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鲛声》 第1章 《山海有鲛声》作者：宿芊眠【完结】 南海之外有鲛人。 慕澜衣为寻父亲来到人界，他看见巴蛇泣血，听闻天狐断尾，见证花妖负约，游走在人与妖之间，他历经生灵百态，想寻得自己的答案。 “在命运之外，在命运之中，在天光初现处……”红色的眼眸弯起：“嘘，自书成那一刻起，我们从未离去。” 第1章 狗妖（一） 山海域，玉门关。 齐蔚然按照约定前来接妖，不过貌似出了点意外：一青一红两龙妖围着一块石头不停地转圈，他要接的妖不见踪影。 齐蔚然微微蹙眉，抬手解了两妖身上的幻术。 两妖茫然片刻，看见齐蔚然后立马变了脸色，慌乱行礼。 “小鱼呢？”齐蔚然问。 青龙额角冒出薄汗，递上一叶竹笺说：“王君带着玉牌自已走了，我等阻拦只得了这个。”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竹笺上的字很漂亮，飘逸清秀，笔锋凌厉，就是问号拖得老长，看起来怨气不小。 叹了口气，齐蔚然对两龙挥了挥手说：“回去吧。” 说完他消失在原地，留下两龙面面相觑。 红龙抹了把汗，对青龙说：“吓死了，还以为大人会罚我们呢。” 青龙垮了脸：“你想屁吃，大人知道龙卫归龙皇管，是把我们丢给龙皇处理了。” “对啊，龙皇要是知道我们跟丢了王君，不把我们皮扒了都不错了！”玉门关响起红龙的哀嚎：“王君，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可放过小的们吧！” “阿切。” 人界海市的某家奶茶店，慕澜衣打了个喷嚏后，嗦了口奶茶感慨：“不愧是二十一世纪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啊。” “话说，那两位龙兄身上我留了幻阵，大伯应该不会怪他们吧……哎等等，这龙怎么cos得这么穷！” 奶茶店的对面正在举办漫展，慕澜衣已经看了一上午了，此刻，他看见了一位龙神装扮的coser走了出来，龙神穿着一身素衣，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可是！ 他们龙族，不都是亮闪闪的吗？他为什么不是亮的，是不喜欢吗！ 慕澜衣起身正准备上前叭叭两句，身边却飘来了一股浓烈而熟悉的味道。 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在慕澜衣旁桌坐下，模样不错，略微有些傻气，应该是人类中名为“大学生”的成员之一。 大学生眉间带着烦闷，让他那本该被女孩子们吹捧的脸上多了些生人勿近。 慕澜衣听见大学生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大爷的，都说了别跟着我了你听不懂吗！” 路过的阿姨听见后怜爱地看了大学生一眼，这附近有所名牌大学，看样子这是那的学生，临近考试月，看给孩子卷的都神志不清了。 只有慕澜衣看得见，年轻人背上趴着个不怎么正常的狗妖，那口水滴得老长，还打湿了年轻人的咖色衬衫。 慕澜衣撇撇嘴，瞧，他就是这么一个热心肠的妖，绝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人身上带了股奇怪的香味。 “你好，打扰一下，你看起来遇到了一些麻烦，或许我能帮点忙。” 时玖看了看来人，一个穿着奶绿色短袖和浅灰色五分裤大概是同龄人的人站在他旁边，精致的五官看起来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背上那狗妖长得有点草率，挺膈应人的。” 时玖瞳孔地震，想要说什么却听见店员喊单号了，就留了句：“我们出去说。” 时玖打了个电话让室友来拿奶茶，室友来时看见他身后的慕澜衣，不禁黑人问号脸说：“不是，这就是你让哥们扔下队友说的有事？” “我表弟，临时来玩的，母上大人下了死命令。”时玖睁着眼睛说瞎话。 室友没多问，留下句“行吧”，转身离开。 慕澜衣全程没说话，他有些疑惑。 都不犹豫一下吗？上次民国的时候来都还被说骗子呢……或许，这就是大学生的特色？ 时玖这才转身，小心翼翼地问：“大师，你真的能解决我身上的问题吗？我不是质疑你啊，就是前不久还被个假道土给骗了。” “你不怕我也是骗子啊。”张嘴就是大师。 慕澜衣抽抽嘴。 “你不一眼就看出我背上是只狗妖吗？”虽然时玖本人只看到了一团黑雾，不过眼前这人说得这么随便，应该有几分可信度。 他清澈的眼神让慕澜衣深思，难道人类在这几年的进化方向是单纯？ “可以先带我去你家看看吗？”慕澜衣说。 “当然。” 时玖转身带路，他家离学校不远，为了方便他爸特意买的。 两人走进时玖的家，慕澜衣四处打量，住所倒是没什么狗妖的气息，看来这人并没有被狗妖缠太久。 “你家没什么问题，我就直接给你把东西抓下来吧。” 说着慕澜衣就抬手直接把狗妖从时玖背上扯了下来，动作十分随意，就像早上吃面时撒了点葱花一样。 狗妖挣扎着发出吼声，隐约还说着：“好香好香……好香……” 不过它的挣扎在慕澜衣手中微不足道，在狗妖被彻底扯下来的那一刻，它狰狞的模样也出现在时玖眼前。 血红的狗嘴里是远超正常宠物犬长度的尖牙，猩红的眼睛闪着寒光，裂到狗耳朵的嘴唇抖动着，还在说“好香”。 第2章 时玖一想到这玩意儿刚才还在自已背上趴着，胃里就忍不住翻江倒海，冲进厕所yue了。 慕澜衣把狗妖拎到面前，忍着恶心闻了闻：“yue……这么臭，是墮妖无疑。” “大师，这就完了吗，你要多少报酬啊？”时玖从厕所里出来正一脸苍白，便看见他带回来的大师脸上闪着妖冶的光纹，提着狗妖一起看向他，大师咧嘴一笑，锯齿状的尖牙仿佛还“叮”了一下。 慕澜衣笑得不怀好意：“，你好香啊……下次可别带陌生人回家了哦。” “大、大……大……”时玖张大嘴巴“大”了半天，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慕澜衣：“……” 带人二话不说就回家也没见胆子小啊，他只是想提高一下这人的警惕性来着。 毕竟像这种浑身冒功德金光的人可是大好人啊，可别因为一时单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慕澜衣观察了一下，看时玖真的只是晕了而已，便用了点小法术把他运到沙发上，在人家的地盘，总不能让人睡地上。 第2章 狗妖（二） 随后，他又看向狗妖，一脸认真地说：“伯伯们都夸我长得好看像妈妈，所以肯定是你太丑把他吓晕了。” 说完收手，结束了狗妖的生命。 低等的妖染上墮息后往往失去理智成为墮妖，只会留下最基本的食欲，这在人间对于人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妖们受镇域司监管，可镇域司难免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今天就当他小鱼日行一善啦。 天快黑的时候，时玖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看见一双金色的眸子在自已旁边闪着光，慕澜衣笑着给他打了个招呼： “嗨～” 时玖：…… “你先别急着晕，我和那狗妖不一样，我不吃人。”扶住又要晕的时玖，看见对方松了口气后，慕澜衣恢复成人类的模样接着说：“不过我确实不是人，现在想让你帮点小忙，看在我才解决狗妖的份上，你帮帮呗。” 时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接下来，时玖重新塑造了一遍他的世界观，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原来，妖也分好的坏的；原来，妖的日常生活也有电视手机可乐；原来，妖在人间也会面临没有房子的问题…… “所以……你是离家出走的？”时玖听完慕澜衣如何摆脱护卫到带着钥匙玉牌自已闯荡人间，做出了总结。 “我这叫历练。”慕澜衣强调。 “哦。”时玖回答的有些敷衍。 在知道对方不吃人且就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年妖后，他是怎么也怕不起来了。 或许，这就是大学生的天赋技能吧，总是相信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善意，并且自已也想去传播下善意，尽管对方的年龄已经算得上是自已祖宗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住我这。”时玖斟酌片刻说，“我平常住学校，周末或者放长假才回家，家里没人才来这里，卫生也有阿姨每周打扫……作为你帮我解决狗妖的报酬，你可以随便住，不用交房租。” “那真是再好不过。”慕澜衣的笑终于真诚，“不过，我说你香是真的，这种味道能让正常妖感觉亲近，但墮妖分不清感觉，只会把你当食物。” 时玖背上冒出一层冷汗，问：“没有把这味道抹去的办法吗？” 他自已闻了闻：“我也没味儿啊。” “人类是闻不到的。”慕澜衣摊手，“我没有办法去除这个味道，但你要是又遇到了墮妖还可以来找我，我还算厉害。” 时玖点点头，他不了解慕澜衣的具体实力，不过现在他也只能找慕澜衣了。 他家虽然有几个小钱，但父母和哥哥妹妹都是普通人，对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无能为力不说，别到时候被自已连累了。 “那么，认识一下吧……我叫时玖，‘时间’的‘时’，‘玖’是大写的‘九’。” “慕澜衣，‘羡慕’的‘慕’，以波澜为衣裳的‘澜衣’。” …… 另一边，山海域龙谷，年轻的一辈欢天喜地，庆祝着小魔头的离去。 “终于啊，不用担心半夜被人刨了宝贝了！” “谁说不是呢，那小鱼崽现在打架是越来越厉害了，上次不借着旧疾复发我都下不了台。” “小鱼崽出去了是好事，可是听说他把护卫丢了，可别受欺负了。” “拉倒吧，那两龙卫还不如他呢！” …… 庄严肃穆的大殿中，盘踞在高台上的烛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来人。 中年人穿着人间时下最新款沙滩裤，一双人字拖衬得他毫无王的威仪。中年人愁眉苦脸：“大伯，你说那小鱼崽子没齐蔚然看顾，不会出问题吧？” 烛龙没理他。 中年人自顾自说着：“那孩子打换骨后就没吃过多少苦，这让人跟着那不也是以防万一嘛，好歹我们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烛龙睡着了。 “哎，大伯……”中年人看了眼烛龙，烛龙不舒服地“哼”了声，中年人哑火，只能弯腰退出了大殿。 中年人离开后，烛龙又睁开眼，随后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界，时玖还在为期末的各科考试奋斗，如果不是他家里确确实实多了只妖怪入住，前几天的经历就仿佛是一场梦。 这天，时玖正在给慕澜衣讲述自已参加一场寿宴的见闻。 第3章 “你说神不神奇，当时那韩家的孙子把东西拿上来，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神清气爽，就是我离得比较远，没看清那是什么……” “不过我看我父母好像没什么反应，大哥还叫我以后离他们一家远点，你说那东西是不是和你们这些生物有关啊？是不是对人不好？” 慕澜衣想了想说：“如果你感觉是真的，那东西应该就不是人间物，不过不一定有害，人类是万物之灵，你们闻起来香的东西应该是好东西。” 本来慕澜衣也就当个消遣听了，直到一周后，时玖领了另一个年轻人到他面前来。 “吸溜。” 慕澜衣嗦了口螺蛳粉问 ：“这谁？” “他有事找你帮忙……”时玖一脸菜色：“不是，你下次吃这玩意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我就不回来了。 谁知道慕澜衣一只妖居然喜欢吃螺蛳粉！ “怎么？这东西挺香的啊……别说，你们人类近些年的饮食成就颇深啊。”慕澜衣又嗦了一大口，为了他可怜房东的鼻子，他决定吃快点。 “行吧，下次我去外面吃。” 等慕澜衣吃完后，时玖才让来人开始说正事。 那年轻人看慕澜衣年纪不大的外表也是将信将疑的，不过他和时玖关系不错，想着时玖应该不会害他，就还是说了自已的情况。 “小兄弟，我是韩由成，最近我妻子出了些问题，想请你帮忙。” 见慕澜衣脸色没什么变化，他继续说：“就前两天的事，我妻子突然就变得不像她了。” “不是吧，我今天看嫂子还是那样子啊。”时玖插了一句。 “她模样没变。”韩由成解释说，“但就是感觉变了。” 对上时玖一言难尽的眼神，韩由成急了：“你也知道我跟你嫂子在一起九年了，她突然不一样我肯定感觉得到。” 第3章 巴蛇怨（一） 慕澜衣倒没什么其他的想法，问：“你觉得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呢？” “她最近几天就像看不见我一样，我叫她几声，好不容易等她回应我了，她又是带着瘆人的笑对着我说什么马上就好了，有时她一个人待着，我要是打扰了她，她就会恶狠狠地瞪我，还念叨着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最让我觉得有问题的是，前天晚上我一觉睡醒，看见她直直地盯着我，她的眼睛在发光！” “第二天我让人找了个道土，结果那道土进了我妻子房间几分钟就吐着血出来，说我们造孽……我自问诚信经商，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这造的哪门子的孽啊！” 说着韩由成抓了把他那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他们家搞房地产的，本来对玄学上面的事也还是了解不少，可真正遇上了难免有些心乱。 “听你这么说，你妻子应该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了身。”慕澜衣摸摸下巴，这还是很好得出的结论。 “那道土也是这么说的。”韩由成说着突然激动，“那东西不会伤害我妻子吧？我妻子还怀着孩子呢！” “说不好，我要看了才知道。”慕澜衣说，“有空吗？带我去看看？” 于是三人一起来到韩家老宅。 不愧是搞房地产的，老宅很气派，路过的花园有着苏州园林的风格，如果慕澜衣记忆没出错的话，这应该是仿照曾经贵族的住所改造的，当然了，也说不定不是仿造。 “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老宅人多，韩由成身为韩家长孙，住得靠里面点。 为了不伤及无辜，他已经暗地让一大家子出去了，佣人也都放了假，整个宅子静悄悄的。 还没走近，慕澜衣便闻到了浓郁的妖味儿，不过不是墮妖的气息。 不是墮妖，那应该会好办点儿，就是这味道……好像也有那么一丢丢熟悉。 慕澜衣跟着韩由成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看向时玖：“你跟来干嘛？” 他身上那香味儿，多容易让人家妖转移目标啊。 时玖：……对啊，我干嘛要来？ 然后他憋了句：“来看热闹。” 韩由成：…… “等会儿你可得看着我点，我挂了你就要流浪街头了。”时玖说着往慕澜衣身后站站。 慕澜衣却抬头看向了前面，韩由成也停下了脚步。 一名面容清丽的女子身着月牙白色旗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向三人莞尔一笑说：“呀，有客人来了。” 三人都没有回话。 因为女子笑得再美也掩盖不了她眼睛里正闪着某种爬行动物般幽绿的光，明明在喝茶，一双竖瞳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画面说不出有多诡异，时玖有些后背发凉。 韩由成后退一步，压低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她平时都是呆在卧室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出来了。” 慕澜衣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 他皱着眉头对女子认真地说：“姐姐，茶喝多了对宝宝不好。” “哦，是吗？”女子偏了偏头，放下茶杯，抬手轻轻地抚了下已微微显怀的肚子。 韩由成不禁紧张出声：“你……”女子看向他，他咽了口口水：“你小心些。” 女子突然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却有些瘆人，直到两个普通人被她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停下来。 第4章 她用指尖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旗袍边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开出淡雅的花。 女子来到慕澜衣面前，抚摸着肚子神色温柔地对慕澜衣说： “小弟弟你看，这个孩子多幸福啊，他会出生在这样一个富足的家庭，有着疼爱他的父母，他会健康平安地长大，在繁花中度过一生……” 可她说着又突然哭了：“那我的孩子呢？她还那么小就要离开我了……我给她取名叫怜安，希望上天垂怜佑她平安……她躲过了那么多劫难，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放过她！” 恶狠狠的目光射向韩由成，韩由成感受到了目光中的哀怨、厌恶、愤懑，还有恨。 连带着后边的已经和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时玖也被吓了一跳。 可是…… 韩由成硬着头皮说：“我根本就没见过你的孩子啊，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错了啊……”女子低喃，不过她又笑了：“错了没关系，反正……沾上了的人，都要给我的怜安偿命……” 说完，女子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韩由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冲上前去接住她。 整个韩家老宅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蛇形虚影，血盆大口开合着：“偿命！” 路过宅子的行人神色如常，不过在外的韩家人却似乎都能看见虚影。 一处酒店的窗前，一名老者将拐杖重重地扔在地上，哀叹道：“我韩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身后的一群人噤若寒蝉。 …… 慕澜衣看了眼倒下的女子，对一旁焦急的韩由成说：“放心吧，她只是睡着了。” 韩由成不禁松了口气，他看向慕澜衣问：“现在怎么办？” 虽然这个和时玖差不多大的小兄弟目前还没展现出多少实力，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相信这个小兄弟能帮到他了。 “不好说。”慕澜衣回答，“她现在只是暂时走了，应该也是察觉到我的气息不愿意我多管闲事，想给我个离开的机会。” “那你？”韩由成不安地问。 慕澜衣也是给出来肯定的回答：“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其实主要是他感应到对方是个从前从未沾过人命的大妖，身上没有煞气，妖一但染了人命被煞气怨气缠上，在如今的天道管辖下是活不了太顺畅的。 妖族修行不易，他想帮帮她。 慕澜衣转身对时玖说：“你先和他们待在一起，我跟着那妖去看看。” “那你小心些。” 时玖其实也不放心慕澜衣，毕竟在他眼里慕澜衣还只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但……他一个普通人更是做不了什么。 第4章 巴蛇怨（二） 慕澜衣点点头，消失在几人面前。 这也让韩由成更加坚信，韩家有救了。 慕澜衣跟着对方故意留下的气息追到了一条河边，气息停在这里。 “看来你是管定这事了？”一道轻柔的女声在慕澜衣身后响起。 慕澜衣转身看过去，和韩由成妻子的温婉清丽不同，眼前的妖长相明艳，极具攻击性，是个让人一见难忘的浓颜系大美人儿。 慕澜衣叹了口气：“姐姐在山海域原本是天之骄子，怎么如今到了人间却要知法犯法。” “你认识我？”柳长烟倒有些惊讶。 “当年的封君宴，十三小君惊才绝艳，以一敌三不落下风，让人难忘。”慕澜衣说。 “原来是龙族的晚辈……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这些事。”柳长烟走到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态度倒是变得随和起来。 十三小君柳长烟，多么久远的称呼啊。 慕澜衣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说：“姐姐一方大妖，那家人是哪里冒犯了姐姐，让姐姐不惜毁了千年清修也要报复？” “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了又不能做什么。”柳长烟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做些事呢？”慕澜衣固执得很。 柳长烟看向慕澜衣，看见对方认真的神色，终归只是摇摇头：“没用了，他们偷了我一株萆荔草，没成熟就摘断了根，救不回来了。” 慕澜衣还准备再说什么，柳长烟站起来打断他：“回去吧，我也要去陪我的怜安最后一程。” 慕澜衣只好返回。 看柳长烟那样子，应该和韩家是不死不休了。 不过萆荔草？难道时玖上次说的寿宴上的东西就是这个？ 再回到老宅，迎面走来的韩由成急切地问：“怎么样？有解决的办法吗？” “你们上周办了场寿宴是吧？把当时有奇异香味的东西拿来。”慕澜衣没回答，他想先看看草。 “那东西……”韩由成却面露难色，“那是一个刚认回来的堂弟给老爷子的，现在只有老爷子知道东西在哪里。” 联想到妖怪的话，韩由成一惊：“难道那就是妖怪丢的东西？” “何止啊……”慕澜衣心说，不怪那道土说你们造孽，“萆荔草是治疗心病的，治心病便要用心养，这心就是心头血。” “妖的心病一般是先天不足造成，这意味着生病的妖本身就不受天道眷顾，萆荔草恐怕也只是把那妖命吊着……” “你们是偷了人家救命的药。” 说到这，慕澜衣看向韩由成的眼神不禁带上了鄙夷，早知道就不帮他们了。 第5章 韩由成却心道误会大了，他连忙解释：“我们都不知道啊，那堂弟只说是好东西，是仙草！” “对了，我那堂弟是玄门中人，就是他对付不了这妖怪才让我又找的道土。” “玄门中人？”慕澜衣来了点兴趣，心头血浇灌的仙草有浓郁的主人家的味道，柳长烟的气息明显是大妖，这人招惹了她，可又对付不了柳长烟，怕是背后还有人。 “总之，先让我看看草。”慕澜衣转身准备带着时玖离开，“她短时间是不会来了，你向你的家人把情况了解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时玖跟着慕澜衣一起回了住处，晚上两人吃着阿姨做好的饭时，他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成哥他家里人都挺不错的……你会帮忙吗？” 慕澜衣头都没抬，把嘴里的饭咽了才回答：“看他带来的信息怎么样吧，要是他们家确实无辜，那我肯定会帮的……不过目前看来他那个堂弟肯定有些问题。” “话说你家阿姨饭做的真好啊，早知道我还吃什么外卖。” “这不是以为你们妖不吃我们的东西嘛，谁知道……”谁知道你连螺蛳粉都吃得贼香。 韩家人大都不错，知道慕澜衣不会放任不管，时玖也是松了口气。 正值周末，时玖就在这边睡了，虽然知道慕澜衣无害，但和一个妖怪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让时玖失眠了。 慕澜衣倒是安然度过一晚。 直到第二天看见时玖顶着两黑眼圈走出房间，慕澜衣吓了一跳：“我看网上说你们人类现在很看重边界感，你的主卧我是一点都没动啊，你这是怎么了！” 时玖“呵呵”两声，像阿飘一样飘向了餐厅。 把早早就赶来的韩由成也吓了一跳，虽然韩由成也顶着黑眼圈就是了。 慕澜衣趁着早饭时间把韩由成带来的东西都看明白了。 韩由成有个去年才认回来的堂弟叫韩尹旭，是个年纪不大的小道土，帮家里人选址动工看风水了几次也没出问题，所以他拿出那株萆荔草大家也没什么疑惑，只以为是他在玄门中得到东西，谁知道竟然是他偷的！ “也不完全是他自已，他师傅为了搭上韩家，特意找了渠道买的掩盖气息的东西，那妖找不到他，自然就只能找到得主头上。” 韩由成说着就来气：“亏得老爷子看他在外十几年不容易，一回来就分了不少的股份给他，他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想起昨晚韩尹旭那副样子韩由成就感到一阵恶寒，那白眼狼居然怪一家人没早点接纳他，是在故意报复！他不止报复韩家，原本他是想把他师门一同拉下水的。 这一年来再好的教育也抵不过他那母亲十几年的熏陶，韩由成明显感觉他那只剩这一个儿子的三叔一晚上老了十岁。 随后，慕澜衣把目光放在一堆东西中最显眼的盒子上。 上好的木盒子一打开，沁人心脾的药香便在几人鼻尖散开，慕澜衣仔细打量了药草，确定药草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怎么样？”时玖问。 慕澜衣摇摇头：“我母亲是修药道的，原本我想着她没办法或许我有，现在看来，是我学艺不精。” 韩由成闻言一下子泄了气，早知道今天，他韩家就多结交些玄门大师了。 “不过，”慕澜衣突然勾起了嘴角，“我也没说没办法了不是？” …… 蜀都，山海集团总部。 第5章 巴蛇怨（三） 袖漓拿着一叠资料敲响了谢致的大门。 “怎么了？”一个胡子拉碴的颓废青年从一堆文书中扒拉出脑袋问。 袖漓一边有些同情他那邋遢样，一边汇报：“海市北方爆发极强妖力，经检测源头为小君级巴蛇，为普通人安全着想，分部请求支援。” “这个啊，”谢致把头又埋了回去，“那巴蛇也没有隐藏，老大昨天感应到就去了，他刚好在那边要办事儿来着。”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了。”袖漓话还没说完就把门带上了。 老大出马还有什么让妖担心的，比起这个，谢致社畜的怨气才更让妖害怕，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副司长已经二十三年没放过假了。 留下的谢致往桌上一趴，全然不见刚才的平静，他哀嚎道：“这个破班真的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这边，柳长烟买了一堆柳怜安喜欢吃的东西，想着陪怜安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再去找人类算账。 可是，当她把门打开后，手上的东西“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橘子咕噜噜滚了一米远也没人管。 七十平米左右的两人居内像是被打劫过一样，电视和吊灯的碎玻璃混在一起沾着点点血迹，原本该在鱼缸里的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花盆被打碎了，泥巴和枝叶到处都是，让人无法下脚。 最令柳长烟心碎的是，她在桌角的血迹中闻到了怜安的味道，那是怜安的血。 柳长烟仿佛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被人押在桌角，那孩子偏过头颤颤巍巍地看向她的方向，孩子气若游丝地求救： “妈妈……” 可是她的妈妈不在。 “怜安！” 柳长烟尖叫出声，血丝攀上了她的眼眸，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角，如同恶鬼般一字一句地说：“都、去、死！” 邻居听见了动静，出来想看看情况，结果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反应了会儿才小心的询问：“那个，你需要报警吗？” 第6章 柳长烟摇摇头，没再管一屋狼藉，转身寻着入侵者的气息找去。 这次她闻到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邪道土。 …… 高架桥上，几辆轿车直直地冲过前方的车辆，令人惊讶的是双方都毫发无损，就像…… 就像他们不在一个空间一样！ “该死，还没甩掉那几只妖吗！” 坐在领头轿车的副驾驶位上的中年人焦躁地冲司机吼。 司机急得满头大汗：“我也想甩掉啊，但他们开了战墟，只有我们和他们在一个空间，追上是早晚的事！” “这趟真是，失算了！”中年人抬手拍了下大腿，余光瞟到后视镜里昏迷的女孩，他却又笑了：“要是躲过了这一关，希望你那当妈的能给出好东西。” 女孩因为伤势已经维持不了人形，皮肤上爬满了带血的鳞片。 这群人是近些年盘踞在海市的一个邪道组织，最近组织里一个老道土被他那小徒弟坑了，一群人想着早晚都会被发现，干脆搞把大的。 他们组织里稍微有些真本事的看出那是一条巴蛇大妖，要是得手了，光蛇皮都够他们挥霍好几年。 跟在他们后面的赫然就是齐蔚然，他对着虚空说：“祁玉还没好吗？” 一道清朗的声音回答：“闻哥快了！他想给里面那个小妖多加层保障。” “好，他一完成你就封锁战墟，剩下的我来。”齐蔚然说完，周身妖纹大亮，一柄玄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独属于麒麟的威压此刻铺天盖地地散开。 轿车里的人也立刻就感应到了，道行低些的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一行人神色凝重了起来。 领头车的司机分神问中年人：“老大，现在怎么办，那煞神怎么来了？” 中年人咬咬牙，这次属实是运气不怎么好了。 “待会儿要是碰上了都别想着留手，否则今天大家就一起交代在这里吧！” “好了！” 随着手下的一声呼喊，齐蔚然手中的长枪立即以千钧之势袭向黑色轿车。 轿车中的人早有防备，在轿车爆炸的一瞬间便都跳了出来。 一抹青绿色的屏障包裹着车内名叫怜安的小妖安然落地。 领头的中年人看着齐蔚然本来想说什么，可是齐蔚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玄色长枪从轿车的残骸中挣出再次冲入人群中，一群人躲闪不及，动作慢点的直接被震飞，然后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齐蔚然！” 中年人明显也动了怒，他没想到对方是一点余地也不留。 “看来我们是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那丫头呢？把那丫头给我带过来！” “老、老大，那丫头不见啦！” “什么？你们这么多双眼睛干什么吃的！” 中年人四下环顾，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白发少年正小心地把小妖放在一边。 苟言抬头就和邪道头子对视上了，他笑眯眯地冲人家点点头：“这小妹妹就暂时由我替你们照顾吧。” 中年人正要动手，耳边却传来了凌厉的破空声，他下意识弯了个腰，背上却还是挨了一拳。 在一声声“老大”的惊呼中，中年人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从后背掏出一面碎了的玉扇，脸上浮现一抹肉疼的神色。 齐蔚然当然懂得擒贼先擒王，于是招式就先往中年人身上招呼了，其他人根本没看清楚他是怎么近的中年人的身。 对于对方硬接了他一拳还能站着，他倒是有点惊讶，不过看清那把扇子是曾经的昆仑之物后，他也理解了。 “这样的宝物，竟然沦落到邪道组织手中，真是明珠蒙尘。” “我缠明派能在这海市称霸多年，总有自已的依仗。”中年人冷笑一声，抹去嘴角的鲜血。 随后，他的手以极快的速度结印。 刚才开车的司机，不由担忧地看向他说：“老大，让它出来，可是又要付出你的寿元呐！” “再不叫它，恐怕老子今天就得死在这儿了！” 齐蔚然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阻止中年人的动作，因为，中年人要召唤的东西才是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 第6章 巴蛇怨（四） 这时，他耳边传来了闻祁玉的传音：“西南方向有大妖正在侵入战墟，是那条巴蛇。” “放她进来。”齐蔚然淡淡地说。 中年人的法印此刻也完成了，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极大的黑色虚洞，那一片黑色中透露出极为不祥的气息。 苟言和齐蔚然不由同时皱起了眉头，那中年人竟然是在召唤堕妖。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若不是墮妖，这群人也不能在海市猖獗多年。 齐蔚然还没有完全继承镇域使的神位，所以无法将现存的堕妖转移到墮狱，只能是就地诛杀它们，再由饕餮回收墮息。 极少数时候能遇到一些心怀善意的墮妖，也只能被镇域司关押一辈子。 可现在他们召唤的却应该是已经在惰狱中被镇压许久了的墮妖，这些墮妖就算有理智也依旧残暴不仁，它们在墮狱中原本是不可能再重现世间的，除非是像现在这样有人召唤。 “我就说嘛，海市当地的玄门当中也不全是吃干饭的，怎么会任由一个邪道组织猖獗这么久，原来是因为这个。”苟言站在旁边撇撇嘴。 第7章 只见，虚洞之中先是出现了一个狰狞的蛇头，紧接着，那堕妖的整个身形显现在众人面前，它一个蛇头竟然连着两个身体。 “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原来十三年前那场旱乱是由你们引起的。”齐蔚然冷冷地看向先前的中年人。 此刻，中年人的头发已全白，任谁也看不出这个苍老的外表下，竟然有着一个不过三十三岁的年轻灵魂。 中年人笑了下，十三年前，才二十岁的他偶然得到关于召唤堕妖的方法，贪婪的种子便在心底萌芽，随后野蛮生长，他凭借着堕妖迅速在海市站稳脚跟。 也是他运气好，当时齐蔚然和手下几人并不在人间，留下的谢致也无法前来，待他们回来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不过现在看来，当时海市玄门的领头人还是对镇域司有所隐瞒。| 肥遗贪婪地嗅着新鲜的空气，它猩红的蛇信兴奋地摆动着，随后，它轻蔑地看了一眼召唤它的人说：“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出来了吧。” 召唤者颤抖地扶住旁边的手下，他已经没有力气回话了。 “那么我可要好好玩玩了！”肥遗了然，又看向齐蔚然，“就从解决你们几个小东西开始吧。” 苟言闻言嗤笑一声，向齐蔚然拱拱手说：“老大请吧，它看不起你哎。” 齐蔚然正要说什么，一股极强的妖力却在不远处炸开，随后，另一条巨大的蛇妖出现在众人眼前。 巴蛇施施然向齐蔚然点了下蛇头说：“烦请大人给个机会，长烟想手刃仇敌。” 齐蔚然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安置小妖的地方。 苟言跟在后面回了句：“你放心打，你女儿我们帮你看着。” 柳长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面向肥遗，小君级大妖的气场全开。 感受到对方实力，肥遗诧异：“我蛇族的后起之秀？” “墮妖可不属于任何一族，你可别污了蛇族的名声。”柳长烟说完，率先发动攻击。 巴蛇可是能吞象的大蛇，体型上肥遗是不够看的，第一回合的物理碰撞它明显落了下风，不过，它立马在周身展开阵法。 带着腐蚀性的黑色雾气以肥遗为中心扩散开，顺带着还遮蔽了视线。 柳长烟也不甘示弱，带着蓝色电弧的铁链从地下钻出，在黑雾里四处寻找肥遗的身影，雾气碰到锁链便立刻变为了白烟。 到此，邪道的众人都在两蛇的碰撞中告别了世界。 黑雾笼罩之下，苟言问齐蔚然：“老大觉得谁会赢？” 麒麟眸可看见真实，黑雾里的目前情况也只有齐蔚然才看得清了。 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两妖身边的闻祁玉接过话头：“是时候给那些老怪物一些打击了。” “闻哥觉得那巴蛇能赢？” 闻祁玉温和地笑笑：“即便我不放她进来，她也能自已打破战墟。” “可肥遗估计是打破不了的。” “乖乖，想不到海市还有这样的强者。”苟言不由咂咂舌。 “就是可惜了……” 闻祁玉看了眼旁边昏迷的小妖，六百年前蛇族最强者，龙皇亲封的十三小君，最后却为了一个人类背弃了族群。 “妈妈……” 苟言原本还想再问问，小妖却在这时候醒了，她虚弱地看向远处的黑雾，那里有亲族的气息。 小妖想站起来，苟言连忙安抚她说：“你先别激动，你妈妈不会有事的，她厉害着呢。” “倒是你，别一会儿她忙完了回来你却出了事。” 柳怜安闻言乖乖坐好，随后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几位哥哥。” 闻祁玉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这样，四妖看着黑雾，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轰鸣声与撞击声，直到天亮。 破晓之际，黑雾逐渐散去。 肥遗趴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柳长烟恢复人形，浑身是血的她却步伐沉稳地向小妖走来。 胜负已分。 “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活的交差，我给它留了一口气。”柳长烟对齐蔚然说。 齐蔚然点点头，对闻祁玉说：“把战墟撤了吧。” 战墟撤去，几妖出现在一条小巷子里。 昨晚的一切纷争并没有打扰到人类的安宁，这座城市像往常一样运行着。 柳长烟施法对自已和小妖做了个清洁，随后抱起小妖准备离开。 “玄门斗争是一报还一报，人类上头那边和我们都不会追究，但如果有无辜人被波及，你的孩子往后可就没人照顾了。”闻祁玉在身后好意提醒。 “……” 一行清泪划过柳长烟的脸庞，她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坚定地向前走去。 “我的怜安没有往后了。” 留下的几妖沉默不语。 半晌，苟言开口：“老大，我们要跟上去吗？” 齐蔚然叹了口气抬脚前走，说：“跟上吧，要是她真是过界了还需要我们处理。” …… 慕澜衣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说：“我出门时外公给了我点的东西，说是还人情用的，恰好，那妖对我家有恩，应当是用得上的。” 第7章 巴蛇怨（五） 韩由成不禁有些疑惑：“你们这些有本事的玄门门派怎么有妖的恩人？” “谁告诉你我是玄门中人了？”慕澜衣瞥了眼他。 第8章 时玖这才“哈哈哈”地解释道：“那个成哥，澜衣也是妖。” 韩由成闻言满脸惊恐地捂着心脏后退了一大步。 “不是，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先嫌弃上了！”慕澜衣不乐意了，说着就要上前，被时玖拉住。 时玖连忙打圆场：“成哥他不了解你们，才被那蛇妖吓了，这不有点后遗症嘛。” 韩由成也反应过来，他哪敢嫌弃啊，纯粹害怕好不！ 慕澜衣“哼”了一声，倒没再追究。 这时，韩由成的电话突然响了。 韩由成一接通，里面便传来他父亲惊恐的声音： “由成你快带着你那大师回来啊，那妖怪找到我们了！” “什么！”韩由成一声惊呼，还想再问什么，对方却已经挂断了。 慕澜衣和时玖看向他，时玖担心地问：“是伯伯他们那有什么问题吗？” 韩由成点点头，随即用央求的目光看向慕澜衣：“小兄弟，不管你是什么，只要你帮我们家解决这件事，在我韩家力所能及范围内，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慕澜衣轻叹了一口气，说：“带路吧。” 报酬什么的他倒不是那么看重，主要是柳长烟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一行人到的时候，柳长烟的脚边已经躺着一具尸体了，柳怜安坐在那尸体的背上，两只小脚不时点点地。 韩由成瞧了那尸体身形，看见是韩尹旭时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是他生性凉薄，只是相较其他人而言，韩尹旭这个人渣是最该死的。 一群人瑟瑟发抖地跪在柳长烟面前，为首的老者眼中泛着混浊的泪光，他颤抖着说：“都是老头子我一人之错，要不是小辈想讨我欢心，也不会害了您女儿性命……” “您要杀，就杀了我吧，这一屋子人，都是无辜的啊！” “无辜？”柳长烟冷笑一声，“我的怜安就不无辜吗？” 老者没再说话，身后的一些妇人低声地啜泣着。 慕澜衣本来一赶到就想和柳长烟商量商量的，却在看见她身后不远处的齐蔚然三妖后哑了嗓子。 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从时玖旁边站出。 感受到一道目光立即锁定了他后，慕澜衣心跳漏了半拍，他稳了稳心神，坚持淡定地对柳长烟行了妖族的一礼，说：“承蒙姐姐当年施舍，我母亲走得也算安详。” “如今奉家中长辈之令，龙族晚辈慕澜衣，前来还谢恩情。” 柳长烟向旁站了站说：“我可受不起你这一礼。” “受得起。”慕澜衣笑笑，“我拜的不是蛇族小君，是龙族的恩人。” 慕澜衣接着说：“姐姐放过这群人吧，他们也是无知罢了，你再造杀孽不仅救不了怜安，连你自已也会搭进去……我有办法，可以根治你女儿的问题。” 闻言柳长烟收了浑身的杀气，无望的眼中陡然爆发出光彩，她看向慕澜衣问：“你说真的？” “当然啊。”慕澜衣说着拿出了一块墨绿色宝石状的东西。 刚才在路上他就在鳞片中的空间里翻找了，能救小怜安命的怕是只有这个东西。 “这东西是还你妈妈因果的，小崽子在外小心点，财不外露。” 想起他那口是心非的傲娇外公，慕澜衣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慕澜衣解释说：“这是一条螭龙叛徒的心脏，如果你的女儿可以炼化它，不仅可以弥补心脏的缺点，运气好点还可以提纯血脉。” 柳长烟突然笑了起来，大悲大喜之下竟是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对什么都反应不大的柳怜安这时却立马站了起来，上前扶住柳长烟。 柳长烟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已没事。 没想到当初自已无心的举动如今却救了女儿的性命，她激动地抱住柳怜安说：“怜安听见了吗？我的宝贝，你有救了！” 怜安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回答：“怜安听见了。” 她才破壳两百年，由于在蛋中吞噬另一半人类血脉花了太长时间，她的灵智常常时高时低的。 韩家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也看清他们没事了，不少人喜极而泣。 倒是老者先反应过来，恭敬地向慕澜衣询问：“小友救下我韩家，我老头子无以为报，小友可有什么需要我韩家的地方，我韩家一定义不容辞。” 慕澜衣想了想，还真有。 “虽然你们是无心之举，但也是间接导致了这一切的人……特别是那株草药，毕竟是人家心血浇灌的东西，凭姐姐一妖，每十年拼尽全力恐怕也只能收获这么一株……” “所以，我倒是没什么事，但是你们还得补偿她们。” 慕澜衣说着指了指抱在一起的柳长烟母女。 “这……”老者心有余悸，“我们是有诚意的，只是，小友可不可以做个中间人？” 慕澜衣看了韩家众人一眼，随后到柳长烟面前小声说了几句。 柳长烟的脸色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倒显得淡然了。 慕澜衣领着母女俩走到老者面前，说：“那草药对她们已经没多大用处了，倒是对人类用处不小，至少可以延年益寿。” “所以我们说的是让韩家供奉怜安也就是这个小妖百年，信仰可以帮她稳固龙心。” “期间你们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这位蛇妖姐姐可以帮你们解决，你看如何？” 第9章 老者一听，四舍五入等于他韩家白捡个保护伞，当即应下。 至于供奉，他韩家家大业大，还得了仙草，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到此，也算是皆大欢喜。 炼化一颗龙心是有些困难，但对于柳长烟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她炼化后再渡给柳怜安就行了。 韩家也只是少了一个白眼狼。 慕澜衣松了口气，还好答应了韩由成办事，不然妈妈这个恩情还不上，因果牵扯之下往后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第8章 巴蛇怨（六） “玩够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这时却在慕澜衣背后响起，震得慕澜衣头皮发麻。 完了，怎么忘记还有个事儿了。 慕澜衣假装听不见，扯上时玖就准备离开，可是还没到大门便“咚”地一声撞上了一面虚无的墙。 慕澜衣面无表情地回头，身边站着不明所以的时玖。 时玖问：“怎么了？” 他不知道，一堵看不见的墙已经横在了他和慕澜衣之间。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慕澜衣咬咬牙回答。 不讲武德，居然开战墟封锁了这个空间。 随后慕澜衣看向先前一直袖手旁观的三妖，齐蔚然是不必说了，化成灰都认识，旁边一头白发的少年是满脸的看稀奇，剩下的那个虽然有一种谦谦君子之风，但眼神里也是八卦的意味，都是熟人。 慕澜衣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齐蔚然就说：“怎么，你不告而别就行，我溜达两天就有问题了？” 齐蔚然对他一向没什么脾气，只是温和地说：“你离开这两天龙皇很担心。” “骗人！” 慕澜衣更生气了，以他对龙皇的了解，他那大伯肯定是一问完外公就不会管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见烛龙没什么反应，龙皇虽然会想着慕澜衣的安全，但却不会担心了。 毕竟烛龙前窥五百年后窥五百年，虽然不能泄露天机，但从祂平和的态度上也可以看出一些问题。 慕澜衣可是在祂身边长大的最疼爱的晚辈，要有问题，烛龙肯定是最担心的。 齐蔚然见这招没用，直接上前提起慕澜衣就准备离开。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告诉你！”慕澜衣想挣扎开，却发现周身灵力被齐蔚然早有预料地封了，但他还是抗议着：“你不能这么提我了！我长大了！” 见他还不安生，齐蔚然也是认真了，说：“我松手你又准备去哪？信息证明什么都没有，你在人间就是个黑户，黑户懂不懂？没人收留你都得住大桥下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就看到你在构建幻阵了，我这一松手你就要激活吧。” “啊啊啊！”慕澜衣见被戳破也泄了气，狂躁地说：“齐蔚然，我讨厌你！” “讨厌我你还生这么久的气？” “……” 见慕澜衣哑了声，齐蔚然笑了笑：“龙皇不担心，是我担心你。” 这算什么？ 慕澜衣想，当初干干脆脆地不告而别，现在又来管他了？ 可心里酸酸麻麻的感觉，到底让他安静下来了。 齐蔚然看向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时玖说：“我是他临时监护人，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他了，相关费用会有人送来。” “啊、哦……不是……”时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的不知所措。 “但是……好吧。” 时玖才反应过来，这监护人也太年轻了吧！不过一想慕澜衣是妖，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慕澜衣有些愤怒地看向时玖，亏我帮了你呢，都不抗议一下。 时玖向他悄悄摆摆手，表示他监护人看起来挺不好惹的，他不敢上。 齐蔚然向他点点头，下一刻，几妖消失在原地。 时玖见没他什么事，便向韩由成说了声，也回家去了。 剩下的人和柳长烟面面相觑，韩由成上前小心地询问道：“对于供奉，您有什么要求吗？” “虔诚。”柳长烟丢下两个字，也消失在原地。 韩家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先回老宅。 经过这件事，他们对子女的教育势必会更上心，同时在为人处世上也会多一层敬畏之心。 柳长烟带着女儿回到家中，邻居似乎一直在等着她们，见她们安全回来了也松了口气。 隔壁家的她知道，一个单亲妈妈带个有心脏病的女儿挺不容易的，现在还遇到入室抢劫，好在人回来了。 邻居关心地说着：“闺女没事吧，那坏人抓到没有啊？你这屋里……哎哟，我把我家那口子叫来给你帮忙。” 一句“不用”还没出口，邻居便已转身进了家门。 柳长烟记得这是个热心的大妈，有时做了什么好吃的也总会和邻里分享。 柳长烟蹲下来对女儿说：“怜安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比如这位大妈，比如……自已的爱人。 一道随和的声音在柳长烟耳边浮现：“以后孩子还是随你姓吧，我寿命不长，我去了，你也好忘了我。” 顺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柳长烟心想，女儿是随我姓了，但是你看，我还是忘不了你啊。 说了会记得你一辈子的，我柳长烟说到做到。 我们的女儿，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这边，慕澜衣跟着齐蔚然几妖回到蜀都山海集团总部。 第10章 山海集团很庞大，明面上是袖漓的人类丈夫江停鹤担任董事长，谢致担任ceo，旗下上万员工各司其职，其乐融融，实际这是镇域司在人间的掩体，其中员工有一半以上都是妖怪，江停鹤和齐蔚然手里各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 江停鹤管理集团的事务，谢致管理镇域司的事务，他们这样运行了许多年。 现在，正在公司的每一个人或妖都能看见，他们那位传说中齐姓股东带着个相貌昳丽的青年往董事长的办公室走去。 青年貌似不太高兴，一直耷拉着脑袋。 江停鹤的办公室门被推开，看见来者他笑着问：“事情还顺利吗？” 随即他又注意到了新面孔，说：“这就是你要带的那个孩子？” 慕澜衣闻言炸了毛：“这位大叔，我成年了！”不是小孩！ 江停鹤被他一句大叔给梗了下。 齐蔚然拍了下慕澜衣的脑袋说：没礼貌。” 江停鹤和他是合作伙伴，算一个辈分的。 慕澜衣“哼”了声，没说话了。 这时一道女声从门口响起：“哎呀，是不是小衣衣来了，快快，让我看看！” 原来是袖漓带着一大堆东西过来了。 袖漓一看见慕澜衣就忍不住母爱泛滥，毕竟她也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 “瞧瞧这个委屈的，咱不理他们，姐姐明天就带你出去玩。” 第9章 巴蛇怨（七） “对了，小衣衣，还记不记得我呀，你小时候我可是送了不少金子。” 哦，慕澜衣有印象了，小时候他寄养在齐蔚然这的时候，每次一不高兴哭了，就会有一个姐姐过来爆金币，不止金币，反正什么值钱她给什么。 还记得他小时候看见金币那狗腿样，简直没眼看。 “原来是你啊金币姐姐！”虽然……但是，龙族长大的慕澜衣真的很难拒绝一个貔貅的善意。 “对对，就是我！”袖漓激动地点点头，然后她又看上一旁当空气的闻祁玉和苟言，“老大就算了，你们也不知道劝劝，带人回来的方式不能温柔点？” “我可是看见了，刚刚你们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抓的墮妖是衣衣，你们押犯人呢！” 闻祁玉：“……” 苟言：“……” 不是，这护崽的火是非烧到每个人不可？ 江停鹤不由扶额，对众人说：“见谅，家里老幺不是才满一岁不久么，她现在是母爱爆棚。” 好歹齐蔚然是自已老婆的上司，尊重还是要意思一下的。 “无妨。”齐蔚然倒没什么。 袖漓看了江停鹤一眼：“要你多嘴。” 一通玩笑后大家也进入正题。 袖漓从文件袋拿出一堆东西依次给慕澜衣介绍：“衣衣你看，这是身份证，现在走哪都需要的……话说离家出走这事咱们可不兴再干了……这是文凭，给你安排的是易经专业，虽然听老大说现在你比较擅长幻术，但人间还是讲究实打实的学术哈，然后职位呢是我们集团的外聘咨询人员，在人间还是要有个正常的工作……” “最后就是住所，你之前是住老大那，现在也还是住那里吧。” 慕澜衣听她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完，对于住所本来还想说什么，不过嘴巴动了动，到底是同意了。 同时心里也有些感慨，现在人类社会是越来越完善了，他上次同长辈出来还是民国，那时……不说别的，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 齐蔚然见慕澜衣没什么反对举动，也是松了口气。 慕澜衣三百岁时偷偷出来玩被墮妖看上了鲛珠，那可是能制造一个幻域的宝贝。 齐蔚然顺手救了可怜兮兮的小澜衣，却一直没找到小澜衣的家人，毕竟他也没想到烛九阴唯一的外孙竟然是条鱼。 当时被齐蔚然救下时，慕澜衣的尾巴已经被剖开了巴掌长的一条口子，巨大惊吓下慕澜衣很依赖齐蔚然，而齐蔚然作为山海域中能止小妖夜啼的大妖，难得遇见一个不怕他的孩子，倒也养得精细。 这样过了大概近百年，北渊的饕餮出逃，事态紧急，齐蔚然和手下都要出任务，刚好龙卫得到烛九阴的命令找上齐蔚然，于是那晚，慕澜衣在睡梦中回了家，醒来后闹了许久，还生了场大病。 还是烛九阴最后心疼，说出齐蔚然的身份，说以后慕澜衣有的是机会见他，这熊孩子才消停。 不过等慕澜衣又大了些，他却反而别扭了，死活躲着齐蔚然。 要不是这次想不借他人之手地完成母亲遗愿，慕澜衣也不会被龙族又丢给齐蔚然。 严格来说，在场的每个人和妖慕澜衣当初都见过，包括和袖漓共享生命的江停鹤。 不过慕澜衣生病后，除了齐蔚然，关于其他人和妖的记忆都忘了点。 于是晚饭苟言提议一起吃，顺道帮慕澜衣回忆一下童年。 虽然慕澜衣本人很抗拒，不过由于不怎么参加聚会的齐蔚然破天荒地同意了，大家以少数服从多数的绝对优势忽略了慕澜衣的抗议。 连还在执行任务的毕方昭和都飞快赶了回来。 饭桌上，慕澜衣被迫回忆了包括但不限于：他和闻祁玉下棋时为了毁棋把棋子吃了，和苟言比赛爬山最后腿抽了一周，看昭和毛漂亮去拔结果被烫伤了…… 苟言说到激动的地方哈哈大笑：“我们天狗从来不会徒步爬山，都用飞的，哈哈，谁知道他一个小豆丁居然真的把泰山上下走了个来回，我拉他回去还不走……哎妈呀，笑死我了……” 第11章 “说了多少遍了不准叫我小豆丁！”慕澜衣的脸有些红，他龙族的表哥表姐们也喜欢这样叫，慕澜衣由于血脉原因永远是最矮的，他现在对一切“小”都应激了，“还有，我现在加上尾巴三米七！比两个你还高！” 对于他的据理力争，大家只是笑笑。 慕澜衣气鼓鼓地坐在一边，在时玖那他也是个世外高人好吧，怎么现在面对这一群见证自已小时候的恶趣味大妖手足无措了。 闻祁玉：“是长大了，不会把棋子当糖豆吃了。” 昭和：“现在澜衣应该不会因为抗性不够被羽毛烧伤了吧？” 袖漓：“你们别说了，衣衣还要吃饭呢！” 其实他们妖怪早就可以不吃这些东西了，齐蔚然同意也不过是想让慕澜衣早点融入新环境。 虽然慕澜衣现在表情有点生无可恋，但至少结果很美好。 晚上，齐蔚然把被大家灌的不知东西的小鱼领回家，等他把小鱼在早准备好的房间里安置好了，已经是午夜过后。 齐蔚然是不准备睡觉的，关于肥遗的事还有很多收尾等着他处理。 他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却突然听见小醉鬼嘟哝着说：“不准走！” 等齐蔚然看过去才发现只是小鱼在说梦话。 “不准不告而别了……” 慕澜衣又说了句，然后翻了个身。 齐蔚然叹了口气，上前拉过慕澜衣踢开的被子盖住慕澜衣的心口，然后把房间里的环境阵法又调节了一下。 虽然是夏天，妖怪们本身又不容易生病，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抱歉小鱼，没有下次了。” 齐蔚然说完关上了门。 房间里装睡的慕澜衣睁开眼睛，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一直以来的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齐蔚然当时是迫不得已，饕餮出逃兹事体大，一刻也耽误不得，但自已醒来后相处了百年的妖说不见就不见了，连个字条都没留。 第10章 巴蛇怨（八） 让那时的自已觉得又被抛弃了一遍…… 说不生气委屈肯定是假的。 当时的自已不知道母亲是大限将至，故意说着狠心的话好让他乖乖待在外公身边，他只以为母亲不要他了，便伤心地跑出了龙谷。 却不料遇上了墮妖，遇见了齐蔚然…… 就是不知道外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否则凭龙族的能力，怎么也不会让他在齐蔚然这儿待了百年。 想着杂七杂八各种事，慕澜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一觉起来，已经天光大亮了。 慕澜衣迷迷糊糊地走到一楼，发现齐蔚然此刻以人类的模样穿着一身浅绿色长衫，正在院子里……浇花。 “早啊然然。”慕澜衣打了个哈欠。 随即两人都愣了下，还是齐蔚然笑着打破了安静：“早。” “吃的在餐厅，不吃就不用管它。” 看来小鱼这次的小脾气已经过了。 慕澜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转身走向餐厅。 “然然”这个称呼还是他小时候叫的，现在倒也叫得自然。 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过了一会儿，慕澜衣右手煎饼果子左手豆浆地走过来，发现齐蔚然浇的并不是普通的花草，而是山海域中移过来的灵植。 其中有些已经孕育出了草木之灵，这些小东西看见慕澜衣还好奇地打招呼。 “怎么想着弄这些东西了？” 慕澜衣吹了一下飞过来站在豆浆上的草木之灵，那草木之灵便翻滚着飞出好远，然后被另外两只接住。 齐蔚然慢悠悠地回答：“我迟迟继承不了神位，娲皇说是我杀伐之气太重，于是炎帝送了这些东西让我修身养性。” “今天没什么事吗？” “你不是有东西要给你父亲么，下午带你去见个妖。” “哦……”慕澜衣想了想问，“可以说说长烟姐姐的事吗？” “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蛇族作为龙族的属族，每千年会在龙族举行的封君宴上比拼，选出一位小君接受龙皇教导，而柳长烟作为蛇族空前绝后的天才，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慕澜衣还记得那个明艳骄傲的少女在颂歌中接受所有来宾的祝贺，少女在龙皇欣赏的目光中举起属于胜者的宝石，飞扬的裙摆令无数青年才俊为之倾倒。 现在想来，慕澜衣记得在那一片祝贺声中，只有他听见了外公几不可闻的叹息。 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却知道了原因。 齐蔚然放下水壶沉吟片刻，说：“她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常年不出龙谷才不知道。” 当年封君宴后，作为蛇族小君最多的腾蛇一支想和巴蛇支联姻，可柳长烟封君后便到了人间游玩，好巧不巧，爱上了一个人类。 柳长烟欢欣鼓舞地带着爱人回族，面对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反对与指责。 甚至她的爱人差点丢了性命。 带着失望与某些逆反心理，柳长烟在父亲母亲的默许下永久地离开了山海域。 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腾蛇一支还是找到了柳长烟一家的下落。 柳长烟宁可和一个人类在一起也不接受联姻的举动惹恼了腾蛇族预备联姻的小君，腾蛇小君带着人手杀了过来。 第12章 已经怀有身孕的柳长烟实力大打折扣，没能护住爱人，但也从追杀中侥幸逃脱。 腾蛇一支为此一事在族中大力打压巴蛇支。 巴蛇失去一位小君，在原本就不敌腾蛇的情况下更是节节败退。 直到二十年后，柳长烟以王君级实力回到蛇族连斩腾蛇支四名小君，彻底断绝了腾蛇千年内卷土重来的可能后，蛇族才恢复宁静。 “这样啊……”慕澜衣点点头，他记得后来柳长烟到了龙族一段时间，可最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还是离开了，也就是离开前，她将偶然得到的一株草药赠给了母亲。 …… 柳长烟在看着怜安睡着后，缓步走到阳台，她的眼神穿透了月亮，看向过往的尘嚣。 仇人的尸体摆了一地，在族人惊恐的目光中只有父亲母亲向自已走来。 父亲的神色很是疲惫，可他还是说：“回来了就不走了吧，你有王君的实力，我去向龙皇请封，你带着孩子去龙族。” “龙族……”柳长烟喃喃。 每一个蛇族做梦都想达到王君级成为龙族龙卫。 龙卫，是山海域所有弱小种族一步登天的唯一机会，那是一个只以实力分高下的队伍。 柳长烟确实去了龙族，可王君的位置她却是没要了。 这山海域每一个妖阶的名额都是有限的，站在多大的位置上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而当时的她还有一个才出世的女儿，做不了太多事。 …… 下午，慕澜衣跟着齐蔚然来到了陕西西安的一处观音禅寺内，还没到秋天，寺内的游客并不算多。 一个小沙弥见到两人，上前带着他们去住持那。 住持正站在一株遮天蔽日的银杏树下，慕澜衣远远地看见他正和一男一女两只妖说着什么。 见齐蔚然带了人来，主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慢叙。”随后离去。 “什么风把域使大人给吹来了？” 一身银白色圆领袍的男子率先笑着打了个招呼，身旁雍容华贵的女子也微微颔首。 她的声音有些清冷：“又是有什么忙要本宫帮？” “这次不是来找你的。”齐蔚然看向男子，“我找他。” “我？我可没什么战斗力。”男子有些惊讶。 女子也正了神色：“你让他干嘛？” “别紧张……”齐蔚然笑了笑，然后向慕澜衣介绍：“这是唐皇当初种的银杏树李赋宁和她的爱人斐知。” 慕澜衣乖巧地问好。 斐知笑着送了他一块玉环，上面附着不少灵力，而李赋宁送了个镶满宝石的漂亮镜子，是件防身的法器。 看着慕澜衣被镜子吸引的移不开眼睛，李赋宁嗤笑一声，却没有什么恶意：“你齐蔚然居然没把这孩子养歪？” 她可是听说山海域不少晚辈来镇域司历练后变成了战斗狂魔的，一群好战分子。 乖？ 慕澜衣歪头，在说我？ 齐蔚然没挑破慕澜衣芝麻汤圆的真面目，只是对斐知说：“他找自已素未谋面的父亲，想请你帮忙看看样子。” 斐知闻言松了口气：“这好说，别叫我去干架就成。” 斐知问慕澜衣：“你有他相关的东西吗？越亲近的越好。” 慕澜衣点点头，拿出了一颗珍珠。 第11章 绘山河（一） 这颗珍珠是罕见的混色，红与蓝像水墨晕染一样融在一起，闪着珍珠柔和的光泽，分外美丽。 只是在场除了慕澜衣的几妖却沉默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鲛人产的珍珠颜色与心情有关，蓝色是哀伤，红色是愤怒。 不管这珍珠是不是慕澜衣父亲的，但最起码珍珠的主人产生珍珠的当时不太好。 斐知叹了口气，他是朏朏，能通过媒介看到过去，同时共情过去那段时光中主人公的感情，凭这一颗珍珠他就知道，这次有点难捱。 李赋宁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斐知说了句“无事”，随后淡淡的紫色烟雾将几妖环绕。 等烟雾散尽后，慕澜衣他们出现在一片海域中。 深海之下，由砗磲搭建的长椅上，一条看不清面容的鲛人侧躺着，银白色的鱼尾鳍在海底荧光生物下显的绚丽多彩。 只是…… 鲛人周身的海水被鲜血染红，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掉落在长椅旁边。 慕澜衣的心不由抽痛，他连忙来到鲛人的正面，却发现鲛人的腹部被剖开了很长一条口子，虽然在愈合，却仍然在流血。 慕澜衣往上想看清鲛人的脸，可是鲛人的脸上像有一团雾气，几妖都看不清。 唯独清楚的，是一滴眼泪落下，在海水中凝成了珍珠。 一名女子的虚影穿过慕澜衣，她抬手接住了那一颗珍珠，叹息般地说了句： “抱歉……” 慕澜衣认出了女子是自已的母亲，他知道母亲这样做的缘由，也知道母亲最后也没能完成心愿，甚至为了弥补父亲搭上了自已的生命，可是……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冲上去想阻止母亲离开。 “母亲，等等……我们还有其他办法的！” 四周却在这时剧烈波动起来，紫色的雾气重新包裹几妖，齐蔚然拉住慕澜衣不忍心地说：“小鱼，这只是过去的回影。” 他知道慕澜衣对于父母亲情的渴望，但过去的事情如同成舟之木，难再更改了。 第13章 慕澜衣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连父亲的样貌都还没见到…… 雾气再次散去，几妖还在寺庙里，斐知却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李赋宁惊呼一声，忙运转周身灵力给他。 “怎么回事？”齐蔚然也上前帮忙疏导。 斐知却摆摆手：“没事，只是刚才那两人情绪冲击过大，我没承受住罢了。” 他从鲛人的身上感应到了除悲伤、愤怒外，还有心痛、不舍与爱意。 他从女子身上感应到的不仅有难过、愧疚还有爱与决绝。 情感交织在斐知身上，还真是让人痛彻心扉啊。 “抱歉，收了您的礼物，却给您添麻烦了。”慕澜衣擦干眼角的泪水，向斐知鞠了一躬。 “好说，好说……”斐知虽然还吐了点血，却宽慰起慕澜衣来：“就从他们的情感来看，这珍珠背后还有隐情……你放宽心吧。” “知道了。” 慕澜衣低声回了句。 齐蔚然见慕澜衣兴致不高，便留下一大堆补偿后带着小鱼回去了，顺便把小鱼掉了珍珠一颗没剩地捡上。 等他们走后，李赋宁拍了下斐知的背，哭笑不得地说：“行了，别装了。” 斐知立马擦了嘴角的血挺直了腰：“这不是看你每次给他当打手都不收报酬，帮你收点利息嘛。” 全然不见刚才在慕澜衣面前的那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 “也是齐蔚然注意力都到那小家伙身上了，不然你以为他不能发现。” “啧，他发现了也不会说的。” 斐知说着心疼地搂住李赋宁：“你说你要替那人见证盛世，可也没说要维护盛世啊，看看，去年你的叶子都没那么茂盛了。” “这一天天灵气衰竭，前年受的伤现在都没好……” 斐知絮絮叨叨地说着，两妖化作虚影走进银杏树里。 李赋宁想，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她有一个粘人贴心的伴侣，有一群细水长流的朋友，还能帮着当年栽种下她的人见证盛世，建设盛世……哦，还有一群爱好植物的人类时常关心着自已本体的健康。 每年秋天，当数不清的游客来观赏一片金黄的银杏树时，平常有些不近人情的李赋宁总是想： 挺好。 慕澜衣回到家后就把自已关在房间里，齐蔚然叫了几次都没回应。 直到晚饭的时候，齐蔚然想着慕澜衣挺喜欢人类的食物，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叫了一遍。 慕澜衣依旧没回。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齐蔚然皱了眉头。 “小鱼？”齐蔚然又叫了声。 没人应。 齐蔚然神色不由凝重，准备直接开门。 这时慕澜衣却开了门，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向站在门口的齐蔚然。 “然然？你站这里干嘛？” 齐蔚然看他一副才睡醒的样子，一时欲言又止。 慕澜衣脑子也清醒过来：“你不会以为我躲在房间里哭吧？” 齐蔚然：…… 虽然没这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 “啊哈哈哈哈……”慕澜衣大笑起来，“不是吧，你真以为我还是小破孩啊！” “我虽然难过，但事情总归是等着我解决的，我怎么可能一直消沉啊……” 慕澜衣也不是完全不难过了，但天大的事，睡一觉后就应该振作起来，毕竟就算你哭得肝肠寸断，就算你难过得撕心裂肺，可事实不会改变，问题不会解决。 外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任何时候，都不要臣服于自已的情绪。 齐蔚然心疼地看着慕澜衣，好歹是他养了百年的小鱼，他怎么不懂呢？ 瞧瞧，眼睛都肿着的。 不过小鱼能自已坚强起来最好，齐蔚然也不打算戳破他，只是在慕澜衣去吃饭的时候把他散落在枕头间的珍珠都捡了起来。 第二天，慕澜衣跟着齐蔚然到山海集团任职。 高大的写字楼里有一整层属于齐蔚然及其直系下属。 慕澜衣来了后乐了，一眼看去，袖漓、苟言、闻祁玉、昭和，真不错，全是熟人。 袖漓热情地拉过慕澜衣：“来来来，看看，这就是为你准备的位置。” 第12章 绘山河（二） 他们给慕澜衣划了块向阳的地方，这其中只有一小块用来放办公桌，其他的空间呢，有一个和慕澜衣一样高的架子，上面摆满了零食，还有一个松软的单人沙发，此刻阳光撒在上面，慕澜衣觉得如果躺上去了绝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鱼！ “特别是这个这个。”袖漓拉开一个柜子，里面放了几乎所有慕澜衣能用上的东西，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随后袖漓四人笑着齐声对慕澜衣说：“澜衣，欢迎回来！” 没有时玖说的人类社会的“996”“社畜”，只有贴心周到。 慕澜衣抖然鼻子一酸：“谢谢！” 记忆中的大家依旧这样温暖。 “这是他们想的为你准备一个小型欢迎仪式。”齐蔚然笑着解释，“想着你这次应该要住挺久，那么就应该安排的更舒适些。” 慕澜衣有些感慨，从前，齐蔚然独占一个山头，是三层式的木楼，现在除了木头变成钢筋混凝土，多了些花草，住处什么都没变。 从前的镇域司也隐藏在江停鹤的产业中，大家其乐融融，现在也仍是老样子。 第14章 就像这四百年他们并没有分开。 族里的亲人们疼爱他，镇域司的大家关心他，慕澜衣觉得自已真是幸运。 这时，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几道视线投过去，刚入职的小妖不由瑟瑟发抖，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京都分部传来消息，说有新的神兽白泽出现，要镇域使大人前去定夺。” 齐蔚然倒还好，慕澜衣和副域使们却齐齐瞳孔地震。 对于山海域的居民来说，白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黄帝时期，人族气运兴起，在天道的眷顾下，神仙们减少了在人间的活动，鬼灵们有地府管理，唯独妖，只能在人间艰难挣扎。 白泽在此时挺身而出，天地间自已便为一族的他利用能化纸书为一世界的天赋能力写下《山海经》，开辟一域名山海域，让妖族得以繁衍生息。 而为了防止自古便有的墮妖在气运更迭时泛滥，山海域之下生成一空间墮狱，镇域使一职便应运而生，负责镇压墮妖以及维护妖在人间的秩序。 镇域使历来由麒麟一族担任，因麒麟之目可勘破虚妄，而墮妖是妖被世间恶念侵蚀的产物，在人间尤擅隐藏。 经过千百年的修整，镇域司也规模完善，作为镇域使忙不过来时的帮手。 白泽以拯救一族的功德成就神位，是山海域的妖神之一。 几乎所有妖都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白泽，一个启墨神君，现在这怎么出现新的白泽了？ 齐蔚然看向慕澜衣：“去看看？” “我也要去！” “还有我！” 慕澜衣还没回话，苟言和昭和先举手。 齐蔚然漠然瞟了眼昭和：“你任务完成了？让你提前回来的事都做完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汝……”昭和痛心疾首，“汝非人哉！” “呵，袖漓，他年终奖扣了吧。” 昭和一下子瞪大了眼，遗传了亲鸟凤凰的俊美容貌都开始五官乱飞：“不是，你光明正大穿小鞋？” 没人理他，大家转身准备出发。 慕澜衣同情地看了眼昭和，堂堂凤凰次子成为悲催打工人后惨遭上司打压，这究竟是妖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苟言对昭和挤眉弄眼：“‘如何处理职场关系’了解一下？” 昭和只能脱离大部队苦哈哈地回去处理问题，但他坚信，齐蔚然一定是在报复，上次因为他不小心放跑一个君级墮妖，齐蔚然损失了一个年假，显然对方怀恨在心。 “生不逢时未遇明主啊！”昭和哀叹一声，收了丰富的内心活动。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工作开玩笑。 …… 京都博物馆，一群人在招待所焦急地等待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沙发中心处，除了一个看起来大概四五岁的黑发孩童平静地坐在他身边外，其余人都恭恭敬敬地站着。 “他们来了吗？”老者问。 “快了，消息是已经到京都了。”一个晚辈回答。 慕澜衣走进招待所后目光便立刻被在场唯一的孩童吸引了。 无他，那孩子浑身淡然的模样，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仿佛此间事物皆与之无关。 “想必阁下便是域使大人了吧？失礼啦，老头子我现在的腿脚不方便去迎接诸位了。”老者见齐蔚然一行人到了便缓缓起身，“我是这博物馆的馆长。” 京都博物馆馆长黄岩松，考古界的泰斗，商界的巨鳄，如今虽然老了，却也依旧倍受人尊敬。 “无妨。”齐蔚然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类，他们妖怪都是很尊敬的。 毕竟人生不过百年却能取得辉煌成就，卓越者甚至可光耀千秋，天道偏爱人族不是没有道理。 人啊，可生如蚁，而美如神。 黄岩松将小男孩领到镇域司众妖面前，说：“他自《山河万里图》诞生，自名‘宴清’。” “我们家翻阅了许多古籍，确认他就是神兽白泽。” 齐蔚然沉吟片刻，对宴清说：“可以展示你的原形吗？” 宴清点点头。 片刻后，一只白色的小兽出现在众人眼中，狮身、两角、山羊胡、洁白的毛发与翅膀，确实是白泽无疑。 周围陪同老者的人不禁都低下了头，连那些起保护作用的妖都恭敬地管住了自已的视线。 黄岩松抱起小兽，眼中浮现出追忆之色：“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大，现在，他还是这么大。” 接着，众人便从他的口中了解了小白泽的过去。 黄岩松七岁时随着大人一起观摩《山海万里图》时偶然发现，古画中似乎有只小动物每次看到的位置都不一样。 他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大人却说：“哪里来的什么动物会在画中动。” 时间久了就连黄岩松也以为是自已出现了幻觉。 直到他又一次看见了小动物。 这只他从来没见过的小动物，竟然在画里向他眨了眨眼。 第13章 绘山河（三） “刚开始我其实是有点害怕的。”黄岩松笑了笑，“不过后面却发现宴清什么都懂，却又什么都不懂，有时甚至和一个孩子一样，也就不怕了。” 白泽穿行于浩如烟海的书籍中，一向是博学的代表，可他明明知道书上写了人心险恶，却仍出现在黄岩松面前。 第15章 宴清说，他在黄岩松的身上感受到了文脉之灵。 黄家是个家学渊源的大家族，即使经历过战乱与颠沛流离，家族的传承却没有断，每一个黄家人骨子里都埋着文化的根。 宴清的意识在《山河万里图》中昏昏沉沉，是黄岩松的文脉之灵让他彻底诞生。 在之后的日子里，宴清陪黄岩松长大，看着他一步步在考古界闯出一片天地，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他子孙满堂。 宴清是最博学的，但他还是不懂人类的很多行为，他不理解人类为了修复一片骸骨废寝忘食地忙活几天几夜，不理解人类为了看一眼什么遗址从温和的江南跑到大漠去忍受风沙，不理解明明是妻子生下孩子，丈夫却又哭又笑。 信仰、追求、情怀、爱情……他知道这些词语最精确的意思，却从来没有经历过。 人类很神奇，让他想了解，于是他留在了黄岩松的身边，一方面想多了解下人类，一方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陪这个唤醒他的人，走完一程人生路。 这时的宴清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 “羁绊”。 这样过去了七十年，如今黄岩松鬓染白霜，宴清却童颜依旧。 “照这么说，白泽在你这待挺好，怎么要交给我们了？”苟言忍不住问。 慕澜衣也疑惑，从前的文人对白泽趋之若鹜，倒从来没见过主动离开白泽的。 “是这样的。”一个中年人这时上前解释，“我们家一直把宴清作为最高机密，他对外的身份是我的小儿子，只有手上在家族掌握一定实权的人才知道真相，安全有保障，但是……” “但是我爸也就是这位老人，”中年人恭敬地看了眼黄岩松，“他认为宴清诞生于《山河万里图》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应当去看看大好河山，我们只是人类，会拖累他的成长。” 黄岩松这时也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无奈：“我这老头子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为了联系上你们了解了不少你们的事，宴清跟着我这些后人，不仅成长受阻，往后还说不定得给他们擦屁股。” 说着他看了眼自已的某一个孙辈，那小伙最近犯了错，还是宴清去善后，此刻被当众点出来，小伙不由涨红了脸。 “你怎么想？”齐蔚然问早已变回人形的宴清。 宴清一双墨色的眸子毫无波澜，他伸手拉住黄岩松的衣摆：“我要陪他走完。” 黄岩松顿时激动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跟他们去，要是想回来了也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我也和十岁的你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朋友不应该陪你到最后一刻么？” “可是……” “我不走！” 宴清打断黄岩松的话，随后看向齐蔚然：“先前他病了我安慰他说跟你们走，不过我也不打算违约，等他入了轮回，我会来找你们。” 虽然当着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讨论轮回不大礼貌，但在场却没一个人敢指责宴清，因为在黄家族谱上，宴清和黄岩松是一辈的！ 宴清又认真对黄岩松说：“我这不算违约。” “况且你父母认我为子，我就是你在这世上仅剩的兄弟，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没赶你……你这倔脾气。”黄岩松叹了口气。 闻祁玉这时开口：“这也没什么，几十年的光阴对于我们不过弹指一瞬，他既然被你父母认了亲，便要担一份因果，这因果应该就在你和你的后代身上，我们妖族修行是最怕因果纠缠的。” “所以，不如顺了他的意思。” “这……”黄岩松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妥协，“那就麻烦各位白跑了一趟。” “倒也谈不上麻烦，这消息要是告诉了启墨神君，他应当会很高兴。”袖漓在一旁笑眯眯地说。 “启墨神君？”本能的，宴清对这个称呼感到好奇。 袖漓解释：“那是你的唯一的一个同族，也是此间所有妖物的恩人。” “同族吗？有机会见见。”宴清认真地说。 一个小正太一本正经的模样萌了袖漓一脸血，她笑眯眯地对宴清说：“别忘了来蜀都总部找我们哦，姐姐很期待你的到来。” 其余几妖：……简直没眼看。 一行人临走前，慕澜衣又回头看了眼，却发现黄岩松老先生正和宴清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而宴清……正盯着自已。 看见慕澜衣看过来了，宴清也没错开视线，他的目光中没有什么恶意，慕澜衣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刚一出来，苟言就接到了昭和的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白泽啊，拍张照片发过来看看。” “是啊。”苟言向众妖晃了下手机，走到了队伍最后面，“不过人还不愿意过来呢，要等段时间。” “那好吧，反正我早晚看到。” “小鱼。”齐蔚然在前面走着，突然叫了声慕澜衣。 “干嘛？” “今天过后大家都会重新忙起来，可能看顾你的时间少些，你……” “我没事。”慕澜衣看齐蔚然那迟疑的样子有些好笑，那面对墮妖的威风凛凛去哪了？ “知道你们去哪里和你们突然不见了是两码事……况且，妖族成年后本来就要到镇域司历练，这次出来，找父亲和历练都是我的正事。” “全都靠你们，回去敖珀他们该笑话我了。” 第16章 龙族拜托齐蔚然帮衬的确实只有找到慕澜衣父亲这件事，历练倒提都没提，在这一方面，即使龙族再疼爱孩子，也不会马虎了事。 每一个成年的妖，都需要在人间历练十年，毕竟山海域虽然自成一域，却仍与人间关系紧密；还有就是山海域长期安逸的环境还是不利于小妖的成长的。 第14章 绘山河（四） 虽然如今的山海域依旧每天都有打打杀杀，但比起上古时代那就简直是一处桃花源了。 见慕澜衣自已都没什么担心的，齐蔚然不由自嘲地笑笑，真把小鱼还当成的孩子啊，当初会可怜巴巴钻床底下寻求庇护的孩子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叮嘱几句：“没有任务的时候大家还是在办公室的，袖漓负责财政，祁玉那领战墟，苟言和昭和可以帮忙打架，要是有处理不了的问题还可以找我……” “现在你解决任务也应该比较快，觉得闲不住可以找谢致领额外的……” 袖漓忍不住打断齐蔚然的话：“行啦老大，衣衣知道我们干什么。” “倒是你，要是对手下的小妖有对衣衣一半关心，你那名声也不至于臭成那样。” “这不一样。”对于队伍中主管财政大权的属下，齐蔚然即使是顶头上司也要“礼让三分”。 作为镇域司少数女性大妖，袖漓在镇域司的地位举足轻重，除了实力因素，其他大妖也乐得和她交好，毕竟谁和钱过不去！妖怪修行也是需要资源的啊！ “嗯？”慕澜衣却奇怪上了，“然然的名声怎么臭了？” “他对手下的晚辈们下手太狠了呗。”闻祁玉悠悠接过话头，“上个月猼訑一族的族长特递写了感谢信，说族中的晚辈自从历练之后，再也没有没日没夜地吵着去人间……域使大人还真是教导有方。” 苟言这时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本该是无所畏惧的羊崽子，来一趟后看见老大都恨不得绕三里地。” 苟言一边吐槽着齐蔚然一边偷摸摸对手机另一边的昭和说：“说你是傻子你不行，下次编排老大记得当着澜衣的面和我们一起。” “老大一直不想让小鱼看见他可怕的一面，懂不懂？” 别说昭和平时就心大，苟言看出来慕澜衣对于老大的特殊都是闻祁玉点他的。 可能连齐蔚然自已都没发现，从看见小小的慕澜衣生死不知地躺在杂草中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愿意让对方再受一点惊吓了。 他的许多对手都在临死前对他求饶过，但唯独当年那双金眸睁开时所含的惊惧，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已。 一片尸山血海中，只有不过四百岁的齐蔚然茫然地站在族人的遗体面前，族人的血甚至淹没了他的脚踝。 麒麟可不像白泽那般稀少，虽然不多，但曾经也有三四百的数量。 可是墮狱一朝破损，千万墮妖出逃，世代负责镇压它们的麒麟一族首当其冲，等妖神们赶来时，只救下被族人合力藏起来的齐蔚然，麒麟全族战死。 最后，除了饕餮外，所有出逃的墮妖都死了。 麒麟，也成了和白泽一样孤独的种族。 齐蔚然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又是一片淡然。 “对了，宴清的事总要告诉启墨神君，不如就让衣衣去吧，作为他的‘新手任务’。”袖漓这时提出了想法。 “哎？可以可以！”慕澜衣正对启墨神君好奇呢，他远远地见过启墨神君几次，那可真是惊为天人啊。 齐蔚然看他这期待的样子，好笑地说：“认真点，神君可不是能轻易冒犯的。” “知道知道！” …… 京都博物馆这边，宴清终于回了黄岩松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 “你想去我的世界看看吗？” 黄岩松听到这话突然愣住了，随后，他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了自已梦寐以求的玩具一般，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之前我能力不够，现在可以了。” “那……带我去看看吧。” “看看……你的世界。” 宴清点点头，又对一旁候着的中年人说：“你带几个人跟着就行，其他人回去吧。” 中年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因为平时宴清对他们都是爱搭不理的，今天……应该也是因为父亲吧。 他回了句“是”，只带了自已几个兄弟跟上，晚辈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干自已的事了。 一行人先是来到了一本普普通通的线装书的展柜面前，展柜旁的介绍栏写着： 《史记》。 “你研究文物，寻根历史，我想这个你是会喜欢的。”宴清淡淡地说。 随后他轻轻抬手，周围的空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 黄岩松的面前出现了一扇瑰丽恢宏的大门，宴清上前推开，一股纯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稚嫩白净的小手牵起苍老且布满褶皱的大手，宴清轻声说：“跟我来。” 黄岩松颤颤巍巍地踏过大门，刹那间，他看见玄女在天上挥舞着翅膀，应龙在云间翻滚。 他看见蚩尤和他的八十个兄弟们领头冲入战场，他们的对面是黄帝炎帝的大军。 这是涿鹿之战的现场。 再后来，黄烟滚滚，黄岩松看见启建立第一个朝代，看见玄鸟生商，又看见凤鸣岐山，一把大火将华美的朝歌变为废墟。 第17章 他看见始皇帝一统大业，也看见恢宏的王朝迅速土崩瓦解，终归是一夫作难而七庙隳。 最后，冠军侯封狼居胥，大汉的旗帜成为不败的神话。 黄岩松在一场场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一旁的宴清提醒道：“准备好了吗？要去下一扇门了。” “咻咻咻”。 一走入门，箭矢的破空声便让黄岩松一惊，漫天的箭雨，响天的厮杀声，孙权大军的军旗飘扬，黄岩松明白，这是<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的战场。 他们走过喧嚣，魏晋风流不染，南北纷扰不乱。 而在隋朝的风物短暂浮现后，黄岩松终于来到了每一个华人的向往之地——盛世大唐。 “想真正体验一下吗？”宴清问。 于是黄岩松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已已经站在了长安市民之中，身上穿着唐时的衣裳。 鲜衣怒马少年郎，歌舞升平百花放。 四处的吆喝声，嬉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下来，空气中的酒香让黄岩松觉得自已仿佛已经醉了。 “砰”地一声响，黄岩松陡然惊醒，他回头望去，打火花的中年人又是一击，华灯初上，火树银花。 …… 第15章 绘山河（五） 再次出现在现实时，黄家人便发现了黄岩松的异常：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 作为丝绸之路重地的楼兰他亲眼见了，他看了大漠孤烟，体验了巴山夜雨，他将古往今来的大好河山走了个遍，说句不好听的，让黄岩松现在就死，他也觉得自已这一生值得了。 黄岩松心情颇好地看了眼自已的儿子，大手一挥：“回家！” 中年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自已气色好了很多的父亲，他也是松了口气。 宴清看着黄岩松那轻盈的步伐，默默将有些微微颤抖的手藏进兜里。 现在运用天赋能力带人进去，对他而言还是太吃力了。 但他等不及了，他们生而为神兽，甚至比人类更受天道偏袒，所以宴清看得到，黄岩松没多少时间了。 就算他等得了，黄岩松可不行。 现在没事了他也在想自已的事情，白天来的那些妖中，那个镇域使和他旁边的青年是有些奇怪的。 麒麟本为神兽种，突破成为妖神比起其他种族可容易太多，况且域使历来是成为妖神的麒麟才能担任的。 但今天来的麒麟虽有妖神之力，却无妖神之位。 而那青年就更奇怪了，他本不该存活在这世上的，是种种阴差阳错，强行留下了青年的命。 而自已和这两妖竟然还连着缘线。 怪哉怪哉。 宴清想，看来他以后的生活不会太无趣。 …… 这边，慕澜衣接了任务，出来也有一个月的他再次出现在了玉门关。 山海集团的总部和分部都设立了传送门，当初慕澜衣为了不被齐蔚然找到还特地选了个偏僻的地方。 结果…… 不提也罢。 启墨神君住在北渊，那里环境并不算好，要说他一个妖神住这里的原因呢，和饕餮有关。 饕餮虽然是墮妖，可从小便被墮狱之主郁芜神君提溜给启墨神君抚养。 因为郁芜神君只能管理墮狱，却不能管理墮妖身上的墮息，没继承神位的齐蔚然也无法净化墮息，众神君和古神们思来想去，觉得作为让墮狱破损的主力的饕餮是个储存墮息的不错选择。 当然，犯罪的饕餮已经没了，现在这个，是它的孩子。 为了小饕餮不被有心者利用，启墨神君带着它到了妖迹罕至的北渊，这样一来，没有启墨神君的主动现身，谁也找不到他们。 慕澜衣来到北渊，人间现在是夏天，北渊的地上也铺了一层小小的苔花。 齐蔚然说过，到了北渊在心中默念自已带善意的目的，然后径直往前走，启墨神君自会出现。 慕澜衣照做了。 果然，没走多久，一处小院出现在前方。 小院就像古时的隐世人家一般，隐隐可以看见院子里还晒了些灵植。 院子背靠雪山，远远看去，也是雅致。 慕澜衣走到院外，试探着喊了声：“启墨神君？” 不一会儿，伴随着“吱呀”一声，一个有着银白长发的男子从院内的小屋内走了出来。 和齐蔚然带着攻击性的妖相不同，眼前男子的妖相气质温和，眉眼中带着对万物的怜悯。 “龙族的小辈？”启墨有些惊讶，不过旋即恢复淡然，“我不能将你的心声知道的太详细，镇域司是有什么事？” 慕澜衣先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回答：“人间新出现了一只白泽，不久大概会到镇域司，域使想知道您对小白泽怎么处理。” “嗯？我的新族人？”启墨这下来了兴趣，从他诞生到现在可都没见过同族之人。 “确定了吗？”启墨问。 慕澜衣点点头。 “这样啊……等他到了你们那儿我去看看吧，最后怎么样还得看他自已的。” 其实大家还是希望宴清能跟着启墨的，毕竟启墨在岁月中沉淀的经验可不是哪里都有，况且同族教导，对于宴清掌握自已的能力也有助力。 见启墨淡定地侍弄起院子里的花草，慕澜衣不由疑惑：“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如今人间灵气稀薄，如果没有天道的暗中推动，新的白泽是不可能诞生的……” 第18章 天道对于他们向来如此，不会让你膨胀，但也不会让你灭绝，其实麒麟一族的惨剧未尝不是天道默认的。 如果天道在这时弄出了新白泽，那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启墨：我要搞事了。 他们来通知启墨也是让他留意一下。 可启墨只是轻松地笑了笑：“管他什么，我受着。” 慕澜衣见任务已经完成，便准备离开了。 启墨却采了某种花丢进了茶水中，然后向慕澜衣招招手：“茶已经好了，不品一下再走吗？” 虽然是询问，但他周身的灵力却波动了一下。 慕澜衣明白这茶是非喝不可了。 反正神君又不会害我，喝了不会死，那就喝呗。 这么想着，慕澜衣踏进了院子。 第一口下去，慕澜衣的眼睛亮了，他向来不爱喝这些东西，但手里这杯却像人间的某凉茶饮料一样，只是更清甜些。 慕澜衣难以置信，那苦兮兮的东西是怎么煮成这个味道的！ “喜欢一会儿可以带些走，从小桃子走后也没人爱喝这些。”慕澜衣的小表情让启墨看起来有些愉悦。 不过慕澜衣可不敢像在烛九阴和齐蔚然面前那样肆意，启墨神君嘴里的“小陶止”是那逃了的饕餮的名字，这话可不能乱接。 “这么小心干什么，我这不讲那么多规矩。”启墨注意到慕澜衣的变化说：“我没看好他是我的问题，还不至于对别人发脾气。” 慕澜衣略微尴尬地“呵呵”两声。 “行了，回去吧，晚些齐蔚然该担心我欺负你了。”启墨用了点空间法术，将足够慕澜衣喝几年的茶叶装进一个小罐子里，“别忘了带上。” 说完，周围的一切逐渐消失，只剩慕澜衣一个人懵逼地站在原地，一句“谢谢”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你高兴就好。”慕澜衣嘀咕一句，抱着罐子往回走。 路过龙谷时本来想回去看看的，但一想到大伯，慕澜衣顿时摇摇头。 第16章 安乐乡（一） 算了，再等几个月，现在回去说不定撞大伯枪口上。 他大伯对他啊，疼是真疼，打也是真打。 “这么快啊，想不到你效率还挺高。” 慕澜衣回来后直接到谢致那去领额外任务，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见面。 “听说齐蔚然还挺护着你的，眼光不错。”谢致依旧是从一群文件中抬起头来，这“眼光”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说谁的。 东北荒中有兽，如牛，一角，毛青，四足似熊，见人斗则触不直，闻人论则咋不正，名曰解豸，一名任法兽。故立狱皆东北、依所在也。 虽然谢致态度平和，但他带着审视的目光却让慕澜衣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 慕澜衣乖乖巧巧地说：“也不是我快，是神君配合。” “好了，你去做这个吧。” 谢致抽出一份文件，将它化为一个圆圆的小石头后扔给慕澜衣：“结算任务到我这儿，看在齐蔚然的面子上给你算任务完成度最高等级报酬。” 小圆石是完成任务的证明，如果持有者完成了任务，小圆球会变为绿色，且无法被其他接任务者抢占功劳，因为出现这种情况小球会变成红色。 山海集团专门设立执行部作为镇域司基地，但其实这更像一个悬赏部门。 如果你比较摆烂且不怕回族后被嘲笑，每月达成一百贡献值即可，贡献值因难度不同而不同，像慕澜衣这次无危险传递消息的，价值十贡献值。 而一些没人愿意领的任务要是被某人完成了，还会有额外的报酬。 慕澜衣拋着小圆石，悠悠然走下楼。 他这次的任务是查明一处小区。 据任务描述所言，金陵一个叫康嘉小区的房子房价最近涨得厉害。 起因是一个主播在直播中说康嘉小区的住户们都有很高的幸福值，他们随时都是高高兴兴的，像是没什么可以让他们生气的事，这么好的邻里关系，不少人想让家里的老人来。 本来是一个风气极好的小区，但却被由谢致直属的侦查组发现这里有不同寻常的妖气，后来深入了解，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当时的侦查员失踪了。 就失踪在康嘉小区。 按理来说侦查员的身手个个不俗，就算遇到危险也不至于是这样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失踪了，仿佛人间蒸发。 谢致初步判定小区内有致幻妖物，本来让齐蔚然去是最好的，但齐蔚然有其他事。 听说慕澜衣是用幻术的，谢致想着既然用幻术那自然也了解幻术，不如就让他去好了。 毕竟慕澜衣虽然没见过他，他却见过慕澜衣。 曾经某一次宴会上，那几条老龙在自已面前夸耀自家鱼崽幻术多么天赋异禀时，谢致恰巧看见在龙皇桌子旁偷吃的慕澜衣。 虽然老龙的讲述有夸张的成分，但谢致凭借多年派发任务的经验，这个任务不会危及慕澜衣生命，还能起到历练的作用。 危险程度大概就是“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那样挨一拳吧？ 慕澜衣兴高采烈地前往金陵，齐蔚然也正在那附近执行任务呢！ 在第一次独自一人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到达目的地后，慕澜衣不由感慨：“真是太方便了！” 他们妖是能飞天遁地，但也是要消耗灵力的呀，还有什么千里传音，没灵力谁敢想？ 第19章 但是人类却造出了高铁、飞机和手机。 虽然要钱，但是谁懂啊，他们妖怎么会缺人类的货币！ 到达目的地，一走进康嘉小区，慕澜衣就感觉到了不对。 不知道怎么回事，慕澜衣就是感觉自已突然身心舒畅，好像睡了个十几年然后在某一个春日的清晨醒过来。 慕澜衣摆摆脑袋，一抹金色的光芒闪过他的眼眸。 在他的眼睛里，康嘉小区四处飘荡着粉红色的雾气，遮天蔽日，隐隐有向外扩散的趋势。 “小伙子杵在这儿干嘛呢？”一个坐在树荫下乘凉的老大爷突然开口，他递了个橘子给慕澜衣：“来，吃，包甜的……真是的，这么大的太阳就傻站着。” “谢谢爷爷。”慕澜衣接过橘子，顺势想打探点消息：“爷爷，听说这小区最近很受欢迎，我家长辈准备过来买一户，让我先看看，您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推荐的？” “嘿，这你可就要去问问购房中心那边的了，我一个老爷子懂什么。”大爷说着摇了摇蒲扇。 慕澜衣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腼腆的笑容：“爷爷，你看我们素未谋面，您就给了我一个橘子，这不是说明您心善嘛，我怕购房中心那边的看我年轻，乱说价格。” “您不知道，我这暑假回来，上周买了二十八一斤的鸡蛋，被我妈妈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要是又搞砸，那我就要遭殃了。” 慕澜衣生的白净，遗传了父母优良基因的他凭借外貌在闯祸上无往不利，虽然在人间妖怪们不会展示自已真实的妖相，但相貌也是以妖相为基础加工了一下，在人间绝对算不上普通。 此时慕澜衣精致的脸上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还有一些真情流露，不禁让老大爷想起了自已的孙子。 要说真情流露，完不成任务那不就是遭殃了嘛。 “你们这些年轻人哟。”大爷喝了口茶水，“我家那孙孙也是，他妈让他炒个菜，下边的糊了上边还是生的，放过去的年代哪能让他这么浪费食材……” “对呀爷爷，我们现在生活常识缺乏，这不是觉得您看起来有经验嘛。” “看你小子懂事，老头子给你说说。”大爷指了指小区里面些的一栋楼，“看到那座楼了吗？那边视野好，通风性也是好的，我家买了两户，我就更喜欢那栋楼的那一户。” “再旁边些的那几栋别买，光照不好，但价钱是一样的。” “不过现在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卖啦，”老大爷说着锤了锤自已的腿，“我这腿不好，自从住过来，心情好了，腿脚也比之前的状况好些。” 第17章 安乐乡（二） “我老伴也有些病在身上，不过现在去医院查都有好转的迹象了，人家医生说就是要心情好才有身体好。” 慕澜衣装作惊奇的样子：“真像网上说的那么灵啊？” “哎，你小子，我说了你又不信！”大爷看着有些生气了。 慕澜衣连忙摆手：“大爷，我当然信您了，只是……” 慕澜衣作出难为情的样子，他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我家长辈生病了，几年也不见好，医生说要尽量让他舒心，可是我大多数时候在上学，父母又要上班，老人一个人在家难免心情落寞。” “我父母听说康嘉小区养病好，这才让我先来探探虚实的。” “看网上说的神乎其神，我们也是怕遇到促销了还上赶着送钱……冒犯了您真不好意思啊。” 大爷“哼”了声，也消了气，平常他是个暴脾气的人，正常情况他可能就不理面前这小伙子了。 不过近年来自已脾气好了不少，大爷想着现在这些年轻人办事缺根筋，和他们计较什么。 于是他说：“这小区风景还是不错的，附近学校也有，广场也近，具体的你就让你家大人来看看吧，免得心大忽略了什么闯祸。” 慕澜衣笑着点点头：“好的，谢谢爷爷。” 这还是个别扭的老头啊，和外公有点像。 龙谷打盹的烛九阴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眨了下灯笼大的眼睛：莫非是鱼崽子在念叨我？ “那爷爷，我就自已再去你说的那栋楼看看了，您慢坐。”慕澜衣向大爷告别。 临走时，大爷又给了慕澜衣两个橘子：“这大热天，消消暑。” 慕澜衣推脱不过只好接下。 转过身，他神色认真起来。 刚才大爷说的那栋好楼，粉红色的雾气比其他地方更浓，在慕澜衣的眼中，那栋楼的可视距离可能只有三米。 慕澜衣褪去人类的伪装露出妖相，银蓝色的妖纹缠绕着两片鳞片浮现在眼角，眉心一片扇形的金鳞闪着温和的光。 他手臂上的鳍微微翕动，看着只是漂亮的装饰，实则可以轻易地切开骨头。 慕澜衣银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金瞳中有着兴奋的色彩，要是刚才的大爷看见他现在的模样绝对会吓一跳，眼前的青年哪里还有半分乖巧的样子，分明是聊斋里蛊惑人心的妖精。 当然，由于慕澜衣给自已的外表施加了幻术，普通人类现在也是看不出什么的。 一柄新月状的长柄镰刀出现在慕澜衣的手中，这是他的本命法器——绒歌。 算起来，这还是他来人界正式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呢。 慕澜衣故意在进小区时便释放了妖气，不会让人锁定他的位置，但粉红雾气的主人肯定知道有其他妖来了。 第20章 不过知道了，对方也没什么反应，估计是对自已有信心？ 慕澜衣咬了咬下唇，恰好，他对自已也挺有信心的。 差点忘了，慕澜衣在走进那栋楼前停下，他摸出一个像魔方的东西，随意转了转，战墟便笼罩了整个康嘉小区。 这样便不会伤了什么无辜的人了。 慕澜衣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走了进去。 然而楼里面的景象在他进去的那一刻就改变了。 恍惚间，慕澜衣又回到了龙谷。 “澜衣，在干嘛呢？”一个头上顶着两只如同青玉的龙角的少年跑过来，满头大汗地喊慕澜衣。 “我们不是说要帮青伯收草药嘛，你……你怎么这身行头！” 少年说着瞪大了眼睛：“谁又惹你了？这是要去干仗？” 慕澜衣看了眼自已身上穿着的软甲，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少年：“惹我的人不就站在这儿吗？” “嗯？”少年懵逼地环顾四周，回头的瞬间绒歌便劈向了他。 少年猛地跳到一旁，惊恐地喊：“我什么时候惹你了？你发什么疯！” “开个玩笑。”慕澜衣面不改色，“不是去青伯那儿吗，走吧。” 少年将信将疑地看着慕澜衣收起绒歌，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我还以为你大比上杀红眼了，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慕澜衣笑眯眯地背起双手，又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了：“青洛哥，再晚点青伯要生气啦。” “青洛”回过神，连忙在前面领路。 一路上，“青洛”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不过慕澜衣没听进去，他环顾四周的景色，不禁有些嫌弃。 但凡跟他距离有个二十米远的，都是无面人了。 还有那什么稻草人，他们龙族什么时候需要这些东西了。 拉人进入幻境可以根据对方的记忆来更改幻境，但是这幻境也太劣质了吧？哪怕慕澜衣感觉到进来的时候有给他心理暗示，但这强度，也就对付毫无修为的人类了。 之前那个侦查员总不能是在这失足的。 “臭小子又野哪里去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慕澜衣的耳朵。 “哎青伯青伯，疼疼疼疼……” 胡子白花花的老者揪住“青洛”的耳朵就是一阵数落。 虽然才离开龙谷一个月不到，不过慕澜衣不得不承认，这一幕还真是怀念啊。 “青伯，我来帮你教训他！”慕澜衣的声音透着幸灾乐祸，就像曾经每一次看青洛闯祸挨打一样。 “鱼崽来了啊……”老者丢开“青洛”的耳朵，气呼呼地说，“也好，替我揍这皮崽子一顿，让他盯个药，五株千年灵植给我煮费了！成天就知道到处溜达！” 说着说着，老者胡子都气翘起来了。 慕澜衣也按照记忆里那样，唤出绒歌，往常青洛闯祸要挨揍了，有时会让慕澜衣来代打，看着惨，但没一会儿青伯就会心软了，毕竟整个龙谷都知道慕澜衣下手黑且狠。 对于慕澜衣来说，这倒是夸大，他下手也有分寸呢，骨折什么的都是只有在大比才会出现的情况。 然而“青洛”却发现慕澜衣和它窥见的记忆里不一样了，不是假打吗，这怎么这么疼！ “喂喂喂，你下手倒是轻点啊！” “够轻了啊。” 第18章 安乐乡（三） 慕澜衣无辜地看着“青洛”，青洛正准备说什么，慕澜衣却一镰刀又劈了过来。 两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到青伯面前了，青伯终于按照记忆里那样，过来准备说“好了好了”，结果慕澜衣下一秒的攻击直接穿透了青伯的身体，同时尾鳍划过“青洛”的脖子，鲜血溅到了慕澜衣的脸上。 “怎么……可能……” 青伯不可置信地看着腹部的伤口，消散在原地，“青洛”也化为了虚无。 “抱歉啊青伯青洛，我只是完成任务。”慕澜衣小声向远在天边的两妖表达了一下歉意。 除了这个幻境中“青洛”“青伯”最细致外，慕澜衣打一开始就从心理暗示中脱离了。 毕竟一百年前青伯把药田强行扔给青洛然后自已到处游玩享乐后，青洛大多数时候就是叫青伯“糟老头子”了，这事当时还闹挺大，因为青伯打了青洛一顿也没人青洛改口，后面也就随了晚辈了。 像“青洛”那么亲切的“青伯”，青洛多久都没叫了，现在嘛，祖孙俩龙每次遇上都是气急败坏干仗，这让慕澜衣完全代入不了啊。 幻境并没有消散。 一道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慕澜衣的耳边忽远忽近：“要小心啊，这才开始呢。” 说完，声音大笑着远去。 现在慕澜衣也摸清楚了，对方是以整个康嘉小区为界限布下了幻阵，可由对方随意改变，入侵者在这么被动的情况下很容易翻车。 不过，他们玩幻术的或多或少都能窥探他人的记忆，以此来增强幻境的真实感。 从刚才“青洛”的还原度来看，对方的幻术体系并不出色，能布下这么一个大阵，恐怕和自已一样是以幻术为天赋能力的种族。 一个幻阵，关键就是阵眼，平常慕澜衣还会有心情多玩会儿，但现在那个侦查员生死未知，还是救人要紧。 既然这个幻阵不是很完善，那么，慕澜衣想，就采取暴力破阵吧。 龙谷的景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康嘉小区。 第21章 但眼前的康嘉小区和慕澜衣之前看见的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现在正是小学放学的时间，不少家长接着孩子回来。 老奶奶牵着小孙女，小孙女咿咿呀呀兴奋地说着学校的见闻。 一个小女孩扯着爸爸的手，撒娇道：“叭叭买一个嘛。” 男人看看乖乖巧巧的女儿和已经在旁边趴地上的儿子，满脸无奈。 阿姨们买着菜回来，大爷们在树旁下着棋喝着茶，几个老奶奶围在一起谈着谁谁谁的八卦。 一片安乐温馨的景象，慕澜衣却觉得很怪异。 牵着孙女的奶奶皮笑肉不笑，爸爸的眼睛闪着红光，阿姨们的菜像才从垃圾桶里捡出来一样脏兮兮的，，大爷们下的是飞行棋，至于八卦，根本只有嘴巴在动，声音是一点都没有的。 慕澜衣抽抽嘴角，看来这幻阵的布置者精神有点问题啊。 突然一个大妈把慕澜衣撞了一下，随即她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大家快来看看吧，有人欺负老婆子啊！” 周围的人瞬时开始对慕澜衣指指点点： “什么人啊这。” “现在的年轻人咯，知不知道尊老爱幼。” “看着干什么，快去把老人家扶起来啊！” 慕澜衣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没看见是她撞的我啊。” 霎时，周围安静了。 随后，整个小区的人开始向慕澜衣靠拢，他们放下了各自手中的事，嘴里统一地呢喃着： “扶她起来。” “扶她起来。” “扶她起来。” …… 慕澜衣本来也知道他们是假的，但打心底不想跟人类动手，那会让一只妖很挫败——混得多差，都要对人类动手了，还在人间混不混了！ 不过慕澜衣可没停，手起镰落，令他惊讶的是，前方的人群居然爆发出灵力，抵挡了他的攻击。 “不是单纯的人类幻影么……”将环境中的杀机埋在居民身上，加上数量多，那侦查员恐怕是被耗着了。 想着，慕澜衣神色一凛：“我就不信，还杀不干净了。” 说完，一抹蓝色的身影冲入人群，此刻慕澜衣的腿完全变成了鱼尾，鱼尾被水包裹着连带着身体悬浮在空中，两旁的鱼鳍和尾鳍张开，仿佛冰做成的利刃那般闪着寒光。 灵力被注入绒歌中，幻影根本抵挡不了绒歌的攻击，与此同时，三米多的尾巴每出一次，带着倒钩的鳍都要收割一片人头。 慕澜衣不禁有点嫌弃，虽然尾巴是鲛人得力的武器，但这幻境什么都假，血却居然这么真，黏糊糊的感觉让人怪恶心的。 就在慕澜衣暗自诽腹的一瞬，一道破空声却突然从他背后传来，绒歌下意识往后一挡，反震的力度差点把慕澜衣送进幻影居民的怀里。 来不及吐槽，因为慕澜衣有些惊讶。 他眼前“凶神恶煞”的敌人居然是一个有着粉红色毛发的腓腓幼崽！ 腓腓和斐知那朏朏可不一样，一个能力是带给人愉悦，一个能力是回望过去，且它们外表也不同，朏朏长得像猫；腓腓的样子像狐狸。 “这么一个大镇，你一个小崽子应该是弄不出来的吧。”慕澜衣心中叹息，什么世道啊，这么小的崽崽，连化形都不会就学会害人了？ 酷似狐狸的粉红腓腓幼崽没有回话，只是向慕澜衣哈了口气，锋利的爪子毫不犹豫地袭来。 慕澜衣轻松挡下了攻击：“我说，别打了，你打不过我的，直接带我去找你背后的人吧，说不定你还可以从轻发落呢。” 腓腓却像听不懂一样，依旧发动了攻击，一下又一下的碰撞，让慕澜衣感觉到了一股绝望。 眼前的腓腓想和他拼个你死我亡。 但慕澜衣感觉到腓腓的神智是清醒的，它听得懂自已的话。 “你没必要送死！”慕澜衣皱着眉头又一次挡下攻击，顺便把幻影清理了一波。 在又一个回合，慕澜衣直接抓住了腓腓的脖子，腓腓被提溜着还在挥舞着四肢，见抓不了慕澜衣，它又朝慕澜衣哈了口带着幻术的粉红色雾气。 第19章 安乐乡（四） 不过，并没起多大作用。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慕澜衣晃了下腓腓。 腓腓垂着脑袋没动静，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小时候慕澜衣闹腾了齐蔚然就会把他提远点免得吵到自已的耳朵。 原来齐蔚然当时是这个视角？ 这么看来慕澜衣倒有些庆幸，至少……应该……不会很丑。 慕澜衣抓住腓腓的一瞬间，周围的幻影都消失了，为了防止被偷袭，他留了一部分神始观察四周。 “小小年纪不学好。”慕澜衣又晃了下腓腓，“不说？看来这背后的人对你很重要？” 没反应的腓腓这才给了点反应，不过眼睛里却满是厌恶与抗拒。 “嗯？讨厌啊。”慕澜衣若有所思，“那你是被威胁了？” “这年头谁会威胁一个崽崽啊？” 腓腓看着他欲言又止。 慕澜衣注意到了却故意没看它，自顾自地说：“你看你这么菜，化形都不会，能干什么？” 那腓腓听到这却好像被提及了伤心事，竟然呜咽起来。 一会儿，它哭够了，爪子在脸上胡乱抓了几把，然后看向慕澜衣：“你很厉害吗？” 第22章 慕澜衣一副思索的样子：“保守估计大概能打一百个你吧。” 这种小屁孩怎么能以“个”来计算呢，只要慕澜衣灵力还有，那这种应该是来多少打多少，这么说只是考虑到小朋友的自尊心。 可腓腓崽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陡然一亮：“那你帮我救救妈妈吧！” 它不知道一百是多少，但应该是个很大的数字吧？因为妈妈说过，人类的寿命不过百年，它本来想熬死那个坏人的，可一天又一天，无数个太阳升起落下，那个坏人还是悠哉悠哉地活着。 妈妈说还要等很久很久，所以，一百应该是个很大的数字，眼前这个入侵者一定很厉害。 “你先别急，我得先了解这是怎么回事。”慕澜衣说，他没有把腓腓放下来，谁知道这小崽崽是不是骗人的。 可腓腓却一脸焦急：“来不及了，他马上就要让妈妈来了……我先带你过去！” 说着，幻境破碎，幻阵再次运转，慕澜衣回到了开始的那栋楼里面，并且，他已经站在了一户人家中。 慕澜衣：……还搞强制执行啊？ 他先观察了四周，家具的摆放看着是有风水布局的，房间里还有不少暗藏杀机的阵法，这家主人不是玄门中人也应和玄门密切相关。 “回来了？再慢点我就打算放她把你换回来了。” 这时，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一个房间传出，主卧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一个穿着睡衣上半身大喇喇敞着的人走了出来。 慕澜衣和那人对上视线，本来应该是长的普普通通人，可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额头划过眼角，有些狰狞，整个人还透着一股猥琐的气息。 疤痕脸看见慕澜衣，随即暴怒地看向被对方提着的腓腓，他大骂一声：“废物！这点事都给老子办不好！你tm不想活了是不是！” 腓腓被这话吓的浑身发抖，它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慕澜衣，这个漂亮的大哥哥是他目前见过最强的人了，应该不弱于坏人，腓腓赌了一把，希望自已赌对了。 要是不行，至少把妈妈带走，反正这样灰暗的日子，它过够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它，妈妈怎么会受这人摆布！ 慕澜衣看着腓腓的反应不禁有些心疼，他们龙族最看不得崽崽受欺负了，毕竟龙族子嗣艰难，每一个孩子都是他们的珍宝。 “也不知道是谁废物，这年头，就算是契妖门也不会用这么小的妖做打手吧？”慕澜衣不屑地回嘴。 疤痕脸转而看向慕澜衣，随即冷哼一声：“也不过是一只成年不久鲛人，谁给你胆子闯修土的住所！” 慕澜衣懒得跟他废话，倒是想着刚才腓腓说的救妈妈，看来这疤痕脸是挟持了大腓腓，让小的当苦力。 “你妈妈呢？”慕澜衣问小腓腓。 腓腓小声回答：“妈妈被锁在房间里，钥匙在坏人身上。” 那疤痕脸见两妖明目张胆地忽视自已，顿时火了，从他成为修土以来，还没被人这样挑衅过！ “找死！” 疤痕脸随即召出一柄雪亮的长剑向慕澜衣砍来，慕澜衣立马用绒歌挡下，然后把小腓腓用灵力构成的保护罩包裹起来。 “乖乖待着。” 腓腓点点头。 “我不会杀你，毕竟《妖谐律》第二条，凡灵异恩怨……”慕澜衣看向疤痕脸，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他一字一顿地说：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口气不小！”疤痕脸诡异地笑起来，“放心，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随即他将剑插入墙壁，墙上的阵法立即被激活，巨大的威压降临在慕澜衣身上，一头巨大的凶兽虚影浮现在阵法上空： 是大风。 大风又叫"大凤"，传说中大风有凤凰的血脉，是孔雀的亲戚，性情凶悍，身体也特别大，展开双翅遮天蔽日，双翅一扇动就会刮起飓风，大树连根拔起，房屋成批倒塌。 令人棘手的是，眼前的大风是只墮妖，虽然只是虚影，但上古凶兽的威压还是让人心头一颤。 更何况，成为墮妖后，妖的凶残程度呈几何增长。 疤痕脸操纵着大风，密密麻麻的风刃飞向慕澜衣。 慕澜衣一边抵挡着一边想，这墮妖好歹也曾是大妖，怎么能让一个修土驾驭它的虚影分身呢？ 威压之下，慕澜衣有些吃力，他的鲛人血脉没有亲族指引还未完全觉醒，面对血脉压制几乎毫无优势。 不能耗着，得速战速决了。 慕澜衣金眸动了动，一股更强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片鳞片都闪着漂亮的光泽，一条深蓝色的神龙虚影出现在他身后。 神龙怒吼一声，疤痕脸操控的阵法瞬间像玻璃般“咔咔咔”地碎了个干净。 疤痕脸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被反噬了。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慕澜衣：“你怎么会有龙威！” 第20章 安乐乡（五）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慕澜衣摊摊手，眸子却暗了几分，“大千世界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他身上的骨骼是龙骨，鳞片是龙鳞，完整的神龙骨架在他身上，他当然有龙威了。 慕澜衣的神色有些悲伤，这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啊。 “呵，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说着，疤痕脸准备启动第二个阵法。 第23章 慕澜衣要速战速决又怎么可能还给他机会，只见他如同一道蓝色闪电般眨眼间出现在疤痕脸面前，在疤痕脸的剑插入阵眼前直接割破了阵法。 整座楼房在绒歌巨大的攻击力下开始坍塌，慕澜衣没停，手中镰刀飞舞，他把剩下的阵法割了个干净。 随后，在疤痕脸还想有下一步动作之前，锋利的镰刃横在了他脖子上。 “你可得小心了，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只不定手一抖，你就没了。” 疤痕脸顿时失去了刚才那嚣张样。 这时他看向旁边被保护着分毫未伤的小腓腓，焦急地大喊：“你母亲的钥匙还在我身上，那锁上有爆炸机关，我死了，她也别想活！” 小腓腓愣了片刻，随即看着慕澜衣，慕澜衣也看着它。 那疤痕脸还在吼：“小杂种，老子是你父亲，你纵凶弑父，要遭天谴，往后修行之路上必定不得好死！” 小腓腓听到这话却突然冷静了，它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活着，我和妈妈恐怕早晚都是不得好死吧。” 那疤痕脸一梗，随后开始不断地叫骂，言辞不堪入耳。 慕澜衣想捂住腓腓的耳朵，腓腓却摇摇头：“我习惯了，谢谢哥哥。”但慕澜衣还是封了疤痕脸的声音。 “带我去见你妈妈吧。”慕澜衣叹了口气，妖的感情没有人那么复杂，目前他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腓腓领着慕澜衣向房间走去，慕澜衣抬手封住了疤痕脸的灵力，然后用灵索把他捆了，一路飘着跟上来。 一进门，慕澜衣只是匆匆晃了眼便撇开视线。 房间里有一个女人，白花花的一片，似乎身上未着寸缕。 慕澜衣从手臂上的鳞片空间里摸了件袍子递给她。 女人有些惊讶地接过衣袍，随后看了眼小腓腓，心下了然。 “多谢大人相助，我好了。” 声音是温柔亲切的，让人无法知道她都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不过，慕澜衣这下看过去，从她的境况也可见一斑。 女人露在衣袍外的手背脚背上满是伤痕，袍子才上身便有血浸了出来，她脖子上的锁链上带着钢针，这意味着只要她一化出妖身便会顷刻毙命。 可是女人仍然轻柔地抱过小腓腓，她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啊。” “我们的侦查员呢？”慕澜衣问。 女人挥了下手，昏迷的侦查员出现在他面前。 “大人愿意听一个故事吗？”慕澜衣听见她说。 于是鲛人盘尾坐下，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是我贪玩脱离了族群，又轻信了恶人罢了。” 女人曾经以为修土是真的爱自已的。 那么多海誓山盟，那么多情真意切，她也怀疑过，毕竟母亲教过她人心险恶。 可修土日复一日的柔情蜜意终归是让她放下了戒心，她想，人间那么多话本子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她不能是那幸运的人之一呢？ 只是，她也不是狐妖，没有那七窍玲珑心；修土也不是书生，没有那一世一双人。 当她生产完修土以孩子为筹码为她套上枷锁后，女人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其实幻阵是我布置的，不过他让孩子去操控，担心我乘机对他不利。”女人讥讽地笑了笑。 她当初怎么爱上这样一个人啊。 修土是有预谋地寻找腓腓的，腓腓对自身令人安乐的气息收放自如，成年腓腓只需泄露一点便能让普通人醉生梦死。 修土来自一个大组织，他们从中发现了商机，卖了一个又一个“安乐乡”。 修土的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 “知道为什么崽崽的幻境除了血真实感比较强外，什么都有有违和感吗？” 女人面露苦涩，如泣如诉：“那是因为它除了血什么都没见过啊！” “吃的是烂菜叶子，睡的是狗窝，唯一的玩具还是我怀它时买的一盘飞行棋！” “这么多年，我们只是赚钱的工具罢了。” 眼泪默默无声地流下，却在慕澜衣的耳边炸响惊雷，他没有出声，这时候，女人需要发泄。 小腓腓慌乱地用毛爪子给妈妈擦眼泪，不断着说着：“妈妈别哭，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的了……” 女人破涕为笑，她看着小腓腓自顾自地说：“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纠结过，你要是血脉没觉醒多好，万一他把你作为子嗣，至少还能好好活着；可我一面又在想，你要是就是个人类，我会不会丢下你……” 小腓腓也满是难过愧疚地哭了：“是崽崽不好，没有崽崽妈妈就能回去找族人了……” “不，崽崽很好。”女人亲了下腓腓的额头，“崽崽，是妈妈的珍宝。” 女人重新看向慕澜衣：“他不会放了我吧。”没有一点疑问。 慕澜衣看了眼被他禁了声的疤痕脸，艰难地摇摇头。 疤痕脸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了，他打定主意，要么放了他，要么他拖走一个。 “没事，”女人笑笑，“我也没打算放过他。” “其实可以让我把他带走关押起来，你和孩子不会受到干扰的。”慕澜衣迟疑开口，只是…… “你是让我带着这东西活一辈子吗？”女人拨了下脖子上的锁链，她轻声说，“不说我腓腓一族生而自由，妖族寿命漫长，我会成为崽崽的拖累的。” 第24章 她再次亲了下小腓腓：“还没取名字呢，你从生下来就没体会过快乐，唔……” “就叫乐未央吧。” “我的宝贝，你叫乐未央。” 然后女人问：“开了战墟的吧？” 第21章 安乐乡（六） 慕澜衣有些失落：“开了。” 于是女人把乐未央放到慕澜衣怀里，乐未央四肢乱舞着要和妈妈在一起，被女人轻轻点了下额头便睡着了。 “同使幻术，斗胆将未央托付给大人了，若您烦它，还请劳烦将它送回族里。” “大恩无以为报，只望这孩子成器，往后能为您提供微末助力。” 画面一转，抱着乐未央的慕澜衣和依旧昏迷的侦查员出现在康嘉小区的边缘一角。 一会儿，远处传来爆炸的声响，火光冲天。 慕澜衣眨了下眼睛，将侦查员和腓腓在鳞片空间里安置好便返程。 站在康嘉小区的大门口，慕澜衣又回头看了一眼。 粉红色雾气散去需要时间，小区变化不大，依旧人人笑着。 可慕澜衣却明白，这一片安乐的景象，是由腓腓母子数不清的苦难堆砌而成的。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地表光明灿烂，是鲜花与希望；地下阴暗枯朽，是骸骨与绝望。 在慕澜衣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个青年将手上的花瓣随手一扬，轻笑一声：“这就没了啊……” 两天过去了，慕澜衣再次出现在谢致面前，整个人看上去蔫了吧唧的。 任务完成报告会被小圆石详细写出，这也是避免某些老妖怪与社会脱节了成为“文盲”。 那疤痕脸每次只放出腓腓母子中的一个，再用留下的牵制出去的，而侦查员之所以失踪，是因为遇上了腓腓妈妈，那幻术等级和小腓腓自然是云泥之别。 “兴高采烈地去，怎么垂头丧气地回？”谢致接过小圆石忍不住打趣。 “唉。”慕澜衣叹了口气，“本来因为玄门中人帮过我龙族，我们对人类修土的感觉还是可以的，但现在……” 经历了柳长烟和腓腓这两件事后，慕澜衣有些看不懂这群人了。 “对了，这次敌人召唤了墮妖大风的虚影，还请副司长注意一下，并且受迫害的妖说过敌人是一个组织，这次我们的行动应该已经打草惊蛇了。”慕澜衣把他在完成任务途中值得注意的地方又强调了一下。 不是他不信任谢致，而是谢致桌子上的文件感觉就没少过，能帮人家减少点工作量就减少点吧。 谢致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了，我听说你带了一个小家伙回来在和伤员一起治疗，先去看看吧。” “你就是想完成这份嘱托，也别忘了通知腓腓族里。” 说完又嘀咕一句：“本来近些年腓腓就不愿意往外跑，现在又出这档子事，好好的瑞兽都逼没了……” 慕澜衣转身离开。 他也是知道的，饲养腓腓能解忧，不止人类，有些妖族也会养，但肯定不是疤痕脸那种，人家是正儿八经要结契约的，违背了会被天道劈死那种。 山海集团负五楼的医疗层内，乐未央还是昏迷着，慕澜衣问护理人员：“怎么样？” “只是睡着了哦，它太累啦，等醒来就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崽崽啦。”护理人员是个圆脸的可爱妹子，头上顶着软乎乎的兔耳朵。 兔子护理看不懂慕澜衣的脸色，就像平常安慰患者家属那样，说：“它身上的伤只在皮肉，我们妖的自愈力很强的，你不用过于担心。” “只是小崽崽严重营养不良，别忘了告诉它的监护人要好好养着。” “谢谢。”慕澜衣点点头。 这时兜里的手机却响了，慕澜衣不想吵醒乐未央，连忙跑到厕所接电话。 打电话的是谢致，他在那头说：“齐蔚然那出现的墮妖有点多，收容匣不够了需要人送过去，你去么？” “我去。”慕澜衣立即回答。 他现在心里有些堵，需要干些事分散注意力。 “那好，收容匣和战墟都是闻祁玉那的，去他那拿，需要七个，你带十个吧。” “这么多！” 慕澜衣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这墮妖是开始批发了吗？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和你那任务也有关，齐蔚然是去端窝子，发现那帮人和墮狱有交易。” “到时候还得通知郁芜神君，又是个麻烦……” 挂了电话，慕澜衣出来对兔子护理说：“帮我照顾好它，我过几天就来。” “好的，你放心吧。”兔子护理笑着地点点头。 一天过后，慕澜衣又回到金陵。 正值晚上，他却没功夫欣赏美丽的夜景，直接以妖身马不停蹄地赶往一处废弃的工厂。 工厂内，齐蔚然暂时压制住了那些有理智的墮妖，这些墮妖会到处散发墮息，修为不够的妖怪要是遇上可就遭了。 慕澜衣到时齐蔚然已经解决完事了，几个领头的修土还留着一条命，没理智的墮妖正一次次撞击束缚它们的罩子，妄图冲出来再打一架。 慕澜衣看着它们不禁嘀咕：“你们是真的无所畏惧啊……” 齐蔚然笑着看他：“怎么是你来了？” “就我闲着啊。”慕澜衣撇撇嘴，将收容匣都给了齐蔚然。 “这是怎么回事啊？墮妖怎么可能在一个城市出现这么多？”慕澜衣问。 第25章 按这个频率，人类早该没了。 “问了，”齐蔚然踢了下一只墮妖的束缚罩，“它们不说——只能交给谢致了。” “听说你这次任务和我的有点关系，说说看？”齐蔚然一边问一边把墮妖装进收容匣里。 “也没什么，就是这些人利用妖获利罢了……我还带了个小崽子回来。” “对了，你可得好好查查他们那些和墮妖有关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齐蔚然忽略还存有理智的墮妖的求饶声，冷漠打开收容匣说：“正有此意。” 不过他心里，其实有了一个影子。 旁边的慕澜衣却直接说出来：“是饕餮吗？” “有想法。”齐蔚然收了最后一个墮妖。 目前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等收尾部门赶到，齐蔚然的外貌变为普通人类：“金陵是座不错的城市，交了任务后要过来玩两天吗？” 小鱼长大后的妖身倒是第一次看到，精致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妖冶，鱼尾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可爱了，现在没人会怀疑那条修长尾巴的杀伤力。 第22章 流星愿（一） 慕澜衣越来越符合外界对鲛人的印象，不过他漂漂亮亮的脸蛋上不怎么好的表情却让齐蔚然发现有问题： 几天不见，他的小鱼又不高兴了，被谁惹到了？ 慕澜衣摇摇头，他现在不是很想玩，比起玩，他更想了解这个有许多墮妖的团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就一起看看后续吧。” 齐蔚然说完还是领着慕澜衣，先回了家，看着已经变成人类模样的青年，他说：“先休息，明天让你去谢致那。” 慕澜衣应了声“哦”，再次觉得山海集团的待遇挺好的，搞不懂为什么那些历练回去的族人哭天喊地。 他们年轻妖还是爱玩的年纪，并不是所有妖都像慕澜衣一样喜欢努力修行，觉得任务也不错。 换成一个普通小妖到康嘉小区的幻境，被耗着才是常态，怎么会轻轻松松就回来了。 况且，齐蔚然对他们，那可是驰名双标。 只是受到优待的慕澜衣本人没什么感觉罢了。 第二天，谢致亲自审问这一与墮妖关系匪浅的团伙。 獬豸也是一妖为一族，他的天赋能力有些特殊，是在一个空间内形成一个场，名叫明言堂，所有在明言堂内的生物都只能说真话，且有问必答。 镇域使及几位副域使都赶来了，毕竟墮妖受人召唤可是关乎妖族人族的大事。 不止他们，郁芜神君与人类玄门高层也会通过媒介旁观这次审问。 “你们是如何召唤墮妖的？”谢致问。 团伙老大本像保持沉默，可嘴巴却想不受控制般自已叭叭叭地说起来：“首先我们要知道墮妖对应的召唤阵法，再付出让对方满意的代价，如果对方乐意，自然就可以了。 团伙老大说完脸色煞白。 谢致却已经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了：“你们从哪里来的阵法？” “是一个黑衣人，我们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听声音知道是个年轻男人。” “他为什么要给你阵法？” “我们有约定，他助我们活着的时候风光无限，代价是收取我们死后的灵魂和修为。” “知道那黑衣人什么来路吗？” “他……”团伙老大的嘴巴动了动，神色突然极为痛苦。 齐蔚然感受到对方体内灵力紊乱，连忙对谢致说：“收起明言堂！” 谢致也已经注意到了，可这么一会儿，团伙老大已经晕了过去，闻祁玉上前查看后对几人摇了摇头：“神识没了。” 就是说醒来也是个植物人。 齐蔚然的脸色难看起来，团伙老大的约定中应该有不能说明对方身份这一条，可这刚好与明言堂相违背了。 说不定他们知道的“年轻男人”这一点还是对方特地放出来的信息，如此行径，无异于是在挑衅镇域司的权威。 “郁芜神君，您怎么说？”齐蔚然知道郁芜在看着。 虚空中传来一道飘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恐怕与饕餮脱不了关系。” “我们目前也是这么想的。”齐蔚然沉吟片刻，“要告诉启墨神君吗？” “我会去的……人间事神君不便插手，还请诸位费心了。” 在场诸妖齐答：“职责所在。” 审问告一段落，至于有无残余势力，都做过什么错事，那都是谢致自已审问的事了。 走出山海集团，袖漓他们又要接着做自已的任务了。 昭和不禁有些担心：“饕餮外逃这么久也没见弄出什么事，这一来便搞了个大的，恐怕……”不好对付。 “老大，你的神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不能杀了饕餮，总不能看着它堕落吧？”苟言也有些急，还要说什么却被闻祁玉扯了下胳膊。 苟言这才看见自家老大那并不算好的脸色。 袖漓适时开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大也不用急，总会有办法的。” 慕澜衣和齐蔚然回到家，两妖先休息了一下，才开始复盘。 “你和饕餮是有什么事吗？”慕澜衣问，他是真的不知道，毕竟饕餮出逃的时候他正处于长期昏迷中。 齐蔚然往沙发上一靠，叹了口气：“麒麟一族继承神位要镇压十次浩劫，我还差一次。” 第26章 “每一次浩劫中人类的恶念都会暴涨，墮妖自然也会增加……没继承神位我无法打开墮狱转换墮息，所以前九次浩劫的墮息储存在饕餮那里。” “而饕餮的吞噬能力也有一定限度，到达极限时……” 齐蔚然顿了顿，看了眼慕澜衣说：“总之，饕餮算是代我受过了。” 妖被污染成墮妖的过程极为痛苦，更何况饕餮承受了无数墮息，那滋味不用想也是难以承受的。 慕澜衣只知道陶止要吸收墮息，却不知道是因为齐蔚然，不过…… “哪有什么代不代的，饕餮的亲族打破墮狱和你有血海深仇，让天下受难，就算和现在的陶止无关，那它也是替天下生灵承受的墮息。” “怎么就算你一个头上了？应该说在这方面，所有生灵都欠着饕餮。” 慕澜衣可不会管三七二十一，他的心向来是偏着长，陶止在对于墮狱破损上是无辜的，可齐蔚然也是无辜的呀，当时的他可是连一次浩劫都没有经历过，还是被父母护着的孩子。 “小鱼，”齐蔚然淡淡地笑了笑，“镇守山海，安定人间是麒麟一族的责任。” 对于慕澜衣的维护他是高兴的，可这世上的是非对错因果缠绕，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呢？ 饕餮的痛苦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与之密切相关者却不可能忽视。 北渊，郁芜前来拜访启墨。 “听说凤霁这次估计会生个小凤凰，先提前恭喜你了。”启墨说着递了杯茶给来客。 “不管是什么，和翡印昭和两个都是一视同仁的。”郁芜抿了口茶，回到正题，“陶止那事你准备怎么办呢？” “像以前一样啊。”启墨神色如常。 “你应当知晓，要是他真的犯了什么，没有谁可以救他。” 启墨没说话。 郁芜见该说的都说了，也就离开了。 郁芜走后，启墨召出神兵天赎，看着剑身上流光溢彩的纹路发呆。 第23章 流星愿（二） 半晌，他才喃喃一句：“可这是他的劫啊，我怎么能妨碍他的成长。” 妖的劫难，渡过了更上一层楼，渡不过，轻则修为有损，重则魂飞魄散。 这边，慕澜衣本来还想对齐蔚然说些什么，电话却又响了。 慕澜衣接过，那头先是嘀咕了一句“居然真的打的通”，然后才说：“澜衣，我是时玖。” “时玖？”说起来慕澜衣的手机还是人家买的，时玖打电话过来倒也不是很奇怪。 “怎么？你又遇到妖怪了？” “我不知道……只是有些奇怪的地方，想让你看看。” “好，我知道了……有时间吗？明天到你家找你？” “行。” 挂断电话，齐蔚然问：“怎么了？” “就是之前那个收留我的人类，他又遇到了点麻烦，可能是妖造成的。”慕澜衣答道。 见齐蔚然眉头一皱，慕澜衣连忙说：“刚好，我出去了你也可以在家休息几天，成天忙来忙去还得看着我，我都觉得累了。” 第二天，慕澜衣回到曾经住过一小段时间的地方，他敲了敲门。 可房门打开后，却出现了一个慕澜衣意想不到的人。 “袖漓姐？”慕澜衣挑眉，“你怎么在这儿！” 袖漓也有些惊讶，她看了看时玖又看了看慕澜衣：“老二说有人可以帮忙解决他最近的问题，我来看看。” 时玖摸了摸后脑勺：“澜衣，这是我妈，你们认识？” 妈？！ 慕澜衣有些尴尬地看向袖漓：“就是……额……我没记错的话，姐夫姓江吧？” 他们妖怪不讲究姓什么，但是人类一般是跟父母姓的。 这一个“时”一个“江”，难道是袖漓姐…… 袖漓看见慕澜衣那含义丰富的眼神，上去就往头上一敲：“他就是我和江停鹤的儿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慕澜衣悟了，感情是时玖没血脉觉醒。 这时时玖也解释道：“我小时候多病，算命的说是和爸妈八字不合，刚好我爸一个要好的朋友没孩子，就把我认了。”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慕澜衣也明白了，时玖作为混血没觉醒血脉，寿命和人类一样，这与妖漫长的生命相比太短了，估计袖漓和江停鹤也没告诉过他身世，和袖漓他们生活在一起迟早会发现问题。 而且，人类还是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更好。 “这么说的话……”慕澜衣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我呢和你妈妈是同事，你该叫声叔啊！” 时玖知道慕澜衣年纪肯定比自已大，但对一个看起来比自已还小还离家出走过的“小孩子”叫叔还是把他雷到了。 他看了眼袖漓，袖漓笑眯眯地默认了。 “好了好了，我们先说正事吧。”慕澜衣也只是逗一下时玖。 袖漓听着就准备离开了，她装模作样地对慕澜衣说：“我家孩子从小就容易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如果真的可以解决，下个项目就给你负责了。” “夫人放心，少爷的事我一定解决好。” 慕澜衣能怎么办？ 当然是配合了。 等袖漓走后时玖才暗戳戳问：“你在我们家公司干什么的啊，我爸妈知道自已招了个妖怪吗？” 慕澜衣听完极为认真地看着时玖，直到时玖都觉得自已脸上有东西了才开口：“你对你家产业是一无所知吗？” 第27章 时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们觉得我身体养好就行了，产业他们负责，让我米虫一辈子。” 慕澜衣：…… 是谁羡慕了我不说。 他们龙族也不可能养孩子一辈子啊！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算了，你还是说说遇到的问题吧。”我怕一会儿忍不住揍你一顿然后被袖漓姐削。 时玖也摆正了脸色：“是这样的，我最近总感觉自已家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嗯？”慕澜衣拆了包茶几上的薯片，“具体说说。” “就比如吧，我回家发现桌子上饭菜已经好了，虽然和阿姨做的口味不一样，但我却出乎意料的很喜欢。” “或者我有时出远门忘了关阳台的几窝盆栽，前几天天气热本来都以为会噶了，结果我回来发现它们都好好的，没有一点蔫了吧唧的感觉。” “而让我肯定有问题的就是，我家最近打扫的很干净，我以为是阿姨来得勤快了，直到一天阿姨开玩笑说我把屋子打扫太干净了，她拿工资都觉得不好意思，我才知道，原来不是她。” “所以就联系你了。” 慕澜衣听完若有所思：“你这是遇上了田螺姑娘了？” “什么田螺姑娘，我可没开玩笑！”时玖说着也开了包薯片。 慕澜衣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再次睁开时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 时玖凑上前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慕澜衣摇摇头：“我没感觉到恶意和其他妖的气息。” 说完他站起身来，准备仔细看看。 但是检测完了整个房子，却没发现问题。 时玖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我最近压力大了，要不我再观察观察？” “你有什么压力？”慕澜衣瞥了他一眼，“富二代钱花不完的压力？” “啊哈哈…哈哈……”时玖尬笑。 “你有珍珠饰品吗？”慕澜衣问。 时玖点点头：“怎么了？” “现在一时半会儿我看不出问题，但是以防意外，我给你一个饰品上留点感应，避免你遇到危险。” “好，你等我找找。” 慕澜衣在时玖翻东西的时候又打量了下房间，神色莫明。 等把饰品处理好，慕澜衣又说：“我监护人现在需要休息，没空搭理我，今天我就先在你这了。” “可以啊，阿姨应该还记得你吃什么。” 一下午，一人一妖相安无事。 晚上有慕澜衣在，时玖睡得安稳了，完全没有当初觉得和妖在同一屋檐下后，一晚上睡不着的样子。 可等他睡熟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却出现在他们房间。 那身影先是把掉地上的空调被捡了起来，然后又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这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第24章 流星愿（三） 身影来到客厅，把看起来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才心满意足地走向阳台。 “嗨～” 早在阳台等好的慕澜衣和黑色身影打了个招呼。 那黑影猛地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按到了阳台的开关。 慕澜衣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一个穿着新绿色纱制过膝裙的姑娘。 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相是偏温婉那挂的。 看着小姑娘想说话却又怕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人类的样子，慕澜衣笑了。 “放心吧，他会睡得很安稳，现在我们该来谈谈你的事。” 慕澜衣看着姑娘的眼睛，轻声说：“我该叫你‘田螺姑娘’，还是……” “草木之灵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慕澜衣听见对方小声地问。 “草木有灵，百里承恩。”慕澜衣耐心地跟这个年纪不大的草木之灵解释，“这房间里你隐藏的是很好，可你已经影响到了一定范围了，附近的花草树木长势普遍比别处更好。” 普通人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他们妖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草木之灵眼眸低垂，然后说了句：我叫蔓兮。” 她抬手轻轻一挥，阳台上的障眼法不见了，一株散发着浓郁灵力的小草混在盆栽间，叶子像杏叶，开着黄色的小花。 这是箨草。 “你躲在这里，有什么目的？”慕澜衣打量着蔓兮，他早就发现了时玖家有一株灵植，不过当时灵植并未生出灵智，现下也只是证实他的猜测。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蔓兮却老成地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人的，毕竟……我也活不了太久，还是积点德吧。” 这下该慕澜衣惊讶了。 草木之灵向来不会侵占他族生存空间，又因为数量稀少，对自然万物有益，向来是天道亲生崽的存在。 这么说吧，就算是人类正道修土不小心导致了草木之灵的死亡，都得被雷劈个半死，严重点下辈子别想投胎。 这蔓兮看起来怎么也不是快要死了的样子。 “严格来说，我已经死了，现在你看到的只是我还未消散的本体上的残念。”蔓兮说完就坐在一旁的藤椅上。 “你的味道和时玖身上的味道很像。”慕澜衣说，他之前就觉得时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现在想来，就是草木之灵的味道，也难怪墮妖前赴后继了。 蔓兮神色如常，她笑道：“其实，我是他的爱人。” 第28章 “只不过他忘了。” “可他从未提起过你。” 两人的话叠在一起，然后又同时愣了下。 慕澜衣：“……抱歉。” “毕竟人类对于我们而言还是有些脆弱。” “我知道。” 蔓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袖漓姐知道你吗？”慕澜衣问。 “以前应该是知道的，现在……”蔓兮迟疑片刻：“应该是不知道了。”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自已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太阳升起时，蔓兮消失了。 慕澜衣想这应该是因为蔓兮现在和亡灵是一个性质，只能在晚上出现。 在和时玖通知后，慕澜衣找到袖漓。 袖漓正对着账册飞快地敲计算机。 看见慕澜衣来，她抬起头：“怎么了？” 慕澜衣开门见山：“你知道蔓兮吗？” “她？”袖漓有点惊讶，“小玖这次遇上的事和她有关？” “算是吧。” 从昨天晚上的情况看，八九不离十。 袖漓叹了口气，示意慕澜衣坐下。 “蔓兮是个好姑娘，我们和小玖的养父母都挺看好他们这对儿的。” “只是……”袖漓轻声说，“衣衣你是知道的，人类的肉身很脆弱。” “两年前，时玖出了车祸，伤着了眼睛。” 时玖虽然在商业上一窍不通，但在学业上也可谓是一路鲜花与掌声。突然瞎了，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人也消沉了。 蔓兮是时玖养父母机缘巧合下带回来的，普通人看不出来她的底细，袖漓他们却一眼勘破，只是他们和慕澜衣现在一样，觉得草木之灵是无害的，便没管。 谁知道蔓兮看着时玖从一个小豆丁长成如今这仪表堂堂的模样，知道他不易，不愿意看他这么废了，竟化了形来到时玖身边。 具体情况袖漓也不清楚，只知道两人在相处中喜欢上了。 后来不知道蔓兮是怎么想的，让时玖吃了自已。 时玖眼睛好了，也把她忘了。 “蔓兮是……箨草。”慕澜衣想到了什么。 “对。”袖漓点点头。 难怪。 箨草可是医治眼疾的良药。 慕澜衣看着袖漓认真地说：“袖漓姐，蔓兮还有一抹残念没有消散。” “你想见见她吗？” 袖漓眼眸微睁： “带我去。” 晚上，袖漓无声无息地来到时玖这，看到了再次显形的蔓兮。 蔓兮看到她有些局促：“阿姨……” “好孩子，放松。”袖漓牵过蔓兮的手坐下。 “你说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儿，草木之灵形成需要天大的机缘，我家那孩子何德何能啊。” 蔓兮摇摇头说：“阿姨，你不知道的，阿玖其实一直想为你们帮点忙，作为一个健全的人，他心里并不想你们养他一辈子。” 旁边的慕澜衣听见这话，想起白天乐呵呵的时玖，一时有些愣了。 原来……那自已当时的话对时玖也是一种冒犯吧…… “他那么努力，就是觉得，经商帮不上你们，在其他地方总有他的用武之地，可是那场车祸把所有念想都毁了。” 蔓兮说着有些哽咽了：“您不知道，他对我说过，哪怕是断了手脚或者成了哑巴他都能接受，可唯独他不能失去视力。” “什么都看不到了，从一个盲人从头来过需要太久的时间和精力了，他不知道自已能不能坚持下来。” “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已就是个废物命，只配混日子。” 袖漓听完这些，喉咙发干。 实话实说，她和江停鹤对时玖的关注确实要少些，因为知道迟早会失去，所以不敢耗费太多感情。 却不知道在他们忽视的时候，孩子心里背负着多大压力。 第25章 流星愿（四） 他总是一副快快乐乐的样子，让他们觉得好像不管怎样安排，时玖都会是快快乐乐的。 “那你呢？准备怎么办？”袖漓问。 蔓兮擦掉眼泪，有些语无伦次：“阿玖一时半会儿吸收不完我的力量……不过我立了契，他吸收完了就会彻底忘了我……他会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至于我，能再陪他一段时间就好。” 袖漓心疼拍拍蔓兮的手：“值得吗？” 蔓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慕澜衣叹了口气：“你就没有一点对你自已有利的需求？” 现在他们一个是时玖的妈妈，一个是朋友，蔓兮对他们都是有恩情的。 听完这话，蔓兮倒是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她说：“可以带我去看一场流星雨吗？” 说完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阿玖在确诊无法医治之前说过，等他眼睛好了就带我去看一场流星雨。” 可惜后来时玖找遍了世界权威专家也没能医好眼睛，最后眼睛坏死不得已摘除了。 最后眼睛好了，但也记不得蔓兮了。 再加上袖漓他们的一番操作，在认识时玖的人的意识里，时玖只是车祸后昏迷了两年，但万幸人身体没什么事。 时玖因为记忆缺失，自已也是这么觉得的。 “阿玖说，作为一个天文人，他一定会带恋人去看一场流星雨的。” “所以，能带我去看看吗？” 袖漓怎么忍心拒绝呢？ 第29章 一个化形不久的草木之灵，她还没好好看看这世界呢！ 慕澜衣在手机上看了看，说：“八月中有英仙座流星雨。” “那就一起去吧。”袖漓拍板，“把一家人都叫上。” “家人么……”蔓兮在嘴里过了几遍这个词，心里泛起浪涛，眼睛也不由湿润。 “在那之前，”慕澜衣支起下巴，“得想个办法让你白天也能随行。” 于是，齐蔚然便看见慕澜衣乖巧地站在自已面前，一本正经地胡扯。 “是这样的然然，袖漓姐策划带我玩，需要上交一个可以庇佑残念的法器，所以……” 法器可以给你。” 还没等慕澜衣高兴，齐蔚然接着说：“不过我要去。” “啊？” “你不是让我休息吗，正好我也去放松放松。”齐蔚然轻笑着说。 “那……我问问袖漓姐。” 慕澜衣说完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回来告诉齐蔚然可以带他去。 “我还有事呢，明天机场见。” 齐蔚然看着慕澜衣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袖漓休假肯定要打申请写原因的，当然连同慕澜衣的假条一起解决了，不过看来，慕澜衣不知道。 第二天，时玖拖着行李箱和大部队集结，他走在队伍后面悄悄地问慕澜衣：“我妈怎么想着搞这一出？怪突然的。” 慕澜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回答：“好像是因为这次你的事情让她觉得忽视你了，有些担心你，想着不如旅游一次促进下感情。” “嗐，”时玖向后仰了仰，欲盖弥彰地提高了音量，“我有什么让人担心的！” 看前面的人看了过来，时玖又才小声说：“我这是真的没事吧？” “没事。”慕澜衣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昨天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我之前在你那住留下的灵力让你产生了幻觉……我是用幻术的。” “哦，这样啊。”时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开玩笑，妖稍微大点儿都会知道如何控制自已的灵力，怎么会残留，更何况就算留下了，也不会产生什么幻觉。 也就是时玖不知道罢了。 虽然时玖和自已亲生父母没待一起，但这么多年他们一家也有自已的相处之道，所以一行人倒也相处融洽。 至于齐蔚然，给时玖的介绍是江停鹤的朋友，慕澜衣的上司，受江停鹤的邀请来度年假的。 江停鹤工作忙，经常假期也要加班加点，所以时玖下意识觉得齐蔚然应该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和江停鹤商量，倒不是很奇怪。 一行人到了江家在广省的郊区别墅，第一天就在收拾和准备中匆匆度过了。 一觉睡醒，时玖正和自已的大哥闲聊，兄弟俩不怎么见面，现在有说不完的事。 慕澜衣感应得出，袖漓姐的大儿子江枫眠也是貔貅。 一家子就时玖普普通通的。 正准备吃早饭，一大早就出门的袖漓却在这时候回来了。 “妈，你这么早去干嘛啊？”时玖吸溜一口灌汤包汤汁，满足地叹谓一声。 “去找了个导游，到时候还要靠人家找最佳观测点。” “有我在还需要什么……” 时玖转过身正准备说道，看见来人却把话咽在了嘴里。 他看呆了般喃喃一句：“现在导游也有这么高的颜值门槛了……” 他妈领回来的导游看起来像是个才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粉雕玉琢的五官让她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这个洋娃娃还有一股干净清透的气质，此刻可能是被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没错，这就是蔓兮。 江停鹤在时玖旁边轻咳一声，时玖这才回过神来。 他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确实找个导游更保险。” “你确定是更保险？”慕澜衣在旁边打趣。 时玖连忙拦过他悄悄地说：“那姑娘一看就是大学毕业不久，人家找个工作不容易，我们干嘛还刁难她啊。” 慕澜衣“啧啧”两声，坐回齐蔚然身边继续吃早饭了。xl 边吃他还边问齐蔚然：“然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早饭以外的味道，又酸又臭的。” 齐蔚然揉了一把慕澜衣的头发：“没礼貌。” 他们两个的声音不算小，时玖和蔓兮当然都听到了。 时玖的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看门口的方向。 直到江枫眠拍了下他的肩膀：“行啦，人都走了！” 时玖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你小子一见钟情了？”江枫眠看着时玖的反应有些好笑。 “不是。”时玖别扭地摇摇头，他只是心里感觉很奇怪，另外，那女孩子有点熟悉的感觉。 下午，一行人带着相关设备和烧烤架准备去附近的一座山上。 第26章 流星愿（五） 蔓兮说那里观测效果好。 当然，这话肯定是袖漓告诉她的。 慕澜衣走到正在处理食材的袖漓身边，发现袖漓正在看时玖蔓兮两个。 蔓兮搬东西搬得小心，时玖看到了忍不住上前帮她。 “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搬这么重的东西了。” “我总要做点事。”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蔓兮的语气应该是温温柔柔的。 袖漓不禁叹了口气：“有些事即便忘了，感情还在啊。” 第30章 慕澜衣也感觉心里有些堵。 他和齐蔚然一起去捡树枝，不禁发问：“然然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怎么突然这么问？是因为时玖吗？”齐蔚然神色一片坦然，却转移了话题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看出来了啊。”慕澜衣把树枝放下坐在一旁。 “你忘了？我浇的那几株草也有草木之灵。” 慕澜衣把玩着一根树枝：“你说说，十三小君为了护着和爱人的女儿差点疯魔，我上次处理的腓腓却被人顶着爱的名义行伤害之实，还有我的父母……” 慕澜衣说着顿了顿：“我知道我的母亲是爱父亲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吧，她剖了我父亲的鲛珠。” “小鱼……”齐蔚然有些不好回答，他担心自已一个没回答好影响了慕澜衣的认知。 “小鱼，喜欢一个人是美好的，那是一种不在你左右，会却被你左右的感觉。” “柳长烟的那叫喜欢，但那腓腓却只是被利用，至于你的父母，我不知道真相不能评论。” “还有眼前时玖和那个草木之灵，你看，喜欢，是互相在乎，是……” 齐蔚然说着停下了，慕澜衣认真地看着他。 这时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的江停鹤过来拍拍齐蔚然：“行了啊，你这理论再丰富这么多年也还是一个人，这些事等他以后心里有人了，自然就懂了。” 齐蔚然没说话，江停鹤招呼着慕澜衣一起去生火准备烧烤了。 齐蔚然看着慕澜衣的背影，扶额叹了口气。 真的是疯了。 他的心里回转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喜欢，是一种偏爱啊。 这下再没注意到自已对慕澜衣的态度有多特殊的话，他这个镇域使也不用当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齐蔚然想。 是一起相处的那百年中，慕澜衣对他宛如家人般的依恋？还是往后许多次在慕澜衣不知道时，自已的偷偷看望？ 齐蔚然还记得自已捡回慕澜衣的第四年，慕澜衣偶然从苟言口中知道了自已的生日，闹着要为自已庆祝。 “没什么好庆祝的。”齐蔚然拎着闹腾的慕澜衣说。 慕澜衣却固执得很：“我外公说了，生日是家人和所有在乎你的人用来庆祝感谢你的出生和母亲的辛劳的。” “你外公是谁？” “我外公就是我外公啊。”小鱼摇摇头，“不对不对，怎么说这儿上了，你得过生日。” “小鱼，”齐蔚然耐心地解释，“我没有家人，也没人在乎我——我不需要过生日。” 慕澜衣像是愣了下，然后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直到齐蔚然生日那天，一回到家中，他便发现了袖漓几个的气息。 门口有个半人高的箱子，齐蔚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这怎么有个箱子？” 走远了再悄无声息地回来，然后出其不意地打开箱子。 里面的慕澜衣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没像往常一样和齐蔚然闹，反而举着颗漂亮的宝石像猛扎进齐蔚然的怀里，笑容灿烂地说了句： “然然，生日快乐啊！” 袖漓他们也各自从藏着的地方出来了。 “老大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老大。”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呀！” 这时怀里的慕澜衣说：“然然，我们来当你的家人吧，我们都是在乎你的啊！” 齐蔚然的心里泛开涟漪，这是种奇妙的感觉，他想，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 再后来，齐蔚然到龙族看望慕澜衣，曾经可可爱爱的小鱼长大了，可以在比武场上嚣张地对同辈的妖说“信不信头都给你打掉”。 明明是鲛人那样软乎乎的外表，偏偏被龙族养了个霸道的性子。 想着往事，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袖漓已经开始招呼大家吃东西了。 大家开开心心地吃着，顺便聊天八卦。 直到时玖要去不远处的公厕方便，状况还是出了。 蔓兮突然晃晃悠悠地倒了。 剩下在场的都知道内情，袖漓连忙去扶蔓兮：“这是怎么了？” “她时间快到了。”齐蔚然这时开口。 慕澜衣听到有些茫然：“这么快么？不对，你知道啊。” “请假要写原因的。”齐蔚然揉了揉慕澜衣的头发，“残念本就不稳定，她能在时玖身边待这么久已经是意外了。” 袖漓当然是知道的，但她实在是没办法对一个付出一切医好儿子的女孩袖手旁观。 “没事的，阿姨，这是我自已的选择。”蔓兮倒是看得开。 江停鹤也是神色不忍，但最终也说不了什么。 “弟妹再坚持下吧，还有半小时。”江枫眠也只能是这么说一句。 说到底，他们江家欠了人家。 蔓兮撑着站了起来，顶着袖漓关切的眼神，她还是摇摇头：“我没事。” “阿姨，你不知道，今天我有多高兴。” “还能这样再和阿玖相处这么一段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还记得时玖小时候老是喜欢给家里的花花草草浇水，也就她命大没被涝死。 后来这家伙长大了些，一直以为养的花花草草死了不是自已的问题，毕竟还有一株活着呢。 时玖在外面总是那种能讨别人喜欢的模样，他也常常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只有回到家，一个人时，他才会对着这些花草吐露些心声。 第31章 “我至今都记得他知道自已眼睛好不了的时候有多难过，那天晚上的月亮很美，可没有一点光撒在他身上，他一个人在阳台号啕大哭，就像小时候刚被送到养父母家一样。” “你们说，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上天怎么就忍心呢？” 第27章 流星愿（六） 蔓兮神色温柔地回忆，周围的听众安安静静，直到…… 易拉罐被踩瘪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过头，见时玖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 突然他痛苦的抱着头，一些声音不断地钻进他的脑海。 “我说了我不需要保姆！滚！” “先生，我只是您母亲聘请的家政，卫生一直都是有旁人打扫的。” …… “先生，您该吃药了。” “吃什么？反正就这样了。” “那些专家还没下结论，您怎么就自已放弃了？” “我说了不吃，你烦不烦！” “先生，吃药，别闹脾气。” “信不信明天就让你走人！” “先生，”一阵轻柔的笑声，“您不是那样的人。” …… “蔓兮，你说像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人会在意我了？他们大概都不会管我了吧？” “怎么会呢先生，比如我，还得管你吃药呢。” 蔓兮，你说你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梗人啊。” …… “蔓兮，我们老师说天文人都会带自已的爱人去看一场流星雨，可惜像我这样，应该是不能了。” “我记得今天那专家团不是说有方向了？您别多想。” “那如果我可以去看了，蔓兮，你愿意陪我吗？” “……” “蔓兮？” “……当然，如果是先生的话。” …… “去哪儿？花肥应该还有吧？” “阿玖，种那些新买的花草还得再买些土，我们昨天忘了。” …… “今天的汤味道怎么有些怪？” “怎么？阿姨做的吃惯了吃不得我做的？” “怎么会！这这这味道也挺好的！” …… “阿玖，我要回老家一趟。” “去多久啊？” “应该一周？或许。” “那快去快回吧。” …… “蔓兮……”时玖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的女孩，“你说话不算数，你没有回来。” 他的蔓兮好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 时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过蔓兮的样子，能一路那么坚定地支持他鼓励他，想必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女孩。 可是眼前的蔓兮分明就是个需要人捧在手心里的娃娃，单从外表看，蔓兮更像住在象牙塔里的公主。 “他怎么想起来了？”慕澜衣在不远处问，他修幻术，对他人体内的灵力探查便没有齐蔚然那么好。 齐蔚然：“类似于那草木之灵的回光返照，你这么看吧。” 慕澜衣闻言有些难过，这样说，那就意味着蔓兮时间到了。 袖漓偏过头，江停鹤牵过她的手，说：“我们先避一避吧，给孩子们一点时间。” 随后，刚才还热热闹闹临时营地就只剩下这对小情侣了。 周围也只剩下烤架不时传来的“哔啵”声。 “阿玖，我回来了的。”蔓兮主动上前抱住时玖，“看到你现在过的好，我很高兴。” 她一直陪在时玖身边啊，她怎么舍得离开她的爱人呢。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时玖哽咽着问。 “阿玖，”蔓兮拍拍他的背，“你这么好，也一定会遇上更好的人的。” 时玖摇摇头，没有更好的了，不会有更好的了，他不会遇到下一个蔓兮了。 在失明的那一段时间里，在那一片虚无中，蔓兮是他唯一的色彩啊。 “你既然还在，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 “我现在只是一抹残念，残念苏醒是需要时间的，是你的那个妖怪朋友抓墮妖时的灵力被我吸收了，我才醒了过来。” “我虽然醒了，却最终是要离开的，何必见你让你像现在这样又伤心一次。” “可是我现在已经很伤心了。”时玖的语气像个赌气的孩子，可随即他又觉得现在不能再发什么脾气了，他得陪蔓兮看流星。 蔓兮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被时玖主动转过话题：“我家人他们应该都知道你的事吧？” 毕竟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蔓兮没有正面回答他，她捧住时玖的脸，像以前开玩笑那样俏皮地笑了笑，说：“阿玖，我还送了个礼物给你，以后你就和阿姨他们一样啦！” 说完，时玖发现怀里的人在变轻，不，不是变轻，确切地说，是在消散。 蔓兮轻吻了一下时玖的下巴，温柔地说：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先生，忘了我吧。” 这时，一道光亮闪过，蔓兮转过头，一道道绚烂的星光从她眼底划过。 “真美啊。” 蔓兮想，这是她自生出意识以来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时玖徒劳地想抓住蔓兮身上飘走的光点，可最后也只能看着她在空中飘散。 慕澜衣他们再回来时，时玖躺在一片草地里，身下有着一个泛着蓝光的阵法正在运行。 第32章 这是蔓兮留下的契。 契成之后，在天道的约束下，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时玖想起和蔓兮相关的记忆。 袖漓擦干时玖脸上交错的泪痕，正准备起身却停住了。 “怎么了？”江停鹤见她有些不对，问。 袖漓哑着嗓子回答：“小玖他，血脉觉醒了。” 没等众人惊讶，阵法消失了，时玖悠悠醒来。 他感觉脑子里好像多了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没注意，倒是先关注到自已在地上躺着。 “我这是怎么了？”他问。 抬头发现一圈人都在看他。 慕澜衣连忙找补：“还不是你酒量太差了，这才几瓶？说去上厕所，结果转身就躺下了。” 江枫眠也配合着慕澜衣说：“毕竟小玖年轻，这不是倒下就睡嘛。” “我才没有。”时玖当众出丑，涨红了脸要起身，一滴未尽的泪却在这时滑落。 时玖用指尖拭去，看着指上的晶莹，没等他疑惑，慕澜衣先开口：“不是吧不是吧，你这不会是被地上的石子磕出了生理性眼泪吧？” 阴阳怪气的语气转移了时玖的注意力，他一边说着“怎么可能”，一边揉了下头。 感觉好像是有点痛。 其实大家的反应还是有些问题的，不过融进时玖体内的阵法会让这一切都合理起来。 第28章 流星愿（七） 和慕澜衣闹了会儿时玖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错过流星了！” 说完立马停下动作抬头看天。 今年的英仙座流星雨不受月光干扰，是难得的美景。 袖漓笑着看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儿子，说：“这才开始一会儿。” 于是，该吃烧烤的接着吃，该喝酒的继续喝。 江枫眠在独自欣赏流星雨的时玖旁坐下。 两人干了一杯，江枫眠说：“一个人在这看没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还应该有个人陪着呢。” 时玖话说的平静，却让江枫眠心里咯噔一下。 看他这破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枫眠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有喜欢的姑娘了？” “怎么可能！”时玖捶了下自家哥哥的肩膀，“你都还没个信儿就想着我了？” “咱们家又不讲究这些。” “滚蛋！” …… 这么一通忙碌，再加上时玖现在才觉醒血脉，他第二天睡到了下午，直接错过早饭午饭。 其他的都不是普通人，自然没他这么能睡。 醒来后他脑子也清醒了，人也不迷糊了。 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楼客厅，除了在书房开会的江停鹤，其余人都在这儿了。 时玖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极为不可置信的声音喊了一句：“我是妖？！”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袖漓有些心虚地嘀咕：“这么把这事忘了。” 然后江枫眠被推出来，袖漓抬头看着天花板说：“有什么事问你哥吧，那什么，我约了这的朋友出去玩，哎，平常不方便，这难得有空……” 江枫眠就看着他妈一溜烟地消失在门口。 没等他转头，慕澜衣先拉过齐蔚然：“然然，这边离海挺近的，我还没怎么看过人间的海呢，陪我去看看吧！” “好。” 齐蔚然应了句，两妖直接从原地消失。 现在，爸还在开会，只能靠自已应付弟弟的江枫眠一阵静默，好歹集团员工也要叫他声“小江总”，怎么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接下来，江枫眠不得不解答时玖充满敬爱大哥之情的“十万个为什么”。 等江停鹤开完会下来发现自已的大儿子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而二儿子坐在一旁感觉受益匪浅的模样。 江枫眠有气无力地说：“爸，管管你的老婆和合伙人吧。”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不对起来，时玖也停止思索准备看好戏。 只见江枫眠一个鲤鱼打挺地从沙发上弹射一起，奔着大门就冲过去。 天哪，他怎么敢当着老爸的面说老妈啊！ 要死要死。 可惜江停鹤抬手，一道风把门吹合上了。 江停鹤凉凉地看了大儿子一眼：“现在一家子就我最弱了，你也就只敢当着我的面编排你妈……” “唉，我是没用，只能等你妈回来处理你了。” 不是，江枫眠一脸不可置信，我妈出门了啊，你演给谁看啊！ 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只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开了，袖漓就站在那里。 “好哇，我这才一会儿不见你就欺负到你爸头上了！怎么？看你弟觉醒了估计会帮你，你就膨胀了！” 江停鹤却在这时又劝袖漓了：“阿漓别生气，本来孩子大了就不服管教，更何况……我这到底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那失落的眉眼我见犹怜，可把袖漓心疼坏了。 “停鹤你放心，再怎么样你都是他们的父亲，我们妖可没有儿子到老子头上蹦迪的道理！” 说完就追着江枫眠满院子跑。 不是，江枫眠欲哭无泪，你就信了啊！ 他连忙向时玖投去求救的目光。 时玖若无其事地上楼：“我还有点东西没懂……” 身后是大哥的惨叫。 他大哥和爸老是不对付，大概是因为当初他妈怀着大哥把爸踹了，直到大哥五六岁了他爸才把妈又追了回来。 第33章 他大哥就不乐意了啊，凭空多出个分走妈妈的人，弱鸡不说，还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敬着，于是，他成为了父母爱情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后面的自已和妹妹倒没什么感觉，但这么些年，大哥和老爸那是明争暗斗不断啊。 看爸今天这架势，应该又忍了大哥许久了吧。 慕澜衣两个回来时便看见这一幕，江停鹤站在二楼的阳台招呼他们：“别光看着，上来吃点？” 他面前摆满了瓜果。 于是两人上去了，随便带上了偷摸观察的时玖。 “这是怎么了打这么激烈，战墟都用了。”慕澜衣话是关心的，但语气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不是教训孩子么。”江停鹤云淡风轻。 两人在看热闹这方面倒是一见如故了。 后边时玖鼓起勇气找齐蔚然搭话：“你好。” “你好。”齐蔚然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听说你很厉害，是我妈妈的上司，又是澜衣的家长……就是，可以讲一下你们镇域司的事吗？” 齐蔚然有些意外：“你想加入？” “我……我只是不想当个例外。” 江停鹤转过头来：“你在点我？” “没没没！” 时玖哪敢。 “行了，开个玩笑，有什么你可以找你妈，这人不爱处理这些。”江停鹤说，“你也别担心你哥，皮糙肉厚的没事。” “你如果想走这条路的话，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这挨打就是家常便饭。” 江停鹤说的随意，时玖听得胆战心惊。 “对了，你现在血脉觉醒，过几天去看望下你外公外婆吧。” “嗯？”时玖一直以为自已没外公外婆呢。 江停鹤自顾自说着：“还有时原两口子，你记得别暴露了。” 时原就是时玖的养父了，这两年养母身体不好，养父陪着住在国外的疗养院，自已的产业都一并交给江停鹤在打理了。 总归是兄弟，而且到头来都是留给时玖的东西，时原也放心。 不过先前时玖车祸那事倒是被袖漓用些手段隐瞒了过来。 这时时玖看向慕澜衣，乐呵了：“想不到吧，最后我居然也是妖。” “是啊，明明一开始那么怕我，都晕了。”慕澜衣幽幽地说。 第29章 寻尾狐（一） “话说回来，我这怎么突然血脉觉醒了啊？那什么传承记忆告诉我，说这能不能觉醒不是周岁就能得出结论的吗？” “这……”江停鹤和慕澜衣不知道怎么回答。 齐蔚然开口了：“你这种情况也有，只是比较少，可能是最近受到妖的刺激比较多，身体感受到威胁强行觉醒了。” 他其实也不是在胡扯，这种情况确实存在，不过也都是极少数了，反正已经有近万年没出现这情况。 不过一方面江枫眠告诉过时玖他是父亲的合伙人，一方面时玖先前就知道他是慕澜衣的监护人。 这么下来，齐蔚然在时玖心目中的形象分外稳重，是个值得信赖的……妖。 于是时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心里最后一点异样也没有了。 从他血脉觉醒后心里总感觉怪怪的，现在想来，大概是有些无措吧，毕竟二十几年的身份一朝改变就算了，自已亲生父母家居然就自已一个是普通人。 “那照大哥说的，你们活这么久没人怀疑吗？” 这个江停鹤就有发言权了：“等你们继承产业了我和你妈就回你外公外婆那待个几年，再出来以你们孩子的身份，就轮流管理产业呗。” 这…… 简直倒反天罡。 时玖有些无语，不过这倒也是个有效的方法，两代人活长点，记得他们相貌的人就留不了太多，孙辈再说长得像长辈又没什么问题。 不过…… “大哥占父亲身份时应该很激动。” “呵。” 江停鹤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刚开始当然是激动的，至于现在…… “你生的晚，不知道也好。” 时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妹妹不会也是妖吧？” “老三？当然。就天赋而言比你大哥还好……你我看不出来，等阿漓闲了给你探探吧。” 时玖：…… 深受打击。 等流星雨结束了，一行人返程。 时玖站在山脚回望山顶，总觉得，似乎少了个人。 可他环顾四周，又觉得自已大概是记错了，大家都在，谁也不少啊。 慕澜衣回家就往沙发上一躺，长舒一口气。 “怎么？累了？” “没呢，只是出去一趟，原本是人类的朋友就变成了妖，这想小概率事件也可以遇上，感觉怪魔幻的。” “世事无常。”齐蔚然笑着说，语气却并不像在说时玖。 “是啊，世事无常。” 慕澜衣倒没听出来有什么异常。 他现在脑子里不时浮过时玖那满是泪痕的脸和蔓兮温和的笑。 他不怎么懂得这些情情爱爱，却仍然莫名有些可惜。 经过一系列事件，慕澜衣本月还差五十贡献值才达标，而现在离月末结算也没多少时间了。 “什么？你接这个？” 办公室内，谢致看着慕澜衣想接的任务不禁抽了抽嘴角。 第34章 “这个任务很危险。” “我知道。”慕澜衣神色认真，“但是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算过了，按现在这进度，每月也闲不了几天，这意味着他根本没多少时间去找关于父亲的线索。 而且还要防备出现意外情况。 所以慕澜衣决定以后每月开始就把一百贡献值做满，之后主要找线索，顺便再做些小任务。 等齐蔚然知道的时候，慕澜衣已经出发两天了。 这边，北省绵延不断的雪山上，一群有着红色瞳孔的妖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镇域司的任何一位看到这一幕，估计都会后背发凉。 因为那近百个奇形怪状的生物，都毫无疑问是墮妖。 一只大鸟梳理着自已的羽毛，嘀咕了一句：“还要等多久啊，这排场可真够大的。” “谁说不是！”一只旋龟嚷嚷，“老子一个练火的到这冰旮瘩来，已经冻了三天了！” 妖群的躁动不断，可是他们围着的阵法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些墮妖不耐烦地问守阵的妖：“你们管事的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没人理他们。 守阵的妖从外观上看都是水族，他们倒不是墮妖。 鬼车也就是先前的大鸟，抖了抖自已的爪子，他在心里不断发牢骚。 来之前也没个妖告诉他这里的雪是带着灵力的啊，要不然打死他都不来。 毕竟，鬼车也是个用火的，不抗冻。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听说这次发任务的是个鱼，在以前那可是我们的食物，再瞧瞧现在，啧，狗仗人势的东西。” 另一个声音说：““哎，那鱼还是懒货，这次要不是上头强行派发，她都不来。” “还有还有，那家伙长的也不怎么样，听之前和她共事的妖说，她心理还有点问题。” “哟！这还了得……” 鬼车漫不经心地附和点头，脑子里只想着快点结束。 过了许久他才发现，周围变安静了。 于是他疑惑地抬起头，发现周围的妖都离他三米开外。 “你们这是……” 他自已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你们这是干什么啊，难道终于要回去了？” 鬼车身上的羽毛“砰”地一声炸开。 他惊恐地看向旁边，一个长相甜美萝莉扮相的妖笑眯眯地看着他，殷红的嘴唇还在动着，不同的声音还在传出。 “该死，怎么是她来了！” “是哪位大人有病啊！让煞星发任务！” “我靠，她不会听完了吧？！老子不会回不去了吧！” 鬼车的脸色瞬间和其他墮妖一样变得惨白。 说了半天，那萝莉仿佛说累了，闭上嘴环顾了周围一圈墮妖。 “多高贵啊，都是能思考的墮妖呢。”小孩子般的声音，却带着讽刺的意味。 墮妖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安静，再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甚至连在心里想的都没有。 因为眼前的妖，他们一族有着极为变态的能力：心魇。 读心只是最基础的运用，只要她想，她的敌人都会在心魔中痛苦地死去。 萝楹不屑地哼了声： “废物。” 她跳到一处雪堆上，转而又甜甜地笑了： “行了，长话短说，废话别说，各位亲爱的打工仔们，这是你们的任务。” 第30章 寻尾狐（二） “可一定要好好配合苏姐姐找尾巴哦！” 一个大布包被萝楹扔到妖群中间。 “作为你们这次的监工，我的要求只有这么一点，大事别找我，小事别扰我。” “毕竟被二哥强行终止了假期，我处理事情的方法可能会有点难看哦！” 众妖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不找她，他们到哪里领报酬啊？ 本来墮妖生存就已经够艰难了。 “哦对了，关于你们刚才对我的议论，我很不高兴。”萝楹表情委屈起来，“人家一个孩子，本来就嗜睡，迟到一丢丢怎么了嘛！” “所以，你们要道歉！” 萝楹的脸又换上了冷漠的表情：“既然这样，我收你们点东西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对对对，怎么会过分！” “大人说什么给什么。” 谁敢说过分啊，这位的喜怒无常可是出了名的，那变脸速度堪比川剧五十年老戏骨，现在这情况，谁不同意谁死。 萝楹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我也不妨碍你们完成任务，就这次行动结束了，有毛的交点毛，有鳞片的交鳞片，什么没有的，就要皮吧。” 说完，她跳入阵法中消失了。 守卫阵法的妖看着剩下的一片唉声叹气的墮妖，脸上终于有些动容，没错，是同情。 守卫队长出于保证任务正常执行的责任，在走入阵法前还是交代了一句：“你们的报酬可以找二首领要。” 阵法的另一边，一个蒙着眼睛的青年接住从阵法中掉出的萝楹，萝楹朝他吐了吐舌头。 “二哥你好啊！” 青年笑笑：“小五这么快就回来了，肯定没认真。” 萝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跳出青年的怀抱就要跑。 青年还在身后说：“这次行动可别学老三，让人把金陵的势力一锅端了。” 第35章 萝楹摆摆手：“再说啦！我要是遇上齐蔚然肯定也是跑得飞快的！” 一路狂奔回自已的小窝，萝楹化作一条巨大的蠃鱼摊进水草床里。 萝楹“咕噜噜”地吐了一串泡泡，空灵的声音在水里传出很远： “真想像死了一样睡个地老天荒啊！” …… 南省的夜晚很热闹，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没人注意到，有几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男子尾随一名长相浓丽美艳的女子走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顶着绿头发的打头阵，他对身后的两人小声说：“今天运气真好啊，遇上这么个好货，待会儿都警醒点，一定要得手！” “一定得手！”黄毛红毛小弟双眼放光地重重点头。 前方的女子又拐了个弯，到更偏僻的地方了。 绿毛使了个眼色：“动手！” 然而等他们窜出来时，女子已经不见了。 “去哪儿了？” 三人东张西望，硬是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几位是在找我吗？” 一道轻柔的女声在三人身后响起。 绿毛惊喜回头，却愣住了。 只见一个满脸白毛的人形怪物站在巷口，它咧嘴一笑，鲜红的舌头和洁白的尖牙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脊背一凉。 三人哆哆嗦嗦地张大嘴巴想发出声音，可是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 这样一个偏僻的巷子，他们就是死了也没人知道！ 从前这些地方的监控坏了总是不会及时修理，这为他们这些人实施计划提供了许多便利。 而现在，当他们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才能体会以前在他们手下苦苦求饶的女孩们有多无助，多恐惧。 怪物张开嘴巴，整个头直接裂成上下两半，它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已经动弹不得的三人。 三人瞳孔睁得老大，有两个甚至吓尿了裤子。 一只纯黑的流浪猫路过，疑惑地喵了一声。 怎么这几个两脚兽莫名其妙地尖叫？ 它歪头瞧见一旁微笑着的女子，鼻子嗅了嗅，随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喵喵喵，喵呜……” 咦，犬类的味道。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几步上前蹲在流浪猫面前，眼睛闪过一抹危险的光：“你说我是狗？！” “喵！”你要做什么！ 面对危险的本能让猫炸了毛。 女子冷着脸说：“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喵喵喵喵呜喵喵喵……”怎么回事呀你，连自已的种族都不认了？虽然你长得和两脚兽很像，但也这不是你背弃种族的理由啊！你们这些二愣子狗真烦…… 女子忍无可忍，一把掐住流浪猫的脖子：“你上赶着找死是吧！” “喵呜，杀人啦，救命啊！” 这下轮到女子惊讶了：“你开了灵智？” 也是，普通的猫看见她跑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想着看热闹。 流浪猫也傻了，顾不上害怕，它震惊地看着自已的毛爪子： “喵是怎么了？喵怎么说两脚兽的话了？” “喵、喵、喵被你传染了！喵也要像两脚兽了？！” 女子：…… 女子在猫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最后，流浪猫在女子怀中短暂地睡了。 女子抱着猫又看了眼还在地上打滚尖叫的三人，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就这么算了可对不起之前那些被他们害了的女孩子们，还有惊喜等着他们呢。 …… 感觉头昏脑胀的流浪猫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已趴在一个漂亮的房间里，脏兮兮的自已和这里格格不入。 一丝危险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流浪猫本能想跳开，有人却先它一步捏住了它的命脉。 流浪猫看着打晕它的罪魁祸首，本能的有些害怕了：“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你喵…喵不会像那几个两脚兽一样吧？” “喵是个好猫，没干过坏事的！放过喵吧～” 最后这句话带着些试探与讨好。 “要不是你张开的爪子被地毯勾住了，我就信了。”女子说着轻轻摸了摸猫咪的右前爪。 流浪猫……不出意外地又炸毛了。 “喵能问一下那几个两脚兽怎么了吗？”流浪猫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女子扫了眼流浪猫的后腿，意有所指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以后不能做一些快乐的事了。” “那个……”流浪猫感受到视线不禁收了收腿，它小心地睁开眼举起猫爪，“喵能选择死翘翘吗？” 第31章 寻尾狐（三） 女子哈哈笑了起来。 “行了不逗你了。” 女子把流浪猫丢到厕所放好温水的盆子里：“洗干净再出来，我有事让你办。” “办好了，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 初到南省的慕澜衣端着碗火鸡面吃的嘴巴通红，他正津津有味地听隔壁桌说八卦。 “真是，这些人早就应该出事了。” “就说恶有恶报吧，听说医院那边给的结果是三个以后都不行了，有两个还吓疯了。” “我们有个女同事之前也是遇上了这些人，公司怪人家穿着有问题，我去他的。” “我们那老板也是，虽然节假日三倍工资吧，但是我们底薪就这么点，三倍又有多少啊……” 第36章 哎，吃完了下午还得陪甲方爸爸，当初怎么就接了这个破项目。” …… 要听的信息听完了，慕澜衣也开始专心干饭了。 这两天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生活中，他一直在探听一些关于异常情况的消息，这次的任务很危险，闻祁玉手下的一把手来了一趟直接原形昏迷了两年。 齐蔚然后面来了一次，镇域司地毯式搜索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情况，所以暂定的是闻祁玉的手下已经解决了问题。 直到最近，南省又有新情况了。 齐蔚然被长白山的一个任务拦住，其他副域使也有自已负责的区域。 所以慕澜衣便接了。 其实就算他不做这个任务，最后也是齐蔚然来。 而慕澜衣接这个任务，除了贡献值高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这个任务的卷宗上写着：疑似有极强鲛人介入。 鲛人历来神出鬼没，不管是在山海域还是在人间，基本别想找到他们的踪迹。 要不然当初慕澜衣也不至于在齐蔚然那待那么久。 鲛人族，一个避世的种族。 那么这个种族出现在镇域司的卷宗上，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尽管只是个“疑似”，慕澜衣却不得不来。 他其实一直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母亲以命偿还。 本来，慕澜衣被来自父亲的鲛珠刺激到，在母亲娘胎里便该没了，按烛九阴的话来说，这是报应。 可母亲觉得既然是报应，那该降在自已身上，和孩子无关，于是强行保下了带着鲛人血脉的慕澜衣，代价是自已命不久矣。 说起来慕澜衣能活下来还是沾了他父亲的光，毕竟鲛人族的子嗣甚至比龙族更少：他们在成年前都太娇弱了。 “妈妈，要是他是个好人，我会给他你想给他的东西，要是他是个坏人……”我会在给了他东西后，再杀了他。 慕澜衣默默地想，毕竟，一个糟糕的妖，怎么配龙族的小公主付出所有呢？ 当然，想到之前看到的白尾鲛人，慕澜衣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 他更愿意相信，他有一个不错的父亲。 毕竟从母亲嘴里得到真相后，他也是一直愧疚到现在。 因为这次是一个大任务，慕澜衣在了解情况后联系了当地的镇域司分部。 “您看，这是最近可能关于您任务的事件。”接待人员按慕澜衣的要求拿出相关资料。 “我们的先锋队去了两队，都失去了联络，他们传回的信息只有一个……”接待人员顿了顿，然后说了两个字： “尾巴。” “尾巴？”慕澜衣不解。 “是的，只有这两个字。”接待人员说到这儿也神色凝重，“我们的分部部长只是来历练的，上任不到两个月，他认为谨慎起见，该让总部的大人们来解决。” 分部部长慕澜衣已经见过了，是只当康，这个种族一向是吉祥物的存在，战斗力不高，所以他通知总部也是意料之中。 “那就谢谢你们了。”慕澜衣点点头，起身离开。 接待人员却在他走后撇撇嘴：“总部是真不当人啊，这位大人年纪还不大呢……” 慕澜衣按照指示来到一处酒吧。 按理来说他先前打探信息就应该看看这些地方的，可是在大概两百年前四叔带他去了一次青楼被外公打断了四根肋骨后，慕澜衣对这些场所就敬而远之了。 晚上，灯光再次亮起，慕澜衣站在酒吧门口深吸一口气： 外公，我这都是完成任务。 一进门，慕澜衣就被震耳欲聋的声音刺激得一颤。 灯光晃人眼，不少男男女女在跟着音乐摇摆。 慕澜衣连忙找了个地方坐好。 他不禁感叹，这比青楼还刺激啊。 慕澜衣装作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已必须要融入这里。 他看了看今天穿着的奶绿色半袖t和灰色五分裤，觉得应该还不错。 于是他揉了把头发，漫不经心地往座位上一靠，又点了杯蓝色玛格丽特在那慢悠悠地品着，最后，给自已来点幻术。 自我评价满分。 “弟弟是一个人吗？” “怎么不去玩？” 果然，两个穿着火辣的女人靠了过来。 慕澜衣看似无趣地仰了下头：“没意思。” 两个女人“咯咯咯”地笑起来。 “那弟弟觉得什么有意思？” 慕澜衣眼睛微亮：“我朋友说你们这儿午夜时会玩一场特别的游戏，推荐我来看看。” 两个女人听后相视一笑，其中一个披肩发的说：“弟弟，看着你年纪不大，姐姐我呀劝你一句，那场游戏不适合你。” 眼前的男生长得可以说是惊艳，浑身上下穿的也没一件差的，估计是出来消遣的公子哥，不过那场游戏是这间酒吧专门用来揽金的，她们还得验验资。 如她们所料，男生问：“怎么不合适了？” 披肩发的不紧不慢地往慕澜衣身上一靠，趴在他耳边说：“那场游戏，可以帮那些常年辛劳的顾客缓解一切疲劳，弟弟你……” 这话是说，要不是什么管钱的，还是别来了。 慕澜衣当然听懂了，他不仅听懂了，还知道那什么缓解疲劳都是暂时的，不少人回去后直接猝死在工作岗位上。xl 第37章 人间只能判断是正常的死亡，但这么多起死亡事件总归有些不对，兜兜转转，事情终归交给了玄学相关人员土和镇域司。 第32章 寻尾狐（四） 慕澜衣浅笑，虚揽上了女人的腰，他微微低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 “这位姐姐，我想，我是有能力参加这场游戏的。” 女人被一张堪称女娲毕设的脸这么近距离地暴击，不禁失了神。 一旁的同伴举杯轻碰了下慕澜衣的酒杯：“那先生就跟我们来吧，参加游戏的客人要去另外的地方等候。” 酒杯碰撞的声音让披肩发回了神，接收到同伴的提醒，女人也连忙起身。 知道面前的人或许是一位尊贵的客人后，两人的称呼都变了，态度也恭敬不少。 毕竟，这些人都是那位的猎物，她们可不想平白惹一身腥。 慕澜衣被领到一间单人等候室，等候室很安静，甚至有淡淡的熏香。 穿过条条走廊，慕澜衣很确信，现在他已经不在那所酒吧范围内了。 披肩发说：“您可以先在这里等候，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打电话传呼。” “任何”两个字被加重了读音。 重新回到安静环境的慕澜衣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装作没听懂暗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知道了，游戏开始时通知我就行。” 说完他闭上眼睛小憩，全然一副被工作压着现在才彻底放松的样子。 两个女人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她们转身离开。 “你刚才怎么回事，被发现出了问题可是有惩罚的。” “哎我，我只是看他长得太好了，你没细看，他的皮肤比我们这精细打理着的都好……” 听着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慕澜衣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他不确定房间里有没有什么监视的东西，继续闭着眼睛整理思路。 其实刚才他和那两个女人不过是各取所需，他从一进酒吧就被盯上了，之后的一系列动作不过是让对方觉得自已是个可以试探的目标。 甚至在那女人靠过来的一瞬，慕澜衣明显感觉到有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在监视着他，但凡他有一点问题，可能就像先前那两队妖一样了。 就这，都仍然不算什么。 做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留住顾客，慕澜衣猜测，所谓的游戏中，他们这些客人一定会被施加什么手段让他们无法背弃游戏的发起者。 而背弃的结果，大概就是死。 就是不知道这个手段对妖有没有用了。 话说，人类那些监管者是怎么回事，这酒吧多了这么多“密室”就没人查查吗？ 这么一想，慕澜衣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想不出问题在于哪里。 妖的本能一向很强，慕澜衣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慕澜衣感觉到房间内的熏香味道有些变化，应该是加了东西。 他不知道这香味有什么作用，索性按兵不动。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澜衣好像听到了细微的猫叫声。 终于，一声响亮的猫叫声传入慕澜衣的耳朵，房间门被敲响，一个女声在外面说：“先生您好，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慕澜衣装作才睡醒的声音应了声，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位猫女郎。 猫女郎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个和她脸上一模一样的面具：“先生，为避免一些意外情况，您需要戴上它。” 慕澜衣面无表情地戴上了。 随后，他跟着猫女郎前往下一个地方，途中陆陆续续遇见些其他戴着面具的人，慕澜衣猜测这些应该都是参加游戏的人。 所有人都被带到了一个大会堂，一些貌似是熟客的人已经盯着会堂中央空着的舞台露出热切的眼神。 酒吧初始那混乱的模样肯定不是这些资本家来这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现在的东西，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猫女郎们缓缓退场。 会堂的灯一下子全灭了。 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有些见识的，因此倒也没什么惊讶。 “各位亲爱的玩家们，我们又见面了。” 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舞台上灯光亮起，抱着一只黑猫的蒙面女子出现在舞台中央。 她接着说：“我们还是给新来的朋友们讲讲规则吧。” “你们看，九儿的尾巴少了一条，”九儿晃了晃身后的八条尾巴，“各位能帮忙找一下吗？” “前十位找到尾巴的朋友将会收到最美好的奖励，你们……” “准备好了吗？” 慕澜衣听见周围的人热切地回应“准备好了”，然而他一点也不好。 因为台上的两妖，没错，那只猫也是！一点都没有隐藏自已的气息，大喇喇地告诉在场可能来探查的人员，没错，我是妖啊，来抓我啊！ 关键是慕澜衣感受到了，他、打、不、过！ 台上“九儿”的尾巴可不是道具，那是真正的尾巴。 按照这游戏的说法，狐妖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只狐妖是八尾快要修炼到九尾，还有一种是她就是九尾，因为什么事断了条尾巴，现在要补回来。 不管是哪种对于慕澜衣来说都不是好事，因为能修炼到九尾的狐狸，无疑是狐族的王脉，他们受女娲娘娘的庇佑，就算犯了错，也要当着女娲娘娘的面审判。 第38章 换句话说，慕澜衣如果解决了问题，还得抓活的。 “黑猫球球会为大家带来幸运，那么，走出这里，迎接游戏的开始吧！” 美妙的声音带着无限的诱惑，让人浮想联翩。 在狐族魅惑能力之下，当即就有人冲出了会堂。 随后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此刻的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指挥者、掌控者， 他们，是一群娱乐至死的狂徒！ 慕澜衣的也随着人群出发了，他的神色更加凝重。 妖的实力在妖神古神之下分为末级、兵级、将级、君级、小君级、王君级、王级和皇级， 只是声音就有这么强的鼓动能力，且明目张胆地解决了镇域司的人，对方很有可能是王级。 皇级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皇级大妖在一个种族中举足轻重，大概率是不会跑到人间来的。 话说回来，九儿说找尾巴，必定不是真尾巴，那是找和尾巴一模一样的道具？ 第33章 寻尾狐（五） 不管怎样，慕澜衣想了解对方下一步动作，就必须成为前十位找到尾巴的人之一。 而此刻出了会堂，外面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慕澜衣站在一片森林里，脚下厚厚的落叶踩着很松软，每一脚下去都有落叶被踩碎的独特声音。 这是幻境。 一个十分真实的幻境。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澜衣心情沉到了谷底。 如此逼真的幻境，恐怕只有鲛人中的大能才能造出。 虽然刚才的妖是狐狸，但魅术和幻术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就算那鲛人不是父亲，慕澜衣也不希望和自已的族人为敌。 慕澜衣现在只有一个人，这幻境把他们都分开了。 这样子的话，慕澜衣倒不用和那些人类争抢。 “尾巴……”慕澜衣喃喃。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一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小女孩突然蹦蹦跳跳地出现在慕澜衣面前，她愉快地说：“大哥哥大哥哥，你能护送我去外婆家吗？天快黑啦，妈妈说这片林子里有狼。” “我会支付报酬哒。” 什么意思？小红帽？ 慕澜衣没有轻举妄动，刚才他的精神覆盖了周围近百米，却硬是没发现这女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况且这地上还铺着这么厚的树叶。 慕澜衣斟酌着问：“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当然是妈妈烤的面包啊，我的妈妈能烤出村子里最美味的面包！” 慕澜衣心下了然，这就是小红帽。 看来这九儿和那幻境布置者还挺有童心，与时俱进啊。 毕竟这是人西方的故事，按理来说和他们东方妖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小红帽愉快地转了个圈，她再次问：“怎么样怎么样？哥哥你愿意帮帮我吗？” “当然，”慕澜衣学着电视里面那些西方人说话的调子，“可爱的小妹妹，这是我的荣幸。” 小红帽听完开心地笑了，虎牙弯弯的，衬得她的可爱又多了几分。 两人走着走着，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有时是一只兔子跑到了他们前面，有时是一只松鼠跳开。 小红帽和他们愉快地说着话，童话嘛，当然可以说啦。 兔子：“小红帽小红帽，你看见我的尾巴了吗？” 小红帽：“小兔子小兔子，你的尾巴还有一节呀！” 兔子：“太不小心啦，太不小心啦，可要把尾巴藏好呀！” 然后是松鼠。 松鼠：“小红帽小红帽，你看见我的尾巴了吗？” 小红帽：“小松鼠小松鼠，你的尾巴都在外面呀！” 松鼠：“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松鼠学不会藏尾巴呀！” 慕澜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无障碍对话，他算是知道人类的想象力有多丰富了。 两人继续走，路过一个小水池时一只青蛙跳了出来，小红帽上前打招呼。 小红帽：“小青蛙小青蛙，你的尾巴藏好了吗？” 青蛙：“小红帽小红帽，我的尾巴早就藏好啦！” 小红帽：“藏好啦藏好啦，我们都是乖孩子呀！” 慕澜衣默默跟在小红帽身后，他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禁轻笑一声。 还真是游戏啊。 终于，两人看到了一座小木屋。 小红帽惊喜地叫了起来：：“大哥哥快看，我到外婆家了！” 慕澜衣也温和地笑了：“那你快去吧。” “多亏了大哥哥一路保护我，让狼先生不敢过来……” 小红帽发出邀请：“大哥哥要进去坐坐吗？面包冷了，热一下再吃吧。” 慕澜衣欣然接受了。 两人走进木屋，木屋内的东西摆放的很整齐，但似乎没怎么打理过，都落了一层薄灰。 “大哥哥，你先坐一下，我去看看外婆。” 小红帽把面包篮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去了里屋。 门在慕澜衣身后不知不觉地关上了。 随后，突然之间，窗户也全都关上了，室内的所有光源全都消失不见。 慕澜衣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小红帽的声音又出现了，只不过却不再是天真的语气，反而多了些讥讽。 “外婆你看，又有个傻大个被骗过来了。” “哎，没礼貌，好歹麻烦人家跑了一趟。” 第39章 两对泛着绿光的眼睛在不远处盯着慕澜衣。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对慕澜衣说：“孩子，麻烦你陪我孙女跑这么远了。” 慕澜衣笑眯眯地回答：“不客气不客气。” 那声音顿了下，似乎没想到慕澜衣居然一点不害怕。 “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吧，”那声音继续说，“反正债多不压身，老婆子我刚好饿了，就请你…… “到我胃里走一遭吧！” 债多不压身是这么用的？ 没等慕澜衣无语完，那两对绿光便扑了过来。 慕澜衣早就在屋内还亮着的时候记住了家具位置，此刻一个闪身便躲过了攻击。 他拍了拍蹭上灰的衣服，笑道：“婆婆这么急干嘛，也不怕咬崩了牙。” 一击不成，那两个生物似乎有些恼怒，嘶吼一声再次扑来。 慕澜衣倒没什么压力，毕竟这些是给普通人类设计的，怎么奈何得了他们妖？ “不玩了，你们都出了两次牌了，接下来总该我来了吧？” 慕澜衣说完，凭感觉摸到桌子，一个翻身便到了两个生物面前，两生物本能感觉不对，却被慕澜衣用灵索几下子困住了。 小红帽试图挣扎一下：“大哥哥大哥哥，我…我是被迫的，我如果不帮她，她就会吃掉我的！” “大哥哥你看我们好歹也是同行的伙伴，能不能放了我呀。” 慕澜衣打了个响指，屋内再次变得亮堂堂的。 他似笑非笑地走到小红帽身后，一脚下去。 小红帽立马尖叫起来。 慕澜衣看着脚下那条灰扑扑的大尾巴，说：“其实大哥哥也不想抓你的，但是……你没藏好尾巴呀！” 小红帽被吓得脸色惨白，在一旁的老妇人瞪了她一眼后，也不敢说什么话了。 慕澜衣找了个凳子坐下，一只手支起下巴，他看着面前这两铁狼说：“都到这时候了，是骡子是马让我瞧瞧呗。” 第34章 寻尾狐（六） 小红帽”和“外婆”憋屈地对视一眼。 “外婆”：你这是找的个什么东西回来？！ “小红帽”：我怎么知道他强的不像人啊！ 最终，两“人”的身体开始扭曲，不一会儿，两张完整的人皮被褪了下来，露出了狼的模样，看得慕澜衣一阵恶寒。 慕澜衣回想之前看过的什么版本的童话书上写着，猎人剖开了狼的肚子救出了小红帽祖孙，所以…… 慕澜衣扫了眼两狼的肚子。 想了想，他还是抬手打晕了这两只狼。 好歹是在童话里，活剖还是有点吓人的。 慕澜衣手指微动，锋利的爪子冒了出来。 他轻轻划破了两狼的肚子，两个光团飘了出来，然后融进了两张人皮里。 人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小红帽的眼神重新充满光亮。 外婆稳了稳神，然后和蔼地看向慕澜衣，缓缓开口：“是您救了我们吧。” “顺手而已。”面对老人，慕澜衣立马收了爪子，恢复了乖巧的样子。 外婆却示意小红帽把剪刀拿过来。 老人慢慢蹲下剪掉了小狼的尾巴，然后递给慕澜衣：“我知道你们都是来找这个的，你拿去吧。” 慕澜衣惊讶地接过带着墮妖气息的尾巴，有些疑惑：这里不是幻境吗？这个外婆是出现独立意识了？ 周围的幻境在渐渐褪去，外婆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她笑着摇摇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说的清呢？” 说完，彻底消失在慕澜衣眼前。 慕澜衣拿着此刻已经变成玫红色的尾巴，发现自已站在等候室门口，一只手扶在门把手上，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慕澜衣心下一惊，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对方的幻境！ 对方此刻针对的是人类他尚且能应对，可如果对方单独针对他布下一个处处杀机幻境呢？ 与此同时，一只黑猫突然出现在慕澜衣的房间里。 “请跟本喵走。” 在黑猫的脚下出现一个方形阵法，黑猫看了慕澜衣一眼，跳入阵法中。 慕澜衣注意到这就是九儿抱着的那只猫。 要是他是普通人，说不定现在还认为自已在游戏里，毕竟谁家猫会说话啊。 而黑猫刚才说的话…… 慕澜衣脸色有些古怪，怎么感觉有点尊敬但不多的样子？ 就像是被迫恭敬的一样。 不得不说，慕澜衣真相了。 黑猫在阵法那边催促了一声，然后自已嘀咕：“刚才应该没问题了吧……” “让一只猫恭恭敬敬地接待客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喵知道什么是恭敬吗？！” 按照九儿的说法，它现在就相当于是个人类中才出生的小宝贝！ 这叫什么！这叫雇佣童工！！ 怎么还不来？ 黑猫又催促一声，终于看见了慕澜衣的身影。 奇怪，黑猫上前闻了闻慕澜衣：“你身上怎么有种奇怪的味道？” “有吗？”慕澜衣神色如常，“我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严格意义来说，慕澜衣没离开等候室，所以他刚才动用灵力要是没出意外应该都留在了等候室里。 那么他自身难免有一点特别，不过幻境也是由灵力构成，所以问题不大。 第40章 再看看四周，慕澜衣发现，这里就是幻境中的大会堂，而自已在通过传送阵法时，脸上也戴上了幻境中的黑猫面具。 他在黑猫的引领下在相应的位置坐好。 令慕澜衣意外的是，他并不是第一个完成通过幻境的。 旁边的人和慕澜衣搭话：“看你这身形，是新来的吧？这么早就过来了，不错啊！” “是啊，我新来的，这不是大半年睡不着觉，朋友推荐我来这试试。” 慕澜衣装作有些新奇的模样：“刚才那是什么啊，是什么最新的科技手段吗？” 那人满不在意地回答：“嗐，我是他们的老顾客了，之前有一次问女郎，人说是什么催眠手段……好像是检测大家意志力的。” “这还需要检测意志力？”慕澜衣不解。 那人露在外面的嘴巴弯起来，他看了眼周围，然后靠近慕澜衣神神秘秘地说：“你没体验过……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感觉就算是我妈才把我生下来，我脑子都没那么清醒，这种感觉……” “很上瘾啊。” 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反而会日渐消沉。 慕澜衣明白了，这就类似于人类社会三害之一了。 又等了不久，十名找到尾巴的人已经凑齐了。 九儿的声音凭空响起：“剩下还没赶来的朋友们，很可惜你们只能明天再接再厉了。” 一块红布从会堂中央舞台的上方落下。 红布缓缓飘落在地上，九儿曼妙的身姿出现在众人眼前。 银铃般的笑声如森林里的微风拂过每个人的耳畔。 “在为诸位消除疲乏之前，还请大家欣赏一下九儿特地准备的表演。” 九儿拍了拍手，八个穿着宫廷风礼服的人偶从台下升起。 随着略微有些古怪的音乐，人偶在九儿的指挥下翩翩起舞。 已经是下半夜了，观众们的兴致依旧高涨。 慕澜衣看着台上的人偶，心情却一点也不好。 接待人员给他看过前来探查的队伍队长的照片，两妖赫然在人偶之中！ 不出意外的话，台上的人偶全是镇域司的人员！ 一舞结束，九儿在台上致礼。 随即她说：“据我了解，这次的游戏里可能混进了小虫子……” “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可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其他观众们以为九儿说的是人类的检查人员，只有慕澜衣知道她在说什么。 严格来说，九儿在人间并不算违纪，她甚至筛选了受众。 而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镇域司人员，她完全可以说是被其他妖入侵了地盘，失手处理了。 毕竟对于他们妖和玄门中人而言，生存规则有两套，当双方都是异类时，自然是遵循更原始的的那一套。 而现在，慕澜衣也是那些“入侵者”之一。 “好了好了。”九儿挥手让人偶回到后台，“我们进入正题。” “那么，闭上眼睛。” 第35章 寻尾狐（七） 慕澜衣和大家一起闭眼。 不一会儿，周围甚至响起了鼾声。 然而慕澜衣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一股危机感陡然出现，慕澜衣皱眉，下一秒他腾空而起，战墟随即打开！ 九儿轻笑一声：“警惕性不错。” “不过小家伙，你好像打不过我。” 八条尾巴在九儿的身后变大，恢复了原样的尾巴气势恢宏。 狐族的武器，历来是自身的一部分。 慕澜衣看了眼那些睡得死沉的各位大腕们，此刻他们已经处于两个维度了。 黑猫不知不觉退到幕后，它舔了舔爪子：“接下来可就不关喵的事了。” “‘湮灭中的新生，长夜后的破晓’，那位让九儿替他，向郁芜凤霁二位神君致礼。” 说完，八条尾巴从各个方向袭向慕澜衣。 慕澜衣避无可避，妖相显现。 鱼尾环绕堪堪挡下攻击，骨头被镇得生疼，可来不及喘息，一只锋利的爪子紧接着穿过鱼尾缝隙，直取慕澜衣咽喉。 而慕澜衣的尾巴卷住了九儿的手臂顺势一甩，九儿被甩飞出去，她的手臂被鱼尾上的倒刺勾的皮开肉绽。 然而九儿抬手看着顺着爪子流下的鲜血，美艳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这一回合虽然是九儿挂了彩，但慕澜衣明白，自已落了下风，因为他的尾骨断了。 虽然能接上，但慕澜衣的骨头是龙骨，防御攻击都是上乘，对方能直接一击打断，说明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除了娘娘，已经很久没人让我受伤了呢。” “你一条鲛人，尾巴上覆盖的却是龙鳞，龙族那群家伙……” 九儿看了眼远处一脸戒备的慕澜衣，突然失去了兴趣。 她懒散地挥了挥带血的手： “罢了，我族里的晚辈和龙族结了亲，看在你与龙族关系匪浅的份上……” “滚吧。” 于是慕澜衣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出现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他恢复了人样，周围的人也对他的突然出现视若无睹。 慕澜衣却不敢大意，今天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他想走也得留下一层皮，这还是在他带的那些法宝起码耗一半的情况下。 在龙族的同辈中慕澜衣鲜有敌手，现在他却明白，族里打不过他的只是同辈的而已。 第41章 而外面，比他强的还有很多。 慕澜衣忍着疼痛赶回镇域司总部，南省出现这么强大的妖，必须即刻上报！ 九儿说族里的晚辈和龙族结亲，能用上“结亲”这个词的，只有大伯家的三表哥了。 表嫂来自青丘皇族，那么九儿也来自青丘。 还有那句‘湮灭中的新生，长夜后的破晓’，前一句指的是凤霁神君，后一句指的是郁芜神君，这是山海域公认的常识。 涅槃重生的凤凰，执掌永冥的梧桐。 而永冥在现在还有一个新的名字：墮狱。 认识两位神君，还能驱使九儿这样的大妖，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回去的路上，慕澜衣不停地整理着信息。 这样一个大妖出现在人间而镇域司毫不知情，意味着两种情况：镇域司内部出了问题，或者山海域屏障出了漏洞。 慕澜衣不禁想到了齐蔚然，因为无论是哪种情况，最后都会成为齐蔚然的责任。 齐蔚然完成任务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推开病房门就发现应该是病患的小鱼和他上次带回来的腓腓崽子双手拿牌，正在斗谢致这个地主。 谢致看见齐蔚然的身影动作顿了顿，然后立马解释：“我这是看他不方便禀报任务情况才来的，可没有消极怠工。” 齐蔚然揉了揉眉心，走过来拿走了牌：“都成病患了还不好好休息。” 慕澜衣撇撇嘴：“我伤的是尾巴又不是脑子。” “未央先去找护土姐姐吧。”谢致把小腓腓先支走。 等腓腓离开后，几妖的神色严肃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级皇级大妖出来了？还有墮妖？”齐蔚然问。 谢致头向慕澜衣那偏偏：“具体情况你问他吧。” 慕澜衣就把情况详细地说了。 “九儿的魅术很强，而且那个在暗地里的幻境主人在幻境上的造诣并不比我低。” “我有一个猜测，那九儿应该是青丘狐族的祖辈之一。” 谢致在一旁补充：“我已经亲自去查过了，没有青丘狐族王级及以上来人间的记录……” “换句话说，那只狐狸是偷渡来的。” 镇域司近些年已经越来越完善，偷渡的事情已经几百年没有发生过了。 “八条尾巴……”齐蔚然沉思片刻后开口，“那九儿应该是妲已。” “什么？！” 慕澜衣谢致齐齐震惊。 “当年在天道的暗箱操作下，殷商覆灭，帝辛身死，妲已留了一条尾巴随其魂魄转世，不过被女娲混淆了她的记忆，所以她现在想找尾巴，但却没有按照正常情况来找。”齐蔚然解释。 正常情况，当然是到阴司查了人直接找人了。 “不是，”谢致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按理来说这不是天道和女娲的事吗？其他人知道不会被灭口？ 齐蔚然眼眸低垂： “那是我经历的第一次浩劫。” 那算是最残酷的王朝更迭之一了。 不过一个孩子的齐蔚然第一次来到人间，第一脚便踩进了一个血坑里。 手上传来略微有些凉的触感，齐蔚然看去，慕澜衣正用一根指头小心地戳着他。 见齐蔚然抬头，慕澜衣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然然……” 齐蔚然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我没事。” 随即他转头对谢致说：“让闻祁玉他们回来，人齐了去看看那狐狸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那幕后之人，齐蔚然除了饕餮想不出其他人。 但是妲已是怎么和饕餮搅和在一起的？还有偷渡的到底有多少妖？ 齐蔚然可不相信现在就妲已一只妖来了人间。 相反，对方为了试水，肯定先渡了不少修为不高的妖。 …… 第二天一大早，集结完毕的众妖一起前往南省。 慕澜衣悄悄问袖漓：“时玖他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袖漓有些意外地问。 “就是……他不是说要来镇域司嘛。” 第36章 寻尾狐（八） “那个啊。”袖漓了然，“我让他在枫眠全力攻击下不还手撑过半天再说。” 全力攻击？ 不还手？ 半天？ 慕澜衣之前感觉感觉过，江枫眠也是君级大妖了，加上多年战斗经验…… 慕澜衣为时玖点蜡。 “对了，”袖漓也压低了嗓子问慕澜衣，“老大今天是怎么了？像谁把山海域屏障捅破了一样。” 慕澜衣尴尬地“哈哈”两声：“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对了，不过不是主要原因。” 慕澜衣心虚地看了眼一路上黑着个脸谁也不敢惹的齐蔚然。 因为慕澜衣不听劝，受着伤也一定要跟过来，齐蔚然心情不怎么美妙。 毕竟他精养着的小鱼出去一趟骨折了，现在还要凑上来，就跟养了个熊孩子一样。 但是……齐蔚然从前不想让小鱼受伤，可以要求小鱼不准跟过来，那是长辈的做派；意识到自已有些不对劲后再这么做，齐蔚然觉得自已在扼杀小鱼的成长机会，也让他们的地位不平等了。 而现在，他需要他们是平等的。 既然慕澜衣非要来，那就只能多看顾些了，毕竟说起来这也是慕澜衣的任务。 第42章 到了南省，一行人先到预订好的酒店休息，九儿那边的事是在晚上进行，他自已这边也需要准备。 慕澜衣在空闲时间敲响了齐蔚然的房门，他自认为自已的行为是有些任性的，但是那是关于他父亲的线索，不亲自来见证总不放心。 “咔哒”一声，门开了。 齐蔚然看了眼门口的慕澜衣没说话，转身回房，不过门还是开着。 慕澜衣看着眼前半开着的门，暗叹：完了，然然好像气地不轻。 “然然，我不是不顾及自已的身体，只是我父亲的事确实不想马虎应对……还有上次，是我不小心没有判断正确对方的实力一个人心急冒进，是我的错。” “常年在龙族待着环境安逸，是我懈怠了，不过我保证，这些错误都不会犯下一次……” 一进门慕澜衣就眼睛一闭，噼里啪啦开始反省：“然然，我不会拖后腿的，也不会让自已再受伤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慕澜衣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了眼齐蔚然的脸色，嗯，面无表情。 慕澜衣垂下头：完了，还再生气。 房间内没人说话，一时有些安静。 半晌，齐蔚然叹了口气，开口：“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些……” 慕澜衣抬头看他。 “小鱼，你想来完成这个任务可以理解，可在谢致告知危险后，你完全可以等我们一起行动，就算我不在，至少带上昭和苟言他们吧。” “你和我不一样……你的身后还有许多牵挂着你的人，镇域司、龙族，还有你山海域的朋友们，做出任何决定都要考虑……” “罢了，龙族行事从来不考虑这些。” 比起龙族遇事一根筋直接莽，慕澜衣已经好很多了。 “总之，父亲的事是重要，历练也重要，但都没有自身重要。” 就像这次，慕澜衣在意识到对方比自已强的时候就应该跑路的。 “知道了，然然。”慕澜衣认真点点点头，“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然然和我是一样的，也有很多人牵挂着然然。” “你是我们的家人，我在很久之前就说过了。” 齐蔚然愣了愣，转而轻笑一声，故意揉乱了慕澜衣的头发：“本事不大，哄人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谁哄你啊，我是说过啊。”慕澜衣一边躲开头上作恶的爪子一边反驳。 “行了行了，”齐蔚然说，“不生气了，你也先去休息，别明天精神不好又把自已弄伤了。” 慕澜衣理着头发飞快地回到房间。 人家高兴自已却郁闷了。 下午，众人商议，由闻祁玉昭和打头阵，齐蔚然苟言接应，袖漓慕澜衣辅助。 苟言嚷嚷：“凭什么让闻哥和秃毛鸟来当这个钻石王老五啊，我看着就像隔壁老王吗？” 齐蔚然冷冷道：“那你看我像？” “哈哈哈然然你真是，和狗子计较什么……”慕澜衣连忙捂住苟言的嘴，悄悄对苟言说： “你这什么都写脸上，还没进去就被认出来了。” 苟言的脸皱成一团：“那我做妖实诚怪我咯。” “咱跟他们那群黑心的计较什么。”慕澜衣安慰。 苟言幽幽地看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在老大面前时也是个黑心的。” 慕澜衣：…… 他看向袖漓：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袖漓抬头看天花板，嗯，上面挂的水晶灯款式不错，回家入手一个。 这样，几妖打打闹闹，终于迎来了晚上。 可是当闻祁玉和昭和走进慕澜衣说的酒吧内时，里面空无一人。 两妖立即意识到不对准备撤退，可他们只是往后退了一步便走进了幻境里。 一道女声冷冷道：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客人来了不听一曲再走吗？” 外面等着的齐蔚然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意识到出现了问题。 他对袖漓和慕澜衣说：“出了问题，一起进去。” 于是剩下的四妖一起进入酒吧，却遇到了和闻祁玉他们一样的情况。 他们在会堂相遇了。 不过几妖从出现在自已的座位上后都没有轻举妄动。 慕澜衣看见有九儿扮演的花旦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戏，急忙向同伴示意。 这就是传闻中的九尾天狐，妲已。 大家的神色并不算好，因为台上除了妲已外，其他的角色有一半以上的扮演者是墮妖。 自从商朝被灭后，妲已在青丘安安分分地待了几千年，现在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偷渡到了人界？ 台上唱的不知道是什么戏，只是唱词哀怨婉转，舞姿曼妙出尘。 一股急剧的悲伤骤然袭向台下的看客，昭和一阵恍惚，不禁想到了亲鸟。 袖漓连忙轻念凝神咒，除了齐蔚然和慕澜衣，其余三个都露出了后怕的神色。 苟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已经泪流满面了。 齐蔚然传音：守住心神。 众人纷纷应声。 第37章 寻尾狐（九） 慕澜衣本来就是用幻术的，所以对这类精神攻击免疫较高，倒没什么反应，至于齐蔚然自然就是心定了。 齐蔚然有些头疼，别人看不出台上是什么戏，他却知道，妲已演的是自已，她演的是朝歌城的覆灭。 随着戏唱到高潮，台上燃起大火，扮演帝辛的男子自刎于烈焰中，而想随他一起赴死的妲已却无法被凡火烧死，发出阵阵哀泣。 第43章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苟言擦擦额头上的汗。 昭和神色凝重：“不是错觉，空气中的火元素在急剧升高，按照这个速度，周围的东西很快会自燃。” 不怎么耐热的慕澜衣已经满头大汗了，他忍住覆盖龙鳞的冲动，只能将尾巴撑过头顶散开尾鳍，丝丝凉意这才向下漫来。 齐蔚然也知道不能拖下去了，他朝苟言几个眼神示意，几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动手！” 齐蔚然发声，随即几道身影冲向台上的花旦。 袖漓有条不紊给他们增幅。 负责对付墮妖的慕澜衣都感觉自已一直在运势涨涨涨，灵力涨涨涨，防御涨涨涨…… “可以啊袖漓姐，增幅比以前更多了！” 袖漓淡然笑笑，慕澜衣却知道，越强大的妖，在自已的天赋能力上进步就越困难。 墮妖的修为普遍不高很好解决，处理完后慕澜衣也不是干坐着，他感应着幻境的构造，适时传音给台上已经混战在一起的几位。 妲已已经不是慕澜衣上次看到的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她的脸色发狠：“几位看来不喜欢这出戏啊，是我有哪里演得不好吗？” “当然不喜欢了，主要是因为……我平常喜欢看happy ending的剧情。”苟言还有心思认真地回答了。 妲已却被他这一句哽住了。 不过她的神色很快又落寞下来，她哀叹一声：“我也不喜欢悲剧的。” 谁不想要自已的人生剧皆大欢喜啊…… “可是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这出戏，也还是要按照娘娘的吩咐演完。” “其实我真的很不喜欢……” “呜呜呜……”妲已突然哭了，“我找不到尾巴了，我的尾巴去哪里了……我的尾巴、我的王……” 像是想到了什么，血丝突然爬满了妲已的眼睛，她又惊又怒地喊了句：“不要杀他！” 小心！ 慕澜衣急忙传音：戏台要炸了！ 几人连忙跳开。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大的火光升起，一只巨大的玫红色狐狸从火光中走出，它凄惨地吼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烧不死我！” 齐蔚然眉头紧锁，他对其他几妖说：“她精神不正常，打的时候注意。” 不远处的慕澜衣看着狐狸癫狂的模样，莫名也感到了些哀伤，就在前几天，那狐狸还是个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大妖。 这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吧，将自已困在过往的牢笼之中，或许这出戏在妲已的心中已经不为人知地重复上演了几千年。 火光褪去后，原本的戏台已经变为一个半径几十米的大坑。 袖漓不禁感叹：“还好有战墟这个东西，不然一个南省还真不够她祸祸的……话说这幻境的房子还挺结实，这都没破。” 慕澜衣有些无语地看了眼地基都没有却仍然稳稳立着的会堂：“姐，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歪了。” 不远处的几妖再次打成一团。 不过闻祁玉退到一边开始结阵，他主攻的阵法，打架这还得看那三个家伙。 昭和和苟言已经化为妖身，他们两个虽然平时不对付，关键时刻，毕方和天狗的配合却极为默契。 齐蔚然不能显出妖身，他没有神位，达到神级的妖力磅礴，大多数被他储存在了妖身中，用来打架，不注意会泄露出来，容易误伤友军。 虽然齐蔚然在这场战斗中显得很渺小，但长枪祈安的每一次出击都会造成极大伤害。 战况逐渐焦灼，毕竟齐蔚然他们需要活捉，可妲已现在就是在不管不顾地发疯。 与此同时，幻境的某处却开始波动，一个小萝莉从波动中滚了出来，她先是看了眼被困住的齐蔚然，然后兴致勃勃地走向慕澜衣和袖漓。 “苏姐姐效率不怎么高啊，让我来帮帮她吧！” “小妹妹，瞎凑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袖漓微微笑道，眼神里含着警告。 她看向慕澜衣说：“同为王君级，可以应对吗？” “当然。”慕澜衣点点头。 “那你的尾巴……”袖漓有些迟疑。 慕澜衣笑笑，想起齐蔚然早上的话，说得比较保守：“没事，实在不行我拖住也可以。” 其实同级之中他鲜有敌手，但这么说了却偏偏遇上小概率事件没打过…… 就尴尬了。 袖漓这才放心，别的不说，说到做到是慕澜衣从小就有的优点。 “那我就不客气啦。” 萝楹看他们也说完了话，“咯咯咯”地笑着吐了一串裹着淡蓝色气体的泡泡，一柄折扇出现在她手中，随后她整个妖如同利剑出鞘般冲向慕澜衣。 她可是听了二哥的话了，顺便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而她萝楹要做个礼貌的好孩子。 慕澜衣也召出绒歌挡住攻击。 萝楹的折扇边缘镶嵌着被打磨锋利的小贝壳，随着一次次淬炼，贝壳可以轻易划破敌人的咽喉。 见绒歌挡住折扇僵持不下，萝楹微微一笑，扇骨射出几根螺纹银针，慕澜衣快速闪身躲过。 而他这一闪却被先前的淡蓝色泡泡包围了。 “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萝楹笑着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却毫不犹豫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泡泡破裂，全部炸成一个个毒气花，里面的人要是没有防备，铁定会被扎成蜂窝。 第44章 然而当毒雾消失后，一抹寒光直冲萝楹的脑门。 萝楹立马挥扇抵挡，可仍被震飞。 她一个后跃住了脚，看向慕澜衣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慕澜衣冷哼一声，提着绒歌再次砍来。 龙族的防御，同阶无敌。 这也是慕澜衣尾骨负伤仍敢来过招的底气。 第38章 寻尾狐（十） 说起来鲛人的尾巴才是他们最顺心的武器，这难得尾巴受伤不能用，慕澜衣还有些不习惯。 萝楹也来了劲，齐蔚然她打不过情有可原，连个伤患都打不过，回去会被三哥嘲笑死的吧？ 她在绒歌再次到达面前时直接换为妖身，巨大的蠃鱼出现，连带着周围水元素都升高了，和齐蔚然他们那边完全是冰火两重天。 而鲛人一族的劣势就出现了，他们的妖身很渺小。 萝楹看着还没自已一个头大的慕澜衣，不禁有些得意。 “能行吗？” 齐蔚然的声音在慕澜衣耳边响起。 慕澜衣看了眼不远处依旧稳定发挥的齐蔚然，笑着回了句：“没问题！” 蠃鱼的天赋能力是毒以及水族都能掌握的潮汐，刚才的泡泡也是天赋能力的运用之一。 慕澜衣金色的眼眸中浮现一个小小的幻阵。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次慕澜衣主动出击，绒歌砍向蠃鱼的面门，蠃鱼偏头躲开，甚至还想用鱼鳍给慕澜衣来上一下。 然而灯笼大的眼睛却和一对金瞳对上，一瞬间像是有什么直击萝楹的灵识，蠃鱼痛得长鸣一声，从空中掉下。l 天旋地转之间，萝楹感觉自已躺在了一个稻草堆里，鼻间满是霉味儿。 “快起来了懒东西！” “老娘看你今天睡这么晚，是不想吃饭了是吧！东山那片地的秧苗你今天插不完就死外面吧！” 这是早已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 萝楹睁开眼看着自已瘦弱的手脚和那大声嚷嚷的妇人，突然浑身发抖，她喃喃：“是假的，都是假的……” 稻草堆旁站着的妇人突然一巴掌甩过来：“什么假的真的，还不给老娘爬起来干活！” 萝楹只是瞟了一眼妇人，眼底陡然闪过恐惧的色彩。 …… 一处不知名宫殿中，一袭白衣的白发男子在仆从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他站在原地，对正在下棋的两妖说：“萝楹陷入幻境了。” 一妖放下棋子，正准备说什么，白衣男子接着说：“不是我的幻术。” 两妖对视一眼，一妖说：“老二，去一趟。” 被萝楹唤二哥的妖叹了口气，应声走出大殿。 白衣男子跟了上来：“留步。” 相晓转身：“何事？” “还请不要伤了另一位使幻术的妖。” “为何？”相晓皱眉，那妖伤了小五，便得付出代价。 白衣男子抿了抿唇，开口：“他的幻术能力我有些熟悉，应该是我的族人。” “你知道的，我族子嗣艰难。” 相晓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去。 白衣男子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边，慕澜衣看着萝楹突然浑身抽搐地缩成一团，后退半步。 袖漓打趣：“怎么？害怕了？” “不是……”慕澜衣摇摇头，“万象梦魇一术，是让中术者看见最害怕的堪称梦魇的过往，只是我没想到这妖看着无忧无虑的，心中的梦魇却这么强大。” 慕澜衣这辈子活到现在最害怕的也就是小时候差点被剖鲛珠的时候了，但齐蔚然之后的细心照顾足以安抚恐惧，他又正处于记吃不记打的年纪，现在只记得自已很害怕，但也不会有过多的反应。 可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些恐惧是深入骨髓的，他也忽略了当初的他有齐蔚然作为精神寄托，在这个精神寄托突然消失时他可是大病了一场，直到身体出于自我保护模糊了记忆才挺过来。 袖漓叹了口气，少见老成地说：“小衣衣，她一个年岁不大又正常的妖却与墮妖为伍，这种情况 大多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往。” 萝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这家的三女儿自小受尽疼爱，老爷夫人不忍其远嫁，本来是招了赘婿，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女儿失踪，回来后人傻了还怀了孩子。 疼爱女儿的老爷夫人决定接受这个孩子，可不幸随之降临了。 先是孩子的生母难产而亡，招的赘婿不久也病亡离世，随后，当地爆发动乱，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有钱人家，流亡中，老爷夫人也没了。 剩下的大哥二哥带着妻小用余钱在安稳地带置了房地，日子也还是要过起来。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挑苦命人，变故又来了。 二哥家的夫人难产死了，她生产前，刚好已经三岁的萝楹摸了她的肚子。 流言渐起，听闻过萝家事迹的人都在说，这萝家三女儿生了个灾星。 而这些情况在萝楹六岁那年身上突然长出鳞片达到顶峰。 萝楹满周岁时后背便有一些奇怪的纹路，当时在逃难，大家都以为是没吃的导致生了些病。 谁知这些纹路竟然渐渐变为货真价实的鳞片。 为了不让自已的孩子仕途受损，大哥家的夫人让人绑了萝楹，用刀把她全身鳞片生生刮了。 第45章 可刮了后鳞片还会长。 于是长一次，刮一次，直到刀渐渐刮不动坚硬的鳞片。 一向对萝楹心存怜悯的大舅舅也选择对此视而不见。 那浑身鳞片被生刮的体验，萝楹现在想起都感觉皮肤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的母亲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儿，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只瞧了眼便心生歹意，有些妖嘛，向来随性而为。 可得到了便没了趣味，厌倦母亲后，那蠃鱼妖难得发善心，又把母亲送回了家门口，而她的母亲，浑浑噩噩地生下她就没了。 小萝楹不止一处地想过，上天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世上呢？既然生在人间，又为何要让她觉醒血脉呢？她从未害过人，可为什么所有的灾厄都要算在她头上呢？ 相晓赶来时并没有管其他妖，他带着萝楹直接走了。 慕澜衣阻拦不及，只能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 袖漓在相晓出现的瞬间便闪身到慕澜衣旁边，她眯起眼睛：“又是一个皇级大妖么。” 然后她随后便恢复平时悠哉悠哉的样子，还有心思调侃：“现在的皇级大妖都掉价了啊！”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她脸上的沉重是慕澜衣的错觉。 第39章 寻尾狐（十一） 这边，齐蔚然他们也终于决出了胜负，闻祁玉以战墟为笼，将所有敌方妖物全部缉拿。 幻境逐渐散去，众妖这才发现，酒吧里依旧满是狂欢的人群。 而镇域司后勤部稍后会对所有和妖相关的人群进行追踪，在他们一个不注意间，抹去相关记忆，并且让记忆合理化。 回到山海集团，天已经亮了。 然而忙碌也正式来临。 娲皇亲自来到镇域司准备接走妲已。 妲已现在已经恢复了神志，她抱着黑猫，固执地不愿回去。 “任何惩罚我都认，但我要留下来找他。” 女娲脸色冷峻：“你已经弄死人了。” “那是我弄的吗！？”妲已却讥笑一声，“他们自已对自已身体没个数，我只不过推了一把罢了！” “再说，放松什么的，旅游不行吗？睡觉不行吗？那么多的娱乐项目都不行吗？他们来了，无非还抱有其他心思，自寻死路！” 女娲看着妲已的模样有些头疼。 谢致见没人说话才开始问妲已：“那么你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法找尾巴呢？” 妲已愣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我不知道……我的脑子现在不是很好，只是在一些模糊的记忆里，我看见我把尾巴给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很喜欢我……我要找回来。” 只是想找的到底是尾巴还是人，她自已也说不清楚。 “只要对方自愿把尾巴给我，我的尾巴就能回来了……” “可是我来到人间，有很多人说喜欢我，却都给不了我尾巴。” 某种意义上来说，妲已关于找回尾巴方法的说法也是对的。 妲已对于帝辛的感情有些复杂，但其中有爱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她被影响了记忆，只保留了尾巴需要爱人自愿还回这一点认知。 谢致看了眼女娲，女娲偏过头。 然后谢致继续问：“方便说说那幻境的缔造者吗？” 一旁旁听的慕澜衣竖起来耳朵，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妲已微微蹙眉：“是那个被带走的蠃鱼直接把储存幻阵的法器给我的，幻阵的主人我不知道。” “而且，”妲已冷笑一声，“对方让我告诉你们，这只是一个开始。” “什么意思？”谢致沉了脸色。 “不知道。”妲已只有这三个字。 这时女娲开口了：“我带你去找尾巴，找到尾巴之后你再也不准来人间。” 她看向妲已，一字一句地问：“答应吗？” 妲已直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说：“好。” “在那之前，”齐蔚然适时开口，“还请你让我们知道你是如何偷渡到人间的。” 说到偷渡，众妖间的氛围一瞬间凝固了。 女娲揉揉额角，看了眼妲已后淡淡道：“此事会给镇域司一个说法的。” 然后大家就出现在了现在的地方。 山海域内青丘的边境，屏障破了个不算小的窟窿。 “这也是那个蠃鱼带我找到的。” 齐蔚然明白，对方这是故意的，这次事件只不过是想让他知道他们有破坏屏障的实力罢了。 挑衅、示威。 女娲叹了口气，对齐蔚然说：“我也不偏袒她，让她把这里修好吧，这个说法可满意？” 齐蔚然挑眉：修好？那得要妲已半条命。 女娲像是看出他所想，说：“她毕竟促进了那些人的死亡，而且……伤了，也就没心思乱跑了。” 妲已却嚷了：“那些人我都查过了，家暴的，杀人的，骗钱的什么都有，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死有余辜！” 慕澜衣听着嘴角抽抽：不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样，他们的喜欢你还要啊？ 还知道查一下避免天道降天罚，这个时候慕澜衣才勉强在妲已身上看见皇级大妖的智慧。 就算脑子不好，但这毕竟是狐狸呀。 袖漓倒是若有所思：“为什么专门找他们？我是说这种劣迹斑斑的人。” “那蠃鱼说的，他们老大要求不准杀好人。”妲已秀气的眉毛微蹙，她也是看对方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才选择合作的，不过对方的想法她却没有深究，当时的她太想找到尾巴了，就像魔怔了一样，什么都不会考虑了。 第46章 其他人听了不禁好笑，这是什么幕后黑手，还惩恶扬善？ 齐蔚然和女娲却对视一眼，眼底是了然的神色。 “想不到他还把那话放心上。”女娲感慨一句。 “毕竟养了他那么久，倒也能理解。” 袖漓见两人打哑迷，心里也有了个底，剩下的妖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 而相晓在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找到先前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看了看她怀里的萝楹，说：“还好回来的及时，不然恐怕得受些罪了。对方只是想让她被恐惧困住，结果她自已越陷越深了。” 说完他破了幻阵。 萝楹也渐渐平静下来。 梦魇里，她悄悄摸出藏在稻草堆里的砍柴刀，她不知道那鲛人是怎么把她弄回了这里，不过既然她出不去，那就都毁了吧。 那种鳞片被一次又一次刮下来的滋味她死也不会再尝了。 这时，一只手却温柔地握住了萝楹的手腕，白绸蒙眼的男子抱起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说：“小五，回家了。” “二哥……”萝楹嘴巴动了动，昏睡过去。 周围的梦魇幻境也一片片碎开。 “带她去休息吧。”白衣男子说完，不再看他们。 相晓原本想说什么，但最终默然离开了。 “怎么样？” 陶止赶来看了看萝楹，问相晓。 “没事，可能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相晓说着微微吐了口浊气，他们这么些年对小五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但是那些人留下的疤痕却永远不会消散。 “她醒了再让人来叫我吧。” 陶止冷着脸地说完便离开了。 这边，齐蔚然和慕澜衣带着妲已给的承载幻阵的法器再次找到斐知。 李赋宁看着他们这架势皱眉：“又来？他有几口血给你吐的。” 斐知倒乐呵呵地接过法器：“我本来就是干这些的嘛。” 有些种族的天赋能力难免会有些反噬，特别是这些窥探命理之类的，斐知这只是感受情绪，他自我感觉已经很好了。 第40章 春风面（一） 淡紫色雾气包裹住几妖。 待雾气散去后，慕澜衣不禁呆住了。 一袭白衣的男子手持沾着灵液的毛笔，正在缓慢勾勒着幻阵，银白色的鱼尾不紧不慢地轻拍着地面，这次，慕澜衣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如同明月般皎洁还带着些许神性的面庞比起慕澜衣，看起来沉稳许多。 虽然龙族的大家说他长得像母亲，母亲却老是说，他和父亲很像。 现在慕澜衣想，母亲是对的。 在场几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他和男子的关系。 除了发色瞳色不同，慕澜衣简直就是男子再稚嫩些的模样。 回忆散去，这次斐知倒没什么感觉，大概是主人公忙着制作幻阵，情绪还算平稳。 离开后，慕澜衣一路沉默不语。 直到齐蔚然想说些什么，慕澜衣却先开口了：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齐蔚然听见小鱼这样说。 微不可闻地轻舒一口气，齐蔚然摸了摸小鱼的脑袋。 慕澜衣眼神坚定地看着虚无处，他想，父亲一定有自已的理由，只要那个理由合理，他都能接受。 不然…… 慕澜衣还是忍不住想：不然母亲的决绝赴死，还有自已这强行活下来的存在，不都是一个笑话吗？ 所以他的父亲绝对不会是一个肆意挑起人间祸事的妖。 而按照女娲走之前的说法，对方是想挑起第十次人间浩劫啊，他的父亲……怎么会是凶手之一呢？ 不管怎么样，南省事件算是告一段落。几妖回到各自的岗位上，慕澜衣想起了乐未央的安置。x 小家伙现在活得很好，也慢慢走出了渣爹的影响，没有辜负他妈妈给他取的名字。 一周前化形，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由于化形不是很熟练，乐未央偶尔还会留个耳朵爪子或者尾巴什么的在外面。 所以，他这段时间还只能待在医疗层。 慕澜衣和腓腓族人商量后，决定遵循乐未央母亲的遗愿，让乐未央拜慕澜衣为师待在慕澜衣身边。 今天就是慕澜衣接他回家的日子。 齐蔚然难得有空，就跟在两妖后面，慕澜衣抱着乐未央，大的小的都很养眼，不少职员频频偷看。 今天乐未央冒了两只耳朵在外面，对于普通人来说还以为是道具，其实更可爱了！ 不过到大门口时，他们又遇到了另一个崽子。 没错，时隔不久，陪黄岩松度过最后一段时光的宴清来了。 他隔着不远看着慕澜衣怀里的乐未央，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慕澜衣的步伐被拖缓了。 镇域司连忙让人通知启墨神君，然后慕澜衣和齐蔚然领着两个萝卜头到议事厅先等着了。 下午，启墨神君来到镇域司总部。 启墨和宴清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睛都带着几丝好奇。 启墨率先开口：“你跟我走吗？” 宴清看了眼慕澜衣，摇摇头。 慕澜衣心中突然有一个不好的想法。 果然，宴清挪到慕澜衣身边：“我想跟着他。” “嗯？” 除了启墨，其他人都有些惊讶。 第47章 宴清认真地说：“他很奇怪，而且，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缘线，是属于我的缘。” 启墨来了兴致：“我也看到我们有缘啊。” “我和你是师缘。”宴清摇摇头，继续说，“和他，是亲缘。” 慕澜衣：！！！ “不是，虽然……但是……我们哪门子的亲戚啊！” 慕澜衣头脑风暴：难道是哪个伯伯表哥表姐在外面的孩子？不对啊，这这…这种族也对不上啊，还有，他不是个画里出来的吗？ 宴清有些委屈地抿着嘴巴，他也不知道啊，但他就是在慕澜衣身上看到了缘线啊！ “别紧张别紧张。”启墨神君轻笑一声，“还是我来说吧。” “亲缘也是有很多种的，有生育的缘，有养育的缘，你们应该是后者。” “我们这一族吧，天赋能力可以看到这些，但是不能插手改变，他之前生活环境有限，自已说不定也想不明白怎么和你扯上关系呢，就只能肯定需要跟着你。” “还好还好。”慕澜衣松了口气，只是养养，多一个不多，那就可以和乐未央一起带回去了。 “好什么好？”齐蔚然倒神色不虞，“你现在还受着伤，自已都照顾不好。” “哎呀，我们住一起的，不是还有然然吗？”慕澜衣心大，没注意齐蔚然听完他这话后的表情。 启墨是看见了，不过也只是笑笑。 乐未央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只知道那个看起来有些冷的男孩好像要跟自已抢哥哥，于是凶巴巴地瞪了宴清一眼。 宴清漠然无视，只是又突然看向慕澜衣说：“你和他也是师缘。” “想来也是，我本来就是把他带回去教的。”慕澜衣点点头，“哎对了，你们这个能力挺有趣的啊，那不是以后看到自已往后会喜欢的人，也是立马就知道了？” 启墨没说话，宴清倒点点头。 然后，齐蔚然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 只见宴清指了指齐蔚然，对慕澜衣认真地说：“你和他是姻缘。” “我和然然当然是……嗯？”慕澜衣有些僵硬地扭头看齐蔚然：“他说的什么？姻缘？” 齐蔚然默然。 启墨笑眯眯地打圆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最后结果是，宴清往后找启墨学习，然后由慕澜衣引导生活。 乐未央对于这个结果：不开心jpg. 而启墨也直接申请了留在人间，作为山海集团临时顾问。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些事。” 启墨看了眼慕澜衣，慕澜衣了然，带着两个萝卜头出去了。 会议室只留下齐蔚然和启墨。 “是陶止？”齐蔚然问。 “对。”启墨坦然，“他不愿回来，我就自已来找他了。” 齐蔚然蹙眉：“这对你来说很危险，他现在最恨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我知道。” “但是第十次浩劫对于陶止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是清楚的。”启墨垂眸缓缓道：“这么说可能对你有些冒犯，但是……上一辈的事确实和他无关，况且，他已经用十世来还了。” 第41章 春风面（二） 会议室内沉默半晌，齐蔚然问：“你准备干什么？” 启墨却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感受到齐蔚然投来那欲言又止的目光，他笑道：“先让我找到他再说吧。” “对了，到时候还得借你家那小鱼一用。” “做什么？”齐蔚然警觉。 “不知道。”启墨摊手。 齐蔚然：…… “我没开玩笑。”启墨看着齐蔚然一言难尽的脸色解释，“因为到时你也会卷进来，所以我就对你说了。” “按照命运的走向，陶止会在这一世魂飞魄散。但我向天道求了一线生机给他，天道同意了，然后烛九阴找到我只说了一句‘在命运之外，在命运之中，在天光初现处’，我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在慕澜衣的身上看到了我与他的缘线，可是这根线也是不清楚属性的。” “所以我让他出去，希望一切按照他自已的意愿走，那样才会得出合适的最终答案。” 齐蔚然听完没说话，他并不想慕澜衣被卷入这些事情。 那可是能将整个麒麟一族覆灭的危险啊。 议事厅的氛围有些沉重，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慕澜衣问：“然然，你们聊完了吗？袖漓姐有事找你。” “好了。”齐蔚然温和地应了声，门开后，袖漓进来了。 “刚听说启墨神君要在人间常住，是这样的，”袖漓将ppt放出来，“为了防止有什么东西冒犯您，或者您偶尔的灵力波动惊吓到其他小妖，这里为您提供独立住宿。” ppt上放出不同别墅图片：“您看看喜欢哪个？ 启墨好奇地翻了翻ppt：“不错不错，上次来还没这些呢。” 袖漓微笑：“这不是上次吸取教训嘛。” 启墨想像是想起了什么，“哈哈”笑了笑，俊朗的脸有一瞬间凝固：“看看哪个离齐蔚然近些就选哪个吧，小宴清不是要来找我吗？” 慕澜衣悄悄问齐蔚然：“神君上次干什么了啊？” “他喜欢晒点草药，他们这一族又是想要什么就在纸上写什么，拿出来就是了，一次他弄了几株极品草药出来，就这样，他引发了一个市所有低级妖怪的动乱。” 第48章 “噗呲”，慕澜衣没忍住笑了，“想不到看起来温文儒雅高深莫测的启墨神君也会犯这种错误啊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在北渊晒习惯了。”启墨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齐蔚然，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对了，刚才小宴清说的话是对的，你们身上有缘线。” 齐蔚然：…… 慕澜衣也住了嘴。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袖漓：？？？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神君可以在这里休息或者隐藏下外形到处逛逛，两个小时后会送来人间所需一切物品。” 刚才她来的路上就听见人类职员在说有个超级好看的coser，估计是老板请来的某个产品代言。 袖漓猜到是怎么回事后直接血压飙升，为了谨慎起见，这些看到的人最后都会模糊记忆处理，但是袖漓真的很担心她家的员工们长此以往会产生抗性。 被袖漓这一提醒，启墨这才想起自已该改下形象，实在不能怪他，他们这些古神神君一般不来人间，所以老是忘了伪装。 而且现在山海域引进许多人类的东西，十分现代化，一些地方和人间也没什么不同，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们还意识不到周围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 而慕澜衣和齐蔚然之间的尴尬就一直存在了。 慕澜衣带着两个崽子，一行人一路无言。 大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的在暗自较劲。 宴清瞥了眼一直盯着他的乐未央：别看了。 乐未央继续盯：就看。 到家后，齐蔚然才开口：“小鱼……” “啊哈哈，我还要去看看给崽崽们准备的东西够不够，哎呀之前的许多东西应该买两份的……” 慕澜衣却一溜烟回了房。 齐蔚然摇摇头，小鱼的不自在已经肉眼可见了。 剩下的宴清和乐未央看着齐蔚然。 齐蔚然：“二楼的房间，去选一间自已喜欢的吧。” 晚上，慕澜衣在手机上一字一字认真地打下：怎么知道自已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结果有许多，网友说： “真正喜欢一个人，你会想很多，想到最后，觉得自已配不上他。” “在他面前会变得很幼稚，所有的事都想和他分享，自已的一切都想和他说。” “喜欢是克制，爱是放肆。” “大概就是，当你看见‘喜欢’这个词，脑海中就会浮现他。” “当你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动心啦。” 而有一个回答吸引了慕澜衣的目光，那名网友说：试着想象一下，他对别人无微不至的样子，你能忍受吗？再想一下，当某一刻，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你的反应，就是答案。 慕澜衣想象齐蔚然照顾别人的样子：早上，然然对着一个无面人说“饭在桌上记得吃”；无面人哭了，然然揉揉他的脑袋，一边安慰一边擦眼泪；当自已来找然然时，然然抱着那个无面人，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看自已…… 慕澜衣：！！！ 不行，他想不下去了，感觉然然和那个无面人会被他忍不住刀一个或者一起刀了。 再想象齐蔚然不在了…… 只是一瞬间，慕澜衣感觉自已整个心脏都好像被人揪住，眼眶一瞬间就湿润了。 他想象不下去要是然然不在后，自已的反应，然然是伙伴是朋友，是家人，是他近百年的精神信仰啊。 一夜的胡思乱想，慕澜衣最后告诉自已：答案是人类给的，他们妖的喜欢和人能一样吗？ 结果他做噩梦了。 梦里的齐蔚然对一个无面人特别好，慕澜衣像往常一样去找他，却看到齐蔚然满是漠然的眼神。 慕澜衣去拉齐蔚然，齐蔚然皱起了眉，旁边无脸人扯开他的手，尖锐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你干什么！他是我的！” 第42章 春风面（三） “啊啊啊！” 慕澜衣“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锋利的爪子冒出，猛地一抓，昂贵的被子算是报废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齐蔚然的声音：“小鱼，怎么了？” 齐蔚然的睡眠一向浅，又在慕澜衣对门，一下子就听见了慕澜衣的声音。 慕澜衣收了爪子，跳下床打开门，然后一把抱住齐蔚然，他蹭了蹭脑袋，然后轻轻地说了声：“你是我的，然然。” 在齐蔚然看不见的地方，慕澜衣眼睛中盛满了偏执与占有欲。 齐蔚然愣了下，然后说：“我当然是你的。” 说完，他把慕澜衣抱回床边坐着：“不穿鞋到处乱跑。” “我又不会感冒。”慕澜衣嘟哝着，隐去自已的不对劲儿，然后他选择实话实说：“然然，我不知道自已现在喜不喜欢你……” “你能不能在我确定前先不要喜欢上别人啊？” 齐蔚然听完愕然，他还以为小鱼会一直逃避呢。 “好不好？”慕澜衣见他没回答，有些不安地又问了一次。 然然已经答应过他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可他还想贪心一点，让然然整个永远都是他的。 慕澜衣蹭了蹭齐蔚然的脖颈，想要把面前这个大妖染满自已的味道。 这或许是刻在妖骨子里的占有欲了。 “好。”齐蔚然按住肉眼可见正在不安的小鱼，给出了他肯定的答案，然后他又看了眼破烂的被子，笑着问：“现在可以好好睡觉了？” 第49章 慕澜衣也注意到被子的惨状，理智回笼，脸腾地一下红了。 齐蔚然也没有继续打趣他，抱了床新被子来。 其实现在的气温可以不盖的，但鉴于慕澜衣小时候很脆弱，即使现在不会轻易生病，也得搭一点被子在身上。 “睡吧，你睡着了我再走。”齐蔚然说。 于是直到慕澜衣呼吸逐渐平稳，齐蔚然才转身离开。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被等在门口的宴清看了个正着。 “你很开心？”宴清问。 “有你一半功劳。”齐蔚然心情不错地轻声回应，“回去睡觉吧，他没事了。” 宴清闻言回了自已的房间。 至于乐未央，宴清醒后见慕澜衣那有齐蔚然，就到乐未央的房间里看了眼，床上的一团还睡得死沉呢。 第二天，慕澜衣被袖漓一个电话炸醒了：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衣衣你快来，这有个好玩儿的任务给你，啊哈哈哈……” 慕澜衣：？？？ 他晕乎乎地起来了，昨晚的记忆回笼…… 慕澜衣：可恶，人类的经验还是不错的，夜晚果然会放大情绪！不知道然然发现自已的小毛病没有，要是发现了会不会被吓到。 应该不会吧？ 慕澜衣想，然然可是镇域司哎。 可…… 自从换骨换鳞后，慕澜衣有很长一段时间染上了些奇怪的爱好，在烛九阴日日夜夜时刻盯着的情况下才没走上弯路，那时除了龙族的亲亲长辈们，连同龄的玩伴都觉得自已有点啥大病的。 不过慕澜衣很快整理好思绪，然后带着乐未央和宴清一起找到袖漓，要是不怎么危险的任务，两个小的还可以长点见识。 至于他和然然，容他再想一想。 出门的时候，慕澜衣感觉自已好像忘了什么，不过也没在意，直到到了山海集团大门看见提前站在那冷着脸的齐蔚然…… 慕澜衣暗道糟糕。 他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带着两小只坐地铁过来，而齐蔚然已经开车到了。 “早安然然……”慕澜衣佯装淡定地打了个招呼。 “我不安。”齐蔚然幽幽道，“有些妖，昨天晚上还在说‘你是我的’，今早就直接丢下人跑了。” “那不是没睡好脑子有点糊嘛。”慕澜衣心虚地说。 “哦，”齐蔚然开口，“可是你吃了早饭。” 最让齐蔚然无奈的是，他只是又抽空浇了会儿花，回来就只剩他一个了。 慕澜衣为了赶时间早饭都没吃完，两小只的盘子倒是空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边走边吃。 慕澜衣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不是习惯成自然……” “算了，回来再说，先去办正事吧。”齐蔚然没打算追究，“这两天我要去疆区，你自已在家注意。” 乐未央举手：“我们也在家，可以一起注意。” 慕澜衣乐了：“你俩不也是指望我吗？” 宴清淡淡回答：“我可以回黄家几天。” 慕澜衣：…… 那大可不必，别人说不定还以为他们虐待孩子呢！ 见到袖漓后，袖漓先是给了他一个视频。 里面的侦查员是玄门中人，他们围着一个妖大喊着：“双手抱头！双手抱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 “唔哈哈哈哈，是没什么奇怪的哈哈，但是…但是，那妖是帝江啊，哈哈哈……”袖漓忍不住又狂笑起来。 帝江形状像个黄布口袋，红得像一团红火，六只脚四只翅膀，耳目口鼻都没有，但却懂得歌舞。 人家就一团，哪有什么头不头的。 慕澜衣听完也忍不住笑了。 连宴清也勾起了嘴巴。 唯独乐未央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慕澜衣。x 慕澜衣忍住笑说：“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帝江并不是什么好战的妖，相反，他们爱好和平。 要是换个好战的种族遇到这事，那几个侦查员的头都得被打掉。 好歹人家也是地地道道的神鸟啊。 慕澜衣接了这个任务。 任务确实简单，只是把帝江带回来，让他化形后再看看是留在山海域，还是继续待在人界。 慕澜衣带着两小只到了分部。 一间等候室内，几只小妖苦大仇深。 “您先别激动先别激动，那演唱会全国巡演，不会耽误你的！” “不是我已经说了，我只是中了点毒！不是化形出了问题！” “我们知道您中毒了，但必须要等总部来才能进行后续步骤！您的等级毕竟在这里啊！” …… 慕澜衣来时就看到这副模样。 里面的监察员们看到慕澜衣如释重负。 慕澜衣温和地说：“我来吧。” 第43章 春风面（四） 监察员们点点头，立马出了等候室。 “你是总部的？” 里面火红的一团焦急地问。 “是的。”慕澜衣点点头。 帝江的声音有些怀疑：“你上班带孩子？” 慕澜衣：……保持礼貌。 “他们一个是我徒弟，一个算是……我养子吧。” “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公众面前显出妖身……得亏及时控制了舆论，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给全世界的人洗记忆吧？”慕澜衣坐下来，示意宴清和乐未央坐旁边。 第50章 好在现在的人类思想跳脱的很，说是一个剧组的道具服，还是解释过去了。 帝江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人类朋友，他每一世都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 “然后我们第一世的时候约定好了，我会看他每一世的每一次演出。” 说到这里帝江有些咬牙切齿：“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给我下了毒！我现在根本维持不了人样！” “你能想起自已大概什么时候中毒的吗？”慕澜衣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帝江还是个追星的。 帝江努力想了想，然后说：“当时比较热，然后有个人给了我瓶水，我看都是粉丝就没注意什么的。” “记得到样子吗？” “不记得了。” 帝江没有脸那一片，所以慕澜衣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们这些妖，尤其是眼前的帝江是王级大妖，不可能想不起那人的脸。 由此，慕澜衣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普通人。 又有哪个普通人下的药可以把王级大妖成功药了啊。 “行吧，”慕澜衣说，“你运气比较好，有一位喜欢研究药理的神君最近来人间了……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帮忙。” “那你快点啊！”帝江在他的椅子上蹦了蹦。 别说，这么看帝江还挺可爱的。 然后慕澜衣出去给启墨打了个电话。 启墨那边接通了手机，先嘀咕了一句“还挺方便”，然后问：“澜衣……我这么叫你可以吗？有什么事？” “可以的。”慕澜衣说，然后他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下。 启墨了然：“导致他这个情况的毒有好几种，在哪边？我过来看看。” “常省，锦州市分部。” 没过多久，启墨来了。 慕澜衣看着一头白色短发，左侧耳朵垂着红水晶耳坠，穿着灰色风衣，吸引无数目光向他走来的启墨，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你这……袖漓姐配的衣服？”慕澜衣问。 “不是。”启墨理了下袖口，“是一个小花妖给我搭的……不合适吗？” 看他的人类和妖还都挺多，他还以为这装扮有问题。 “没，呵呵……挺好看的。” 慕澜衣只是觉得这不像那北渊小屋里启墨神君的风格，他十万分确信，那小花妖夹带了私货。 启墨走进等候室，看着在椅子上分不清正反面的帝江，不禁笑了：“许久不见你这副模样了，不比你那人样好看的多……要我说就这样吧，那毒别解了，瞧着多可爱啊。” 帝江掉头对慕澜衣说：“怎么把他找来了！” 慕澜衣：“怎么？熟人？” 启墨微微一笑：“也不是很熟，就是他之前在山里自我陶醉的样子被小时候的陶止用留影石录了下来，然后在山海域传遍了。” 慕澜衣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错觉，他好像听到了帝江的磨牙声……帝江有牙吗？ “你到底解不解毒了！”帝江的声音有些羞愤。 “解。”启墨悠悠拿出本书，向宴清招招手，“来看着。” 宴清走上前。 “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现在还只能在看过的书里穿梭吧？尝试过带什么东西进去吗？” 宴清点点头：“我带过一个人。” 启墨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勉强吧。” “那么你应该也想过，能带进去，自然也能带出来……就像这样。” 启墨说着指尖点了点书，一株草药出现在书上，他把草药扔给帝江：“吃了。” 然后又对宴清说：“你试试。” 宴清把手放在书上，然而片刻过后，什么也没发生。 “没关系，我们才开始呢。”慕澜衣在一旁鼓励。 “这次看好，注意我的灵力走势。”启墨又取了一株草药出来扔给帝江。 帝江：“怎么？还要吃？” 启墨淡淡道：“判断不出来你有什么毒，索性把这几种都吃了。” 帝江：“……庸医！” 慕澜衣同情地看了眼帝江，发问：“这样不会有事吧？” “吃不死的……能解了毒不就行。”启墨说完又把书推到宴清面前。 宴清这次闭上眼睛，努力复原启墨的灵力走势，然后一片叶子出现在他手中。 启墨笑了，夸道：“挺厉害。” 宴清淡然：“多谢老师指点。” 帝江见他们这互动，有些懵，他问慕澜衣：“怎么回事，这小东西也是白泽？” “如你所见。”慕澜衣点点头。 帝江愕然，他咽下启墨又扔来的草药，然后问：“你没事吧？” 虽然由于陶止的事，他和启墨一直不怎么对付，但启墨毕竟是整个山海域的奠基者，他出事了，那可是大问题。 “我能有什么事？”启墨反问。 “不说算了。”帝江嘀咕。 随后启墨又扔了四五株草药给帝江，然后开口：“吃完大概一个小时会解毒，要是二十四小时后没出现失控现象，就可以走了。” 说完，启墨转身离开。 慕澜衣其实是有点好奇帝江是怎么吃东西的，他趁帝江的注意力在宴清身上，偷偷瞄了几眼。 只见帝江像西方某种类似果冻的生物一样，把草药包裹住，然后……就没了。 帝江的身体像肠胃蠕动一样动了几下，甚至还有咀嚼吞咽的声音。 第51章 慕澜衣一个妖怪都觉得好神奇。 帝江，一妖为一族，平常就和几只凤凰来往比较密切，其余妖基本是见不到他的。 慕澜衣突然极为认真地伸了个拳头到帝江面前：“这位神鸟先生，采访一下你面对‘双手抱头’的想法吗？” 帝江僵硬了一瞬，然后在椅子上蹦起老高：“那群没边界感的人类！” 第44章 春风面（五） “上场怎么没看到你啊，没你组织上次都乱了不少。” “万年枝你再不来都以为你出事了，以前你可是一场都没缺过啊！” 帝江一一热情回应： “对啊，他们是朋友。” “上次家里有急事。” 袖漓打趣道：“想不到你还混成了大粉啊。” “什么大粉。”帝江神色得意，“我可是粉头！这次要不是意外，我现在应该还忙着呢！” “他们为什么叫你万年枝啊？”慕澜衣好奇地问。 “这个嘛……”帝江摸了摸下巴，“我当时才到人间，知道他这一世叫翟风遥，后来看到了一句诗，‘欲问蓬莱水深浅，因风遥寄万年枝’，然后就取了个圈内的称呼呗。” 而当演唱会开始后，翟风遥出场的那一刻，全场沸腾，让慕澜衣惊讶的是，袖漓也尖叫地起劲，周围甚至还有不少隐藏的妖混迹其中。 注意到慕澜衣含义丰富的眼神，袖漓笑笑：“小衣衣别惊讶，我可是从他出道开始就粉他了，现在好歹也是个大粉呢，就算不跟你们来，我自已也会来的！” 当翟风遥开口后，慕澜衣才终于明白这些人如此疯狂的原因了。 台上的年轻人很帅气，他的声音通透清澈，戏腔部分更是直击人的灵魂。 不知不觉，慕澜衣也被他们感染了，一起沉醉在欢乐的海洋。 而到了最后一曲压轴时，台上的翟风遥开口说话了：“接下来是一个新作品，灵感是我前不久的一个梦，梦里我为一个很好的朋友弹了一曲《春风面》，等我醒来后觉得梦里的曲子触动到我了……” “然后我查了相关资料，发现真的有这么一个叫《春风面》的古琴谱，所以，希望大家也喜欢接下来的……” “《春风面》。” 全场沸腾，他们没想到这场演唱会居然还有惊喜。 而慕澜衣却发现帝江一反常态地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了？”慕澜衣有些戒备地问。 帝江这才像回过神来，他喃喃：“他为我弹的第一曲就是《春风面》啊……” 千年前的翟风遥琴技名冠天下，像所有高人一样，他也喜爱游山玩水。 一片桃花林中，音律清绝的琴音伴着清越的溪流声，吸引来了无数山间的小动物。 待一曲抚毕，翟风遥发现身前不远处坐了一名陌生男子，男子一只手里托着酒杯，另一只手轻微地打着节拍。 他微微睁开眼眸，笑着上前问：“阁下怎么称呼？在下颇好音律，不知是否有幸交个朋友？” 翟风遥不置可否，抚了第二曲，也是为帝江抚的第一曲。 《春风面》是翟风遥自已谱的曲子，受到了当世无数人的追捧，相逢即是缘分，他不介意为眼前的陌生人再抚一曲。 这次，等尾音落下，翟风遥看了看帝江的神色，发现对方如同许多人那样沉醉其中，连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可帝江却拦住了他。 “阁下可否解惑，为何欣欣向荣之春景却吹落寞之风？” 翟风遥这才抬眼认真打量对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春景再美却无人共赏，自然落寞了……阁下可愿共赏这春色？如此桃林盛放于幽谷，着实可惜。” 以曲会友，翟风遥天涯觅知音，可无人听懂过他的弦外音，不想今天却遇到了友人。 帝江欢喜道：“不胜荣幸。” …… 慕澜衣松了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帝江要在这里显个原形。 谁料帝江一把抓住他说：“你是用幻术的吧？有没有幻术可以只让有灵力的生物知道我的存在，普通人感知不到我的那种！” 慕澜衣：你要干什么！ 然后在场所有妖都看见了六只脚四只翅膀的帝江神鸟飞上演唱会的上空 悦耳动听的鼓声从帝江的身体里传出来，在场所有的妖都不由自主地看向空中的神鸟。 鼓声与歌声琴音相辅相成，慕澜衣仿佛真的身处春日暖阳之下，雪水自高山而来，泥土微弱的腥味与花草香将碧涛万里勾勒在眼前，一阵微风拂过发丝，百鸟齐鸣…… 台上的翟风遥似乎看了眼空中，视线与帝江交错。 千年前的他和帝江共渡了无数春秋，走过万千风景。 翟风遥每有新作，第一个分享的人便是帝江。 知音难觅，他翟风遥是个幸运的人。 兜兜转转，一人一妖又回到了初见的桃林。 桃花依旧笑春风，可翟风遥却早已年华不在。 这些年他一天天老去，友人却容颜依旧，或多或少他也知道了友人身份的不一般。 可那又如何呢？ “你会活很久很久吧？”翟风遥问。 帝江有些伤感地回答：“是啊，我的寿命很漫长。” “会无趣吗？” “当然，无趣死了，遇见你之前我常常一睡好几年。” 第52章 翟风遥沉吟片刻后开口：“做个约定怎么样，要是我往后还是抱着乐谱的人，你还要来找我。” 帝江知道，这个“往后”说的是来世了。 他应声：“好，我会听完你的每一首曲子。” …… 一人一妖对视的一刹那慕澜衣确实紧张了一瞬，可他也知道，翟风遥永远不可能看见帝江。 演唱会结束后，乐未央不禁问慕澜衣：“帝江叔叔这样一世又一世地追随，有什么意义啊？” 慕澜衣想着刚才随歌声翩翩起舞的帝江，笑了笑说：“对他而言意义肯定是有的，至于是什么意义，你得去问他。” 乐未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慕澜衣抬头看了看夜幕，他有点想齐蔚然了。 友情，是帝江和翟风遥这样的；亲情，是和外公大伯们那样的，而他对齐蔚然……不是这两种。 不过，齐蔚然对自已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正当慕澜衣带着两个崽崽准备回家时，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从他身边经过，宴清牵着慕澜衣的手紧了紧。 “嘘，”慕澜衣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随后让袖漓带着崽们先回去。 “你要自已去？”袖漓问。 “味道有些熟悉，应该是熟人。”慕澜衣回答。 第45章 龙凤儿(一） “那注意安全，我回去帮你申请个探查任务，好歹十点贡献值呢。” “好。” 慕澜衣在山海域有一个朋友是个枥树叫厉池池，刚才那个女孩身上的味道和厉池池有点像。 那个女孩和厉池池接触过。 但是很奇怪的是，厉池池来了人间怎么不来找他呢？ 而慕澜衣追踪味道时却猛然感觉到了危机，他本能从原地跳开，巨大的火球在他刚才的位置炸开。 周围的人类无动于衷，慕澜衣这才发现，自已进了其他人的战墟。 战墟？ 慕澜衣不禁无语，他对着虚空说：“不是，分不清敌我就动手，不怕我把你们全灭了啊。” 这才有几个人类青年出现在不远处，然而他们出现的一瞬间，慕澜衣嘴角勾起一抹笑，几个青年察觉不对，立马离开原地，而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升起一个巨大的冰花。 “你！”为首的青年又惊又怒地看向慕澜衣。 慕澜衣偏头笑容满面：“你们没想过我故意诈你们的吗？” 此话一落，对面的青年全部摆出戒备的姿态。 然后毫无疑问，被慕澜衣揍了一顿。 慕澜衣向躺在地上呼痛的几人缓缓走近，几人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放心，我确实是镇域司的。”慕澜衣扯下为首青年身上的身份牌，拿在手里拋了拋，卸下了身上的杀气。 “你有病啊！” 地上躺着的为首的青年不禁喊了声。 “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慕澜衣看了他一眼，“还有，对方的身份、实力，什么都不知道就动手，你们来送菜的？” “哪组的？” 青年被慕澜衣说的低下头，他们这五个人是新入镇域司的玄门人，平时被那些妖怪打压，现在做任务难免急了些。 “战斗部四组。” “嗯？”慕澜衣疑惑，战斗部不是只有齐蔚然的一组，昭和的二组，苟言的三组，哪里来的四组？ 等等，该不会…… 严格来说，慕澜衣在镇域司也是副域使之一，成年就王君级的他也是首屈一指了，不过齐蔚然一直没安排他队伍，慕澜衣想可能是因为他是来历练的就没安排了。 现在这是……安排上了？ 慕澜衣问：“你们组长叫什么？” 果不其然，青年回答：“只知道姓慕。” 慕澜衣默默把五个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五个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组长，慕澜衣……” 五人：…… 队长迟疑地问：“你是真的吗？” 这是终于被搞出戒备心了…… 慕澜衣掏出身份证明。 这下，双方沉默了。 慕澜衣是因为本来比较护短，却打了自已手下，就像人类主管发现员工摸鱼把人骂了一通，然后才发现这员工是自已以前带的徒弟一样。 而青年他们就是属于自已犯错误犯到了领导面前的尴尬。 最终，慕澜衣先开口：“你们什么时候成立的，有多少人员？” “前天成立……和其他组一样。” 那就是五人一队五队，而每个分部也有相应配置。 “自我介绍一下吧。” 为首的青年站了出来说：”我是队长，张家张云野。” 张云野转向队里唯一的女孩：“这是我妹妹张云湘。” “然后左边的是王家王施秉，右边是杨家杨明，再右边的是副队长胡家胡施。” 张王两家是玄门大家，胡杨两家没听说过，估计是新起或是民间的。 “最后再问一句，”慕澜衣郑重地看着五人，“你们玄门毕业考试合格了吗？” 五人：…… 最后张云野说：“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心急了些，没有下次了。” “接的什么任务？”慕澜衣也不是非要追究，人毕竟是在实践中成长的。 “是这样的，”张云野神色严肃起来，“贺安市近来有许多中学生因不明问题昏迷，而他们在昏迷前都有一段时间成绩突飞猛进过，昏迷后身体却没有一点异样……我们……是来调查原因的。” 第53章 “一起吧。”慕澜衣思考了片刻说，“我不分你们贡献值，就是去看一个老朋友。” …… 相晓找到正在喂鱼的大哥，拿出一个照片递了过去：“大哥，如你所料，他来人间了。” 陶止接过照片，看着里面白发灰衣的身影，猩红的眼眸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把鱼食全倒入池子里，看着争抢食物的鱼群淡淡开口：“一切照旧。” “是。” 相晓应声退下。 …… 深夜，符梨看着手中的叶子发呆，这是闺蜜推荐给她的，说是可以短时间增强记忆力。 不过一片叶子，怎么可能呢？生物物理化学都没学好吧？ 但闺蜜这次是全班第一。 “看看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又懈怠了，一下子落后了十名，这马上高三了你要怎么办？” “人家小姜天天和你一起，怎么人家这次就考了第一？” “要我说就是她那什么小说追星的有问题，你给她收了。” 父母的话言犹在耳，符梨眼眶里泪水打转，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啊，现在因为一次退步，连仅剩的爱好都要被剥夺。 可是……爸爸妈妈他们真的很想她考上一个好大学啊，他们工作那么努力，已经很累了…… 符梨闭上眼睛咬咬牙，一把将叶子塞进嘴里。 怕什么，反正吃不死！ 张云野收了战墟，然后一行人和妖顺着味道出发，到了女孩家外却发现有一股更强烈的味道。 这味道在慕澜衣眼中具体化，而胡施似乎也注意到了，和慕澜衣望向同一个方向。 慕澜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在厉池池留下的味道中还闻到了墮妖的气味。 厉池池是个可可爱爱与世无争的草木之灵，怎么会和那样恶心的味道扯上关系。 胡施向队友说明情况：“可能有墮妖介入其中了。” 其余人脸上不禁难看起来，他们作为人类虽然不会像妖一样被墮息感染，但墮妖一向凶残，以吞噬灵力为生，稍微厉害一点点的墮妖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大麻烦。 毕竟对于人类而言，没有灵力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第46章 龙凤儿（二） 更何况，将级及以上的墮妖还能感染很多仆从。 慕澜衣看出他们的犹豫，第一个任务对他们今后的影响会很大的。 “你们也可以试试，要是对面实在太厉害了，我不保证你们完成任务，但可以保你们安全退场。” 闻言，张云野一行人眼睛一亮。 副域使最低都是王君级妖怪，听说他们这组长来自大家族，所以保下他们不是大话。 “那就去吧。”张云湘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呐。” 王施秉和杨明也说：“是啊队长，那几个队伍看不起我们也就算了，唐凌那家伙凭什么啊！” “你呢？”张云野问胡施。 胡施点点头：“可以一试。” “那好，”张云野宣布，“继续追踪！” 慕澜衣边赶路边了解自已这个新组的情况：“你们队伍之间不怎么和谐？” “因为四组是司长临时决定成立的，然后所有预备员经历了整整一天半的混战才决定出人选，之前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所以难免在打斗时结点仇。”张云野解释。 所以等慕澜衣回去还有的是事做。 而气味最后消失在安河边。 安河贯穿整个贺安市，是一条大河了。 “水下？”张云湘皱起了秀气的眉毛。 他们在水下能力会被大大限制。 张云野正准备拿出家里给的法器，慕澜衣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黑漆漆的药丸：“吃了过后你们在水下和陆地上就差不多了，不过时效只有二十四小时。” “多谢组长。” 几人纷纷吃了药丸，然后由慕澜衣探查现在水下没有危险后，几人鱼贯下水。 而慕澜衣垫后，没有危及生命的危险，他不会出手。 入水后，慕澜衣显出妖身，三米多的尾巴覆盖一层蓝色柔光，如梦似幻的鱼尾如同神女裙摆般铺散开，他睁开眼睛，飘逸的银蓝色长发和瓷白的肌肤衬的金色的眼瞳分外瑰丽。 “好漂亮……”张云湘无意识喃喃，眼前的生物一定是整片海洋都为之骄傲的神作吧。 几个队员都看呆了，直到胡施轻轻咳了几声，拉回众人的神志。 张云湘红着脸到慕澜衣面前，压抑着激动的声音：“组长你竟然是鲛人啊！鲛人不是避世了吗？组长你……太好看了吧！” 慕澜衣愣了愣，他还以为这小姑娘是个腼腆的性格来着，被人突然就夸了，有些……不知所措？ 张云野连忙拉过妹妹，抱歉道：“不好意思组长，我妹妹平常喜欢关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到你……有些过于激动了。” 慕澜衣摇摇头：“无妨，继续走吧。” 谁还没点爱好了，他能理解。 几人便又在胡施的带领下前行。 慢慢的，随着探索深入，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几人纷纷拿出了自已的照明工具。 然而杨明才拿出的灯盏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突然撞开了，灯盏不见踪影，几个人类迅速背靠背靠拢。 胡施警惕道：“小心，是墮妖。” 慕澜衣没动手，他已经注意到了，那是一只很低级的鲶鱼墮妖，此刻正藏在不远处一个石头后面，它眼中对这几个人类的垂涎都快实质化了。 第54章 能在混战中胜出，那这几个青年肯定也有自已的本事，正好这个鲶鱼墮妖可以让他们克服一下对墮妖的恐惧。 “在那！等级不高，打的过！”很快，王施秉锁定了墮妖的位置。 而他话音一落，张云野和杨明手握法器立马冲上去，王施秉手中圆环一闪，一道威力不俗的灵力攻击也跟了过去。 慕澜衣了然，先前攻击他的就是这小子，但是在水里，火系攻击还是受到了全方面压制，这次威力明显小于先前那一击。 而胡施周身符纸环绕，蓄势待发，张云湘抱着一把琵琶，十指动作熟稔，慕澜衣从中感受到了增幅。 鲶鱼墮妖也是早已按耐不住，庞大的体型从大石头后显现，像枚鱼雷般冲向张云野和杨明。 张云野两人击掌接力躲开撞击，随即长剑在鲶鱼侧身狠狠一划，慕澜衣立即闻到了腥味儿。 而胡施的符也贴上了鲶鱼，水波激荡，鲶鱼明显受到了不小伤害。 这个鲶鱼墮妖分明是产生灵智不久就被感染了，现在也只会物理攻击手段，这对张云野几人来说无疑是优势。 没过多久，鲢鱼便不再动弹。 几个青年查看后，面露喜色。 “组长，我们杀了一只墮妖了！”张云野兴奋地跑过来分享。 慕澜衣赞许地点点头：“干的很好。” 有探查有追踪，有辅助有强攻，而且符师和术师也有一定攻击力，可以自保的同时保护辅助，整体来说，这个队伍很全面，而且配合能力也不错。 “用那任务圆石把尸体收了，我们要快离开，刚才的动静应该会吸引一些东西。” 张云野几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粗略打扫了一下战场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并不是他们有多害怕，只是被太多妖缠住，不仅耽误了任务进度，还会对他们造成不小消耗。 又走了一段路，慕澜衣一行人发现了一处洞穴。 黑漆漆的洞穴外连条普普通通的鱼都没有，但现在连张云野这几个追踪探查不是强项的都能感觉到，洞穴里面全是墮妖的气息。 慕澜衣从闻到墮妖的味道后，心中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气息来看，厉池池就在洞穴里面，但慕澜衣不敢想象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进吗？”胡施询问张云野，“里面的墮妖气味很浓郁。” “张云野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慕澜衣，慕澜衣神色温和：“自已决定。” 张云野思考片刻，咬咬牙：“我和杨明打头阵，施秉和胡施垫后，云湘在中间。” 说完，他和杨明对视一眼，率先进入洞穴，而随着他们的动作，洞穴内也传来一阵声响。 张云野打了个手势，几人迅速找到掩体。 在他们藏起来不久，鱼群飞快从洞穴涌出，密密麻麻，横冲直撞，有许多小些的石壁直接被撞破了。 它们似乎在躲避什么，没有一条鱼因为发现了人类而停留。 第47章 龙凤儿（三） 很快，洞穴内传来一阵咆哮声，震得几个青年耳朵生疼，随即一股极强的妖力爆发开，几人都有被波及到。 王施秉脸色一沉：“这是王级大妖。” 慕澜衣暗自骂了一句，现在这些王级看来真是批发生产啊！ 他立即交给几个青年一人一个珠子：“捏碎了可以在你们周围形成一个小型幻域，能保证在你们安全上岸之前不会受到攻击。” “那组长你呢？”张云湘有些担心地问。 慕澜衣轻松一笑： “我毕竟是组长，放心。” 他离王级还差着一个屏障，不过拖着是没问题的。 几个青年也明白自已留下来是添乱，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慕澜衣甩了甩尾巴，骨头才好一两天呐，王级应该打不断吧？ 这么想着，慕澜衣却开启战墟后丝毫没有犹豫地向咆哮源头赶去。 让张云野他们先走一方面是保护他们，另一方面，慕澜衣做了最坏的打算…… 蓝色的身影飞速前进，终于，慕澜衣来到了一个空旷些的地方。 这里没有想象中危险的敌人，但慕澜衣的瞳孔依旧猛地缩了缩。 空地的一角，厉池池正狼狈地被锁在那里，他的左小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曲着，整个妖奄奄一息。 慕澜衣立刻冲了过去，抬手间，绒歌劈断了厉池池脚边的灵索。 厉池池被动静惊醒，看见慕澜衣后他睁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快……” “别说话！”慕澜衣打断他，一颗蓝色的珍珠从他的眼角滚落。 厉池池愣了愣，抓住慕澜衣的手，他垂下眼睑：“走吧，别救我了。” “你在说什么啊……”慕澜衣的声音有些颤抖，“其他的先别管，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你没看见他的状况吗？”一道戏谑的声音在慕澜衣身后响起。 绒歌被慕澜衣大力甩向声音来源，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墮妖： “住嘴！” “呀呀，池池你看，他好像生气了欸。” “我说……住、嘴！” 慕澜衣转身冲向墮妖，绒歌回到他手中后覆盖上一层极强的灵力，连同早已蓄势待发的鱼尾一同攻向墮妖。 墮妖召出一把长刀挡住绒歌，左臂想去挡鱼尾却被刺穿了！ 第55章 墮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怎么不让说啊……” 他干脆抓住尾巴，任由倒刺和锋利的鱼鳍割得他手掌鲜血淋漓。 “他跟你走他又能怎样呢？”墮妖笑吟吟地靠近慕澜衣，一字一顿地说：“他、是、墮、妖！” “符季非你够了！” 耳边传来厉池池崩溃的声音，符季非一愣，等回过神却撞进一双闪烁着的金色眼瞳。 “噗通”一声，符季非感觉自已掉进了海里，因为周围的水和小五很喜欢用来铺床的海草是一个味道。 那草每次还是他们几个兄长轮流到海里找的。 不对。 符季非回过神来，锋利的镰刀离他的额头只有大概一寸的距离。 长刀再次挡下了绒歌。 哼，他好心去给那小东西找点吃的，刚才下手是狠了些，不小心弄伤了他一条腿，可当着自已的面帮一个来路不明的妖…… 符季非感觉自已牙有点痒。 慕澜衣冷哼一声：“命挺大。” 符季非无奈：“反正池池都已经是墮妖了，不然就让他留下呗。” “看你这样子，我该叫你大舅哥还是小舅子？” “总不会是情敌吧？池池好像还从来没有过伴侣呢！” 慕澜衣怒了：“你也配！不照照镜子！池池是你叫的吗？！” 他的攻势越来越凌厉，符季非也收了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如这样吧，你赢了就带走池池，输了把他给我。” 慕澜衣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力度更大了，灵力仿佛不要钱一样灌输到绒歌中，尾巴也是次次朝要害奔去。 “厉池池可不是什么用于赌注的物件，凭这一点，你连碰他一根头发都不配！” “轰”的一声，符季非被击飞出海面，他猩红的眼睛里满是不悦，头上冒出长角。 在海里，他的战斗力可不弱。 白色的鹿型巨兽出现在海面上，它神性的外表却有着嗜血的眼睛。 夫诸：状如白鹿而四角，见则其邑大水。 滔天巨浪在它周围升起，夫诸所对应的海底也产生了巨大的漩涡。 巨鹿带着海浪与漩涡向慕澜衣撞来。 慕澜衣轻嗤一声，抬手一挥他们便换了一个海域，最终只有夫诸自已的撞击保留，攻击威力大大减弱。 这里可是他慕澜衣制造的幻域，是他慕澜衣的主场啊。 夫诸总算严肃起来，它控水，然而此刻所有的水系能力恐怕都无法动用。 慕澜衣掉身回到海里，夫诸没有犹豫跟了上来。 怕什么，眼前的鲛人不过王君级，自已的灵力强大多了，实在不行耗都可以把他耗死。 慕澜衣撇了眼身后的巨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本来他们硬碰硬自已肯定是讨不到好的，但这墮妖不知道是脑子不太聪明还是对自已太自信，明明明显有诈，却依旧这么跟来了。 那他可得好好抓住机会…… 最好，杀了这个败类。 到了慕澜衣想要的深度后，他停了下来。 夫诸抬起一只前蹄：“怎么？跑不动了？” “我说真的，你就睁只眼闭只眼过了，毕竟杀了你池池更不会理我了。” 慕澜衣转身看着他，轻念了几个字： “极夜永凝。” 刹那间，夫诸感觉自已仿佛被山海域北渊的原初寒风吹过，彻骨的寒冷从四蹄到头。 他的眼睛里有着不可置信：鲛人不是只能用水和幻术吗？！ 慕澜衣甩甩尾巴，他父亲控水使幻术关他母亲玩儿冰什么事？ 慕澜衣看着被冰封住的夫诸缓缓下沉，正准备离开幻域，异变却出现了。 夫诸冰雕下方出现一个漆黑的空洞，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 “蠢货。” 说完，夫诸消失不见。 慕澜衣神色一凛，却也只能收了幻域。 刚一出来，却看见苟言和厉池池双方正僵持着。 慕澜衣连忙上前挡在两妖中间：“这是怎么了？” 第48章 龙凤儿（四） “澜衣你走开，他是墮妖！”苟言恶狠狠地盯着厉池池。 可恶，想不到这墮妖说的是真的，还真和澜衣有点关系。 而苟言的眼神不仅让慕澜衣难过，也深深刺痛了厉池池的心。 厉池池低声说：“小衣让开吧，我也只是想看到你平安回来就行了。” 慕澜衣没有动，他看向苟言说：“池池从来没有害过人！” “可是澜衣，”苟言叹了口气，“那些昏迷的孩子就是吃的他的果实，部分吃树叶的也已经有些影响了。” 慕澜衣却说：“你看他的样子，他像是自……” “砰”的一下，慕澜衣晕在了苟言怀里。 所有镇域司人员立马戒备地将武器对准厉池池。 厉池池神色淡然地开口：“放心吧，他没事，我修为不如他所以灵力用得多些，但他也晕不了多久。” “带我去看看那些孩子吧，我会在赎罪后自裁。” 苟言打量了他一会儿，向后招了招手：“给他一套备用的衣服。” 厉池池拿着衣服呆了一瞬，然后被苟言收到任务石头里。 苟言背起慕澜衣后下令：“集合返回。” 随后他单手小心捡起慕澜衣还拖着的尾巴，嘀嘀咕咕：“小时候在我头上跳就算了，现在还得靠我给你捎回去……” 第56章 “还好老大不在，他要是知道你在我面前被敲我可就惨了，这一天天，是不是想暗害你苟哥……” 厉池池待在任务石头里回想这一段时间的经历，重重叹了口气。 他是从一个屏障漏洞里来人间的。 天生辅助类的草木之灵历练极为简单，所以时间不长，但厉池池从历练之后对人间很是向往。 他被族人养的有些孩子气，很喜欢那些新的、没见过的东西，于是回去后对人间那是日思夜想，可是族人不允许他再来一次。 他记得他第一次告诉阿妈时，阿妈惊叫：“天啊孩子，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他们一族，本来就不是善于战斗的，出去很容易被欺负。 可是，当符季非伪装成小妖带自已出来时，自已已经完全忘记了族人的叮嘱。 直到符季非露出真面目，厉池池才知道，所有的告诫，都是前辈们用血换来的。 最初他在街上散步，遇到一个哭啼啼的小姑娘。 他问小姑娘：“你怎么了啊？” “我又考砸了，呜呜……怎么办……我不敢回家呜呜呜……” 厉池池不明白是什么让一个孩子不敢回自已的家，不过如果是学习…… 他给了小姑娘一片叶子：“这是可以提升记忆力的，希望可以帮到你。” 年岁大点的人或许会觉得厉池池有病，但小孩子的世界是很单纯的，说什么信什么。 “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不过她老是说我要是再考砸就不养我了……我……” 最终，小姑娘收下了叶子。 过了许久，还是那条街。 厉池池又遇见了小姑娘，这次小姑娘一看见他就焦急地跑过来：“大哥哥大哥哥，你还有没有上次的叶子了啊？我可以买！” 小姑娘没想到，那叶子真的可以提升记忆力，提升到什么程度呢？ 过目不忘。 可是，作用也就只有短短一个月。 厉池池犹犹豫豫，还是给了。 后来，小姑娘带来了她的朋友，再后来，她们说：“有没有可以持续久些的啊，万一我下次来不了怎么办？” 学业繁重，老是出来逛街什么的，会被骂的。 这次，厉池池给了她们果实。 来要果实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一些小孩子，厉池池实在应付不过来就说：“这是我老家的东西，回去一趟不容易，我每次也没要你们报酬，以后就限量了好不好，我离下次回家还有段时间呐。” 孩子们说“好”，然后每次最先来的十个人可以得到果实，二十个人有树叶。 厉池池也和这些人说好，不要再带新的人来了，让这成为他们的秘密。 直到有天晚上，一阵剧痛从锁骨传来。 厉池池惊恐地睁眼，发现他以为只是一只小鹿妖的符季非用猩红的眼睛看着他。 墮息已经在自已全身灵脉中游走了一遍。 厉池池成了墮妖。 一瞬间，他如坠冰窖。 再后来…… 厉池池喘着气睁开眼睛。 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他在镇域司的手里。 …… “他们怎么样？”一家医院内，苟言问厉池池。 厉池池看着床上躺着的三个孩子，带着歉意地开口：“我被墮妖感染，我的果子叶子都受到感应发生了变化，目前对他们的伤害是……减少寿命。” “严重吗？你能补救吗？” “时间不长，我收回他们体内的灵力他们就会醒，寿命可能减少个一两年，不过补回来寿命……我如果不是墮妖的话果实倒还有这个能力。” 苟言沉默。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很难不认同厉池池不是坏人，但墮妖对于灵力的渴求是无法改变的，长期不吸收灵力，他们会疯，会杀戮成性。 可被他们吸走灵力的动物会变为一捧灰，植物会枯死，土地水流再也无法孕育出任何生机。 墮妖和万物生灵，是永远的宿敌。 “还有有多少人吃了？” 厉池池的声音拉回苟言的思绪。 苟言回答：“七百三十二个。” 厉池池闻言不禁握紧拳头，他最终保留了人数不过五六十人，这多出来的几百人就是符季非后来拓展的“业务”。 厉池池在族中被宠爱着长大，同时他也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是种族的传承，是种族的希望。 这几百个孩子，要是发现得晚，那就是几百个家庭希望的毁灭啊。 符季非怎么能够…… 而且那是他的叶子和果实，那用来帮助别人的东西，最终成为了恶念的爪牙。 慕澜衣悠悠转醒，发现自已又出现在了医疗层。 熟悉的兔子护土见他醒了有些生气地说：“这是你第几次来了？能不能爱惜点自已，做任务也不能不把身体当回事吧！” “抱歉，下次注意。”慕澜衣从病床上起来，马不停蹄地找到苟言。 第49章 龙凤儿（五） “池池呢？”慕澜衣问。 “这么快就醒了。”苟言看着他，“你说那个墮妖？他现在正在唤醒那些昏迷的孩子。” 苟言担心慕澜衣知道厉池池有寻死的想法后做出什么事，没告诉他厉池池现在的状况。 慕澜衣深吸一口气，说：“他在哪，我想去陪他最后一程。” 第57章 “嗯？”苟言有些惊讶，“你知道了？” “池池虽然性格温和，但有些事他是很坚定的。”慕澜衣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活着会伤害更多的生命，厉池池会毫不犹豫选择去死。 “客蕴。” 苟言叫来了手下：“带他去看看那个枥树墮妖。” 慕澜衣又看见了厉池池。 厉池池在一个不大的监管室内，周围被透明材料隔开，这些透明材料可以防止他的墮息外泄。 慕澜衣不由自主地想，这里和那个水下洞穴对于厉池池来说，应该也没多大区别。 厉池池让山海域的职员们取来学生的头发，以头发为媒介，他可以把能量吸回来。 各医院由于上面下达了命令，也是全力配合。 “来啦。” 厉池池看着慕澜衣笑笑。 慕澜衣声音有些哑：“你说你来人间干嘛啊，这下姨姨该伤心了。” 厉池池也是失落地低下头：“别告诉我的族人我变成墮妖了，就说我是被墮妖害了的好不好？然后……向我的族人们要点果实，就说是我欠了别人债，用那些果实把孩子们的寿命补回来吧。” “好。” 慕澜衣有些哽咽地答应下来。 厉池池从小到大，里里外外都是个乖孩子，谁能想到他一次任性就让一切都无法挽救了呢？ 监管室一时有些安静。 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厉池池挑起一缕头发说：“本来是想帮这些孩子的，结果没想到反而害了他们。” “那些孩子怎么会需要你的帮助？”慕澜衣果然顺着他的话就问了。 “父母望子成龙成凤，却忘了自已本就不是龙凤。”厉池池有些鄙夷地说，这也是他很久之后才明白的。 就像其中的一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父亲嗜赌成性，哥哥天生失明，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没有娱乐，没有朋友，甚至最后一次去游乐场是在小学三年级。 可当小姑娘发现就算自已拼尽全力也无法达到母亲的期望后，她开始气馁。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责骂，小姑娘也越来越急，可越急成绩便越不理想…… “我不明白，”小姑娘说： “妈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为什么又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妈妈说笨鸟先飞，可为什么又说枪打出头鸟？” “学校要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为什么又教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小学老师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高中的生涯规划却又说要考虑能力，考虑家庭，考虑发展方向。” “总说我明明小时候想当什么家什么家，现在却忘记了初心……是我想忘记吗？我根本没有坚持下去的权力与底气啊！” …… 慕澜衣听完沉默，人类的社会竞争残酷，他们天生高于其他种族的智慧头脑和动手能力，注定会使他们的种内斗争更为激烈。 强者才能占得生存的一席之地，这一点不管是妖还是人，倒都是一样的。 “或许对于人类的父母而言，磨砺才能让后代成长，但是小衣，可以帮我告诉那些父母吗，让孩子休息一下吧。” “毕竟他们中的有些人，真的很可怜。” …… 最后一缕头发也处理完了，厉池池释然地笑笑：“我要走啦，小衣。” 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法器。 慕澜衣的眼眶陡然红了。 这时，一个黑色空洞却再次出现，像巨兽张开嘴巴，一口把厉池池吞下。 慕澜衣根本来不及反应！ 厉池池不见了，仿佛从未来过，如同那只夫诸。 整栋办公楼的警报响起，以只有妖才能听到的频率传入每一只妖的耳朵。 还是那个清越的声音：“镇域司……齐蔚然？” “不过如此。” 所有还在的大妖都出现山海集团大楼的上空，将一个黑色空洞团团围住。 黑洞没有急着消失，仿佛在等谁。 慕澜衣怒声道：“你要把池池带哪里去！” “带到哪里都比留下来死了好。”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心情不错，耐心地回答了慕澜衣，语气却有些轻蔑。 这时，一柄长枪以势不可挡之态射入空洞中。 那是齐蔚然的本命武器： 长枪祈安。 齐蔚然看了周围一圈妖一眼：“我去看看，你们回去吧。” 慕澜衣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会尽量试试带他回来。” 慕澜衣愣了愣，齐蔚然怎么知道厉池池的？ 等他回过神来，一句“注意安全”还没说，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苟言和袖漓关切地看向慕澜衣： “没事吧？” “发生了什么？” “去谢副司长那儿说吧。”慕澜衣说。 他醒来后，洞穴中的一切还没有汇报就赶过来了，现在正好和厉池池的事情一起说了。 众妖听完慕澜衣的汇报也是神色凝重。 后面赶来的启墨问：“那空洞无视了你的幻境屏障？” “是的。”慕澜衣点点头，“它直接出现，然后带走了夫诸。” 每一个使幻术的妖都会打造一个独属于自已的幻境，就像谢致的场一样，对外绝对压制，对自已又有增幅，在其中，幻境主人即是造物主。 第58章 他们会一生不断完善自已的幻境。 这样的幻境在敌人入侵时势必会向主人传递信息，可慕澜衣没收到任何示意，说明对方是通过空间能力直接降临的。 “这么强的空间能力啊……” 启墨喃喃自语。 袖漓看向他：“神君知道是谁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知道。”启墨叹息：“那是饕餮……” “陶止。” 这边，厉池池被扔到符季非的面前，陶止冷冷道：“再吵，我就把你两个都扔回去。” 第50章 龙凤儿（六） 符季非接过已经昏迷的厉池池嘿嘿一笑：“知道了老大。” 旁边站着的相晓摇摇头，不过也没说什么。 陶止转身来到慕寒栖的住所。 “首领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慕寒栖问候一句，继续慢悠悠地描绘着幻阵。 陶止观察着慕寒栖的神色，开口：“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妖。” “是吗？”慕寒栖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那是一条鲛人。” 陶止看着慕寒栖笔尖顿了一下，整个阵法都被毁掉了，他才接着说：“我感到奇怪，一个有着王鳞的鲛人会冰系法术不说，似乎与龙族还关系匪浅。” “他身上的鳞片可不一般啊，似乎是龙鳞呢。” 慕寒栖喉结动了动：“首领说这些干什么” “不想去看看吗？”陶止也是直截了当地问，“毕竟那......” 慕寒栖深吸一口气：“我会去的。” ...... 众人翘首以盼的齐蔚然再一次划破虚空回来，慕澜衣期待地看向他，却只收到了对方摇了摇头。 “抱歉，没追上。” 一时间所有妖都沉默了。 “或许我能帮上点忙。”启墨说。 齐蔚然蹙眉：“你去太危险了。” “危险吗？”启墨笑笑，“他恐怕早就知道我来了，去不去找他可不是我决定。” “至少现在我去还有一点主动权。” 见齐蔚然没说话，启墨接着说：“我来找他，或许还能周旋一下，让其他人去你猜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谢致开口：“他离开这么久，性情肯定会有变化的。” “你们......”启墨无奈，“是不是忘了我好歹是神君啊。” 要是他养的小桃子确实变了，他也不是跑不掉啊。 最终齐蔚然还是答应了启墨：“别勉强。” 启墨嗤了一声。 商量好了后续事务，慕澜衣开始陆陆续续拜访那些孩子家，厉池池现在是下落不明，但答应他的愿望还是要满足的。 “你好，”慕澜衣敲开第一个家庭的门，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证件，“因为您家孩子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医院还要追踪观察一段时间。” 这样，慕澜衣拜访了一家又一家。 最后一家姓符。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疲惫的妇人，了解慕澜衣的来意后让他进了屋。 "孩子呢？"慕澜衣问。 “在写作业。” 妇人领着慕澜衣看了看女孩，上午才醒过来的她面容还有些疲惫。 慕澜衣叹了口气，离开女孩的门口。x 他下楼对妇人说：“让孩子休息一下吧，她才恢复。” “我们也想让她休息啊，可是医生你不知道，现在的学业不等人啊。”妇人叹了口气。 “这么跟你说吧，”慕澜衣说，“你孩子这次的病就是和学习有关的，高强度的学习已经让孩子身心疲惫了。” 他可没有信口胡诌，医院的意思确实说了学习已经伤害到了他们。 妇人闻言愣了愣，近些天的压力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也希望她好好的,身为一个母亲，我怎么会想伤害她啊！” 妇人想起当初怀着孩子时情形，说：“每一个妈妈在怀着孩子时想的都不过是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就好，可只有孩子出生后才会明白，那些不过是天真的幻想。” “医生，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孩子吧？你不知道，教育生活特长品德素养，孩子差哪一样都会落后于同龄人，如果现在松懈了，那么她连平平安安说不定都不能做到。” “我也不想逼孩子，可这个社会不允许啊，她现在有我们，往后呢，没有父母的庇佑，我不想在天上看着自已的孩子受苦啊！” 慕澜衣叹了口气：“可是夫人，您是不是可以看看，您的女儿或许已经达到您最初的期望了呢？市一中的年级三百多名，她已经很优秀了。” “就算您希望她再好一点，可不可以考虑更温和一点的方式呢，爱是培育鲜花的沃土，不是带着荆棘的玫瑰。” 妇人愣了愣，她抬头看向女儿的房间，直到慕澜衣走了都没发现。 慕澜衣完成厉池池交代的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怎么，累了？” 是齐蔚然的声音。 慕澜衣抬头看向眼前的身影，猛地扑了过去。 齐蔚然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慕澜衣闻够了熟悉的气味才回答：“然然，我以为我只有一点喜欢你，现在发现，我喜欢你应该比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齐蔚然先是被他的话逗笑了，然后猛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和这些熊家长一比，你把我养的像娇花儿一样。”慕澜衣打了个哈欠，“你看你脾气好，能力强，有责任心，长得也是招蜂引蝶的，先前我还在疑惑怎么会喜欢你呢，现在看来......嗯，原来是没我不喜欢的地方。” 第59章 齐蔚然把慕澜衣从怀里扒拉出来，严肃认真地看着他，问：“小鱼你是什么意思？” “没听懂？我说我喜欢你啊。”语气就像今天早上的面里加个蛋一样简单。 “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了？”齐蔚然面上淡定，实则就像喝了几斤醉千年一样，有些晕晕乎乎的。 慕澜衣神色也认真起来：“我的父母明明很相爱，最终却分开，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愿说出自已的想法，而今天这些家庭无外乎如此，他们很多时候，明明开口说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赌气憋着，然后两败俱伤。” “然然，时玖说，喜欢一个人而不告诉他会很难受，我呢，又不愿意难受着......” “所以，慕澜衣看着齐蔚然的眼睛，””你接受吗然然？” “接受我的喜欢。” 小鱼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自已，齐蔚然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顺便给袖漓家的老二记上一功。 他想过小鱼会想很久，毕竟他的小鱼不懂这些，从来没有什么人教过小鱼。 不过齐蔚然有的是耐心，妖族岁月漫长，他等得起。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小鱼就这么正正经经地告诉他“喜欢”，齐蔚然表示容他缓缓。 第51章 鲛人泪（一） “然然？” 见齐蔚然没反应，慕澜衣又叫了声。 齐蔚然深吸一口气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知道。”慕澜衣认真地说， “你不是外公大伯，也不是厉池池青洛，但我依旧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想未来的某一刻会失去你。” 齐蔚然闻言笑了起来，他轻轻抱住慕澜衣说：“今天大概是我的幸运日。” “如果可以，我绝对愿意。” 九个浩劫，满身鲜血，从族人不在后他一直游走于世界之外，直到遇见慕澜衣后才入了人间。 袖漓常说，养过慕澜衣之后齐蔚然才有了作为生灵的血肉，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慕澜衣的感情永远热忱而真诚。 他是齐蔚然无味生活里的太阳，而万物天性向阳生长。 “那么你是答应了？”怀里慕澜衣的声音有些闷。 “我等了好久了，怎么可能不答应啊。” “猜猜我为什么知道厉池池？”齐蔚然说。 慕澜衣抬眼看他。 “你四百岁回了龙族，躲着不愿见我，那我就只能偷偷看看你了。” 齐蔚然的日常无非是打打妖怪，杀杀堕妖，闲暇便看看慕澜衣今天打了谁，明天和谁玩到了一起，什么时候哭了笑了，齐蔚然也会心情郁闷或是愉悦。 “所以......”慕澜衣眯起了眼睛，“你偷看我，外公他们知道却没和我说？” 齐蔚然突然感觉不妙。 “你来找我，但凡见我一面，我也不至于为你苦恼四百年啊。” 虽然是他先躲着人的，但此刻，慕澜衣理直气壮。 齐蔚然摸摸他的脑袋，说：“你还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待在龙族更安全。” “也是。”慕澜衣想到自已小时候那脆皮的样子，话锋一转：“回去吧，我想吃麻辣酸菜鱼。” 齐蔚然松了一口气。 ...... 回到家，宴清和乐未央明显感觉两个大妖之间的气氛变了，莫名让崽牙疼。 “花椒放多了，好麻。” “先吃这碗。”齐蔚然把一碗没骨头没佐料只有些汤底的鱼肉端到慕澜衣面前，然后把慕澜衣的碗端走。 “然然然然，这个提子甜，快吃！” “好。” “然然，你那草木之灵老三说我幼稚。” “明天不给他浇水。” ...... 乐未央严肃看向宴清：“那个凶巴巴的家伙是不是要把我师父拐跑了？” “呵，何止拐跑啊。”宴清淡淡地留下这么一句便回了自已房间，没管原地跳脚的幼稚鬼。 齐蔚然身上他当然也看到了亲缘线，可是宴清为什么不找他呢？ 宴清面无表情地想到对方身上那淡的可怜的亲缘线，颜色和慕澜衣身上的根本没有可比性。 有条颜色最浓烈，是慕澜衣的，还有条颜色一般，可能是因果线。 宴清不禁叹了口气，他敢肯定以及确定，如果没有慕澜衣，他在齐蔚然那啥也不是。 所以要在这里待下去，他还得看慕澜衣呢。 ...... 晚上，慕澜衣严肃地问齐蔚然：“我们现在是伴侣了吧？” “当然。”齐蔚然回答。 “那么，”慕澜衣期待地说，“我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睡觉了呢？” 齐蔚然眉头一挑。 慕澜衣以为他不愿意，继续道：“可是我看那些有伴侣的伯伯哥哥姐姐们都是和伴侣一起睡的啊。” 他有点私心，要是他和然然能一起睡的话，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给然然染味道啦。 “不是，”齐蔚然哽了一下，“当然可以一起睡的。” 只不过，慕澜衣想的睡觉和他想的大概不是同一个。 慕澜衣可不管他怎么想，美滋滋地抱被子去了。 小时候他因为缺乏安全感，他也是和齐蔚然一起睡的。 齐蔚然身上的味道慕澜衣很喜欢。 从某方面说，麒麟全身上下都是宝贝，缩在宝贝里睡觉，慕澜衣想想都觉得幸福，在龙族长大的他完全拒绝不了啊！ 第60章 意料之中的，两妖安安分分地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慕澜衣神采奕奕地醒来，看着旁边眉清目秀的齐蔚然，突然就激动了。 他喜欢的妖在自已旁边安安静静地睡觉哎！ 这个认知让慕澜衣身上属于龙族的一半感到分外满足。 齐蔚然当然早就醒了，只不过他想看看小鱼会干什么。 慕澜衣的爪子点点齐蔚然的鼻尖，然后又摸了摸他的眉毛，心里感叹：怎么办啊，伴侣越看越好看！ 齐蔚然还是睁开了眼睛。 慕澜衣：“怎么，我打扰到你了吗？” 齐蔚然无奈：“这么早就醒了？” “龙族的规矩，”慕澜衣笑得很甜，“我得带你回去给外公还有伯伯们看看。” 齐蔚然闻言突然翻身起来，脑筋快速地转开，烛九阴那不用说也估计知道了，但是慕澜衣的那几个伯伯可不好对付。当初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小鱼，要是知道小鱼现在领回去的伴侣是他，呵呵...... 齐蔚然琢磨着怎么在不对他们出手的情况下自已也伤的不重。 慕澜衣看他这反应有些不解：“我伯伯他们会很高兴哒，你别紧张。 ” “是吗？”齐蔚然笑着看向头发还有些乱的慕澜衣,“那小鱼，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脸上恰到好处表露出来的不安与期待不禁让慕澜衣想起了齐蔚然的身世,再一联想到现在人类电视剧短视频里面那些恶婆婆和妈宝男的戏码....... 他抱住齐蔚然，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你是我的伴侣，我不会放任他们欺负你的!” 在慕澜衣看不到的视线盲区，齐蔚然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 山海域龙谷烛龙殿中，烛九阴的鼻子大大地哼了一声出来。 虽然他早就看到了未来，但真到了时候还是很不爽。 自家的镶金玉白菜，磕不得碰不得地养大，还得亲手送给别人...... 烛九阴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天道“狗东西”。 要是平时天雷早劈下来了，不过现在天道好像是有些心虚，烛九阴等了半天都没反应。 第52章 鲛人泪（二） 他不禁又重重“切”了一声。 什么也不知道的龙皇接到了先慕澜衣一步回来的传音，正激动地在龙皇殿走了一圈又一圈。 “哎呀，小衣也是，带对象回来怎么不早些说，这什么都没准备呢。” “去把冕服拿来......算了算了，太正式吓到小姑娘怎么办？” 在龙皇以及龙王还有那些长老的想象里，慕澜衣领回来的一定是一个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直到...... “劳烦域使亲自送小衣回来。” 龙皇上前迎接慕澜衣，他看到齐蔚然后转身吩咐：“快带域使去歇息。” 说完他又看向慕澜衣，试探性的问：“小衣，你伴侣......” “他啊。”慕澜衣指了指齐蔚然的方向。 “哪儿呢......”龙皇看着空气自语，莫不是什么体型娇小的植物，这除了域使也.......没别人...... 域使，呵呵...... 没别人...... 龙皇面无表情地问齐蔚然：“你是？” “小鱼的伴侣。” 龙皇“嘶”了一声，对慕澜衣说：“净喜欢开玩笑......” “大伯，我没开玩笑！”慕澜衣认真地说。 他想了想，突然踮起脚亲了齐蔚然嘴巴一口，然后他看向龙皇，眼神在说：真没骗你。 人类只有伴侣才亲嘴巴的！ 随龙皇来的侍从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嘶”声。 龙皇：......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然后他黑着脸转身往回走。 慕澜衣跟着走了几步才发现齐蔚然没跟上，于是返回拉着齐蔚然一起走：“别发愣啊然然。” 齐蔚然还在想刚才那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 他们从玉门关回来后都会恢复妖相，小鱼染上妖纹的脸庞分外的动人心魄。 那张漂亮的脸突然靠近，随之而来的是唇上的片刻柔软。 想着，齐蔚然的妖纹不禁亮了亮。 他轻轻晃了下头，想什么呢，现在应对这群龙才是头等大事。 众妖都没发现，在他们走后不久，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慕澜衣刚才站的地方，眼睛死死地盯着齐蔚然离开的方向。 半晌，他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是不是有病啊。” 他这么问自已。 ...... 与此同时，龙族的众妖看着他们的皇喜笑颜开地出去，垮着个脸回来。 大长老焦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龙皇疲惫地摆摆手：“自已看吧。” 大长老看向他身后的慕澜衣：“这也没事啊，好好的......哎对了，小衣你伴侣呢？” 龙皇终于爆发了，他指着齐蔚然跳脚道： “是他！是他！老子叫他照顾，这照顾得多好，叼回窝里了!” 大长老沉默了，龙族所有妖都沉默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齐蔚然想，人类这句话太对了，他今天不就见识到了吗？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一道狂暴的能量陡然在齐蔚然脚下炸开。 慕澜衣震惊，他的伯伯们脾气挺好的啊，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都是谁啊！ 第61章 “不是，你们打他干嘛？是我找他说喜欢他的啊！” 慕澜衣想起自已先前不确定心意还让齐蔚然等他的事，明明会耽误齐蔚然，齐蔚然却还是答应了，现在他还让人家回来挨打，这怎么看着也不对啊。 “小衣从小乖巧懂事，肯定是这狗东西黑心使了什么手段！” 龙皇此刻风度全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其他妖却纷纷认同。 慕澜衣震惊。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每次烂摊子不还是你们轮流来收拾吗？！ 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对不对...... 慕澜衣抱住齐蔚然，：“你们不准欺负他！” “真是我先找的他啊！” 一群妖完全听不进去，大长老冷笑道：“当初这家伙偷偷来看小衣那么多次，我就说不对，你们非不信，看看现在，给小衣都迷成什么样了！” 慕澜衣：...... “算了，小鱼。”齐蔚然小声说，“你先去看看外公吧，他们大概也是看我拐了你心里不忿呢，你看，他们这么久也没说什么不同意的话，单纯气了，我让他们打一顿就好了。” “怎么是你拐我啊？”慕澜衣皱起了眉头，“再说，谁有事没事讨打，我说了要护着你的。” “他们伤不了我。”齐蔚然自信一笑，然后凑到慕澜衣耳边说：“要是这么打一次就同意了，那是我赚。” 齐蔚然不知道小鱼脑补了什么，反正小鱼听完这话后看自已的眼神更加心疼了。 “去吧，放心。” 于是慕澜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临走前还给了齐蔚然一个珠子：“里面的幻术可以让你看起来伤得很重，我喜欢你，他们不会下死手。” 到了烛龙殿，慕澜衣还没看见外公便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知道他为什么要留那挨打吗？” 慕澜衣看着从帷幔后面出来的老人，行了个礼：“然然想要得到大伯他们的认可？” 烛九阴叹了口气：“你说的那是打斗，他留在那是单方面挨打。” “那不行，伯伯他们那么多人......”说着慕澜衣就要往殿外走。 “回来！”烛九阴有些恼怒开口，“你就当他出去执行任务被打了吧，这点打都挨不了，以后怎么在龙族混！” 慕澜衣恍然，龙族是崇尚力量的种族，打架那是三天两头，齐蔚然和他回来是晚辈，那么不能还手，而他在攻击下的受伤程度也是实力的表现，可是...... “这不是表姐他们夫婿才走的流程吗？” 敢情这小崽子还以为自已是娶媳妇？！ 烛九阴气笑了，冷哼一声没说话。 他们家的鱼崽感情经验为零，怎么也不像能在齐蔚然那家伙手下讨到好的。 龙谷远处的山头，慕寒栖坐在一堆酒壶旁，他慢悠悠地看着远处因为打斗产生的烟尘，咬了咬后槽牙。 那齐蔚然的年岁是慕澜衣的好几倍了，也下得去手！ 第53章 鲛人泪（三） 慕寒栖倒是丝毫没有怀疑慕澜衣不是自已的孩子，因为两人实在是太像了。 他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眼前迷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慕寒栖喃喃自语：“当初走得那么决绝，留下个孩子干嘛。” “倾竹，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欠？” 倾竹是个不被龙族父亲承认的蛇妖，后来借助外物洗涤了血脉，回到龙族却还是不知道怎么没了，倒是留下的孩子因为被烛九阴认可而分外受宠。 这些都是他最近打探到的消息，毕竟当初他寻遍了蛇族也没找到倾竹，实在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回了龙族。 洗涤血脉？鲛珠确实有这个作用。 “倾竹，你大抵从未爱过我是吗？” 从陶止口中知道慕澜衣开始，慕寒栖就忍不住地靠近那条小鱼崽，无法形容自已刚刚看见慕澜衣时的心情。 慕寒栖甚至有些唾弃自已，因为他当时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是他和倾竹的孩子，一个流淌着他们血脉的珍贵后代。 慕澜衣有着和自已极为相似的五官，唯独那双眼睛，和他的母亲一样是璀璨的金色。 几百年来未曾有过波澜的心境泛起涟漪，那是鲛人留给孩子的一片柔软。 ...... 当烛九阴终于愿意放慕澜衣离开后，后者便马不停蹄地跑到齐蔚然身边。 而齐蔚然这边被五花八门的招式一顿胖揍后，就外观看来，很是狼狈。 慕澜衣心疼地扶过齐蔚然，和堕妖打架时齐蔚然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看看鞋子上，沾着毒液；看看衣服上，还有被火烤的痕迹；至于手和脸，青青紫紫，红色的刮痕还不少。 慕澜衣红着眼睛地看向龙族众人，郑重开口：“外公说，你们这是对然然的考验，看他往后能不能进龙谷，那么现在打过了，就没有下次了。” 龙皇看了眼齐蔚然被他一拳打伤了的嘴角，冷哼一声：“便宜你了。” 大长老这时也开口：“别忘了你说的话，否则今天在场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晚辈谨记。” 齐蔚然认真向龙族众人行了一礼。 “行了，你镇域司也还有事，我们也不耽误你们，走吧，鱼崽历练完了再一起回来。” 第62章 龙皇摆摆手，带着一群龙浩浩荡荡地去了烛龙殿。 留下的齐蔚然和慕澜衣对视一眼，慕澜衣嘀咕一句：“早知道我就和他们好好说了再来了。” “早些来也没什么不同，毕竟龙族的伴侣流程可是山海域里出了名的。” 齐蔚然带着打趣意味地笑了笑，然后在原地恢复起自已身上的伤势。 他伤的并不重，由此可见这群龙还是留了手。 毕竟龙皇和大长老都是神君，其他的参与者也都是王级以上，皇级居多，真打起来，齐蔚然肯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一群山海域的顶级强者，出招却都是往皮肉上招呼。 齐蔚然有些想笑，但奈何嘴角有伤。 他算是知道小鱼有时别扭的样子像谁了。 ...... 虽然烛九阴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龙皇再说一遍他也还是听得挺认真。 “那小子，”龙皇说，“倒是一声都没吭。” “毕竟要担起域使一职，心性肯定是好的。”大长老淡淡道。 “情谊倒是不用担心，齐蔚然比我们想的还要重感情。” 龙皇回想刚才齐蔚然说的话： “你们说我心思不纯早有图谋，我认，我图小鱼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们说我孑然一身不通情义，我认，但我受过的所有磨难不会让小鱼再沾染半分；你们说我不顾自身淡薄性命......” 齐蔚然嘴角带着血，墨色的眼睛却亮的出奇：“从前我无牵无挂总与对手以命相赌，但往后，我会比谁都惜命。” “如此，便又多了几分把握。”烛九阴抬头，眼睛穿过大殿看向外面的天空，他叹息一声：“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是。” 其余龙族纷纷应声。 ...... “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恢复好的齐蔚然睁开眼看向慕澜衣。 “当然，”慕澜衣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请了三天的假，这不是还剩一整天嘛。” 齐蔚然笑笑：“那走吧。” 齐蔚然带着慕澜衣来到了麒麟冢。 这里埋葬着所有在浩劫中死去的麒麟的尸骨。 麒麟死去，可威压尚存，方圆几里除了齐蔚然和慕澜衣便也只剩花草树木。 风拂过周围的林子，莫名有些荒凉之感。 齐蔚然向着那座巨大的坟冢行了一礼，然后他轻声说：“父亲母亲，各位族老，晚辈今日特来告知，晚辈，不再是这世间的孤客了。” 慕澜衣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齐蔚然会带他来这里。 听着齐蔚然的话，慕澜衣也上前一步，他握住齐蔚然的手，似是自语也似是承诺：“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微风轻轻交织起两妖的长发，似是无数麒麟无声的回答。 齐蔚然用力回握住牵着的手，握住了他在这世间的锚。 慕澜衣不知道，在他遇见齐蔚然以前，齐蔚然一直是迷茫的，他不明白自已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镇守山海域和人间的安宁？ 不，那是镇域使的，是每一任镇域使的责任。 那么他作为齐蔚然的意义呢？ 齐蔚然不知道。 而自从他把慕澜衣带了回来，生活不免精彩几分。 在他又一次想明天干脆和哪个堕妖同归于尽算了，珍珠吧嗒吧嗒掉地上的声音却拉回了齐蔚然的思绪。 齐蔚然问：“怎么了？” 才到新环境的慕澜衣终于是没忍住大哭起来：“呜呜呜，我好饿啊，呜呜，崽崽已经十天没吃饭了呜呜，要饿死了......” 齐蔚然这才暗道一声糟糕，忙去准备吃食。 也没什么功夫再想什么意义不意义的了。 一天，齐蔚然又带着满身血气回来，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四年的慕澜衣胆子也大了，他一边抱着一大堆伤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边忍不住抱怨：“然然你能不能爱惜下自已的身体，每次这样回来真的很让人担心......” 第54章 鲛人泪（四） 旁边的闻祁玉笑道：“你出个任务，澜衣瘦的比你都多。” 齐蔚然愣了愣，担心？为他吗？ 齐蔚然心跳漏了半拍，这是......被人牵挂的感觉？ 如果非要找个不那么丧气的理由，当时的齐蔚然想，至少，不让这条小鱼伤心吧。 ...... 这边，手下给陶止拿来一份资料：“首领，启墨神君在人间的活动就是这些了。” 陶止接过来翻了翻，冷笑一声：“住得离齐蔚然那么近，是生怕我找上门吗？” 手下大气也不敢出。 “老三那还闹吗？” “自从首领您把那个堕妖给三首领后，三首领比往常安静了许多，最近都没去挑衅五首领了。” “他倒是认定了。”陶止神色莫明。 一旁的相晓见他这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而慕澜衣两妖才回镇域司，便接到谢致的消息：“你们的假期要提前几个小时结束了。” “怎么回事？”齐蔚然问。 谢致拿出一张对折的纸，看向慕澜衣：“你朋友留的，上面消息还不少。” 慕澜衣看着谢致手中的那一页轻飘飘的纸，心情却格外沉重。 “去会议室？”谢致招了招手。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而紧张。谢致站在会议室的前方，他手中拿着一张纸。随着他的动作，那张纸被投射到了大屏幕上，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第63章 谢致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前看来，我们必须尽早找到饕餮他们的据点。如果厉池池所说属实，那么这很可能就是第十次浩劫。” 众人没说话，消化着纸上的内容。 厉池池说，陶止让手下人到处寻找那些心思不纯的人，然后唤醒他们的欲望，如同人类养鸡养鸭一般，他在培养堕息。 而这么多的堕息一旦被人为地释放出来，这世间无疑会多出数量可怕的堕妖。 这还不是陶止的最终目的，他的想法，是要开放堕狱。 释放堕息会杀人，堕妖，会杀人。 到时候饕餮身上的杀孽怕是足够天雷劈散他十次！ 启墨叹了口气，暗骂一句：“小畜生。” 齐蔚然看了他一眼，吩咐：“通知各分部，让他们都做好准备，侦查员不得放过任何异常情况，发现堕妖踪迹即刻上报总部。” “至于寻找饕餮，交给我和启墨神君。” “各部门随时待命，尽全力遏制堕息产生。” 众妖齐声回答：“是！” 这时，有下属敲门：“玄门的人来了，想见域使大人。” “带进来。” 片刻后，一名老者随接待员进来。 老者是对于慕澜衣而言是生面孔，一进来便直奔主题：“最近堕妖猖獗，依老朽拙见，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您有什么发现？”齐蔚然问。 老者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最近有妖大肆捕捉有灵力的人类，老朽的师侄也在其中。” 最近玄门失踪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值。 “堕妖一向渴望灵力与新鲜血肉，这一现象怕是与他们有关......而今玄门势微，老朽特代表玄门百家前来求援。” 玄门与镇域司历来是合作关系，如此也不算逾矩。 袖漓扶着老者坐下后，眼神严肃，语气沉重地道出：“据我们所知，饕餮要有大动作了！” 听到这话，老者心中一震，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轻声喃喃道：“难怪……” 他的目光从袖漓身上移开，转向其他妖，询问道：“那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众人沉默不语，苟言微微抬起头，声音低沉地说：“我们目前还没有头绪，只能先想办法找到他们的老巢再说。” “这样，”齐蔚然说，“玄门若遇上无法解决的事，交给镇域司，特殊情况，求援无需支付报酬。” 老者闻言起身道谢：“那就谢过域使了。” 玄门如今衰落，好不容易有了些有天赋的孩子，也是包括他的师侄，前不久一场试炼上却被来路不明的妖一网打尽，现在还生死未卜。 “那些失踪之人，就拜托诸位了。” 如今的人类之中，可没有能和饕餮硬碰硬的。 晚上，慕澜衣和齐蔚然回到家，看见两个小家伙才想起来，他们也是堕妖捕捉的对象。 慕澜衣神情严肃地叮嘱道：“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再外出一步，这里有不弱的阵法守护，只要不出去就会安全一些。” “知道了。”乐未央乖巧回答。 宴清却是看向齐蔚然身上颜色越来越鲜艳的因果线，慕澜衣身上也有一条，此刻两条因果线竟然有些互相靠近的意味。 “怎么了？”慕澜衣注意到宴清的视线。 宴清皱起眉毛：“小心。” 慕澜衣愣了愣，笑着说：“好的。” ...... 第二天，慕澜衣接到一个任务。 “南海惊现庞大幻阵，诱捕了不少渔民，这件事我看给你办比较合适。 谢致说着递给慕澜衣一个小圆石。 慕澜衣接过小圆石，抬眼问：“然然呢？” 一大早就被叫了过来，此刻却不见踪影。 “北省连同附近的几个城市出现大量堕妖，分部死伤惨重，让他去处理了。” 慕澜衣抿了抿唇，转身准备前往南海。 身后谢致的话继续传来：“任务危险等级没划分，自已多注意，别像上次妲已那次了！” 现在镇域司已经取消了贡献值制度，所有妖和人都在全力应对饕餮的事。 ...... 南海，今天天气不错。 渔民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和风平浪静的海面。 最近由于时常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巨浪卷入海里，当地已经严厉告诫渔民过些时候再下海了。 可想起闺女天真明媚的笑容，渔民叹了口气，已经开学大半个月了，而他家闺女还没交学费。 闺女成绩那么好，可不能再像他一样在海上漂泊一辈子了。 这时，远处传来不小的水花声。 渔民寻声望去，一条漂亮的金灿灿的大黄鱼跃出海面。 渔民捕了半辈子的鱼，从来没见到这么大的大黄鱼。 听说上次村东的老刘钓了一条五斤的大黄鱼，卖了好几千呢！ 第55章 鲛人泪（五） 而刚才那条，比老刘的还大了不少。 渔民没有犹豫，驾船向那条黄花鱼跃出的地方靠近。 虽然按经验来说，此时把它捕捉上来的概率已经很小了，可渔民还是想试一试。 远处，大黄鱼再一次跃出水面，只不过距离又远了些。 渔民的一整颗心都激动起来。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浮出水面。 第64章 慕寒栖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渔民，又回到了海里。 “最近的人似乎是少了些，看来动作大了。” 一些小鱼游过来围着他愉快地转了转，享受着他周围最干净的海水。 “阿爸！” 周末放学回来的女儿站在海边，向捕鱼归来的父亲招手。 渔民乐呵呵地从船上下来，手里提着一条金灿灿的大黄鱼。 “哇！阿爸，它好漂亮！” 渔民领着孩子回家，他换了干净的手牵起女儿：“丫头，你的学费有着落咯！” 女儿闻言也灿烂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和海平线上红彤彤的夕阳一样美。 礁石后面，一道白色的身影跃入水中，他自言自语道： “放几个活口，才能钓上真正的大鱼。” “算算时间，他应该也来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准备一下。” ...... 慕澜衣站在沙滩上，一望无际的海与星空让人分外宁静。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便一跃进入水中。 眉心的扇形金鳞散出淡淡光辉，净化着水中的杂质，珊瑚中的鱼儿快速向慕澜衣聚拢。 明明是在冰冷的海水里，鱼儿的眼睛却都流露着不加掩饰的亲近。 慕澜衣的心跳速度有些快，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什么。 来之前慕澜衣就想过了，这个幻境很有可能是他父亲搞出来的。 “所以，是你吗？父亲。”慕澜衣喃喃，“如果是，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慕澜衣感应着幻境的位置，向着一个方向直直地游过去。 而当某一种奇妙的感觉滑过慕澜衣时，他知道，自已已经到了。 他进入了一片温暖的水域，此刻是白天。 慕澜衣穿过海草森林，小心地隐藏自已的踪迹。 可正当他谨慎地前进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身后炸响：“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慕澜衣浑身一僵，他埋着头硬着头皮转身，还没想好怎么见父亲。 一个怯生生的有些熟悉的声音却在慕澜衣旁边响起：“抱......抱歉，我马上就走。” 不对，慕澜衣猛地抬起头，他的父亲确实就在不远处，不过他好像看不见自已，视线落在了旁边。 慕澜衣于是转过身，有一个衣着狼狈的女子出现在他的旁边。 看清女子的面孔后，慕澜衣的泪水陡然涌出。 那是...... 他的母亲！ 此刻的母亲没有被病痛缠绕，尽管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她的容貌却依旧清艳如仙露明珠。 女子脸上有着慌乱，她害怕又着急地解释：“我......我被仇家追杀逃到这里，不是......不是有意冒犯您的领地，我马上离开，马上离开......” 说完，女子转身便准备走。 “站住。” 而海草森林外那坐在巨大砗磲上的鲛人却不乐意了，他摆动尾巴绕到女子面前：“来都来了，干嘛走这么急。” 女子不敢看他，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被追杀的生活颠沛流离，她现在活的小心翼翼。 “你刚才说有人追杀你？” 鲛人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这个外来生物。 胆子小，修为低，却有着姣好的容貌，瞧瞧，连手臂上的蛇鳞都藏不住，这小蛇妖在外面一定过得很苦吧？ “别跑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水天境，不过眼下你安全了。” 鲛人莞尔一笑：“我是这里的主人，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暂时允许你住下来。” 女子这才抬起了头，惊为天人的容貌完完整整地展现在鲛人的面前，她像是不可置信，又有些惊喜，眼眶红了，眼泪似乎融进了海水里。 “多谢......” 话未说完，女子便晕在了鲛人的怀里。 生性善良单纯的鲛人被吓了一跳：“姑娘？喂？” “不是吧，晕了？” 慕澜衣看见鲛人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嘀嘀咕咕道：“难道是我吓到人家了？” 慕澜衣：..... 不得不说，从前完全没接触过外界的父亲比起母亲来说，还要稚嫩太多。 看着抱起小蛇妖的鲛人背影，慕澜衣暗自思索：这大概是父亲的记忆，难道......父亲是想给我看看当年发生的事吗？ 也好，就让他来看看，在父亲这边，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哎哎哎，你别动！” 一个晚上过去，鲛人拦住正准备走下海草编织床的小蛇妖：“我让长老来看过了，你的身体底子很差，需要好好养养。” 那当然差了，慕澜衣想，母亲当年为了不引起怀疑，出发前可是特意让各位长老重伤了的。 “多谢。”小蛇妖往角落里缩了缩，显然对鲛人还有些害怕。 这时，小蛇妖感觉到一道视线似乎一直落在自已身上，她没忍住抬头，却和鲛人对视了！ 鲛人在看她的眼睛，而她的眼睛......是金色的。 小蛇妖连忙抬手挡住了眼睛，慌忙急切地说：“别......看，丑。” 鲛人皱起了眉头，他轻轻拨开小蛇妖的手和额前的头发，认真地说： “哪里丑了，很漂亮的眼睛。” 小蛇妖浑身一怔，看着鲛人呆在了原地。 鲛人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略微尴尬地移开视线。 第65章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却传入他的耳朵：“我的父亲是龙族的，他......不认我......” 鲛人闻言一瞬间就愧疚了，他想起小蛇妖刚见面时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还有仇家...... 什么仇家，怕不是龙族哪个家伙觉得损害了自已的名声想灭口吧？ 毕竟就像鲛人只有王脉才有金鳞一样，龙族也只有王脉才是金瞳。 第56章 鲛人泪（六） 这么想着鲛人不禁有些同情小蛇妖了。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倾竹。”小蛇妖说，“‘倾覆’的‘倾’，‘竹子’的‘竹’。” “很好听的名字，不过我认为，是‘倾城’的‘倾’。” 太阳升起，水天境也大亮，窗外的明净仿佛为鲛人镀了层柔光在身上。 “我叫慕寒栖，‘爱慕’的‘慕’，‘寒流’的‘寒’，‘栖息’的‘栖’，我的哥哥是这里的王，我也勉强有几分权力。” “你放心，只要你在这水天境内一天，我都罩着你。” 幻境的某一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慕寒栖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他嘴巴动了动，吐出两个字：“蠢货。” …… 后来倾竹才知道，慕寒栖的权力可不是只有几分。 鲛人王对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那是分外地溺爱。 自然，倾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水天境外围设有古老且强大的幻阵，除了鲛人族的情报员可以在特定时候出入外，其他的鲛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至于原因，大概是大多数出去的鲛人没有落得好下场。 “看，这是什么！” 几天的相处下来，小蛇妖已经没有最初那般害怕鲛人了。 她抬眼望去，如芝兰玉树的慕寒栖递了一个篮子过来，里面都是些世所罕见的宝石。 倾竹有些迟疑：“这是......” “给你的。”慕寒栖说着把篮子放在了床边，“你一直都待在房间里，不利于身体恢复，要出去看看吗？” 倾竹看着他，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您不必对我这么好的，得不偿失。” “龙族不会认我的。” 这话似乎透露出，从前也有妖对她好过，可不过是为了她身上的血脉。 慕寒栖闻言有些生气，他微微提了音调：“这是什么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妖？” “可是......我无以为报。” “这个啊.......”慕寒栖思索片刻，抿唇一笑：“我没去过外面，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吧，当做......你给我的报酬。” “......那好。” 如此，水天境内的每一个鲛人都知道，他们的小殿下有一个外来的宝贝，磕不得碰不得，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这天，鲛人族的王召见了倾竹。 王打量了下眼前的小蛇妖，然后开门见山道：“我鲛人一族素来喜爱貌美生灵，无关情爱，就像龙族喜欢财宝一样，所以幼弟难免对你做了些逾矩的事，还请见谅。 ” “那么......你呢？又是怎么看待幼弟的？” 倾竹闻言跪下认认真真地向鲛人王行了一礼 ，柔声开口：“小妖十分感谢小殿下的搭救恩情，天火极冰加诸已身不可报，万不敢有其他想法。” 鲛人王闻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再问：“近些天有些族人对你有些不满，让我把你丢出去，你有什么想法？” 倾竹低头沉默半晌，然后说：“倾竹可自行离开，不会让小殿下为难。” “那若是他不放你走呢？” “殿下大德，不该被小妖所累，如此，小妖愿以死谢罪......毕竟若没有殿下的庇佑，小妖也活不到现在。”这次，倾竹回答得坚决有力。 “......” “行了，回去吧。” “是。” 待倾竹走后，慕寒栖从礁石后面游出来。 “看来是没什么危害，回去告诉她可以继续留下了。” 鲛人王说完，却发现弟弟半天没应声，一转头却发现对方失落地看着倾竹离开的方向。 “这是怎么了？” “兄长，我好像动心了。”慕寒栖的脸上有着迷茫和不确定。 鲛人王喉咙一哽：“相处不过半月，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是动心。” 慕寒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这是没见过外面的生灵，好奇罢了，要是真想找个伴侣，我明天就举办宴会让合适的女孩子都来。” 见慕寒栖还不为所动，鲛人王继续说：“就像我刚才对她说的那样，你现在对她的感情就和你嫂嫂养小可爱是一样的，更像对宠物的情感，别混淆了。” 慕寒栖这才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是么？” 鲛人王拍拍胸脯：“哥以过来人的身份向你保证。” 旁观的慕澜衣不禁想笑，他没想到父母是这样开始的。 而同样看着的慕寒栖也有些怀念，他看着鲛人王的脸，嘀咕道：“回去估计会被笑死，不过可以想办法让小东西先去看看。” 虽然慕寒栖对慕澜衣的感情有些复杂，但作为鲛人族的一员，他依旧希望幼崽会喜欢族人。 第二天，鲛人王是个行动派，说要办宴会，那就不会多拖一天。 有些渠道的鲛人都让家里的晚辈准备了起来，毕竟凭借王对小殿下的在意程度，这其中一定能获取不少好处。 第66章 倾竹在屋子里看到窗外分外热闹，明明天已经黑了，水天境却四处摆出了色彩斑斓的水晶灯。 闪着荧光的水母与小鱼向着同一个地方飘去，三五成群的鲛人也渐渐靠拢。 “这是要干什么？”倾竹找到一个打扫的下人问。 “哟，姑娘还不知道呀，王为小殿下办了一场聚会，明眼的都看得出这是殿下要选伴侣了！” 倾竹闻言愣了愣，然后慢慢地转身离开。 背后的下人这才意识到什么，叹了一口气：“多好看姑娘，可惜......” 倾竹独自来到了海草森林，来到了她和慕寒栖初次见面的地方。 巨大的砗磲上空落落的，只有一地的珍宝安静地闪着光辉。 也是后来倾竹才知道，用慕寒栖的话来说，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 “如此也好，到底心中不安。” 倾竹自语着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这时，一点轻微的动静却在她的身后处响起。 “谁！”倾竹警觉回头，却发现来者是本该在宴会上的慕寒栖。 “您怎么......” “我不喜欢她们。” 慕寒栖打断倾竹的话。 第57章 鲛人泪（七） 两妖对视上，鲛人的眼睛清澈的惊人。 倾竹率先错开视线：“毕竟是王安排的，您还是去看看为好。” 慕寒栖有些郁闷：“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可我不是。” 慕寒栖向前靠近了些，真诚地看着倾竹：“我不信你对我的心意没有一点感觉。” 倾竹嘴巴动了动，最后叹了一口气：“小妖配不上您。” “我已经向哥哥说了，哥哥也应允我，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鲛人族整个王脉都会护你周全。” 小蛇妖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鲛人试探着牵起她的手：“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这个事哪里说得清呢，只是每一次见到你我都会很开心，第一次见面是这样，往后的无数次也是这样。” “哥哥说我这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可鲛人族貌美者不在少数，唯独对你，我有不一样的感觉。” 慕澜衣听着鲛人的话嘴角含笑，他的父亲虽然是咬了母亲的钩，但......他真的好会说话啊！ 倾竹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慕寒栖带着她回到宴会上，两妖牵着的手已经表明了一切。 鲛人王看着自家弟弟乐呵呵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族人们失望的大有妖在，可随即他们便扬起了笑容，为他们的殿下献上祝福。 “是不是很美好的画面。” 陌生的声音在慕澜衣旁边响起，慕澜衣先是一怔，随后强装镇定地看向旁边。 俊美的五官，淡然的神色，还有洁白的长发与鱼尾，慕寒栖仿佛是海中的神灵。 慕澜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不过他后退了一些。 眼前的妖还不知是敌是友。 “为什么，”慕澜衣艰难地开口，“为什么要帮助堕妖？” “堕妖？”慕寒栖轻笑，“我帮的是我自已。” 慕寒栖并没有明确表明自已的立场，他扔给慕澜衣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贝壳：“如果你想，可以去看看你的另一个族群。到了山海域的南海，这东西会为你指明方向。” “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幻境我就撤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慕寒栖转身准备离开。 本来想让这崽子看看过往的，让他知道至少他是诞生在爱之下，可是慕寒发现，直到现在，自已依旧无法面对倾竹的背叛。 慕澜衣却在身后叫住了他：“母亲有自已的苦衷，我来是想......” 话未说完，慕澜衣便被慕寒栖以极快的速度掐住了脖子。 慕寒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要得寸进尺。” “毕竟你身上流着她的血，让我恶心！” 慕澜衣没有反击，因为他知道，母亲就算做的是为苍生的事，可终究愧对父亲。 告知父亲真相或许有些困难，但慕澜衣不会放弃。 “母亲......是辜负了你的情义，但......她没......没有辜负山海域的......万千生灵。” 慕寒栖冷笑一声，把慕澜衣扔了出去。 看着远处重新直起身子的崽子，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慕澜衣擦擦嘴角的血迹，坚持把剩下的话说完：“虽然对您来说不公平，但我在龙族长大，自然会偏向母亲，她救下的一切要是受到了您的破坏......” “我们，会是敌人。” 慕寒栖闻言喉咙动了动，然后轻蔑地看了慕澜衣一眼：“凭你？一个王君级？” 慕澜衣没说什么，直接捏碎了刻有传送阵的珠子，回到了山海集团。 留在原地的慕寒栖回想着慕澜衣的话，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听完孩子想说的话，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而倾竹...... “呵，你看，直到现在我还在想，他会不会告诉我这一切是一场误会，我也可以放下这几百年的仇恨了。” 白色的身影也消失在海里，月光照入水中，隐隐可以看见几颗白色的珍珠缓缓沉入海底。 慕寒栖承认他对慕澜衣出手是害怕了，他害怕听到什么自已无法接受的真相。 如果倾竹挖出他的鲛珠吞下，在他的面前长出龙角都是误会，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是误会的的啊，那可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已眼前，自已身上的事。 第67章 可万一呢？ 倾竹见到嫂子养的小可爱都会吓一跳，更何况活刨鲛珠？ 相处那么些年，虽然慕寒栖先前在感情上是一张白纸，但他能确定倾竹对自已是动了真心的。 慕寒栖突然自嘲地笑笑，不知道是笑自已的愚蠢，还是因为几句话就心软了。 “现在还活着不就是证据吗？” 鲛人族刨鲛珠几乎十死无生，慕寒栖能活下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不过他的语气可不是庆幸，更像是在讽刺自已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但或许......又带了一些希望？ ...... 慕澜衣回来时天还黑着，但属于镇域司的几层楼却像白天一样忙碌着。 他找到谢致问：“这是怎么了？” 谢致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就在今天下午，启墨神君失踪了。” 慕澜衣：！！！ 谁？你说谁？ 启墨神君？！ “是天赎生锈了还是神君挥不动剑了”慕澜衣瞪大了眼睛，启墨神君和“失踪”这两个字怎么也不能放在一起吧？ 别看启墨平时就喜欢晒晒草药泡泡茶，真打起来算上齐蔚然，山海域内能和他一敌的不会超过十个。 “最初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如此。”谢致无奈地摊开双手。 “然然呢？”慕澜衣问，“他没说怎么解决？”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谢致叹了口气，“他也联系不上了。” 慕澜衣：...... 为什么你还这么淡定。 谢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坦然地说：“他们消失必定是解决饕餮的事去了，担心有什么用。” “毕竟他们都解决不了的事，除非古神神君都来人间逛一逛，否则大家都得玩儿完。” “慌什么。” 这还真像这个佛系丧系融为一体的副司长可以说出来的话。 第58章 炎心璧（一） 可是这是不现实的，古神和神君出现在人间的数量有一定限制，限制的人数从古至今一直在减少，到二十一世纪，这个限制已经变成了最多五个。 要是齐蔚然和启墨都没得手，那证明对方的实力一定不差，五位古神和神君还真不一定能处理。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齐蔚然是麒麟一族最后的血脉，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这人间的堕息将再也无法进入堕狱，同样的，大家还得玩儿完。 “那袖漓姐他们呢？” “早行动了。袖漓和苟言留下应对意外情况，昭和和闻祁玉顺着线索过去了。” 慕澜衣沉吟片刻，然后开口：“把线索给我一份，我快要突破王级了，或许能帮上忙。” 谢致有些惊讶：“你不是到瓶颈了吗？” “这次任务，让我有了一些想法，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了。” “这样......”谢致点点头：“这次的幻境怎么样？” “解决了。”慕澜衣简短地回答。 谢致也没多问，给了慕澜衣一份资料便放他离开，现在紧急关头，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别看谢致整天没精打采，他所有的事务可都是一丝不苟地办完的，可以说，镇域司的正常运行离不开谢致。 慕澜衣走出山海集团，鼻尖的空气有些闷热潮湿。 风雨，欲来啊。 …… 慕澜衣回到家中，两个小家伙还在睡觉。 他留下了一张纸条，告诉他们自已最近要突破，不必担心，至于食材这些，会有人送来。 然后他便回到自已的房间，设下禁制后开启了房间内的聚灵阵法。 起了个大早的宴清看着茶几上的纸条陷入沉思。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和乐未央都还不会做饭，送来了食材也无法处理呢？ 于是狄江被一通电话叫醒了。 虽然宴清还可以联系黄家的人，不过想了想，平常去看看还可以，妖怪的事就不要扯上他们了。 “谁啊？”狄江接过电话打了个哈欠，“这一大早的还做梦呢。” 宴清：“听说你偶像和公司最近有些矛盾？” “是啊，小少爷有没有兴趣支持下他的事业？你手下有娱乐公司吧？”狄江开玩笑地说，他也是在带两小只网上漫游后才知道，别看宴清小小一只妖，居然拥有黄家名下近五分之一的财产，妥妥的梦幻妖生啊。 “过来给我们做个饭，我帮他。”宴清说完迟疑了一下，想了想人间的物价然后开口：“星辉的特签，给你一个只听你们安排的团队，分成你们自已填？” 狄江闻言从床上滚了下来：“什么？你说什么？星辉？是我想的那个星辉吗？” “大概吧，好像那个什么余雪洛在。”宴清皱皱眉头，记不清了，应该是这个名字，听说说目前的当红花旦。 而狄江那边高兴地跳了起来，连忙收拾准备出门：“你等着， 我马上过来......飞行娱乐简直比妖还不像人，我们家风遥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了，那群吸血鬼竟然还要压分成，还威胁雪藏......老子要让他们当孙子！” 不懂，宴清不知道狄江说的什么东西，不过这不影响他看见乐未央摸着小肚子从房间里晕乎乎地走出来。 乐未央眨巴眨巴眼睛：“我好饿。” 宴清：...... 这家伙每天不饿都不起床，等慕澜衣他们忙完了一定要好好改改乐未央的习惯。 第68章 “等着吧。”宴清淡淡地说。 ...... 北省，绵延不绝的雪山下，鲜红的岩浆在翻滚。 齐蔚然盘腿坐在原地，周围的护身屏障隔绝了高温。 一个和萝楹差不多大的少年站在屏障外，饶有趣味地看着齐蔚然。 “别白费力气了，只要你想过去，那灵力就一定会被吸收，不如回去。” 齐蔚然面无表情，继续用神识搜寻着这个熔岩大阵的弱点。 离开并不难，可齐蔚然要的是前进。 而这个大阵有一个很恶心的特点：只要你前进一步，周身用来抵御高温的灵力便会迅速被吸走，简直是寸步难行。 至于眼前的少年，其实也不足为惧，不过王级的他还不是齐蔚然的对手。 少年一个妖像是无聊了，总忍不住叭叭：“我觉得大哥做的事你们是阻止不了的，不如放过我们也放过自已吧。” “你看这些人类有什么好的，世间的一切堕息不还是因为他们才出现的。” “哎你看，你保护了他们成百上千年，又有多少人会感激你.....毕竟是天道的宠儿呢，自命不凡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 少年还准备继续说下去，旁边的空间却产生了波动。 片刻后，相晓出现在了少年旁边。 少年惊喜地叫道：“二哥！” 相晓摸摸他的脑袋，温和地说：“二哥给你送饭来了。” 随后，相晓划破自已的手腕，鲜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而少年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极其自然地吮吸起相晓手腕上的血。 浓郁的灵力顺着血液流进少年的食道。 感受到有些熟悉的灵力，却又想不起是谁，齐蔚然疑惑地睁开眼。 是上次带走蠃鱼的家伙。 不过，他的身上似乎有些故人的味道。 “让域使大人见笑了，若惟见不得太血腥的场面，吃饭只能是这样了。 说着，相晓摸了摸毕若惟的脑袋，后者露在外面的耳朵抖了抖。 想起来了，齐蔚然有些惊讶地看着相柳，问：“你是......相柳？” 相晓眉头一挑：“想不到大人还记着我。”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斗争中受了点伤。” 相柳一妖为一族，诞生后因其天生带有极高的智慧和战斗天赋，被留在了麒麟一族培养，可惜堕狱破碎后，小相柳被堕妖拖入了堕狱，齐蔚然原本以为，他肯定已经被堕息感染了，没想到...... “很惊讶？”相晓温柔地看着正吃得卖力的毕若惟：“没有他的家人，我也不会在堕狱里安稳度过几千年。” 第59章 炎心璧（二） “如你所见，其实堕妖也可以生存在人间的，只要有其他生灵愿意不间断地提供灵力。” 齐蔚然抿唇：“你应该知道，不是所有的堕妖在面对灵力时还能保持清醒，你身边的堕妖在堕狱里大抵也是从未参加过任何战争。” 哪怕参加过一次，都有可能唤起他毁灭的天性。 相晓不置可否。 “不好奇我是怎么出来的吗？” “皇级的饕餮想带几个小妖出来应当是不难的。” 相晓拍拍毕若惟的脖子示意“够了”，然后看向齐蔚然说：“就知道你想得到。” 堕狱里没有灵力，相晓在堕狱的时间修为不会有丝毫精进，所以一直保持着进去时的等级，而饕餮想把他带出来也很容易。 只是，相晓如今修为不低，显然出来很久了，如果他出来的很早，那么饕餮是什么时候达到王级修为的呢，毕竟运输一只妖，王级以下的饕餮是办不到的。 相晓知道齐蔚然会想到什么，他说：“知道为什么我就算出来也不会回山海域吗？因为大哥可以容忍若惟的存在，而山海域不能。” “像若惟这样的堕妖在堕狱里不多，但也有三位数往上了，大哥可怜他们，就像小时候的自已一样，明明什么生灵都没杀过，却永远也不能见到真正的太阳。” “哪怕郁芜神君已经有神君之位，可在大哥出逃时，他依旧因为一半的堕妖血脉而受到猜忌。” “齐蔚然，你说，他们有罪吗？” “真的所有堕妖都只有死路一条吗？” 没等齐蔚然回答，相晓便回去了。 留下的毕若惟擦擦嘴角残留的血，冲齐蔚然善意地笑笑。 “域使大人，其实我也不是要为难你，主要是大哥说，想把你身边的那条鲛人绑了......你猜猜他什么时候会来救你？” 齐蔚然眼里陡然浮起杀意，而毕若惟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他红色的眼眸盯着准备返回的齐蔚然，笑吟吟地说：“晚啦，他好像已经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慕寒栖有意为之，他的攻击虽然打伤了慕澜衣，却也松动了慕澜衣的瓶颈。 慕澜衣没想到卡了许久的瓶颈居然一周就被自已冲开了，在感谢完当时正好在做饭的狄江后，慕澜衣便马不停蹄地顺着线索找到这里。 北省的火山常年积雪，已经很久没有喷发过了，这次发现异常还是有侦查员在火山脚下察觉到了不正常的灵力波动。 慕澜衣感受了下自已如今浩瀚而充沛的灵力，长舒一口气，从前他是王君级，虽然对于绝大多数妖算强的了，可只有身处王君级的自已才明白，要想插手饕餮的事，王级才是门槛。 第69章 待心跳稍稍平稳了些，慕澜衣找到线索上所说的入口，一脚踏了进去。 ...... 这边 ，许多穿着道袍的青少年被关在一个黑黢黢的洞穴中，门被打开，一丝光亮伴随着些说话声出现，不少人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 “首领你看，这些人类个个身上都灵力充沛，一定是非常的美味。” 陶止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扫了扫人群，淡然地指指：“这个，这个，还有那边那几个可以留下，其余人，放了吧。” 一旁陪同的堕妖欲言又止，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抓来这么些人，要是放这么多...... 那些被陶止点了的人心中的不忿大过恐惧，竟有人站了出来喊道：“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走我不能！” 陶止看了他一眼，下一秒，青年人首分离。 温热的血溅在周围人的脸上，一双双眼睛全都染上了惊恐。 陶止慢条斯理地对身旁的堕妖说：“我要的是欲望，不是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儿。” “你把他们都弄过来，玄门会和我们鱼死网破的。” 他暂时还不想招惹那些老东西，毕竟，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 陶止看向那堕妖，冰冷的目光令堕妖浑身一颤：“再有下一次管不住自已，便用自已的命来买教训吧。” 命是他的，教训是帮别的堕妖买的。 堕妖惶恐地匍匐在地上，直到陶止离开后才起来。 他挥了挥手让手下带着没被选中的人离开，剩下的几个人类望着离开的人，脸上竟浮现几分扭曲的怨毒。 不过堕妖现在也没空管他们，因为他惊恐地发现，人类少了一个！ 他一把扯过一个手下的领子，恶狠狠地问：“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谁偷吃了！” 手下害怕地拼命摇头。 堕妖闭上眼睛，颤颤巍巍地往首领的住所走去。 天要亡他啊。 ...... 启墨昏昏沉沉地睡醒，感觉房间内多了些其他人的气息，似乎是个人类。 他坐了起来，发现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人类小男孩正在不远处看着他，男孩黑漆漆的眼睛却亮亮的，脸蛋白白净净，身高估计就一米多，宽大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倒是十分可爱。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启墨柔声问。 那男孩上前几步，没什么害怕的样子：“我是想逃跑的，结果出来后发现这里的妖怪我都打不过，就想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你身上有很多功德，金光隔着房子都能看见，我......就来了。” 启墨哑然失笑：“，天生灵眸么，很聪明。”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男孩明显有些慌乱，正想藏起来，却被启墨按住了。 启墨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听我的，你能活下来。” 陶止一踏入房间，同样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陌生的气味。 不过在看到启墨面前的人类后，也是放下了戒备。 “哪里来的小东西？”陶止在启墨旁边坐下，自然地开口问。 “一觉睡醒就看到了，大概是乱跑进来的。” 启墨说着闻到了一丝腥气，他皱起眉头：“你杀人了？” “杀的都是该杀的。”陶止满不在意，他拿了个桌上的苹果给男孩，可是男孩接过后却不敢吃。 第60章 炎心璧（三） 启墨叹了口气：“你不是去放那些人类了吗？把他也带出去吧。” 陶止单手支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做了，能向神君讨个什么奖励吗？” “不是关于杀戮和堕妖的，其他我能做到的，你随意。”启墨淡淡道。 陶止默然半晌，然后轻笑一声，便牵着男孩出去了。 他感受到男孩微微颤抖的手，不由感慨，神君还真是讨孩子喜欢，不像他...... “给你个小物件。”陶止扔了个小块骨头给男孩。 感受到骨头上面恐怖的气息，男孩的睫毛颤了颤，有些不明所以。 他道了声谢，便被一个普通些的妖领下去了。 留在房间的启墨看着陶止离开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一别经年，如今的陶止他有些看不透了，不过有些东西倒是一直没变。 等陶止回来笑着看向启墨时，启墨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问：“说吧，想要什么？” 陶止却不急了，他有些狡黠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急什么啊神君，我还要为你去接一个朋友。” “你要做什么？”启墨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陶止对着启墨粲然一笑，他背后透过来的几缕阳光仿佛都明媚了几分。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启墨遍体生寒： “齐蔚然身边那个鲛人应该是和我差不多时候出生的吧，神君你说说，为什么他能无忧无虑地长大，而我却要背负这么多呢？” “小时候你带我去龙族，当时我就在想，他笑的那么开心，一定没尝过堕息一遍又一遍冲破灵脉的滋味。” “我让他也尝尝好不好？” 启墨愕然 ：“你疯了？” “我不是早就疯了吗？” 这是第一次，陶止对启墨露出挑衅的表情。 “或者说，神君还想管我？可是神君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啊，你拿什么管。” 陶止说着向启墨靠近了几分，不再像启墨记忆里的那样对他满是依恋，反而充满攻击性：“当初赶我走的那么决绝，现在外面都还在说是我逃走的，神君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70章 “神君，你是想以什么身份来管我，监护人？两百年前就不是了吧？” 启墨被困在椅子和陶止之间的狭小空间里，他想回避这个问题，却无处可逃。 陶止也像是回过神来，收起了身上隐隐外泄的暴虐气息，他像幼时那样把头埋在启墨的脖颈处蹭了蹭:“抱歉，吓到神君了，我的不对。” 说完，陶止起身离开。 留下的启墨叹了一口气：“算我欠你的。” 他闭上眼睛，耳边是天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救他？先厌弃他吧。” ...... 这边，慕澜衣在岩浆中艰难穿行，母亲的龙鳞是极致的冰属性，这倒是帮他抵御了高温，避免了灵力的流失。 慕澜衣顺着岩浆中的灵力流动快速前进，渐渐地，他看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 里面祈安造成的痕迹很好分辨。 意识到齐蔚然可能有危险，慕澜衣不免有些心急，然而下一个拐角，他便看见不远处缠斗在一起的齐蔚然和毕若惟。 余光扫见慕澜衣的影子，齐蔚然快速脱身赶到他旁边急声说：“快走！” 要是知道这次对方的目的是小鱼，他一定会找一个更稳妥的方法。 现在他是死不了，可小鱼危险了。 然而，毕若惟却一个闪身握住了慕澜衣的手腕，他微微一笑：“来不及了噢。” 说完，他的心口处冒出一个橘红色的光团，随后熟悉的黑色空洞出现，将两妖吞没后又消失不见。 齐蔚然沉着脸站在原地，这一次他没有追上去。 毕若惟一走，灵力便不再流失。 齐蔚然摩挲着手中残留着冰霜的字条，转身离开。 这个堕妖很奇怪，他没有修习大多数堕妖的战斗本领，而是将一切重点都放在了防守身上，齐蔚然被他缠得寸步难行，却始终不能重创他。 还得回去想想应对之策，否则正式对上那一天，这将是个大麻烦。 慕澜衣刚从空洞中出来到了一个小院子里，巨大的威压便让他猝不及防地一个趔趄。 “哟，看看，这不是龙族的宝贝眼珠子？” 顺着声音，慕澜衣看见了一双充满戏谑的血红色眼眸。 陶止给了毕若惟一瓶疗伤的药：“难为你在齐蔚然手下撑这么长时间了......老二在园子里。” “我有炎心璧，伤的不重。”毕若惟没接药，转身直接找相晓去了。 他还靠这点伤要抱抱呢。 陶止无奈地摇摇头，随他去了。 “那么来说说我们的事吧。”陶止仿佛没看见慕澜衣额头上因为威压产生的细密汗珠，闲适地在身旁的石凳子上坐下。 慕澜衣严阵以待。 陶止神色莫测地开口： “你，喝了他的茶。” 慕澜衣：？？？ 慕澜衣：...... “什么？” 慕澜衣有些懵，他绒歌都准备拿出来了却感觉自已有些听不懂对方的话。 “茶，”陶止一字一句地强调，“那、是、我、的！” 这下慕澜衣想起了启墨第一次见面好像是给了自已一罐茶，味道还不错来着。 虽然感觉有病，但慕澜衣还是试着接话：“所以要我还你吗？” 陶止盯着他，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半晌，他突然又自言自语似在赌气道：“算了，我都不是那个唯一了，要回来还有什么用。” 语气落寞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才被别人始乱终弃了。 这时，房屋的门被打开了，启墨无奈地看着陶止说：“让他过来。” 陶止委屈巴巴地侧过身。 慕澜衣目瞪口呆。 等慕澜衣走到启墨身边后，启墨才对陶止说：“行了，去忙你的吧。” 陶止这才如梦初醒，他晃了晃头，抬眼便看见慕澜衣已经在启墨身边，眼神一瞬间阴沉的可怖。 如果眼神有杀伤力，慕澜衣想，他大概已经死了。 启墨挡住陶止的视线，无声地看着陶止。 陶止终究是转身离开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澜衣小声地问。 第61章 炎心璧（四） “一些让他短时间听话的灵植罢了。”启墨看着慕澜衣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用担心，他还没有无聊到监视我的程度。” 慕澜衣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神色严肃：“神君让我来是干什么的？” ...... 这边的陶止终究是消了气，他的手摸上了自已的嘴唇，神色有片刻复杂，不过转眼便恢复了冷漠。 刚才，陶止已经踏出了屋子，却被启墨叫住了。 “转过来。”启墨说。 陶止也想看看他想玩儿什么花招。 可转过身来后，陶止却愣住了。 白色长发的美人儿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他笑着看向自已，银色的妖纹分外勾人。 这是启墨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对他笑，就像记忆里的那样，潋滟如同春水。 启墨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想法。” “所以呢？”陶止维持着强势的模样，启墨却明显感觉到对方现在是在虚张声势。 还没长大呢。 启墨心下了然。 他起身一步步走向陶止，在陶止的眼中，他的每一帧动作都被放慢。 第71章 最后，启墨走到陶止的面前，陶止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流。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对你，也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呢？” 陶止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下一秒，他的唇上覆盖了一层柔软。 启墨知道，他养大的小崽子是拒绝不了他的，而养出这么一个性格的崽子，他启墨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从前启墨就看出这小崽子对自已有想法，赶他走的原因之一也是让他醒醒脑子，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小崽子对自已的想法不减反增，那他可得好好利用了。 正当陶止沉溺其中时，一股子药味儿却在唇舌间漫开，他的瞳孔缩了缩，随后意识便开始模糊了。 陶止想到这里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现在慕澜衣在启墨身边，启墨一定不会让自已下手了。 呵，真想不到，那条小鱼也值得启墨付出这样的代价。 这边，慕澜衣继续和启墨商量着：“神君要回去吗？或者收集些信息再走。” “等你把这里摸清再说吧，从这里出去可不简单。”启墨说着拿了一张纸出来，“确切点说，我们现在在陶止创造的空间裂缝里。” “空间裂缝？那岂不是外面的人根本找不到我们。”慕澜衣微微蹙眉。 “是的，所以这也是我进来的原因。只有从内部找到出入口打开的方式，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 当时陶止以一城人的性命威胁启墨，启墨便也顺势来了。 正愁找不到他们，这小崽子便主动送上门来，倒让启墨有些好笑。 “对了神君，我来时见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堕妖。”慕澜衣发问，齐蔚然注意到的东西，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堕妖没有练多少攻击招式，倒是防御近乎完美。” 启墨了然，解释道：“那是一只獙獙，是堕妖獙獙一族为数不多的后代了。” “他们一族拥有极高的火属性天赋，可是堕狱里暗无天日的日子让他们厌倦，所以他们开始探索到外界的办法。” “你知道，饕餮要带一两个妖出来不难，难的是如何在外界生存下去。他们要极力控制自已在面对灵力时血脉中的暴虐，才能不被发现，所以王脉的一支便让孩子从小不接触杀戮，可是这样又很容易被欺负，于是他们弄出了岩心璧这个东西。” “这是集十位先辈的心脏炼化而成的极品防御法器，炎心璧激活后，敌人寸步难行，已身却能吸收对方的灵力，并且周围一切的火属性元素都会被用于防御和修复伤势，只要他在一片火海中，那么神君也杀不死他。” 慕澜衣听完点点头，这和自已的龙骨龙鳞有些相似，至亲的血脉可以让外人无法夺取法器的同时，最大化地保护自已。 “那我们现在可以做什么？”慕澜衣问。 启墨在纸上排开几个点：“先捋捋陶止他们吧。” 他在第一个点后写下“陶止”两个字，第二个点后写下“相晓”，往下依次是伏季非、毕若惟和萝楹的名字：“这是这个势力的统治者。” “而这些算是他们的合伙人。”启墨在纸上又写下一串名字。 慕寒栖的名字赫然列在其中，还被启墨打了个圈：“这个，似乎和你有些关系。” “他是我的父亲。”慕澜衣没有隐瞒，不过启墨还是惊讶了一瞬。 “可惜了，你现在只能待在我身边，不然还能让你去探探他的情况。” 就现在陶止给启墨的感觉，明显就是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搞死慕澜衣。 也不知道对一条鱼哪来这么大敌意。 ...... “老大，我估计你遇到的是炎心璧。” 谢致拿着一叠资料敲响了齐蔚然办公室的大门，后者接过沉默地翻看。 过了一会儿，谢致忍不住问：“你那条鱼真的没事吗？” “我不知道。”齐蔚然闭上眼睛回答，眉宇间也含着一股忧心，“他没说和启墨策划了什么，只是让我不要阻止他。” 齐蔚然的脑海中浮现出启墨的影子，他总觉得这家伙有事瞒着他，不过想来，也应该不会对小鱼怎么样，毕竟小鱼和天道的暗示有关。 “北省的那些堕妖处理的怎么样了？”齐蔚然问。 “总共一百七十二只，全部诛杀。” “昭和祁玉他们呢？” “已经混入外围。” “总算......” 齐蔚然松了一口气。 他这次本来的目的就是让昭和与闻祁玉混进陶止的势力，他在明面上吸引视线，那两个的操作难度将下降很多，只是没想到启墨居然把小鱼拖了进来。 “炎心璧......”齐蔚然揉了揉眉心，看样子他没有继承神位前只能先绕开这个大麻烦。 原本现今的山海域和人间都没什么大问题，八方安定，四海升平，齐蔚然想着就算不继承神位也没什么，可是两百年前饕餮出逃让他明白，这场浩劫必然还是会来的。 第62章 炎心璧（五） 每一次浩劫之下的堕息都是由饕餮吸入，达到极限后饕餮便会带着堕息一起灭亡。 启墨会收好饕餮的神魂，把它丢入一个书中的世界让其重生。 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饕餮这样过了九世了，而这一世，是它的第十世。 齐蔚然明白，山海域的所有参与者都明白，饕餮除了流着堕妖的血外，是无辜的，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是除了齐蔚然继承神位外遏止堕息的唯一办法。 第72章 其实齐蔚然也有时会想，人类到底哪来这么多的欲望。 ...... “晚上有兴趣去探索下地形吗？”启墨饶有趣味地问慕澜衣。 慕澜衣：“不是出去不了吗？” 启墨悠悠然道：“你们不在一个地方，他自然也拿你没办法。” “如果你有办法的话，那我可以一试。” 经过两人短暂地交谈，慕澜衣也大致了解了情况，势力消息启墨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只是由于无法离开小院，对于这个地方的布局他们还一无所知。 慕澜衣本来还有些担心，不过到了傍晚，他也就知道启墨为什么那样说了。 只见陶止气势汹汹地走进小院，然后让身后的符季非把慕澜衣带走。 启墨拦在慕澜衣身前，陶止看了他一眼，气笑了：“怎么，这里只有我们的房间，你是想让他睡院里？” 启墨没说话，陶止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危险：“还是说你不让我晚上进房间，他却可以。” “我只是......”启墨叹了一口气，“明天一早，我还要看到他。” 慕澜衣的表情有些微妙，因为鲛人幼年很脆弱，他们的传承会教给他们一些保命的技巧，比如，如何正确示弱。 而从见面到现在，启墨一直都是以不经意地示弱来左右饕餮的情绪。 众所周知，饕餮是启墨神君养大的，所以......他们之前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慕澜衣承认此刻他有些好奇。 陶止冷哼一声，如慕澜衣预料的那样松了口：“明天再给你送过来，行了？” 启墨让开了。 慕澜衣从陶止身上也没有感觉到最初那样强烈的杀意，似乎在陶止白天出去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然后慕澜衣就被符季非带走了。 符季非看着慕澜衣笑得很明媚：“哟，这不是大舅哥吗，怎么来这里了？” 慕澜衣看见他都心烦，但还是忍住动手的冲动，问：“池池呢？他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不用担心，我把他照顾的很好。” 慕澜衣想起在人间刚见到厉池池的模样，没有信。 到了地方，伏季非停下了脚步：“看在池池的份上，我让你睡安稳些。” 住所光看外面还是挺不错，慕澜衣进了房间，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伏季非：...... 知道慕澜衣不待见他，但他还是要说：“晚上就别乱跑了，当心被大哥知道把你处理了。” 他可不是有什么同情心，只是看在池池的份儿上说这一句。 慕澜衣他会听吗？当然不会。 当这片空间裂缝失去所有光亮后，慕澜衣开始行动了。 “你现在是王级，陶止在我这儿，只要不去花园旁满是白山茶的那处住所，你便不会遇到危险。” 只是一个照面，门口的所有守卫便沉入幻境中，慕澜衣耳边浮现启墨的话：“一旦被发现，尽全力来我这儿，我既然让你来这里，便一定会护你周全。” 等回了龙族，慕澜衣敢肯定，没有一个朋友的历练像他这么精彩。 一队巡逻的妖从远处走来，慕澜衣连忙找了个掩体挡住自已，他的身上还有小型幻域，被发现的可能性本身就很小，但谨慎些总归没有坏处。 按照启墨的意思，陶止为了防止他离开，院子一定是离出口最远的地方，并且守卫也是最严格的，所以慕澜衣可以向院子的反方向搜索探查。 就在这时，慕澜衣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池池！ 前方的那个住所还保留着微弱的灯光，慕澜衣记得厉池池从小就怕黑。 呼，淡定。 慕澜衣这样告诉自已，然后小心地朝灯光靠近。 终于，他溜进了房间，厉池池正在小小的一间温室里坐着。 柔和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有些孤独。 整个住所都是伏季非的气息，连同厉池池的身上都染上了。 慕澜衣不禁更气愤了。 他想了想，扔了个石头过去。 “谁！” 小憩的厉池池被惊醒了，他环顾四周，只在地上看见了一个冰霜画成的鱼尾巴图案。 厉池池瞳孔骤缩，脸上不禁浮现起些许激动，他小心翼翼地问：“小衣？是你吗？” 地上的冰霜重新凝结成了一个“嗯”字。 厉池池不知道慕澜衣为什么在这，但略一思索便知道对方的处境也不是多好，毕竟都没有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自已面前。 地上的冰霜变化成另一行字：你现在怎么样？ 厉池池小声说：“还好，除了不能到处走。” 地上的冰霜没了动静。 正当厉池池准备说话时，慕澜衣才犹犹豫豫地问：其实现在也不错吧，至少可以好好活着，是吧？ “这算什么活着？”厉池池勉强地笑笑，“我们生于天地，生来自由。” “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至少我的神魂会在天地间轮回，然后拥有新的一生。” 慕澜衣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厉池池撩起衬衫的下摆，他的腰上是星星点点的痕迹。| “你知道吗小衣，他在我的身上下了禁制，我所有寻死的动作都会被制止......帮帮我好吗，小衣？” 慕澜衣看见厉池池腰上的痕迹不禁捏紧了拳头，他在感情里确实是小白，但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第73章 他看向伏季非气息最浓郁的房间，眼里满是杀意。 地上的冰霜再次变化，这次慕澜衣说：好，等我带你离开。 厉池池这才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不过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说：“走吧，先做你的事。” 第63章 烛龙悲（一） 慕澜衣也注意到了动静，只能是先行离开。 这边，伏季非像是感应到了杀气，惊醒后却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妖无影无踪，不禁急匆匆地赶了出来，直到看见正在给花浇水的厉池池，他才放下心。 “怎么不睡觉？”伏季非从身后拢住厉池池。 “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多少休息。”厉池池声音冷淡，继续给花浇水。 伏季非拿走他手中的水壶，领着厉池池往回走：“别浇了，地上到处都是，不知道还以为你想淹死它们。” 见水完美抹去了冰霜的痕迹，厉池池也顺从地跟他回去。 而慕澜衣心情郁结地离开伏季非的住所后，继续摸着地形，只是现在不像刚出来时那般志气满满，反而是感觉喉咙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 一时也忽略了环境。 当慕澜衣再次看四周时，却发现不经意间，他走到了一片白山茶中。 糟糕！ 慕澜衣急速往外退，虽然他的幻域可以掩盖他的气息与行踪，但能被启墨特地强调的地方一定不简单。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朝慕澜衣的方向投来，慕澜衣堪堪躲过后又是一个。 这一个擦着他的后脑勺飞过，把慕澜衣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击打到了倒不会伤多重，但一定会暴露自已！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这次是不是要好些？” “还不错，花只烧伤了两朵。”另一个略微成熟的声音说。 “没事嘛，让三嫂来给他们疗疗伤就好。” “你三嫂可还没认老三。” 相晓轻笑着摸摸毕若惟的头。 然而他神色一凛，突然看向慕澜衣的方向：“还不出来，是要我亲自动手？” 慕澜衣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对方感官这么敏感。 正在他想对策时，对方也一步步靠近。 慕澜衣听见那个上次带他来这的堕妖说：“二哥，是有什么小老鼠吗？” 相晓正要答话，一道令慕澜衣熟悉的声音却响起了：“可别把我说成那种东西，脏得很。” 白色的身影从一旁的大树后走出来，是慕寒栖。 见是他来了，相晓也放松下来：“我说哪里来的水元素，原来是你啊。” 不过相晓话锋一转：“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 “哦，这个。”慕寒栖面不改色，“环秀河那边的幻阵被不知道的哪个家伙损坏了一些，我现在才修复完。” 话是这么说，他的目光却是毫不掩饰地看着毕若惟。 毕若惟躲到相晓的身后，向慕寒栖吐了吐舌头。 相晓见状也明白了，他歉意地笑笑：“若惟还贪玩了些，给你添麻烦了。” “下次只要别把阵眼给我轰碎了就好。”慕寒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向慕澜衣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慕澜衣紧随其后。 等回到一处水边不算大的宫殿后，慕寒栖淡淡道：“出来吧，这里没有其他人。” 慕澜衣犹豫了片刻，显出了身形。 “我特地向陶止要了个保证，让他留你一命，你怎么还上赶着找死。”慕寒栖的语气属实算不上客气。 不过慕澜衣也没介意，如果慕寒栖真想对他不利的话就不会帮他了。 他只是问：“你不是只帮你自已吗？” “是啊，鲛人一族子嗣艰难，我愿意帮所有的鲛人，那也是帮我自已。”慕寒栖在一处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给自已，然后不知道从哪里给慕澜衣倒腾了一杯奶出来。 “顺便给我说说上次你没说完的话吧。” 慕澜衣看着面前的奶嘴角抽抽，听到接下来的这一句话却愣了一下：“你不抗拒母亲了？”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慕澜衣沉默一瞬，然后把他知道的所有尽数告知。 八百年前第九次浩劫，汴京连遭两难，战争过后的瘟疫夺去差不多九十万人的生命，求生的欲望，杀戮的野心，对权力地位的追逐......饕餮无法承载那么多堕息，在失去理智之前被白泽杀死。 剩下的堕息在人间感染无数堕妖，这些堕妖被杀死后，堕息不会被吸收，又进入新的妖身体里，反反复复，没有终点。 而堕狱内的堕妖与外界磅礴的堕息感应，竟让外界的堕妖无意识地冲击堕狱的屏障。 在堕息无法减少的情况下，屏障还是破了。 “父亲，”这是慕澜衣第一次当着慕寒栖本人的面叫出这两个字，“麒麟一族只剩下了如今的镇域使，你觉得抵御堕妖的责任会落在谁的身上？” 慕寒栖嗓子有些干，他喝了口茶然后道：“龙族。” 是啊，龙族的攻防都是当之无愧的首选，要不是麒麟一族天生对堕妖有压制能力，这担子说不定一开始就是龙族的。 “我的母亲，她不叫倾竹。”慕澜衣闭上眼睛，在慕寒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她姓烛，她的名字，叫烛逸倾。” “你说什么？！” 第74章 慕寒栖站了起来，袖摆打翻了茶杯，他的脸上带着悲切痛苦和一丝丝希冀：“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 慕澜衣神色不变地重复说了一遍。 慕寒栖颓笑着跌回椅子上，他差不多知道了真相。 烛逸倾，那是烛九阴唯一的孩子，据说在第九次浩劫中战死了。 而她的母亲，是龙族的祭司。 天生高贵的血脉，又怎么可能只是一条小蛇妖，更遑论刨出鲛珠洗涤血脉。 当年龙族祭司以身为镇，压住堕狱缺口，让堕息只进不出，她自身的生机却在飞快流逝。 祭司生命流逝的速度远远快过这场战争停止的速度，可能战争结束了，龙族也就没有祭司了，可他们别无他法。 而祭司的传承却告诉烛逸倾，鲛珠可以让濒死者重新回到最强盛的状态。 所以倾竹出现在了水天境。 慕寒栖埋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她可以跟我说的，她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 “就是知道你一定会愿意。”慕澜衣叹了一口气，“可母亲不想让你付出生命。” 慕寒栖闻言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盯住慕澜衣：“所以，我能活到现在......” “母亲把龙珠给了你。” 第64章 烛龙悲（二） 慕澜衣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当时并不知道已经有了我......” 是啊，慕寒栖想了起来，他从烛逸倾身上感受到了血脉的气息，可当时他没有告诉她。他想，那样孤独的小蛇妖，在发现自已有了血脉相连的至亲后一定会很高兴。 可慕寒栖没有等来慕澜衣的出生，只有寒刃入腹，血染真心。 慕澜衣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外婆在看到母亲时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她不愿自已的生命是母亲的幸福换来的，拒绝了鲛珠。” “与此同时，母亲发现她有了我。” 失去龙珠的烛逸倾是活不了太久的，但她有鲛珠保命；或者她可以想办法换回龙珠，继续做龙族高贵的少祭司。 至于和慕寒栖坦白，烛逸倾根本没想过，毕竟谁会继续爱一个杀过自已的人呢？ 而在活下去和慕澜衣之间，烛逸倾只能选一个。 按照血脉觉醒一般是父族母族强大的一方来说，慕澜衣本该是龙，可没有父母的引导，他的血脉觉醒过程会直接要了他的命。事情就是这么巧，龙族引导血脉的媒介是龙珠，鲛人族引导血脉的媒介是鲛珠。 慕澜衣和时玖的情况不一样，时玖是少数遗传弱势方的孩子；而慕澜衣，刚开始觉醒的应该是龙族血脉。 烛逸倾没有听从亲族的劝告，她选择了孩子。 这是她和慕寒栖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她不是鲛珠的主人，鲛珠进入慕澜衣的身体后她便无法召回，所以，慕澜衣成为了一条小鲛人，而烛逸倾在慕澜衣未满三百岁时便离开了。 烛逸倾知道鲛人族的孩子有多脆弱，她无法陪着慕澜衣长大，但她想让孩子知道，母亲没有不要他，母亲会一直守护着他。 所以她在死前做出了令整个龙族王脉震惊的事：烛逸倾活生生剔下全身的龙鳞，然后抽出了全身的骨头，为慕澜衣炼制了一套法器。 这套法器在慕澜衣四百一十二岁时被烛九阴拿出来，替换了慕澜衣身上的骨头和鳞片，彻底与他融为一体。 “那......”慕寒栖别过头，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已狼狈的样子，“我知道的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外公作为窥探天命与天道沟通者，是不能有亲缘关系的，我们可以当祂是亲人，但祂不能与我们有亲缘联系。” “所以，母亲在龙族有两个身份，在第九次浩劫之前，龙族的少祭司一直避世，要不是外婆离开后外公又知道母亲失去龙珠，烛龙彻夜的悲吟之声传遍山海域，没人知道龙族还有一个叫烛逸倾的少祭司。连龙族在那之前都只有几个伯伯知道烛逸倾和倾竹是同一个体。” “那我听闻你是烛九阴认的一个后辈又是怎么一回事？”慕寒栖依旧没看慕澜衣，可是慕澜衣看见了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那都是以讹传讹罢了，外公对外界只是说我是他的孙子，可母亲烛逸倾的身份在浩劫中已经没了，不知道的人自然以为我和外公没有血缘关系啊。”慕澜衣解释道。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慕寒栖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父子俩就这样干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寒栖才哑着嗓子开口：“天快亮了，你回去吧。” “相晓经常带着毕若惟在白山茶园子里练习，他的天赋能力在元素感应上面，下次别去那里了。” 慕澜衣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却还是忍不住问：“母亲没有想过你的原谅，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的立场。” “父亲你支持的，究竟是苍生还是堕妖？” 慕寒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回答： “苍生。” 慕澜衣勾起了嘴角，他转过身递给慕寒栖一个盒子：“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饕餮这里干什么，但姑且相信母亲的眼光了。” 慕寒栖接过盒子发愣，连慕澜衣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慕澜衣在伏季非之前赶到临时住所，他装作才起来的样子，听见门外传来欠欠的声音：“大舅哥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慕澜衣没有回答，他想起厉池池身上的痕迹冷笑一声，然后神色如常地打开门。 第75章 他阻止不了厉池池的死亡，那就只能让罪魁祸首给他陪葬了。 伏季非完全没感觉到慕澜衣身上的杀气有什么变化，毕竟在他眼中，慕澜衣对他的杀意从来都是实质化的。 回到启墨的院子，昨天没注意，现在慕澜衣才发现这院子和北渊启墨的小院简直一模一样。 等旁人走后，启墨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慕澜衣用冰霜在茶几上勾勒出他昨晚探索过的地方，还没有多少，毕竟在白山茶园子里和慕寒栖那里耽误了些时间。 “你和相晓碰上了？”启墨有些惊讶，他特地让慕澜衣避开的。 慕澜衣有些不好意思：“被那个叫伏季非的气晕了，没注意环境。不过被父亲救了下来。” “那你那位没怎么见过的父亲还不赖。”启墨打趣。 慕澜衣回想昨晚的坦白局，有些惆怅地没说话。 ...... 慕寒栖打开盒子，里面设了空间阵法，装了许许多多的信封。 信封的最上面放着一对微小的龙角，从上面的气息看，那是真的龙角。 慕寒栖打开第一封信，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便是：“龙角别扔，那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了。” 忍了一晚上的眼泪还是滴落下来，慕寒栖的身边滚满一颗颗蓝色的珍珠。 “波澜为衣，破浪而行，这是你说给未来孩子的名字。澜衣这孩子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们相处愉快的。” “痛不痛啊？抱歉什么的想来你也不会接受，我就不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但澜衣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让他来找你。” 慕寒栖苦涩地笑笑：“没想到你都记着呢，那你痛不痛？” 龙角、龙鳞、龙骨、龙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还怨恨你那么久…… 第65章 烛龙悲（三） “记得你很喜欢小孩儿，所以就算不喜欢他也别伤害他好不好。实在是不想让他一个孩子离开了母亲后还知道父亲不爱他。” 怎么会？他是你的孩子啊，是你和我曾经点点滴滴的证明啊，我怎么会不爱他。 …… “写的些什么啊语无伦次的。” “是不是感觉我和平常很不一样？真不好意思，那也是我装的，哈哈，你好惨，连我真正的样子都不了解。” “感觉我很恶劣？没关系，我就是这样自私自利又自大。本来以为能救了母亲也能让你活下来，后来发现忽略了母亲的意愿也忽略了你的意愿，最终母亲没救下来，也伤害了你，还有澜衣。说到底我什么也没干好……” 不是的，慕寒栖摇摇头，那个姑娘已经用尽全力了，她想救下母亲，想保下爱人，想留下孩子，唯独没有想想自已…… …… “哈哈又是一天，别说，要不是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那种乖乖巧巧的模样我还真装不下去。” “现在的澜衣快出生啦，上次蛋从水晶窝里跳出来吓了我一跳。忘了好歹是我生的，壳子还是挺硬。” …… “今天澜衣出生啦，不过你的血脉拖后腿啊，他连蛋壳都咬不动，还把自已磕了一下，我一看，额头一片都红了，唉，要是养不大怎么办，好担心。” 是吗？慕寒栖想着慕澜衣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可不是个柔弱的。 …… “这孩子，我怕以后没人保护他才让他跟着父亲的，怎么还跑出去了。这是不是像你？没少气你兄长。” “父亲和天道对峙了，澜衣会是他公认的后代，这样，也没什么不长眼的敢欺负他了吧。” 这张信纸上的斑斑血迹刺痛了慕寒栖的眼睛，他曾经把烛逸倾养得很娇气，手上划破了皮都会红眼睛，而那个时候…… 慕寒栖花了整整一天来看这些记录着日常琐屑的信。 烛逸倾在第一封信上说她一有空就在写，这个盒子里大概有个上万封信，就是有一次被慕澜衣打翻了，搞混了顺序。 “一天了，你怎么不说说你呢？” 慕寒栖低声喃喃，信上有娟秀的字，有血迹，有泪痕，可唯独没有说自已情况的。 信里有对慕寒栖的歉意，有懊恼与后悔，最多的是慕澜衣的成长经历，可唯独，没有她自已…… 山海域内，烛九阴难得变为妖相到烛龙殿外走了走。他一只手顺着长长的白胡子，然后看了看远方，轻哼一声：“看在鱼崽和他母亲的份上，让你活安生些。”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一身烟蓝色长直裾袍的人影出现在烛九阴的身后。 烛九阴头也没回：“启墨那里办好了？” “已经到陶止身边了。”郁芜淡淡答道。 烛九阴活动了下脖子往回走：“他想试一下就让他试吧，只要别把鱼崽伤到了我不会插手。” “启墨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你要是再掺和一脚，那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郁芜无奈地说。 “我一个老头子，什么代价付不出来？乱就乱吧，我的鱼崽可就只有一个。”烛九阴嗤笑一声，“现在这天道规矩得很，他同意了，那就乱不到哪里去。” 他烛九阴这漫长的一生虽然身居高位，可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剩下的这些，他无论怎样也要守住。 ...... 是夜，慕澜衣再次出发。 这一次他速度快得惊人，也离那个白山茶园子远远的。 第76章 不过意外这个东西可不是想避免就避免的。 在一处空置的房间里，慕澜衣探查完觉得应该是收武器的地方后便准备离开，可是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却在这时走了进来。 一个声音问：“到哪里了？” “你问我？”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不是，你搞阵法的不记地形？” “说的好像你们这些战斗狂就不需要记环境一样，你看你记了吗？” 慕澜衣神色有些古怪，他怎么越听感觉声音越熟悉？ “闻哥？昭和哥？” “靠！” “谁！” 慕澜衣试探地开口，没想到却把这两个吓了一跳。 两妖惊魂未定地看向慕澜衣藏身的方向，后者歉意地显出身形。 “澜衣？”闻祁玉率先反应过，：“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不过，你们是找不到路了吗？” 闻祁玉看了眼昭和，没好气道：“这个你要问他。” 原来，昭和闻祁玉两妖打入内部后便以卓越得恰到好处的实力迅速混进了巡逻队，以便打探地形，然而他们的队伍只能巡逻外围，里面的核心部分根本接触不到。 于是昭和提议换班后溜进里面来看看。 可是他们本来没有慕澜衣那样掩饰踪迹的办法，又要在躲避的同时隐藏气息。 向来风风火火不服就干的毕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结果在又一次躲避巡逻队时搞出了点动静，虽然最终有惊无险，但他们两个也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慕澜衣不禁乐了，两个王级居然沦落到这番田地，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别笑，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昭和尴尬地撇撇嘴。 “好好好。”慕澜衣也忍住打趣的念头，交代自已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三妖一合计，不错啊，他们把信息综合一下不就完美了？ 慕澜衣这才知道，这片空间裂缝属实不算小，他今天晚上差不多把内围跑完，而外围是内围近三倍。 “外围的和内围一样，都是堕妖和普通妖一起住的，堕妖不能随意感染普通妖。按照实力，他们大概都是用来打头阵。” 闻祁玉说完，昭和补充道：“我们猜测里面和外面都会有各自的出口，因为外围的小妖离开并不用来内围，而内围的妖除了颁布任务也是很少出来。” “只是我们巡逻队不能出去，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出入口在哪里。” 说到这里昭和不禁吐槽：“外面的巡逻队实力也就兵级，里面的却全部都是将级，一点过渡的都没有，到时候要是发生冲突，这内围可一点也不好打。” 第66章 烛龙悲（四） 闻祁玉沉吟片刻：“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定一个时间地点，以后隔段时间便交换一下线索，也好快些离开。” 慕澜衣和昭和并无异议。 “每三天一次，就在这里吧，还是这个时候。” “没问题。” 比起外围，内围这种放武器的房间都是吃灰的，也就比较安全。 “对了。”慕澜衣想起启墨和父亲的嘱托，“一定要离那个白山茶园子远些，那是这里二首领相晓的住所，相晓是皇级相柳，对元素的感应很强，我昨天差点就栽了。” “是么......哎澜衣，你王级了！”昭和点点头，然后猛地眼睛一亮。 这下闻祁玉也注意到了，他柔声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上我们了，很厉害。” 慕澜衣乖巧地笑笑：“才晋级上来，还没熟练呢。” 闻祁玉点点头，然后告别：“我们该回去了，巡逻队那边该有动静了。” 昭和闻言脸又丧气起来：“这种打架还得收着手的感觉真的是一天都不想体验了。” 慕澜衣也只能是笑笑看着他们离开。 由于闻祁玉他们补充了慕澜衣地图的缺陷，所以他打算今天早点回去。 然而等他再次回到启墨的小院时，却发现慕寒栖站在院外正在等他。 伏季非看看慕澜衣又看看慕寒栖，突然张大了嘴巴：“不是吧你们......” “闭嘴。”慕澜衣不想听他废话。 这斯今早来时故意把后脖子在慕澜衣面前晃来晃去，上面的抓痕被慕澜衣看了个清清楚楚。 慕澜衣当时也只能是舔了舔虎牙，忍住了。 他承认在找死这方面，伏季非大概是天赋异禀。 这时小院内的开门声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氛围。 启墨看了看慕澜衣和慕寒栖，心下了然：“进来吧。” 伏季非也没有自讨没趣，见人送到便转身离开了。 启墨按照往常的习惯给父子俩斟了两杯茶。 “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上次陶止让人送来的草药。” 说完便走到屏风后面专门放草药的房间了。l “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和慕寒栖有些拘谨的样子不同，慕澜衣坦然自若。 这大概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烛逸倾向他讲述的都是父亲的正面形象，他对慕寒栖始终都是有着一份慕儒之情。 而对于慕寒栖而言，一切变化的太快了，他还没找到和慕澜衣相处地方式。 最终慕寒栖动了动嘴巴：“给我讲讲你母亲的事吧。” 说到母亲，慕澜衣可就有的聊了。 烛逸倾也说过慕澜衣和慕寒栖的性格像，但事实上，明眼人都知道慕澜衣虽然长得像慕寒栖，但性格更像她。 第77章 “小时候母亲老是带我去偷大长老养的鱼，每次她都说吃不够。”慕澜衣陷入回忆，母亲陪伴他的时间很短，短到他甚至有些记不清母亲的面容了；母亲陪伴他的时间又很长，长到这些记忆他可以记一辈子。 “大长老的鱼都是用灵植养的，只有重大宴会才会在所有亲友的强烈要求下拿出来一些，肉质确实很好。” 至于带着他到处打架闯祸，犯了错再带着小的装无辜，这些烛逸倾都干的不少。 烛九阴常常笑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鱼崽是一辈的。 “母亲，为什么我没有父亲啊？”年幼时的慕澜衣仰头问，“小鸟有父亲，小猴子有父亲，前天遇到一个还没有灵智的小狐狸也有父亲，今天青洛问我父亲在哪里，我把他打哭了。” “可不许欺负小青洛了。”烛逸倾先愣了一下，然后像往常那样没心没肺地笑道：“你都是我捡来的，还哪来的父亲？” 慕澜衣“哇”地哭出来。 烛逸倾这才手忙脚乱地哄他：“不哭不哭啊，鱼崽不哭，父亲有事呐，等宝贝长大就能看见了......鱼崽想看花花吗？四伯伯的花开了，我们去抱几盆回来好不好......” 慕寒栖忍不住笑了，和烛逸倾相处久了，他从一些小事中也知道妻子是一个贪玩的性格，不过他把这个变化归结于流浪的生活让她无暇玩耍，之后生活安定了，自然便露出了本性。 “虽然母亲不说，但等我大些了还是能感觉到，母亲很喜欢父亲。她愧疚，因为当初的行动她瞒着了家里的所有人，但她又感激，至少她遇见了你。” “三百多岁时我因为意外在然然那里住了百年，等我回来时母亲已经离开了，外公强行让我吸收了母亲的鳞片和骨头，然后给了我一封信。” “母亲在弥留之际还是放不下你，所以她让我来找你，也不是想求得原谅，她说，她不想让你觉得满腔真心被错付，从此失去原本的模样。” 慕寒栖有多爱烛逸倾，她全都知道。他们初见时她的爱人干净的如同水晶一般，是海洋的瑰宝，不该因为她这样一个卑劣的爱人失去光芒。 慕澜衣看着慕寒栖微红的眼角，继续道：“我想母亲的担心不无道理，启墨神君告诉我，你很久之前就离开了水天境，在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走，是最早跟着饕餮的一批妖之一。” 慕寒栖叹了口气：“他们收来了许多无意识的堕妖，现在全靠我的幻术困在这里，他们找我是担心那些堕妖引出麻烦暴露自已，而我是担心堕妖伤人。” 慕澜衣闻言浅笑：“父亲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要是你不是预料中的模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话，我就杀了你。” “就凭你啊，小家伙鳞片都没硬呢。”慕寒栖闻言倒没什么生气的，“那么我符合你的预料吗？” “还算不错。”至少母亲的话是真的，他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妖，“另外，我的鳞片是龙鳞，防御应该比其他鲛人好。” 父子俩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慕澜衣只知道慕寒栖放下了芥蒂，可他不知道，这么些年，慕寒栖执着的无非是烛逸倾是否爱过自已。 而现下，他有了答案。 第67章 烛龙悲（五） 聊也聊了，慕寒栖起身准备离开：“别掺和太多事，我还是能让你平平安安地离开的。” “父亲知道出入口吗？”慕澜衣跟着站起来。 慕寒栖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我并不认为陶止他们做的事是坏的，所以不会帮你......去问问神君为什么齐蔚然还没有经历第十次浩劫吧。” 慕澜衣没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关门声的启墨走了出来：“聊完了？” 慕澜衣点点头，然后说：“父亲让我问问你，为什么然然还没有过第十次浩劫。” 按照时间节点，第十次浩劫应该在百年前就过了。 启墨并不意外，他看了看窗外道：“知道陶止在两百年前逃走了吧？” “其实他是我赶走的。” 慕澜衣愕然：“那怎么......”可外界都在说他自已逃走的啊。 “我传的。”启墨面不改色。 慕澜衣神色郑重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启墨的声音突然轻的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 “这是他的第十世，而我杀了他九次。” 这些事原本不该为外界知道的，可慕澜衣还是听出来这个“他”指的是陶止。 “当初让饕餮来储存堕息实际上是我提的，只不过我只对郁芜说了，又让他把这些告诉了所有神君和古神。” 慕澜衣突然戒备起来，虽然眼前的启墨还是那番温柔恬淡的样子，可慕澜衣却隐隐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启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谁，与你目前也站在一个立场上。” “我想要知道所有。”慕澜衣认真地看着启墨，“神君让我来做你的合作者，合作双方至少要坦诚吧。” “我会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启墨像是早有预料，坐回了窗子旁边的软榻上。 现在也是时候了。 两百年前，陶止开始变得不对劲。他们这些生物吧，对自已的死期总会有一些预料的，所以那段时间陶止很不安，连带着启墨也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了。 在预定的轨迹中，饕餮会在第十次浩劫中魂飞魄散，再无一丝生还的可能。 第78章 启墨原本不该插手的，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君，只要山海域和人间不出大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多管闲事。 可几千年的相伴，他又不是真的没有心。 启墨每次杀了陶止后都忍不住想，父辈的债怎么要无辜的孩子来还呢。 可天道不会告诉他答案，毕竟在他那里，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平衡的。 善恶的平衡，美丑的平衡，强弱的平衡，新生与死亡的平衡，甚至就连高山与低谷，你看，连广袤无垠的大地都是有平衡的，而这一切让这个世界更好地运转。 饕餮这一族做了错的事，自然便要有妖来做对的。 可两百年前的某一个晚上，启墨看着陶止不安的睡颜，耳边是陶止不同的声音。 “神君神君，今天想吃什么啊？” “神君，这个茶好好喝！” “神君，北渊的花都开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神君神君，有只笨蛋兔子跑进来了，我想把它烤了。” “神君......” “神君......” ...... 启墨找到了烛九阴，他想给陶止求一线生机。 “十次浩劫后堕息的收容会回归正轨，到时候我继续带着他在北渊，他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天道问，你拿什么来换。” “建域功德。” “......成交......” 烛九阴巨大的眼睛中映着启墨坚定的身影：“这一线生机他给了，但你可能需要用命来争取。” “无妨，这世间我已然看够了，而他还除了北渊哪也没去......要是我没了，拜托郁芜帮忙照看些。” “好。” ...... 之后，他按照天道的提示把陶止赶走了，想要活，那便把这当做一个劫吧，渡过了便是新生，渡不过便是白搭。 陶止也没有辜负启墨的期望，带着不解失望与怨恨愤怒离开了。 随后百年过去，人间再次爆发大规模战争。 这时启墨已经研究清楚了陶止每隔一段时间可以吸收多少堕息，他们所有势力都聚在堕狱屏障处，避免第九次浩劫那样的惨剧再次发生，然后再由镇域司的诸位定期清理一部分堕妖，让不知道在何处的饕餮不至于暴走毁灭，同时稳定减少人间的堕息。 因为齐蔚然那时是镇压堕狱的主力军，不在人间，自然便不算见证浩劫，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被神位承认的感悟。 “所以你现在的最终目的是？”听完这一切，慕澜衣微微放松，神君心中有数那便无需担心。 “我的目的当然是在让齐蔚然继承神位的前提下保下陶止的命。”启墨有些惆怅，“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尽可能减少他的杀戮。” 分开两百年，陶止成长得很快，虽然骨子里还是北渊小院子里陪着启墨的小兽，但启墨已经看不清陶止的想法了，或者说没机会。 陶止也担心自已露馅，所以并不会时时刻刻地黏在启墨身边。 而启墨让慕澜衣过来自然也是因为那一线生机与之有关。 既然慕澜衣是救陶止的关键因素，那加深他们之间的因果准没问题。 就这两天的情况来看，慕澜衣和陶止身上的因果线已经明显了许多，尽管启墨依旧看不出那是怎样的因果。 “所以我的作用？” 慕澜衣听完，感觉这也不是非他不可啊，让然然来说不定可以更快地结束这一切。 启墨神秘地笑笑：“你找到出入口后告诉我，然后自已离开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行吧，既然对方想把谜语人当到底，慕澜衣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想知道的也差不多知道了。 “谈谈你昨晚的收获吧。” 慕澜衣闻言也正了神色，顺便说了说闻祁玉和昭和。 “知道齐蔚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启墨了然，喝了口茶。 慕澜衣在茶几上用冰霜绘出了完整的地图：“出入口还是没找到，不过应该不止一处，然后细节的地方就需要慢慢摸索了，这只是整体结构。” 第68章 月光曲（一） “两天的时间，也不错了。”启墨略微思索片刻，然后折了花瓶里的几处枝丫，摆在了地图的不同位置。 “萝楹的住所在水里，对于一些妖很麻烦，可以排除；伏季非是个爱惹事的，出入口放他那陶止他们早该暴露了，也排除；相晓和毕若惟住一起，是白山茶园子，这里有可能，然后陶止那也说不定，这两个你搞不定，我去。” “你负责那些合作者的地盘，有特殊习性的可以不考虑了，他们为了提高效率，出入口一定会设立在适中的地方，这和玉门关还有人间的传送门是一个道理。” 慕澜衣点点头表示明白。 “外围的那些可以按照这些方法排除一些，然后再让闻祁玉昭和两个去探查。” “好的，我会告诉他们。” ...... 这边，睡了漫长一觉的萝楹起来了，她没想到自已一觉睡醒天都变了。 什么？大哥把神君带回来了？！ 什么？老三拐了个媳妇儿回来？！ 什么？上次她没打赢的家伙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萝楹表示，这枯燥乏味的生活总算是有色彩起来了，况且她一个用梦魇的妖却被梦魇幻境困住简直是奇耻大辱，她要去找回场子。 第79章 她向一只小妖吩咐道：“带路，我去看看那位神君和那个可恶的鲛人。” 听说神君住的地方还原了当初大哥的家，萝楹还是蛮好奇的，在她的想象里，大哥这么厉害，一定住在漂亮高大的宫殿里吧。 然而等到了地方她傻眼了：“你没走错？” 带路的小妖恭敬地答道：“没有呢，五首领。” 萝楹带着怀疑地走向院子，却被门口两个大妖拦住了，这两个大妖也是陶止的合作方，平时没少和萝楹往来。 萝楹皱起眉头：“怎么了？大哥不让进？” “不是，只是你大哥说要里面那位同意。”看守之一是只灭蒙鸟，他也是好心地提醒。 “这样啊......”萝楹倒是不意外，他们五兄妹都知道这位神君在大哥心中的分量，没看见从篱笆就设了阵法吗，估计连门口这两位都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里面嘛......应该还是可以知道外面情况的。 比起他们真正用于关押的地方，这里已经太好了，自由度挺高......话又说回来，大哥大概也没想过像关犯人一样困着神君吧。 “不过......大哥以前住这么破吗？” 在屋内听见萝楹的话的启墨抽抽嘴角，慕澜衣揶揄地看着他。 启墨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我记得最开始见你还是个乖乖巧巧的样子，现在这是暴露本性了？” “要不要我让她来跟你叙叙旧，之前听相晓说过，你和她之间好像有些过节。” 慕澜衣闻言连忙正襟危坐，“哈哈”两声道：“神君和我一条小鱼计较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启墨凉凉地笑了笑，慕澜衣也总算安静下来，本本分分地等着晚上的到来。 傍晚，陶止照往常一样来到小院，屋子里只有启墨翻过书页的声音。 慕澜衣和启墨对视一眼，然后跟上了伏季非。 启墨抬头看了眼门口的陶止，放下书，淡淡道：“可以带我去你现在住的那里看看吗？” 陶止打量着启墨的神色：“我就住在这里。”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里。”启墨的眸子失落地暗了暗，看得陶止心头一紧。 “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是想离开吧。”陶止皱着眉说。 启墨眼底浮现一层笑意：“跟着你我有离开的机会吗？” 陶止默然，启墨有些反常，但......只要不是离开，其他的他都可以让步。 陶止挥了下手，屋子的禁制散去：“跟着。” 启墨和陶止双方都知道，靠近对方是一件危险的事，但是几千年的习惯怎么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呢？ 启墨离开院子时嘴角带着浅笑，他笑陶止实在别扭的可爱，可落在陶止眼里就变成了他很高兴出来。 陶止不禁想，小院确实空间不够，加上启墨像是故意的，从来不走出屋子，活动空间就小了很多。 不过他又想，活该，在当初赶他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他可是饕餮，天生的坏种，怎么可能不会报复。 陶止没有带启墨去平常处理事务的大殿里，而是带着他到了休息的地方。 这是一个比较现代化的白色小楼，周围栽了许许多多的桃树。 启墨看着桃树愣了愣，想起陶止的小时候。 “你叫陶止，它叫桃子，不一样的，快吃快吃。” “我真的没有吃小伙伴吗神君。” “哎呀，它是植物，长出来之前还要开花的，柔柔弱弱什么也不会，你看你还能劈柴做饭咬人呢，怎么会和它是一个品种。” “那，我就吃咯......哇，好吃！” “是吧，桃花也好看，等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好！” ...... “你还记得呐。”启墨垂眸不再看桃树。 陶止回头看向启墨：“神君食言了。” “这不是还没到季节嘛......” “这片空间裂缝有四级，只要你留下来，明年就能看见桃花。” 风拂过林间，两妖一时间都没说话。| 启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陶止：“我说了，不会走。” 陶止上前轻轻拢住启墨，启墨没有挣扎。 “可是神君，我不敢信你啊。” ...... 慕澜衣已经探查了几处住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这大晚上也没个出紧急任务的，连跟踪这种方式都不行。 慕澜衣认命地叹了口气，前往下一个地点。 路过伏季非住所时却发现里面还挺热闹。 担心里池池受欺负，慕澜衣决定看一眼。 这一看，受欺负的竟然是伏季非。 慕澜衣不禁笑了。 原来萝楹下午在启墨那里吃了闭门羹，就跑到了伏季非这想看看新嫂子。 结果看着厉池池的样子，又从小妖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禁同情起这个三嫂了。 第69章 月光曲（二） 伏季非这厮啥也不是，怎么配得上这么香香糯糯的美人儿啊。 萝楹让手下的小妖又放了一个盘子到伏季非的头上，往下已经有七八个盘子了，而他手上还放着两个茶杯。 萝楹阴阳怪气地说：“三哥，你可一定得坚持住啊，嫂子看着呢。” 厉池池也难得笑了笑，让人又加了两个杯子在伏季非肩膀上。 萝楹在厉池池耳边嘀咕：“反正他只是不让你走而已，咱们仔细想想，只要他怕失去你，那主动权不就在你这儿了吗？” 第80章 “喜欢是要有所表示的，这点事都不能忍着，嫂嫂不如来我那，我那什么都有，不比他这差。” 伏季非咬牙切齿：“萝楹，你真是要倒反天罡是吧！” “砰”地一声，手背上的杯子掉了一个，厉池池让人补上，顺便轻声说了句：“再等等。” 这话在某些时候是符季非最爱对厉池池说的，现在他只能憋屈地继续站着。 要不是最近看池池整天郁郁寡欢，当初鲜活的模样已经变得像枯草一般，他怎么会受这气！ 坐回位置上，厉池池问萝楹：“为什么帮我？” 萝楹笑盈盈地看着他：“看嫂嫂像蛋糕一样松松软软的，不忍心他欺负你，再说，我和他一向不对付，他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厉池池淡淡地笑着，把一盘削好的水果推到萝楹面前。 萝楹不是墮妖，也还是个孩子，厉池池对她也不忍冷着个脸。 慕澜衣看见这景象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前两天见池池的模样实在让人担心，如今能笑笑便好。 暂时放了心，慕澜衣转身离开。 下一处，是一个林子的山洞里。 这里住着一只钩蛇。 独属于蛇的腥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撞，熏得慕澜衣直皱眉。 这家伙几天没洗澡了？ 等慕澜衣看见一条盘成一堆的泥条便终于明白了。 蛇类一吃饱便不怎么爱动，更何况是蛇妖。 慕澜衣连忙退出去，前往下一个地点。 这时，空间裂缝外围突然传来几声异响。 慕澜衣抬头看去，绚烂的烟花在外围的天空上炸开，周围突然热闹起来。 连堆满了泥巴的蛇堆都动了动。 什么情况？慕澜衣连忙找了个藏身的地方，要是周围妖多了，暴露的危险就更大了。 “哈哈，终于又等到出去的时候了！” “可不是，这一年就这么一天可以去好好玩玩儿。” “可惜不能杀几个人助助兴。” “你可别了吧，上次破坏规矩的妖没等镇域司到就被二首领亲自处理了。” “哎也是，细水流长嘛。” “平常都在做任务，难得出去自由自在玩会儿啊。” “希望今年没哪个不长眼的惹事了，上次我买了个烧鸡，钱都给了却被紧急叫了回来，给我气死了。” …… 要出去？ 准备回去暂避锋芒的慕澜衣停下了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不远不近地跟上了人群。 外围的闻祁玉和昭和因为伪装成小妖，不得不和大家一起吃饭。 这时他们的队长跑了进来：“还吃什么啊！月戏节到了啊，人间那么多吃的，谁还吃这个！走走走！” 闻祁玉和昭和对视一眼，起身跟了上去。 闻祁玉走到平时来往着的几个妖旁边，装作好奇地打探道：“月戏节是什么啊，今天我们放假吗？” 离他最近的妖看了他一眼：“忘了你是新来的了，来来来，我跟你说说。” “这月戏节啊，是二首领提出来的，每年九月十五，我们可以放一天假去人间玩耍，一切消费由首领报销。” 说到这里那妖挑了挑眉头，揽过闻祁玉的肩膀：“只要不闹出人命惹事，想怎么玩都行。” “多谢兄弟解惑。” “害，客气。” 闻祁玉谦虚地点点头，然后走到昭和身边把大致情况说了。 “趁这个机会，我们把出入口找到。”昭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闻祁玉白了他一眼：“找个出口，怎么也被你整出要打个你死我活的感觉。” 昭和“嘿嘿”地笑笑。 闻祁玉单手扶额，真心不明白，凤霁和郁芜两位神君那样丰神俊朗的人物，怎么生出了这样个莽夫，简直是白瞎一张好脸。 ...... “这是什么情况？”启墨听着桃林外热闹的动静问。 平时这片空间裂缝安静得很，没出任务的妖本本分分地干着各自的事情，启墨来这儿大半个月可没见过这动静。 陶止平静地看了一眼外面路过的妖群，眼底隐隐约约有灯光闪过：“这是相晓设立的月戏节，让手下们放松的。”l “要出去吗？”陶止看着启墨带着好奇的眼睛问。 启墨玩儿味地笑笑：“现在又不怕我跑了？” 陶止抿了抿唇：“我在。” 言下之意，你跑不了。 “那就去看看呗。” 启墨转身向人群走去，却被陶止拉了回来。 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出现在他们面前，陶止带着启墨走进去。 启墨默然，差点忘了，这崽子已经是一个皇级的大妖了。 启墨不禁想，还好当初将堕妖关进堕狱时皇级的饕餮都杀光了，不然还是个大麻烦。 闻祁玉昭和两个顺利地找到了出入口，在一棵参天大树旁，让两妖心惊的是，那大树竟散发着皇级大妖的气息。 “是三珠树。”闻祁玉道。 “珍珠叶子的树也就它了，只是这么大的属实少见。”昭和的神色难得正经。 好在上次见面慕澜衣还给了他们些掩盖气息的珠子，两妖并没有惊动这棵三珠树。 而慕澜衣这边就不顺利了，出入口好巧不巧，在白山茶园子里。 更糟糕的是，出入口在白山茶上。 第81章 他就是说，怎么现在不是白山茶的花期，这里的白山茶却都开得这样娇丽，原来是故意调整了元素以维持白山茶花上面的阵法。 慕澜衣远远地观望着，那些要出去的大妖在毕若惟的注视下折下一枝白山茶便会消失在原地，要出去的大妖不算多，所以一会儿他们便走完了，只留下毕若惟孤身一妖闷闷不乐地待在那儿。 第70章 月光曲（三） 这次慕澜衣学聪明了，他把自已藏在一处水池子里，然后努力地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鲛人本是掌握水的生灵，这下他再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慕澜衣与启墨说过这个想法，得出的结论是有风险，但不大。 相晓也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他从园子中间的苏州园林式小楼里走了出来，摸摸毕若惟的脑袋，轻声问：“又舍不得了？” 毕若惟点点头，转身紧紧抱住相晓：“哥，那些都是你辛辛苦苦种的，每年都要便宜那些家伙。本来我伤了一朵都得难过的。” 相晓无奈地笑笑：“明年还会长呢，计较这些做什么......再说，给你练习不是一样的？” “那不一样，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才不要给他们。” “哟，还是个贪心鬼。” ...... 慕澜衣看了看，估计了一下自已应该是没有机会靠近园子了，便打道回府。 找到地方就好说，至于其他的，明天和神君商量一下对策吧。 ...... 这边，闻祁玉与昭和出来后慢慢退出其他妖的视线，确定安全后便马上恢复身份，飞快地朝山海集团总部赶去。 “老大。”苟言喘着气敲开齐蔚然办公室的门，“闻哥和昭和回来了！” 齐蔚然正在翻看资料的手一顿，随即起身下楼。 闻祁玉他俩这次带回来的地图虽然不够详细，却足够镇域司了解很多信息了。 “你们遇见小鱼了？”两妖把知道的信息交代完了水都还没喝一口，齐蔚然便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昭和提出抗议：“不是吧老大，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样压榨的啊!” “别闹。”闻祁玉推开他，大致交代了慕澜衣的情况，“放心，启墨神君注意着呢。” 知道慕澜衣没事的消息,齐蔚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看了看风尘仆仆的两妖：“好好休息一下吧，要是不想回去便不回去了。” “知道了出入口，便要把事情都安排上了。” 才喝了一口水的昭和擦擦嘴巴又凑了过来：“我们还是回去吧，到时候还能来个里应外合。” “你不是说憋屈吗？”齐蔚然有些好笑，就是看他批判那里那么久他才开口的，这下又要去了？ 昭和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父亲和君父让我来磨磨性子，这也是个好机会。” 袖漓忍不住笑道：“下次等郁芜神君来我们夸夸你，争取让你早日‘刑满释放’。” “这还是算了吧。”昭和边摇头边摆手。 谁不知道他父亲眼里就只有君父一个啊，他和兄长在家超过一周就会被以各种理由赶走。 呵，这“虚假”的亲情，他早就看透了。 慕澜衣静静地等待天亮，这次伏季非来接他时没有往常那种欠揍的感觉。 伏季非一会儿扭扭脖子一会儿活动活动肩膀，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不舒服。 慕澜衣脸上挂着明显的笑容：“怎么？你这是要没了？” 伏季非一反常态地没有跟他呛声，他只是情绪不高地问：“我对池池这么好，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我呢？” 慕澜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最终在伏季非没等到答案准备回头时一拳挥了过去。 “老子看在池池的份上才对你多加忍让，你他妈蹬鼻子上脸是吧！在我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 伏季非本来就心情郁结，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点燃。 慕澜衣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地又是一拳挥过去。 两妖就这么打了起来。 慕澜衣边打边说： “你还挺有理啊，你在自我感动个什么劲儿！” “如果不是你，池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吗！” “如果不是你，他还是山海域里一个无忧无虑的草木之灵！” “你真是搞笑，什么时候凶手给逝者献上一捧花逝者就要感恩戴德了？” “接受你？你凭什么让他接受你！是他身上的伤疤，还是他全身遍布的堕息？” “凭这些，你也配！” 伏季非愣了愣，一时没挡住慕澜衣的攻击，捂着腹部向后退了几步，嘴角挂上了一丝血迹。 两妖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慕澜衣眼里全是愤怒，而伏季非眼里全是茫然。 偶尔有路过的妖也没敢多留，感受到两妖的等级后都是匆匆走过。 伏痕迹非擦擦嘴角的血，转身继续向小院走去。 慕澜衣也冷静下来，和他说这些干嘛呢，他永远都不会懂池池的心。 两妖到小院时启墨和陶止也才回来。 陶止看了看伏季非，微微蹙眉：“你跟我出来。” 他们两个出去后，启墨上下打量了下慕澜衣，温声开口：“和伏季非动手了？” 慕澜衣点点头，眼底浮现一抹凶狠：“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得把他砍了。” 第82章 “消消气，乖孩子可不带这么凶的。”启墨推了杯茶给慕澜衣。 慕澜衣接过一口饮尽，气总算顺了些。 “昨晚应该是个好机会，你找到出口了吧？” 慕澜衣点点头：“找是找到了，不过有些麻烦……出入口就是那些白山茶。” 启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倒是没想到，不过也像相晓的风格。” “闻祁玉和昭和今天晚上应该也要说说他们的情况，等你回来综合下信息再看看情况。” “好。” …… 伏季非和陶止走到平时议事的大殿。 陶止看着他现在这副可怜样儿，捏了捏眉心：“老三，当断则断，当心玩火自焚。” 伏季非抿着唇倔强地看着他：“为什么你可以关着神君？” 陶止一挑眉：“我可没关着他。” 见伏季非还疑惑着，陶止解释道：“这里关不住他，困住他的是他对我的愧疚。” “这么说，你明白？” 伏季非埋下头转身离开。 他和大哥本质上是不一样的，神君自愿留下，可他的池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 大哥有相伴几千年的情谊做筹码，而他在池池那里大概还欠着账。 …… 晚上，慕澜衣按照约定来碰面，知道闻祁玉两妖出去过后慕澜衣问：“外面情况怎么样？” 第71章 月光曲（四） “还在镇域司控制范围内。”昭和答道。 “你们那边的出入口还好吧？神君的意思是让我们把出入口打探好后告诉他，然后我们先走。” “老大还特意叫我们注意一下神君，他留下没事吗？”闻祁玉有些不同意，独自待在这里的危险要大很多。 慕澜衣想想启墨和陶止的相处模式，说道：“虽然神君和饕餮相处模式是有些奇怪，但应该问题不大。”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昭和问，“我们走的时间应该要相近，不然后离开的可能有些麻烦。” “这也是。”慕澜衣思索片刻道，“要不然还是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吧，我想把一个朋友带出去，可能需要点时间。” “好，你自已注意安全。” 这样聊完，双方便各自回去准备起来，慕澜衣又给闻祁玉他们补充了些掩盖气息的珠子。 早上伏季非来领慕澜衣时，慕澜衣直接道：“我要见池池。” 伏季非看了他一眼，竟然难得好说话，让一旁的小妖去告诉启墨后便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 再次见到厉池池时，他还是坐在那间温室里，脑袋困地一点一点的，毫无攻击性。 慕澜衣轻声道：“池池？” 厉池池陡然一惊，抬眼望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又瞥了眼伏季非：“你先出去。” 伏季非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走了。 慕澜衣感应到周围确实不存在偷听者后才开口：“你现在想离开吗？” “当然。”厉池池回答地毫不犹豫。 慕澜衣斟酌着说：“或许你可以跟我走，但是不一定非要去死一下什么的。” “你……什么意思？”厉池池愣了一下。 “我们可以不伤害其他生灵，我去帮你找没有灵智的灵植，那样我们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可是……我们的寿命还很漫长，你难道要给我找一辈子的灵植吗？”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慕澜衣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镇域司的那种隔离材料吗？我可以给你换很多，我们可以有一个很大的空间，你先住着，等以后找到如何遏制堕息的方法再说。” “……好吧。”厉池池实在不忍拒绝慕澜衣，心里漫开一阵暖意，他的小伙伴已经考虑了这么多，自已怎么能先放弃呢？ 慕澜衣见厉池池答应了到底松了一口气：“后天晚上我准备离开这里，到时候来接你，你想办法把这个给伏季非闻一闻，可以让他被困在幻境里，时间不长，我们得赶快。” 慕澜衣给了厉池池两个香包：“红色和蓝色放一起就不会产生作用，红色的单独放才会释放幻境。” 厉池池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小衣，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幸运。” 慕澜衣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作为你的朋友，我也很幸运。” 慕澜衣小时候才融合龙鳞龙骨时可以说是他有生之年最虚弱的时候，在一次和龙族朋友玩耍时，他一个跟斗摔断了四根肋骨加左手后，烛九阴便把他关在烛龙殿，严禁族里的那些皮猴子来找他。 这也不能怪慕澜衣和那些孩子，龙骨龙鳞没有与慕澜衣融合完全，就像虾才蜕壳后新壳是软的一样，慕澜衣的防御接近于零。 那段时间能接近慕澜衣的可能也就只有厉池池这个草木之灵了。 毕竟在烛九阴眼里，他俩在一起时就玩玩小盆栽，画个画儿什么的，比起和龙族崽子爬树挖宝石那些简直不要好太多。 …… 慕澜衣走出来，发现伏季非在大门口等着。 两妖对视一眼，慕澜衣说：“不准欺负他了。” “怎么会。”伏季非苦笑一声。 到了启墨的院子后，慕澜衣迫不及待地说明了自已的计划：“我还想带走池池，所以只能从白山茶园子出去，只是相晓他们可能就要拜托神君拖住了。” 第83章 “这个自然没问题。”启墨神色淡然，“出去后把这个给齐蔚然，应该可以忽略空间裂缝的影响与我取得联系。” 启墨给了慕澜衣一块玉牌，然后看向窗外。 …… 安安分分地过了三个白昼，慕澜衣终于等到了夜晚的来临。 在他走出院子的时候，他听见启墨对陶止说：“可以让相晓过来一趟吗？帮我给这院子也栽一些常开不败的花吧。” 慕澜衣算准了时间，在房间里的蜡烛燃了一半后推开了临时住所的大门。 来到伏季非的住所时，厉池池已经等在了门口。 慕澜衣给了他一颗珠子：“带好，隐藏气息的。” 随后两妖快速赶往白山茶园子。 另一边的闻祁玉和昭和也早就行动起来，原本他们想留下，不过既然启墨神君让他们走，他们便不能给神君添麻烦。 来到白山茶园子，慕澜衣没有看见毕若惟，估计是和相晓一起去了启墨的院子，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慕澜衣不确定白山茶花的传送机制，所以牵着厉池池的手，避免他们不小心分开了。 …… 启墨的视线从窗外三个种花的身影上移到夜幕，他喃喃道：“要是有月亮，此刻演奏的应该是不错的月光曲。” 突然，正在给花浇水的陶止身形顿了一下，随即他脸色阴沉地看了启墨一眼，消失在原地。 启墨和陶止的视线对上，他暗道不好，慕澜衣他们恐怕是出了问题。 启墨看向同样盯着他的相晓：“带我去找他。” “我可担不起神君私自外出的责任。”相晓并没有让步。 启墨没有废话，直接闪身到白山茶园子，相晓愣了一下紧随其后。 折花的一瞬间启墨犹豫了片刻，带着磅礴灵力的长鞭便打在了他和花的中间。 启墨正了神色看向相晓：“我不会害他。” “我如何信你。” 启墨沉默一瞬，随即他的脚下升起一个带着法则气息的阵法。l “我以神君之位起誓，所做之事绝无有害陶止，此誓上达天道，下传幽冥，若有违背，神魂破碎，不入轮回！” 虽然是在空间裂缝中，天道还是感应到了誓言，在阵法上面留下的烙印。 第72章 月光曲（五） 启墨看向相晓：“现在信了吗？” 相晓收了鞭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心里想着要去的地方再折花。” “多谢。” 启墨说完折花消失在原地。 跟过来的毕若惟担忧地看向相晓，问：“大哥没事吧？” “他肯定没事，有事的另有其人。”相晓叹了口气，揉揉毕若惟的头发，“你和萝楹守住这里，我去看看。” 说完也消失了。 …… 已经出来的闻祁玉和昭和没等到慕澜衣他们，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闻祁玉沉声说道：“你去找老大问问，我在这里再等等。” “好。” 昭和应了声，直接用传送珠子回了总部。 他急匆匆地推开齐蔚然办公室的门：“老大，澜衣回来了吗？” 齐蔚然抬起头，这时袖漓和谢致也赶了过来。 谢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西南沿海出现极强灵力波动，其中含着堕息成分，疑似饕餮出现。” 门口杵着的三位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再睁开眼办公室已经没有齐蔚然的身影了。 袖漓看了眼昭和，想跟过去的心思终归歇了下来。 他和苟言都是王级，而总部必须要有一个皇级坐镇。 至于谢致，最近办事出去了。 …… 慕澜衣他们原本顺利地出来了，传送机制和启墨之前说的时候是觉得只要出来了，回总部也就一会儿的事，却没想到他们刚准备出发回总部，一道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 “我就是说今天怎么对我态度好了那么多，原来在这儿等着。” 听到熟悉的声音，厉池池不禁抖了抖。 慕澜衣安抚地拍了拍他，给他设立了一个保护罩让他站在一旁。 他转过身看向双眼猩红的伏季非，磨了磨后槽牙：“我王君级的时候就差点儿干掉你，现在王级了还敢追过来，你来送死吗？” “是啊。”伏季非眼底蒙上一层嗜血的光芒，“今天，要么我死，要么我带着池池回去。” 厉池池闻言睫毛轻轻颤了颤。 伏季非说完主动发动攻击，巨大的夫诸冲向了鲛人。 吃了上次的亏，这一次一开始他就用妖身战斗。 慕澜衣布下战墟后也恢复了妖身，他一边和伏季非缠斗，一边争夺着海水的控制权。 海水在双方的争夺中掀起一阵阵巨浪。 伏季非闭上眼睛，只能凭灵识感应慕澜衣的动作，他不想再次被带入幻境中去，因为到了那里，完全失去了对水的控制后他毫无胜算。 但鲛人的敏捷可不是浪得虚名，夫诸的身上很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毛发。 慕澜衣也不轻松，他只是伤得轻些，现在伏季非采取的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不过慕澜衣还是凭借速度优势找到了伏季非的破绽，举起绒歌毫不犹豫地劈向夫诸的腹部。 一瞬间，夫诸跌入海水中，周身的海水迅速泛起红色。 慕澜衣的这一击让夫诸内脏都流了出来，透过伤口甚至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骨头。 第84章 剧烈的疼痛让夫诸艰难地喘着气，他连呼吸都带出了血迹，可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厉池池。 虽然对于目前的他来说，那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慕澜衣正准备直接杀了夫诸，却被厉池池阻止了。 “算了吧小衣。”厉池池喊道。 慕澜衣转过身，看见厉池池向他摇了摇头：“我还活着，也让他留着命吧，就当我们扯平了。” 夫诸巨大的身形消散，伏季非变为人形减少灵力的流失。 他缓缓沉入海底，任由海水将伤口刺激到麻木。 正当伏季非闭上眼睛时，却感觉有人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 陶止冷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当初把你救下可不是让你因为这些事送命的。” “大哥……”伏季非的声音有些委屈。 “别说话了，调整灵力流动。” 安置好伏季非，陶止看向慕澜衣，皇级的威压席卷整个海域：“把我的人伤成这样，你觉得你还走得了？” 慕澜衣挑衅地看着陶止猩红的眼睛，嘴角勾起：“不试试怎么知道。” 王级和皇级差距是很大，但他身上别的不多，保命逃跑的东西可是不少，跑路而已，陶止还真不一定拦得住他。 陶止轻笑一声，一直以为这小鲛人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宁静的性子，想不到竟然是他看走了眼。 这时空间波动，随即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直指陶止的咽喉。 陶止看着面前的启墨眯了眯眼：“你策划的。” 是个平平淡淡的陈述句，没有丝毫疑问。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启墨平静地说。 “是啊，可是我还是希望自已的感觉是错的。”陶止自嘲地笑笑。 启墨没回头，他只是对慕澜衣说：“带着你朋友先走。” 陶止闻言神色一凛：“今天他不能走！” “今天他不能有事。” 前不久还和平共处的陶止和启墨此刻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步。 齐蔚然和相晓几乎同时赶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僵持的场面。 陶止吩咐相晓：“先带老三回去。” “那你……” “无妨，我倒要看看神君还舍不舍得再杀我一次。” 启墨瞳孔缩了缩，心里有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他佯装镇定地对齐蔚然说：“带着澜衣他们先走，我不会让自已有事。” 齐蔚然扶起慕澜衣，向启墨那边看了一眼：“撑不住就回来。” 说完离开。 启墨听懂了齐蔚然的话，他来之前让闻祁玉在红色耳坠上刻了传送阵法，可以即刻回到镇域司总部。 现在这片海域只剩下两个身影了，他们曾经相伴几千年，是最熟悉彼此的故人和……敌人。 “你刚才的话……”启墨忍不住问。 陶止嗤笑一声：“怎么？神君是贵人多忘事呀。” 陶止又向前靠近了些，天赎剑就这么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就是这把剑，神君，就是它。” “知道为什么我每次来找神君都会刻意绕开它吗？因为神君用它足足杀了我九次！” 第73章 月光曲（六）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陶止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依次点过脖子、心脏、腹部，他笑了，眼泪从他下颚滴落：“哪怕现在我笃定你还不会杀我，可只要你这么指着我……” 他举起颤抖的手：“你看，我还是会发抖。” 启墨一时没拿稳剑，天赎在陶止的脖子上抖出一条血痕。 陶止一步步上前，启墨一步步后退。 “从第四世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不然我的修炼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只是我每次都在想，神君会不会可怜一下我，让我活下来一次。” “可你每一次都毫不犹豫！” 陶止额头的青筋因为激动都显了出来，他的声音低哑中带着歇斯底里：“我还记得第七世的时候，堕息让我睡不着觉，再多一点就能让我失控了，只有待在你身边我才会清醒。” “我把你当做无边堕狱里的一束光，你却在那天晚上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了我的心脏！” “神君，我也会疼的。” 启墨终归是收了天赎闭上眼睛，许久，他如同叹息般地说了句：“对不起。” 陶止抱住他，头埋在启墨的脖颈处。 启墨感到陶止的眼泪打湿了衣襟。 如同恶鬼的耳语，又如同情人的呢喃，陶止咬了咬启墨的耳朵说：“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苦。” “第十世了神君，我没有来世了，所以，永远记住我好不好。” 下一秒，陶止掐住启墨的后颈，带给了启墨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吻。 他做了这么多，说到底不过是觉得这是最后一世，要把曾经想做的都做完。 启墨贯穿了陶止的每一世，让他就这么消失在启墨漫长的生命里，他不甘心。 启墨没有挣扎，他安抚似的拍拍陶止的背。 这一次不会杀你了，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 明明也没离开多久，再次回到镇域司的时候慕澜衣还是松了一口气。 齐蔚然先把慕澜衣送去了医疗层，然后看了眼旁边的厉池池问：“能控制住堕息吗？” 第85章 厉池池小声回答：“不动用灵力堕息便不会泄露……而且我的堕息偏温和，目前没有感染过其他妖。” “那好，”齐蔚然点点头，“等小鱼出来了再说你的事。” 说完齐蔚然走进病房，兔子护土正拿着灵液给慕澜衣处理外伤。 “我来吧。”齐蔚然看着慕澜衣龇牙咧嘴的样子接过兔子护土手中的工具。 兔子护土说：“刚才仪器检查过了，内伤不重，但外伤要养一段时间了，右边第三根肋骨下的创口十五厘米，深度一点三厘米，左小腿有贯穿伤，这两处要好好养养，灵液记得每天涂。” “知道了。”齐蔚然向兔子护土道了个谢，然后一言不发地给慕澜衣上药。 慕澜衣有些忐忑地看着齐蔚然。 “我当时算过不会有事的，身上还带着闻哥给的传送珠子，外公也给了很多东西。”慕澜衣小声嘀咕。 齐蔚然叹了口气：“小鱼，我知道，没怪你。” “但是我们现在是伴侣，你受伤，我会心疼。” “哦，对哈。”慕澜衣摸摸脑袋，尴尬地笑笑，事情一多就忘了。 看他这样子齐蔚然也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 这小东西居然真的忘了。 慕澜衣捧起齐蔚然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嘿嘿”两声：“不是才在一起就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嘛，一时还没适应身份，然然见谅见谅。” “尾巴这次没事吧？”齐蔚然问。 “没啊，就是左侧有个伤。”慕澜衣动了动左腿，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整张脸都白了，“变人形后就是这个，嘶……其他没了。” 齐蔚然不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背：“坐好！” 慕澜衣不敢动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拿出了启墨给的玉牌：“神君给的，说是可以和他取得联系。” 齐蔚然接过来，发现上面就只有一句话：“顺其自然。” 启墨的留音是预料之中的冷淡。 慕澜衣抓住齐蔚然的手问：“然然，可以说说神君到底要干什么吗？他一定跟你说过吧。” 看着慕澜衣清澈的眼睛，齐蔚然抿了抿唇：“等我问问启墨，他愿意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 然而齐蔚然的留音就如同石沉大海，几天没有动静。 …… 启墨被陶止带回来后直接锁在了桃林的小楼里，然后陶止就出去处理这次的事情造成的影响了。 启墨原本以为这就算了，直到晚上陶止带着灵索把他双手直接捆住了，他才终于有些慌乱。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神君看不出来？” 陶止轻轻叼起启墨左耳的红水晶耳坠，又轻轻放下，打量启墨的眼神堪称放肆：“神君倒是很少有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很漂亮。” 启墨想把他踢开，结果腿也被压住了。 “神君是急了吗？眼睛怎么红了。” “唔，指头也是粉红色的。” “妖纹怎么出来了，更好看了……” 启墨忍无可忍，心神一动，天赎立即出鞘。 陶止不紧不慢地啄着启墨的嘴巴，漫不经心地说：“神君还想再捅我一剑么。” 启墨睫毛颤了颤，如同被惊扰了的蝴蝶。 “哐当”一声，天赎落在地上，启墨卸了力道。 他看着陶止微微颤动的瑰丽红瞳，只有他知道在这样凶恶的外表下是怎样易碎的内里。 罢了，如今的情况也有他自已的手笔。 启墨闭上了眼睛。 陶止的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神君这是同意了吗？” “……” “不说话就当神君默认了。” “……” 陶止的手探向启墨的腰封。 他的时间恐怕没剩多少了，他希望他的神君能全身心地陪他到最后。 镇域司堕妖山海域什么的，都不要来打扰他们。 …… “二首领，今天的布局审查还是交给你吗？” 相晓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势力分布图，又遥遥看了眼桃林的方向，叹了口气：“给我吧。” “是。” 手下退出房间。 过了一会儿，毕若惟走进来：“哥要休息会儿吗，三哥醒了，我们去看看吧。” 第74章 月光曲（七） 相晓放下书册：“这么快？” “按照三哥的恢复力昏迷一周已经很严重了。” “那就去看看吧。” …… 启墨坐在床边靠着，雪白的长发随意地散开。 他看着不时进进出出的陶止不禁问：“你这个首领是没事做吗？” 陶止放下一摞书凑过来：“神君没想过，我是食髓知味吗？” 启墨闻言偏过头，耳根子却在陶止的注视下红了。 “神君这是害羞了？” 陶止说着想摸摸启墨的耳垂，却被启墨一把拍开了手。 现在陶止是没怎么约束启墨了，但他就像启墨的小尾巴一般，启墨走哪儿他跟哪儿。 看书跟着，晒草药跟着，吃饭跟着，睡觉跟着，一觉睡醒，陶止在旁边神采奕奕地看着启墨。 启墨：…… 这时外面有小妖传报：“首领，三首领醒了。” 陶止闻言看了眼启墨。 启墨无奈道：“我真的不走，上次出去也是追你去的。” 第86章 或许是这句话取悦到了陶止，他亲亲启墨的额头：“等我回来。” “等等，给伏季非说一声，澜衣说的那只草木之灵不会死。”启墨也隐隐知道他们是个什么事，劝道，“让他们各自安好吧。” 陶止一个转身，脸色又沉了下来。 呵，澜衣？叫的真亲热。 旁边的小妖大气也不敢出。 感应到陶止是真的走了，启墨连忙拿出自已这边的玉牌。 总算有空看看齐蔚然的信息了。 这边的齐蔚然收到消息：“都说了顺其自然，他问你就告诉他吧。” 慕澜衣已经有这个问题，那这便是命运的发展，而不告诉他便和命运相悖，这可不是启墨想要的结局。 启墨还补充道：“那草木之灵可以让小宴清尝试造一个小域，再把他带进去。” 齐蔚然把启墨的消息告诉慕澜衣后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思考了一会儿问启墨：“你的声音怎么有些奇怪？” 别不是暴露了，现在对面是个冒充的？ 启墨这边闻言一哽，陶止后来这几天没折腾，他感觉自已声音没问题来着。 清了清嗓子，启墨镇定地回答：“刚才没注意被茶烫了下而已。” “是么？”齐蔚然将信将疑，启墨这么个喜欢茶的被茶烫伤，可能性是真的很小。 “那什么，你们先按兵不动，伏季非伤的重，他们近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你们注意清理他们收集人类的妖就好，等我搞清楚陶止到底想做什么再做打算。” “好，你也注意别玩儿脱了，毕竟你们分开这么久，他不一定还是原来的样子。” 启墨收了玉牌，可能是他今天和齐蔚然不对付，总是感觉齐蔚然的话怪怪的。 别玩儿脱了？他这现在已经脱了吧？ …… 慕澜衣得到齐蔚然的消息后兴冲冲地跑到厉池池这儿。 厉池池现在暂时住在隔离室里，这次闻祁玉亲自布置了阵法，防止出现上次的情况。 这两天，闻祁玉忙到飞起，没有别的，他发现厉池池的堕息活跃度实在是太低了！ 堕息活跃度高的堕妖会在不经意间感染灵力低位的小妖。 厉池池作为第一个被感染的草木之灵，在慕澜衣的据理力争下活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是第一个，那是因为植物根茎里埋藏的对自然的热爱不会允许他们成为自然的破坏者，所以被感染的草木之灵往往会在第一时间自我了结。 可能也是植物的特性，厉池池无意识感染其他妖的风险极低，况且镇域司的妖可不是能轻易感染的。 “你看，我就说的有办法的。”慕澜衣冲厉池池笑得灿烂。 厉池池也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他或许真的能有一个新生活，就像这间隔离室一样宁静温馨。 知道他的情况后有许多值班的妖怪职员们给他送来了东西，一些小盆栽，一些有趣的书，还特地给他配了一台电脑了解人间，苟言和慕澜衣还带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人类零食给厉池池。 这间隔离室隔离的只是堕息，却没有隔离人间的温情。 晚上慕澜衣跟齐蔚然回到家，久别重逢，宴清和乐未央都被好好rua了rua。 乐未央高高兴兴地缠着慕澜衣说个不停，宴清却站在一旁一声不吱，但还是能看出来他有很认真地听着慕澜衣说话。 最后要不是齐蔚然说该睡觉了，宴清觉得乐未央可以说个通宵。 晚上挤在一个被窝里，慕澜衣使劲儿闻了闻齐蔚然的味道，看得齐蔚然好笑：“这是干什么？” “不知道，就是感觉心安。”慕澜衣缩在齐蔚然怀里，不停地嘀咕，“在空间裂缝里我都没怎么休息，天天晚上都在当人形探测仪。” “有一件开心的事要告诉你，虽然父亲目前不会帮我们，但他也不站在饕餮那边，而且他接受了我也原谅了母亲，我又有一个家人了。” “池池在那里过得不好，伏季非那欠揍玩意儿老是欺负他。” “还有神君和饕餮，总感觉他们相处模式奇怪，不过又很自然……” 齐蔚然耐心地听着，直到慕澜衣睡着。 他轻轻拍了拍慕澜衣的背柔声说：“辛苦了，小鱼。” 第二天，慕澜衣作为伤患在自已的办公区域葛优躺，当初他来时惊讶于环境的舒适安逸，没想到后面却几乎没怎么享用过。 可是正当他拆开一袋薯片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却在门口发出了声响，慕澜衣抬眼望去，是之前他遇到过的组员。 唉，还有这些事没处理。 “张云野？有什么事？”慕澜衣直觉应该是来找他的。 果然，一身狼狈张云野看见慕澜衣时眼睛一亮，急忙跑了过来：“组长，有两组队员被一个任务困住了，我们回来搬救兵！” 一般来说，战斗组各小队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是直接交给组长的，所以张云野来找慕澜衣倒是合情合理。 “你别急，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慕澜衣推给张云野一杯水，张云野“咕嘟咕嘟”几口喝掉然后说：“是这样的，现在司里不是在处理那些收集欲望的妖吗，我们就是接了这样一个处理任务。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那个村子里的人在搞邪神祭，关键他们那祭的根本不是什么神而是一只黄鼠狼！” 第87章 第75章 新娘泣（一） “二队和七队与我们四队一起去的，可是那黄鼠狼妖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最后只有我侥幸跑了出来，其他人都被抓住了！” 同样待在办公室的苟言听到了这话直皱眉：“你身上还有伤，要不然我帮你处理了吧。” 慕澜衣问张云野：“知道那黄鼠狼什么等级吗” “不会超过王君级，不过他身边还有两只将级的打手。” 慕澜衣向苟言一挑眉：“言哥，我比他高至少一个等级，不用担心。” 苟言还准备说什么，慕澜衣又说：“你自已的任务还有不少呢，我再占用，那你不是成陀螺了。” “我跟他去。”一个声音打断他们的拉扯。 慕澜衣看过去：“然然你凑什么热闹。” “我和启墨商量过了，最近就是处理这些事的。”齐蔚然面不改色地瞥了眼慕澜衣，“况且，也避免你出去一趟回来，又忘了已经有对象了。” “那不是意外么……” 慕澜衣想起这件事还有些心虚，他对张云野说：“那就这样办，事不宜迟，你带路。” 张云野被刚才齐蔚然的话炸得半天还没回过神，只是下意识地跑到前面带路。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他们组长和镇域使是伴侣？ 而还在办公室的苟言掐了下自已，自言自语道：“是大白天啊，难道我刚才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情况紧急，一行人在闻祁玉那里领了个最新发明的传送珠子，心神一动便到了任务所在地。 这还是闻祁玉从启墨那里知道白山茶上的真发机制后的出的灵感，虽然难以大量刻制，不过用来应付现在这种情况却刚刚好。 他们出现在了群山之间。 慕澜衣看着远处那破败的指示牌，上面写着：起神村。 现在怎么还会有这么怪异的村名。 慕澜衣眼神询问张云野：是这里吗/ 张云野点点头。 保险起见，慕澜衣在一人两妖的脸上施加了幻阵。 旁人看来，他们只是三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丢到人群都找不到的那一种。 “编一个身份……来写生摄影的怎么样？” “我们现在也没有工具啊。”张云野摸摸脑袋。 慕澜衣早有预料，他从手臂的鳞片空间里拿出两份回话工具和一套摄影设备，然后向齐蔚然得意一笑：“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我的空间鳞片差不多等于百宝箱？” 齐蔚然浅笑：“小鱼真厉害。” “嗯哼。” 慕澜衣把摄影设备给了张云野：“不是故意给你重的东西，只是这个好伪装一些，让你假装画画的容易露馅。” 张云野：“其实可以不解释的……” 随后一人两妖又互相检查了一番，确认外表上没多大问题后，便走进了村子。 正值中午，村子里还看不到几个人。 慕澜衣经过一个院子时看见一位老奶奶在院子的树阴里歇息。 椅子摇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老人睡得正香。 慕澜衣打了个手势：去下一家看看。 谁知道这时老奶奶却开口说话了：“那几个小伙子干站着干啥呢。” 声音带着些老年人特有的暗哑，和这个村庄一样，像是旧时代的一张唱片，透着独有的韵味。 慕澜衣不好意思地笑笑：“奶奶，打扰到你休息了吧，我们这就走。” “老婆子我只是眼睛花了，耳朵还好着。”老奶奶睁开眼睛，“有事没事呐，本来也没睡着，还闲着哩。” 慕澜衣和齐蔚然对视一眼，走进院子，他熟练地扮演起乖孩子的角色，声音带着青年人的清爽：“奶奶，我和我室友来写生，提着大包的那个是我们一个学校的，想拍拍自然风景。” “也是听城里一家旅馆的老板说起神村风景不错，我们才来的，结果您看这不是没调查充分，看这里也好看，那里也好看，一时不知道选哪里了。” 按照来时张云野说的，起神村有几个在城里故意传播消息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旅馆老板。 老奶奶看了眼面前三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微微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深了些：“你们年轻人就是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喽。” “是啊，奶奶，所以我们想着来听听老人言嘛。”慕澜衣乖乖巧巧的，即便现在的脸在外人眼里很普通，可那种干干净净的气质确是掩盖不了。 这话老奶奶爱听，她指了指村子另一头：“村东那边有棵大榕树，朝着枝丫少的那边看，那好看，特别是早晚太阳升起落下的时候，那亮灿灿的一片哟。” “谢谢奶奶。”慕澜衣帮老奶奶拎了下被子：“等我们有空了再来陪您聊天。” 老奶奶却轻轻握住慕澜衣的手拍了拍，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小声说道：“枝丫密一点那边那个祠堂里的东西可不要乱动，上柱香可以，其他你们小年轻不懂，别冒犯了神仙。” 慕澜衣却像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说：“奶奶，这起神村，还真有神仙呐？” “那可不。”老奶奶有气无力地看了慕澜衣一眼，“只是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些罢了……这么会儿老婆子我也困了，小娃娃去干你们的事吧。” “那奶奶您当心着凉，我们先走了。” 说完慕澜衣带着另外两个走出院子，顺便关上了门。 第88章 张云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那个第一个照面就把他们暴打一顿的组长吗？ 慕澜衣拍拍张云野的肩膀，故作老成道：“懂得为人处世对你是有事半功倍的好处的。” 齐蔚然好笑地咳了两声：“去榕树那边看看吧。” “好。” 在走向榕树的路上，慕澜衣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可灵识扫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身影，连人类都是偶尔看见个在院子里干活的。 慕澜衣悄悄传音给齐蔚然：“这样好麻烦啊，要不是担心他们狗急跳墙伤了组员性命，真想直接给他掀场子。” “耐心点。”齐蔚然笑道。 现在这情况他们也不能直接开战墟筛选敌人，周围都是大山，谁也不知道那黄鼠狼的地盘有多广，战墟是有范围的，贸然开启又没框住敌人，那就到打草惊蛇了。 …… 第76章 新娘泣（二） 一处山洞里，一群玄门中人和妖轮流守着洞口的阵法，而山洞外一只将级的鸮鸟妖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单单是这么一只将级还不足以威胁到他们，棘手的是这鸮鸟一叫那只黄鼠狼就会飞快地赶过来，上次他们尝试冲出去，可结果并不好，他们身上都带了或多或少的伤。 “怎么办？”一只飞廉妖跑到洞口对正在观望的杨明说，“你们队里的那个张云湘伤口已经发炎了，药用光了也不见好。” “谁还有水啊，这条鱼晕啦！” “我来我来，我是修水系的。” 杨明叹了口气说：“再坚持坚持，组长很强，会来救我们的。” 飞廉妖没说话，虽然出发前听说他们组长去执行任务还不知道回来没有，不过现在这事不适合说出来。 洞穴口的鸮鸟站在树上，整个头三百六十度转过去有三百六十度转回来，无聊地玩自已的脑袋。 直到一个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他们出来了吗？” 鸮鸟稳住差点踩滑的爪子后回答：“没呢，不过有几个好像坚持不住了。” “继续盯着，这边又来了三个愣头青，都抓起来吓吓再一起带回去。” 说到“吓吓”时那声音明显兴奋了几分，鸮鸟不由打了个寒颤，不免同情地看了眼山洞里的人类。 他们只需要带人类回去，而那些不会归顺于他们的妖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虐杀至死。 减少麻烦的同时还能刺激人类各种欲望的产生。 …… 张云野心不在焉地跟在慕澜衣身后，总感觉慌得厉害。 慕澜衣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安慰道：“只要找到组员保证了他们的安全，我们马上可以处理了那些妖。” 慕澜衣也着急，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一旦被暗处的妖察觉了那才是大麻烦。 虽然他和那些组员们还没怎么见过面，但龙族的护短风气会让他尽全力保下这些组员。 他的手下，可不能做还未出鞘便被折断的剑。 很快，他们走到了老奶奶说的有榕树的地方，这棵大榕树确实是一边的枝丫要密很多。 “太阳还没落下，不如我们先去上炷香？”慕澜衣没有压着声音，故意说给跟着他们的东西听的。 张云野懂了慕澜衣的意思，配合道：“哎，你不是说新世纪青年不信这些嘛。” “奶奶都说了，我们当为她祈福呗，不是说这些信则有不信则无吗，我们不信奶奶信啊。” 齐蔚然也难得说了句：“就依他吧，反正太阳下山还早呢。” “好好好，去去去。” 说着一人两妖走进了祠堂。 祠堂就是大家印象中的那种，特殊点儿的就是里面供奉的不是什么牌位，而是一个木雕的小像。 小像就像普通成年人手拐到手腕那么高，是个笑得慈祥的老爷爷，长长的胡子垂到脚边，围着衣摆堆着绕了几圈。 不过慕澜衣却觉得这个小像的表情有些奇怪，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让人不舒服。 一人两妖谨慎地上完香便退了出来，回到榕树下面。 慕澜衣小声问：“你们觉不觉得那小像怪怪的？” 张云野点点头，齐蔚然一语点明：“皮笑肉不笑。” “对对，就是那种感觉。”慕澜衣一下子清晰了，“那东西应该就是那黄鼠狼了，看它那胡子，也不知道村民知不知道那是个妖怪。” “对了，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来让我们参加筵席，我们去吗？”张云野问。 “什么筵席？” “就是我们之前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个村子每天晚上都要办个筵席，有时喜宴有时是丧宴，不同的只是办席的人家。每一次办席，全村的人都要去。”张云野解释。 慕澜衣来了兴致：“村子不大，怎么会天天办席？” 张云野压低了声音：“之前我们问过，好像是村民以为黄鼠狼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要常办，不然黄鼠狼会生气。”| “这是什么爱好？”慕澜衣额头落了一排黑线。 齐蔚然在这个间隙把画板展开，颜料和水都放好，然后说：“事情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我们好歹装装样子。” 慕澜衣也反应过来，拿起画笔准备先练练手。 可大概是这个村子的气温风景什么的确实好，等张云野装模作样地围着榕树把周围的山拍了个遍再回来时，慕澜衣已经枕着齐蔚然的左腿睡着了，只有齐蔚然还在慢条斯理地在纸上画着。 第89章 张云野凑过去一看，画纸上画的正是睡着的慕澜衣。 张云野：…… 二位的状态是真松弛啊。 他还不忘给慕澜衣找理由给暗处的东西看：“这是来的路上累着了吧，我记得他身体不太好来着。” “嗯。”齐蔚然轻微地应了声。 慕澜衣也没睡多久，一个小时多点就醒了。 他疑惑地嘀咕：“我不是来抢颜料来着，怎么睡着了？” “睡觉有助于伤口恢复。”齐蔚然当然不会笑话他，这也是妖还保留少部分睡眠习惯的主要原因了。 慕澜衣被他这么一说转移了注意力：“哎然然，你画的我啊……还挺好看的，想要。” “这张不行，下一次的给你。”齐蔚然却一反常态的拒绝了他。 不过慕澜衣向来不在意这些，龙族的审美影响摆在那里，要不是看见画的自已，慕澜衣都不稀得看着一张纸。 哦不对，然然画的还是会看一看的。 太阳就这么在他们东找点事西找点事中被打发了。 倦鸟归巢，彩云缱绻，夕阳的余晖洒在山林间，确实美得如诗如画。 张云野装着急切的样子拍着风景，慕澜衣和齐蔚然也在纸上飞速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沉迷于这样的景色中无法自拔。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看着他们的村民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他绕到正在忙的三位面前，面上不好意思的说：“三位客人，俺家今天嫁女儿，来沾沾喜气吧。就大家吃吃饭，热闹热闹。” 慕澜衣和齐蔚然对视一眼，他装作为难的样子：“大伯，可是我们这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景色，这……” “害，俺们这儿天晴时都是这个样儿，你们随时都能画哩。”村民摆摆手，依旧热切地看着他们。 第77章 新娘泣（三） “这样啊……”慕澜衣皱着眉头思考了下，然后又像被村民说服了似的，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这大喜的事，我们就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啦大伯。” 村民脸上堆起笑容，又招呼一直专心致志看着镜头的张云野：“这个小伙子怎么看呐，也到俺家来喝一杯噻。” 张云野担心自已装不好坏事，刚才索性就当自已没听到村民的话，现在听见慕澜衣他们决定好了，才如梦惊醒地看了眼村民：“嗯？大伯，您有事吗？” “你这小子还真专心呐，俺邀你去俺家喝喜酒呀！” “哦……哦哦，我朋友他们去吗？” “他们都答应喽。” “那……那我就打扰了。” …… 到了大伯家后，不大的院子已经站了不少人。 客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见村民回来都乐呵呵地打招呼：“刘大又拉了新客人啊？” “人多热闹嘛。”刘大笑容满面地回应。 然后他向转身慕澜衣一行人说：“小伙子们先找个地儿玩会儿啊，俺还要忙的，没照顾好的地方可别放心里呐。” 慕澜衣于是乖巧点头：“大伯先忙吧。” 然后三个与周围环境有些不符的青年找到了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角落待着。 慕澜衣问张云野：“这个村的口音都是大伯这样吗？” 张云野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的。” 慕澜衣脸上有些疑惑：“村口的老奶奶口音和村民有些不一样啊。” “这个我们之前排查村民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听老奶奶邻居说，这是因为老奶奶是其他地方嫁过来的。”张云野解释，“在人类老一辈里这也还算正常。” “是么。”慕澜衣若有所思。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哄闹声，慕澜衣听见有人喊：“新娘子来喽！” 慕澜衣勾勾齐蔚然的手指悄咪咪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人类的新娘呢，听说人类的新娘都可好看了。” “谁说的？”齐蔚然眉头一挑。 “袖漓姐啊，她说人类新婚时是女孩子最漂亮的时候，当初她答应姐夫有很大原因是看上了姐夫准备的那套凤冠霞帔，特别是那凤冠，可好看了。” 齐蔚然勾了勾嘴角问：“小鱼喜欢这些吗？” 慕澜衣思考了一下说：“找个好伴侣当然要让亲朋好友都知道，好好地庆祝一场嘛，珍珠宝石金子玉这些是挺好看的，不过穿裙子什么的就算了。” 齐蔚然的手指回勾了下慕澜衣，没了下文。 人群让开一条路来，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在一个妇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新娘子身姿柔美，头上的盖头随着脚步摆出好看的弧度。 众人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蹦，唯独齐蔚然和慕澜衣脸色不对。 “是有什么问题吗？”张云野看他俩的样子忍不住问。 慕澜衣戳戳齐蔚然的手臂，然后说：“我们的五感生来强些，听到新娘子在抽噎。” “啊？”张云野有些呆住，“这里不是这么多人嘛，会不会是对其他人不舍得新娘子嫁人才哭的。”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自已怎么能怀疑上司呢！ 齐蔚然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集中注意力在她身上就能听到。” 这边刘大招呼着人往新郎家去，起神村的婚嫁都是两方亲戚在村里晒谷子的场地一起吃饭的，吃饭要在观礼之后。 刘大见三个青年站在角落没有动，走过来半拉着他们走向新郎家：“小年轻别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城里边发达，但是酒水饭菜管够，甭客气呐。” 第90章 慕澜衣他们只好笑着跟上人群了。 说来也奇怪，这结婚怎么不见新郎来接新娘子呢？ 直到慕澜衣看见了一只系着大红花的大公鸡才明白，这新娘子嫁的根本不是人。 “怎么这样？”慕澜衣神色不愉地看着拜堂的鸡和人。 张云野小声嘀咕：“我们之前也观察过了，新郎有时是人有时是鸡，不过没有什么规律，就是新郎是人的话新婚夫妻第二天会消失一个，是鸡的话新娘子会活下来，还会得到一大笔钱。” “至于原因，村民瞒得死死的，我们并没有什么收获。” “不过那钱最终基本是被双方长辈瓜分了。” “嗯？这和那黄鼠狼有关系吧？”慕澜衣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热闹的人群。 只是张云野却叹了一口气：“我们就是准备再探查下去，结果当做先锋的两人直接一重伤一昏迷，然后我们就被发现了。” 慕澜衣听完向齐蔚然笑了笑：“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想玩儿玩儿。” 言下之意你可别插手，不尽兴怎么办？ 齐蔚然无奈地点点头。 “不过，”慕澜衣又话锋一转，“要是知道我组员的线索还是要你动动手的，救人速度必须是最快的。” “好，听你指挥。”齐蔚然相信慕澜衣有自已的分寸。 不知不觉三个青年又到了喜堂的角落里，像旁人那样有说有笑地聊起来，表面上聊的也只是新娘一定漂亮，今天风景不错什么的。 现在环境过于热闹，他们的计划又是传音商量，倒不担心有什么泄露的危险。 …… 群星闪烁，人群终于陆陆续续地坐上了餐桌。 慕澜衣借口肚子不舒服，溜出众人视线的一瞬间便给自已施了幻术，然后向着新郎家靠近。 如他们所料，新娘子正抱着那只大公鸡一个人坐在床边抽抽搭搭地哭泣，把周围喜气洋洋的一片红色衬得有些阴森。 慕澜衣没有贸然现身，又觉得自已躲在窗外可能挡了什么东西的入口，干脆翻进屋子站在衣柜与床的间隙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连那只鸡都是安安静静的，直到月过中天，那鸡突然拉长了脖子，使劲儿地叫了起来。 慕澜衣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新娘子也是，抱着怀里的鸡瑟瑟发抖。 那鸡站了起来，爪子却没伤到新娘。 慕澜衣警觉起来，没放过周围的一切细节。 一阵风吹开了窗子，新娘子的身形晃了晃，倒在了床上。 第78章 新娘泣（四） 那只鸡也没叫了，直勾勾地盯着窗子的方向。 不过，开的却是门。 一个乌漆嘛黑的一团气飘向新娘子，围着她转了几圈，又挑起新娘子的盖头，然后气体开始绕那只鸡了。 和绕新娘子时的平和不同，现在的气体陡然升起杀意。 慕澜衣虽然皱起眉头，不过到底没动手。 黑色气体包裹住鸡，片刻后气体散开，新娘子的怀里只剩下了鸡毛。 气体又在床边停留了会儿，把鸡毛全部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珠玉金子，便离开了。 慕澜衣给新娘子留下了一个有时效的保护罩，随后追上了黑色气体。 手臂上的鱼鳍长了出来，慕澜衣在经过的树上留下了记号。 黑色气体来到了一片坟坡，之后，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从气体中走了出来。 慕澜衣从气息上判断，对方大概就是那黄鼠狼了。 黄鼠狼慢慢走到一个小巧却干净的墓前，轻声说了句：“又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孩儿，没人心疼她。” “不过没关系，他们的欲望终归会吞噬自已。” 黄鼠狼跪坐在地上收拾周围的树叶树枝，慕澜衣也得以看见，那墓碑是个空白的，根本不知道黄鼠狼祭奠谁，只是听黄鼠狼的话，墓主人似乎也是起神村的。 整理好一切，黄鼠狼起身对着虚空问：“那群小东西怎么样了？” 慕澜衣精神一振，拉直了耳朵。 “好，继续守好洞口。” 再之后，那只黄鼠狼在墓前坐到了天明。 洞口？在山里？ 慕澜衣找到齐蔚然他们说明了这个情况。 “所以我们可能要进山找找。” 齐蔚然微微颔首：“昨天我们借着晚饭消食走了一圈，村里确实没什么藏人的地方。” 这是老奶奶又端了一碗面来，招呼着：“齐了齐了，快趁热吃。” “谢谢奶奶。”一人两妖连忙道谢。 慕澜衣吸溜一口面，连忙称赞：“奶奶这手艺也太好了吧！去城里开家面馆生意一定红火！” “就你嘴甜。”老奶奶笑着说，“自从我女儿走后也没人吃我这老太婆的面了，也是你们三个小伙子不嫌弃。” 听到这话，慕澜衣和桌上的两个眼神交流了下，然后他对老奶奶说：“难为您老人家还来为我们麻烦，奶奶也快来吃吧。” 老奶奶应了声，也端了碗面吃了起来。 昨天吃完饭，老奶奶主动找上剩下的两个年轻人，说他们也要在这儿留几天，不嫌弃就去她那儿。 齐蔚然还给慕澜衣打掩护，说是打听好的画画地点去了。 老奶奶一听也没在意，老人家睡得早，连慕澜衣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第91章 吃过早饭过后一人两妖帮忙把院子里的活儿做了，然后他们便说要进山里，很久都没看过这么自然的景色了。 老奶奶嘱咐了几句小心，又拿了几个水煮鸡蛋给他们，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对她而言，其实三个青年出去要比待在村里安全得多。 慕澜衣打头走在前面，路过昨晚新郎家时却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哭声。 “丫头，别藏了，你拿着那些东西能嘛哩。” “呜呜我知真的……呜真的没有了……” “撒谎！刘大，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别打我别打……真的没……” 院内陡然传来新娘子的尖叫。 慕澜衣跑进院子：“这是干嘛呢！” 刘大和新娘的公公见有人来了收了手，刘大虽然笑着，脸色却不见有多好。 “小伙子这是弄啥哩，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俺闺女家。” 张云野过去把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新娘子扶起来，他忍不住没好气地对刘大说：“好歹是你亲生女儿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刘大看了几人一眼，尴尬地笑笑：“这不是俺亲生的。” 张云野：“……” 重点是这个吗！ “你们这样打她都没有东西了，她又不是傻子在这白白挨打。”慕澜衣过去拉起新娘子的袖子，把上面青青紫紫的伤痕展现在刘大和公公的面前。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公事公办习以为常就像……他和刘大他们是一种人。 “你小子，说的也是。”刘大点点头，倒是丢了手里的棍子。 慕澜衣装作熟悉的样子说：“我老家那些女人也这样，从小养大后顶嘴就已经是不得了了，还别提撒谎。” 这下刘大对慕澜衣倒信任了几分，看起来他们都是在相同环境下长大的。 旁边的新娘子只一个劲儿地哭，似乎想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刘大这才拉过新娘子，满脸关心地说：“闺女没事啊，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俺们下次再嫁人，哎呦看这脸可别花了，万一下次神仙不喜欢了怎么办？” 张云野气地动了动，被齐蔚然拉走了。 慕澜衣却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这儿的神仙还管婚嫁啊？” “是哩。”刘大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得意，“俺们村的神仙能判断姻缘好坏，要是坏的新娘子新郎便不能在一起，要是好姻缘，神仙会留下财宝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最近的财宝少赖多，所以俺们这才怀疑闺女的嘛。” 慕澜衣又和刘大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跟上了齐蔚然。 张云野还在那义愤填膺的，大概是自已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再看看新娘子的遭遇，张云野只能说要是妹妹也遇上这样的人，他应该是死了。 不然这些人绝对不会有碰到他妹妹的机会！ “你之前来的时候没探查到他们这些做法吗？”慕澜衣问。 “没有啊，之前就算新郎死了，新娘第二天都会好好的，不过不久后她公公和父亲会再安排一场婚事。”张云野的声音里难掩怒气。 “这样啊……”慕澜衣想起刚才刘大的话，“看来新娘子得到的财宝少了对这些人都会有影响……” 慕澜衣继续道：“刚刚刘大没撒谎，财宝确实少了。” “这和他们打新娘子有什么关系？”张云野还是不解。 慕澜衣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不笨来着？” 张云野喉头一哽。 第79章 新娘泣（五） 齐蔚然解释道：“这意味着新娘和村民不是一边的，是个可争取性人物；村民要靠新娘取得财宝，可新娘也不是每个都愿意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嫁人来换钱的。” “还有就是新娘子和黄鼠狼之间肯定也有关系，按照小鱼说的昨晚的情况来看，黄鼠狼不会伤害新娘。” “哦哦。”张云野茅塞顿开，“那现在……” “还是先进山。”慕澜衣沉声道，“然然，我感觉这村里没几个好人。” 齐蔚然摸摸他的头：“这世上的善意本就弥足珍贵，何必在意这些。” 是啊，大多数珍贵的东西之所以珍贵，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然而齐蔚然牵起慕澜衣的手话锋一转：“天道是公平的，这里的坏人多，那就有地方是好人多的。” “我们身在局外，不用为此烦恼……不过，我知道小鱼一向心好，这不是坏事。” 慕澜衣感觉到齐蔚然手上传过来的温度，深吸一口气，就当自已为天道清理垃圾吧，反正这世上垃圾这么多，少几个也看不出来。 “先进山里吧。”慕澜衣说完率先踏出，齐蔚然和张云野跟上。 不远处一只鸟儿将头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眼睛盯着慕澜衣三个，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它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想办法把这几个人类引到山洞那边，等我把村子的事解决完就可以准备回去了。” 鸮鸟怪异地笑着应声：“您放心去吧！” “感觉到了吗？”慕澜衣传音给齐蔚然和张云野，“那家伙跟了一段时间了。” “先不急，看看它做什么。”齐蔚然不紧不慢地回应，“让他先出手，我们的优势就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三个青年身后的密林突然传来什么动静，鸟儿全都乱叫着飞上了天空。 第92章 “这是……怎么了。”张云野看着满天的鸟儿，一时有些呆愣，不过随后的害怕简直不像装的。 “这不会是有什么猛兽吧？我听说这些没被开发的地方还是有可能藏着什么大东西的。” “那，要不我们先找个空旷些的地方看看情况？”慕澜衣也是犹犹豫豫地说，“这些……还是以防万一嘛。” 齐蔚然作思考模样，然后点了点头。 随后三个青年在林子里的速度快了起来，他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就像身后真的有什么东西追一样。 看着三个狂奔身影的鸮鸟得意地叫了声，然后又制造了些动静。 看看吧，人类就是这样，喜欢自已吓自已。 “刚才表现不错啊，我还以为你‘演技生疏’呢。”慕澜衣一边跑着一边向张云野搭话。 张云野欲哭无泪：“我那不是演啊，是真怕个什么把我干掉！” “域使大人和组长都不好惹，这柿子不都挑软的捏吗！” 三个青年没有都按照鸮鸟想到那样跑，他们分开了。 齐蔚然单独一边，慕澜衣和张云野一边。 “按照计划来。” 慕澜衣说完领着张云野按预定的轨迹跑，而齐蔚然无奈地摇摇头，往侧边跑了。 身后的鸮鸟一时脑壳短路，然后选择追人多的。 这么大个林子落单的不一定跑得回去，等把多的赶过去再回来找也不迟。 这样想着，鸮鸟在慕澜衣他们身后显出身形。 张云野回头看了眼，半真半假地尖叫：“这是个什么东西！” 慕澜衣也装作害怕的样子，直到跑到了一个空地。 慕澜衣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山洞，洞口隐隐有些人影 慕澜衣向张云野传音：“我先解决左前方那个，你直接把珠子往它身上丢就行，记住，不能给他报信的机会。” 张云野点点头，他手里握着慕澜衣给的珠子，手心里都是汗。 突然，他假模假式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嘴里大喊：“我跟你拼了！” 然后掉头冲向身后的鸮鸟。 这一变故不仅把身后的鸮鸟看傻了，远处看守组员的鸮鸟也呆住了。 当它反应过来时，绒歌已经贯穿了它的肚子。 蓝发金眸的鲛人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别动，我的镰刀离你的心脏只有半厘米。” 鸮鸟害怕地点点头，只能尽力控制自已不发抖。 将级妖生命力顽强，只要慕澜衣不把它心脏割了，它都有恢复的可能。 这边，张云野丢的石头就像给身后的鸮鸟挠痒痒一样，他丢出去一个后又在地上捡起一堆。 鸮鸟戏谑地看着他没有动作，然而当其中一个石头砸到它时，石头居然破了，里面炸出一团烟雾。 随后，鸮鸟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两三米高的怪鸟缩成一团在那儿瑟瑟发抖。 张云野看了看自已的手，想不到组长这东西是真好使啊。 慕澜衣把两只鸮鸟都用灵索捆了绑在树上，解开幻境，然后把山洞的禁制打开。 洞里的组员一开始还有些戒备地看着他，直到认识慕澜衣的那几个说了慕澜衣的身份，一群组员就像小鸭子找到了妈妈，瞬间把慕澜衣围了起来。 原本看起来很稳重的胡施都忍不住星星眼，激动的地说：“我就知道组长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组长好厉害！” “终于得救了，呜呜……还以为要无了……呜呜呜……” …… “怎么样？那几个人类呢？” 传音骤然出现在鸮鸟的耳边，鸮鸟看了看被组员围着的慕澜衣，咽了下口水，喉咙正动了动绒歌就横了过来。 鸮鸟一口口水差点儿呛住。 慕澜衣在人群中冷冷看了眼鸮鸟，眼神中含着浓郁的警告。 鸮鸟小心地回应：“赶过来了，和之前的人类待在一个地方。” “那好，今晚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去。” 说完便没了动静。 慕澜衣走过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却没有被弄脏一点儿。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儿。要是信息够齐全，我不杀你们。” 慕澜衣漫不经心地收了绒歌，身上的气势却让两只鸮鸟忍不住抖了抖。 第80章 新娘泣（六） 两只鸮鸟你一嘴我一嘴地把事情交代了个干净。 原来，起神村之前有个很漂亮的姑娘，和黄鼠狼有了感情，那时的黄鼠狼虽然不是个什么神仙，却因为要积累功德，倒也会帮村里人解决麻烦。 直到姑娘的父亲发现了自已女儿爱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 “啪”地一声，姑娘的半边脸肿了，父亲指着她鼻子大骂：“俺养大你就是让你跟个野男人跑的！死东西就和你那娘一样，成天就想跑！当心那天折了腿！” 一旁的妇人抱住发疯的男人，哭喊着：“你打她干嘛呀，你不就是想要村长那钱嘛，说这么些……” 男人一脚把妇人踢开，张嘴唾沫横飞：“买来的一条狗还管上俺家的事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滚一边去！” 妇人被他踢中了腹部，一时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是过去抱住女儿，让女儿少挨些打。 没过几天，父亲张罗了婚事，要把女儿嫁给村长家的小儿子，担心夜长梦多，盖头都是用的她娘当年的。 第93章 周围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有母女俩以泪洗面。 媒婆劝道：“那小儿子一表人才，在城里有房有车，别家的姑娘想还没这个福气呢！”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妇人搂着女儿哭道，“这村上哪家不知道他儿子在城里有媳妇儿，一个倒插门现在想要个自已姓的儿子就来霍霍我女儿，你们都眼瞎吗！” 媒婆厚着脸皮笑笑：“话别说那么难听嘛，你看你当年不也不愿意，这不这么多年还是过过来了，女大当婚，反正要结不如结个好亲家。” “我呸！”妇人举起扫把就要赶媒婆，媒婆吓得连忙跑了出去。 边跑边喊：“陈老二家的，陈老二家的，你媳妇儿发疯啦！” 妇人赶走媒婆后抱住女儿又哭道：“我当初就不该教你书，教了又把你送不走，到头来跟我一样受苦。” 姑娘的娘是个有文化的人，只可惜当年被人贩子买到了这大山沟子，蹉跎一生。 她教女儿读书写字，是希望女儿有机会能自已到城里闯一闯，谁知道那该死的村长说认字好啊，认字和他儿子才有共同语言。 这样一句话便决定了姑娘的一辈子。 更可笑的事，婚宴当天，新郎担心城里的妻子怀疑，回都没回来。 姑娘和一只大公鸡拜的堂。 当天夜里，姑娘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对爱人的思念，吊在了房梁上。 村长勃然大怒，让人裹了尸体随便丢了。 还是姑娘的娘到林子里收的尸。 等黄鼠狼从远方办完事回来，留给他的便是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坟冢。 黄鼠狼找到姑娘的娘了解了前因后果，又哭又笑地把害了姑娘的人杀了个干净。 然后给村民立了规矩，不是喜欢成亲吗？不是嫁个人千好万好吗？ 那就给我天天成个亲。 成不了？没关系，喜宴办不了可以办丧宴。 村民们也不是没想过让高人来收拾黄鼠狼，可大概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凭他们的本事，请来的大多是半吊子，怎么会是黄鼠狼的对手呢？ 没办法，有人屈服了，紧接着所有人都屈服了，速度比他们劝姑娘嫁人还快。 后来，村民发现了黄鼠狼有时候还会给结亲的新人给财宝，害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贪婪。 “但是他们不知道，老大只给真心相爱或者与姑娘遭遇类似的人给东西。”一只鸮鸟说。 另一只鸮鸟补充道：“这也是老大故意在养他们的贪婪恐惧嫉妒等各种欲望和情感，这些是……墮妖最好的养料。” 听完这事情的始末，众人都沉默了。 慕澜衣想起他跟着黄鼠狼看到的坟墓，那应该是他后来给姑娘新盖的。 慕澜衣轻笑一声：“一码归一码，村民的错可以让人类自已的执法者来解决，黄鼠狼收集了证据就行……但他自已上，以往积累的所有功德功亏一篑，还蛊惑村民接着害人，让自已背上因果，得不偿失，总结，是个蠢货。” 张云野这会儿功夫也暂时安置好了伤员，跑过来问慕澜衣：“组长，现在怎么办？” 慕澜衣先摸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暗着的信号格，然后双手一摊：“我身上的传送珠子用完了，你们只能和我一起回去了。” “放心，我还活着便不会让你们折损一人。” 张云野点点头，继续照看昏迷的妹妹了。 有了他带来的伤药，张云湘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 慕澜衣耐心地等着，直到月上中天，林子里开始传来夜行动物的各种动静。 “砰！”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飞快地跑了过来。 慕澜衣立起身子严阵以待。 黄鼠狼原本是想捉弄完村民最后一次，便把他们和那些人类青年一起带回去给首领，谁知道今晚这个新娘不对劲儿！ 黄鼠狼在发现自已打不过后立马跑路，临走前他想带上之前收集的这些人类，却正好撞在慕澜衣面前。 实力的差距是一道鸿沟，不出几个回合，黄鼠狼便败下阵来。 后面赶来的齐蔚然甚至都没来得及出手。 慕澜衣吩咐组员绑好黄鼠狼，回头看了眼，就愣住了。 齐蔚然按照他们之前悄咪咪商量好的那样，把今天的新娘取而代之。 此刻他穿着大红的嫁衣，虽然没在脸上画什么妆，却依旧美得惊人。妖相散开的长发为他添了几丝柔和的滤镜，月光下的五官清冷而坚毅。 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吧？ 慕澜衣摆摆头，在齐蔚然意料之中的眼神中捧起齐蔚然的脸“吧唧”一口：“然然你怎么女装也这么好看啊！” 话落，周围突然安静了。慕澜衣这才想起他身后的一群小组员们。 此刻，小组员但凡是睁着眼的，都呆若木鸡。 慕澜衣尴尬地往齐蔚然身后靠了靠，“嘿嘿”两声：“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齐蔚然似笑非笑地说：“这下高兴了？” “怎么不高兴！”慕澜衣抬起头，“我伴侣这么好看！” 确实，衣服在齐蔚然身上半点不显柔弱女气，反倒别有一番风味。 第81章 新娘泣（七） 齐蔚然凑到慕澜衣耳边低声说：“那满足了小鱼的要求，小鱼不礼尚往来一下么？” 第94章 慕澜衣觉得挺有道理的，问：“你也说个要求吧，能满足的都满足你。”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齐蔚然的眼色沉了沉。 组员们恨不得堵住自已的耳朵。 虽然司长和组长的声音确实很小，但耐不住周围没声儿啊，刚才的打斗把动物什么的都吓恹了，所以此刻组员们把上司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救命！怎么办？ 听到上司打情骂俏会被穿小鞋吗？ 不过这些都是将来的事，眼下，慕澜衣和齐蔚然领着组员们先回了镇域司总部，至于那村子，他们把事件和人类相关部门交涉后，有罪的自然是一个也跑不掉。 黄鼠狼不是墮妖，按照域律，先是功德抵过罪孽，然后送到山海域镇妖塔里有天道留下的法则审判，如果什么都抵消完了还能留一命，才能活下来。 当初的妲已补完屏障后自然也是去了那里。 临近黄鼠狼领罚前慕澜衣去看了黄鼠狼一眼，发现他还挺平静。 慕澜衣有些意外。 黄鼠狼看出了他的想法，毕竟慕澜衣也没什么掩饰：“我的目的仅仅是让那些人不痛快而已。” 至于墮妖，不过是因为他需要借助下他们的势力。 慕澜衣懂了，转身离开。 黄鼠狼在传送阵口看了看窗外的夕阳，隐隐约约有一个姑娘在冲着他笑，她说：“阿延，我们一起走出大山呀！” 黄鼠狼闭上了眼睛，扭头面无表情地和押送他的妖走进了传送阵。 他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所有的遗憾，都在那年那个姑娘身上。 要是他当初再回来早些，就好了…… “近日，警方查获一处犯罪窝点，该地村民长期从事人口买卖等工作……” “……后续案情将持续更新……” 慕澜衣看着电视上一个个被铐上车的村民，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他还是隐隐认出了刘大。 那个新娘子和扶着村口的老奶奶一起，虽然流着泪，却没有阻拦半分。 刘大点脸上完全不见平时的和蔼，他凶恶的骂着，只是不知道是在骂谁。 说到底，这错误的源头是他自已。 起神村里，等警察该抓的人都抓完后，老奶奶带了些烛纸，领着他们穿过林子走到另一个老房子里。 门打开的一瞬间，除了老奶奶外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个房间里是皑皑白骨。 “刚死的，就埋这院子里，等只剩骨头了再刨出来，埋下一个，这么些年，这么些孽啊……” 老奶奶长长地叹息。 天天成亲，村里哪里来那么多姑娘，有很多都是买来的。 要是神仙不喜欢那一对儿，死的基本是新娘。 一个房间里，女孩子怎么横得过常年干农活的男人。 老奶奶转身离开：“警察同志，你们先查查看吧，我去看看我女儿。” 她提着香烛和纸钱，一步一晃地向那个小小的坟墓走去。 后来，慕澜衣听说老奶奶和那个新娘哦不，刘大家的姑娘组成了一个新家庭。 起神村剩下的居民不多了，经过新村长和大家的共同讨论，他们尝试着种植当地的特产水果，政府帮着村民联系了一个果汁工厂，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晚上，慕澜衣捧着杯果茶靠在藤椅上，几只草木之灵围着他叽叽喳喳。 慕澜衣看着他刚来齐蔚然家时弹过的那个草木之灵，这小家伙一点也不记仇。 不知道池池怎么样了，慕澜衣问宴清：“给池池叔叔的书界怎么样了？” “还在准备。”宴清说着有些沮丧。 他在一个需要编织法则的地方卡住了。 启墨既然让他做，那他就应该是可以做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前两天通过齐蔚然的那个牌子才弄懂了一个问题，这怎么又卡了。 慕澜衣把宴清抱在怀里，柔声道：“我问过池池叔叔了，他不急，你也不要压力太大，这两天肯定累了吧，不然先休息一下？” 宴清狐疑地看着慕澜衣，池池叔叔真的不急吗？ 慕澜衣捏了捏宴清的小脸蛋儿，笑了：“我真的帮你问过了，他在镇域司感觉很好，有许多朋友很照顾他，所以你也不要急。” 宴清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在琢磨着。 等齐蔚然把起神村的相关事宜处理完，宴清已经在慕澜衣怀里睡着了。 齐蔚然施了个小法术把宴清腾空运回了他的房间，然后抱起慕澜衣回房。 草木之灵看见齐蔚然立马兴奋起了，本来想说什么，却见齐蔚然轻轻摇了摇头：“下次说，别把他吵醒了。” 草木之灵撇撇嘴，小声嘀咕：“他是不是忘了他们妖都不怎么需要睡觉啊。” “谁知道啊，对那个鱼哥哥他不是一直这个样子嘛。” “哎，鱼哥哥他好好看，虽然有时会逗逗我们，但他真的好有趣哦。” “要不我们把鱼哥哥抢过来吧，那木头家伙又呆又凶，照顾不好哥哥怎么办？” “但是他不是才抱鱼哥哥回家吗？” “偶尔的……聪明？” …… 这边，慕澜衣又晕乎乎地醒过来，下意识地在齐蔚然怀里拱了拱。 齐蔚然吻了吻慕澜衣的额头，笑着说：“这是想赖床了？” 第95章 “再睡会儿。”慕澜衣嘟哝了声。 齐蔚然有些好笑，他支起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捏捏慕澜衣的鼻子：“小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慕澜衣打开他的手：“什么？” 齐蔚然附在慕澜衣耳边低声说：“我还有一个要求呢。” 慕澜衣睁开了眼睛。 这下什么瞌睡都没了。 “你……有什么要求？” 当时情况紧急慕澜衣没有多想，现在看看，他可是让然然穿了女装哎，自已不喜欢裙子难道然然就会喜欢？ 所以，然然的要求必然不简单。 齐蔚然柔声笑了笑，落在慕澜衣的耳朵里莫名有些勾人。 然后，他听见齐蔚然说：“小鱼，闭上眼睛。” 慕澜衣下意识地就闭上了，随即嘴上传来一抹奇异的感觉。 第82章 越山恋（一） 他立马又睁开眼，入目的是齐蔚然轻轻颤动的睫毛。 这是一个温柔的，濡湿的吻。 慕澜衣就愣神片刻，便沦陷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许久之后，齐蔚然起身，手指戳了戳慕澜衣的脸，声音带着笑意：“小鱼，这才是接吻。” 慕澜衣回过神，想起他前两次在齐蔚然嘴上的蜻蜓点水，红晕迅速从脖子爬到了耳朵尖。 他拉过被子盖住脸：“先去干你的事，别打扰我睡觉。” 齐蔚然笑着把他从被子里刨出来，仿佛没看到慕澜衣的羞赧：“你可能睡不成了。” “鉴于你和我配合完成任务的速度挺快，镇域司决定以后让我们一起接任务了。” “刚才袖漓已经打过电话，青省火车站有皇级大妖作乱，让我们过去。” 慕澜衣瞪大了眼睛：“镇域司不是你说了算？” 齐蔚然不置可否。 决定是他决定的，不过电话确实是袖漓打的。 他算过了，他们两个一起执行任务可以缩短一倍甚至更多的时间，效率明显高了，他只不过是在提高效率的基础上为自已谋点福利。 鉴于这些组员们组队完成任务更迅速，齐蔚然让大家完成任务时自由组队。 为了提高完成任务积极性，镇域司新出了个排行榜，贡献值机制重出江湖，不同排名段的队伍可获得不同奖励。 当然，个人也有排名奖励，不然人家那些孤狼型选手该怎么活啊？ 虽然嘴巴上嘟嘟囔囔的，慕澜衣还是起来洗漱了，出门前也没忘记两个崽崽的功课。 忽略乐未央哀怨的眼神，慕澜衣摸摸他的头：“未央要努力练习哦，我回来要检查成果的。” 他知道这小崽子最近有些荒废修炼了，还得督促啊。 不过小孩子跳脱些也好，只要不忘了正事儿，现在这样比初见时要好多了。 “知、道、了！” 乐未央带着练习任务脚步虚浮地飘回了自已的房间。 他峡谷的兄弟们还等着他呢！ 乐未央打开某q群，手速飞快地打字：兄弟们，今天上不了号了！我老师逮我去学习了！ 分手快乐：啊，乐子哥，真不来啦？ 捷德我哥：乐子哥不来我们又损失一员大将！ 乐未央叹了口气回复道：我会尽量快点回来的！ 分手快乐：等。 捷德我哥：等。 快乐与香菇：等。 …… 慕澜衣在路上想起宴清说的游戏，那是人类很喜欢的一款对战游戏，小未央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齐蔚然看出了他的担忧，倒是说：“我觉得那只腓腓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玩过了的。” “嗯？说说看。”慕澜衣不觉得齐蔚然对那俩个小家伙会上心，毕竟齐蔚然从来没表现过什么关心的举动。 “未央现在虽然贪玩儿，但每次都有度，他只在特定的时间段才玩，虽然最近修炼有些马虎，但是他毕竟还是孩子，为一些事情分心很正常，稍稍督促就好了。”齐蔚然张口就来，慕澜衣都呆了。 他问：“你怎么知道？” 齐蔚然剥了个棒棒糖塞慕澜衣嘴里，然后看着他认真地说：“小鱼，你在乎他们，我自然也会多看看。” 虽然有时乐未央会皮一下，但总体来说俩个小崽子很乖，现在每天早上七点半会准时起床洗漱，到院子里跑一跑，再回来吃饭。 上午气温好的时候会到室外活动，等太阳起来就从狄江那继续学习人类的种种，下午各自修炼各自的，晚上才开始干干自已感兴趣的东西，然后在九点半之前睡觉。 虽然齐蔚然自认为没怎么关注他们，不过比起许多人类孩子在家的情况来看，已经很好了。 自觉性好，再人为约束一点点，那么被游戏过度支配的可能性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慕澜衣这么一听，觉得确实如此，不过…… “你这个详细程度还不了解啊，我都不知道的你还知道这么多。” 齐蔚然谦虚道：“你在意的大多是他们的心理和修炼，我只是补上了生活而已。” 在生活这方面，慕澜衣自已都整不明白，还别说看俩个小崽子了。 “这话爱听，多说点儿。” 齐蔚然无奈地揉揉他的头发：“到了，忙完说。” 正事上，慕澜衣也不含糊。 两妖走到青省火车站，这里现在没什么人。 几天前镇域司和人类方达成共识，官方爆出火车站中累计多人无故失踪，现在正在调查中，这样做一方面是疏散人群，一方面是让暗处的妖放松警惕。 第96章 由于火车站的运输作用，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齐蔚然向警察出示相关证件后带着慕澜衣进入火车站，为了不引起暗处妖怪的怀疑，他们表面上的身份是技术人员。 齐蔚然对警察低声说：“一个小时之内你们撤离全部人手，否则会有危险。” “好，你们也多加小心。”警察严肃道，“里面183位人质的生命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齐蔚然点点头。 随后他跟慕澜衣商量道：“你一会儿找个机会隐藏气息去找人质，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个是后勤部新研发的收容匣，你可以把人质装进去方便带出来。” 慕澜衣捧着收容匣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没等齐蔚然说话便向厕所跑去。 齐蔚然哑然失笑。 慕澜衣去厕所的路上遇到一个警察，他装成很难受的样子说：“兄弟，麻烦跟我队长说一声，我这急性肠胃炎犯了，得去趟医院，让他给我准个假啊！” “好好好，你先去厕所，我去找你队长！” 过了一会儿，慕澜衣从厕所出来向外走去，在一个警察聚集的拐角处隐藏了身形。 片刻后警察及所有技术人员开始撤离，只有齐蔚然装成第一次来绕晕了的样子，在几个候车室内打转儿。 暗处跟着他的小妖不由对着同伴嘲笑：“这人也太笨了吧，到处的标志都还会迷路？” “听说他们这些搞技术的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缺点，那个是叫……叫……路痴是吧？” 第83章 越山恋（二） “路痴又不是不认字！” “有没有可能他认了还是不知道。” “……” 这边的慕澜衣按照警察提供的线索摸到了一个杂物间，这一层楼的几个杂物间内关着183个人。 真不知道怎么关下的。 慕澜衣找到第一个杂物间，却发现一只大妖就在不远处看着。 看气息，应该就是那只皇级大妖！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毒的女子，很像网上那些苗疆少女，危险，神秘，美丽。 一身紫色纱制裙装，苍白的肌肤上配着银制饰品，脚踝的红石链有着几分魅惑，不过危险更多。 不知道她是怎么在人类面前隐藏自已的。 慕澜衣没有轻举妄动，直到齐蔚然与警察约定的一个小时到了，他立马开启战墟。 “轰隆！” 与此同时，一楼突然传来巨响，强大的妖力冲击把慕澜衣所在楼层的小妖通通压趴下了，不少妖直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紫衣女子神色一凛，随即消失在原地跳开 看样子是找齐蔚然去了。 慕澜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把周围的妖都解决了，然后打开身旁的杂物间。 这下他算是知道怎么放的下这么多人了。 里面的人类像柜子里的书本一样被码得整整齐齐，彼此间只隔着一点点空隙，除去最下面一层，其余都是悬浮的。 这，怎么呼吸啊？ 慕澜衣检查了其中一人，发现他们全都陷入了假死状态。 没多犹豫，慕澜衣飞快地收过这一房间的人，然后赶到下一个房间。 一楼，手拿骨刀的紫衣女子和齐蔚然再次碰撞在一起，骨刀与祈安碰撞出丝丝火花。 紫衣女子的纱裙已经有不少地方被染成了深色。 然而她咬紧牙关，推开了齐蔚然的祈安。 “我只是想等一个人……” “等人不是你把人类送给墮妖的借口。”齐蔚然冷声道。 祈安引来雷电一齐攻向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明显敌不过齐蔚然，已经落了下风。 “叮。” 骨刀被打飞，祈安的枪锋离紫衣女子的咽喉只有一节指头的距离。 而紫衣女子像是有些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在看到慕澜衣从楼上下来后，她彻底认输了。 慕澜衣看着眼前的形势，神色不变：“然然，我完成啦！” “好，回去。” 齐蔚然拿出另外一个收容匣，将所有敌对的妖都收走后关闭了战墟。 “然然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呀，同位皇级也这么快就解决了。” 齐蔚然揽过慕澜衣肩膀向外走去：“我现在隐隐感觉到了神位了，本来实力就在皇级算排前面的。” “哇哦。”慕澜衣胳臂夹着收容盒捧场地鼓掌。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齐蔚然看着远处赶来的警察，心情颇好地问。 “我怎么可能损你！” ……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谢致坐在桌前，摆开纸笔。 紫衣女子本来不想说什么，可碍于明言堂的法则，嘴巴还是动了动。 不过由于她是皇级，明言堂一时还拿不下她。 不过，谢致并不着急。 等级高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果然，没过多久紫衣女子还是开了口：“我要等人。” 谢致在手下的档案写下“青省火车站等人事件”，然后问：“名字？” “酒娅。” “种族？” “九凤。” “和饕餮什么关系？” “我……帮他们找带着欲望的人类，他们帮我找到傅清风。” “傅清风是谁？” 第97章 “我的……爱人。” 民国时期，傅清风从国外留学回来，在河边救了一个姑娘。 那是才渡完水劫的酒娅。 酒娅在陌生环境里醒来，看见傅清风的第一时间还有些戒备。 “姑娘别担心，你在河边昏迷被我遇见了，没人注意到，你若愿意可自行离开，不用担心名节。” “若姑娘……实在在意……我……我愿意负责。” 并非出于爱，只是他知道在那个社会下，有些女子可能会想不开丢了性命，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在河边救回的这个女子。 不过，出乎意料的，酒娅并不在意，反倒在傅清风那儿住上了。 傅清风虽然难为情，但到底不好拒绝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 酒娅在傅清风那里过得非常好，有特别大的私人空间，不会受到傅清风任何监管。 因为对于傅清风来说，插手一个女子的事情总归不合适，他也只是与酒娅保持着礼貌距离。 不过，耐不住酒娅自已靠近啊。 “你不怕我对你不利，偷你东西吗？偷了，就跑了，你也找不到了。” “一个女子要在这乱世立足，本就不易，你想有些钱财无可厚非，不过……”傅清风说着眉头还是皱了皱，“偷东西还是不对的，你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 “傻不傻啊，这个世道还要什么善良。” “本心不可改，世乱不染心。” 后来相处中傅清风发现，酒娅的性格古灵精怪，对于很多东西居然比自已还懂，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些传统女子，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落水了。 后来，傅清风偶然发现了酒娅的身份，短暂地惊讶后又感到一丝庆幸。 一人一妖在日久生情，可傅清风要做的事很危险，远不能将酒娅一个弱女子牵扯进来。 现在好了，虽然难以置信，但酒娅是妖，要是自已出了什么意外也拖累不到她。 订婚前夕，傅清风突然失踪了，只留下了一封信： 吾非良人，望汝再觅佳姻，三载鸿飞，负汝吾心凄悲。无奈山河破碎，今有志驱逐浊气，还黎民清朗乾坤。汝解吾心，实怨，吾应。 酒娅收了面不改色地在信纸后写下：不怨，愿。 她将信收好，轻声喃喃：“我等你，你就是良人。” 可是一年又一年，多少年过去了，她没有等到自已的良人。 酒娅徘徊在他们相遇的城市里，她看着人类的脸上浮起越来越灿烂的笑容，看着一座座高楼大厦代替了矮小的木屋茅房。 那条河已经没有了，他们走过的院子小镇都没有了。 这个地方慢慢的，没有一点点傅清风的痕迹了…… 第84章 越山恋（三） 不对，还有她，她酒娅，是傅清风存在过的证明。 谢致看了看档案，看着傅清风留下的信语，缓缓开口：“或许，我们也可以帮你去找到傅清风。” “真的？” 酒娅身子前倾，脸上出现了她来这里的第一次波澜。 确切地说，长时间的等待，似乎让她的意识有时迷迷糊糊的。 “在那之前，把你惹下的麻烦解决了。” 酒娅恢复了所有昏迷的人，后勤部把一切隐患解决完后，谢致派出一部分侦查员去找傅清风的线索。 一个月后，消息传回来。 侦查员找到了傅清风。 正值慕澜衣和齐蔚然也才把任务做完的时候，索性就一起跟过来了，想见见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一位皇级大妖苦等百年至精神错乱。 那是一个红色博物馆，里面有一面照片墙，侦查员给酒娅指出其中一张问：“是他吗？” 酒娅望着那张黑白的照片，片刻后，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 他们的爱情跨越了山河岁月，终于回响于人间。 “他是海市地下情报人员……一次行动中由于间谍的出卖，红方高层受到生命威胁，他为了掩护高层而牺牲了……他的代号是……清酒。” “他留下的日记里最后一句话是——且以清酒敬清乾。” …… 酒娅跪坐在地上，其他前来参观的人看了看，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即满脸钦佩。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这些英雄的后人活在先辈的期待中了。 可是，酒娅不是后人，是爱人。 慕澜衣给酒娅递了纸巾，心里也有些震撼。 这一层楼全是像傅清风这样的人，是信仰，是坚守，是期望，是千千万万个不屈的脊梁。 那时的妖大都到了山海域里，可这片土地上的人类依旧以弱小的躯体搏出了一片天地。 有了一定境界的妖都知道，人类无愧于老天道最得意的造物。 等酒娅情绪稳定后，慕澜衣惊讶地发现她的眼底竟然一片清明。 或许，一叶障目不外乎如此吧。 “我不是没想过他是遇见了更好的人，可是他的代号让我知道，他选择的从来都是我，只是，我还在他的信仰之后。” 酒娅向镇域司的几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诸位。” “先别急着谢。”谢致扶起了酒娅，“你虽然抓了很多人，但并没有造下什么杀孽，山海域那边给出的处罚也不是很重。” “我们的意思是，你愿意到镇域司来吗？有工资有双休，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当然，有工资的前提是你把这次因为你花费的资金还完。” 第98章 酒娅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疑惑地问：“为什么招揽我？” 严格来说，他们是敌人。 不怕她背刺吗？ “第一，你是个实力高的正常妖；第二，你在不清醒状态下也没有伤及他人性命；第三，你的爱人为了现在的人类牺牲，我想你不会破坏这些。” 酒娅抿了抿唇，耳边是傅清风的声音： “我有一愿，愿四海升平，人间清朗； 我有一乐，乐万家灯火，秋月欢歌；| 我有一念，念后人灿烂，国祚绵长！” 他的心愿啊…… 酒娅点点头，声音微弱却坚定：“我加入你们。” “那么，欢迎新成员。”谢致笑得如沐春风，谁懂啊，这种挖了对手墙角的感觉！ 慕澜衣也笑着对齐蔚然说：“她和李赋宁前辈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说得对。”齐蔚然附和。 而慕澜衣他们在解决完青省火车站时事件后只在家里待了一个下午，便又赶到新的任务地点了。 这次是一个市的问题。 白江市相关部门发现，市内各处水源急剧减少，已经威胁到了居民的日常生活。 可是周围其他市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市长敏锐地发现这次情况中的特殊，连忙向上层报告，而人类方在考察完情况后及时地联系了镇域司。 慕澜衣和齐蔚然来到白江市，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火元素比其他地方浓郁了许多。 部门负责人带着他们参观了本市几处比较大的水库后忧心地问：“怎么样？二位看出什么了吗？我们市已经二十天都没有雨水连续高温了，现在已经到了需要从其他地方调水的地步。” 平常夏天二十天不下雨也不是没有，但现在是初冬了，白江市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这么久不下雨的情况，而且这气温也不正常。 齐蔚然沉吟片刻后说：“可以给我们几份本市的地图吗？普通地图、地形图、气候图都需要……最后再给我一份往年的数据表。” “都有，跟我来跟我来。” 负责人带着两妖走到一个会议室里，随即在大屏上调出了各式各样的地图， 齐蔚然先是闭上眼睛感应，然后再看了地图片刻，最后用笔在地图上勾出三个地方： “这里的温度是最高的，而这里是湿度最低，最后这个地方虽然和其他地方温度湿度差在合理范围内，可它与往年相比变化最大。” “是么。”负责人好奇地看着齐蔚然圈出的地方，“我们并没有检测出什么问题啊……我不是质疑您，只是有些好奇。” 他知道这些特殊部门的人都有自已的手段，不过作为一个科研者，他还是忍不住一问。 “没事。”齐蔚然并不在意，“只不过是有东西蒙蔽了你们的仪器而已。” 可这些蒙蔽对麒麟一族的天赋能力——勘破虚妄，并没有什么作用。 “分开探查吗？”慕澜衣听着齐蔚然的分析问。 “你看湿度我看温度，要是都没情况再去最后一个地方。” “好。” 旁边的负责人看他们就这么安排好了，弱弱地举起手：“或许我们也可以负责一个地方呢？” 齐蔚然有些不赞同：“可能会有危险，生命危险。” “嗐，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有危险你们可以去我们就不能去了？再说，我们的团队也是本地顶尖的，还请来了外地的专家，我们的事，终归要我们做些吧？” 出于责任心使然，也还有点不放心，负责人总想自已也出一份力，不过生命危险…… 第85章 落火城（一） 随后大家又准备了下，三方便各自朝着目标去了。 齐蔚然这边的目的地是一处空地，看样子，原本是一片草地的地方现在已经枯黄一片。 齐蔚然仔细探查，却发现空地下面有一处空间火元素极为浓郁，有生命的气息，也有……墮妖的气息。 齐蔚然脸色沉了沉，用手机给慕澜衣发了个信息：我这边有墮妖出现了。 谁料慕澜衣那边回复：你那里也有？！ “也”？ 齐蔚然和慕澜衣看着彼此的信息，心下同时闪过不好的预感。 慕澜衣给负责人打电话，可听筒内的“对方暂时无法接听”却让他皱起眉头。 “以最快速度解决，然后去人类那儿。” 慕澜衣给齐蔚然打去电话，接通后两妖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慕澜衣愣了一下，然后会心一笑：“比比谁更快？” “好。” 电话挂断，战墟随即展开，慕澜衣钻入地下，向火元素聚集地靠近。 地下某一个空心的地方，慕澜衣的眼睛不由微微睁大。 鸣蛇：大体如蛇，但有四翼，发磐磐之音，见则其邑大旱。 这里全是鸣蛇墮妖！ 成百上千条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没有意识的鸣蛇被一个阵法困在这里。 感受慕澜衣身上的灵力后，鸣蛇躁动起来，开始疯狂冲击阵法，可每条蛇都刹羽而归。 这些鸣蛇大都是末级，明显是被人为聚集在这里，而那幕后之人大概就是想凭借这些蛇造成白江市如今的情况。 慕澜衣召出绒歌，先是砍了阵法，随即开始杀灭这些鸣蛇墮妖。 这么多没有意识的墮妖要是释放出来，对于人类来说无异于灾难！ 第99章 一处林子的溪边，一个少年正托腮看着在仅剩的泥水里苟延残喘的鱼，他像是感应到什么，轻声说了句：“来处理了啊。” 另一边，负责人带着自愿前来勘察的人员正在检测一个山谷。 这山谷里本来有一条不算大的小河，可如今短短二十天就已经断流了。 “根系情况怎么样？”一名研究人员问。 旁边统计的人却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色：“奇怪，这些存活下来的植物没有一个劲儿找地下水，而是在一个不深不浅的地方根系分布最密……这不合理啊。” “怎么会？”研究人员走过去看数据统计结果，随即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他本来想把这些数据传回研究组的，却发现没信号了。 “蒋升平，怎么没信号了啊？” “是啊，我还以为是手机有问题了。” “没信号？”蒋升平也就是负责人摸出自已的手机看了看，发现果然没信号了。 多年作为负责人，蒋升平有着比旁人更为优秀的直觉与洞察力。 他想起特殊部门那两位说的危险，心下一凛，然后向前来的所有人喊道：“先别忙活了，集合！” 等人靠拢了，他才说：“我们这次行动的危险我已经说过了，现在危险可能已经出现，大家都不要单独行动了，提高警惕！” “各位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我们尽全力争取不损失一人！” 众人神色严肃地几人一组，继续探索，不少人已经见过大风大浪了，自然明白蒋升平口中的危险不是开玩笑。 而一个少年却出现在了人群的后方，他看着忙碌人群，微微抬手，空间牢笼正在他手中被唤醒。 “住手！”赶来的慕澜衣看见这一幕一边打开战墟一边喊道。 绒歌先主人一步飞向少年。 “毕若惟！你们又开始活动了？！” 妖身出现，鳞片覆盖肌肤，水元素与冰元素以慕澜衣为中心炸开。 没错，少年就是毕若惟。 毕若惟挡开绒歌，橘红色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他咧开嘴笑着问：“齐蔚然呢？听说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他现在都跟着你呢？” “你找他干嘛？”慕澜衣蹙眉。 “这不是听说他和我哥自小认识情谊颇深嘛，所以我来看看喽。”毕若惟说得无所谓。 慕澜衣却听出了来者不善，他握着绒歌戒备地盯着毕若惟。 毕若惟倒找了个地方随随便便地坐下了，他向慕澜衣友好地笑笑：“我打不过你，不过你也奈何不了我，不如等我想见的人来了再说？” 慕澜衣抿唇，对于毕若惟说的话他不得不认可。 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凭借着防御在齐蔚然手下游刃有余，现在慕澜衣确实对付不了他。 思量再三，慕澜衣也只是盯着毕若惟，防止对方有什么方法伤害到那些人类。 虽然从理论上来讲毕若惟是不可能跨过战墟伤人的，但是想起陶止那空间操作，慕澜衣觉得还是要提高警惕。 没过一会儿，齐蔚然赶来。 毕若惟看见齐蔚然的身影，兴奋地站起来，慕澜衣也跟着动作。 看着眼前这僵持的情况，齐蔚然冷着脸站在慕澜衣前面问：“什么情况？” 慕澜衣把他扒拉开，一边看了几眼毕若惟一边嘀嘀咕咕：“他来了找你呢。”| “找我？”齐蔚然挑眉。 “是啊，说是什么你和他哥是朋友，他来了解了解。” 齐蔚然看向毕若惟淡然道：“这就是你把白江市搅成这样的原因？” “不行吗？”毕若惟撇撇嘴，“这次本来不是我任务呢，我特地和别人换了，特地挑在哥出去的时候。” 两个“特地”被他加重了读音，凸显他对齐蔚然的重视。 齐蔚然有些无奈，他这个喜欢武力解决问题的带出来的小鱼还知道看看形势，怎么相晓那文绉绉的家伙还养了个黑心的小东西出来。 还没想到怎么回事儿，那边毕若惟已经召出炎心璧主动向齐蔚然和慕澜衣靠过来了。 他主修防御，不代表一点点攻击力都没有。 “先走个流程吧。”毕若惟说，他觉得好歹他们还站在对立面，和平共处什么的，怪不好意思的。 齐蔚然正准备迎上去，却被慕澜衣拉住了。 “上次我就想，我的幻境应该可以用来对付他，让我试试。”慕澜衣认真地说。 从空间裂缝里回来后他们每个妖都将饕餮几个成员的信息记得透透的。 第86章 落火城（二） 慕澜衣刚才和毕若惟僵持的时候就在想了，毕若惟的炎心璧要求环境，如果他没有这个环境呢？ 那大概可以对付了吧？ 想着，幻阵在慕澜衣瞳孔里转动，慕澜衣对上毕若惟。 毕若惟不高兴地垮了一张脸：“你来干什么？不是说了我们两个打是浪费时间么。”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一个对视，毕若惟橘红色的眼睛微微愣神，随即就被拉入了慕澜衣的幻境。 一望无际的海域。 悬浮在空中的毕若惟晃了晃头，回过神来表情也凝重起来。 长期以来的绝对防御让他大意了。 慕澜衣颔首，对着毕若惟微微一笑：“欢迎来到我的幻境。” 两妖很快就碰撞在一起，较之前来说，现在的毕若惟根本无法抵抗。 第100章 “玩笑开开就好，认真就没意思了。” 在绒歌的这一击毕若惟无法躲开，并且挨到就会受重伤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慕澜衣看着出现在毕若惟面前挡下这一击的妖毫不意外：是相晓。 他的手上还拎了另外一个少女，看着那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是萝楹没错了。 慕澜衣打不过相晓，果断地撤了幻境。 几妖回到战墟里，刚才还一副熊孩子样的毕若惟此刻像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 “给你们添麻烦了。”相晓彬彬有礼地向齐蔚然道歉。 双方自从慕澜衣从空间裂缝回来后便维持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一方一个劲儿地收人类，一方一个劲儿地救人类，无非是看哪边工作效率更高了。 “谈不上什么添，毕竟换一个来还是麻烦。”齐蔚然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萝楹。 结合现在的情况和毕若惟刚才的话来看，这不就是这两个小的换任务吗？ 萝楹听见这话气呼呼地就要动嘴，被相晓看了一眼，又歇火了。 相晓也没觉得什么冒犯，依旧温和地笑着：“那么我就带着弟妹们回去了？” “走吧。” 现在他们打起来无异于让双方提前开战，在不知道饕餮意图的情况下，这对于镇域司很不利，对于人类来说同样如此。 而陶止那边，出于某种原因，和镇域司维持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相晓拿出一只白山茶花，故意在齐蔚然与慕澜衣面前把花揉碎了。 一个阵法出现在相晓三妖脚下，下一秒，他们便消失了。 慕澜衣和齐蔚然对视一眼，直接深入地下先解决了地下的鸣蛇。 随后慕澜衣撤了战墟。 研究人员注意到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两个人还吓了一跳，直到蒋升平出来做介绍才让局面终于稳定下来。 “情况怎么样？”蒋升平带着期待地问两妖。 齐蔚然点点头：“解决了。” “不过失去的水回不来，恢复还是需要一定时间。”慕澜衣在旁边补充道。 一些科研人员却有些懵：“可是这里确实有些问题啊！” “这些问题国家相关部门会来处理，各位专家学者可以回去了，对于你们愿意冒着危险前来，我由衷感到敬佩，不过眼下为了安全，还是请先回吧。” 非常官方的发言，配上齐蔚然严肃认真还带着冷淡的神色，倒是没几个人还提出异议。 这边，相晓回到空间裂缝后便变了脸色。 毕若惟和萝楹被勒令在白山茶园子里面壁思过。 毕若惟想说什么，可相晓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回了屋子，只有两个小东西垂头丧气地站在屋外的屋壁旁。 毕若惟莫名地感觉有些恐慌。 他一向对相晓无条件听从，少有的几次淘气也没见相晓这个脸色。 对于哥来说，齐蔚然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这个反应呢？ 毕若惟想，所以，他这次一定是踩到哥的底线了。 旁边和他一起站着的萝楹也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对待敌人还要客客气气的，而且不就换个任务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还要在这面壁思过……丢死人啦！ 想着，萝楹竟然用两只小手捂着脸，趴在墙上“呜呜”地哭了。 毕若惟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 他哥都可能不要他了他都没哭，小五哭什么啊？ 两个小时过后，相晓拿着两个橘子走了出来，看着一个小东西昏昏欲睡，另一个小东西还在抽抽噎噎，终归叹了口气，说：“行了，过来。” 相晓把橘子给他们一人分一个，问：“知道错哪了吗？” 萝楹：“不该瞪齐蔚然。” 毕若惟：“不该私自做主去调查齐蔚然。” 相晓：“……”知道就怪了。 孩子还小，要好好教育。 “你们的错不是这些。”相晓耐心地说。 两双眼睛陡然一亮，齐齐看向相晓，相晓继续说：“你们的任务之所以这么安排，是我和大哥推测出白江市应该是慕澜衣和齐蔚然来，小五现在也是王级，虽然打不过，但也可以回来；李原市那是昭和去，纯粹攻击下若惟更占优势。” “你们这一换，如果我又没来，你们不死也残，是都觉得活够了是吧？” 毕若惟和萝楹低下头。 “这次也是给你们个教训，不准有下一次了。”相晓摸摸两个小东西的头说，“都回去吧。” 他转身，又是不经意地说：“以后有什么计划好歹知会我们一声，不然你们还指望谁来收拾那些烂摊子，记住了吗？” 可是话落，却没声应。 相晓眼皮一跳，转回来问：“你们还真的有事还没说？！” 萝楹嘀咕：“这不是还没机会嘛。” “那现在说。”相晓叹了口气。 萝楹举手：“我！我……留了一堆泡泡在李原市河底，还没用……你就把我带回来了……” 相晓握拳又松开，问：“是带毒的吗？” “当然啊！”萝楹点点头，没毒我留那干嘛？ 相晓：“……” “你知不知道，造下的杀孽多了会让天道把你劈死！” “那不是……我觉得离劈我还远嘛，再说，我之后可以做好事抵消的呀！” 第101章 相晓深吸一口气，额头露出青筋：“你当天道是傻子会让你卡这bug呢！” 第87章 落火城（三） 话落，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感应到了这句话，一道闪电迅速劈向相晓，没劈身上，劈在了脚边。 萝楹不敢说话了。 相晓也平复了呼吸，冷冷道：“趁现在还没出事，把你那些泡泡收回来。” “哦。” 萝楹乖乖离开了。 相晓又看向毕若惟：“你呢？” 毕若惟看了眼相晓的神色，有些犹豫地说：“二哥，我……我带了钩蛇的蛇母去……” 相晓的脑子里有一根什么弦崩断了，他咬牙切齿地问：“蛇母呢？” “还在那白江市的一座山上……” 相晓面无表情地拿回毕若惟手里的橘子：“继续去给我面壁思过。” “哦。” 毕若惟乖乖地站回去了，只是心里却在想，小五好歹还有哥给的橘子呢，他怎么什么都没有。 相晓想了想，虽然那蛇母有些麻烦，不过相信齐蔚然也能处理，所以……他最终没有动作。 毕竟能给镇域司添点儿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毕若惟偷偷打量着相晓的神色，小声说：“哥，没有下次了，别不要我。” “怎么又想到不要你了。”相晓无奈地摸摸毕若惟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你的命是长辈们的命换来的，这么不在乎这条命，你是在作践我和长辈们上千年的心血吗？” “我没有！”毕若惟喊，随即声音又小了，“我可惜命了……” 这次他也被慕澜衣吓了一跳来着。 “那就说好，没有下次。” “没有下次。” …… 回过来，慕澜衣和齐蔚然劝走人类后并没有离开，因为在他们来到这里时便感受到，这片山谷并不是只有地下的钩蛇，旁边的山上，也有浓郁的火元素，并且对方实力似乎不弱。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齐蔚然才让人类先离开，在没有确定对方具体位置，他们不会贸然开启战墟，可这也给了对方伤害人类的机会。 对方的等级已经可以很好地隐藏自已了，一处山脉近千米，全是对方的气息，让慕澜衣两妖找到他位置的难度大大增加。 齐蔚然和慕澜衣装成两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走进山林，开始寻找火元素源头的踪迹。 与此同时，山内无形的烟尘动了动，在丁达尔效应下隐隐约约显出了一条蛇的模样。 虚幻的蛇影动了动，牵动山林间的落叶“沙沙嚓嚓”地发出声响。 从地面落叶的凹陷程度来看，这条蛇的体型大的惊人。 光直径应该就有水桶大小，至于长度恐怕不会低于二十米！ 慕澜衣和齐蔚然并没有分开行动，不属于人间的炎热让齐蔚然额角冒出几粒汗珠。 突然，一袭凉爽之气从齐蔚然头顶传来。 他抬头看去，慕澜衣漂亮的鱼尾像扇叶一样张开，星星点点的冰晶从尾巴上落下，阳光透过半透明的鱼尾，折射出淡蓝的光束。 齐蔚然看向他的小鱼，对方发射过来一个乖巧甜软的微笑：“现在不热了吧？” 齐蔚然牵过慕澜衣的手，墨色的眸子像是被谁撒入了星尘。 他揽过慕澜衣，低声笑道：“小鱼，怎么这么惹人爱啊。” 慕澜衣：“啊？” “用妖身赶路还要花费些灵力运水托住自已，这点热，哪里用得着管我。” 齐蔚然松开慕澜衣，又牵着他的小鱼往前走。 慕澜衣也边走边说：“什么啊，我这不是心疼我伴侣嘛，然然你又不像我有龙鳞庇佑，我用来托运身体的灵力又只用一丢丢，那当然可以用来给你制造一个好点儿的环境了。” “虽然……其实，你带点儿汗水的模样还挺好看的来着。” “是吗？”齐蔚然听到这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我什么模样小鱼都喜欢吗？” “那当然。”慕澜衣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喜欢你，那就是喜欢你的全部，当然也包括你的缺点。” “嗯？我在你这儿还有缺点啊？” “可不是！”x “比如？” “嗯……你上次亲我的时候咬人！” 安静了两秒钟后，齐蔚然的笑声穿透了山林。 慕澜衣蹙眉问：“这有什么好笑的？还有，你这么笑可别把我们暴露了。” “怕什么。”齐蔚然止了笑，潋滟的眼睛里映着慕澜衣的身影，“这不是有你的幻术在？” “我对小鱼的幻术可是很有信心。” 慕澜衣“哼”了一声，倒没反驳他。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两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类，现在还在四处收集样本呢。 没过多久，齐蔚然突然停了下来。 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蛇蜕。 几米宽的一张蛇蜕铺陈在林间，普通人大概是看不到的，因为这蛇蜕更接近于无色，它不像普通蛇类的蛇蜕那样，看起来只是干皮堆，这张蛇蜕却折射着水晶的光芒。 “看样子我们已经到对方的活动区了。”齐蔚然肃然环顾四周。 慕澜衣看着那张蛇蜕不禁有些不解：“怎么又是蛇啊。” 这次任务该不会全是蛇吧？虽然他们都有鳞片，但慕澜衣看蛇总会觉得有些怪怪的。 第102章 这大概是蛇比较像龙的缘故吧。 可能就像人类看灵长类动物的感觉，一开始，总会感觉有些奇妙。 然而接下来，齐蔚然和慕澜衣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其他任何的线索，仿佛对方直接消失在了这片林子。 慕澜衣疑惑道：“难道它去其他地方了？” “可能性不大，它只要移动就终归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而它如果选择运用术法离开，不论是阵法还是灵力都会产生波动，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齐蔚然摇摇头，神色严肃，“而且，那张蛇蜕还……很新鲜，所以，它应该还在这里，而且离我们很近。” 齐蔚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喃喃道：“我早该想到了。” 随即他墨色的眼瞳里闪过一层暗芒，抬眸再次看向四周后，齐蔚然神色一沉。 慕澜衣看他的样子不禁问：“怎么了？” “那条蛇……”齐蔚然说，“把我们围住了。” 慕澜衣：！！！ “这蛇应该有一个隐藏自已的天赋能力，在它的眼里，我们还是东找西找的人类，于是出于恶趣味把我们围了，同时，它也应该是在狩猎……还有一件事，它是一个墮妖蛇母。” 第88章 落火城（四） “这意味着我们不能立刻杀了它，毕竟我们不知道它有没有在什么地方产卵，或者……我叫祁玉过来。” 齐蔚然说完隔空和那蛇母对视，从外表来看，那些鸣蛇墮妖就是它的后代。 “这样。”齐蔚然传了个讯息回镇域司，对慕澜衣说，“我联系了祁玉，他会带着追踪器来，我们先把它解决了。” “好。”慕澜衣应声开启战墟。 在鸣蛇蛇母发现不对的同时，慕澜衣也撤去幻术，和齐蔚然一起直接攻向了那条庞大的怪物。 而蛇母也反应了过来，眼睛闪过发现被欺骗后的愤怒，巨大的尾巴拍向两个向他飞来的小小人影。 可尾巴把人影拍在地上后，人影变成了两团烟雾。 慕澜衣和齐蔚然一左一右出现在蛇母左右两侧，第一次出击便让蛇母失去了视力。 蛇母的眼睛受到重击流出鲜血，蛇母疼痛地在地上疯狂翻滚。 梅开二度。 很显然，那两个人影还是慕澜衣的幻术。 就实力而言，蛇母完全不是齐蔚然两妖的对手。 而蛇母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妖，等级也达到了王级。 愤怒的它将四周变成了一片火海。 高温下，齐蔚然出了些许汗，问题不大，也就没用灵力抵挡。 而发疯的鸣蛇蛇母在战墟内横冲直撞，一旦感应到慕澜衣两妖的位置便会发动疯狂的攻击。 或许失去视力让鸣蛇蛇母的危机感骤增，而且几次交锋也让它感觉到自已不是这两个敌人的对手。 不过这也只是它的垂死挣扎罢了。 没过多久，绒歌直接斩下了鸣蛇蛇母的脑袋。 庞大的蛇头掉在地上，炸起一片落叶与尘埃。 齐蔚然用一个瓶子收集了半瓶鸣蛇蛇母尖牙上的毒液。 用于之后的追踪。 闻祁玉赶过来还气喘吁吁的，他摸出一个盒子递给齐蔚然：“这么急，还好我刚好在总部啊。” 齐蔚然接过盒子瞟了闻祁玉一眼，悠悠道：“别一天天就窝位置上研究阵法，该练练了。” 闻祁玉一脸不可置信，他看向慕澜衣：“他是不是在说我虚？！” “或许是的呢。”慕澜衣微笑。 闻祁玉：？？？ 齐蔚然没管他，把那个装着毒液的瓶子放在盒子后，盒子上面出现了奇特的纹路，纹理有八个方向，有一个亮着。 齐蔚然率先向亮着的那个方向走去了。 闻祁玉看着齐蔚然的背影，对慕澜衣说：“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慕澜衣还没答话，前面的齐蔚然头都没回便说：“你跟上，缺乏锻炼了你。” 闻祁玉：“不是，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你以为我愿意你来打扰我们？”齐蔚然微微侧过半个头，冷冷地看了眼闻祁玉。 闻祁玉：…… 你不乐意让我回去啊，现在大家都不快乐哎！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跟上了齐蔚然的步伐。 慕澜衣自然也跟过去，现在应该就剩那些蛇卵需要处理了。 鸣蛇蛇母留下蛇卵的地方还不止一处，齐蔚然领着慕澜衣两个差不多把这片山脉转了个圈。 慕澜衣看着数以万计的蛇卵不禁有些后怕，完全不敢相信这批蛇卵孵化后白江市会面临怎样的绝境。 为了不引起人类的恐慌，齐蔚然只将后来的鸣蛇蛇母报告给人类方的合作者，没有告知负责人他们。 一切处理完毕，齐蔚然和慕澜衣正准备赶到下一个任务地点，却又接到了谢致的紧急通知。 齐蔚然接起电话：“怎么了？” “这里有个任务，不是饕餮那边的，但犯事的妖实力挺强，澜衣那组的小家伙差点儿又被打趴了。” 慕澜衣和齐蔚然离得近，电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说：“不是，这怎么专逮我组员薅？” “谁知道呢。”谢致在电话那边耸耸肩，“我看任务地点离你们挺近，就在白江市旁边的枫阳市，接吗？” 齐蔚然看了眼慕澜衣，慕澜衣认命地点点头。 第103章 “接。”齐蔚然说。 …… 两个小时后，齐蔚然和慕澜衣出现在任务地点。 不过出了点小状况，他们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保安不会放陌生人进去。 齐蔚然漠然看了保安一眼，把保安看地头皮发麻。 虽然这两个年轻人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居心不良之辈，但规矩就是规矩，他要是放进去这工作也就别想要了。 不过保安误会了，齐蔚然只是觉得又得去镇域司分部走流程要浪费时间而已。 等镇域司分部的部长亲自把一切证件送到后，又是半小时过去了。 部长看了眼小区门口修饰漂亮的“斐阳上城”四个字，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说：“原来大人来处理这件事啊。” “你知道什么情况？”慕澜衣问。 “哦，这任务我亲自递交总部的，第一个失踪的孩子就是这小区的。” “那你知道什么对方的信息吗？” “对方？”说到这里部长皱了皱眉头，“那家伙实力远在我之上，我解决不了。” “远在你之上？”齐蔚然看了部长一眼，部长已经是王君级，难道这次又是个皇级？ 想到谢致说过的对方的能力，齐蔚然不禁有些头疼。 这是个小孩失踪事件，在所有妖引起的事件里还算常见，可问题是对于事件主谋他们目前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连部长也只是和对方过了一招后知道对方的大概实力，在谢致的推测中，对方的天赋能力极有可能和蒙骗或者控制有关。 蒙骗……齐蔚然揉了下慕澜衣的头发，说起来小鱼的能力有一部分也属于这类。 “走吧，进去看看。” 这次他们出示了证件，保安确认无误后立刻放行了。 两妖来到失踪小孩子的家中，保姆将他们领到主人家面前后就继续干自已的事去了。 在齐蔚然和慕澜衣面前的是一个神色憔悴的妇人，她说：“之前警察来后，孩子的房间没动过，在楼上走廊最里面那间。” 慕澜衣点点头：“打扰了。” 妇人没有回话，只是望着手中的相片出神。 第89章 风声起（一） 按照时间来看，她的孩子已经失踪两个月了。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人为的孩子失踪，后来玄门介入后才把这件事上报给了镇域司，至于为什么他们不解决，别问，问就是打不过。 慕澜衣推开孩子的房间，却愣了一下。 按照信息，这家的孩子是个才上初中的女孩，叫王静姝。 可这间屋子的风格却严谨极了，没有女孩子这个年纪喜欢的任何东西。 慕澜衣扫过书架上一个个奖杯奖牌奖状，舞蹈小提琴奥数，市级省级国家级，不禁咂咂舌：“这孩子好优秀啊。” 齐蔚然戴上手套拿过一本画册，拍拍慕澜衣说：“看这里。” 慕澜衣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精美的画作。 虽然这幅画背景阴森灰暗，可画中占据大篇幅的神女却耀眼地惊人。 这幅画画的是，一位身后扇着灰蓝色翅膀的神女从人间的血海中拉出了个无面人。 血海顺着无面人的衣服往上攀升，仿佛要把无面人重新拉下来。 可神女的表情却是那么自信坚定与温暖，她的光芒隐隐照耀出无面人脸部的轮廓。 “有什么想法吗？”齐蔚然问。 慕澜衣看着画思考片刻后说：“神女救人设定比较偏西方，但翅膀和衣服还有整体造型来说，比较偏东方。” “对，而且这翅膀上的正羽有没有熟悉感？” 慕澜衣一开始没注意，现在听齐蔚然说了便仔细看了看，随后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不是在天界吗？什么时候来人间了？” “天界忙着对付他们要对付的东西呢，这些年她闲，很早就下来了。” 齐蔚然说着有些疑惑：“她一个吃果子喝露水的拐孩子干嘛？” 慕澜衣当然也不知道，说：“先去下家看看吧，说不定王静姝只是和她意外见过，真正拐孩子的另有其人呢。” 齐蔚然没说话，按照他对那家伙的了解，做些完全无意义的事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毕竟是替天帝掌管花园的神君，近千年天界和墮息战争不断，没有神赏花花草草，她闲出病也有可能。 天界的神和山海域里的古神神君们不一样，在天界神的眼中，墮息是一种寄生物种，墮狱里的墮息不会减少，齐蔚然继承神位后可以净化，但天界神是直接杀死消灭。 神受世间香火信仰供奉，对这些破坏世间平衡的东西那是嫉恶如仇。 不过天界是天界的事，山海域是山海域的事，双方交集密切点除了有个英招照顾天帝花园，就是郁芜神君让天界神处理墮息，而齐蔚然他们麒麟一族的神君可以让天界神有出入墮狱的能力。 说起来，上一任麒麟的神君给天界神的印记也快要没了，一万年一次，麒麟一族覆灭也有七千年了。 想着事，不知不觉间，两妖已经到了下一个孩子家。 “然然？” 慕澜衣见齐蔚然许久没回神忍不住叫了几声。” “啊……”齐蔚然听见他的声音，“想到了一些天界的事，不好意思。” “没事……天界？那怎么了？和英招有关？”慕澜衣问。 第104章 “应该有些关系，大概就是没人管的熊孩子来闹事了。”齐蔚然面无表情地说。 慕澜衣：？？？ 这是个什么形容。 “小鱼，不用多想，我们和天界各司其职，没什么大问题。”如果我能在预定时间内继承神位的话。 齐蔚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咚咚咚”，慕澜衣敲了敲住户的房门，门一开，慕澜衣又是一言难尽。 这家和上一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开着门的女人蓬头垢面，她警惕地盯着门外的两个青年问：“干什么？” “是这样，”齐蔚然出示了证件，“我们来调查孩子的事。” “秋秋的事？不是来过了吗？”女人嘀咕了一句还是让开了，听见孩子她明显放松了些。 慕澜衣轻咳了一下：“是这样的……我们想再来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破旧沙发上，浑身酒气的男人的鼾声一阵比一阵响亮，慕澜衣有些不自在地说完，女人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尴尬 她拿着扫把带着手套，站在一地的饭菜和酒瓶间有些手足无措，脚边还有菜盘的碎片。她低声说：“二位先别管他，老德行了……我带你们去看看秋秋的房间吧。” “好。” 慕澜衣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默默跟上了，至于齐蔚然，他对人类的日常不感兴趣，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过太多了。 秋秋的房间很小，连书桌都是几块板子拼的，桌子表层已经掉了不少。 房间有些乱，还有些闷。 秋秋的房间里就很丰富了，从那些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乐器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热爱音乐的男孩子。 慕澜衣拿起床头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些杂乱了音符。 慕澜衣跟着哼了几句，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欢快的拍子却带着些哀伤。 在那张勉强算是乐谱的纸的下方，一个破折号后面被杠了又杠，慕澜衣看见“缪斯”“天使”“黎明”的词语，最后，秋秋写着：“我的明天”。 “明天……”慕澜衣琢磨着这两个字。 这首歌一定是秋秋写给特别重要的人的。 慕澜衣又莫名想起了那个画里的神女。 还不确定，再看看。 他们又到了下一家，这家的孩子还在上小学一年级，他有一个可爱的小名：糯糯。 糯糯的妈妈独自扶养他，在慕澜衣他们说出目的后妈妈的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 “找到糯糯了吗？！”糯糯妈妈焦急地问。 慕澜衣摇摇头。 “很抱歉，我们只是想回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是嘛……”糯糯妈妈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慕澜衣的手，“糯糯房间在这里，跟我来。” 糯糯有一个温馨舒适的小房间。 海蓝色的被子在落日余晖中看起来很松软，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孩子喜欢的书籍与摆件。 书桌上甚至还有没拼完的乐高。 慕澜衣看着乐高，漂亮的房子前，有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坐在院子里吃饭。 第90章 风声起（二） 而房子外面的棕熊和大灰狼只能干看着。 “发现了么？”慕澜衣说，“这些孩子都在想美好的东西。” 齐蔚然点点头：“救赎、希望、幸福，希望拐孩子的不是把这些当诱饵。” 如果这是那个拐走孩子的妖在孩子眼中的模样，真实表现，那孩子很有可能就像之前厉池池事件中的那样，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若不是真实的……一个善于伪装的敌人比横冲直撞的敌人要危险的多。 这时，糯糯妈妈在门口敲了敲门：“打扰一下两位，现在也到饭点，两位不如吃个饭再忙？” 似乎是担心两妖拒绝，糯糯妈妈补充一句：“两位来时我就已经把饭煮好了，随便吃点吧。” “这……”慕澜衣看了齐蔚然一眼。 糯糯妈妈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也只是希望你们能早点帮我找到糯糯，到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着她又抹起了眼泪：“所以两位就当是让我安个心吧……我真的不能没有糯糯……” “糯糯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尽全力找……你先别急啊……”慕澜衣手忙脚乱地安慰糯糯妈妈，“只要还没有结果那就还有希望，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糯糯妈妈愣了一下，呆呆地点点头。 最终齐蔚然和慕澜衣还是留下来吃饭了，看起来糯糯妈妈的神经已经崩到极限了。 在慕澜衣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后，才终于是让糯糯妈妈稳住了心态。 走出楼房后，慕澜衣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感叹道：“人类那些警察医生这些，是真的累啊，连应对其他人类的各种反应都是工作的一环。” 齐蔚然温和地笑笑说：“天晚了，分部那边已经安排了住所，去休息下吧……你不累人类也该休息了。” 慕澜衣只好回到临时住所了。 不过这晚上他们也没睡觉，分析了很久的线索。 虽然现在来看，他们的敌人走向了善良和邪恶的两个极端，但他们的最终目的没有达到一点。 以办案人员的身份回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慕澜衣两妖希望找到什么能追踪对方或者确定对方身份的东西。 第105章 忙活了一天，看似做了很多，实则像： 孩子们去哪里了？ 怎么去的？ 对方的选择条件是什么？ 会不会有下次行动？ …… 什么都不知道。 齐蔚然觉得总体而言，如果对方偏向于善良，英招的可能性很大；偏向于邪恶则狐狸的可能性更大。 他已经让袖漓去调查英招这些年在人间干什么的了，还要查查有没有皇级及以上的狐狸。 虽然之前遇到过妲已，不过齐蔚然觉得那是小概率事件，皇级的狐狸大都不会出来，出来了自已也会有印象，除非…… 又是偷渡。 有过妲已那件事的警示，狐族总不至于这么快又来一次，那无异于是挑衅镇域使的权威。 第二天，两妖照常去调查剩余失踪孩子的家庭。 一共十一个孩子失踪。 晚上，慕澜衣看着从那些孩子家收集的不同信息，陷入沉思。 综合来看，对方挑选的群体都是生活有那么些难受的孩子。 而拐走他们的那只妖在他们生活最难受的时候出现了。 那是一道照亮生活的光。 “找到了？好的……那里啊……好。” 齐蔚然接到袖漓的电话，资料都被发到邮箱了。 齐蔚然点开一看，地点在山里。 “怎么了？”慕澜衣问，“有什么消息了吗？” “袖漓那边查到，狐族没什么动静，不过英招是挺反常，最近从城里搬到了一座很原生态的山里。”齐蔚然将获得的消息道出。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 …… 扶云山上，树叶其实都掉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看起来就很冷。 齐蔚然和慕澜衣沿着手机上的标注找了过来，发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院子。 意料之中的，他们在院子里看见了失踪的孩子。 不过画面却出奇的温馨。 有点孩子拿着画笔在画画，有点孩子在院子里种着什么，更多的孩子，围着一个拥有巨大翅膀的女子在听故事。 “……最后，沉香劈开了困住母亲的大山，母子两人在彩虹下相认。” “哇，沉香真厉害，我也要保护我妈妈！” “我家那老头……呵，早晚得被我劈了。”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 英招的余光看到了慕澜衣两妖，眼中闪过心虚的色彩，然后她招呼着那些孩子：“先回房间去，姐姐有客人来了。” 孩子们看见慕澜衣两妖后脸上出现不同的表情，不过都乖乖进了屋子。 齐蔚然走进院子坐在英招的对面，一边面无表情道：“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给慕澜衣拉了个凳子。 英招也没有刚才那温柔大姐姐的样子了，她收拢了翅膀小心地看了几眼齐蔚然和慕澜衣的神色，才说：“这不是没事干想找点事做嘛……” “你没事就去抢人类的孩子？”慕澜衣说着眼睛都不知不觉张得老大。 “那些人类养不好孩子还养什么？不如给我！”这句话英招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养不好？”齐蔚然微微蹙眉。 “那可不！” 英招往前凑了凑：“齐蔚然我跟你们说，那些人类真的不适合养孩子，你看看，一个孩子精神分裂，一个孩子妄想症，还有一个暴力倾向，哦，有个最小的，被同学欺负了不敢告诉妈妈怕妈妈伤心，那小腿皮被烫的，我治了两小时才治好……” “这还养啥啊养！” 齐蔚然和慕澜衣听完沉默了一瞬，因为他们在调查那些孩子房间时对他们的父母和家庭也有留意，有些，确实不怎么样。 “但是，你也不能一声不响地就把人孩子拐了。”齐蔚然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好歹是位神君，做事怎么这么冲动。” 英招这才又收敛了些气势，只是低声说：“他们养不好那就给我养呗，有好些孩子心理和身体上的毛病都被我养好了……而且我那怎么叫拐，我明明是在治疗这些孩子……” 第91章 风声起（三） 英招在天界养花花草草的没有神仙有精神来看，她就来人间养，开间小花店的生意其实也很好，日子过得挺滋润。 直到她在街上遇到第一个孩子。 王静姝边走边嘀嘀咕咕着： “数学最后那题分没拿全，回去有得受了。” “没事，到时候我出来。” “但是妈妈打人很疼的。” “我没你聪明就只能帮你这些了啊，我爱你，就让我帮你做一些事吧。” 英招疑惑地看了眼这个在花店门口嘀咕的孩子。 怎么这自言自语还带分角色的？ 她叫住了这个女孩子问：“小妹妹，你在和谁说话呢？” 王静姝看了她一眼说：“我哥哥啊。” “哥哥？可是……”英招说着猛地顿住，“哦，没事没事，打扰了。” 女孩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怎么会有哥哥啊？ 一开始英招以为是妖怪作乱，可是女孩身上没有任何妖气，直到英招在上网时刷到了一个心理博主…… “看看给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英招一脸不屑。 慕澜衣想起了帮厉池池时遇到的那一个妈妈，不禁有些疑惑：“现在的人类都是这么教育后代的吗？” 第106章 “也不全是吧。”英招耸耸肩，“只是比我养得好的我还没见过。” 这可不是说大话，作为专门养东西的，英招可不只是养花草，所有的生物她都立志养到最好，只不过是不同方面的最好。 连盘珠子，她的都是最润最漂亮最有质感的！ 但是孩子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把孩子送回去吧对许多孩子也不好。 齐蔚然想了想，说：“还是让袖漓来吧，这事她适合。” 而袖漓知道来龙去脉后立马心甘情愿地揽活了。 她先是让英招考了个证，然后把孩子的情况都做了报告交给父母，然后把拐孩子的人说成一个有特殊癖好的惯犯，那人就喜欢这些对家庭某个因素特别渴望的孩子。 最后再说：“嫌疑犯已经抓到了，但各位的孩子面临的问题各位家长还是要重视。” 旁边的“嫌疑犯”英招嘴角抽抽。 这时袖漓开始介绍她：“这位是英早女土，教育方面的专家，各位家长要是有什么疑惑的都可以咨询她，加个微号吧。” 随后袖漓又和人类高层联系了，指出学生党社畜党都是各种欲望产生的大头群体，要是不尽快解决，最后他们产生波动墮息危害的是整个社会。 人类高层也很快做出了应对调整，不过多久有效果，那就是一个未知问题了。 回到家，两个小崽子正在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报这一起孩子失踪的案件。 慕澜衣不禁问两小只：“我对你们的养育教导方式你们有什么不喜欢的吗？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的。” 他不想让自已养的崽崽像那些人类一样，等真的出了事才追悔莫及。 乐未央原本就对有家这一概念是有误解的，而宴清就算清清楚楚知道概念，家真正是什么样的他恐怕也不知道。 可两小只都没有提出什么问题来。 乐未央抱住慕澜衣说：“老师，我现在过得很好啦！” 这是他从前想都没想过的生活呢！ 慕澜衣当然知道他怎么想的，心疼地说：“你不能和以前比，应该看看同龄的孩子怎么样。” “可是同龄的孩子我周围就只有宴清啊。” 他们生活不是一样的吗？ 慕澜衣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人类和妖年龄转化这些对于乐未央来说应该还算复杂的事。 “那宴清呢？”慕澜衣看向一向像个小大人的白泽。 宴清认真地说：“你们对我和乐未央已经很好了，生活心理都有注意到，而且……我原本以为就算说了我们有亲缘缘线，你也不会这么快接受我，更别说把我真的当一个孩子养了。” “缘这些东西不是注定了的吗？难道我不同意还会变？”慕澜衣有些意外。 宴清摇摇头，眉头一皱：“过程可能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天道认证的东西要改变得费很大功夫。” “说来也奇怪，我们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谁知道天道抽哪门子疯。” 宴清一向是没什么在乎的，而齐蔚然和慕澜衣想阻止他说这句话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几米宽的闪电直直劈了下来，劈在宴清的头上。 虽然有齐蔚然在别墅布下的阵法庇佑，宴清还是被劈成了一个小黑炭。 “这就劈了……”宴清面无表情，不过谁都能看出他对天道的无语。 一出生天道就在催他找爸妈，所以他对这天道意见还挺大的。 在确定宴清目前除了外表狼狈点外没什么事后，其余三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齐蔚然都扬起了嘴角。 “不是我的清清啊，你应该知道说天道会被劈吧啊哈哈……哈哈哈……” 慕澜衣笑得在沙发上打滚，平常那么正经的一个小家伙现在整个一煤球，嘴巴一张，嘿，牙齿还雪白雪白的！ 宴清：…… 他决定撤回刚才说的话…… 慕澜衣他们在心理方面的教导一点都不合格！ …… “最近镇域司把我的事搅了几个了，你应该没有通风报信吧？” 陶止抱着启墨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儿着启墨的手指。 启墨淡淡反问：“我怎么去报信？” 陶止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也是。” “神君天天待在这里，是又该烦我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启墨无奈地睁开眼睛：“你别找事儿。” “这怎么是找事儿呢。”陶止亲亲启墨的耳朵，“我这不是太害怕失去了嘛。” 陶止猩红的眸子看着启墨的红水晶耳坠，漫不经心地说：“神君陪着我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你在意的都不会有事的。” “都不会？”启墨眯起眼睛。 “都不会。”陶止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还以为启墨问的是山海域和人间。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启墨在乎的无外乎这两个东西。 “首领。” 一名小妖站在院外求见。 第92章 风声起（四） 陶止不舍地在启墨脖弯蹭了蹭，然后起身：“等我回来。” 启墨没应声。 等陶止走后他才开始慢慢思索。 这些天他一直想弄懂陶止想干什么，然而陶止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也不能表明什么。 启墨的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整理着脑子里的信息。 第107章 从前他们以为陶止想重新放出墮妖，但目前看来，陶止其实无心伤害什么人类和山海域，不然他完全没必要遵守当初自已给他定下的规矩。 所以放出墮妖只是陶止给外界的一个幌子。 当初启墨和天道做了交易，而天道的提醒有很重要的一条，那就是要控制饕餮身上的因果。 嗜血刻在饕餮的血脉里，可孽因终会结下孽果，如果饕餮身上的杀孽过重，等不到什么劫就会被天道走流程的雷劈得粉碎…… 等等，劫！ 启墨站了起来，他记得刚才饕餮说的是“都不会有事”，但是他如果不放出墮妖，哪里来的第十次浩劫？ 没有第十次浩劫陶止又是怎么觉得自已会死呢？ 陶止死亡意味着浩劫降临。 可“浩劫”和“不会有事”根本就是相悖的！ 除非…… 启墨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他冲出院子飞快赶到陶止议事的地方，相晓和其他几个弟弟妹妹都在。 看到启墨来了议事厅几妖的眼睛里都闪过一抹惊讶。 陶止走过来，问：“是有什么话忘了说现在想起来了吗？” 启墨却沉着个脸，揪过陶止的衣领问：“你就是第十次浩劫是不是？” 眼尾因为激动红了，启墨气得浑身发抖。 他来时想的一定要冷静，万一只是自已想多了呢，可看见陶止后却发现自已根本冷静不了！ 陶止听见这问题愣了一下，然后轻声说：“你知道了啊，明明也没告诉你什么来着……” “不过神君一向聪明，猜到只是早晚罢了。” “这么……” 话没说完，巴掌声响彻整个议事厅。 连交头接耳的毕若惟和萝楹都一瞬间闭上了嘴。 整个议事厅没了声音。 半晌，启墨看向相晓问：“你们都知道？” 相晓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事，他看了眼神色不明的陶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启墨闻言冷笑几声，又看着陶止问：“好玩么？” “把我和那些古神们骗得团团转，最后再自以为伟大地去死一下？” “陶止，你的命就这么不算事儿？” 陶止依旧没有说话。 启墨看着他这个样子更窝火了。 他费尽心思，策划好了每一步，只是为了在第十次浩劫救下陶止罢了。 可到头来对方早就计划好了去死浩劫…… 在那场浩劫中所有的因果都会算在陶止身上，这不是上赶着找死？ 越想越气，启墨干脆转身走了。 陶止拦住他：“去哪儿？” 你一个要死的管的着吗？ 启墨到底没说出这句话，只是说：“不要你管。” 然而等启墨先陶止一步折断白山茶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启墨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灼热感，皱起了眉头。 “你走不掉。” 跟过来的陶止说着上前，想先牵住启墨。 可下一秒，天赎对向了他，启墨的眼底一片冰冷： “滚！” 在陶止的印象里，他的神君从来不会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他，哪怕是当初赶他走，也只是把他关在屋外而已。 心脏的某处生疼，然而陶止依旧面无表情：“神君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用天赎伤我的。” 启墨抿了抿唇，收剑转身回到了来时的院子里，还想跟上来的陶止被阵法挡在了外面。 启墨进屋对着镜子褪下衣裳，后背上绮丽华美的红纹阵法还没消散。 他不知道这是陶止什么时候弄的，不过想来也就这几天。 深吸一口气，启墨骂了句：“狗崽子。” …… 齐蔚然接到启墨消息的时候才从任务地点回来，椅子都还没坐热乎便又召开了会议。 “目前，启墨神君的消息是，陶止想让自已成为第十次浩劫，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只是惊讶了片刻便迅速进入正题。 谢致翻着从前的卷宗，语气有些沉重：“人为引发浩劫，恐怕会引起一系列新的连锁反应。” 从前的浩劫是随着事物发展演变的结果，在一系列铺垫之下，浩劫的一些影响是减弱了的，比如：墮息的积累有一个过程，在彻底过载前还是被饕餮吸收了一部分，而现在人为制造浩劫，墮息短时间迅速释放，人间墮息的积累量将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再比如：饕餮他们现在刻意诱导墮息的产生，将人心中的欲望无限激发放大，又会让事态更严重。 而短时间那么多人类死亡和墮妖产生，人间平衡将会被打破，许多无辜的人类和妖都会被卷入其中。 “还有浩劫之后老大才能继承神位，在那之前人间的墮息没了饕餮吸收，感染产生更多墮妖，将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袖漓也指出了问题，“而阻止饕餮的方法我们目前根本没有，他甚至可以直接自杀释放自身积累百年的墮息。” “我们现在能庆幸的可能也只有饕餮不打算打开墮狱了吧。”苟言双手一摊，“哈哈”两声。 他想缓解一下严肃的气氛，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昭和埋下头：“全是说的对我们不利的，那怎么办？总不能又躲回山海域吧？” 此言一出会议室又安静了。 上一次众妖回防墮狱，墮狱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人间也成了炼狱。 第108章 这并不是最优解。 见气氛一时低迷，齐蔚然开口：“今天先到这里，告诉大家也不是今天就要想出办法，在饕餮那边行动前，我们都还有时间。” 其实启墨在给齐蔚然的信息里说了一个办法，行得通，也应该会有效，可代价是启墨的命。 齐蔚然并不想用别人的命来解决自已职责之内的问题。 启墨：“当初天道说了，那一线生机可能要用我的命来换，我想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 齐蔚然：“可你怎么就确定陶止会收手呢？” 第93章 风声起（五） 启墨：“我赌他会珍惜我换来的命。” 齐蔚然：“赌输了呢？” 启墨：“算我欠他的。” 齐蔚然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落日。 慕澜衣坐在阳台，神色同样算不上轻松。 齐蔚然说：“不是说好回来告诉你那些你不知道的事么，现在有兴趣听听吗？” 虽然兴致不高，但慕澜衣还是点了点头。 齐蔚然便把这近千年来的筹划娓娓道来，第一句便让慕澜衣瞳孔骤缩。 “其实只靠鲛珠，你是不能像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自已应该也想过……” 不同种族的妖结合产生的后代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在母体时一种血脉吞噬另一种，孩子出生周岁后表现纯血；另一种便是周岁妖族血脉觉醒，觉醒继承父母一方的血脉。 怎么样孩子都只有一方的血脉。 而慕澜衣却同时具有了父母双方的传承。 由于烛逸倾的龙骨，慕澜衣的异常也勉强解释得通，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慕澜衣应该是纯血的龙族，龙族的血脉吞噬了鲛人血脉。 他周岁时不管怎么来说都应该继承龙族传承。 可烛逸倾没有龙珠，这样一来慕澜衣必死。 光靠鲛珠怎么能让一个定型了的胎儿转变为鲛人呢？ 所以，烛逸倾也和天道做了交易。 恰逢启墨来求一线生机，天道一合计，把两个祈求串了。 慕澜衣成为了陶止的一线生机。 这是天道允许他活下来的代价。 所以当烛逸倾以为她需要向天道拿出交易的东西时，天道却表示有人帮她付了。 天道那双虚无中的眼睛透过时间，看到了未来启墨要支付的功德与生命。 启墨原本以为他的命会在某一刻成为陶止活下来的条件，可自从他知道陶止的目的后他便明白，自已想错了。 陶止要成为浩劫，除了自爆外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们一直以来像养蛊一样蛊惑的人类，让他们的欲望转化成墮息，人间将再次变成炼狱。 墮妖是万物生灵之敌，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珍视，他们的生命里只追求两件事：一是无穷无尽的灵力，二是后代的存活率。 陶止的血管里生来流淌着罪恶，可他却对启墨动了感情，这是启墨最大的筹码。 陶止爱启墨，那么他有没有可能也爱上人间呢？ 不说爱，至少平常心对待吧？ 启墨承认自已不算个好人，毕竟当初让饕餮承担墮息就是他提出来的，所以陶止的那一份感情他利用得理所应当，只是…… 不能看着养大的小桃子过上一个正常的生活，还是有些遗憾了。 …… 听完这些，慕澜衣沉默片刻后问：“我能做什么？” “不知道。”齐蔚然摇摇头，“你按照自已的想法来，便是按照命运的轨迹来。” “命运啊……”慕澜衣喃喃。 他从来没想过自已竟然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陶止的一线生机竟然是自已？ “那启墨神君呢？”慕澜衣问，“他必须……吗？” 短暂的相处慕澜衣也知道启墨是一个很好的白泽，那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既然天道这么说，那启墨基本是活不了的。 天道甚至连新的白泽都已经计划好了。 不过齐蔚然说得没这么绝对：“命运这东西，它不是既定的。” 慕澜衣想起了一直以来启墨对他的照顾，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因为启墨知道慕澜衣是陶止的一线生机。 不过慕澜衣也没什么奇怪的想法，他只是说：“我不想启墨神君出什么事，不想任何人出事。” 时玖、狄江、李赋宁、斐知、江停鹤…… 他们都在人间。 还有母亲、玄门、镇域司的所有成员……无数的人和妖为人间和山海域的安宁一直在努力。 而浩劫来临，这一切总不会完好如初。 齐蔚然把慕澜衣拢进怀里，下巴靠在他的头顶上：“小鱼，别担心。” 最开始，齐蔚然面对浩劫也很无力，有些人和事物就算拼尽全力也会从生命中消失，那么多的死亡与离别，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他的小鱼没有习惯，他也不希望小鱼有一天习惯。 因为那意味着小鱼已经失去了很多。 命运天定又怎样，他不信一切真的一点都不能改变。 所以不管结果如何，这一次他依旧会拼尽全力。 …… 院子里枝桠上的树叶逐渐被雪取代，不知不觉就快要过年了。 虽然镇域司、接到消息的玄门还有人类高层因为饕餮的目的而焦头烂额，普通人家快过年的氛围却是一天比一天浓了。 第109章 启墨接过一片雪花，没管院外那道站了许久的人影。 他能理解陶止的想法，不管是谁知道了这样的命运后还要沿着命运走下去都会感到绝望，陶止能做的无非是做这样一点抗议，这是向当初计划决策者的抗议，也是向命运的抗议。 看啊，我还是没按照你们的想法来，怎么？你们连我怎么死都要管？ 陶止不知道自已在想办法让他活，他只知道会被自已爱着的神君杀死第十次。 等了那么久，轮回了那么多次，现在身体里的墮息还在一天天增加，死亡又在一步步靠近，那种无力感…… 启墨觉得就算是自已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 所以他理解陶止的偏执，理解陶止所做的一切。 但理解归理解，生气也归生气，他总得让陶止知道这个世上有人会在乎他的命。 不然等他好不容易救下了陶止，他转头又来制造个浩劫怎么办？ 启墨对齐蔚然说得自信，可他心里根本没底。 毕竟他养了陶止十世，也确实杀了陶止九次，他是能感觉到陶止的对自已的感情，可谁又知道那感情有多深呢？ …… “老大，新年带着小衣衣到我们家来吧。”袖漓抱着一摞资料对路过的齐蔚然说。 齐蔚然一边接水一边说道：“我问问小鱼。” 慕澜衣当然是同意了。 有再大的问题，生活也还是要充满信心。 “不回龙族吗？”齐蔚然有些意外地问。 龙族那对小鱼的宝贝劲儿，也舍得让他小鱼在人间过年？ 第94章 风声起（六） “外公让我别回去，说山海域最近也麻烦多，我留在人间能干更多事。” 听完慕澜衣的解释，齐蔚然若有所思。 山海域出现再大的问题也不至于让龙族保不了一个后辈，更有可能的情况应该是烛九阴看到人间的新年会发生什么，而且和小鱼有关，所以不会让小鱼回去。 像这些预知天赋的物种一旦预知到了某一件事，那么那件事不管怎样都会发生，从被预知的那一刻起因果就已经产生了。 如果不会发生，那又怎么预知到的呢？ 所以齐蔚然知道天道说启墨得拿命换，那启墨的命便肯定得没。 天道，同样是看到未来才开口的啊。 …… 山海域，龙谷。 郁芜和烛九阴正在下棋，烛九阴执黑棋，郁芜执白棋。 而眼下，黑棋明显占了上风，甚至已经基本锁定了胜利。 烛九阴笑道：“认输吧，我们可以直接下一盘了。” “这么自信啊。”郁芜的神色却依旧云淡风轻，半点不见压力。 “这不是赢了会落个欺负后辈的名声，输了更不光彩么，不如你认个输，大家都好。” 郁芜轻轻勾了嘴角，未置一词。 只是在心里默念，都说过了让这老家伙注意一些，这不又睡久了意识被天道占了？ 只见烛九阴的眼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由金色转变为了银色。 银色的瞳孔流转，不时还有其他的几丝色彩掺杂，宛如夏夜的群星闪烁。 烛九阴明明整张脸都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 “快快快，桌子收拾一下，饺子好啦！” 袖漓吆喝一声，聚在一起的妖群便让开了一条道。 苟言的眼睛早就开始冒光了，一个劲儿的在跟慕澜衣说着江停鹤的厨艺有多好，借此来转移注意力避免自已向已经摆了许多道菜的餐桌扑去。 慕澜衣光看菜色和闻味道就已经把苟言的话信了一大半了。 怪不得能娶到袖漓姐，这个人类不仅有钱有颜脾气好，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厨艺，简直恐怖如斯。 齐蔚然注意到慕澜衣冒着光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是我平常做的饭菜不好吃吗？” “不不不，然然做的饭也超级好吃……”慕澜衣的求生欲把他的视线从饭菜上拉了回来，一顿吃和顿顿吃还是有差别的。 可齐蔚然又幽幽问道：“那我做的饭好还是江停鹤的好？” 慕澜衣瞥了眼餐桌上松鼠鳜鱼和土豆炖牛肉，嘀咕：“这好歹让我吃了再比较吧……” 齐蔚然哑然失笑。 见他没计较了，慕澜衣又看向许久没见的时玖，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那简直不要太适应！”一谈到这些时玖就兴奋了，谁十几岁还没有个拯救世界的中二病呢，他这不就晚了几年实现嘛。 “就是才来没多久就遇上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很紧张了。” “别说你，谁不紧张啊。”慕澜衣看着嬉笑一片的熟人说。 虽然看起来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但是浩劫就像一个大石头压在大家都心口，新年也不过是让大家稍稍喘口气罢了。 紧张，暂时被节日的兴奋掩盖了。 当最后一道菜上桌后，袖漓作为东道主举杯：“新年快乐！预祝大家新年新气象！” 苟言也举起酒杯：“新年快乐！祝我们镇域司越来越好！” 闻祁玉笑笑：“新年快乐！愿大家所求如愿！” “新年快乐，”齐蔚然也难得凑了个热闹，“希望我们圆满度过浩劫！” 慕澜衣高兴地拉过厉池池，大家齐齐举杯说： “新年快乐！” 第110章 连躲在慕澜衣旁边的厉池池都露出了一抹笑意。 “砰砰砰！” 窗外的烟花炸开，灿烂的火光寓意着红红火火的来年。 饭后的大家各自聊着天，齐蔚然几个继续商量着对策。 而在大妖怪们没注意到的角落，乐未央“噗呲”开了罐酒，一边嘀咕着：“我怎么就不能喝了”一边“吨吨吨”地喝完了一整罐。 终于找到他的宴清看到他这个德行不禁扶额。 要死，还是没看住。 乐未央乐呵呵地指着宴清：“哎，怎么有两个宴清哥啊，嗯？三个？不对不对，六个！不对……” 宴清拿走乐未央怀里的空酒罐，小声说了句：“你最好在他们想到你之前清醒，不然你可能要挨来这个家后的第一顿揍了。” 说完宴清自已先愣了愣，“家”啊，他笑了，是的，那个地方，已经是他的家了。 “乐未央！你个小崽子竟然敢偷偷喝酒！” 慕澜衣的声音拉回宴清的思绪，连旁边迷迷糊糊的乐未央都突然清醒了。 想着刚才慕澜衣千叮咛万嘱咐说小妖怪不能喝酒，乐未央心道：遭了…… …… 而空间裂缝里，启墨短暂地和陶止和好，毕竟他很久都没有和陶止过过除夕了，而这个除夕，或许是他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除夕。 “神君……”陶止将启墨喜欢吃的东西摆满了一桌，“再陪我过一个年吧。” 启墨叹了口气，接过陶止递过来的筷子。 旁观他们的几妖也松了口气，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一间不算大的屋子瞬间被温馨的氛围填满。 “新年快乐。”启墨淡淡地说。 陶止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回应：“新年快乐！” …… 看在过节的份上，乐未央逃过一劫。 然而第二天早上，“哇呜”的一声哭嚎却惊醒了睡梦中的慕澜衣，他连忙跑到乐未央房间，身后跟着脸色不算好的齐蔚然。 “怎么了怎么了？”慕澜衣有些手忙脚乱地抱起乐未央，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啊，“是做噩梦了吗？” 乐未央抽抽噎噎地点点头。 慕澜衣求助地看向齐蔚然，虽然然然脸色不好，但他哄孩子可是一套一套的。 当然，在这之前只针对于慕澜衣。 齐蔚然硬邦邦地说了句：“梦都是假的。” “可是它跟真的一样……呜呜……太真了……” “梦再怎么也不会变成真的……”慕澜衣安慰着乐未央，突然愣住了。 …… 年关过后，忙碌的生活再次回归。 镇域司和饕餮一派的拉扯也越来越激烈。 第95章 风声起（七） 而矛盾，在陶止某一日从议事厅回来发现启墨不见了后，达到峰值。 “轰！” 所有的一切在巨大的灵力冲击下化为虚无。 急急忙忙赶来的相晓几妖只看见他们面上带着几分笑容的大哥眼睛血红，周身墮息翻滚地站在一片废墟中。 他的手中只剩一条红色的耳坠。x 有外来妖留下的气息，是齐蔚然身边那条鲛人的。 “骗子。”陶止喃喃，“说好的……说好的会陪着我的。” 说完陶止看向相晓几妖，嘴角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我的神君不见了，你们说……他会去哪里？” “大哥……”相晓看着陶止的样子欲言又止。 陶止慢慢直起身子，眼底杀意弥漫：“走吧，去接神君回来。” 萝楹却突然哭着跑上前抱住陶止，她眼睛红红地问：“大哥真的想离开我们吗？” “你就是找到神君也不能在和他待在一起了，不如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就在这片裂缝里过我们自已的生活好不好？” “萝楹不想大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陶止愣了一下，视线一一扫过弟弟妹妹们。 几妖沉默，但眼神坚定，看来和萝楹是一个想法。 他摸摸萝楹的脑袋说：“你们什么事都不会有，这次之后躲到这里，把出入阵法改一下便能领着其余墮妖好好生活了。” “可我和你们不一样啊，我离不开神君的……我也没多长时间了。” 分开的几百年他无时无刻不在被思念缠绕，那种冷月寒夜只能独自坐在窗前的感觉他真的不能再忍受了。 他本来就活不了太久的，这条命是神君给的，如今还给神君又怎样？总比死在那天道的手里好。 所以哪怕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蜀都。 一切准备就绪后，所有妖看向窗边的身影。 启墨神相端庄地坐在那里，拿着细软的霞织锦擦拭着天赎神剑。 此刻的蜀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玄门百家连同镇域司上下严阵以待，只是为了让饕餮制造的浩劫波及更少的生灵。 成为堪称浩劫的存在，那需要庞大的杀戮。 陶止一路走来，玄色衣摆滴下点点血滴。 各族生灵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裳。 无数被欲望缠身的人在睡梦中死去，然后一缕缕看不见的黑色气体开始在天空中聚集。 陶止没让相晓他们动一下手，因为如果他们沾染了太多无辜生灵的性命，到时候便也会被天罚波及，而先前帮他做事时他们手上或多或少都不干净了。 第111章 墮息盘旋在天空，只要一有机会便会侵入一些小妖的身体，连许许多多的小猫小狗也被感染。 街上到处是逃跑的人类，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宠物突然发了狂。 与此同时，河里土地里的灵力以飞快的速度枯竭，大片庄稼枯死在田里，成片的普通水族漂浮在水面。 一些人颤抖着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末日”。 镇域司的人手根本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又一条生命被墮息夺走。 陶止来到蜀都，感受到战墟的屏障就在面前后，他嗤笑一声，随后一脚踏入。 “这战墟的割裂空间作用还挺不错，看来是非要把我留下了。” “手段少了，不也是对你的不尊重么。”齐蔚然淡淡道。 两把漂亮的弯刀出现在陶止的手中，暗红色的玉石纹路衬得弯刀十分瑰丽。 山海域内，两道坐在棋盘边的身影透过一坛清水看着人间，生灵的哀嚎不断地冲击着两者的耳朵。 “这只不过是你的一场游戏。”郁芜皱起眉头：“你不配为天道。” “烛九阴”抬眸看了他一眼，银白流转，随后又落下一子。 棋盘之中，一方已取得了压倒性优势。 郁芜深吸一口气，拳头砸在石桌上，扰乱了整个棋盘。 “生气什么，这一切不过是自然的演变罢了。”“烛九阴”抬手一挥，棋盘恢复原样。 郁芜冷静下来又下一子。 而人间这边，齐蔚然和陶止的战况焦灼不下，双方的其余人员也混战在一起。 若不是闻祁玉和镇域司所有精通阵法的妖加班加点了几个月，这战墟早废了。 此刻战墟内，方圆十里已被夷为平地。 又是一个回合后，陶止擦擦嘴角的血，说：“神君还不来吗？” 战墟之外雷云滚滚，显然，陶止身上的浩劫之势就要成了。 而战墟并不能抵挡象征着法则的天罚雷劫，镇域司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把陶止困死在这里，这样造成的杀戮是最小的。 只要墮息在外面的危害达到了浩劫标准的最低值，陶止便会被直接劈死。 镇域司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轰！” 第一道天雷落下。 伤势不轻的陶止瞬间被从空中击落。 这就像一个信号一般，双方都停下了手。 萝楹和符季非立马往陶止这边赶来，却被陶止喝退。 “站在那！”陶止轻咳了几声，“相晓，照顾好他们。” 相晓沉默，只是将其余弟妹施法困在了他身旁。 光靠他们离不开镇域司精心准备的战墟，可陶止早就做好了准备，相晓可以凭借陶止提前给他的媒介，带着几个小的到达一个新的空间。 他们其实可以不用来。 只是陶止注意到，几个小的对这世间的法则有些漠视。 身为墮妖，这会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他决定用自已来给他们上一课，也算是更有价值点儿。 “神君，”陶止的声音有些虚弱，“还不肯出来吗？” 白光一闪，启墨出现在不远处。 启墨面无表情地看着陶止，雷云之下，哪怕是凶兽饕餮也显得渺小不堪。 陶止的神魂被天雷一次次削弱，凡是有能力窥探到的，都能看见那抹缠绕着墮息的虚影在逐渐变得透明。 启墨向陶止走去，雷云覆盖的范围内，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安全地带。 那个被他养大的崽子正狼狈地看着他。 启墨抬手点了点陶止覆盖着电弧的脸，叹息般地说：“知道吗？这个世上有新的白泽了，他成长的很快。” 第96章 春暖归（一） “什么？” 陶止此刻混乱的脑子并不明白启墨的意思。 可启墨又转身走了，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宴清确实成长的很快，这次启墨回来，小白泽已经成功为厉池池制造了一方小世界。 只是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不得不沉睡了。 启墨还记得当时慕澜衣看向自已的眼神充满了不满与谴责，不过他没解释这是小家伙自已要求隐瞒的。 现下嘛，有点后悔。 希望慕澜衣不要因为这个给他使点绊子。 “早知道把锅都甩给那个小家伙了。”启墨自言自语道。 下一秒，他却又突然动身闪到陶止面前。 天罚的最后一击，携带着万钧之力，要让陶止魂飞魄散彻底消失的一击，就这么劈在了启墨身上。 雷云似乎顿了顿，然后慌忙地散去。 陶止破破烂烂的神魂呆呆地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坠落。 他的肉身已经没了，可有些许金色的光团却从启墨身上飘来，正在重塑他的身体。 新的身体没有任何杂质，包括墮息。 陶止的神魂反应过来想接住启墨，可最后的最后，启墨却透过了陶止虚无的神魂，重重地砸在地上，随后，散作白色光点。 这时，陶止的身体也重塑完成了。 他的脚又落在实处，之后又立马扑向那些白光，可他什么都抓不住。 “你叫陶止，它叫桃子，不一样的，快吃快吃。” “小桃子，哭鼻子，憋着气，变成一个大胖子！” “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第112章 “陶止，你的命就这么不算事儿？” “新年快乐。” …… 过往一幕幕在陶止脑海中闪过，他恨过启墨，在他一次又一次被杀死的时候；可他也爱启墨，爱那无数北渊的日日夜夜。 他想起来启墨知道他要做什么之后的愤怒。 所以，他的神君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明明那么生气，却还是留给了他一句“新年快乐”。 可是神君，新年一点都不快乐。 陶止捂住脸，哽咽：“神君，我错了……” 不要丢下我…… 他想陪着神君都不行，因为现在他这一条命是神君给的，容不得他作贱。 …… 山海域内，“烛九阴”摇摇头，叹道：“无趣，原本还送了一点小东西给你们，不过你们没用上。” “呵。” 郁芜轻笑一声没有答话，只是落下一子，道：“承让。” “嗯？” “烛九阴”扫了眼棋盘，一子之差，局势反转。 祂愣了一下，蓦得看向水坛。 …… “后悔吗？” 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问陶止。 这对于陶止来说是个毫无疑问的问题。 “如果我说，可以用你的命换回神君的命，你给吗？” 陶止猛地抬头，眼前是个只见过几面的妖。 齐蔚然身边的那条鲛人。 陶止眼里的光暗下了，他可不信这小鲛人有那本事，不然，怎么会连他的威压都扛不住。 慕澜衣摸了摸鼻子，知道陶止的想法，不过他还是认真的说：“我确实能让神君回来，不过你们总得死一个。” “如今浩劫已过，你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死来死去，只需要神君再把你的神魂养一次就能达成我们都想要的结果。” 陶止再次看向慕澜衣，而慕澜衣没管他什么反应，而是抬手挥了一下。 刹那间，周围的景象极速变换，所有的一切破碎又重组，等一切稳定下了，陶止发现他回到了空间裂缝里，他的神君就坐在不远处的白山茶园子里，像过去的千百个日夜般，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水。 陶止的衣服干干净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他目前在相晓的住所，这里现在还站满了各式各样的妖。 “这是……怎么回事？” 陶止有些茫然地问，他想靠近神君，可又怕一切都是假的。 “说来话长。”慕澜衣需要组织下语言。 “我来说吧。”身后的慕寒栖无奈地拍拍慕澜衣的肩膀。 陶止这才注意到，面前的鲛人多得不像话，就像举族过来了一样。 事情是这样子的。 除夕过后，乐未央被噩梦吓醒，而慕澜衣在安慰小崽子的时候却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办法。 “梦再怎么也不会变成真的……”慕澜衣安慰着乐未央，突然愣住了，他向宴清使了个眼色，宴清接过安慰乐未央的活儿。 而齐蔚然被慕澜衣兴奋地拉到阳台。 “我想到办法了！” “嗯？”齐蔚然摸不准这是怎么了。 慕澜衣激动地说：“天道预见的是未来，我外公看到的也是未来，已经预见便无法改变，那我们就不去改变它！” “不过……”话音一转，“我们可以动些手脚。” 于是慕澜衣找到慕寒栖，父子两妖回到了水天境。 慕寒栖刚一站稳，便被鲛人王一尾巴抽飞。 “还知道回来啊！” “怎么不死外边！” 慕澜衣抽抽嘴角，觉得自已需要做点儿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弱弱地试探着叫了一句： “叔叔？” 鲛人王的身体顿了一下，在看清慕澜衣的脸后猛地睁大眼睛。 他调整好呼吸，放缓神色，问：“你……是他的崽子？” 慕澜衣乖巧地点点头。 这时慕寒栖才慢腾腾地回来，嘀咕一句：“在外面没死，一回来差点被你抽死。” 鲛人王闻言又要发作，但当着晚辈的面到底是忍下了火气。 “回去再跟你算账！” 慕寒栖毫不在意地跟在鲛人王的后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慕澜衣低着头，把心里对父亲的认知改了改。 一番折腾后，慕澜衣交代了来意：“我需要做一个幻境，足以以假乱真的那种，凭我一妖肯定是没有办法的，所以和父亲回来请求族人帮忙。” “有事了才知道回来。”这话当然还是说慕寒栖的。 鲛人王端起酒，问：“以假乱真的具体程度呢？” “瞒过天道法则。” “噗！” 鲛人王的酒全喷出来了。 在鲛人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慕澜衣和慕寒栖简要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慕澜衣说：“已经预测的事情必然要发生，那我们就让它发生，至于之后没被预见的，自然就是凭借我们发挥了。 第97章 春暖归（二） 安慰小未央时慕澜衣突然灵光一闪，梦是假的，但由于太恐怖或者太逼真，让小未央认为是真的了，虽然这是由于小未央认知还不全面，但也确实为慕澜衣提供了一个思路。 他们可以制造一个“梦”，一个让天道认为是真的的“梦”。 而经过鲛人王和众族人的推测，这个方案或许是可行的，不过，仅仅凭着鲛人可干不了这么大的工程，所以大家策划了一场大戏。 第113章 鲛人们负责场景布置，只需演员们再按部就班地表演即可。 回到几天前，慕澜衣通过慕寒栖提供的白山茶花又溜到了空间裂缝里。 “神君。” 启墨看见慕澜衣有些惊讶：“怎么又来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可以解决然然的问题又可以解决饕餮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慕澜衣看着启墨真诚地说，“神君能活下来。” 启墨的愣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笑：“都知道了啊。” “神君，这天下生灵不能都压在你身上。” 慕澜衣回想起他带齐蔚然回族时，烛九阴趁机给他透露的一些信息。x 单靠母亲并不能保下他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他，或许被天道算成了启墨那漫天功德的“赠品”。 “神君给我的出生出了一份力，现在我来还了。” 启墨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着慕澜衣笑盈盈的脸，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天道当年的多番算计了。 慕澜衣拿出了一个很眼熟的东西。 启墨抬手抚了下他那枚红色耳坠：“需要我做什么？” 慕澜衣手里的正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耳坠。 “先前闻哥给神君的耳坠有传送阵法，我们一会儿靠那个离开，这枚耳坠嘛，是让饕餮配合的钥匙。” 启墨看着慕澜衣手中闪着柔光的耳坠，不禁想到前些日子，尽管他很生气，可还是没用这东西离开，其实他本以为是用不上这东西的…… 可正他们准备离开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是准备去哪？” 是相晓。 相晓来了后没动手，只是神色凝重地看着启墨：“神君可还记得发过的誓？” “自然。”启墨淡淡回答，顺势将慕澜衣护在身后。 慕澜衣也在思量，他不知道相晓听见了多少……唉，是他心急大意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片刻后，相晓收敛了浑身的气势。 “我没有恶意，不过什么叫‘神君能活下来’？” 相晓并不是多么在意启墨到底会怎么样，只是要是启墨出事，他大哥估计得发疯。 启墨和慕澜衣相视一眼，有些犹豫，毕竟陶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相晓看出了他的顾虑，说：“放心，大哥今天出去了，没个几天回不来，所以我们的时间很充足。” 这样啊……他就说怎么今天没看见陶止的影子。 启墨想了想，留给他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说了也没什么，于是把他这么些年的筹谋缓缓交代出来。 齐蔚然要继承了麒麟神位才能自主转化墮息，前提是见证经历十次浩劫。 而饕餮则成为齐蔚然成妖神前吸收浩劫时的墮息的容器，容器有限度，达到了便是饕餮的死期。 齐蔚然要先见证经历了浩劫才能继承神位，等价于要饕餮先死上十次才行。 在麒麟一族覆灭的情况下天道默许了这一做法。 只是这中间出了些差错——心怀万千生灵的启墨神君独独对这只小饕餮产生了偏爱。 他不免觉得有些不公，每次看见小陶止恬静的睡颜时他总会想，怎么天下生灵的未来要压在这么一个小东西身上。 启墨作为和天道往来密切者之一，或多或少了解天道的秉性，在没了用处之后，天道可不会允许饕餮这么一个大杀器存活于世，那会再一次破坏这世间的平衡。 所以他用他长久积累的功德为陶止换取了一线生机，也就是慕澜衣。 他的预期里，陶止扛不住的天罚，他来扛，他会用生命本源和重新积累的功德为陶止涤荡墮息，打造一个新的、干干净净的身体，这样陶止就可以和别的妖一样生活了。 “可是按照大哥的性子，没了你的约束，他在天道的制约下也活不了多久。”相晓听到这里幽幽的说。 启墨垂下眼睑，轻声道：“所以我也是赌自已在他心里的地位，够高的话，他会惜命。”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也是天道给他下的套，吞噬是饕餮的天性，到时随便一个理由，既解决他这个“功高震主”的心腹大患，又把饕餮一族处理的干干净净。 相晓看启墨这模样，也是没想到平时那么冷淡的神君也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再想想他大哥那一遇到神君的事就失去理智的样子，不由摇摇头： 感情还真是令人盲目啊。 想完他抬起头又看向慕澜衣：“那你的办法？” 慕澜衣无动于衷。x “只要对我们没什么损失，我不会干涉。”相晓补充一句。 等的就是这句话。 慕澜衣眼睛亮了亮，把自已的计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相晓听完沉默良久，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鱼竟然敢算计天道。 “所以，你们愿意无偿出演这一出大戏吗？”慕澜衣笑眯眯地问。 相晓深吸一口气，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按照对方说的和自已已经掌握的信息，这是最好的办法。 天道啊…… 生而为神兽的他在意外中掉入墮狱，却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能算计下祂，只是想想，相晓就有些愉悦。 而山海域内，烛九阴在收到小孙孙的传话后，也是故意露出破绽等天道上钩。 虽说天道本就应该是无心无情的，可这新生的天道也未免有些恶劣，万千生灵在祂眼里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小乐子，总该让祂知道，再好欺负的对象也是有脾气的。 第114章 …… “呵。” 山海域内，“烛九阴”似笑非笑地说：“有趣。” 郁芜面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事已至此，还请高抬贵手。” 第98章 春暖归（三） “烛九阴”看向他，缓缓道：“当年你执剑问天，要求一份答案，问一份因果；后来那条小龙以命护子，是护一段情愿，放不下执念；而如今的白泽要散尽功德，只求一线生机，以命搏他人的一世干净……” “你们，可真是有趣啊，有趣到……我都想来体验体验了。” 说完这句话，“烛九阴”银白的眸子波动起来，变回金色。 烛九阴回了神，看着站在面前的郁芜问：“怎么样？” “祂应当是不会再插手了……”毕竟人都走了。 只不过…… 郁芜的神色有几分古怪：“祂说想来体验体验。” 烛九阴只觉得自已心头一哽：“你怎么不劝劝啊！” “祂说完就走了。”郁芜表示来不及。 烛九阴深吸一口气：“算了，来日事来日说，先看看当下吧。” “这事也该解决了。” 两位神君重新看向水中的画面，心头却是不约而同放下了高悬的石头。 …… 陶止知晓了事情经过，他从捡起那枚耳坠起便已进入了幻境。 也不全是幻境，里面也有真的东西，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陶止先是看了相晓几妖一眼。 相晓却直直地回看过来。 陶止又看了看已然散发着神君气息的齐蔚然，却立马被慕澜衣挡住了。 小东西还挺护着。 陶止释然地笑笑，起身向启墨走去。 他这一身墮息总要有个去处，这个身体是没法要了。 “神君，再杀我一次吧，死别人手里太掉价了。” 陶止平静地说完这句话。 启墨的睫毛颤颤，半晌，哑着声音说了句：“最后一次了。” 他手执天赎剑抬起，可所向披靡的天赎剑尖却止不住地抖动着。 陶止有些好笑道：“神君，怎么连剑都拿不住。” 启墨正准备答这句话，可陶止却趁着这个时候猛然握住天赎捅进自已的心口。 启墨连忙上前抱住他，眼眶一下就红了。 “从来没见过神君哭呢。”陶止强撑着抹干净启墨眼角，笑笑，“不疼的……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 又骗人。 启墨哭着想，天赎是他的剑，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已剑的威力呢？ 被天威加持过的神剑会一寸寸粉碎受伤者的筋脉，看陶止的额头上，全是因为疼冒出的汗珠。 “神君，等我再醒过来，对我好点儿，别赶我走了好不好？” “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陶止放心地闭上眼睛。 陶止又死了一次，不过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他满怀期待，平和地死去。 无数墮息从他身体里冒了出来，这些日日夜夜折磨着陶止的东西，终归是随着寄主的死亡而消散于世间。 最后，启墨的怀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魂火，小小的，有些灰色的，在启墨眼里，和这魂火的主人一样可怜兮兮的。 启墨像从前一样，将魂火放进早就准备好的小世界里蕴养。 这一次，他的小桃子不必再背负任何东西，可以安安心心地长大。 随后，启墨起身向所有在场者深鞠一躬：“多谢诸位了。” 在场者也回之一礼，没有启墨，他们同样不能如此平和的解决这场浩劫。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该回山海域了。”启墨又恢复了那个淡然大爱的神君模样。 “等等。”慕澜衣适时出声，众妖看向他。x| “虽然但是……”慕澜衣硬着头皮微笑着说，“还有他们呢。” 慕澜衣指了指相晓他们。 气氛一时又有些焦灼。 相晓牵过毕若惟，说：“我和萝楹不是墮妖，若惟和季非由我来管，出了事我亲自解决。” “可是，”有异议的声音，“墮妖不可能忍住不掠夺灵力，你不能时时刻刻地管着他们。” “这就不劳费心了。” 齐蔚然拍拍慕澜衣的背，小声说：“小鱼，好歹让我做点儿事。” “你又没闲着。”刚刚幻境里可是实打实地打啊。 不过慕澜衣还是乖巧地让开了。 他家然然现在也是神君了耶，要保持形象～ 齐蔚然这才朗声道：“我与诸位神君先前就商讨过这个问题。” “当初将所有墮妖都封闭确实是绝对了，现如今我也已能通行墮狱，所以关于墮妖的事大家做了些更改。” “从今往后，凡通过考核的墮妖，可前往山海域或人间，流程同诸妖来人间相似，不过墮妖受镇域司管辖，镇域司可提供灵植维持墮妖灵力需求，但墮妖也要同镇域司下属一般执行任务做出贡献。” “期间，若有墮妖做出伤害他妖他人之事，遣返墮狱，三百年不得出；若造成人员感染墮息或死亡者，一律就地处决！” 在场者顿时议论起来，而毕若惟却愣住了，相晓感觉到自已牵着的手回握力度大了些。 相晓安抚地揉了揉毕若惟的指尖。 他带着几个小的走到齐蔚然面前，略带玩笑地说：“又得靠你收留我了。”当年他没入墮狱前在麒麟族生活颇受照顾，如今又得拜托麒麟，他欠麒麟族的算是还不清了。 第115章 “我们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算起来，你也是我的族人了。”齐蔚然认真地说。 他仍然记得小时候的友谊。 两妖握了握手，一方找到好员工，一方找到了好去处。 “那啥，既然什么都解决了……”一个白毛“狗头”钻出人群，“我们是不是该开个庆功宴啊？” “开。” “必须开！”齐蔚然揽过慕澜衣，“不过要等饕餮回来后。” 随后他低声对问慕澜衣：“小鱼不如也趁这个机会，在大家面前给我个名分？” 慕澜衣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完全看不出这场瞒过天道的骗局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浩劫虽然是过去了，要处理的事情可还多着。 关于墮妖的新事宜，各方都需要回去好些准备，特别是镇域司。 而大家从空间裂缝里出来后，人间还是夜晚，一切都还在沉睡中。 生灵们并不知道自已在睡梦中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大战。 慕澜衣找到一处湖边，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从水中走出。 第99章 春暖归（四） 慕澜衣先向她行了一礼，然后说：“可以了，师父。” “你小子，胆子是真大啊。”妇人说着在虚空中抓握了一下，不少睡梦中的生灵这才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是了，慕澜衣可请不来那么多的群演，只能拜托师父了。 毕竟蜃可是梦境高手啊。 至此，由慕澜衣导演的这出戏才算圆满落幕。 “那家伙对你怎么样？你们俩谁主事的？”妇人扫了眼不远处等着的齐蔚然。 慕澜衣摸摸头，腼腆地回答：“然然对我很好。事情的话，商量着来啦。” “哼。” 妇人没好气地摇摇头：“算了，该聪明点儿的时候又缺根筋。” “我先回去了，好事将近再通知我吧，没事不用来找我。” 说完，妇人消失在原地。 慕澜衣对她这个样子倒是习以为常。 师父一向是个傲娇的，就是独来独往惯了不喜热闹。 慕澜衣转身看向身后的齐蔚然。 齐蔚然不管在哪里都很引人注目，夜色中的群星在他的衬托下的黯然失色。 他在慕澜衣眼中是最漂亮最闪耀的星星。 慕澜衣跑起来，抱住了他的星星。 一切尘埃落定，陡然松懈下来，慕澜衣使劲儿抱着齐蔚然贴贴。 “然然、然然、然然……” 慕澜衣蹭了蹭齐蔚然的脖子：“好喜欢然然。” 齐蔚然对于他这幼崽般的行为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小鱼这么喜欢我啊。” “嗯嗯。” “多喜欢？” 慕澜衣想到几个表哥怎么做的，说：“然然让往东我不往西，然然让我钓鱼我不抓鸡，然然渴了我递水，然然饿了我做饭……唔！” 齐蔚然没忍住将鱼亲的晕乎乎的，然后目光幽深地说：“先回去吧。” “哦。” 慕澜衣说的一本正经，全然没注意他和齐蔚然是反着来的。 …… 狄江被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吵醒了，打开门，是被打包送过来的宴清和乐未央。 狄江：？ “大晚上的干什么啊？” “不知道。”乐未央摇摇头，“域使大人一回家就把我们丢出来了。” 等宴清再一次看见慕澜衣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据说是符季非在镇域司闹了起来。 说闹也不算，就是耍赖皮。 “就见一面！” “好好好，就一面！” 慕澜衣牵过宴清，疲惫地揉揉眉心，说：“把你池池叔叔放出来一下吧。” 宴清点点头。 墮妖现在可以出来，不过前提是能控制自已的墮息。 一些修为不够的墮妖难免会在无意间感染别人，当然，植物除外，这是闻祁玉的最新研究成果。 不过厉池池不怎么愿意见人，所以还待在宴清为他搭建的小世界里。 一个培育灵植的小世界，厉池池是管理员。 这也是镇域司为墮妖培育灵植的基地。 搭建并完善这个小世界可耗费了宴清不小功夫，不过成功之后，他取得的进步也是巨大的。 太久没出来，厉池池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看见慕澜衣的神色，还是关心地问：“这是怎么了小衣？” 慕澜衣恹恹地用下巴指了指符季非。 厉池池转身看到他的一瞬间也收了笑容。 现在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厉池池长舒一口气，瞪了符季非一眼：“你跟我出来。” 关门声响起后，慕澜衣往后一倒躺在工作位的小沙发上：总算走了。” 宴清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两个大妖怪平时都爱待一起黏糊糊的，这怎么离这么远，各干各的事没说一句话？ 齐蔚然虽然在忙，眼睛却不时注意着慕澜衣。 而慕澜衣连份余光都没给他。 想了想，宴清有些迟疑地问：“你们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完他又语重心长地说：“有事还是说开吧，按照人类的说法，矛盾不能憋在心里。” 慕澜衣有些尴尬，可看着宴清那严肃认真且清澈的眸子，他也说不了什么。 倒是齐蔚然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是啊，我惹小鱼生气了，还没哄好。现在都不让我靠近呢。” 第116章 语气竟有些讨好和可怜。 从来没有见过齐蔚然这个模样的宴清，即使心智再成熟，此时也惊呆了。 慕澜衣看了齐蔚然一眼，突然灿烂地笑了。 “小宴清，叫爸爸。”慕澜衣说。 “啊？”宴清难得懵了。 虽然他和慕澜衣齐蔚然的亲缘来得莫名其妙，不过双方都接受良好，也就默认了，只是还没拿到明面上说。 现在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到底是孩子，宴清还是红着耳朵小声叫了句“爸爸”。 慕澜衣满意了，又指着齐蔚然说：叫他妈妈！” 齐蔚然：…… 宴清：…… 这下宴清也知道了，慕澜衣在给齐蔚然找不痛快，不过他向来和慕澜衣亲近些，所以…… “妈妈。” 宴清面无表情，毫无负担。 为了让慕澜衣消气，齐蔚然微笑着认下了。 没办法，谁让他前几天确实过分了。 “这还差不多。”慕澜衣嘀咕一句，随后又开心起来了，他带着宴清往外走，“去接未央，我们晚上吃火锅！” 齐蔚然无奈地笑笑，拿起慕澜衣落在沙发上的围巾，也追了上去。 楼下，乐未央正在看着大门旁栽的几棵望春玉兰。 慕澜衣的身影一出现他就兴冲冲地跑过去：“老师快看，花花开了！是春天要来了吗？” 慕澜衣看看那几朵新绽的玉兰花，一时有些出神。 不管这一年来经历了如何的暴风骤雪，所幸春天来了。 身后赶来的齐蔚然心情颇好地回答了乐未央的话： “是的，春天来了。” ending～ ————————————————— 完结感言 完结撒花～～～ 首先，先郑重地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原本暑假准备完结的书硬是拖延到现在，眠眠是懒癌晚期，尽管最初有些存稿，最后也用没了，让几个一直支持这篇小文的宝失望等了好久。 致歉三连m(_ _)m 其次，在此感谢长久以来支持本文的几位小可爱（不分先后）： 喜欢相思树的少思君、碗一二、长日青、停梦、三九yee域 以及所有支持这本小说的宝子们。 是各位支持者眠眠写完小鱼勇闯人间的故事()..° 然后，这是眠眠完结的第一本小说，不足之处还有很多，像逻辑结构呀，语言方式呀，情节安排呀，人物塑造呀，眠眠会总结教训，之后为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一定会准备更多存稿再开问惹捂脸……）。 ps：这本书确实不完美，眠眠却是真的爱里面的每一个人物！ 最后，有空的话会不定期掉落番外，咱们下本书再见吖＞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