,他抬手捂着头,瞪圆了眼睛,甚至微微不满地嘟嘴。 “别闹了谢焕!” 等看清是谢凛,他的表情瞬息又变了,他彻底从沙发上起身,站直了,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似的,手掌按在心脏的位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谢凛看出来那是一种惊慌的表情,像闯了祸的孩子面对家长。无论如何,方弈柏是将自己当成和他与谢焕不同的成年人看待了。 谢凛让自己温和地开口,“我们之前见过。” 方弈柏咽了咽口水,“是……我,我是谢焕的同学。我叫方弈柏,您可以叫我小柏……我会打扰到您吗?”他看了一眼音响的方向,“我,我把音乐关掉……” 谢凛说,“不用。” 他把外套放到旁边,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谢焕呢,人都去哪儿了?” 方弈柏指了指楼上,“谢焕去找相册了,他不知道放在哪儿,就把阿姨也叫去帮忙找了。”说完,他坐了回去,并且收了收自己的脚,姿势很端方。 谢凛认真地看着方弈柏,打量他,“你有点怕我?” 方弈柏脸微微红了,“不是的……” 他不知道怎么说,谢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后谢凛问了问他喜欢什么曲子,方弈柏放松了一些。 第12章 谢凛很想问方弈柏一些问题,但他克制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老宅见到方弈柏,不过对方的出现却并不叫人讨厌。就像是跨季盛开的一朵月季,出其不意,悄然绽放,偶然见到了便是欣喜的馥郁。 方弈柏主动问,“您不常住在这里吗?我上回来没见着您。”他瞟了谢凛一眼 ,想到什么,解释说,“当然我没有待很久,也没有见到叔叔阿姨……我只是跟谢焕过来看看,这房子很漂亮。” 方弈柏比他想得健谈。谢凛说,“我不跟他们住一起,我住在市区。” 方弈柏哦了一声,“您很忙吧。” “还好,有的时候没有谢焕忙。”谢凛故意说。 方弈柏怔了一下,“怎么会?” 谢凛便说,“你们年轻人有很多交际,还有朋友需要维护,”比如谈恋爱什么的。“我只有工作。” 方弈柏望着他,呆了呆。 谢凛问了方弈柏的学业情况,就他的专业展开了就业方面的交流。方弈柏很信服谢凛的建议,似乎谢凛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认真。这场交流对谢凛来说很愉快。 直到谢焕拿着相册兴冲冲地跑下楼来。 一看到谢凛,谢焕便冲上来不高兴地把方弈柏挡到自己身后去。 他含含糊糊地叫了谢凛一声,“哥……你怎么回来了?” 不等谢凛回答,谢焕边把方弈柏往楼上拉,“怎么跟他聊起来了??别在这里了,跟我回房间去吧。” 方弈柏左右看看,似乎有些惊讶于他们兄弟情义生疏至此,他茫然地愣怔原地,“……你哥哥在指点我就业方面的问题。你也一起听吧?” 谢焕震惊了,“我一起什么啊,我不找工作!” 他硬把方弈柏拉走了,对着方弈柏的耳朵说了些什么,谢凛只最后听到一句,“他不是好人,你别被他骗走了!” 谢凛望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笑了笑。 那天方弈柏离开的时候,谢凛将对方放的黑胶唱片作为礼物送给了他,方弈柏没有拒绝,非常开心地收下了,再三向谢凛行礼道谢,笑着说,“谢谢凛哥。” 那是方弈柏第一次叫他凛哥。 那时,谢凛身边已经有不少成功人士热爱猎艳游戏……尤其对刚成年的男大学生兴致勃勃,安全、干净,而且没有什么比涉世未深的学生更能满足男人们想要的全方位来自学识、经验、财富、权势地碾压式掌控的爽感了。 而谢凛对那一切敬谢不敏。 因为说起男大学生,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焕。 谢凛一直觉得小他五岁半的谢焕是小朋友,他们之间有巨大的隔阂。他无法想象和小朋友进行思想交流。那非常地荒谬且无趣。 就像是高中生非要跟小学生玩,很蠢。 但换成是方弈柏就另当别论了。 ——方弈柏也年轻,也幼稚,但谢凛面对他不会感到不耐烦……说到底可能因为方弈柏的长相过于漂亮。 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忘记原则。 谢凛也不能免俗。 不知不觉间,谢凛还是增加了去老宅的次数。 那一切甚至是无意识地发生的。 回去老宅后,如果见不到方弈柏他会十分难受,而见到了,但凡谢焕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暴躁。谢凛逐渐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次谢凛不想理谢焕后便独自离开会客区,走了一段路,到了比较偏的偏厅。那里放着一架钢琴,相对私密。他心烦意乱地弹了一曲李斯特,直到曲不成调,他终于停了手。意识到前所未有的烦闷。 他松了领带,随及听到两声掌声。 方弈柏远远地望着他。是想要继续聆听的意思。 谢凛盯着他,微微眯眼,“过来。” 方弈柏怔了怔,走了过去。 谢凛把方弈柏拉到琴凳上坐下,“会弹吗?” “……不会。” “我教你。” “我比较笨……” “有多笨?” 方弈柏的手指长得格外秀丽好看,修长白净,猛一看是弹钢琴的手,但遗憾每个骨节都疲软无力,属于中看不中用的典型。谢凛让他试弹了一遍《小星星》终于盖章认证了方弈柏的自我评价。 他最终手把手地一个键一个键地拉着方弈柏弹,弹了一遍问他,“指法记住了吗?” 方弈柏抬眼看他,眼睛里面一片茫然。 谢凛盯着他足足看了三秒,“你故意的?” 方弈柏拼命摇头,“不是的。” 又教了方弈柏两遍,最后谢凛也没脾气了。他不想教了,方弈柏求他,“最后一遍……” “最后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方弈柏像是在撒娇。 声音软软的,钻进耳朵像有毛刷在耳窝轻轻地刮蹭…… 方弈柏无意识地抓住了谢凛的胳膊。 方弈柏的手有点凉,但接触到的谢凛的皮肤火一样烧起来。 看着方弈柏,谢凛妥协了。 他把手指放回琴键上,刚弹了一个音。 方弈柏望着他,说,“凛哥你脾气比我想象的好太多……” 谢凛冷哼了一声,方弈柏乖乖地按他的演示去弹琴。 方弈柏挨着他坐,小腿的皮肤挨到了谢凛的腿……他瞥谢凛,不好意思地轻轻笑了一下。眼尾的弧度又烂漫又缱绻。 第13章 谢凛往后倾了倾身体,双手撑着琴凳,目光无意识地落到他身上。 方弈柏穿了件宽松的t恤,修长纤细的脖颈无遮无拦。领口的弧度勾引着人往下窥探。 他好白,皮肤没有一点瑕疵,颈侧在阳光的照映下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仿佛一款非常具象的,刚出炉的甜品。 谢凛无意识地绷紧了手指。 甜品突然回过头来,“凛哥这次我是不是没弹错……” 谢凛突然反应过来,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不顾身后方弈柏微怔的声音,“凛哥你生气了吗?……” 谢凛脚步不停,他走得很快,甚至撞到了下楼的佣人。 - 游完一圈,谢凛颓丧地上岸,佣人适时地将浴巾披到他身上。 他的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意识到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颓丧了。 对,在迷失的记忆深处,上一次他也像这样纵身跌入泳池。 然后颓丧地上岸,被披上浴巾,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管家温声问他,“大少爷,你怎么了?” 怎么了? 那个时候也是,方弈柏只是轻轻地对他笑了笑。 他就仓皇而逃…… 只是对他笑一下,他就疯狂心动,有了反应。 第7章 惶惶共处 谢凛离开的时候,方弈柏整个人都是僵的。 他的心很乱。 谢凛……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把你办了,谢焕会怎么样?” 谢凛掐着他的下巴,威胁他的样子……虽然眼睛是冷的,但语气前所未有的浓烈,带着低沉压抑的磁性。 他第一次离谢凛那么近,近到两个人之间的直线距离几乎为零。 脸颊的绒毛被骚动,酥麻的。 把你办了…… 怎么样…… 应该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吧? ——谢凛不可能那么庸俗下流。 吃完饭后方弈柏都没有见到谢凛。 等洗完澡,他机械地爬上床睡觉。 他住的房间很大,是复古巴洛克风格,以前他觉得这种风格很累赘,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是这种审美。但是谢凛的这栋别墅里的风格却恰到好处,浓烈绚丽得很有品位,每一处都像一幅油画。 墙上的壁纸、挂画、床柱的雕花、层叠的幔帐……都很耐看,能让人看上许久。 因为他们看起来就和谢凛一样贵,使得住进来的自己也显得很有身份。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床头的坐机铃声吵醒了。 这不啻是午夜凶铃了。 方弈柏惊诧万分,但顺从地接起了电话,听筒里响起了谢凛的声音,“睡了吗?” “没……还没。” 凌晨一点,谢凛居然给他打电话。方弈柏吃了一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古董机的音效似乎格外细致,他好像能听见谢凛的呼吸声,不知道谢凛是不是也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方弈柏长这么大还没有跟人半夜躺床上讲过电话,这种形式过于密切的状态让他有点慌乱。 方弈柏手足无措,抱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手脚都紧紧缠绕着。 “凛、凛哥……你找我什么事?” “你猜到了吗?” 方弈柏没反应过来,“什么?” “白天说到的问题。” 谢凛闲适地靠在床头边,不介意帮方弈柏回忆回忆,“我要是把你办了,谢焕会怎么样,嗯?” 电话里静了一瞬。 想象着方弈柏的反应,谢凛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慢慢地翻阅着聊天记录。 终于电话里传来方弈柏虚弱又无力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哥哥别捉弄我了,好不好……” 声音有点求饶的委屈和不满。 谢凛静默了一瞬。 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说,“要不要让你听听我跟谢焕的聊天记录?” “我说了我只是想要让谢焕感到痛苦,你是他最爱的人,欺负你他真的好伤心啊……呵呵,看,我只是把你带过来,他就在疯狂地骂我呢。” 谢凛翻出和谢焕的聊天窗,节选了一些内容念给方弈柏听,还播放了谢焕的语音。 谢凛,“是不是很愤怒?” 聊天记录里,兄弟两个人话赶话地一句比一句说得凶,说得狠,裹挟在其中的方弈柏就成了风暴中心的祭品。 【xh:你敢弄他我杀了你!】 【谢凛:信不信我直播给你看?】 【xh:你怎么这么无耻!】 【谢凛:你猜我会让他怎么呻吟、怎么在我身下哭泣?他身上的所有的地方都会沾满我的气息】 …… 方弈柏听不下去了,他咬着唇,脸憋得通红。 谢凛,“……听见了吗?这就是我要对你做的事情。” “你想一想,是担心谢焕,还是担心自己的屁股。” 因为是在电话里,没有面对面,谢凛的话说得格外粗鲁。 方弈柏被吓到了,大气也不敢喘。 他心里一团乱麻。模糊的两性知识让他有一点羞耻中带着猎奇的遐想。 方弈柏抱紧自己,脚扭成了麻花。 啪的,谢凛把电话挂了。 方弈柏瘫软在床上,听筒紧紧地贴着头皮。 第14章 他才发现自己的额发被汗濡湿了,心脏怦怦乱跳。 - 隔天,谢凛起得很早,晨练时他发现那盆摔坏的月季已经换过盆。 园丁说,“是方先生换的。” 谢凛便吩咐管家把这盆花摆放到几个厅之间的天井里,作为院景盆栽了。 天井的布置原是专门设计过的,月季放在这里并不合适。太妖艳了。 管家看着那突兀的大陶土盆,直犯嘀咕。 但谢凛觉得挺好,摸了摸月季的叶片,又让人把枝上的刺给刮了。 管家以为他是想念谢太太,自然不便说什么。 大花月季修了枝,刮了刺,给供起来了。 既然和方弈柏打了照面,谢凛不打算继续藏了。 他做好了被方弈柏指摘和诘问的准备,便大大方方地安排和方弈柏一起吃早餐。 方弈柏下楼的时候,看到他坐在餐桌前,下楼的步子明显怔了一下,但也很快收敛心神,安安静静地走到谢凛跟前。 昨天晚上方弈柏做了半宿光怪陆离的梦,整个人特别累,精神恍惚。 如今看到谢凛还有些慌乱。 他不自觉地微微抿唇。 这在旁人看来便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至少谢凛如此觉得。方弈柏又白又瘦,一双猫儿眼总是含情脉脉的,眉心微蹙,常带着游离的疏淡和忧郁。 谢凛想他可能看狗都是深情的,如今被自己关在这里,他的郁卒感更强了,像快碎了。 谢凛自然地迎上去,“手好了吗?要不要再上点药。” 他的语气和行为都并不越矩,礼貌而分寸,离方弈柏还有八丈远,但方弈柏就像被蜇到了,反应特别大地往后退了半步。 “不用了!” 方弈柏攥着自己的手,伤口上的液体创可贴形成的保护膜依然较好地覆盖在伤处。只不过他昨天洗了澡,手指伤口的边缘微微有些露出来,不过不严重。 方弈柏很怕痛,他觉得自己的痛觉神经比一般人要敏锐,一想到昨天谢凛给他上药时钻心的感觉,他就害怕。自己是万万不想再体验第二遍的。当时疼得他都没有心思去看谢凛上药时的表情。 “我已经好了……我真好了。” 谢凛微微眯眼,望着方弈柏对自己敬而远之避如蛇蝎的样子,知道方弈柏对自己恐惧到了极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从自己把他抓过来时就已成定局,更勿论昨天自己拿话把他吓得够呛。 谢凛,“住得习惯吗?” 方弈柏说还好,但他明显没有睡好,眼睛下面泛着青色。 谢凛拉开椅子,让他坐。 方弈柏略显拘谨地瞟了瞟周围,小声道了谢,坐了下来。 他的眼神和肢体动作告诉谢凛,他不自在,也不习惯。 其实谢凛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等过谁一起吃早饭。不过他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方弈柏穿了件柔软的粉色套头毛衣,是管家准备的,像是刚洗过澡,他的身上有一股热乎乎的气息,还带点沐浴露的味道。 方弈柏落座的瞬间,他衣服的绒毛擦到了谢凛裸露的手腕。 谢凛控制住想要骚挠的想法,手松开椅背,回到了一旁自己的位置上。 早餐吃的是西式的风格,佣人将准备好的餐点和饮品放到他们面前。 平底大瓷盘里摆放了营养师搭配过的煎三文鱼肉配番茄、芦笋,还有面包和时令水果沙拉。 方弈柏像初入贾府的林黛玉一样,小心仔细地注视着谢凛的一举一动。虽然是随性的样子,但是谢凛做出来就很好看,松弛但不懒散,抖开餐巾的样子就很优雅。 方弈柏学着谢凛的样子拿起刀叉。 然后有些犯难,并不好用。 他还没等嘀咕,谢凛从他的手里把餐盘拿了过去,帮他一样样切好,又递还给他。 还叫来了佣人,“给他拿双筷子。” 方弈柏默默地接过佣人送来的筷子,有些意外地偷偷打量谢凛,小声说“谢谢”。 谢凛也刚好在看他。 四目相接。 方弈柏迅速避开了眼神,头也微微垂了下去。 方弈柏再不敢看谢凛,闷头吃东西,似乎想要尽快结束和谢凛相处的时间,他吃得很快。 嘴巴塞得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险些把自己呛到。 谢凛无声地把水递给他,也没有多话。 一顿饭吃得仓皇无比,透露着窒息般的尴尬。 吃完早餐后,谢凛看了一眼时间。虽然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了,但他还是决定尽地主之谊带方弈柏参观一下观湖别墅。他认为这很有必要。 从监控里谢凛已经大概知道了方弈柏所感兴趣的地方,所以他特地带方弈柏重点游览了花园玻璃房和藏书室。又带他看了琴房,最后回到方弈柏的房间。佣人正把一堆衣服往衣帽间放。 谢凛,“喜欢吗?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衣帽间里已经摆满了一年四季的衣服,很多都没有拆吊牌。 方弈柏嗫嚅道,“不用给我准备这么多东西。” “得准备,”谢凛胳膊搭在方弈柏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因为你要在这里住很久,很久。”如今方弈柏穿的用的,使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重新为他置办的。这个小东西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自己赋予的气息。 方弈柏僵了一下,抬起眼来,一瞬不瞬地望着谢凛,“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第15章 因为紧张,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贴着裤缝。 谢凛微怔,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对方问得太认真了,目光太纯粹了,使得自己任何的调侃和亵玩都显得很荒唐。 被按捺下去的道德感冒出头来,他也觉得自己有点混蛋。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不就是个混蛋吗? 他抬手捂住方弈柏的眼睛,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认真的,方弈柏,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 这既是谢焕恋人的身份要问的,也是方弈柏自己的意志想问的。 谢凛似乎对弟弟的恋人有些过于偏执,这使得方弈柏本人不太舒服…… 第8章 肆无忌惮 “……针对以上老业务线的运营,理应尽早脱离输血续命的模式……独立运营自负盈亏。” “拟任命集团cfo(首席财务官)卜楠先生出任……分公司ceo,兼集团副总裁……” 开会的时候,谢凛的眼前还浮现出方弈柏那双格外清澈的眼睛。 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谢凛突然很想抽烟。 他的手放下,手里的钢笔磕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瞬间,整个大会议室的人全部紧张地看向他。 今年是集团新财年的第七次董事会,也是谢凛上任董事长的第二次会议。上一次还是他就任的时候。 作为全场最年轻的成员,他的一点点动静,却使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悬一线。 谢凛闲适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伸长了腿,“继续吧。”并没什么事,只是他想到了方弈柏而已——那原本应该是他的掌中之物,如今却总是拨弄他的心弦,产生无意义的情绪。 会议继续,他的秘书便继续宣讲他的决议。 提议表决时,董事十三人,同意十三人。全票通过。 “……既然大家对此都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吧。”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表情各异,似乎所有的人也都清晰而强烈地意识到,谢氏已经彻底变天,如今,是谢凛乾纲独断的时代了。 散会后谢凛合上笔记本,率先站起身往外走。 到了走廊,他的叔父谢琮追了上来,一脸苦哈哈地跟谢凛求情,“贤侄,不不,谢总……我一向都是最看好你的,就知道谢氏一定会是由谢总您来掌舵,呵呵……” 谢凛摸摸口袋,没有烟。他停下脚步瞥了对方一眼,什么话也不用说,却给谢琮巨大的威慑感。谢琮都快出汗了,点头哈腰地乞求,“……我、我跟钟董谢焕可不是一条心,能不能,把我调去新业务线啊,琮叔没有别的要求啊,给个小营业部长也行啊。” 谢凛淡淡说,“您去找我父亲说一说就可以了。” “别、别啊……现在哪还不是贤侄你的一句话啊。” 谢凛笑笑,“您要真想出一份力,去出口那边吧。现在业务量大急需人手。”但那是个苦差事,偷不得懒。 谢琮傻在原地,谢凛不再理会他,径直走了。 从总部大楼出来后,秘书就候在车旁了。 谢凛的行程安排得很满,下午他陪市招商局的领导喝茶,因为是纳税大户,地方都想争取他的新业务部落户该区。谢凛认真地听取了新的政策优惠待遇,让秘书记了下来,这时他的手机有了新的来电提醒。 因为静音只屏幕微微闪了一下,显示是他的同学苏肃打来的。 谢凛等从政府办公室出来后,才给同学回电,手里拿着市局内部刚下来的红头文件复印件。 苏肃是谢凛的大学同学兼室友,是个专业投资人,他长于嗅觉,擅长空手套白狼,纵横海内外收割了不少优质资产,身上兼着百十来个公司的股东。他的投资有赔有赚,主打一个“胆儿大”。 苏肃在马场等谢凛,等谢凛到了,他为客户介绍谢凛的身份,对方笑说,“哪里还用介绍呀,谢总久仰啦。” 谢凛让苏肃攒的这个局,是帮谢氏独立出来的老业务线引入新的投资方。 “老业务肯定是可以做的,只是上面的人好高骛远,管理又僵化,不如引新的团队进来。” 苏肃笑谢凛是大清洗。谢凛牵住缰绳,安抚地拍了拍马背,转头认真地对苏肃说,“我是帮你赚钱。” 苏肃玩味地笑笑,不说话了。 事情谈得挺顺利,休息的间隔,苏肃说,“万象要上市了,你要不要去敲钟?” 谢凛摇头,“不去。” “你这个最大股东一直不露面,做甩手掌柜怎么行,不怕我把你的股权给吞了。” “你想吞就吞,反正名义上是你的。你拿也不犯法。” 苏肃啧了一声,“给你代持多少年了,真不拿回去?也该明牌了。” 谢凛无所谓地说,“还放在你那儿。” 苏肃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默默地整了多少事,别人说我是八爪鱼,要我说你才货真价实……”万象是五年前他们一起搞的科技型公司,苏肃只负责拉投资,业务还是谢凛动作的,除此之外,苏肃手里还给谢凛顶了两家公司的股东,“你提的那个远洋航运的事儿也搞起来了,现在往欧洲发的订单量爆棚,我们租的船一刻也没闲着……连谢氏也找我了……你们的新能源设备在欧洲太能打,有销路有产能就是没有运输能力,销售部求着找我要船,你怎么说?” 第16章 “你自己判断。” 苏肃瞟了瞟谢凛,“就那艘标准吨位的我报十万美金一天,他们也答应了。” 谢凛笑笑,“你赚你的。” “你不偏心就好。你当初说要做海运,我还担心搞不了,没想到真做起来了。现在咱们自己的造船厂也在推进,我相信这块业务未来有与谢氏一拼之力。要不然你也别当谢氏的总裁了,守江山有什么意思,出来干吧。……你不是也入股了卓司南的项目吗,咱哥几个整合起来搞个大的跨国集团。” “再说吧,不急于一时。” “我最近听到你们家股权大战的事了,我就觉得你犯不着嘛。” 在苏肃看来,谢凛志存高远,绝不是一个谢氏可以捆绑的,这些年来谢凛在各行各业的布局就可见一斑。谢凛把精力看得很重要,而搅和进谢氏的继承之战显然是没有性价比的。 苏肃瞅瞅谢凛,谢凛没说话。 苏肃便试探道,“主要是为了出口气吧?毕竟你妈妈走得早,你爸还不挺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大概吧。”谢凛一勒马缰,一马当先,潇洒地越过了障碍物。 苏肃邀他吃晚饭,谢凛谢绝了。 他这日回得早。 谢凛回来时,方弈柏正在院子里看锦鲤。 睡莲开得正盛,池子里花叶和鱼儿与周围的景致交相呼应。池子表面看是封闭的,但下面有一套循环系统好像连接着外面的湖泊。他看到有些很小的鱼苗像是新生的,很感兴趣。 谢凛出现的时候吓他一跳,差点掉进水里。 谢凛将他捞住。 方弈柏踩了双毛拖鞋,没穿袜子,此时一只鞋掉进了池子里。他下意识想伸脚去够,被谢凛白了一眼。 “想寻短见有更好的方式。” “才……不是。” 方弈柏瞟见赶过来的园丁,脸色不太好地拿着杆子捞拖鞋,有点不好意思。 谢凛瞧着他那只翘起来的雪白脚丫子,“怎么不穿袜子?” 他把人一把抱起来,伸手握住方弈柏的脚,“脚这么凉还玩水?” 方弈柏身体抖了一下,想收脚,但他被谢凛的胳膊箍得很紧,没能动弹。 “我不是玩水……” “喜欢鱼?待会儿给你钓两条。” “不、不用……我是觉得池子很漂亮,整个花木鱼池的错落搭配很和谐,而且里面还生了小鱼仔……锦鲤居然可以池子里面过冬,我想研究一下,以后也可以给别人设计。” “你不是学新材料的吗,还要做设计。” “我喜欢画画,喜欢设计,多个技术多条路……” 谢凛摸摸他的头发,心里想的是:你应该一辈子也用不上这些技术了。 因为方弈柏没了一只鞋,谢凛大发慈悲地把他抱回了房间,帮他找了双袜子穿。 方弈柏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谢凛就看着他把长筒袜穿上。 方弈柏坐在床上,穿袜子的时候曲着腿,裤脚被掀高,露出半截小腿。他的脚踝很细,骨节优美,是戴脚链会非常好看的那种骨感,但,小腿上却蜿蜒着一道不短的疤痕,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很刺目。 方弈柏自己不以为意,他穿好袜子,站起来,裤脚又放下去将丑陋的痕迹遮住了。 谢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好几秒,才终于离开。 隔天晚饭的时候谢凛跟方弈柏说锦鲤被他喂死了一条,“你喂得太多了。” “啊??” “老李说的,你不信去问他。” 老李是负责庭院维护的园丁,锦鲤也是他的心血。 方弈柏汗颜得脸都要埋进碗里。 谢凛看着他这副出糗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 有一瞬间,他恍惚以为现在的片刻是他们二人之间自然的相处,而不是自己强行打造的“乌托邦”。 只可惜,强取豪夺之后总不可能将对方的思想也一并控制了。 也许是发现了谢凛的心情不错,方弈柏犹豫了一会说,“哥哥,我能不能出门……” 肉眼可见的,谢凛嘴角压了下来。 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方弈柏只好解释说,“我不乱跑的,好不好……如果一直在这里可能会挂科,我不想延毕……”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管方弈柏怎么说,在谢凛看来自然都是想要逃脱的借口。他没有见过哪个关进笼子里的麻雀,放飞了还能回来的。 方弈柏没辙,“如果……我、我表现好,能放我走吗。” 谢凛脸色更黑了,一把抓住他,“表现好?” “我……” “怎么表现?——床上吗?!” 方弈柏的胳膊被抓得生痛,谢凛像蛇一样盯着他。 “为了谢焕准备主动献身?!那天听到了那些下流的话,所以你考虑了两天……得出了这个结论,为了谢焕要讨好我,献出自己?” “方弈柏你是这么打算的吗?” 发现谢凛像是生气了,似乎也并没有想要跟他上床的样子,方弈柏有点窘迫和羞愧。他还确实想过,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如果谢凛真的要跟他上床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毕竟谢凛又高又帅风度翩翩,还一副禁欲范,学校里听过谢凛讲座的人很多都成为了谢凛的粉丝。方弈柏对上床没有什么实质的概念,他觉得只要不是那种变态的要求,睡一觉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谢凛的话。 第17章 现在谢凛又突然翻脸,方弈柏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明明那天是谢凛一遍遍说了过分的话,让他忐忑了一晚上。 现在却又这样责怪他。 “能不能饶了我,其实我对谢焕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方弈柏不看谢凛,有点破罐子破摔,眼中有些黯然,“要不你就现在放了我吧,我只是一个学生,虽然跟谢焕走得有些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听过或参与过某些谢氏的事情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我真的无足轻重。” 他委屈极了,也很混乱,神情破碎得像被丢弃的布娃娃。 谢凛抑制不住地轻轻摸他的脸,但眼神却很冰冷。 谢凛冷笑,提了提方弈柏的衣领,看上去像是好心帮他整理的样子,但却无形地带着威胁的意味。并且,谢凛的手指毫无边界感地探到了方弈柏的脖子上,在他的颈侧,如同割喉般轻轻地划了一道。 谢凛轻声说,“学校已经帮你办理休学了,不要瞪我——” 他掐住方弈柏的纤腰,语气低沉又暧昧,说出来的却是可怕的内容,“你的小命还在我的手里。不要妄想挣扎,只乖乖服从。你的东西都帮你收起来了,在观湖别墅用不上,都在储藏室里。如果你哪天想跑路,记得先找到储藏室把你珍贵的相册拿出来再跑。” 方弈柏快哭了,“那我要手机。” “手机不要想,不会还给你的。你也用不上。” “不,我就这么失踪我同学们会——” “会怎么样?你还有很多亲爱的同学?谁会对你那么上心?说说。”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方弈柏不是没脾气的人,他眼眶红了,语气怨怼,“总之我这么突然失联,我朋友会报警的……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谢凛笑,“不劳费心。” 他轻飘飘地说,早已经安排保镖接手了方弈柏的手机电脑,代理监控了他的社交账户,帮他处理了人际关系。方弈柏没有父母,有远亲也不常联系,让他人间蒸发,很简单也很容易。 方弈柏没想到他真要做到这种程度,甚至像是要将他与世隔绝地囚禁起来的样子。 “人间蒸发?……不打算让我走,您要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吗……为什么……” 对方小鹿般的眼睛,无辜纯良,很容易让人心软,谢凛想捂住他的眼睛,提醒道,“等什么时候谢焕对你无感了,你就不用被关在这里了。不如你祈祷他早点对你失去兴趣?” “我……” 方弈柏惶恐极了,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死死地攥着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小声地啜泣,“……我对谢焕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越哭越是伤心。 谢凛看着他哭,越来越心烦。 -------------------- 单机真是搓磨人呀,准备这周申榜,多更一点 第9章 仓皇逃离 后面几天谢凛都没有回观湖别墅。 他不是一个乐于反省、喜欢后悔的人,但是方弈柏哭起来,却容易让他的情绪产生动摇。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而且他也确实很忙。 谢凛在高管会议上开了三次小差后,就提前结束了会议。 这边才结束,那边几个秘书排着队找他。 如今大权独揽 ,也意味着谢凛要处理和决策的事情成倍增加。 等到和各位政商界要员们寒暄,已经是谢凛签完十几份合同,又听完七八个项目汇报之后的事情了。 送走最后一位贵客,谢凛在会所要了一杯美氏加冰。 他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廓形流畅完美,欠身坐在华丽奢靡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沙发上,长腿伸展,意态闲适。看样子像夜场的王,酝酿着愈夜愈美丽的狂野,然而,手里端着的却是咖啡。 卓司南忍不住打趣,“怎么,晚上还要加班,准备向打工人看齐?”这晚他们共同约了那几位,算是一个拼盘活动,他和谢凛都有求于人,各凭本事。 谢凛摇头,“有点累,醒醒神。” “夜总会里装社畜太扯了吧。”卓司南不顾谢凛的意愿,强倒了一杯五十多度的威士忌,推到他的跟前,欠欠地说,“来都来了,好好放松一下。你已经够出风头了,今天那位红字头的也被你说动了……有了那边的支持,你这位置就坐得更稳了。” “我家老爷子不见得这样想。”谢瑞是老派的商人,他所信奉的那些与现在的环境未必契合,自然也不一定接受让利给某些带来安全性的合作方。 卓司南对此有些了解,直白地说,“那也是你想要不计代价地开拓新赛道没办法兼顾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了那边的护航,百利而无一害。我们卓家想要攀附还未必攀得上。哎,喝一个庆祝一下吧?” 谢凛把手掌盖在杯口上,不喝,也说一不二。 琥珀色的酒液荡漾在水晶杯里,折射着瑰丽的光。 谢凛,“晚上还有事,喝多了不好。” 卓司南怔了一下,眯着眼睛望他,“有什么事儿?” 谢凛不答。 “我真的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谢大少,之前觉得你装,是为了给你家老爷子看的,好早点掌权……尼玛现在大权独揽了,你不好好放纵一下,跟哥们儿还装勤勉是怎么的??讽刺我呢?” 第18章 谢凛白了他一眼,“你是家里的独生子,你不懂。” “靠!还真讽刺我!真有你的!” 谢凛有点累,咖啡的冰不足以让他混沌的脑子瞬息清明,他松了松肩膀,往后靠进沙发靠背,感受着威士忌的酒香一直在诱惑着自己的感官和神智。 但确实不能喝,酒精麻醉了神经之后会做出什么事,他实在不确定。 毕竟他晚上要回去的地方,方弈柏也在。 卓司南悻悻地,“我听说了,你大刀阔斧地在谢氏改革呢,我爸都说佩服你,好手段……敢于在这种时候夺权,又打铁趁热地烧了几把火。你这些事我爸分析说别人十年都未必能做得了……他现在夸得你啊,真是,恨不得是他儿子!我觉得你家老头心里也是认可你的,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人老了嘛总是想要一碗水端平得个父慈子孝……” “不过你弟谢焕居然真敢跟你对着干,我是没有想到……你弟那个人从小玩些个飞鹰走狗的,享乐至上,你记不记得他小时候说的,说,‘天塌了有高个儿撑着,我家有我哥顶着,我都不用奋斗,我玩儿就好了呀。’”卓司南学着谢焕十来岁时的童声童气,“‘我妈说我生来就是享福的。我才不要吃苦受累哩。’” 他学得惟妙惟肖,把自己逗得笑不停,推搡谢凛,“……你记得不?” 谢凛冷哼,“童言无忌,你还当真?” 卓司南想想也是,感慨,“物换星移啊~”他说着,灌了一口酒壮胆,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儿。 “你们家的事情虽然一锤定音了,但是江湖传言……有很多,你有没有听到一二?” “什么?” 卓司南惴惴地问,“……说你把你弟弟的小情人给关起来了?” 谢凛说,“有这事。” “靠!”卓司南惊得一下跳了起来,差点把自己珍贵的酒给打翻了。 他蹿起来围着谢凛转了几个圈,打量他,打算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名堂,但谢凛神色平常,淡淡然地,好像说的话题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卓司南没有想到谢凛默不作声干了票大的,还能如此淡定从容。 他心里抓心挠肝的,又凑到谢凛身边,想着法儿从他嘴里挖八卦。 “这么大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也不是……你这么做也对,否则你们家老头搁那和稀泥,处理起来也麻烦……但是,你也太干脆了吧!我真服,啧,有魄力……妈的,难怪我爸稀罕你给他当儿子呢,这种强取豪夺我是干不出来。我听着都像是在说书……” 谢凛淡淡地说,“当你需要的时候,本性的趋利避害便会自动为你做出抉择。” 卓司南一阵唏嘘,“你是怎么发现这是谢焕的命门的?” 富家子弟有几个情人爱侣可太常见了。谢焕和他那位小情人,他印象里还见过,没瞅出什么特别的。 这要是被他爸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感叹一遍谢凛的魄力和洞察力。 但卓司南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关键的事宜,“别的不说,那谢焕还真的是个痴情种……你拿捏住他的小情人,然后他就乖乖听话,被送走了?” “至此一点反击抗衡的余波都没有了?要是换一个不那么有关痛痒的人,你这么干,大可以反过来咬你一口吧?!” “你要挟他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你囚禁了人,那些证据,照片视频什么的,他狠一点,给你扬得满城风雨,在道德上贬低你……就够你喝一壶的……谢焕真够深情的。” 谢凛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卓司南说的这些他怎么可能没有想到。但凡谢焕真的出手,他有一万种方法反制。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能从这样一个角度来解说。 失败者谢焕,成了一位情圣。惹人怜悯。 谢凛冷冷地问,“你同情他?” 卓司南摊手,“那倒没有,我又不是那个小情人。” 我又不是那个小情人。 谢凛冷哼一声。 回去的车上,谢凛翻了翻新闻周刊,处理了几家胆子大的媒体。 谢焕被送去欧洲的事情,谢凛没打算藏,媒体自然大肆报道了,取了些耸人听闻的标题博眼球,褒贬不一。关于兄弟阋墙的真相,小道消息层出不穷,还真有人提到了方弈柏,只是没有点名道姓,全部用的代称。 商战无趣,远不如桃色绯闻撩人。于是小道八卦写得缠绵悱恻,比真实发生的故事狗血百倍……而大部分路人的观感也如卓司南一样,纷纷感叹谢家二公子的情深一片,可歌可泣。 至于谢凛,自古君王无情,不过是个挥刀向有情人的刽子手罢了。 ——最重要的是,方弈柏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谢凛揉了揉额角,他的手机这时响起。 他烦躁地瞟了一眼,才发现之前已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且都是观湖别墅的安保打来的。 谢凛接通,那边的声音又急又喘,说方弈柏跑了。 谢凛一时没反应过来,“再说一遍!” “……方先生不见了,我们还在找……” 一瞬间像是周围的磁场发生了变化,电话的声音变成极端刺耳的锐响,如同麦克风的啸叫震耳欲聋,谢凛的脑子就如同被这声锐响击穿一样,空了一瞬。 他扶着额,猛然惊醒过来,让司机调头,“——回观湖别墅!” 第19章 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甚至闯了两个红灯。 司机紧张地从后视镜里发现谢凛面无表情。 谢凛握着手机,坐得极端正。这时,他的心里突然一片清明,刚刚的瞬间他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他不会后悔对方弈柏做出这些罪行,不管对方逃去了哪里,他都要将他抓回来。 他已经默认了自己就是这样偏执和疯狂,突破道德的藩篱。 等回到观湖别墅时保安跟谢凛说已经分析出方弈柏所在的大致位置,“……我们排除了另外三个方向的可能性,只能是西边,但范围还是有些大……而且西边是山林,搜寻难度较大,需要放猎犬。” “发动所有的人去找!放犬!——一天不行就两天,找到人为止!” 安保组从没见过谢凛发这么大的火。 当晚月冷如霜,谢凛的神色却比严霜更为森冷。 方弈柏从观湖别墅跑出来的时候是傍晚时分,五点四十。 他喜欢在院子里闲逛,这事大家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方弈柏在花房赏花,后来又去看了看鱼,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在道别。 趁巡视的安保人员没注意,他从围墙一处翻了出去。 这围墙并不太高,因为上面铺了电网,一般人是不敢贸然靠近的,但方弈柏从佣人那里听说之前电死过飞鸟,谢凛嫌晦气,后来电网就不怎么通电了。大家也都默认三米的墙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方弈柏从一辆园艺推土车上垫了脚,剪断了电网,一下就翻过去了。 虽然跳下去的时候他的脚稍稍崴了一下,好在他知道要身体朝旁边滚一圈卸力,伤得不重。 方弈柏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土,离开时回了三次头跟身后的别墅说再见。 他什么也没拿,与其说是蓄谋已久,不如说是情绪积压到某个极限时的爆发。 真跑出来了,他发现自己内心竟还有一点不舍…… 他觉得有点可耻,便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拼命地往前走。 不知道自己具体的方位,观湖别墅太偏了,坐拥大山和湖泊,隐世清幽,也意味着方弈柏找到大路和人烟的难度变大。 方弈柏决定朝着一个比较像通往大路的方向试试看,只要找到大路,搭个顺风车随便到市区就好。 但他才出来半个小时,就听到身后传来搜捕的声音。 是安保组的人通过监控发现他不见了。 一旦后面有人追过来,方弈柏就有点慌了,他只好先找地方躲起来。 灌木的树枝戳着他的脸,上面还有一堆蜘蛛网,手被松叶和石子硌得生痛,他差一点就不受控制地走出去,说“我在这儿。” 他的内心充斥着纠结和矛盾,方弈柏觉得自己快哭了。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曾经,谢凛一直是他最想接近的人。 他的生命之光,他的灵魂。 他能活到现在,享受着好的教育环境,考上顶级学府,都是因为谢凛。 -------------------- 又到了忐忑的排榜时间……自我加油 第10章 往事如烟 “……这周边什么也没有,人跑出去第一优先肯定要往东,朝大路回市区,但我们查了方圆百里的交通监控,还有进城的关卡,都没有发现人……他应该是迷路了,跑偏了。” 安保组长向谢凛汇报。 “南面是上山路,不可能往那里走,北边是湖,要绕行很远……再排除掉东面的大路,最好是在西边搜寻。” 谢凛同意了安保组长的安排,午夜时分,他们牵着猎犬在山林间地毯式地搜找。 谢凛也牵了一条狗,亲自跟了过去。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猎犬发现了方弈柏的气味,朝着一个方向吠了起来。 接着所有的狗都躁动地要往那个方向跑,狗绳被勒得笔直。 “发现目标!” “气息还很浓,应该人在不远处了。” 谢凛也感受到了。 方弈柏发现自己迷路了。 一开始是为了躲避追来的人,只是他躲躲藏藏几个回合之后,居然分不清方位了。 密林里没有什么参照物,连星辰都看不清,而且像鬼打墙似的,他明明看着月亮朝东跑,结果过了一会儿却好像是朝的西。 方弈柏在山坡上摔了好几跤,被谢凛抓到的时候他浑身是土,狼狈极了。 他又冷又饿,夜间的丛林更是透出让人恐惧的未知,所以等谢凛的十几条狗冲过来,围住他,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手电的光打在他身上,刻意地在他的脸上晃了一圈。 方弈柏只好扭过头,挡住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走了过来。 一开始,他只能看到一个光圈中的人形剪影,但仅仅是如此,他就发现这是谢凛。 谢凛站在那里,姿态矜贵,气质冰冷,如同方弈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方弈柏十岁时,第一次见到谢凛。 他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山区,他们村以贫穷而出名。 被电视台和媒体报道后,很多慈善机构和个人往那里捐钱捐物,出人出力,帮助建设基础设施,让当地有了自己的学校和福利院。方弈柏六岁时被福利院收容,他父母早亡,是个散养的孤儿,吃百家饭长大。进了福利院后他被安排进行系统的教育。因为媒体和爱心人士的持续关注,当地的教育水平并不差,他甚至比很多县城的孩子更早地接触到最新款的电脑、崭新的乐器,还有各种绘本和课外读物。 第20章 方弈柏在那些年里看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也总会有镜头面向他们,告诉他们要走出深山看外面的世界,要知道世界有多大,外面的世界有多好……但方弈柏其实一直以来都无动于衷。他的精神世界在那之前都没有什么萌动的冲动和渴求,对他来说,能吃饱穿暖不干重活就没有什么别的追求了。大人让干嘛干嘛,至于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那都是没有的。 像一个饿久了的人,突然间给他塞得太饱了,撑住了,没有中间的过渡,他既感觉不到食物的珍贵,也失去了探索的欲求。 他一直麻木而乖顺地活着,直到十岁那年见到了谢凛。 那时谢凛也不过十六岁,他跟着一支车队到了当地捐物资。后来方弈柏知道那是谢氏资助的一个慈善助学组织。车队有十几个人,他们将一箱箱的书籍和文具运到学校操场,然后分发给学生。 课间休息的时候方弈柏没在教室里呆着,他在山间野惯了,逮着空就往后山跑,摘野果子,或者纯粹就是待着。然后他在山坳里发出了谢凛,谢凛没和车队的人一起,反而独自在山间行走,他看着周围的草木,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在这里的爱心人士或者为了不刺激到当地孩子幼小的心灵,穿着打扮总是很朴素休闲,基本是t恤牛仔裤冲锋衣之类,但谢凛穿着合身笔挺的西装校服,在他的袖口有两粒金色的袖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而他姿态的矜贵和眼神里的那种冷漠也是方弈柏从没有见过的,他看着植物的时候深情,比瞟到自己时更暖。 方弈柏形容不出那时的感觉,那是一种特别大的冲击,是一个非常美好、缥缈如同蓬莱仙山一样的东西突然跃迁到你的面前的震撼。 美好的东西如果是遥远的,那就默默地守望就好,一旦到了身边就莫名让人催生出想要撷取的冲动。 方弈柏没跟他打招呼,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 这个男生没比他大多少,但却跟他有天壤之别。 “方弈柏——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方弈柏回去时被老师训了几句,还提醒他再不回来就得不到今天爱心人士送来的礼物了。老师领着方弈柏到教室,最后一个从车队的人员手中接过属于他的图书和文具,还和他合影。 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温柔仁善,但他却想着山间那个少年冷漠的眼睛。 之后,他们展开了一节活动课,有人演讲,还为他们介绍了一些知识。 出于各种各样的心理,每个来这里的爱心人士都乐于与他们相处,那有关善良、同情心、社会责任感、作秀、跟风等等各不相同。但是,他想,那个人跟着车队来到这里,却连跟他们握一握手都不愿意。 等活动结束之后,车队的人准备离开,教室里的同学都跑到操场上去看,跟他们挥手拜拜。 方弈柏拿着手里的《小王子》也第一次跟着迎送到了路口。 他看到了坐在车里的谢凛。 车窗微微降下三分之一,谢凛像王子一样尊贵地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微微看着窗外。他的眉目平直幽深,鼻梁高挺,整个人的好看是锋利的,更显得他的漠然是那么地触目惊心,极致到了如同看着低等生物的悲悯。 方弈柏觉得他就差在身上别一个喇叭,公放:别挨我—— 同学们忙着置换礼物,有人想换更喜欢的书,有人想要更有颜值的笔记本。 当时方弈柏的同学梁冠宇挤到他身边,哭唧唧地说,“你拿到的是《小王子》啊……我更想要《基督山伯爵》……欸,你想要什么,我们让周老师给我们换换吧。” 方弈柏手一抬,指着谢凛,“我想要那个。” 梁冠宇望着他指着的车,“轿车啊,我还是更喜欢越野……你说以后我们能不能拥有这样的车……” 方弈柏没理会对方的误解。 他看到谢凛收回了视线,摇上了车窗,端正地坐了回去。 车辆启动。 那像画报一样的画面缓缓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方弈柏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说,“我要他。” 刚满十岁的方弈柏第一次有了热切的渴望——那或许包含了羡慕、嫉妒、不甘等等负面情绪,但也是第一次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不满足的种子,他第一次对外界产生了好奇,第一次想要追逐拥有某个东西、有了生活的目标和信仰……他之后发奋读书,考上顶级学府,一切都源于十岁的那一年的那一天,谢凛出现的那一刻。 他考上y大的时候,跟梁冠宇说自己的目标是想要得到谢凛时,对方觉得他疯了。也认为他只是开玩笑。 那个时候谢凛已经彻底长大了,身为谢氏的继承人,他经常出席一些活动而时常登上电视新闻和财经报道,已经是一个标准的精英人士。 方弈柏对梁冠宇的嗤笑不屑一顾,社会研究表明任何陌生人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六个人。 “……而且脸书的数据分析说,人与人之间平均的间隔其实只有3.57。” 方弈柏说,“我现在跟他生活在一个城市,跟他的弟弟是同学,认识他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吗?等我毕业入职了谢氏那就更简单了……” 成年后的方弈柏其实并说不清,自己的“想要他”具体代表的是什么。 或许是想要让谢凛认识自己,低下高贵的头颅,向他流露出除却当年那种冷漠之外的表情。 第21章 ——谢凛就像是都市传说中的那只童年看到的橱窗里珍贵的娃娃,买不起,却成为了人生的刺。 如今的方弈柏,偶尔甚至会感念那时的谢凛,感恩自己当时看中的这个“娃娃”足够贵,否则他也会像梁冠宇一样,求神拜佛试图考研能上y大。 梁冠宇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因为谢家那个继承人才要考y大的吧……好吧好吧……我觉得我现在帮你直个播,把你的这番言语发到网上,你应该能红,到时候拿下个把继承人应该够了…” 方弈柏没否认,他试图通过很多方式接近谢凛,处心积虑。但在和谢焕成为朋友之前,他最多是和谢凛处在同一个空间。谢凛对于任何无效的接触都不感兴趣,他甚至没有什么灯红酒绿的应酬。方弈柏只能在他的一些公务行程中,远远围观,意淫他的眼神会落在自己身上,像一个追星的粉丝。 那时,方弈柏最接近谢凛的一次也不过是在谢氏的园区里给他撑了一次伞。但谢凛显然不认识他。 后来,他处心积虑地和谢焕成为了朋友。融入了谢焕的生活圈,他才终于走近了一点点谢凛的生活。偶尔能在谢凛到学校给谢焕解决一些事情时看到他……谢焕要进谢氏工作,他又在谢氏见到了谢凛,甚至想都不敢想地被谢焕带去了谢家本家大宅。 最近的一次,谢凛还在谢宅教过他弹钢琴……在学校偶遇时,还让他搭了顺风车。 这一切,原本方弈柏都以为是自己真的在和谢凛熟悉起来,好像快要成为谢凛的朋友了……然而,如今才知自己多么地痴心妄想。 ——原来,谢凛是因为他是谢焕的恋人,以为他是“自家人”所以才对他刮目相看的。 谢凛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温和,帮他把食物切好,抱他去穿袜子……都不是因为方弈柏本身,而是因为“谢焕最重要的人”的头衔。 方弈柏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湿湿的。 虽然这些天,他内心也怨念过,但总体而言谢凛其实对他还算不错,除了限制自由之外,没有别的可挑剔,他从来没有过过这么好的生活。如果真的可以选择,他当然想要继续享受一段时间……毕竟那么多年的幻想,那个最想靠近的人,现在算是触手可及了。 但是,自己却不是谢焕真实的男朋友。 谢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谢焕那里挖掘到真相。 一旦谢凛得知自己和谢焕不过是普通朋友,那么很快地,自己其实不怀好意地在接近谢凛也会被发现吧……如果谢凛知道了一切,知道自己骗了他,还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会杀了他吧。 方弈柏不敢想。他只有逃跑一条路。 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谢凛找到了。 -------------------- 心态挺崩的,我文案里“受是弟弟的恋人”据说会涉及伦理遭到投诉,特别说明: 受和弟弟是姐妹,是普通朋友!两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一切都是误会!这一章节也明确说明了。 后面文案简介会改。 第11章 强力禁锢 谢凛朝他走得很慢,这使方弈柏逐渐害怕起来。 一条没被牵住的猎犬突然朝他扑过来,他因为害怕,一点反应也没有,呆若木鸡。 谢凛大喝了一声,“追电!坐下!”将狗叫住了。 方弈柏腿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然后他感觉到身体一轻,谢凛将他紧紧地搂进怀里。很紧,箍得他肋骨发痛,甚至因为身高差的原因,他的脚都离地了。 方弈柏从来没有被这样抱过,他浑身的尘土也粘到谢凛的衣服上了。而谢凛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松柏的冷香,但又远比这丛林中的松柏要更纯净、隽永。他不知所措,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然后谢凛终于放开他,安排所有人回撤。 回去的路上谢凛没跟他说话,方弈柏感觉特别惶恐,这么晚,谢凛居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找他……可能是怕他死于野外。 毕竟谢凛骨子里也还有一部分柔软的人格,他会做善事,自然不忍看着一条生命无端死去。 方弈柏刚想说些什么,他们出了林子,有车停在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谢凛的心底才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他突然扛起方弈柏,把他丢进了一辆车的后座。 方弈柏吓了一跳,有点被摔蒙了。 他下意识坐起来,就看到谢凛板着脸跟进来,朝他压过来,动作非常粗鲁。 方弈柏没见过这样火大的谢凛,本能地往后退,却被谢凛抓住脚踝把他往回拽。 “还跑不跑了?!” 谢凛抓住人压到身下,伸手不由分说地开始解方弈柏的裤子。 方弈柏吓坏了,又紧张又害怕地拼命挣扎,推谢凛,“啊我错了,你——” “你干什么啊,放开我……呜……” 不管方弈柏怎么哭喊,谢凛都没管,他把方弈柏的裤子狠狠地扯了下来,连同n裤一起褪到了膝盖弯。 方弈柏眼泪鼻涕都流出来,光luo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肌肉也下意识地收紧。 他羞愤得想死,然后更过分的是,谢凛抬手狠狠地打了他的屁股。 谢凛居然打他屁股。 比起用棍子抽,或是别的什么处罚方式……徒手打屁股这种明显带着千百年来的父母教育子女的手段,对一个成年男性来说,更具羞耻性。 第22章 方弈柏觉得他愿意被谢焕看光光,都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谢凛看到自己光屁股。 他感觉到自己的人格没有被谢凛放到平等的位置看待。 对方俨然把他当成了不听话的孩童,这很可耻。 方弈柏哭得更狠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憋气得泛红。 他讨厌这样。 谢凛没客气地又抽了他两下,“还跑不跑?!” “不跑了——呜呜!” 方弈柏羞耻地把脸埋在皮质坐垫里,“求求了,不要打了……哥哥,我知道错了!” “放了我吧……呜呜……” 谢凛坐下来,冷着脸帮方弈柏重新把裤子穿上。 回到观湖别墅的时候,整栋建筑灯火通明,管家带着几个人在门口迎着。 这天,闹了这样一场,方弈柏的名声彻底在这个小社会里传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谢凛把方弈柏从车上抱下来。 方弈柏羞窘难耐,一直把脑袋低垂着。 谢凛这才注意到方弈柏浑身狼藉,一头一脸的都是土,领子上面还有半片叶子。 他又气不打一处来。 “再跑就把你扔到湖里喂鱼知道吗!” 谢凛一边朝屋里走,一边冷声威胁。 方弈柏不敢反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一路赔小心。 等方弈柏洗了澡换了衣服,谢凛已经让厨房重新准备了饭菜。 方弈柏五点多偷跑的,晚饭也没吃,饿惨了,这时坐到餐桌前狼吞虎咽。 谢凛一直在旁边看着。 等方弈柏咽完最后一口,吃不下了,喝了一口水压惊。 谢凛把椅子搬到他的旁边来,让他看着自己。 “好了,现在可以好好算一算账了。” 谢凛抱臂坐在那里,冷眼看着方弈柏,“你把电网剪断了吧?” 方弈柏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不吱声。 “围墙被你踩脏了掉了一块皮,要重新刷……外围的灌木被你压倒了一片。当然最重要的,整个安保组不睡觉找了你大半个晚上……动用了十几条猎犬,五辆车……” “这些是多少钱你知道吗?你准备赔偿还是怎么处理?” 方弈柏怔了一瞬,没想到谢凛居然是跟他算这个账,他整张小脸都快皱起来,又没法反驳。 谢凛知道他委屈,但他觉得不对方弈柏狠一点不行,这可能是最好的整治他让他不再偷跑的方法——毕竟,自己总不可能责问他“你为什么要跑?”这种问题。 谢凛深长地吐出一口气,“不还的话,销账也可以,”他顿了一下,“管家,来,上家法——” 管家一脸疑惑,来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宅子哪有什么家法啊?从谢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没有听说过。 但方弈柏闻声吓得跳了起来,他刚被谢凛打了一顿屁股已经够屈辱的了,如果再让管家或是别的陌生人来脱他的裤子,他可以不用活了。 “不跑了不跑了……哥哥,求求你了,不要罚我了!” “记账好不好,我会还的!” 他急得哭了,又十分委屈。眼泪都有点收不住。 这么多年来方弈柏一直觉得自己幸运,过得还挺顺利,一直朝着人生目标靠近,但是现在他感觉好像陷进了一个死胡同,一个左右为难的僵局。他真想跟谢凛实话实说,他其实不是谢焕的恋人,他们两个只是契约关系……话都到了嘴边,但不知是觉得谢凛不会信,还是别的什么,又没能说出口。 责怪自己的优柔脆弱,方弈柏哭得更厉害了。 谢凛过来把他搂在怀里,让方弈柏的头靠在自己的心口,让对方把眼泪抹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 他朝管家摆摆手,管家就带人退下去了。 方弈柏哭得睡着了,还死死掐着谢凛的衣服,像是害怕别人把他拉走打屁股。 他恍惚地想着,这是谢凛第二次搂着他了,很暖很有安全感……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逃亡了大半个晚上,方弈柏实在是太累了,他在谢凛怀里睡着后中途一直没有醒。 是谢凛把他抱回了房间睡觉,帮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 方弈柏醒过来的时候,有几秒的意识不清,他揉了揉哭肿的眼睛,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不太对劲。 一扭头,看到谢凛斜靠在床头,像狼一样地盯着自己。 方弈柏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你、你怎么在这里……” 谢凛好心地拉住他,淡淡地说,“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在。” 方弈柏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变得很窘迫。 他想起昨晚自己哭得很难看,而谢凛安抚地搂着他的时候了。 “对不起……” 谢凛淡淡地问,“昨天的账还记得吗?” “记得……我会还的。真的。” “你怎么还啊?” “我,我现在也有在打工……”然后方弈柏想到自己被困在这里,“你放我出门的话,我打工挣钱可以还的。” “不会放你出门的。所以你在家里干活吧。” “可我得上学……” “不用上了。” “……” 方弈柏瘪了一下嘴,谢凛说,“贴身伺候我。既然你这么不乖那我只能给你立立规矩。” “从今往后只要我在家,你就必须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什么时候让我看不着你,就把你扔进湖里喂鱼知道吗?” 第23章 这日谢凛就给方弈柏换了房间,住到了自己的隔壁。 吃完早饭,谢凛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昨天方弈柏在他房里,他连衣服也没有换。 他往餐厅外走,发现方弈柏还纠结地站在餐桌旁,谨慎小心地瞥了自己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凛盯着他,“怔着干什么,过来。” 两人出了餐厅。一开始谢凛步子大,方弈柏落后他几个身位。等谢凛回头看了两次方弈柏之后,对方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很上道地贴到了谢凛的屁股后头走。 谢凛突然意识到,昨天自己所谓的对方弈柏的处罚,可能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念头,因为他发现趁此机会将对方弄哭,自己竟然很兴奋。 他并不想让方弈柏对自己还存有什么“仁善”的遐想——多少也是因为不想要有道德的高帽束缚……他想叫方弈柏知道,自己才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也会干坏事。 很坏很坏的事。 只要让他找到机会。 谢凛无视方弈柏的怔忡,进到房间里。 方弈柏还在门口,谢凛踢开了拖鞋,光脚踩在地上,扯下了皮带扔在地上。 他随及解开了衬衫的一粒扣子,眼角的余光瞟到方弈柏,“过来。” 方弈柏便走了进来,很自觉地把地上的皮带捡了起来,又把谢凛乱踢开的拖鞋归拢到一处,随后站到谢凛的身边,望着他。 他做这些的时候很乖顺自然。 想到方弈柏对这些事情的熟稔可能全部都是因为照顾谢焕才练就的,谢凛就发自内心地不舒服,这使得指使方弈柏有了受刑一样的感觉。 但他还是自虐般地让方弈柏近前来,“帮我找条领带。” 方弈柏奇怪地问,“管家准备的这一条您不喜欢吗?” 管家早已经把谢凛要穿的衣服成套搭配好,放在衣帽间门口挂好了。日日如此。方弈柏显然看到了,他不太确定自己的品位会比管家好。毕竟他都没有穿过正装。 谢凛笃定地说,“对。” 方弈柏便只得找了一条,他看管家搭配的是很保守的配色,想着谢凛可能突发奇想,想要潮一点,于是给他找了一条撞色的。但是他没有想到那条领带的颜色过于鲜亮,是谢焕才喜欢的样式。 这使得谢凛看到的时候脸黑了一瞬。 谢凛衬衣的扣子解到一半,伸手扯过方弈柏手里的领带,留下方弈柏在房间,独自走进了衣帽间。 他不习惯在方弈柏面前换衣服裸露自己——如果换一个场合,在海边沙滩,他会不吝于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身材,谢凛对此很有自信,他有八块腹肌,人鱼线尤其漂亮,远非谢焕那个草包可以比拟。 ——但是换到了现在,在自己的房间,他面对方弈柏却有些不自在。 人性的复杂和别扭就是如此。 谢凛已经学会了坦然接受。 等谢凛换完衣服,方弈柏才走进衣帽间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走。 他动作麻利,显得很贤惠。 方弈柏望着站在穿衣镜前的谢凛,讨好地说,“我可以帮你系领带,我技术很好,打的领带结很漂亮的。” 谢凛看着镜子里的方弈柏,看他讨好的样子说,“不用。”他说,“我不想顶着跟谢焕一样的领带结。” 方弈柏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儿,小声说,“哦。”就走了。 谢凛也没有叫佣人帮忙,他自己打了领带,比较贴身的事情他一贯亲力亲为。 收拾利索,从衣帽间出来,谢凛看到自己的房间好像被整理了一遍,虽然也说不上来哪里变得不一样,可能只是感觉上带了情感滤镜。 他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床罩,上面似乎留下了一点点方弈柏的体温。 谢凛下楼时,管家拎着他的公文包走到近前,陪他一起走到玄关门口。 走到门外,已经看到司机了,谢凛瞥见方弈柏在玄关里侧一角,露了半个脑袋,像一只暗中观察的小猫。 谢凛又走回来,招了招手,“过来。” 谢凛不会这样跟其他人说话,没有佣人会以为这是在叫自己。 方弈柏一下站直身,走到谢凛跟前。 谢凛伸出手,像撸一只猫一样地钳住他的后脖颈,把方弈柏带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谢凛揉了揉方弈柏的头发,“好好待着。需要什么管家会帮你置办。不要动一些歪心思,否则谢焕也可能会有危险,知道吗,嗯?” 第12章 日常驯化 之后的几天,谢凛都报复式地享受着方弈柏的贴身伺候。 每天早上方弈柏要唤他起床,陪他吃早饭,代替管家送他到门口。 晚上谢凛回来时,方弈柏要到门口迎接。 回来得早,谢凛会在家用晚餐,方弈柏也要继续陪谢凛吃晚饭。 用完餐,谢凛大抵会在书房继续办公。以前,这是他的绝对独处时间,但是现在谢凛让方弈柏进了书房,随时帮他找资料和端茶倒水。 方弈柏就像一只宠物猫一样,跟着主人的生活轨迹,随时陪伴在侧。 谢凛很快习惯这样的生活,习惯方弈柏的照顾。 翻着桌上的文件,谢凛指尖微顿,在桌面上点了点。 重点处秘书都为他贴上了贴纸标明了,但他目光却飘向了另一边。 方弈柏正在旁边的桌子上看书,做笔记。 第24章 一开始方弈柏还坐得挺端正,脊背笔直,后来慢慢就垮了下来,手撑着脑袋,手里的铅笔被咬得快秃了。过了一会儿,他调整了一下坐直了,然后慢慢地又垮下去……不过他的神情很专注,眉心微蹙,还有一些无意识地噘嘴,这使得他下巴的皮肤都皱在一块儿。 谢凛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允许方弈柏坐在这里学习,两张桌子相距不过两米,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清晰可闻。 他明明很讨厌自己在书房时有人打扰,甚至有时佣人来送水果和饮品,他都有点嫌烦。 曾经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绝对的安静宁和。工作一天之后,坐在书房里,从焦头烂额的事务中解脱出来的片刻,他有时会望着窗外发呆,窗外有棵百年的银杏树,一年四季每天都不太一样。这是非常私人的事情,如果被打断或者有人在旁,便不舒服,只会恼火。 但现在,他不光允许方弈柏在旁边侵占他的领地,甚至走神的片刻连窗外也没有看……而是看着方弈柏。 他并不想承认方弈柏会比风景更好看。 他收回目光,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苏肃发来的。 【苏肃:兄弟啊,你闭关有段时间了吧,什么时候出来玩?找你也太难了】 【谢凛:什么事?】 苏肃给他发来了几张照片,是他带着万象敲钟的画面。还附了一个新闻链接。 这几天因为万象上市后的股价一路高歌猛进,媒体报道一轮又一轮。只是谢凛没有关注。 他这几天谢氏和观湖别墅两点一线,每天六点就下班了,除了主营业务关注以外就无暇他顾,确实有些懒散。 【谢凛:什么时候回来?】 【苏肃:早回来了。你是真不关心我啊,兄弟我可太伤心了。难怪安青昀说你对我是虚情假意,妾身终究是错付了!】 谢凛把手机撂到一边,发出一声轻响。 方弈柏闻声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谢凛,“哥哥,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点茶?”他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显得乖得不得了。 谢凛没拒绝。不得不说,方弈柏在识时务方面还可圈可点。 方弈柏就跑去厨房给他泡了一杯西湖龙井。 翠绿的茶叶一根根竖直地飘在杯口,又陆续地沉到底部,像一场排练过的舞蹈。 有点烫,方弈柏小心地拿托盘盛着,慢慢走回书房。 进门后,他发现谢凛揉着额角,在闭目养神。 书桌上堆满了文件资料,连个放茶杯的地方都没有。 方弈柏只好把茶盘放到旁边,有些想当然地帮谢凛整理了乱放的文件。 管家恰巧在门口瞧见了,惊呼,“我的老天,少爷的文件不能碰!” 方弈柏刚刚端着茶过来,管家就有点不放心,就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果然就看到他犯错了,心里不禁有些义愤。一是怕有些机密的信息,其次是怕方弈柏弄乱了,谢凛要怪罪。 谢凛一贯地御下严苛,以前书房都是不让人进的,现在来了个方弈柏就多了好些变数。管家也紧张起来。 方弈柏手里还拿着文件,说,“我没乱动,我有看清楚分门别类的。” 管家,“那是能随便看的东西吗?” 但方弈柏觉得谢凛会摊在自己面前的文件是不会有机密的,机密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乱放嘛,他辩解得丝丝入扣。 不待管家再多说什么,谢凛闷声笑着睁开眼睛,安抚管家,“说没关系,我让他弄的。”就让管家离开了。 谢凛垂目看到方弈柏整理的文件问他,“看得懂?” 方弈柏说,“大概。” 谢凛大概翻了翻,心知他没有说大话。这些文件挺复杂,他是随手乱放的,其中的一些数据图表涉及的是不同的项目,如果不了解是很容易混淆的。但是方弈柏没有弄错。 谢凛想到,大概是谢焕调教出来的。 看来他亲爱的弟弟真是对方弈柏毫无保留,连集团里的事情都会跟方弈柏交流。只是那时谢焕还只是经理,其权限与现在一言堂的谢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谢凛可以不管什么级别的文件随手摊开,对于经理来说,有些还是要注意的。不知道是说谢焕是胆大包天,还是说他恋爱脑情痴。 谢凛自嘲地笑笑,也无所谓地交给一些事情让方弈柏帮他处理。 方弈柏惊怔地望他,“您不怕我弄错了吗。” 谢凛笑着说,“认真看便不会错。我相信你不会希望我没钱支付谢焕每月的零用的。”这种要挟足够了罢。 虽说如此,方弈柏发现谢凛交给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捐赠的善款、学校、基金会的费用使用情况,人力资源部的年度员工福利ab方案,年会方案等。 不过方弈柏还是看得很认真,一一做了详细的记录归纳,需要决策的问题也写了出来。 因为是帮谢凛看文件,方弈柏没有再坐在之前的桌子前,而是在谢凛的旁边挪了个椅子过来。 桌子很大,一开始他们隔得还远,后来文件看着看着,方弈柏也不知道谢凛身上有个磁铁石似的,他好像坐得挨谢凛越来越近了……等发现的时候,他翻页的手放下来,小拇指碰到了谢凛放在桌上的手。 方弈柏一回眸,谢凛就在咫尺之遥,淡淡地看着他。 方弈柏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把手缩了回去,又乖乖地往旁边挪了挪。 第25章 然后谢凛说了句什么,方弈柏没听清。 因为他突然在文件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是他的老家乌石岸——正是向方弈柏的家乡捐助且包含资助方弈柏读书的慈善组织的善款定向使用情况的汇总报告。 方弈柏的心脏猛地一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他的名字…… 谢凛有没有可能听说过他呢? 以前的事他应该早就不记得了吧。 ……想想,到现在谢凛也没有表现过之前就认识他的信息,应该是不知道、不记得,毕竟他那么忙,可能资助了成千上万的人,怎么可能都知道是谁呢。 果然方弈柏看到文件里面只是大致的资金走向分类,哪所学校用了多少,是盖了栋楼还是捐了设备,援助的学生也只是某乡镇多少人。 方弈柏揪着的心又有点沉下去。 然后他就感觉耳朵一痛。 谢凛见半天方弈柏没反应,就揪着他的耳垂捏了捏,“跟你说话呢。”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听见。”方弈柏捂住耳朵,“您说什么?” “这些能不能看完?” “能的。” 谢凛抱臂,怀疑地望着他,“你是在看文件还是在发呆,嗯?” 方弈柏红了脸,捂着耳朵低下头,“对不起!我、我一时走神了……我保证不会了。” “累了?” “没,没有。” “真没有?” 谢凛把椅子转了九十度,面对方弈柏,看到刚刚被自己摸过的耳朵,整只都红了。 小家伙这么敏感吗。 方弈柏头垂得低低的很纠结,要不要问问谢凛。 “过来。”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谢凛看了一会儿,拉着方弈柏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想说什么?” “我……” 方弈柏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他现在离谢凛很近。谢凛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自然地分开,方弈柏几乎卡到他的两腿之间,不知为什么脸有点红。 方弈柏甚至有种自己是被谢凛圈在羽翼下的感觉。 ……谢凛,你还记得我吗?或者知道我的名字吗? 方弈柏鼓足勇气,刚准备开口,敲门声响起。 佣人送来了果盘。 方弈柏迅速地和谢凛分开了,站得远远的。 看方弈柏不愿意说,谢凛也就不再问了。 他想,能让方弈柏那么难为情大概率也是跟谢焕有关。而方弈柏与谢焕有关的一切,自己都并不想知晓。 - 那盆自由钟情开出了新的花,方弈柏得到允许后剪了一枝插到谢凛书桌的花瓶里。 整个空间总能隐约嗅到淡淡花香。 好几天过去,方弈柏一直都在跟着管家学习怎么贴身照顾谢凛。 不过,说是贴身照顾,其实也不过是相当于随传小厮,因为饮食这些专业的事情有专人做。他只能做些技术含量低的,主打一个陪伴。 通常谢凛八点用早餐,前后延时不超过五分钟;晚上八点后不再用正餐,所以正餐厨房八点后就撤了。工作太晚偶尔会有夜宵,谢凛一般会提前讲。谢凛的服装会统一分类送洗,然后严格按照收纳标准,在固定的位置摆放。房间和活动空间的整理打扫一般是一天一次,标准是复原到之前一样……因为谢凛喜欢周围的环境井然有序,而“不变”也是一种有序。 其他就是端茶倒水的琐碎事宜了。 刘管家意外地发现方弈柏学得很快,手脚麻利,态度也很端正,完全不像是头两天闹着要逃跑的刺儿头该有的模样。 倒像是突然转了性,很是自得其乐。 方弈柏确实自得其乐。 ——毕竟,现在可是谢凛强留他在这里的。 他逃也逃过了,也坦白自己“对谢焕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是谢凛非不让他走。 今后即使让谢凛知道了真相,那责任也不光是他的。 不怪他。 虽然不能出门、没有手机,与世隔绝不太愉快,但比起能跟自己珍贵的“娃娃”相处,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方弈柏仔细考量,学校那边谢凛已经办了休学,担心也没有用,如果只缺课几个月的话自己应该还能应付,实在不行重读一年也没有什么。至于之后东窗事发,谢凛恼羞成怒会怎么惩罚他,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方弈柏更为珍视现在这个被谢凛“依赖”的机会。 而且在贴身照顾谢凛的过程中,他发现了惊人的小秘密。 比如谢凛其实不太喜欢一款藏香的味道。有时候佣人点了这款香,他表情上看不太出来不悦,但是会更多地增加窗户通风的频率。发现后方弈柏就把那盒香藏到最里面,把谢凛相对喜欢的香摆到外面来。果然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后他有一种莫名的满足和成就感。 又比如,谢凛其实有点挑食。 他不吃山药,不吃秋葵。 但他只是不吃,他不会说出来,偶尔会尽量吃一点,但表情算不上美好。 方弈柏觉得观湖别墅可能是沿用着之前谢夫人在世时的一切生活习惯没有变过,但有些并不是谢凛的习惯。 最近因为菜园里的秋葵正是季节,所以厨师隔三差五地都会用上一些。晚餐又有秋葵咖喱焗饭。 “要不然……给我吧。” 第26章 方弈柏看到谢凛望着面前的秋葵眉头一挑,没多想,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谢凛瞟了他一眼。 方弈柏说,“秋葵给我吧,我喜欢吃。” “黏糊糊的,有什么好吃的。” “我觉得这种黏糊糊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你都喜欢吃?” “都挺好吃的吧。”方弈柏认真地想了想,秋葵纳豆生鸡蛋芋艿山药,确实都好吃。 谢凛开黄腔,“白的黏糊糊的你也喜欢吃?” 方弈柏以为说的是山药泥,自然答,“喜欢的。” 谢凛:“……” 聊不了一点,还有点罪恶。 -------------------- 求收藏海星评论三连,谢谢大家~ 第13章 慧剑情丝 被苏肃磨得没办法,谢凛陪同苏肃参加了一个酒会,同行的还有另外几位同学,卓司南、安青昀一行。 相对来说私人行程中谢凛与同学的往来更多一些,虽说也大多抛不开生意。 以前谢凛都是不参与这种局的,但这天他破例来了,一是因为磨不开老同学的面子;二是他想在这里感受到自己也不是那么变态。 最近他时刻感受到自己人性里面不那么体面的一方面。 包厢里烟雾缭绕。 舞台上某个当红歌手正在低吟浅唱着流行曲。 谢凛目不斜视,晃着手里的酒杯,闷声喝酒。 而苏肃则跟好几个爱豆大谈生意经,把爱豆哄得以为自己下一步能参演国际大导的大制作电影,另一边跟卓司南说要不要投资,这边顶流爱豆自带百万活粉……卓司南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喂,你来这儿是为了喝闷酒的?” 安青昀带了几个人来到谢凛旁边,怪他不懂情趣,全场就属谢凛最沉默寡言。 今晚来的大部分是一群纨绔,白天再怎么衣冠楚楚有礼有节,在这时也会露出低俗的嘴脸,安青昀自己就是其中翘楚。 他家里原是矿业大户,土老板,后来很早入局影视行业各种砸钱捧人,如今产业遍布整个娱乐圈。这场酒会也是他组的局。 安青昀喜欢漂亮艺人,这晚上叫来了不少,有男有女,各种风格任君挑选,很得苏肃、卓司南的欢心。因为确实有几位艺人十分放得开,气氛被吵得很热烈。 “你的酒好喝,我捧捧场。”谢凛作势跟他碰了一下杯。 “得了吧,我看你心不在焉的。今儿我带了这么多花花草草,就没有能入得了你眼的?” “志不在此。” “不会是想着家里的那位吧,”安青昀口无遮拦地说,“是吧……那个战利品?” “可以带出来啊,正好让我们也瞧瞧……我还真挺感兴趣的,你知道,我最喜欢欣赏的就是美人。” 谢凛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安青昀夸张地笑起来,“……不是吧,还没驯服?” 谢凛没吭声,安青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大剌剌往旁边歪了歪,便有人凑近了帮安青昀点烟。 “你们两兄弟还真有意思,说撕破脸吧,还挺讲究底线……”他夹着烟没形没状地瘫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一个人而已嘛……一边哭着求着要把人弄出来,一边呢还真就把人供着不怎样。换到我们家,你俩这样的都活不过十八。” 谢凛冷声,“你在博同情?” 安青昀被自己的烟给呛到了,狠踹了谢凛一脚,“神经!我需要你同情?我同情你还差不多,你瞅瞅你的样子,就差把‘初哥’两个大字顶在脑门儿上了!” “你快去治治吧,我真受不了!” 满场的人虽然也有西装革履的,但确实没人像谢凛一样,到了这个时间还系着最上面一颗扣子,领带半点没松。 他端坐在一角,两条长腿自然地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像对周遭的世界都不感兴趣,神情既冰冷又寡淡。 安青昀最爱不了他这种样子。 谢凛没接话茬,安青昀知道自己说得不差,揶揄,“不过知道夺人所爱,我谢哥也算是长进了。” “那个大学生?” 苏肃听到了八卦,也够着脑袋凑过来,“……挺招人的吧,能让凛这么在意。”如今这个圈子里多多少少是流传了一些风声。 卓司南不以为然,乜谢凛,“我觉得他就是心理有问题,正常途径的人瞧不上眼,非得跟自己弟弟抢的才有味道。”耸耸肩,很是无奈。 苏肃知道卓司南跟谢凛是打小认识的,关系铁,也只有他敢这样调侃谢凛了,反正苏肃是不敢。 苏肃跟谢焕不熟,也无所谓谢凛是不是抢谢焕的恋人,笑着说,“既然有想法就趁热打铁呗……”他伸手推安青昀,“你每天泡在美人堆里那么逍遥,传授一下。” 安青昀嗤了一声,“教你还行,教他?”他瞟了谢凛一眼,大摇其头,“教不了一点。放弃。” 安青昀没个坐相地抬起腿翘到茶几上,整个人往旁边歪过去,苏肃都担心他掫过去。 结果安青昀的身体刚歪了一半,刚刚给他点烟的男人便已经凑到他身旁,给他当起了人肉靠垫。 安青昀舒舒服服地靠在这人身上,两人逐渐腻歪起来。 谢凛一抬眼,便看到安青昀扯开了这人的领口,手指在裸露的胸前划圈。 四周喧哗嬉闹,灯光昏暗,安青昀舒坦肆意的行为本也无可指摘,不过是随大流而已。但在谢凛眼皮子底下,却让他有些嫌弃。 第27章 而且,那人谢凛如今看清了,是谢焕之前喜欢过的顶流明星卫庄。 他微微蹙眉,身体往另一旁侧了过去。 安青昀瞥见了,瞬间不爽起来。 在他的示意下,顶流倾身过来从安青昀的嘴里把他刚吸的一口烟含了过去,吐掉他的二手烟后,便小心地扶着他的身体热吻他的嘴唇,转而流连地亲吻他的脖子。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亲了好一会儿,水声四起,卓司南有点受不了,“欵!够了啊。还真不拿我们当外人了?” 安青昀咯咯笑着,将拿烟的手放下来,卫庄便自觉地松开他,即刻停止不再继续了。 卓司南泛着酸水,“羡慕是羡慕不来了……” “乖吗?” 安青昀笑着朝谢凛扬了扬下巴,“以前也跑不听话……被我打断了一条腿,雪藏了两年……转脸就来求我了,痛哭流涕的没我不行,如今就是这副样子了。” “所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都是利益。但是谁跟谁又不是利益呢?我爹妈还是联姻的呢。” 他抬起卫庄的下巴,“看这张脸,好看吧……好看就行,能取悦我,至于心里是骂我呢还是怨我呢,我tm又不知道。随便。” 卓司南复议,“这顶流就是好看。秀色可餐。” 苏肃笑说,“凛的大学生可也不差。” 卓司南回忆了一下,“是……虽然说不上多么精致吧,但确实漂亮得有辨识度。凛你快抓紧带出来见见吧,不能老被人说是谢焕的男朋友啊,该改旗易帜了,带出来亮亮。” 谢凛说,“以后再说。” 一句话把安青昀笑够呛。他认定了谢凛是没招,深吸一口烟意味深长地瞟谢凛,“谢哥,你那个小孩真要是不上道,我帮你调教调教,几天就好了,或者……” 他下巴抬了抬指着卫庄,“他活儿挺好,你要喜欢,我送你了。” 安青昀说着,没有瞟卫庄一眼。卫庄微微抬眼,便没动作。 谢凛干脆地谢绝,“不必,我没这个爱好。” “噗,那你抢的那个小孩难道是梦游?还是说,你……” 安青昀笑得都快流出眼泪了,但他心念电转,如醍醐灌顶般想到了什么,无奈地拍拍谢凛的肩,“不会是真动情了吧……” 他头摇成了拨浪鼓,苦口婆心地对谢凛说,“不智。君当需慧剑。” 谢凛离开的时候,安青昀跟着他从包厢出来,罕见地把谢凛送到了门口。 看谢凛把大衣外套穿上,安青昀顺手把一盒东西塞到谢凛的大衣口袋里。 “送你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慧剑。” 谢凛拿出来一看,是一盒【套】。 安青昀又给他塞回去,“兄弟,日久生情,没有什么是一顿c解决不了的。你天天的吃斋念佛,是个正常男人也不跟你好啊,不要自寻烦恼……” 谢凛被他说得烦了,就没有再拿出来。 车子平稳地停到别墅门口后,谢凛看到方弈柏迎出来,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等他。 凉风拂面,谢凛的酒醒了几分。 下了车,谢凛静静等着管家带着方弈柏朝自己迎过来。 方弈柏亦步亦趋地跟着,管家接过谢凛的包,方弈柏便凑上来接了谢凛的大衣。他看上去完全像是一副经受了社会的毒打,放弃挣扎的样子。 进玄关后,管家将包送去书房,提醒方弈柏把大衣挂起来等别人收拾。 方弈柏点点头,他抱着谢凛的大衣摸了摸,山羊绒的,手感很好,上面还带着温热的体温。似乎是出于对衣物的珍惜,他很仔细地抖了抖,一手拧着领口用实木衣架挂好,拦腰平整地挽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顺势把谢凛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准备放好。 随后,方弈柏掏出一个有棱有角的小盒子。 方弈柏像被烫了一下,肉眼可见的,脸瞬间红了,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谢凛瞥了他一眼,看方弈柏像宕机了一样。 谢凛从他手里接过大衣,故意让方弈柏把那盒套套放到自己房间去。 等方弈柏放好了东西再回到大厅,他整个人都有点神游天外。 谢凛在外面吃过了又喝了一些酒,有点疲乏。他连衣服也没换,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憩。落座的瞬间他有种放松的感觉,刚刚酒会上的群魔乱舞,他内心里有点厌烦。 谢凛掐了掐眉心,朝方弈柏招手,“过来。” 方弈柏磨蹭过去,挨着谢凛坐下。 他现在面对谢凛有一点不自在,想要躲闪似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忍不住颤动。 谢凛闻到方弈柏身上淡淡的香味,是除却沐浴露之外还混合了他自身体香的味道。 谢凛忘记在哪个杂志上看到报道,说那是人身体的信息素(pheromone),叫费洛蒙,是一种由生物体分泌的化学物质,能够通过嗅觉传递信息,所以人对某个个体有偏好,并认为他有体香是有科学依据的。他喜欢方弈柏的味道,倒也不是什么玄而又玄,解释不清的东西。就是客观事实。 谢凛松了松领带,还没有干什么,只是无意地碰到了方弈柏的手肘,方弈柏却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快要跳起来,毛都炸开了。 谢凛瞟着他这副样子,有点不高兴,便故意又挨他一下,甚至把脑袋放到方弈柏的肩膀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卸到方弈柏身上了。 第28章 他没去看方弈柏的表情,估摸着也是委屈得不得了,只感觉到方弈柏一动不敢动。但这种反应却让谢凛忍不住进一步欺负他。 谢凛靠了一会儿,感觉到方弈柏快要支撑不住,快被自己推倒在沙发上了。他清清嗓子说口干,要喝东西。 “倒杯咖啡过来。” 方弈柏就去倒咖啡了。 谢凛坐直身体,又说,“报纸拿给我。” 方弈柏那边咖啡没弄好,又小跑去报架上找,给谢凛拿当天的报纸。 拿好了报纸放到茶几上,谢凛也没看,要方弈柏给他捏肩膀。方弈柏刚上手,他嫌没劲儿,又说要按摩仪。 一会儿功夫,谢凛指使方弈柏干这干那,而方弈柏乖乖地跑来跑去,也许心里是在腹诽的,但是他没有权利拒绝。 谢凛冷静地观察他。 西餐厨房的咖啡机有点复杂,像是工业用的级别,方弈柏不太会用。他花了些时间研究。 所有佣人都不在周围,刻意地离开了。 方弈柏找豆子,称量,磨粉。 机器清洁好,准备妥当。 他小心翼翼地填装咖啡粉,塞到卡槽里去。 头几秒没出咖啡,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操作不当,凑近了低下头去看。 谢凛走过来。看着方弈柏低头时的那一截脖子。 ……好白,皮肤没有一点瑕疵…… 为什么脊椎弯曲的弧线会那么好看。 有没有数学家发明一下这个完美弧线的公式,它或许是上帝造物时特别留下的美神符号。 独一无二,且自带生物本能的性吸引力。 方弈柏把咖啡杯放到机器下的时候,谢凛把手指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方弈柏吓了一跳,手底下的身体猛然一僵,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谢凛没有拿开手,轻轻地掐着方弈柏后脖颈的皮肉。 终于碰到了。 ……这款非常具象的,刚出炉的甜品。 这口早就觊觎的肉。 是了,和方弈柏弹琴时,他就想碰了。或者更早的时候,早到什么时候也说不清,但总之现在终于碰到了。 温热的,细腻得滑不溜手,又像磁铁,吸附着手指。 甚至手指亦满足不了,谢凛想在第三节脊柱骨的位置,咬上一口。 -------------------- 方弈柏一开始对谢凛的感情不能算爱吧……占有欲差不多。天生小倔猫。 第14章 白日梦魇 方弈柏一动不敢动,谢凛提醒他,“咖啡好了。” 方弈柏脸红着,端起杯子,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 谢凛打趣他,“被摸得这么舒服,不想走了?” 方弈柏蓦地涨红了脸,快滴出血来。 谢凛松开手,不逗他了,让开了身形,“泡两杯,陪我喝。” 方弈讷讷地应了一声,说,“加点奶好不好。” 小孩子自然是要多喝奶的,谢凛也不反对陪他把美式换成拿铁。就说好。 他去旁边吧台坐好,过了一会儿方弈柏把两杯咖啡放到他跟前。 空气里有浓郁的炭烤香,还有腻人的奶味。 方弈柏坐到谢凛身边来,用两只手捧着杯子,时不时地抬眼看看谢凛。 谢凛于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喝完把杯子放下,认认真真地瞟了一眼方弈柏的那杯。 “怎么全是奶?” 有一瞬间谢凛觉得小孩子的品位真的不怎么样。这一杯的咖啡含量绝对不超过10%。方弈柏完全不是再去淬了杯咖啡,而是将刚刚那杯分成了两杯,再全都加上了奶。 谢凛有点无语。 方弈柏装作没事似的捧着杯子咕咚了一口,大半张脸被杯子遮住了。他说,“你喝了酒……多喝点牛奶好睡觉。” 谢凛冷哼一声,才不会觉得方弈柏是在关心他,大约是被那盒套吓到了,提心自己不睡觉他的p股要遭殃吧。 好睡觉,啧。 谢凛斜他一眼,皱着眉把这杯有待商榷的咖啡喝完了。 他放下杯子,抿抿唇,抽过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便无所事事地看着方弈柏喝奶。 方弈柏嘴唇边自然而然沾上咖啡渍,谢凛故意整个人凑了上去。 他想看看方弈柏什么反应。 方弈柏紧张得人都僵了,闭了闭眼,手指攥着杯壁,骨节都掐白了。 谢凛没再靠近了,用拇指按到他嘴角,帮他擦了。 谢凛站起身,用纸巾擦了擦手指,说要去洗澡。言下之意,方弈柏识相的话要陪他去。 洗澡的暗示性比喝咖啡大多了。 从跟着谢凛进房门开始,方弈柏就浑身充满了慌乱和焦虑。 谢凛装作看不见,借着还未散的酒意,让方弈柏帮他拿换洗衣服,给浴缸放水。 浴缸水放了一半,谢凛站在浴室门口,是准备脱衣服的姿势。 他一边解扣子,一边要进淋浴房。 方弈柏还在浴缸旁边,一抬眼就能看见谢凛扣子解了大半,几乎快光裸的上半身,十分不知所措,又不敢走。 谢凛瞥了他一眼,“想跟我一起洗?” 方弈柏傻在那里,手攥着衣角,像快不行了。 对峙了两秒,谢凛松了口,“下去吧。” 方弈柏这才猛然松了口气,逃也似地跑走了。溜得飞快。 谢凛听到他把房门小心地关上了,很轻的一声响。 第29章 谢凛才把衬衫脱了下来,解了裤子。 简单在淋浴下冲洗了几分钟,水声很响,谢凛便想到方弈柏刚刚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清纯得很。倒真的像是涉世未深,之前只是跟谢焕过家家闹着玩儿似的。 谢凛没忍住嘴角勾了勾。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 从淋浴房出来,瞟着某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反应极大的地方。谢凛强压下想把某人逮回来的念头,叹谓着步入浴缸。 月长得发痛又无可奈何。 他整个人沉进浴缸,让水流淹没自己。 - “快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一道光照了进来。 无数的寒冰碎裂,高山坍塌。 黑暗最终压缩成一个一个的台阶,在脚底不断地更迭。 跑啊。 跑。 他疯狂地往前跑,在迷雾笼罩中,在未知的幽暗里…… 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树叶的窸窣声变得无穷大,树枝抽到了他的脸上。只要回头看,脚下就像流沙一样吸附着他往下拉……他终将归于永寂,他快死了。 他的苍白的无助的手掌,像旷野里无声的作别姿势。 “抓紧我。” 手掌被猛地扣住,他整个人被托起,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暖流像温泉像冬日的艳阳。 他紧紧地抱着那温暖的身体,“你会离开我吗?……” “会离开我吗……” 吗…… 回声回荡在空寂的山林。 他急了,他嘶吼起来,没有回答,他痛哭失声。 直到那个人又重新拉住他的手,“这么大的人还哭,你羞不羞?” 他流泪满面,睁开朦胧的眼睛,“呜……你回来了?” “嘻嘻,我回来啦……” 嘻嘻…… 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秒一切皴裂……大地像突然张开巨口的怪兽,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就那样裁倒进怪兽的腹中。 “谢凛,再见。” “不——方弈柏——不可以!” …… 谢凛猛然惊醒了。 第二天一早,方弈柏照例去叫谢凛起床。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敲门的时候他总有点胆战心惊,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他站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响了门。 结果房间里半天没有动静,往常他刚敲响,谢凛就会应他。 他又敲了一次,“哥哥,醒了吗……” 结果还是没反应。 他站在房门口,看着自己的脚尖。脚尖对着的方向,地板和门板之间有一道细小的缝隙。 方弈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敲门的手落到了门把手上,轻轻地拧动了一下。 没想到,门没上锁。 他一怔,手掌压到底,门开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严丝合缝地闭着,没有透入晨光。 方弈柏深吸一口气,等眼睛微微适应了黑暗,轻轻地走了进去。入门的厅里铺了地毯,踩在上面又软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他走到卧房的门口,能看到大床上谢凛安静沉睡的轮廓。 他没有见过谢凛睡觉时的样子,内心又忐忑又好奇地走了过去。 谢凛似乎睡得很沉……他平躺着,一条胳臂露在被子外面,松弛地搭在床边。紧闭的眼睛收敛了冷锐的气质,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显得头发也很软、嘴唇的弧度都像是上扬的。 黑暗里眼睛的成像功能有限,反而更突出了谢凛硬朗的轮廓。 眉弓、鼻梁、下颚、喉结…… 像雕塑一样完美,但却不是大理石那样冰冷……他是温暖的、有血有肉的躯体…… 方弈柏不敢再看了。 靠近谢凛的床边,他看到床头柜上昨晚自己给他倒的一杯水被喝了一半。接着瞄到抽屉门,瞬间想起昨天自己往里放的东西,整个人又不知所措起来。 他的内心里控制不住地涌起一股酸酸胀胀的滞涩。 以前他总觉得谢凛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是像谪仙一样的人物… 哪怕谢凛跟他说过很过分的话……他也很难把谢凛与那些很龌龊的事情联系起来。 好像有个防火墙是把谢凛和那些隔绝起来的,谢凛永远是神圣的,可是…… 昨天晚上自己却在谢凛的口袋里发现了一盒安全-套。 所以谢凛也是有私生活的。 谢凛也是一个普通的正常的男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会与人行苟且之事。 这种想法越来越具象,方弈柏感到胸口刺痛,有点呼吸不畅。 他慌乱地喊了一声,“哥哥,该起床了。”便转身想跑,结果被谢凛猛地抓住了手腕。 方弈柏吓了一跳,“哥……哥哥?”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卷到了被子里。 谢凛像只被吵醒的狮子,压制住误入领地的猎物,半边身体压着他。 感受到方弈柏想逃,他换了个姿势抓住方弈柏的两只手按在胸前,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头,将人牢牢地捂在自己的怀里。 “不要吵,再睡会儿。” “可是,到时间了……” “头痛。” “……要吃药吗?” “困的,睡一会儿就好。” 方弈柏不敢动了。 谢凛搂着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第30章 没有了对话的干扰,一瞬间方弈柏的五感六识全部都沉浸在当下的环境里,谢凛的气息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去,那是浓郁的带着麝香气息的味道,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但,他被谢凛搂着,谢凛的被子几乎盖住他的脑袋,无处可逃。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在安静的空间里,他甚至有点担心会被近在咫尺的谢凛听到。 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掌却撑到谢凛热烫的胸膛。 他能感觉到手底下的肌肉瞬间绷紧,谢凛不高兴地在他背上按了一下,让他更紧地贴着自己。 方弈柏浑身都僵住,大脑无法思考,血液像被巨大的电泵压迫着飞速流转,在体内几乎与血管摩擦得要沸腾起来。 但……他并不讨厌。 甚至对这种有点快窒息的感觉莫名沉迷……谢凛的胸膛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谢凛抱着了,但却是第一次被这样抱着。还在谢凛的床上。 方弈柏脑子一片浆糊,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睛也不敢闭上,却很贪婪地感受这种味道。 甚至他会想着,如果他推拒……谢凛也会去抱其他人。 他的灵魂像是突然觉醒了某种意念,而这种意念的排他性,使他享受此刻的同时也伴随着不可自抑的酸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才几秒,谢凛清醒了一些,他感觉到怀里的方弈柏整个人像咸鱼一样僵硬,每一寸的肢体都透露着对自己行为的抗拒。 但他还是拖延了一会儿。 他不得不承认安青昀的话对他有一定的刺激作用,这段时间以来他原本已经奉劝自己不要再欺负方弈柏了。毕竟让他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比什么都重要。方弈柏哭泣和委屈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或者也不是吧。 也或者,方弈柏越是不愿意,越是委屈,他应该就要越享受。 ——这就是驯化。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 他其实应该要好好享受方弈柏和谢焕恐惧他、又反抗不了他的快感才对。 因为这是胜利者的果实。 于是他又搂了方弈柏五秒钟,感觉到对方快要不行了,才将他放开。 他不想看到方弈柏委屈可怜的表情,径直从另一侧下了床,“你先去吃饭吧,我收拾完就过来。”说着,谢凛往洗手间走去。 方弈柏怔怔地从床上爬起来,有点失神。 他讷讷地也不敢说话,摸黑穿上自己的拖鞋,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一点的怅然若失。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他红着脸离开了谢凛的房间。 方弈柏出门,轻轻带上门把手,随后飞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扑到床上,把烧红的脸埋进枕头里,等快把自己捂死他才抬起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思想放松下来 ,随后他感觉到裤子贴身处有些不太舒服……他茫然地把裤子脱了下来,然后发现内裤的面料上有一点点颜色变深了。 -------------------- 发现我现在每一章都蛮长- - 第15章 沉渣泛起 虽然时间晚了半小时,但谢凛如常地和方弈柏一同用了早餐。 之后方弈柏送他到门口。 谢凛看到,直到此时,方弈柏身上的僵硬还没完全消散。 他在方弈柏的目送中上车,离开。 车窗玻璃闭合的瞬间,谢凛的眼神蓦地冷下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支旧手机,是保镖从云玺公寓搜到的方弈柏的那支。 手机已经解锁,他从相册里看到许多生活的照片。图书馆打卡、路边的风景、还有很多做饭的照片。方弈柏好像对做饭有一些热情,他拍了很多食材和成品菜肴的照片,本人的自拍则寥寥无几。但做饭的照片里毫无疑问,出现了不止一次的谢焕……继续往上翻,他终于翻到了两人的合影,谢凛把手机屏幕按灭了。黑屏。 方弈柏和谢焕在一起的时候就十分自然,从不会僵硬慌张避如蛇蝎。 去上班之前,谢凛去了一趟云玺公寓。 这是谢凛第一次来这里。好几年前这是谢瑞送给谢焕的生日礼物,但谢凛从未想过踏足。 开门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不然为什么要来谢焕和方弈柏的爱巢,来感受他们共处的痕迹。公寓不大,两百平米不到,有三间卧室。方弈柏有自己的房间,但是主卧的生活痕迹明显更重,看得出来有不少两人的物品。 谢凛很快速地从卧室出来,他看到一侧的书房改成了画室。里面放着画架和很多裱好的画,大多是写实派的油画,有风景也有人物。落款是方弈柏。 三角画架上还有一幅没有画完的半成品人像……谢凛的脚步远远地停住。 不难看出那是画的谢焕。 虽然用色大胆,笔触并不细腻,带着一点未完成的抽象,但,那眉眼的轮廓,最细细描摹的嘴角的弧度……都只可能是谢焕。 谢凛走过去,想要把这幅画撕掉,但手落在画布上的瞬间他又停住了。这幅画似乎画了很久。出于对劳动成果的尊重,他放弃了损毁,并将画从画板上揭了下来。 他最终从这个公寓里将这幅半成品的画像带走。 谢凛把画交给助理让找人裱起来,没想到对方的眼睛瞪得超大。 “原来是您的画像……好像啊。” 第31章 但助理没有说出来的是,他觉得画像上的谢凛比本人要柔和,但如果谢凛是如画像中的样子的话,那么将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 谢凛有点烦躁,但又说不出“不是”,他跟谢焕是有六七分像。 “我裱好了之后要把它挂在办公室吗,还是为您送到家里去?”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助理有点聒噪。 “不用,交给司机,放车里。” 谢凛赶到公司就听到平湖山项目负责人卷款外逃的消息。 这个项目一直是谢焕在跟的,前期投入了大几亿,现在账户里趴着的十个亿和项目负责人一起消失了。 公司已经报了警。谢凛冷笑,这就是谢焕用的人才。 因为这件事,集团原本平复下去的紧张气氛又起来了。 晚上,他难得地回谢家老宅吃了顿饭。 谢瑞从休养的地方回来了,和继母等谢凛一起吃饭,准备了一桌子菜。 其间谢瑞问了问公司的事情,至于谢凛对谢焕的处置则闭口不谈,于是平湖山项目也避开了。 谢瑞,“新能源设备那块发展得不错,我听几位董事都夸你了……难得的是连你最不喜欢的钟董事,也对你是赞许有加。” 谢凛,“竞争还很激烈,我们的市场占有率还不足以形成规模优势。” 谢瑞,“是啊,但是跟海外那些小市场比国内有这么大的盘子,已经很有优势了嘛,所以你们打通欧洲市场很明智啊。对了……你琮叔找你了吧?” “找了,他想在新业务线上谋个职务。我让他来找您了,爸,你想怎么安排?” 这已经是谢凛难得地有商有量的语气了,谢瑞淡然地说,“不想让他过去就拒了吧,就说是我说的。也不能看哪儿红火就往哪儿钻,那成什么了嘛。” “好的。谢谢爸爸。” 继母李熙见他们俩聊了半天都没有聊到点子上,有点心急,其间朝谢瑞使了好几次眼色。 但谢瑞都没有回应她。 吃完饭,谢凛陪着谢瑞下了一会儿棋。之后他回了房间。 不久之后李熙端着果盘敲开了谢凛的房门。 自谢凛成年后,她很注意,基本不会单独进谢凛的房间。 谢凛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低头在看。 看到继母进来,他把书页合上了。 李熙笑呵呵地把果盘放到桌上,“你晚上没吃多少,吃点水果吧……” 谢凛淡淡地望着她,“有什么事吗?” 李熙就开门见山地说,“谢焕毕竟是你兄弟,能不能放过他,让他回来吧……他吃不了苦,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嘛……” 谢凛,“他不是一个人,有保镖佣人照顾他。” 李熙,“可是那边的气候也不好,他不习惯的,昨天还因为水土不服闹肚子了,我真怕……” 她看谢凛皱眉,有点不开心,还是转开了话头,又说起谢焕跟她交代的另一件事情。 她纠结地说,“听说你把焕焕的同学请到观湖别墅去了,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我跟你爸的意思是焕焕也知道教训了,咱们是正经人家不好迁怒旁人的对不对,不如放人家走……你放心,焕焕答应我的,只要他同学安然地离开了,他一定会劝服他对外一个字都不多讲的。” “你看怎么样……好不好?” 谢凛,“不怎么样。”他站起身,抬手把书塞回旁边的书架上,一张纸片却飘了下来。 李熙弯腰捡了起来,下意识扫了一眼,发现是谢焕的照片,旁边还有一个人。 她想看清楚,却猛然被谢凛夺了过去。 谢凛将照片拿回去,也没再夹在书中,而是反过来扣在书桌上。 他手指撑在照片上,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李熙没反应过来他的不悦,有些疑惑地问,“……是不是打扫卫生的时候放错了,这是焕焕的照片吧,给我吧,我帮他收起来。” 她想伸手去拿,谢凛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李熙感觉汗毛倒竖,后背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她从谢凛房间出来的时候还很莫名其妙,“搞什么啊,偷偷拿着焕焕的照片鬼鬼祟祟的…… ” 听到房门关上,脚步声走远,谢凛有些颓然地松开扣在照片上的手指。 担心将照片刮花,他又翻过来看了看。 照片上谢焕笑得开心,他的胳膊搂着旁边的方弈柏,整个人搭在方弈柏的身上。 如果不是两个人的重叠度太高,谢凛一早便会将照片裁开,他没有兴趣盯着谢焕看,但定格了方弈柏笑容的照片却弥足珍贵。 是谢焕掉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地上被他捡到的。 李熙说什么“你放心,焕焕答应我的,只要他同学安然地离开了,他一定会劝服他对外一个字都不多讲的。” 她不知道的是,无论谁来说什么,谢凛都不会放方弈柏走的。 他巧取豪夺——说是要教谢焕得到教训,惩罚地带走他最爱的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对谢焕的忍无可忍的报复....而是自己见不得光的日思夜想罢了。 他觊觎弟弟的恋人,已经很多年了,想要占有方弈柏、拥有方弈柏……只不过是那个时候恰巧没有忍住,一时冲动,暴露了本性。 回观湖别墅时已经很晚了。 第32章 谢凛其实有考虑要不要就歇在老宅,谢瑞的态度很明确了,他只关心谢凛能不能把谢氏经营好,其他的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经营不好,谢凛也相信老父亲会有其他的底牌亮出来。 他不排斥和谢瑞交流,但李熙就另当别论了。 最终他还是趁夜离开了,出门看到门口的一盏夜灯,回忆起曾经在这处生活成长的年少时光,即使是谢凛也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无论如何,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天地。 谢凛抵达观湖别墅门口时,方弈柏没有如往常一样来迎接,他瞄了管家一眼,有所指责。 刘管家有些为难,朝屋里瞟了一眼。 谢凛往门里走,随着管家的眼神看到方弈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一桌子的菜一动也未动。 谢凛这才想起来,没有提前跟这边说过他晚上不回来用餐了。看样子方弈柏从饭点就开始等他。 刘管家想把方弈柏推醒,谢凛挥手让他不用管。 方弈柏脑袋枕在自己的一条胳膊上,是个很别扭的姿势,睡得还挺熟。 从谢凛的角度,能轻易地看到他裸露出来的大片脖颈……他的耳朵小巧,耳骨看上去却很硬,不是个耙耳朵。 脖子的弧线修长又流畅,接近锁骨的位置有一粒褐色的小痣…… 谢凛的目光在那颗痣上停留了片刻才收回目光。他想把方弈柏的衣领往上提提。 内心纠结了一会儿,谢凛站起身,将方弈柏轻轻抱了起来。 第16章 孽海情天 方弈柏很轻,熟睡中毫不设防。谢凛抱着方弈柏,上了楼,将他送回房里。 担心将方弈柏吵醒,他的动作很轻,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一路上,谢凛感受到佣人们惊悚地看着这一幕。今晚的他似乎格外柔情。 不过他的脚步未停。 来到和自己比邻的方弈柏的房间,他把方弈柏放到大床上。 帮他脱掉鞋,盖上被子。 自从这间房被他划为方弈柏的房间之后,他就没有进来过。虽然真正意义上这个空间还是他自己的房子,但某些形式就是会赋予特定的意义……他帮方弈柏掖好被角,斜坐在方弈柏的床上,内心还有一点紧张。 他把窗帘拉上,为方弈柏倒了一杯水。 看方弈柏睡得香,他不想打扰,准备就此离开。 然而开门的瞬间,谢凛突然想到刚刚佣人们的眼神。 出门的脚步停住,谢凛有些不自在。 ——所有人都知道方弈柏是他从谢焕那里抢过来的,他又让方弈柏在伺候着自己,什么目的一目了然。 结果他把方弈柏抱进房间不到五分钟就出去了,这像话吗? 他在做什么? 表现体贴?绅士?或是避嫌吗? 这些名词都不应该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 不管哪种猜测他都不能允许。 无论是判定他是一位仁善的慈悲的绅士,还是判定他是一个没有五分钟的早x男都不可以。 被人看穿他对方弈柏的痴心妄想更加不可以。 ——那些人便会知道,他是贪恋弟弟男友的卑鄙小人,一个求而不可得的可怜虫…… 谢凛只好在摄像头照不到的位置,在方弈柏的房间里待到半夜。 等看着方弈柏的睡颜,聆听着他的一呼一吸,谢凛内心的躁动又瞬间被压了下去,变成了纯粹的平静和安宁了。 在谢氏大厦27楼见到方弈柏的那一次,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谢凛很难对一个人留下什么印象,虽然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对陌生人过目不忘,便如在陪同谢瑞出席的宴会中,他总是从容地为谢瑞介绍各路英雄豪杰,甚至在谢瑞塑造亲善仁爱的形象时,谢凛可以脱口而出谢瑞援助过的个体的名字。 但真正能在谢凛心里留下身影的人微乎其微。 人人都知道他冷漠,孤高,他也确实如此,并不知道除了亲缘关系、合作关系、雇佣关系以外,陌生人之间还需要有什么链接。 但方弈柏是不同的。 在西省和岭省交界的一片闭塞的山区,有一个地方叫乌石岸,群山围绕陡峭崎岖,十年前有大约三十万的贫困人口。 十年前,谢凛十六岁时,谢氏旗下的一个基金会开启了一个叫春苗计划的助学活动,立志向贫困孩童点对点资助和辅导。当时募集了很多的参与者。而谢凛彼时休完了高中的课程,谢瑞觉得他已经长大了,便让他随着春苗助学的车队前往了乌石岸。 在谢凛记事起,他的母亲就热衷于慈善,她总是多愁善感,看到稚童受苦挨冻就痛彻心扉,甚至对于自己优渥的生活产生负罪感。 由于他母亲徐研敏的热衷,徐家和谢氏不同程度地资助了各类慈善组织,后来随着谢氏越做越大,为了影响力,慈善也成为了谢氏的一块招牌。 其实对于谢瑞的这个决定无可厚非,但当时的谢凛却并不买账,他厌烦这种作秀,更不喜欢自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驱使安排,但无论如何谢凛还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到了乌石岸,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会是改变自己一生的行程。 他们一行三十人带着各类物资和助学金降落岭省的机场,随后驱车翻越好几座大山才进入乌石岸。 在乌石岸小学谢凛遇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一个晒得乌漆嘛黑瘦豆芽一样小孩,瞪着一双野葡萄一样的乌亮眼珠,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仿佛在对他进行灵魂深处地发问: 第33章 你是谁? 你来干什么? 你还要到哪里去? 一直到从那里离开,谢凛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因为天真而格外没有遮掩的犀利目光和探究。 他们彼此本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肉血身躯,但却身在迥然不同的世界里。 尽管徐研敏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但谢凛仿佛又听到她在自己耳边深切的自责和内疚…… 世界是不公的。 命运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上,都没有选择。 所以那个时候谢凛并不觉得自己与野葡萄小孩会有多少交集,他们都不过是对方人生里浮光掠影的一瞬。 乌石岸的行程结束后,谢凛当天和车队在当地镇上的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启程返回。 结果车队驶出没多久后谢凛所在的车辆就开始掉队,领队有过询问,司机说路不好走有点疲劳,缓一缓就好。然后他们就从队伍的中段一直掉落到最后一名,当时谢凛的身份并没有向车队公开,领队不知道他是谢氏大老板的儿子需要格外照顾,等大部队抵达县城补给处等待汇合时,却怎么也等不到最后一辆车了。 谢凛被绑架了。 和他同一辆车的是谢瑞特别安排的司机,是熟人,但当时这位王姓司机据说是赌博欠了上千万的债务,便铤而走险,他在当地找了一个帮手,趁着谢凛慈善之行在这处穷乡僻壤,将他绑架,勒索谢瑞八千万。当时乌石岸的警力以及天网系统远比不上发达地区,谢凛被带走十数个小时所有人茫然无措无能为力。 谢凛被带到一处废弃的防空洞,他的手机被没收,手脚被绑住,王姓司机及其同伙将他在那里关了足足24小时。在那个过程里,他们一直用谢凛的手机向谢瑞打电话发消息,索要赎金。 谢凛曾经想过,一个人的命该怎么估值,然后绑匪帮他落实了这个问题。 “少费话八千万!对你一个大老板来讲很多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谢氏一年挣多少钱吗……你要是想让你这个大儿子马上废了你就给我讨价还价!” “喂——小子哭一哭喊一喊啊让你爸来救你啊!快点!” “哭啊——叫啊!” 谢凛被一通拳打脚踢,只为了让谢瑞听到他这个儿子现在确实在接受着非人的折磨。 电话里谢瑞的语气似乎还是冷静的,他说,“八千万我确实没有这么多的现钱……” “你没有就去借!!老子管你拿不拿得出!!” 一脚踹在谢凛的腹部,让谢凛痛得整个人都麻痹了,没控制住闷哼了一声。但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之后王司机和谢瑞的讨价还价持续了整整两天,王司机和同伙也产生了分歧,一言不合对谢凛的虐待变本加厉,最后王司机有点受不住了对谢瑞说,“五千万不能再少了!明天,我只等到明天中午12点!过了这个点你再不打钱我就撕票!” 但听到了绑匪降价后,谢瑞那边却似乎有了另外的谈判策略。 谢瑞沉吟一会儿之后说,“五千万我也拿不出……王司机你要是念我们一点情份,你欠的债我帮你还了,你的孩子我可以帮他安排工作,但你要是执意绑架谢凛要我交赎金,我只能说我拿不出。” 绑匪怒了,“你拿不出?!谢瑞你不怕断子绝孙?这个大儿子可是你原配留给你唯一的后代!” “老王,那又怎么样?我谢瑞混到现在是被人吓大的吗?为了谢氏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问我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牺牲谢氏的现金流?……我不光只有这一个儿子,我还有小儿子你知道的吧……而且如果我想要留住前妻跟我的后代,也不是没有机会,谢氏的医院里冻存着我们俩好多颗受精卵,只要我需要,我就可以再造很多个儿子,你觉得我的一个儿子值多少钱?” 手机的声音变得格外的尖锐,甚至有些失真,陌生得不像是谢瑞的声音了。 尽管理性上深知谢瑞如此发言也有谈判策略的原因,但是谢凛被恼羞成怒的绑匪打得吐出血沫时,他还是在内心里变得非常痛恨和愤怒。 并且内心深处涌出一个声音在悄悄地啃噬他的灵魂。 那个声音不停地在说: 你只不过是一团随时可以被取代的可有可无的基因序列…… 生而为人,你不过是一团肉,一坨细胞组织……你什么也不是…… 谢凛咯咯地咳出血丝。 他其实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是也并不遗憾。 人生是一场试炼,所有种种都是经历,如果不幸在十六岁离世,那也不过是他这一生的命运。 他对未来没有什么非得不可的期许和盼望,于是在十六岁时面对绑匪的威胁也觉得死就死吧。大概没有什么人会因为他的死亡而痛彻心扉。 但就在谢凛等死的时候,趁着两个绑匪不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小孩钻进了防空洞,拖着他跑了出来。 谢凛的手掌被死死攥住,小孩连拽带拖地拉着他跑。 防空洞地势较高,他们跑了两步就从山坡上连滚带爬地滑下去,小孩死死地抱住他,他们一起滚到了平地上,然后接着跑。 不幸的是,刚刚溜号去放水的绑匪同时发现了他们。 “喂!站住——” “老子开枪了!!” 谢凛没有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留有明令禁止的猎枪,子弹呼啸而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什么,小孩儿一点也没有胆怯退缩,头也不回地只顾拉着他往密林里逃窜。 第34章 当时谢凛已经被关了三天了,他的体力严重不足,浑身的骨头也都在痛,跑了一会儿他就坚持不住了。他想让小孩放开他,他也不想活了,但是小孩子野葡萄一样的眼睛瞪着他,谢凛反应过来,是那个孩子。 -------------------- 因为排榜原因,最近一周就是两更了,抱歉各位亲 第17章 阴差阳错 野葡萄小孩救了他。 在逃跑的途中,他差点中枪滚下山崖,也是对方护住了他。 谢凛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瞬间,小孩儿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就那样在他的眼前裁倒下去了。 绑匪追了上来,王司机再想控制他,却发现已经没子弹了。 乌石岸的老师和附近的居民听到枪声赶了过来,把两个绑匪制服,之后警察也赶了过来。 野葡萄被送到了县医院,他的小腿中了枪,所幸没有命中要害,但从十几米的悬崖掉下去,还是不同程度地受了内外伤。 他一条腿骨折,还在岩石上割了好长的口子,看上去非常地可怖。 谢凛从医院的登记表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方弈柏。 那天晚上,他在医院被乌石岸的老师按着接受完了所有的检查,便在手术室外等着方弈柏的手术结束。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看到手术灯灭,方弈柏被推了出来。谢凛便继续守在病床前等方弈柏苏醒。 知道方弈柏没有危险之后的那一晚,谢凛的内心格外地平静。 他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他很自私,很斤斤计较。 活到了十六岁,他从来不会像他的母亲那样伤春悲秋,为不相干的事物浪费自己的感情,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部非常精密的测量仪器——计量着周围的人与事给予他的情感所付出的刻度,然后他会严谨地返还,不会少,也不会多。 一直以来这是他的行为准则,也是他安全感的来源。 但是这一天,他自私的天平完全被摧毁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一个人会莽撞地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真的是差一点方弈柏就会死掉。 现在方弈柏是一个完全地救过他的命的人了,那么那个灵魂的发问似乎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 一个人的命该怎么估值? 他要怎样对待方弈柏才能区区拉平对方舍命相救的勇气? 然后谢凛觉得,他不管做什么都不够。 他轻轻地碰了碰方弈柏的手指,然后小心翼翼地只敢摸一摸他的头发。 谢凛望着他紧闭的眼睛,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的野葡萄,他的方弈柏……他要不顾一切地对他好,用尽一生对他好……因为从此以后针对这个人,无论他怎么做,怎么穷尽一切地付出,也不会触犯他内心那小肚鸡肠的本质,不会使斤斤计较的自己觉得是一厢情愿。 ——因为方弈柏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这一刻,他甚至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的高尚的道德和无良的本我,终于不再矛盾纠结,不再诘问反醒,他获得了无上的平静。 隔天谢瑞和继母李熙就都赶来了这个小县城,面对大难不死的大儿子,谢瑞慈爱的那一面又显露出来,他豪掷千金给当地又捐了一座学校和现代化的医院,并且同意谢凛给方弈柏设立一对一的专项助学金。 谢瑞说,“他救了你的命,怎样都是应该的。” 谢凛点点头,说,“我要在这里等他醒来。”但这个要求就又不行了。 谢瑞的内心也很矛盾复杂,他感恩这里的一切,感谢上苍保佑谢凛活了下来,但是与这起绑架案相关的一切他不愿意再听闻、再看见一丝一毫。甚至谢凛想将方弈柏带回去,入籍到自己家,也被谢瑞断然拒绝。 他非常严肃地说,“我们心怀感恩,该补偿补偿,但是,不对绑架事件涉及的人物做出任何超出正常范围之外的任何举动。任何!”他强调。 谢瑞认定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了,也未必就是真相的全部……而且,任何多余的善意都可能滋生出无妄的灾难,比如他之前是那么地信任王司机。 然后谢凛突然领悟了,自己体内那精密的测量仪器来源于何处。 他的所有的怀疑、思虑,斤斤计较,大抵都是血脉的继承。 当天,他就被谢瑞接走了。 后来,他曾私自去探望过方弈柏,但被谢瑞得知后狠狠教育了一顿。 “你跟这个小孩一个天上一下地下!根本不是一路人,你还想怎样?对人家的一生负责吗?!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你不要再搞这些妇人之仁给我找事!!再让我知道你跑去那里,我打断你的腿!” 这个上位者再苦口婆心地说些什么,谢凛发现自己的内心都毫无波澜。 但,他没有再私自去见方弈柏了。 大概在他彻底成为一个成年人之前,在他彻底地掌权之前,他不会再暴露这个他内心唯一在意的原点。 他不会让人知道他的软肋。 好在方弈柏在谢氏一对一的基金会资助下成长得很好,他表现出的天赋会得到尊重,他的兴趣爱好会有人引导……一年又一年,他成长为非常优秀的少年。 谢凛只是远远地守望,远远地看着。 只是可惜,救过谢凛的命这件事,对方似乎觉得不值一提,也没当回事。 根本不记得他了。 第35章 但不管方弈柏记不记得,都并不会改变那个事实—— 他会记得那一切,他十六岁的时候被野葡萄小孩舍命救了一回。 他原本到头的生命又续了一截,此后余生,没齿难忘,不管怎么去补偿去对方弈柏好,都不为过。 ……一切,本该是那样的。 后来再见到方弈柏,是八年之后了。 那时谢凛刚在谢氏担纲大任,他在总部的支撑部门干得不错,谢瑞便将他下放到集团一家分公司任ceo锻炼他的实际业务能力。谢凛信心满满,谁知进到分公司之后便发现处处透着诡异,不久之后他便查出分公司财务造假,虚增收入……而这种事竟不是一天两天了,分公司的高管们个个奇计百出诡辩不休,无人告悔。 谢凛叹为观止。 而高管们心安理得的大道理无非就是,“大家都这样,何必较真呢。” “小谢总,您可能不太了解市场国情……这个就是潜规则,所有人都这样干,我们这样也是为了谢氏并表的数据好看嘛……是为了谢氏的股价嘛……” 谢凛真是被这些人的发言整笑了。他随后组织了几名自己在集团的核心骨干将整个集团的主要收入做了摸排,结果还真像那些人所言,虚增收入、提前按预设收入确认年度盈收的情况比比皆是,不光如此,还有大量的投资款被默认成为了资产……而谢凛只是大概扫了一眼所投企业的情况,便知是打水漂,只怕两三年后投资便要大比例缩水。而企业仍依靠着超高额的贷款,融资,畸形地活着。 谢凛粗略估计之下,谢氏,这个曾经被谢瑞引以为豪的商业帝国,横跨实业金融高新技术所谓虚实结合的巨轮……只怕已经虚有其表,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 岌岌可危。 那一刻,父亲在自己心中商业巨子的形象轰然崩塌。谢凛一瞬间有些恍惚的荒芜之感。 小时候谢瑞带他参观谢氏所建的巍峨工程的情景历历在目,谢瑞的豪言壮志犹在耳边……那是一个成功了很多年的上位者所自带光环的指点江山。 曾经,谢凛也以为父亲可以永远正确。 永远辉煌。 高高在上。 哪怕他再桀骜不驯也没有怀疑这一点。 他从出生之后所接触、所了解、所观察到的一切,都是他的父亲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亿万富豪所带给他的认知,他所学习、所被教导的一切,也都是要去继承那一切,完善那一切,延续那一切。 然而,没有人跟他说过那一切原来本质上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是由谎言编织的骗局。 那天谢凛从分公司出来时,精神恍惚地没注意到外面下起了雨。 他无意识地走着,也忘了自己其实有车停在车位。 雨越下越大,他可能是在想着要不要跟谢瑞坦白,或者在董事会上戳破那弥天大谎。 谢瑞知道还是不知道? 还是资本本就是一场击鼓传花的游戏。 他的脑子在战斗,然后雨停了。 他抬起头,看到是有人在自己头顶撑了一把伞。格纹的藏蓝色折叠伞。在年轻人中已经很少有人用了。 但撑伞的正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学生,背着双肩包。眉清目秀,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双很好看的琥珀色眼睛,在雨中熠熠生辉。 尽管与记忆中的野葡萄相去甚远,但谢凛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当时谢凛怔了一下,然后方弈柏二话没说就将伞塞进了他的手里,“你拿着吧。” 谢凛一时没有反应,对方带点雨水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是暖的。 谢凛被拉回现实,那些玉石俱焚、世界毁灭的念头都随臆淫悄然散去,他的五感这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现实。 天还没有塌。 一切都还在继续。 以及,他还有方弈柏,他还欠他一条命。 方弈柏,“雨太大,你这样淋着会生病的。”他的野葡萄长大了,出落得好漂亮了。 谢凛没接伞,方弈柏说,“或者你想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然后方弈柏将他送到了一处可以避雨的屋檐下。谢凛道谢,说司机会来接自己。 方弈柏没再多说什么。 谢凛看他身上都淋湿了。 “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还没有出园区,这一片都是分公司的区域。谢凛想不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然后对方有些窘迫地说,“我看起来不像员工吗?……我以为我打扮得挺成熟的。” 谢凛莞尔。 “我是来面试暑期实习生的……” “你……还需要勤工俭学吗?”谢凛微怔,一瞬间他甚至准备将谢氏基金会上下全部彻查一遍。随后就听到了方弈柏说,“我毕业之后的目标是进谢氏,所以有机会能实习的话就想试试。” “是这样……” 方弈柏,“嗯。我的面试时间快要到了,先走了。” 谢凛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把背包抱进怀里,冲进雨幕。 后来谢凛想在新进的实习生花名册中看到方弈柏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如愿。 方弈柏并没有入职。 但谢凛还是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有了主心骨。 谢凛接下来想要做的便不再是摧毁这一切,而是拯救。谢凛亲自挑头,抛弃了旧的业务线,要将新的增长点做起来。只要有了利润,公司就不至于死,帝国就能有焕发生机的一天。 第36章 谢凛开始疯狂地加班,他什么都亲力亲为,甚至睡在公司里……每天在躺椅上睡一两个小时,又爬起来忙碌。每周听业务汇报和财务数据时,经常会无意识地咬手指。 焦虑。他怕自己的努力是无意义的,不过是用机械的劳作掩饰内心的空洞而已。 他的十个手指都被咬得指甲变形。 每当那个时候他就想起方弈柏,他想等方弈柏真正进到谢氏时,不会令他失望。甚至他想过让方弈柏做自己的助理。 连方弈柏自己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给了谢凛怎样的平静和力量。 大半年后新的业务线终于用翻倍的增长曲线,给了谢凛继续起航的信心。 他想过动用关系找到方弈柏,让他入职。但又觉得不合适。 后来他在y大校园里远远地看过几次方弈柏,想要上前认识,又觉得不妥当……他已经是社会人士,而对方还是学生……而且对方是想要进入谢氏的年轻人,而自己是谢氏的高层。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自己擅自地接近都可能被理解成别有用心,不够纯粹。 而且,这么早地暴露自己的软肋,大约也不是明智之举。 谢凛想,再等等。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谢焕和方弈柏走在一起的画面。 那天在总部27楼亲眼目睹谢焕和方弈柏打闹的时刻,谢凛甚至想要敲开谢焕的脑袋,剥出他的脑子看看——亲爱的弟弟是怎么精准地狙击到自己一直守望的人的。 随后他意识到那种情绪叫:嫉妒。 谢凛做过一场荒唐而暴力的梦,梦里他一会儿在分公司的园区,在雨里,在方弈柏的伞下……一会儿在总部,在自己的办公室,班台上不是文件,不是电脑,而是方弈柏皮肤白到近乎透明的胴-体。 他的皮肤上有着方弈柏带着雨水潮湿感的温热气息…… 他毫无意识地又好像是执拗地疯狂地对待着方弈柏。 对方哭喊着眼泪流下来,随后那个施暴的人回头,又变成了谢焕。 谢凛猛然惊醒。 他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无力地撑住头。 方弈柏就那样成为了他的梦魇。 -------------------- 回忆的部分基本结束了……啊啊 求点收藏评论海星,星星眼>< 第18章 商场风云 因为负责人外逃,平湖山项目变得复杂起来。 一些关键信息竟变成只有谢焕派系的核心人员才掌握,为了妥善处置,追回款项,谢凛不得不温和地处理大批人员,稍缓问责。 最简单来说,谢焕出局后空缺出来的利益链条,得重新分配,谢凛就不得不昧着良心给几个不是东西只知道中饱私囊的老家伙分钱。 他越来越能理解谢瑞所言的上位者的“无情”,倘若带着“公理”“感情”来处理那些事,光是给那几个老家伙分钱就够他恶心的。 ——有了“好恶”,除了拥有了“情绪”,其他什么也不能拥有,都干不了。 只有在绝对的无情和相对的公理之中,才能平衡、有度地处理各方利益。 想通了这些,他也只得表面春风化雨地和谢焕派系握手言和,在台面上和老家伙们亲切会晤,一副敬之重之的架势。 但那边才刚亲切地合完影,转脸谢凛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让那些目无法纪肚满肠肥的老东西安享晚年就是他的罪孽。 “我投了一个亿,你要不先给我,我被我妈念叨死了。” 卓司南在电话里跟谢凛说得委委屈屈的。 谢凛很不客气地说,“你找谢焕要去吧,这个项目我很早就说了要终止。你们谁听了?” 卓司南嘤嘤了两声,“我那还不是为了你们两兄弟的情义舍生取义嘛……你们闹得那么僵,我从中缓和一下,哪晓得要赔进去一个亿啊……我也太可怜了。” “我怎么没见你找别人要钱这么拉得下脸的?你这是投资,吃亏得认,我把钱给你了,别的合作方怎么看?” “那不是……你也不缺钱啊现在。” “亲兄弟明算账。钱追回来了,一分不少给你,项目作废,原路返还。追不回来根据合约该是怎么利益划分就怎么处置。” 卓司南听完气得够呛。 谢凛很厌烦处理这些事情。纯粹的消耗,无论是体能还是精神层面,这一上午他接了五六通电话全是涉及平湖山项目的。 他疲倦地将身体的重量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有的时候真不如像苏肃说的放开谢氏的业务为好,哪怕只是挂个董事长的名头……但,新业务线那边又不好交代,要临时找到一位合适的ceo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正烦闷,随及发现书房门口的人影。 门没锁,还开着一道缝。 谢凛微微欠身,朝外招了招手。 “过来。” 方弈柏有点踌躇,推开门,慢慢地走进了屋子。 他犹犹豫豫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谢凛看方弈柏还离自己两米远,像自己是个夜叉。今天他忙着处理平湖山项目的琐事,便让方弈柏自己去玩了,没要求他陪在一旁伺候,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火气。 但这一会儿,他也没想到方弈柏又主动来找自己了。 “你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干什么?”谢凛不想承认自己有被微微取悦。 第37章 方弈柏有点纠结,“我……我只是来问问,哥哥要不要喝水……我只听到了一点点。”他垂下头。 谢凛不耐烦地一探手,摸到方弈柏的胳膊,用力一带把他带到自己跟前来。 谢凛坐在椅子上,双腿自然地岔开,方弈柏一趔趄,便落到谢凛的两腿之间。 伸手撑住谢凛的胸膛,方弈柏垂眸,看到谢凛正仰头看着自己。 “听到了什么?” “就平湖山项目的事情。”方弈柏说,他撑在谢凛胸前的手指攥成了拳头,“听说负责人卷着钱跑了……” 谢凛冷笑,“卷了十个亿跑了。是你亲爱的谢焕用的亲信。” “现在找不着这个人了吗?” “哼,在找。费点劲。谢焕和钟董那批人怕人找着了,抖掉自己的底裤,不肯透露,希望变成一笔烂账……打的好算盘。” “这个人是胡遇霖吗?” 谢凛微微诧异,“你还认识他?你对这个项目了解得不少啊。” “我跟谢焕一起见过他几次,当时这个项目不是说会被当地评为重点扶植项目吗,谢焕很在意的……所以我跟着他见过胡遇霖几次,还整理过一些项目资料。” 方弈柏犹犹豫豫地望着谢凛,谢凛摸着他的腰,“继续说。” “我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这个胡遇霖自称是谢焕的心腹,平时很巴结他,有几次我跟谢焕吃饭,他有点喝多了,话很密跟我聊过很多,包括他的出身啊还有一些琐碎的私事。他在外面有两个情人,其中一个在英国,姓赵,27岁,之前是d大的学生,早期在谱华工作,听说怀孕了……他还给我看过他的电子钱包,炫耀他的比特币从低谷翻了几倍。”方弈柏顿了顿,“他的电子钱包地址和密钥我应该能背出来。” 谢凛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方弈柏没躲。 谢凛便伸手从桌上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解锁后,递给方弈柏,“试试。” 方弈柏拿着谢凛的手机怔了怔。 他犹豫地,不知道要不要把微信打开……最后在那个显眼的头标上移开手指,神色复杂地把备忘录打开了。 方弈柏在一个空白的文档页面上输入了两串字符。 他看上去像是云淡风轻的,没有卡顿。 最后输入的字符串看上去就像是两行乱码。 他输完后把手机还给谢凛,“应该是这个,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换过。” 谢凛收回手机看了看,同时注意到方弈柏盯着他的手机恋恋不舍的,那股渴求的眼巴巴的劲头就像一把小钩子,在吊人的胃口。 他应该是一个天生的妖孽,错生了人形。 如果在古代,会有一个更恰如其分的名词适合他。 魅魔。 谢凛把这两串复杂的字符复制下来,发给了调查小组,让他们查验。 把手机锁屏了,谢凛拿着它放到方弈柏手里,像拿着玩具逗弄一只猫似的故意和方弈柏闹着玩。 方弈柏也本能地上钩了,垂着眼睛,把手机按亮了,又按灭。 很想要。 他的神情纠结。 谢凛放松地身体往后靠了靠,手从手机上放开,慢慢地碰到了方弈柏的手背。 “你记性这么好?” “只是对数字和字母比较敏感,一般看过就能记住。” “宝宝这么厉害。” “……” 方弈柏不说话了。貌似被冒犯到,憋红了脸,噘着嘴。 谢凛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画了一个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方弈柏这么配合自己参与追回平湖山的款项,谢凛很舒心。无端地有一种方弈柏越过了谢焕主动在帮自己的感觉。 他因为这过分的舒心,而一时得意忘形。 谢凛把手机丢开,将方弈柏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方弈柏咬着嘴唇,也没挣扎。 谢凛便自动将他的不自然无视了。 方弈柏很轻,谢凛抱着他感觉没几两重,他双手钳制般地搂着方弈柏,把他的两只胳膊都拢在怀里。这样子抱着方弈柏让谢凛感觉特别地放松和安心。 方弈柏的体温烘着他身上天然的体香,再带点沐浴露的味道,调和成独一无二的沁人心脾的信息素。 在这样的气息里,谢凛如同整个人都敷在蒸汽眼罩的热潮中。 疲倦的褶皱条条熨平。 过了好一会儿,谢凛才松开。 “你刚刚提到的信息我都会提供给调查组,到时候如果找到了胡遇霖,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嗯?” “不知道。”方弈柏说,语气不太情愿,又说,“你不会答应。” “什么事我不答应?” “……” 谢凛抬眼瞥他,“你想干什么?” 方弈柏垂眸。 谢凛冷哼,“还想回学校念书?” “我不能老呆在这里……”方弈柏说,“我很需要念书,需要毕业证,学历证……我没有一技一长,也没有背景,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大学肄业会找不到工作,未来的路会变得很难走,我……” 谢凛摆摆手,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奇怪的,谢焕在念书的时候逼着他去上学都不去。方弈柏被软禁了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却害怕以后找不到工作。而且他怎么会是没有背景的人,他身边两个谢家的人,自己还是如今谢氏的掌权人,他想要什么会得不到……却心心念念着毕业证。 第38章 不过,想着毕业证总比想着谢焕强。 谢凛说,“那么想念书,那就念。” 方弈柏惊喜,“我可以去学校了?” 谢凛在他屁股上掐了一下,“想多了。别老想着跑出去。我会请老师来家里教你,你想学什么都可以。” 好吧。方弈柏默默地不说话了。他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好。屁股有点痛,被谢凛掐过的地方却比痛更要命,从那一丝的痛感里迸发出来的是钻心的痒,烧得他几乎想要挣脱出谢凛的禁锢。 只是,又不敢。 也不舍。 管家进门,打断他们。 “少爷,客人来了。” 是来跟谢凛汇报平湖山项目核查进度的业务人员,谢凛去见客,让方弈柏离开了。 第19章 预设偏差 隔天,那边传来消息,方弈柏提供的钱包地址有过使用记录,追踪了两次交易,但之后估计是使用了洗币器,就断了线索,无法追查下去了。但是胡遇霖的那位情人,赵姓,d大毕业,在谱华工作,27岁……经过筛查确有其人,叫赵姝,已经被锁定了。 谢凛挂掉电话,回头看到方弈柏正认真地窝在椅子上,抱着一条腿在看合同。 不知是不是因为跟谢焕有牵连,方弈柏在平湖山的项目上十分上心,求得谢凛的同意,他昨晚几乎不睡觉也在啃这个项目相关的合同。 方弈柏静静地翻看,纸张翻页的沙沙声像安抚心神的白噪音。 谢凛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他最喜欢的便是方弈柏陪他在书房处理公务或是看书的这种时刻。 “哥哥,这个项目的款项如果追回来了,还有重启的可能性吗?已经花了好多钱啊……” 方弈柏的声音温软清澈,翻文件的时候,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就像诗里写的“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管方弈柏的内心是怎样煎熬,他人在这里便是风景。 “很难,”谢凛说,“你知道这个项目一开始便是谢焕跟当地做的扶植项目,但最终公布的规划里,这块地皮并没有如原先料想的一样理想。” “这个项目的成本控制好像出现了问题,我去过当地,还在工地上待过……他这个材料造价和单位价值是当地实际价格的好几倍。”方弈柏又聪颖又仔细,还很有上进心。 谢凛不禁有些怜惜。原本方弈柏应该过的是另一种生活,而不是被自己囚禁在这里。 曾经,他确实想过,扶持他扬帆远航。做最闪耀的人。 其实,只要方弈柏不是跟谢焕在一起,他跟任何人谈恋爱他都做好了准备,都是可以忍受的。 这日y大有一场关于光伏锂电的新能源技术座谈会,谢凛受邀前去捧场。 谢氏跟顶级高校一直有较深的合作,在y大有联合创办的新能源新材料实验室。这几年联合实验室的科研成果不断,商业化应用上有很大的突破。座谈会的主讲嘉宾是联合实验室的副主任赵庚寅教授,谢凛跟他合作多年。 座谈会结束后,谢凛跟着赵庚寅到实验室视察。 赵庚寅是个技术痴,他的生活里除了科研就是实验,梦想是有生之年参与进下一次工业革命或是目睹人类文明再一次的技术大爆炸。在这种绝对正义的理想下,他对生活中世俗的一切都不怎么在意,实验室能挣多少钱也不是他考虑的方向……所以他经常带着学生钻研的是十分超前的、很难应用的前沿技术领域,对当下能变现的小的技术创新兴趣寥寥,为此,他经常和谢凛产生理念上的分歧和争执。 过去有段时间谢凛经常往实验室跑,他就觉得谢凛是出于对自己承诺的研究方向的不信任,但现在谢凛有两个月没有来了,他又觉得谢凛好像充满了对他研究的蔑视。 “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过来看看?你是觉得我搞不出新的可应用的东西吗?” “我相信你已经汲取了过去的教训,没有商用的反哺,技术研究是获取不到源源不断的经费的。” 两个人斗了一会儿嘴,赵庚寅想起来问谢凛,“你之前不是介绍过一个学生,想让他来读我的研究生?我要是收了这个学生,你是不是答应我的一个小组研究氢能?”在新能源车领域早期一直有氢能电池和锂电池之争。 “氢能已经不是大方向了,日本研究氢能白耗了十几年,我们还不汲取教训吗?人不要试图跟时代的‘势能’竞争。科学家更要聪明一点。” “啧,庸俗的理念。无论什么样的技术突破都是全人类的财富,你只知现在它不是时代的趋势,岂知它不能在未来应用在最广泛的领域?” “我目光短浅,我只知未来十年我们要做到这个商用领域的顶尖。你做不做得到?” “屁话吗?我不行谁行。不跟你扯了,所以那个学生呢。” 谢凛沉吟半晌,“他不读研究生了。” “什么??你有没有跟他讲明白,导师是我啊。” 之前关于这个学生谢凛找过他好几次,赵庚寅嫌麻烦一直推三阻四的,现在想明白了,有了学生就是多个劳动力,可以给自己省很多事。而且如果有个跟谢凛关系好的学生,以后找谢氏无论是分账还是洽谈研究课题时都更好谈了,多了个传话的通道。但是没想到他想明白了,那边不干了。 谢凛不想多言,“你就当我没有讲过这回事吧。” 第39章 赵庚寅有点生气了,“一直是我挑学生还真的没有学生挑我的,到底是哪个学生这么不识相,你给他铺路,拜入我门下还不读。” 谢凛拍拍他的肩,“我的问题,之前没跟他聊过。” “你再聊聊,不行的话带来见见吧,我亲自开导。如果是读动能或是新材料的一个本科能干什么?” “好的,看情况吧。” 谢凛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赵庚寅想起来问,“你这个学生叫什么?我找他的导师先聊聊。” 谢凛淡然地笑笑,却没有回答,转而说,“等有了意向再说吧。” “欸??” 将同行的助理和技术专员留在实验室后,谢凛独自开着车在y大校园里兜圈。 他的车很早就办了学校的通行证,有一段时间他来得算勤。 原本是漫无目的的,结果却无意识地开到了方弈柏曾经的宿舍楼下。 据他所知,方弈柏的宿舍还没有腾退,但等新学年开始,也许就会有新的人住进去。 谢凛下意识地便上了楼,来到方弈柏的寝室。 寝室是四人间,这个时间点宿舍楼人不多,这间寝室里只有一个学生在玩电脑。 谢凛说自己是方弈柏的哥哥,方弈柏休学了,自己来为他拿东西,那位同学便给他指了里面的一个床铺。 方弈柏之前已经搬过一次东西到云玺公寓了,宿舍的东西不多。除了被褥和衣柜里少量的衣服,就属桌上的书籍杂志和手账本最多,桌上还有一块手绘板。 谢凛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出来,这时有人从门外进来。 是方弈柏的室友卫绍光。 与之前的那位室友相比,卫绍光明显和方弈柏的关系更好些,他看到谢凛站在方弈柏的床铺前,便生出警惕。 “你来找方弈柏的?你跟他什么关系?”他快步上前,有些咄咄逼人。 站在书桌前的男人高大挺拔,带有特别强的压迫感。他的西装衬衫袖口挽了起来,但没有不羁的感觉,相反整个人都透着冷漠的矜贵。男人微微侧身,锐利的眼睛目光微垂,扫了卫绍光一眼。 卫绍光被钉在原地,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蓦地,他发出“啊”的一声,像是认出了谢凛,张大了嘴巴,“你,你是那谁……” 谢凛把书放下,“你是方弈柏的室友?” “对,我叫卫绍光……我是他一个系的。”卫绍光看着谢凛挠了挠头,“方弈柏……现在跟你在一起吗?老师说他休学了……为什么呀?人也找不着。” “他生病了,需要休息。” 谢凛猜测卫绍光是将自己当成谢焕了,毕竟以谢焕的性格,学校里应该不少人知道他和方弈柏是恋人关系。 “啊?他之前很健康啊……” “你说的之前是多久以前?” “就……就也不久吧。”卫绍光算算从方弈柏从宿舍搬出去,也确实过了大半年了。上学期初始方弈柏的课程还是正常上的,这学期连人都没见着就突然休学了。 “那,那他现在还好吗,是什么病啊……得养多久啊,他之前说要跟我一块儿实习的。我们都说好的,可不能说话不算。” 谢凛微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卫绍光,“现在谈实习还太早吧。” “不早了,我们系很多人从大二大三就开始在大厂实习的,有的时候在社会上学到的东西比课堂多。” “可我听说他想读研。” “不是的吧,他之前说想早点上班赚钱,他家里条件不太好的。” “你对他很了解?” “那肯定啊,我们上下铺。” 谢凛便不再说什么了,他打量这个卫绍光。虽然看上去呆头呆脑的,但面前的男生身材高大,几乎与谢凛齐平,架着黑框眼镜,长相斯文。五官还过得去,并不难看。在学校里应该是很受欢迎的类型。 最后谢凛拿了几本手账本准备离开,临出门,卫绍光又追出来,“那个……能不能留个电话?方便联系。方弈柏连手机信息都不回了现在,真的挺担心的。” 谢凛瞟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留了一个助理的手机号给他。 谢凛离开后便安排助理把方弈柏宿舍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他原本想把手账本交给方弈柏,但想到卫绍光便又打消了主意。他拿出来的手账便和助理打包的东西一起,封存到了观湖别墅的储藏室里。 并且谢凛强迫自己没有翻看任何一本笔记,因为潜意识里他清楚地知道里面不会有他想要看到的内容。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那些牵挂,方弈柏亦不会再看见了。 -------------------- 手账本:你要不还是看一眼,再下结论- - 第20章 蚀骨钟情 这件事原本谢凛以为到此为止了,然而没过几天,被他留了号码给卫绍光的助理便为难地向他汇报:卫绍光多次发来消息,他不知道怎么回复。 谢凛让他不用回。 一周后,助理又跟谢凛说,保安部发现卫绍光在谢氏大楼下徘徊。 “他原本想进来的,被拦了两次,就也不肯走……就在楼下待着。” 卫绍光如此徘徊了好几次,谢凛本来不想理会,但看着秘书处对这个男生充满兴趣,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但估计背后八卦满天飞。 谢凛只好安排人将卫绍光轰走了。 第40章 恰好此时观湖别墅的安保处也向谢凛汇报说,他们的安保系统受到了黑客的攻击,需要升级。而且对方实力很强,至今没有追击到目标。 莫名的,谢凛的心情很差。 他以为给方弈柏打造的是一个固若金汤的城池,但无孔不入的苍蝇还是要往里钻。 他第一次主动因为私事联系苏肃,约在相熟的私人会所见面。 苏肃到的时候发现谢凛已经在等他了,有些受宠若惊。 “我为谢总赚大几亿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待遇,还在想到底给你攒下冷冰冰的多少亿美金才能博得你的欢心,没想到啊,今天赐我这么大的荣幸。” 谢凛冰冷地坐在那里,手里翻着方弈柏的那只手机。 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微信聊天窗里,卫绍光给方弈柏发过很多消息。 自从方弈柏被囚禁后,他几乎每天都会问方弈柏在哪里,怎么不回消息。 这个卫绍光如果没有问题才有鬼了。 谢凛不跟苏肃扯闲篇,开门见山,“事情怎么样了?” 苏肃嗤了一声,“以为你找我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为这个。” 前段时间谢凛突然跟他提了一个需求,希望他帮忙注销一个人的身份。 “把这个人从世界上抹去,谁也找不到。” 当时谢凛把手中的烟放下,冷漠地说道,“不光是当下、未来,也包括他所有的过去,所有的一切……不要再被任何人看见。” 那时苏肃整个人都怔忡了几秒,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方弈柏的照片,再次怔住了,“把人弄来,暂时性玩玩就可以了,你怎么还要整这么大的?……这不太好办吧。” 谢凛淡淡然地说,“杀了人也是判刑和赔偿,让一个人彻底消失不过就是付出代价的问题。你报个价吧。你干不了,别人能干。” 苏肃无语,觉得谢凛是疯了。 结果谢凛把空支票按在他的脸上,就走了。 这事儿他在想办法弄,但要彻底清除一个人的社会关系,将他的信息完全从世界上抹掉涉及到很多部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让他404也不是不行,但你给我点时间。这事没那么简单。” “我不想再节外生枝。”谢凛说。 “怎么了?” 谢凛便讲了卫绍光在找方弈柏的事情。 他说的时候神情漠然,但语气很冷,谢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里带有强烈的敌意。 苏肃听得眉头大皱,“不是,现在他这个同学很明显在查他……这个时候抹掉更引人注意了,你不要急。等过一阵。” “引人注意就处理干净点,那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你买一份做个身份认定,让方弈柏先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过一阵没人惦记了再注销这个身份不就行了?!” “……”苏肃目瞪口呆,“你不会要跟一个小懵头青较劲吧,你慌什么啊我不懂……只要你不介意随便一具尸体挂着方弈柏的名字那我就去弄,还有谢焕听到了风声会怎么样?你想好了,我去了。” 谢凛沉默了两秒,颓然,“算了。” 苏肃觉得谢凛简直不对劲到了极点。他记忆里的谢凛冷静、理性、睿智,无论在多么复杂困难的环境里总能平静地应对,不使自己的情绪受到左右,但是看看现在的谢凛是什么样子——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怪兽。 他想象不到谢凛有什么道理如此? 谢凛至于为了方弈柏那种小人物发这种痴癫? 匪夷所思。 谢凛将手里的烟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我走了。”不顾苏肃的诧异,离开了会所。 时间还早。大概是会所的暖气开得太高了,谢凛感觉自己被闷得头脑发胀。 他很少这么早就回家,但上车后,司机问他去哪里。 他下意识地就回答:观湖别墅。 一路上谢凛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古语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有办法保证方弈柏绝对不被人发现,甚至他会想到,也许现在自己赶回去,人也可能已经跑了,被某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野男人带走。 他越想越气,心脏被无形的手用力挤压着,他不想再后悔一次了。曾经他因为可笑的顾忌,被谢焕捷足先登,致使方弈柏成为了别人的恋人。 现在,巨大的遗憾和悔恨驱使他报复式地抛掉了所有的操守和底线,去做一个暴徒。 是的,只要方弈柏不离开他。 胸腔里涌动的躁动,等到达观湖别墅时到达了顶点。 司机把车停到了门口,谢凛等到管家迎出来后,依然没有见到方弈柏。 他的眉心一跳,推开车门,“方弈柏呢?!” 管家说,在房间休息。 谢凛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涌起无端的恼怒。 又不听话。 上一次他是等自己回来吃饭,累了,睡着了就算了,现在才几点,他就这么不拿自己当一回事了是吗? 谢凛扔下外套,扯开领带,大步朝着楼上走去。 他径直来到方弈柏的房门口,没有敲门,猛地拉开方弈柏的房门。 他冲了进去,“方弈柏!你是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吗?” 谢凛第一次如此毫无礼数地吼方弈柏,吼完他就惊呆了。 第41章 方弈柏刚从浴室出来,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往下滴着水。 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的额角流到下巴,又往下滴到他的身体上……隐没到小腹之下,被洁白的浴巾吸收走了。 方弈柏慌乱地攥着浴巾一角,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怔怔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谢凛。 他的晶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谢凛此时窘迫的身影。 “对……不起。” 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谢凛一瞬间失去了反应能力,甚至直怔怔地望着对方的身体。 方弈柏看上去很瘦,但脱下衣服却没有想象中的干瘪……他的皮肤看上去光泽而有弹性,白得晃人眼目。 平坦的小腹有着薄薄的一层肌肉,若有似无的线条,显得柔韧又带着青涩。 一小股的水滴顺着肌肉的走向而汇集到腹股沟的位置。 这致使谢凛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想要知道那浴巾下面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想下去了,但某些画面却偏偏固执地冒出来。 空气像凝固一样死寂。 谢凛目光低垂,不敢看方弈柏的脸。 但是,他更好奇,那张脸动情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谢凛终于退了出去,关上门。 方弈柏松了一口气,才准备拿下浴巾擦拭身体,谢凛却突然又走了进来。 方弈柏紧张起来。 以为谢凛要继续质问,他忙解释说,“我不知道您会回来得这么早……我刚刚出汗了,洗了澡想换身衣服。” 谢凛没听他的解释,把方弈柏往房里推。 他的动作用力而粗暴,沉着声音说,“房间里有监控,不要这样站在门口,进去换衣服。” “监控?……” 方弈柏呆若木鸡地任谢凛把自己推到了大床边上。 谢凛触手的是方弈柏濡湿滑腻的皮肤,尽管有一点凉,但却让他手心瞬间烧了起来。 他背过身,“换好了再出来。”然后大步朝外走去。 彻底离开前,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作祟,谢凛对方弈柏说,“一会我把这个房间的监控拆掉。” 方弈柏怔怔地点头,快速地擦干自己,把衣服穿好了。 不多时,谢凛果然带人过来把房间的摄像头拆掉了一个。 方弈柏看着那个摄像头,身体更僵了。 谢凛回到自己房间的脚步有一些急。 他进门,猛地关上房门。 粗重地呼出一口气,将窗帘密实地拉上了。 他想象得到,自己如今的表情应该十分丑陋——因为他身体里的某些冲动已经被彻底唤醒了。 晚上他刻意地没有和方弈柏一起用餐,努力地想要让自己过度亢奋的神经松弛下去。 这一开始是有用的,在他处理了一会儿公务之后,他感受到不受控制的东西渐渐平息…… 但是,等到他在浴室洗澡的时候,热水兜头浇下来,他闭上眼睛。 ——某些悸动就突然抬头了。 不需要任何指令和刺激。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那白皙和腰-线就直陈在眼前。 谢凛非常苦恼。 他挣扎地攥紧拳头,靠在墙上,最终无奈地打开了冷水阀门。 洗了一个冷水澡后,谢凛谈不上愉悦地走进卧室。 他不是没有想过干脆释放一下算了……那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问题是,他无法控制不在那个过程中想到方弈柏,意yin他。 那不像是梦中无意识的行为——必然地,他有梦到过方弈柏,不止一次。 但在清醒的状态下,去意yin方弈柏,让对方成为自己欲-望的载体,他却做不到。 ——仅仅是动了这个念头,他就无法不感到羞愧。 谢凛沮丧地换上睡衣,坐在床沿边。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那盒被方弈柏放进来的东西,安静地待在里面。 仍然没有拆。 第21章 早有预谋 y大的校园,谢凛很熟。 两年前,他得知方弈柏是y大的学生后,就给自己的车辆办理了学校的出入证。 想要认识方弈柏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可以通过联合实验室让方弈柏破格进入,成为他可以指挥调动的一员。 或许还有其他很多理由,让方弈柏的老师将他推荐给自己作为实习助理等等。 谢凛也确实想象过这些情况……但最终没有这么干。 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他很清楚一旦方弈柏来到了自己身边,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他吞吃入腹。 可他还太小了。 还没有任何的社会阅历。 在这种情况下,谢凛靠近他,代表的便是来自成熟的成功的社会人士,对于一个稚嫩的不谙世事的芽苗的全面摧残。 谢凛其实不想看到那一幕。 因为他的母亲徐研敏,就是很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他的父亲谢瑞。 徐研敏当时十九岁,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她热爱文学崇尚浪漫,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幻想,然后她遇到了当时二十八岁的谢瑞。 当时的谢瑞已经创办了谢氏,但并没有那么成功,但出于商人的能言善辩,以及出色的外表,他几乎是随便两句话就将徐研敏这个大小姐的芳心俘获。约会了几次之后他们就私定了终身,徐研敏不顾家里的坚决反对以死相逼,最终成功地和谢瑞结婚,并生下谢凛。 第42章 但后的徐研敏是十分后悔的。 虽然谢瑞变得越来越有钱,但她却越来越不快乐,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所过的人生完全不是自己之前所期待的样子。 她后来也突然意识到,她对谢瑞的情感并不是爱,那或许有年幼的崇拜的成分…… 那是对一个外表优越的成年异性的憧憬,包括她所不具备的社会知识、社会地位的崇敬,以及第一次让她感受到的亲密关系和xing体验的依恋。 ……那些悸动让她误以为自己爱上了谢瑞。 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的愚蠢,她后来甚至说服自己那是一场诱-奸。 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受害者。 因为谢瑞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么伟岸成熟,他的稳重源于自己曾经只有十九岁,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沉稳之人,错误地产生了联想;他的高大也全是包装的表象,实际上的谢瑞是一个在生意上不择手段、阿谀奉承、捧高踩低的庸俗的恶棍。 徐研敏后来遇到了她真正喜欢的人,可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 她内心纠结在追求真爱和承担一个母亲职责的泥潭中,每每痛苦愤怒。 她唯一的情绪出口,只能是跟自己还年幼的儿子倾诉。 “妈妈不该过这样的生活你知道吗……你爸是个混账啊,他是个骗子。”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离开这里了,谢凛,如果我当时没有怀上你,我可能就不会跟他结婚了……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出生啊?” “你爸是个渣男啊你知道吗?我完全是被蒙蔽了啊……可是他、他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同意的,他说我未婚先孕不怪他是我同意的!!我当时才十九岁!!我知道什么啊!” “我同意的是那个一直哄我疼我像个绅士一样的谢瑞!我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一个烂人!他突然吻我的时候我同意了吗??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可以拒绝……我不知道我有拒绝的权利……我害怕我推开他就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的男人啊!我哪里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世界一抓一大把!他告诉我了吗?如果我推开他,或许等我毕业,我能接触到的成熟男性千千万!他就是一个欺骗无知少女的感情骗子,一个垃圾!” “他敢说从来没有伪装过?他敢说他没有甜言蜜语地哄骗我?!他装作绅士的时候,他装得那么深情款款的时候都是我的杜撰吗??……” “我不爱他!爱上他的不是我的心,只是我的y道!我不爱他……我爱的是……呜呜……” …… 所幸的是,徐研敏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死亡可能对她来说是一场解脱。 谢凛不希望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像他的母亲一样重蹈覆辙。自然,他也不想要成为徐研敏和谢瑞那段关系中的谢瑞。 他在y大进行了几次演讲,因为他的社会地位,y大对他的演讲进行了很大规模的宣传。 于是很幸运地,每一次,他都在演讲现场看到了方弈柏。 方弈柏坐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但每一次,谢凛总是能一眼锁定到他。好多次,他在选择提问对象的时候,看到方弈柏举起了手……但是却没有选择他。 他的目光落到方弈柏旁边的同学身上,在别人站起来的时候,他总有些不甘的心口滞涩——明明他想跟方弈柏交谈,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 在点名的同学发言时,他眼睛的余光会注意到方弈柏。 大概他的眼神在主观的情绪下产生了夸大和欺骗性的误差——于是,他看到方弈柏因为没有被自己点到名而万分遗憾。 意识到这种主观的欺骗性后,他便为自己的抉择而感到庆幸。 对方弈柏来说,他是一个很危险的猎手,他不自觉地在布置温柔的陷阱。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下不是在诱-奸方弈柏。 他有方弈柏的课表,他知道方弈柏什么时间会去图书馆自习……工作不太忙的时候,他会把车停在恰好的角落,远远地能够看到方弈柏的身影,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有一次,方弈柏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天色骤然晦暗,狂风大作。 谢凛将车挪到了他的跟前,“同学,送你一程。”他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方弈柏明显怔了一下,看着自己一身的水,有些犹豫。 谢凛下车帮他打开了车门,“你要去哪里?” 方弈柏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对他千恩万谢,“我去xx号宿舍。”然后给他指了路。 谢凛将他送到宿舍楼下,然后离开。 情人节那天,他匿名写了贺卡,送了一束白玫瑰给方弈柏。 远远地,他看到快递员将东西送到方弈柏的手中。 那晚他没有其他安排,助理对他说,“您要不要邀请他去听今晚的交响音乐会,有贵宾席的赠票……” “不用了。” 确实不用了,谢凛本来也没想去听音乐会。 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了。 理想的状态,应该是等方弈柏毕业之后,有了一定的社会阅历,认识更多的人之后,他再接近他。方弈柏会变成熟,充分地认识这个世界,了解各种各样的人……然后,他会竭尽全力地去追求他,让方弈柏真正地爱上自己。 他不想让方弈柏知道送花的人是谁,他只是想让对方习惯被追求、被示爱,而不至于轻易地沦陷在其他人莽撞的追求里。 第43章 之后的每一个重要的节日,谢凛都会匿名给方弈柏送一些小礼物。 这一切都有序而平静地进行,没有料想到的是,方弈柏会突然成为谢焕的男朋友。 时至今日谢凛也不明白,方弈柏为什么会爱上愚蠢莽撞的谢焕。 但谢焕唯有一点是谢凛无论如何也无法具备的—— 那就是年轻。 他和方弈柏同龄。 他们两个年轻人的爱情说来就来了,即使是撞得头破血流了也无伤大雅。他们同样愚昧,所以是平等的。 但是,明明应该高高在上的自己,却瞬间坠入地狱。 - 一连几天,谢凛都压抑着平息自己。 他早上醒来,本已经开始穿衣服,门外方弈柏敲门。 敲一声,怯生生地喊,“哥哥,醒了吗?” 谢凛穿衣服的手一顿,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嗯。” 然后转头把衣服脱了,又钻进浴室,冲一遍冷水。 等出门,谢凛看到方弈柏那截雪白的脖子……脑子又开始宕机。 而方弈柏因为监控的事情更怕他了,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不得不跟他相处的时候方弈柏总会偷偷瞄他,等发现他看过去时又惶恐垂下头,一张小脸纠结得皱成一团,又警惕又慌乱,简直把“弱小可怜又无助”六个大字打在了脑门上。 这使得抱有邪恶念头的谢凛越加羞愧,但又毫无办法地更被激起施虐欲。 谢凛觉得很难捱。 他有意想避开方弈柏,不见他。 直到这天,他半夜从梦中惊醒,就感觉到不舒服。偏头痛又犯了。 第二天早上到了八点多,他还没起来。 方弈柏发现他还在家,到了八点半就又来叫他起床,谢凛没应声,但却不小心打碎了床头的杯子。 门外的方弈柏大约吓了一跳,便推开门,看到谢凛蹲在地上。 谢凛想把碎玻璃捡起来,但手抖得厉害。 “凛哥?”方弈柏看出谢凛状态有些不对,便把他拉了起来,“别伤着手,我来。” 大约是偏头痛带来的意识恍惚,面前的人和梦境里的似乎交织在一起。 那双野葡萄一样的黑眼睛,慢慢和眼前的琥珀色瞳孔重叠了。 是了,他的野葡萄小孩已经长大了。 方弈柏还活着……枪响之后,他在自己的梦里坠落了千万遍,每一次,他都很难分清现实和梦魇。 但今次,方弈柏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 谢凛没控制住,将面前的人紧紧搂进怀里。 他搂着很紧,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 方弈柏僵了一瞬。 “哥哥头疼了是吗?……我去给你拿药吧……” 谢凛没放手,头垂到方弈柏的肩膀上,像无助的小孩。 “疼。”他说。 方弈柏想去拿工具来收拾玻璃渣,便拍了拍谢凛,“等一下。”谢凛颓然地松开手,放他走了。 谢凛情绪不太好,颓丧地坐到沙发上,撑着太阳穴。 然后眼前出现了一杯水,一些药片。 他抬起头,方弈柏鼓励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主观滤镜的影响,谢凛觉得方弈柏大概很有天赋,即使心不甘情不愿地,他也能凭观察力和通感力将平平无奇的事情处理得细腻贴心——这使得哪怕端茶倒水,他也做得比佣人好。 他的水温刚刚好,杯子递到不远不远的距离。 有的时候谢凛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有方弈柏在的时候,好像连空气都变得更好闻了。 他好像再没有发现哪天点的香不对劲,很厌烦…… 也没有感觉到哪天需要用的时候没有找到纸笔印章…… 好像一切都是恰如其分的。 这甚至使谢凛心生惶惑——他不觉得这是方弈柏用心记录了自己的生活习惯进而细致周到地打造了这一切,因为方弈柏是不可能对他用心的。 他只觉得自己对方弈柏的臆想、美化,大概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谢凛就着水,把药吃了。 他以为方弈柏会马上离开,但对方在他身边坐下了,“药效还要等一会儿才上来……是这样会不那么疼吗?” 方弈柏主动抱住了他。 把谢凛的脑袋搂在自己怀里。 -------------------- 食言了,就还夹了一些回忆……申榜真难啊,已经连续五六周在隐蔽的位置反复横跳,啥时睺能出坑捏- - 第22章 多角关系 周一的下午,谢凛参加了平湖山项目调查小组的汇报会议。 与会的还有合作方代表,卓司南也在。这一次,卓司南动用了家里公检法那边的关系,他很上心,也全面深度参与了。 调查组通过方弈柏提供的消息,两天前找到了胡遇霖,只是他卷走的钱被挥霍了大半,确实也成了一笔烂账。 “……估计能追回来的,算了算也就两三亿……还有一大笔他通过比特币转给那个赵姓情人,那人现在在法国,因为大笔资金来源不明也被当地警方抓了,但这些钱转成了比特币,又多次转手想要追溯源头,再被我们讨回来有难度。” “……现在那边说会举办听证会来讨论赃款的处置方案……除非我们联系赵小姐,让她自己招认,现在我们还在想办法。” 卓司南啧了一声,“涉及跨国的案子最烦。当地的部门白捡了这么大一笔钱,哪里会轻易吐出来,我得联系律师,由我们的律师跟赵姝对接,如果交给当地的检方来处理,鬼晓得赵姝会招出什么样的口供。” 第44章 “是的,我们需要赵姝当庭承认手里的比特币来源于胡遇霖的赠与。” 卓司南恨声说,“这个胡遇霖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谢凛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胡遇霖那边我让谢焕跟他聊,务必让赵小姐招认资金来源,谢焕这点本事应该有的。” 卓司南有点怀疑,“你确定?” 谢凛便说,“追不回来你的投资款直接少一半。” 卓司南举手投降,“好,听你的。” 这时谢焕那边应该是上午九点。谢凛便到外面给谢焕打了个电话。 要说谢凛对谢焕唯一的认可便是他的交际能力,谢焕黑白两道上都有不少狐朋狗友,有些在谢焕的嘴里就是“铁瓷”。诱导口供这种事,普通的方法可能不太好使,少不了要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威逼利诱,他相信谢焕十分擅长。 谢凛电话拨过去半天,那边都没人接。 谢焕还躺在他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这段时间其实谢焕的日子过得不错,谢凛给他在欧洲准备的几乎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他原以为到了欧洲是完全的流放,但没想到谢凛在那边搭了个新型实验室,他是老大,一群行业泰斗受他管理,当然是名义上的,他什么也不用干每个月还有五百万的生活费。更爽的是还给他买了个电竞俱乐部,他愣是厚着脸皮以职业选手的身份打上了一场世界赛。那一刻谢焕对谢凛满满的恨都消失了——他突然觉得论“玩”他还是太嫩了,比不过他哥。 他昨天晚上又几乎玩了通宵,手机响了半天他都没有醒,直到身边人推了推他。 “你哥的电话。” 谢焕睁开眼,看到屏幕上【法西斯】三个字,瞬间清醒了。 他一把抢过手机,咽了咽口水,“咳,喂——” 那边谢凛早已经不耐烦了,要不是给谢焕安排了任务,他在响第三声时就准备挂断,并且停掉谢焕的信用卡。 “几点了,你还在睡觉?” 谢焕支支吾吾的,谢凛也懒得管他,简洁地将胡遇霖赵姝的情况同步给他。 “你当时选了胡遇霖负责这个项目,应该有考虑牵制他的方法,赵姝不是怀了他的孩子吗,胡遇霖的死活她应该还要管吧……你去一趟法国,想办法搞定这件事。” 谢焕听明白了,舔舔嘴唇,“我要是搞定了,追回来这笔钱……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 谢凛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忘了这笔钱是怎么丢的?” “呃……那个……好吧。” “不要提条件,这个事情你搞不定,损失的钱从你的信托基金里扣。” “什么?!”谢焕猛地弹坐起来,“这可是好几亿——” 因为他的动作太大了,一下踹到旁边人。 谢凛听到一声诡异的抽气声。 “你旁边有人?” 谢焕头皮都麻了,“呃……没有……” “你在干什么谢焕?” “没、没干什么啊,刚、刚起来……” “做你该做的。” 谢凛脸色瞬间变得更冷,说完挂了电话。 谢凛的耳力很强,他虽然听不出来谢焕身边具体是谁,但很笃定那是一个成年男性,以谢焕支支吾吾的态度,更不难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情人?炮友?恋人? 其实都无所谓。谢凛只是在一瞬间,想到方弈柏还那么喜欢谢焕,未免替他感到不值。 才多长时间,谢焕就跟别人搞到一块儿去了。 他回到会议室后,卓司南看他脸色不善还以为是跟谢焕聊得不顺利,安抚了他几句。 “谢焕搞不定也没事,贺伊川最近也在欧洲,他很熟悉那边的司法部门,我求他给我介绍个厉害点的律师,再打点一下听证会成员……” 谢凛淡淡地说,“他能搞定。” 卓司南哽了一下,那你一副死人脸干吗。 会议结束后,卓司南看看时间提议晚上请谢凛吃饭,他最近挖掘到一家不错的私房菜馆,献宝似的提了出来。 谢凛想到自己和方弈柏还有些尴尬便同意了。 饭桌上卓司南忍了又忍,没忍住问他,家里藏着的小情人怎么样了。 “我听我妈说你家里已经动了给你说媒的念头了,前两天你爸带着李熙参加了一个老干部的家宴……据说是想把谁家的千金介绍给你。你得到消息没?” 谢凛说,“没有。” “那也就这几天了。你现在挑了谢氏的大梁,年龄又合适,可不是抢手货么……就算你爸不给你张罗,旁的人也是千方百计涌上来,你还想象以前那么清静估计是不可能了。那个小情人你可得藏好了……不然被哪个外人看见你都有得麻烦。” 卓司南觉得那个方弈柏是谢凛从谢焕那里抢过去的,长辈们但凡听到风声都会嫌恶,更何况还是个男的。这样的事情存在都是在给谢凛抹黑。 谢凛淡淡地说,“麻烦什么?” 卓司南怔了,“……” 他想了想,觉得是谢凛迟钝,便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现在谢焕不在国内,等于就你自己承担家里的火力,你就瞧好吧。” 谢凛平静地说,“他们影响不了我。” - 谢凛没有食言地给方弈柏找了家庭教师来家里教他专业课。 第45章 方弈柏上了一次课后才知道来给自己授课的居然是业内泰斗,他不禁咋舌。 那天晚上,面对谢凛他又是激动又是惶恐,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感念谢凛的言而有信,他对谢凛的态度也热络了许多。 周末,谢凛还带方弈柏去了一次马场。 马场在南郊,占地颇广,是谢凛常和苏肃聚会的地方,时常也为他们接待合作方和官员。 这天谢凛谁也没约,就带着方弈柏轻装简行。 到了地方后,他们进入私密的会员专区,没有旁人,只有训马师在旁。 谢凛专门为方弈柏准备了装备,等方弈柏从更衣间出来时,他不禁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欣悦。 方弈柏穿着经典的马术服,白色衬衫配黑色三排扣燕尾服和礼帽,黑西装上缀着一点红色的滚边装饰,显得贵气又生动。方弈柏一边往外走,一边自己戴着皮手套,修长的腿蹬着皮靴,马鞭勾在小指上。 谢凛上前帮方弈柏把剩下的一只手套戴上。 方弈柏仰起脸来看他,谢凛也换上了装备,两个人的款式差不太多,但方弈柏就觉得还是对方更威风凛凛一些。 谢凛很高,超过一米八五,结实的肌肉和宽阔的肩膀使他把西服的廓形撑得很标准好看。 因为方弈柏之前没有骑过马,谢凛为他挑了一匹温驯的小母马练手。 方弈柏花了一些时间拿着胡萝卜投喂小马,又在马术教练的带领下学着给马匹梳毛,抚摸它的脖颈,培养感情。 之后谢凛带他在围栏里小范围地试骑,他很快喜欢上这项运动,在马背上笑得特别灿烂,看着谢凛,眼睛亮晶晶的。 谢凛看他熟悉了,就考虑带他到大场地骑,随后牵出了自己的专属马,那是一匹黑色的赛级马,从马厩里出来的那一刻就带着高贵血统的傲慢和威慑力,走几步就恨不能吸引全场的目光。 方弈柏眼睛都看直了。 谢凛和方弈柏并辔骑了一会儿,他的赛级马早就不耐烦慢吞吞地走步了,小跑起来,加速奔驰。 谢凛小幅度压浪,随后他朝方弈柏打了个招挥,便一抖缰绳,任座骑风驰电掣地弹射出去了。像是和高头大马融为一体,方弈柏在后面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残影。 一人一骑便如闪电直奔天际。 谢凛更如黑色的神祇,威武又张扬。 望着远处消失的黑点,方弈柏不禁有点感性,沮丧起来。 ——这个男人还是那样遥不可及,总是让自己看着他的背影。 他叹了口气。 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很难与他并肩同行,从出生开始的所有客观存在的一切都导致了他们之间巨大的落差与鸿沟……甚至连年龄都有隔阂。 年幼无知时的自己怎么那么胆大妄为呢,以为可以拥有这样的天之骄子。 可是等到现在靠近他了,反而发现离得更远,更远…… 方弈柏很难不回想起谢凛在学校讲座时候的画面。他做了大半个月的准备工作,去了解谢凛要讲的内容,拟定了自以为非常棒的问题——但不管他怎么举手,谢凛都看不到他,而是选择了其他人来接受提问。 他是那么普通泯然于众,只是自以为有点小聪明罢了,到了精英汇聚的y大就现出原形。 他记得自己给谢凛送过感谢信、递过请教的题目、试图攀谈,但总不能进入谢凛的眼帘,对方虽偶尔回应过他礼貌的寒暄,却不像有些同学那样得到他赞许的目光和耐心的鼓励…… 方弈柏也是在无数次的打击之后才开始放弃的,不想再做自己了。 另辟蹊径开始接触谢焕,其实一开始也不是他的本意。 只是他年少理想落空后的失望总需要什么来填补,而再找不到比谢焕更像谢凛的人了吧。 而且谢焕热情开朗,心思单纯,只要带他玩游戏上分,帮他干家务,他就能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方弈柏也没有想到谢焕会提出来,让自己假扮他男朋友的想法。 那个时候谢焕说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被猥琐男纠缠上了。 “就假扮我对象,放心不让你牺牲肉体。我跟你说我对跟男人干那事儿真的没兴趣,我要是有兴趣我跟猥琐男凑一块儿得了!啊呸——” 谢焕给了自己一巴掌,抱着方弈柏的肩臂晃,“好兄弟一辈子!帮帮忙!别见死不救好不好……” 方弈柏,“为什么是我?” “猥琐男是猥琐但不智障啊,你说我身边看着跟我搭的除了你还有谁?就你这小模样,本大爷我也就是委屈一点点啦,哈哈哈……放心,不让你白干兄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方弈柏想了想,“我能进谢氏吗?” “当然没问题小菜一碟!” “谢氏总部?” “能啊,不过你等我先当上部门经理……我给你安排!” 方弈柏就答应了。 果然成为谢焕的男朋友以后,虽然没能马上进谢氏实习,但却也在谢氏大楼见到谢凛,甚至进到了谢家老宅——从这个时候开始,“谢焕的男朋友方弈柏”终于被谢凛看到了。 直到现在。 但是怎么能让去掉“谢焕的男朋友”六个字的方弈柏还被谢凛看到呢? 方弈柏不得而知。 第23章 赤裸威胁 方弈柏夹紧马腹,自己的傻狍子很努力了但还是慢吞吞的,他不禁有点忧伤。 第46章 哒哒。 马蹄声袭来,谢凛又突然出现了。 从天际线快速地朝他奔来,目光注视着他。 谢凛笑看着方弈柏慢吞吞的骑行状态,在他旁边勒住了马缰。 方弈柏被这个笑容蛊了一下。又似乎不管谢凛多么遥远,他的引力总把自己牵引得死死的。 方弈柏说,“我也想骑你那匹,它好酷。” 谢凛笑着跃下马背,牵着缰绳朝方弈柏走过来,“给你摸摸。骑可不行,你驯服不了,一跑就把你颠下来了。” 方弈柏在心里泛酸,“那什么时候能骑?” 谢凛张开双臂,把方弈柏从马背抱下来,“等你练个一年半载再说吧。” “那你会经常带我来吗?” “你想来就带。” 方弈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一年半的时间。也许很快谢凛就会知道自己并不是谢焕真正的男朋友了,那个时候就会一脚把他踹走了。 谢凛把他放到地上,手还托着方弈柏的腰没有放开。 看到方弈柏的神色不太对劲,谢凛问,“怎么了?” 方弈柏一抬眼,发现他们靠得好近,他的心跳莫名加快,“如果……” 他停顿,谢凛凑近,“嗯?” “……” 如果我只是谢焕的普通朋友,你还会这么耐心地对待我吗? 如果我不是谢焕最在意的人,你还会如此平视我吗? 方弈柏望着谢凛,随及想到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样子,他觉得答案是“不会。” 所以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说,“如果我学会了,骑得很好,你必须得让我骑你的专属马了吧?” 谢凛望着他倔强的眼神,笑了笑没答。 方弈柏嘟囔着吐槽了几句,傻狍子骑着没劲他不想骑了,谢凛便说带他去大众马厩挑其他比较温和的高头大马,这个话题算是揭过。 他们从专属区出来,方弈柏陆续看到一些其他客人,不过应该也是会员制,人不太多。不多时谢凛遇到几位熟人。是谢凛之前拜访过的几位官员,陪同的还有钟董和谢琮。 谢琮一马当先地凑到谢凛跟前,态度无比热情,“凛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这是我们小谢总,巧了不是。” 他们也都是骑士打扮,似乎在自己的场地玩了有一会儿,真是偶然发现谢凛似的。 不说有那几位官员在场,就算只是钟董一人,谢凛也不能当作没看见。 虽然很不愿意与钟董虚与委蛇,但谢凛收拾心神,还是上前从善如流地与一众人寒暄起来。 “今天跟着钟董在这儿陪领导们呢,嘿嘿,小叔现在可很是兢兢业业啊……” 谢琮说,他们今天来此是为了与几位领导交流新城区的用地规划和碳中和的问题,一边说一边不忘跟谢凛自夸。 钟董是谢氏的元老,便按规矩为双方引荐。虽然其实都认识,但流程还是必不可少。 说起碳中和,一位官员便夸奖谢氏近年来csr(企业社会责任)践行良好,表现突出。csr是钟董主抓的,他长袖善舞手眼通天,热衷于政府关系,既求名也求利。此时官家说起了好话,一时宾主尽欢,谢凛也十分捧场。面对官员,他自然而然与钟董、谢琮站到了一条船上。 当着外人的面,钟董对谢凛十分谦卑,完全不以长辈的架势自居,反而处处以谢凛的下属示人。这在过去也是十分罕见的。 谢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想当初钟董何等的风光傲然——那可是让谢焕当着百十宾客的面讨好地说出“您是我的偶像”的存在,神人也。 如今,能随随便便地下凡? 闲话七八,等大家都累了,钟董便招呼到里间茶室喝茶,休息片刻。 果然,等谢琮带着官员们去了里间参观,没有外人,钟董才打开了天窗。 他还是分外地客气,为谢凛斟了茶,“这件事情按理轮不到我来讲,旁的人都劝我不要干涉你们的家务事……但是呢,谢焕求了我好几次,他尊称我一声‘钟世伯’我实在没有道理放着他不管呐。” “凛啊,今天我就倚老卖老多说两句了,你跟谢焕这事儿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谢凛喝了一口茶,“转圜?什么事儿?” 钟董踌躇半晌,目光才落到方弈柏的身上。 “谢焕跟我讲了这个方弈柏其实也只是个玩伴儿,看他长得好看罢了……本来你要是没插手,两个人现在没准儿就不联系了,早断了,但是现在人被你带走了,他不落忍呐,就想着怎么能让这孩子不受他的牵连,好好读书去。” 钟董苦口婆心地劝说,谢焕淡淡听着,便注意一旁方弈柏的表情。 方弈柏自从旁边有了外人,他便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极底,不声不响。 谢凛和官员闲话时也没有介绍他,所有人看到他便也当他是空气。这会儿方弈柏坐在谢凛旁边下首位置,手里端了一茶杯,慢慢地吹着气。他一开始对钟董和谢凛他们说的那些官腔不太听得懂,有些好奇,但兴趣不大。 等听到提起了谢焕,他这才抬起眼帘。 方弈柏扫了钟董一眼,再看向谢凛时便被他如炬的目光捕个正着。 不知道为什么方弈柏感到心头抖了一下。谢凛的样子看着有点深沉可怕。 方弈柏默默低头,喝茶。 第47章 谢凛讪笑说,“谢焕连钟董您都请出来了……我倒是觉得我这手棋下得绝妙。” 钟董听得眉头一挑。 他们这边聊着,屋子里另还有两位侍应生模样的人在旁伺候,两人长得浓艳漂亮,眉眼有一些高加索人的特质,更难得的两人一模一样,是对双胞胎。 他们一个沏茶添水,一个在旁边轻拢慢捻弹着琵琶。此时话说得剑拔弩张的,侍茶的那位便站起身一一给大家添水。 这间茶室很大,做的是仿古格调。地上铺了榻榻米,正中心挖了一米见方的火塘,周围用防火砖砌了一圈,烧着松木柴火,上面吊着一只铁壶。火灰里还煨着一些米酒。 方弈柏从小就喜欢明火,看到火塘觉得格外亲切,以前农村就经常挖这样的地坑来烧火取暖。他盯着燃烧的松木,看着火光忽明忽暗,就觉得火好像不够旺,就拿旁边的铁钳扒拉了几下木柴,他一动,有零星几片飞灰飘起来。 谢凛瞟他一眼,把他手里的铁钳拿走了,继续听钟董说,“……谢焕我是知道的,他眼高手低,没心眼,整天干些荒唐的事情,你说他这、这谈个男朋友像什么样子?不过好在年纪还小,还能扳正回来……他不懂事儿,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方弈柏消停了一会儿,又把铁钳拿了过去,在火堆里捣鼓。 这一回噼里啪啦溅出几个火星子。 方弈柏感觉手上一痛,谢凛打了他手背一下。 “别乱动。” 方弈柏下意识抬眼,撞进谢凛深沉的眉眼中。 谢凛抓住他的手腕,这次很认真地把铁钳拿了过去,放得远远的,“不听话?” 钟董的话被打断,有点尴尬,看到方弈柏挨批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圆场,想着毕竟是谢焕心疼的人,只好勉强说,“一点火星,没事哈,没事……” 方弈柏低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钟董以为他脸皮薄被谢凛说得伤自尊了。但如果他能看到方弈柏的眉眼,便会发现此刻方弈柏的眼睛亮晶晶的,神色怡然。 也许是从小就没有什么亲人,也缺少管教,方弈柏长大了反而喜欢有人管束自己。谢凛说“别乱动”的时候语气短促又严厉,听得他心慌,但慌完之后他却又咂摸出一些别的来——像是记忆里早就迷失的父母亲的训斥“快点吃!”“莫乱跑”“穿多点!” 只有最亲的人才会使用短促的祈使句,不带委婉的装饰。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是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就连老师也会很顾虑地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讲话。 只有谢凛会命令他、规劝他…… 毫不客气。 这种不客气,似乎也是不拿他当外人。 不然,谢凛怎么没去管别人呢? 方弈柏如此想着,心里有些复杂地开心。他偷偷瞄了谢凛一眼,觉得谢凛似乎也不完全只拿他当“谢焕的男朋友”看待了,应该还有些别的,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清。 钟董扫了一眼屋里那两位侍应生,示意他们坐到谢凛身边来。 谢凛没说什么,钟董便表示这对兄弟任他差遣。平心而论这两人长相是万里挑一,而且行为举止含蓄得体,一看便知是费了心思调教过的,送给谢凛只怕钟董还有些舍不得。 “……不嫌弃的话,他们便跟你回去。也是还没毕业的高材生,干净得很。” 方弈柏正在端茶杯的手一抖,杯子歪在桌上,茶全洒了。 谢凛看方弈柏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心头很是不悦。 他觉得方弈柏未免激动得太早了。 钟董不过是带了几句谢焕虚情假意的鬼话,再捎两个不关痛痒的人——也没付出多少代价,这怎么就能让方弈柏那么感恩戴德地沉不住气了。 如果是谢焕自己跑了过来,那方弈柏还不得涕泪横流吗。 钟董放低身段,客气恳切,“谢氏发展到今天不容易,别为了个把情人搞得兄弟阋墙,让人看笑话了……这小情人就算再喜欢,那不也只是一个玩物嘛。” 谢凛微微扬着下巴,带着傲慢和轻视地压着眼帘,一抬手掐住方弈柏的后脖,把他提溜到自己跟前来。 “我倒确实挺喜欢的。” 谢凛戏谑地说着,方弈柏大半个身体便倒进了他怀里。 当着钟董的面,他宽大的手掌从方弈柏的后颈下落,落在对方的腰眼上,又往下滑到p股蛋上,暧昧地揉捏。 方弈柏瞪大眼睛,想挣扎。 谢凛凑到了他的耳边,作势咬他的耳骨,“听话,否则你该知道谢焕会怎么样。” 谢凛故意玩nong得很出格, 但下一秒,方弈柏听话了。果然不动弹。 钟董在一旁瞠目结舌。 谢凛看着这样的方弈柏,却也不舒服,有些生气——想到方弈柏是多么地为谢焕考虑,他手上便真使了劲。 方弈柏吃痛,眼泪汪汪的。 “今天能劳烦钟董出马,我更要好好地瞧一瞧我亲爱的弟弟调教出来、寻死觅活舍不得放手的人是什么滋味了……你们也不用整那一套,等我玩腻了自然会考虑还得给他,不过,也要看心情,如果他老是寻摸一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三天两头地叫各位长辈来找我的不痛快,我就不保证了。” 谢凛意有所指,钟董一时无言,特尴尬。 “……到时候要是在哪位董事、或者我的嫡系下属手里见到这位金丝雀,就不要怪我没有提前知会。我听说李董就玩得很花,相对来说,人放在我这里,我弟弟不是应该更放心么?是不是?” 第48章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钟董擦汗。 方弈柏听得分明,他不笨,虽然心里知道谢凛应该是故意怼钟董的,但心里难免不高兴。谢凛话里话外,他比一头牲口高级不到哪里去。 他蹙着眉,垮着脸,没想到谢凛在他腰侧的手突然施力。 方弈柏身子一歪,整个人靠在谢凛身上,而谢凛掐着他的下巴,扭过他的脸,嘴唇擦过他的嘴唇,最终落在他的嘴角。 谢凛在他的唇角吻了一下。 当着钟董和其他人的面。 方弈柏懵了。 谢凛把他按在怀里,独占般地禁锢住,朝钟董意味深长地笑笑。 第24章 风暴舞蹈 最终钟董送的两个人,谢凛自然没收。 他们的话题聊不下去,那边谢琮陪几位官员也参观完毕。又续了一壶茶,钟董便带着一行人跟谢凛道别,分道扬镳了。 几乎是钟董刚离开马场,便接到了谢焕的电话。 “钟伯伯,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谢焕急切地追问,钟董叹了口气,“谢焕,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啊?” “谢焕你要是真的有决心,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从长计议。” 一直到手机里传来忙音,谢焕还怔在原地。 贺伊川,“怎么了?” “都怪你!” “怎么又怪我?” 谢焕心里不痛快,便开始翻旧账,“怎么不怪你?!你上次在我跟我哥通电话的时候乱出声!!” 他把手机一摔,扑到旁边人身上给了他两拳。 贺伊川是追着谢焕来到欧洲的,也待了不短的时间,此时他光裸着上半身,胸前有好几处抓痕。他捉住谢焕的手,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死人,你踹到我我还能不吭气?” “就你屁事儿多!!我哥是个人精,他现在肯定知道我在外头鬼混,我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这不正好吗?你一直担心那个被你哥带走的方弈柏,怕弄不出来他……现在你哥知道了你另有新欢,正好把他给放了。” 谢焕沮丧地抱住头,“你说得好听,我哥怎么没把人给放了啊???他估计以为我在耍他。妈的,他更生气了,他肯定要逼问方弈柏,怎么办?方弈柏不会被我哥逼死吧……” 贺伊川,“你还是这么在意那个方弈柏?” “我能不在意吗,我在这边花天酒地,连累他被我哥关起来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我内疚死了。”这确实是谢焕当下生活中最缺憾的方面。 “你跟那个方弈柏那么高调,早应该想到会出事情,就算你哥不整你,你家里能袖手旁观?” “你滚!!要不是因为你,我会那么高调吗?!” “因为我?”贺伊川露出些兴奋,“你承认……” “承认屁!你滚滚滚!” 贺伊川压住他,“我一直怀疑你跟他就不是真的……谢焕,你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你这里ying得起来吗?” “放你的狗屁,我是猛1” “是吗?” “你不要以为我跟你睡了几次,你就能上位了,你连方弈柏的汗毛都比不上!” 贺伊川冷脸,“你到底喜欢谁?” 谢焕操起枕头狠狠地砸到贺伊川身上,“我喜欢他!怎么了,我就喜欢他!” “你昨天还喜欢我。” “我喜欢了吗?!” “你的身体骗不了人。” 贺伊川冷漠,“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人。你对你哥也有点过分在意,谢焕,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还暗恋谢凛,或者他才是你的真爱。” 谢焕傻眼,“操,你有病啊!我暗恋我哥???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所以你最喜欢谁?” “我最喜欢方弈柏行了吧?!你快滚回国帮我把方弈柏弄出来。你要是救不出他,以后也别碰我了!” 贺伊川臭了脸。 离开马场前,谢凛带方弈柏回原先的地方换衣服。 他们分别进了更衣室,方弈柏浑浑噩噩的,脑子里还是谢凛突然亲他的画面,半天都没把衣服换好。 等谢凛敲了门,方弈柏才慢吞吞地钻出来,上衣的扣子还系错了一颗。 谢凛帮他重新系好了,他看方弈柏木木的,像是不高兴。 想到今天确实欺负他了,谢凛便安抚地说道,“刚刚表现得不错,可以给你点奖励。” “哦。” “你要是真喜欢【风暴舞蹈】,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方弈柏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凛说,“我的那匹赛级马。【风暴舞蹈】是它的正式名字,一般我们也叫他风暴。” 方弈柏是真蛮喜欢那匹马。他小时候无意中看过一个译制片《黑骏马》,很是沉浸过一段时间人与动物——特别是通人性的动物之间的感情,也幻想过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一匹自己的黑骏马,那才是人生赢家。不过每每如此想时就同时打断自己,知道没有可能,也就不想再做梦了。他并不傻,血统纯正体型健美的马匹成本可太贵了,而且饲养要求也高,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承担的。 他听谢凛这么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试探地问,“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方弈柏还不太信,眼睛转了转,“怎么算送给我?你又不放我走,马又养在马场里。你说送我我也拿不走。” 第49章 他这么认真算计,谢凛微不可觉地勾勾嘴角,“我帮你请个律师,把手续、购销合同都准备好,签完字以后让他帮你在chia平台做变更登记,到时【风暴舞蹈】就会成为你的私有财产,你想怎么处置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方弈柏说,“那我想骑你就不能拦我了?” 谢凛摸摸他的头,“应该还是会拦,因为真的很危险。” 方弈柏要生气了,谢凛笑笑,“不过你多练练,我可以找马术教练教你。等时机差不多了,你就可以骑了。” 虽然觉得谢凛是说大话,不过听他身段放得这么软,方弈柏还挺开心的。 心底那种——谢凛应该不完全只拿他当“谢焕的男朋友”看待的想法,似乎再度加深了,可他又感到恐惧,自己似乎不该这么自以为是。 因为很有可能是自作多情。 没想到过了几天,谢凛真为他找了一位律师。 律师约他在观湖别墅的一个偏院碰头,准备好了谢凛已经签过字的合同,另外还有【风暴舞蹈】在chia注册的护照、保险合同、检疫证。和方弈柏洽谈后,律师征得谢凛的同意后,带着方弈柏到了马场,当场请兽医检查了马匹的健康状况以及竞技状态和繁殖潜力。不出意外,【风暴舞蹈】的情况良好,而且它近期还有过参赛并获得名次,因此身价暴涨,听说是免费送给方弈柏的,律师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方弈柏也是事后才知道【风暴舞蹈】在行业预估售价是两百万美金,他原以为最多也就五六十万。 “它以后真的是我的吗?我可以交易?”方弈柏还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而且谢总已经为您预交了十年的保费和饲养费。” 方弈柏兴奋了,他这个时候非常想用手机拍一圈照片留念,再发给同学比如卫绍光展示:这是我的马! ……可惜办不到。 谢凛还是没给他手机,也不让他跟外界联系。 方弈柏刚有点失落和遗憾,但转念想到没准这个肥皂泡一样的生活明天就被戳破了——如果今天发了朋友圈炫耀,估计之后也是落得被打脸的下场,那还不如算了。他自己多感受,多过过瘾好了。 他只得握住饲养员的手说,“拜托你们好好地照顾它呀。” 这段时间他差不多已经习惯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了,不跟外界联系并不让他觉得难熬,相反这场试炼中谢凛给予的糖衣炮弹才叫人骇然——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他不再能住在观湖别墅了,还能再习惯住学校的宿舍楼吗?那时连云玺公寓也不能再住了。 所以恐怕现在就要警告自己,降低享受欲。 ——包括对谢凛的欲。 得到【风暴舞蹈】后方弈柏就经常往马场跑,谢凛也并不限制。 南郊的马场地处偏僻,四周都没有什么人迹,方弈柏想跑也跑不掉,谢凛便只让两个保镖跟着方弈柏,随便他驱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谢凛对方弈柏的管制越来越松动了。 有一个礼拜,方弈柏连专业课也没心思上了,天天盼望着去马场和他和【风暴舞蹈】培养感情。他听说赛级马十分娇贵且脆弱。因为它们体型高大,四肢纤长,使其爆发力强大的同时也很容易受伤,如果赛级马的腿部受伤,哪怕只是小小的骨裂,也很难恢复,往往就会被安乐死。方弈柏了解后就格外地小心翼翼,不敢贸然去骑它,生怕自己连累风暴受伤。 但尽管方弈柏对风暴珍之爱之,可风暴却对他兴趣寥寥。 风暴非常高冷,常常对方弈柏的示好置若罔闻,甚至方弈柏给他加餐,拿胡萝卜在手里喂它,它都不太乐意吃。 这天方弈柏又带着两个保镖,跑到马厩给暴风喂吃的,风暴不太搭理他,挺高傲地别过头打响鼻,离他远远的,连喂的草料也不吃了。 方弈柏有点无奈。他伸手扒拉了它的食槽,有燕麦、玉米、糙米、干草,还加了青料苜蓿。他拿了一根苜蓿,只是看看,没想到那马有点不乐意了,突然凑近,张嘴像是要咬他。方弈柏吓了一跳,往后退,差点摔一跤。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嗤笑。 方弈柏不满地回头,看到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两三个西装男人正往这边走,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浑身戾气,笑声正是这个男人发出的。此时他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方弈柏,阴沉的脸,压不住嘴角弯起的嘲弄。 方弈柏狼狈地拍拍手,便看到旁边人凑近高瘦男人。 “贺少,认识?” “不认识。只是觉得挺逗,这吸睛的手段还挺新鲜。” 方弈柏没应声,怔怔地望着高瘦男人。 他在撒谎,明明认识。 这个男人就是一直纠缠谢焕的那个人,虽然在谢焕的嘴里贺伊川是个不要脸的猥琐男,但方弈柏同时感觉得出谢焕其实很在意这个男人。如果没有贺伊川,方弈柏便成为不了谢焕名义上的男朋友。而贺伊川一直对他有特别强的敌意,此时这种敌意仍十分明显。 贺伊川的出现让方弈柏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慌。 似乎他和谢焕的真实关系马上就要被戳穿了。 等方弈柏喂完马,牵着风暴溜达的时候,又“偶遇”了贺伊川两次,每次对方都一句话不说,但眼神黏在他身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讽刺和玩味……看得方弈柏身上麻麻的,像有蚂蚁在爬。 第50章 贺伊川显然也是这个马场的会员,知悉了这一点之后方弈柏对马场的兴趣大打折扣。谢凛还以为他的新鲜劲没过,周末拨冗准备陪他在马场玩一天。 结果方弈柏有些犹豫。 谢凛不悦,“便宜占完就翻脸不认人了?”他以为方弈柏是不想跟他一块儿玩。 方弈柏不好解释,没办法就跟谢凛一起去了。 这天是个艳阳天,秋高气爽,很适合骑马。 谢凛心情不错。 然而刚到马场,还没进入专属休息区,方弈柏就远远地看到了贺伊川,方弈柏下意识地背转身,不希望被贺伊川看见。 说不上来具体是害怕什么……但被贺伊川盯着,方弈柏就浑身不自在。 焦虑又心虚。 方弈柏进步很快。如今已经能骑着成年马在围栏里小跑两圈了,姿态很标准。但谢凛看他情绪不高,心不在焉的样子。 贵宾区的训练场虽然是隔开的,但也还是两两相挨,单体的面积不太大,围着栅栏又不是互相看不见。方弈柏总感觉旁边会有双眼睛斜刺里就冒出来,把阴沉的挖苦贴到他身上。 他骑得就不太舒服。 谢凛,“累了,要休息吗?” 方弈柏点点头。 他不想骑了。 方弈柏说要去卫生间,他离开后,谢凛叫了保镖过来询问,“他这段时间在这里见过什么人了?” 果然保镖回答前几天方弈柏在马场遇到过贺伊川。 这本来没什么,但方弈柏的情绪变化太明显了,连保镖都看了出来。 谢凛的神情瞬间暗了几分。 第25章 投怀送抱 方弈柏从训练场出来,便摘了手套,想着要怎么跟谢凛说不玩了,提前回去。 本是要去卫生间洗把脸,结果脑子想着事情,他走岔了。 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方弈柏一抬头差点撞到贺伊川身上去。 “投怀送抱呢?”贺伊川阴郁的声音嗤笑说。 方弈柏嫌恶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就往另一边走。 刚走了两步,身后贺伊川淡淡说道,“你过得挺滋润的,不打算关心谢焕怎么样了吗?” 方弈柏停住脚,“你知道谢焕的近况?”他有点怀疑,“你怎么知道?” 贺伊川,“你说我怎么知道?我刚从英国回来。” “你见过谢焕了?不可能,他被谢凛看着了,你怎么见?” “我自然有办法。谢焕是被看着又不是坐牢。” “那也不可能,谢焕他那么讨厌你怎么会见你?” “讨厌?” 贺伊川看方弈柏觉得他就像个三岁孩子,“你们对喜欢和讨厌的定义就是小学生一起过家家的那种程度是吗?”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贺伊川盯着方弈柏,像蛇一样,“方弈柏,你跟谢焕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什么关系?”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跟谢焕上过床吗?” ! 贺伊川一步上前,逼视着他。 方弈柏被看得不舒服,他下意识地尴尬扭头,避开贺伊川的赤裸的视线,“跟、跟你没关系!” “你把pg给他弄,还是他……”话没出口,贺伊川先啧了声,“就你这样的能满足得了他吗?” 这个人有病吧? 方弈柏涨红了脸,他想走,但贺伊川把他逼到了角落。 “没猜错的话你们连抱着睡觉都没有过吧……”方弈柏青涩的反应让贺伊川笃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吊着声音不咸不淡地调侃,“你觉得你们俩这么玩过家家有意思吗?” 方弈柏本来就不喜欢贺伊川,被这张臭嘴激得生气了,“请你说话注意点,很不尊重人,太过分了!” 贺伊川人高马大的,他想越过贺伊川,只得往旁边偏了偏。这使得他觉得自己的气势弱了很多。 没想到贺伊川是这种人,谢焕会喜欢才奇怪! 贺伊川冷笑,“嫌我说话过分?你别搅和到我跟谢焕的事儿里面,我就不过分。” “是你老纠缠他!” “你懂什么,他喜欢我知道吗?他在我床-上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你知道吗?谢焕就是那种性子……” 方弈柏难以置信,“你又强迫他?!你——” 方弈柏激动地攥起了拳头,抓住贺伊川的衣领。贺伊川也是个野性子,他从来不会顺着谁,此时也想撸起袖子,他早就想教训方弈柏一顿了。眼看着要打起来,但方弈柏朝他扑过来时,贺伊川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些什么,便没有还手。 斜斜地错开一些身体,让方弈柏的拳头卸了力,贺伊川胸膛反而贴着方弈柏靠了上去。 “这么凶干什么?你忘了我来找你干什么的了?” 贺伊川的声音突然柔了八百倍,低低在凑在方弈柏的耳朵边说,方弈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他抬手推了贺伊川一下,没推动。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其实我是谢焕专门安排过来见你的……” “……” “不相信?谢焕怕你被谢凛欺负狠了,不忍心见死不救,非求我把你弄出去……” 方弈柏忘了挣扎了。 贺伊川乜了他一眼,从怀里掏了一块智能手表小心翼翼地塞进方弈柏的裤子口袋里。 “拿好。” “要不是谢焕死命求我,我才不想让他管你。留你这个质子在谢凛身边多好,对你来说不也是嘛,喝香的喝辣的……你要是有良心,就乖乖地听我的指示按计划行事,不要拖累谢焕,明白吗?” 第51章 贺伊川说完转头就走,方弈柏想跟他理论清楚,“等等。” 他上前下意识抓住贺伊川的胳膊。 贺伊川的阐述超出了方弈柏的认知,他并不完全相信贺伊川,但……贺伊川是谢焕安排来见他的应该是真的。否则贺伊川大可以不搭理他。 谢焕曾经不止一次地跟他吐槽过贺伊川多么讨厌,还被贺伊川的过激行为吓哭过,所以方弈柏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贺伊川,而他当了谢焕那么久的挡箭牌,贺伊川自然也不喜欢他。 不过,看样子贺伊川还是没有得到谢焕确切的答案——否认自己不是他的男朋友。 ——谢焕是没打算跟谢凛澄清了是吗? 所以才要拜托贺伊川来把自己弄走。 但,谢焕和贺伊川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以及,谢焕有救他的计划了? 他上前下意识抓住贺伊川的胳膊,突然发现谢凛站在一旁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 方弈柏抓着贺伊川的手猛地弹开了。 他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贺伊川偏头,看到谢凛,却丝毫不慌,自然地流露出诧异,“小谢总你也在这里?这么巧。” 谢凛淡淡地回了句,“好久不见,贺少。” 既然碰面了,便少不了寒暄。 谢凛知道苏肃和贺伊川有合作。贺伊川与谢凛年龄相仿,是东南贺家的继承人,往前倒四五年,谢贺两家在老业务线上还是打得头破血流的竞争对手。只是现在谢凛主推了新业务线,贺家也拓展了赛道,一来二去,倒还成了合作伙伴。 谢凛跟贺伊川算不上熟,但毕竟生意场上竞争过,也打过不少交道。他对贺伊川的印象说不上好,表面的礼貌依然给足。 贺伊川上前一步和他握手。谢凛和他虚虚握了一下,贺伊川热情地说,“难得碰上,小谢总,一会儿要不要去我旁边的温泉山庄坐坐?” 表面是邀请他,但贺伊川的眼神打着璇儿又在方弈柏身上扫过。 谢凛暗暗冷哼,没拒绝也没答应。 贺伊川名义上是来谈生意的,他在茶室包了一个雅间,有几位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大家跟谢凛也都是熟人。贺伊川回去的时候,有合作方说刚刚见到了谢凛。贺伊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他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谢焕想要跟谢凛抢人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谢凛刚刚所表现出来的浓烈的情绪和占有欲是贺伊川过去在他身上所未见过的。 谢凛好像是认真的。 贺伊川离开后,方弈柏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身体, 他下意识地攥住右边的裤子口袋。 下一刻,被谢凛攥住手腕,方弈柏仰起脸望着他。 谢凛拉开他的手,贴着方弈柏的裤缝,探进口袋,把智能手表夺了过去。 方弈柏血都凉了一半,浑身僵硬。 谢凛贴着方弈柏的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解释一下?” “……” 谢凛瞟了一眼那只手表,是某品牌的新款,以小巧出名,但功能强大,等同于一个智能手机。如果方弈柏小心一点藏好,没准儿他还真发现不了。 “想跑,还不死心?” “我……” 方弈柏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被谢凛箍得手腕有点疼。 “对谢焕那么忠贞不屈呢?还吃起贺伊川和谢焕的醋了?” 谢凛刚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看到方弈柏和贺伊川黏黏糊糊,不知是争风吃醋还是爱恨纠结,方弈柏最终还是从贺伊川手里收了智能手表,其目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他对谢焕的狗血八卦毫无兴趣,但想到谢焕的私生活如此糜烂糟糕的情况下,方弈柏还要死心塌地地跟谢焕在一起,就无法不使他感觉烦躁。 谢凛觉得方弈柏自轻自贱不可救药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方弈柏,我对你太好了,好到你忘了我曾经说的话是吗?……” 谢凛越说语气越冷,方弈柏有点害怕了,他无措地想往后退。 谢凛突地掐住他的下巴,让他仰头。 在方弈柏惊诧地瞪大眼睛时,谢凛俯身吻上了他。 说吻也有些不恰当,更像是咬。 谢凛重重地摩挲方弈柏的嘴唇,然后用力地在他的下唇咬出了一个牙印,微微渗血。 方弈柏一开始是懵的,等到吃痛时,他忍不住叫出声。等谢凛放开他,方弈柏捂住已经肿了的嘴唇,几乎没有什么想法,本能地回咬了谢凛。 他没有接过吻,连基本的亲密接触都很少有,拥抱和坐大腿也都是谢凛给予他的。这时都还没有产生暧昧的想法,就已经被报复的念头裹挟了。 他一边咬谢凛一边想去抢手表,有点破罐子破摔。 没想到刚含-住谢凛的嘴唇,就感觉到谢凛的呼吸骤然加快了。 方弈柏想弹起身,躲开,却又被谢凛大力地按住。 谢凛几乎用整个身体-压制着他,那身体的温度好烫,一股蒸腾的带着荷尔蒙气息的热浪朝他袭来。 接着更深的吻堵住了他的呼吸。 谢凛紧紧地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牙关打开,舌头探进了他的嘴里。 方弈柏被迫接受着入侵,一瞬间他连想要躲开的想法都忘了……整个人都在一种很超出认知的东西里面悬浮。 很可悲的,方弈柏真的一点亲密关系的概念也没有。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人跟人会湿吻,但他有意识地去屏蔽那些让他觉得有点恶心的内容,他的脑子就像是被阉割的纯爱电视剧,对真实情况下人与人的负距离接触不展示也就当不存在了。 第52章 方弈柏懵了好几秒。 谢凛动作很莽撞粗鲁,像泄愤的惩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也迅速变得像谢凛一样热,呼吸急促起来……出乎意料地他一点也不觉得恶心,甚至心跳过速的频率有种濒临崩溃的快感。 他快喘不过气了……谢凛重重地口允了他一下,慢慢将他的唇松开。 -------------------- 机审ms有点敏感捏……挠头。没干什么,只是小小接个吻 第26章 迷惘沉溺 方弈柏满脸潮红,神情迷惘。 然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谢凛却又再次钳制住他。 这一次的要熟练很多,也更加搓磨人。 方弈柏感到心脏被重重地挤压又松开,浑身发麻,眼前闪过纷乱的光斑,他手臂无意识地搭在谢凛身上,想推开,手掌却又绵软无力。 他几乎沉溺在这种感觉里,然而,下一秒难以置信地,谢凛的手居然—— 异物感让方弈柏整个人一激灵。 吓蔫了。 在和谢焕扮作情侣的那段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地听谢焕吐槽过“那种事情”的可怖。 谢焕其实原本和贺伊川暧昧过,但彻底翻脸始于一次酒后乱性。 谢焕每每回忆起来脸色铁青,浑身僵直,他也是在喝多的时候才跟方弈柏吐槽,“贺伊川那个sb他居然*我!tmd,他不是个东西,我第二天都直不起腰,屁-股太疼了……呜呜……” 在那之前方弈柏根本不知道男人跟男人是怎么回事,他的迷茫被谢焕认为是淡定,于是进一步跟他讲,“你知道满清十大酷刑吗?” “凌迟你知道吧,就是十大酷刑之一……还有一个叫檀香刑的,就是用檀香木棍子爆*……你想想十大酷刑之一!有多疼!多可怕!尼玛那个贺伊川还有瘾了,还想再*我,他去死吧做梦!小爷这辈子都不会再被他-压!” 谢焕的控诉有多强烈,方弈柏的恐惧就有多深,在他的脑子里那种事情完全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施-暴和凌-辱。 此时此刻,谢凛的施为完全激活了谢焕留给他的那些言论回忆,他浑身打颤,害怕地垂下目光,却不小心看到谢凛支起的帐篷。 好夸张。 方弈柏吓坏了,他看谢凛没有要放开他的样子,急得哭了,“哥哥,别……” “不要!呜呜……” 谢凛知道自己失控了。 他本来只是想要教训一下方弈柏的,让他知道害怕。但他最终施予对方的不能不说带有私-欲。 从来没有如此放肆地碰触过方弈柏——曾经压抑过多次的欲完全像溃堤的巨浪冲击着他的理智。 想要更多,更多。 等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挨到不该碰的位置,方弈柏终于发出呜咽的反抗声音。 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停止,方弈柏拒绝的声音也像春天的小猫叫一样,挠得谢凛很痒。 他想更进一步,方弈柏挣扎起来,又哭又叫。原本像玫瑰花瓣一样红晕的脸蛋,挂上了水痕,看着又艳丽又可怜。 “哥哥我不敢了,别别……” “我听话哥哥别欺负我了……呜呜。” 谢凛捂上他的嘴,阻止他哭叫。 他靠在方弈柏的身上平复了好一会儿。 黑暗幽闭的空间,光线暗淡,似乎能稍微匿藏人的丑陋。 谢凛打开了冷水阀门,撑在盥洗台前。 他低垂着头,任白色水流冲击在皮肤上。 无法平复的冲-动像囚笼里的凶兽,左冲右突,他感觉到手在颤抖。 很矛盾。 一方面方弈柏的恐惧害怕激荡着他的内心,不敢置信自己真的会伤害他;另一方面,攫取对方身-体的那种美妙又侵蚀着他的理智……让人疯狂…… 方弈柏哭泣的样子让他内疚,然而,对方的嘴-唇是那样柔软,小-舌是那样甜美,入-侵带来的心理满足无法言说,更不用说捂住他的口鼻使他微微窒息时的样子…… 皮肤发红,额角出汗,脖子上的青筋凸起…… ——都使谢凛思想上产生了严重的撕裂感。 他不想去回忆,然而皮肤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肌肉绷紧的触感还是不断闪回着。 他想把放得更深,绞得更紧,心脏微微加速的兴奋和麻痹感,昭示着多巴胺的分泌旺盛。 ……谢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他产生了绝对不能被允许的幻想——甚至,想要将方弈柏撕裂。 冷水冲击着手腕,刺骨到麻木,谢凛才慢慢冷静下来。 从马场离开时,因为贺伊川强烈地邀请谢凛去他的山庄住一晚,说地方离马场不远。谢凛想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答应了。 他们驱车跟着贺伊川的车队。 路上,方弈柏挨着谢凛坐在后排,显得格外乖巧,目不斜视。 他越是战战兢兢,此时越是让谢凛不满。 装模作样也是跟谢焕学的吗? 或者,他如果表现得不畏不惧,不知害怕,谢凛倒也是认同的——那或者他没想做什么;但明明害怕却还要跟贺伊川搞到一起,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知道代价还要去挑战自己了。 ——说明方弈柏为了谢焕真的鼓起一腔孤勇了。 呵。 谢凛往后靠进椅背,整个身体随意地伸展开,一勾手臂,将木头一样的方弈柏强行搂到了怀里。 第53章 方弈柏不敢挣扎,便靠在谢凛的胸口。 他刚哭得狠了,现在有点累。方弈柏下意识地摸摸嘴唇,磕破了,有点疼。 自从被谢凛带到观湖别墅后,他就知道谢凛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针对谢焕的打击报复。 ——驱使他干活也好,亲-密接触也好……是谢凛眼中的某种施-虐和凌-辱吧? 但只要谢凛不给他施加满清酷刑,其他的他并不排斥。 方弈柏知道谢凛不是在乎他、喜欢他才对他那样做的。 如果他不是谢焕的恋人,那可能无论多久还是跟之前一样,谢凛根本就不会多看他一眼……不管他在谢凛身边怎么打转、怎么别有用心地接近,都不被在意和允许。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怎么样,现在谢凛是亲近他的。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方弈柏没控制住下意识地轻轻搂住了谢凛的胳膊。 于是他看上去便是在谢凛虚虚揽着他的过程中,回抱住了对方。 谢凛垂下眼帘,只看到方弈柏头顶的发旋。 是装乖吗,这个人。 装乖讨好自己,然后……是还想着拿回智能手表吧。 温泉山庄确实离马场不远,半个小时车程,是京城周边数一数二的休闲度假之所。主体建筑占据了半座山的面积,修得富丽堂皇,闹中又别有洞天。 伊贺川给谢凛和方弈柏安排了一个套间。他不多问也不点破谢凛和方弈柏的关系,但在进入山庄后,他就提议谢凛还有另几位合作方一起去玩玩牌,喝一杯,“都是哥们儿,放松放松。” 而方弈柏显然不在“哥们儿”的行列,被女服务生带着去一旁换衣服,做水疗spa。 分道扬镳前,方弈柏犹豫地瞟了谢凛一眼。 谢凛本来还有点担心方弈柏一个人,应付不来,但转念又想他来此不就是想看贺伊川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吗?他就颔首允诺了。 谢凛被拉到棋牌室玩了两把德州扑克,他玩得没心思,手气巨差,但尽管如此对家还让他赢了好几局。 成年人的世界全是人情世故。 之后一起玩的人说要玩掼蛋,据说是现在<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应酬最流行的玩法,不会都寸步难行。谢凛看了看,就是传统的跑得快和升级的加强版本而已,他没什么兴趣。之后又跟贺伊川闲扯了几句,打了一会儿桌球,谢凛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回房了。 方弈柏的体验很好。 他泡了不同的温泉,洗了花瓣浴,还享受了全身精油按摩。给他按摩的小姐姐长相甜美,手掌厚实肉乎乎的,力道恰到好处。他躺在按摩床上,都舒服得睡着了。渴了还有人给他递果汁,提醒他补水。 按完摩上完油,还有人帮他做脸洁面。方弈柏有生之年第一次敷了面膜。 全身洗香香后,他被送到房间。 方弈柏进门,发现他的房间里谢凛大剌剌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抽烟。 以往谢凛坐在书房或是客厅,姿态都是相对放松的,不那么板正,虽然也冷漠但不严肃,此时他坐得既板正又严肃,身上的肌肉是绷紧的。 方弈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已经被服务生关上了。 “你也睡这里吗,我们,睡一间?” 方弈柏现在脑子还昏昏欲睡,只想瘫到床上延续spa的那种舒坦。他很感叹有钱真好,在此之前他没有过这么好的精油按摩体验,而且由于知道这种情况不可持续,他有了一种得过且过活在当下的领悟,想把这些奢侈的经历牢牢记在脑子里,并且掌握细节,也是见过世面有了一辈子的谈资。 如果是完全清醒的状况下让他知道要和谢焕睡一间房,他可能会跳起来,但现在他的脑子好像放弃思考了。房间这么大,他想旁边应该还有别的床。 他身上穿着睡袍,想往床边走,便不得不经过谢凛。 谢凛放下烟,沉声说,“你跟谢焕什么时候又勾搭上的,通过谁联系的贺伊川?” 他等了方弈柏很久。本来以为方弈柏会在屋子里等他,装作乖宝宝的样子,迷惑他。但结果却是他独自胡思乱想了许多。 “没有……”没有勾搭。 方弈柏下意识否认,“我根本不知道贺伊川会去马场,我只是想要训练风暴。” “是么,拿到手表以后,你原本想干什么?” “没想过……” “没想过?”谢凛冷嗤,“……准备里应外合,顺着他给你安排接洽的人手和路线溜之大吉吧?” 谢凛想起来最近李锐是跟他提过支持谢焕的派系并没消停。有几个董事被谢凛冷处理后权势大跌,内心十分不平,如今正筹划着颠覆谢凛。 “钟董那儿有我的眼线,探到他们有两套打算,一是法律层面,要请律师提起诉讼,说你从谢老哥那里继承股权的手段和流程不合规不合法。不管法院受不受理,但先会从舆论维度造势,叫你难堪,但这势必会影响到谢氏的股价,是个大败之局……” “所以,他们还有后招。我听说他们买通了你一个核心技术岗的管理层,准备把新能源这块整个研究团队撬走,在外面再重组。光这么干肯定会被骂惨,而且谢瑞也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他们要拉拢谢焕继续打着兄弟阋墙的幌子来颠覆谢氏。到时候把谢氏掏空,在外面再组一个新谢氏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的人已经在跟谢焕接触上了。保不齐谢焕会脱离你的掌握被他们接过去。” 第54章 谢凛是不相信他手里的技术人员真能被钟董那些老匹夫挖走整个团队的,但,谢焕到确实有可能被他们带走,如果谢焕脱离他的掌握,那相应的能牵制方弈柏东西就失去了。 - 谢凛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贺伊川是不是跟你说,他们准备了好几套方案,怎么完备万无一失,保证你出国能见到谢焕?……还是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从此不再被骚扰?” 方弈柏不如如何是好,咬着嘴唇,“……” “你听了之后,想着谢焕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这么挂念你,是不是很感动?” “你就这么想走吗,方弈柏?” 谢凛像是喝了酒,话很多,情绪带点暴躁。 方弈柏犹豫着,咬了咬嘴唇,“我没想走……不过如果哥哥你能让我去上学的话,我……” 看到谢凛不耐烦地乜他,方弈柏闭嘴了。 谢凛站起来,盯着他。不说话。 “哥哥你生气了吗?”方弈柏有点紧张起来,“我真的没想怎么样,手表也被你没收了,能不能不要处罚我?” 方弈柏恳求,乞谅地望着他。 谢凛还沉默着。 方弈柏踮起脚尖,凑近谢凛,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哥哥,别生气了。” -------------------- 孩怕,求过 第27章 私自反省 谢凛怔愣,僵住。 方弈柏小心地看他的反应,经过白天的事情他觉得谢凛是享受亲他的,或是对他做更过激的事情——当然跟“喜不喜欢”没关系,只是出于对手里的小玩意儿、战俘的凌辱和玩-弄的心态而已,就像猫喜欢捉弄老鼠。 虽然说起来有些低自尊和可耻,但方弈柏也并不反感谢凛对他做那些事情,被亲吻的时候他还觉得很舒服……而且,他20岁了,还是白纸一张,很不光彩,也使得他在学校里和同学聊起情情爱爱的话题时完全插不上话,只能故作高冷。 也许是出身低微还是让他多少有些自卑,承认自己没有经验是他觉得很不光彩的一件事。所以现在有了接吻的经验,他还觉得赚到了。 只是,底线是谢凛千万不能像贺伊川那么变态,爆*那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光听谢焕描述就太可怕了。 方弈柏小心翼翼地感觉谢凛没排斥,就准备再亲一下,增长一些经验。 这次他想亲唇缝,亲到谢凛的舌头。 但是他刚凑过去,就被谢凛推开了。 谢凛偏过头,大手捂在方弈柏的脑袋上,看不清表情,他声音沉闷地说,“去睡觉。” 因为刚刚方弈柏还预想了亲到谢凛的画面,所以此时他有一些遗憾。 他说,“我刷过牙了,很干净的。” “……” “哥哥累了吗?” “……” 谢凛重复了一遍,“去睡觉。” 方弈柏没办法,他总不能强迫谢凛,只好爬上床。他没有脱睡袍,就那么跪到床沿,掀开被子问谢凛,“你也睡吗?” 谢凛很暴躁,很无语,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食不言寝不语。” 方弈柏闭上嘴巴。 他掀开被子的情景像是一种邀请,好在谢凛还没有糊涂到最后一丝理智也被蚕食,他犹记得方弈柏大叫着“不要!呜呜……”哭哭咽咽的样子,因此谢凛没有凑过去。 方弈柏闭上眼睛,装睡,但谢凛看到他的眼皮底下眼珠还在颤动,纤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 谢凛差一点就伸手去碰触,他不自觉来到床边,看着方弈柏的睡颜。 直到方弈柏的眼皮不再颤动,完全地安静下来。 沉睡过去了。 他对沉睡的方弈柏再熟悉不过。 那时方弈柏救了他掉下悬崖后,在医院昏迷了好长时间。他头上、腿上都包着厚厚的纱布,甚至连脸都不太看得清,但眼睛完好地裸露着,明明一动不动,却好像在诉说着很多东西。 谢凛偷偷去医院的那一次,静静地看着他,默默地同他说话。 那时他觉得方弈柏能听到他的声音,甚至感觉到方弈柏的手指触碰了自己。他伸出手,十指相握。 那时他便笃信,他不能失去他,他们将拥有彼此。 在谢凛这看似高高在上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生中,不为人知的是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热爱他,也没有什么真正属于他。太多的东西属于“谢”这个姓。 他遭绑架谢瑞被敲诈勒索时,便放弃过他。五六岁时母亲也离开了他。这些年他对亲密关系和与人接触一直有种排斥,好似人和人就是对方人生的过客。但方弈柏却不是这样,方弈柏舍命救了他……从此他们的生命便相融在一起。 他握着方弈柏的手,内心感觉非常地安宁。 ——但是,那个时候他应该没有想象过他和方弈柏会成为现在这种畸形而丑陋的关系吧。他本想对他好,将一切给予他,奈何对方并不想要。 而他的奢望与贪婪,最终打造了樊笼用来囚困他。 这是他无法洗去的罪责。 即使是现在,他面对着方弈柏的毫不设防,犹在意淫他,视-奸-他的身体和灵魂。 他该下地狱。 继续和方弈柏待在一个空间,谢凛觉得受不了。 他预感自己的理智会溃堤,会变成疯子。 终于,他起身去浴室洗漱。 第55章 对着镜子刮胡子时,谢凛想到方弈柏凑上来亲他的瞬间。 他浑身的血液都僵了一瞬,又沸腾起来。 他在浴室的时间格外长了一些。 温泉山庄的浴室巨大得超过卧室,他泡在温泉水中,恍惚做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梦。 他一开始在山林间穿行,奔跑……找不到方向。 然后他的手被人拉住了,温暖的稚嫩的小手,抓住他。 “跟着我。” 光怪陆离的黑暗,谢凛感到一阵失重的感觉……像从某处掉下来,他的心脏突然被抽空。 下一刻,那只温暖的手又放到了他的胸口,同样的温暖,只是已经是成年人的手掌了。指骨明显,指节修长。他茫然地睁眼,看到方弈柏抵在他的胸前,喘-息。 “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 “你怎么乱跑呢?” 下一刻,他颠覆地将方弈柏扑倒身-下,“你找我了?” 眼前出现的却是方弈柏被他在马场中拥吻住的脸,满脸潮红,气喘吁吁。 方弈柏不说话,他猛地咬住他的脖子。 方弈柏吃痛地呻-吟起来。 ……谢凛猛地惊醒。 现实和梦境交织,搅得人几乎分辨不清…… 马场的那个深长的吻和梦中疯狂的片段混成一团。 触感温热、紧致,唇齿的炙热更加鲜明。 谢凛再也睡不着了。 他离开房间,去大堂酒吧喝闷酒。 “帅哥,怎么一个人呢?” 陌生人上来搭讪,谢凛斜了一眼,那人便吓得走了。 呆得没劲,谢凛只好又回房间。 方弈柏醒过来时,看到谢凛坐在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哥哥醒这么早?” 其实谢凛几乎整晚上没睡。 清早,他和贺伊川道别,带着方弈柏离开。 方弈柏玩了一天,回到观湖别墅便开始补上网课,老师是谢凛请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十分尽心尽力。 只是尽力到谢凛要出门上班了,经过书房看到方弈柏还坐在电脑前,丝毫没有要送他的打算……谢凛不禁有些懊恼,如果那位老师不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地中海,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嫉妒。 到了公司,谢凛听李锐说钟董那边已经接触到谢焕了。他们想挖的那个人叫李胜京,并不是技术人员而是研发部的hrbp(人力资源业务合作伙伴),因为深入一线,李胜京在研发部确实和一票人私交甚笃。 “钟董那边刚和谢焕接洽完,这边李胜京就提了离职申请,只要他一走,不出一个月研发部就得走一半,我们要不要把李胜京控制起来?” 谢凛点头,“你安排吧。”虽然谢氏如今的核心并不是研发部的几个工程师,整个产业线的规划计划包括品控才是根本,钟董要挖墙脚另起炉灶也无伤大雅,但谢凛天然不喜欢那种墙头草,李锐要追究他也不反对。 “那谢焕呢……也控制起来?” 这段时间谢凛对谢焕的管制松了许多,除了限制他入境以外基本就让他自由活动了,连给他安排的课谢焕不想去上,谢凛也随他的便,懒得管了。李锐目光炯炯地望着谢凛,谢凛却犹豫了。 要管制谢焕吗? 贺伊川他是动不了的,如果把谢焕关起来,也就是说不久后方弈柏就会知道——八成方弈柏会以为谢焕被罚是因为安排人来接触救济他吧? ——不管他对谢焕做什么样的处罚,最终都不过是通过施虐的方式,让方弈柏更笃信谢焕对他的深情而已。 强扭的瓜不甜,强权下的服从不过是权利的自嗨,并不是真实的个人意愿。 李锐等谢凛的答复等得有些懵逼了,就听谢凛道,“谢焕就不用管了,我不信他还能翻出水花。” 李锐说,“也行。”对谢凛的决定颇为诧异。 他以为谢凛既然能接谢焕送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处置谢焕才对。也不知谢凛怎么就心软了。只能说同是姓谢的,大概还是血浓于水吧。 李锐走后,谢凛处理了几份文件。 不多时助理来敲门,说画装裱好了,司机怕放在后备厢损坏了,问要不要放在办公室。 谢凛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是方弈柏给谢焕画的那幅人像。他本想呵斥“谁说要装裱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谢凛还是让助理把那幅画拿来了他的办公室。 他其实看也不想看一眼,更不可能挂起来,想找个博古架的空档处塞到古董花瓶或是文件夹后面去,结果他从博古架上拿下来一个大文件夹,才发现上面写的是“云玺公寓”。 他突然想起来,保镖将方弈柏从谢焕的公寓带出来时,一并搜罗了现场,清点了物品,有给过他报备材料,都放在这个文件夹里了。 里面是一份物品清单,一些现场拍摄的打印图片。 东西实在太多了,谢凛看得眼晕,本想罢手,他突然在一堆图片中看到了一张——那是一张书桌的照片,桌面上摆满了相框,全是谢焕和方弈柏的合照,两个年轻人或是搂在一起,或是排排站,其中有一张,谢焕掐着方弈柏的脸颊,嘟着嘴巴凑上去亲方弈柏,方弈柏偏过头想推他,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凛没见过这样的谢焕,也自然没见过这样的方弈柏。 他猛地将图册合上,不想再看了。 第56章 烦躁。 心上像是放了一片毛玻璃被指甲尖刮划一样,难受。 谢凛点了一根烟,沉默地吞吐,带着尼古丁的烟雾慢慢从气管进入肺叶,在肺泡留下痕迹后再悄然吐出。据说吸烟等于慢性自杀,那么觊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大约等于无期徒刑。 谢凛突然觉得自己幼稚。 ——谢焕是什么样人,方弈柏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的一面,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一个务实的人,从来都知道实现自己的目标要规划怎样的路径,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是一个巧取豪夺的恶棍,只要方弈柏人在自己身边就够了,难道还图他的心不成? ——如果真有那样的念头,那他做出这一切未免也太可笑了。 第28章 摇摇欲坠 这晚谢凛回去观湖别墅有点晚,他心情欠佳,兀自回房睡了。 晚上,尽管谢凛完全明白自己没有理由介怀,也应该完全能够平静地接受——他还是纠结着看了备份自谢焕电脑和录像设备中的对方拍摄的方弈柏的视频。 在谢焕的镜头中,方弈柏很松弛,他时而可爱,时而有点冷,甚至拽拽的,不爱看镜头,不喜欢被作为拍摄对象,但谢焕撒娇要拍,他也就杵在那里任他拍,嘴上说,“谢焕,你怎么什么都拍啊。快点,我要洗澡睡觉了。”“等等,还没好呢,我得多留点素材。”“不用了吧,够够的啦。”“不行,你乖一点。”“我还不乖啊。” 方弈柏坐在床上,晃着腿,一副傲娇的样子。 不卑怯、不恐慌的方弈柏像一只猫,他有自由表达的意志,完全将谢焕当成平等的存在,而面对谢凛时则迥然不同。 管家发现谢凛没睡觉时,是在那间他亲自打造的暗室里。 凌晨两点,管家起夜时习惯性地巡视了一圈,却在经过那间从未有人光顾过的暗室时,看到门缝没有关严,透出一丝光线…… 他下意识推开门,骇然发现谢凛背着身,望着墙,就静直地站着。 似乎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如同一尊雕塑。 “少爷?……” 管家怔忡不已,他本不敢打扰谢凛,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或多或少使他对谢凛的照顾中,更多了一些朴素的关心,他讷讷开口,“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小心着凉……” 谢凛过了半晌,微微转动身体,“睡不着。” 管家又怔了,不知谢凛会如此坦率,也不知如此回答。谢凛的生活规律,一直以来其实不太叫人操心,但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永远在一个节奏上不出错呢。谢凛会失眠,会累,甚至脆弱,他都觉得是正常的,但身份使然……他又不能开口。 谢凛似乎不需要他的回应,又说,“当初我让你帮我建这间暗室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不光是疯了,还龌龊下流,大约骨子里就是一个天生的坏种……只是一贯伪装得很良善罢了。” “或许,这才是我内心的真实啊。” 谢凛自嘲地笑笑,他挥了挥手,“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管家无奈,帮他带上门,悄声离开了。 谢凛望着墙上的铁链,内心矛盾的两种声音继续无止境地厮杀。 天使说,他救过你的命,他是唯一对你好的人……你不是发誓守护他,爱恋他,给予他尊重与自由的吗?你不能剥夺他身为一个人的权利……你已经越线了,回头是岸啊。 恶魔说,欺负他呀,彻底地占有他……保持绅士、保持理性有什么用呢?那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因噎废食?方弈柏已经成年了,他有能力为自己的一切行为承担责任……诱导他、威慑他臣服并不是罪啊…… 他还不知道最终哪一种声音会主宰他的灵魂。 谢凛坐在暗室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纯铁制成,如同王座,也是刑具,扶手上面有皮质的束缚带。金属特有的冷硬会使皮肤刚接触到时产生轻微的不适。 谢凛却像没有感知一样,瘫在这样一把椅子上,他闭上眼睛,关闭了思绪……任脑内的天使与恶魔彼此猎杀。 他的身体放弃支撑地往下滑了滑,长腿松弛地舒展,显得前所未有的散漫。 谢凛没睡好,他精神不济,眼下泛青。 被叫醒时还有起床气。 猛地听到方弈柏的声音,他仿佛还沉浸在昨夜的视频里……好像从上帝视频切换到了当局者,他成了那两个小情人身边的,融不进去的那个人。 他心里有些气愤,明明自己才是最先认识方弈柏的人。然后他就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方弈柏,他有些迁怒,“把我衣服拿过来。” 明明他的衣服都是前一天管家搭配好之后放在衣帽间,等他自己起床换的。但是方弈柏还是照做了,把衣服给谢凛拿到床头边。然后谢凛抬手捂住脸,让方弈柏出去了。 这天,谢凛自己打脸式地让方弈柏帮他系了领带。 是啊,他坚持的底线是什么呢? 扭捏的是什么呢? ——他不是从把他掳过来的第一天开始就想要艹他吗? 方弈柏在他的胸前打了一个半温莎结。 谢凛想着,这就是和谢焕一模一样的领带结了。 方弈柏在给谢焕打领带节的时候会做什么呢?离得那样近,呼吸相闻……方弈柏也许光着腿穿着t恤,就像录像视频里的一样。 第57章 只要稍一抬手撩开衣摆就能摸到那截纤腰,轻薄柔韧的腰身,优越的轮廓线使得手掌感受到的弧度十分完美。 是的,他碰触过便知道多么使人上瘾。 在那腰上一按,人就会贴到他的胸前……方弈柏的嘴唇最适合接吻。 他们会在衣帽间里激烈地拥吻,无所顾忌。 方弈柏那么轻那么软,随随便便就能推倒,甚至他修长的腿会打-开。 谢凛手上的筋猛地绷紧,将犹在整理领带的方弈柏推到墙上,吻上他。 家里的地暖很足,方弈柏穿得很单薄,黑t恤,棉麻裤子,挂在身上,形同虚设。 谢凛完全发泄着心中的欲虐欲,方弈柏一开始被推倒时惊了一下,猝不及防,像猫儿一样叫了两声。 奶凶奶凶的没有什么威慑力。 等谢凛的唇贴上他,他叫不出声了,像身体也被按下静止键。 他紧张起来,皮肤涨红。 两个人像交颈的天鹅纠缠在一起。 经过这两次的经历,方弈柏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喜欢接吻。 谢凛的嘴唇柔软,口腔黏膜更是滑-腻,嘴唇贴着嘴唇的时候气息-交融,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更关键的是,不用言语、也不管动机是什么,接吻都表达出一种“亲密”——哪怕谢凛很不喜欢他,但谢凛吻他也还是表达的亲近,至少是喜欢他的身体的。更不用说唾液交换,舌尖交缠的时刻,已经不是亲近能形容的了。 那个时候方弈柏就感觉自己眼前发白,身体发虚,但心跳又变得又快又有力。 紧张又欢悦,上瘾。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除了生理上的刺激以外,还有更多心理上的悸动情潮在反哺着他的这种名为“谢凛”的“瘾”…… 谢凛是他小时候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那个玩具……那件橱窗里最昂贵的无法碰触的娃娃。 念念不忘了很多年,现在终于被他攥在手里了。 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只想搓磨他,更多,更多些。 终于娃娃抬起他的脸,吻得更深……他顺从地仰起下巴,让身体更多的部位得到垂怜和抚慰。 谢凛发现了,方弈柏很乖。 方弈柏格外地配合和温驯,他配合地打开牙关,舌头温驯地蛰伏,甜甜的,很好亲。 谢凛有点沉迷这种唾液交换的游戏。 直吻得方弈柏气顺不过来,快窒息了,谢凛才慢慢松开他。看到方弈柏粉唇湿润,目光迷茫,整个人懵懵的。 谢凛大拇指抹过方弈柏的嘴唇,帮他把水渍抹干。 方弈柏一动不动,并不挣扎。 他把大拇指塞-进方弈柏的嘴里,方弈柏也没抗拒……被迫张开的嘴唇,口水顺着他的手掌流了下来。指腹碰触那过于细滑温热的口腔,像要化在里面。 谢凛的心猛地一跳。 方弈柏真的不逃避、不拒绝…… 谢凛不知道贺伊川具体和方弈柏说了些什么,除了给他智能手表以外,是不是也告诉他要学会虚与委蛇? 贺伊川在做生意时是个老奸巨猾的,谢焕拜托他来游说自己,见方弈柏,总不可能毫无准备和目的。 贺伊川想要干什么?要求方弈柏讨好自己,好放松对谢焕的管制也是可能的。 他手指轻轻挑开方弈柏的额发,这么一会儿,方弈柏额角有些出汗了。 谢凛亲他时总觉得方弈柏额角的体香最为浓郁,就像小猫的气味腺,会挥发出自己的味道,在环境中标记自己的情绪和信息。 只可惜谢凛解析不出方弈柏的标记信息……否则,自己就能从他迷茫的背后看到被压抑的悲伤?或是愤怒? 他把方弈柏抱到饰品陈列矮柜上,让方弈柏的腿环-在自己的腰上。 水平的位置使他们的胸膛贴着很紧,谢凛托着方弈柏的后脑,让他张大嘴,吻得更深。 方弈柏气喘吁吁,脸红得像熟透的虾。 谢凛松开唇,吻他的眼角,“不哭了?” 方弈柏,“你不那、那么弄我…我就不害怕。” 谢凛神情发暗。 “你知道你一本正经地这样说意味着什么吗?” 他盯着方弈柏迷蒙的眼睛,一瞬不瞬。 方弈柏真的要为了谢焕讨好他到这种程度吗? ……如果等你知道谢焕跟钟董他们勾结上了,很可能脱离我的掌控,你又会如何呢? 会推开我,嫌恶我?抱怨我的凌辱么? ……因为不能接受那一天,所以更不能让你知道谢焕的动向,更不能放你走了。 方弈柏不说话了,下意识咬嘴唇,他流露出一种仿佛入迷了的、无比沉溺的神情。谢凛又吻他,含-住被他咬过的留下齿痕的唇瓣,用唇舌安抚那齿列的痕迹。 手掌摩挲着方弈柏的背,唇便顺着口水滑过的路径游移。 大概是形式过于暧昧、时间拖得太久,终于让方弈柏装不下去。 吻到方弈柏脖子的时候他突然笑得扭动,用力推开了谢凛,他说“太痒了,不行……你头发挠到我了。” 他虫子一样咕蛹起来,“而且你呼吸吐到我脖子上也好痒。”他笑着在谢焕手底下扭,真像痒得受不了地抱住胳膊,演技逼真得像影帝。 有那么痒? 像脖子从没有被人碰过一样,跟谢焕一起的时候就不痒了是吧。 第58章 谢凛掩饰住心头的一丝不悦和刺痛,按捺下情绪。 ——不过,方弈柏的想法无所谓,只要方弈柏人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他囚了他的人,便必不在乎他的心怎样翻涌。 时间还长,下一次…… 他会让方弈柏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他甚至有意地想要让方逸柏知道那间密室..... 如果方弈柏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会哭吧。 他会怎样地祈求自己的高抬贵手呢? 谢凛预感到,自己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了。 -------------------- 只是接吻,求过 第29章 定位芯片 刚换的衬衣又被方弈柏捏皱了,半温莎结差点被扯开。 方弈柏捂了一会儿脸,想要帮谢凛重新换一件衣服,谢凛拒绝了。毕竟司机已经等他有一会儿了。 “今天不用送我了。外面冷。”他拍拍方弈柏的脸,“去换一身衣服。” 方弈柏t恤很宽松,他的脖子锁骨和大片胸口的皮肤都清晰可见,红还没有褪尽。淫-靡而诱人。 等谢凛出门后,方弈柏小心地在衣帽间收拾。 有好几排衣架被抓散了,谢凛换下来的睡衣被丢在地上,还有矮柜……之前放了另一套搭配的衣服被压成了一团,搭配的饰品掉到地上。 谢凛常用的一只价值不菲的腕表,可怜巴巴地躺在柜脚边。 方弈柏捡了起来。 心跳得像没有章法的鼓点,忽快忽滞。 谢凛刚刚摸过他的地方,感觉像火烧一样烫……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体温正常,也没有印子。 他的脖子好像太敏感了,谢凛只是轻轻摩挲,就让他痒得受不了——想到自己不得不推开了谢凛,方弈柏还有些遗憾。 如果他没有那么怕痒,说不定还能再亲一会儿。 但因为被自己突然推开了,就像一个戛然而止的音符,不上不下的……反而让他感到空虚。 方弈柏收拾到一半,看清了自己手里拿着的柔软布料。 是谢凛穿过的睡衣。 ……虽然知道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佣人过来,但方弈柏还是警惕地在朝门口瞄了几次。 桑蚕丝的面料像银练一样从指间滑落,方弈柏忙重新捡起来。被抖开的贴身衣物似乎隐隐散发着独属于主人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方弈柏下意识地捧着衣物,凑到了鼻尖。 谢凛好不容易从大门里出来时,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 刚上车,谢凛接到了苏肃的电话。 “你拜托我的事情,现在有眉目了,可以弄了。” 苏肃一本正经地说起,谢凛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就听苏肃说,“我找了一个可以给方弈柏用的新身份……可以让‘方弈柏’成为过去了。” 谢凛握着手机的指节紧了一下,“是吗。” “对呀,也是赶上了……我跟你说上个礼拜西郊不是发生了一起燃气爆炸案么,死了不少人,那里挨着大学城,还有很多学生遇难,遗体没有找到……我可以操作把方弈柏的名字也报到死亡名单上……” 谢凛的思绪有点恍惚,电话那头苏肃没有意识到,仍在解释,“很快能出具死亡证明……到了那一步,就很好处理了,你想把他的信息都抹掉,也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谢凛一直没说话,苏肃奇怪,“凛?你在听吗?” 方弈柏的身份可以被抹除了。 要做吗? 要就这样折断方弈柏的羽翼,置他于无边的黑暗当中,当一个虚构的假人,与过去一笔勾销吗? 在他最邪恶自私的臆想里,他是有那么想过的。 在他打造那间暗室时他就是那样想的——把方弈柏关起来,锁起来,他不需要认识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认识他。 谢凛到公司后,苏肃给他发来了相关的材料。 【苏肃:我觉得这是最保险的方式,当然了前提是你如果一定要做的话。】 【苏肃:得尽快安排,有窗口期,你懂的】 【苏肃:过时不候,听到了吧???】 他的手机不停地响,助理给他汇报的时候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才跟他说副总裁李锐找他。 李锐组织了一个小型的洽谈会,谢凛到场时,与会人员已经到齐了。 除了李锐还有人力资源合伙人孙惜兰和刚升迁的卜楠。 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一些凝重。 谢凛说,直奔主题吧。 孙惜兰首先愁眉苦脸地说,“……我们好几位人力专员反馈钟董安排了猎头来接洽我们业务线上的好多人员,不少核心骨干也接到了他们抛来的橄榄枝……说是只要过去薪资翻倍,奖金福利另算,接下来应该会有一波离职潮……我们是都签了竞业协议了,但是哪怕付了竞业金,也不一定能保证人不给钟董他们打小工,钟董自己就是,仗着跟老谢总多年的兄弟自己躲在背后当隐形大老板……” 卜楠补充说,“如果每一位都给【竞业限制补偿】那我们这个财年的人力成本将大幅提升。” 谢凛说,“不【竞业】,没必要。惜兰你看各部门的情况,确实有需要该补人就补。但我们也该产业升级了,接下来的重点用人部分应该在顶层架构方面,在算法……我到要感谢董帮愿意帮我们立过功劳的初创团队人员养老。” 第59章 李锐说,“钟董想要成立一个新的品牌,据称叫【破浪】。其实普通的挖人倒没什么,但他还打着跟老谢总哥俩儿好的架势,又去接触谢焕,这……名义上真的弄得我们很不好看。” 谢凛嗤了一声。 有句话说不得,但,他还真的想看看谢焕若是答应了跟钟董一起干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贺伊川几乎是和谢凛同一时间得知了钟董亲赴英国要见谢焕的消息。 要不要见钟董谢凛还有点纠结,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被谢凛送到欧洲来,他感觉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如果能有机会还谢凛一点颜色,那他求之不得,他好像这辈子都要找寻一个契机去证明自己和谢凛一样优秀,可以做成和谢凛一样的事。 他抱着这样的冲动,在接到钟董的电话后,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披上外套准备出门。要绕开谢凛安排的保镖很容易,不过,如果是见钟董的话,藏不藏着都不重要了——那是要向谢凛宣战。当然可以正大光明。 “你到哪里去?” 谢焕一抖,贺伊川蓬头垢面地从卫生间出来,他就觉得对方盯着他的眼睛都在放绿光。谢焕不自在地腿抖,“你管我,你想干吗,我不来了啊。” 贺伊川上前把谢焕的领子提溜起来,“乖乖回答。” “回答个屁,你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 “见朋友。” “谁?男的女的?” “你管那么宽……” “钟董?”贺伊川瞟他一眼,直白地挑明。 谢焕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知道??”他以为钟董偷偷来联络他的行为应该是机密,不会有人知道才对。 贺伊川嗤了一声,“那个老匹夫就是想要拉你下水,他能不搞得人尽皆知?我建议你不要去。” “为什么?钟董人脉很广,很有本事,我相信他想跟我哥对着干,他就真的能搞起来。而且我爸跟他关系那么铁,他来找我也是顺理成章的,他来拉我入伙给我股份,这不是好事儿么?” “就因为他跟你爸关系铁,你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站队。钟董他要是真的自己另起炉灶也就算了,但是他拉着你干,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再蹭你爸的关系,想要把自己挖谢氏墙角的事情合理化……他这哪是另起炉灶,他这是分裂谢氏。你觉得你要去?” “分裂就分裂,我哥跟我一人一半也说得过去吧。” 贺伊川看白痴一样看他,伸手摸摸谢焕的脑袋,“你这么傻,没有我应该是活不下去了。” “你放屁!你才傻!”谢焕气急,抬手拍掉贺伊川的手,反手就挠了他几道血印子。 贺伊川嘶了一声,“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换个角度说吧,反正谢凛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你要现在跟钟董站到一条战线,你不怕你哥把方弈柏给撕了?” 贺伊川上次见完方弈柏处理了一些自己的事,便又赶回来陪谢焕了,骨子里他是很不愿意跟谢焕提方弈柏的,但是他现在深信谢凛不会放方弈柏离开,因此淡定了许多。此时他更不希望的便是谢焕再跟过去的那些事情搅在一起。 谢焕怔了一下,“你不是说方弈柏现在挺安全的吗,我哥对他以礼相待。” “所以,你要去激化谢凛做出过分的事情?” 谢焕最讨厌被别人责问了,他啧了一声,“所以你上次怎么就没能把他弄出来?” “有那么容易?你把我看得太厉害还是把你哥看得太弱?”贺伊川就算能把方弈柏弄出来都不会弄,更何况谢凛看得还紧。 “维持现在的平衡不好吗谢焕?你现在待得不开心?” 眼看着谢焕的态度软化,贺伊川收拢双臂,把谢焕圈进怀里,“别跟你哥斗了……想想未来好不好,我们去结婚吧。” 谢焕被自己的口水猛地呛到了,“咳咳,你、你……” 贺伊川把他打横抱起来,扔回床上,“我什么,听不懂?” 谢焕后来哼哼唧唧地抹着眼睛,艰难地给钟董回了消息,说自己不去了,去不了。不过他同时想的是,指望不上贺伊川,他还是得找人帮助把方弈柏救出来。 谢凛从会议室出来时,听到办公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原来是秘书处有员工结婚,在发喜糖。 尽管人力面临着大仗要打,但业务一切依旧。 结婚的那位,是个年轻小伙儿,一脸喜气,他分完了喜糖,还没坐下便被身边的同事一阵阵起哄。 “来来来,新婚燕尔,快让我们瞧瞧新娘子给你准备了什么呀——” 小伙儿桌上放了妻子给他做的爱心便当,他有些不好意思。 “哎,没什么,就是些家常嘛……” 说着便打开了便当盒,足足四层,虽然不是多么精美的饭食,但荤素搭配合理,重在用心。 旁边已有年轻人酸得不行,故意把便当上的留言卡抢走了,高声念诵: “小高!注意按时吃饭,要多喝水!今天的我又比昨天的我更爱你了呢!爱心……” “哎哟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贴心的小姐姐!” “酸死我了……这可恶的恋爱酸臭气……” 谢凛路过,众人下意识噤声。 “谢总!” “总裁!” …… 谢凛摆摆手,让助理给新郎包了一个红包。小伙儿千恩万谢,拆开一看是一块足金的金条,惊得嘴巴张得老大,他这边一尖叫,气氛一时又热烈起来。 第60章 谢凛严肃,但并不常扫人兴,他进了总裁办公室,便把门关上了。 他拉开一格抽屉,在这个小小的角落躺着一摞的留言卡。 曾经,他也在一个个特殊的日子里,会悉心地为某人准备礼物……用心地组织语言,凑出简洁但并不简单的一句话。 【世事喧嚣,唯汝宁和】 【无意穿堂风逝去,庭中草木恋君影】 【日日是好日,与君共婵娟】 【山亦白头水亦皱,惆怅此情难却】 ……再回头去看,那时或许是他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怀揣着对未来莫大的期待,以及对一个人完全的善意的爱。 方弈柏,他的罪孽,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再想想现在,恍如隔世。 【不做了。】 谢凛解锁手机,找到苏肃的聊天窗,给他回了信息。 他并不想认为是自己良心发现才改了主意,他觉得是因为“方弈柏”这个名字也是自己过去孜孜以求的一部分,所以抹去它才显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才显得难以割舍。 那头苏肃很快回复过来,还没反应过来。 【苏肃:啥?】 谢凛说:【注销身份的事不弄了。当我没有说过。】 【苏肃:……】 【苏肃:你是不是在玩儿我?你可别变来变去啊,说不弄就不弄了,别到时候又找我】 【苏肃:你怎么转变想法的?不过我觉得你的决定对】 【苏肃:怒赞.gif】 谢凛关了手机,不理苏肃了。 - 每年的年终谢凛都很忙,按惯例他要去分公司走访慰问,另外他赞助的基金会办事处也要跑一跑,这种出差往往又配合着年末的行业大会和高管论坛。秘书把行程安排递给谢凛的时候,谢凛没有马上点头。 他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差了,大小琐事抛给了高管去做,站台的事情也让李锐他们代劳。 他沉吟不语。 助理小心地说,“我刚刚也找过李总了,李总还是希望总裁您亲自出马……如今钟董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如果您在重要场合还不露面,会给外界很多猜测我们内部出现龃龉的机会。您出面,我们上下一心,正常运转,倒不怕钟董他们搞小九九了。” 谢凛瞟了他一眼。 这位助理是总裁特别助理,名叫张森,是谢凛几个助理中级别最高的一位,张森从谢凛还是谢氏分管领导时便跟着他,是他的心腹助手,相应地也就比较敢说话。 道理谢凛怎么会不懂,只是出行时间比较长,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很长时间见不到方弈柏了…… 他的心里竟有些排斥。 谢凛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儿女情长的人。但他很快又为自己找了借口,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正是因为他没有拥有过方弈柏,只是浅浅尝了一口,自然是抓心挠肝的放不下,像个愣头青。等真正拥有了,自然就不过尔尔。 他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跟张森说,“行。都去,全都去。” 张森满脸堆笑,“那我明早去接您。” 这晚回观湖别墅的时候,谢凛的手里拿了一个植入式的定位芯片。 芯片只有一粒米大小,通过注射器可以很轻易地植入人体皮肤下面。 吃饭的时候,谢凛跟方弈柏说,“我明天开始要出差。” 方弈柏没什么反应地哦了一声。 谢凛,“你想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 方弈柏放下筷子,把嘴巴里的米饭咽下去,“还可以带我一起吗?” 谢凛淡淡地说,“你乖的话。” 方弈柏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我算乖吗?” 谢凛也不知道为什么,方弈柏好像总是无意识地表现出一种钓系的气质,而他很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吃这一套。 看在方弈柏这么乖的份上,他突然放弃了给他注射芯片的想法。 毕竟他其实也舍不得在方弈柏的身体上面制造伤口,哪怕很难看出来;也舍不得让原本不属于方弈柏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身体里。 方弈柏的身体在他眼里是完美的,多一厘,少一盎司,好像都不行。 不过等到晚一些的时候,谢凛又再次推翻了这个念头——因为方弈柏看上去有些太开心了。 还没到九点,他连网课都不上了,就开始收拾行李听说要去c市,他肉眼可见的兴奋。这使得谢凛心中警铃大作。 方弈柏撅着屁股蹲在箱子旁,思考要把哪些东西塞进去。他拒绝了管家帮他收箱子的建议,坚持自己弄。因为他没去过c市,更没有跟谢凛一起去过别的城市,要出门旅行的信号使他雀跃,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根本安静不下来。 谢凛经过方弈柏房间时,瞅见他一边收箱子,一边哼着歌。 “你很开心?” “……” 方弈柏咧着嘴看到谢凛瞟了自己一眼,微怔,马上收住笑,抿起了嘴角。 呃。 自己不该开心吗? 然后方弈柏终于反应过来,确实,如果是谢焕的恋人跟谢凛一起出差,估计不会太开心。所以自己好像掉马了。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想要怎么解释。 ——他觉得按贺伊川说的,既然谢焕不打算揭穿他们的真实关系的话,那他就还可以继续演下去了。 第61章 他便努力地臆想着与谢焕浓情蜜意的恋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既忧郁,又不得不委曲求全? 那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讨好谢凛吧? 于是方弈柏蹙着眉,轻咳了一声,“呃,那个……我没有去过c市听说那里很美,就……其实我除了上学哪里也没有去过。所以,谢谢哥哥愿意带我出门……” 他眨巴着眼睛,谢凛便确认了方弈柏果然是在装。 方弈柏大约是认为出门在外可以方便他跑路,所以才抑制不住地开心。 谢凛便把方弈柏的箱子滴溜了过去,“你洗洗睡,我帮你收。” 方弈柏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受宠若惊,乖乖地去洗漱了。主要是他也不敢惹恼谢凛,以免他不带自己玩儿。 方弈柏洗完澡,喝了一杯牛奶,就在谢凛的要求下去睡了。尽管他其实一点也不困。 - 走廊的灯光像水银一般照进套房,一半白晃晃的明亮一半黑黝黝的幽暗。 门口,谢凛冷锐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芯片注射器,指腹轻轻摩挲着。 管家往里走,看到谢凛有些犹豫,“少爷,要不交给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来。” 卧室里,方弈柏睡得又深又沉,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微光将他的身体镀上一层苍灰的边。 谢凛站到了方弈柏的床头,把他的胳膊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方弈柏毫无知觉。 谢凛的眼睛盯着方弈柏看了很久。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方弈柏的脸…… 不舍得离开他太久,要把他带在身边去外地,又增加了很多不可控的风险——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不相信方弈柏像他表现得那么乖。既然如此,还是该在方弈柏毫不知悉的情况下,在他的身体里植入定位芯片,从此天涯海角,他再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 好长的一章捏:) 大家国庆快乐呀~ 第30章 遥远鸿沟 隔天,张森早早地来到观湖别墅等着和谢凛一起去机场。 他带好了随行需要用的文件材料。通常情况下,他和谢凛出差都会在出发前再给谢凛汇报一遍日程和所备材料,等谢凛确认。谢凛性格严谨,对差错的包容度极低,尽管和谢凛出差多次,但张森还是谨小慎微。 不过今次张森在客厅站了二十多分钟,谢凛还没有出现,眼看着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 管家给他端来了热茶,让他再等一等。 张森抬腕看了一眼表,“刘管家,总裁起了吗?”他担心谢凛没有时间跟他确认材料了,这很反常。 “少爷是准点起的,他只是在收拾行李,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 收拾行李? 张森有点震惊了。据他所知谢凛的行李一直都是刘管家来收拾的,谢凛从来没有表示过不满,而且也懒得花时间在意这些琐事。他不禁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刘管家。 管家呵呵一笑,“是啊。少爷在帮方先生收拾行李。” 张森听得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在约定的出发时间的前一分钟,谢凛终于从楼上下来了,他亲自提着一只箱子。张森忙迎上前,从谢凛的手里把箱子接过来。随后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孩从谢凛的身后探出头来。 张森还来不及跟谢凛说材料还要不要核对,就看谢凛探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用可以称得上温柔的语气说,“你的这只箱子交给保镖,你背着小包就可以了。” 方弈柏不太理解,“我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谢凛给他带了十几套常服,两套正装,还塞了两件大衣一件羽绒服。 谢凛,“用得上。” 张森望着方弈柏不知如何反应…… 他的惊诧还没来得及平复,等到了门口就发现除了司机之外,还跟着两位贴身保镖,也都带着行李,是要跟他们一起出门的节奏。张森完全懵了,以前谢凛很亲民,他出差从来不带保镖随从,最多带一个助理。 谢凛最后看了张森一眼,没解释,只是说,“他跟我们一起去。” 张森忙不迭点头,“啊,哦……” 方弈柏乖巧地朝张森笑笑,“你好。” 他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和胳膊。总感觉自己被一只很毒的蚊子咬了,又痛又痒。 张森,“你,你好……小少爷。” 方弈柏跟在谢凛的身后,上车时又挠了挠自己的胳膊。 谢凛瞟了他一眼。 方弈柏无辜地说,“我好像被虫子蜇了,这里起了一个包。你摸摸。” 谢凛的手指被方弈柏带着,从领口探进去,按到他的胳膊上,那里果然有一个红色的鼓包,触目惊心。 谢凛猛地把方弈柏的手甩开,收回了自己的手,冰冷地说,“不是虫子蜇的,你再摸摸,那里面是不是有硬硬的东西?……其实你昨天晚上被拿去做人体实验了,你的身体里没准有不干净的东西。” 方弈柏目瞪口呆,“啊?” 谢凛嗤了一声,碰触过方弈柏红包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两下,他不再理方弈柏。 方弈柏的皮肤太敏感了,他昨晚确实给他扎了一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注射芯片,决定多带几个保镖跟着方弈柏。 也幸亏如此,不然,方弈柏皮肤过敏,他这么摸也立马会发现端倪。到时候好不容易放进去的芯片还会被他血腥地抠出来……那样,计划落空,方弈柏完美的皮相也会被破坏了。 第62章 抵达c市后,谢凛和当地基金会的理事一起参加了援建的市福利院体育馆的剪彩。 一群孩子为谢凛送上了花环,他们看完了孩子们表演的舞蹈节目,之后理事带着谢凛参观,向他讲述了明年的援助计划。 以前谢凛从不参与这种活动,甚至更小一些时候他很憎恶这种形式——他憎恶人生中过客一般的相逢又离散。那个时候虽然他早已经参与进基金会的日常运营和规划当中,但所有的线下见面,跟孩子和老师们的接触他都尽量避免。十六岁那年去乌石岸捐助物资的时候,他哪怕跟着车队到了学校,也没有进去。 人怎么可能对触动的情感收放自如呢? 没有人的内心像湖泊,被投射了石子泛起涟漪后又能恢复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如果他不能一直陪伴那些孩子成长,又为什么要去中途打扰他们的生活呢? 他知道短暂的相处所带来的空洞和撕裂感有多大——六岁那年徐研敏彻底地离开他之后他就早早地透彻了这个道理。 他并不多么地爱徐研敏,作为一个母亲,她太幼稚天真无理取闹,给谢凛的儿时带来太多并不愉悦的记忆。但是尽管如此,后来回忆起来谢凛还是觉得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要么从没见过徐研敏,要么他希望徐研敏长命百岁,直到自己也垂垂老去,仍可以见到她,叫任性的她“妈妈”。 他憎恶一切短暂的相伴,不管那相处是快乐还是悲伤,或是瞬息得只是一瞥。 因为他也同样知道,往往命运的一瞥可能记忆很久很久。人与人的关联就是那么玄妙的东西。 但是自从他成为基金会的掌舵者以来,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参与这种站台活动,谢凛明白此时的他已经脱去了一个孩童的感性,而能从一个成人的视角,长线地去审视这件事情。他希望更多的孩子在相对较好的环境中成长,无论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为此需要更多的金钱、人力、社会影响力的协助。仅仅是现在这样还远远不够。 到了晚上谢凛参加了一场晚宴,很正式的闭门晚宴,是私密小场,不乏政府要员在场。 临行前,谢凛让方弈柏换一套正式一点的衣服,方弈柏有点发怔。 “你要带我一起去吗?” 白天的行程谢凛就没让方弈柏跟着,安排张森带他在c市的景点逛了一圈。 谢凛理所当然反问,“不行?” 方弈柏从没参加这种形式的活动,当然想去,这也是谢凛第一次带自己参加公众活动,如果能和谢凛一起在晚宴上露面当然更酷,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他怀揣着这尊高贵的娃娃——但,方弈柏更多的是忧心忡忡的顾虑。 他幽幽地说,“你要怎么介绍我呢?” 谢凛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很介意?” “……” 方弈柏当然很在意,他不太清楚谢凛是怎么想的……如果谢凛带自己出席宴会,却是抱着戏弄自己的心态,那他未必受得了。而这并不是他的凭空臆想,上一次在马场谢凛就当着钟董和其他人的面对他做过过激的事,那时谢凛戏谑的神态语气还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可不想在正式的场合那么难堪和出糗。 而且,虽然百分之九十九是妄想,但方弈柏却还是会有百分之一的幻想,希望谢凛是真心实意带自己参会的……他会觉得,其实或许他和谢凛相处得还不错。 但是显然他还是想多了。 当他穿着笔挺精致的礼服和谢凛一起参与晚宴时,谢凛最终没有向任何人介绍他。 他只能小心谨慎地跟在谢凛身边,在谢凛和其他人喝酒时也默默地喝酒,在谢凛和别人交谈时默默地吃东西。有时,旁人的目光会稍有探究地落到他的身上,但谢凛不提,不回应,便无人会追问。 整场,方弈柏都像是谢凛的一个影子,默默地待在他的身边。 因为情绪不高,他不知不觉地有点喝多了。 “嘿,特助?” “特助??” “兄弟,谢总会在c市待几天啊?” 方弈柏默默地抿了一口酒,直到对面人凑得极近,他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谢凛在一旁正和一位电池厂商交谈,那人的助理以为方弈柏也是谢凛的助理张森,便来跟他套话。 方弈柏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厂商助理给他递烟,“太见外了,我们何总跟谢总也是老熟人了,就想着如果大家都要继续呆,保不齐还有能一起吃饭玩儿的机会嘛。” 方弈柏一脸尴尬茫然,张森没进宴会厅,保镖也在门外面,大概他们都知道谢凛的行程安排,但是方弈柏确实毫不知情。他不光对谢凛的行程毫不知情,更甚至那两个保镖还是为他准备的。方弈柏想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得意还是郁闷,他瞟了谢凛一眼,心里越发地滞涩。 其实,谢凛没有当众戏弄他、凌辱他,他不该难受才对……谢凛没有介绍他,让别人将他认成是助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方弈柏却意识到自己越来越难受。 为什么呢? ——原来有时候百分之一也会打败百分之九十九,不管他怎样地告诫自己,他还是对谢凛有了更深的贪欲。 他想要的更多,才会因为得不到而痛苦和愤恨。 他想要平等地站在谢凛身旁,便会更清晰地看到他们之间巨大的鸿沟—— 第63章 方弈柏感到一把巨大的铡刀悬到前方,而谢凛站在对面,长身玉立,只要他胆敢走过去铡刀就会瞬时落下让自己身首异处。 因为在谢凛心里,他不过是他弟弟的男朋友。 在谢凛的心里,再不济他也是弟弟的男朋友。 第31章 心如火烧 方弈柏不好意思地对厂商助理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他的助理。” 厂商助理自诩是个老油子,这时也话都不会说了,“……哈,嗯哦哦。”他以为方弈柏因为跟着谢凛便故意拿乔,但也没办法,这一会儿往谢凛身边凑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如今因为谢氏的新能源设备打开了欧洲的市场,谢凛算得上是商界的当红炸子鸡。 “谢总对下面人还挺好的欵,都不用你给他挡酒……哈,哈哈。” 那边谢凛一抬眼,看到方弈柏愁眉苦脸地,和一个陌生人聊天,借酒浇愁似地把一大杯白葡萄酒灌了下去。 谢凛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带方弈柏出席晚宴,当他同意参与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方弈柏挽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参加。 或者每一个陷入爱河的人都会抑制不住想向世界大喊,炫耀自己迷恋的另一半。 只是有人幸运,两情相悦; 有人悲切只是一厢情愿。 方弈柏不希望跟着他一起抛头露面,排斥跟他的亲近,不想他介绍自己跟他沾上关系……谢凛便没有跟人介绍,只是把方弈柏带在身边。 结果仅仅是这样,方弈柏还是情绪低落,喝闷酒。 谢凛心里有气,发苦。 自己处处为方弈柏着想,放低姿态,方弈柏呢,处处闹脾气,到底有没有一点身在囹圄的自觉?? 他还想向谢焕表忠心,守身如玉吗? ……谢凛眼看着方弈柏把自己喝多了。 不多长的时间,他聊了两个上游和一个下游,还没聊完,一回头,看到方弈柏趴在桌子上了。 旁边一个人看到方弈柏喝倒了,先是懵了,再接触到谢凛的视线,便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抱歉,我有点事先失陪。” 谢凛放下酒杯,向身边人说道,便朝方弈柏走了过去。 事后厂商助理还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也喝多了,产生了幻觉……因为他看到谢凛亲自探下身摸了摸方弈柏的脸,问他,“回去了?” “还能走吗?” 方弈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然后谢凛搀扶着他,一边给张森打电话。 在张森和保镖还没来之前,谢凛就半抱着方弈柏,就那样将他带出去了。 晚上入住的酒店离会场不远。 谢凛订的是顶层套间,独立电梯直达,原计划安排的保镖守在电梯外面。 此时谢凛已经有些怀疑还有没有安排保镖的必要。 因为方弈柏不像装的,是真完全醉死过去。 张森给谢凛送来了醒酒药,便离开了。 谢凛把方弈柏抱回房间,放到大床上,帮方弈柏脱鞋脱衣服洗漱。 喝醉的人身体变得有些沉,谢凛反复想把方弈柏的衬衫脱下来,他都不太配合,反而抱着谢凛的胳膊哼唧。 方弈柏扭曲地瘫在大床上,被撩起的衣摆完全缩到了胳肢窝下面,露出大片的腰腹。 这是谢凛曾经目睹过的皮肤,雪白细腻,薄肌覆盖在纤细的骨架上,肋骨若隐若现。 谢凛把手掌放到方弈柏的腰侧,手底下的人就像虾一样地翻转身体,弓起背,缩起脚丫,然后…… 在谢凛的眼前露出他脊柱骨清晰的轮廓,和……骶骨隐没的沟。 谢凛便放弃了脱他的上衣,他抽下方弈柏的皮带,解开裤子的纽扣,轻轻一扯便脱下了他的裤子。 只是穿着上衣的方弈柏躺在被他自己揉着皱巴巴的床单上,那种视觉冲击变得微妙起来,而他身上偏偏是为今天的场合特意准备的正装,更加使他的裸露变得撕裂而诱惑。 谢凛眼神暗沉,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方弈柏。 从镜头里看方弈柏的身体,像是看着一件艺术品,这个想法也完全抹去了他的愧疚感和心虚。 他便一直通过这个第三方的界面,注视着他最想注视的东西。 如同一种不真实的,臆想的窥探。 最后,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玩意儿,没错,这是那一晚他从暗室里拿出来的。 尽管他想象过很多次,却从来也没有实践。 套房里各种辅助用品一应俱全。 谢凛从手机里翻出一段影片,了解了步骤。 一一复刻。 ……方弈柏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谢凛透过镜头看着这一切,这使他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和第三者的心态,他完全地发泄着自己最邪恶的臆想。 谢凛回想起了上一次待在方弈柏房间,看着他睡觉时的情景。 方弈柏的睡颜恬静圣洁,他闭上眼睛不说话时才不会跟自己装模作样,才是真正的他。像一位天使。 那一次,谢凛为方弈柏掖被子时,碰到了他的脚。 方逸柏的脚很凉,谢凛下意识地伸手帮他捂了捂。 在他的自我认知里 ,无论是谁的脚,都很脏,但他赤手捂着方弈柏的脚,丝毫没有觉得嫌弃。 他不会嫌恶方弈柏的任何地方,甚至觉得即使要亲吻方弈柏的脚都无不可。 第64章 ——他何曾这样轻声细语、低三下四地对待一个人呢? 谢凛沉浸在那种自我感动中。 曾经,在反复压抑情-欲的过程里,让谢凛痛苦的同时,因为克制住了冲动,守住了底线而得到了灵魂上的满足和慰藉。 他觉得没有人比他更爱方弈柏。 这使他获得力量且恢复宁静。 但现在那种意志已经并不好使了,谢凛看着方弈柏泛红的身体,甚至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这样对待他。 …… 他最后把方弈柏抱到浴缸,帮他洗澡,擦干,换上干净的睡衣,重新让他躺到床上。 方弈柏在睡梦中踢开了被子,嘟囔着,“唔,几点了……” 谢凛看了看时间,正准备回答,听到方弈柏翻了个身,说,“谢焕,我好渴啊。” ……这一晚方弈柏做了好多个断续的梦。 他梦到自己答应谢焕假扮他男朋友,被谢焕提出要跟他同居时的情形,以及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的闹剧。 “要睡在一块儿吗?” “床这么大,你怕什么?” 方弈柏其实倒不怕,他好多个人的大通铺都睡过,两个人算什么。只是明明有房间为什么要挤在一起?他看到云玺公寓明明还有卧室。 谢焕说,“那个变态跟个牛皮糖一样,无孔不入,我说你是我男朋友他保不齐还会追到家里来,到时候如果他发现我们没有睡在一起,那不露馅了嘛,小爷我要做就要做得天衣无缝。” 接着,方弈柏感觉到自己好像被镜头捕捉着。 ……谢焕有一段时间经常拖着他拍视频,甚至为了效果而训练他,摆弄他的姿势。 “你还得跟我拍点亲密素材啥的……” “这样子……方弈柏!乖啦,这样,手这样……头再抬一点,我要冲印出来裱起来的!不能丑!” “咱们要把‘爱巢’好好布置一下,要看上去要多温馨有多温馨那种……你不是喜欢画画嘛,小爷再给你布置一间画室——我就是新时代的宠妻狂魔,大猛1,嘿嘿!” ——这对于方弈柏来说,似乎是他现在困境的一切症结的开端。 他并不想让谢凛认为自己只是他弟弟的男朋友,以任何一个理智的成年人来说,都不会愿意跟弟弟的男友再发展出些什么正常的关系。但,如果他不是谢凛弟弟的男朋友,他确实也无法接近谢凛,他就一直在这个怪圈里打转。 他没想到自己即使喝多了,无意识的状态下,还是在纠结着这件事。 “谢……” 他想到谢凛的时候,却连他的名字也不敢叫出声。他感到很委屈。 谢凛冷着脸给方弈柏倒水喝。给方弈柏喂了半杯水后,他本来想走,去旁边的房间睡,但是方弈柏的手脚却突然缠上来,不让他走了。 谢凛内心毫无波澜——即使是自己期待的形式和行为,但是一旦揭露了不想了解到的本质,就变成了黑暗的噩梦和煎熬。 他冷着脸,被方弈柏抱着,等他叫出“谢焕”两个完全的字,但方弈柏却睡着了,没有让那只靴子落地。 这使得谢凛最后竟然有万分之一的遐想,认为方弈柏叫的也可能会是自己。 - 谢凛是到早晨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的。他把手机静了音,让助理把上午的行程推了。 快十点时,方弈柏才醒过来,他一睁眼看到谢凛睡在自己身边,懵了。 刚想叫,又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脚都缠在谢凛身上…… 见鬼。 方弈柏唯恐吵醒谢凛,他小心地挪走自己的四肢。 但是放在谢凛身上真的很舒服,他想了想,又把脚再放回去,结果谢凛醒了。 谢凛平缓地睁开眼睛。 这时,方弈柏刚把右脚翘在谢凛的小腿上,他觉得丢脸,怕被责难,便抢白说,“你、你怎么睡在我房间里。” 谢凛揉揉额角,他还明显有些困倦,想继续睡,但看了看方弈柏又放弃了,准备爬起来。 “你说错了,你没有房间。”谢凛一边找拖鞋一边纠正,“是你睡在了我的边上。” “我没有房间吗?” “你有?” “为什么没有……?” “省钱。” “……” 谢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丢下方弈柏懵在床上,自己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方弈柏觉得,果然,因为他喝多了昨晚肯定是惹谢凛不高兴了,于是又要欺负他。他追到卫生间问谢凛,“我一直都没有房间了吗?……可是这样哥哥你不也要受委屈了嘛。” 谢凛头也没抬,“跟我住一起很委屈你吗?” “我是说你……” “我不委屈,你伺候我我怎么会委屈,今晚你睡沙发。” “啊??” 方弈柏委屈巴巴的,谢凛要上厕所,把他推了出来。然后方弈柏转了一圈才发现谢凛是逗自己玩的,这个套房明明有两个房间! 看来只是自己喝多了,估计是半夜走错房间,缠着谢凛睡了…… 他莫名羞耻地摸了摸脸。 等到上厕所的时候,方弈柏老觉得身上有点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痔疮了。因为太难以启齿,他不好意思讲。 -------------------- 应该能过了吧 第65章 第32章 疯魔成瘾 这天下午,谢凛有一场行业大会的演讲,张森也要一同参与,方弈柏不想自己在酒店待着,执意跟着到了大会现场。 谢凛以前参加活动很少带保镖,基本只是带一个助理。这次方弈柏身边跟了两个保镖,众人还以为谢凛如今坐了谢氏的头把交椅,行事作风便变得谨小慎微了。谢凛自然也不会解释。 大会的规格不小,现场的人很多,虽然举办方安排得井井有条秩序井然,但谢凛仍然有些不自在,他的眼神时不时会灌注到方弈柏的身上,甚至在单独的休息室里,只有方弈柏站起来走动,谢凛也会马上抬起眼皮关注他的动向。这使谢凛和主办方交流流程安排和核心议题时都有些心不在焉,他甚至后悔不该把方弈柏带出来。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上台发言。 虽然是脱稿演讲,但介绍的是新能源产业和谢氏的发展,对谢凛来说毫无难度,更像是一场展现品牌价值和个人领导力的秀。 比较特别的是,在他演讲时,方弈柏就坐在台下,像个听讲的学生。 这个场景突然让谢凛回忆起过去自己在y大讲演的时刻,方弈柏就像现在这样坐在台下,认真听讲。 方弈柏全神贯注的样子,让他恍惚混乱了过去与现在。 他永远忘不了,在y大——那个时候他明明想要注视方弈柏、明明想要跟他交谈,最后却选择了别人的遗憾。 早知道方弈柏最终会选择别人,不如那个时候就被他诱骗。 …… 主持人突然问谢凛,“……这几年我国的新能源车发展迅速,有人说是因为特斯拉开放专利,才使我们本土产业获利得以发展起来,谢总您怎么看呢?” 谢凛望着方弈柏,听到提问默然半晌。 台下上千双眼睛注视着他,这其实是一个很刁钻的问题,稍有不慎便会被明早的头版头条拿来大做文章。 谢凛的沉默使主持人以为他不想回答,正想换个话题,便听谢凛毫不避讳地道,“我国的新能源车从研发的技术维度来讲,与特斯拉走的是平行路线,不可否认特斯拉为我们打了一个样,有了一个较为成熟的范本使我们的行业方向坚定地走在了锂电池的轨道上……” “但说起开放专利,至少我们谢氏并未使用对方的专利技术,因为根据开放专利的协议,一旦我们使用了对方的专利技术也便要向对方开放我们的技术,这在我们看来并不划算,所以不存在技术上的获利。” 主持人,“您认为我们的本土品牌的最大竞争力是什么呢?您对未来有信心吗?” 谢凛,“我们的最大竞争力在于我们有一个巨大且充分竞争的市场,在这样的市场里我们每一个企业都必须发足狂奔、臻于至善……而在发展初期当我们还不够强大时,得到了政府的护航和大力扶持,这亦使得我们每个企业都是这片土壤的受惠者,当用技术再去反哺这个市场,争齐斗艳、百家争鸣……” “最后,我对未来超越对手、立足本土覆盖全球市场,很有信心。谢谢。” 谢凛谢幕后现场响起巨大的掌声,方弈柏也情不自禁鼓起了掌。 他太喜欢这样的谢凛,站在万人中央,万众瞩目,而自轻裘缓带从容不迫。 方弈柏一时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直到他看到谢凛走下台,眼神盯在他的身上,瞟了一眼,是示意他离开的意思。 方弈柏便猫着腰,从第一排贵宾席离开,到了会场边上,两个保镖便来接应他往休息室走。 方弈柏推开休息室的门,便猛地被抓住胳膊,拖了进去。 休息室里没有开灯,刚打开的门在方弈柏进入后便被谢凛猛地关上了。 方弈柏被按在关上的门上,背贴着门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谢凛热烈地吻住。 眼睛无法视物,嗅觉和听觉便越发清晰。 方弈柏觉得自己必须得推开谢凛,因为谢焕的恋人才不会允许自己被谢凛这样地热吻,但,谢凛的气息裹挟着他,他整个人都陷在心跳130的激动里,都快站不住了。 谢凛托着方弈柏的身体。 他在台上望着方弈柏全神贯注的眼神时就控制不住地动念了。 心里的不甘和遗憾有多深,此时想要掠夺方弈柏的念想便有多急切。 无视了方弈柏的反应,也漠视了他内心的想法。 谢凛热烈地吻他。 挤压身体里的空气和血液。 其实没有额外的动作,仅仅只是靠紧在一起,就已经足够愉悦。 但人总是那样的贪婪不知满足…… 谢凛只是还记得上一次方弈柏哭泣着求他的样子,所以他并没有那样做。 空气很凉。 接着泛起鸡皮疙瘩的皮肤又瞬间软化。 像浇上了熔岩。 他用另一种更柔和更使对方愉悦的方式对待他。 方弈柏浑身颤抖,吓得结巴,“唔、唔,你……” 看出方弈柏的骇然,谢凛很体谅地微微松开桎梏。 他淡淡地说,“在你们的圈子里这样不是很平常吗。”他的态度太寻常,太恬静。 方弈柏冒着水气的猫儿眼,有点纠结又惶惑,“平、平常吗……?”他真不知道。他跟谢焕本就不是真的恋人,他自然也就不知道真实的男男恋人是什么样的,他们又是不是有圈子,圈子里又是如何相处的。 第66章 谢凛的语气更淡了,还带点不解的疑惑,“你不知道吗,难道你没试过?” 方弈柏被从没感受过的灭顶感击溃,本来脸就红,此时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我……” 他很尴尬,又不想落于下风被看出来自己什么都不懂,是个初哥。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倘若被人道出了他的真实情况,就像是打了他耳光一样叫他难受,他一定要否认辩解。于是方弈柏从善如流地说,“是很平常啊,谁没试过了……” “舒服吗?” “就、就那样吧。” 方弈柏没忍住叫了一声,受不了咬着自己的上衣,不发出声音来。 谢凛曾教过他写毛笔字,那时,他也是这样。 他的意念和力道,通过他的手,延伸到笔峰。 如臂使指。 两个人像融合在一起,共同的写了一个“永”字。 从点起,却在竖的笔划上反复。 墨早就透了。 超出认知的东西轰炸着他。 这算什么? 高热,黏腻,潮湿又疯狂。 身体的愉悦和疲倦让他的脑子也一团糨糊…… 两个男人的互相帮助? ……跟谢焕说的不一样。 原来还可以这样。 谢凛的手干燥,手掌宽大,骨节明显,雄性的气息很浓,掌心有茧是骑马练出来的。 方弈柏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整个人都快虚脱,在精力耗尽的那个时刻他感觉到眼前冒出白光,有耀斑一样的东西出现,悬停,再到湮灭。 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他真正的成人了。 谢凛最后用纸巾帮两个人清理,方弈柏的外套被弄脏了,谢凛扔进了垃圾桶。 他把自己的外套披上方弈柏身上。 助理来提醒下个环节谢凛还需要出场时,谢凛用外套把方弈柏裹住,帮他提了提衣领,十指紧扣地握住方弈柏的手,拉着他出去了。 方弈柏没有意识到谢凛过于亲密的牵手方式,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有点懵懵的。 被谢凛带到下一个分会场候场时,他瞟了谢凛一眼,看到谢凛神色如常地看着流程卡,他随及低下头,悄声说,“……我们这算什么?”声音闷闷的。 谢凛没看方弈柏,握紧了手,“算什么,通jian?” “……” 方弈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好像做了一件人与人之间最原始本能,却也最密切隐蔽的事,而谢凛却说这很“平常”。 现在又这样说……所以他是在“逗”自己? 明明很舒服,方弈柏也很享受,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有种被欺负了的感觉——可能还是因为谢凛是把他当成弟弟的男友,是对他进行凌辱才这样做的缘故。 可是,他却对这种凌辱的亵-玩产生了快感和……瘾。 越喜欢,越难堪。 方弈柏的情绪变得很低落。心脏像突然坠入冰湖里。 谢凛放下流程卡,看到方弈柏低垂眼帘,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他本来以为刚刚方弈柏也是享受的……但看样子是自己误会了。 可能只是男人无法抵御身体的冲动罢了,方弈柏还是很排斥跟自己的x行为。 大约方弈柏现在内心里正在对谢焕进行痛苦的忏悔。 谢凛松开方弈柏的手,将流程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 这次一定行! 第33章 小兔崽子 这种行业大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名利场。资本逐利,世人也一贯的捧高踩低。 从分会场开始到闭门交流会,谢凛都成为最受追捧最炙手可热的对象。 原说是为方弈柏准备的保镖,最后不得不为谢凛保驾护航,甚至主办方还给谢凛加派保安来维持秩序。 谢凛在演讲时所说到的“反哺市场”并不是一句场面话。他确实觉得有足够强大的对手才能使企业保持活力,只有在充分的竞争中,才能更好地做更卓越的自己,因此他很真诚地利用这个场合来和所有人交流,没有敷衍和不耐。 张森跟着他跑进跑出,不时也为谢凛递些精确的数据。 休息的间歇,张森擦了擦汗,给谢凛递水,“这样下去没完了,要不我跟举办方协商缩短一点时长吧……” 谢凛喝了一口水,拧上了瓶盖,“不用。”忙一点好,沉浸在车轮战般的忙碌里,才使得他暂时放下了对方弈柏态度的忿懑。 他放下水,往旁边瞄了瞄,看到方弈柏百无聊赖地蹲在一角。 似乎感受到了谢凛的视线,方弈柏抬起头来,看到谢凛正看着自己。 方弈柏舔舔嘴唇,下意识地朝他走过去。 刚走两步,方弈柏就被人挤开了。 好几个方弈柏身边的人,大概也是发现了谢凛扫过来的目光,都认为他是在看着自己,争破头地想进一步跟他攀上关系。这些人里有一些确实是合作方或代理商,格外热切激动。 方弈柏被挤了个趔趄,转眼看到谢凛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方弈柏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看到谢凛瞥他一眼,似有若无地笑了笑,接着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跟身边人交流去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的私享会。 谢凛忙碌,万众瞩目; 第67章 方弈柏格格不入,无所事事。 - 去卫生间时,方弈柏发现没有保镖跟着自己,他突然有些不适应。甚至,被豢养久了,他对于这种不被看重的待遇,感到慌乱和不满。 谢凛好像确实不需要他来牵制谢焕了。 如今的谢凛已经是他领域的帝王,难道还担心谢焕回来跟他争吗? 方弈柏本来就情绪低落的内心,更加阴郁烦乱。 他以为自己就是谢凛身边的一个透明人,甚至连张森都不如,张森还能帮谢凛处理应急问题,他呢,什么也不是。 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听说叫方弈柏,以前还是谢凛弟弟的男朋友,不知怎么就爬上了谢凛的床……这件事早就传遍了。” “没想到谢凛喜欢这一款,你看到了么,候场的时候谢凛跟他十指紧扣!” “啧,只是图刺激吧,只要给我机会……” “靠!你今天晚上还想勾搭谢凛啊,豁出去了?!” “你看哪个gay不想勾搭谢凛啊。” 两个穿着精致的年轻男人边聊边进了洗手间。方弈柏正在盥洗台前洗手,那两人一抬眼便看到了他,一时面面相觑。 方弈柏冷冷地盯着他们,对面那个gay索性白了方弈柏一眼,“看什么看,嫉妒老娘好看啊。” “你不是要勾搭谢凛吗,还怕我看?”方弈柏心里有气,“一个男人自称老娘,说话用词那么低俗,谢凛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嘿小兔崽子!你再说什么说一遍,看我不撕了你——” 旁边人赶忙拦着,“冷静冷静!别忘了这是什么场合,闹大了不好看!一堆人还在外头呢!” 方弈柏从洗手间出来脸涨得通红,经过走廊进入私享会现场,看到人声鼎沸,好像心里的一股气更凶了。 他没想到自己以那样一种方式竟然出名了,也没有想到谢凛牵他手的举动会被人捕捉到……没有想到他跟谢凛站在一起,举手投足间都会被人议论纷纷。 方弈柏到底还是涉世未深,旁人的议论和口舌对他来说就像有形的箭一样,不是可以轻飘飘无视的,而且,更使人难过不忿的是—— 也是他内心沉重、讨厌、愤怒的是: 他跟谢凛明明就不是那种关系! 他却要担着那种虚名被谩骂! 超!讨!厌! 他也讨厌别人叫他“小兔崽子”! 他明明不比谢凛小几岁。 方弈柏内心起伏不平,这时,竟然看到卫生间里那个gay还真的端了两杯酒,挤到了谢凛的跟前,他满脸堆笑地跟左右打招呼,说了些什么,引得众人发笑,接着谢凛真的接过了他递去的酒。 那都是一群商业场上的人。而且好像有什么潜规则论资排辈似的,这个场合并不像白天的大会那样开放随性——大家自动分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各围一处,像一个个围起了护城河的孤堡。末位的人甚至没有资格和顶层的人讲话。 方弈柏蹙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gay是c市有名的红二代,叫王梓,这个私享会便是他促成的,多少包含了想要接触谢凛的私心。 于是在方弈柏内心气恼难平的时候,却看到谢凛和一群人谈天说地,喝酒,扯闲篇,讲黄段子……而方弈柏被张森领到一边喝果汁。 王梓再看向方弈柏的时候摇晃着红酒杯,洋洋得意,还故意凑到谢凛的身前用肩膀蹭他的胳膊。 “谢大哥你好厉害啊,你真应该多来c市,你一来我爸都老高兴了指望你帮c市的新能源市场也操练操练呢……” “你要不要拿c市的地盖超级工厂啊?也该建第二座了吧,我们这里的产业链布局更成熟些,可以给你节省不少的周转成本吧……” 虽然是扯闲篇,应酬为主,但偶尔也聊两句正事。谢凛很希望跟王家维持关系,便格外好脾气地跟王梓说,“一直在考虑,就怕抢不到c市的好地块。” 他姿态放得低,逗着王梓咯咯直笑,“哪能啦,实在抢不到还有我帮你嘛!咯咯……” 方弈柏起身走了。 他出了会场本来准备再去卫生间洗洗手,手被果汁弄得有点黏。但出了门,发现也没有人注意他,他甚至回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张森的注意力全都在谢凛那边,听他们聊闲篇也聚精会神的。 至于那两个保镖,从下午和主办方的保安一起为谢凛维持局面之后就再也不在方弈柏身边打转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方弈柏脚步转向,便大步朝着大楼外走去。 他心里有气,又委屈……如此种种,最后都化为了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如果他也是天之骄子,谢凛便不会先是利用他,进而无视他了。 他要离开——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方弈柏越走越快,没多久竟然真的出了大楼,来到了马路上。 …… c市的繁华夜色骤然撞入眼帘,方弈柏懵了一下,一晃神,车水马龙迎面而来。 方弈柏又回头看了看大楼的方向,他的心脏一阵抽搐刺痛,咬牙往前跑了。 跌跌撞撞地,眼泪迷了眼,反应过来时,他站在斑马线上,闯了一个红灯,一辆私家车摇下车窗怒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啊!” 方弈柏站在路中间,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又一辆车擦着他的身体驶近,把他逼到了路边,方弈柏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第68章 车窗落下,预想中的怒骂没有发生,一把清淡的嗓子淡淡地说,“去哪里?” 方弈柏瞳孔放大,看到谢凛悠然地坐在车里,他伸出手来,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门,“上来,还找骂?” 副驾上的张森忙下来帮方弈柏拉开车门,把他请上车,坐到了谢凛旁边。 方弈柏茫然地上了车,看到司机继续按预定的轨迹驶离,不是回去,反而是离原先的大楼越来越远了。 ? 谢凛瞟了方弈柏一眼,“跑路还不看路?” 方弈柏闷闷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凛一哂,“一路看着你来的。” “……” “真以为自己能跑了?” “你怎么发现的……” “你说呢?”不想说是方弈柏一有情况自己就时刻关注,谢凛淡淡道,“你刚出来保镖就给我打电话了,你以为他们是吃闲饭的?没让你看着就当人家不存在了?” “……” 方弈柏把眼泪憋了回去,抬起头来,“你故意给我下套?” 谢凛仿佛嗤了一声,“你也可以不跑……但你跑了。” 他的语气有些奚落,方弈柏听得不舒服,谢凛说得不错,他是跑了,但他并不是因为谢凛以为的原因跑的——哪怕他不知道谢凛以为的原因是什么,但他坚信就是不同的。 甚至南辕北辙。 天差地别。 他垂下眼帘,幽幽地,“那你怎么亲自出来了,不让保镖拦着我……我看你聊得挺开心的,那么忙,怎么还有空来抓我……” 他叽里呱啦的,谢凛听着,突然抬手掐住他的下巴。 谢凛盯着方弈柏的脸,看进他晃动的显得脆弱的眼睛里,甚至差一点要误会方弈柏现在是在跟他耍小性子,是吃醋了。 但是当然不可能。 大概是年轻人就是脾气大,明明自己错了,还要东冲西突地倒打一耙,阴阳怪气地揶揄他来撒气。 谢凛倒并不生气,方弈柏这些无伤大雅的情绪他甘之如饴,“我就想看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坐不住想溜,没想到你挺沉得住气,我早就坐不住了……这种场合其实没什么意思。” “你要早点出来,我们就早走了。” 他松开方弈柏,摸了摸手上残留的滑腻手感,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也忙了两天了,带你放松一下。” 谢凛便不再说什么,汽车驶离闹市。 他们没有继续住头一天的酒店,谢凛带方弈柏驱车了大半个钟头,住到了需要坐小船往返来回的湖心酒店。 因为是水泊之中的孤岛,插翅也难飞,保镖不再跟着方弈柏。 办理完入住,方弈柏拿着沉甸甸的古朴铜钥匙去找他的小院,开门。 他的行李已经被送进来了,仿古的几进院落,大床在面对天井的开放空间,由实木的推拉门隔开。他把推拉门彻底打开,发现对面就是谢凛的卧房,此刻谢凛交叠着双腿,闲散地坐在床边,视线正越过天井遥遥地望着他。 天井里树影摇曳,几盏地灯幽暗地亮着,映照着谢凛高大的轮廓,暧昧幽微。 方弈柏抵在推拉门上,露出半张脸,他下意识想躲起来,把推拉门合上……但又不好意思,怔怔地瞅了瞅谢凛,谢凛依然在看他。 心跳莫名快起来,房间的地暖好像调得太高了,方弈柏有些热。 他想着该换一件衣服,但转了一圈又忘了,像无头苍蝇似的……最后踱步到谢凛那边的房间,敲了敲谢凛的推拉门,“……我饿了。” 晚餐是私享会组织的自助餐,他确实没怎么吃。 谢凛于是叫了客房服务,送了夜宵过来。 方弈柏在谢凛的房间吃了一大碗面,撑到打了两个饱嗝。 他不好意思地捂住嘴,谢凛无奈看着他,“你是小金鱼吗?” 方弈柏想起来,谢凛之前吐槽过他把自己的锦鲤喂得撑死了。 他嘟囔了一句,“我不会被撑死的。” 谢凛下意识地在方弈柏红润的小脸上掐了一下,掐完,他看方弈柏怔怔地望着自己,便把手收了回来。 谢凛站起来,打电话让人来收餐具,一边走到了门口,拿外套,他回头看方弈柏,“走去散散步。” 第34章 坦诚相对 方弈柏也穿上了外套,和谢凛从小院出来,沿着青石板路在岛上闲逛。 午夜了,四下寂静。 黑暗像浓墨一样隐蔽一切,不见天地,好像世界变成了有限的方寸之间,身边只有谢凛,也只看得见谢凛周遭的几只地灯照耀出来的一隅而已。 方弈柏快走几步,和谢凛并排着。 他们的外套摩挲在一起,和彼此的呼吸声一起,成为寂静里唯一的响动。太静了,方弈柏甚至担心谢凛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入冬了,四下里的景色其实有些肃杀,原本应该花团锦簇的,如今只有一些枯影,但方弈柏看得津津有味。 走了一会儿,谢凛看方弈柏有些累了。 他出汗了,把外套的扣子解开了。 谢凛便带方弈柏到私人码头坐小木船。 披蓑衣带斗笠的船夫撑着一枝长竿,将他们的扁舟荡进碧波里。 小船晃晃悠悠地在曲折的航线上漂着,方弈柏和谢凛坐在船尾,身体往后斜靠在船板上,一伸手能摸到外面冰凉的湖水。 第69章 视线在远低于平日的视线高度逡巡,看远处的岸边的植物、狭窄水道处的岩壁、亭台水榭……然后是旁边谢凛线条凌厉的下颌线。 空气里满是冬日苍茫的气息,带点水泊的腥湿凉意,显得谢凛那带着体温的热烘烘的气息格外迷人。 最后,他们在一处浅滩停泊,旁边是苍青的大树冠,没有风,没有灯,水面静得像黑色的镜子。 船夫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凛让方弈柏往上看,方弈柏一抬头,看到漫天繁星,又闪又亮好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方弈柏兴奋地回转身,却撞到谢凛身上,船太窄了,他们半边身体交叠在一起。 方弈柏想躲开,船晃了一下,谢凛忙搂住他,稳住身形。 “小心掉水里。” 方弈柏感觉自己陷在谢凛的怀里,他一抬眼,感觉谢凛的眼眸比星光更亮,内含银河,叫人沉溺。 他一时心猿意马起来。 看着谢凛的唇缝,又感受到谢凛扶着自己的有力的手。 方弈柏的体温微微升高,他看到谢凛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接着更近地朝他倾过身来。 方弈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心跳静止了。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发现谢凛已经离开自己了。 谢凛抬手从他的后脑勺上拈起了一片枯树叶。 方弈柏眼睫颤了颤。 他摸了摸脸,轻咳一声,“谢谢。”用道谢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刚才,气氛正好,他还以为谢凛会亲他。 不知道为什么,谢凛却不戏弄他了,也没有对他做那样的事。 内心有点遗憾。 方弈柏手指攥得发白,垂下眼帘,不敢看谢凛。 谢凛把玩着那片枯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认识这么久了还没听你提起过,你跟谢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似乎是真的好奇,他似笑非笑,瞥向方弈柏却眼神认真。 呃。 方弈柏陡然噎住了。 万籁俱静,四野空寂,谢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除了看星星之外,看来谢凛只想聊聊天。 方弈柏不好回避,只能硬着头皮真假参半地说,“……我们参加了同一个社团,见面的机会比较多,呃,谢焕人很好……又开朗又热情,亲和力强,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应该没有人不喜欢吧。” 谢凛,“你呢,你喜欢他什么?” 方弈柏怔了怔。 喜欢他什么? “其实他是唯一一个认真追求我的人,我没有试过,就试了。”方弈柏舔舔嘴唇,于是说。 虽然谢焕追他也不是当真的,但态度是认真的,他也不算说谎。 攥在谢凛手里的枯叶被他蓦地捏碎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瞥一眼方弈柏,半开玩笑地说,“你骗我吧,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追过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主动地跟你表白吗?应该有吧,我是说……你这么优秀,又漂亮可爱,应该会很多人用各种方式想要跟你接近。” 谢凛这算是发自肺腑地夸他吗? 方弈柏认真地想了想,“真的没有,唯一的告白……恶作剧算吗?” 方弈柏回想起来还有些义愤填膺,“我不知道得罪了学院里的哪个谁,从大一开始,就有一个人特别执着地给我写告白卡片,什么情人节啦、520、儿童节啦,都给我送花寄小礼物,还特别鸡贼地用不同的笔迹写留言……但是傻子都知道是一个人啦,每次都是同样的形式,一样的节奏。我不用想都知道,一旦我上钩了,当了真,那个人一定会出来打我的脸嘲笑我,哼……连卫绍光都怀疑我是不是在他身上撒尿了,让人这么不计成本地要埋伏我……” “哦,卫绍光是我一个同学……不过我跟谢焕在一起之后他就不敢再戏弄我了。我真的觉得这个人特别幼稚。” 谢凛怔了一会儿,讷讷,“恶作剧吗……” “是啊,我长这么大,自诩自己长相尚佳智商不赖,各方面还行吧,却只有恶作剧的人假装说喜欢我……可能我就是不讨人喜欢吧,所以谢焕想要跟我在一起,我就答应了。他是天之骄子,能跟这样的人交往,会显得我自己也很优越。我以前出生在特别特别穷困的地方,我是孤儿,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直到……” 方弈柏想要了第一次见到谢凛的时候,那双冷淡的眼眸,那清绝漠然的姿态,无不触动到他那躁动的、想要攀折的、饱含欲求的心。 “直到我见到了像谢焕这样的人,我才陡然感受到世界的参差,我突然有了想要踮着脚尖去够的东西,我想变得更好。” 那或许是罪恶的,但也是鲜活的,是他这个灵肉之所以成为人的初始,那在之前,他只能说是麻木的一具躯壳。 方弈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笑了笑,“所以……就这样。” 谢凛苦涩地笑笑,“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 “还行吧,互相包容。哥哥你呢?”方弈柏故作淡定,“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谢凛把已经碎掉的枯叶散进水里,望着泛起涟漪的水面,“方弈柏,如果有人跟你表白不要觉得是恶作剧……”他回过身来,盯着方弈柏的眼睛,把手指上刚刚沾到湖面的一点点水迹图画到方弈柏的额前,像洗礼一样,他描摹着方弈柏的眉心,“你值得被任何人喜欢,知道吗?” 第70章 方弈柏一动不动地感受着谢凛的指尖在自己额头上带来的微凉和炙热,他有点恍惚,莫名其妙地心口发滞,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值得被任何人喜欢吗? 那你呢?……你也会喜欢我吗? 方弈柏到底不敢问出声。 他闷闷地嗯了声,然后谢凛像长辈一样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回去吧。”谢凛回头叫船夫。 方弈柏不死心地问他,“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谢凛说,“我也跟你一样,从来没有人喜欢我——所以,我应该也没有喜欢的人。” 回去的时候方弈柏有些意犹未尽,但谢凛看他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便跟他说了晚安,回房睡觉了。 方弈柏回到房间把自己脱光光去洗澡,站在淋浴底下。 方弈柏记得上次看了一篇论文,一个外国人克隆复活了自己的宠物狗。 如果克隆人不犯法的话,他也想要克隆一个谢凛,一个听从他、不嘲笑无视他的谢凛。 那样一个完美的谢凛,会…… 他想到了星空底下谢凛的眼睛,他削薄的坚毅的唇型。 还有,上一次谢凛不由分说地施予他的那些事。 高热的,潮湿的,像紧绷的弓一样的身体,以及低沉的喘息…… 他颤抖着,晃了晃脑袋,用胳膊抱紧自己,站到了水流下。 湖心岛的夜,格外静谧,但谢凛没有睡好。 从他的床上透过推拉门能隐隐看到方弈柏房间的光亮,甚至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耳力仿佛能穿过天井,听到对面的动静。 他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无法控制地又想到方弈柏那近乎有些忧郁的剖白。随后,胸口便涌起无法自控的空洞…… 他自我感动的守护显得非常可笑,他恨不得穿越到过去,打死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第35章 蓬勃野望 第二天谢凛很早就醒了,然后发现方弈柏也早早地爬了起来,推开了拉门。 他们洗漱完,相约一起乘船去大岛上的餐厅吃早饭。 餐厅里人不多,临湖的大落地窗景色开阔,很美。 吃完饭,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餐厅,在门口谢凛意外遇到了熟人。 “谢凛。” “瞿叔。” “好久不见了,我刚刚听了你昨天的演讲,非常棒……” 瞿先五十来岁,穿着立领的中山装,整个人显得儒雅内敛,但精气神很足,举手投足间有一股从容的风度,他和谢凛握手,毫不掩饰满眼的欣赏,看到谢凛旁边跟着的方弈柏,他打量了一番随口问道,“这位是?” 一般的人看到方弈柏只会默认为是谢凛的助理,能看出不是谢凛的助理的,也不敢问,但瞿先既一眼看出了方弈柏有些特殊,也问了出来。 谢凛看看方弈柏,倏忽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这是我的恋人。” 瞿先明显怔了一下。 方弈柏更是一惊,没有想到谢凛会这样向别人介绍自己,他抑制不住心如擂鼓。 瞿先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半晌,他挤出一些笑,向谢凛发出邀请,“本来想去帝都找你的,没想到提前在这里遇上了,能不能抽出一些时间跟瞿叔聊一聊?” 这时瞿先的秘书提醒他,下个整点科协还等他讲话。 瞿先说不急,期待地看着谢凛,谢凛便允诺了。 “你们吃完饭了吗?楼上有间茶室,清静。可以去那里聊。” “吃过了。” 他们从餐厅离开,在转场的过程里,方弈柏格外忐忑,手心冒汗。 可能是他的疑惑探究太过具象,谢凛在松开他的手时说,“抱歉。我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 方弈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什么?”感觉到一口气提起来。 果然谢凛说,“刚刚,说我们是恋人。” “哦……” 方弈柏攥紧手指,“为什么故意那么说?” 谢凛望着电梯门,却像是看着虚空。 “大概是赌气吧,想让他看看最撕裂最离经叛道的行为。” “因为,他是我母亲的恋人。” ……当年,徐研敏带谢凛见过瞿先一面,那是她鼓起全部勇气做过的最大胆的一次尝试。 谢凛还记得,她问瞿先喜不喜欢谢凛。 瞿先不是木头,他也不傻,当一个人狂烈地爱恋你的时候,你哪怕是一个瞎子也能感知得出来。徐研敏漂亮艳丽,浓烈的情感和感性的情绪为她画上了曼妙而神秘的妆容,使她变得更为性感和特别。可以说他们虽然从来没有将话题挑破,从来没有互相告白,可是,彼此却早已心知肚明。那时瞿先还在农学院读博士,尚未真正涉足社会。徐研敏这样一个女人对他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那时,如果瞿先表现出对徐研敏带着孩子的接纳,那么徐研敏会不顾一切地离婚选择跟他在一起。徐家富饶有权有势,如果徐研敏坚持离婚,谢瑞也无可奈何。但最后,瞿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也许因为他有些传统,徐研敏带着孩子,他有压力也有顾忌。他不相信自己对别人的孩子会真的视如己出,他无法欺骗徐研敏、无法给出任何承诺。他也不想被周围人说三道四。而且,那个时候他或许以为浓烈而纯粹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稀缺。 徐研敏也死心了。 第71章 她的所有生命拧成了那一股火,在那一次地抒发之后,便被浇灭了。 有时候谢凛也说不清徐研敏到底爱不爱自己。 如果爱,为什么在相处的那些年对他总是抱怨和忿恨; 但如果不爱,为什么在面对那么喜欢的瞿先时,她却决绝地一定要带着自己一起……死也不舍弃? 不知道是不是对徐研敏的死心怀愧疚,瞿先此后一直一个人生活,至今孑然一身。 这么多年,每次徐研敏的忌日,他们大约能在墓园偶遇。 瞿先也对谢凛很关心,他调任之前,经常去探望谢凛,谢凛在学校时也得到过他的不少关照。 但也仅此而已,谢凛对瞿先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也不想。 瞿先确实和谢凛有正事聊。 他要了一个清静的包厢,要了一壶茶。 然后瞿先话回正题,却是和谢凛提起了平湖山项目。 “平湖山那个地方很美,之所以叫平湖山是因为碧湖如镜,风平浪静,生态很好。应该可以发展得更好。”他说,“我知道你们之前承接了这个项目,投入了不少,但因种种原因搁置了,现在能不能再启动呢?” 谢凛望着他,眼神里带点戏谑,“您应该知道为什么搁置。这个项目测算的年回报率只有3%,连贷款利率都跑不过,纯纯的亏本买卖。当时谢氏会接手,也只是因为政府承诺了巨大的好处,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负责的官员落马,一切承诺都打了水漂,这个项目还怎么推?” 瞿先说,“政府现在依然能承诺巨大的好处。”他如今走马上任,现是山省最重要的人物。 谢凛之前坚决不碰平湖山项目,也是因为从瞿先那里探知内部消息,知道上面要换人了。只是那时未来如何布局瞿先还不明朗,如今他却已经有了一套清晰的规划。并且是和上面达成一致的。 谢凛笑了,“地方债都那样了,承诺还好使吗?我不是谢焕,我很现实,我更关注的是回报率只有3%到底为什么还要做这个投资?资本都是逐利的,我没必要做这个舍本买卖。” 瞿先说,“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是我可以承诺,3%的回报率只是暂时的,而且,如果你的投资超过200亿,山省可以给你置换更多的土地。” 谢凛,“山省的土地又不值钱,没有资源的辽阔土地或许更是一种负担。” 瞿先,“不,我可以告诉你,山省会建立全国性的算力中心,未来是算力之争,这是我未来十年主推的重中之重,上面已经批下来了。谢凛你的新能源设施是发展得很好,但这块的产业链已日趋成熟,技术的壁垒越来越薄弱,美国已经对我们实施惩罚性关税了,你想要打开全世界的市场,需要的是什么?是把价格打下来,你需要在每一个环节节约成本,在哪里设厂、在哪里建仓、怎么样的路径最优……多少品类、多少人效最合适,这些都需要算力。未来最大的技术壁垒是算力的竞争——你不想要博一把吗?而算力的提升需要无尽的设备,你不需要土地吗?” 谢凛这下认真地看着瞿先,“你能给我多少土地,多少年。” 瞿先,“我们可以签一个对赌协议,这是双赢的事。谢氏的股权纠纷我也听到一些,你们有董事想要单干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能和政府合作,也是稳定股东的信心,对你坐稳现在的位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我听说你资助了很多助学基金会和福利院,最近有一位社会学家刚发表了《论散养孤儿在社区环境中成长现状的普查研究报告及未来分析》听说也是你的资助。未来你想做的事情很大很大吧。你需要的钱和影响力,仅是现在这样足够吗?……为了崇高的理想更应该放手一搏,眼前的风险与未来的野望相比,我相信你会觉得不算什么。” 谢凛,“没想到您还关注了这个。” 瞿先说,“我有一个老同学是做辅助生殖的,前段时间他调研了乌克兰代孕弃养婴儿的现状。他觉得未来,这种问题也一定会在我们国家发生。” 谢凛确实想要救助社会中的孤儿,不过他同时认为,在现在的社会发展情况下,一方面是很多人不愿意生养孩子,一方面是很多家庭即使生下了孩子却不具备为人父母的能力和品质。生而为人,他想要探究的更是在未来,不依赖血缘父母的情况下,孩童的成长教育等问题。以他的出身为例,他觉得早慧的孩子如果在血缘父母的家庭里生活不愉快的,也应该得到社会给予的更好的社区生活的选择。 在未来,孩子能不能够不选择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或少生活在一起?而且他不觉得没有父母照顾,只是在社区环境中散养长大的孩子就必然心理不健全,方弈柏就是例子,他成长成了很好的人,从小就善良而正义。 等瞿先的秘书来催了,他看了看时间,让谢凛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谢凛点头,“会的。” 最后瞿说,“你很勇敢。这条路不容易吧……”他扫了一眼方弈柏,“世界到底还是属于年轻人,祝你们幸福。” 他的语气里似乎多少带有一些唏嘘和感慨。 方弈柏被瞿先瞥了一眼,只觉得紧张无措,但他的手被谢凛的大手抓着,很温暖,很安心。 虽然是假的。 他便什么也不想不用说,看看谢凛垂下眼帘。 谢凛怔忡无言。 第72章 他勇敢吗? 与徐研敏相比,或者吧,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把方弈柏带到身边来。 但太迟了,这不足以抹灭他曾经的懦弱优柔带来的后果……而他现在的不顾一切,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卑怯呢。 方弈柏永远不懂他的内心。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剧的死亡,过去的那个小心翼翼守望着方弈柏的谢凛,既被方弈柏误解,也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们离开酒店时,经过大堂看到有人在旁边的水吧布置了大片的花墙和气球花束。 一只氢气球飘了过来,被方弈柏抓住了。 他停住脚步,朝旁边看过去。 谢凛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片告白墙,写着xx永远爱xx。画着大大的爱心。 一个男生正单膝跪地,向一个女生求婚。男生拿着钻石戒指,深情款款诉说着爱恋和责任。他们的亲友和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有人拿出手机记录着这一刻。下一刻女生接受了戒指,给这个小仪式一个圆满的结局。 众人欢呼,然后男女主角甜蜜相拥,女生流下了眼泪。 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佩戴上的钻石戒指闪闪发亮,映照着花墙上的告白宣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果是更年轻的谢凛大概会很鄙夷这种公众求婚告白的戏码,认为很幼稚。但是,当他亲眼目睹被告白的女生从怔愣中蓦地落下晶莹的眼泪时,他却在瞬间接收到一种“情感有回应”的感动。 他不禁回头看方弈柏。 发现方弈柏仍怔怔地望着那对恋人。他手里拿着气球,眨巴着眼睛,猫儿眼里似乎有一些艳羡…… 他想到的是谢焕吧。 原本他和谢焕也是两情相悦,时候一到,或许也可以摆几场告白现场,求婚仪式……只是他们原本平静、甜蜜的生活中,却被谢凛横插一杠。 从此,牛郎织女,参商相隔。 “走了。” 谢凛猛地出声,往外走。 他已经彻底地从他所希冀的爱情梦幻中出局了,所剩地只有对方弈柏的暴力的支配。 方弈柏恋恋不舍,谢凛回身,揽住他的肩,将人强行带出去了。 走出大堂时,方弈柏手里的气球也被风吹跑了,一溜烟消失不见。 他们离开c市后,飞去了j市。 原本要在j市呆三天,然而谢凛出差的第四天,接到了谢瑞的电话。 “你还没有回帝都?你不知道天下大乱了吗?!” -------------------- 走一点剧情~ 这周榜单任务多,连更四章 第36章 舆论哗然 谢瑞在电话里非常生气。 是谢氏陡起风波。 原来尽管李锐控制住了李胜京,但无奈钟董想要另起炉灶的决心已定,他开出了天价,挖走谢氏一条产品线上的研发团队,谢氏其他岗位的不少人员也被钟董以双倍价格抛出了橄榄枝,面对这种情况连谢瑞都有点坐不住了,督促谢凛提前结束行程马上回帝都。 也许是心里有气,谢瑞说的是,“你在外面玩得也够了!” 谢凛有些不以为然,但到底还是提前结束了行程,赶回了帝都。 落地的当晚,谢凛让保镖送方弈柏回观湖别墅,自己便赶往了老宅,听从谢瑞的传唤。 北风凛冽,帝都好像一瞬间进入了深冬,与c市相距甚远。 谢凛还没进门,听到他的脚步声,谢瑞袖手坐在厅里,就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等到谢凛把外套交给佣人,步入大厅,谢瑞冷声抱怨,“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那么不近人情!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现在搞得跟几个老董事都撕破了脸,他们连我的面子也不会给,你现在谢氏就要被他们肢解了!你怎么办?!” 谢凛在谢瑞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由着谢瑞发火,等对方停下来了,他淡淡地说,“您真的觉得这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事情吗?人心不足蛇吞象,但凡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有利可图,断然没有不碰的道理。” 谢瑞恨手里没个轻便的东西可以甩到谢凛的脸上,他又气又急,“你还不知悔改?不觉得自己错了?!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技术被他们拿走了你指望跟他们打官司?你有几项专利?你的专利能围成护城河吗?他们只要变换一下设计流程就能绕开你的专利壁垒了,你能怎么办??” 谢凛无动于衷,新能源整个产业线是他自己在一线从招收第一名技术人员开创的,到现在短短七年的时间,发展确实太快了。但这短暂的时间里该踩的坑,该吃的苦头,该做的反思和剖析一点也不少。他深刻的知道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所谓的技术壁垒本就形同虚设,真正有护城河作用的优势是产品的整体设计的软实力,早已经不是车能不能搞出来,跑起来的问题,是体验感、舒适度、甚至个性化的问题。 谢凛耐着性子向谢瑞解释道,“新能源车有一万八千多个零部件,已经百分百实现了国产化,有了成熟的产业链。早期我们的研发团队确实使我们比别人更早一步实现整车下线,使我们有了先发优势,但不代表这种优势会一直存在。一直是我们能造别人造不了,这可能吗?现在,别人愿意走一遍我们的老路,把我们的初始研发人员接去养老,我还求之不得,我祝他们成功。物尽其用,我又何必拦着?现在我们早就脱离了初创阶段,需要的是产业升级的需求,需要的是更专精更高级别的人才。” 第73章 谢瑞本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谢凛,他觉得这个儿子这些年太顺利了,也养出来倨傲的坏脾气,甚至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他很生气,“你不觉得你太傲慢了吗?!你所谓的产业升级你能做得出来吗?” 谢凛坚定地说,“能。即使我不做,别人也会在做,如果等别人做完了我们再做,这又跟七前年有什么区别?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吗?从我接过谢氏的那一天我就做好了准备,不管有多少风险都要做【趋势上的事情】——【趋势】,就是正确的事情。” 谢瑞默默无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这个儿子讲话吵吵不过,讲道理也讲不过了。但这无端地让他感觉到惶恐,他本能地觉得,如果谢凛不是他的儿子,此时的自己一定也会和那些投奔钟董的董事一样……因为他们天然有着生而为人的对风险的躲避——恐惧失败、害怕财富名誉的损失,有着从众的保守的基因。 但谢凛,像个无所顾忌的疯子。 这天晚上聊得不欢而散。 谢瑞斩钉截铁地说,等着几个老董事对谢凛形成围剿之势,有他的苦头吃。 而谢凛的固执毫不动摇。 最后李熙跑出来打圆场,笑着要留谢凛吃饭,谢瑞断然拒绝,把谢凛给轰出去了。 “走走走!别让我看着心烦!” 等谢凛走到玄关,佣人送上外套给他披上,谢瑞却追到门口。 他盯着谢凛,补充说,“别的我不管,但是,这件事你也不要插手——我已经安排人把谢焕接回来了,无论如何,谢焕不可以留在国外跟钟董搅到一起去!”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谢凛脚步微顿,回头看了谢瑞一眼,说知道了。 佣人打开大门,谢凛拢了拢衣裳,走进了寒夜。 等谢凛的身影消失,大门关闭,谢瑞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一定要把谢焕接回来,是因为在他的心里【谢氏】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他一手创办起来,辉煌起来的帝国,他不容许有人使之分崩离析。 钟董早已经找过他了,打出了感情牌,希望谢瑞支持自己,“谢凛他不讲情面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难道我们这群老朽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吗?!大哥,你得帮帮我们啊,不能让兄弟们寒了心啊。” 他当面不好拒绝,自然也祝钟董飞黄腾达,兄弟情永在,但内心里并不如此认为。 把谢氏交给谢凛,他心里对谢凛的执掌能力还是认可的。 但钟董却要联系谢焕,说创立品牌由谢焕来当家做话事人,给谢焕股份,那是在提携谢焕、感激他吗??——那明明是想打着他谢瑞的旗号,向天下人说自己才是谢氏的正统,要去蹭他谢瑞半辈子经营起来的人脉资源! 钟董可打的好算盘啊,用他的二儿子去打他的大儿子,看他退隐了,想自己把这老一辈的底蕴通吃殆尽! 何其可恶! 他可以接受钟董自己去搞一摊事儿,甚至要他支持给资源也是可以的,但绝不允许用他的两个儿子来分裂谢氏。 无论如何,他要让谢焕赶紧回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与钟董搅混到一处。 谢焕要回国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马上在帝都的商圈荡起层层涟漪。大小媒体捕风捉影争相报道,之前看谢家兄弟阋墙的那批观众又欲罢不能起来。 面对媒体追问,谢凛一直三缄其口。 至于他身边的人,态度各不相同,比如李锐,深谙谢瑞的出发点和用心,十分支持,只是他看谢凛似乎不太情愿,脸色凉薄,只好也沉默以对。 谢凛宛如石佛,谢焕那头却不然,人还在国外就接受了一家国内媒体的采访,扬言:是的,我要回来了。 一时舆论哗然。 苏肃给谢凛打电话时,谢凛还在外面。 年关将近,y大终于放寒假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学校放假后似乎方弈柏躁动的心也安静了,他现在在观湖别墅很能待得住。不过随着他专业课程的学习深入,谢凛还是带他参观了一间商用实验室,体验了一天顶级设备。谢凛准备之后在观湖别墅修一间标准化的实验室给他。 回去的路上,方弈柏还兴奋不已。 “哥哥,我真的也能有那样的一间实验室吗?” 谢凛点点头。 方弈柏像是想到了自己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挥斥方遒的样子,难掩天真的兴奋,“您真是太好了。” 也许是他的笑容太夺目,也许是想到谢焕要回来了,快要下车时,谢凛抬起方弈柏的脸,吻了吻他。 方弈柏被豢养得越来越乖巧,温驯听话,甚至在自己吻他时表现得沉浸又投入。还会回应他。谢凛要花费极大的毅力才能保持清醒,不被这种演技蒙蔽。 方弈柏当然只是因为被自己用谢焕来威胁他,才如此配合的。他知道讨好自己,他才会过得舒服。 仅此而已。 谢凛想,等谢焕回来后,自己应该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带方弈柏出来四处走动了——到那个时候,方弈柏会怎么逆反呢?当他领悟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跟谢焕再见面,明白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被豢养了,还会如此天真烂漫吗? 他可能想象不到,谢凛要给他打造实验室,不正是要打造一座堡垒不再让他离开么。 手机适时地响起来,谢凛一边让方弈柏下车,一边接起了电话。 第74章 是苏肃。 苏肃听圈里人传说谢焕回国的消息,再三犹豫,还是决定找当事人确认真假。 “……听说谢焕要回来了,真的假的?”谢焕是谢凛亲自送走的,如今据说是被谢瑞接回,苏肃怎么都觉得谢凛要炸。 “真的。”谢凛语气淡淡的。 苏肃有些摸不准了,“你怎么想啊……不过谢氏的大势确实已经被你完全掌控了,只要提防着他们搞见不得光的小动作,也不能影响你什么,但这背后老有群狼环伺,你不觉得膈应么,要不要别跟他们玩儿了,把谢氏就让给他们,让你弟弟搅和去呗,我跟卓司南可都等你来入伙。” 谢凛没哼声,苏肃不好勉强,“你考虑一下吧。” 谢凛说会考虑。 挂完苏肃的电话,没两分钟,安青昀又打来电话。 谢凛看了一眼方弈柏,对方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谢凛,像在等他。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照在方弈柏的身上,为他镀上金边,像裹了一层蜜。 谢凛手滑了一下,划了两次才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安青昀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哟,谢大少好忙啊,这半天才接电话。” 谢凛恍了下神,夕阳太美,他恍惚以为方弈柏的眸光中带着温柔。 安青昀说,“受的打击太大了,说不出话了?” 谢凛,“无聊,你就要说这?” 安青昀低声一笑,“没良心,我一听说你们家的八卦,立刻过来宽慰你,不光是嘴上说,还拿出了足够的诚意,邀你出来散心……我们家老爷子重金打造的云岭山庄,我清场七天,开派对第一个邀请的就是你。” 谢凛,“你请了多少人?” “玩得好的都来呗,热闹一点多好。你要不喜欢人多,我酌情考虑减点名额。”安青昀想到了什么,故意笑笑,“你不想看到谁,列给我,我保证不请如何?” 谢凛哼了一声,“无所谓,随你。” “来不来?” “去。” “哎哟,干脆啊。” 谢凛说,“我带个人一起。” 安青昀笑笑,“行,我给你留贵宾房型。”也没有问他那个人是谁。 第37章 红男绿女 安青昀组织大伙到云岭山庄玩乐,其目的说是让谢凛散心,自然是开玩笑的,主要是他刚刚从家族内斗中胜出,拿到了云岭山庄的管理权,似乎忍不住以主人翁的姿态展示给一众亲友,所以他邀请了百八十个人,把偌大的云岭山庄塞得满满当当。 安家在文化娱乐领域深耕多年,做文化旅游养生的生意深得精髓,云岭山庄找了国际知名的先锋设计师打造,围绕崇山峻岭中的一段野长城而建,结合了山形地势、古意风骚,十分有格调。而且偏安一隅,私密隐蔽,安保也是一流。来之前安青昀就跟谢凛说好,不带保镖不带仆从,就放下包袱闲散人一个,来这里感受古拙禅意,洗涤心灵。谢凛应了。 谢凛原只知道苏肃、卓司南会去,没想到进了山,路上的豪车络绎不绝。 车到了山脚下后,山庄的摆渡车便来接人,谢凛和方弈柏只拿了一只箱子,就跟着摆渡车上山了。 当天,安青昀准备了好多个活动组织大家一起参与,有在禅房听禅,有在手工教室做陶器……谢凛到得比较晚,有幸错过。 安青昀给他安排了一间套房,这间房有一面墙是透明玻璃,完全迎入了一截数百年的古墙,能看到上面斑驳的痕迹,有一间宽敞的主卧,然后在主卧外面放了一张软榻,算是在偏厅里有第二张床,但是完全不能算有两个卧房。 谢凛瞟了一眼方弈柏,方弈柏正乖乖把大箱子推到衣帽间。不是第一次跟谢凛出来玩了,方弈柏安之若素,到没显得多大惊小怪。 不待说什么,门铃响了,谢凛去开门,安青昀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探身往里看。 谢凛揉了揉眉心,“什么事?” 安青昀贱兮兮地笑,“我就看看。” 方弈柏也听到门铃声,正往外走,看到谢凛已经在门口了,便停在衣帽间门口。 一时间安青昀和方弈柏互相看着,大眼瞪小眼。 还是安青昀先反应过来,跟方弈柏打招呼,“你好啊,是小柏弟弟吧。” 方弈柏没见过安青昀,但看对方居然认识他,他下意识地看了谢凛一眼,很认真地回复对方,“你好。” 谢凛说,“他姓安,你叫他安先生就好。” 方弈柏如言道,“安先生好。” 安青昀笑,“这么见外呢,应该叫我安哥哥呀。” 他倚靠在门框上,大有不想走的意思,又瞥了谢凛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小柏对这个房间还满意吗?……其实谢凛本来是要了两个套房的,话我都吩咐下去了,结果这次入住的人太多了,前台一时疏忽了,小柏要是实在不满意,我再去前台问问,看能不能腾出一个房间来,只不过那个房间可能就隔得有些远了,也许在另一栋别院里面,不知道方不方便……” 谢凛乜他一眼,安青昀不管他,还是笑吟吟地望着方弈柏。 方弈柏如果沉默了,安青昀估计一晚上都得打趣谢凛,结果他发现方弈柏很聪明大方。 方弈柏站直了,很谦卑的模样,“谢谢安先生,不用麻烦了,这里挺好的。我跟凛哥挨得近一些好。” 第75章 安青昀哑然,眼睛在谢凛和方弈柏的身上徘徊不止,幽幽地问,“是吗?” “嗯。” 安青昀扑哧一声笑出来,“挺懂事的。” 谢凛,“你还有什么事?” 方弈柏看安青昀和谢凛挨得极近,早已超越了谢凛能接受的社交距离,安青昀像没有骨头一样倚着门框,透着散漫慵懒的气息,加之他长相妖冶,方弈柏甚至觉得他看谢凛有些媚眼如丝的味道。 他潜意识不想接受安青昀的任何建议,而且不想被他看扁了……他不知不觉有了一些意气,很想告诉安青昀,他和谢凛的关系比对方所能想象的好太多太多。 此时安青昀听到谢凛发问,整个眼神都落回他身上,笑吟吟地反问,“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谢凛知道安青昀是故意来看自己带了谁同行,如今看到方弈柏自然是要无尽地打趣自己,他并不怕被开玩笑,但怕方弈柏听到不好听的,“你行行好去找别人,我东西放下还得收拾。” 说着谢凛感觉胳膊一沉,不知什么时候方弈柏凑到了他身边,像有点怕安青昀的窥探似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谢凛于是不跟安青昀废话了,径直在对方眼前把门关上了。 “待会儿再说。” 安青昀啧了一声,“没劲。”他盯着谢凛紧闭的房门,随后又饶有兴味地笑笑,拿出手机给苏肃打电话,“哎,你知道谢凛带谁来了吗?” 晚上云岭山庄准备了盛大的露天宴会,一边烧着篝火,一边在户外拉起了大银幕放电影。另一端无数的射灯打到群岭间的野长城上,作为了天幕下最野趣又有意韵的背景。电影是卫庄主演的爱情片,放到高潮处,卫庄还现身登台演唱了主题曲。 无边的旷野下,红男绿女,暧昧迷离。 卫庄抱着吉他,站在临时搭起的表演舞台上,面对一众观众,面无表情,用一种很疏离带着抵御一切的那种厌倦,却唱得缠绵悱恻,像是深深地沉浸其中,已忽视了当下的一切。 四下里,不少青年男女在卫庄上台时就爆发出巨大的呼声,他是顶流,即使是在这个圈子里也不少人趋之若鹜。 安青昀嗤了一声,他正和苏肃闲聊,抱臂站着,冷眼望着卫庄。 苏肃说,“谢凛既然把那个方弈柏带来了,应该是上心了,他跟你性格不一样,你悠着点,别让人下不来台了。” 安青昀,“我那么不懂事?” “你的脾气,很难说。” “戚。你就不好奇吗?最近的一次我还听你说谢凛担心这个小方跑了,想把他的身份给抹了,可见这小子一点也不省心,之前谢凛表现得也是这孩子对他不上心吧,心心念念的都是谢焕……都这样了,还把人带出来公之于众?” “谢凛自有打算吧。” “什么打算啊,今天有多高调,改明儿方弈柏跑了他就有多狼狈——别管是不是谢氏的掌舵人都得被口水淹死。他若只把方弈柏当个小玩意儿玩一玩倒是不伤大雅,大费周章地带出来,要是再一本正经地给了名分,那就是傻……” 他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台上的卫庄,眼神迷茫地灌了一口酒,“……再喜欢,也要守住自己的体面,宁可对别人残忍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否则,成了舔狗没有好下场。” 方弈柏跟着谢凛出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谢凛换了套轻便的衣服,云岭的管家在他们出门前便提醒,因为烧了篝火,四下里还放了取暖的无烟炭炉,因此户外的环境并不冷。方弈柏也穿了初秋的外套。 不是自己的主场,也无需处理公务,谢凛很放松,而且,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由别人打造的环境里,没有了谢凛的保镖、没有谢凛的仆从助理……到使得方弈柏对谢凛陡然亲密无间起来,他变得很黏谢凛,走到哪里都要攥着谢凛的手,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无时无刻目光不在谢凛的身上寻求安全感。他好像已经忘了谢凛是那个囚困他的恶徒,大约此时,他内心的主要矛盾已经完全变成了这个陌生的显得危险的环境,而对谢凛的不满则成为了次要的,被抛到了脑后。 谢凛体验到被方弈柏挽着胳膊,如一对亲密的恋人一般地出入场所。 一路上,他遇到不少圈中有过交情的人,彼此点头问好。 谢凛虽然没有向人介绍方弈柏,但他在方弈柏紧张地攥紧他的手臂时,轻轻地拍拍方弈柏的手背,旁的人便都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 他们到晚宴现场时,卫庄正唱到后半段。 方弈柏听了个尾巴,觉得卫庄唱得很感人,忍不住驻足站了一会儿。要入席落座了,谢凛碰了碰方弈柏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 百十来人的大派对,既方便联络感情,也一目了然亲疏关系。谢凛这一桌是安青昀安排的主桌,苏肃卓司南都在,全是谢凛平日比较亲近的朋友。等卫庄唱完了歌,也来到了这一桌,坐到了安青昀的身边,苏肃是一个人来的,卓司南则带着自己的妹妹卓星北。 一桌人看到谢凛带着方弈柏,都露出了好奇的眼神,尤其是卓司南,看到方弈柏掩饰不住的诧异,“凛,你把他带来了?” 他说话比较直,嗓门又大。正在谢凛的示意下准备落座的方弈柏闻言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坐下来。 谢凛于是为方弈柏拉开椅子,扶着他的肩头让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自己则坐到了下手,“不行?” 第76章 卓司南嗫嚅,“那倒不是……但你可从来没有在咱哥们儿几个聚会的时候带过人,现在把他带出来,还有那么多外人,是不是有点……”他心里还是觉得别扭和奇怪,憋了一口气,凑到谢凛身边,小声补充说,“你懂你这么做的意味吧,过不了一会儿得传遍了。又是在谢焕快要回国的档口。” 谢凛淡淡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青昀把卓司南按着坐下来,“你没看出来吗,谢凛啊这就是故意宣示主权呐。” 方弈柏跟这些人都不熟,有些拘谨。 他听说谢凛是第一次带人参加聚会是有些开心的,这也是谢凛第一次带他和自己的朋友见面,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旖旎的遐想。因此卓司南对自己是不是欢迎的,方弈柏觉得并不重要。他在谢凛的眸光瞥过来时,下意识地在桌子底下抓住了谢凛的衣角,想到可能会捏皱了又放开,转而把手落到了谢凛的大腿上。 谢凛身体紧绷了一下,发现方弈柏大概是紧张的,没有把他的手挪开。 第38章 真心冒险 安青昀这天酒兴很好,不停地叫人上酒,因云岭山庄本来就是个休闲的地儿,大家都喝了不少。 酒过三巡,卓司南的妹妹卓星北开始跟方弈柏搭话。她只有十九岁,长得瘦瘦小小的,一张娃娃脸,是个沉默的漂亮萝莉,可能是觉得方弈柏跟她年纪最接近,有天然的亲近感,她凑到了方弈柏的身边,“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方弈柏说,“是的。你之前来过吗?” “来过一次,不过只住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好好逛,当时没有这么多派对,挺无聊的。你喜欢这里吗?” “还行……” “你要是不想喝酒的话,就别喝了,喝多了头疼的,你要不要喝果汁?” “我们喝果汁吧。”方弈柏看到谢凛喝了好几杯酒,所以他自己很克制,准备好如果谢凛喝多了自己可以照顾他。 卓星北就跑去拿了两杯果汁来让方弈柏选。方弈柏选了西瓜汁。 他们两个排排坐喝着果汁,没多久被安青昀大声喊着过去玩游戏。 卓星北老大不愿意,但看方弈柏很顺从地过去了,自己只好也跟上。 “来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愿赌服输,拒绝掺假。” 一个人拿着个空酒瓶扮成主持人模样宣布游戏规则。 方弈柏看到谢凛把靠背椅反过来,跨开腿坐着,手臂枕在椅背上,慢慢地喝酒。很放松的样子。方弈柏凑到他旁边,谢凛给他推了一张椅子到跟前,“交到新朋友了?”他刚刚有看到方弈柏和卓星北一块儿聊天。 “还行吧……她要跟我交换微信,我都没有手机。”方弈柏说。他小心地观察谢凛的反应。 谢凛可能真的喝多了,听着方弈柏的抱怨,反而笑了笑,“怪我了。” 方弈柏拿手里的果汁和谢凛碰了一下杯,“不敢。” “以后给你买。”谢凛喝了一口酒,脑子有点放空,“到时候你就可以跟卓星北交朋友了。” “……”方弈柏觉得那样一天可能也是谢凛不要自己的时候,想到眼前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南柯一梦,他突然有些忧郁。 “哎谢凛你不要说悄悄话了,游戏开始了,别想逃避。” 谢凛心情挺好,把手里的酒干了,杯子放到一旁,迎着主持人的目光,“来呗。” 主持人瞟着方弈柏,怪笑,“他也得参加哦。” 谢凛说,“当然。”他回头看了方弈柏一眼,安抚地说,“没事,随便玩玩。” 方弈柏于是和谢凛一起玩游戏了。 和大家围坐一圈时,他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好,好像自己融入了谢凛的私人朋友圈,哪怕以后谢凛不要他了,戳破了他的诡计,这些也抹灭不了。 卓星北本来也想玩,被卓司南严词拒绝,“你还小,不许玩。” 卓星北老大不高兴,“那你们玩少儿不宜的东西?!” 卓司南把她轰走了,“一边去。” 酒瓶转起来后,第一个中招的是安青昀,他选择了大冒险,挑战的项目是卓司南挑的,钢管舞。安青昀把卫庄拉起来,让他做柱子,自己对着扭了扭,他一点也不像受罚的样子,似乎还挺享受的。卓司南看着很不服气。 后面大家一一受罚,气氛也越来越火热起来。 谢凛问苏肃的性向是什么,大家屏息静气等他的回答,这么多年来,没撞见苏肃什么绯闻。 苏肃尴尬半天,终于说自己至今没有谈过恋爱。 “从来没有对人动心,工作就是我的一切……用网友的话说,可能算是个‘无性恋者’。” 他说完好多人不信,安青昀笑说,“那还好,我怕你是苦恋谢凛多年而不得,那我得为你掬一把泪。” 苏肃一口水差点呛死,“你有大病。” 谢凛没什么反应,方弈柏却在苏肃的脸上瞅了又瞅。 不似安青昀那么妖冶,苏肃长得温淡,但气质随和,浑身有种利落的商务气息。他正瞎想着,突然听到安青昀嗤笑一声。 方弈柏低头一看,酒瓶子正冲着自己。他中招了。 方弈柏怔了一下。 谢凛问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方弈柏说,“真心话吧。” 由上一轮受罚的苏肃来选题目。 第77章 苏肃说,“我饶你一马,问个简单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他问完,安青昀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真问这个啊,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不要换啊。” 方弈柏才二十岁,很有可能他的初恋就是谢焕,如果当众讲出来,那就精彩纷呈了。 于是安青昀越俎代庖地问方弈柏,“上一次亲密行为是什么时候啊?” 方弈柏像被点了穴一样,脸刷地红了,想起了在c市的经历,于是他不可自控地瞥了眼谢凛,嗫嚅地说,“上周……” 没想到他真的回答,满座哗然。 主持人笑作一团,“这频率也不高啊,哈哈哈……” 艹 卓司南瞪安青昀,意思是他太欺负小孩子了。他庆幸把卓星北赶走了,不然不好收场。 安青昀也暗骂,他是没想到谢凛真能把人吃到嘴里,不过他马上想到“亲密行为”是什么,也许方弈柏的理解有偏差。 他于是补充问,“小柏弟弟,你们怎么亲密的啊,接吻可不算……” 谢凛白了安青昀一眼,“适可而止。”打住了。 不过没算完,苏肃说,“安青昀提的问题不算,我才是这一轮的提问者。” 主持人附和,“对啊!‘初恋是什么时候还没回答’呢!!” “你们有完没完了。”谢凛本想阻止,但没想到方弈柏清脆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来。 “十岁。” 方弈柏清清楚楚的回答道,“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苏肃第一个怔住了,他快三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这边冒出一个十岁就早恋的家伙,他挺不服气地,“十岁,那会儿你还是小学生啊?怎么就确定自己恋爱了啊。” “是啊,十岁就早恋啊,哈哈……” “掀小女生裙子那种可不算啊。” 一堆人起哄。 既然方弈柏的初恋是十岁的时候,那会儿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初恋自然不可能是谢焕,于是大家毫无心理负担地煽风点火。 方弈柏被质疑得有点不满,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是小学生,但我比较早熟,那个瞬间的心动,是很深沉的铭记在心里的,长大了才越来越懂得那就是一见钟情……” 方弈柏又想起了第一次见谢凛的那个时候,他像天神一样降临在自己庸俗无趣的生活里,仅仅只是他的模样,他的迥异于身边人的冷冽,就在自己心头烙下了深刻的凿痕。 那些痕迹是那个瞬间写下的情书,长大后再去破译,才发现多年之后的心境与当时竟有颇多重合。 稀罕这个人,觊觎这个人……想要拥有和独占…… 只不过唯一变迁的是: 当年觉得信心百分百,也只在乎自己的感受……现在却信心全无,且已基本接受了未来的某一天会被谢凛弃如敝屣的事实。 谢凛和其他人一样,听方弈柏说早恋是十岁那年,也笑,看方弈柏认真的模样,他难得地有抽身事外看自家孩子和人叫板的即视感,于是在方弈柏仍极力想要解释的时候,他轻轻地摸了摸方弈柏的头发。 “我相信你是认真的。”谢凛说。 方弈柏本来还在喋喋不休,听完瞬间闭嘴了,怔怔地望着谢凛。 又过了两轮,轮到谢凛受罚了。谢凛选了大冒险。 安青昀说出了自己选择的惩罚题目,“现场找一个人,热吻30秒。”他念完笑得很大声。 谢凛瞟了他一眼,“你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跟安青昀之间隔了几个人,此时似是准备站起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去亲安青昀,用他自己的题目恶心他。 安青昀还在挑衅,谢凛准备站起来,却感觉到手被人拉住了。他余光看到方弈柏凑了过来,谢凛偏过头去,方弈柏便吻了他。 方弈柏这个主动的吻让现场响起了尖叫。 谢凛反手抓住方弈柏的手,扣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在全场的倒数声里,谢凛直到最后一秒,重重地吮了一下方弈柏的唇,才松开他。 方弈柏满脸通红,眼睛却很亮。谢凛不管其他人的打趣,帮方弈柏擦了擦嘴唇,“知道帮我解围了,嗯?” 方弈柏用力地点点头,“嗯。” 气氛火热,蓦地安青昀突然说,“弟弟,谢焕跟谢凛你选谁?” 毫无预兆的,四下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苏肃替安青昀捏了一把冷汗,瞪他,朝他做口型,“你、疯、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方弈柏和谢凛。 谢凛倒没有什么反应,冷眼旁观。 方弈柏怔了怔,“什么选谁?” “等谢焕回来了,他们两个如果都要跟你处朋友,你选谁啊?” 安青昀大发慈悲地把话说得收敛了一些,他笑,“咱们实话实说不丢人,假意逢迎才可悲,对不对?一个男人如果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或是不敢勇于接纳真相,才抱憾终身,你说真话,得罪了谁我帮你担着……我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方弈柏哑然地张了张嘴。 谢凛还没反应,卓司南跳了起来,他可能也是喝多了,不忿道,“你知不知道谢凛为你做了多少事?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不要背叛他。” 方弈柏怔怔地。 安青昀笑笑,“话也不能这么说……谢凛对小柏弟弟也确实有欠温柔嘛,是不是?” 第78章 卓司南不客气地吐槽他,“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实话实说啊。难道谢凛不想听句真话吗?” 谢凛情绪很激烈,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他不是不想,只是不敢罢了。 他想站起来拉着方弈柏离开,却听到方弈柏说,“……凛哥可能不需要我吧,如果他需要我的话,我永远都会选择他。” 谢凛手抖了一下,神情瞬间松弛下来。 但他转而便看到所有人都盯着方弈柏,这不过是一句权宜的话罢了。但尽管如此,也很好了。 方弈柏的一句话把现场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卓司南在他身上看又看,满眼复杂地坐了回去。 苏肃也是长出口气,“安青昀你要把小孩儿逼死啊。玩过头了啊,该罚,快把你压箱底的好酒拿出来……” 后来大家又玩了玩牌,喝了些安青昀压箱底的酒。 谢凛被卓司南拉去抽烟的时候,卓星北找到方弈柏。 “这帮人恶俗死了,自以为是,老是玩这种不入流又low的游戏……你没事吧?” “没。”方弈柏心跳还没有平复,刚刚他算是当众跟谢凛告白了,还有些自我震惊。不过,因为是游戏,谢凛好像没有当真。 卓星北看他垂眉,以为他是害怕心悸了,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你放心,我会罩你的,他们要是再玩得过分,我就闹了。” “还好。我没什么的。” “你别怕,我是跟你一边儿的。”卓星北怕方弈柏不相信,拍着胸脯说,“真的,我是谢焕的好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们的。” 方弈柏怔了一下,“谢焕?……” 卓星北笑了,“是啊,我跟谢焕一块儿长大的呢,我觉得谢焕就比谢凛好多了,谢凛老是冷着一张脸,脾气很差的样子,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哥能跟他成为朋友。不过这也说明我比我哥明事理吧。谢凛的那些朋友,不就是逼你就范吗?阴阳怪气地给你下套……你放心,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刚说的话我不会跟谢焕讲的。你等我安排,我不会让你继续在谢凛身边受苦太久的。” 方弈柏问,“你要做什么?” 卓星北回答,“当然是救你出去啊,谢凛限制你自由还不让你跟外人联系是不是,你还没有手机吧?没关系,我们看标记行事,我会在前台给你留言的,你要看到大堂里被插上了天堂鸟就来这里找我——” “我带你离开这个牢笼。” 第39章 匍匐身姿 等谢凛和卓司南抽完烟回来时,卓星北很机敏地迅速从方弈柏身边跑开。 方弈柏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下意识反应过来要和卓司南说些什么时,卓星北已经甩开他跑到了卓司南身边,吐槽,“你去了好久,干什么了?” 说着卓星北回头瞟了方弈柏一眼,眨了眨眼睛。 不见不散。 卓司南给了她一个爆栗,“没大没小,我还能干什么。你干什么了,鬼鬼祟祟的?” 方弈柏尴尬地舔舔嘴唇。 过了一会儿,谢凛走过来拢了拢他的肩,“走吧,去看电影。” 谢凛带方弈柏到露天电影场找了僻静的位置坐下。 他刚抽了烟,身上烟味未散。 刚才,卓司南犹犹豫豫终是一本正经地问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把方弈柏带出来。 卓司南之前认为谢凛够冷酷,够狠,打击谢焕能做到兵出奇招釜底抽薪,他很是佩服。后来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但他始终觉得即使谢凛真喜欢上了方弈柏,从战术上,也不应该表现得太重视,会适得其反——毕竟谢凛自己也清楚,方弈柏还是爱着谢焕的。 谢凛夹着烟,也没什么好避讳,如实说道,“没想太多,在谢焕回国之前,先盖个章而已。” “之前,所有人都说方弈柏是谢焕的男朋友,以后,也会有人讲他是我谢凛的爱人,就是这样。” 卓司南,“……” 卓司南,“我现在知道安青昀今天为什么那么疯了,因为你更疯。” 谢凛苦中作乐地笑笑,“他没想到方弈柏被我调教得还可以,白费心思了。是不是。”其实他想过方弈柏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的情况,甚至更残忍些,当众控诉他的暴行、揭露他强取豪夺的罪恶…… 他都可以接受。 或许那样更好,他与方弈柏之间要图穷匕见,他希望主动权在方弈柏。 卓司南,“谢凛,你现在很危险,我都不敢看你的下场……” 谢凛也觉得自己的下场可能不会太好。 电影一直放到了后半夜,安青昀后来又找谢凛喝酒玩桌球,但谢凛感觉酒劲上头,提前回房了。 这一晚安青昀喝多了,他和好几波人胡闹,后来就断片了。 第二天安青昀醒过来时,撑着头在床上回忆了很久,却连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都想不起来,更不用提这之前还干了什么事情。印象里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吐槽了谢凛是个恋爱脑,颇多微词……但又觉得以自己的理智应该不会当众有失分寸,也可能是做梦。 于是清醒过来后,他收拾好自己,准备第一时间去找谢凛,邀请他们一起吃早餐。顺便看看谢凛对自己的态度。 去之前,安青昀先给谢凛房间的座机打了电话,接听的人是方弈柏。 第79章 方弈柏似乎早就起来了,声音清朗,说谢凛刚醒。 安青昀就出发了。快走到谢凛房间门口时,他发现那间房门已经开了。 客房服务正把送洗的衣服送过来,方弈柏站在门口,把衣服接过去。过了一会儿,他又从房间里面把换下来的床单被套递给服务人员,跟他道谢。 服务人员离开后,过了半分钟,安青昀按了门铃。 还是方弈柏来开的门。 “安先生。” 安青昀朝方弈柏笑笑,尽可能礼貌地说,“带你们去吃饭。” 方弈柏点点头,“哥哥在忙,安先生稍等一会儿。” 谢凛正坐在卧室的床沿打电话,他穿着睡衣袍子,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自然地伸展着。头发稍显凌乱,有一小撮发丝垂到了眼睛旁。看到安青昀,谢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在沙发稍坐。 安青昀没什么事,自然也不着急,他大大方方地在厅里的长沙发上坐下,然后看到方弈柏一直在忙东忙西。 他在衣帽间里支起了熨烫板,很熟练地用电熨斗把谢凛的衬衫、裤子,仔细地熨平整。 他的手指纤细灵活,一道道地按照衣褶的痕迹,很精准地折叠,让蒸汽浸透衣料,压平。 在确保领口、衣角、袖口和廓形的挺刮下,保证其他地方没有一丝褶皱。 熨好后他把衣服分类挂起来,然后帮谢凛拿出了当天要穿的搭配,全套,包括鞋子。 甚至谢凛昨天穿的皮鞋,他擦干净了,喷了除菌的香剂,放在内阳台晾着,此时收回来放到鞋架上,拿了另一双配今天的衣服…… 安青昀看得一怔一怔的。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方弈柏是个二十岁的小孩,抹去了那些绯色传闻,他素净着一张脸,更多地显露出的是温驯、细心和麻利。像个勤劳的小蜜蜂。 等谢凛挂了电话去卫生间洗漱,方弈柏也没闲着,把谢凛换下来的睡衣收起来准备送洗,之后理所当然地帮谢凛穿衣服系领带。 他们像是配合了无数遍,谢凛面无表情,安之若素。方弈柏也没什么谄媚或是不满的样子,最后他给谢凛的领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玫瑰结,才露出了很满意的神情。 谢凛垂眼瞅了一眼,“太花了。” 方弈柏解释说,“今天穿枪驳领的西装,配这个好看的,不那么正式,又时尚又倜傥……” 谢凛,“你不如直接说这个结比较骚。” 方弈柏眼巴巴地,“我练了好久的……” 谢凛还是让方弈柏拆了,最后没有系领带。 方弈柏一脸的遗憾。 安青昀在一旁偷窥得郁卒难平,谢凛也太死板了吧,不过一个玫瑰结,顶一天能死吗?还要让人拆了。 早餐是自助。 吃饭的时候,安青昀意兴阑珊没什么话讲。 谢凛也很沉默,显得很累。可能是因为昨天喝多了酒,晚上睡觉时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躺下之后方弈柏还一直在照顾他,端水喂药,又担心他是不是想吐……后来就在谢凛旁边和衣而眠了。 原本没有两间卧室的旖旎色彩,在现实的状况中烟消云散。 一早,谢凛又接到李锐的电话,说谢焕的航班定了,就在今天。 谢凛没什么胃口,餐盘里的食物稍微动了两口,他蹙着眉沉默地喝茶。 过了一会儿,方弈柏从后厨端来一碗特制的阳春面和几碟开胃的小菜,都是谢凛喜欢吃的。方弈柏还用勺子把面上的油星也撇了。 安青昀看得更是吃不下饭了,满身心的都是,酸。 谢凛何德何能啊? 他现在再看方弈柏,饱含了同情。 安青昀自认阅人无数,也很少见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照顾仔细用心到这种程度。特级保姆都难做到。 方弈柏才二十岁,是y大拿全额奖学金的高材生,他在自己的圈层里也完全可以是一个风云人物,然而被谢凛强取豪夺囚在笼中,没有对谢凛仇恨漠视,竟然还匍匐下身姿。 他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情绪转变,但至少此时的温顺,毫不作假。 安青昀一向只知道谢凛为方弈柏付出了多少,怎么发疯……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又想过谢凛之所以那样执着不正是因为方弈柏本身值得呢? 谢凛一贯冷淡疏离,平时的他在朋友面前表现得没那么温柔,但也绝不会刻薄龟毛,哪像打个领带结也要吐槽,那么无情——似乎他的情绪的两头,极致的柔和无理的苛刻全都给了身边的这个人。 方弈柏是得了谢凛的好,但别的人又真能受得了谢凛的坏脾气吗?…… 此时,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又是极和谐的。 方弈柏没太计较,谢凛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方弈柏把面端到谢凛的面前,恨不得喂他吃的样子。 “很清淡,是鸡汤,没放香油,不腥的……还有酒渍梅子,开胃的,你尝尝。” 谢凛勉强尝了两口,点点头。 方弈柏欣慰地笑了笑,一扭头,看到安青昀怔了一刹那,忘了他也在这里了。 安青昀意味深长地瞥瞥谢凛。 明明身边的是一个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者的角色,谢凛却还天天在外头说方弈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弟弟谢焕,对他不屑一顾,这科学吗? 安青昀很想质问谢凛,你是瞎吗? 第80章 但他只是高深地看着谢凛笑了笑,“好吃吗。”谢凛乜了他一眼。 谢凛不是傻子就是木头。 不过安青昀是不会提醒他的。 让谢凛自己去窝火去吧。 毕竟,在自己都没能获得圆满的感情生活之前,谢凛又有什么资格获得呢? -------------------- 这次三更,周日周一周二。 第40章 狼的诱惑 “9.3环。” “10.4环。” “10.9环!” …… 随着电子报靶的机械声一次次响起,室内射击场突然掀起一小波狂潮,口哨和掌声此起彼伏。人群中卓星北的嗓音像只高音喇叭,不停地发出尖叫,“啊啊啊啊——” “好厉害!!太帅了!方弈柏你是射击的神!!” “干死他们!!” 方弈柏单手举枪,一手自然松弛地插在裤兜里,躯干挺直,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上半身微微侧倾,眼睛专注地通过瞄准器,瞄准。 他身形瘦长,往往显得羸弱,此时整个人却突然犀利起来,就像一颗蓄势待发的子弹。 man到不行。 卓星北又开始尖叫了。 云岭山庄的休闲娱乐设施丰富多样,但谢凛和卓司南他们全是老干部作风,喝酒打牌路亚,老一套……卓星北无聊透顶,便把方弈柏拖出来了。 那会儿卓司南正在吹嘘自己新研制的酒米有多好,诱鱼效果一流。 冬钓是最考验耐心的,因为天气寒冷,鱼的活动性不佳,进窝迟,开口慢,需要长时间等待,往往夏季钓得好的位置也不怎么出鱼。卓星北试过跟着卓司南一整天都一无所获的经历,因此她对路亚深恶痛绝。 听说他们又要去钓鱼,她就干脆地跟卓司南摆脸色,“我不想去!我要跟方弈柏去玩别的,这里好玩的那么多!” 她也不管方弈柏乐不乐意,就一把抱着方弈柏胳膊,心里觉得不让方弈柏跟他哥去路亚就是救苦救难! 卓司南还没等反应,谢凛出乎意料地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去吧。好好玩。” 要不是谢凛眼帘低垂,一副谁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卓星北甚至要在他的语气里听出宠溺来。可惜,谢凛是谁,这辈子估计跟宠什么的绝缘了。卓星北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方弈柏还怔愣,她就连拉带拽地把人往外拖。 “哈哈,自由啦!我们去玩好玩的!” 卓司南还待追问,“去哪儿?!” 谢凛淡淡说,“让年轻人一起玩吧。” 卓司南瘪嘴,“你倒是放心。” 谢凛,“你还不放心了?” 卓司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之所以同意带卓星北出来,也是为了让她多接触一些朋友。 卓星北性格野,她的同学里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嫌她太跋扈不爱跟她一块儿玩,卓星北这位大学生在学校里隔三岔五给他搞出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有一次她为了帮一个同学出气,把人家的男朋友给打了,结果转脸人家小情侣和好了,卓星北里外不是人,还是卓司南上门跟被打的男同学道的歉。卓司南真是觉得日了狗了。 卓星北也是十九的大姑娘了,大家闺秀的气质一点没有,跟个假小子似的。说要来云岭山庄玩,她闹得要跟着一起,卓爸卓妈一力促成,想让大姑娘提前在门当户对的圈层里物色物色合眼缘的小伙。 这次来云岭山庄的人群里,年轻女生少,卓星北性格外向,不扭捏矜持,一开始确实受到挺多单身男性的追捧,不过卓星北对浪漫过敏,那些花前月下的东西她都没有兴趣,谁要想追她,她都是提出玩些刺激性的竞技项目,先赢了她再说。 她在篮球场流畅地上篮进了好几个球后,手舞足蹈地大笑,“哈哈,想赢我,门儿都没有!”成功地劝退了好几位青年才俊……后来有个男生大概也是被勾起了胜负欲,说玩些别的,一来二去,就玩上了射击。 电子射击卓星北以前没玩过,她只玩过真枪,卧姿狙击,成绩一般但还过得去。听说玩的是手枪,她觉得那不是手到擒来吗,简单。 卓星北就站到了比赛场上,望着靶心,无比坚定地举枪,扣下扳机。 没有听到报靶声。 隔壁的男生也打了一枪。 “7.8环。” 电子声适时响起。 卓星北蹙眉嚷嚷,“我这边的报靶系统坏了,没有声音!” 隔壁的男生望了一眼她的靶,又瞅了瞅她,说,“你脱靶了。” 哈哈。 很不巧的,旁边还有些围观路人,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你连靶都没挨到……哈哈。” 卓星北一下气炸了,觉得隔壁的臭男的在跟她装逼,敢嘲笑她!她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她不想玩了,万一比隔壁的臭男成绩差怎么办?! 但就这么认输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卓星北把手里的枪一扔,扭头把一旁的方弈柏推到自己的靶前,“小姐姐我今天眼晕,他替我玩!” 男生瞟了瞟方弈柏,又看了看卓星北毫不避讳地搭在方弈柏身上的胳膊,“他为什么能替你玩?” 卓星北哼了一声,“我乐意,你敢不敢吧?” 男生犹豫了一下,说,行。 要不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方弈柏是谢凛带来的“禁脔”他几乎要以为卓星北跟这个男生有特殊的关系。但无论如何,卓星北对这个男同的热情都让人不舒服。 第81章 方弈柏被卓星北推到了比赛场上,他看了看装备,又看了看靶,没拒绝。 极需集中注意力和专注度的项目上,方弈柏都很有天赋。 同样是瞄准靶心,视线在三维空间上判断最优的弹道路线,有些人哪怕有瞄准镜也容易有偏移,但他可以很精准地保证眼手合一。 就像画画,人坐在眼前,空间光影是立体的,但要放到二维的纸张上去处理,总有一些人的轮廓线总是奇异地偏离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有一些人就像人形复印机一样。对方弈柏来说,他画画的艺术性或许不高,但精准度够。 此时,靶心在他的眼前连同中间25米的间隔距离一起,幻化成了一个平面,红色的靶心不过是这个平面的最中心,它的直径有1厘米,只要不偏移出这个范围就有10环。 他的手并不太稳,有一些轻微的颤抖,所以方弈析柏从最开始的几发试射结束后,得出自己的执枪手与靶心的纵轴的偏移主要是往右上侧,范围大约在0.1-0.5之间,他需要瞄准的时候适当地往左下偏一点点。 方弈柏吸气后屏住呼吸,轻轻扣动扳机。 …… 打出10.9环的完美一击后,方弈柏吐出一口气,放下枪。 他不用去看隔壁的环数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果然隔壁男生打出最后一枪后,卓星北就按捺不住地揶揄大笑,“哈哈!你多少分啊?!” 他们一共打十发,即使卓星北第一枪脱靶不积分,之后的九枪,方弈柏还是打出了94.2环,而男生只打了89.8环。 “我输了。” 男生也放下枪,从自己的射击区域走到卓星北旁边,“不过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他。” 他伸出手来和方弈柏握手,“受教。很过瘾,你很厉害。” “我姓陆,陆骅,交个朋友吧。” 方弈柏确实太稳了,他往那里一站,就像松柏一样,眼神专注地瞄准,缓缓抬手对准靶心,只用几秒,就化身凛然的战神。 之前,大约是方弈柏一直跟在谢凛身边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好像他是一株莬丝草,纤细娇弱。但没想到脱离开谢凛,和女生站在一起,不,和同龄的自己站在一起,也很是威武霸气。 “你也不赖。”方弈柏知道自己厉害,很从容地和陆骅握手,看他态度好,还认真地解释说,“手枪没有瞄准镜,比较难。” 陆骅点点头,“要不要再玩一局卧姿的步枪,那个我很厉害的!你未必能占到便宜。” 卓星北在旁边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喂,刚输得底裤都不剩就大放厥词啊。”毕竟她自己的卧姿狙击也不差。 陆骅说,“实话实说而已,我卧姿射击的最好成绩也是10.9环,平均也能上10环以上。” 卓星北还是嫌他不要脸,便怂恿方弈柏,“比就比,我们干死他!” 陆骅已经准备要去拿枪了,结果方弈柏说不比了。 卓星北大惑不解,“为什么呀!刚来劲。” 方弈柏说,“你们先玩吧。”他说着顿了顿,挤出一抹营业式的微笑,“我去那边看看。” 卓星北一开始没明白,那边是哪边?但看到方弈柏不由分说往外走,她突然领悟过来,他是要去找谢凛。 卓星北望着方弈柏的背影,为他掬了一把辛酸泪…… 方弈柏也太可怜了,玩得正起劲,任谁不是乘胜追击爽到底,结果他像脖子系了个绳似的,还得想着谢凛,时间到了要回去点个卯…… 谢凛一定是用了很残酷的手段,才使得他始终不敢松懈下来。 卓星北暗暗地握了握拳,她必须要尽快行动了。 方弈柏离开后陆骅也有点扫兴,他看了看卓星北,“还玩吗?” 卓星北瞪他一眼,“玩你个头!手下败将!” - 方弈柏出了射击馆,便听人说谢凛他们在水库旁边钓鱼。他于是上了山庄的接驳车,前往水库。 他出来三四个小时了,一开始跟着卓星北辗转于各种项目,为她加油鼓气,无暇他顾,等刚刚的射击比赛结束,他得到满堂彩,那种专注的紧绷感结束、肾上腺素退潮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人群里寻找谢凛。 他下意识地希望谢凛能在旁边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最上头、最兴奋热烈的时候,自己的高光时刻,可是没有了谢凛,就好像缺失了什么……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就更强化了那种缺失,方弈柏瞬间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谢凛现在在干什么呢? 谢凛跟谁在一起? 他们在谈天吗? 聊些什么? …… 而且,他想到谢凛今天身体还不太舒服。 方弈柏到水库边时,远远听到激动的人声。 “卧槽,那边炸水炸得一塌糊涂啊!” “哎还是苏肃做的窝猛,这鱼全过去了!” “卓司南你这不行啊,没鱼啊,连蹭线的都没有……哎跟着你又要喝西北风了。” “你放屁,你看着没动静,鱼都在下面呢……我专门装了水下摄像机,你看,这都是鱼!苏肃那样做重窝不行,这冬天鱼胃口不大,吃窝料都吃饱了就不吃诱饵了……” “是不是真的啊?” 岸边几百米的距离,坐了十来个人。平坦的干草地上,支起了躺椅、阳伞,放着渔具钓桶,离他最近的是卓司南,坐着个小板凳,正和人激烈争论。 第82章 方弈柏看了半天没有看到谢凛,最后发现在离岸十几米的地方,他倚在躺椅上,在一棵柏树旁边晒太阳。 方弈柏从岸边的补给处拿了一瓶水,朝谢凛走过去。 “喝水吗?” 方弈柏把瓶盖拧开,看到谢凛掀开眼皮看了自己一眼。 阳光直射在谢凛的瞳孔里,让他深邃的眼睛好像一下被洞穿,变得很透明很浅……但细细去看,又会发现那浅色透明的质地里暗含着神性的纹理,像要把人整个吸进去。 方弈柏心跳慢了一拍,下意识移开视线。 谢凛拢了拢身上的毛毯,曲起一条腿。 他身上原本那种冷淡矜贵的气质,在懒散的状态下扭曲成诡异的吸引力。 方弈柏看到他从毯子和裤脚边露出来的脚踝,包裹在黑色的袜子下,跟腱细长,踝关节突起,蜿蜒成禁欲的性感。 “不玩了?”谢凛从他手里把水接过去,慢慢喝了一口。 “身体还不舒服吗?”方弈柏听出他声音有点哑,好像刚睡了一觉,此时精神也不是很足的样子。 “没事儿,一点点头疼。出来玩没什么事,就犯懒。”谢凛把瓶盖拧紧,放到一旁,抬眼瞥了一眼水库湖面,“想钓吗?” 方弈柏摇头,“我玩累了。” 他在谢凛的躺椅上借坐了一角,小心地注视着他,“哥哥,我帮你按按摩吧,好吗?” 第41章 逃跑计划 卓星北在心里大骂谢凛法西斯霸权主义,也没心情再玩了,过了一会儿也追逐着方弈柏来到了水库边。 果然,她到了水库就看到谢凛正在使唤方弈柏。 方弈柏侧坐在躺椅上,谢凛躺着,头枕在方弈柏的大腿上。 方弈柏弯着腰,捧着谢凛的脑袋正给他按摩太阳穴。 方弈柏那纤长稳健的手指,刚刚在赛场上百发百中的神之手,居然沦落到给人按摩。 “哥哥,这样可以吗?” 谢凛阖上眼帘,收敛了所有神绪,像神在入定。 方弈柏大着胆子摸上谢凛的额角…… 没反应。 然后是耳朵…… 谢凛的皮肤很好,紧致弹性,是健康的小麦色。 方弈柏没有给人按过摩,他只是拙劣但努力地学着在电视里看到的姿态,然后“不小心”地碰碰谢凛的脸…… 谢凛的鼻骨好挺。 他不小心地把谢凛的额发弄乱,然后再好心好意地帮谢凛把头发归拢到耳后。 这种亵玩给方弈柏带来巨大的满足。 记忆里那个拒人千里高不可攀的“娃娃”现在很听他的话。 好乖。 谢凛突然睁开眼睛,瞟了方弈柏一眼。 方弈柏僵直身体,压下嘴角愉悦的弧度。 “怎、怎么了?” “很痒。”谢凛说,“手重一点。” “哦。”方弈柏红着脸,心虚地点头。 - 卓星北遥遥地望着,她觉得方弈柏明显就不太熟练,动作有点笨,似乎拿捏不准轻重,也许是被谢凛骂得多了,他显得很小心翼翼,甚至偷感很重的样子……按一按还要问一下,“这样可以吗哥哥?” 谢凛连回答都不屑于,哼唧一声,在方弈柏的腿上不耐烦地辗转两下。 方弈柏便像是得到了指示,恐慌得脸都红了,继续按。 卓星北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冲过去把谢凛骂一通,结果在经过卓司南的位置时被无情地拦住了,“你干吗去?” 卓司南也看见了谢凛和方弈柏正在亲昵,他就算是疯了也不会让卓星北过去。 卓星北不高兴,“干吗,你还限制我自由啰?我要去找方弈柏。” “你有毛病啊,没看人家在……忙!!” “忙什么?忙着被奴役?!” 卓司南把卓星北拖到身边,按在躺椅上坐下,“你给我看着点,咬钩了收线,这杆要是鱼跑了我饶不了你。” 卓星北恨不得把他的钩桶踢下湖去。 - 这天,后来的媒体人总结发生了几个关键的事件。 午间13点23分,某媒体转发了相关人士的朋友圈截图,曝光谢氏二公子谢焕的航班将在当日飞抵帝都。 十分钟后,谢氏的官方号和前谢氏核心高管、董事会董事钟董创办的【破浪】品牌官方号同时点赞了这条消息。 一场没有硝烟的商战率先在互联网打起,引爆无数键盘侠的参与热情。谢凛与谢焕的恩怨情仇也再次被众网民挖坟翻出。 类似于#还有谁不知道谢凛撬了弟弟的墙角是个荒淫无道的人渣#兄弟阋墙强制爱,谢氏的大戏比电视剧精彩#的帖子被广泛讨论。 漩涡中心的谢凛一直未发声,网友爆料,谢凛与底蕴深厚的卓家子女同游山岭山庄,寻求庇佑的态度明显。 傍晚19点50分,与谢凛一同在云岭山庄休闲的卓家大小姐卓星北突发腹绞痛,疼痛难忍,惊动了远在异地的卓家家长。 22点15分,谢焕的航班准时降落在帝都机场。 …… 方弈柏在水库边给谢焕按摩了一会儿之后,感觉谢凛快要睡着了,就提议回房间休息。 于是谢凛作别了其他人,领方弈柏回去了。 晚上六点,方弈柏和谢凛去餐厅吃完晚饭,经过大堂的时候,方弈柏注意到卓星北说起过的地方插上了天堂鸟…… 第83章 “你要看到大堂里被插上了天堂鸟就来这里找我,我带你离开这个牢笼。” 方弈柏陡然看到天堂鸟,怔了一下。 高大的怒张的热带植物,浓绿里孕育的火一般的颜色,如向着天空展翅,在大堂里十分醒目显著。 谢凛注意到他的怔忡,“怎么了?” 方弈柏有些懵地摇头,“没、没什么。” 随后回房不久,他听到谢凛和别人通电话,听说卓星北突发腹绞痛,状态不太好。 方弈柏明显惴惴不安起来。 他不知道卓星北的腹绞痛是真是假? 是她先计划在大堂安排下天堂鸟,之后故意扮演的腹绞痛掩人耳目?还是她先计划在大堂安排下天堂鸟,结果自己却意外地发生了腹绞痛?? ……方弈柏想不明白,很慌乱。 由于卓星北的情况紧急,整个山庄的人都在联系附近的医疗资源派救护车,或是就近能有医生赶来。在这个过程里,山庄里一团混乱,谢凛也去了卓司南的房间和他一起商量处理办法。 于是方弈柏出了房间,赶到了之前卓星北和他说好的约定地点。 方弈柏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他希望卓星北不要出现……但,如果卓星北不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腹绞痛是真的? 远处古城墙在射灯的照映下,影影绰绰,像天地间升腾的巨大法相。 方弈柏心跳如鼓,忐忑地离开主干道,拐了一个弯。 眼前幽暗的曲折小道,被大丛的鼠尾草、芦苇遮蔽。 窸窣的风声,把寂静和旷野都放得更大,不像有人的样子。 等真的看到了卓星北,方弈柏还是结结实实地震惊了。 ! “小心点!” 方弈柏甫一冒影,就被躲在暗处的卓星北一把拽住了,拖着他上了一辆接驳车。 卓星北急切地说,“快走!” 于是在渐渐陷下漆黑的天色里,接驳车开得风驰电掣起来。 方弈柏有点呆了,“你……你身体没事吧?听说你突发腹绞痛,是假的吗?” 卓星北一把搂住被惯性带偏的方弈柏,扶住车扶手,“当然!我故意编的!哈哈……太顺利了!咱们配合得真棒!你放心,我们现在去往下一个地点,然后你就可以展翅高飞了!” 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往两个人的头脸和身体猛灌,卓星北在极端的兴奋和成就感里甚至感到燥热,而方弈柏如坠冰窟,“你还安排什么了?” “你猜?” 方弈柏感觉到嘴巴有点苦,他不得不认真地跟卓星北说,“其实我不想走的……小北,你听我说,这里面有些误会我之前没有好好地跟你解释清楚,是我的错……我……” 但是卓星北似乎听不清他说的话,风很大,声音被吹散,方弈柏又不敢太大声讲话,于是卓星北只能断续听到一些字节,她只能感受到方弈柏很焦急地不断地在讲话。于是她安抚地握住方弈柏的手,安慰他,“别怕,没事的。” 方弈柏很尴尬,他觉得卓星北是个很好的女孩,他不怀疑卓星北要带他走的真诚和行动力了,但他隐隐有些害怕卓星北了解到他真面目的同时,会对他极端的失望…… 而且,如果被谢凛知道了他的逃跑…… 他不敢想下去。 “星北!” 方弈柏反手抓住卓星北的手,“我们不要离开,你听我跟你解释……” 他欠身想要跟司机说让他停下。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车就已经缓下来,停住了。 卓星北跳下车,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接着,两道像是探照灯的光亮起。 方弈柏和卓星北的身影都被照亮了,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地里,一架直升机停在了空旷的停机坪上。 最先发现卓星北不见了的是卓司南。 在卓星北腹绞痛半小时后,安青昀联系的医生赶到了云岭山庄,卓司南马上带医生来到卓星北的房间。在之前电话问诊中,医生通过卓星北的症状怀疑她可能是急性阑尾炎或急性肠梗阻等情况,很可能需要及时进行手术治疗。因此在医生赶来的途中,卓司南就同步联系了急救直升机。 等卓司南打开卓星北的房门,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安排照顾卓星北的保姆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卓司南急不可耐,“人呢?!” 保姆这才说卓星北十分钟之前出去了,还让她瞒着千万不要说出去。 卓司南这时回过味来,勃然大怒,“他妈的,她疯了?联合身边的人搞这种鬼名堂来骗我?!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她吃饱了撑的有什么毛病?!” 卓司南难以置信,因为情况紧急,为了调动急救资源他还惊动了远在外地的父母,连谢凛也一直帮他联系附近可以用的直升机。现在搞半天卓星北其实没事还自己跑了? 卓司南一脚踢翻了屋里一个圆凳,气得挠头。 这时门外走廊里谢凛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走近,“卓司南。” 谢凛放下手机,推开卓星北的房门,面无表情地说,“阿古斯特aw109正在飞过来,但,我刚接到消息,一个小时前,云岭山庄就已经有人拿到飞行许可预约了直升机,叫了一架贝尔407……” 卓司南被谢凛盯得浑身一抖,“一个小时前叫了直升机?没听说啊……是卓星北?” 第84章 此时卓司南还完全不知道卓星北要干什么,他既茫然又怒愤地通过交管塔台查到那驾贝尔407的编号系b-7470,很快联系到了驾驶员。 “拿到坐标了,我现在赶过去!” 一边和谢凛说着,卓司南一边继续通过交管塔台联系驾驶员,“不要飞!停在原地不要飞!不要飞!” 卓司南怔神的片刻,谢凛已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司机,上面是b-7470的定位导航路线。大约开了十来分钟,一路上两个人都格外安静。 哒、哒哒哒。 直升机旋翼运转加速,气流被搅动,杂草低伏。 桨叶划开空气的声响越来越剧烈,如同卓星北越来越沸腾的血液,她从未觉得这种噪音是如此动听,“方弈柏,快,快上来!” b-7470停的位置是在云岭山庄西北端,半山腰的停机坪,这里离主体建筑都比较远,人烟稀少,夜间更加没有人来。 卓星北迎着声浪和风,顾不得自己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准备爬上机舱。这时她发现方弈柏没有跟上,她又回过头来,望着方弈柏,朝他伸出手,“走啊。” 事到如今,方弈柏只能艰难地握上卓星北的手。 他想,没有退路了,他的南柯一梦到此为止。 ……虽然突兀得始料未及,但早晚有这一天。方弈柏咬了咬牙,跟上卓星北的脚步,上了机舱。 他们系好安全带,舱门关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b-7470平直地飞起,滑入夜色中。 “为了安排这个直升机我可不容易呢,我给我妈发了消息,是她给我联系的……怎么样,我特别靠谱吧,嘿嘿。” 机舱中始终有着巨大的旋翼和发动机的噪音,卓星北不得不提着嗓门跟方弈柏说话。 “谢焕今天晚上就会降落在帝都国际机场了,我们现在就飞过去,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方弈柏看着机舱外变化的景色,握紧了扶手。 第42章 失败惩罚 “b-7470……帝京塔台,你在1号停机坪东南方向5公里,请……立即…… “帝京塔台,b-7470收到……降落在1号停机坪,风向220度,风速5米/秒。” …… 驾驶员一直在和塔台联系,此时又说了一些什么,卓星北听不清,但她突然发现他们的飞机兜了一大转,又盘旋在云岭山庄的上空。 “我们为什么还不离开,在这里打转??”卓星北十分不解,探着身子朝驾驶舱喊,“快走呀!这样很危险!我们要离开这里——” 驾驶员跟她比了个手势,但是卓星北看不懂,她着急地发现他们不光在原地打转,而且已经在缓缓降低高度。 他们在下降。 “喂!你干什么?!” 卓星北懵了,起事成功的巨大喜悦瞬间被变故击毁,她心急如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b-7470,继续下降到高度500米,然后报告目视接触跑道。” “高度500米,目视接触跑道,b-7470。” 他们降落在原本的停机坪,直到桨叶完全停摆。 卓星北跳起来,要去和驾驶员理论,这时听到外面传来暴怒的喝声—— “卓、星、北!!” 机舱门被打开,卓星北被提溜了出去,她欲哭无泪地缩着脖子哀嚎。 卓司南原本真的想揍卓星北两下,他此时还只是觉得卓星北是因为恶作剧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觉得仗着家里人的宠爱这个妹妹已经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了,然而,把卓星北拽出去后,他霍然发现机舱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一个大活人。 方弈柏。 卓司南松开卓星北,望着看不清表情的方弈柏,脑子转不过弯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卓司南懵了,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到了嘴边,他望望方弈柏,又下意识回头看看跟着自己过来的谢凛。 “这……我……” 他舌头打结,卓星北蔑视地瞪他,大声说,“我的主意,我要带他走的!” “是我是我都是我干的!!”她很讲义气地大叫。 方弈柏跟着出了机舱门。 这似乎是帝都最冷的一个夜晚。 走出来时,方弈柏感觉好像突然降温了,他出门时忘了披外套,此时忍不住在寒风中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他看到不远处的夜色里,谢凛长身玉立,正冷冷地看向这边,望着他。 只一眼,谢凛只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漠然地离开了,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方弈柏感到浑身冰冷。 - 方弈柏是跟着卓司南兄妹的接驳车一起回去的,一路上卓星北哭哭啼啼地坦白,卓司南听得眉头紧皱。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卓星北,只觉得跟着她的方弈柏像是一块烫手山芋。 如果换成是任何另外的一个人和卓星北一起演了这出大戏,他可能都只是愤怒而已,但是换成了方弈柏……他内心里有一种本能的惶惑,不知道该如何向谢凛解释。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在他的心里会认为这个男生对谢凛来说异常重要。 ——那并不是兄弟相争的尊严问题,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由他的潜意识看得分明。 卓星北平安无事,没有人再提她为什么腹绞痛、半夜调过来的直升机又是什么情况。 云岭山庄再度恢复表面的平静。 第85章 卓司南亲自把方弈柏送回了谢凛的房间。从始至终他没有问方弈柏一个字,没有听他的任何诉求——他认定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想法、有没有委屈,都不是他有资格去听去管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站在谢凛这边,但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什么卓星北要站在谢焕的一边。因为他们是朋友。 他最终没有惩罚卓星北,但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带她出入任何地方。 方弈柏站在谢凛房间门口。 四下都没有任何人,卓司南把他送到这里也离开了,离开前卓司南意味深长地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视线,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帮方弈柏按响了门铃,就走了。 此刻,门铃已经响完,戛然而止。 方弈柏深吸一口气,踌躇地抬手敲了敲门。 “哥哥……” 在要用什么样的声音开口的问题上方弈柏颇犹豫了一会儿,他虽然比较忐忑谢凛不知会生气成什么样,但飞机最终降落了,他还在这里,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他心里大石头落了地,庆幸万分。 没想到时至今日,他扮演的谢焕男友的身份竟然更加坐实了,谢焕真是一个有始有终的好人。 他现在的角色不管是宁折勿弯、就是不跟谢凛低头偏要撕破脸,还是委曲求全幡然醒悟地继续去讨好谢凛,都说得通了。 因为不用担心谢凛再会怀疑,方弈柏甚至有些放松的恣意感……于是他大胆地想,他对谢凛摸也摸过了,如果再扯着喉咙跟他吵一架甚至打一架,或许也是很好的,不知道谢凛吵起架来会是什么样。 总之,那个坐在车窗后头,冷冷的对他不屑一顾的少年,他是可以大骂一通的。 方弈柏心里有一点跃跃欲试,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声音气势就弱了下去,又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哥哥,开开门……好冷。” 房门猛地被打开,方弈柏被拖了进去。 “方弈柏,第三次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方弈柏被拖进去,摔在了床上。 这个房间里纳入了一截古城墙,在考虑保护古迹的前提下,它便动用了大量的支撑和留白空间,这也使得它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而设计师又融入了一些洞窟的拟态来装饰,使它在某些维度像是渣滓洞一样可怖。 谢凛此时就觉得自己是行刑的人。 不过他已经没有了什么心理负担,他觉得是方弈柏自找的。 方弈柏和卓星北瞒着他,谋划了那可笑的一切——但凡他们到得迟了一点,方弈柏就已经在某个角落与抵达帝都的谢焕相会了。 这一天一夜,他的手机里全是各路人马汇报的谢焕马上抵京的事态。 要不然就是媒体发布的各种小道消息。 热烈的让谢凛误以为谢焕不是谢焕,是地球霸主。 如果方弈柏今晚跑了,他可能会成为这大张旗鼓的热闹里最大的笑话……不过,谢凛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被取笑,他只是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与方弈柏的相处,难道就没有使对方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吗?方弈柏难道就没有一点对自己的不舍或是不忍?当然,方弈柏完全有道理也有权利对他冷漠不仁,但是谢凛却误以为对方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情感——是方弈柏在日常相处中所表现的演技使他当了真——谢凛是对此才感觉到格外的愤怒和羞耻。 他对方弈柏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了。 如果是在观湖别墅,他现在马上就会把他关进小黑屋。 但是在外面,谢凛也并不想忍耐。 他的眼前出现了方弈柏屡次紧张或大哭的恐惧表情,“不要……呜呜……求求了……” “哥哥不要……” 而这种恐惧,此时成了谢凛施虐的助推剂。 他的血液慢慢热起来,在听到方弈柏在门外猫叫一样的声音时,谢凛在黑暗里咧开了嘴角,他感觉自己兴奋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甚至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 等方弈柏做出这样的事,然后赐给自己这个毫无心理负担的机会。 方弈柏……谢谢你了。 方弈柏被摔着头晕目眩,他按着脑袋,酝酿着正准备大骂谢凛一句,结果屁-股一凉,谢凛直接把他的裤子扒了。 他头皮发麻,感觉到冰凉的手指落到自己的皮肤上。 谢凛的声音并不是愤怒的不可遏止的,反而称得上温和,只是阴恻恻的带着笑,将方弈柏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 黑暗中只有小夜灯微弱的光,照出谢凛高大挺拔的身形,方弈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站在床尾的谢凛给自己的巨大的压迫感。 谢凛摸着黑,缓缓解开自己的领带,扔在地上。 然后解开一颗衬衫的扣子,接着是第二颗…… ……在方弈柏脑子里预演着谢凛下一步要干什么的时候,他感到床垫一沉,谢凛一条腿跪到了床上,轻笑着一把抓住他,“试一试你最害怕的东西好不好……” …… 方弈柏眼前一阵白光。 “哦,不过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因为你太不乖了,知道吗?”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密的相处了,方弈柏浑身都红透了,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要找谢凛大吵一架的宏愿,沉溺在一阵又一阵的多巴胺中。 第86章 然而,身上突然一痛,方弈柏惨叫一声,眼泪都冒出来了。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纸,尝过血腥味的鲨鱼怎么能忍受得了不吞噬近在眼前的食物。 谢凛却彻底地放开他。 方弈柏难受地舔舔嘴唇,他甚至突然觉得,比起这种无可奈何的难耐,如果谢凛能帮助他,那么他勉为其难地满足一下谢凛的想法也不是不行。 但是,为了让谢凛心中有数,他一定要一万倍地痛哭流涕……好让对方晓得他的悲惨和付出,再百倍地补偿回来。 …… 方弈柏的泪腺在生理的刺激下不能自已,泪水不断滑落…… 但是他突然很清晰地在黑暗里捕捉到谢凛的呼吸声和叹息。 粗重的,急促的。 一点也不唯美。 与他最初的冷漠、矜贵的印象截然不同…… 但这似乎瞬间满足了方弈柏多年来的夙愿,他的那种偏执在此刻得到抚慰。 方弈柏感受到心理上巨大的满足,甚至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和难堪,他放软了身体,温驯地仰起了下巴。 后来,方弈柏果然哭得很大声。 他脸埋在枕头里,哭得声嘶力竭,中间一度忘了谢凛还什么也没干,确实有一段时间谢凛不知道鼓捣些什么,让方弈柏白哭了半天,等反应过来时方弈柏一身的冰凉,滑溜溜的…… 他后来想哭,却感觉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 他很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这么对待谢凛一次,不过等谢凛头抵在他的肩膀,叹息着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之后,他浑身战栗,竟然失去了意识。 -------------------- 求过求求?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咋改了 第43章 无尽悔恨 不知道被谢凛折腾了多久,做了多少次。 方弈柏觉得很痛,非常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能是因为之前害怕得太久了,他对那种恐惧的臆想过了头……等到事件真实发生时,他的脑垂体分泌出大量的内啡肽,竟然在疼痛过后,还有了些欣悦的快-感。 方弈柏后来在半梦半醒时,透过眼皮的缝隙看到谢凛耸-动的脑袋,突然害怕地想自己该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他悲愤地流下眼泪,对这个认知感到委屈难受极了。 - 冬季的泳池没有多少人,谢凛在深水区游了两个来回,浮出水面时,脑子里还是很乱。 他一个猛子扎入水底,让整个身体都沉沦进带着漂白粉味的碧蓝里。 五感都被冰凉的水体包裹,没有呼吸、失去听觉、屏蔽视线……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放松地沉溺进这种空茫里,然而在脚尖触到池底的瞬间,他的脑子也电光火石地闪现那些画面…… 方弈柏像个破碎的娃娃一样缩在床上。 他的身上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腰上是清晰的五指印…… 被揉皱的床单上除了ky的痕迹,还有斑斓的血迹。 谢凛打开灯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他的呼吸停滞了几秒,甚至怀疑面前的方弈柏是不是已经死去。 方弈柏一动也不动,脸埋在枕头里,身体被他摆-弄成扭曲的姿势,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谢凛伸出手……迟疑地碰了碰方弈柏的脸,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随及,他看到方弈柏眼角清晰地滚下来一串眼泪,胳膊底下的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谢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杰作。 但…… 是的,不可辩驳的,刚刚那个沉浸在疯狂的欲念中的魔鬼,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压抑的人格。 那种彻底地独占方弈柏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快感,一波又一波地浪潮将他的理智拍得粉碎…… 他甚至像动物一样地为了遏制方弈柏的挣扎而咬伤了他的脖子。 他的尖锐的犬齿,原始地叼住猎物细嫩的脖颈,扎进肉里,似乎下一秒就能撕裂对方的血管。 …… 谢凛猛地睁开眼,在濒死的窒息感里回神,将自己送回水面。 重新接触到空气,谢凛的胸肺剧烈地摄取氧气,他喘息着抹掉脸上的水痕,疲倦地游到岸边休息。 就像自己差一点窒息一样,有时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刚刚也差一点杀掉了方弈柏。 他想起刚开始将方弈柏关进观湖别墅的时刻,那时他发送给谢焕的消息里,表示要对方逸柏百般折辱,无所不用其极…… 那时他也不怕谢焕公开谴责他,他料定了谢焕不敢,既是惧怕他,也是怕伤了方逸柏的名声。 那时谢焕只能在消息里对他破口大骂,骂他乌龟王八蛋。 毫无威慑力地对他放狠话: 【谢凛你敢!你tmd敢?!!你敢弄他我杀了你!】 其实心底里谢凛也觉得自己不敢。 其实那时谢凛也不知道该拿方逸柏怎么办,可能给谢焕的消息就是他内心最阴暗真实的欲求——可是,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但今时今日,他竟然真的做了那一切。 但也是真等到真的做了出来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地悔恨,他竟然真的【强迫】了他。 他以为他到底做不出强迫方弈柏的事情……除了强留他在身边这一条之外,但这一条似乎就已经完全得罪方逸柏,在他心里判了死刑,对自己更加只有憎恶和怨恨了罢。 第87章 此前他曾亲手杀死了一次自己——将方弈柏抢来; 现在,他又亲手杀死了一次方弈柏——强-暴了他。 方弈柏,我该拿你怎么办? 放了你吗? 还是就此共沉沦…… 也许下地狱也是人生的一次不错的“得其所”。 - 谢凛上了岸,感觉到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就那么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冰凉的瓷砖上,感觉到有人丢给他一条大浴巾。 谢凛将浴巾抖开,擦了擦手和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安青昀不声不响地走到他旁边坐下,“怎么了?” 谢凛没答。 安青昀看看表,说,“谢焕的航班已经抵京两个小时了,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回家了吧。你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搁这生闷气吧?觉得你爸厚此薄彼拉偏架?” 谢凛把浴巾揭下来,“不是,跟他没有关系。” 安青昀滑到泳池边,光着脚把两条腿放进水里,晃了晃,“说说呗,把你的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谢凛瞟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更不开心的样子。” 安青昀笑,“当然了。我们几个里面还是你的命比较好。” 谢凛嗤了一声,他知道安青昀故意这么说的,没跟他计较,本来什么也不想说,但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安青昀拨弄了两下水花,“对方弈柏还是对谢焕?” 谢凛毫不迟疑地说,“方弈柏。” 安青昀看了看他,“你这么问,说明你有点后悔了。” 谢凛没否认。 安青昀说,“你对他做什么了?不就是把人圈起来,限制了一些自由么……这算得上什么啊,就算是再过分些,真的虐待他了,又如何?” 他不在乎地嗤笑,“看跟谁比了,用什么标准审判了。世上的苦难人那么多,你给他方弈柏富足的生活,没准儿人家心里还很乐意呢。” “谁又知道呢……我们永远不知道另一个人是怎么想的,所谓设身处地感同身受都是屁话,主要看我们自己看重什么,有多高的底线,告诉你一个万能的快乐法则怎么样——” “只要我们的底线永远在我们的行为之下,我们就能没负担一辈子。” 谢凛没忍住睨他一眼,“我确实比你有底线。” 安青昀咯咯地笑了笑,突然说,“你确实一直以来都比我有底线,所以你把方弈柏抢过来关起来,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如果你真问我这件事对吗,但凡换一个人,可能都会从道德的层面贬低你,唾弃你……但是谢凛,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底线更高却做出我都惊诧的事,这件事便成为了你的不顾一切、你的真情流露,我羡慕你呵……” 谢凛坐起身,看到安青昀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破碎的水面,笑得很无奈。 “我们这种人,仗着家里有点家底惯会逢迎虚伪,对人假模假样地好很容易,八面玲珑谁不会呢?但真情实感却很难,罔顾了体面的愤怒与痛苦,难上难……曾经我以为我比你疯,事到临头才发现,我还是不如你。我真是羡慕你……一辈子能有一次这么癫狂可不容易,呵,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能拿到云岭山庄的继承权吗?” 谢凛自然不知道。 安青昀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笑笑,“因为我同意了家里的联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我这样的烂人竟然也有人看得上……如今我两个哥哥看到我爸如此重视这个联姻,眼看着继承权的天平就要向我倾斜了,指不定在背后计划些什么鬼名堂呢。” 安青昀目光往旁边偏了偏,便看到游泳馆的门口,卫庄默默地站在那里。 安青昀倏地收住话头,“扯远了。没什么好反思的,至少你不会妥协到去联姻不是吗。如果还有选择,就按自己更爽的去做呗。”他说着滑进了泳池。 谢凛看着安青昀游远的身影,把浴巾拿开,站了起来。 他出门时,和卫庄擦肩而过,卫庄主动和谢凛打了招呼,想把手里的水和干浴巾给谢凛,“麻烦交给他好吗?”卫庄的目光望着泳池里的安青昀。 谢凛没接,“你自己给吧。” 说完就离开了。 - 谢凛没有回房间,他在前台重新要了一间房。 不敢再看到方弈柏脆弱的样子,也不敢确保自己会不会心性突变再对方弈柏做出残暴的行为。 一念神佛一念魔鬼。 谢凛知道,嗜过血的剑,早已经失去控制。 洗完澡后谢凛瘫到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大概确实体力消耗殆尽,在脑子里混乱地一阵走马灯后,他还是陷入了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谢凛被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吵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然后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失火了!” “失火了!请所有人抓紧撤离!” “所有人抓紧撤离!!” …… 谢凛拉开窗帘,从窗口看出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股浓烟正从斜下方的窗口涌出,夹杂着零星的火焰。 谢凛迅速地出了房间,撤离的人群在通道里争先恐后地冲向消防楼梯,场面一片混乱。 等谢凛出了大楼来到安置点,他第一反应在人群中搜寻方弈柏。 苏肃看到他,安心地拍拍谢凛,“还好你也没事。” 第88章 “方弈柏呢?” “你放心,我刚看到他出来了,你们住的那一片是最先开始被疏散的。” 但谢凛依然没有在人群里看到方弈柏,这时卓司南带着卓星北跑了出来,卓司南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急切地跟谢凛说,“怎么回事,方弈柏回去找你去了?!” 谢凛的心凉了半截。 第44章 理智迷失 半小时前。 方弈柏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门被破开,然后一股热浪涌进来。 他睁开眼,已经被救援人员不由分说地从床上拉起。 “着火了!” “快走!” 方弈柏发现身上被换了干净的睡袍,他伸手往床那边一摸,只抓住了一件谢凛的外套。想来谢凛已经被带了出去,他随及跟着消防员往外跑。 他想再看看屋里,发现火光冲天,到处都是烟雾。 他看不清周围,也看不见谢凛。 炸裂声和呼喊声连成一片,眼前的世界像地狱一样可怖而混乱。 “谢凛——” 没有人回答,情况紧迫,求生通道往往只有须臾之间,他学过消防知识,知道无论如何此时要听指挥不能乱跑,他于是跟着消防员的脚步和大部队一起撤离。 他想谢凛应该就在前面的队伍里。 等他们这一队的人马尽数出了大楼来到安全区,方弈柏却发现谢凛并不在人群里。 逃生的一张张或陌生、或眼熟的脸,却偏偏没有谢凛。 方弈柏浑身冰凉。 这时似乎有认识的人来找他说话,他无暇他顾。 方弈柏拨开人群,找到消防队长急切地解释,“里面还有人,v8010,谢凛还在里面!” 消防队长正指挥着各纵队灭火救人,各区域部署,他们都拿着房间的户型图,听到方弈柏声嘶力竭地提醒,队长抽空跟他解释,“这个区域没有人了,v8010没有生命迹象。” “人都转移出来了。”队长强调。 怎么可能,谢凛跟他在一个套房,怎么可能不在同一批的疏救人员里? 方弈柏大声呼喊,“不可能!那是一个套房,房间很多,除了卧室还有卫生间、书房你们看了吗?还有里头的阁间,衣帽间你们看了吗,谢凛还在里面!!他还在里面!” 方弈柏急得快哭了,消防看他情绪激动便让旁边的人安抚他,这种在火场极端情况下的失控太常见了,面对灾害人总是很脆弱的。 方弈柏没有想到谢凛确实不在房间里的可能性,他昨天晚上完全昏过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眼看着消防放弃了对v8010的搜救,只专注于扑灭起火区域,方弈柏再也忍耐不住,他推开身边试图安抚他的路人,不顾一切地又重新冲进了起火的建筑群。 谢凛! 他不可能丢开他不管的。 谢凛冲进火场时被安青昀拦住了。 “你疯了?就这样进去,死在一起吗?!你的理智呢!” 安青昀扔给谢凛一个防毒面具,一名消防拿着破门斧和建筑平面图跟着他,没再阻拦。 火势已经控制了,混凝土建筑里没有太多可燃物,现在最大的致命源是浓烟。 谢凛掀开隔离带冲进了火场,他祈祷方弈柏不要迷路,能让他顺利地找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谢凛在楼道里发现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他心神一震,确信了方弈柏已经回到了他们的房间,他加快脚步。 v8010,原本的套房已经面目全非,因为起火点离得不远,零星的火舌撩到这边,墙上满是火舌的痕迹,厚重的大门被强行破开,门板上可燃烧的部分已经焦化,剩下金属的残骸。 房间里触目可及是焦黑的一片,没有明火,谢凛心提到了嗓子眼。 身后他听到了消防员跟上来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穿过了已然乌有的大门。 “方弈柏——” 谢凛的声带紧张到有些难以发声,厅里没有人,他目光环顾,下一刻冲进卧室,还是没有人,然后是里面的卫生间…… 谢凛的脚步一顿,果然看到一个人影倒伏在卫生间的地上。 他的心跳静止了,冲上去把方弈柏抱起来。 方弈柏四肢绵软无力,双目紧闭,昏迷过去了,被抱起来时像是关节卸掉的木偶。 他的身上没有创伤,但明显出现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脸色潮红,嘴唇和指甲发绀。 与之同样可怖的,是昨夜留在他皮肤上面青紫的痕迹。 谢凛心中一痛,打横把他抱起来。 “方弈柏,坚持一会。” 这次的火灾事后被怀疑为人为纵火,起火点有多处,事件发生后当天就上了热搜,但很快热度就被完全压下来。 有小道消息称纵火为安家内部派系龃龉所致,虽然未造成人员伤亡,但云岭山庄为顶级度假酒店,是公众场所,发生了这样的事件声誉受到极大损害,而且,山庄的消防标准是否合规受到了大众审判,其部分区域为了设计美观而忽视了疏散指示标志被相关部门勒令整改休业,期限不明。 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冲淡了谢氏的八卦,但仍有一些好事者扬言,当谢焕回到帝都从谢家深宅大院的床上醒来时,他的小男友方弈柏却正躺在icu。 于是滋生不少的阴谋论,最普遍的说法是谢凛爱而不得便要毁掉——最终在弟弟回归前将小男友推进了火场。 第89章 但也有反对的声音说,其实小男友在大火中是为了救谢凛才身负重伤,主打一个以德报怨。 两派各执己见,撕巴出了好多个热帖。 …… 谢焕赶到医院时,看到方弈柏病房外的谢凛,便冲了上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一路上看网络上键盘侠的争吵指摘,他受到了一些感染和影响。 他冲上去一把揪住谢凛的衣襟,大义凛然地斥责:“你怎么搞的?!把人抢过去,然后就是让我一回来就看他进抢救室吗——” 他骂着,倏地眼睛红了,看了一眼病房的门,便抽抽噎噎地哭了。 “方弈柏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谢凛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的本事呢?你就是这么干的是吗?!你真的觉得伤害方弈柏、把无辜的他弄得半死不活,可以惩罚到我吗?你真那么不愿意让我回来能不能面对面地跟我较量,牵连无辜的人真的很low!” 谢凛一动不动,被谢焕拽得一趔趄也没有丝毫地反抗。 还是安青昀把谢焕扯开了,“谢焕,你可能误会了,这一切是火灾造成的,谢凛没有任何过失——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错,失火的原因我一定会查明给大家一个交待。” 谢焕很不服气,他心里早已把谢凛要故意伤害方弈柏划上了等号,此时更不会觉得谢凛有什么无辜。 他飙着泪,哭得越来越大声,甚至旁的路人也侧目看过来,眼神里满是同情。 这时贺伊川赶过来,把谢焕拉到自己身边,“方弈柏没什么大事,现在只是中毒昏迷,没有什么危险。你这样哭,吉利吗?” 谢焕含着眼泪还是瞪了谢凛一眼,“我不相信你了,你把方弈柏交给我……我要给他转院,带他走。” 谢凛还没说什么。 贺伊川不悦地打断,“你别闹了,添乱吗?” 贺伊川一瞪眼,谢焕也不敢再坚持了。 之后,谢焕便被贺伊川带走了。 离开医院时,谢焕意识到,从始至终,谢凛都没有反驳过他一个字,甚至没有回馈给他一个抵御的眼神。 谢凛整个人像抽离了,恍恍惚惚的,似乎随便一捏就会碎裂。 这一次,谢焕突然对谢凛有了精神上的祛魅。 他回国是谢瑞亲自安排的,颇有种“熹妃回宫”的架势。 他也觉得自己确实有资格衣锦还乡——一方面胡遇霖卷走的钱他已经追回来了一半,而贺伊川还承诺剩下的还能让胡遇霖吐出来,这样一来他之前留下的烂摊子就处理得差不多了; 而另一方面谢凛却江河日下,谢氏被钟董挖走不少核心员工成立了全新的新能源品牌“破浪”,简直是骑在谢凛的头上尿尿。 ——刚刚,谢凛就像个斗败的公鸡一样沮丧。 他这个时候的重新出山难道不是对谢氏的救苦救难吗。 甚至对谢凛来说也是一场救赎。 早上在家里吃过饭,谢焕就当着谢瑞和李熙的面说自己要复出。 谢焕想要回到谢氏谢瑞是没什么表示的,李熙却很赞同。 但不管怎么样,谢焕都不管谢凛的表态,当天就高调地晃悠到了谢氏总部。 他找了一间办公室就搬了进去,地方不比总裁办公室小多少。 但这一整天谢焕都没有见到谢凛,甚至之后的一周谢焕都没有见到谢凛。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氏的运转一切如常,即使谢凛不在,而钟董和大批人员离职,谢氏内部仍井井有条,看上去有条不紊。对于谢凛的消失和他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意外。 谢焕对此微微有些不满。 一周后。 谢焕这几天感觉自己在公司里完全像个吉祥物,他理所当然对业务提出自己的意见,结果根本没有人落实他的提议,哪怕谢瑞说恢复他原有的职务——可之前用的人没了,之前支持他的董事们没了,现在他竟然连使唤人的能力都没有了。谢焕于是想要招人组建自己的团队,结果hr居然跟他说需要谢凛的批准! 谢焕气坏了,他好几天都不想去公司,心里窝着一肚子火。 直到这天,李熙说晚上谢凛会回来吃饭,谢焕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跑去换了一身精神的衣服,他要当面质谢凛为什么事到如今对方还要这样折辱他! 谢焕换好衣服,登登登下了楼,果然看到谢凛从大门口进来。 谢焕停住脚步,手贴裤缝,正准备酝酿气势给对方一个先发制人措手不及,结果下一秒就傻眼了。 被李熙热情地迎进来的人,身形是谢凛不错,但却一身颓败的气息,衣服还皱皱巴巴的。 谢焕挪步到李熙的身后,瞪圆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又瞄了一遍这个人。 头发也有点长了,几缕刘海散下来甚至有些扎到他的眼睛,谢凛随手往脑后捋了捋。 他一言不发地进门,把外套和车钥匙交给家佣,就径直走向餐厅。 -------------------- 这次随榜周六,周一,周三,三更。 第45章 贴身陪护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谢焕都有些难以想象眼前的落拓犀利哥,竟然会是自己那个一生要强永远是精英范的哥哥。 谢焕一肚子的火气有些发不出来了。 饭桌上,谢瑞对谢凛说,“该早点回公司忙正事。” 第90章 谢凛嗯了一声。 大概是谢焕一直盯着谢凛看,被谢凛感觉到了,他瞥了谢焕一眼,说,“他醒了,你去医院看看吗?” “啊?” 谢焕一口饭噎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毫无疑问,谢凛说的是方弈柏。 此时连李熙和谢瑞都忍不住放下筷子,没有想到谢凛会公然把这个人、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 一直以来谢凛囚禁谢焕男朋友的事,哪怕在这个家里也讳莫如深,是不能放到面上来谈论的“权力的秘密”。 如今,似乎谢凛已经无所谓了。 谢焕本来是想去看看方弈柏的,但碍于贺伊川,耽搁了几天他就忘了。 此时他吓得抖了一下——谢凛这是什么意思? 报复那天他揪他衣领了? 谢焕没有正面回答,谢凛也没再说什么,又是那种淡淡的样子。 哪怕是在如此不修边幅,形象委顿的情况下,一旦谢凛又摆出那种漠然,他竟然又显得十分犀利而有气场,连谢瑞都有些镇不住他。 谢凛吃完饭,放下筷子,便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也不管一家之主的谢瑞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就离席了。 谢凛离席后,谢瑞也不吃了,起身去了书房。 谢焕凑到李熙身边,“妈……大哥他、他怎么回事?” 李熙赶紧四下瞅了瞅,发现谢凛已经上楼休息了,这才松口气,拍了谢焕一下,“你还不知道吗,他在医院住了这么些天……人有点疲累,心思好像也有点松动了,是显得不那么不近人情了。” “住在医院?” “是啊。”李熙说着剜了谢焕一眼,“……你搞出来的那个小狐狸精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的以诚动人,好像还真把你哥给拿捏住了。不过,我警告你,别在你爸面前提这茬!说到底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浑小子。” “方弈柏不是没什么大事了吗?” 李熙听到这个名字就不舒服,打了谢焕一巴掌,“叫得这么亲?”她忍住没翻白眼,“不过是在养护,就你哥把人看得金贵着要好好检查呗……你别给我再打歪主意,我跟你说,之前你哥是跟你置气,把人抢了去那是闹着玩儿的,现在可不同了,那个方弈柏据说是救了他的命……你哥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认死理。好多年前就有一次他在山区被人绑架了,据说是被当地的人给救了,之后这么多年来你哥一直在资助那个地方,不遗余力啊执拗得很!所以你看这一个礼拜了,你哥放着所有的事情不管就待在医院里,谁也不敢说什么……” “要我说你老老实实地,最好给我去相唐家小姐,趁着最近你哥这些事让你爸有了意见,你好好表现,争取弯道超车……” 谢焕抱头,“妈你可饶了我吧。” 他一个同性恋相什么千金大小姐啊,就算他自个儿能同意,贺伊川也不会答应。 李熙犹在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虽说你爸把股权大部分是给了你哥,但是不代表谢氏以后就是他的了,只要你爸还在,话语权就还在,多少年打下的根基不是随随便便说被替代就能被替代的……要不然钟董搞那么多事呢?你可别再不懂事了!” 谢焕想找谢凛聊聊方弈柏的情况,结果上了楼发现谢凛已经在房间睡着了。 那么谨慎的人,连房门都没有关。 就在微微敞开的房门缝隙里,谢焕看到谢凛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就歪倒在床上,连衣服也没有脱,手表也没有摘,好像随便准备起来一样。 像是困顿极了,谢凛半搂着枕头,睡得很香,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 谢焕于是随手一带,帮他把门关上了。 谢凛醒来时天彻底黑了,他看看表,发现自己睡了两个小时。 他起来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又赶往了医院。 方弈柏住了一天icu后,转到了普通病房。 谢凛回到医院,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弈柏冰凉的手。 方弈柏手腕上扎着输液管,鼻子也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得尽乎透明,整个人看上去像玻璃娃娃一样脆弱。 大部分时候他仍处在昏睡状态,有时醒过来还会说些意义不明的胡话。 虽然如今满屋的医疗设备和24小时照料的医务人员完全能保证方弈柏就此逐步恢复健康,但谢凛还是不放心,就是要时刻地看着方弈柏不可。 第二次了,方弈柏因为他而像这样躺在病床上。 ……事后再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谢凛忍不住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在他把方弈柏弄得满身青紫、到处是血的情况下,方弈柏却依然在得知他有危险时,奋不顾身地只想救他。 他真的不是人。 真的。 如果方弈柏不能幸存下来,谢凛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他不敢想,在抱方弈柏离开火场时,他只能拼命地祈祷,祈祷上天让方弈柏活下来,为此要他怎么样都好。 甚至方弈柏情况稳定出了icu 后,谢凛还是会不断地梦到他葬身火海的情景。 酸涩又恐慌的内心,只有通过不断地感受方弈柏的体温才能平复,谢凛想抚摸、亲吻方弈柏的手指,可又觉得自己不配。 ——自己这个可恶的施虐狂有什么资格再去碰触方弈柏干净的身体和灵魂呢? 在无人的时候,他卑劣的身体里竟然也会流下无助的眼泪…… 第91章 但这也很可耻,他有什么脸面在方弈柏的跟前哭泣、示弱,以寻求他的谅解和同情吗? 卑劣。 在方弈柏说胡话的时候,他拼命地想要听清,但又害怕听清……甚至最后臆想那全是方弈柏对他的诅咒,才使得内心的罪恶得到一息平复。 方弈柏醒来时,发现谢凛趴在病床边上,他两只手抓着自己的手,姿势很别扭地佝偻着,斜倚着上半身趴在床沿。 方弈柏有些搞不清楚时间,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醒来,还会不会突然失去意识。 之前的记忆都有些混乱和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在火场里还没有找到谢凛就晕倒了,好在之后在医院里清醒过来,而谢凛更平安无事地陪伴着他,他于是再度安心地晕睡过去,之后碎片式地醒来,不知今夕何夕。 到现在,他觉得应该过了不短的时间,因为谢凛的头发长长了些,甚至脸上胡子拉碴的。 他的珍贵的“娃娃”此时变得没那么漂亮精致了,不知道谢凛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没有形象。 方弈柏有点遗憾,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谢凛不可一世冷傲的样子,像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方弈柏下意识地抬起自己还能活动的那只手,小心地偷偷摸了摸谢凛的脸。 并且,手指得寸进尺地从眉心勾画到鼻梁、到唇峰…… 方弈柏有点害羞起来,就是那里…… 那时,谢凛还对他做过难以想象的、羞耻的事情,这种记忆每次都使他对谢凛的印象产生巨大的割裂。 那个矜贵的少年和那晚痴狂的暴君,像水和油一样无法融合,却又结合成诡异的对他产生强大吸引力的完全体。 在他清醒的时候,甚至会怀疑谢凛的那样一面,是否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碰到谢凛有点扎手的胡茬,方弈柏恍过神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摈弃掉。 他觉得自己该给谢凛刮刮胡子,帮他把头发修理一下,把他漂亮的额头露出来,给他换上簇新的衬衣,别上黄金的袖口……让他恢复往日矜贵不可一世的气质。 手指下的胡子突然扎了一下他的手。 方弈柏一惊,发现谢凛醒了过来。 谢凛怔怔地望着他,方弈柏只好缩回手,讪讪地说,“……我在想你胡子几天没刮了,该给你刮个胡子,嘿……” 他嘿嘿地笑了笑,谢凛点点头,松开紧攥他的手,帮他掖了掖被子。 谢凛做这些的时候很审慎认真,像很珍重的样子——那甚至是方弈柏觉得的自己看谢凛的样子——他有点不习惯,但也感到很欣悦。 方弈柏感觉到眼皮打架,视线也有些模糊了,他打了一个哈欠,跟谢凛说,“我还要帮你换身衣服……漂漂亮亮的……” 方弈柏又睡着了,这次谢凛的心安定了不少。 这一次他跟自己说了好几句话。 方弈柏再一次醒过来时,发现谢凛换了崭新的衣服,胡子也刮了,打扮得精神抖擞,又是那个矜贵的娃娃了。 说起来,每一次他醒来谢凛好像都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开,方弈柏隐隐感觉很温暖,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默契地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羁绊、他们比以前关系更铁了。 方弈柏看着身上的病号服,问谢凛,“我住院之后有洗过澡吗,身上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谢凛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极为平静自然地说,“我帮你换的。” 他不光帮方弈柏换了衣服,还帮他擦过澡,一点一点用湿热的毛巾把他身上的焦灰擦洗掉,也抹去他不为人知的地方再度渗出的血污,又重新上好了药。 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假手别人干的。 谢凛非常确定内心的执拗,但面对方弈柏的眼神时,他又如同受到审判,心虚惶惑起来,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不知道该不该辩解。 方弈柏下意识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他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谢凛亲自上手的……这甚至比女护士给他换洗的还要叫人更难为情一些。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来给方弈柏换吊瓶的护士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护士换完又嘱咐谢凛说,“注意着点啊,快完了叫人,别压着,上厕所帮提着点……”方弈柏之前昏迷插了导尿管,现在人清醒过来,就要自己上厕所了。 谢凛认真听着,一一点头。 方弈柏耐不住问,“我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吧。” 谢凛帮他看了一下滴管的情况,平静地说,“听医生的安排。” 那不就是还不能出了吗? 方弈柏清醒过来的这一会儿,就已经感觉老躺着很无聊了,他晃谢凛的手,“我已经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神清气爽,出院回家好不好……哥哥,我们回家吧。” 这几句说得谢凛的魂儿都飘飘然了,方弈柏在他面前就像撒娇一样,但他马上想到方弈柏怎么可能把观湖别墅当成是自己的家呢? 不可能的。 方弈柏可能只是心急想要出院,才不得已向自己示弱献媚,而且,他中毒昏迷了这些天,毒素可能侵蚀了他的一些神经元,使他忘记了那个晚上自己对其做出的残暴行径……方弈柏大概是真的忘了,他怎么能这么记吃不记打呢? 谢凛感到深深的愧疚,又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担心他容易被坏人骗。 第92章 但眼下谢凛只能按纳下情绪,安抚道,“再观察一下吧……好不好?” 他在方弈柏巴望的眼神里,简直要溺毙其中,忍不住想要摸摸方弈柏的头发,甚至亲吻他,但他控制住了,并且将原本想要说出的那个“乖”字也拿掉了。 谢凛将自己原本放在床铺上的手收了回来,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地攥了攥。 -------------------- 到了吃饭的时间,护士给方弈柏送来了特制的营养餐,少油少盐非常不好吃。 为了哄方弈柏尽量多吃一些,谢凛陪着他吃了一模一样的餐食,并且,他还连里面的秋葵也吃掉了。 方弈柏都震惊了,“哥哥,你不讨厌秋葵了?” 谢凛,“嗯。饿了什么都好吃。” 然后方弈柏把自己还没有动过的菜给谢凛分了一些,“你饿了多吃一点,这些我还没有碰的。” 谢凛,“……” 过了一会儿。 谢凛,“你碰过的我也不嫌弃。” 方弈柏咬了一口饭,看着谢凛默默地把自己舀过去一块萝卜吃掉了,他若有所思地点头,“也是哦,我们都接过吻了……哥哥从没嫌弃过我的口水。”他说着有点脸红地低下头。 谢凛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方弈柏有点犯规了,他再这样的话…… 第46章 欲壑难填 吃完饭没多久,方弈柏就又困了。 他没为难自己,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他听到了键盘打字的声音,应该是谢凛拿出了电脑处理了一些事情。 那声音像白噪音一样,让方弈柏感觉到安全,他就渐渐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尤其好,方弈柏甚至没有做梦,醒过来时他看到谢凛又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这才想到,谢凛可能一直都在陪护他,都没有好好休息……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他昏迷的时刻,也许谢凛也还是一直在他身边的,只是他不知道。 他从床上爬起来,把谢凛挪到了床上躺着。 他动作不小,但谢凛也一直没有醒。 等帮谢凛脱了鞋,盖上被子,方弈柏最后也钻进被窝,缩在谢凛的旁边。 床太小了,为了防止掉下去,他只能窝到谢凛的臂弯里,两个人很近地贴合着。 这种情景在方弈柏的记忆里不是没有,但是太少了……他很少和谢凛同床共枕,上一次是谢凛不舒服他在照顾他,再上上次他睡着了一点记忆也没有,最清晰地反而是第一次,他叫谢凛起床,反被谢凛扑倒在床上的那个早晨。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谢凛的味道真好闻,散发着让人微微燥热的兴奋的味道,很想要跑几圈的激昂的劲头。 大概就是让人感觉到生命力跃动的能量吧……像神仙一样,能让人更有活力,真好。 他因此更渴望活着。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谢凛是被怀里充实的压迫感和脖子有点痒痒的感觉弄醒的。 一睁眼,看到方弈柏的后脑勺。 可能是输液有点冷,方弈柏像八爪鱼一样地缠在自己的身上,脑袋无意识地往谢凛的脖子上蹭,试图往更温暖的地方去。好在输液的那只手还露在外面,没有被压住。 谢凛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自己静默不下去。 意识清醒过来,他根本无法忽视方弈柏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那一份重量压迫着他的肌肉和神经,既在当下给他一种很舒服的刺激,又不断地勾回他灵魂深处的战栗记忆。 更糟糕的是,在他试图平复下去的过程中,方弈柏醒了。 方弈柏眯了一小觉,他这些天睡得太多,谢凛一动他就醒了。但还是不太想放开谢凛,感觉到谢凛没有太抗拒,他手脚还赖了一会儿才从谢凛身上拿开,结果动作一大,他无意把被子卷到了脚头去。 方弈柏想去扯被子,然后发现谢凛裤子鼓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谢凛一眼。 谢凛也正看着他。 方弈柏还没怎么,然后看到谢凛把被子拉回来,重新盖上了——那个瞬间,他笃信在谢凛的神情动作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失措。 方弈柏瞬间脑子一懵,感觉血液有点上头。 他太喜欢谢凛身上出现的这种“慌乱失措”了,将那原本的有序的矜贵扰成了无序的不体面……却透着可爱的温度,像是谪仙有了凡胎,突然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 不禁让人想看到他更为激动失措的样子。 于是方弈柏一下想起了那个晚上,想到那个“痴狂的暴君”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是真实发生的,存在的,那就是谢凛。 决堤的记忆淹没了他,那一晚的疯狂——谢凛那些他从未感知过的失态、激动、暴虐甚至低贱…… 都让他战栗,痴迷,渴望。 他突然觉得比起得到矜贵的谢凛,他更想要的是将他弄乱——像那个晚上那样的失控。 他还能不能再一次地让谢凛变成那个样子呢? 那是昙花一现的海市蜃楼? 还是自己已经掌握了钥匙的机关? 想…… 再看一次。 而且,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他的身体也瞬间在记忆里苏醒过来,像冬眠后的蛇。 人的记忆很奇怪,不管一开始的疼痛多么漫长让人排斥,但只要是顶峰和结束的体感是悦愉的,满足的……那疼痛和排斥就会被遗忘,变得不关痛痒,甚至不在记忆里占据多少内容。 第93章 方弈柏食髓知味的身体看到谢凛的反应,耳边便响起谢凛低沉的喘息…… 尾椎像被电了一下,酥麻。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触谢凛热起来的身体,凑近了对方。 然而他碰到谢凛,刚想摸一摸,就感觉到对方突然退后了一些,然后整个人爬了起来。 “你好好休息。”谢凛坐起身,抻了抻自己的衣服,慢慢地从床上离开了。 方弈柏懵了半晌,看到谢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是那个大多数时候的矜贵的模样。 谢凛坐在椅子上,随手拿出了自己的电脑,翻开,盯着屏幕,不再将视线交给方弈柏。 方弈柏挠了挠床单,感觉充血的身体非常不舒服,他莫名地有点气恼。 好像在性上相对保守和被动的一方,一旦好不容易鼓起主动的勇气却没有如约得到满足的话,就更容易产生不满的情绪,还有一种被辜负的委屈。 ……果然是海市蜃楼。 他红着脸,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也盖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钻出来喘气,又看了看仿佛已经专注于工作的谢凛,突然有了更强的好胜心—— 他一定要拿到钥匙,再度把谢凛弄乱。 这样想着,方弈柏想要上厕所,但死活不要谢凛帮忙。 他自己拿着挂吊瓶的架子,推到卫生间,把门关上了,自己在里面解决。不过只是一只手不太方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如此想着。 但谢凛显然不这么想,一直跟着他到了门外。 方弈柏放水的时候,意识到谢凛就在门外站着,他明明憋得受不了,但竟然就是尿不出来……他都快哭了,努力地不去想谢凛,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他中间一阵没什么动静,门外的谢凛脚步动了一下,吓得方弈柏赶紧鼓足了劲把最后一点尿出来,就飞速提起裤子去洗手。 等开门看到谢凛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脸青一阵红一阵。 “我上厕所你这样,跟在外面我很尴尬的。”他说,“……尿不出来,多来几次感觉都要坏掉了。” “我怕你晕倒。”谢凛一本正经地说。 方弈柏看他过于认真的神色,一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弈柏在医院陆续住了一个多礼拜,之后被谢凛送到了南方淮山疗养了两周。 这里也是之前谢瑞疗养的地方,环境清幽,设施完善,有不少政府单位的疗养机构。 谢凛请了当地的前国手大医师帮方弈柏看了脉,开了些清肺滋养的中药,之后天天煎给方弈柏喝。对他像对待易碎的珠宝,连方弈柏自己倒杯水,谢凛也怕他累着,恨不能扶着方弈柏坐到椅子上才撒手。 方弈柏何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受宠若惊。 固然是很享受的,但也未免过于谨慎肃穆、清心寡欲了。 这些天方弈柏连谢凛的手指都没能碰一下,更遑论接吻或是看到谢凛其他的失态了。 方弈柏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像非常非常紧张我。” 谢凛说,“不应该吗?” “为什么?” 谢凛对他的耐心和关照,总使方弈柏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羁绊……他的内心难免产生隐隐的鼓动,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让他捂不住。 他有意无意地忍不住看谢凛,却又无法从谢凛的眼睛里看出异常。 谢凛看他总是小心谨慎的,没有半点旖旎孟浪,这甚至使他觉得自己龌龊的心思很不道德。 谢凛说,“你也很紧张我。” 方弈柏,“有吗?” “没有吗,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你总是会先救我。” 方弈柏挠了挠头,“所以是等价交换吗。” 谢凛顿了一下,“你觉得是就是。” 方弈柏莫明有点失落地“哦”了一下。 为了方便照顾方弈柏,晚上他们睡觉的房间是标间。 最开始是由看护住在方弈柏旁边的,但谢凛总觉得不放心,后来就让看护住到了隔壁去。谢凛夜里亲自陪护方弈柏。他觉得这样自己才能睡得比较安心。 整体来说,谢凛现在对方弈柏是无微不至,无可挑剔的。 一开始方弈柏也是很开心的,包括睡一间房这件事,但现在他已经不情愿了。 晚上,方弈柏洗完澡,磨磨蹭蹭地徘徊在床边,“我能不能跟你睡?” 谢凛严词拒绝。 方弈柏有点焦躁。 书里男女主发生了亲密关系后,那就是定情了,是可以天天手拉手,你侬我侬的。 但他跟谢凛那么亲密过了,偏偏就没有然后了。 方弈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知人事还好,已经知道了,还天天跟谢凛睡在一个房间,很难不多想。 本来以为轻轻松松就能跟谢凛再来一回,但他明里暗里地示意之后,谢凛完全不为所动,似乎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天,谢凛带着方弈柏复健,有一些动作需要两个人配合一起做,谢凛免不了帮方弈柏压压腿什么的……当谢凛宽大粗砺的手指落到方弈柏身上时,他瞬间就感觉到腰眼麻了一下。 两个人运动了一个小时,出了一身汗。 方弈柏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凛,心猿意马。 谢凛的身材很好,是那种男性气息很足,有力量感的身材。 第94章 出了汗,他的胸肌变得得很明显,汗湿的衣料贴在随着动作而变形的肌肉纹理上。 方弈柏甚至能闻到那带点咸味的汗液的味道。 看着谢凛的肩胛骨伸展开,像振翅的蝴蝶。 他故意摸了摸谢凛的腹肌,凑得很近地跟谢凛讲话,在方弈柏看来,暗示得很足……但谢凛完全没有按他的意图来与他接吻,或是做更浓烈的事情。 去洗澡的时候,方弈柏到底没忍住,推开了隔间的门,他说,“哥哥我帮你擦背吧。” 结果被谢凛推了出来。 现在谢凛又拒绝他。 他身体里有一股火气发泄不出来,闷得心口痛。 方弈柏辗转反侧。 猛地在黑暗里坐起身,看到谢凛似乎完全熟睡了,呼吸绵长平顺,他差一点就爬起来,扑到谢凛的床上去……但,到底还是不敢。 方弈柏第二天格外没有精神,闷闷不乐的。 方弈柏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看到谢凛把煎好的中药端进屋里来。 从陶土罐里把药渣过滤出来的时候,那种凉苦的气味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方弈柏苦着脸,等药凉了,便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谢凛递给他一颗水果糖,他含到了嘴里,一边咬开,一边盯着谢凛,“你要一直这么陪着我吗?” 谢凛怔了一下,身体微僵。 这个问句猛地一听没有什么问题,但隐隐地他听出方弈柏似乎是不想他一直跟在身边的意思,被方弈柏依赖了好些时日,此刻他又猛然醒悟过来——过往种种犯过的错,不是过去了就可以当没有发生的,他确实是太贪心了——谢凛淡淡地垂下眼帘,“等你好。” 方弈柏把书丢开,“我怎么算好啊?”是不太耐烦的语气。 谢凛努力平复心头的一抹酸涩,“快了。” “这里不好吗?……你不喜欢这里?” 方弈柏心里叹了口气,到也并不是。 但他越来越觉得,跟谢凛一起呆在这里,对方越来越老僧入定,他却越来越像个色情狂。 他需要一点个人的空间。 -------------------- 这一段莫明的写得不太顺,删删减减- - 第47章 飞星传恨 没过几天,谢凛有事要忙,便飞回了帝都。 临行前他本想问方弈柏,“你要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离春节没几天,张森发现自己的大老板变得格外的低气压,而且工作热情倍增,似乎要将之前大半个月遗漏的工作补完,每天加班加点,让热爱工作的他都有点受不住。 众人普遍猜测是老谢总把谢二公子召唤回来,使得小谢总心中不快,闹情绪了。 整个谢氏乌云密布,大家战战兢兢的,毕竟谢二公子还称不上一个“谢总”,谢氏要看谁的脸色显而易见。 如今,脸色是青的。 谢凛回到观湖别墅,提前放了所有佣人的春节假,让大家回家过年,只留了两个值班保安。 朔风凛冽,帝都的冬天显得格外的萧瑟。 刘管家离开前,按惯例将观湖别墅张罗起节日布置,张灯结彩,打扮得喜气洋洋。 夜晚谢凛望着那红彤彤的灯笼,只感觉格外寂寥,他甚至不想待在这里,宁愿住公司旁边的酒店。 很奇怪的,在淮山住了那么久都没事,一回帝都他就感觉偏头疼。 忍耐着没有吃药,谢凛颓然地抽了一根雪茄。 忙的时候烦,不忙的时候也烦。 在烟雾缭绕里,他无事可做,又烦躁地想叫所有人开会,一看时间凌晨两点……他突然有点理解那些家庭不幸的老男人是怎么一步步剥削员工的时间,成为卷生卷死的资本家的。 没过两天,谢凛突然收到了一条航班信息。 他点开一看,是淮山疗养中心发给他的,方弈柏的航班。 从淮山飞帝都。 当晚,谢凛去机场接人,看到方弈柏的身影从甬道冒出头来,一瞬间竟然有些酸胀的感慨。 他本以为和方弈柏的这一次分离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永别,即使自己不会放开抓紧的手,方弈柏也有太多机会和空间离开…… 但没想到,仅仅两天,方弈柏就在他并未催促的情况下回了帝都。 谢凛迎上去,接过方弈柏的箱子,控制着情绪,只淡淡地问候了一句,“回来了。” 方弈柏揉揉鼻子,“我给你带了礼物。”他看谢凛一点也不热情,有点忐忑,其实他原本是想跟谢凛一起回帝都的,硬要求自己在那边冷静了两天。 两天下来,他再也受不住,一个人在那边他是一秒也不想再待了。 方弈柏一手抱着给谢凛的礼物,一手上前拽住谢凛的胳膊,他想,只要谢凛不甩开他,让他主动去迁就、追随谢凛,也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谢凛一直以来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性子,能靠近他就很不容易了。 后面还跟着两个护送他的保镖,方弈柏这么热情地贴到谢凛身上,多少有些打眼,他自己没觉得,谢凛眼神却闪了一下。 “辛苦了。”谢凛说着眼神不偏不倚地在三个人身上都带了一下。 方弈柏说,“不辛苦!” 两个保镖则齐齐向谢凛行礼。 谢凛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给两人各发了红包,便让人散了,“回家过年吧。” 第95章 谢凛自己开了车,领着方弈柏来到停车场。 上了车,方弈柏给谢凛展示他带回来的礼物,是刺绣的手工布偶,有老虎熊猫,各不相同。 一开始谢凛拿了那个布老虎在手里时,看着方弈柏献媚的表情问他,“可爱吗?”还抑制不住地勾起了嘴角,“还行吧。” 结果就看对方又陆续掏出来一堆。 方弈柏开心地说,“我也觉得,纯手工做的,可精致了。我还给你家里人也带了,你可以送给他们当过年的礼物……” “你回来的时候不是空手的吗,这样就好交代了,都是当地的农户手工做的,你看这一只的眼睛是我缝的呢……” “不过你回头帮我把账单结一下,我没有钱,是挂在疗养中心的账上的……” 他喋喋不休,谢凛脸上已经毫无喜色,黑沉如水,他把布老虎扔到一旁,启动了车子,“你怎么没有钱,我给了你卡。” 谢凛是给过方弈柏一张卡,但他没有用钱的场景,就忘了把卡放到哪里去了。 平时出入都有人跟着,他就像个纨绔公子,哪里还需要自己揣着钱付账呢? 他看谢凛突然不高兴了,觉得他有点小气,“又不贵的!” 等把方弈柏送回了观湖别墅,谢凛并没有把车入库,让方弈柏回屋后,他说,“今天是除夕,我要回老宅。” 其实在机场接到方弈柏的瞬间,他是想着鸽掉老宅那边的年夜饭的,但现在又觉得没有必要。 方弈柏未必稀罕。 果然方弈柏点点头,朝谢凛道别,跟他说,“除夕快乐,明年见。” 谢凛控制着情绪,把方弈柏领进了屋,跟他说佣人们都放假了,但是东西都是齐全的,嘱咐了一遍,就离开了。 每一年的除夕年夜饭,李熙都准备得很盛大。 谢凛的爷爷奶奶辈都不在世了,但李熙的父母、还有几位走动比较多的叔伯及他们的小辈偶尔会跟他们一起聚着团年。 这一年也是一大家子人。 开饭前,谢凛把方弈柏带回来的玩偶仍在桌上,说是伴手礼,并且专门从中挑了一个最丑地扔给谢焕,“给、你、的。” 谢焕莫名其妙,怀疑谢凛居心不良。 谢凛也懒得看谢焕的表情,此时他坚信这个玩偶应该是方弈柏谢焕这对小情侣间心照不宣的某种信物和暗号——自己大约是那“飞星传恨”中的流星,亦是现实中可恶的第三者或是电灯泡。 谢凛觉得在机场接到方弈柏就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自己好傻,方弈柏巴巴地赶回帝都并不见得是不舍自己——更可能是因为别人。 他竟然忘了,帝都也有谢焕。 果然爱情使人变傻,他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忽视了。 几个小一辈的侄儿侄女年纪都不大,拿到谢凛的玩偶很是开心,欢欢喜喜地跟谢凛道谢。 “谢谢凛叔叔!” “谢谢叔父,这个好可爱啊!” 大伯哈哈笑说,“凛还是第一回给月月送新年礼呢,不得了啊,真的是长辈了。” 谢瑞也有些意外。 说起来谢凛从小就在这种场合里不热乎,不冷脸就不错了,私底下没少人议论谢凛是个六亲不认的主,不像谢焕乖巧嘴甜。 像这样谢凛主动向亲戚示好的情况,确实是头一遭。 但他当老子的自然不好自夸,只哼了一声,说,“快三十的人了,早就是长辈了……看看现今他的侄儿外甥有多少个,跟他一般大的,早就生二胎了。” 大伯,“哈哈,你也别太操心了,谢凛这不是帮你管着谢氏那么大的产业嘛,个人的事情哪里还有时间……” 这个话题提起来,大伯母很开心地接起了话头,“哎,你们在说什么呀,难道谢凛还没有对象吗?我身边好多千金小姐在招乘龙快婿呢,就是谢凛条件太好了,一时也不好找……” 谢瑞,“好什么呀,没人看得上他,臭脾气。” “哎,小叔你可别这么说,你要真这么说了,明天我可把话放出去了,说你的大公子要物色良缘了,呵呵……” 谢瑞瞟了谢凛一眼,看他一直没说话,便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来就是应该的,不过也不着急,要好好物色。” 大伯母便知谢瑞其实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想想也是,谢氏如今如日中天,谢凛功不可没,如今帝都哪个权贵财团不想要这样的一门亲事来锦上添花呢? 她只恨自己的亲戚妯娌里拉不出一个合适的介绍给谢凛,不然,她娘家的门第也能更繁茂了。 接着几个亲戚不死心地又给谢瑞推荐了几个人选。 不管他们说什么,谢凛也不干预,也不生气,只不过是不参与罢了。 他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熙在一旁听了一耳朵,便悄声对谢焕说,“你听见了吧,我上回跟你说什么来着……你给我抓紧时间,现在唐家是首屈一指的,只要不出帝都,他找不到比唐家更强的亲家!” 谢焕根本没听进去,还瞅着那蛇不像蛇龙不像龙的玩偶,不知道谢凛在跟他玩什么名堂。 观湖别墅。 方弈柏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将所有的灯都打开,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放春节联欢晚会。 既然是除夕夜,谢凛自然是不回来了。 方弈柏抱了一个抱枕窝在大厅的沙发里犯懒,他其实对这个日子没有太多的感觉,小的时候只会觉得一年当中的这一两天有点过于冷清,大家都不太出门,提前屯好了年货,然后初一二就是走亲戚,街上没什么人。 第96章 他虽然吃百家饭,但这种日子,没有谁家欢迎他,不过他也无所谓。 因为“年”也是村里头物资最丰富的时候,他能从村委多领到一些钱和食物,后来去了福利院,虽然也过年,但感觉和各种节日并没有太多分别,只是大部分岗位的工作人员会放假休息,只有值班的行政人员会组织一些活动。 那个时候方弈柏曾问过梁冠宇,“你喜欢过年吗?” 梁冠宇说,“喜欢啊,能吃到多少好吃的。” 可见也不过如此而已。 以前方弈柏从来不知寂寞为何物,但是现在,应该是观湖别墅太大了……而春晚又太过热闹,显得他一个人有点孤苦伶仃。 他看到客厅的座机,突然很想给谢凛打个电话。 他是知道谢凛的号码的,他对数字格外敏感,只看过一遍就能记得,何况谢凛的号码。 但想到谢凛此时此刻正和父母亲人在一起团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打搅呢? 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一刻,没有一个可以去打搅的人。 ……方弈柏有点闷闷的。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大铁门开启的声音。 他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欠身跑到大落地窗前。 往外看,还真的有亮着的车灯驶进来。 方弈柏怔了一下,往外跑。 第48章 再度沉沦 是谢凛回来了。 谢凛把车入库,往正门走的时候,看到那扇木门从里面打开。 明亮的光线泄出来,方弈柏从门里钻出来,像小鸟一样飞奔下台阶,差点把拖鞋跑掉了……一下扑到谢凛的怀里。 天上好像飘起了雪籽。 方弈柏抱着谢凛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是实实在在的谢凛,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虚影。 脸颊下的衣服被夜风吹得凉凉的,但手臂抱紧的腰身感受到的力量感是真切的。 谢凛一动不动,连声响也没有,方弈柏突然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松开手,仰起脸望着谢凛,“你,你怎么回来了?不跟爸妈过团圆夜吗?” 谢凛摸摸方弈柏的脸,把他睫毛上粘着的雪籽拂掉,“你吃饭了吗?” 方弈柏没吃饭,但他自顾自地说,“幸好你回来了,管家他们都走了,这里好空,我还在想我一个人要怎么过夜呢……” 谢凛想,果然方弈柏飞奔过来扑到自己怀里只是因为他害怕一个人,怕寂寞了,不代表什么。 不过他还是被这个拥抱取悦了。 方弈柏的身上暖烘烘的,软融融,像能融化万年的寒冰。 进了屋,方弈柏麻利地给谢凛脱下外套收起来,帮他换了家居的衣服。 帮谢凛系扣子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很怀念,甚至觉得这扣子永远也系不完才好。 之后方弈柏嚷嚷饿了,谢凛便去厨房给他煮饺子吃。 饺子是厨房手工包好冻起来的,胡萝卜羊肉、猪肉白菜、韭菜鸡蛋。每一样谢凛都煮了几个,方弈柏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谢凛操作,时不时地凑到谢凛身上,够着头往锅里瞅。 谢凛嫌他碍事,便把人赶去厅里看电视。 方弈柏一开始还不乐意,直到看到卫庄居然出现在镜头前。 他惊呼,“谢凛——你快看,卫庄上春晚啦!”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叫出口没有被谢凛拒绝之后,方弈柏就喜欢连名带姓地称呼他,如果说这还不足以使谢凛感到不快的话,那么看到方弈柏对着另一个男人兴奋得手舞足蹈,笑得欢天喜地的,他不爽就很正常了。 谢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方弈柏在跟着电视里的卫庄哼唱一首并不怎么好听的歌,已经没有空看谢凛煮饺子了。 谢凛把煮好的饺子端到餐桌上,“来吃饭。” 他看到方弈柏耳朵动了一下,明显听到了,但还是依然在跟唱“欵~伊耶~啦啦”热情高涨的样子。 “方弈柏。” 就在谢凛要生气的时候,方弈柏特别及时地飞跑了过来。 他察言观色地往谢凛的脸上瞟,“对不起嘛……”他眨了眨眼睛,抱着谢凛的手臂晃了晃,“谢谢哥哥给我煮饺子吃!”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热烈地开心过。 “哇,好香啊。” 他坐到椅子上,空口夹了一个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给足了情绪价值。 谢凛哼了一声,在一旁给他倒醋,调蘸料。 “要辣椒油吗?” “要!” “蒜呢?” “不要了……”方弈柏纠结地说,“吃完蒜太臭了,你待会儿不愿意跟我说话了。你真的不吃点吗?” 谢凛就没放蒜,把调料推到方弈柏跟前,“我吃饱了,都是你的。” “谢谢哥哥。”方弈柏又塞了一个饺子到嘴里,望着他笑了笑。 谢凛只开了这里的一盏小顶灯,瓦数不大,偏黄的暖光像一个琉璃罩子一样,圈出了这一小片天地,两个人对坐,贴近地挨着,电视里敲锣打鼓,外面黑夜沉沉,谢凛突然觉得很温馨。 方弈柏吃饱喝足,把筷子放下来,“没想到哥哥饺子煮得这么好,一个都没有煮破,火候也刚刚好。” 谢凛,“小时候我妈教我的,煮冻饺子要加三次水,沸三次就煮好了。” “你小时候也经常要吃冻饺子吗,我以为你一直都有佣人伺候。” 第97章 “记不太清了,有时候觉得自己煮的饺子比豪华大餐还要好吃。” 方弈柏本想吐槽他一句,结果吃得太饱了,他打了一个嗝,随及马上捂住嘴巴,不好意思起来,“呃,我忘了,还吃了韭菜馅的,好臭啊……” “你是不是故意的……给我煮那么多的韭菜馅,我人都臭了。” 谢凛认真地说,“没有,韭菜只煮了三个,真的很臭吗?我闻闻。” 他说着要凑近,方弈柏脸唰地红成了猴子屁股,伸直了手臂抵住他,“别靠近我。” 谢凛看方弈柏抿着嘴巴含糊地说话,没忍住笑了笑,“不嫌你。” “那也不行,我自己嫌……”他站起身,跑得离谢凛远远的,“你身上那么香,我这么臭也太丢脸了。” 谢凛,“我香吗?” 方弈柏脸红红的,“嗯。” 谢凛有时候身上有古龙水的味道,但大多数时候他身上是干爽的,是独特的自己的体味,方弈柏说不好,但很好闻,“我要去洗洗。” 方弈柏小跑去卫生间,仔细地刷了牙,漱口水还多含了一分钟,他对着镜子咧嘴看了看,又自己闻了闻,觉得香香的。 然后方弈柏跑回谢凛跟前,“现在真不臭了,你闻闻。” 谢凛没动,他又继续往前凑,“真的不臭,不骗你……” 谢凛却往后躲了。 方弈柏执拗地拉住他。 不知为何谢凛的动作慢了一拍,反应过来时,方弈柏的嘴唇擦过了谢凛的唇瓣。 谢凛坐在椅子上,仰起头来望着他,鼻息间感觉到方弈柏带着樱花味漱口水的气息,慢慢抬手按在方弈柏的腰上,“不臭……很香。” 他说,声音有点嘶哑。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环境的提醒,过去那些亲昵的画面历历在目。 下一秒,方弈柏亲了上去。 他本能地想要跟谢凛更近一些,甚至站不住地软在谢凛怀里。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亲热了,肢体在一开始的生疏过后变得越来越动情和娴熟。 方弈柏分开-腿坐到谢凛的腿上,紧紧地抱着他,也感觉到谢凛僵硬之后紧紧地回抱住他。 谢凛控制不住地扣着方弈柏的腰,摩挲着他光滑的背脊,感觉到指腹像火一样在燃烧…… 理智早已消亡。 不知道亲了多久,春晚早已经进入群星合唱的尾声,远处的夜空绽开了烟花。 屋内的情绪也像烟花一样曼妙。 方弈柏有些喘不过气来,抱着谢凛的脑袋,额头抵着额头喘息……他再次意识到这种微微缺氧的窒息感是他很喜欢的。 有种死去活来的刺激,他更深地把自己送往谢凛。希望对方给予自己更多。 但谢凛却克制地放开了他,“……好了。我去洗碗。” 方弈柏害羞地从谢凛身上下来,他觉得自己快要熟透了。 谢凛到看不出来多么动情的样子…… 他偷摸从背后看谢凛把碗筷收了,拿到水槽洗得干干净净,放到沥水架上。 方弈柏也忘了要跟他抢着做这些了,负气地说了句,“我去睡了!”就跑开了。 谢凛擦干净手,摸了摸嘴唇,触碰过方弈柏的手指,还是麻的。 已经过了零点,等谢凛上楼回到房间时,看到方弈柏在隔壁房间探头探脑地,看到自己后他怔了一下,“新年快乐,谢凛。” “新年快乐,方弈柏。” 这一晚一扫之前几天的郁卒,谢凛睡得很好。 他的手机从零点开始就不断地收到各种新年祝贺的轰炸,谢凛全都没看,第二天醒来后,他看到谢瑞发来的信息,一是给他发了红包,二是问他大年初一的安排,督促他回家走亲戚。 谢凛醒过神来,盯着天花板,他昨晚忘了给方弈柏压岁钱了。 红包早就准备好了,昨晚上突如其来的情热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有想到方弈柏会那么主动又热情,像一只缺少抚摸和舔舐的幼猫,见到了主人就迫切地磨蹭,咕噜,把肚皮露出来…… 一股热潮涌上下腹,谢凛无奈地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渐渐握紧了拳。 方弈柏太容易让他失控了。 谢凛在一大堆信息里,给几位长辈单独发了红包。 即使他再不喜欢繁文缛节,过年也没必要扫大家的兴。 “哥哥,起来了吗?” 他坐在床上发消息,听到敲门的声音。 是方弈柏来叫他起床了。 一回到观湖别墅,虽然他们彼此什么也没有提,但好像方弈柏默认了要回到之前的生活模式,又像贴身的仆从一样,谢凛心里想要阻止方弈柏这种低姿态的献媚……但看到方弈柏推开门,朝着他露齿一笑,特别乖的样子,他又阻止不下去。 方弈柏说,“我去做早餐,哥哥要吃什么?” 谢凛,“都可以,看看有什么。”他犹豫了一下,“你会弄吗?” 方弈柏不服气地说,“早餐不难,我都会的!” 然后方弈柏跑去厨房看了看食材,烤了面包片,配了干酪、水果和培根,做了两份班尼迪克蛋,又给谢凛泡了手磨咖啡不加糖。 吃饭的时候谢凛说,“我呆会要出门,未来两天应该还会走亲戚,春节比较忙。” 方弈柏肉眼可见地有点失落,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浓如蝶翼的睫毛,说,“……晚上还会回来吗?” 第98章 “……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很害怕,这所房子太大了。” 谢凛怔愣地望着方弈柏,试图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我尽量。”他说。 方弈柏乖乖地低下头,“我等你。” 谢凛不可自控地摩挲了一下手掌。 出门前,方弈柏跟着谢凛到了衣帽间,要给他换衣服。 谢凛嘴上说着,“我自己来。”但方弈柏去帮他挑搭配的衣服,又准备帮他把睡衣脱下来,他却也没有阻止。 每次换衣服的时候,两个人都挨得很近,谢凛自然地低垂着眼帘,能看到方弈柏特别认真的神情。 方弈柏解开谢凛的睡衣领口的扣子,手指难免碰到他胸口的皮肤,他下意识地抬了抬眼,却被谢凛的目光捕获。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吻到了一起,不知是谁主动,好像在这个空间里接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 看到很多朋友在问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心意相通,特别说明: 这两个人都深爱对方,心意相通的那一刻就是大团圆结局的时刻,暂时还会有波折;而且,最重要的是,谢凛之前确实是做错了,小定觉得错误的路径是不可能通往真正的幸福的……所以他肯定还要吃一些苦头。 所以受不了继续拉扯的同学可以先攒一攒再一起看哈~ 第49章 真回旋镖 之前在衣帽间发生过的激-情碎片,像汽油一样,助燃着此时的火热。 刚搭配好的衣服被扔到了一旁,方弈柏扯下了谢凛脱到一半的上衣,手掌下结实的肌肉逐渐绷-紧,又松开…… 有着让他沉迷的节奏。 方弈柏想要放松身体,但脊椎却不可自控地绷得像弓弦一样。 他觉得不太妙,只是接吻而已,他不想比谢凛更失-控。 明明是他想要看着谢凛,观察谢凛去沉溺的。 但他却本能地追逐着谢凛的唇。 去感受谢凛急促的呼吸。 鼻梁明明是凉的,呼吸却那么烫。 嘴唇又那么软…… 方弈柏没忍住溢出两声申吟,下一秒月要上的大手猛地收紧。 方弈柏身体一轻,忙搂着谢凛的脖子,感觉自己被抱到了矮柜上。 他熟门熟路地用月退环住谢凛,扣住他的腰,两个人又接了一会儿吻。 紧紧相贴的身体,反应一览无遗。 方弈柏心脏猛地一跳,他往后坐了坐,探手想要解开谢凛的束缚…… 但是,谢凛却按住了他的手。 他听到谢凛粗-喘了两下,接着松开了自己。 怎么了? 方弈柏怔怔地没醒过神来。 谢凛拼命压制着冲-动,他拉开了和方弈柏身体的距离,但仍不舍地够着脖子和他亲吻。 方弈柏的身上又香又软,像磁铁一样xi附他。 荷尔蒙和多巴胺不要命地摧毁理智…… 让所有血液所有细胞都想往前进。 但是—— 他是有前科的人。 他知道自己失-控之后多么疯狂,那一晚,方弈被他折-磨得快死了。 他不想再弄伤方弈柏了,谢凛如今对自己的自制力毫无自信。 不能继续了。 “哥哥?……” 方弈柏眼睛还泛着水汽,透着沉醉的迷惘,像信徒一样地望着谢凛,“哥哥,你不想要吗?” 谢凛一怔,像被当头打了一闷棍。 原本还在挣扎的灵魂,陡然冷静下来。 过去自己施予对方的暴力、强制、剥削……都化成了回旋镖,在此时,扎向谢凛的血肉之躯。 哥哥,你不想要吗? ——方弈柏果然是意识到他的失控、意识到他的渴求和躁动,才会像刚刚那样对待他。 并不是方弈柏自己想要,而是因为谢凛想要,他才给予了。 因为他早就是谢凛的囚徒,他早就没有了个人意志,不管他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都是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的表演…… 谢凛浑身的血液都凉下来。 他真可笑,荒唐,竟然还真的认为方弈柏对自己情热了……? 以为他爱上了自己吗? 可能吗? 那一晚,方弈柏在他身下苦苦哀求、痛哭流涕的画面一一闪现。 方弈柏像破碎的娃娃一样,满身伤痕,身下是血迹斑斑…… 方弈柏对自己的态度、对和自己上-床的态度,早就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而自己还痴心妄想,还死不悔改…… 可能他的贪婪在每一个眼神里都能传递到方弈柏的眼前,所以对方在自己的面前除了配合,还能如何呢? 对抗吗? 是的,之前是有过的,方弈柏和卓星北联合起来,想跑,结果呢……不是落得差点死在自己床上的下场吗? 那之后,他确实学乖了。 谢凛痛苦地发现,自己并不想要这样学乖的方弈柏。 他的心酸涩得快要滴出血来……在痛苦和愤恨里沉沦入深渊。 谢凛丢开方弈柏,站了起来,不敢再看方弈柏的眼神,狼狈地离开了。 “谢凛……” 方弈柏怔怔地站在原地,抑制不住地胸口剧烈起伏。 是他的错觉吗? 他刚刚明明看到谢凛反应很大,但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不够有吸引力吗? 第99章 他本以为能再一次地看到谢凛失控的…… “今天要给你七爹拜年你早点到……还有,你大伯家,理论上来讲,也该你这晚辈先上门的。” “给各位的礼物你熙姨都准备好,你别忘了拿。” 谢凛接到谢瑞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他嗯了一声,对方的所有安排,全盘同意了。 他不愿意琢磨、也没有脑子思考,如果现在谢瑞让他去跳江没准儿他也会去的……他现在只想当一具空洞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你快点来吧,几点到?”谢瑞催问道。 “路上了,半小时。” 谢家一开始在帝都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家族,但谢瑞比较争气,先是娶了徐家的掌上明珠,又打拼出一番事业,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后续不少谢家的亲眷来投奔谢瑞,不管是金钱上的帮扶还是资源上的庇佑,也确实使谢家出了不少混得不错的后生……如今,帝都已然是谢家这一脉的大本营,逢年过节,大家免不了走动联络感情,隐隐有了些宗族大家的风范。 谢瑞挂了电话跟李熙说谢凛一会儿就来。 他没想到谢凛竟然一个“不”字也没有,搞得谢瑞原本一大箩筐的话都没地方说了。 李熙也有点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凛大年三十都在外面住的,初一还能乖乖按部就班地回来? 结果谢凛还真的回来了,而且是谢瑞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表情还是冷冰冰的,但这么多年大家也已经习惯了。 他能这么听话就很不容易了! 李熙觉得很惊悚,怀疑谢凛是不是铁了心要抢谢焕的饭碗。 因为是给长辈拜年,谢瑞觉得带外人不好,因此司机也没带,让李熙开车。他们先是去给各长辈拜年,把该送的礼送了,下午响应各兄弟的安排,包了戏园子听戏、喝茶,晚上少不了大摆酒席,一直闹到了半夜。 以前酒席这种场合谢凛要么不参加,要么提前走人,但这次竟也一直陪着谢瑞到了最后,甚至席间谢凛还帮谢瑞挡了不少酒。 谢凛快零点才回的观湖别墅。 方弈柏早就已经窝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面睡着了,电视里面放着节目,他身上披了个小毯子,像猫一样缩着。 谢凛凑到跟前,不敢把方弈柏吵醒,但又不舍挪开眼睛。 细细地把方弈柏从头看到脚,内心格外地复杂。 他白天派人来给方弈柏送了饭食,看到方弈柏应该是乖乖吃了。 把方弈柏抱到楼上的卧房,躺好,盖好被子。 谢凛在床边陪了他一会儿,给方弈柏留了字条,让他好好吃饭,就又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谢凛也都没怎么在观湖别墅呆,他不是陪着谢瑞走亲访友,就是流连于各种应酬,尽量让自己不和方弈柏碰到面。 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方弈柏,无法直视他……内心里无地自容的羞愧和想要将对方摧毁的疯狂同样炽烈。 他在冰与火里挣扎沉沦。 他不想承认自己后悔,这两个字应该从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但是,每每想到过去的种种,他把方弈柏抢过来,关起来……又那样对他…… 方弈柏的眼泪就像一把寒冰的利剑,插进了谢凛的心脏。 钉死,扭绞。 痛不欲生。 他需要其他东西的麻痹。 社交、应酬、谢瑞的唠叨,什么都好。 谢凛的乖顺配合使谢瑞心情大好,连他也格外高调地出席了一些原本不在计划内的额外活动,到了初五,已经不再是自家人的私宴了,谢瑞带谢凛参加了一场新春音乐会,是在太庙里举办的,规格之高世所罕见。 表演结束后,他们见了乐团的首席和指挥,以及音乐会的赞助人,罗氏夫妇。 罗家是苏肃曾经形容的京城隐形首“富”,这个富并不仅代表金钱,还有权势和家族底蕴,一般的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小富”往往在一次金融风暴或是一次政策转型中就化为乌有,所以大多数老钱看不上新钱,没有经过三代的淬炼确实也不敢说自己树大根深,福寿绵长。但罗家不显山露水,却处处藏着最稀有的资源,他们家在世界各地有自己的私人博物馆,百年前就投资艺术品和稀有宝石,把持着大量的翡翠、祖母绿的高级矿藏,到了新生代,又喜欢古典艺术,赞助了好几个世界级的大赛,有自己的音乐版权公司,没有人说得清他们家有多少钱,但他们的别具风流的逼格却又使之与顶级的权贵,私交甚好。 罗氏夫妇穿着考究的唐装,外面似是随意地披着羽绒服,笑得很温润得体,来跟谢瑞握手。 谢瑞是个不懂风雅的老粗,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只说,“表演很精彩。”还是谢凛头头是道地夸了这场音乐会的策划理念先进,请到了传奇指挥家,最后又重点夸了小提琴首席,“很有灵气。” 罗氏夫妇便很高兴地把小提琴首席介绍给大家,“小女罗亦珂,今年二十二岁了。” 罗亦珂穿着红色的晚礼服,披着御寒的皮草披肩,笑得自然大方,主动地朝谢凛伸出手,“谢谢你喜欢我的表演。” 谢凛淡淡地回握,“很荣幸。” 之后便是酒会,罗氏夫妇邀请了谢瑞全家人到自己的酒庄品酒。 于是李熙和谢焕也一起参加了,罗家往来的都是帝都的权贵,李熙也是巴不得能参加,她还在现场一眼看到了自己物色的亲家:唐家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第100章 现场摆了酒塔,不光有室内的各色葡萄酒佐餐,还有室外的啤酒bbq。 一开始谢凛跟着谢瑞满场跑,后来他有点乏了,就到了室外的草坪,找了个地方透透气。 罗亦珂去找谢凛的时候,看到他随意地倚在一张圆铁桌旁,长腿自然地伸展着,一手拿着干白,一手拿着手机滑动。 这种行为如果换了另一个男人来做,她会觉得很粗陋,但放到谢凛身上就很顺眼,整个人显得松弛却又格外矜贵。 旁边有不少女士在偷偷看他,有些跃跃欲试,但又彼此推搡。 每个人都觉得谢凛有点“美丽冻人”。 罗亦珂便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谢凛正在看观湖别墅的监控。 方弈柏房间里的拆除了看不到,他只能不连贯地看到他偶尔从走廊经过,有时去了厨房书房,但都没多待……中间有两个小时,他一眼方弈柏的影子也没瞄见,很焦躁,好在现在方弈柏吃过晚餐后又去了客厅看电视,像那天一样,他盖上了小毯子,乖乖地窝在沙发上面……但他好像对看电视的兴趣不大,一会儿摸摸遥控器,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动,在厅里绕着圈,不知道想干什么,最后像是肩膀垮了下来,放弃了,又窝回到沙发上。 谢凛很努力地猜想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时有人凑到他旁边,你怎么在这里? 谢凛慢慢地收起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透透气。” “你刚刚在看你的宠物吗?” 谢凛瞟了她了一眼。 罗亦珂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哦,就一眼看到你好像在看家里的监控,因为我跟你一样啊——”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谢凛看她的监控镜头。 “你看,这是我的小宝贝,我也是一会儿不看到她就很不安!你看她又窝到了这里,这说明她在想我,啊她真的是天使小猫咪。” 谢凛,“它窝到那里就是想你?” “当然了,这是我经常待的地方,上面有我的气味。我的小宝贝心里面只有我,我不在家时间久了,她就时常跑到门口看,唉,等着我回来呢……” 谢凛摩挲了一下指尖,他不禁也想象了一下方弈柏窝在沙发上是等着睡着了,要再被自己抱上床去。 “能不能给我看一眼你的小宝贝?她一定很可爱吧。” “是很可爱。”谢凛喝了一口酒,把话题带过去,“你尝过这里的烤肉吗,味道不错。” 罗亦珂说,“是吗,我有点怕胖……” 谢凛就去烧烤架那边拿了一些烤串回来,他分给罗亦珂,又给了旁边的女士一些。 这似乎被视为谢凛的一种主动破冰的举动,之前不敢跟他搭话的女孩们纷纷来跟他搭话了。 不想和任何一个人表现得特别,谢凛对所有人是一视同仁的。 既然不方便独处,他便不执拗,就游刃在人群里。 反正只要人多起来,变成了和群体相处,就和独处也没有什么分别。 不用交心,没有负担。 李熙和唐文娟闲聊的时候来到了室外,便看到了草坪一角格外热闹起来。 那里有烧烤架原本没有什么人愿意去,不过,此时谢凛坐在高脚椅上,一脚支地,正在给女士们加温放冷掉的串串。 他今天穿了古驰的修身西装,没系领带,但胸口别了白丝巾,无端地在不羁里带点绅士优雅,但这样的一身,他却没什么所谓地的把袖子卷起来,迎着油烟,不紧不慢地翻串。烤好了就拿起来往旁边递过去,总有好几个女士哄笑着去抢。 “你们家谢凛如果想要招人喜欢,可真的是……”唐文娟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角,“真是老少通吃啊……” 李熙不以为然,“可惜他不喜欢招人喜欢。”谢凛这种样子也就装个一时片刻。 不过,李熙也纳闷,在谢凛愿意慷慨他的平易的时候,好像确实很有女人缘,此时不光是年轻的小女孩往那边凑,连贵妇们也乐意跟他聊上几句。 李熙再去看自己的宝贝疙瘩,谢焕虽然也蛮招人喜欢,但都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谢焕嘴巴甜,会来事,把各位长者哄得很开心。 其实谢焕也不小了,二十一了,但跟谢凛比起来就好像还是个毛孩子……李熙不禁有一点发愁,特别是看到唐文娟对谢凛表现得很感兴趣后。 唐文娟是她给谢焕物色的唐大小姐的小姑子,本来是想让她多帮谢焕说些好话,再给两个孩子创造些机会的,如果看上谢凛了那她不是替他人作嫁? 于是她没忍住说,“谢凛不见得喜欢女人。” 唐文娟听闻,怔了一下,捂脸哈哈大笑起来,“真的吗?”很兴奋的样子。 李熙莫明其妙,也不再说了。 酒会结束回到家,谢瑞把谢凛拉到了书房,表现得有事要说。 谢瑞问他,“你觉得罗亦珂怎么样?” 第50章 换他主动 罗亦珂显然对谢凛印象挺好的。 她身边不乏对自己跪舔的各路精英,但她就觉得很烦,可谢凛淡然里带点疏离就还挺让人想要靠近,大约是逆反心理。所以在酒会上她就主动去接触谢凛,并且直率地告诉了父母,罗氏夫妇便告诉了谢瑞。 谢瑞如此问,谢凛说,“还行。” “怎么叫还行,喜欢还是不喜欢总有个数吧。” 第101章 “她又不是我的宠物,要我喜欢干什么。” 谢瑞被噎了一下,“别给我装,你难道不知道我今天带你去参加这个酒局的目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我跟你罗伯伯商量过了,大家觉得我们两家在资源上很互补,而且你跟罗亦珂年龄相仿, 又有共同话题,可以考虑关系再近一点。” 谢凛唔了一声。 谢瑞看他不咸不淡的样子,来气,把手杖重重敲在地上,“总之,你给我好好表现,准备一下,我们两家要联姻!” 门外李熙听了一耳朵,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谢凛要跟罗家联姻?! 罗家是连她都知道的老牌家族,在两岸三地及海外都有多年的部署耕耘,底蕴深厚,说起来比她给谢焕物色的唐家,还要更贵气一些。 她心头一颤,就听谢凛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想联姻我支持,但我不奉陪。” “你不奉陪?在说什么浑话?!”谢瑞拉下了脸。 谢瑞刚实现财富自由时就想融入老钱家族,无奈人家有自己的游戏规则,瞧不上他。 后来他生意越做越大,新钱老钱还互成派系颇有龃龉,但现在罗家有心在新科技赛道布局,看到谢氏在新能源领域干得有模有样,俨然有称王称霸的气势,便动了强强联合的心思。刚好,谢氏的掌舵人谢凛年轻有为还是单身,而罗家也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大小姐,于是主动向谢瑞抛出了橄榄枝。 有机会和老钱联姻,甚至还是对方主动的,这确实让谢瑞心怀大慰,颇为自得。 如果成了,便是了了他的一大心病。 但谢凛却说,“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不用非得是我。” 谢瑞一口血都快吐出来。 谢凛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罗小姐配你还委屈你了?” 谢凛无所谓道,“她自然很好,但跟这个没有关系。我觉得我可以把管理谢氏当成是我的使命,但这并不包括要牺牲我的生活和婚姻。” “牺牲?!” 谢瑞气笑了,“你知不知家罗家是多少人趋之若鹜都够不到的门第!有他们护航,你少奋斗几十年!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牛气了,事业搞得不错在国内可以横着走了?!你忘了钟董把你的人挖走了现在跟你搞竞品的憋屈了?!你跟他打官司都打不过我跟你说——人家上头有人,你信不信下一次政策风向一出来,你很容易就被他打下来!!一个男人要有成就事业的野望,也要有认清现实的能力!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只要你想要去实现你那些宏大的目标,你就必须找到同行人,得到辅助和庇佑,而罗家是你最好的帮手!有了在权力的金字塔尖的护航,你才有一个牢固的根基去实现理想抱负,否则,那些都是风雨飘摇的泡影,你明不明白!” 大道理都没错,偏生谢凛油盐不进,他说,“您说得对,作为一个商人当然要有选择地攀附和牺牲掉一些利益去获得帮扶,但不代表我就要拿我的婚姻去换。事业是事业家庭是家庭,我不想混为一谈。” 谢瑞,“难道你还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了?你说说,你要什么样的婚姻什么的家庭?!!能比我给你安排的更好?! 谢凛,“这没什么可比的。我确实有自己的规划,但也没必要拿出来讲。” 谢瑞不高兴,拿出当老子的气势,苦口婆心,“我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天真不懂得趋利避害,等你更上了一个台阶,能够到更广阔的天地你就会反思你为什么要在年轻的时候浪费那么多的时间精力……你只有规划了最好的途径,你才能登峰造极你知道吗!!” 谢凛依然反驳,“我不觉得。找个高门大户真就那么好?怎么大部分人活到后来找的伴侣却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呢?好像年轻漂亮的更多。” 他又说,“……我年轻天真,那上了一个台阶的您怎么找了熙姨?您不是越活越睿智吗,熙姨还不如我妈的家世出身好吧?您为什么没有做出更正确的选择?” 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混账话?! 谢瑞吹胡子瞪眼,“你!你!!我……” 谢凛不觉得自己有失偏颇。 谢瑞一副气不过的样子,他便淡淡地翻了翻手机,有理有据地佐证罗列如下: “五叔离婚后娶了小自己三十岁的模特,据我所知那位婶婶不是名门出身,甚至连大学都没有念完。” “堂舅的续弦也是娱乐明星,每个月从他那里支取生活费……” “过年见到七爹,七十好几了,谈的女朋友是十八岁的学生……最近还晒了朋友圈,准备结婚了——我那几个叔父现在都发愁财产分配的问题,倒没有听说过那位十八岁的学生是大门富户,还能为他们家带来财富荣耀的,爸爸你说呢?” 再翻一翻他还能举出许多实例。 “你、你你!!你不能学点好——!” 谢瑞不可思议地盯着谢凛,怀疑他的脑子有病才会将这些不上台面的“私事”拿出来说话。 退一万步来说,年纪大了玩点小年轻那是情趣,但是年轻的时候沉迷情情爱爱那就是不务正业! 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正理! 谢瑞深吸了几口气,“我不跟你吵,你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想你的执拗对吗,合适吗?只是问你联姻对象喜不喜欢,你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况且你的私人生活我什么时候干预过,连你之前抢你弟弟的……那么荒唐的事情谁又过问了?谁管你了?!对你来说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能够帮助谢家更稳固家族的势力,更帮助你的事业——有什么不好?婚姻就是婚姻,一场互相绑定的商业利益而已,影响你什么了?结了婚,你照样可以养你的金丝雀——” 第102章 谢凛静静地听着,等谢瑞说得差不多了,他突然站起来,翻了翻手机,把一条新闻发送给对方。 “熙夫人也年老色衰了,或许您可以考虑一下这些对象。我想婚姻是婚姻,即使结婚了,她们应该也不会介意你在外面有私人生活。” 说着他便往外走,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谢瑞看了一眼手机,谢凛发给他的霍然是网友拟定的全国富婆排行榜,含每个人的档案资料。 谢瑞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他手抖地从脚上扒下自己的一只皮鞋狠狠地朝谢凛掷过去,“混账东西——别忘了我是你老子!!在这种事情上你就得听我的!!没得商量!!” 谢凛径直出了大门。 夜阑人静,别墅区的绿化带挂上了各式彩灯,洋溢着新春的气氛。 谢凛站在路边,竟然第一次踌躇徘徊,不知去处。 他的第一反应是回观湖别墅,但又不知怎么面待方弈柏…… 谢凛到安青昀的会所喝酒。 “你爸会想要这样安排,倒也能理解……”安青昀说,“钟董现在整合了很多资源,想把你爸的老底也端过去,你爸肯定也急了。” “如今国内的热钱都眼红新能源ai这些新赛道,特别是老牌的门阀如果没有提前布局在其中站住脚了,都疯了一样想钻进来,你谢氏树大招风,如果有罗氏的保驾护航是要轻松很多。不然的话他肯定担心,那些家合纵连横,然后在政策上面使使劲,再过几年,城头变幻大王旗了……” 谢凛没说话。 “听说这次你的竞争对手还跟着那位出访了,要进一步开拓海外市场……这要是你的背景硬一些,这次的机会怎么会轮到他们家?” 谢凛,“无所谓,我在a区建厂了,他威胁不到我。” 安青昀笑笑,“你就没想过妥协?” “妥协什么?” “结婚啊,跟那位能给你带来巨大好处的千金结婚,从此扶摇直上九万里。” “没想过。”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她。”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哈,这可真不愧是你的回答。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妥协……那我就不会那么嫉妒你了。安青昀意味深长地笑笑,“不过我还是想问,你喜欢谁?” 他笑得有些打趣的味道,尽管谢凛表现得很在意方弈柏的样子,但他好像又从来没有正面亲口承认过。 此时谢凛也没有回答,安青昀觉得没意思,“感情也是会变的,再喜欢也不是一辈子的事情,也许明天就变了……” “我不会。” 谢凛突然开口,安青昀怔了下。 “你觉得你不会变?凭什么,一辈子那么长,你以为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其实那不过是文艺者们虚构的荒诞想象。” “不凭什么,但我不会变。可以一辈子不喜欢任何人,但喜欢上了……就一定是这个人,不会变。” 谢凛蓦地把杯里的酒干了。 即使方弈柏一辈子不喜欢他、不接受他,他也只会爱这一个人,没有调头的可能。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谢凛拿起来,看到是谢瑞发来的消息。 谢瑞格外生气,言辞里尽是“痛心疾首”“子不肖父之过”之类的,希望谢凛认清现实“幡然醒悟”。 谢凛没有回复,以他对谢瑞的了解,最多发三条消息,三条之后如果自己没有回复,对方是不会再发的,因为觉得“跌份”。 谢凛很清楚自己能满足谢瑞的底线在哪里,超出的部分他是不可能给对方希望的,而等谢瑞对自己彻底失望了,放弃了,自然就会想起谢焕,甚至是外面那些孩子。 总之,自己不会是谢瑞唯一的筹码。 果然手机震了三条之后就没有再响了,谢凛正准备把手机揣进兜里,突然手机又在他的手里震起来,一直不停地震。 是电话。 谢凛觉得不会是谢瑞,但他一时又没想到会是谁。 他把手机翻过来一看,来显是一串座机号码,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来。 谢凛接通电话,不怎么耐烦地开口,“喂?” 电话那头是清晰的电流声,就在谢凛想要挂断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了起来,“凛……凛哥。” 谢凛的耳朵失聪了一瞬间,等他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方弈柏时,他下意识地把手机换了一只手拿,并且从包厢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往门外走。 在安青昀诧异的眼神里,谢凛出了包间,边走边接电话。 “是我,我,是方弈柏……你……” 有一刹那谢凛是极度紧张的,但他随及想到那个眼熟的座机号码应该就是观湖别墅大厅的座机,于是他又冷静了几分,“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找我有什么事吗。”没忍住问了连句,但他语气的最后已是十分温和的了。 “哥哥的号码之前看到过,就记住了……”方弈柏说,“我有打扰到你吗?我看快十二点了,才给你打的电话……”说到后来有点怯生生的,尾音挠得人耳朵麻麻的。 谢凛感觉刚才喝的酒有些上头了,让他晕头转向,他不得不停下来,扶了一下墙,“没有,没有打扰。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刚洗完澡了,在客厅待着……你今天还回来吗?” 第103章 “怎么?”谢凛克制着不去多想,他总感觉电磁波使人的声音失真,方弈柏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在跟他撒娇……他抚了一下额,还想接着说什么,突然听到电话那头方弈柏很轻的声音说,“哥哥,能不能回来陪陪我。” 谢凛的心跳一下没了。 他屏息着问,“你说什么。” 那头说,“能不能早点回家?……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房子好大,好空,我害怕。” “……” 谢凛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或许他说了,但是他忘记了。 脑子里全是方弈柏状似撒娇的声音。 “哥哥,能不能回来陪陪我。” “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的心下一片柔软,像在热泉里泡着。 就算是万年的寒冰也会在那热泉里融化。 他没想到方弈柏会向他展露这样的一面。 谢凛来到走廊尽头的露台,看着朔风冷月下的霓虹,第一次觉得是那样迷人漂亮。 -------------------- 这轮四更:周六周日周一周二 这章写谢凛硬刚他老子的时候老爽了? 第51章 热情如火 回去的时候谢凛让司机在手机专卖店停了一下,亲自去给方弈柏买了一款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重新坐上车,他整个身体松弛地靠进椅背,松了松领带。 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躁动。 这几天对方弈柏的避而不见并没有使他的冲动冷却,反而因为压抑而更为旺盛。 谢凛忐忑地提醒自己,方弈柏只是因为别墅里没有人,他害怕了……仅此而已,自己再不能做出过激的举动。 谢凛不可思议地发现,哪怕自己已经下了与方弈柏保持距离的决心,但是对方的一通电话,一句话,就让他的防御化为乌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 甚至在这个过程里,谢凛反思:让方弈柏担惊受怕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他还是做得不对……他觉得本质上,他其实是想要对方弈柏好的,而从任何一种道理来讲,他也应该要对方弈柏好。 汽车在夜色中驶得飞快。 等到观湖别墅后,谢凛果然看到方弈柏听到声音冲出门,小跑着来接他。 谢凛在夜风中站定,只和方弈柏浅浅地搂了一下,就放开他,把他往屋里推,“外面冷。”以为见到方弈柏会尴尬,但情绪果然是玄妙的东西,他此时只有喜悦和纠结,别的一切竟都不在了。 方弈柏乖乖进屋,为谢凛脱下外套,谢凛看了看他,“你以后不用再做这些事情。” 方弈柏怔了一下,以为谢凛生气了,结果听谢凛说,“想去看庙会吗?” 帝都的庙会大大小小,一直到元宵节都有,谢凛自己对此不感兴趣,但他听说刚到帝都的外地学生都对此趋之若鹜,如果方弈柏想去,他不是不可以为他当几日的导游。 果然方弈柏眼睛一亮,“想去,哥哥会陪我逛庙会吗?” 谢凛点点头,把新买的手机递给他,明确地说,“给你的,你可以联系想联系的人,不过里面装了定位软件,如果你不想被……” 方弈柏接了过去,“为什么要给我手机?” 方弈柏看不出来兴奋,但也许是难以置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谢凛看他把这个新机子拿在手里,并没有试图开启,只是拿在手里。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他问。 “你不怕我联系别的人,跑掉了吗?”方弈柏反问。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你有权利。” “你不会伤心吗?” 谢凛不明所以地看着方弈柏,看到对方上前一步,生动的脸近在咫尺,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哥哥,我不在了你不会伤心吗?” 不知是不是幻觉,对方的眼里满是嗔怪和脆弱的忧郁……方弈柏温热的鼻息微微地扑到他的脸上,樱花味的,某种即视感瞬间淹没他的神志。 他感觉到方弈柏拿着手机的手抵到了他的胸口,微硬的触感隔着衣服摩挲……曼妙的幻想和本能的冲动都瞬时苏醒。 看着这唾手可得的距离,他心中微动。 反应过来时已经抚摸上方弈柏温热细嫩的脸颊。 方弈柏的耳朵有点红,甚至在自己的手指碰触上去的时候,脸也洇红了一片,像一滴水化开了胭脂,便又美得过分虚幻,像水月镜花。 谢凛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在方弈柏嘤咛一声的时候,他凑了上去。 想要亲近方弈柏似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也许是想要更清晰地感受这不是幻觉,所以谢凛亲吻时没有闭上眼睛,他想很轻很柔地对待对方。 慎之又慎。 ……结果,刚刚碰触到对方时,他就看到方弈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谢凛一怔,停下动作,便看到方弈柏抬起眸子,幽幽地看了自己一眼,眼睛里泫然欲泣。 是那一晚,他疯了一样对待方弈柏时对方的眼神。 很害怕的样子。 这样隐忍可怜的眼神,和方弈柏的痛哭嚎啕一起,成为了谢凛的梦魇和心病。 每一次午夜梦回,他都很想掐死当时混账的自己。 …… 谢凛猛地放开了方弈柏,他退后半步,紧了紧领带,将身体里汹涌的热焰压抑下去。 第104章 “对不起……” 谢凛有些颓然地按了按太阳穴,转过身不再直视方弈柏的眼睛,“不会再这样了。” 他避开方弈柏往屋内走,像是不知道要干嘛,径直走到了厨房,“你饿了吗,给你煮饺子吃。” 不等方弈柏开口,谢凛就打开冰箱门,从冷冻仓里翻出了饺子,囫囵地抓了一把到盘子里。 然后他拿煮锅烧水,眼睛一直盯着蓝色的火焰,似乎再也无暇他顾。 方弈柏眨了眨眼睛,怔怔地在玄关站了好几秒。 脸颊上谢凛的指腹留下的热烫还没有散去,心尖在刚刚的氛围里还有一些麻麻的……差一点,谢凛就会亲他了。 他明明期待他们还能在亲完之后顺水推舟地做一些别的什么。 好想看到谢凛的那种样子。 好想要。 为此他刚刚紧张得脚趾都绷紧了,但是谢凛却只是那么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像羽毛一样,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但却挠得他整个人都痒起来,控制不住地战栗。 不敢想象谢凛狠狠地对待他后会是多么地欢畅,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沉沦,而是谢凛,这个冷漠的帝王也对着他颤抖、激动、疯狂,像失智的动物一样,只有了原始的野性。 似乎只有那个时候谢凛才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的。 方弈柏坚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但不知道为什么谢凛却又这样戛然而止了。 刚刚他甚至能感觉到谢凛的体温因为动情而瞬间升高,他觉得再过几秒,他就能如愿的看到对方的裤子绷紧的画面,但世事不如人愿。 谢凛就那样丢开他,像从来没有动过情一样去煮饺子了。 方弈柏其实一点也不饿。 谢凛把他养在这里就像豢养一只珍稀的宠物一样,每一顿安排人送来的餐食都非常丰富精美,除掉寂寞无聊之外,方弈柏说实在的还蛮享受——可能因为他早就给这段经历划上了会随时终断的期限,他于是像享受一段悠长假期一般去悉心体验——但谢凛却突然送给他手机,方弈柏有种果然一切就要划上句号的预感。 谢凛不再需要他了。 或者至少也是可有可无的。 即使在他是“谢焕的男朋友”的身份没有被揭穿的情况下……谢凛也对他放弃了。 方弈柏有种事态超出预期和掌握的郁闷烦躁。 太突然了。 他有点恹恹的,但谢凛把饺子端到他面前,半垂着眼帘,不动声色地给他倒醋,他还是硬撑着吃了几个。 味同嚼蜡。 方弈柏想着如果呆会儿他等谢凛上床睡觉之后,抱着被子敲开对方的门,说“一个人睡觉害怕,能不能跟你一起睡?”谢凛收留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半一半吧。 但是他又不敢赌。 如果谢凛用那种冷漠的声音跟他说“不”,再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那他会很想死…… 方弈柏这么纠结着纠结着,饺子没吃两个,竟然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谢凛洗完锅,收拾好灶台,看到眼前的一切干净整洁,再没有什么可干的时候,倏忽回头,便看到方弈柏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姿势别扭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沉默地看了两秒,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又激发出邪恶的偷窥欲。 方弈柏的锁骨上有一粒小痣,他领口敞开的时候便清晰可见。 只是谢凛走近了,发现他的领口被膝盖压着。 谢凛默默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提醒自己不要想入非非,便擦干净手,把方弈柏抱起来,熟门熟路地送到对方的房间里。 哪怕很想在床边陪一陪他,但谢凛还是控制着自己,把方弈柏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不多看一秒,就离开了。 他出了房间带上门,舒出一口气。 门关上的轻响还是惊醒了方弈柏,他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冰冰凉的床上,周围漆黑一片。 他撑着身子朝门口看了一眼,谢凛应该走远了。 他抱着被子重新扑到床上,叹了口气。 很多个夜晚他在梦里感受着谢凛的热情,听到他在自己的耳边喘息,好听的磁性的声音从喉咙底部发出,“方弈柏……” 但睁开眼睛,便如现在一样,只有寂寞的黑夜。 方弈柏一扭头,发现谢凛给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边。 他郁闷地嘟囔了一声。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早上谢凛很早就起来了,他洗漱后,到厨房做了早餐。 期间接到了两条来自谢瑞的短信。 一晚上过去了,事不过三的谢瑞又重拾了战斗力,想起规训这个不肖子孙。 谢凛默默地看完了谢瑞那些“苦口婆心”,很没有耐心和他扯皮,加上昨晚被方弈柏刺激到了,他心情很压抑。 谢凛想也没想,就把谢瑞出轨小三的照片发给李熙。 他觉得这够让他们闹得鸡飞狗跳一阵的。 果然没过多久,李熙还发语音消息来对谢凛感恩戴德,消息的背景声里是谢瑞大发雷霆的骂声。 谢瑞本来还狡辩李熙看到的照片是假的,是有人陷害他,结果听说照片是谢凛发给李熙的,简直把谢瑞气疯了,但他要哄着身边两个女人,暂时也无暇顾及谢凛。 等方弈柏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迷茫地从房间出来,发现谢凛已经在餐厅布好了餐盘。 第105章 他的头发还翘着,脸也没洗,在楼梯口探头探脑地,被谢凛抬眸瞟了一眼,“三文鱼烘蛋吃吗?” 方弈柏点点头,赶忙去洗漱干净,跑下楼吃早饭。 吃早饭时,方弈柏换了一件宽松的圆领衫。 那颗锁骨痣露了出来。 谢凛看到方弈柏在摆弄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一闪,收到了一条信息。 【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房睡觉的吗?小黄人疑问.gif】 【我不知怎么睡着了。。。我沉吗- -】 谢凛回复: 【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方弈柏收起了手机,有点遗憾地望着谢凛。 他小小声地嘀咕,“我乖乖不玩手机了……但是我能知道你给我的通讯录备注是什么吗?” 谢凛一僵,“有什么可看的。” 方弈柏把手机解锁了递到谢凛眼前,只见他的备注写的是【凛哥哥】。 他说,“这个你喜欢吗?我也可以改……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但我觉得这样叫更亲昵一些呢,你觉得呢?” 谢凛勉为其难地说,“随便你。” 方弈柏,“所以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 “看看嘛,凛哥哥?” 方弈柏的眼睛真的明亮温柔得惑人,好像他们两个之间已经进到了亲密无间的阶段——哪怕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也可以被原谅和忽视,似乎方弈柏对他是完全地依赖的。 他被“凛哥哥”“凛哥哥”叫得头晕目眩,他差点要忍不住让方弈柏看到他手机里的备注是【小猫】,他希望方弈柏就像他的猫一样,永远在他身边,直到终老。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抛弃昨晚才建立起来的约法三章: 不强制; 不越界; 不自作主张。 幸而他很快想起了方弈柏昨晚面对自己时恐惧的颤抖,在小猫的面前,他不啻是一头凶恶的巨兽,所以还是要保持距离为好。 谢凛表现出懒得理对方的样子,“好好吃饭。” 方弈柏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乖乖吃饭了。 吃完饭谢凛等方弈柏收拾好,带他去逛庙会。 出门时,方弈柏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谢凛都穿了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和白色运动鞋,像是情侣装一样,他莫名地有一些高兴。因为要去的地方都是人很多不方便停车的区域,谢凛没有开车,而是带着方弈柏乘坐了地铁。 方弈柏第一次大白天这样旁若无人地和谢凛出入公共场所,他有一种笼中雀得见天日的感叹,明明是再日常不过的事情,他却莫名地兴奋起来。 谢凛乘车码用得不太顺手,还是他大发慈悲地帮着重新登记绑定的。 等谢凛成功刷码过关后,方弈柏不禁有些得意。他上前抓住了谢凛垂在身侧的手掌,很自然地十指紧扣,“别跑丢了。” 他提醒说,没有看谢凛,很正经地望着地铁车厢倒影的他们站在一起的不太清晰的影子,发现谢凛没有躲开后,他又握得更紧了些。 -------------------- 谢凛:热情如火,煎烤烹炸- - 第52章 一日情侣 在站台排队的人很多,方弈柏觉得每个人似乎都注意到了他和谢凛牵在一起的手,还有他们的情侣装,他有一点点害羞,但嘴角还是扬了起来。 列车到站后,谢凛扶着他在拥挤的人群里进了车厢,他们被鱼贯而入的人群挤到了角落。 没有了拉环,谢凛一只手够着扶杆,方弈柏眼巴巴地望着他说,“我可不可以扶着你?” 其实以人群的拥挤程度,扶不扶的都没有什么影响,方弈柏光站着就很稳,但他瞟了瞟谢凛,就抑制不住想对他上下其手。 谢凛今天的穿搭很清爽,他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配牛仔裤,此时车箱里很热,他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方弈柏就觉得他像是在t台上走秀的模特一样,很不羁又风骚地卖弄着风情……但他的内搭又很纯,神情又很冷淡很正经。 就完全踩在方弈柏的敏感神经上。 列车又到站了,方弈柏晃了一下,谢凛本能地捞了一下他的腰,扶住他。 方弈柏就顺势抱住谢凛,手从羽绒服下面伸进去,在腰部以下,堪堪碰到皮带的位置,圈住了他。方弈柏感觉到谢凛浑身一紧,他把笑容闷进谢凛的胸口,过了两秒才放开他,“不好意思哥哥,我刚刚没站稳……” 旁边有路人看到了他们俩,本来两人的颜值就足够瞩目了,谢凛又高,他们两人站得又亲昵。 一般的路人瞄了几眼,也就偏过头去,但有个小女生一直盯着他们,还偷偷地拿出手机拍照,只是站得很近,她拍不到脸,一边抓狂地调出聊天窗激动嚎叫。 谢凛并不想窥屏,但还是看到对方的手机屏幕上露出的内容。 【啊啊啊啊啊天呐!!!我遇到了男菩萨】 【图片】 【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南铜情侣!!!妈呀嗑c死我了!关键是个诱受你造吗!!又娇又软又会撒娇,还偷偷摸老公的腰、往老公身上蹭t t我觉得一下车他就要被艹死!小攻那个脸臭臭的,一看就是压抑得老狠了 啧啧啧】 …… 虽然不是特别懂,但谢凛挪了挪脚步,把方弈柏的脸挡住了。 他们先逛了一个老牌的传统庙会,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节日的气息很浓,但人也比想象的还要多。 第106章 谢凛本来很厌烦摩肩擦踵的人群,但看方弈柏很开心、挺愿意凑热闹的样子,他突然又觉得人群没那么讨厌,作为方弈柏的一个节日人肉背景,倒也应景。而且可能因为人多,方弈柏害怕走丢了似地,会下意识牵住他的手,或是往他身上凑,他们两个在这样热闹的人群里便格外地紧密地连在一起。 谢凛犹豫地从挎包里拿出相机,“要拍照吗?” 方弈柏不笑的时候也很可爱,但一笑起来,生动地做表情的时候,就更灵动,他那张有故事的脸会把人吸附住,忍不住一直看。谢凛觉得这些都是有必要定格下来的财富。 方弈柏扭捏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配合谢凛拍了些游客照。 随着谢凛对着镜头夸奖:很棒,对,很帅,很好看,非常漂亮…… 方弈柏就逐步放开了,他甚至对着谢凛做出搞怪的动作,包括不限于:飞吻,比心,自拍模式时凑上去作势偷亲谢凛…… 而从镜头里看方弈柏的谢凛也更容易放下内疚的情绪,他又从那种旁边的视角放任了一些内心的恶劣和控制欲。 “过来一点。近一些。” “抬头。” “闭上眼睛。” “很好,乖。” …… 可惜天真的方弈柏并未意识到他的恶劣的yy,而谢凛努力地克制着不要越界。 在不知道拍了多少照片后,方弈柏找来了路人帮他们拍了一组合影,谢凛不知道要摆什么样的表情动作,紧张得五官僵硬,方弈柏看了成片后不是特别满意,“哥哥你好严肃啊……”但也勉为其难地都留下了。 他们看了好几场传统表演,有舞龙、杂耍和京剧,还看到很多个小摊小贩的各式花活,并且被成功安利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和吃食,一路吃到撑。 谢凛从没想过自己逛街能有那么大的毅力支撑一整天。 一直到华灯初上,他们趟到第三个洋庙会时才感觉到有些累了。 方弈柏瘫在路边的长椅上。 谢凛让他休息一会儿,他去买些水。 过了几分钟,谢凛在旁边打扮得像花车一样的移动贩售点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杯茶饮,等扫完钱,拿着东西转头回去的时候,谢凛却发现方弈柏已经不在长椅上了。 左右都没有。 谢凛怔了一秒,急步走近,发现四周确实没有人。 那一瞬间他手里的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 周围人来人往,但他听到自己内心破碎的声音。 方弈柏离开了。 不用张望找寻,方弈柏只不过是理所当然地离开了。 谢凛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股巨大的坠落感将他不断地往下拉扯,如同要坠入地心,堕入地狱…… 尖锐的耳鸣和神经性的刺痛如期而至,谢凛几乎站立不稳。 随后,他攥在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终于将他从梦魇中惊醒,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扫了一眼屏幕,却发现电话来自:小猫。 谢凛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方弈柏的声音,“猜猜我在哪里?” 谢凛艰难地开口,“你在哪里?” 他听到方弈柏轻轻地笑了一下,“你猜猜呀?”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四下里亮起无数的彩灯,远处还有摩天轮的圆盘在转动,谢凛僵硬地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你……我能找到你吗?” 谢凛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他拿远了手机不想被方弈柏听到,但手机却又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按捺下情绪重新开口,“方弈柏,我……” “你往左边走嘛……” 谢凛往左边走了一段,来到一排一排的花灯旁边。 就在这时,他被身后冲出来的人扑得一趔趄。 谢凛稳住身形,感觉到一只凉凉的手把一个鬼面罩到自己的脸上。 他透过鬼面圆洞洞的眼睛,看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戴狐狸面具的纤细身影。 狐狸面具嘻嘻地笑着,“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走丢了?” “是不是忘了我有手机了?嘿嘿……” “谢凛没想到你也有那么呆的时候,嘻嘻。” “我看你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可爱啊。” …… 谢凛一直怔忡不动,方弈柏便放下了自己的面具,抬手去掀谢凛的。 四周是暖黄暖黄的光和嘈杂的声音,他从下往上只看得见谢凛的一点下巴颏和犀利的下颌线,想再看清谢凛的表情,他的手却被按住了。 方弈柏一怔,随及被面前的人整个搂住了,是肉贴肉肋骨抵着肋骨的那种搂法,方弈柏快喘不过气了,但谢凛还是一声不吭。 谢凛罩着面具的脸抵着他的脸,将自己的情绪完全隐没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方弈柏却似乎能感受到谢凛剧烈的心跳,他一动不动地任谢凛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抬手拍了拍谢凛的背,“哥哥……我不乱跑了。” 后来,虽然谢凛不承认,但方弈柏还是觉得那个时候,鬼面背后的谢凛应该是哭了…… 那个娇矜贵气又冷漠的少年,在若干年后,于灯火辉煌的街头,在掩体的遮挡下默默地流下珍贵的泪水。 方弈柏的心轻轻地颤了颤,觉得谢凛好狡猾啊…… 多年前,他的冷傲刺激了他,让他记了那么多年、惦记了那么多年,未来规划是他、午夜梦回是他,让他整个人都脱离不了“谢凛”这个名字; 第107章 多年后,他的脆弱又震撼了他……在他以为自己就将功德圆满、解脱升天的时候,又要让他记多少年、痴妄多少年呢? 可他却也不敢胆大妄为地就认为谢凛的脆弱和眼泪是因为害怕失去他,可能更多的,只是不想宠物走丢而“失职”吧…… 大概仅仅也只是那样。 等谢凛放开他时,他们默契地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睛。 谢凛把鬼面拿在手里,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两下,“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方弈柏提议说去看电影,因为他们实在是走了太多步数了。他不想回家,觉得和谢凛一块儿安静地呆一会儿应该也不错。 他们去了附近的电影院。方弈柏选了一部没什么内涵的爱情片。 谢凛买了票,爆米花、水和奶茶,奶茶是给方弈柏准备的,谢凛被迫尝了一口,齁甜,但他看到方弈柏自然而然地含着他咬过的吸管,咕咚喝了两大口,问他,“好喝吗?” 他还是点了点头。 谢凛从来没有跟人一起看过电影,哪怕安青昀经常给他送点映式的票,他也从没和人一起走进电影院,他觉得看电影是一件很私密个人的事情,他更愿意一个人在家里放影片。但和方弈柏一起走进放映厅,在黑灯瞎火中,被夜盲的对方牵住手时,他却有一种隐秘的禁忌的兴奋感。 谢凛于是原谅了方弈柏刚刚给予自己的惊吓。 电影是很俗套的故事,含着一些青春伤痛和每个人的个性缺陷,罗织成酸涩苦痛的爱情纠葛……中间曲折迂回,狗血别离,最后来个大团圆。 把原本兴奋的方弈柏都看得大惑不解,闷声不吭。 后半程他屡屡看谢凛,害怕对方吐槽他选片的眼光,但他看到谢凛特别认真地望着屏幕。 银幕变幻的光影间歇地照亮谢凛如同雕塑般的轮廓,从侧面看,他的鼻梁、下颌、喉结都格外突出,引人注目……在方弈柏的眼睛里,谢凛是一尊再完美不过的静物画像,好像有一组伦勃朗布光给他营造出完美的氛围,让他的面中三角立体得恰到好处,美轮美奂。 方弈柏意识到自己有些挪不开眼睛,便心虚地抓了几个爆米花塞进嘴里。 刚嚼了两口,结果电影突然进到一段男女主的激情戏份……立体环绕的音效一下让方弈柏虎躯一震,差点噎住。 方弈柏没忍住咳了一声,尴尬得满脸通红。他一抬眼,发现谢凛把水递到了自己面前,方弈柏接过来喝了两口水,不禁又偷瞄谢凛,特别想看看他的反应。 方弈柏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直到如今还是那么渴望看到谢凛失态。 谢凛越是老成持重不动如岳,他越是心痒难耐似的。 看到谢凛还是面无表情,方弈柏没忍住,盯着谢凛伸到自己面前等着拿回瓶装水的手,咬了一口。 ! 谢凛浑身一颤,特别吃惊地瞟了方弈柏一眼。 方弈柏讪讪地一笑,“对不起,我以为你在给我喂爆米花。” 刚刚那一秒,那个美轮美奂的神祇果然碎掉了。 他有些得意地接着抓了爆米花来吃,结果感到膝盖一热,是谢凛的手掌贴到了他的腿上。 “你的口水,你负责擦干净。”谢凛温热的掌心慢慢地往内侧探了探。 方弈柏满脸通红,“我没有蹭你那么多口水……” 谢凛,“是吗,我看你是不想看了,想捣乱?” 一瞬间方弈柏的脑子里闪现很多限制级的画面,他感到热血上涌,差点坐不住……只得调整了姿势,认怂地求饶,“哥哥,我错了……” 为什么每一次总是他没出息比谢凛先出状况,那么糗? 看完电影方弈柏的状况总算消了下去,方弈柏低着头跟谢凛出了放映厅。 他有点尴尬,好在身旁的路人一直在激动地吐槽,没有让他和谢凛有静默相对的机会。 【我真的受够了这种幼稚的爱情片- -】 【我想看两个人互相撕扯,互相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吊样子,但还是被这个人吸引,温情之余,身体像磁铁一样被互相吸附……情难自禁地酱酱酱!】 【一定要把男主那个清冷冷的假面撕扯掉啊!看神仙下凡才是最爽的啊啊啊啊】 方弈柏默默地偏头看了一眼谢凛,谢凛也正在看他,方弈柏心虚地垂下眼帘,差点想解释自己才不是那样想的。 他们跟着人群亦步亦趋地出了影厅区域,进入大堂。 谢凛没意识到方弈柏的纠结,刚刚的电影他虽然谈不上喜欢,但看得很认真,整个观影过程是他喜欢的——他很享受和方弈柏尝试这种情侣约会般的行程,并且在观影途中会幻想把男女主的各种浪漫场景复制到现实中。他觉得方弈柏大概会喜欢,因为看他今天逛庙会就很开心。 有些以前完全不能理解的浪费时间的迷惑行为,现在谢凛似乎都能懂得,恋爱脑不是傻,是跟那个人在一起,喝凉水都会开心。 让方弈柏在原地等一会儿,谢凛去把爆米花桶和空水瓶扔进垃圾桶。 瓶子“叮哐”掉下去的时候,谢凛突然听到有人喊方弈柏的名字。 “嘿——方弈柏!” 第53章 现修罗场 方弈柏和谢凛同样疑惑地抬头,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下,便看到对面一男一女在川流的人群中突兀伫立。 怕方弈柏没有看到自己,男士奋力地挥动手臂,他和身边的女生说了句什么后就激动地大步跑到方弈柏跟前熊抱住他。 第108章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呜!” 方弈柏被抱得一趔趄,他稳住僵硬的身体,艰难地开口,“谢焕……” 谢焕紧紧地抱着他,把头埋在方弈柏的肩膀上,委屈地呜咽了两声,“呜呜……救救我!” 谢凛蹙起眉,看着在自己面前公然搂在一起的两个人,手背青筋暴起,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上前。 “谢焕……你的朋友吗?” 这时和谢焕一起的女生犹豫地走到近前。 她双手抓握着自己的手提包,本来不打算打扰谢焕,但不知为什么感觉到旁边站着的另一个陌生高大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可怖的冷厉气息,她有点害怕,只好出声叫了谢焕。 说着,她还往谢焕的身边又凑了半步,眼神瞟了一眼谢凛的方向,又迅速地垂落下去。 谢焕这才放开方弈柏,但手指仍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我介绍一下,”谢焕揉了揉脸,尽量轻松地开口,“这是方弈柏,我的……同学。” “这是我哥。” 他快速地瞟了谢凛一下,就把目光落回到女生身上,介绍说,“这是我朋友,唐岫。” 唐岫乖巧地笑了一下,“你们好。” 方弈柏,“你好。” 谢凛,“……” 谢焕无视了谢凛,他巴巴地望着方弈柏,攥紧了他的手,“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你们吃饭了吗,一起吧?怎么样?” 他虽然是问句,但眼神格外热切,必须要和方弈柏一起去吃饭的诉求溢于言表。 方弈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谢凛,谢凛把手插进裤兜里,没有表态。 谢焕舔舔嘴唇,“哥,你们没有开车吧,我送你们过去。” 看谢凛无可无不可,谢焕便跟唐岫说,“我哥他们也不是外人,你们之前也没有见过,正好一起吃饭,都认识一下是不是,哈哈。” 唐岫便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谢凛冷冷地瞟了一眼,从鼻子里微微哼了一声。 最终四人一起去了谢焕提前订的私房菜馆。 入席后谢焕仍是热情地张罗点菜上茶,清冷的包厢不时传出谢焕爽朗的声音,一个人硬是撑起了一台戏的热闹。 “这家餐厅很难订的,是我妈提前联系了她的好姐妹托关系才好不容易订上……” “据说他们家的陈皮蒸苏梅鱼是一绝,一定要尝一尝,二十年的陈皮煨上鲜嫩的鱼肉,清爽解腻……” “还有这个金瑶干捞海虎翅……哦,对,燕窝冰激凌是我妈说一定要点的。你们还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 方弈柏看了看谢凛,不太敢吱声,犹豫地说,“没……” 谢凛淡漠地看了看菜单,从这个用餐的环境和价位来看,他已经很明确这位唐岫是李熙安排给谢焕的相亲对象。 他讽刺地笑笑,没吭声,看到唐岫很捧场地说,“我都可以的。” 这位相亲对象似乎性格较为内向柔软,谢焕说什么她基本都没有表示过反对,不时还会点头,礼貌地附和两句,不让谢焕的话掉到地上,是那种传统的乖乖女类型。 谢凛想到之前谢焕电话里传出的陌生男人的声音,再看看身边无论是方弈柏还是唐岫都对谢焕青睐有加,不禁有点牙酸。 谢凛一直知道他不如谢焕那么招人喜欢,这在大多数时候都不足以给他造成困扰,但是现在,偏偏就有这么一种情形让他感觉到嫉妒的愤怒。 谢凛和方弈柏各怀心思,都显得很沉默。 方弈柏是有点忐忑和尴尬,毕竟按照之前的设定,他现在有点类似于和新欢幽会却被正牌男友抓到现形的窘迫——当然事实不是如此,谢凛也不算是他的新欢,但还要不要演呢?谢焕突兀地说什么“救救我”,方弈柏不明白,他在想是不是要和谢焕重新通下气,或者…… 方弈柏绷紧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底下攥紧了台布。 干脆直接戳破吧,所有的假象与伪装,全部撕碎…… 毕竟谢焕男友的身份在谢凛眼中也无足轻重了——他给了方弈柏手机、带他出来玩,已经完全无所谓方弈柏跑不跑了。 他现在和谢凛的相处,只是最后的时光。 在最后的时刻还自己一个“如释重负”的“本我”,让谢凛认识一个真正的自己,或许也不错。 菜上来了,谢焕绅士地为大家布菜。 唐岫笑着和他道谢,“谢谢……很好吃。” 谢凛看到方弈柏郁闷地垂着头,手指掐着掌心,关节用力得泛白了。 谢凛手里拿着的燕窝蛊,终于拐了一个弯重重地放到了自己面前。 第一轮菜上完后,谢焕放下筷子,出了包厢说要去催一下菜。 方弈柏紧跟着也站了起来,说去上厕所。 既然已经想明白了,方弈柏也没有什么顾忌了,他跟着谢焕出了包厢。 留下谢凛和唐岫大眼瞪小眼。 方弈柏关上包厢门,深吸一口气朝着谢焕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跟我出来,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绕过一个走廊,在经过一个空包房时,方弈柏被谢焕拉了进去。 谢焕紧张地朝外面张望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后,掩上门,回头就扑到方弈柏身上嚎啕。 “呜呜呜……我快要死了,今天遇到你就是遇到我的救星……” 第109章 方弈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焕脑袋在他怀里蹭,竟然蹭出一把鼻涕眼泪来,“好兄弟……你可得帮帮我啊!啊呜呜……” 方弈柏原本想说的话只好咽了回去,“到底怎么了?贺伊川又欺负你了?” 谢焕边哭边摇着头说不是,“是我家里逼我相亲……呜呜。” 提到贺伊川,他心里更郁闷,他虽然很烦贺伊川,觉得对方又下流又粗鲁,但好歹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他某方面还是能享受到的,但自从家里安排他相亲他拒绝不掉之后,贺伊川那个色情狂居然拉黑他,给他来了个断崖式分手! 这就让谢焕有点受不了了,他每天都很痛苦,想找贺伊川理论清楚,但对方压根不理他,表现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劲头。 谢焕没得办法跑到贺伊川的公司去控诉“你怎么能这样?!”结果贺伊川把他赶出来不说,还当面讽刺,“你要去骗婚还指望我给你当小三?” 谢焕当时想要咬死他,“是他们逼我的!” 贺伊川说,“对,都是家里逼你的,你才三岁还没有断奶,还需要父母,所以你不需要爱人。好走不送。” 想起这个场景谢焕还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个贺伊川,还真是冷血无情!说翻脸就翻脸!当初他和方弈柏还是恋人关系(伪装)的时候也没见丫讲仁义道德,还不是当小三撅他屁股,现在装什么清高啊! 方弈柏茫然,“唐岫是你的相亲对象?” “嗯,呜……”谢焕眼泪巴叉的。 “你实在不想相亲就不相了吧,我又怎么帮得上忙呢?”方弈柏更困惑了。 谢焕眼泪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身上,“不,只有你能救我——” 于是谢焕向方弈柏沉痛地讲述了他大哥谢凛如何拒婚得罪罗家,搅得亲爹亲妈谢瑞李熙如何头痛……最终长辈们退而求其次把家族联姻的重任全部转移到自己这个次子身上,让他承受到史诗级别的压力云云。 “这真的是灾难!” 他说,“但你救过我哥的命,你在他那里已经身份地位不一般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救救我,让他不要拒婚,他又不是gay跟女人结婚有什么大不了的!呜呜……我不一样,我真的不想相亲,我快被家里逼死了啦。怎么办啊方弈柏,我不想骗婚啊,但是我真不敢像谢凛那样忤逆我爸……” 谢焕抬起被眼泪濡湿的睫毛,怔怔地望着方弈柏,极尽可怜。 他想起方弈柏住院时谢凛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想到提起方弈柏时谢凛的紧张……谢凛何曾衣不解带地照顾过一个人,何曾对另一个人的死活担惊受怕呢? 归根究底只有一种可能性——谢凛对于救过自己性命的方弈柏,已经是感恩戴德结草衔环无以为报了,那么,如果方弈柏提出请求,谢凛应该没有推拒的道理。 “只要他愿意联姻我们家就轮不到我身上了,我从小到大散漫惯了,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啊,我妈也没讲过家族的担子要落到我身上啊,呜呜,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我只是一个gay啊。” 谢焕的压力特别大,而且唐岫不像一般的大小姐,她很内向有点社恐,虽然比谢焕还大一岁,却轻声细语柔柔弱弱的,完全不懂世间险恶,没有受过社会摧残,特别信任谢焕。这种信任却让谢焕更为头痛,他不想骗她,也不想伤害她。 谢焕扑在方弈柏身上抹泪,“你帮帮我吧……我怎么能跟女人结婚呢?你求求我哥,就跟他说,你放不下我怎么样?……在他眼中,我们本来就是情侣啊,身为长子承担起家族联姻的重任,给弟弟婚姻自由去和他的救命恩人双向奔赴不是应该的吗?” 第54章 犹豫坦白 包厢里,谢凛和唐岫相顾无言。 “那个……”唐岫有点怕尴尬,她想打破沉默,但谢凛的气场又强又冷,让她不太敢开口,诚然谢凛长得格外英俊,但那种锋利的帅气融合上冷漠的贵气,就像是玉墀之上的至尊一样叫人不敢逼视,而她对这种畏缩的自己是有一点不满的。她于是又闭上了嘴。 谢凛站了起来,“你想找谢焕吧,我去看看。” 唐岫一怔,看到谢凛迈着长腿径直出去了。 根本不用找,谢凛经过一段走廊,便清晰地听到谢焕的声音。 “……对吧,对吧,他应该要想一想,如果我结婚了你怎么办?他特别害怕你活不下去,如果我和女人结婚,万一你伤心过度殉情了怎么办,他难道就不会追悔莫及吗?我有今天还不是他造成的,他要是不拒婚,一切不就好了嘛。” “你这样求他,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会答应的……” “呜呜,方弈柏,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啊,我不要联姻啊……” 谢凛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在接近声源处的包厢门口停下。 那两个人还是不太小心,不光声音不小,连门也没有完全关上——但也许这也正是他们的阳谋,故意做给他看的吧。 透过门缝,谢凛看到那两个人果然搂在一起。 谢焕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他抱着方弈柏就像抱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他在方弈柏的怀抱里纵情哭诉,放任自己的幼稚和任性……但方弈柏静静地听着,甚至抬手顺了顺谢焕的背,像一个安抚孩子的母亲。 那是在谢凛面前从不会出现的方弈柏的一面,虽然谢凛无法清晰地看到被谢焕挡住的方弈柏的表情神态,但无端地他就想到了一个词:宠溺。 第110章 果然方弈柏还是对谢焕旧情难忘。 因此不管谢焕是多么地幼稚无能,他也欣然接纳…… 是啊,他们是年少情侣,哪怕对方杀人放火,大概也会戴上滤镜认为一定是有苦衷。 谢凛没有意识到自己嫉妒发狂,内心扭曲,而这时谢焕终于从方弈柏的怀里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 他说,“我的电话号码你还记得吧?不用我再给你吧……” 方弈柏,“不用了,我知道的。” “帮我求求他,有信儿了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方弈柏似乎犹豫了一瞬,但很快,他还是轻声点头,“嗯……” 没再继续看下去,谢凛扭头离开了。 唐岫看到等谢焕回到包厢后,谢焕和方弈柏也很快回来。 尽管谢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但一顿饭还是在相对平静的氛围里结束了。 末了谢焕主动领着唐岫跟谢凛他们告辞,“我送她回去,我们先走了。”说完很干脆地和唐岫出了饭店,门口已经有司机在等着他们。 没有依依惜别,但谢凛注意到,谢焕离开前给了方弈柏一个浓烈的眼神。 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在那个无人的包间里说尽了, 一直看着谢焕他们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方弈柏收回目光,回头望着谢凛,“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谢凛,“你想干什么?” 天色不早了,但方弈柏并不想回去。 偶遇谢焕让他紧张忐忑了好久,原本想说的话又没能如愿袒露,方弈柏有点心情迷惘和沉重。 他看了看谢凛,有点想问,“你为什么拒婚?” ……又想到谢焕说的谢凛不是gay,那,那个晚上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只是男人的征服欲和猎奇? 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劝谢凛去结婚,最好谢凛能一辈子单身才最好……但他又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这样想。 “我们去喝酒吧,你带我去酒巴怎么样?” 方弈柏说完,谢凛有些探究地望着他。 “你会喝吗?” 方弈柏撇开脸,下意识地上前抓住谢凛的手臂,“我没去过。你应该经常去吧,我也想看看……” 谢凛没说什么,他盯着方弈柏抓握着自己的手。 咬肌绷紧。 -“帮我求求他,有信儿了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果然和谢焕见完面后,方弈柏现在已经开始讨好他了。 不,或许从更早的时候起……这段时间方弈柏对自己的乖巧和示好,那么柔软浓情,超乎想象,想必是早有所图。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真理,当你发现了一只蟑螂的时候,那说明黑暗中的蟑螂早已经有无数了——他今天只是看到方弈柏和谢焕偷偷相会的冰山一角,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两个人是不是早就已经暗通款曲? 既然谢焕可以驱使贺伊川,那也大可以买通观湖别墅的仆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登堂入室。 是的,他们应该早就联络过……在方弈柏用座机给自己打电话之前,也许早就打了百八十个给他的小情人谢焕了。 谢凛没有再拒绝方弈柏,但也没带他去常去的门店,而是选了一家不熟的清吧。 方弈柏喝了两杯鸡尾酒就有点上头了。 肉眼可见的,他的耳朵、眼尾都有点红红的,眼神呈现不聚焦的那种迷惘……本来,如果没有遇到谢焕,谢凛会觉得这样收尾的一天十分完美。 他们坐在吧台前,能看到调酒师调酒,同时桌上还摆放着佐酒的零食米果。 方弈柏看到旁边的人在吃,便伸手去够摆在谢凛面前的那盘米果。但他对距离和方位的判断明显已经混乱了,够了半天没够着,方弈柏生气地欠起身,结果没站稳,歪倒在谢凛身上。 “我有点晕。” 他说,下意识地抱住谢凛的胳膊,热乎乎的脸颊和气息在谢凛的脖颈边摩挲。 紧贴的人身上有股好闻的使人安心的气息,方弈柏定了定神,昏聩的脑子有点不明所以……但他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谢凛。 方弈柏一激灵,怔怔地望着对方。 谢凛,是谢凛啊…… 他今天本来应该要告诉谢凛的…… 是的,告诉谢凛他不是谢焕的男朋友。 他,只是一个谢凛根本不会注意到的无名之人…… 方弈柏手撑在谢凛的身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嘴唇无声地翕张。 “……” 谢凛感觉到方弈柏巴巴地望着自己,他本想无视,再美好的东西一旦带有了残酷的目的便也叫人丧失了欣赏的心境,但方弈柏无声地凝望他,他还是转过头。 便看到方弈柏欲语还休,十分纠结的样子。 “谢凛,我……” 谢凛咬紧了后槽牙,他十分笃信自己完全不想听到方弈柏要说的内容,于是在那个“我”字出口后便堵住了方弈柏的嘴。 用鸡尾酒上的柠檬。 方弈柏“唔”了一声。 好酸。 他下意识抿住嘴,结果被酸得整张脸皱起来。 偏偏谢凛还没有放手,把整个柠檬片都塞进了方弈柏的嘴里。之后,他收回手,拿了桌上的纸巾把自己被方弈柏的口水濡湿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方弈柏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柠檬吐出来,不满而嗔怪地瞪住谢凛,已经忘记了刚才要说的是什么。 第111章 谢凛站起来拉了他一下,“走,回去了。” 微醺的方弈柏还在生气,他站住不动,“我不。” 谢凛没有给他倔强的机会,往前走了一步,弯腰直接把方弈柏扛到了肩上,往外走。 一直到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谢凛都没有把方弈柏放下来。 他突然又有了那种冲动,对待方弈柏就是要强制才有效率和结果。 ……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 抱住方弈柏双腿的胳膊收紧,很想就这样把他关进暗室,永远。 方弈柏脑袋朝下,放弃挣扎地瘫软了四肢,像个布偶娃娃一样地挂在谢凛身上,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脑袋晕胀,想吐,好在车来了,谢凛把他塞进了车里。 上车后方弈柏很快就睡着了。 隔天方弈柏醒来的时候,谢凛已经去上班了。 他看到桌上留的早餐和字条,才反应过来春节假期已经结束了。 他莫名地有一些遗憾,虽然如果要跟谢凛坦白身份的话,那么昨天那种逛庙会看电影的约会应该也不会再有了…… 方弈柏吃完早饭把房子收拾了,他计划等晚上谢凛回来时和他深入地谈一次。 结果到了下午,之前放假的佣人就陆续回来了。 观湖别墅的人越来越多,谢凛却很晚都没有回来,方弈柏感到越来越烦躁。 这天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方弈柏接到谢凛的电话,跟他说太忙了,不回来了。 方弈柏怔怔地,嗯了一声,听到电话那头谢凛挂断了。 第55章 放他离开 之后挺长一段时间谢凛都早出晚归,甚至频繁出差。 他确实很忙。 春节假期对于企业来说太漫长了,他本应该早就回归岗位,只因身旁人占据了大部分注意力,工作方面便有所懈怠。但市场在转,业务部门并未闲着,特别公关部门在长假期间反而更为忙碌地应对舆情。 这其间比较敏感的大约就是钟董搞出来的“破浪”品牌趁着春节的大流量和某某网红做了一起营销案例,声量挺大,十分出圈。 那位网红讲了一个故事,说破浪品牌的诞生是一个草根的逆袭,一位出生在大山的贫困孩子甫一进入大城市看到车水马龙,被深深震撼,立誓要造出让村里人都能开得起的好车,于是多年后打造了“破浪”。故事里又讲了两个概念,一是国内的全产业链技术已经过关,只要你能把车造出来,开起来就一定没问题,而破浪是性价比最高的;二是隐隐表示“破浪”其实是谢氏新能源的“平替”产品,因为大家的零件采购厂商都一样,而且技术人员也是从谢氏出来的。并且很多“专业人士”发声点赞,认同网红的理念,还有前内部人士爆料说自己就是前谢氏的,破浪和谢氏的质量就是差不多云云。 一时之间破浪捆绑着谢氏很是赚足了眼球。 谢氏的各部门当然很不爽了,连张森跟谢凛说起来都带着怨气,“听说他们挖了个很牛的营销总监,简直把流量玩出了了花……但是他们讲的理论根本是偷换概念,就算我们零件用的一个厂,也不是一个品类标准的东西啊?何况我们还有几百项技术专利,被他们说得好像我们更贵是割消费者韭菜……” 卜楠也说,“是啊,体量不同还不能真跟他们计较,我们要是回应了,倒显得真把他们当回事似的。” 谢凛没有参与讨论。 年前和瞿先聊完后他并没有忘记平湖山项目,从淮山回京前还和瞿先见了一面,算力中心在谢凛的心中已经基本有了雏形。 在破浪在流媒体平台炒得沸沸扬扬时,谢氏平湖山项目的重启很快提上了日程。 除了瞿先的特报特批之外,也确实是山省格外需要资金和企业来盘活这一潭死水。 有了谢氏的重新注资加上建造未来亚洲最大的算力中心,将会是山省发展的百年大计,也会是瞿先任上的重要业绩。除了谢氏,瞿先还拉来了两家大型国企入驻。 春分这天,谢凛出席了山省就谢氏超级算力存储中心项目的土地出让签约仪式,瞿先也亲自出面,双方签字,留影,召开了记者会。 直此谢凛拿到了山省500万平方米的土地使用权,不久的未来,当百花齐放的国产新能源车在平价档位左右厮杀时,谢凛早已经打造亚洲最大的算力中心,在无人驾驶、智能驾驶领域一骑绝尘,他牢牢占据着高端品类和腰部的绝对份额。而且他的基础运营维护人员全部都是曾经散养或是待在收容所里的孤儿。不过,那是后话了。 刘管家因为在老家的闺女生孩子,春节休假后又向谢凛多请了一个月假,等他重回观湖别墅时,他敏感地察觉氛围好像有些不同了。 谢凛吩咐不再让方弈柏伺候自己。 “不需要他干活……算了,随他,他想干嘛就干嘛,好好招待吧。” 说这话时谢凛的神态低沉而审慎,刘管家怔了怔,小心地询问,“那,要不要把方先生的房间换回去,不再挨着您的卧室了……” 谢凛沉吟半晌,“算了,就这样吧。” 东家吩咐了刘管家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但他冷静地意识到谢凛的态度变化势必导致下人们的猜测流言,方弈柏的处境大概会很微妙。 加班太忙,谢凛有时会睡在书房,而且回得也少了。但有时刘管家觉得他不会回来时,谢凛却又披星戴月地回来了。不过他和方弈柏的交流确实是少了很多。 第112章 这天,谢凛终于从山省回京,晚上他参加了项目组的庆功会,回到观湖别墅时已经有些醉了。 方弈柏是听到谢凛吐了一次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晓得他回来了,管家不再提醒他要迎接谢凛,这偌大的房子他的触觉都十分有限。 很多次谢凛早起出门时他还没醒,而谢凛晚上回来时,他又撑不住睡着了……好不容易撑着没睡等到谢凛回来,又看到他忙着到书房打电话开线上会议,不好打扰。方弈柏觉得自已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谢凛了。 他来到谢凛的房门口,发现对方已经冲过澡,正在换衣服。 佣人们拿着脏衣服离开,要去给谢凛准备解酒药和蜂蜜水。 “我帮你吧。” 方弈柏自然地上前准备帮谢凛穿衣服。谢凛的头发像是长了些,湿漉漉的,有几缕垂到眼皮上,奔波了多日,男人身上难掩疲态,眼底有些泛青。方弈柏有点心疼,不管是这大半年呆在观湖别墅养成的习惯,还是他的本能冲动,他都很想照顾谢凛。 然而,刚碰到谢凛的胳膊,摸到一片滑溜的布料时就被谢凛推开了。 方弈柏没反应过来,手僵在半空中。 谢凛手肘挥开他的手,眼睛布满血丝,“别碰我。” “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有点不清醒了,他看着方弈柏,晃了晃脑袋,伸手扶住自己的额角,“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只是想帮你穿……” “不需要。” 不想再看到方弈柏假惺惺的温柔和讨好。 谢凛冷冷地说完,把方弈柏从房间推了出去。 不管他是真实的也好,梦里的也罢,不想再放任自已的贪婪与痴妄。 喝醉酒的人力气有点大,方弈柏甚至被推得一趔趄。 他茫然地抬头,看到旁边端着蜂蜜水回来的仆人惊吓般地怔在原地,不敢近前。 方弈柏有点委屈,虽然知道不该跟喝醉的人计较,但……心里还是空落了一块。 “……” 谢凛回过神来,望着方弈柏失措的眼睛。 吓到他了。 是的,吓到他了。 谢凛感到很抱歉,方弈柏委屈的样子甚至使他的额叶像被针扎一样刺痛……想道歉,想对他温柔,但,谢凛刚抬步想去扶方弈柏一把,却看到旁边围观的佣人。 他的脚步又蓦地停顿。 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虽然他在方弈柏面前原本就是一个可耻的笑话,所有的一切心思都是痴心妄想,这一切迟早会被揭穿,但确实没必要到现在还被外人瞧见了自己这可怜巴巴的心思。 没有必要。 他扭头走进了卧室,听到方弈柏的脚步声慢慢离开。 隔天谢凛参加了安青昀的订婚仪式。 苏肃和卓司南也在。 安青昀显得淡然从容,心态十分平和。 仪式结束后,男女方的亲友都各自聚在一起交流。 按理说这种场合任何来宾都会注意表现得开心愉快,不扫兴,但谢凛的表情管理显然没有达到安青昀的要求。 “你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参加我的订婚宴,是几个意思?” 苏肃替谢凛说了句,“他是替你难过,以后没有自由身了,身为朋友多少有些惋惜。” “狗屁,他是讽刺挖苦还差不多。”安青昀把手里的酒干了,“其实也还好,真的,我未婚妻人不错,答应以后跟我各过各的……不怕告诉你们,我跟她签婚前协议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傻,反抗这个反抗那个,觉得自己绝对无法承受这种联姻,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又还好……没有那么无法承受,比想象中的轻松多了,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他笑了笑。 谢凛突然问,“那个卫庄你怎么处理?” 卓司南怔了一秒,想拦已经迟了。 安青昀倒也没太大的反应,平和地说,“给他一笔钱,分了,还能怎么样?他每天在镜头前面,对现在的我来讲风险太大。”上一次的火灾他费了很大的劲才重新站稳脚跟,如今联姻尤为重要。 “换作其他的人可能还好,他那个人……太较真。” 安青昀说完,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谢凛没有喝酒,但他攥着烟,今天已经抽了半包了。他微微仰头,感受着尼古丁短暂地麻痹神经的那种感觉。 苏肃跟着谢凛一起跑了几趟山省,自然知道他心里纠结的是什么。 他从谢凛手里摸走了烟,也吸了一口,“不是想好了放他走,又纠结上了?” 谢凛又点燃了一根,坦然说道,“是早该放他走,是我太自私……我现在不在乎他心里没有我,但我介意他心里有谢焕。” “……”苏肃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他只能纯理性地分析道,“他在乎谢焕又怎样呢?”又不影响你的生活。 “我不开心。” “……” 谢凛重重地吸了一口烟,“是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我以为掌控的,其实都是无法掌控的。我只是希望放他走之后,他能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读书、学习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为了谢焕去委屈自己,被可笑的情感束缚住……谢焕,不是他的良配。” “人自有命,富贵在天。你这样操心,会让人觉得爹味很重。” 谢凛,“下辈子,还真想当他爸爸。” 第113章 苏肃无语了。 一周后。 谢凛带方弈柏到y大提交了复学审请,帮他办了复学手续。 甚至让司机把方弈柏之前宿舍的一些日用也送了回去。 从教务处出来,谢凛和方弈柏一前一后下了台阶,走在y大幽静的校园里。恍如隔世。 初春,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气息,柳树泛了新叶。 司机将车停在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没有保镖跟着,只是他们三个人。 谢凛睇了一眼车,又回头望了望方弈柏,“想喝咖啡吗?” 方弈柏怔了怔。 谢凛说,“买两杯,帮我带一杯好吗?” “您想喝什么?” “随便。” 方弈柏就转身去找咖啡店买咖啡了。 谢凛望着方弈柏的身影消失不见,慢慢地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他想,做到这一步,对方应该已经很明白他的意图了。 如果方弈柏是个聪明人,就会这样安静地离开,回到他的宿舍,再不回头……不去管谢焕要不要联姻的腌臜事,他管不了,也不该他管,他只是一个学生,已经被谢凛的私欲拉扯得偏航很久了,该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了。 而正轨,只需要远离谢家人就够了。 什么也不做,离开,就够了。 谢凛如此想着,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平视地望着前方。 后视镜里什么也没有,他微微偏头望向窗外,终于跟司机说,“走吧。” 但就在车子启动的瞬间,司机却愣了。 方弈柏提着咖啡袋子,小跑着回来了,他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敲了敲车门。 司机不知如何是好。 从后视镜里偷偷看谢凛。 谢凛到底还是把车门打开了。 方弈柏乖乖地上了车,把车门关上,他从袋里子把咖啡拿出来,“我买了冰美式和热的馥芮白,您想喝哪个?” 方弈柏尽力地挤出一个笑脸,发现谢凛的脸色很沉。 ——他其实意识到谢凛已经不需要他了,最体面的办法自然是离开谢凛,不再麻烦他跟他扯上关系。 但就像是男女生谈恋爱一样,当一方突然想要结束的时候,另一方当然会措手不及,心里不是滋味……他也觉得他没有办法这么干脆地离开谢凛,他也需要一段戒断期。 既然当初是谢凛强行把他带去观湖别墅的,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容许他强行再多呆一段时间缓冲? 方弈柏把热的馥芮白塞到谢凛的手里,冲他笑了笑,又去拿了冰美式抱在手里。 他低头吸了一大口,感觉到苦涩的味道布满口腔。 不过没关系,方弈柏想。 他已经是赚的,从一开始想要接近谢凛而不得到现在……他的高贵的冷傲的娃娃, 他已经得到过了。 能与谢凛相处多一天,都是利息,是赚的。 反正谢凛从第一次见他就没有好脸,他如今再怎么沉着脸,也习惯了。 谢凛即使脸像锅底一样黑,也是好看的。 方弈柏慢慢吐出一口气,让酸胀的感觉消散。 他看了看自己被咖啡杯身凝结的露珠打湿的手,故意扭过头对谢凛说,“我手脏了,能帮我系安全带吗?校卫查得很严。” 谢凛,“……” 无动于衷了三秒,谢凛终于俯过身为方弈柏绑上了安全带,他的高大的身体很有压迫力地抵在方弈柏身前,精致的面孔近在咫尺。 卡扣“咔嚓”一声。 谢凛按上插销,正准备起身,感觉到方弈柏的手肘在自己背上贴了一下。 “要接吻了吗,哥哥?” 谢凛身形一僵,方弈柏被咖啡润湿的嘴唇微嘟,“很久都没接了。” “……” 方弈柏鼓足了勇气,惴惴不安地偷看谢凛,手脚却有些不老实。以前坐在这辆车上时,谢凛通常会搂着他的,接吻更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是短短的时日,他没做什么错事,但一切都变了。 谢凛乜了他一眼。 方弈柏为什么这么主动,要做到这种程度——原因是一目了然的。 没什么心情了,谢凛冷着脸无视了方弈柏,坐直身体,连那杯馥芮白也不想再碰一下。 今天来送方弈柏办理复学手续就是一个错误。 他败得好狼狈。 第56章 如他所愿 罗亦珂没想到谢凛会突然约她。 她之前和谢凛见面时确实觉得这个人各方面都是顶配,但她从小也是天之骄女,面对傲慢和冷淡是没有接受能力的,她上次跟父母反映可以再接触试试但谢凛没有应允后,就直接放弃了。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他这是干嘛啊?” 罗亦珂晾着自己刚涂的甲油,跟亲妈抱怨。 罗夫人知道如果女儿真的一点不动心,是连抱怨都不会有的,她于是佯装想了想说,“我没有什么意见,还是看你自己……不过,上一次谢凛也不是拒绝你,我听你爸说,他春节过后确实很忙一直在出差没有时间。做实业的嘛,市场千变万化,总是懈怠不得的。其实作为年轻人来讲,肯干肯拼倒也不失为一项优秀的品德。” 罗亦珂嗤了一声,“你这不就是帮着他说话嘛,真怕你女儿我嫁不出去啊。” “你嫁不嫁得出去我又无所谓的呀,反正不还得要养你,难道我还指望外人宠着你一辈子的吗,还不得是家里什么都得替你考量着。” 第114章 罗亦珂嘿嘿地笑,“瞧你说的……难道不是你跟爸爸想要跟谢氏联姻嘛,现在说得好像养个女儿只有麻烦一无是处似的。” 罗夫人认真地说,“我当然不能让你随便出嫁,但并不是为了巩固我跟你爸的事业——而是想让你未来的生活质量、眼界、圈层不要有下滑的可能。所以我要为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但话说回来,我们家也不是首富,皇帝是只有一个,但千八百亿的富豪却并不罕见……你觉得我非谢凛不可吗?” “哎呀你好大的口气欸。”罗亦珂扑到罗夫人肩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千八百亿的富豪并不罕见,不过比谢凛帅的好像是没有……”她起身转了一个圈儿,朝母亲扬了扬下巴,“我暂时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啰。” 罗亦珂打扮得知性优雅,被司机送到了和谢凛约定的法国餐厅。 她到的时候谢凛已经到了,在雅座等她,面前只有一杯柠檬水,没抽烟。 看到罗亦珂被侍者带进门后,他站起来,绅士地与罗亦珂打了招呼,并亲自为她拉开了座椅。 罗亦珂坐下来,不得不承认这一会儿对谢凛的印象是加分的。 谢凛征求了她的意见,点了两个主厨推荐套餐。 等服务生走了后,罗亦珂直截了当地问他,“大忙人,约我出来干嘛呀?” 谢凛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大拇指微微摩挲了一下手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过了两秒才说,“我的父亲很需要我跟一位门当户对、或者是门第高于我的女士结婚,在他的眼中你是最好的选择,而我经过深思熟虑也不得不认可这一点。但我不知道你对于联姻持什么样的态度,所以想要慎重地聊一下。 “你能接受双方没有感情但在生意上互惠的形式婚姻吗?” 罗亦珂把嘴里的柠檬水咽下去,盯着谢凛看了好一会儿,扑哧笑出来,“你好严肃……我难道像一位审问的警官吗?” “不过,”她眨了眨眼睛,“你指的这种形式婚姻具体是什么样的?拿着一张纸,各玩各的?你会在外面养很多情人啰?” 谢凛冷静地说,“没有感情基础,所以不会有性行为,可以生活在一起,但不能互相干涉。我不会养很多情人,作为一个商人我很看重自已的声誉,也不想浪费那个时间。但,”谢凛顿了一下,望着她,“我本质上可能是一个gay。” 罗亦珂瞪大了眼睛。 谢凛等她缓了缓,接着说,“如果你不能接受也无可厚非,我们可以当作没有聊过这一切,只是普通地吃了一顿饭。” 罗亦珂紧张地喝了两口水,“你是gay??” “是的。” “怎么可能,我的gay达很灵的,怎么会没有看出来。” 谢凛闭上嘴,没说话。 罗亦珂尴尬地笑笑,“所以,你有男性的伴侣?” “不能算有,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 罗亦珂差点被自已的口水呛住,这句话要怎么理解?谢凛喜欢上一个不能在一起的男的?还是说对方不愿跟他在一起,不喜欢他? 她没好意思问,但不得不说谢凛的坦诚确实让她刚才那一丝被冒犯到的感觉消失了,但她并不想让自已显得太好说话,犀利地指出,“有的时候一个人太坦诚,把自已所有的阴暗的面都披露出来,其实是说明他太有恃无恐,不想承担任何的心理负担和责任……” 谢凛平静地望着她。 罗亦珂叹了口气说,“可见你真的一点儿也没看上我,也不觉得我与众不同。” 前菜上来了,服务员为两人摆上餐盘和酒水。 罗亦珂没有避着旁人继续说,“我还真有点不爽……不过,我也并不想就这么拒绝你,我得考虑一下,不得不说,你的形式婚姻的提议在某些情况下对我也没有什么坏处,只要你不干涉我的生活。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自已会不会很快遇到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的爱人。” “我想想啰,婚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合适还可以离嘛,签好婚前协议就好了,咳,所以你不要这么严肃地来跟我谈这个好不好?” 罗亦珂举起酒杯,“cheers!” 谢凛和她碰杯。 罗亦珂托着腮,“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上一次在派对上的表现,好像全场的女人都很迷恋你,如果你能一直保持那种状态,那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跟你结婚——因为那会是我作为女人的一枚勋章。” 谢凛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你的条件的话。” 罗亦珂笑了,“这是你的幽默还是狂妄?” “是我的承诺。” “我不得不提醒你,女人可以臆淫一个男人是同,但如果发现他真的是,那就算是神仙下凡都会瞬间失去对女人的性张力……你懂吗?” 谢凛平静地说,“我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所以不会有人知道。” 这顿饭结束后,罗亦珂还是不能明白谢凛一边笃信自已是gay有恋人,但又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等回到罗家的宅邸时,她突然觉得,好像对谢凛的好奇心已经超越了其他的念头。 她躺到床上时拿出手机翻了翻谢凛的朋友圈,发现除了谢氏的新品发布内容,其他什么也没有,窥探不出任何私生活的信息。 罗亦珂想了想,给谢凛发了一条,“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那就先约会试试啰?” 第115章 谢凛很快回复:【好。】 【罗亦珂:你在玩手机?居然秒回】 【谢凛:刚好看到了。】 【罗亦珂:你在干什么?】 【谢凛:处理一些合同。】 谢凛找来了律师和公证员立了一份遗嘱,受益人是方弈柏。另外草拟了几份股权转让协议,将几家公司的股份转让给了方弈柏。 既然方弈柏要跟谢焕在一起,他不得不操心,无论以谢焕大哥的身份、还是以受过方弈柏救命之恩的角度,他都责无旁贷。 他无法想象谢焕那种奶都没有断干净,只会撒娇任性的人要怎么照顾人,没有了谢氏的继承权之争,也就没有董事再哄着捧着谢焕,谢焕的脾气会不会往方弈柏的身上撒? 方弈柏是一个没有娘家人的孤儿,要怎么在谢焕的面前保证权益和尊严不受侵犯? 谢凛能做的也只能是给他股权和钱了,至少方弈柏不用为金钱发愁,不用委屈自已……等到被谢焕抛弃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狼狈。 文件公证完后被律师拿走,谢凛送走两人,重新回到办公室。他自然而然看到放在博古架上的那幅画。点了一根烟。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最为困难的事情,那一定是感情。 一路获得优秀的学历,当上谢氏的掌舵人,他解过很多复杂的试题,做过很多艰难凶险的并购……每一件事都有解法,唯独感情,是最为玄妙不可捉摸的——即使签完了字做好了股权转让,他也不确定自已这样做就是对的。 为什么感情不可以以意志为转移? 为什么明明情感想要永远圈禁那个人,哪怕是强迫也要让他留在自已身边,但理智又反复警告自已回头是岸? 他希望方弈柏人生顺遂如愿,但如果他不在自已身边,自已又怎么确定他过得开心? 他无法判断是让方弈柏不开心自已更痛苦,还是失去方弈柏更痛苦。 好像都很痛苦。 而这种痛苦是无解的,没有哪一种医术可以解决,也没有哪一种魔法可以让不爱你的人爱上你。 谢凛无意识地看了看手机,很想给方弈柏发消息打电话,想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谢凛又控制住了。他忍了又忍,又打开了观湖别墅的监控。方弈柏的房间已经没有摄像头了,只有走廊上有……好在,这个时间点方弈柏还在一楼的客厅。 他像一只百无聊赖的猫,倚在沙发上,只是和春节假期时的姿态不太一样,那时,他穿着睡衣或是休闲t恤,会拿着小毯子窝在沙发上睡觉,但现在他是半倚半坐的姿势,着装也要整齐得多。然后谢凛想到,是因为现在家里佣人回来了。 谢凛稍微直起身体,看得更仔细些,发现方弈柏正在玩手机。 他两只手捧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点击,显然在打字…… 过了几分钟后还是如此。 他在发消息,聊天。 ……谢凛一直将方弈柏的聊天窗置顶在最上面,而且开了消息提醒,但此时,他的手机安静如死。 谢凛无声地笑笑,大概是自虐,他又继续看了一会儿。 看方弈柏和谢焕(?)聊天,大概,又或许还有他的某些小伙伴,那个叫卫绍光的……但总之,那些对象里都没有自已。 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直到火星燃到了烟蒂,谢凛屏息将手机丢开。 随它吧。 第57章 金主爸爸 方弈柏感觉到佣人瞄自已两遍了。 谢凛还没回,不知道会不会用到沙发,而他坐在这里,会使沙发有使用过的痕迹,抱枕的位置也不对。虽然方弈柏表示自已会收拾好,但对方显然不是太放心。 好几次告诉自已该回房间了,但方弈柏又很想等谢凛回来。 他抱着手机纠结了半天,谢凛的头像、谢凛的朋友圈、谢凛的空白的聊天窗扒拉了无数遍……很想看到谢凛的消息,甚至哪怕他随便发点什么都好。 也很想给谢凛发消息,问问他在干什么,是不是要回话到很晚…… 他在聊天窗里磨磨唧唧地输入:【哥哥,还在加班吗?】 删除。 重新输入:【今天也很忙吗,好辛苦啊,要注意身体哦。我明天要去学校了,谢谢哥哥帮我复学】 删除。 重新输入:【想你】 删除。 【……凛哥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是我在你这里呆得太久了打扰到你了,让你不愉快了么?你最近对我好冷淡,虽然我不应该这样说,你本来也没有责任义务对我好,相反是之前对我太好了,教我骑马送我风暴,带我出差,领我出去玩,陪我逛庙会…… 那些日子太好太好了,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但可能我太贪婪不知满足了,感觉哥哥对我好就想要更好——这样是不对的对吧。但我又有点控制不住。如果没有认识你就好了,甚至忍不住这样想,但如果不认识你生活又会变得好无聊。 如果我还能对你有用就好了,但很可惜。 你本来就是因为谢焕才把我带到身边的,认为我对谢焕有用,至于我是谁都无所谓,现在你对谢焕也无所谓了,我就更加没有姓名了,甚至碍眼。 你送我去学校是不想再见到我对不对?】 ……方弈柏写了半天小作文,内心千回百转,才将郁卒的情绪发泄了些。 他在佣人再一次看过来时,将输入框里的文字全部删光了,才收起手机,站了起来。把沙发整理成没有人坐过的样子,抱枕放好,这才回到了自已的房间。 第116章 方弈柏第二天要去学校,他头一天晚上做了好多噩梦,结果睡过头了,醒来时谢凛已经去上班了,但把贴身的司机留给了他。 方弈柏很遗憾,还以为早上至少能跟谢凛碰一面。 等坐上车,也并没有感受到谢凛把司机大叔留给自已的大方,方弈柏脑子里全是谢凛为了抛下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怨念……为了甩开他,所以才贴心地安排人送他去学校。如此而已。 真的很冷漠! 他的心情不可谓不糟糕。 原本之前很想复课的,但现在重新回到学校,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愉快。 初春的阳光像温柔的羽毛,熟悉的校园依然那么亲切美丽,但方弈柏竟然有些无所适从的茫然。 他的同学都很不错,听说他是身体原因休息了一段时间,都对他表示了关心,方弈柏没多说什么。 他回到宿舍整理了一下自已的东西,但并没有打算住。 卫绍光见到他分外开心。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这学期没机会见到你了,你身体到底出什么状况了,现在没事儿了吧,你不知道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可真是担心……” 方弈柏挺感动的,“已经没事了……谢谢。” “谢啥呀,你是不是怪我怼你不厚道都不怎么跟我联系,所以客客气气地堵我嘴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谢谢我也是应该的,你看看你这床铺、这桌子,我帮你擦了不知道多少回,你看看是不是一尘不染……” 方弈柏噗嗤笑起来,心情被卫绍光的开朗大条感染得轻松了许多。 “你还等着我回来呢?” “当然了,不是说好一起实习的嘛。” 方弈柏怔了怔。 卫绍光挠了挠头,说,“不过,你现在是不是不需要找实习单位了?……上次有人来帮你收拾东西,我一看,竟然是你一直收集杂志切页的那个人——是谢氏的总裁谢凛,对吧?有关他的报导你收集了好几个手账本吧……以前我还觉得你是不是有点追星脑残粉的劲儿,收集这种大佬的切页有什么用啊,但其实你跟谢凛是亲戚吧?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想他那么忙的一个人,一分钟得挣几百万吧,竟然亲自来帮你拿东西,这待遇……” 方弈柏,“他来帮我拿过东西?” “是的啊,年前十一月左右的时候。” 方弈柏看了看自已堆满了杂志的桌子,随手拿出了一个本子,鼓鼓囊囊的,里面全是切页和剪报。 谢凛应该没有看到吧? ……不过,即使看到了他应该也不会在意。 那样清冷的一个人,能进入他思绪的东西太少太少了,方弈柏便也释怀了。 卫绍光还在喋喋不休,“我要是找不到好工作,你能不能求求谢凛把我介绍到谢氏去,我愿意给他当牛做马啊,我这种金牛座就是天选打工人啊……” 方弈柏,“我一定会跟他说的,但他现在不太喜欢我,大概率我说的话也没有什么用。” 卫绍光懵了一瞬,一脸同情,“你……得罪他了?不是吧,这种大佬还会跟自已家亲戚小孩计较吗?”他难以置信,但看方弈柏的抑郁不像假的。 “可能是我这段时间住在他那里,同一屋檐下,一不注意就惹人心烦吧……”方弈柏双目低垂,有些没精打彩。 “那、那你搬回来住吧?” “不了。”方弈柏笑笑,“我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赶我走,在那之前我能赖干嘛不多赖会儿?就算他赶我走了,还要看我心情呢,怎么的我也得跟这种资本家收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比如给咱哥儿俩解决一下就业什么的,是不是,哈……” 卫绍光看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大条的神经难得细腻了一回,“你们是亲戚啊,你这么崇拜他,他没道理不喜欢你的,真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别太难过……这世上真心换真心,总有一天,他会懂你的。” “哈哈……”方弈柏笑得更厉害了,他抹了一把眼尾,发现手指竟沾了两滴眼泪。 挺没出息的。 方弈柏上完当天的课,拿了课表,就赶回观湖别墅了。 他没让司机来接,尽管那位性格温和的司机大叔说了可以来接他,但方弈柏觉得,不再接受这份涉及他人的恩惠,他可以厚颜无耻地坚持得更久一些。 观湖别墅和y大离得很远,方弈柏乘地铁转公交再骑自行车,一趟要接近两个小时。但他可以在地铁上温书,而且,他了解到帝都很多刚毕业步入职场的人通勤时间跟他差不多,甚至有些人比他更长,所以这种奔波在路途当中的辛劳,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不值一提。 方弈柏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后,拿了牛奶和面包就出门骑自行车到地铁站。 张森把他的手机钱包都还给他了,但方弈柏习惯了用谢凛给他的那只手机。他还有一张谢凛给的没有额度上限的信用卡,方弈柏缝在了护身符里,放在钱包最里面的夹层中。 每周上完课,他还要预习下个学年的课程以及预备考研,所以方弈柏的时间很紧,每次回到观湖别墅时都已经挺晚了。 他有点享受这种紧凑的时间安排,每次从学校出来,坐上回观湖别墅的地铁时,他都感觉内心很满足,像奔赴一场守望半生的救赎…… 无涯的枯败的人生中,唯一的执拗的亮色。 第117章 哪怕见不到谢凛也很好,甚至是更好,就不会看到谢凛的不高兴,发现他对自已的不耐和厌烦……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真的很傻,甚至偏执得有大病——但,哪怕深夜大骂自已是笨蛋,想着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第二天方弈柏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他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谢凛了就难受得心绞痛,痛得受不了,又抹干泪换一个人格挑衅地质问“哪怕是纠缠谢凛又怎么样呢?他说什么了吗?谢焕都说我救了他的命,我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又怎么样呢?” 认同了自已可以继续呆下去后,他的情绪又瞬间获救,变得安宁起来…… 他就是这样反复地在自我认同和反思中徘徊横跳。 直到谢凛带他参观了赵庚寅的实验室。 新能源设备相关的行业是如今大热的就业方向,一般会涉及锂电池、机械制造、新材料和人工智能等方面,谢氏和y大一直有相关的合作实验项目。赵庚寅是新材料方面的泰斗,研究成果无数,著作等身,他的课题组无疑是y大学子趋之若鹜的地方。但据方弈柏所知,这位大拿是从不招收本科生的。但谢凛带他参观实验室后,竟然有专门的人来跟他接洽,告诉他可以跟学校联系确认什么时间能进实验室帮忙。 “我们现在很缺人。” 方弈柏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我、我是本科生……” 那位博士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知道,现阶段赵教授自然不可能亲自带你,但你可以先熟悉环境和行业,老实说在学校也学不到什么实用的东西,能在实验室打拼一年比你读四年还要有用,你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建议你无论如何还是要抓住。” 方弈柏后来知道因为在新材料和智控方面,赵庚寅希望高校能更接地气地培养实用性的人材,所以谢凛提议和y大成立教研一体的联合项目,在赵庚寅的项目组招收本科实习生,实习结束后能获得y大的研究生学历,并可进入谢氏工作。 “据说,为了促成这个教研一体的项目,y大跟谢氏都同时向实验室追加20%的研究经费。” “不过,赵教授很严,进实验室还要分小组,如果考试成绩太差的话应该是没机会碰核心的实验的……不过我看你每年拿国家奖学金,平均绩点在本专业排名前10%,应该没问题的。” 方弈柏心脏怦怦乱跳,还是难以置信,“这个教研一体的项目是今年谢氏才刚跟y大确认的吗?我、我为什么会有这个机会?……” 那位博士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心想谢凛亲自带你来参观实验室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金主爸爸要塞人还需要理由吗? 你小子莫非是在炫耀? 奈何他没胆子直说,态度很好地微笑,“是啊,当然。你很幸运。” 方弈柏开心地给了这位博士前辈一个大大的拥抱,便兴奋地跑去找谢凛。 那个时候方弈柏还以为他误会了谢凛,对方也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的。 他心里所有的褶皱瞬间被抚平。 像一棵不死草……浸饱了水份,又可以捱过无尽的干涸。 “哥哥……你,是你托关系,把我安排进实验室的吗?” 方弈柏没忍住找到谢凛问他。 谢凛表情淡淡的,“你不用太感动。这个‘教研一体’的项目是赵庚寅提议的,他觉得这既可以对口接收更多优秀的人才,也对行业的教育有更良性的影响。而且也是因为你刚好符合准入门槛我才带你来的,事实上,我并没有能力左右赵庚寅的意见。” “还是谢谢你。”方弈柏眼睛里的笑意满溢出来,掩得掩不住。 谢凛撇开了视线,“是你自已优秀。” “谢谢哥哥。” “你好好干吧。” “我会的。” 方弈柏离开后,赵庚寅来到谢凛身边,“啊哦,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还跟我推荐过一个本科生,想让他读我的硕士,就是他吧……当时不是拒绝我说不读吗,现在怎么的?” 赵庚寅啧啧两声,“你小心揠苗助长。” 谢凛,“不会,他很优秀。” “那你瞎操什么心。” “是,瞎操什么心……只是现在不操心,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才想把他的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 第58章 情敌相见 谢凛不过跟罗亦珂约了两次会,彼此还没有谈妥条件,谢瑞那边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饭桌上,谢瑞说,“什么时候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顿便饭吧。日常多走动走动,两家人是该多亲近。” 谢凛,“只是在接触,还没到那个份上。” 谢瑞哈哈一笑,“是是,难得看到你这么沉稳收敛……我听老罗说过了,他们是双手赞成这桩婚事,不过,决定权还是掌握在罗小姐手里。女孩子嘛,害羞,你多追一会儿也是好的。” 谢凛说,“我知道。” “哈啊,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不愧是我谢瑞的好儿子,你能有今天的觉悟和行动力,我非常高兴,只要你这边说时候到了,需要我去罗家走动的,随时都没有问题。” 一时间父慈子孝,仿佛之前的争吵和闹剧都没有发生过。 谢瑞心情很好,“等事情定下来了,一定要大摆宴席,哈哈,凛啊,你记得也不用太沉稳,可以先订婚嘛。” 第118章 李熙听得眉毛一挑,把筷子放下来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把罗家当亲家了!” 谢焕说,“跟罗家结亲家是大好事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提前高兴高兴也没什么不好吧,到时候……妈,你我不也能沾光嘛。” “什么‘鸡犬升天’你说谁是鸡谁是犬?你小子真是没有一点出息!” 谢瑞瞟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阴阳怪气?前阵子你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我面子都丢尽了!你再这样搞下去会影响公司的股价知道吗?! “我搞得家里鸡飞狗跳?还不是你行为不检点?!你真那么关心公司股价害怕受影响就别在外面瞎搞什么私生子啊,当老子的这么任性,谢凛受得了你一时也忍不了你一世!” “你!你少乱嚼舌根!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不会为你还是个好父亲好榜样儿子们都以你为荣吧?你是不是忘了你出轨的照片是谁给我的?你当时怎么骂他来着?现在学会粉饰太平了!!” “你真是疯了!” 两个人吵吵了半天,谢凛只当没听见,他填饱肚子,擦了擦嘴,“我吃饱了,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等谢瑞和李熙反应,就离席了。 那边两个人吵着吵着没意思,谢瑞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上,下了一句结论,“泼妇!” 李熙翻了一个白眼,把气撒到谢焕身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谢焕莫名奇妙地挨一顿骂,也趁机放下碗,溜了。 他现在也不跟李熙争论,看清楚了争谢氏是争不过谢凛的,他变得十分佛系,而且醍醐灌顶地发现只要他姓谢,不管谁把谢氏发展好了,家业挣得大了,总少不了他的一份。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为了当谢氏的话事人那么拼命?真傻。 真是被钟董他们pua了。 他现在想明白了,只纠结一件事,那就是获得自由身。 他躺到床上翻出手机,第一反应还是去看贺伊川的聊天窗,发现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死人竟然还是没有搭理他。 他气得垂床。发泄一通后才想起来正事,忙给方弈柏发消息。 【宝贝,你真给力!我爱死你了!】 【我哥看样子很快会跟罗家订婚了】 【我就说他不是gay吧,你一求他,给他个理由,他这不也分分钟接受了联姻嘛。之前那么抵触,搞得跟誓死不从似的,结果也就是气性大、不想被父母掌握的狗脾气罢了……嘿嘿,我就知道你能搞定他,我真是天才】 【爱你爱你爱你】 【么么哒】 方弈柏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实验室打杂。 他拿到了新发的白大褂和工牌,跟在博士师兄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虽然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地震动,但无暇去看。 他现在干劲满满,只要想到是谢凛帮他安排的机会,就很兴奋。 一直到忙完了所有的事,方弈柏还帮忙把实验室的卫生打扫了,最后才换好衣服从实验室出来。从实验室回观湖别墅比y大近很多,一个小时就够了。 方弈柏上了地铁,这才摸出手机。 他的信息不多,一般会找他的也就是同学,但现在加了实验室的群,还有几位师兄的联系方式。他扫了一眼群,然后点开了谢焕发来的消息。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 车厢里拥挤闷热,他如冰冻般僵硬原地。 谢凛和罗亦珂发展得很顺利,罗亦珂比较直率,让他觉得沟通起来比较省事。 在熟悉的会所包间,谢凛和苏肃喝了两杯酒,对方竟然也问起了此事。 “听说你在跟罗家的千金约会?” “嗯。” “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让我追她两个月,如果不讨厌的话可以结婚。” “啧啧。”苏肃还有点匪夷所思,不过马上吟吟一笑,跟谢凛碰了一下杯,“既然如此,你跟罗家很说得上话了,我现在很缺x矿的资源,他们家有牌照能不能给我特供一批以解燃眉之急。” “你真敢想。” “不然呢。我这也是提前祝愿你们强强联手、百年好合嘛。先产生些利益捆绑不是更好么。” 苏肃说得笑嘻嘻的,没想到谢凛眼帘微垂,掩饰一抹落寞。 “强强联手、百年好合……是,很好。”他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屏,是罗亦珂发来的消息。 【都单独见面两次了,是不是该深入地互相了解一下?我先说明我没有对象啊,明恋的暗恋的都没有,但是你是不是得让我见见你的那个人?】 谢凛把这条消息看了两遍,怔忡未动。 苏肃奇怪,“怎么?”不是大事,谢凛一般不会这么上心。 谢凛,“罗亦珂想见方弈柏。” 苏肃也怔了一下,他没什么处理情感关系的经验,“我帮不了你了,她这什么意思啊?婚前摸底啊,是不是还要给你打个分评个级啊……”他嗤地笑了一声,“是不是再宣扬独主的男女到了婚前都得宣誓主权,你怎么个感受?” 他本以为谢凛会很反感,嫌烦的,但没想到对方面色平静。 谢凛,“我答应了。” 他默默地回了个消息【好】。 姿态很轻松。 也许,在他的心底也隐隐渴望“那个人”在他身边时被人窥见。 第119章 于是周六的下午,谢凛接到罗亦珂后,没有安排在外面约会,而是带她回了观湖别墅。 阳光明媚,春色醉人。 观湖别墅所在的位置本就风光无限,就算没有旁的目的,只是来参观赏玩也很得趣。 罗亦珂看起来很高兴,又好奇又兴奋,车子还在别墅外围时就不住感叹,“你可真会享受,选了这么个地方远离尘嚣,比我家那破落地儿强多了。”她所谓的破落地儿就是二环里,举头能看见皇城一隅的金子般的地方。 谢凛,“乡下而已,没有市里方便。” “这水库能钓鱼吗?” “能。” “那可太好了。” 进了前院的大门,罗亦珂便下了车,四下参观起来。 她注意到园子里种了很多月季,只是时节尚早,目前还没有开花,但各种品类丰富,藤本爬墙的枝桠都盘得很好,造型优美,地裁的株形也很漂亮,还有一些盆裁的大花月季,错落的和各种花卉绿植培育在一起,虽然没到月季争齐斗艳的时日,但点缀其间,也十分和谐。 只是经过天井时,罗亦珂发现有一盆被单独放在此处,很是突兀。泥黄的陶土盆和周围特别设计过的古径通幽的雅韵十分不搭。 “这盆是放错了?” 罗亦珂好奇地瞅了瞅,又觉得每一处园子都打理得很好,这里应该也不例外,或许是这棵月季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她下意识地凑近了看,伸手想碰碰新抽条的嫩芽,没想到却被谢凛喝止了。 “别碰!” 罗亦珂吓了一跳,回头发现谢凛脸色有点沉,眉头蹙着,她讪讪地笑笑,举起双手保证不碰了,谢凛的态度才松了些。 罗亦珂被凶了这一下,想想,上前拽着谢凛的袖子直白地问他,“这盆花有什么特别的,你这么宝贝?” 谢凛没说话,带她出了天井。罗亦珂追着又问了两句,心里觉得谢凛有点小气,正准备数落他给他扣分,结果谢凛突然停住脚步,她差点撞到谢凛的身上。 罗亦珂一抬头,越过谢凛半个身体便看到谢凛注视的地方怔怔地站着一个男孩。 她自认见过不少漂亮男孩,但眼前的人还是让她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到不是他的五官多么的妖冶艳丽,而是在他的脸上有一种电影里才有的故事感,似乎蕴含着巨大的情绪,让漂亮变得生动起来,一下便抓住人的眼球,不自觉多看几眼。 现在,那巨大的情绪里显露着一种压抑的不满和倔犟。 “嗨。” 罗亦珂自然而然地从谢凛背后探出头来,打了个招呼。 方弈柏怔怔地看着谢凛,手指死死地攥住手心,他微瞟了罗亦珂一眼,嘴唇嚅动,最终还是没有吐出任何声音,就那样后退了两步,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又跑回了楼上。跑了两步,他扶住栏杆,又忍不住往下看。 他知道谢凛一早就出去了,但万万没想到,等他再回来时,居然会带一个女人回来。 他在楼上时,听到动静,知道是谢凛回来了,满心欢喜,哪晓得下一刻会目睹这样的当头棒喝。 所以,这就是谢凛要订婚的女人? 方弈柏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酸胀又让人烦躁的东西不断地压迫着他的心脏。 而他又说不出来所以然,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厌恶谢凛跟女人在一起,甚至结婚,被别人抢走…… “那就是你喜欢的人?” 罗亦珂遥遥望着方弈柏消失的转角,看了好几秒,不用谢凛回答,女人的第六感也告诉自己她的直觉是对的。 第59章 嫉妒发狂 确实是一个能抓住人心的小东西,只不过…… 罗亦珂意味深长地睇了一眼谢凛,“他成年了吗?” “成年了。” 说成年了,却不说他多大,似乎不愿意透露关于男孩的任何信息似的。 “哦?”罗亦珂不是太相信,“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呢?为了传宗接代?为了世俗教条?” “那些我并不在乎。” “那为什么?” “很简单,”谢凛淡淡地说,“因为他不喜欢我。” “啊?” 之前,谢凛说他没有伴侣但有喜欢的人时,罗亦珂就有所猜测,但此时,她却有了不一样的判断,对于谢凛的这句“因为他不喜欢我”深感怀疑——刚刚男孩露脸的那一瞬,直觉告诉她,那两人之间有着她插不进入的浓稠的氛围。 ——谢凛的目光全程没有从男孩身上离开过,而相应的,男孩瞟向她的目光也透露着“所有物被觊觎”的那种攻击性。 如果不喜欢谢凛,又何必对她有这样的敌意呢? “谢凛,”罗亦珂故意大声叫了谢凛的名字,拽着他的胳膊让他俯下身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凛莫名奇妙,他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但罗亦珂已然凑到他身上来了,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要拒绝我吗?”她说。 谢凛蹙眉,但还是俯身贴近了她。 罗亦珂笑嘻嘻地攀住谢凛宽阔的肩膀,侧过脸凑到他的耳边,“你猜猜,他会不会偷看?” 谢凛蹙着眉,没说话,但也没有退开。 从远处看,他们俩像埋颈相拥一样。 是的,方弈柏又下了两个台阶,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他甚至顾不得罗亦珂会看到他,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两步。 第120章 看到那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他的身形晃了晃,几欲晕厥。 “如果他忍不住偷看我们俩了……” 罗亦珂故意扑在谢凛身上,像是在亲吻他的耳朵,“说明是有点在乎你的,对吧?” 她说完,目光一瞥,便看到方弈柏直愣愣地杵在楼梯口,男孩眼睛都红了,明明是一脸的嫉妒。 如果这还不是爱,那是什么? 她突然好笑起来,走了一步,挡住谢凛的视线,又亲昵地捞起对方的胳膊撒娇似地晃了晃。 “谢凛,他好像真的没有在偷看欵,我们走吧。” 谢凛带罗亦珂参观了一圈,最后将她带到了书房稍坐。 原本书房他也是不想让对方进的,但大小姐固执地想要去他的卧室参观,谢凛断然拒绝,退而求其次,来了书房。 罗亦珂意识到谢凛有点洁癖、强迫症,不过没怎么影响到她,她也不介意。 只是参观的话,四周的布置确实井井有条,感觉比自己家里还要更整洁一点——虽然也说不上来具体在哪些方面。 她觉得大约这种自己说不上来的更整洁的方面,是额外花了巨大的力气才呈现出来的,随后她恍然大悟地意识到谢凛家有点像她在实验高中读书那会儿,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被子必须折成豆腐块儿……有那种精髓在了。 罗亦珂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再看谢凛,觉得他有那种班主任的严肃较真了。 谢凛,“你笑什么?” 罗亦珂,“我觉得你这里特别好,所以想笑~笑是一种自发的情绪表达,怎么,你还要我哭丧着脸才开心吗?” 谢凛,“你开心就好。” 厨房的王妈送来了水果甜点和茶水,谢凛在单人椅落座,示意罗亦珂随意。 罗亦珂晃荡着手臂,仍好奇地左看右看,她觉得这书房用的香很好闻,清清淡淡的,却又隽永绵长。 王妈从书房退出来,却猛地看到蹲守在门口的方弈柏。 他眼睛直愣愣地,像要把书房门给盯穿。 王妈骇了一跳,本能地想说方弈柏一句,干什么在这里挡路呀,怪吓人的。但碍于谢凛就在一墙之隔,她不敢呱噪。嘟囔了一声,也就走了。 等走到了楼梯口,她发现方弈柏还站在门口。 她啧啧两声,有点同情方弈柏了…… 这观湖别墅里,虽没有人敢明着谈论,但大家都知道方弈柏就是谢大少养在高墙深院里的金丝雀,东家心情好的时候自然对他好,方弈柏最受宠的时候谢凛贴身的伺候就没有再假手于其他人,她就见过谢凛在方弈柏的房里呆了半宿……但再宠又怎么样呢,方弈柏说到底是个男孩,又不能生养,最多算个玩物。 果不其然吧,这一开年,方弈柏就失宠了。 现在谢大少又把名门千金带进了家门,摆明了是未来的女主人,方弈柏就是再不甘再不愿又能怎么样呢? 认命吧。 王妈摇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方弈柏没走。他怔忡地隔着门,听谢凛和罗亦珂在房间里聊天,说笑。 书房的隔音并不差,他无法听到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却清晰地耳闻了罗亦珂的笑声。 畅快的直白的笑声。 他们谈论了什么如此投机,如此喜悦。 谢凛呢,也在笑着吗? 他甚至都没有见过谢凛的笑。 他渴望谢凛此时推开门来,看看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听墙角,然后勃然大怒。 不管谢凛凶他骂他也好,都冲着他来吧! 他不要谢凛的眼神看向别人、情绪为别人而流淌! 书房里,罗亦珂终于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她品了品觉得还不错。 不过她更感兴趣的却是那个小东西。 “欵,谢凛,你说他不喜欢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有点坏坏地瞟了谢凛一眼,“你这种人,不一向自大狂妄么,哪里还会觉得有人不喜欢自己。” “他有喜欢的人。” “啊,哦……” 罗亦珂张了张嘴,“谁啊?” 谢凛,“……” 你礼貌吗? 罗亦珂讪讪的,“不说算了。” “你因为他有喜欢的人,所以不敢去追?” 谢凛默默喝了一口茶,“有的时候喜欢并不需要占有。” “是吗?你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因为顾虑和胆怯,而催眠自已,包装了你的意志,让自已认为‘你喜欢他但不需要占有’?”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啰,前一种是圣人,后一种是懦夫。” “是什么都无所谓。”谢凛垂下眼帘,看着茶杯里澄黄的液体,不是方弈柏泡的,一喝就能喝出来,现在或许不习惯,但习惯总能改,“他开心比较重要。” 罗亦珂瞠目结舌。 ……你,难道认真的? 她在谢凛眼里看到一种很深的痛苦。 听不到声音了。 一点也没有。 不聊天了,他们会干什么? 方弈柏在门口嫉妒得发疯。 他忍不住幻想书房里现在的画面,他们做什么—— 是在怎么样地亲昵?! 方弈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回到房间,他狠狠甩上门,扑到床上,把脑袋闷在枕头里闷着声音呐喊,最后也只能空茫地瞪着天花板,无能为力。 第121章 他失去谢凛了…… 他的高贵的娃娃,被人抢走了。 永远的。 方弈柏看到后来罗亦珂又上门了几次,她是一个喜欢笑的女生,每次见时总是透着蜜罐子里长大的那种娇俏,和谢凛相处得很融洽的样子。 谢凛给她放她喜欢的唱片,甚至教她弹钢琴。 罗亦珂显然比他要有天赋,她学得很快,还和谢凛一起四手联弹。 不光是在观湖别墅相约,他们也在外面私会。 每一个谢凛没有回到家的夜晚或是周末,方弈柏就抑制不住地想象他们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谢凛又在约会? 他们会牵手,接吻,然后呢…… 方弈柏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实在是抑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胡思乱想,可怕的窒息感和尖锐的孤独击溃了他。 半夜红着眼睛打开灯,发现时间已是凌晨两点,但谢凛还是没有回来。 方弈柏几乎是机械地走出自己的房间,打开了谢凛的房门。 他甚至没有想过监控的事情,或者如果谢凛会看到这段监控才好。 屋子里都是谢凛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家具陈设一切都没有变,只是物是人非。 明明之前和谢凛最亲近的是自己。 不光是亲他,吻他,还对他做过那样的事…… 曾经,他也让谢凛失控,见过谢凛宛如凶兽粗暴的一面。 他径直走到谢凛的衣帽间。 这里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在这里,他为谢凛着装,将他打扮得衣冠楚楚;在这里,他也撕开过他的衣衫,染上他的气息…… 他搂着谢凛的衣服哭。 很可惜谢凛当天换下的睡衣被收走了,衣架上最多只有他穿了一次的衣服。 方弈柏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抑。 哭得累了,他抹干眼泪,看到被自己抓皱的谢凛的衣服,便偷偷拿走了。 隔天,他又偷了两件谢凛的衣服,藏在自己的被子里。用谢凛的味道包裹着自己。 精神格外痛苦的时候,人便企图寻求身体的安慰。 方弈柏深深地嗅着谢凛的气息,颤巍巍地伸出手。 …… 发泄出来的时候,他的泪水也决堤了。 他在黑暗里睁大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喜欢谢凛。 他爱他。 不仅仅只是儿时那种较劲地,想要拥有他、搓磨他、想要占有玩具的那种渴望;也不仅仅只是想要看到谢凛失控、想要再看到他被弄乱的那种肉欲—— 而是全部的身心的念想全部都是“谢凛”。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失去了对“方弈柏”这个灵魂的自我掌控的能力了呢? 而成为了只被谢凛牵动的傀儡。 第60章 不想装了 周一,方弈柏一大早来到实验室。 人还没到齐,博士师兄还在啃早饭,发现了他,让他做个统计表,这个事情本来是另一个新人的活儿,但对方居然嫌是没有技术含量的琐事不屑干,把他气个半死,没办法,他只好试试方弈柏。反正是个轻松活儿,累不着这位走后门的。 没想到方弈柏问,“还有别的吗?”把对方问得一怔。 “都给我吧,我可以搞定。”方弈柏说,他想让自己忙起来,越忙越好。 后来接到卫绍光的电话,约方弈柏吃饭。 卫绍光打车来到方弈柏的实验室附近,请他吃了一顿大餐。 卫绍光难得地还开了两瓶啤酒。 他自己喝了一瓶,很纠结的样子,“那个……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有人说要跟你生孩子,你觉得会是什么意思啊?” 方弈柏没多想,“追你吧。” “不是,”卫绍光咳了一声,“是男的……” “男的,还说要跟你生孩子,你生?他生?” 卫绍光挠挠头,“我说真的,他是你隔壁实验室的,天象生物,他主要做遗传基因研究,导师是大名鼎鼎的katsuhiko hayashi教授研究团队的成员,几年前katsuhiko hayashi教授的团队就已经从雄性小鼠的尾巴中取出皮肤细胞,并将其转化为‘诱导的多能干细胞’然后成功地制造出了卵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啊啊,是孤雄生育!同-性-生殖你懂吗?他们让两只雄性的老鼠产了仔!” “所以呢?” “所以,所以……听说刚刚有了新政策,放开了应用于人类的孤雄(雌)生育实验,所以他想要为科学献身,咳,成为第一批实验者,但是既然是孤雄生育也不可能是克隆基因,所以还是需要有两个人,比如,一个的皮肤细胞制造出卵子,然后再受精……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方弈柏,“他让你一个人捐精,配合他,还是找了很多人捐精?” “呃……” “如果只找了你一个人,我说的没错,他想追你。如果有很多人,你洗洗睡吧。” 卫绍光陷入了沉思,“有道理欸……” 和卫绍光作别后,方弈柏又回了实验室。 他一连忙了五天,周六继续一大早瞪着眼珠子,想起来上班,结果想起放假了。 谢凛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方弈柏也不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甚至他还听到过佣人们当着他的面悄然的质疑声。 第122章 “这女主人都有了……他怎么还在啊……” “不甘心呗,谢大少爷这样的条件谁不赶着往上贴。” “也是,之前还想跑呢,现在也是尝到甜头了……可惜,少爷的念想早转走了,哪还会回头呀,苦苦在这里候着又有什么用,再跟女主人碰上了,不尴尬吗?” “人家自己不尴尬,你还替人尴尬上了,噗……” “哈哈,小声点,让人听见了。” 方弈柏没应声,自觉地走开了。 天气渐热,他无所事事地守在院子里,盯着大门。最后干脆坐在泳池边上。 不管谢凛回不回,他只是想等着,有个念想,有个盼头,不会胡思乱想。 旁边花墙上的月季又抽条了,冒了很多花苞,很快会开得姹紫嫣红。 他脱了鞋,把脚泡进瓦蓝的池水里。 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水。 想象着谢凛在池子里游泳的样子。 谢凛的肩膀很宽,腰臀很窄,是十分适合游泳的身材,当他的肩膀出水,手掌破开瓦蓝,将水浪往向后拨的时候,动势和肌肉的线条都十分优美。 一个人影投映在了泳池的水面上。 方弈柏一怔,抬起头来,迎着阳光,微微眯了眼睛,看到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 四十来岁,穿金带银,显得很富贵。 “你找谁?”他疑惑地问。 “你就是方弈柏?” “我是。” 他撑着泳池边准备站起来,没想到贵妇突然冲上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贱货!叫你勾引焕焕!我打不死你——” 方弈柏被这一下打懵了,他怔了两秒。 李熙已经又紧紧地攥着他的领口,一手往他的脸上呼去,她的美甲又尖又硬镶嵌着闪闪的水钻,平时她宝贝得不行,此时却只想化成为凶器撕烂面前人的脸! 方弈柏的这张脸,果然是又细又嫩。 明明是个破落户的野小子,却长了这样一张金枝玉叶般的脸蛋,他就是凭这个来迷惑人的吧,把她的心肝独子耍得团团转! 李熙铁了心要方弈柏好看。 她五指朝方弈柏的眼睛戳去,却被对方一把钳住。 方弈柏虽然身条偏纤瘦,但到底是个成年的男性,他的力量并不弱,反应过来后,他攥住李熙呼上来的一只手腕,和她撕扯了两下,就把对方推开了。 “你干什么?”方弈柏也很生气,他的半张脸火辣辣的,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被人扇过耳光。面前的疯女人让他很火大,“这里到底都有监控,你再动手,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你报啊!你很硬气啊!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刘管家、王妈给我抄家伙过来,帮我把这个贱货打出去!!” 刘管家知道李熙来了,早就候在一旁了,只是李熙要自己单独跟方弈柏谈,他才没露面。 这时一群下人不近不远地站着,彼此看了看刘管家,刘管家也不知道要如何,只能站在原地没动。 “你是谢凛的……”方弈柏方才懵了没听到那一声“焕焕”这时反应过来,“你是谢焕的妈妈?” “哈,”李熙冷笑一声,“你装什么装,你把我的焕焕骗得团团转,早把他里外摸得门清儿了吧,会不知道我是谁?!我今天就告诉你,不管谢焕他放什么狠话——我都不可能同意你进门!你就是一个骗子!就是贱货!” 方弈柏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我跟谢焕没什么。”他已经不想装了,便直说了。 “你放屁!”李熙气得手都抖起来了,她没想到眼前人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谢焕为了你把跟唐家的联姻都推了!你还在这里装白莲花?!!”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你说,你是不是谢凛找来故意害我们焕焕的?先假装谢凛也看上了你,激得我们焕焕拼死拼活要把你搞到手,结果被谢凛牵制住,直接将他送出了国受了那么些苦——现在,明明是我们焕焕先遇到了好姑娘,和唐家的小姐处得好好的,结果呢你又来作妖!勾引得焕焕把唐家小姐拒了,这下可好,谢凛转头就要跟罗家小姐订婚!!你说你跟谢凛难道不是狼狈为奸,唱的好双簧!!” 李熙一想起谢焕跟谢瑞坦白自己是同性恋,不想联姻耽误人家姑娘的情景就心梗。 她是一直知道谢焕有个小男友的,据说是在学校的社团里认识的,两个人同进同出亲亲热热,之前她还帮着打了不少掩护。 她一直把谢焕捧在手心里,怕他磕着碰着哭鼻子,谢焕也爱跟她撒娇耍赖,当时她总觉得是谢焕玩心重,还小,长着长着就懂事了,她是无论如何不相信谢焕是真的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的——因为自小谢焕就招人喜欢,他小学就会掀女生裙子,身上也没有脂粉气,怎么可能不喜欢女人? 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是谢焕被蛊惑了,更是被谢凛设计了,谢凛为了独吞谢氏的家业,真是不择手段! 方弈柏听得一头雾水,他没想到李熙会有这样一番言论,既莫名奇妙,又隐隐被戳到了痛处,一阵失落,“我跟谢焕只是关系好的同学,你要不相信可以找他过来,我们说清楚,他不喜欢我。” 李熙当然不信,她一肚子火,今天来到这里就是要给方弈柏颜色,不光是要教训他,也是要让谢凛看看,他们的阴谋诡计早已被揭穿了! 第123章 她发狠地冲上去撕打方弈柏,方弈柏也不惯着她,虽然没处于下风但也没占到便宜,被李熙挠了好几下,最后没忍住推了李熙一趔趄。 李熙鞋跟陷进了草地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下刘管家赶忙带着下人迎了上来,把李熙扶起来。 李熙头发也有点散了,她心里愤恨,狠狠地剜了方弈柏一眼,“刘管家,我是谢家的女主人,现在我命令你,把这个贱人给我打出去!” 刘管家嗫嚅不敢回话。 “怎么的,你们都是谢凛的狗,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熙夫人……少爷马上回来了,这,这闹下去不好看……” “哼,”李熙冷笑,“好好好,我使唤不动你们,但你们一个个也别想帮这个贱货!谁要是帮他就是跟我李熙过不去!”她甩开扶自己的人,昂着脖子走到方弈柏跟前,“贱货,你刚刚推我,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把我的谢家传家戒指弄掉了,滚到了泳池里,我要你现在就给我找回来。你要是找不回来,我就告你!你不怕丢脸是不是?那我就把你跟谢凛的丑事都扬出去!让大家瞧一瞧,谢氏的大总裁谢凛是怎么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的!” 李熙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无名指上空空如也,原本戴着的祖母绿戒指已经不见了。 她冷冷一讪,“给我搬个椅子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今天就是谢凛来了,找不着戒指也得给我个说法。” 方弈柏看一眼刘管家,方管家满脸愁容,但也没有为他说话,反而朝他眨了一眼,垂下头去。 这是示意他息事宁人的意思。 知道是李熙故意为难,但方弈柏也有点自暴自弃了,二话没说跳进了泳池里。 他足足找了两个小时,最后实在精疲力尽了,人还半泡在水里,想浮上来,却使不上劲,不过几秒钟,人就沉了下去。 刘管家眼看着不好,也顾不得李熙在旁边,忙喊人下水将方弈柏捞上来。 方弈柏浑身惨白,脸色发青,已经溺水了。 捞他起来的人给他做了半天心肺复苏,人才猛地吐出几口水,恢复了心跳。 刘管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好给谢凛发消息。 李熙冷冷地看着方弈柏被救过来,她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戒指戴上,施施然道,“既然戒指找着了,那我姑且放你一马。”便扬长而去了。 方弈柏裹着浴巾,似乎失去感知,浑身打战。 谢凛回来的时候,方弈柏已经发起了高烧。 -------------------- 连更五天。 第61章 色授魂与 方弈柏躺在床上,苍白的嘴唇干得皴了起来,双目紧闭,人烧得有点迷糊了。 谢凛冲到房间,难以置信,他摸了摸方弈柏的额头,感觉格外地烫手。 一直等到医生来给方弈柏看诊完,喂了药,说可以在家里静养,他才松一口气。 等送完了医生,谢凛冷冷地回过身来,问刘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不大,但冷入骨髓,刘管家吓得一抖,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 谢凛越听越气,把下午所有围观的佣人全部都叫到了大厅里。 谢凛大发雷霆,甚至愤怒得咆哮起来。 “任由着外人在观湖别野里欺负我的人——我养你们吃白饭的吗?!”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拦着李熙!!这里是我家!到底是谁雇的你们?!” 谢凛从来没有这样大声怒责过什么人,他一向冷淡,不喜欢多话,往往一个眼神也叫人害怕,但今天他的愤怒显得粗鲁而过激。 他像歇斯底里的病人一样叫嚣。 特别是听刘管家说方弈柏差点溺水的时候,他看了监控,更是像一头暴躁的野兽一样失去了平日的风度。 “滚!都给我滚——” 所有人不敢说话,最后除了刘管家,以及将方弈柏救起来的那个人之外,谢凛将他们全部开除了。 但惩罚了所有人,谢凛也无法平息内心,他知道最应该被惩罚的是自己。 方弈柏是因为他才受了这样的罪。 谢凛万万没有想到——陪床侍寝此等不入流的龌龊会被人看作是受宠,他不碰方弈柏,他以为是尊重方弈柏、给他自由,却叫人以为方弈柏不过是他这可有可无的“下等人”。 他以为把方弈柏好好供着,没想到私底下察言观色的佣人竟然不把方弈柏当一回事,甚至任人虐待他! 他的小妈在他的家里指着方弈柏的脸那样痛骂,撕打他,差点害死了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方弈柏不知道还在他这里受了多少罪? 这些都是他的罪,他的过错。 他心疼得无法自抑。 谢凛跪在方弈柏的床边,想他赶快睁开眼睛,好好地看看自己。 却又害怕方弈柏睁开眼…… 怕方弈柏满眼的都是怨恨、悲苦、凄切…… 又或者方弈柏压根不屑理他。心如死灰。更不愿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那他会崩溃,会生不如死。 “方弈柏……” “小猫……” “都是我的错……你快点好起来,打我骂我,都好……” 打了两瓶点滴下去,方弈柏的烧退了,输液的胳膊却冰得骇人。 谢凛小心翼翼地握着他冰凉的手,又把脸凑到他的手心。 第124章 他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 他真的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谢凛衣不解带地照顾方弈柏。 刘管家又再三地跟谢凛赔了不是,“是我管教不力……少爷您怪我吧。” 谢凛摇摇头,让管家下去了。 他来到阳台,给谢焕拨了个电话。 直接教训李熙没有用,那个女人的命门是什么,他比谁都更清楚。 谢焕接通了,“……哥。” “谢焕,我已经帮你顶住了家里的压力,让你安心拒了唐家的联姻,请你管好你妈,不要再来我的地方撒野!” “我妈怎么了?” “你自己去问她!” “你干嘛……” “我不屑跟一个女人计较,但如果她再越界,”谢凛冷冷地哼声,一字一顿地咬着牙说道,“我绝对会让你连同她,一起卷着铺盖从谢家彻底滚出去。” 谢焕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越未知,竟然越是恐惧,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好……好的。” 等谢焕从李熙那里听说她把方弈柏羞辱了一通,谢焕也惊呆了。他瞠目结舌。 “你怎么能这样??” 李熙不以为然,“我怎么了?” 谢焕郁闷得撞墙,“他,你……他在帮我!” 李熙莫名奇妙,谢焕跟她说不下去了,“总之你不要再去惹方弈柏!你要是再敢动他我就、我就……” 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装不下去了,破罐子破摔地跟李熙说,“我拒婚不是因为他,是因为贺伊川,你去找贺家的麻烦吧,让贺伊川对我负责,我这辈子是毁在他手里了。” 李熙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要是有本事让贺伊川娶了我,你也不吃亏,他是他们家的继承人,比娶唐家的女儿牛逼多了。” 李熙上前扇了谢焕一巴掌,“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你给我听着你、不、是、同、性、恋!” 谢焕被打傻了,“妈……?” “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么恬不知耻的儿子!” 谢焕暴躁起来,“我,恬不知耻?我是你生的,你养的……我怎么样还不是你惯的?!”他委屈极了,“……你失去我了!我不原谅你!” 谢焕气哭了,含着泪冲出了家门。 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 谢凛怕吵着方弈柏,把窗户关得严严的,窗帘一层层拉上。又怕闷着他。 踌躇时,他恍惚听到一声呓语。 谢凛僵在原地,害怕是自己的幻觉,侧耳倾听,却果然是方弈柏在叫他的名字。 “谢……谢凛……” 他马上轻声回到床边,握住方弈柏的手掌,“我在,我在。” 方弈柏睁开迷蒙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谢凛依稀的影子。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谢凛也很喜欢他。 他们在乌石岸相遇后,他带着谢凛在山间飞奔,带他下水划船,谢凛抱着他说,“我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我太喜欢了,你真好。” “我好的话你要怎么奖励我?” “你要怎么奖励?” 他说,“你亲亲我。” 谢凛就亲了他。 十六岁的谢凛,那个臭屁吧啦的小孩,掰过他的脸,吻了他的嘴唇。 ……然后他就醒了,他睁开眼,怔忡一瞬,却又看到谢凛在自己眼前。 跟梦里有点不一样,但是谢凛。 他感觉谢凛握着自己的手掌很暖,也感受到谢凛的气息,熟悉的好闻的让人心安。 他说,“亲亲我……” 谢凛僵硬了一瞬,他想从方弈柏的眼睛里窥探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对方巴巴的眼神却又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方弈柏大概是烧糊涂了。 他屏住呼吸,轻轻地在方弈柏的唇上啄了一下。 方弈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是不太满足,“不是这样的亲。” 谢凛哑声问,“怎样的?” 方弈柏微微张开嘴,然后谢凛吻住了他,他们呼吸纠缠,谢凛的喘息越来越重。只要是碰触方弈柏他就会无法自控,哪怕是病中的方弈柏,只是这样的程度就已经让他差点走火。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甚至做梦都在亲吻他、爱抚他……失控到放任脑子一塌糊涂。 在感觉到方弈柏有些气喘时,谢凛克制地停下了。 他有些自责,方弈柏是病人,他却得寸进尺这样欺负他,但眼前的方弈柏真是乖巧得要命,恨不得拥进怀里再不放开。 他摸摸方弈柏的唇,把残留的水渍擦干,亲亲他的额头,“乖,再睡一会儿。” 方弈柏怔怔地望着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等看清了不是梦,他又闭上了眼睛。 谢凛摸摸他的头发,想给方弈柏拿体温仪再测一下温度。 他刚一动,感觉到方弈柏像害怕他走了似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乖,我去拿体温仪。” 方弈柏还是不放,死死攥着。 谢凛只好又坐下,等方弈柏睡着了,他的袖子还被握着,只要稍微一动方弈柏的睫毛就会微微抖动,谢凛只得一动不动地窝在方弈柏的床边,守着他,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方弈柏醒过来时,雨停了。 他一动,靠在床边的谢凛也醒了,第一反应是紧张地伸手探他的额头,但谢凛的手臂抬了一半竟然没有成功,他是别扭地握了两下拳,才得以举起来放到方弈柏的额头上。 第125章 方弈柏一怔,“你……” “没事,胳膊有点酸。” 保持一个姿势窝了一晚上,谢凛半边身体都有点僵了。他也不以为意,活动一下就好了。 “好像是不烧了,你饿吗?” 方弈柏还是怔怔的,“你,守了我一夜吗?” 谢凛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他低声补充说,“如果,你需要的话。” 方弈柏一瞬不瞬地望着谢凛,大约是病中使人脆弱,他感觉眼睛有点酸胀。 他觉得谢凛在骗他,在说假话,这根本只是一个伪善的安抚。 ——似乎谢凛对于陷入困难和脆弱的人都有天然的同情心,他天性喜欢扶助弱小。 比如他资助了很多人,又比如自己上一次住院时谢凛就无微不至。 这说明不了什么。 但他偏偏想有些什么。 谢凛犹豫着开口,“昨天那个女人是我继母,她之所以这样跋扈,应该也是想要向我示威。我很抱歉。” 方弈柏无奈地笑笑,“她觉得我破坏了谢焕的联姻,还说我跟你是一伙的,联合起来欺骗谢焕,她怎么会这样想?” “……”谢凛揉揉眉心,“谢焕如果不跟大家族联姻,能从我爸那里拿到的生活费以及未来继承到的遗产应该会非常有限,她很忧心是必然的。”他短暂地瞟了方弈柏一眼,想提醒他未来和谢焕在一起是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的,将来的谢焕未必是现在的阔少爷。 “是吗。”方弈柏神情淡淡的,也不知道领悟了没有。 谢凛看着自己的手背,却听方弈柏又突然问,“你呢?” “你跟那个罗小姐……也是联姻?为了利益?” “也许吧。”谢凛说。 也许,也就是说可是可不是,至少不是单纯地为了利益,也就代表着可能掺杂着情感投入。 方弈柏对这个模棱两可却有着无限遐想的答案感到焦躁。 他咬了咬嘴唇,却被谢凛伸手触到了牙关,“别咬。” 谢凛的手指按着他的下唇,指尖碰到了唇缝,甚至瞬间沾上了一些他的口水。 方弈柏下意识地松口。 谢凛奖励般地摸了摸他,“你嘴唇太干,都起皮了,再咬就破了。” “哦。”方弈柏又想去咬嘴唇,却是心痒地想。 谢凛又说回了原先的话题,“你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无论怎样我都会落实,可以让李熙向你赔礼道歉。” “算了吧。”方弈柏不是很感兴趣,他不想见李熙,他只想跟谢凛多呆一会儿。从某种意义来说,李熙或许算是在帮他,不然他也没什么机会在谢凛面前装柔弱,得以享受到谢凛的照顾。 “喝点水润润,把药吃了吧。” 谢凛扶方弈柏半坐起身,喝了水吃了药,又问他要不要上厕所。 方弈柏是想方便的,但他就是很尴尬这个。他想让谢凛先出去,他自己起床去卫生间方便,谢凛有一些不放心,看方弈柏实在坚持,他把对方扶下床,这才退出了房间。 谢凛去厨房端了早餐回来。 大部分佣人都开掉了,人手不是很足,早餐是刘管家特意煲的营养粥。 谢凛拿了个勺子,很耐心地喂方弈柏喝粥。 方弈柏乖乖地吃了大半。他吃剩下的,谢凛自己解决了,最后给方弈柏削了一个苹果。 谢凛削苹果技术不太好,果皮断掉了好几次,方弈柏看得心惊胆战,担心他会削到手……但又很享受注视谢凛做这种专注但是不擅长的事情。 苹果削好后,谢凛接了一个电话。 方弈柏注意到来显是罗亦珂,听声音应该是先前那个“也许”算是谢凛联姻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情……改天再约吧。” 谢凛站起身,准备走到外面的会客厅接电话。 “没有骗你,很重要的事。” “好,你记账吧……” …… 谢凛和罗亦珂打电话的时候,方弈柏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流冲在身上,哗啦的噪音屏蔽了外面些微的电话声音。 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很干净。闻起来也香香的。 谢凛打着电话,听到浴室的水声,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口,发现方弈柏似乎是在洗澡,皱了皱眉。 他跟罗亦珂说,“对不起,有点事,先挂了。” 他挂了电话敲了敲淋浴房的门,“你还不能洗澡,会复烧。” 方弈柏没理他。 谢凛又纠结起来,他再次抬起手来,浴室的水声停了。 方弈柏微微打开了淋浴房的玻璃门,“我忘拿浴巾了,哥哥可以递给我吗?” 谢凛僵硬地拿了浴巾,眼睛盯着地面,把浴巾递了过去。 方弈柏伸出一只湿淋淋的手,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谢谢。” 谢凛清清噪子,往浴室外走,“快出来吧。” “你真的不应该洗澡,太乱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烧得有多厉害,输液只是强行……” 话没说完,因为方弈柏从浴室出来了。 他拿着浴巾擦头发,身上披着宽松的浴衣。 没有系腰带。 谢凛猝不及防,看到他从胸口一直敞到腰腹以下的,光洁的皮肤。 还带着新鲜的水痕。 第126章 那些从他的皮肤上纵情游走过的水珠,交融在一起,最后顺着小腿流到脚踝。 谢凛的身体机能似乎瞬间宕机了,没有作出反应。 方弈柏朝他走过来,“你要去约会?” “等你病好了。” “哦。” 谢凛也哽了一下,“不要心急。” 他觉得方弈柏再想让谢家的联姻尘埃落定,也要等他自己身体养好之后,病中忧思并不利于康复。而且,他既然决定了,是不会反悔的,除非谢焕那边等不急方弈柏又在外面偷吃,那他就没有办法了。 他并不需要方弈柏感激他,从头到尾方弈柏确实也没有当面跟他开过口、要他帮谢焕,一切确实是他自愿的——但他还是希望,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方弈柏能好好地让他照顾几天。 几天就好。 方弈柏瞟了他一眼,“你摸摸看……我复烧了吗?” 第62章 另作打算 方弈柏赤裸的脚尖与谢凛的距离不足三寸。 谢凛心跳加速,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盯着方弈柏的肩膀,感觉方弈柏好像又瘦了,肩峰的骨头突刺明显。 他缓缓地伸手,把方弈柏的浴袍拉上,腰带系好,才终于探手摸了摸方弈柏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现在还好……头发要吹干,不要冷着,多休息多睡觉。” “我帮你吹头发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很聒噪,嘴里话很密,好像不说点什么分散心神,自己就可能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他扭头想去拿吹风,却听到身后传来诡异的衣料摩擦声。 方弈柏脱光了自己,赤裸着他那汉白玉般的身体。 他看上去很瘦,但脱了衣服,在那纤细舒展的骨架上,覆盖的肌肉,包裹的皮肤,却在视觉中恰到好处,秾纤得衷,是一具十分漂亮完美的躯体。 猛一看像是假的雕塑,似乎不具备生命,但某些地方的皮肤又通透得能看清青紫的血管,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和温度。 他的胸口和大腿上,还有大片的热度未散,薄薄的皮肤泛着红。 “哥哥,抱抱我吧……” 谢凛僵在原地。 方弈柏主动地接近他。 “你喜欢我的身体,对不对?” 他主动地伸手。 摸到了滚烫的烙铁。 谢凛嗓子暗哑地不行,“方弈柏……你……干什么?”他艰难地问。 “你反-应很-大……我可以帮你……” 谢凛几乎就要崩溃,他现在也几乎像李熙一样恨起了这个勾人的妖精,虽然他不知道方弈柏要干什么。 “你,还病着。” “病了就不能做吗?你不喜欢了吗?你以前很喜欢的,你喜欢我的这颗痣……你亲过,触摸过……说看到它就会失控……为什么你现在不失控了?” 方弈柏的小腹有一颗很浅的小痣,谢凛确实亲吻过,恋恋不舍过,但那也确实是他最不堪回首的一幕,他的失控是几乎让方弈柏死掉的暴虐。 他总算清醒了些。 “不行,你还病着。” 谢凛帮他把浴袍捡起来,裹上。 果然,这一会儿方弈柏的体温又有一些起来了。 他似乎并不是那么清醒,依然固执地呓语般地缠着谢凛,“抱我吧……哥哥……” “我想要你……” 此时谢凛已经彻底觉察方弈柏不是真的清醒了,他轻轻抱了抱他,又推开了他,“乖。好了,去睡觉。” 方弈柏茫然地望着他,“是因为你约了那个女生是吗……” “你……” 方弈柏暴躁起来,生气地眼眶发红,“所以你现在对我失去了兴趣。” 他愣着不动,谢凛打横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他。 方弈柏浑身冰凉。 他抛开一切尊严的主动求欢,对谢凛没有一点作用。 即使脱光了也不足以吸引对方……可想而知,谢凛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兴趣了。 他绝望了。 谢凛觉得方弈柏简直太不清醒,他可能是太虚了,一点发热就可能产生一些幻觉。 在什么样的精神状况下才会使方弈柏向自己主动求欢? ……大概是梦里反复想到谢凛的恳求吧,他的精神压力太大了,很可能气血两亏。 谢凛吩咐厨房从现在开始每天给方弈柏准备一些补品,监督方弈柏吃下去。 但这天之后方弈柏就不怎么跟谢凛说话了,虽然谢凛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但方弈柏很生气,赌气不见人,不理他。 谢凛虽然很想好好哄他,但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尴尬,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成为一个老是对着病人发-情的禽兽。 所以他减少了和方弈柏的碰面,只每天按时陪方弈柏吃饭,监督他好好休息睡觉,就尽量不在他的房间呆。 结果隔天,谢凛睁开眼,发现方弈柏非但没有在病床上好好躺着,竟然还吊在墙上擦窗户玻璃。 “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谢凛难以置信,又不敢冒然上前怕方弈柏一个不留神摔下来。 方弈柏淡淡地说,“佣人不够了,我在帮忙。” “你在说什么?……” “我还欠你的钱需要还账不是吗,我在实验室打杂的工资很低根本不够还的,所以还得在这里做事不是吗。” 第127章 “你还病着,快给我下来!” “我已经好了。” “那也不需要你做这些,乖,下来!” “不需要我做这些,那要我做什么?”方弈柏直直地望着他,别人说我是你养的金丝雀……连你的继母不也这样说么,但是你也不碰我啊,那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还你钱?” 谢凛扶额,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就知道李熙给方弈柏带来的伤害不会这么容易平复,而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就更是荒唐了,“不需要你还了,那时是我混账瞎说的,你不欠我什么。你什么也不用做,就乖乖地健康地呆着好不好?你快下来好不好。” 方弈柏嗤笑,“什么也不用做……我是你的谁?就这么白吃白喝被你养着吗?”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凛,“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谢凛,“你……” 方弈柏看着谢凛张了张嘴,最终闭上了,像没什么好说的,他眼中的神彩也黯淡了。 “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恩情?什么年代了,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被估价的,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恩情什么的早就还够了吧。就算你觉得不够,你的另一半呢?你的未婚妻子能允许你白养着我这样一个人吗?” 他越说越激动,谢凛吓得跑到窗户底下想要接住他,还好方弈柏慢慢下来了。 他身上沾了不少灰,甚至还换上了佣人的制服。 在谢凛跟刘管家强调,“别让他干粗活”的同时,方弈柏却说,“只要在观湖别墅呆一天,我不会吃白饭的。” 刘管家左右为难,看看方弈柏又看看谢凛,只好把脑袋垂了下去。 谢凛有点生气了,“方弈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方弈柏气鼓鼓地看着他,竟然眼睛也气红了,他肉眼可见地委屈憋闷极了,把手里的刮水板和抹布往地上一扔,甩着手跑掉了。 虽然谢凛给方弈柏请好了假,但第二天,对方就坚持要去实验室工作。 谢凛没有办法,放他去了。 他心里有一点嫉妒赵庚寅对学生的吸引力,如果他也是一个专业向的教授,也许和方弈柏就会更多些崇敬,他们之间大概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也许就有更多合理的接触。 和方弈柏冷战了一个星期,谢凛想找方弈柏好好谈一谈,现在的方弈柏在他眼里就像一个叛逆期来临的小孩,实在让他无可奈何又心疼。 按照承诺,他和罗亦珂又约了两次会,并且同意了罗亦珂再次来观湖别墅参观。 谢凛觉得他有必要向方弈柏展示,他确实已经帮谢焕解决了麻烦。只要他积极地表现出和罗家的联姻意愿,他相信谢瑞是不会再去强迫谢焕的。 甚至他会自虐又自恋地想,他已经给了方弈柏自由了,对方可以自由进出,在这种情况下,方弈柏没有马上过河拆桥跑去找谢焕厮混,是不是多少有些对自己的怜惜和依赖。 他每一次和罗亦珂吃饭的时候都在想,等他做到什么程度时,方弈柏会离开。 订婚吗? 还是结婚? ……那个时候,他会得到方弈柏的告别吗?还是一声不吭的永诀。 方弈柏无数次想着要马上离开观湖别墅,谢凛无视他的求欢的那天尤甚。但每次又都没出息地自我阉割了这个想法,似乎只有靠近谢凛,他的内心才能更为长久地平静。 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谢凛马上要结婚了。 当他又一次在观湖别墅见到罗亦珂时,这个认知就变得十分清晰。 他离不开谢凛,却又无法拥有他。 方弈柏坦然地感知着自己的痛苦。 谁会比他更惨? 亲眼目睹着谢凛和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约会……亲眼看到观湖别墅,这个原本自己处处标记过的地方,被另一个人逐渐侵占。 而他就这样,还愣是硬着头皮,依然每天白天去实验室,晚上回观湖别墅。哪怕空气里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气息。 一个星期后,方弈柏找到了卫绍光,约他吃饭。 他们两个吃了一顿火锅,方弈柏辣得神经麻痹,他问卫绍光,“你那个要跟你生孩子的朋友,怎么样了?” “哪、哪样?” 方弈柏探究地一直望着他,卫绍光支支吾吾,“他、他只找了我……” “哦,所以他在追你。生孩子是借口啰?” “当然不是啦,是真的……他、他就是觉得我很优秀,想要在他的基因图谱里嵌入一部分我的基因来传承。”他脸红着说,“我捐了精。” “哦……” “其、其实拿皮肤组织就可以了,但是,但是他说不想做两次‘诱导的多能干细胞’来同时制造卵子和精子,那样风险更大,出了问题都不好分析,所以……只把困难留在制造卵子就够了,我觉得很对。” 方弈柏,“靠谱吗?” 卫绍光急了,“当然靠谱了!他可不是那种科学骗子,他们是正规的研究团队,全都是科学家,科学家!” 方弈柏摆摆手,安抚他,“能基因编辑吗,像科幻电影里的那样,决定长什么样,智商多少,长多高……” “那应该不行吧,它只是稍微突破了一点遗传的壁垒。” “孩子怎么生呢?” “有人工子宫孕育,很人性化的。” “能带我见见吗,你那个生物朋友?” 第128章 卫绍光满口答应,“当然了!他是特别值得交的朋友,我觉得你们也能聊到一块儿,你现在进了赵庚寅的实验室也是未来的科学家了。” 方弈柏郑重地说,“我想见见。” -------------------- 结构上这章中间应该接回第一章 “楔子”,但我不想断掉这个情绪,就先不往回写了,感觉自己写的挺磨叽的,就先走到底吧。 第63章 带求跑路 谢凛晚八点下班回到观湖别墅后,下意识地寻找方弈柏的踪迹。 他有的时候能如愿,方弈柏可能早早就回来了,在书房看书写材料,或是回房间不知道干嘛。但有时候他也会落空,方弈柏有时回得很晚,谢凛控制着自己去打听监视他行程的冲动。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不能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在想,以后要在市中心建个大房子,方弈柏和谢焕在一起后,最好他们也能生活在一块儿,像谢瑞那里一家子人生活在一起也未尝不可,他可以勉为其难地忍受一些谢焕的坏习惯。 等到了九点,谢凛发现方弈柏还没有回来,他多少有些坐不住了。实验室五点就下班了,方弈柏一个新人干什么能忙到这么晚呢,他又跟其他人出去玩了?…… 谢凛放下手头的事情,忍不住想给方弈柏发消息,这时他突然看到卓司南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紧接着苏肃也给他发来了一条新闻链接。 【出大事了】 【网上爆了】 【新闻爆料都是,你看一眼吧,这事有蹊跷】 【谁敢这么明着惹怒你们两家】 谢凛点开新闻,映入眼帘的便是谢焕和人激吻的画面。 漆黑的雨幕中,谢焕浑身湿透,车灯照亮他像是哭红了眼的脸,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看不清,他绝望悲伤又不顾一切地和人紧搂在一起,那人掰起他的脸用力地吻住,两个人像不要命一样地深吻。 那个人是贺伊川。 镜头很好地把两个人的容貌特征都拍得清清楚楚,是个人都不会认错。 谢凛看了好一会儿,他把新闻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发现大家都很震惊贺家的下一代家主和谢家的二公子居然会上演这样一出世纪之吻。 不用想,谢家那边肯定是炸了,不过难得的是谢瑞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可能已经气疯了。 谢凛抽了一根烟,等烟散了,他给苏肃回了一个电话,还是安排花钱把新闻都撤了。 苏肃说,“贺家好像还没动静,撤完我得找他们要账去,这事儿其实对贺家的影响要比你们家大多了,你们家折腾了这么久人民群众早就默认谢焕被你斗下去了,谢焕再出丑闻也影响不到谢氏的股价。贺家就不好说了。” 谢凛,“贺家应该是贺伊川不想撤吧,我真是小看他了。” 他又说,“不过,有人应该不想看到这个新闻……钱无所谓,都撤了吧。” 相关新闻都删完,谢凛给方弈柏打了个电话。 对方果然在买醉。 方弈柏似乎在某个酒吧里,他含糊地说,“来接我吧。” 一路上谢凛都在分析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是幸灾乐祸居多,还是怜惜同情居上,又或者还有没有其他更为龌龊的心思蠢蠢欲动…… 好在路不长,他没机会思索太深,很快到了。 方弈柏呆的酒吧是上一次谢凛带他来的地方,轻车熟路,他很快在卡座看到方弈柏。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桌上摆着一瓶白川威士忌。 谢凛走过去,方弈柏已经喝得微熏了,他淡淡地抬眼看了一眼谢凛又迅速垂下眼帘,像是有些精神紧张地把一只酒杯满上一些酒推到谢凛面前,“陪我喝一会儿吧。” 那或许也不是紧张,是他受伤太深后的应激反应,手有些抖,情绪错乱。 谢凛首先是饱含同情地坐到他旁边,“你喝了多少?” “不多,一点点。”方弈柏笑笑,“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在等你呢。” 谢凛把酒杯拿到面前,晃了晃,白川确实是他口味的威士忌。 他叫了服务生来加了冰块,就和方弈柏碰了一下杯,“允许你喝一点,但不要喝得太多了。”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便又说,“威士忌只能喝这么多了,再要只能喝啤的。” 方弈柏说,“那你呢,你会陪我喝多少?” 谢凛的酒量其实还可以,只是他不怎么放纵自己去喝,他不太喜欢精神不受控制的感觉。但是今晚的方弈柏有些不一样,他被这样问的时候勉不了有了一点冲动,他喉头滑动了一下,“你想我喝多少,我都陪你。” 方弈柏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我不想你喝得太多……但你先把这些喝了。” 谢凛就把杯里的酒液干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晚的白川格外地甜。 他松了松领带,问方弈柏,“你想玩骰子吗,猜点,输了的……” 方弈柏马上领悟了,看来谢凛心情不错,愿意跟他玩些佐酒的小游戏,他说,“输了的,就真心话大冒险吧。” “好。” 他们两个人玩猜点其实没什么难度,骰子数量有限,但方弈柏不按套路出牌,他们摇完骰盅后方弈柏甚至自己都不开开看点数,他就一直看着谢凛盲叫。 他一上来就叫,“七个一。” 第129章 谢凛没忍住笑了,“你在故意认输?我们输了不是喝酒,你想偷酒喝也不带这样玩的。” 方弈柏还是看着他,“我愿意,你开不开。” 谢凛只好说,“八个二。” 方弈柏开了自己的骰盅,他是很想速战速决,所以从七个起叫,他以为自己赢定了,但是两边一开,居然还真的有八个二。 谢凛又笑了,“运气。该你受罚了。”他说完怔了一下,望着方弈柏,“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觉得如果方弈柏说大冒险的话,他有可能会犯错误。 还好方弈柏说,“真心话。” 谢凛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骰盅,“你……很难受吗?”看到谢焕出了那样的新闻。 方弈柏望着他,点了点头,“是的。” 他的态度格外虔诚,一瞬间甚至灼伤了谢凛的视线。 谢凛咬了咬牙,“他不值得……” 方弈柏像没有听清似的,他又把骰盅盖上了督促谢凛玩下一轮。 谢凛又扯了扯领带,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很热,躁热,哪怕看到方弈柏那样哀伤的神情,他竟然还是感觉一股热流涌向丹田。 这一轮谢凛先说,他几乎不可自控地望着方弈柏近在咫尺的脸,无法移开视线,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也学方弈柏的样子盲叫,“六个六。” 方弈柏瞬间开了盅,他说,“我赢了。” 谢凛往后舒展了一下姿势,他想和方弈柏拉开一些距离,但是他的小腿却无意间碰触到了桌子底下方弈柏的小腿,一股电流甚至从相触的皮肤处向上蔓延,谢凛撑了一下头,他觉得自己不清醒了。 方弈柏问他,“哥哥……你怎么了?” 温热的手掌碰到了他的脸,谢凛下意识地抓住了,那温度那气息,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内心,勾起他的欲望,压抑太久的冲动像洪水般渴望找到泄流的闸口。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他不知道方弈柏有没有给出惩罚的条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凛已经紧扣着方弈柏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身上,他狠狠地咬着方弈柏的嘴唇,追逐地吞噬他的呼吸和热液。相缠的气息像汽油一样助燃着渴望。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幻觉,他感觉方弈柏格外主动和配合,对方紧搂着他,在他的怀里贴合他的肌肉,致密地契-合每一寸皮肤。 谢凛感觉到自己的沉沦,他无法再控制了…… - 他们离开了酒吧,来到了旁边的酒店。 谢凛不记得内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又怎么入住的。他只知道他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放过方弈柏了,哪怕对方只是为情所伤拿他当疗伤的工具也在所不惜。 好在他应该没有喝太多酒,他必须维护最后的一丝清明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不要命地折腾方弈柏了,他想让方弈柏也获得快乐。 结果没想到进了房间,方弈柏一下将他推倒在大床上。 谢凛懵了一瞬,他想坐起来,本质上他还是更喜欢掌控一切……结果方弈柏直接跨坐到他的身上。他的胸口被方弈柏用一只手掌撑着,不让他动弹。 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用大腿蹭了蹭他,谢凛闷吭一声,乖乖地躺了下去。 这简直美妙得不像真的。又或者确实是他醉后所做的一个梦。 他摩挲着方弈柏的手掌,这个梦又太真切了,皮肤的肌理是那样的熟悉,他渴求着任何一点和方弈柏的肌肤相触,随便一点点,更澎湃的热潮和兴奋便能裹挟他。 方弈柏解开了谢凛的扣子,对方在他动作的过程里,所表现出来的情绪越来越沉醉,甚至带着鼓励。 谢凛的皮肤已经泛上不正常的红,眼神迷离,却又带着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清醒的意识了。 方弈柏对这个药效十分满意。 他原本是不想给谢凛下药的,但是怎么办呢,谢凛那么绝情地拒绝了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必须要让谢凛还回来,他才能甘心。 不过,他以为他能做得了这一场的掌控者,但他除了主动地脱了衣服,好像后半程完全没有主动的机会。 谢凛比那一夜更为热情,娴熟,像是掌控了多巴胺的神,让他一直在浪尖颠倒。 他只能紧紧地搂着对方,咬谢凛的肩膀,在谢凛吻他的时候,哭着不可自抑地喊出心底的名字。 “谢凛……” “谢凛……” “我爱你……” “爱我吧……” 方弈柏噪子都哭哑了,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他当着谢凛的面以他最本真的面貌,放任他这已经成形不知道多久的情感。 他没有任何顾忌了,也没有任何羞赧——谢凛一定不会记得,即使记得,至少对方现在沉浸在药物的制幻里,享受着过载的欢愉,无暇他顾,并没有追究自己说了什么,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 方弈柏把口水涂了谢凛满身犹不知足,他哀嚎又蚊呐又呻吟…… 他揉着谢凛的脑袋,呜咽。 “呜呜……谢凛啊……” 好希望谢凛能清醒几秒钟,只是几秒也好,看清自己。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方弈柏有点绝望,但他的绝望也不能持续多久,因为处于迷幻中的谢凛竟然抓住了他的脉门,咬他。 第130章 绝对不会在谢凛的脸上出现的神情出现了,他晶亮的眼神巴望着自己,带着讨好和求欢。谢凛没有停下动作,就那么仰起头来一直望着他,观察他。 方弈柏的反应被一览无遗。 他的脑子里山洪滔天,他崩溃了。 …… 谢凛睡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一觉。 他有一种浑身每个细胞都得到饕足的那种满足感,快乐极了,幸福极了。 半梦半醒中,他下意识搂紧怀里的人,结果搂了个空。 他迷茫地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空的怀抱。 他记起来他和方弈柏一起来了酒店,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已经完全清醒的他,此时几乎有点儿身处盗梦空间的迷惘,陀螺是不是还在转? 他扶了扶额,感觉昨晚不应该完全是梦,房间的狼藉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 床单皱得没眼看,还满是斑驳的痕迹,不过所幸的是,没有血迹。 他的身上甚至有不少抓痕,谢凛勾了勾嘴角,想着方弈柏还真是一只小野猫。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卫浴间和厅里找可能早一步起床的方弈柏。 结果都没有人。 不过,今天是周二,可能方弈柏是去实验室了。但昨晚上的自己绝对算不上节制,他觉得方弈柏不应该勉强自己去上班。他拿起手机正准备给方弈柏打电话,发现手机下面压着一张酒店的便签纸。 是方弈柏的笔迹。 “谢凛,再见。不过可能你不希望再见到我,那么,就这样分别吧。” 谢凛打电话给赵庚寅,对方帮他问了一圈果然方弈柏没有去实验室,而且,赵庚寅过了一会儿从下面的团队获知方弈柏已经提前申请退出小组了。 “他应该也同时从学校退学了,他现在是双重退出,彻底结束了这个学业。” 谢凛又致电y大,果然那边查到方弈柏已经退学了。 谢凛放下手机,便签条颓然地掉到地上。 方弈柏没有回观湖别墅,甚至谢凛找到谢焕,对方完全不知道方弈柏的消息,还对于谢凛来找他问方弈柏的消息表示震惊。 谢焕在贺伊川的家里一脸无辜,举起双手,“我发誓我一个月没联系过他了。真的。” 他跟贺伊川和谢凛同时保证。 谢凛离开贺伊川家回到观湖别墅,这才发现,方弈柏提前收拾了行李,在前天去实验室的时候就已经没准备回来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就这样离开了。 谢凛不是没有做过方弈柏会离开自己的准备……但是,他可以忍受自己规划好一切,将人全须全尾地送还给谢焕,却不能接受这种情况下方逸柏莫名奇妙地离去。明明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共赴巫山,他还以为方弈柏也是享受的,结果方弈柏留下字条就走了。 -可能你不希望再见到我,那么,就这样分别吧。 什么叫他不希望再见? 方弈柏还是对他充满抵触和怨气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谢凛头痛欲裂,他才知道真正的绝望是失去一切办法的无能为力。 当初他可以囚禁方弈柏,现在对方也可以消失无踪让他无可奈何,抚膺长叹。 这或许是一场延迟的报复。 因为方弈柏现在全然地了解了他的心意,所以晓得怎么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谢凛疯狂地找了方弈柏一个月,还是了无音讯。 方弈柏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卓司南说,“他绝对不在帝都了,而且身份也弃用了……这是下了绝心不让你找到他。” “作为朋友我不好意思说,但是……还是想劝你一句,算了吧,好聚好散不是么。” 一个月后,谢凛找到了卫绍光。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不想被找到,肯定不会告诉我信息的……你见过我,他怎么会放心把自己的下落告诉我呢,不过,他确实说了如果你来找我,说明你大概还有一点在意他,他想对你说,不要去找他。算他求你了,他只有这一点心愿。” 卫绍光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眼眶赤红了。 谢凛嘶哑着声音说,“不,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呓语般地重复,“我会找到他。” 他一定要确认方弈柏有在好好地活着……他乞求上苍,让他见一见方弈柏,忏悔自己的罪行,乞求他的原谅……同时用一辈子时间告诉他,不是什么“一点在意”,他爱他。 他唯一的爱。 -------------------- 非那定:全剧终。 谢凛:你找死。 ……咳,阶段剧情终于结束了,攒着的朋友可以开看啦! 下一章是五年后追妻,所以隔一天更。 追妻不会追很长,两三万字,he。 第64章 爱有来生 五年后。 谢凛找遍了方弈柏可能出现的地方,却发现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五年,他徘徊在方弈柏从出生到成长的各处,最喜欢的是方弈柏出生的村庄和他读中小学接受自己资助的期间流连过的地方——而到了大学时期,谢凛就不喜欢了,因为有了谢焕的痕迹。 即使谢焕如今有了贺伊川,但在谢凛的心里,永远是一根拔不去的刺。 方弈柏消失的第二年,谢凛开始改造乌石岸的方家村。 第131章 之后在这里建了一个美术馆,方弈柏喜欢画画,他将方弈柏的画作匿名在这里展览。 方弈柏没有近亲的亲人在世,村里的人也说他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五年了,谢凛还是没有找到他。 不知道方弈柏对自己的恨有没有淡一些。 “谢总,揭幕仪式要开始了。” 张森看看时间,来展览室请谢凛。 如今美术馆正式落成对外开放了,县文化局教育局,乌石岸、方家村村委的领导都一同来剪彩。 谢凛盯着墙上那幅方弈柏给谢焕画的画像,思绪有些飘散。 很可惜的……从始至终,他所能拿出的属于方弈柏的东西,都是自己抢来的。 这几年,他甚至不太敢呆在观湖别墅,那些方弈柏被囚禁的日子,他到底有多痛苦呢? 谢凛有时望着以前两人相处过的地方,发呆,一遍遍回想……悔恨的种子扎根心房,长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一位教育局的领导看谢凛望着这幅人像像是很感动的样子,乐呵呵地和同行人讨论,“这应该是方弈柏同学画的吧。” 谢凛一怔。 画像上面并没有署名,只是写着:乌石岸小学校毕业生匿名捐赠 谢凛想不通,这位地方教育局的领导是怎么就联想到方弈柏的。 那人看谢凛一脸不解,便笑着说,“我之前是乌石岸小学的老师,教过方弈柏那一届,这孩子一直很崇拜您……他喜欢画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画了好几个绘图本,都是您的画像。 ……在他的带领下啊,我们的很多孩子都知道了您,晓得是您和谢氏资助的学校,我们这里的孩子啊,最懂得感恩呢!” 谢凛听得云里雾里,那人同行的乌石岸小学校长也记得方弈柏,便跟谢凛说,“像这样的画像还有好多呢,您要看看吗?” 谢凛有点反应不过来。 随后他们剪完彩,谢凛便被陪同着到了乌石岸中学。 中学的老师为谢凛找到了方弈柏当年上校报的文章,集体照和校游的留影。 谢凛感慨,他的野葡萄就是这样,一步步成长为宝石琥珀的。 随后校长果然翻出了几个剪贴本和绘图本,里面都是从杂志报纸上剪裁下来的谢凛的照片和新闻访谈。 谢凛十八岁登上新闻周刊的内容也在其中。 而更醒目的便是小孩子稚嫩的线条所绘画的人物画像。 可以看出得是对照着谢凛的照片所画的。 随着作画的水平提升,和照片的相似度也在大幅攀升。 谢凛不敢置信:“这……是方弈柏的画本?你们怎么拿到的?” 他不太能相信这是方弈柏所为,甚至怀疑当地的领导班子为了奉承他,可能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出了这样的马屁。 校长看他神情复杂,也不敢邀功了,呵呵笑着挠头解释,“……是的,他有时候在不喜欢的课上不专心,也偷偷画,就、就被老师给没收了。这是收上来的……哈,哈。” 那个没收的老师已经是教导主任了,听到这儿,中气十足地接话,“是呀,收了好几本呀!” 校长给他使眼色,他兀自当没看见,“这孩子不省心,你说不好好上课搞这些小动作有什么用。有一次呀,他非要买那个财经报纸,愣是翻墙跑出去了,还缺了两节课,你说气人不气人……” 校长无奈,“这……也是信仰的力量嘛。” 谢凛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们讲的内容了。 他的思想有一些崩裂。 难道方弈柏读中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他的资助人了吗?……那为什么,之后他们碰面,方弈柏表现出来的,却是不认识他的样子? 如果那个绘画本真的是方弈柏所画,那…… 难道那幅他一直以来认为是谢焕的人像真的有可能是自己吗? 谢凛不敢想,又遏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胡乱猜测。 ……他突然想到之前到方弈柏的宿舍,是有看到方弈柏的桌上有很多剪贴本和手账本的,他还拿了一本回观湖别墅,之后锁进了储物间。 谢凛脑子很乱,他推掉了接下来的行程,一刻不停地赶回了帝都。 回到观湖别墅后,谢凛深吸一口气,让管家把储物间的门打开,将里面放的方弈柏的东西一箱一箱地搬了出来。 终于又拿到了那个手账本,那个他亲手尘封的手账本。 谢凛的手在抖。 等翻开,那些不见天日的内容便痛陈在他的眼前—— 都是他。 谢凛的照片。 谢凛的访谈。 谢凛的语录。 都是谢凛。 ……谢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平行时空。 不然的话,为什么本该满心满眼都是谢焕的方弈柏的东西里面,全是自己呢?? 谢凛静默了良久。 之后他赶到了监控室,调出了五年前的监控录像。 方弈柏离开后观湖别墅就很少再开监控了,谢凛恐触景生情,也很少回,这里便如同一个禁区,一个思想的雷暴之地。 如今他顶着心湖的风暴,点开了当年的录像。 那时的录像有很多很多盘,当他再在屏幕前看到那个特殊的视角下的方弈柏时……谢凛感觉鼻子酸胀,差点流下眼泪。 镜头下的方弈柏,如同他的囚徒。 第132章 这是悔恨的泪水。 然后,谢凛意外地看到,方弈柏要比他想象中的更频繁地进入自己的房间。 但他的房间里面没有监控。 之后他看到了衣帽间里两个人的激情…… 再之后,他看到方弈柏在衣帽间里拿着自己的衣服轻轻地嗅闻、掩脸哭泣……将自己的衣服偷偷地拿了出去,拿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谢凛有些难以为继了。 方弈柏…… 难道如他疯狂的想像一样,有可能,方弈柏是有一些眷恋自己的吗? 谢凛在监控室里呆了三天三夜。 他看得眼睛赤红,泡在过去的记忆里难以自拔。 方弈柏,难道你的离开不是因为恨我……而是不想看到我跟别人联姻吗? 五年了,谢凛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怀疑。 但他却无从验证了。 方弈柏在哪里呢? 还能再找到他吗? 还能当面问他一句:你爱我吗……? ——能吗? 如果不能的话,他又要怎么告诉他: “方弈柏,我爱你”呢? 谢凛痛哭失声,甚至如今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为焦躁不安,悔痛难言。 方弈柏,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们还能有机会吗? 这一年的年中,谢凛由于头痛症加剧,住进了医院。 经过检查,虽然排除了肿瘤等器质性的病变,但他却也被诊断出重度抑郁。 这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谢凛的工作状态,李锐于是建议他先休息一段时间。 但是放下工作,谢凛就会更为思念方弈柏,进而感觉人生了无生趣……抑郁的状态更重了。 这个时候恰逢他的外婆想要落叶归根,回到了徐研敏的出生地梧桐镇生活。谢凛被叫着回到梧桐镇帮忙安置。 这两年外婆年纪愈发大了,重回故土,她将祖宅收拾了出来,重新翻修,住了进去。 谢凛帮着收拾房子,整理东西。 曾经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翻出好多徐研敏的遗物。 谢凛怔了怔,到是他外婆平静地说,“摆出来吧,我没事的时候也能多看看。” 谢凛便摆出来了。 外婆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看了看谢凛,安慰他说,“再痛彻心扉的遗憾,总有放下的一天。我是舍不得小研,但也接受了。生活还要继续啊。” 谢凛没说话,老太太也没再多说。 这几年谢凛的状态身边人看在眼里,他满世界找一个人,谁也劝不了。 即使到了如今,谢凛也时常望着天空发呆。眼睛里满是怅然。 但若问起来,他却又一个字也不肯说。 老太太不想劝,但也觉得他不能陷在执念里。 梧桐镇这边,徐家是大户人家,如今也仍有不少远近亲眷。 老太太住回来后,每天都有不同的亲戚来串门,特别是会带上曾孙辈。 老太太慈爱,喜欢热闹,这边的屋子又宽大,几进的宅院,还有保姆照顾,于是儿孙们也都喜欢过来玩。 谢凛的表弟徐致礼,因为工作忙,孩子又还小,便由老太太帮忙照顾曾孙儿徐小萌。 祖屋是全木结构的房子,推开三层的厚实梭门,整个空间便和外院打通。 这时,曾经照顾过徐研敏月子的赵妈正接了徐小萌放学回来,进了院门。 谢凛盘腿坐在廊下看风景,老太太便问他,“看徐小萌可爱吧。” 刚四岁的小孩,看着圆嘟嘟的。 老太太越看越喜欢,曾经,谢凛这么大的时候,也像这样穿过这几进的大宅院,满屋子跑。 白驹过隙,一晃而逝。 然而代际传承,有些东西又似乎还在,还延续着。 谢凛把目光转到背着小书包、沾了一身泥巴的徐小萌身上,淡淡地应了一声,“还行。” 老太太便直白地说,“喜欢的话就自己生一个,你三十多了,总是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谢凛眼神有点抵触。 老太太当没看见,“你结不结婚的我都不管了,也不想管,生个孩子给我带带总不过分吧。” 谢凛敷衍,“你带得过来吗,一个徐小萌就够你受的。” “带得过来啊,儿孙绕膝才有趣。这要是一群小孩子一起玩儿,那才热闹。不过徐小萌是跟你小时候不一样……你小时候吧,不爱说话,但也知道心疼姥姥,现在啊,越活越回去了。” 老太太说着白了谢凛一眼,十分感慨,觉得谢凛长到三十岁了还要她来操心。 谢凛没说什么,院子里的赵妈听见了,“谢少爷小的时候特别乖。” 她陪着徐家人几十年了,感情深厚,这时候想到了什么,便说,“我今天去接徐小萌放学的时候,发现他们班里有个小男孩儿跟少爷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我都不敢相信……” 谢凛不以为意。 老太太听得乐了,“真的吗?谢凛小时候那可是粉雕玉彻的一只小团子,老可爱了。” “真的呀,改天老太太也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太太还不太信,“八成啊是你眼花。” 过了两天,老太太自己跟着赵妈去了一趟徐小萌的幼儿园,还真的觉得有个小孩子和谢凛小时候很相像。 那天晚上她特别兴奋,感觉有些莫明的缘分,要么就是上天的神喻。 第133章 这个小孩和谢凛有缘。 隔天,老太太非要催着谢凛跟他们一起去偷偷看那个小孩儿。 谢凛很无奈。 不过没拒绝。他并不想扫老太太的兴。 而且,在没有方弈柏的这些日子里,时间对他来说更像是荒芜的旷野。 漫无边际,兴甚寥寥。 除了工作和到处找寻方弈柏的踪迹,他的人生早已失去了曾经的光泽和色彩,更像是一种被动的守望,不敢有希翼,也不敢放弃。于是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陪着老太太做点什么,打发时间,也不错。 似乎在知道了方弈柏也可能喜欢他之后,他的心境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于是这天,谢凛开车,带着老太太赵妈,陪着徐小萌一起去上学。 徐小萌念的是公立幼儿园,规矩很多。孩子送进去了,要等活动课上家长才能进去,于是他们就在校外等着。 等的过程里,老太太时不时地瞟谢凛,生怕他坐不住要走。 谢凛到没觉得不耐烦,他站在幼儿园前,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这一片都是老城区,幼儿园的一栋楼似乎还是二十多年前他也呆过的,当时,徐研敏大概也像他们现在这样,送他入学罢。不过时间太过久远,他也记不太清。 正分神时,老太太突然激动起来,用手肘撞了撞谢凛,“哎,来了来了……小孩儿来了!” 赵妈也看见了,“哟还真的是呢!” 不知道算不算他们幸运,这个小孩的家长这天送孩子来学校迟了,晚了半个钟头,硬生生让他们就这么撞见了。 “真像,真的像。” “谢凛要是生个孩子估计就是这个样子。” “就是这当爸妈的,心也太粗了,这都几点了,现在才送孩子来学校……这哪里行啊。” 老太太一边瞅着小孩儿,一边忧心忡忡。 要不是脸皮薄,她都想冲上去逮着小孩的家长聊两句。 她没忍住拽了拽谢凛的衣袖,“你看到没有,是不是很像……” 一回头,发现谢凛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像是痴了。 “谢凛?” 谢凛怔怔地望着幼儿园门口。 上课半个小时了,校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个小孩在一个消瘦的男人的陪同下,来到门卫处。 消瘦的男人跟门卫说了几句什么,赔着小心,门卫这才让小孩进去了。 “再不能这么迟到了,班里老师要骂的。” “知道知道,不好意思。”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里面的小孩挥了挥手,让他快进教室。 等小孩走远了,他也转身离开。 谢凛猛地往前走了两步,吓得老太太一把抓住他,“谢凛,你要干嘛去啊,你可别找人家家长真的说去啊……迟到那也是人家的事……” 谢凛怔忡地望着那个男人,看他脚步加快地走到路边,上了一辆车。 尚未到正午,阳光却让谢凛眩目。 是方弈柏。 第65章 小小助攻 是二十五岁的方弈柏。 谢凛想马上冲上去,但脚步却像灌了铅。 心脏的鼓动,震耳欲聋。 这是真的吗? ——他真的见到了方弈柏,还是他肖想过久产生的幻觉? 一瞬间,谢凛陷入了一种迷幻的状态。 他无法思考,也来不及思考,还是老太太拽着他的力道,让他终于回了神。 老太太望着他,一脸担忧,“谢凛啊,你怎么了?低血糖吗?” “姥姥,我必须离开一下。” 谢凛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大步朝着方弈柏的方向跑去。 他的内心洋溢着无法遏止的激动。 方弈柏开了一辆电动车,防窥屏在阳光下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近乡情怯,谢凛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踌躇。 “方弈柏……” 此时他根本没有想过方弈柏为什么会出现在幼儿园门口,为什么会送一个小男孩来上学…… 直到他走近了,透过未关上的车窗,看到方弈柏并未坐到驾驶座上。 驾驶座上是一位和方弈柏年纪相当的女士。 长相甜美,气质灵动。 两个人很亲密地聊着天。 方弈柏够着手,从后座拿了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女士。 女士喝了两口,大概是问方弈柏喝不喝。 方弈柏摇了摇头,系上安全带。 随后,女士放好了水,启动了车子。 一直到视线里完全看不到那辆车了,谢凛还怔怔地呆在原地。 如遭雷击。 他没有想到多年不见,方弈柏竟然结婚生子了。 这甚至比第一次得知方弈柏跟谢焕在一起时,更让谢凛难以接受。 ——他才想要问一句:你爱我吗? 哪知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事态竟然已经变幻如斯。 哪怕方弈柏真的喜欢过他……那也是过去了的事情了。 一瞬间,谢凛感觉心脏麻痹,几乎晕死过去。 方弈柏下车的地方在梧桐镇的郊区工业园里。 方弈柏下车后,停车的女士停了两把都没停好,不高兴了,娇嗔说,“方悬!你还傻站着?也不来帮帮我吗?一点也不自觉。” 方弈柏笑笑,“不是你自己说要练停车的嘛,你前天刚说。” 第134章 “我不管,你快来帮忙……” 方弈柏便把女士换下车, 自己上车把车停进了车位。 车停好后,他们一起从后备箱拿了好些东西,然后一起进了一栋厂房。 快进门时,女士扯了扯方弈柏的衣角,随后很自然地把他翻进去的衣服给抻了出来。 两个人很亲密地,有说有笑地进了室内。 谢凛远远地僵硬地迈开自己的步子,遏制着自己想要继续跟着方弈柏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些年谢凛一直找寻方弈柏不着,便猜想他是换用了新的身份。 如今他亲眼目睹,他早已开启新的生活了。 这一晚,谢凛枯坐半宿。 老太太和赵妈从学校回来后,就一直觉得他不对劲,但是谢凛不管怎么问都一声不吭。老太太也没办法了。 谢凛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徐研敏曾经的房间里。 只有这个房间似乎才能囚禁住他当下疯狂肆虐的情绪。 谢凛看着天空渐渐泛白。 到最后还是……没奈何。 大概是他曾经种下了罪恶的“因”,所以如今才活该受这痛彻心扉的“果”。 隔天,谢凛在开完线上会议后,跟张森表明自己要继续在梧桐镇呆上一段时间。 “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的表情是慎之又慎,是这五年来张森从未见过的。 自从谢焕出柜后,谢氏的兄弟阋墙再也没有人讨论了,相反随着谢凛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后,谢氏的发展越来越好。 谢凛俨然是谢氏全员眼中的不败战神,似乎是无所不能的。 张森从没想过,会在谢凛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随后,谢凛又让他帮忙安排律师来见自己。张森记下了。 五年前,谢凛曾经给方弈柏签过股权变更的文件,当时没有机会让方弈柏签字。 现在方弈柏有了新的生活。 虽然冒昧,但谢凛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机会了——往后余生,方弈柏于他,亦不过是越走越远。 他现在唯一的念想,可能就只剩下希望方弈柏能够过得更好了。 虽然伤痛让谢凛短时间内不想去见方弈柏了,只想龟缩在黑暗的空间,假想与方弈柏还有另一种可能。 但过了两天,谢凛还是不自主地出现在了徐小萌的学校门口。 他跟赵妈说由自己来接徐小萌。 谢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已。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成群的家长之中。 徐小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谢凛,远远地朝他招手。 谢凛走近了,听到他跟同学们说,“这是我表伯,是不是超帅?” 徐小萌抱着谢凛的腿,等谢凛抱起他的时候,他得意地朝同学们挥挥手,跟谢凛说,“表伯,要不你天天来接我吧,你长得帅,我同学们都喜欢。” 谢凛没说拒绝的话,他分神四顾,终于发现了那个小孩儿。方弈柏还没有来将人接走。 谢凛把徐小萌塞到车里,让他乖乖等一会儿,就默默地朝那个小孩走了过去。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蹙着眉,瞟了瞟他,没搭腔。有点戒备的样子。 谢凛又说,“你认识徐小萌吧,我是徐小萌的表伯。” 小孩儿:“……” “你爸爸是不是方……叔叔是你爸爸的朋友……多年前的朋友。” 小孩很警惕。 他于是拿出手机,翻出了几张庙会上和方弈柏的合照,给小孩看。 小孩儿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 “你真是爸爸的朋友?” “是的。我叫谢凛。” “我是方念兹。” “几岁了?” “四岁。” 谢凛有点苦涩,果然是方弈柏的孩子,而且四岁了,说明五年前方弈柏刚逃离他,马上就结婚生子了。 “叔叔陪你等爸爸好不好。” 他说着,朝方念兹伸出手,方念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被谢凛牵着。 谢凛还想问什么,突然方念兹望着一个方向,眼睛一亮,“爸爸。” 谢凛猛地回头,看到方弈柏近在咫尺。 方弈柏怔怔地望着谢凛,反应过来时,竟后退了半步。 谢凛心中一痛,想跟方弈柏说些什么,却嗫嚅着开不了口。 方念兹说,“爸爸爸爸,你跟这个叔叔是朋友吗,你们怎么认识的?我以前没有见过他……” 谢凛有点尴尬,他缓缓刚朝方弈柏伸出手,想说一句,好久不见。 却没想到方弈柏看着他像老鼠见了猫,惊恐万分地,抢步到谢凛跟前,从他手里拉过方念兹,扭头逃也似地跑走了。 谢凛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他不知道方弈柏为什么这样怕他。 不。 他知道。 曾经,当他向方弈柏施暴后,他也曾对自己流露过恐慌的神情。 谢凛甚至感觉到舌根发甜,像被人敲了一闷棍。 谢凛查到方弈柏现在叫“方悬”,来梧桐镇四年了。 现在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 当初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方弈柏误打误撞地就来了这里。而恰恰是这里,仿佛如同谢凛的眼皮底下,他反而从未发现。 本来还想继续查一下方弈柏的家庭,包括……他的妻子。 第135章 但谢凛到底还是收手了。 他试着成长一点,在接触方弈柏的过程中,给予一些边界感。希望他不要再怕自己了。 到了周六,徐致礼来老宅接徐小萌回去住,跟老太太聊到了方念兹。 “奶奶你很喜欢的那个小孩,就是说长得像表哥的那个方念兹,听说要转校了。不在班里念了。” 老在太一脸困惑,“啊,为什么呀。” 听说是家长想要转的,不知道什么原因。 赵妈也挺意外的,小孩子的幼儿园都念到大班了有什么好转校的呢?” 谢凛刚好听到,没控制住走近。 老太太拉住他感慨,“刚觉得这个小孩子跟你有缘分,没想到就要转走了……唉,可能还是菩萨觉得心念没到吧。缘份不够。” 谢凛想到方弈柏见到自己时那恐慌的样子,很难不怀疑到方念兹这会儿要转校,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谢凛气闷极了,甚至心生委屈。 他到底有多可恶,让方弈柏要对他避如蛇蝎。 谢凛想找方弈柏谈谈。 他发誓要对方弈柏好,毕竟也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他谢凛已经知道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 他想让方弈柏知道,他不会再强迫他,如果他不愿意他也不会打扰他。 如今他只希望方弈柏,或者该叫方悬,不要躲他。 隔天一大早,谢凛趁方弈柏出门之前导航到他住的地方。 那是一套靠近郊区农田的农民房,按政策不能买卖,大约是方弈柏租的。 两层的带院子,面积不小,但看上去很古朴。 石头砌成的院墙,是二十多年前的面貌,如今已经不常见了。 门口种了一些月季和蔬菜,一株艳丽的爬藤月季,爬了半面墙,谢凛叫不出名字,但那开出的花却有些类似“自由钟情”。 谢凛把车停在路边,熄火,坐在车里等太阳彻底升起。 他没忍住了抽两根烟,在想抽第三根的时间,看到大门打开了。 不出意料,是方弈柏钻了出来。 谢凛马上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 那头,听到响动的方弈柏抬起头来,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谢凛。 下一秒,方弈柏猛地缩回身又把门关上了。 谢凛冲上去,拍了拍门,“方弈柏!” 方弈柏就是不开开。 果然是在躲他。 谢凛有生之年,很少有这样憋屈,应该说三十一年来从未有过。 他五指张开,又攥成拳。 到底还是从方弈柏的大门上放了下去。 他想屋子里还有别人……有方弈柏的妻儿,他确实不适合在这里跟方弈柏对峙。 “方弈柏,为什么要这样躲我?” “我真的,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再强迫你了,即使我知道了你……算了。过去了。” “就不能……谈谈吗?” 谢凛不敢大声,连置气的话也不敢说。 他低声颓然地问了两句,听不到方弈柏的反应,只能叹息着离开。 连堵在门口也不敢。 方弈柏闭门不见,谢凛只能在学校里蹲守他。 徐致礼说方弈柏准备给孩子转学果然不假。 他估计连新学校选都没选,单纯就是想要逃跑。很快就带着方念兹来学校办理转学手续。 园长建议他好好考虑,“你现在不是正常的入学时间,现在转校,不一定有学校愿意接收的,很可能孩子要被耽误一年。” 方弈柏坚持要转。 园长无奈摇头,正准备在申请上签字,斜刺里被一只手拦住了。 谢凛拿走转园申请,“您说的有道理,我们再考虑考虑。” 方弈柏瞪大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估计没想到,这个时候,谢凛还会在学校。 谢凛给园长道了歉,“给您添麻烦了。”就把方弈柏和方念兹推着往园长办公室外赶。 出了门,方弈柏明显慌乱了。 谢凛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把方念兹抱进怀里,望着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给孩子转学?” “我……跟你没有关系。”方弈柏想把孩子抢回来,无奈谢凛比他高大太多。 他给方念兹使眼色,“下来!” 结果方念兹转头叉开手臂,搂住了谢凛的脖子。 -------------------- 五连更。下周就完结了。 第66章 儿子像妈 方念兹小脸贴着谢凛的脸,身子缩在宽阔的怀里,像考拉一样。 无声地抗议。 他也不想转学。 俨然将谢凛当成了自己的靠山。 谢凛把方念兹搂得更紧了些,看着方弈柏,“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草率地影响到孩子的生活,小孩子频繁换环境是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这不是说教,而是我的亲身经历……方……悬。” 他不太顺口地叫出这个名字。 方弈柏一怔,“你查我?” 倏地方弈柏松开方念兹,气急败坏地往楼下跑。 谢凛抱着孩子,快步追了上去。 “方弈柏!” 跑到了楼下,眼看方弈柏真的生气了,谢凛只好把方念兹还给他。 “对不起,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但我不是故意查你,我真的没有很深入地调查,我只是……” 他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拉住方弈柏的手,又本能地感觉会被抗拒。甚至紧张得手心发烫出汗。 第136章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别躲着我,好不好。” 方弈柏戒备地看了看谢凛,把方念兹往自己身后推了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的眼神躲闪,甚至根本没有耐心落到谢凛身上,充满了不安的忧心忡忡。 谢凛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展示自己真的不会拦他,强迫他,“我不会在梧桐镇呆很久……如果你不希望见到我,我可以马上走。以前是我不对,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方弈柏也沉默了一下。眼睛里有很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 谢凛攥紧了自己的手指,半晌无言,过了半天,他小心地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方弈柏空茫了一瞬,抬起头来看着他。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方悬!” 这时似乎早已等候在外的方弈柏的妻子看到了他们,挥着手跑了过来。 她看到谢凛,“这位是?” 方弈柏有点尴尬。 “我叫梁佳琪,你是方悬的朋友吧?” “……是的,谢柏。” 梁佳琪瞅了瞅方弈柏,“你也没说在梧桐镇有这么帅的朋友啊,是模特吗,怎么认识的?” 谢凛回答说,“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方弈柏不在状态,梁佳琪热情地张罗道,“那别傻站在这里了,你们得好好聊聊吧,把念兹交给我,走一起去吃饭吧。” 刚好快到中午的饭点了。 谢凛看了看方弈柏。 方弈柏还在犹豫,梁佳琪已经从他手里牵过了方念兹,在前面带路。 “多年没见的朋友再重逢,可不得好好叙叙旧吗,我现在啊工作这么几年就感觉老朋友才是最难得的……方悬,谢大哥不常来梧桐镇吧,请他去吃霁月楼怎么样?” 方弈柏便不再反驳了。 梁佳琪是一个很爽朗的女士,性格外向,不扭捏,看得出来和方弈柏的感情很好。 谢凛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 这顿饭不异于酷刑。 方弈柏过去把谢凛照顾得很好,现在照顾梁佳琪自然也得心应手。 梁佳琪想吃螃蟹,方弈柏就帮他剥。 拆完蟹,把蟹肉都剔到蟹壳里递给她。 梁佳琪吃了满满一口蟹膏蟹肉,开心地跟方弈柏撒娇,“宝贝你太好了,爱死你了~” 完全没顾忌谢凛就在旁边。 她看谢凛似乎在看她,大咧咧地一笑,“方悬就是人好,对吧,可会照顾人了。” 很坚定的语气。 满满的幸福洋溢。 谢凛艰难地牵了牵嘴角,低下头去,“对。” 等梁佳琪吃饱了,她提议带着方念兹先回去了,让方弈柏跟谢凛好单独叙叙旧。 然后她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一时之间,包厢里只有两个人了。 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方弈柏端起水来猛灌了一口,站起来,说,“我去买单。” 他走到门口,被谢凛拉住了。 谢凛拉住他的手,“买过了。先等一下,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方弈柏抽回手,“什么事?” 谢凛垂下眼帘,“看你过得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本来不应该打扰你,不过,一码归一码,如果你希望我们俩两清,再不要打扰你……那我也希望,该给你的东西就必须要给你。” “你等一下。” 谢凛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张森安排的律师就走了进来。 谢凛今天出门时就打算把协议给方弈柏签了,律师跟着他一起去的学校,之后也一直跟远远在旁待命。 这时被谢凛叫进来,律师便朝方弈柏打了个招呼,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 “方先生,这里有谢总拟好的协议,您先看一下,我为您解释一下条款,然后……” 律师话没说完。 方弈柏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起身。 因为太急促了,他甚至带着椅子脚在地上摩擦出很大的响声。 格外地刺耳。 “不!……我不签,我什么也不签。” 方弈柏要往外走。 谢凛不明所以,只能拦他,“我不想要怎么样……” 没想到方弈柏受惊似地躲开,“饶了我,求求你——” “我马上走,我真的不会打扰你,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不好,求求你了,谢凛!” 谢凛窒息。 他就这么恨自己,怕自己吗? 方弈柏像惊弓之鸟。 他逃命似地从霁月楼跑出来。 他没想到谢凛会突然回梧桐镇。 之前,他得知谢凛的外婆在徐研敏去世后便移居外地生活了。这个谢凛的出生地,早就只是他脑海里遥远的记忆而已,谢凛多年来也根本没有回来过。 但谢凛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五年了。 他最害怕的就是再见到谢凛。 即使午夜梦回时都是他……但残酷的现实他再不想经历一遍了。 他不敢奢望更多,那一个晚上已经够了,圆满了。 而且他暴露了。 他怎么可能不暴露呢,在谢凛抱他的时候,他彻底沉沦,不顾一切地叫他的名字:谢凛,谢凛…… 第137章 他还不知廉耻地说了无数个“我爱你”“爱你啊”也都被谢凛听到了吧。 谢凛是醉了,但也许尚有记忆。 他不能忍受谢凛清醒过来后看自己的神情——他最深的见不得光的贪婪和丑态,都被暴露了啊。 他当然呆不下去了。 继续留在谢凛的身边的话,他只会在谢凛醒来时看到对方恨悔的态度。 而且,食髓知味,他也不能让自己更加无法自控了……只得当机立断。 但到底还是不舍得,于是方弈柏才胆大包天了一回,偷了谢凛的种,利用卫绍光说的技术,在万象科技的人工产房里生下了方念兹。 那时他签订了繁琐的合同,包括双向的保密协议,卖掉了【风暴舞蹈】来筹集资金,为了怕被谢凛追踪到,还利用了比特币来支付。一切只为神不知鬼不觉得拥有谢凛的dna。 而他选择了谢凛做方念兹的妈妈。 俗话说的果然不错,儿子像妈。 所以方念兹才那么像谢凛,就像一个小号的谢凛。 他记得谢凛曾经说过记忆最深刻的是很小的时候在徐研敏陪同下在老家的生活。 看着小念兹在梧桐镇的田间爬行、奔跑…… 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谢凛。 他如同在陪伴着谢凛那他无从参与过的童年,见证他的成长……他很满足。 他已经没有了别的奢望,拥有了念兹,他的余生已然很富足。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再见到谢凛。 他好矛盾,能看到谢凛本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但是,对方万一记起了那一晚他的丑态,他又该如何自处?? 更甚者,对方似乎已经查到了方念兹是谢凛的骨血,所以带了律师——谢凛要把方念兹抢走,他又该怎么办?! 方弈柏很乱,彻底慌了。 梁佳琪带方念兹在街上买了点他喜欢吃的芝麻丸,回来刚好看到方弈柏从霁月楼出来。 她有点诧异,“聊完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没跟人家好好叙叙旧吗。我看谢大哥很在意你的样子,你们应该是挺长时间没见的老朋友了吧。” “聊完了,也没什么可聊的。我放心不下念兹……” “孩子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 方弈柏拉着他们,往停车的方向走。 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梁佳琪有点疑惑,她往霁月楼的门口瞅,没有看到谢凛,以为他已经走了。 方弈柏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方念兹抱到怀里,看他吃芝麻丸吃得嘴巴黑乎乎,帮他擦了擦,“又馋嘴,有没有谢谢阿姨。” 方念兹说,“是阿姨非要给我买的。” 梁佳琪听笑了,“是是是,我的小皇帝,是奴婢非得要皇上赏脸尝尝的。”她摸摸方念兹的脸,揪着捏了捏,把方念兹肉乎乎的脸都捏变形了。 方念兹念在芝麻丸的面子上没跟她计较。 方弈柏不好意思,“佳琪谢谢你啊,还麻烦你请假送我去学校办手续。” “别跟我客气了,上次你帮我挡酒,害你第二天送念兹上学都迟到了……我都说了要给你当一个月司机的。转园的手续顺利吗?” 方弈柏顿了下,“校长不太同意,可能要再考虑一下。” “校长很负责任的嘛,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给小念转学,但总归这对他来可是一件大事,慎重点也好嘛。小孩子换环境,熟悉起来也需要时间的。” 方念兹点头,“我喜欢现在的学校。” 方弈柏,“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喜欢,你都没有交往到玩得好的同学。” “他们都太幼稚了,我不喜欢跟他们玩。还有人笑我没有妈妈……”他看方弈柏怔了,便眨巴眼睛,把话转开了,“但我喜欢老师啊,我们班的老师长得最好看。不过没有爸爸好看,也没有谢叔叔好看。” 梁佳琪扑哧笑出来,人小鬼大。 方弈柏心脏一跳,又很无奈,“回去吧。” 梁佳琪,“好咧~” 谢凛站在霁月楼二楼的轩窗边,看到梁佳琪和方弈柏在路边聊了挺久,一家人其乐融融。 随后两个人带着孩子上了车,方念兹坐在后排的儿童椅,还是梁佳琪开车,方弈柏在副驾。 车子驶离,谢凛看着尾灯消失在巷口。 等到律师提醒,他才回过神来,原来手掌竟已被窗框的插栓硌得血流不止了。 “谢总,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谢谢捂着手,摇了摇头,“我没事。” 哀默大于心死,与内心的崩塌相比,肉体的一点伤痛无足轻重。 第67章 一阵晕眩 方弈柏只请了半天假,不想梁佳琪送自己两趟,于是把方念兹也一起带到公司了。 跟梁佳琪道别,他先带方念兹到卫生间帮他上厕所。 “那个方悬今天又是坐梁佳琪的车来的?” “是的呀,还是他有本事啊,带着孩子还能勾搭上老板的女儿。” 另一个同事嗤了一声,“梁佳琪只是无聊玩玩儿的吧,以她的家境怎么可能真看上方悬。” “但她可没少帮方悬啊。要说方悬凭自己的本事升到专员的,鬼才信吧,他一个毛没长齐的愣头青,又没学历又没资源凭什么?” 方弈柏刚到这个外贸公司时是做的跟单员,比较基础,多数时候都是两头沟通相当于销售中介,但有一次跟老板出去应酬时,因为他会骑马,在客户面前露了脸,后来便越来越受到了老板的倚重。而且他外语也较好,又是材料专业出身,在专业领域比一般人精深,慢慢就成了老板的翻译助理。 第138章 前不久,老板给他升到了外贸专员,负责一些大宗商品的进出口事项。 这很是刺激了一些同事。 外面议论的人里面,情绪最激动的便是同为外贸专员的程凯,如今和方弈柏算是竞争关系。 方弈柏默默地听着,也没吱声。 但方念兹上完了厕所,很直白地说了一句,“爸爸,我们出去吧。” 方弈柏给他提好裤子,便推开了隔单的门。 程凯和同事看到他和方念兹,都是一脸僵硬。 方弈柏当没看见。 他带方念兹洗手,门口程凯狠狠啐了一口。 他刚回工位,同事就说老板找他。 方弈柏让念兹乖乖坐在位置上,就去了老板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听见梁颂声的笑声。心情很好的样子。 “梁总,您找我?” 梁颂声笑说,“方悬啊,还是你有本事啊,这一直啃不下来的大单你一出马马上就解决了!” 旁边的张副总也是捧场说,“也是梁总慧眼识珠,把方悬调到这个位置上,才让小方能够发挥所长。 方弈柏听了半天才知道是之前梁颂声争取了很久的一个国内买家的订单,如今过了意向马上就可以签合同。 他其实才刚接手,个中情况还没有梁颂声清楚。 被这样夸奖他不好反驳,只好捧梁颂声,“都是梁总的功劳。我哪里敢居功。” 订单利润很高,梁颂声格外高兴。 他之前只是觉得方悬这个人有些不一般,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一般的业务员在谈判的时候总是会因为利润的多少而喜怒形于色,有的时候难免得了芝麻丢了西瓜。 但方悬却不这样,几十几百万的利润在他眼里仿佛没区别,总是淡淡的,他和客户谈天的时候,便总能使人感觉他很“客观公正”。 梁颂声曾经想过要怎么形容方弈柏的这种“淡”,他觉得对方像是被富贵营生浸润过后,有了那种不易被小利牵动的平静,充满了物质极端满足后的厌倦。 他于是坚信方悬绝非池中物,如今验证果然如此。 梁颂声把方弈柏请到沙发上坐好,亲自给他倒了茶,“原来你跟徐家还有关系,你怎么不早说呀!哎呀,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方弈柏,“徐家?” 张副总也笑,“是呀,徐家都说了,只要是你有需求,所有的订单都从我们这边走,这后面呀少不了还得麻烦你跑一跑疏通疏通关系。” 梁颂声说,“方悬,你这职务也得改——副总!”他大力地揽住方弈柏的肩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以后你跟张总平起平坐!” 张副总不敢置疑,也乐呵地陪笑,“靠方总带我们发财!” 梁颂声哈哈大笑,大力地拍了拍方弈柏,“晚上一起吃饭啊。” 等方弈柏出了老板办公室,公司里已经炸开了窝。 后勤部门争分夺秒地给方弈柏布置出一间新的独立办公室。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在讨论方弈柏这火箭般的升迁速度。 “啧,难道梁颂声真要招他当女婿了?” “八成。” “有没有可能那孩子本来就……”那人压低了声音,“没准就是梁佳琪生的。” “啊?……真的假的。” “不然呢,凭白无故姓梁的一家对他那么好?” “不是说他业绩好吗,谈成了梁总出面都没拿下来的订单。” “你真信啊?你自己也是业务员,你没谈过生意?你想想没有点门路背景能谈得成吗,肯定是梁佳琪想要扶正他,帮他疏通的关系给他脸上贴的金呗!这样一来,方悬当了副总,张副总也没话说,这公司不更是梁家说了算吗!” “有道理啊……” 风言风语很多,方弈柏只当没听见。 他也确实没想到自己怎么就突然拿下了梁颂声都没拿下的订单。 至于张副总提起的“徐家”他更是毫无头绪。 一直到了晚上吃饭,方弈柏本来不想去的,但梁颂声特别热情,他只好把方念兹送回家后,赶到了约定的饭店。 方弈柏到了地方,刚给张副总打电话,说自己到了。 结果梁颂声居然亲自出来迎接他,把方弈柏带到了包厢。 他这才发现包厢里人不少。 梁颂声介绍说,“小方啊,这是徐家本家的徐总,你应该认识吧……快快快 ,来打声招呼。” 梁颂声像是特别紧张,把方弈柏往屋里请,脸上堆的笑都堆起了三层褶子。 方弈柏懵懂中,徐致礼迎了上来,主动和他握手,很给面子地朝众人说,“方悬,久仰,我是徐致礼……我们家族的业务吧,我虽然介入的不多,不过但凡你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方弈柏的疑团到了这时才到达了顶点。 他疑惑地看了看徐致礼。 随后对方将他引到座位上,方弈柏这才恍惚明白过来。 只见位置上坐着谢凛。 谢凛自己坐在了下手,上菜的位置。 方弈柏被安排坐到他旁边,徐致礼坐了主座,然后是梁颂声和张副总,以及双方随行的几人。 饭桌上梁颂声对于能结识徐致礼非常兴奋,在当地甚至说在整个省城,能认识徐家本家的人都是很实用的人脉。 酒过三巡,梁颂声便仗着酒劲也来敬谢凛的酒,一边想从他嘴里套些话。 第139章 毕竟有些时候“县官不如现管”,基层有个说得上话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这位老弟啊,您是?” 谢凛旁边的人便介绍说,“这是咱们现在这个订单项目的负责人,以后让小方找他就好了。” “哦哦哦,怎么称呼?” 谢凛说,“谢柏。” 梁颂声连连点头,“方悬,你好好敬谢总一杯。” 他看谢凛有点面善,又听闻他姓“谢”,免不了要往徐家的姻亲谢氏上琢磨一圈,但到底是不敢想谢柏能和谢氏有什么关系。谢氏,那又更是天上的人物。 方弈柏滋味复杂,很不想跟谢凛说话,又不得不拿起酒杯。 谢凛把他手里的白酒换成了啤酒,主动和方弈柏碰了一下,“我跟方悬是多年的老相识,只要是方悬的事情我一定责无旁贷。还望梁总好好照顾方悬,不要让他受委屈。” 方弈柏闷声不吭。 谢凛说完,把手里的白酒干了。 梁颂声听得不明所以,他觉得谢凛的话讲得不对,他一个下属怎么能在顶头上司的面前说与乙方公司的某人关系好,还这样表忠心呢? 这不是有毛病吗? 他有点着急上火,目瞪口呆,正准备打哈哈糊弄过去,结果徐家在坐的所有人都点头称是,徐致礼更是站起来向梁颂声敬酒,“梁总,有劳了。” 一瞬间梁颂声冷汗都流了下来。 他再看谢凛,突然觉得这个坐在上菜口的“下属”竟然像是在给徐致礼等人下“命令”的上位者。 他一时懵了,僵硬地把面前白酒灌了下去,又急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徐、徐总说笑了……一定一定。” 梁颂声领悟了其中的玄机,之后这顿饭就变成以方弈柏为核心的交流会。 诸如方弈柏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啊,工作顺不顺啊,如今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啊…… 方弈柏老大不是滋味。 他感觉得到谢凛想要跟他讲话,但他不敢接触对方的目光,只敢把眼神低垂在自己的手上。 别人跟他讲话时,他机械地笑笑,甚至放弃了思考,不敢去分析谢凛这是要干什么。 终于他借口上厕所从包厢躲了出来。 方弈柏来到露台吹风,结果遇到了那个看他不顺眼的程凯。 “方悬!” 程凯是眼看着梁颂声带方弈柏进包厢里,他之前也跟梁颂声一起跑过业务,也谈成了几个大单,但梁颂声可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热情。 今天听闻方弈柏升任公司副总,他老大不高兴,刚刚在饭桌上听隔壁梁颂声他们谈笑风声,他更是不服气,很快便喝多了。 方弈柏不想搭理他,程凯却将他堵在露台上,还把推拉门合上,不让他走。 借着酒劲程凯把方弈柏抵到了角落,“装什么呀,我早就看出你跟我是一种人了……你这么年轻还带个孩子,跟女人过不下去吧。不如跟我过吧。” 方弈柏忍着恶心一把推开他,“你放尊重点!” 他想走,程凯发了狠,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墙上怼。 方弈柏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到了墙上,他感到一阵晕眩。 程凯掐着他的脖子,“别给脸不要脸了,要不是梁佳琪瞎了眼看上你,你以为你能有今天?她要是知道你是个跟男人玩-屁股的,还能不能继续当你的舔狗呢?” 方弈柏震惊地微微发抖,“你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怕了吧……这样就怕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假的,学历也是假的吧,如果我再把这个捅出去,你还翻得了身吗……你原本的身份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很怕被查吧……方悬,你从了我我就不说出去。” 程凯很看不起方弈柏,但此时嫉妒心却使他想要狠狠地羞辱他。 他一把扯下方弈柏的裤子,就用自己的身体去蹭他。 方弈柏惊悚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但程凯长得五大三粗,力量远远胜于他。 他甚至感觉对方粗鲁地就要掰开他的腿。 方弈柏顾不上被人看见丢人,呜咽地喊,“救——” 程凯没想到他真的会出声,更加用力地掐他,“闭嘴!你想死是不是……” 方弈柏完全窒息了,他感觉到使不上劲,眼前泛黑。 接着,身上猛地一轻。 程凯像破布一样被甩了出去。 第68章 喜欢别人 方弈柏从墙上滑到地上,他猛地喘了一口气,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那边,谢凛抓着程凯,用尽了全力拳拳到肉地砸在他身上。 程凯抱头哀嚎,“你、你打死了你也要……偿命!” “别打了,啊……” “啊……饶了我……” 谢凛像失智的野兽,直到听到方弈柏的呜咽声,他才狠狠地踹了程凯一脚,嫌恶地丢开他。 方弈柏缩在角落里,想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但他发现自己的胳膊脱臼了,使不上劲。 他疼痛难忍,一边艰难地单手去提裤子。 他实在不想让谢凛看到自己如斯狼狈的样子。 谢凛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怔了一秒才上前帮方弈柏把裤子重新穿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他的身上。 一直都隐忍没有哭的方弈柏,这时眼泪猛地决堤般流下来。 他用还能动的手,茫然地抹着眼泪。 第140章 谢凛心疼难忍,捧着他的脸帮他擦干净,“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方弈柏已经懵了无瑕反驳。 谢凛想带方弈柏离开,程凯挣扎着爬起来,“你……你跑不了!你打伤我,我报警抓你!” 谢凛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搂着方弈柏出了露台。 方弈柏有点担心,谢凛说,“律师会处理。” 没有再回包厢,谢凛给徐致礼打了个电话,带着方弈柏离开了。 上了车,等代驾的时候。谢凛想看看方弈柏的伤。 方弈柏心里很委屈,谢凛再三地陪小心,他才终于松口……同时哇哇地哭出来。 谢凛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敢轻轻地把方弈柏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拍了拍方弈柏的背,把自己的下巴贴到方弈柏的头上。 方弈柏越哭越大声,“我本来过得好好的……你一来,什么都乱了……都怪你!!” 谢凛承认,“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等代驾来了,方弈柏也哭累了。 他坐直身体,不再看谢凛,也不再依赖他,变得很冷漠地不跟他交流。 连谢凛说要带他去看医生把脱臼的胳膊接上,他也不同意。 等快到方弈柏住的地方,方弈柏让代驾司机把车停到社区医院门口。 他蹒跚着下车,不让谢凛跟着,自己去找值班的老医师把他把胳膊接上了。 出来的时候,幕色沉沉,四下只有一点路灯的微光。 方弈柏看到谢凛的车还停在原处。 谢凛看到他,迎上来,“疼不疼……” 方弈柏退后两步,躲开他,“你不要跟我着。我走了,再也不见!” 他不再看谢凛,闷着头负气地往回家的方向走,越走越快,然后跑起来。 跑了一阵,夜风灌得他心口痛。 他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发现谢凛的车还在。 方弈柏仰头抹了一把眼泪。 他心里很茫然很无措……却本能地扼制着自己的思潮,不要胡思乱思。 以前他对谢凛心存觊觎,几乎落得碎身粉骨的下场,那种痛苦他不想再承受了。 没有欲求就不会伤心。 他只希望自己绝对不要再动心,不管谢凛伪装出怎么样的温柔。 当年谢凛会喜欢上女生,和女生相亲,交往……以后也依然会。 至于谢凛为什么会对他做这些事情,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 他跟谢凛本来就是两条不应该相交的平行线,他不应该有多余的奢望。 隔天方弈柏去上班的时候,听说程凯惹上了官司,被公司开除了。 他想到这个人就觉得恶心,也没有多余去打听。 只是梁颂声突然将他当成了公司的肱股一般,他觉得很困扰。 对这份工作他没什么抱负,混个社会身份,有口饭吃而已。他有自己的规划,工作之余他需要时间照顾方念兹,而且,他报了继续教育学院,还想考y大的研究生。 但谢凛让人误会他有很大的能量,好像公司离了他就不转了。 他心里不禁又埋怨了谢凛几句。 只是这样想着,他一时又有些怔忡。 梁佳琪叫了他好几声,他怔是没听见,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对方伸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方弈柏有点尴尬,更不想承认自己又因为谢凛而发呆。 他问,“你找我有事?” 梁佳琪夸张地说,“哎哟,升了职就对我这么冷淡了,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方弈柏说不过她,也不顶嘴了。 梁佳琪就说,“我爸说你跟徐家的人很熟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不熟……只是恰巧碰到一个认识的人。” 梁佳琪哦了一声,“谢大哥啊?” “嗯。” “我去打听了一下,原本以为谢大哥只是负责你之前那个项目的公司,结果今天老梁不是想把精密仪器那块划给你吗,结果居然也是谢大哥负责的……我去,徐家内部对他真是不薄啊。我听说徐家正要跟万象生物合作,每年能给万象生物这个数的国际客户资源,” 她比了一个手势。 “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谢大哥把万象生物的精密仪器的订单也争取过来……” 方弈柏猛地被口水呛了一下,“你说谁?万象生物?” “是啊。” 方弈柏心惊肉颤。 万象生物就是帮他做孤雄生育利用人工子宫生下方念兹的团队。 原本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有点放心谢凛似乎不是来抢方念兹的,谢凛应该还没有查到。但,徐家和万象生物合作还给他们提供客户的话……那谢凛轻而易举地就能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吧? 再者,徐家为什么要选对万象生物? 是谢凛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吗? 如果……被他知道了真相,他一定会抢走念兹的。 方弈柏焦虑不已。 他接手精密仪器的订单后,果然对接人又是谢凛。 谢凛带着他参观加工车间,又给他讲解和展示不同的精度标准。接待他们的人都是高级工程师和核心高管,据说当地的高精尖企业都有徐家股份。 谢凛即使不是谢凛,只是顶着徐家人的身份,也很能在当地吃得开。 第141章 只是,一个大总裁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方弈柏不知道谢凛要玩这场游戏到什么时候。 他所有的力气都只剩把自己包裹起来,冷淡地沉默,不去动情。 周六的这天是方念兹学校的活动日。 方弈柏难得带方念兹在学校玩耍。 结果却看到谢凛带着一个小朋友。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眼看去,果然是谢凛。 谢凛牵着一个小孩在操场玩沙子。 小孩亲热地在谢凛脸上亲了一口,谢凛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方弈柏像被冰锥击中了心脏,一瞬间僵在原地,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五年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搜索谢凛的消息,不管谢凛发生了什么人生大事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但,他到底还是得知了,在那之后的岁月里谢凛似乎并没有跟罗家的小姐订婚结婚。 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 如今……他不是直接就看到了谢凛带着他的孩子在这里玩沙子吗? 他一直以为谢凛留在梧桐镇是因为自己,真是太自恋太可笑了。 大约是谢凛有了孩子,带回来给外婆、给徐家这一脉的亲眷看吧。 “爸爸,你怎么了?” 方弈柏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流了眼泪。 他忙抬手把泪抹掉,强笑了笑,“没事,风迷了眼睛。你想玩什么?” 方念兹看他看着谢凛和徐小萌但又不承认,有点奇怪,说,“谢叔叔在那边,你不去找他聊天吗,你们不是朋友么。你还说人应该多交朋友。” 方弈柏有点艰难地摇摇头,“人家父子在一起玩,我们不要凑热闹。” 方念兹一脸无语,“谢叔叔不是徐小萌的爸爸,徐小萌的爸爸是徐致礼,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方弈柏懵了一下,肢体又能动弹了,“啊?是吗……那是徐小萌吗?” “当然了,我们班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爸爸你记性太差了。”方念兹流露出鄙夷的眼神。 方弈柏抱着他亲了亲,莫明地心情松懈了下来。 他想到上次的饭局就是徐致礼带的谢凛,想必两个人是亲戚。不过徐致礼几乎没来过学校,他自己活动也参加得少,确实不认识。 转念,他又觉得自己心情大起大落,很没有出息。忧郁起来。 方念兹也亲亲他,“算了,我不批评你了,爸爸除了记性差,其他方面还是很优秀的。你不要伤心。” 方弈柏破涕而笑,“我带你去玩秋千吧。” 方念兹其实兴趣不大,不过他看方弈柏突然开心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免为其难地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谢凛带徐小萌也朝秋千架走了过来。 谢凛主动问方念兹,“可以让小萌跟你一起玩吗?” 方念兹有点犹豫,但还是同意了。 徐小萌便很高兴地走过去,主动牵了他的手。 方念兹说,“让我爸爸推你,让谢叔叔来帮我推秋千好不好?” 徐小萌,“为什么?” 方念兹说,“我比你重,谢叔叔看上去力气比较大。” 徐小萌眼巴巴地看了看谢凛,又看看方弈柏。 谢凛很干脆地说,“好的。” 方弈柏也不好拒绝了。 两个秋千架挨得很近,方弈柏和谢凛排排站在孩子们身后。 谢凛只要稍微往旁边偏一点,躲开回荡的秋千甚至会撞到方弈柏身上。 方弈柏不说话,谢凛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有两个孩子很开心。 方念兹指挥道,“谢叔叔你可以再用力推我吗?要很用力的那种,飞到天上去……”方弈柏一般怕他摔了,都不敢很用力地推。 谢凛便大力地推了几下。 方弈柏在旁边看得心惊肉颤,都顾不上徐小萌了,急得过来拦谢凛,“你干什么啊,真用力啊,摔了怎么办?” 他急得差点脱口说出:真当念兹不是自己的儿子不心疼吗?你大错特错了! 谢凛说,“摔不了,我有分寸。” 但看着方弈柏一脸焦急,他还是抓住秋千绳,刹住车。 方念兹正在兴头上,突然被叫停,一脸不高兴地撅嘴瞟方弈柏。 方弈柏不松口,他拍拍屁股从秋千上下来,还去把徐小萌也拽了下来,“没意思。走,我们不坐秋千了,去那边玩小火车。” 徐小萌看谢凛没拦着,就跟着方念兹走了。 方弈柏看着方念兹置气,也没管他。 谢凛站在方弈柏身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方弈柏刚刚微微动怒,脸上皮肤有些粉红,此时盯着方念兹看,眉头紧锁,但也格外好看生动。 谢凛微垂下眼帘,“你……太太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一个人带孩子还是挺累的。” 方弈柏怔了一下。 太太? 什么东西? 心念电转,联系前几次见谢凛的场面,他突然反应过来,谢凛大约是将梁佳琪当成是他的妻子了。 同时意味着在谢凛的眼里,方念兹是梁佳琪和自己生的孩子。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方弈柏敷衍地呵呵了两声。懒得搭理。 谢凛不怀疑方念兹的身世到是省了他的心。 谢凛却认为他是某种默认,又偏执地问,“她很忙吗?……还是你们感情一般?” 第142章 方弈柏随口说,“她是挺忙的。” 他看谢凛目光闪躲,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他心里突然有点解恨。 又说,“我们感情挺好的。” 谢凛倏忽抬眼看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目光沉痛,嘴角抿得紧紧的。 过了好半天,他才说,“‘梁佳琪’……过去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也没有在你身边见到过,为什么五年前你刚刚离开,突然间,随随便便就能爱上别人? “方弈柏,五年前那个晚上,你明明……” 方弈柏吓了一大跳,几乎跳起来去捂谢凛的嘴。 他最难堪最害怕就是谢凛回顾那个时候。 但谢凛却无视他的抵触,“前段时间我以为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至少五年前的那一次你是自愿的对不对?……我当时喝多了,总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现在想想,我即使是在幻想里也从不敢奢望你那样热情,除了是当时真实发生的别无可能。你那个时候明明就很喜欢,很享受跟我——” 方弈柏压低声音吼他,“你疯了吗,别说了,这是公众场合!” 周围其实没有人,但他就是很慌张。 谢凛仍然直白地盯着他,“为什么转眼就变了……方弈柏,那一晚是我整个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必须想要知道,是我又伤害了你?还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当时明明有点喜欢我……为什么转脸又去喜欢别人?” 第69章 离婚了吗 方弈柏彻底呆了,他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想吐又吐不出来。 到是谢凛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越界,他机械地转过脸,“对不起。不该打扰你,你生活得挺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朝徐小萌走去。 方念兹看到他也很高兴,他得意地瞅了一眼落单的方弈柏,“谢叔叔你跟我们一块儿玩吧,爸爸坏,不理爸爸了。” 后来,方弈柏就看着谢凛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下午。 这天晚上方弈柏没有睡好,他半夜梦回,竟然都是谢凛的脸。 谢凛直直地盯着他,像喃喃自语又像是哀切的控诉:你为什么转脸又去喜欢别人? 他真的有点绷不住了。 为什么谢凛平平常常地能伪装成那么深情的样子? 甚至让他误以为对方五年前就对他有着别样的感情……他到底想要怎样? 方弈柏不想让谢凛觉得自己对他还有觊觎,不想自己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如今,他只想和念兹平静生活,绝对不再对谢凛心存妄念。 绝对。 过了两天,精密仪器那个订单按部就班走流程之后,谢凛终于要离开梧桐镇了。 那天,他们在精密仪器厂里看出货。 谢凛问方弈柏,“你能送我吗?” 恰好梁佳琪跟着方弈柏想来学习,她很热情地接话说,“行啊,我开车了。” 然后谢凛就在梁佳琪开车,方弈柏坐副驾的情况下,被送到了机场。 离开前,他紧紧盯着梁佳琪搭在方弈柏肩上的手,似乎想要反复刻进脑海里。铭记在心。 他挥手作别,“祝你们幸福。” 梁佳琪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弈柏也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看着谢凛的身影消失在机场大门口。 之后的一段时间,方弈柏挺忙的。 梁颂声简直想要把他压榨成渣,有事没事带他去谈生意,但凡是和徐家沾上边的更是少不了要带他。方弈柏加了好几回班,方念兹都没有人照顾了,他忍了又忍没忍住朝梁颂声发了一次脾气,说自己不能再加班了,才作罢。 结果这天他刚准备下班,桌上的座机响了。方弈柏一个头两个大,以为又闹了什么幺蛾子,没好气地接起来喂了一声。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弈柏刚准备挂了,结果听到谢凛的声音。 方弈柏像做贼一样,猛地把听筒放到怀里捂住,等再接听时,那边谢凛也喂了两声,像是怕他挂了。 方弈柏“唔”了一声,“有事儿?” 谢凛说,“你要下班了吧……” “嗯。” “我……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你不是正打着吗?” “……对不起。”沉默了一会儿,谢凛就挂了。 方弈柏无端地被他搅得有点气闷。 他本以后谢凛不会再联系他了。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他帮别人顶班,提前把方念兹托付给邻居帮忙照顾,他自己忙到挺晚,快十二点了还在公司。 没想到坐机那个时候响了。 方弈柏想不通这个时间点谁会打过来。 铃声一直不断,他茫然地接听。结果听到那头一片嘈杂的动静。 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似乎是酒吧。 “谢凛?” 方弈柏听到倒酒的声音,玻璃磕碰的声音。 谢凛似乎喝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谢凛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方弈柏……方弈柏……” 方弈柏意识到他可能是喝多了。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半无人时,谢凛给他的工位座机打电话,只是他没有接到。 谢凛的声音有一点含糊和茫然,“……方弈柏你知不知道,我……她不会比我更爱你的,她算是什么东西啊……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你不看看我吗,方弈柏,你不知道我有多……多爱你…… 第143章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我喜欢你多少年了,你视而不见,别人对你一点点好你就……哈…… “我从十六岁就发誓要跟你在一起,我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可能是上天要惩罚我……我明明那么早就有了渴求的东西,人生有了期盼,可从此之后的每一天,却都是偏航……” 突然的传来酒瓶碎裂的声音,一下子让方弈柏恍过神来。 那边谢凛似乎栽倒了,之后传来更加混乱而嘈杂的声音。间歇里似乎听到一个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不能喝酒……” “怎么回事啊!” “疯了……不要命了!” 然后电话断了,戛然而止。 方弈柏再打过去,无人接听。 方弈柏几乎是当即就买了就近的机票回帝都。 等到了机场安检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见谢凛。 谢凛有自己的家人,即使自己赶去了帝都也不会知道谢凛具体在哪里。 他犹豫再三,最后给谢焕打了电话。 拜托谢焕去看看谢凛。 方弈柏消失这么长时间,谢焕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甫一接到方弈柏的电话他又惊又喜,听方弈柏担心谢凛出了事,让自己去看谢凛,他又很是疑惑。 “啊?我哥可能出事了……什么事啊,你怎么问这个?” 这些年谢凛大海捞针地找方弈柏,但方弈柏硬是连个影子都没让他摸着。谢焕猜测方弈柏一定是超级怨恨谢凛才对。 也不知道谢凛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连带着谢焕面对方弈柏都十分有愧。 不过谢焕还是连夜找了几个谢凛身边的秘书助理询问打听,最后得知谢凛貌似因为喝酒进了医院。 谢焕很不解,方弈柏的消息为什么会那么灵通? 但他还是连夜赶到了医院。 等发现谢凛已经没事了,他才给方弈柏打了电话,报平安。 方弈柏不太放心,“怎么会进医院?” 谢焕说,“好像是说他在吃一种药,不能喝酒……有什么药物反应之类的。你说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搞出这种事情……” “他生病了?” “没听说啊,可能是感冒了,吃了头孢之类的吧?反正好像还挺危险的,但是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 “嗯……好的,没事就好。” “方弈柏你跟我哥……” 谢焕本来想问,又咽了回去。 方弈柏心里明白,但也沉默了。 他由衷地感谢了谢焕就挂了电话。 这时机场开始催促顾客登机了,叫到了方弈柏的名字。 “请ch1426前往北京的旅客……方悬旅客……马上到k08登机口登机……” 方弈柏怔了怔,把登机牌丢进垃圾桶,就逆着人流离开了。 方弈柏回到家时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方念兹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很熟。 方弈柏悄然地摸进房间,来到床边给他掖了掖被子。 情绪回笼,方弈柏瞬时有点脱力,他跪到床边,摸了摸方念兹的小脸。 心里默默地说:你妈妈没事了…… 没事了。 过去无数个他感到无助的日夜,他也是这样看着方念兹。 感受着自己的人生还有牵挂,自己和那个人还有命定的羁绊,他才重新有了往下走的力量。 方弈柏后来眯了一小觉,迷蒙中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流了不少眼泪,惊醒之后他反省,要梦到点好事才行,便又沉沉睡去。 好在这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他没有心理负担。 方弈柏本想大睡特睡,结果迷迷糊糊的被方念兹推醒,“爸爸……” 方弈柏以为他是饿了,想着爬起来给他弄吃的,结果方念兹把手机塞给他,“你的电话一直响……” 方弈柏心里一咯噔,接起电话。 结果那边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 是房东。 房东说他现在住的房子要卖,买家已经找好了,让他赶快搬出去。 其实这栋房子方弈柏当初也是想买的,只是农民房有限制,只能同村集体之间买卖,他没资格,所以方弈柏当初是签了十年的租赁合同。 他想要长住,没想到房东这突然反悔。 很是离谱。 但房东咬死不松口,“什么合同不合同了,反正我是要卖的!你快点收拾收拾搬出去,不然的话人家要住进去我可不管的!” 方弈柏抚额,“法律规定的’买卖不破租赁’,我签了租赁合同,按要求付了租金和押金,现在合同没到期,就算你卖房也不能影响我继续住的……” “你少给我谈法律,我租给你才多少钱啊,我卖又是多少钱,你这个人少给我耍心眼!你爱搬不搬,不搬我来给你腾退!” “喂,讲讲道理啊。” “什么是道理,我跟你说买家也是我们村的!大家不可能让你一个外地人占我们的便宜的!你识相的话就抓紧点!” 方弈柏无语。 这是摆明了不讲道理了。 但方念兹还小,他怕到时候房东真带人上门来,起了冲突,可能会伤到孩子。 他虽然很不舍,但还是爬起来,给方念兹准备了早饭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打包行李。 这栋房子是他在梧桐镇寻了很久的,出门能看到稻田,后门有山有河流,风景秀雅,视野开阔。 第144章 曾经他以为能住一辈子。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自己种的,房子的装修和家具也是他自己置办的,现在才住了四年,想想挺可惜。 还有押金和一个月的租金,说什么也要房东退给他。 方念兹看到他打包了一个大箱子,很不解,“爸爸,我们要搬家吗?” “嗯,房东不租给我们了,我们再找一个地方。” “那我们搬去哪里?不会又让我转学吧。” 方弈柏安慰他,“下午我去找找看,尽量在附近好不好。” 方念兹点点头。 方弈柏来到门口,看到前院的月季就开始发愁。 那棵长得像“自由钟情”的藤月经过四年已经与环境融为一体了,想要移植很不容易。像这样放弃他又舍不得。 他只好先拿铲子把另外几棵灌木月季先移出来。 方弈柏忙得满头大汗。 突然听到汽车的声音。 他还以为是房东这会儿就带人过来了。 冷着脸抬头,结果看到谢凛从车上跳下来。 好像是做梦,这个人这个时刻,理论上是绝对不应该在此处出现的。 他不是在医院吗。 阳光照着方弈柏眯起了眼睛。 视线里谢凛的轮廓好像消瘦了几分,风尘仆仆,但依然挺拔英俊。 谢凛也看到他,迈开长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猛然抓住方弈柏的手,“你……你要搬走?”他有点忐忑,又有些焦急。 方弈柏不冷不热地点点头。 他想要继续挖那棵月季,铲子底下好像硌了个石头,很是费劲。 他低头想换个下铲的角度,结果谢凛一把从他手里把铲子抢走了,还把他往屋子里拉。 “喂,你干什么?!” 方弈柏莫明奇妙。 谢凛很是激动,他一直把方弈柏推进屋里,把大门关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说,“别搬……我不会打扰你,我保证。” 他连夜迫不及待地赶回来,就是想要消除方弈柏的顾忌,但是没有想到,一回来真的看到方弈柏要搬走。 如此决绝。 酒是穿肠毒药,果然不错。 他好像又一次做了错事。 悔之晚矣。 谢凛诚恳道歉,“昨天是个意外,我真不知道你会接电话……” “我,我喝多了……我可能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方弈柏冷冷地看着他,“你想起什么了?” 谢凛有点踌躇,“我打电话给你说的那些……我大概都记得,我以为是做梦……谢焕跟我说你找过我,我才反应过来,你可能是真的听到了。” 方弈柏正想说些什么,方念兹从屋里跑了出来,“爸爸……谢叔叔?” 他看到谢凛眼睛一亮,有点吃惊,也有点兴奋。 “你们在干什么呀?干嘛站在门口,爸爸让谢叔叔进来坐呀。” 方弈柏忙和谢凛拉开距离, 回头把方念兹往房间里引,“大人有话要说,你先进自己房里看绘本好不好?” 方弈柏有点困惑,“我不可以跟谢叔叔玩一会儿吗。” “等大人聊完了,谢叔叔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吧。” 方弈柏说着把方念兹带到他的房间,又给他找绘本。 谢凛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进来了。 坦率地讲,他对这个空间是有抵触也有好奇的。 如果不是看到方弈柏要马上搬家,他是不会这样莽撞地闯入这里的……这是方弈柏和别一个女人的家。 即使是他,有些时候也宁愿逃避。 他不会承认,每次回忆起梁佳琪搭在方弈柏肩上的手,那种充满宣示主权意味的画面,他有多痛苦。 而那种痛苦支撑着他远离方弈柏。 这栋房子是当地常见的农民房格局,被收拾得整齐明亮,风格简单温馨。当下似乎没有第四个人在场。 他发现方弈柏把屋内的东西也收拾了一些。 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搬家了。 但他随及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等到方弈柏把方念兹安抚好了,走出小房间时,感觉到谢凛情绪很激动,并把他堵在了门口。 “干嘛?”方弈柏躲开他,又想去收拾东西。 谢凛突然指着卫生间的两套洗漱用品问他,“这个房子里没有一点第三个人的痕迹。” 方弈柏一怔,没想到谢凛想的是这个方面。 谢凛盯着他,“你……离婚了?” 方弈柏很想搪塞两句,但一时又没有找到借口。 他沉默。 谢凛进一步逼近了他,“你离婚了对不对?” 不等方弈柏开口,他突然紧紧地抱住他。 方弈柏被勒得肋骨痛,甚至嘴巴被捂在谢凛的胸口,他连气都喘不均,话都说不出口。 谢凛无比激动地搂紧他,脸颊蹭着他的头发,“太好了……你离婚了……” “你竟然离婚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爱你。” “方弈柏,给我个机会……让我们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等谢凛稍微松开了些,方弈柏抬起头,谢凛激动地捧住他的脸,就深深地吻住。不容躲闪。 第145章 方弈柏无法推拒,感觉到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掠夺殆尽了。 过了一会儿方念兹突然从房间里出来,找寻他,“爸爸……” 方弈柏猛地推开谢凛,紧张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而谢凛那么大一个人,居然被他这么一推,身形一晃荡,往旁边栽到下去。 幸而谢凛及时持住了旁边的门框,但也被撞得闷吭一声。 方弈柏吓了一跳 ,上前扶他,“你没事吧?” 谢凛笑了笑,顺势抓住他的手 ,“赶飞机没睡好,精神有点不济……” 方弈柏把手抽回来,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在孩子面前……” 谢凛道歉,“对不起。”他看了看方念兹,“那等孩子睡了可不可以?” 方弈柏不再理他,去陪方念兹了。 方念兹疑惑地瞅了瞅谢凛,仰着脸问方弈柏,“谢叔叔差点被爸爸推倒了,你为什么不跟他道歉?” 方弈柏:…… 谢凛笑着说,“没关系。” 方念兹觉得谢凛很大度,他想要吃零食,方弈柏给他拿了一点后,方念兹说要双份。 “我还得给谢叔叔一份呢。” 方弈柏就给了两份。 方念兹又说,“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跟谢叔叔一起玩了?” 方弈柏憋了口气,感觉有点吃味。 谢凛什么也没干,没想到方念兹就这么喜欢他了。 等谢凛陪着方念兹在他的房间里玩乐高,方弈柏叹了口气,来到客厅准备继续收拾东西。 他一回头,看到谢凛陪方念兹坐在地上的泡沫垫上,认认真真地听从指挥把零件分类。 谢凛很耐心,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方念兹逗得很高兴,冲他咧开嘴笑得很夸张。 方念兹就拿了更多的玩具给到谢凛。 很长时间来,除了自己都没有什么新朋友陪着方念兹玩。方弈柏也很少看到方念兹这么兴奋的样子,一个人带孩子,能陪伴照顾他的时间确实太少。 他一时心痛,也有一些茫然。 谢凛这时抬眼恰巧看到了他,方弈柏赶紧撇开脸,无视他,继续忙去了。 结果不多久,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第70章 你又骗我 方弈柏开门去看,发现房东竟然真的带了一帮人来,正堵在前院。 气势汹汹的样子。 方弈柏还没说什么,房东蹿到前院的花圃处,指着月季就开始嚎,“你个盝儿把我的花给刨了?!!你有病啊,见不得人好是不是,让你搬走你就给我搞破坏!” “我要不是过来看着,哦,你还敢把我家具给我搬空是不是?!” 方弈柏气笑了,“这花圃是我弄的,花是我种的,我怎么不能带走?还有,这屋里的家具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你原来的,当初我早就跟你协商过的,老家具太旧了,不值钱,随我处理,我自己买的新家具归我。我搬家难道还要把东西留给你?” 房东大怒,“你少废话,人家看种的就是我这房子、这模样!你要是敢再动一分,把我搞破坏,今天就别想走!” 方弈柏,“那我正好不搬了,我看你能怎么样。” 房东跳起来,冲上来就要揍他,“你不搬试试!” 房东跟他撕扯了两下,方弈柏堵在门口不让开。 房东扭头就招呼带过来的人来帮忙,“老五老六,进去把这小子的东西扔出来,我看他还敢在我的家里跳脚!” 这两人冲上来帮忙,方弈柏寡不敌众,被房东一把推到倒在地。 他脚别到了门口的排口沟里,一下子钻心地痛。 房东不理他,就要继续鱼贯往里冲。 结果前面的老五老六突然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重新退了出来。 只见谢凛从屋里走出来,盯着几人。 “你们干什么?” 他看上去态度很平常,但无端的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那是常年的惯于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才拥有的气势,即使是普通的村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威压。 几个人退了几步,谢凛没理他们,出门看到方弈柏歪倒在地,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 结果方弈柏刚一站起来,就感觉脚踝刺痛,又坐了回去。 “痛!” 谢凛撩开他的裤脚,脱下袜子,看到脚踝已经肿起来了。 谢凛脸冷下来,重新看着那帮人,“你们是哪个村哪个大队的?” 房东被问得怔了一下,结合谢凛的姿态,让他心里有点打鼓。 但他又觉得方弈柏在他这里住了四年了,是什么样的人物他门清,应该不可能有什么背景才是。 “你吓唬我呢?你管我是谁,这是我的房子,今天现在必须给我搬出去!!老五老六怔着干什么,进去!腾房子!” 谢凛冷冷地,“你可以试试。” 房东,“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啊,天皇老子啊!” 谢凛不理会他们,抱着方弈柏进屋里给他找冰块冰敷,同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徐致礼和附近的村委就赶到了现场。 房东不认识谢凛,但是认识徐致礼。 一看到他,不等村委的领导说话,他已经先一脸忐忑地迎上去。 “哎呀徐总,您怎么来了……” 原来徐致礼看谢凛如今常在梧桐镇,有一次还说想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就寻摸着给他找一找,然后就相中了方弈柏这个房子,找到了房东。 第146章 房东知道是徐致礼想要买,那底气是相当的足,不计代价也想要卖给他,于是才闹出了这一出。 搞明白情况的徐致礼一脸尴尬,他晓得谢凛有多宝贝方弈柏,这一会儿看到现面闹得如此难看,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先跟方弈柏赔罪,帮他把门关上。自己带着房东一堆人等出去谈。 最后他当场把这个房子买下来,又重新做了份租约给到方弈柏,让他不用搬,继续住,一切不受影响。 他当然也不敢说房子原是谢凛想要买的。 只是谢凛还不高兴,“方悬的脚就这么白伤了?” 房东拿着了钱,晓得谁是大爷,他也不扭捏,覥着脸赔小心给方弈柏道歉,还要送他去医院报销医药费。 前倨后恭的样子,让方弈柏都看乐了。 方弈柏摇头,“算了,把我租金押金退我,我再转给徐总。” 等房东带着一帮人终于走了,徐致礼硬着头皮收了方弈柏的租金,他也告辞了。 谢凛吩咐方念兹好好呆在家里,就带着方弈柏去医院拍片子。 拍了ct,方弈柏的脚踝骨头到是没事,但软组织挫伤,还得静养半个月。 医生开了些外用的药物,先冰敷去肿,再热敷化淤。 最重要还是要静养。 回去的时候 ,谢凛给方弈柏配了一副拐杖。 又问他,“要不然,还是用我这个人形拐杖吧?” 方弈柏白了他一眼。 谢凛就不敢继续开玩笑了。 但方弈柏毕竟拐杖用得不熟,回到家,下车,过门槛,都是谢凛伺候在旁,看他默默无语时,才上去把人抱起来,再放下。 连给方念兹准备晚饭也是谢凛代劳的。 方弈柏自己在屋子里腾挪了半天,忍不住捶着拐杖,仰天长叹。 都是命。 吃完饭,谢凛自觉把碗洗了,又安排方念兹去自己的房间看书。 之后倒水给方弈柏洗脚,准备给他上热敷的药。 方弈柏洗脚的过程里,看着屋子里打包的行李,感觉碍眼得很。 谢凛看他蹙着眉,就说,“你别糟心,一会儿我收拾。” 方弈柏看了看他,没说话。 谢凛就卷起袖子,帮方弈柏洗脚。 方弈柏一开始不太好意思,别别扭扭地不让。 谢凛一本正经地说,“不给你洗干净点,一会儿还得帮你敷药呢,这种化淤的药,要边推按边上,你自己可下不了手。” 方弈柏就没再挣扎了。 谢凛蹲在他的跟前,很认真地往他的脚脖子上浇水,又握着他的脚掌,把他脚趾缝也揉了揉。 温热的水汽蒸腾着,夜阑人静。 方弈柏心情有点复杂,“谢凛……你前面说,你要跟我在一起?” 谢凛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他。 方弈柏说,“在你觉得……我离婚了,带着一个别人的孩子的情况下,要跟我在一起?” 谢凛依然看着他,目光没有一点躲闪。 方弈柏却躲开了,难以置信地笑了笑,“你不觉得很……儿戏吗?这种话你随口就来,我实在不知道……你什么是认真的。” 谢凛说,“方弈柏,我是认真的。” 方弈柏,“我不能相信。如果我离婚还带着孩子,你还能爱我?你什么没有,你会接受这样一个不完全属于你的爱人吗?” 谢凛无奈地笑了笑,“以前我也不能想像……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你是离婚有孩子 ,但也已经是与你跟别人过一辈子相比,要好得多的结果了不是吗? “我是想象过且不得不接受,彻底地失去你的那种情景的。与那种痛彻心扉相比,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而那种想象,我已经经历五年了。” 方弈柏瞬间沉默了。 他低下头,甚至身体微微地颤动。 谢凛往衣服上擦干手上的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指,“我想要跟你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喜欢很多年了……可能你毫不知觉,但我会慢慢让你知晓的。而我也真的想要确认,你真的,曾经喜欢过我吗? “……如果是真的话,再接受我一次好不好?” 方弈柏不说话。 谢凛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用现在就回答,你好好考虑。只要你不排斥我,给我机会,我会好好地从新追求你好不好。 “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我不会再胁迫你,欺瞒你,自以为是……只要你不愿意不高兴,我都不会继续的,好不好?” 方弈柏闷着声音,点了点头,“嗯……” 谢凛忍不住欠起身,又抱住他,亲吻他的脸颊。 自然而然地鼻息交融,又吻到了一处。 方弈柏知道自己沦陷了,但他又提醒自己不应该这么早就放开心房。 他抿了抿唇,推开谢凛,不再跟谢凛亲了。 谢凛看到他脸颊飞红,神情有点别扭,很开心地又搂了搂他,才放开。 谢凛帮方弈柏上完药,又帮方念兹洗了澡,督促他上床睡觉。 很神奇的是方念兹在谢凛面前特别乖巧。 谢凛说方弈柏脚受伤了,让他不要吵他,他就真的乖乖自己睡觉了。 之后,谢凛等方弈柏上了床,帮他把手机、拐杖放到床头边,倒好了一杯水,就告辞了。 临别前,他找方弈柏拿走了这个家的大门钥匙。 第147章 第二天周日,谢凛又一大早过来,自己开门进屋,帮父子两人带好了早餐。 之后帮着方弈柏洗漱,又收拾屋子。 方弈柏像大爷一样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时,还看着谢凛哼哧哼哧地在干活。 他心里有一种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但又觉得看着这样的谢凛,他心里有一点……很想再欺负他、虐待他,看他受不受得了的坏念头。 方弈柏抱着抱枕,咬了咬牙。 谢凛到一直任劳任怨。 方弈柏脚伤上班不方便,谢凛想让他跟梁颂声请一个月的假,但方弈柏怎么可能同意。他周一坚持去上班,谢凛于是退而求其次接送他。 于是谢凛不光要送方弈柏上下班,还要接送方念兹上学,还得照顾父子两个人的生活,他的一整天像家庭主妇一样繁忙。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老宅,老太太看了他都十分惊奇,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梧桐镇还能这样忙,整天早出晚归。 谢凛支吾了两声,结果隔天把方念兹给带了回来,给老太太欣赏。 老太太惊喜坏了,“哎哟,这小乖乖。” 抱着方念兹又是亲又是摸的,越看越喜欢。 “你怎么把这小孩带来了?他爸妈同意了吗?” 方念兹说,“我爸爸脚受伤了,没办法照顾我,谢叔叔说来了这里就有的是人可以照顾我了。” 他小大人一样,老太太和赵妈听见了,都乐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念兹,方念兹。” 老太太,“‘朝斯夕斯,念兹在兹‘……这孩子的爸妈看来是个长情坚毅的人啊。” 谢凛一怔,没接话。 老太太又说,“我还是觉得这孩子啊,跟你有缘……你看这模样长得,跟你小时候多像啊。” 方念兹好奇,“我跟谢叔叔小时候长得像吗?” “是的呀。想不想看看,我给你找相册瞧瞧好不好?” “嗯,我想看。” 老太太开心地带他去找相册了。 把方念兹留在老宅,谢凛没呆多久就动身去接方弈柏下班。 他这事属于先斩后奏,把方弈柏接回家后,屋子里没有方念兹,他当然要解释。 谢凛陪笑说,“我外婆特别喜欢念兹……之前我还不知道念兹是你的孩子,她就看这孩子面善,还专门去学校看他。” “我把念兹带回去,她开心得不得了……还一直说念兹跟我有缘,说我们俩长得像……” 谢凛本以为方弈柏会不高兴,至少也会说他几句,便有的没的想说老太太朋多喜欢方念兹,想让他安心。 但没想到方弈柏默默地听了,只是嗯了一声。 谢凛看着他。 方弈柏说,“你带回家也好,方念兹本来就是你的孩子。” 谢凛以为他随口开玩笑,笑了,“逗我呢。真的假的……” 方弈柏说,“方念兹是我那一晚偷了你的种,找万象生物,通过孤雄生育技术制造了新的卵子,结合我的dna生下的孩子。他有我们两个人的基因。” 方弈柏说完,抬眼静静地看着谢凛。看他的反应。 谢凛呆了一瞬,方弈柏以为他不相信,瞬间有点伤心,又气愤起来。 他推开谢凛,用自己伤了的脚想走。 “不相信算了!” 谢凛猛地抓住他,把他往怀里按。 方弈柏不高兴地挣扎,谢凛更紧地搂住他,恳切地安抚他,“别生气……我相信!我只是有点难以置信。” 方弈柏气鼓鼓,“爱信不信!” 谢凛抱着方弈柏的脑袋,亲吻他的头发,“我是不敢相信……你,你没离婚……没结过婚?梁佳琪不是你爱人?” “哼。” “你说念兹是我的孩子.......方弈柏,你没有爱上别人……你当年,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方弈柏闷着声音,“你当时要跟别人结婚,我能不走吗?但我不甘心,想要有一个你的孩子,不过分吧。但我也没有什么奢望,就算你不认这个孩子也好,我就只是想要去父留子——” 谢凛捧起他的脸,堵住他的嘴,亲吻他,让他没人办法把更过份的话说出来。 方弈柏被这个热情的吻憋得脸都红了。 谢凛放开他,“五年前那一天,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我当时就没有打算再跟任何人订婚了。当时,你那么热情,那么乖,我真的以为我们两个可以好好地在一起,本来我跟罗小姐相亲就是因为谢焕求你帮他解围而已。” 他盯着方弈柏的眼睛,一瞬不瞬,“五年前,你偷偷逃掉,却要生下一个我的孩子,你……你,深深地爱着我对不对?” 方弈柏眼睛微红,没说话。 谢凛喃喃,“方念兹……念兹在兹,念兹在兹……你是日日夜夜都想着念着我,所以才有方念兹对不对?” 方弈柏的眼泪流下来。 谢凛轻轻地吻掉,从他的脸颊亲到眼尾。 又用带点咸湿的嘴唇去吻方弈柏的嘴角,舌尖,让他同样感受到眼泪的味道。 谢凛叹谓着,亲吻他,想把方弈柏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不会再放开他了。 方弈柏被吻得气喘吁吁,膝盖弯发软。 本来还有点紧张,后来想到方念兹已经被谢凛送去他外婆家了。 屋子里再没有别人。 第148章 他不禁想到谢凛大概是早有预谋,他心里纠结着,但到底还是和谢凛缠绵到了沙发上。 方弈柏大着胆子,摸了摸谢凛,这完全是本能使然。 他的体温已经升高了两度,大约是烧得头脑昏胀了。他才如此热切地渴求谢凛的温度和热-望。 但下一秒,方弈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猛地推开谢凛,脸色铁青,甚至羞恼得眼泪夺眶而出,“谢凛,你又骗我!!” “你说你爱我?你跟我都这样了,你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气得从沙发上爬起来,宁愿用单腿支地,用跳的,也要逃离这个难堪的情景和全世界最讨厌的大骗子谢凛。 他跳了两下差点摔了,谢凛忙从身后抱住他,紧紧地把方弈柏箍进怀里。 -------------------- 明天完结。 第71章 大结局 “你先别生气,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谢凛有点艰难地说,“对不起,早该告诉你的,又怕我在你眼里更加减分了……我有抑郁症,长期吃药有一些负作用,所以很难有反应。” 方弈柏怔了怔。 眼泪都忘了擦,挂在脸上。 他抽噎了一声,“你是说,你阳-痿了?” 方弈柏扭过身来,看谢凛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没有反驳。 方弈柏眼泪流下来,进而又笑了,哭哭笑笑的,最后咧开嘴,“好吧。那你以后都不能跟别人乱搞了……但是我不嫌弃你,会照顾你的。” 谢凛叹了口气,“只是暂时的,停了药过一阵就好了。我最近已经停药了。” “而且,你把我想像成什么人了,不管怎么样,我也都不会跟人‘乱搞’……从过去到现在我都只你一个恋人,也只跟你发生过关系。” 方弈柏不太信,审视他,“真的?你没有跟任何其他人上过床?” “当然。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方弈柏破涕为笑,“那真是为难你了。” 谢凛眷恋地抱住他,摩挲他的胳膊,“不为难……亲密行为是一种水到渠成的过程,有了爱就会想要占有,亲密无间的时候才会酣畅。像动物一样没有感情的交-媾我不觉得有什么快乐可言。 “但我无法不眷恋你……方弈柏,这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只跟我接吻,做-爱……只爱我。” 方弈柏回吻他,直吻得自己又快受不了了,把谢凛推开,回答说,“前面的可以,后面的不行。” 谢凛问,“什么后面的不行?” “最后一句不行?” “为什么不行?” 方弈柏理所当然地说,“那我还要爱念兹呢。” 谢凛皱眉,“把方念兹送给外婆爱,你只爱我。” “你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要吃,他也是你儿子。” “我们两个本来可以没有念兹,那你就只会爱我一个。” 方弈柏无语,“你这个人不讲道理么……那你是怪我啰?” “那你答应我,爱我要比念兹多很多。” “多一点。” “多很多。” 谢凛又亲得方弈柏喘不过气了,方弈柏只好求饶。 “好啦,多很多。” 晚上等方弈柏洗完澡,谢凛扶他上床躺下,帮他放好了拐杖,倒好了水,他却没有关灯离开。 谢凛站在床边,默默看了方弈柏一会儿,“我能留下来吗?” 不等方弈柏回答,他掀开一角被子,摸到方弈柏的脚裸,轻轻地摩挲。 方弈柏洗完澡,整个人热乎乎的,红润潮湿。 方弈柏靠在床头边,往里缩了缩,“干嘛?” 谢凛握着他没受伤的脚,用力地往下拽了一下。 方弈柏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四脚朝天地瘫倒,陷在被子里。他没好气地蹬了两下腿,“谢凛!” 谢凛钻进被子,抓住他的裤脚,用力地扯了下来。 方弈柏这才慌了,“你干嘛?” 谢凛很认真地继续,“方才……你是不是想要了,是我太扫兴。现在补上可以吗?我想让你舒服。” 方弈柏别别扭扭的往旁边躲,“你都委了,没那种想法,干嘛来招我?我不要……” “我只是没反应,不是没想法,那方面不行还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让你舒服。” 谢凛说完,方弈柏没能发出声音。 他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像濒死的鱼一样弹动了几下。 谢凛没放过他。 这些年方弈柏本就清心寡欲,连手冲都很少有,他几乎是本能地陷入一种低欲望的生活里,没有那种心思。 但谢凛好像一团火,一桶油,一下就将这捆湿柴点燃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他盼望着渴求着谢凛……光是想着就浑身颤栗。 渴望像海水一样拍打着他,越来越汹涌。他会克制不住对谢凛流露出渴望的眼神,过去被抓现行,被谢凛盯住,他就浑身僵硬,百口莫辨只能躲闪……他知道自己要控制,可,臆淫的种子一旦种上就在心底无限滋生,发芽,弥漫,像水草一样疯长,将心湖密布,渴望裹挟了性灵,他只能匍匐……谢凛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也会像触电一样获得快感,若果再多看他一会儿,他整个人都会烧起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躲避,克制,怕自己有一天鬼迷心窍被渴望裹挟,会忍不住跪到谢凛的面前,渴求他,亲吻他,弄脏他…… 第149章 只有很少的时候,他幻想谢凛会接受他。 他没有想到现在,谢凛竟然会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单向地纯粹地取悦他。 等方弈柏能大喘气了,他几乎崩溃地抓住谢凛的头发。 谢凛把方弈柏的东西都吃了下去。 而且,他还继续没完没了地,方弈柏受不了地大哭起来,眼泪糊了一脸。 谢凛又凑过去亲他的眼泪,“喜欢吗?” “你坏死了!”方弈柏把脸埋进谢凛的怀里,抱住他,不让他看自己。 谢凛搂紧他,又用力地亲了亲。 等喘息平复,谢凛抬起方弈柏的脸,又细致地亲吻他。方弈柏被亲迷糊了。 谢凛说,“你咬我一下,重重地。” “咬哪里?” 谢凛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这里吧,重一点。” 方弈柏就带了三分劲咬了他一口。 谢凛直到方弈柏松开口,迷茫地带着口水望着他,他才喟然长叹,“真怕是一场梦。” 方弈柏傻了一会儿,怔怔地,“谢凛,你……” 谢凛,“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方弈柏眼泪不自控地流出来,“嗯。” “我错过你太久太久,我不能再忍受失去你一分一秒……” “嗯……” 这天之后谢凛就得了趣,他连着一个多星期让方念兹留宿在老太太那里,天天跟方弈柏厮混。 周日的午后,吃完饭,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 方弈柏突然感觉肚子上挨了个硬硬的东西。 他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我帮你吧。”说出来的时候,他有点害羞,但同时内心有点期待和愉快。 谢凛却拦住他。抽回方弈柏的手,也不让他委下身段。 “不用。” “为什么?” “我怕自己状态不太好……再等等。” 他于是又从头到脚地亲吻方弈柏,亲眼看着他难耐的,悦愉的表情……细密的汗,和崩紧的脚趾。 等方弈柏死去活来,浑身无力地瘫软。 谢凛贴着他的后背,搂着他休憩。 谢凛抬起方弈柏的脚,摸他小腿上的伤口,反复反复地摩挲。 “我爱你,方弈柏。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甚至害怕……你要是知道了,可能会觉得恐怖。” “我不怕,我就想要你全身心地都爱我。就怕你只是说大话的……”他嘟囔,“也不知道你喜欢我有没有很久。” “我当下爱你,五年前也爱你……之后每相处多一天,我就告诉你五年前往前推一天,我有没有爱你好不好?” 方弈柏本想反驳,但又觉得这样自己的期待能拖得久一点。他就同意了。 谢凛这一回在梧桐镇一直住了两个月多,连方弈柏脚都彻底好了,他也没有动身回帝都。 方弈柏虽然很喜欢这样,但是又总感觉不太踏实。 结果果然,没多久他从新闻里看到,谢氏出了大问题。 先是最大的海外市场受到了100%的关税制裁,海外的工厂又闹起了罢工……而更为严重的是,反间谍部门怀疑谢氏的核心技术有外泄的可能性,高管被管控调查。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风声鹤唳,好像谢氏也变得风雨飘摇起来。 谢凛不得不回帝都处理诸般事宜。 谢凛离开的那个晚上,方弈柏甚至接到了谢焕的电话,谢焕说,这是谢凛有始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有可能就完蛋了。 他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说,“幸好我现在有人养,贺伊川说养我一辈子,不然的话谢氏要是破产了,我不得喝西北风去。” 方弈柏听得心惊肉颤,站得越高跌得越狠,他很怕谢凛会出什么事情。 之后,方弈柏足足有两个月没有见到谢凛。 每天,他们只能通过电话交流。 而且谢凛在电话里也难掩疲态,甚至打电话的时间也十分有限。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见不完的人,开不完的会。 再见到他时,谢凛很憔悴。 方弈柏让他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方弈柏说要带他去散步,将谢凛带到了郊区。 梧桐镇的自然景色很美,但不是壮丽的美,他在秀雅里带着人间烟火气,走到哪里也都有开垦的痕迹。农田果园,鱼桑鸡犬。 他们没有这样散过步,谢凛摩挲着方弈柏的掌心,很是眷恋。 方弈柏指着周围的农田和山间跟他说,“这些都是我租下来的,五十年,你小时候撒欢的土地,大半都被我包下来了,这是你喜欢的故土,你的安宁乡,你记得吗…… “谢凛,我想要在这里生活就是想说,你不用有后顾之忧,我希望你一生顺遂,但如果有了意外,你回到这里,还有土地、有农田、有果园,我们可以踏踏实实地生活……像先祖一样。” “谢凛,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想做你的依靠。” 谢凛深深地拥抱他。 和他结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绵长的吻。 甚至在这个吻里,谢凛激动得难以自抑,他的眼眶发红又不想让方弈柏看到。 他忍耐地笑着,把脸埋进方弈柏温热的脖颈里,叹息,“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我的宝宝比徐致礼还要厉害了……” 方弈柏得意地说,“我当初为了付万象经费,把风暴卖了,之后就换成了谢氏的股票和比特币。我觉得你那么厉害,又那么有理想,在事业上一定会非常成功的……支持谢氏的股票就算是支持你吧,翻倍了之后我就套现了一部分。不过,你还是没有比特币厉害。”他故意笑了笑,“你猜我入手的时候价格是多少,翻了多少倍?” 第150章 谢凛笑着摸摸他的头,“那你真是小富翁了。” “那当然。说起来这还要感谢胡遇霖呢,要不是他我也意识不到比特币这么方便,五年前才会把剩下的钱都换掉……” 谢凛亲亲他,“这么多土地太够了,剩下的钱你留着吧。等退休了,我跟你一起来种地,踏踏实实地,脚踏实地。” 方弈柏疑惑,“你还等退休?谢氏不都要破产了么。” 谢凛笑了,“你听谁说的,谢氏好着呢。这么希望你老公破产,让你养啊。” “事情解决了?” 谢凛点头,“都解决了,本来也是点误会。” “那关税呢?” “一点点来吧,同时再开拓新市场。你知道吗,历史上每一次工业浪潮中,自主封闭的市场最终一定会被开放的市场击溃,只要有足够强的技术就不会害怕关税壁垒,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才是大道。”谢凛说着笑了笑,“不能养我了,是不是有点失望。” 方弈柏说,“那到也不是,我为你骄傲。” 谢凛,“我也为你骄傲。” 回去之后他们彼此拥有了对方。 谢凛深沉地问他,“那个晚上你叫了我的名字对吗……” 方弈柏颤抖着说,“对。” 谢凛,“还说了什么,说给我听…… 方弈柏闷着声音,“呜,我爱你,谢凛。” 谢凛,“我也爱你,方逸柏。” 谢氏果然没事,谢凛再次力挽狂澜展示了自己过人的能力。 只是他如今再没有苦大仇深的情绪,他内心充实平静,因为他有爱人。 方弈柏生日时,谢凛送给他一份礼物。 是一个日记本,是这些年来,谢凛忍得受不了时,为了平复心情而写的树洞文字。 我真是疯了,竟然做出这样无耻的事。。。 但其实早就想做了对吧,我只是不敢承认。 第七天了。 他很安静,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倍了 操,我甚至在这里落下文字也不敢写出他的名字,我如此恐慌,假如有一天他发现了我的贪婪……我不敢想象 方弈柏方弈柏方弈柏…… 又做了那种梦,我很羞愧。起床的时候逸柏送来了衣服,我不敢看他……但他把干燥的衣服放到了床头,他的手腕上有一颗小痣,淡褐色…… 他的腰身也好美,我不敢往下看,我…… 是的,我冲动了,我想把他扑倒,就这样丢进我的大床上——让他的味道沾染上我的周围,让我的味道也…… 什么礼义廉耻统统都见鬼去吧,做恶人就恶到底——我已经把他抢过来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不如今天就玷污他,弄脏他……我不会很粗暴,只要他不……不……划掉,划掉……不可能,他会挣扎,会哭喊着叫谢焕的名字,呵,我萎了 方弈柏我爱你我爱你爱你啊!你为什么从不肯正眼看我一眼?我就这么不堪吗……我到底哪里不如谢焕…… 完蛋,我差一点就…… 我的自控形同虚设,万一……他会不会恨我怨我……会记恨一辈子吗…… 方弈柏看着这本日本,泪流满面。 他在上面,最末的一页,新写下一个日期,写上: 我像你渴求我一样渴求你,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永远永远都不会变。 落款:方弈柏 谢凛在前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凛&方弈柏。 正文完。 -------------------- 完结啦,感激观看,抱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