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鬼少年二三事》 第1章 [魔幻] 《我与鬼少年二三事》 作者:竹子吃熊猫【完结】 简介: 光明小区3单元15楼,一梯两户,一边住我家,一边住姜深的家。 他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我做他的对门邻居,从穿开裆裤一直比到大。 我对这个邻居感官很复杂,他是光明小区所有同龄孩子的假想敌。 大二暑假回去,搞不好又要听家里人念叨姜深怎么怎么样。 到了车站,爸爸来接我,回家路上,爸爸说对门的优秀孩子没了。 我当时还没意识到什么意思,直到参加葬礼时,我才彻底反应过来,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死了,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九岁。 可是,几天后,为什么我看见他在家门口站着呢……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都市异闻 成长 治愈 日常 暗恋 主角视角梁从容姜深 其它:陪伴、成长、治愈、日常 一句话简介:我与鬼少年 立意:感情跨越了生命的界限,依然能给予力量 第001章 学校放假前几天我就抢好了车票,和妈妈通视频电话时,她问我买的哪天的票,我截图发过去,打了个哈欠。 宿舍的大家都睡了,我戴上耳机,去阳台关上门小声地继续打视频。 今晚妈妈的脸色不太对劲,我以为是读中学的弟弟又闯祸了,正想落井下石说几句,妈妈又抢先开了口。 [你路上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到车站时,爸爸会开车去接你的,不要打黑车,不要凑热闹,遇见不对赶紧跑到人多的地方,不要怕报警,有谁寻求你帮忙,你也只管报警就是。] 叮嘱安全这件事偶尔也会有,但妈妈今天这个视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并且每一遍都很长,我敷衍地点头。 “好好好,知道了。” 她看我不太上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学业上家里也没什么说的,考研什么的更没提,平安毕业就是全家人的要求,毕竟我从来都不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类孩子。 我能这么早就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还多亏了对门的邻居。 在我居住的单元楼,我家的对门邻居就有一个与我同龄的儿子,他叫姜深。 他父母与我爸妈是前后一两年搬进来的,就连产房都是邻居,缘分也是有点奇妙。 可如果这个男孩处处都比我优秀一大截,我觉得这不是缘分,而是孽缘。 读小学时我们就在一块,虽然不同班,但总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他总在学校荣誉墙上出现。 他年级第一,我年级888名,整个年级也就一千学生。他奖状拿到手软,我拿着安慰人的优秀奖。 大学他去了排名前几的顶级学府,我去了普通本科,我们的人生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会挤在一个赛道上。 他也成了小区的传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假想敌。 姜深的爸妈不怎么炫耀儿子,很是随和低调。倒是我爸妈经常请教对门的育儿经,后来生了想要的儿子后,家人对我的管理也就随意了点,但还是经常用姜深来教育我和弟弟。 弟弟还真的比我成绩好,爸妈把更多的心思花到了弟弟身上,但也不是不管我了,只不过要求降低了很多。 虽然也恼弟弟分走了我的独宠,可是他也分散了爸妈的炮火,有利有弊吧,我也指望着啃弟弟呢。 我家没那么重男轻女,但偶尔也会有没顾及到我的时候。 这种时候,我会有些讨厌对门的姜深,也把和弟弟吵架时的情绪迁怒到姜深身上。 太过优秀,也会让旁人自卑的,不自觉就吸引羡慕和妒忌。 我对姜深就是一种难以辩驳的不舒服的感觉,还有点别扭,但我并非憎恶对方,我知道我不恨他。 从小到大我们算不上挚友,但也算不怎么熟的青梅竹马了吧,在学校接触不多,平日可能会同路上学回家。 挂了视频后,我又上了个厕所,然后爬上床,熄灭夹在床栏上的小台灯,又拉上床帘,这才闭眼睡觉。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到了姜深,啧。 上次见他还是过年的时候,又长高了,他妈妈看到我又忘记钥匙了,就请我去他家坐一坐。 当时姜深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宽松的亚麻色休闲裤,是很俊秀雅正的模样。 看到我进了家门,他给我倒了一杯牛奶,然后调侃我说,是不是又忘记带钥匙了。 我忘记带钥匙确实不是第一次,一年总会有一次,像是什么保留节目。但每次都会被对门邻居捡回去,然后直到爸妈回来。 在这期间姜深偶尔会和我聊几句,他还是有学霸的傲气,也对我这种中下游的学生没什么注意的,他就是搞不懂,为什么我很多知识学不会,明明很简单。 他说这种有鸿沟的话题时,又或者试图给我讲作业时,我很想把垃圾桶扣他头上,月亮就不要下凡和小草炫耀了。 发现我无法交流学习和更高大上的话题后,姜深放弃了沟通,他会问我吃什么,做了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我觉得他没事找事,他说他在向下兼容,了解后进生的日常。 我暗自磨牙,说我吃好学生的脑子,每天都在学校注意好学生的动向,他被我逗笑。 他笑的时候,我得承认,人是帅的,气质是干净清新的。 第2章 有颜值的学霸,有些小傲气和卖弄也是优点。脑子里想着这些陈年旧事,我迷糊地睡着。 放假当日,我就整理好行李箱去赶车。五六个小时的长途让我感到倦怠,脑子也雾蒙蒙的。 下午六点从车站出来,我就看到等在出口的爸爸。过了安检口,爸爸看了看我,拍拍我的肩,拉过我的行李箱。 “你在学校这个学期还胖了点。” 爸爸开口第一句话还挺欣慰,扯起一个笑容。 但对我来讲是不太乐意听的,我上周称重是63kg了,舍友一起发胖,都互相约着监督减肥,还把群名改成夏天到了,你懂的。 “车在停车场,你妈和弟弟都在家里等着你吃晚饭。” “哦。” 我闷着头跟着爸爸去地下停车场,一路上,爸爸推着行李箱总回头看我,表情还挺奇特。 这倒是和前些天视频时妈妈的状态很像,这两人是不是又吵架了,可是弟弟也没发信息给我吐槽这件事。 一般爸妈吵架,弟弟会和我说。 坐上副驾驶,我脑袋抵在车窗上,看着过往的街道。半年也没什么大改变,景色都是熟悉的。 “从容。” 爸爸大概是琢磨了蛮久,叫了我一声。 “嗯?”我懒洋洋地从鼻腔里哼了声。 “小深他……” 果然出现了,只要我每年一回家,就能从爸妈的嘴里听到姜深在大学的光辉事迹。 和他比我就像那不学无术的臭虫,正准备洗耳恭听,爸爸的嗓音却有点紧窄,像是哽了一下。 “小深他没了。” 我打了个哈欠,还没意识到这个没了代表着什么。 过了好几分钟,我才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缓缓坐直了身体,僵直地看向开车的爸爸。 “没了就是,死了?” 爸爸看着前面的红绿灯,眼里有着惋惜与沉重,他没说太多的话,就是点了头。 “见到姜叔叔和李阿姨,不要乱说话,后天的葬礼。” 第002章 清晨,我参加了姜深的葬礼。出门时,我的鞋剐蹭到,在光亮的皮质上留下了一道浅痕。 这道浅痕让我心情更不美妙,而姜深的死亡,也让姜家被划了刻骨的一道伤。 光明小区的人都在讨论姜深的事情,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对美好生命逝去的惋惜和对恶人的憎恶。 墓碑上的照片是姜深大学的入学照。他眼型上挑,像柳叶的形状,眼珠是剔透的琥珀色,嘴角弯弯,唇色红润而健康。 他没有太重的书卷气,平日里给我的感觉也比较难以捉摸,有时候我觉得他难相处,会被他的锋芒给逼迫到,有时候又觉得他体贴周到。 但他没对我做什么坏事,甚至还给我补习过,这个机会是爸妈厚着脸皮求来的。 弟弟不会的题目,也会厚脸皮地跑去求教,我后来宁愿硬着头皮不做,也不再去问。 青春期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别扭劲,只是现在,没这个机会了。 照片里的姜深在对送花的人微笑,也在对我笑,当然,他也不会再有别的鲜活表情。 我和弟弟并排上前,将手里的花放到墓碑前。弟弟红了眼眶,他瞥见我木着一张脸,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说不上自己有什么深刻体会。 这是我第一次出席同龄人的葬礼,惊惧、后怕、遗憾、还带着一种麻木。 姜深在我心中是一座越不过的高山,就像珠穆朗玛峰,是我的世界里的最高峰,或许还是小区很多孩子的大山。 但现在他轻易地崩塌了,在我迟钝的心里引起了一场核爆。 我像个扭动发条的小玩具,跟着家人进行悼念,全程找不到脑子。 “姐,你眼睛都没红一下,你真那么讨厌深哥?” 在这肃穆的环境,弟弟压低声音质问我,言语里带着一种谴责。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梁晟晟,于是瞪他一眼,继续保持缄默。 有的人在哭,应该是姜深的亲人们,这哭声听着很酸楚,也让人觉得嘴里尝到了眼泪的咸味。 太阳升起,我看了眼湛蓝的天,被阳光刺过眼,便又快速垂头。 姜叔叔和李阿姨也没有哭,但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面色不好,身形也显得单薄。 我的思绪乱飞着,忽然思考着,不知道开席的时候会有什么菜。 悼念后,我们入席去吃饭,菜很好,席间开始有各种讨论声。我没有表现出多余的神色,只是边吃边竖起耳朵听。 很多人在感慨姜家失独,这太惨。也有鼓励再生一个孩子的,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这话听着无情,可有一定的道理,我是赞同的。室友分手后,也会立即找新男友,可能道理差不多吧。 “那孩子可怜死了,天妒英才。” “就是,那么多受伤的,就他一个死了,真是造孽。” “以后孩子也别培养得太优秀,那种情况下,怎么好冒头呢。我得给我家的说说,干什么都得保护好自己。” “可不是,听说去看遗体的时候很惨,脸都砍坏了。” “那狗日的判了死刑,学校和市里也给了奖章和抚恤金……” “这能买孩子命吗,换我我是不愿意的。” “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啊。你看看一年出意外的孩子有多少,这还是死得光荣的。” 第3章 我听得入迷,喝汤被呛到。旁边的弟弟笑话我,说我活该,随后他转动餐桌,将餐巾纸抽了一张给我。 擦掉嘴上的汤渍,我又扒了几口饭,这饭很好吃,我拌着菜吃了三碗。 结束时,爸妈还要留下来帮忙,让我和弟弟先结伴回去。 “姐,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路上,梁晟晟扭着头看我,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反馈。 我目不斜视地看着街面,“要什么反应。” “你不觉得很震惊吗。” “觉得。” “不想哭吗。” “……” “你真有那么讨厌深哥?” “梁晟晟,你八门功课的暑假作业都不够你消遣的,是不是。” 提到这个,梁晟晟陡然瞪大眼,眼圈一下红了,说道:“完了,以后再也没有深哥给我辅导作业了,你又比我还文盲。” 他现在真情实感地痛了,好像切实地体会到对门的孩子不存在了。 梁晟晟一下子不说话了,他低着头看路面,过了几分钟,又说道:“姐,你在外面读大学要小心,千万要保护自己。” 我回他,“彼此彼此。” “我肯定做不到深哥那样,他是我们小区的英雄。” 姜深的死因并不蹊跷离奇,但也让人意外。他生前处处优秀,甚至死亡的原因也是值得敬佩的。 放暑假的半个月前,晚上他从学校宿舍离开,然后在公园附近的山道夜跑。 很糟糕的,他遇见了男女感情纠纷问题。当时女方已经被男方连砍八刀,倒地出血,还有被牵连的受伤路人。 男方砍红了眼,多次砍向想要报警和规劝的人。姜深没带什么能用的器械,就这么上前阻止,他给旁人和那位女性争取了时间。 警察来时,姜深的脸被划了五刀、脖子、胸腹、大腿都有戳刺伤,失血过多,送去医院抢救已经来不及。 听说是抬上救护车时就没了。 生命脆弱,不管是学霸还是学渣,这一点倒是一视同仁的。 这次的事件造成一死两重伤四轻伤,在他读大学的当地引起了舆论,行凶者的女友抢救到前几天才脱离危险。 打开当地的新闻搜索,甚至是视频网站,都能找到流传出的几十秒片段。 我根本不敢看,梁晟晟比我胆肥一点,他看了后给我描述。 他说一开始姜深已经夺下菜刀并且扔远了,只是没有料到,那个男的裤兜里还有一把水果刀。 这10厘米的水果刀,要了姜深的命。 这就是一起穷凶极恶的人命案件,因为英雄的头衔,而使得凶案不那么充满血腥与戾气,还多了一丝崇高。 可我还是觉得后怕,姜深当时有多痛,临死前在想什么,是否后悔。 回了家,从电梯出来,梁晟晟去开门。我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看着对面的深灰色密码门。 这个门锁好几千,是姜深家里前几年换的。我妈那时念叨了很久,觉得这门特别智能特别好。 姜深家有钱,姜叔叔是公司二把手,李阿姨开了个乐器培训班,加起来年薪百万是有的。 姜家不炫富,但由于两家关系还挺好,所以多少知道些情况。我爸妈就是普通单位的普通员工,也没当什么领导,但是够养活家庭了。 盯着智能门锁看了许久,如果我再靠近一点,就会触发门锁的感应,把我这贼头贼脑的样子给记录进去,并实时反馈到绑定的手机上。 为什么我这么清楚,是因为前年就发生过。 那时高考结束,我和朋友聚完餐回来,夜里回到家我又忘记钥匙。 家里没人,爸妈去了乡下看亲戚,弟弟上了晚自习才会回来,也要到九点半。 我没好意思去敲姜深的家门,百无聊赖地在门口站着。鬼使神差的,我对他家的智能门锁产生好奇,就去凑近观察。 几分钟后,门打开了,我惊慌地后退抬头,对上姜深憋笑的表情。 “梁从容,你在做什么。” 我感到脸皮发麻,内心又惊又后悔,又不好逃跑,只能故作镇定地摇头,“没什么。” “我家的锁很好看,是不是。” “一般。” “进屋吧。” “我忘记钥匙了。” “我说进我家。” “哦,谢谢。” 听到我生疏地道谢,他哼了声,低声说:“这样显得我俩很不熟。” 我垂头看着鞋面,嘴上不知道怎么回,心里觉得的确如此,我俩云泥之别。 低头时,我发现了他拖鞋上的可爱小蜜蜂图案,这和他可不怎么搭配。 更多的细节有些记不清了,那天他家没大人。 他说了下高考填志愿的事情,还展望了自己的未来,而我是一脸茫然,觉得他在讲天书。 对牛弹琴着实没意思,于是姜深拿出手机说了智能门锁的事情,所以他才能知道我在门口鬼鬼祟祟。 当时我尴尬地脚趾头抠紧,直到梁晟晟晚自习回来,才觉得得救。 后来,他家的智能门锁调了声音,不再静音,而是会有警告。 我现在已经想不到他当时说了什么未来了,好像是要搞什么科研,还要出国搞几年再回来,学霸的世界我不懂,也没法懂。 想着报效国家的栋梁被埋在了土里,我这个迷茫混日子的平凡人还苟活着。 第4章 我好像没什么价值,他却已经因救人而牺牲,他是高尚的。 也会让世人在大谈男女对立的时候知道,这世上有恶男,也会有金子般的少年。 “你已进入监控范围,请离开。” 当我被机械的男声提醒时,我才发觉我已经走近了防盗门。但是姜叔叔和李阿姨都不在家,不会有人开门再来笑我。 是的,姜深不会再在手机反馈的监控里看到我,并给我开门了。 他无法,再开门了。 我意识到,这个假想敌彻底没了。内心来迟的钝痛让我抽紧喉咙,鼻腔酸得很。 “姐。” “姐,你进不进屋啊。” “梁从容,你傻了,对着深哥家门看什么。” 梁晟晟狗胆包天地叫我名字,只是我这会儿没空骂他,我的眼泪来得太迟,但来势汹汹,根本停不下来。 “我去!姐你——” 梁晟晟看到我皱着脸在哭,手忙脚乱地拉着我进屋,把揉得皱皱的餐巾纸往我脸上拍。 这纸巾是他在吃席的时候用完了塞裤兜的,狗东西。他急得像猴子吱吱叫,不知道怎么哄我,瞎嚷嚷着。 “你这会儿哭什么!葬礼上你不哭,墓前献花不哭,姐你带延迟的?” 这蠢货最近成绩下降,妈妈怀疑他谈恋爱了,看他这安慰人的手法,肯定没谈,就是玩游戏导致的下降。 走神地这么想着,我又抽噎两句,继续自己突如其来的伤感。 我要是能落泪成珠,这会儿应该发财了吧。 第003章 姜深的死不仅给姜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也给住在对门的我们家带来了影响。 爸妈叮嘱我和梁晟晟不要乱讲话,如果可以的话,甚至不要在姜叔叔和李阿姨面前乱晃。 人家一个儿子都没了,我们家两个,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得让人触景伤情么。 梁晟晟过几天就要期末考,每天晚自习回来就早早睡觉,繁杂的学习生活冲淡了他对死亡的思考,和我聊姜深的事也越来越少。 只有在偶尔的时候,梁晟晟会停顿一下,想到姜深没了。 我最近都是待在家里,也没有和朋友去见面玩耍。出门最远的路就是附近的超市和菜场,买些生活用品和菜,在家做做饭给家里人吃。 毕竟爸妈去上班,弟弟去上学,只有我是没有目标的闲散人员。 下午在房里趴着玩手机,开着空调,又搭着薄被。 我也没怎么玩进去,和朋友联机打游戏总是出差错,战绩稀烂的。 朋友说别玩了,她们也知道姜深的事情,说如果我心情不好,就不用陪她们。 我不知道怎么讲,本想说和姜深没关系,但这话又否定不出口。 我和姜深小学、初高中都不在一个班级,但是我班上与我关系好的同学都知道这位学霸住我家对面。 这不是我高调炫耀的,而是姜深坦率地承认。我有时候忘记带东西来学校,我家里人会拜托他转交给我。 他来了几次,班上的同学就会问。在青春期时,我在学校中是避免与姜深同框出现的,因为自卑与自尊。 我也认为,他不会想承认和一个平庸的人做邻居,而且成绩总是中后段,也没什么特长。 同学问,我只是说住一个小区,姜深则会补充,说是对门邻居,还是从小到大的。 可以但是没必要做这些补充,显得他很宽宏大量,而我更加阴暗了,他真是高高在上。 曾经那段时间,我还会觉得,他是不是故意刁难我,想让大家看看,一个对门邻居的人有多大的差别。 我现在知道的,他没有这个心思,全都是我内心卑劣地投射,去预设他的想法和行为。 在学霸的世界,我应该是像透明的那样,不存在的。他的涵养和家教让他看到我,而不是无视。 上了大学后,我觉得我对他的感官要好些了。我都能很平静地听家里人说他的大学光辉事迹,只是没想到会得来死讯。 手机从掌心里掉落,我翻了个身躺在凉席上,就这么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脑子放空了一阵,我又拿起手机,和朋友发信息。 我问她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又或者这世上会有枉死鬼这些么,就像我们曾经看到的文学作品和影视剧一类的。 朋友怕我心情不好,帮忙搜索很多相关信息,群里的大家还商量过几天出去玩,说帮我改善一下心情。 我答应了,说是下周六一起去水上乐园。群里的消息还在刷屏,大家开始讨论要买什么样的泳衣,将姜深的话题给带过。 死亡还是太过沉重,而我们又太年轻,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便选择了躲一躲。 可我还是像陷入流沙的人,无法自己挣脱出来,着魔一样在网页中搜索一些超自然的事件。 横死的人可能会变成鬼回来复仇或者与在乎的人道别,鬼怪的系列影片也很多,从古到今,从国内到国外,什么猛鬼、厉鬼、开心鬼、<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借尸还魂、鬼娃娃、鬼修女…… 从影片到一些论坛里的帖子讨论,再到视频网站制作的来自身边的超自然相关故事,越是挖掘越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原来大千世界中,有那么多的网友都感觉自己身边发生过灵异事件。 姜深这个死亡绝对算得上是凶案,他会不会变成厉鬼回来。我从学校回家那天,他应该是死了两三天了。 第5章 我不太懂这些,按照自己的方式算了算,头七也过了。并且这些天我一直恍惚,好像没什么真实感。 他死的那天是六月多少号来着,是下旬吧,算了,想不清。我应该没得罪过他,他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来找我吧。 这么不着边际地想着,我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我其实……是有些喜欢他的,只是从来不肯承认。 我不觉得自己与他会怎么样,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甚至从行为上来看,我好像都是避嫌的。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有意见,冷淡又回避。 这些复杂的少女心绪,全都随着他的死亡而被掩埋,成为我心底的遗憾。 不想说出口的心意和不能说出口的心意,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手机响铃,我看到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我躺着接了。 “你晚上的菜买了没?” “没有。” “别一天懒在家里,你买点菜,回来做了饭再给家里打扫一下,每个人的房间都要扫。” 这次我没有和妈妈讨价还价,应了声就去做准备。让自己忙起来,也可以减少想东想西的情况。 妈妈怕我的零花钱不够花,又转账过来一千块,让我买菜买水果,剩下的自己拿着花。 看着这笔钱,我又想到了姜深。他上学就是赚钱的,我上学仿佛在赔本。 推着折叠推车出门,正好看到对面开门的李阿姨。 姜叔叔工作很忙,处理了儿子的事以后,也没多休息几天,又投入到工作中,可能也有麻痹自己的意思吧。 不过姜叔叔下了班还是会和李阿姨在一起,夫妻俩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儿子的逝去而崩裂,相反,更加紧密了。 我瞥见李阿姨眼下的黑眼圈,她已经化了淡妆,但感觉没有曾经的妆面精致,鼻头上有些卡粉。 姜深像他妈妈多一些,小巧流畅的脸型,还有高挺的鼻子。 想要打招呼的话卡在喉咙,我有种害怕与进退两难的感觉,想回避李阿姨,她却先对我打招呼了。 “从容去哪里呀?” 声音是正常的,没有哭腔和沙哑,她甚至还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看到李阿姨的状态勉强还行,我心底松了口气,又勇敢地迈出门,“嗯,我去附近的菜场买晚上的菜,然后回来做饭。” “倒是有段时间没吃你做的菜了,我一直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才能。” “谢谢李阿姨。” 我走进电梯,李阿姨却朝着楼梯的方向去,我摁住开门键喊着,“李阿姨,你走楼梯么?” “哦、哦,是的,进电梯,你看我这记性。” 被我提醒,她收了脚,朝着电梯走来。我俩在这密闭空间中向下,我以为自己会感觉到压抑和窒息,可是并没有。 “从容你去哪里?” 我先前就回答过去买菜,李阿姨像是忘记了,又问了一遍。但我没有反问,而是又老实地回答一遍。 “哦,那你去买菜吧,你做菜很有一手。” “李阿姨喜欢我的哪道菜,下次也能再做给你吃。” “都挺喜欢的,油焖大虾和炖牛腩,还有一些小菜都炒得好。” “那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一会儿买这个菜。” “不了,散散步以后,我就找你姜叔叔去。” “哦。”安静了几秒,我又问,“李阿姨你的培训班这几天放假么?” “没有,有团队管着的,还有另一个培训主管。我休息几天再去。” 李阿姨讲得简单,我也听明白了,总之就是运转得过去。从电梯出来,李阿姨跟着我走,我有些意外。 “李阿姨,你跟我去买菜吗?” “呃,我也是出门走走,就陪你买菜去吧。小深他就不会买菜,也不会讲价,老板说多少他给多少。” 在很自然的情况下,李阿姨提到了逝去的儿子。我愕然,也顺着接了下去。 “原来他也有不会的东西。” “他不太喜欢讲价,也不学,觉得这样没意思。毕竟是个孩子,不会的也多。生活上比不得你。” “可是我宁愿像他这样学习优秀。” “从容,能好好生活的人,就一定不会差的。小深说你很好。” 我被这句话给打动,可转念一想,他可是当我面说过向下兼容的。 我觉得这是李阿姨会讲话,毕竟她也算开培训班的商人,肯定是很有情商的。于是,我并没有把这话当真,但听了确实感到舒服。 买菜买水果的这一趟,全程都是李阿姨和我一块的,我再次邀请她和姜叔叔来我家吃饭。 以前两家也串门吃过饭的,不过李阿姨还是婉拒了,说自己会去找姜叔叔去外面吃。 至于去的那家炒菜馆,也是以前姜深爱吃的。 李阿姨还说等到明年公休,姜叔叔有了空,夫妻俩要出门旅游,把儿子没能去过的地方看看。 我全程都听着,和李阿姨分开时,我拿出一颗苹果固执地塞到她手里。 “姜深好像也挺爱吃苹果,李阿姨,都会好的。他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我们都很敬佩他。” 我说完,就看到她眼圈红了。不敢再和李阿姨多说,我怕我也哭出来,拉着装满东西的拖车快步回小区。 电梯停在十五层,我走出来,一瞥眼间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闪过。 第6章 身后的电梯门阖上,我看向右边姜家的防盗门,距离不够近,智能门锁并没有发出警报。 这说明刚刚没有什么跑过去的影子,应该不是猫或者鸟。李阿姨出门了,姜叔叔在上班,姜深家是没有人的状态。 我走过去,伸手在智能门锁前面晃了晃。 “你已进入监控范围,请离开。” 看来这个没有坏,如果刚才真的有东西,一定会播报的。没道理我看见了,门锁检测不到,毕竟就是在门前晃过的。 “咚——” 声响惊得我浑身一颤,发现是推车里的苹果滚出了袋子。 先前为了给李阿姨送苹果,就把这一袋苹果从底部拎出来,压在了菜上面。 我是想着马上就到家了,压一下没关系。 弯腰去捡苹果,眼前的光线暗了一刹那,等我抬头看声控灯,灯是没有亮的,因为动静不够大,不会引起亮灯。 刚刚光线变暗,又是我眼花了吗? 一个人站在楼道中间,背对电梯,左边是我家,右边是姜深的家。而上下的楼道在拐角的地方,再没有第二个人。 我就站在这里,手中拿着捡起的苹果,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爬升。 电梯缝隙中好似吹来了风,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004章 “叮——” 身后传来电梯的响声,我好似灵魂都要被吓得出窍,飞快跑到家门前,掏出钥匙去开家里的门,却好半天对不上钥匙孔,我慌到手抖。 电梯门打开,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李阿姨和姜叔叔。我还以为是空的电梯重新打开,感觉呼吸都被扼住。 “这是十五楼?” 一个脑袋探出来,是我有些眼熟的小学生,应该是住在楼上的,比以前长得高了点。 挤压在心头的恐惧感被小男孩的疑惑给驱散,我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点点头。 小男孩自始至终都没有踏出电梯,也没敢往右边的姜深家门口看,他大概也是知道的。孩子还不太懂生与死,但也会听到大人去讲。 他快速退回电梯,又关上门,好像很避讳的样子。 这个反应是正常的,如果我不是姜深的对门邻居,大概也会表现出回避的态度。 晚上吃饭,爸妈聊着聊着又说到了姜深的事。吃了一碗就没胃口打算走的我,又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夹菜,假装还要吃一会。 这些话听了个差不多,我总结出两个信息,一是小区和市里要嘉奖姜深的见义勇为,二是姜深所在的大学在开学时也要表彰他。 人是不在了,但他的英雄事迹不会被埋没。 “妈,李阿姨她们要去学校领奖么。”我夹着一根土豆丝咬嘴里,问道。 “要去的,听说还有邀请演讲,还有师生慰问。而且小深的东西也得从学校收拾回来。” “学校不会帮忙整理寄送吗?” “还是自己去一趟更好。” 我想到先前看到的一群人,“前几天社区来了人,也是来慰问姜深家的?” “嗯,大家都是知道这件事的,来表示关怀。” 我本来想说今天坐电梯回家的小插曲,可又觉得是自己一惊一乍,应该就是精神紧张看走眼了。 “妈,爸,要是我也救人牺牲了,你们是不是也会觉得光荣。” “你不想着好好学给我挣点光,想这出路?这种事挨都别挨边,见到了就跑,你只要报警就好。” 爸爸还没发话,妈妈就筷子磕到碗沿上,神色凝重地教育。 我哦了一声,她看我回应敷衍,又提高了声调,“听懂没有,从容。” “听到了,我也不敢,我没那么伟大。”又不是谁都像姜深那样勇猛。 “听到就好。” “妈,那学校和社区之类的慰问金有多少?” “没打听,十万以上吧。” “人命还挺便宜,那个被姜深救了的姐姐呢?” “听说是还在住院,不方便见人。至少是活着的,小深没白白牺牲。” 如果人没救过来,又搭上了姜深,这也太悲痛了。 我想了想,又问:“你说,李阿姨和姜叔叔还会不会再生孩子。” “难讲,李阿姨的年纪也没到生不动。” 提了这个问题后,爸妈居然开始就着这个话题聊,最后感慨生两个孩子也不错,秉着一种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的原则,折了一个还有一个。 这顿饭吃完,我捡拾碗筷去洗刷,再打扫厨房。 饭后一家三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刷手机各干各的。过了七八天了,我终于有勇气打开姜深的社交圈还有我与他的对话框。 我俩最后一条信息竟然是在五月份,快两个月了。聊的内容是他问我暑假的安排,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学校什么时候放假,我就什么时候回。 姜深在学校有几项活动要参与,大概要在八月才能回来。 他参与的活动项目都是高大上的,我不爱听,也听不懂,所以他并不会说自己领域的专业名词,也不显摆,倒是会偶尔问我生活中的趣事,向下兼容的很彻底。 聊天记录往上翻,我俩并不是经常聊的类型,现在也没得聊了。 我盯着屏幕,突然涌起一股奇妙的念头,想要给他发信息。 [姜深] 回过神时,我已经发送了他的名字过去。当然,我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第7章 他的头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卡通青蛙,好像从高三开始就没有换过。我的头像可能会随着心情来换,我前几天就把头像换成了一个背景灰,什么图案都没有。 高三的时候我是什么头像?好像是葫芦娃里面的蛇精? 当时和朋友一起约定换的葫芦娃动画头像,好几个人都选了。 思绪飘到哪算哪,我不断地往前翻,像是在浏览姜深短暂的人生。 他的手机应该是还在学校宿舍吧,开学的时候,李阿姨她们就会拿回来。 我和姜深有没有合照?学校不是一个班级的,所以是不存在毕业照。但我记得,小学、初中、高中,我俩好像都有拍。 “妈,你以前是不是给我和姜深在学校拍过照片?” “哦,学校搞活动的时候有拍。” “照片都洗出来了对吧。” “有相册,你去卧室书架最下面第一个柜子找找。” 我找到了相册,正好客厅的门被打开,晚自习回来的梁晟晟喘着气,指着走道说,“我跟你们说,廊道的声控灯坏了!” 爸爸起身去门口查看声控灯,我捧着相册也过去瞧,说是接触不良,也有可能是灯泡用久了。 录了一段几秒的视频发到业主群里,让物业明天派人来维修,爸爸招呼梁晟晟进屋,又把门关上。 我有点疑神疑鬼,又透过猫眼往外看。对门显得有点模糊,好像猫眼糊了一层透明薄膜。 说不上来的不舒适感,我反锁了门回到客厅。 梁晟晟把挎包放在茶几上,他讲道:“我从小区里进来,跳广场舞的阿姨们还在聊深哥的事。” 这已经是全小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毕竟也没过多久,大概这个暑假过去,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才会慢慢淡去。 我:“弟,她们有说什么吗?” “就是说好可惜,不过也有说横死,风水不好的。想找道士和尚化解之类的,讲什么的都有,听不完全。” “小孩子听这些做什么,快去洗个澡,复习一下功课,马上就期末考了。” “妈,你说深哥会不会回来看看大家?” 面对梁晟晟这有点傻气的样子,妈妈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也没理睬,翻开相册就从小时候找起。 这些照片都是爸爸整理的,他按照日期从前往后排序,大部分照片下方写了时间地点事件,这样观看的感官非常好。 这一打开相册,一家人都凑脑袋过来看,开始了忆当年。 前面几年的都没有梁晟晟,但是有好几张姜深。我和他一块躺在沙发上,还有在地上爬的,以及家长交换抱的,像是两个大号玩具。 从幼儿时期到高中毕业都有,数一数竟是有三十多张。 原来在初一之前,我和姜深的关系并不差,还有活动时牵手的照片。 疏远是从中学开始的,幼儿园到小学时,我们也有过还不错的几年。但这些早就被我抛在脑后,直到看见这些旧照片,才重新回忆起来。 爸爸提议道:“这些照片再搞一份,送去给小深家,你们觉得呢。” 我想到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灵异说法,也犯傻地问,“你说人不在了,这些照片还有手机上的好友,都要删除吗。留着照片会不会被找?” 这回妈妈倒没有马上反驳,而是讲,“有些人是挺避讳这个,会把去世的人删掉。” “也没那么邪乎,我以前的同事也有走得早的,不也没删好友,还有活动照。”爸爸并不相信怪力乱神,拍拍我和弟弟的肩头。 “姐,你该不会是怕深哥半夜找你吧?” “……”我是挺怕的,就算我现在承认了暗恋他。 “我是求之不得,要是深哥来托梦,他能告诉我考试怎么考,给我押题就好了!你们说,我现在拜一拜深哥行吗?” 粗神经的梁晟晟全然没有对死者的恐惧,甚至带了点期待,然后遭到了妈妈的白眼和教育,让他千万别在李阿姨、姜叔叔面前这样没脑子。 爸爸又开始问梁晟晟期末复习的事情,我就拿过相册自己琢磨。 姜深真是从小到大都好看,没有歪过,就是门牙掉了的时候,也是可爱的。 x年x月,三年级运动会,学校喷泉。这张照片是运动会时我捧着姜深的脸,他刚好掉了一颗牙,我在给他看。 “爸,这张照片是你拍的,还是妈拍的?” “这张我有印象,是我拍的,当时小深来给你跑步加油摔一跤,你跑完终点后又跑回来看他嘴巴,哈哈哈,爸爸觉得很有趣,就抓拍了下来。” “这样啊。” 手指摩挲过照片里的小男孩,他并没有哭,脸盘子朝着天,嘴巴大张对着我,而我在很认真地给他看牙。 妈妈感慨地说,小学时我和姜深的关系真的不错,就是越大越疏远了。 大概是初中有了男女性别意识,青春期的到来总让人无法预料。又或者,我早早就对他有了好感,开始了自己的别扭。 妈妈又说:“男孩和女孩还是不一样,你弟和小深的关系还是不错,到了初中反而更好了。” 梁晟晟:“还不是姐的成绩一般般,她又辅导不好我的功课,我不会的还能拍照片直接问深哥。” 我故意刺他,“那你现在怎么办,把作业烧给他。”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家都静默了几秒,我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于是马上换了话题。 第8章 “爸,我明天拿相册去扫描打印,然后给李阿姨。” “你做主,给你转洗相片的钱。” “好,那我睡了。” 将整本相册带回自己房间,手机收到转账,我收了后就躺上床,睁眼看着天花板,根本睡不着。 我又想到了门前闪过影子的事,窗帘遮蔽了外面的夜色,我进入一种胡思乱想的阶段。 我应该关上灯,试着闭眼睡觉,不然我会一直睡不着在这瞎想。 为了能早点睡,我用遥控器关了灯。整个空间黑下来,我像被捆在床上那样平躺着,呼吸声变得明显。 这些天入睡,我都要精神地睁眼许久,然后带着一些惶恐面对漆黑的室内。 我会想象床边有人走来,或者黑暗中什么东西会随便动,发出让人听不清的声响。 我知道这是自己吓自己,如果真的有鬼魂,又是姜深,我应该不会那么害怕吧? 我或许还没从姜深的死亡中走出来,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状态,我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没事的,时间会带走一切,姜深的家人会走出来,我也会的。 第005章 我六点半醒的,空调已经停止运转,半开的窗户外有早晨的风吹进来,窗帘在频繁地飘动。 从床上撑起,迷蒙中,我看到床头的相册是打开的。我昨晚睡觉好像是整本都阖上了,但现在相册是打开的,翻开到最后一张有姜深存在的页面。 揉揉眼睛,我瞄了瞄,那张好像是大一暑假的吧。 因为弟弟的学习经常有麻烦姜深,所以我家发起了烧烤的邀请,场地和材料都是我家准备和选择的。 照片上我在穿串,姜深在旁边被姜叔叔指导烤串,其余人都在后方的位置,显得有些模糊,大家都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但胜在自然。 烧烤的照片有八张,这张被我放在了结尾,从这以后,就彻底没有姜深的照片了。 起床后我做了一家人的早饭,赶着去早自习的梁晟晟看到餐桌上的早餐,他放弃了去学校吃的想法,扑到桌面。 “有没有给我准备!” “有,你吃了就洗好自己的餐具去早自习,别磨蹭。” “知道了。你那个信封里面是什么?” “相册里面有姜深的部分,挑出来多搞一份,然后给李阿姨。” “姐,歹毒啊,这不是伤口撒盐吗。” 我把信封揣在挎包里,路过梁晟晟背后,把他蓬松的头发揉乱,“吃你的。” 出了门,我正好看到小区的维修人员在走道上检查声控灯。两个维修员一个扶着人字梯,一个坐在上面拆了灯琢磨。 看到我出来,其中一个叔叔和我搭话。 “小妹妹,你们这个灯没问题。” 我停下脚步,视线往上看,“真的么,昨天我弟弟说这个灯坏了。” “我也看了业主群里的视频,好像是不亮,或者频闪。刚刚检查是没问题的。” 将灯给安装回去,从梯子上下来,维修人员让我弄点动静出来。我就拍拍手,头顶的灯亮起,没有闪烁。 维修人员拍照拍视频又反馈后,就搬着梯子进了电梯。我最后一个进去,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我看到灯闪了一下。 但我不确定,也有可能是我眼角抽了。 我在小区门口扫了一辆电动车去往照相馆。可能是去得早,店内没几个人,前后弄完也不到一小时。 又重新在这买了一个相册,把复印的新一份装进去。 东西是弄好了,但现在我有点犯难,应该在什么时机送出去呢。就像老弟说的,万一没搞好,就是伤口撒盐行为。 我是没办法代入为人父母的心态,我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她这样做好不好,会不会给姜家造成困扰。 妈妈说没事,这是一片心意。 有了家人的保证,我多少是放松了些。九点多,天气就变得热了。我去连锁的零食店买了一瓶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这时,一个拎着袋子的老人走到我旁边。 他的眼睛就盯着我手里的瓶子,眼里有着渴望,只是他并没有出声催促,而是安静地等我喝完。 如果我没喝完,他大概就转身走了。 原本我是打算剩一些的,重新拧开瓶盖,我把剩余的全喝了,将空瓶子递过去。 “谢谢,谢谢。” 老人对我感激地一笑,将瓶子捏扁,放入了袋子中。我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又看了看老人被汗水浸湿的马褂,出声道。 “老人家等一等。” 听到我的声音,他有些不安地回头。我返回零食店买了一瓶水,小跑着递过去。 “天热,喝瓶水。” 他局促地看着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两块钱纸币。我看着这钱,倒是不觉得陌生,毕竟去买菜时也有用家里的零钱,并不是一直手机支付。 “不用给我钱,请您喝。” “谢谢,年轻人心善,谢谢。” 一连道谢几次,老人家揣着水,拎着袋子过了马路。我也重新骑上车回家。 可能做好事就有好报,我回去的路上就碰到了楼下准备去车库开车的李阿姨,她今天看着精气神更好了。 “李阿姨。”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我边跑边喊。 “从容啊,有事么?” “这个相册送给你,里面是以前我们拍的照片,我发现有姜深的,就想着整理出来拷贝一份给你。” 第9章 李阿姨愣了几秒,脸上表情变了变,有些手抖地从我这里接过相册。 “你陪我看看吧。”她说。 “可以,李阿姨你不忙着出去吗?” “没什么要紧事。” 说着,她拎着手提包带我去小区里的凉亭坐一坐。将相册放在膝盖上,她从第一页翻开。 我学着爸爸那样把相片按照时间顺序整理,所以成长轨迹还挺明显,虽然一共也就三十九张。 李阿姨聚精会神地看着,几分钟就能看完,她看了半个多小时,我就在一旁坐着,也不敢惊动她。 我这样算什么呢,会不会一位母亲的勾起伤心事,想得多了就有些坐立不安。双手揪着大腿上的布料,我尽量不去看照片,视线在亭子外来回扫。 “从容。” “到!” 猛地听见喊我,应激一样,我高声答道。李阿姨也被吓了一跳,她睁圆眼睛看着我,柳叶的眼型,琥珀色的眼睛,依稀有几分神似姜深。 “吓到你了。”她伸手拍拍我的肩头,温柔地问。 我感到有些窘迫,快速摇头,“怎么了,李阿姨?” “谢谢这本相册,我和你姜叔叔都会珍藏的。” “哦,嗯,有帮到就好。”我有些词穷,也不知道要讲什么了。上次还能送苹果安慰,这次感觉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李阿姨阖上相册,喃喃道,“从容,我有时候都觉得,小深还活着一样,就在我们身边。” 按理说,这话听了应该是感动的。可结合我在门前看到影子,闪灯的情况,我没有感怀,反倒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悚然。 亭子外是热烈的阳光,花草树木都一片生机勃勃,我却后背凉飕飕的,“比如呢?” 李阿姨张嘴停顿片刻,又说,“没什么,肯定是我瞎想。” “没事,讲一讲或许心情会好些。” “我讲了,你会怕么?” “不会。”我说谎了,但我觉得未知也挺恐怖的。 “我有时候好像听到小深的声音,你姜叔叔也说小深的房里有被动过,昨天才整理,早上就看到书从书柜上掉下来。” “……” 我根本不敢给李阿姨说灵异话题,就算真有鬼,那可是她儿子。 “哈哈,说笑了,你听听就好。”李阿姨又宽慰我几句,心情看着明媚许多。 大夏天给我带来空调制冷的效果,我又想到灯的事,谨慎发问,“李阿姨,走道上的声控灯,你有没有注意到频闪,或者不亮?” “我看到你爸爸在群里发的视频了,是有些问题。今天来人修好了,群里有讲。” 原来不是我和弟弟特供,而是大家都发现有问题,我安心了。 和李阿姨道别,我一个人回家。出电梯时,我特意看一看头顶的灯,没问题。 从包里摸钥匙,摸了两遍没发现后,我陷入了沉思。 忘记钥匙了,今年第二回 了吧。梁晟晟去上课,爸妈去上班,不到下午五六点是不回来的。 脑袋抵在门板上,我挠了挠门,我只能去爸爸的单位上拿钥匙,他距离是最近的。 [哎——] 正郁闷着,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好似很无奈,我当场挺直脊背,回头去看。 空旷的廊道上,拐角是楼梯,对面是姜家的门,电梯门关着,也显示着下去了。 我吞了口唾沫,眼珠子四处乱转,背靠着家里的防盗门,我不禁觉得很冷,有风从廊道吹过来。 莫名从脑子里冒出一种被注视着的柑感觉,好像有另一个镜头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打了个冷颤,我越看越觉得这条走廊怪怪的。连电梯都来不及等,我从拐角的楼梯跑下去了。 楼梯并不阴暗,每一层都有窗口,我一口气下了五层,这才有种摆脱刚才被观察的阴森感。 出了单元楼,站在大太阳下,被烤了几分钟,我逐渐驱散心里的冷意。 我本来是打算去找爸爸拿钥匙,转念一想,拿了钥匙也要一个人回来,不如去找朋友玩算了。 给妈妈打电话说今天我不做晚饭,然后我约了高中朋友去逛街,正好下周六要去水上乐园,她们想看看泳衣。 在外面从上午玩到傍晚,说好了要回家吃晚饭,朋友都各回各家。 我没买到合适的泳衣,还得从网上选。路上买了些零食回去,想着追剧的时候吃。 我在楼道口碰到挎包的梁晟晟,我诧异地问,“你逃课了?” “逃什么啊,明天期末考,今天布置了考场就回来了。” “这样哦。” “你作为亲姐,信任何在。” “是是是,我的错。” 其实碰到弟弟还挺欣慰的,我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走廊了。 “你买那么多零食,我也要。” “你自己挑喜欢的吧。” 他笑嘻嘻地帮我拎零食,翻出一个吸吸果冻叼着。我心不在焉地走他旁边,“你今天出门,走廊的灯是好的吧。” “对啊,修好了。” “你有没有在走廊听到什么叹气的声音。” “咦,你说得好诡异,最近走恐怖片路线了?” “……” 看他这没脑子的样子,应该没察觉什么。鬼片不都是大大咧咧的那种发现不了鬼么,而且弟弟看起来阳气就很重。 可我就看起来很阴吗?我招鬼吗?我要是把这些告诉给家里人,不也挺奇怪。 第10章 到家吃饭,我因为在外面吃了不少路边摊,也没吃多少饭。 梁晟晟吃了饭,晚上一边复习一边吃零食。他把没吃完的巧克力豆包装袋放茶几上,又没放稳。 我看到袋子里巧克力要全滚出来,着急地上前,谁知道客厅里吹了阵风,把包装袋往后吹了几厘米,避免了巧克力豆掉一地的局面。 而见证这一幕的只有我,梁晟晟在房里复习,爸爸在阳台收衣服,妈妈在厨房。 我看着包装袋,又看向阳台,沉默许久,我还是问道:“爸爸,刚才吹风了吗。” “没有啊。” “……” 我是不是要去驱邪。 第006章 我想找个人说说自己这几天遇见的邪门事情,可又挑不出目前合适的搭档。 爸妈虽然有些相信风水这些,但很多都是有科学依据的,真要说撞邪,估计不太信。 梁晟晟正处于好奇的青春期,和他说大概会信,弟弟虽然也是和我从小闹到大,但他其实没那么不靠谱。 和他商量也不至于我一个人在这担惊受怕,只是想着他明后两天要期末考,还是不要惊动他。 至于我的朋友们,菜菜交了男朋友,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大蝶是打算考研的,已经花钱去报班提前进修。阿梦致力于搞钱,正在奶茶店摇奶茶。 我们几个是约好了周六去水上乐园,但也就是聚在一块时不时玩个一两天,也都不是高中生了,每个人的生活也还是挺忙的。 心烦地想了一圈,我暂时打消了找身边人的念头,或许只是我小题大做,自己吓自己。 频闪的声控灯、无缘无故翻开的相册、那一声叹息,其实这种现象,好像不少人也会经历过。 再说,姜深没了,我还说这种话,不就代表着有害怕嫌弃的意思。 也看过一些灵异视频下面网友的剖析,说是可能精神压力太大产生了一些臆想,这也不是不可能。 犯不着那么上纲上线,就算是鬼压床那种状态,也有人用科学解释出来了。 自我安慰之后,我的心态勉强平和了下来。 第二天,梁晟晟早早去学校参加考试。爸妈照旧去上班,我又一个人在家躺着。 实在躺不动了,我哈欠连天地走到卫生间洗漱。打湿脸,把洗面奶搓出泡泡揉在脸上,洗了几十秒,我低头去冲洗脸上的泡泡。 绵密的泡沫糊到眼睛上,有些热有些痒,我眯着眼看镜子里湿漉漉的脸,恍惚间,一道影子在镜面中浮现。 我吓得用力一眨眼,泡沫进了眼睛里,虽然不至于太刺激,也还是让我感到不舒适。 心慌地将水龙头拨到最大,哗哗的水流声成为卫生间里唯一的声响。 清洗掉眼睛里的泡沫,我忍着残留的刺痛感回头看,光滑的瓷砖上什么都没有。 卫生间的瓷砖是深色的磨砂质地,没有亮得可以反射,上面没有痕迹。 那么对着瓷砖的镜子为什么能浮现影子,又是我眼花? 刘海被水沾湿,脸上滴着水,我盯着空气看了几秒。拿出洗脸巾擦干后,我又看向洗漱台上的镜子。 镜面溅上几滴水,这些水珠慢慢滑落,镜子里我的表情显得惶恐。 我站在台前,生怕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趴着什么东西,又或者再次回头,就会出现镜子里没照出的玩意。 僵直地站立几分钟,绷紧的双腿有些麻了,我的耳朵里才听到流水的声音。 原来我一直没有关上水龙头,抬手压下,只剩下下水口咕噜噜的声响。 洗手盆里的积水全部流光,后续没有再看到什么影子,又或者是听到奇怪的响动。 我去客厅枯坐了一阵,这样心慌且空闲着,又会让我想些网上的灵异事件,我干脆拿起阳台的扫把,又开始大扫除。 里里外外把屋子收拾,还和大学的朋友们开群视频汇报减肥的成果,就是想让自己热闹点。 我并没有刻意减肥,只是最近的事情让我胃口一般,不知不觉就瘦了几斤。我自觉没什么大变化,但舍友都说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减肥太用力了。 我想了想,并没有说姜深的事情,感觉在视频里一时半会说不清。 下午四点多,我出了趟门,在外面买了水果和晚饭的菜回来。小推车里堆满了东西,我刚放稳车,正巧碰到姜家的门打开。 “从容回来了,刚刚去你家敲门没人应,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出去买菜了。” 李阿姨从门内探出半边身子,笑着对我打招呼,看起来是专门在等我。 “李阿姨,我是出去买菜了。” “来来,你姜叔叔公司发了几箱黄桃,送你家一箱,很甜的。”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一箱桃子而已,你等等啊。” 李阿姨转身回屋,过了两分钟,她抱出一箱黄桃。我赶紧掏出钥匙打开门,李阿姨从我身旁越过,将这一箱桃子放在了玄关口。 我也不知道回赠点什么合适,她摆手说不用了,以后要是有空和她聊聊天也是好的。 我总不可能去问李阿姨,最近身边有没有灵异事件,打死问不出。 家里人回来,看到这一箱打开的黄桃,还有餐桌上的饭后水果,妈妈问了声是不是我自己买的一箱。 “是姜深妈妈送的,她说很甜,个头也大,我就切了两个。” 第11章 爸爸比较爱吃水果,他用牙签戳了一块尝了尝,眼睛都亮了起来,夸赞这黄桃真的很甜。 梁晟晟今天考完回来,我们都已经吃完了晚饭,不过事先有给他留出一份饭菜。 “你自己热热,最后吃完的要洗碗。”我给他削着黄桃当餐后水果,低沉地说着。 “什么?我明天还有考试,这么奴役我吗!” “那又怎么了,洗了碗以后,你矜贵的双手就拿不动笔了吗。” “……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拿我出气。” “嗯。” “那我干活呗,我也是家务小能手,没道理你不干,我还不能自理了。” 注意到我的表情不是很明朗,很会看我眼色的梁晟晟也不讨价还价了,接了打扫厨房的活。 我把家务事推给他,爸妈也没说什么,还催他手脚麻利点,不要磨蹭,免得耽误了复习。 心不在焉地在沙发上玩手机,可能最近搜索了太多灵异的东西,视频推送都是这方面的。 我看着这些标题和封面,搞得我心里发毛。 看了几个讲驱邪的视频,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但我没戴耳机,爸妈还是听到了。 “从容你在看什么东西,还泼狗血撒香灰的。”忍不住的妈妈发问道。 我点了暂停,“你们说,这世上有没有灵魂什么的,有时候做梦不也有托梦破案一类的,很玄乎。” 就算是拥护科学的家里人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妈妈问我是不是又想到了姜深,我不知道该怎么讲。 想了许久,我还是把自己这几天遇见的怪事说了出来,什么楼道的灯、幻听、门前和镜中晃过的影子,还有不记得是不是打开的相册。 本来一个人怀揣这些秘密,我就觉得很严重,好像自己被灵异事件盯上了。 可现在和家里人讲了出来,自己又觉得离谱,并且还松了口气,因为不再是我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 “你们说,家里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姐,你这个不干净的东西该不会指的是深哥的鬼魂吧。” 爸妈没有讲出来的话,被粗神经的梁晟晟点出来,他打扫了厨房就没去房间复习,而是来沙发这里听八卦。 现在家里人都知道了我的困扰,爸爸没有第一时间驳斥我的话语,而是说等周日那天带我去市里山区的道观烧香拜一拜,也能给我求个平安福什么的。 听到爸爸这么讲,我更放心了,梁晟晟也说要去,最后就变成一家人都去道观烧香求福。 不过这事不好对姜家说,如果那天出门被问到,就说是去看亲戚。 梁晟晟显得很兴奋,他正是对这些怪力乱神感兴趣的年纪,“就我们自己去拜一拜,不用像电视里那样,请大师来家里做法?” 爸爸:“请人来家里做法,你让姜叔叔家怎么想?” 妈妈煞有介事地说:“就算请,也是请大师做法让你成绩冲进年级前三十。” 梁晟晟讪讪一笑,马上跑回房间,不再参与话题。 原本还打算自己一个人承担,现在和家人讲了,我心情开阔许多,晚上回房睡觉也安然了。 然而做梦了,没梦到什么恐怖的,只是梦到我牵着小时候的姜深在爬山。 那山高耸入云,怎么也看不到尽头,我牵着小姜深一步步地爬。我好几次都想放弃,他却不准。 他一会儿奚落我体力不好,一会儿又哄着让我继续爬,还必须牵着他的手。 直到我醒来的前一刻我和姜深都还在爬山,梦的结尾我俩没有到达山顶,但也没有放弃。 我醒来,怅然若失地坐在床上,为自己梦中很清晰的姜深感到失落。 是因为最近看了相册,所以梦到小时候的他了么,毕竟我们小学时关系很不错。 “梁从容。” 脑子里飘过熟悉的声音,我像是重启的电脑,忽然运转起来,对着周围紧张地张望。 接二连三的幻听和幻视让我对周围的情况变得敏感,我赤着脚下床,在房里转了一圈,拉拉窗帘,又打开抽屉和柜子。 “咚咚咚——” 声音吓得我啊了一声,回过神才发现是敲门,我后背凉了半截,走到门口喊着,“怎么了?” “醒了就趁热吃早饭,今天有豆浆豆花油条还有菜包肉包。” 门外是妈妈的话语,抚平了我被拉紧的神经,深呼吸几口气,我去找内衣换上,在衣架上抓了一条长裙套上。 “我梦到姜深了。” 餐桌上,我把酸菜粉条包子掰开,一点点吃着,说起这件事。 梁晟晟夸张道:“为什么我没有梦到深哥!我还指望他托梦告诉我答案!” 我瞪他一眼,又觉得不恐怖了,有个蠢弟弟似乎也不错。 第007章 周六和朋友约定去水上乐园,菜菜把她的男朋友也带上了,以前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虽然不同班级,倒也没有太陌生。 菜菜男友高考完那个暑假就考了驾照,今年大二暑假,家里出钱给他买了一辆车,不过这男生不是那种爱炫耀的性子。 菜菜说来我家小区接我,我才知道她男友有车。按照路程远近,就一路过去,把大蝶和阿梦都接上。 由于最近我心神不宁,在浅水区玩了半个小时,我就坐在公共的遮阳伞下休息,看着朋友们在水里闹腾。 第12章 菜菜租了一个大天鹅,趴在上面,让男朋友推着她去深水区冲浪。我先前就与大蝶、阿梦去玩了水上滑梯和漂流。 大蝶今年就准备考研,压力还是挺大的,今天出来放松,玩得相当疯。 对于年轻人当下卷生卷死的情况,我倒是从毕业的学姐学长们那里听过一些。九月份时也要读大三了,对于未来,我确实没有什么想法的。 家里人对我的要求不高,但是对弟弟的要求挺高的。我爸还说等弟弟有出息了,我这个姐姐上可以啃老下可以啃小,这话术多好听。 我这种普通的本科普通的专业普通的成长经历,实在是普通到让人觉得无趣,可能会让人连翻开我的履历的想法都没有。 相比姜深,他这一生可以说是精彩,就连落幕都充满了戏剧性。 “从容!下水来啊,我们去玩旋转大喇叭!” 潜水过来的阿梦趴在岸边喊我,太阳光洒在她裹满水珠的脸上,显得亮晶晶的,好像贴了很多童年时喜欢的小碎钻。 躺在椅子上的我往前坐起身,对着她摇头,“我有点累了,你们几个去吧。” “不是吧,你进来以后连一个小时都没游上,这么体虚吗!” “是的,最近总这样,万一溺死了咋办。” “呸呸呸,瞎说。那我也只能找大蝶了,菜菜和她男朋友如胶似漆的,别当电灯泡。” 我还是瘫着,懒洋洋地说:“也行,我休息会儿,等好了以后再和你们玩。” “明天说是要下雨,我们今天这日子还是挑得不错的。你休息好了,就来浅水区那边找我们。” 阿梦说完又调头游走,我往后躺回椅子里,交叠着双腿,就这么放空地看着远处。 明天下雨吗,可是明天一家人都要去山区的道观。 出神地想着,我的视线又落在自己的泳裤上面,和我人一样无趣的泳衣,纯粹的深蓝色,没有条纹没有花朵。 我对于泳衣是偏向保守的那种,连体的半袖,裤子的长度也到了膝盖,这样会让我很有安全感。玩滑滑梯时,也不会被湍急的水流冲烂布料。 室外气温三十多度,躺在遮阳伞下还是没有室内凉爽。这一排的伞下,就剩下我一个人瘫在这,可我并不觉得有多燥热,反而带着一种阴凉感。 一个穿着卡通泳衣的小男孩从我的伞下跑过,看着也就一年级的样子,他的身上还穿戴着救生衣。 “你这里好凉快。” 湿漉漉跑出去的小男孩又倒退回来,在遮阳伞下说着,他还指着隔壁几个位置,又讲道,“比旁边几个都凉快。” 我脸皮一抽,缓慢地从椅子上坐起。眼前的小孩还滴着水,他的家长从后面慢悠悠地走来,并不是我产幻,是真实的孩子。 要不是他的影子那么明显,活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大概要以为自己看到了鬼。 “真的么,我去隔壁看看。” 起身走到左边的遮阳棚下,还是挺凉爽的,我怀疑小男孩诓我,没想到他拍着身上的救生衣,喊道:“我这里变热了!” “你在和姐姐讲什么呀?是邀请姐姐一起去玩水吗?” 我被小孩的话说得没敢乱动,他的妈妈笑着从我身旁走过,还对我点了点头。 “没有,我只是说这里比较凉快,妈妈快点,一会儿会有冲浪活动!” 这位年轻的妈妈牵过孩子,又对着我点点头,母子俩向着儿童区域那边过去。 我站在棚子下面,听着耳边传来欢笑声,觉得这声音时远时近。不是遮阳棚凉快,大概是我的周围凉快。 难怪很多人都没在棚子下,而是去了室内。 想了一会儿,我感到毛骨悚然,想到一些足以让人尿颤的情节,可能我的背后站着谁,极端点,我的背上背着什么东西。 有个胖胖的大叔从我不远处跳进水中,溅起的水花打在脚背上,我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 打了两个喷嚏,我无端感觉到冷。 后续我没怎么下水去游泳,但也陪着朋友们到了下午四点才走。我们一块去吃了烤肉,晚上八点多,我被菜菜和她男朋友开车送到小区楼下。 后面这几个小时倒是没发生什么怪事,没有幻视也没有幻听。但我现在有点抗拒一个人坐电梯回家,生怕发生被困在电梯里的恐怖事件。 可是就这样爬15楼,万一楼梯里出现什么,也是很经典的恐怖怪诞情节。 我站在楼下,拨通了梁晟晟的电话,让他下楼来接我。在等他的这几分钟里,我大概是又出现了幻视。 这栋单元楼前面是一片花坛,小区年代也有二十多年,建筑群不是很密集,绿化是非常好的。但这样也很容易让人躲藏,我读小学的时候,小区是出过事的。 我望着面前的绿化带,心里的情绪在放大,感到一阵阵的手脚发麻。 在灌木丛后面,灯光下,模糊地出现一团影子,渐渐地,那气体一样的淡淡阴影成了半个小孩。 小孩有模糊的五官,它从树后飘忽忽地出来,我清晰地看到,它不仅是没有影子,甚至还没有下半截。 心脏在这一刻疯狂跳动,身体的血都不知道是热还是凉,我挪不动脚,它好像也在看我。 是不是发现我能看到它,这影子有人的眼睛鼻子,可我认不出是谁,难道我最近真的被鬼魂缠上了? 第13章 不对,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姐!” 肩膀被梁晟晟拍上,我猛地惊醒,拽着他的短袖,指着前面几米的花坛。 “有、有东西。” “什么啊?” “我……” “怎么结巴了,干嘛?突然还要我接你回去,你以前都不用的。最近真的撞邪啦?” 我的嗓子抽紧,干涩地问:“你有没有看到那里有个小孩。” 梁晟晟比我还高一些,他在这看不清,就干脆走过去,绕到花坛后面查看。他一走过去,我也就看不见那模糊的东西了。 “哪里有小孩,你乱讲。”梁晟晟就站在刚刚小孩出现的地方,叉着腰埋怨。 “我刚刚确实看到,但……可能也不是正常小孩,可能我眼花。”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我可能是游泳有点累,声音说道最后,反而没有了笃定的气势。 我最近一直挺不在状态的,所以现在也不敢完全确定。 “咦,你别是真的撞鬼了。就算要见鬼,也该是看到深哥,哪里是什么野小鬼。” 话是这么讲没错,但我现在思维很混乱。梁晟晟也放暑假了,我干脆要求他陪着我在小区里转转。 梁晟晟迫于我的威严答应了,他嘴上好奇地说:“你该不会真要带我去找幽灵什么的,国内国外的都不一样。姐,你说国外的恐怖还是咱国内的恐怖?” “都恐怖。”我脸色阴沉地回答。 不管是哪一样,只要自己撞见,那就是不得安生的。 “初三的社团学长说招魂电影好看,还有各种解说,要是真有这些恶灵,那不就世界大乱了。还有国内的什么邪术之类的,我发现研究这些还蛮有意思。” 身旁的少年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些,我开头听了几句,后面就听不进去。 还好明天一家人就要去道观求福,应该会没事的。不会今晚就发生什么电影里的情节吧,然后我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弟。” “啊?” “你说按照外国鬼片的剧情,明天我们一家去山区的道观祈福,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 被我这严肃的表情给震慑到,他停下脚步,也有点结巴地说,“你玩真的啊,不要乌鸦嘴!” “如果我真的见鬼了,撞邪了,遇到什么灵异事件,给家里带来灾祸怎么办。” “不会的!姐你别怕,明天找道长看看,求个福就没事的。” “嗯,也是。我随便说的。” 我也不想吓唬他,便闭了嘴不再说这件事。在小区看了十几分钟广场舞,我又在墙角边看到了模糊的轻飘飘的身形。 正常小孩怎么会趴在两米高的墙柱子上,这一定是刚才那个只有半截的阿飘小孩,但它的五官好像又变了,一会儿像男孩,一会儿像女孩。 我发现自己没那么犯怵了,也没到尖叫躲避的程度。柱子上的小孩还是就半截,像是电脑中加载不出下半部分的图片。 它没有在看我,而是盯着广场舞,不看我最好,要是突然四目相对,我可能会惨叫。 慢慢地,我将视线转开,假装看不见异常,但是我又拽住了梁晟晟的衣服,多少有些心虚。 我现在是变成什么招阴体质了? 热闹的广场舞在九点散场,梁晟晟去小卖部买冰棍,我没心情吃,那个墙柱子上的半截鬼魂也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有弟弟陪着,我心里踏实些。回家看到爸妈都在,我先是去房里放了背包,将自己换下的泳衣洗了晾晒,这才走到客厅问。 “妈、爸,光明小区有二十多年了吧。” “是哦,建成后我们就搬进来,一年后你就出生了,隔壁……” 爸爸可能还想提隔壁的姜深,毕竟我俩同一年生的,但考虑到现实情况,他没说出这后面的话。 我回忆着过往,可惜记忆太少,只说:“我还记得我读小学时,是在这里抓到一个杀人犯吧?” “我怎么不知道?”梁晟晟好奇地放下游戏机。 妈妈和爸爸都想了想,彼此对了几句,就把这事还原了出来。 大概是我二年级时,梁晟晟都才幼儿园,他当然没印象。虽然那个时候网络也挺发达,治安也变得好很多,刑事案件降低不少,但还是会有一两件刑事案发生。 住在光明小区16栋的一户人家,这家人被亲戚上门寻仇报复,一家六口只有一个最小的女儿活了下来,就连读中学的儿子都被杀了,差一点就被灭门。 这家小女儿送去给亲姑姑收养,从此搬家不再回来,作案的那个亲戚也执行了死刑。16栋楼受这件事影响,有几家都搬了出去,租房的价格也比旁边的单元楼低。 这件事当时轰动整个市区,不管是网络还是电视、报纸都在讲,所以我也到现在还有点印象。 那段时间警察经常出入小区,还多了很多巡警来巡逻。我上学放学都是爸爸接送,他随身还携带一个大公文包,里面有辣椒水、警报器、防狼电击棒。 “除了这件事,光明小区还有别的事件么?” 看我这么问,爸妈交换一个眼神,就说还有别的,跳楼的,男女都有。不过光明小区住户加起来三四千人,二十多年来有这么个别例子倒也不算事故高发地。 这么些年,总有人搬走,但也有新人住进来,比如我们楼上好几户就是我高中搬进来的。 第14章 “这几年有没有小孩子被拐,或者出事的?”讲了这么久,我终于提到了小孩。 “没有的,各家的孩子都看得紧,也就16栋那家,还有……小深出了事。” 妈妈说完就起身去洗澡,让我有什么就问爸爸。但我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了,如果光明小区总有小孩出事,早就被警察重点排查。 这阵子的话题就是姜深,没有别的孩子,可我为什么没见到姜深的阿飘,倒是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孩。 既然我真的看到了鬼魂,那为什么不是姜深的?要不哪天找个时间,我去挂个精神科看看吧。 怕不是我出什么问题了。 爸爸和梁晟晟开始父子闲谈时间,基本上这种时间段,爸爸都会给弟弟教育一些做人道理。以前我也有这个环节,读了大学后就少了许多。 我回了房间准备睡觉,而这次刚关上门,我听到了很清楚的叫我的声音。 “梁从容。” 我是真的不想在楼下看到的半个小孩出现在我的房间,我说不定会吓得失禁。 通风的窗口吹进来强风,在我准备尖叫时,窗帘啪一下打在我嘴上。 我没能喊出来,但这次我看到了窗前出现的鬼影。 透明的身体还能看到后面楼栋的灯火,他不是小孩,而是高挑的少年身形。淡淡的气体如烟雾,脚下悬空,没有灯光投射的影子。 姜深的阿飘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我后背靠在门板上,嘴巴张着,一句话说不出。 第008章 我见到姜深了,他没有影子,他漂浮着。 如果是做梦,为什么刚刚被窗帘拍脸的感觉又那么真实清晰,我甚至还能感觉到嘴巴有点发麻。 后背靠着门板,心脏在敲锣打鼓,我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在最初失去尖叫的时机后,我的喉咙就像拧紧的水龙头,只能感觉到心脏在快速跳动。 姜深还飘在窗户前面,身后的万家灯火在他身体中若隐若现,就像修图软件里的叠加效果。我其实是没有勇气去打量他的,害怕看到不完整的他。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他只是看着我,没有再冒进一步。而我终于找回自己的神智,还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他。 眼前的姜深大概是弹幕字体不透明度30%的样子。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蹦出脑子后,我的恐惧和紧张缓解了。他看出了我的放松,终于试着往前飘了一步,我往后面猛地一退,后背砰一声又撞上门。 姜深:“……” “从容,摔着了吗?” 门外传来爸爸的问询声,我的视线还盯着姜深,看到淡淡的他在摇头。似乎是希望我不要说现在的情况,我吞咽了一下唾沫,深呼吸一口气,找回自己平时的状态。 “没有,爸爸。我跳健身操,不小心碰到。” 隔着门板这样回应,爸爸也没有再问,说可以去客厅跳操,房间还是容易磕碰到。 我感觉自己隐瞒了一件很难以名状的事情,如果真的讲出去,指不定我就要去精神科走一圈,若是还不行,就是找心理医生或者直接驱邪了。 可是说到驱邪,这不就是专业对口么? 不过,或许这不能算惊奇?毕竟各个地方都还有撞鬼、撞邪的说法,科学没有探测到的世界还很广博,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不就只有玄学了。 “梁从容,晚上好。” “……” 好诡异,我现在竟然听到死掉的人和我说话。 当姜深与我一本正经地打招呼后,我又产生一种荒谬感,呆滞几秒钟,我看着他这张端正帅气只是有点透明度低的脸,也有样学样地开口。 “晚上好,阿飘姜深。” 他被我逗乐,毫不在意地在我面前笑了起来。看他这满满的松弛感,我应该不会被他带走吧。 可能是喜欢过他,所以就算是见鬼,我也接受了?还觉得他的笑容很怀念,很心酸。 感觉自己还有很多话想和他问,可全都卡在嗓子里,再加上我俩从初中以后就疏远,他现在死了变成鬼魂,我又上赶着来套近乎,活着不能处好关系,死了在这马后炮。 我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么?”姜深笑过后,这么问道。 他虽然可以飘,但并没有在我的房间到处乱飘,一直老实地待在窗户的附近。看到我刚才有些畏惧后,他都不主动上前了。 “你的阿飘状态看起来很完整,我以为会看到被捅的你。” “你不应该问为什么会有鬼么?” “……呃,对,这世上真有鬼,难道你没死?” “死了,死得透透的。你看我尸体没?” “没。” “修复好了的,不用怕。” “你为什么鬼魂在这,而不是在身亡的地方?” “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在老家下葬的。” 为什么要讨论这种地狱话题,我感觉他的周身温度比较低,在夏季来讲是凉爽的。房间里不开空调,往他那边靠还挺好。 如果晚上他在我旁边守着,我是不是可以省空调费。 走神了几秒,书桌上的水笔砰咚掉地上,目光瞥过滚动的笔,我又看向旁边的靠窗的鬼魂。 “你弄的?” 姜深点点头,“嗯,能影响一点。” 第15章 话落,他让那支水笔回到了书桌上。我现在对他的恐惧大幅度降低,感觉从惊悚鬼怪变成了超能力阿飘。 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我追问:“还能做到什么?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厉害吗?从等级一的小鬼变成鬼王。” “目前还有吹风,当制冷空调的能力。事实上,没有你脑补的举起卡车、或者像超级英雄那样。说吧,你看了多少网络小说,才会想到升级流。” “……” 他洞穿了我的想法,并且直接否定了,还隐约有奚落的意思。 我尴尬地转开视线,“如果你能变成鬼魂,那其他死去的人也能?” “不清楚别人的情况,至于我怎么成阿飘的,也不明白。” “为什么?我以为学霸会清楚。” “我只是一个才疏学浅的金融专业大二学生,并不是学霸,也不是修炼的道长、方丈,更加无法解释这种超常现象。你要知道,我有自己的缺陷,而且我在生活方面远没有你出色。” 姜深这长长的一句话不带着感情讲出来,我一时间都分不清他是在自夸还是在自谦,总不能是在嘲讽我吧。 想到初中那段压抑自己,故意疏远他的时光。从那时起,直到他死去,我都没能与他好好聊。 现在他能变成阿飘的样子回来,我是不是也应该鼓起勇气,也改改自己,不再那样别扭。 至少还能再见到他,是一个自我修复的机会。不要故意回避,不与他交流,先试着正常沟通吧。 “你是光明小区的招牌小孩,理应是完美的,你现在的缺陷大概是变成阿飘了?” “……梁从容,你搞笑来的么。” “不是、我、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缺点。” 被他这么一刺,我竟是有点慌张,这次心跳变快,并不是害怕。我知道是为什么,但我绝不会把羞涩这种情绪表达出来。 阿飘姜深飘到了窗外,又探头过来,他慢悠悠地绕到我面前。我把目光转开,不与他直接对视。 “你认为我没有缺点?” 我盯着地面,含糊地说,“嗯,身高好长相棒气质佳学习优品性赞,又是救人牺牲的,这还不够好吗。” 感觉我给了他一个极高的评价,可是我认为姜深担得起,更别说他还救人一命。 姜深耷拉着的眼睛睁大,似乎很意外我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他飘过来,想伸手摸我脑袋,手指却从我的额头穿过去。 没有实体的鬼魂无法触摸阳间的东西,这一点就很符合大众的认知。 姜深的手穿过我的头,我只感觉到阴冷,好像吃多了冰块那般冻脑子。 姜深撇撇嘴,不再靠近我,只是意味深长地说,“说得这么好,我以为你从初中开始就很讨厌我。” 我愕然,“啊?” “不是么。”他语调降下来,眼神也凉凉的,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倒也是。” “……” 我只承认这部分情绪,喜欢是绝不会说的,应该只有少数人才会把喜欢这种情感藏在讨厌后面吧,好像见不得光一样。 “因为你成绩太好了,在光明小区孩子圈形成了断层存在。你就是别人家的小孩,我从小被你比到大,你说我要不要疏远你,人不都分圈子玩吗。学霸和学霸。” “我没有介意过这些。” “被比的不是你,你当然不介意,而且,你不介意,我就也要不介意吗?” 这绕口令一样的话听起来有点冲,毕竟也带了点真情实感。 姜深听了也不觉得冒犯,说道,“我家里人也说过你的优点,说我一些方面有所欠缺,要向你多学。小学时,我们关系不是很好么,初中你像变异一样。” 庆幸我先前回顾了小学时的照片,依稀想起来一点,反驳道,“是你变异了,我才变异。明明小学时的成绩都差不多。” “好,我变异,你没变。” 他这样好声好气地讲,好像我挺心胸狭窄似的。 现在聊天陷入死胡同,不知道要怎么聊,看来就算变成阿飘,这沟通难题也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 “梁从容,现在我变成阿飘了,你是不是不用疏远我了。” “我能甩得掉你么。” 他一句话把话题转开并盘活,我马上有了其他的问题。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有没有看见我为了他崩溃大哭,而且他是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那我算不算被偷窥了,换衣服洗澡上厕所都被看到了?如果还有别的糗事,那不是更加尴尬。 这样的画面只是想一想,我就忍不住要发抖,如果是这样,我真是毫无隐私可言。 “姜深。” “嗯?” “你是阿飘还是变态,你偷窥我多久了。” “……” 我的质疑让他在屋里不爽地飘了半圈,他回到窗户前,正经又气人地说。 “没看你,水上乐园时是跟着你,但你换衣之类的,我并不在。鬼也可以闭眼睛,再说,你有什么值得我日夜偷窥的,梁从容,你说呢。” 他戏谑地说完,还要反复强调。 我气得冒火,心里又失落,“是,没有。那你在我房间做什么,对门就是你家,赶紧飘出去。” “只有你能完全看见我。” “为什么?你是我亲儿子,血浓于水斩断阴阳?” 第16章 图爽快地揶他一句,换来窗帘又拍嘴巴上,我赶紧远离窗子这边,走到衣柜处站着,结果衣柜的推拉门打开,一件挂着的牛仔裤抽我屁股上。 算是我嘴贱被他教训,也说不得什么。如果平常人遭遇这些,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鬼魂在教训? 姜深平静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妈和爸只是偶尔能感应到。” “那……要给叔叔阿姨传递消息吗?” “不用,这样就好,从父母的生活中淡化我,家里人能慢慢走出来。”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可是,难道我就不用走出来? 这话我无法和姜深说,毕竟他不知道我喜欢他。能再次见到阿飘样子的他,我想我还是高兴的。 同理可得,李阿姨和姜叔叔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会高兴,但我尊重姜深的做法,打算不说了。 彼此安静了一会儿,我又想起一件灵异的事。 “我今天在楼下看到的半截小孩阿飘,也是你吗?你捉弄我?” “我没有一次捉弄过你。那不是我,这位应该是师兄,估计在小区里挺久了,我目前也只看到它一个。它并不是像我这样是一整个人而形成,而是由很多小孩亡魂汇集成的。” 我本来都对阿飘没那么怕了,但现在姜深这个解释,又让我感到脊背发凉。 “会发展成鬼魂屠城的结果吗?” “梁从容,少看点网络文学。” “……” “但确实能给这位师兄超度。” 第009章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姜深,但这不是活生生的他,通俗点来讲应该是鬼魂。 除了魂淡一点,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能力,他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超度你师兄?你还让我少看点网络文学,你这不是已经有门派了?宁采臣和聂小倩再加个燕赤霞?聊斋志异?” 姜深嗤笑,“我是聂小倩,你是宁采臣还是燕赤霞?” 他只是挤兑,我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一转开视线,姜深就不再开这个玩笑,只说道,“它比我先出现,叫一声师兄没什么问题,学你的幽默。” 我:“我哪里幽默了。” 姜深:“……” 看他被我反问得无话可说,我再次问道,“所以阿飘有没有门派?” “至少在我的认知里,还没有遇见。” 他还是那个性格,对于自己不太确定的事情不会一口咬死。鉴于只有我能看见他,超度这件事好像只有我能去做的样子。 也是最近看了不少短视频,我转念一想。 “这不就是玄奇鬼故事的开端?主角发现了什么,然后展开任务。先不说怎么去超度,我是不是超度了这个,还会有下个?从此我就变成捉鬼大师?” 姜深这次不说我异想天开了,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语调轻飘飘地说,“讲不好哦,你怎么想?” 他没有强迫我接受这件事,我的确有自己的思量。只是他在我心目中依旧高大,最终我还是看向他。 “你建议我怎么做。” “不如你先讲讲自己的想法,我不做一言堂。”他又把皮球踢回来,似乎想搞懂我的考量。 既然被他鼓励了,我就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这件事是安全的,能拿下的,并且做了没有伤害到别人,我可以去办超度的事情。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行,你也需要指导我。” “梁从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这件事能行。” 姜深给出的这句话让我又产生情绪波动,说不出的酸涩与窃喜在交融。 鼻腔一酸,我忍住自己偶尔涌上来的感性,故作轻松地开玩笑,“你要是坑死我了,到时候我也变成鬼去闹你,这就很尴尬了吧。” “说什么蠢话,你会长命百岁的。” 生死的话题还是会感到沉重,我也不想继续用这样的话来冒犯到他。 “从容,还没睡呢?” 房门外响起妈妈的声音,想来是门缝下面漏出去的光暴露了我的情况。 我提起嗓音回道:“马上睡。” “嗯,早点睡,明天八点钟要去浮云道观。” 提醒后,我听到妈妈脚步声远去。因为在楼下看到小孩阿飘,现在在房内又发现姜深阿飘,我完全忘记了去道观求福的事情。 本身这件事也是我起的头,算是家里人都陪我去的,毕竟只有我遇见了灵异事件。 可现在魂都飘我面前了,还有必要去吗。 姜深抱起双臂,对于我一家人要去道观的事情没发表意见。我感到有点不太好意思,就解释了一番。 “这几天不是一直发生灵异事件,所以我想着去道观看看。” “嗯,理解。” “我去道观,道长能察觉你吗?” “不知道。” 姜深答得爽快,看他这无所谓的样子,我倒是有点急了 “那你明天是在小区里,还是和我去道观。这个对你会有危险么?你说要给那位师兄超度,那你自己呢?你们变成这样了,还有没有来世?或者像开心鬼电影那样,你直接投胎转世?” “好问题,我也很好奇。” “……” “明天跟着你们去一次。”他略微思索,做出了决定。 第17章 我开始感到担心,“万一你被道长收了怎么办?” “万一道长看不见我呢。未知的事情,只是去猜很难进行下去,不如去探探,总比自己预设发展要好一点。” 我还是犹豫不定,但我俩确实对于玄学不清楚,得要探索才行。也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孤魂野鬼下去,搞不好还得要超度姜深? “那超度师兄的事情呢?”我又问。 “这个不急,师兄已经在小区十多年了,它不害人,喜欢凑热闹看广场舞。等我们去过了浮云道观,回来再说。” “……” 被他这么一解释,倒还觉得那半截小鬼魂有点可爱了。 既然商量好了,我就打算睡觉。我换睡衣之前,还不等我提醒,姜深颇有自觉地转身飘出窗外。 “我回家待着,明早来叫你。” 我走到窗户边,被隐形防盗窗阻隔了视线,但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直到他消失,我又开始出现一种不真实的做梦感。捏捏自己的大腿肉,是疼的,可疼过以后,我还是觉得虚幻。 我一夜没睡好,早上天花板上有声音,我睁开眼,就看到贴着墙面与我对视的姜深。 模糊的视线聚焦后,我在尖叫、做梦、清醒的选项中,选择了用毯子捂住脑袋。 “梁从容起床了,洗洗脸上个厕所,吃个早饭,就该出发了。” 姜深学着我妈的口吻在天花板上说话,我缩在毯子里没动静,生怕他用自己的能力把我的结界都掀开,我死死地抓着毯子。 隔着夏天的空调毯,我感觉到脊背传来凉意,应该是他飘下来了。 我掀开毯子一部分,凉飕飕的冷感消失,他在床沿边漂浮,无奈地催促。 “起床了,难道你在等张阿姨叫你?” 如果是我妈叫我,那我可不敢磨蹭。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睡衣,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流口水,也没有睡得颠三倒四的。 但我依旧没有放开毯子,而是说道:“你去客厅。” 姜深没问为什么,他飘出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穿门而过。他不在房间,我就轻松很多。 换上t恤和牛仔背带裤,把毯子折叠,打开房门走了两步。我看到姜深乖乖地站在沙发旁边,而爸爸在一无所觉地用扫地机扫地,时不时地从少年的身体穿过,像是游戏里穿透的模型。 很惊奇的一幕,可能以后会成为常态。 在卫生间弄清楚后,我顺势敲梁晟晟的房门把他喊醒。爸爸打扫了客厅,他说妈妈去外面买早饭了。 我点点头,眼神又掠过像是来做客的姜深,“爸,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沙发这块比较凉,是不是空调对着吹的关系?”爸爸指着姜深站着的附近。 我看了眼在墙角靠着的柜机空调,早上根本没开。 “可能是窗户吹风对着的吧。” 睡眼惺忪的梁晟晟穿着睡衣打着哈欠从姜深身体中穿过,傻弟弟冷得哆嗦一下,又没什么感觉地去了卫生间。 姜深一句话没和我说,自己默默地去了墙角和空调一起罚站。 早饭是煎饺、豆浆、稀饭、豆腐脑之类的,我选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只是吃的时候,我难免去看墙角的姜深。 鬼还需要吃东西么?还是要给他烧纸钱?吃穿用度都烧给他? 现在殡葬业的发展也是很快的,假如我烧一个纸扎飞机过去,他的鬼魂是不是能开飞机了。 带着奇思妙想吃完了早饭,我已经确定家里只有我能看到姜深。 去道观的事也不想惊动姜家,虽然本人的阿飘就在我家。 由于我还没学车,家里是爸爸开车,妈妈坐副驾驶。我和梁晟晟往后座去,姜深就跟着我飘进后面。 梁晟晟搓了搓胳膊,“姐,你有没有觉得后座有点凉。” 当然了,姜深就坐在我俩中间充当空调,能不凉快么。但我不能这样说,只反问道:“凉快点不好么。” 梁晟晟趴在窗户边嘀咕,“挺好,感觉车内空调都不用开了,省油。” 我们一家人都觉得不用开空调,只是觉得可能早上没那么热,根本不会想到是有鬼,姜深只是无辜地看着我笑。 八点钟顺利出发,十点多到达浮云道观。 山上的道观总是要爬坡的,山的高度也不是特别高,所以没有索道之类的,也就垂直几百米,爬一爬就到了。 顺着有些岁月痕迹的台阶往山上去,一家人像是来郊游的,走走停停,还在路上打卡拍照。 梁晟晟还和同学视频,说自己来道观。我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后面,旁边是悠哉的阿飘。 我戴上耳机,假装是在打电话,开始低声讲话,“你没有哪里不舒服么。” 姜深:“问我?” 我:“嗯,我没打电话,做样子的。” “没什么不舒服,还觉得山里很惬意,你看这绿色多好。” 少年抬手指着台阶外的林子,这么看过去确实心头舒畅,耳边时不时传来鸟雀蝉鸣的声音,夏天的气息很浓郁。 停下脚步,我望着满眼的绿,有深有浅,而姜深的影子也出现了淡淡的嫩绿色,好似变色龙。 “梁从容,你看,这里有雏菊。” 姜深指着台阶边沿的几丛雏菊给我看,黄心白花有几分俏丽,就这么依偎在风中。 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你说,我能不能拍到你?” 第18章 镜头对准了姜深,我肉眼能看见他就在眼前,可手机镜头却无法识别出来,雏菊就是雏菊,没有那个看花的少年。 我按下拍照,相片里只有花。 心中略有伤感,却听到他催促说,“你被晟晟丢下好远了,追上去吧。” 一抬头,蜿蜒的台阶上,家人的背影小了很多,我收了手机,赶忙两步一跨追上去。 道观并不恢弘,建筑不新不旧,有点年岁,但又看得出来没有多少岁月沉淀。 石碑上面写着浮云道观的简历,零零年建立的,看来也就二十多年的历史。总体给人的感觉是宁静悠闲的,跨过门时,就看到了散养的鸡鸭,还有旁边打瞌睡的狗和猫。 我时刻注意着身旁的姜深,他和我一样,没什么反应。确实不像小说里那般,出现什么伏魔阵,把他这个鬼魂给收走。 烧香拜神,捐点香火钱,我们见到了抱着小土狗出来的道观道长。 白道长是个有着山羊胡的清瘦大叔,看上去很开心很随性的样子。他和我爸唠嗑,说的是车子房子升职加薪、养娃就业之类的世俗事情,偶尔讲一讲玄学。 我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好像觉得这位白道长特别接地气,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疏远感。 白道长看了我身旁一眼,我捕捉到他的视线,那是姜深站着的位置。 因为我一直在集中精力观察,所以我认为白道长一定是有感应到什么。 今天来道观的人不多,家里的人都有机会和道长聊一聊。我是最后一个去聊的,白道长看我的眼神格外不同。 他先是笑眯眯地绕着我走了一圈,“你身边挺凉快啊。” 姜深在我耳边说,“他看不到我,但应该能察觉点什么。” 我拿出手机打字,询问姜深我要怎么交代,姜深看着聊天框的内容,开始给我教怎么讲话。 白道长就问我最近有什么情况,有什么烦心事,想要求得什么。 我说邻居家的孩子没了,又是一块长大的,最近一直幻听幻视,好像对方还在身边。这话就和李阿姨说得差不多。 白道长是个很好的听众,我对着他单方面讲了半个小时,他很认真地在宽慰我,“小姑娘,去医院挂号检查一下。” 我:“……” 姜深:“噗——” 这是不是有点滑稽了。 “检查了,身心无事,你和家人都放心。若是心中觉得有欠缺,这个香囊送你。” 香囊是手工制作的,做工粗糙,带着淡淡的熏香气息,上面用针线歪歪斜斜地缝着从心二字。 “你当像你的名字那样,遇事从容,遵从内心,若今后还有问题,也可来浮云道观找我。” 捏着这巴掌大的香囊,我忍不住问:“白道长,你说世上有鬼吗。”毕竟这家伙就在我旁边站着的。 捋过胡须,白道长眼睛朝天看,“难说。” “那电视里或者视频里那种超度,真的有用吗?” “自当是有一定的作用,超度不就是完成遗愿么。不管是鬼还是人,都度过去了。” 听完,我的视线定在姜深身上,他有什么遗愿没完成?是担心他的爸妈吧?还有未尽的学业? 第010章 从浮云道观离开,在郊外的小餐馆吃午饭,我们一家人都带着一种被白道长治愈到的宽慰表情。 餐馆的老板也知道山上的白道长,还说对方也偶尔下来吃几个小菜,热情地给我们推荐。 我从隔壁桌拿一张菜单看,倒也不贵,老板没有狮子大开口。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情,爸爸就点了白道长也喜欢的菜。店内的人不多,我们没有坐包间,是在大厅的一桌。长方形的桌子,我对面是爸爸和妈妈,左手边是梁晟晟。 其实我右手边的过道是飘着的姜深,家里人都在的情况下,我也无法用耳机假装打电话和他聊,所以还是默默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和他交流。 我让姜深出去转转,一直待在这看我们一家吃饭,既奇怪又无聊。他是可以晒太阳的,没有畏惧阳光。 “我不想出去遛,在这听你们聊天挺好。” 他拒绝了我的提议,我也不能勉强他。 阿飘姜深认为自己死了就有点为所欲为了,他大大咧咧地从长方形的餐桌上飘过,还对着梁晟晟的手机做出抓取的动作。 家人一无所觉地继续聊天、看手机,只有我嘴角抽搐地看着姜深在桌子上发神经。 他是有学霸的脾气,但算不上古板,偶尔也是有些调皮在身上。 人是没了,作为魂来说,精神还是很健康的。 他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最终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盘腿坐好,与我面对面。 我就这么仰头看着,喜欢的情绪在作祟,但我不能放任自己太纠结紧张。 我故作镇定地在手机上打字,上面写的是:[下来,一会儿上菜了] 姜深飘下来,在我身后做背后灵。他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说,“我去后厨看看。” 我被冷意激得捂住耳朵,这行为来得太急促,大家都看向我,包括姜深都有点愣住。 “怎么了?”妈妈问。 “可能是蚊子。”我又假装在耳边挥了挥,掩饰住心虚。 姜深不再靠近我耳边,反问道:“我是蚊子?” 我瞪他,不理睬。 他无趣地顺着过道飘去了后厨,我其实挺怕他在后厨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比如脏乱差的卫生又或者别的。他要是告诉我了,我该忍着吃,还是给家里人说。 第19章 “姐,你一直看里面干什么。” 玩手机到一半的梁晟晟好奇地问,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我能看到姜深从里面走出来,弟弟却一脸天然。 “没什么。” 我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姜深没在后厨看到什么劲爆的事情,大厨很规矩,里面也干净,鬼少年只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暑假漫长,七月份才过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时间,我和梁晟晟都该考虑下做点什么。 正好,爸妈聊完后,就把目标对准了我和梁晟晟。 老板把餐具和凉菜端上,我拆着包装袋,听到爸爸开门见山的话语。 “暑假有什么打算。” 想到白道长的话,关于假期我还没想好,可这两天我是想要去医院挂号看看的。 我把自己想去医院的事讲了,爸妈没说我大惊小怪,毕竟出了姜深的事情。 爸爸想了想,就问是他和妈妈陪我去,还是我自己去。 眼神从姜深脸上掠过,我去医院的话,他应该是跟着我行动的吧?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毕竟现在只有我看得见他,在我们家他肯定会优先选择跟我。 “我自己去。” “行,先给你转个两千。” 爸爸掏钱总是很爽快,在他的理念里,男人赚钱就是给家里人花的。如果我不和他要钱,他可能还会产生出一种老父亲不被需要的寂寞感。 在手机上收了转账,我听到妈妈的安排,她看我和弟弟半天闷不出一个屁,就自己提了一个方向。 “这个暑假正好有个认识的阿姨,她搞体育的,从容你去学学跑步。” 此言一出,我和姜深很默契地看向妈妈,带着一种不明所以的荒谬感。 姜深反应比我快,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样安排,一旁的梁晟晟幸灾乐祸道。 “哈哈哈,练体育去,怎么看我姐都不是那块料。” 妈妈煞有介事地讲,“练好了,以后遇到事了拔腿就跑,跑得越快越好。你边跑边报警,千万不要自己过去。你俩都是,听到没。” 我和梁晟晟:“……哦。” 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姜深的事件,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感到有些慌乱,又去瞥姜深的表情,他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而是对着我笑。 “张阿姨的安排,我认为很好。” “那要是姐姐练跑步,我干嘛?跆拳道?还是暑假去培训班?”生怕给自己落下了,梁晟晟指着自己问。 妈妈:“继续去练书法,还有把初三新学期的课本了解下。” “……我抗议,我就不能学体育放松吗!” 爸爸适时地接过话头:“下班了陪你去公园跑,双休也跑,怎么样。你要是精力顾得过来,和你姐一块去练跑步也行,你之前不是嚷嚷着学游泳,也能给你安排。” 梁晟晟哑火了,书法和学习他绕不开的,并且他的体能一直都不差,所以他知道自己在爸妈这里讨不到便宜。 倒是我的选择还挺多,最后我还是同意了练跑步这件事。大概从中旬开始,一直到八月底,是个姓刘的女教练。 吃过饭,这次换妈妈开车,我们一路慢悠悠地回城,也当给妈妈磨炼一下车技。 姜深还在我和梁晟晟的中间,傻弟弟已经睡着,身上搭着一条毯子,他依旧觉得车内太凉。 “你手机上挂号了没有。” 收回看窗外的视线,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姜深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所以会有意识地回避一下。现在他这一开口,我又看向他。 我拿出手机打字,[什么挂号] “不是要去医院检查吗,不管是精神科还是体检科,至少去查查你也放心些。不会让你觉得是自己有问题,才看见我。” “也是。” 他倒是提醒我了,我俩一块研究挂号的事情,有个阿飘在旁边商量,这件事完成得还挺快。 我挂上了明天上午八点的号,办完这件事,我俩又沉默了。 本身从初中开始到大学,我俩就渐行渐远,现在因为灵异情况,我俩阴阳相见,算是被迫绑在一块? 如果他的家人也能看见他,姜深就不会跟在我旁边了吧。 [明天我去医院检查,你怎么打算的?]打好字,我将手机屏幕倾斜,让他看见。 姜深理所当然地说:“和你一起去医院,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的回答和我预想中的一样,我没有反对,就当是背后灵了。他说陪我去医院,我心底还挺高兴的,这该死的暗恋。 翌日一早,我收拾好了准备去医院体检。刚出门就看到对面穿门而过的姜深,他对着我打招呼。 这个场面头一次看见还是很让人心头犯怵,他半截身体卡在门上,对我挥手。 “早上好,梁从容。” “……” 我像是卡机的电脑,过了一会儿才眨眨眼,要是我也抬手打招呼,搞不好会被他家的智能门锁录进去。 看着就是我对着空气打招呼,会更加诡异。 少年阿飘跟着我进电梯,一路出了楼道口,我才戴上耳机,开口说话。 “跟我检查很无聊的,还有一些私密检查你不准跟我进去。” “你别把我当变态,我是这种人的话,这会儿就已经在别人床板下了。” “……”话糙理不糙。 第20章 “行,你要是没事做,就到医院附近逛逛。” “你担心我无聊?” 总觉得他问这话怪怪的,好像自己很关心他一样。但他都死了,我谦让一下也没什么吧。 “对啊,怕你无聊干缺德的坏事。反正我对医院也不熟悉,有个阿飘正好作伴了。” 我扫码一辆小蓝车,挎着包去往医院。我先前还担心姜深能不能跟上,他直接坐在后座,搞得我后背一直凉飕飕。 在医院大门口下车付费,我带着姜深摸索着进去,先是去了大厅看地图,然后发现问诊台,问好后就去体检科。 “姜深,医院有没有别的阿飘。” “感觉应该有,但我没看见。” “……” 我现在觉得医院的冷气开得很足,更冷了。 一路上不管是做什么检查,姜深都在我身边,没来由给我一种安心感。 他一个阿飘能穿墙,楼上楼下来去快捷,哪边检查排队的人少,他就先让我过去。 不到一个上午,我做完了所有的检查,报告会在三天后出来。正好三天后我再来精神科查一查。 走出医院,我想着要去吃饭,看向身旁的阿飘。 “你能吃东西么?比如吸阳气或者是食物的气息,还是直接给你烧纸?” “不是很清楚,你放心,没吸过你阳气,也不会抓你来阴间。” “谢谢你啊。” “不客气。” “那我们试试看,你还能不能吃东西。” 我去了一家店铺,点了一碗馄饨一碗面条,姜深看着面前的馄饨,好玩地去拿筷子。 他是碰不到这些东西的,但又能用自身的鬼魂能力去影响,比如让筷子动起来。 在镜头下看着,就像是筷子没放稳,滚动掉在桌上。 姜深目前吃不了,最后是我一个人吃了两碗,他跟着我飘出店铺,我肚子胀得不行,但也很满足。 “梁从容,你就是想吃两份吧。” “这都被你看破了,胃口回来了,得多吃点。” “……” 这里离光明小区也不远了,几公里我慢慢走也行。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我慢吞吞地走,姜深也进来伞下,他的半个脑袋都穿模了。 姜深:“你的伞撑高点。” 我扭头看他穿模的脑袋,“……影响不大吧。” 他不说话,使坏给我吹冷风,好比抓起冰块往我皮肤上擦,我冷得脖子直缩。 “幼稚鬼。”我拿稳伞,严肃地批评。 姜深不钻伞了,就在太阳底下飘着,“你四级考过了吗。” 猛地听到这个问题,我都以为是我妈在检查。学霸的癖好又发作了是吧。 “低空飞过。” “准备考六级吗。” “学校没要求就不考虑。” “建议你考一个。” “我什么成绩,你不知道吗,太麻烦了。” “但现在有我……” “我只想躺平。” 没听他讲完,我不感兴趣地搪塞过去,姜深没有说太多,他识趣地不再提这茬。 看我没有朝光明小区的方向去,姜深立即问,“去哪?” “香烛店,弄点天地银行,给你打钱。” 我的话让他笑了,看来我还是有点子幽默在身上的。 第011章 我应该是第一次一个人进香烛店买东西,毕竟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在进店铺之前,我就用手机搜索了一下。 线上线下的价格也有差别,但相差不是特别大,线下能看到货,而且买了也能直接开烧,就像面对面转账似的。 姜深懒得计算这些开支,不过是我花钱购买,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讲。我能接受两百以内,在这个范围他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想想也是有些地狱笑话,我带着阿飘本人来香烛店买东西。 店内的老板是个上年纪的老叔,他看我这个年轻女孩买,就问我买多少,我说不多,他就让我自己看,也不推荐了。 姜深倒是要求也不多,就是看到那种太阳能莲花灯还挺感兴趣,还有那种录制了佛经的,晚上不仅能念经还能发光。 这种上了科技的都挺贵,还有一些纸扎用品,什么豪宅豪车。我用手机的计算器算来算去,在两百以内搞了好几套方案,让姜深选。 姜深选了一个纸扎豪宅和普通香烛、元宝、冥币搭配的,两百块正好用完,我还让老板送我一个纸扎花。 我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家,会显得无比奇怪。就打算在老板这里借个铜盆、场地,当场烧给姜深。 老叔也是很爽利,他拿出家里的铜盆,递给我一个火柴盒,指着门店旁边的空地。那里画了几个圈,还有小板凳,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灭火器,看来也有别人在这烧过。 结了账后,我坐在板凳上把东西都拿出来。姜深想要的这个别墅得自己先拼好再烧,还有那几十个元宝也要折叠,不过元宝不难。 我先是点了蜡烛,烧了香,然后折了铜钱纸在圈中烧。这里没有摄像头,姜深确认以后,自己也给自己折纸烧起来。 他没法触碰阳间的物品,还是使用的鬼魂的能力,压缩的元宝被一股无名之力拉开成型,然后又轻巧地落入火堆中。 “梁从容,你是不是拼错了。” “哪里?” 尽管能从我身上直接穿过,他还是绕到了我面前,指着我手里的豪宅,原来我把泳池和后院的部分搞错了。 第21章 姜深拆了这一块,重新拼凑,我看着纸扎品自己变化重组,一度觉得魔幻。 “这样就对了。” “哦,真的。” 接下来我和姜深一起把豪宅拼出来,欣赏不过几分钟,就把豪宅放火中一块烧了。 我现在才去注意他的周围,“你没收到钱吗?房子呢?” “你该不会以为烧了以后,我这边就等比例出现吧。” “是的,我想着你在阴间大富大贵,也好保佑我中彩票。” “……” 可能是我表情太虔诚,姜深都没有挖苦我。 在这边搞了一个多小时,我热得满头大汗,终于烧完以后,姜深还是一个孤零零的阿飘,没有成堆的钱,也没有大豪宅。 “我是不是白烧了。”我感到有些纳闷。 他手指点了点,一股冷风绕着我吹过,将我身上的燥热带走,身子清爽不少。 他不会闻到我身上的汗味吧,我应该没有汗臭吧。疑神疑鬼的想着,在这种关头又开始自顾自的尴尬。 并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阿飘少年看上去状态很不错,他飘到我的头顶,“梁从容,我现在感觉很好,烧这个应该是有用的。” “就像人吃饱了?” “可以这么说吧。” “难道我以后要定时定点给你打款上贡?” “……你以为你在养宠物吗?” 我在他下方贪凉,好比吹空调,不自觉地又挨近一些,“总得要给你吃饱吧,每月省点投喂你的钱还是有的。” 姜深低头看过来,嘴角弯起,“你为什么要给我每月花钱?” 我不甘示弱的迅速回击,“给点保护费,我怕你抓我去阴间。” 姜深:“……你有时候是挺气人的。” 冷着脸丢下这话,他从我头上飘过,小心眼地不给我吹冷气了。顿时被热意包围,我又感受到炎热夏日的威力。 我走到店门口对着老板说烧完纸了,也把灰烬收拾了,对方检查了一遍,我这才安心地离开。 姜深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但他不和我搭话了,我难道讲错什么话了? 还好吧,我讲话也没那么气人。 “梁从容。” “啊?” “红灯。” 要踏出去的脚立即落地,我看着对面的信号灯,管着人行道的那个确实是红色的,还有六十秒。 “想什么呢。”他从后面飘过来,语带责备地问。 “我以为你在生我气。”我顺嘴就说了,意识到嘴快,我咬着下嘴唇,感到有些懊恼。 “你又不在乎我生不生你气。” 我在乎,只是我的嘴巴说:“也是,不在乎。” 我俩像拌嘴一样又不讲话了,等了这一分钟,我过人行道。 下午两点多到家,我去冲个凉,换了身睡衣往床上一趟,正对上书桌前飘着的姜深。 “我要睡个午觉。” “你睡,四点我叫你。” 被你看着我怎么睡得着,就算是鬼也不行。我指着外面,“你要不出去逛逛?到点了再来喊我。” 他看出来我不想睡觉的时候有他在,姜深撇撇嘴,从关着的房门穿出去。 阿飘姜深出现后,通常都是与我在一起的,只有我睡觉时,他不会在我周围。 想到中旬要去练习跑步,这几天我就安心偷懒,没有任何负罪感。 期间我也有担心过医院的检查报告会不会有问题,但内耗太多也没用,姜深让我放宽心。 没病就算,有病就治。 三天后,我去拿体检报告,得到的结论都是正常,没有什么大问题。 顺便去了精神科也问了医生,幻听幻视、精神障碍什么的并没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就是单纯的见鬼了。 毕竟见到姜深以后,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起来。 既然我身心无恙,现在就该想想如何超度光明小区里的小阿飘师兄了。 晚上,我借口吃多了去小区散步。 出楼道口时,我迎面碰上姜叔叔和李阿姨,我很明显地愣住,并且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姜深。 姜深提醒道:“打招呼,别发傻。” 在我出声之前,李阿姨就已经笑着喊我了。夫妻俩现在的状态好很多,平时有空了都是两口子一起行动。 寒暄了几句后,我得知这个双休日姜叔叔难得有空,要和李阿姨去周边的古城玩玩。 我说挺好的,目送着两人进了电梯。走出单元楼,我对旁边的阿飘说,“你爸妈的关系真的很好。” “嗯,就是因为这样,我不用太担心爸妈。” “是的,我看网上一些报道,很多夫妻在孩子出事后,关系都破裂了。” “我爸妈不会的,以后我应该会有弟弟妹妹。” 我感到惊愕,“你不会寂寞吗,或者是觉得自己被忘记了。” “不会,这样很好。” 姜深没说出什么大道理,就是简单的一句很好,我听出来他的确是这么希望的,想要他的爸妈幸福。 “所以,你现在还飘在阳间,就是担心父母,然后还想看到弟弟或者妹妹出生?” 他没有否认,“怎么?” “你说可以超度小区里的师兄,那你也能吧。我怎么超度你?” “师兄都还没超度,你就想着超度我了?” 第22章 “这不是,举一反三吗。” “我烦到你了?你要超度我?” “这难道不是好事!如果不是,你干嘛让我超度师兄,你要谋害它吗?然后自己做光明小区的鬼王?” 姜深看我也认真了,无奈地解释,“你又编什么呢。超度是好事,但也要对方愿意。至少我现在是走不了的,像你说的,我还没看到爸妈彻底走出来,而师兄是走了一半没走完。” “怎么还有走一半没走完的。” “超度这件事很难说,但并不难做。不一定要灵媒、神婆、大师之类的。普通人也能做,并且很多人是在无意间做了。又或者被托梦,然后去完成的。” “然后呢?” 他耸肩:“只要让阿飘圆满就行了,完成就升天了,要么去转世投胎。” 于是问题回到最初,我又问,“师兄为什么只被超度了一半?” “我问过,师兄说有个一直跳广场舞的老奶奶去世了。那个老奶奶生前好像能感应到它,总会和它打招呼。” 我:“打招呼?” 姜深点头:“对,打招呼。师兄说自己被感受到,它觉得开心,毕竟它是由很多残魂组成的,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是能感应它的老奶奶去世了,它每次凑热闹去,也找不着人了。” “老奶奶怎么没变成魂魄。” “这谁能讲得清,或许寿终正寝的人不会有什么遗憾呢。” “好吧,那我需要怎么做?” “说你能看见师兄,和它交个朋友吧。” “阿这……” 看我面有难色,姜深笑着说,“怕了?” “我不怕你,是因为在你生前就认识你。换成别的鬼,我能不怕么。” “保持怀疑和警惕是对的,就算是我也别太相信。”姜深贱兮兮地恐吓了一句。 “那我走了,不超度了。” 黑着脸转身要走,姜深过来捞我手,他的指尖从我的手臂上穿过去,激起我的鸡皮疙瘩。触碰不到我,他反应快,用花坛的枝蔓锁住我的脚踝。 “梁从容,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我哼着说:“那到底怎么做。” “和小师兄交个朋友,它开心了,也就会消失了。” “姜深,你不会坑我吧。” “不会。” 第012章 姜深让我和鬼交朋友,满足了对方的心愿后,大概就能让鬼魂消失,就算完成超度。 可这毕竟是和鬼打交道,招惹路边的野猫野狗都有被咬的风险,何况是惹鬼。 姜深让我放心大胆上,有他在,不会有问题。他现在这么说,让我有种被诈骗的危机感。 我犹豫了一天,姜深也不催促,毕竟这件事是他先提出来的。我做或者不做,他说自己没资格替我决定。 这家伙现在倒是把握住我的心思了,如果他一直强硬地要求我去超度孤魂,我大概会有逆反心理。 而他表现出很尊重我的态度,等我自己克服了畏难心理后,就开始计划和鬼交朋友的事。 “你说,投其所好,我要进贡什么东西吗?” “晚上广场舞时你就下楼。” “你不会要我去跳广场舞吧?我做不到。” 姜深毫不意外地说,“知道你不敢去跳,你等人散场后,就和师兄打招呼。” “然后呢?” “聊天,看它跳跳舞。” “还有呢?” “没了,坚持一阵子,和它遛遛弯。” 我这是和鬼打交道,还是和宠物狗接触?对于姜深的说法,我有些难以认同,但也说不出更好的,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听他的。 下午我吃过晚饭,趁着爸爸监督弟弟练书法,我把厨房打扫好,拿上厨余垃圾就说。 “我倒垃圾去,顺便散步,放心,就在小区附近。” 出门丢了垃圾,我在小区里瞎晃悠。正是饭点的时间,人还不多。又过得半个多小时,陆陆续续有人从楼道里出来散步。 我到健身区的秋千上坐着,观察来往的小区住户。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和小孩,年轻人挺少。 七点半以后,人越来越多,去广场处跳舞的阿姨们在慢慢集结。 我还在秋千上荡着,旁边的姜深也占着一个秋千,他望着悠闲的人们,神色松快。 “梁从容,你以前好像也会坐在小区里发呆。” 他一出声,我立即收回看他的目光。我在中学阶段确实会在小区里这样坐着,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偶尔会有爸妈或者梁晟晟陪着。 “你怎么知道?”我感到疑惑。 “我就是知道。” 他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刨根问底。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姜深说话。 “现在发现,这样坐着看看别人,也挺有意思的。” 我赞同地点头,“是吧,偶尔慢下来,也会有新发现。” 我俩就一直看天看地看人,直到晚霞彻底被夜幕取代,半边月亮从云层中探头。 现在八点,广场舞开始了。 听着富有动感的声音走过去,我看到整齐列队的人们在跳舞,其中还有几个大叔大爷。 领队阿姨精神饱满,动作协调,看着比我这个大学生还要有活力。 “梁从容,你像水豚。” “卡皮巴拉多稳定,多可爱。” “嗯,可爱。”姜深忍着笑。 第23章 我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广场舞结束,也不玩手机,就是专心当观众。 像我这样的观众还有好些个,都聚集在这里聊天,带小孩,小区的热闹体现得淋漓尽致。 九点多,广场舞散场,人们收拾着东西回自己单元楼。而我还坐在长椅上,看着被无知无觉的人们穿过身体的半截鬼魂。 被姜深称为师兄的小阿飘从墙柱子上落到地面,它伸出手在空气中乱抓,却抓不住一个人。 人都走光了,师兄孤零零地飘着,然后它的目光与我对上。 如果不是姜深在身边,我应该是不敢和别的鬼魂对视的。 师兄看看姜深,又看看我,它试探性地飘过来,想用手指□□眼睛。 尽管我知道鬼魂无法碰触,也还是往后躲开了,这个行为让师兄模糊的五官都清晰了点。 它开口了,发出的是小男孩的声音。 “你真的能看见我!” “师兄,你看,没骗你吧。我朋友能看见我们。” 姜深从我身边飘过去,这两只鬼当着我的面交流,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你陪我玩!” 师兄过来拉我的手,它从我身体穿过,我又冻得一哆嗦。 姜深安抚住过于激动的师兄,我则是躲开一点,问道,“你们两个一起玩,不是更有伴?” 师兄围着我转圈圈,“我想和人玩!鬼有什么意思?” 就喜欢阴阳相隔是吧。 既然我都答应了,也不会半途而废,硬着头皮说,“可以和你玩,但是要安全要正常要健康。” 为了避免危险,我先提出要求。师兄根本没有要求什么刺激的事情,什么笔仙、探险、十字路口请魂、烧香之类的,它都没说。 师兄只让我用手机放广场舞,它要和我一起跳。 我:“……” 师兄:“和我跳舞也不行吗?” 我觉得有些丢人,而且还是在姜深面前跳,要面子的心理在作祟,让我迟迟无法点头。 姜深也不怂恿,就静静等我纠结。 师兄催促道:“这不是很简单吗!也很健康!你要是不答应,我会好难过!” 我心一横,对着旁边的阿飘说,“你不准笑我。” 姜深:“我也跳,谁也别笑谁。” 可别人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在广场上跳舞,这丢脸范围还是我更大。 换了个地方,我猥琐地选择小区的后门角落跳舞,声音也开得很小,给师兄的理由是不能扰民。 我做梦都不能想到,有一天我会和阿飘跳广场舞,我还没人家半截跳得有活力。 如果不是我妈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恐怕还要一直跳。 十点半,妈妈要求我必须回家。 师兄很舍不得,它约我明天继续。我点头答应,想着去小卖部买根雪糕吃。 姜深和师兄都跟着我去小卖部,老板正准备把冰柜推进门,我连忙跑过去。 “老板,我买根冰棒。” 师兄问我:“你喜欢哪个?” 我也不是很挑,指着一个巧克力雪糕,师兄又说,“选这个。” 巧克力的都在一块,但它特别指了一个,我听劝地拿了这个。付账后一拆开包装,就在木棍上看到四个字。 再来一根。 第013章 凭借着再来一根的光环,我又准备拿一根冰棒,师兄还想给我指,姜深却阻止了这个行为。 那我到底听谁的?我左右为难地看了看,老板稀奇地问,“你摇头是不要了?” “没,我要的。” 姜深看我举棋不定,就解释道,“自己选,不要再拿师兄指的,它指的又是再来一根。” 这难道不是好事?这就是师兄给我开挂,不过不知道它们阿飘有没有自己的规则,或许给我行方便会有影响什么的。 “我俩认识这么久,你不听我的,要听师兄的?” 姜深真情实感地问了一句,我甚至听不出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应该不是,他先前都会直接嘲笑我。 我还是听姜深的,自己随便抓了一根巧克力冰棒。我们走后,老板终于可以收拾小卖部关门。 师兄也不怪我不选择它推荐的,它反正就是给我便利,要不要随我。 把没拆的冰棒抬起,我问道:“你俩能吃吗?” 姜深:“不能,就算能,一根冰棒打发两个?” 我:“……回家给梁晟晟吃。” 一直走到单元楼,师兄就没有再跟了,它大概默认这边是姜深的地盘,它对着我挥挥手。 “明天再一起跳舞!” 热衷于凑热闹跳舞,想和阳间人玩耍的师兄交代完,就自己转身消失。 回家时已经很晚,不过梁晟晟没有睡,高兴地把冰棒啃了,还说我运气不错,这个巧克力的再来一根他一次都没中过。 洗完澡回房,我发现姜深还在我这边,我下意识注重形象,把睡衣没扣完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严肃得像老先生。 “梁从容,你送给我家人的相册我看过了,你先前怎么想到要送这个。” “我也是忽然想到的,我爸妈有拍,就觉得应该给你爸妈也送一份。” “谢谢。” 他这样道谢,我还挺不习惯。我规规矩矩坐在床边,都没有随便乱瘫。 “你现在还不习惯和我说话吗,好像我会压迫到你一样。” 第24章 “我在慢慢适应。” “我以前以为你读中学以后,不喜欢或者是不擅长和男生相处,可我看你和男同学都能有说有笑。唯独我,好像格外招你烦。” 在书桌上坐下来,姜深聊起生前相处的话题。我是有点理亏的,非要较真,他没做错什么,可我也有自己少女时期的自尊和脾气。 因为喜欢。反而变相地有了高姿态,同时又觉得自卑,矛盾地拉扯自己。 我盯着地板看,回避地问,“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毕竟你是光明小区的别人家孩子,我们有点距离也正常。” “一点不爽而已。” “不爽?你高高在上,有什么不爽的,再说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又开始翻旧账,你不会鬼压床吧。” 我就是这么顺嘴一说,姜深被我弄得不自在了,他也脑袋转向一边。 “我没这么无聊,只是你先前犹豫着该听我的,还是听师兄的,让我不爽。” “为什么?” “你和师兄认识多久,和我认识多久?在我说的时候,你就该无条件相信我了,而不是在我和师兄之间犹豫。” 姜深讲得这么明白,我没什么不懂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不高兴。好像他还挺介意的,认为自己没有师兄重要。 我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了,不然为什么觉得他在吃醋。可是不一定是男女之情才会有醋意,朋友之间也会有。 打压下脑子里的妄想,我强迫自己用平常心去对待姜深的情绪。 “我最后还不是听你的,随便抓了一根。” “我认为你就不该犹豫。” “……那为什么不能再拿师兄指的,它也是给我便利。” “偶尔一次可以,多了不行,不能让你养成靠外力的习惯。师兄迟早要离开。而且,不劳而获的事多了,说不定会折损你的气运。” 这番话成功地说服了我,鬼魂都出现了,那因果报应估计也是存在的。师兄是集合体,不懂人的忌讳这些,就是想让我获利,但是拥有记忆的姜深会考虑得多一些。 “姜深,你好可恶。” “我好可恶?”没想到被我恶人先告状,阿飘眯起眼,对这个说法完全不赞同。 我有理有据地说,“你让我和师兄交朋友,以后它没遗憾了,消失了,我不就失去这个朋友了。” “帮助朋友不好吗,能陪你一段路的朋友也算一段缘吧。再说,谁能一直陪着谁?小学我们关系多好,中学以后呢?” “……” 一个回旋镖打中,我被堵得不知道怎么反驳。可我又觉得不该这样,“像我们爸妈,不就可以一直互相陪伴?” “常理来讲是这样,可在谈恋爱成为夫妻之前的十几二十年那段时间,不也没陪伴。” 姜深严谨地反驳我这个一直陪伴的观点,我绞尽脑汁,又提道,“那我和梁晟晟可以,他一出生我俩就在一块。以后就算各自组建家庭,也还是姐弟,会一直来往。” 姜深:“晟晟会时刻在你身边吗?等他有老婆孩子了,当然优先自己的小家庭。” 我还说不过他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我可不要做霸占弟弟的大姑子,那很拎不清。 “你说我可恶就可恶吧,我只是想给你说,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朋友。而师兄的事,也算圆它心愿。如果你觉得悲伤,明晚就不用应邀,我去说。” 我撇嘴,小声辩驳,“我又没说不愿意。” 姜深的眼神看过来,我又没敢和他对视,先移开了视线。 “你自己愿意的,我没强迫哦。以后不要拿这个和我吵架。”抢先预判说着,姜深和我要一个肯定。 明明他自己最会翻旧账,还说我。 “知道,我会和师兄好好做朋友的。” 讲完了,我发现我和姜深这样半夜谈心,像极了女生宿舍的夜谈会。 只不过面对他,我无法分享女孩子的心思。如果被他知道我暗恋他,并且是从初中就开始隐约有好感,他会怎么看我,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吧。 总不能觉得我恶心吧?因为喜欢而故意疏远。 如果我完成了师兄的心愿,那么姜深要是看到自己爸妈走出来了,他是不是也会无牵挂地走了。 我会舍得吗? “姜深,等你爸妈又生孩子了,你也会消失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梁从容,我消失不消失,对你没有影响吧?” 我合拢嘴巴,不自觉地瘪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句话。可理智觉得不能输,非得说点什么。 “我还指望你像师兄那样,让我中彩票。” “如果要用你一年的好运气换呢?中了彩票以后倒霉,走路摔跤,买东西坏掉,排队总是最慢,你还愿意?” “那得看中多少。” “五百万,换一条命。” “……” 这是什么守恒定律等价交换?不和他聊这个了,我指着外边,“我要睡了,你回家吧。” “晚安,梁从容。” 他飘走之前还帮我把灯给关了,整个房间黑下来,我往后瘫倒在床,像条毛毛虫那样蠕到床中央。 早上我自己醒来的,姜深今天没叫我。 爸爸做了早饭,他和妈妈吃了就去上班,说我要是有空,可以督促一下梁晟晟看书或者写暑假作业。 第25章 我吃着自己的早饭,连连点头,我在屋子里都没看到姜深,说明他还没来我家。 难不成昨晚聊天,他又感到不愉快了?我讨厌自己时刻揣摩别人情绪的样子,谨小慎微、瞻前顾后,他一句话一个眼神我需要想半天。 身不由己的滋味真不好受,暗恋真是会折寿。 我吃过后把爸妈和自己的餐具洗了,这会八点,我敲响梁晟晟的房门。 里面没有动静,难不成今天决定睡懒觉?他这懒猪一睡,恐怕会到中午才起来,下午他要练书法,上午不能荒废。 “梁从容,早。” “姜深!”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语气都提高了。回头看到他穿进我家防盗门,晃晃悠悠飘进来。 “你帮我看看梁晟晟是不是装睡。” 这个时候就很考验姜深了,毕竟我们姐弟和他关系都不错。非要说的话,近几年还是梁晟晟和他更亲近,总会找他学习和打球。 这一刻,我有点体会到姜深昨晚的心情了。我希望他帮我,就像昨晚他希望我能听他的,而不是选择师兄。 姜深没说什么,他从我身旁飘过去,一头扎进门中,然后对我说,“晟晟醒了,在打游戏。” 我登时来了劲儿,又开始敲门,“梁晟晟快起床,别躲在里面玩游戏,我知道你醒了!” 姜深:“……” 迫于我的威严,过了几分钟,房间门打开,穿着球衣当睡衣的弟弟狐疑道,“你在我房里安装摄像头了?” “因为我有超能力。”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他。 梁晟晟翻了个白眼,在我的催促中换衣服洗漱,他吃早饭还要负责客厅和自己房内的卫生。 “弟,上午学习初三的新课,还是做暑假作业,你选一个。”我把他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问道。 “我选和朋友打游戏!” “你完成上午的事情,随便你安排娱乐。”才不和他扯皮,我坚持自己的。 知道没法动摇我,也明白我这是在执行爸妈的要求,梁晟晟不和我起冲突,委婉地表示,“可我很多题目不会。” “以你这成绩,怎么可能。” 梁晟晟开始干嚎,“偶尔也有一两题很变态啊!我以前还能攒着问深哥!深哥!我想他了!” “……” 我和姜深无语地看着他在这耍赖,当事阿飘也是头一次看到梁晟晟这一面,有点小孩脾气还耍赖。 真是给我丢脸,好像我家多离不开姜深似的。 因为弟弟的行为,我深感没脸,姜深已经接受了现状,格外大方地施舍道:“你让他做题,我给你讲解,你给他讲解。” 什么?这二手知识还要从我脑子里过一遍? 第014章 想不到我还要成为知识的搬运工,当我说出我来给弟弟讲作业后,梁晟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毕竟我在他这个年纪时,我的成绩没有他这么好,而且知识这种东西又不是经验,能够随着年纪来增长。 我装得很镇定,翻开梁晟晟的暑假作业,“就先做这题。” 梁晟晟有意看我水平,拿出纸笔,“哟,亲爱的姐,洗耳恭听。” 我默默地看向身旁的姜深,给了他一个眼神,我可是信任他,才会这样打肿脸充胖子。 好在这个学霸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言简意赅地传达了做题思路和方法,我在他清晰讲解的步骤下,顺利地给梁晟晟讲了好几个题目。 经此一战,梁晟晟开始服气,觉得我是不是在大学偷偷卷了。我只是笑笑,谦虚地说:“没有,之前恰好这几个题目会。” “姐,我总觉得你讲作业的感觉有点像深哥。” 可不是吗,他现在就在我旁边站着。我有些惊讶弟弟的敏锐,可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是某人的鬼魂在现场指导吧。 梁晟晟把难题做了后,开始安心做作业,我就去客厅玩手机。 “你不继续指导晟晟了吗?”姜深走过来,他坐在沙发背上问。 想要瘫在沙发上的我顾忌着形象,又板正地坐好,小声说,“你不是说不要过于依赖阿飘吗,以后你投胎了,我还怎么给他讲作业,反正我就这水平。” 回旋镖打在姜深身上,他也没得话辩解。中午爸妈自己在上班的地方吃饭,我就在家给梁晟晟炒了蛋炒饭,吃完他负责洗碗。 还好梁晟晟虽然要催促,但他还是有自己的自觉性,我不需要时刻操心。 下午我要出门,梁晟晟让我批发冰棒回来。我自己也想吃,就决定搞个一百来块的。两点多的太阳很毒辣,我穿上防晒衣,骑上一辆小蓝车。 姜深贴在后面,我就好像载了一台制冷空调,一路上清凉很多。 出于谨慎,我去了别的香烛店买了些纸扎品,这次打算去小区的空地烧。 “你给师兄买的?” “也给你买了。” 我成功地又堵住了姜深的话头,就是觉得只给师兄买,不给他买,他可能又要不爽。以前怎么没觉得他有点爱发脾气? 但其实姜深在生前是情绪挺稳定一人,还是变成阿飘了,多少会有点改变? 我批发了一箱冰棒回去,还买了几个姜深喜欢的。 姜深说:“我又吃不了。” 我笑:“我替你吃。” “我谢谢你。” 我傍晚吃了晚饭,去找师兄,半截的它漂浮在广场舞最前面,和领队的阿姨一排,它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没少跳。 第26章 我拎着两个大黑袋子,又坐在椅子上看,师兄激动地对着我挥舞双手。 我象征性地招手,就等着大家跳完。 九点多散场,我也做好了准备陪师兄跳舞,这次它还给我上难度,想要和我跳双人舞。我像个僵硬的机器人记着脚下的舞步,偶尔还会忘记手上的动作。 师兄不觉得我很难教,我愿意学,它就很高兴了。 这次跳完又接近十点,师兄打算放我回去,它指着我的两个黑袋子,“你拿纸钱和铁盆干什么?” “请你和姜深吃饭。” 我看四下也没人了,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开始面对面烧纸钱打款。 为了防止弄混,我先给师兄烧了纸钱,还有纸扎的玩具,还剩下一个纸飞机,它自己留着玩。 师兄好像被我感动到了,发出小孩哭唧唧的声音,控制着纸飞机满天乱飞,最后停留在我的肩头上。 师兄说我真好,也说姜深好好。 “要是奶奶看到我交朋友了,就更好了。”师兄有些惋惜地说。 它说的奶奶就是那位能感觉到它的已经去世老人,我还没张口说点安慰的话,姜深已经先说了。 “奶奶一定知道的,师兄,或许就是她的期望,让你交到了朋友。” 后续我给姜深的那份也烧完,处理好火和灰烬后,我用袋子装好铁盆回家。 我和师兄约定,只要我这个暑假有空,就都来陪它跳舞。 回了家,我把铁盆塞床底下。洗漱后进房,我已经能够平静地看着还不回去的姜深。 “梁从容,你暑假除了练跑步,还有别的安排吗。” 我斜眼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打算好好运用一下我么?” 都怪他讲话有歧义,搞的我又心慌意乱,运用?怎么用他?又想做什么? 难道说我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不对,他都变成阿飘了,看得见摸不着,我除了把他当花瓶欣赏,还能做什么。 “梁从容,你在想什么?” 我摆出老实人的表情,“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把问题抛回去,免得我想错了闹笑话。 “我可以辅导你所有的大学科目,督促你学习,考过六级,把英语变成你的强项。” “……” “不仅仅帮你,还能帮你弟弟。” 搞了半天,他在毛遂自荐做免费老师。这听起来的确不错,但总觉得不是我想要的。 我内心深处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我不敢深想,毕竟我和姜深都人鬼殊途了。 不过,也没必要忧虑那么多吧。他说帮我学习,那不就代表着一整个暑假,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我身边吗? 想到这一层,我的心中不能抑制地冒出几分窃喜。 我也太不是人了,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变成阿飘了反而更好。这样,他会有大把的时间花在我身上。 除了我,没有别的活人看到他,姜深只能在我周围。 这个思想太阴暗了,我自己都不齿,于是脱口而出。 “对不起。” “怎么忽然道歉?你不要我教你学习,也没必要愧疚吧。” “你不懂,不过你这么个学霸都免费教的话,我试试吧,但我学得慢,不够聪明,你也不能骂我。” “只要你有心学,会学好的。” 不明白我的歉意,姜深也不追究,他看我答应了学,倒是很高兴。 第015章 不知不觉暑假的事情就变多了,妈妈带我去见了刘教练学跑步,每天早晨六点到九点,地点是东区那边的公园。 我早上跑步,上午买菜回家,中午午睡,下午被姜深唠叨着听力和口语,晚上要陪师兄玩,这行程是真的安排得很满。 有可能晚上入睡前还要被迫听几篇英语演讲,我听不懂的地方,姜深会复述给我,直到我能听懂连读。 前几个晚上因为他给我磨耳朵,我没听几句就呼呼大睡,姜深也不喊我起来,就自己回家了,等着第二天给我复盘,说我睡得太早了。 我会反驳他,都怪他念得太催眠,不就变成网上的助眠音频了。当然,也因为他的声音念英语太好听,很适合哄睡。 这一点我决不会说的。 早上起来,穿着运动套装,我又打算去跑步。姜深还没来我家,我边吃早饭边等,吃完了也没见他穿门进来。 从我跑步开始,他每天都和我一块去,教练教我的,他自己都学会了。 我把餐盘收拾了,走到防盗门的猫眼处窥视,想看看对面有没有动静。 这个偷偷摸摸的样子被起来上厕所的梁晟晟看到,他拍我肩膀,把我吓一跳。 “姐,你这样好猥琐,门外有什么?” 我拍着胸口,剜他一眼,“没什么,你上了厕所就回房里。” 不在家里等待,我出门到走道上,已经过了平常的点,我又不可能给阿飘姜深打电话。就在我准备摁电梯走掉时,一颗脑袋从门板中探出。 “梁从容,我今天不能陪你去练跑步。” 我用眼神询问,他说高中的班长打电话给他妈妈,说是班级有些人想来他家里看看。 我点头表示明白,就自己去公园练习。不过到楼下看到了飘来飘去的半截师兄,它在追蜻蜓玩。 师兄看到我,它飘过来,“姜深咧?” 第27章 “今天有高中同学来慰问他家。” “哦,他不在的话,我可以和你去公园跑步吗?” “要离开光明小区,师兄你以前出去过吗?” 师兄摇头,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期待,我想了想,决定同意师兄的同行,也算带它看看小区外面的样子。 不管我身边换成哪个阿飘,教练都是看不见的。我做热身运动,师兄就在旁边有样学样。 慢慢跑起来后,师兄也不乱逛了,就时刻跟在我左右。 练到结束时间,我从挎包里拿水喝,想着姜深家有没有接待到班上的同学。我俩高中不同班,他的同学我只关注几个,其余的不怎么认识,反倒是我们班上都知道他。 打开手机记事本,我带师兄去超市买菜。拎着东西回家已经十一点多,正好碰到了李阿姨送十几个年轻学生到楼道外的花坛。 我看到飘在后面的姜深,这么多高中同学来慰问,他的人格魅力还是很大的。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走过去,就拎着菜往后躲开,打算等着李阿姨送完人了,我再进楼道。 人堆里有个女生很高挑有气质,长直发低低地扎着,看着素雅又知性。 我知道她,姜深班上的语文课代表,也是学校很出名的学霸。 女生眼眶泛红,李阿姨一直握着她的手安抚,旁边也有女同学在拍着她的后背。这个情形我一看,就觉得有点什么。 埋藏在心底里的情绪又被扬起,好似吹开的浮尘,又布满我的心房。 在一众人中,那个女孩的伤心格外明显,和我事后大哭的样子倒是有点像。 “你怎么不过去。” 姜深飘到我后面,吓得我差点没拎住袋子。师兄开心地绕圈圈,说道:“我今天和从容跑步买菜啦!深深你以后不陪从容,还有我!” 姜深:“师兄你过河拆桥,不能抢走我的邻居。” 我不在意道:“大家一起玩也行啊。” 姜深严肃:“不行哦,你身边的鬼魂太多了,怕对你有影响。” 虽然说不出什么具体影响,但我决定信他的话,也难怪师兄只有晚上的时候与我玩一会儿,白天也不跟着姜深来找我。 但我其实有别的问题想问,躲在后面看着李阿姨送他的同学,我憋了几分钟,还是开口。 “你妈妈牵着手的那个女生,是你班上的语文课代表吧。” “嗯。” “好像高考也去好学校了。” “嗯。” “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拿过不少奖项,体育也很厉害,还会弹琵琶,你和她还一起搭档英语辩论赛?” 我问那么多,他都是不咸不淡地嗯一声,听到我说得如此详细,姜深双手抱在胸前。 “梁从容,你记得还挺清楚,关注她做什么?” 我早有应对,一本正经地讲,“吃瓜而已,我们班有传言,说你和你们班语文课代表关系很好。” 姜深冷笑,“难怪学习一般般,上学都去听八卦了。” 他这辛辣的讽刺让我有点无地自容,毕竟我真的听了不少八卦,学校有点名气的学生,总是少不了被关注。 而姜深和语文课代表在高二下学期时,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当时也以为这两在偷摸谈恋爱。 “我没谈过,初中高中大学都没有。课代表和我是搭档和对手,她以前喜欢一个音乐特长生,有让我帮忙一起给对方辅导作业。” 像是洞悉了我的想法,姜深平静地解释,眼里还带着点不爽。 我诧异于事情的真相,感觉还是自己狭隘了,看到课代表这么伤心就以为是喜欢,其实也有可能是搭档和对手间的惺惺相惜。 隔了这么久,高中时期的揣测和郁闷得到了回答。 姜深反过来问,“你呢,运动会给别人送饮料,还搂着对方,没谈过吗。” 我和男生只有正常交流,没什么男性朋友,所以姜深一说这个,我就想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说高三运动会?那是因为体委拉伤了,我就扶了他一段路,后来有男生来了,我就没帮了。” “就这样?” 我点头,然后我俩就默默无言,一旁的师兄早就飘没影了。 第016章 原来我和姜深都互相以为对方在高中时期有过暧昧对象,不过因为只在学校撞见过走得近,没有在小区看见带人回家,所以一直处于猜测的阶段。 时隔这么几年,真相猝不及防地在这时解开,我俩都有点小尴尬。 我能不能自恋地想想,他至少是有关注我,才会提运动会的事?毕竟姜深也不是那种喜欢到处八卦的性格。 李阿姨把他的高中同学都送走后,我看到她有些微红的眼眶,看到这些和儿子同班的学生,一定会勾起她的回忆。 我等李阿姨收拾好情绪进入楼道,这才一个人走出去,我扭头看后面,“你不跟着你妈妈回家吗。” “我妈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今天是因为看到同学,有些伤感罢了。” “你说得还挺冷漠的。”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没法接触爸妈,跟在你这里倒是能打发时间。再说,如果爸妈在培养感情,我杵在家里也挺碍事。” 姜深说得有理有据,我想反驳也不知道从哪一点开始,不过只有我能看见他,他要是想找个人解闷,确实只能找我。 第28章 不对,姜深从我身旁飘过去,我着急地一手拍他后背,手掌从他整个背部穿过,我捞了一手的阴冷。 “姜深,虽然碰不到你,但你其实也能让家人知道你的鬼魂还在。你能用你的阿飘能力影响这边,你拿笔或者手机、键盘都能输入信息。” 我笃定地说出口,之前地吹风,还有捡笔之类的,都证明他有能力介入阳间,只不过他本身触碰不到而已。 面对我这次的追问,姜深知道我在意,他就耐心回答。 “我先前不是说过吗,家里人会重新要弟弟妹妹,我不再影响他们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因为牵挂我,或者担心我不好想,他俩放弃了二胎计划,爸妈就没有活着的孩子了。” 果然还是这个原因,他不想再影响父母,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干脆果断。 “那我呢,你为什么影响我,你明明说不能太依赖阿飘。” 脱口而出的话不仅惊到了他,也让我自己想咬掉舌头。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暴露出我的矛盾和害怕。 我一方面窃喜着只有我能看见他,这让他多数时间只能选择我。一方面又为以后感到畏惧,他迟早会离开的吧。 在别人都一点点遗忘他的时候,我却在不断地接触,加深对他的了解和喜欢,让曾经压抑的感情释放。 只有我会越来越舍不得他,鉴于我不会让自己的心思暴露,所以一无所觉的姜深只有被我埋怨的份,他一脸茫然且无辜。 “你要是嫌我烦,我不天天来找你,行么,梁从容。”姜深的语调压低,变得有些失落。 我别扭地转开视线,含糊地说:“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嫌我缠着你么?” “……我没说!” “哦,那,究竟是要怎样?” “你还要辅导我学习的,六级过不了就是你的锅。搞不好你还要辅导我考研。” 一着急就乱讲话,我对于学习不是那种积极的性子,这会儿居然拿出考研来忽悠他。 姜深忍住笑意,他看穿了我的窘迫,只是点点头。 我皱着眉头,低声骂他一句笨蛋,姜深听到了,他不还口,于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依旧跟在我身边。 姜深出现以后,这个七月开始过得很快,好像开了三倍速。 站在电子秤上看到自己59kg,对比六月份时的体重,在经历了伤心和锻炼以后,竟然稳稳瘦了4kg。 算是夏天的一个好消息吧。 我在为自己的瘦身沾沾自喜,姜深已经打开英语教材念起来,一遍英文一遍中文,还要求我复述,并且能做到翻译。 我从电子秤上下来,抱怨道:“我在庆祝自己的体重,你在做什么。” “你可以继续称重,我念给你听磨耳朵也是一样的。” “……”带着一种不甘心,我扯着自己的衣角,“你不觉得我看上去瘦了点?下巴都尖了。” “胖瘦都差不多,我不怎么在意。” “……” 对我不是那种感觉,所以无所谓是吧。心底不屑地对他做了个鬼脸,我坐到书桌前拿起草稿纸和笔。 依旧做不到把他念的句子全都写下来,进步很缓慢,但并不是没有,能写几句是几句。 就像姜深说的,学习是持之以恒的事情,现在一点一滴地积累,以后一定会形成自己的海洋。 学霸忽悠人就是好听点,让我这个安于现状的懒懒也象征性地卷一卷。 学了个把小时英语,梁晟晟敲门说做好晚饭了。 弟弟现在处于暑假期间,当然也要做饭,这是从他小学三年级后就开始培养的技能。 用妈妈的话来讲,就算以后这小子找不到老婆,至少自己还能生活,不至于离了家人,自己都不能做饭吃。 等到爸妈回来一起吃晚饭,姜深飘在我头顶,他好奇地问:“你们家谁的厨艺最好?” 差点就张嘴回答,我把视线给到爸爸,再往下排就是我、妈妈、梁晟晟。家里的厨艺这么排序,实际上单独把谁拿出去都能炒个不错的四菜一汤。 我喜欢吃糖醋排骨和红烧肉,家里另外三位把这两道菜练得炉火纯青。 吃完以后,我一个人在厨房洗碗,戴着耳机扯谈,妈妈以为我在打电话,实际上我在和旁边的姜深聊天。 “我虽然厨艺不是很好,但糖醋排骨做得也不错。”姜深颇有些自夸嫌疑地讲。 李阿姨可是说过他不怎么下厨的,蒙谁呢。 我将盘子放到架子上沥干水,笑道:“你家里说你很少下厨,基本上都在学习,你吹吧。” “至少也有拿手的,我要是还活着,怎么也给你露一手。” “你不是可以用阿飘的力量影响阳间吗。” “吹个风,操纵一点物体是简单,但你要我做灵活性更高地炒菜,也太为难阿飘了。” “你说会不会有能碰到阳间的鬼魂?” “师兄以前可以,但只剩半截以后就不行了。” “……” 收拾好厨房,我拎着厨余垃圾下楼去找师兄散步。等到广场舞开始,我就在旁边观看。 师兄今天和阿姨叔叔们跳完后,就不拉我跳了,说起了一件新鲜事。 “隔两条街的小区里,有个钓鱼的大叔说在李溪河看到鬼了。” 绕着我飘两圈,师兄语调轻快地给我分享街坊八卦。它自己就是鬼,怎么每次都模仿人的口气。 第29章 “别的小区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我无趣地给自己的头发编辫子,随口一问。 姜深淡然道:“就和你一样,听这些小区的住户说的,你们一天天都只关心这些。” 我瞥过他,“是啊,不像你,一心只读圣贤书?” 看起来姜深都不关心这些街坊邻里的事情,好像挺冷淡的,可他却会拔刀相助,舍己救人。 反观我这样爱吃瓜的,搞不好那种时候早就跑没影了,最近跑步是越来越熟练了。 转念一想,我说道:“要不明天去那条河边看看?” “好好好,我们去看看。我都知道是哪个河段,是晚上九十点看到的。” “不行。” 师兄和姜深给出相反的回答,我质问道:“为什么不行?” “如果真的还有孤魂在,有可能是溺亡的,你怎么保证对方都像我们这样无害。” “确实哦。”我也不是胆大包天,只不过还是提了一嘴,“我是想着,见到的阿飘类型越多,是不是越能了解你们。” “你了解阿飘做什么。” “你不是变成这样了吗?” “哦,关心我?”姜深懒洋洋的语调扬起,可他下一秒又板着脸说:“不行,你去河边,真有鬼的话,把你拖水里去,也不是不可能。” 师兄趴在我肩头,小声嘀咕:“这样不管的话,万一真有鬼害人,会有更多人被拖下水的,活着的人只会觉得是抽筋溺水、暗流水草害人。” 姜深:“……” “要不找白道长驱邪?”我想起了自己带着的香囊。 姜深:“白道长都看不见你。” “说不定白道长还能摇人,什么神婆、灵媒、驱魔师之类的。” “又开始灵异小说是吧。” “我觉得为了给你俩积阴德,防止更多人出事,也算给防溺水出一份力,我明天早上得去看看。” 本就是为了救人而离世,说到这份上,姜深还是有些犹豫。灵异事件是比较特殊的,或许也会有高人来处理,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超度师兄还在进行时,别的阿飘出现了,也是一个多了解鬼魂的窗口,我就是想多掌握一点信息。 也许也是吸引力法则,因为姜深在我身边出现,所以我开始陆续发现身边的灵异事件。 “姜深,我不会乱来的,你监督我。如果危险,我一定不会靠近,我就远远地看,行不行?” “你怎么非要去?” “你都能救人牺牲,我就是去河道看看而已,也没那么凶险。” “我是我,你是你,我不想让你去危险的地方,你得活到一百岁。” 这次是他语速过快,像是没掩藏住内心的情绪。 有种抓住他小尾巴的感觉,我盯着姜深的表情,他居然还给我透明度更低,仿佛要隐身了。 “关心我?”学着他的口气,我反问一句。 师兄还在我背上当空调,它察觉不出我和姜深之间的异样气氛,嚷嚷道:“就去看一眼吧,再说了,有我们两个在,难道两个鬼还打不过一个水鬼?” “师兄,你有多厉害?”我又开始忍不住幻想一些小说。 “不知道,但我肯定比深深厉害。” 怕它不懂事瞎吹牛,我的目光又给到调整好表情的姜深,少年摆着冷脸,然后点点头。 我半信半疑:“有多厉害?” 师兄举起自己的小胖手,它对着路边的霓虹灯握起拳头,绕着灯芯飞的蛾们好似感应到危险,全都四散飞离。 路灯就像接触不良一样,开始疯狂闪烁,我站在灯下,想到了姜深去世那几天的情况。 小区的路灯和楼道的声控灯可能不是一个级别?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来解释这个怪异现象,下一秒,一整排的路灯都闪烁起来。 师兄还用充满童稚的声音说道:“再弄下去,就要坏掉了哦。” “可以了,不要破坏设施,这对你也有损耗。”姜深提醒。 师兄放下手,路灯恢复正常,它还挂在我的背上,笑眯眯地讲:“你放心,就算我只有半截,水鬼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是挺放心的,就是某人不太乐意的样子。我和师兄一起看向姜深,英俊的少年抬头看着月亮,叹了一口气。 “行,明天正午去。” 第017章 今天跑完步,我买菜回去,本来想着早点去李溪河,不过姜深要求中午才能去,我就顺便在家做了个午饭。 爸妈都在食堂吃饭,我就负责我和梁晟晟的口粮就好。 吃完差不多接近十二点半,我放下碗筷,“你负责收拾厨房,我要出趟门。” “姐,你去哪?” “河边走走去。” “这么热去河边?你下河游泳?你们大学不说防溺水?小心溺水哦。” “我不是去下河游泳的。” “那不会是要跳吧?” 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不敢再胡说的梁晟晟埋头扒饭,我走到门凳那里坐着换鞋。 把白道长送的香囊也带着,清点着手机和钥匙,还有一些零钱。就算现在线上支付很便捷,我也还是会备着一些纸币,毕竟有些卖菜的婆婆爷爷没有线上支付。 姜深跟着我出门,他飘在我身后,我站在电梯里看他浮空,还有点羡慕他这个不用走路的状态。 走出楼道,师兄就在花坛边等着。这俩会面后,就在我左右飘着,像是护法一样。 第30章 我将防晒衣的兜帽戴上,只露出脸的上半边,走到小区外面扫码一辆小绿车就出发。 李溪河不在小绿车的出行范围,只能停在最近的街区。下车后,我还想着导航,姜深说给我指路。 “你怎么知道,去过河边?” “嗯,还活着的时候,高三经常有去河边散步。” 他轻描淡写地讲出这话,我心头抽紧,有种被他提醒现实的冰冷感。 趁他不注意,我多看他几眼,没从他的侧脸看出什么情绪。也许死者并没有什么悲伤,这些只是生者的烦恼罢了。毕竟死了,也没什么要考虑的了。 “梁从容。” “到。” 我以为他抓包我偷看他,紧张地提高声调。他没发觉我的心虚,而是严肃地要求。 “说好了,如果真的看到鬼魂,你不要自己乱来。” “你放心,我没你这么勇,你说什么我都听。” “……” 虽然我是提议来看看,而姜深是反对的那个,但从事实来讲,他是救人而死,我是看到那种现场只会害怕跑路的类型。 我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了,想说点什么解释,却听到他的笑声。 “胆小点是挺好的,保护好自己,你不要学我。” 我挺想问他当初救人的心理,不过我觉得以我俩现在的关系,可能还不适合问这种私人话题,而且涉及到生死,我又没有强大到能淡然面对。 搞不好聊到后面,我又会哭得稀里哗啦,在他面前狂哭,我绝对不要。 即使穿了防晒衣,头顶的太阳还是毒辣,我又从挎包里拿出遮阳伞。撑伞走到河堤边,修剪过的花坛上立着禁止下河游泳的牌子。 不过这里并不禁止钓鱼,所以会有不少钓鱼爱好者来这里甩两杆。 路上的警告牌有好几块,有的是防溺水,有的是禁止电鱼,还有一些小心蛇虫鼠蚁的。 夏季这里会有蛇出没,牌子上还写着附近医院的电话,这些基础设施的建设也是做得相当贴心了。 “姜深,你以前怎么会在这里散步?”顺着石阶往下走,看到垂落到路旁的枝丫,我伸手摸了摸。 姜深没注意到我的动作,他的面庞从枝叶间穿过,就好像我抚摸了他的脸。 手指带来的冰凉触感让我愣在原地,如果他还活着,我摸到的应该是他的皮肤,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而不是这一手的冷。 可他活着,我又怎么会有这样接触他的机会? 我们的关系在中学停止,在他去世后又意外滚动,充斥着戏剧感。 “有时候压力大,会过来走走。” “学霸也是会有压力的啊。” “当然,而且除了学业也有别的烦恼。” “什么烦恼?”我好奇地追问。 姜深不看我,他望着平静的河面,表示这是个秘密。他不接这茬,我只好转移话题。 “其实光明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怎么不在家附近散?” “绿化做得再好,也没有这边风景好,沿着河道走,这种感觉很棒。这几年河道修建得更好了,还多了去对岸的桥。” 他望着蜿蜒的过道,幽深的目光中有了些许怀念。沿着河修好的散步道路还有向下的阶梯,这里可以直接到河边。最下面还有一块立牌,禁止下河。 可能是周五的关系,这么热辣的天,也有人在河边钓鱼,还有在桥洞下面坐着乘凉的,甚至还有来洗衣服的阿姨们。 我吹着河风,师兄飘去了前方不知名的地方,而姜深在我身旁像个普通人一样走着。 目光向下移,我看着他虚浮的脚步,他并没有踩着地面,也没有影子。 他虚幻的就像泡沫,碰一碰就会打碎这样美好的景象。 视线从他的脚踝往上,我现在才注意到他的服饰,是西装长裤和白衬衫,好像他下葬时是这样的打扮。 记不太清了,也不是多久以前的事,怎么就记不住他当时的模样。 是因为我害怕去面对他的死亡,所以脑子里屏蔽了这样的印象吗。 袖口下的手在我眼前晃过,我的手指尖动了动,有一种想要去牵他的冲动。这样的念头在胸口撞击,我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河道。 斑驳的日光在走道上零碎地洒落,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在穿梭,或浅或深的像是水中潜行的游鱼。 一条枝丫将我手腕卷住,我在惊愣中回神。经过这个把月的磨合,我知道这是姜深做的。 就像窥见了我的心事,他用枝丫代替自己的手,与我完成了牵手的行为。 不过这些只是我阴暗的心事,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出声提醒道。 “真的有。” “啊?” “河边有鬼。” “……” 大夏天,绿荫之上还是火辣的太阳,我后背泛起一阵凉。老实地往他半透明的身体后面躲藏,他不让动,我就一点没动。 “姜深,你是感应到的吗?” “你看看对岸河边。” 他指过去,我的视线追过去,看到一个坐在石头边的消瘦男人,隔着几十米,不太看得清对方的表情。 看着有些大龄,但也不是那种动弹不得的老大爷形象。 大中午在河道这里散步的人只有我,别的人都是在阴凉处钓鱼,或者是躲着乘凉。我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人还是鬼,但那人一动不动。 第31章 “用手机。”姜深出主意。 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河对岸拍照,我拉近镜头,屏幕里有花有草有水,就是没有坐着的男人。 拿开手机,我肉眼看到他坐在那里,用镜头去拍,什么也看不到。 确定了,有鬼,就在对岸。 对方好似也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但能看见鬼魂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对面的鬼魂也不太确定,他犹豫地飘了起来。 有些人天赋异禀,或者是什么招阴体质,就有可能看到灵异现象。我情况可能稍微特殊点,我是从姜深死后才这样,以前从未撞鬼过。 男鬼魂抬起头看向我这边,我紧张地站直,姜深用枝丫挠挠我的手臂,“没事,师兄过来了。” 师兄遛达一圈竟然是从水里冒出来的,它的能力可能超过姜深和对面的鬼太多了,对于现状完全不怕。 “我刚刚假装成鱼去咬钩了,那个光头还以为来了大鱼,哈哈哈。”师兄笑哈哈地指着上游的方向。 我以为它来招鬼,结果是来捉弄钓鱼人。 姜深:“对面的鬼过来了。” 没和师兄讲两句,我看到对岸的鬼魂从河面上飘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梁从容不用跑,他没有危害。”姜深安抚地说。 得了这句话,我想要往外迈的脚收回来,那个男人的鬼魂已经到了我面前。 他脸颊凹陷,颧骨凸出,头发还有点浓密,没有中老年秃头危机。 男人淡淡的灵体看着比姜深还要虚幻,但他的眼神是明亮的,打个比方,就像吃货看到喜欢的美食。 总觉得这个比喻有点渗人,他总不能是要吸我阳气吧? 我方可是有两个阿飘,应该能干过对面一个。出于对姜深的信任,我鼓起勇气搭话。 “你好。” “还真看得见我,小妹妹你多大了?” 面对这个提问,我没有回应,而是先看向姜深。看到他点头了,我才含糊地讲道:“不到二十。” “真年轻啊,我快五十了,我去年跳河的。” “……” 大叔这话让我怎么接啊! 第018章 我不认识这位大叔,他很轻松地谈论自己的生死,我并没有酸楚难过的情绪,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心惊与荒诞。 但如果是姜深和我这样谈,我一定会感到沉重。果然这种事情只对认识的人有感触,换做陌生人,不适的感觉会减轻很多。 “我去年春天跳的河吧,倒也不是真想死。但死了也没什么,横竖没什么差。不过我家里人养老没问题的,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弟弟都快当外公了,妹还在操心家里孩子毕业找工作的事情。” 很突然的,这个大叔就开始讲自己的事情,或许太久没和人沟通,现在发现我了,就想和我唠嗑。 我听着这些事情,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总觉得离我很远,但这些未来,说不定就会成为我的人生轨迹。 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就听大叔和我忆当年。想不到他的人生还挺跌宕起伏的,对比我爸爸来说,大叔的生活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大叔从小读书不好,读完初中以后就出去找工作。上学的时候就听不进去课,逃过课,也经常被请家长。 中学毕业后,当过临时工,进过工地,也干了销售,跑长途车,还借钱开过店铺,铺子经营不善也垮掉了。 后来他又跟着别人办厂子,倒是赚了些钱,三十多岁就结婚生孩子。按理说生活应该蒸蒸日上了,大叔又交友不慎,染上了赌博。 就是这一下,彻底把他拉入了深渊,怎么也戒不掉。大叔只有一个女儿,老婆带着孩子和他离婚,自己在一边过。 大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讲自己,很少谈论家庭,关于老婆和孩子的事情说得少。我听了半天,他对家人没有什么怨言,对自己沉迷赌博是后悔的,但当时就像上瘾那样,戒了一段时间又想来两把。 “你为什么自己跳河?不是还有血亲在吗。”我不能理解他的境况,只是听了觉得很吓人。 “我之前把厂子的份额卖出去了,把欠的赌债还上。准备陶冶情操,学学钓鱼,以后不搞赌博。春季有天喝多了,把鱼竿放一边,就跳进去了,我隐约是看到一条大鱼的。” “……” 我露出惊异的表情,觉得这个死法也太戏剧,可是文艺作品都是取自生活,甚至故事通过艺术加工,比现实看着还要有逻辑性。 生活不需要逻辑,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你觉得它再离谱。 “所以大叔你并不是真心想自杀?” “差也差不多了,反正都跳了,那天晚上河水挺冷的。我是被下游的钓友发现,然后报警把我捞出来的。我这个魂就在旁边看着呢,再然后就通知家里人了。”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保持了沉默。 大叔又看向我身旁的两个,“你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个半截的小朋友,死法也太惨了。” 师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好多好多小孩拼成的。” 大叔听了,脸上那种历经世事的平淡表情都抽搐了一下,“失敬失敬,你这应该比我狠多了,能形成你这样,估计都没活过十二岁。” 他说的狠,应该是死因之类的吧,师兄忘记了生前的事情,因为它不是特定的某个人,而是结合体,所以它的强悍是正常的。 第32章 如果不是曾经被能感应到它的婆婆超度了一半,师兄现在应该会更强。 这么一想,还好师兄是个好的,要是坏的,应该能制造很多事故了。 “小弟,你又是怎么回事?”扭头看向姜深,大叔又好奇地问。 姜深简单说:“被人捅了。” 大叔倒是不惊讶,淡定问:“情杀还是仇杀,抢劫?” 姜深不是那种炫耀的性格,就算是救人而死,在和他相处的这些天里,他都没有提过这茬。 但我不希望他被误会,所以抢着说道:“他是救人死的,有个疯子要杀女朋友,还伤了路人,他过去阻止,在这过程中被捅伤,没抢救回来。” 大叔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小小年纪有这热心肠,你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少年英雄。” 姜深决定转移话题,“大叔你在这河边坐着干什么?之前有人说撞鬼,是不是撞见的你。” “那人可能有点感应,但看不见我。他居然到处说自己撞鬼,我好心给他用石头托住鱼护,不然鱼都跑了。” 原来真实版本是这样的,可这也不能怪对方,毕竟也是真撞鬼了。 我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问道:“大叔,你生前有什么遗憾吗?” 我以为他会说想看看妻女亲人,结果大叔看着河边,“想钓一条大鱼。” 我:“……还有吗?” 大叔:“抽一包好烟,喝瓶好酒。” 姜深:“不会再赌博了吧。” 大叔惨淡一笑:“那不能了,这就是个无底洞,再说我死了也一了百了,不会再给老婆孩子增添负担了。” 我拿出手机把这些记录下来,大叔看我这样子,笑着问,“怎么,要帮叔叔圆梦?” “嗯,反正暑假也没什么事做。” “小妹妹心善,那我考察考察,给你找个上鱼多的地方。” “好,我准备好东西了就过来钓鱼。” 应承下了这件事,我就原路返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目前我遇见的鬼都不是故事中的那种厉鬼,虽然死法都不一样,但好像没什么怨气。 生前有点遗憾没能完成,所以一直在现世徘徊着。虽说姜深让我超度师兄,可现在师兄用半截身体活蹦乱跳地玩耍,看上去也挺好。 我做这些也是想间接地帮助姜深,情况掌握得越多越好。 “你连师兄都还没搞定,又揽了一件事。”姜深说的话中带着一点打趣的意味。 我走到共享单车的区域,选了一辆车解锁后,戴上头盔,说道:“要是有危险你早就哇哇叫了,还能让我答应吗。” 师兄趴在我的安全头盔上,给我带来阵阵凉意。姜深则是落在后座,就像我载着他。 “梁从容,我知道你心善,你从小都这样。” 感觉被他夸了是怎么回事,心头还有点舒服。 傍晚吃饭,我和爸爸咨询了钓鱼的事情。他不怎么钓鱼,但是他有认识的同事喜欢钓鱼,多少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爸爸说明天试着帮我弄一套钓具,我就安心等待。 梁晟晟说我这个暑假一改往日作风,又是跑步又是学英语,晚上还要专门散步消食,现在还多了钓鱼的爱好,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种变化我认为都来自于姜深,就像滚雪球那样,最后变得越来越大。 大概,人总会因为谁而产生一些变化吧。 两天后,我得到了一套二手的钓鱼装备。爸爸和同事买下来的,等我心血来潮的劲儿过去后,爸爸还能自己去钓两杆。 这两天我也没闲着,有在学一些钓鱼的理论知识,但其实还是玩梗的视频看得多,尤其钓鱼的视频格外有趣,就连姜深和我一起看了,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对此姜深的评价是:和你偶尔看些视频,挺有意思,还很解压。 我阴暗地想,难道学霸的解压方式都是刷题目、做项目? 夏季的天暗得晚,我自己提前吃了晚饭,四点钟去李溪河钓鱼。 梁晟晟因为没有完成书法练习,被我摁回家里,等他哪天提前完成了,就能过来和我一块钓鱼。 我邀师兄一块去钓鱼,它表示不去了,它要在小区里玩。在鉴定过水鬼大叔没危害后,姜深陪着我就足够。 大叔看到我带着渔具来李溪河,他还挺高兴的,说已经找到一个好地方打窝,现在就带我过去。 来到大叔的宝藏地点,我慢条斯理地拿出折叠凳和各种工具。出门时就喷了防晒,还带了遮阳伞、草帽、驱蚊水、折叠水桶。 我像模像样的弄好后甩竿出去,接着就是漫长地等待。 姜深陪我在旁边坐着,我低头看,都能看到小草在他半透明的身体里。 发觉我在看他,姜深盯着河面,好笑道:“看我做什么,我不是鱼。” 既然都被他抓包,要是我掩饰,反而显得心虚。镇定地转开目光,我看着被风吹皱的水面,开始了没营养的对话。 “你说会有鱼吗。” “有,有人钓上过。” “那多大才叫大鱼?” “你得问大叔。” 大叔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可能是围观别人钓鱼去了,毕竟我这里一直不上钩。这不是他给我推荐的宝座吗! 坐了半个小时,屁股有些麻,我将鱼竿放在支架上,自己站起身活动身体。 第33章 姜深:“想到了一件事。” 我:“什么?” “在你钓鱼的时候,也可以练习英语听力。” “……”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第019章 钓鱼也有晚上钓的,我提前就准备了一盏小型的露营灯,毕竟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视频好像大鱼很好钓,可这种事情就像老话说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视频只记录下精彩的时刻,背后的艰辛谁又看得见。 不过话说回来,别人都有新手保护期,但我好像被开除新手籍贯了,连条巴掌大的鱼也没钓上。 从下午到晚上八点,不能说颗粒无收,起码还有一条食指长的鱼,只是这距离大鱼的目标实在太远。 大叔从下游过来,冷淡的露营灯照在他的面庞上,这水鬼形象算是到位了。 我收拾着工具,也没有抱怨,就是直接说道:“大叔,你找的钓鱼圣地不太灵。” “其实这个地方一般般。”大叔很诚恳地说,脸上有一丝窘迫。 我放折叠板凳的手一抖,大叔往后飘一步,还以为我要抡他一板凳。 姜深怀疑道:“大叔你该不会,根本没有仔细找打窝的地方吧,今天就是随便指了个地方给我们。” 大叔瘦削的脸上出现了挂不住的尴尬,饶是脸皮厚也赔笑了几声。 他看着河面上发抖的月亮,晚风吹过,我嗅到了不知名的花香。 这是李溪河夏夜的气息,我突然想着,是不是几年前,姜深也闻着这样的味道,走在河边思索着学业问题? “对不住,我以为你说想帮我钓鱼,就是随口一句话。毕竟非亲非故,你看着也不是喜欢钓鱼的。你那么说,我也就随口一应。” 原来那天大叔说帮忙找打窝的地方,也是一种成年人的客套。 难怪他今天看到我来了,表情还有些呆滞,甚至给我随便指了个地方后,他这魂就飘不见了,估计是心虚。 我不是很懂这种场面话,一件事我要么不答应,答应了我就会努力去做,而且比起说得漂亮,我是那种默默办事的,但我这样闷头做的也有不好的地方。 我妈妈说我这样就适合老老实实干活,从小连班干部都没当过,就是中规中矩的一个学生。 我大概是沉默的大多数,没有出众的学习能力,也没有出挑的领导能力,就是做好自己眼前的事。 看我打包好了东西,大叔所剩不多的良心似乎有点恢复。 他的人生跌宕起伏,经历了那么多,没把我前面的话放在心上好像也正常。 代入他的视角来看是这样,不过就我自己的想法,我是挺不高兴的,有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感觉。 姜深也看出我心里挺不乐意,他在中间起了一个缓冲,轻松地说道:“我们明天还来的,大叔你能不能靠谱点,找个上鱼多的地点。” “我这次一定找个好地方,把人家的地方抢了也给你找!” 怕他真的去吓唬别的钓鱼人,万一让人家失足掉水里就不好了。 我连忙说道:“没事,慢慢来,反正我暑假都在这里的,别弄到别人。” 讲了几句后,心有愧疚的大叔一路送我俩到车道上。离开李溪河的范围,我又骑上车回家。 到光明小区正好赶上广场舞,一下车就可以去看师兄跳舞,我这行程紧的像是什么日理万机的老板。 陪师兄跳舞的时候,我思考着怎么去准备好烟好酒。我对这些没有概念,要是贸然问家长,又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姜深看出我心不在焉,但是师兄没看出来,还是开开心心和我跳了舞。 我回家洗了澡,坐在床上发呆,姜深还没回自己家,他也像模像样地坐在床边,问道。 “你有什么心事,讲出来,多个人帮你想办法。” 我俩现在关系比他活着时自然许多,他如今进出我房间都很自如,先前哪敢随便坐我床铺。 “我在想,大叔对于好烟好酒的价位是多少。要是太贵了,我的零花钱不够,我也不能和家里人要,所以我需要有一份兼职。” 听我说出顾虑,姜深先是有点愣,随即笑道:“你都已经考虑要兼职超度大叔了,未免太人好了。” 我再人好,也比不过你救人而亡啊。 这次我没把话说出口,心里打了个转,只说道:“想找那种小时工,正好大学也没体验过打工,室友倒是有发过传单,做过客服,还有去拍照出片。” “大学的朋友肯定没法给你在家这边提供,只能给你一些线上的,但这种也不清楚实际情况,你不如找本地的那几个好友出出主意。” “对哦,阿梦就在摇奶茶,她应该有兼职群。” 站在我的角度,姜深考虑着,“不过我建议你明天再问问大叔,而且你不能无底线地给他买很贵的烟酒,毕竟你也只是学生,能提供的有限。” “我是个能连接阴阳的大学生,你说我以后毕业搞不好能走玄学这条路了,捉鬼赚钱?” “怎么,开直播说看见鬼吗?设备又看不到我。” 我一脸惋惜地说:“也是,你不能像宠物那样,养了猫狗的还能给猫猫狗狗搞吃播。我要是能给鬼搞吃播,不然我靠着你,一定发大财。” 第34章 姜深学着我的口吻,“怎么,直播我吃香火,还是吸你精气?” 我:“算了,想想就觉得诡异。” 拿出手机在好友群里发了条求兼职的信息,并且是想要能日结的小时工的。 没过多久,阿梦就在群里发了一个清单,她是真的效率。我点开看,里面都是符合我要求的小时工,还从时薪高低排序了。 姜深看着表格,评价道:“阿梦挺适合上班的。” 我倒是挺赞同这句话,毕竟这样一目了然的表格要制作出来,还是需要一定的能力,至少收集和整合的能力就不差。 我俩对着表格一顿筛选,可是没有适合的。阿梦已经把靠谱的小时工兼职都发来了,数量也没有那么多,我结合了自己的情况,发现都不太能对得上。 有的游戏陪练,我又不会那款游戏,有的需要剪辑和摄影之类的,我又不太会,从头学花费的时间又太多。 而我这能做的文职工作,又不招聘小时工,还挺难的。 想上网再搜索一番,大蝶给我转发了一个信息。说她表姑家的馆子最近生意好,缺个刷碗工,问我愿不愿意,就是有点累。 第二天上午,我就加上了大蝶表姑的联系方式,询问后了解,对方有个后厨帮忙打扫的,因为腰扭了要休息半月,所以才找人顶替。 虽然不是日结的小时工,但是半月能给一千左右,累和脏是避免不了的。 线上谈妥后,我马上就跑去餐馆实地考察。像我这种临时找兼职的,又没有什么多余的特长,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合适的。 现在能有个刷碗的赚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今天第一天我就上岗刷盘子,顺带清理后厨,事情算是比较多的,一整天都要弯着腰,手也没闲着。 如果眼里没活,大厨也会指派自己哪里没弄好。我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干活还算靠谱,没怎么感受到不好的氛围,顶多大家聊天,说车子房子孩子,我一句话都插不上。 假期的事情被安排得越来越多,姜深还没放弃给我补习。 他见缝插针地给我念英语,还要求我跟读,我的听力和口语在他这种教导下,还真的是一点点地进步。 我在跑步,他就说跑步相关的,我在刷盘子,他就说厨房和生活相关的,我在跳舞或者钓鱼,他也换别的词汇跟上。 总之就是想尽办法贴近我的生活,简直是给我声临其境的体验。 为了能有充足的精力去做事情,我现在一和师兄跳完舞,回家洗澡,姜深没念几句听力,我就在他悦耳的听力播报中睡着,这睡眠质量直线飙升。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我喜欢把要做的事情都计划好,可生活中总有不可控的因素。 当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时,我会感到不安和焦躁。 我以前会为此生闷气,还觉得自己实在不行。爸妈就我这个性子开导了很多次,现在也算是心平气和。 这方面我还得学一学梁晟晟,他成绩各方面比我强,如果他真搞不动了,他就索性摆烂。 也许他这个性格养成,是因为他摆了,我和爸妈都会给他兜底。而我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只能靠自己,所以有时候反而会压迫到本身。 事实上,爸妈也会给我兜底,只是在一些日常中,他们对弟弟有更多的照顾,会让我体会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 我嘴巴上没说什么,日积月累的行为却会不自觉地体现出来。 这些家里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和姜深主动说过,他觉得我有些缺乏安全感,是在这个夏天紧密的相处中悟出来的。 我家比起女儿是更看重儿子一些,姜深家里目前只有他一个,他作为独生子,也是个儿子,或许不太明白这种感受。 只是这次下午去钓鱼,他和我聊了聊这方面。 “梁从容,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就拿大叔的事情来说。你和家里人多要点零花钱,是能解决的。你可以依靠家里。” 姜深以此为聊天的口子,就把这个话题打开了。我将被咬掉饵的钓竿收回,重新续上饵,又甩竿出去。 “如果这次要钱了,下次遇见还需要帮忙的阿飘,我也继续要吗。我觉得,不能这样和爸妈要。” “换成晟晟,应该不会有你这个想法。” “或许吧,我就是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该与家里人开口。” “但这其实有我的因素,是吧。感觉我让你为难了。” “还好吧,要是真的难做,我也不会答应的。”我耸耸肩,给他一个洒脱的形象。 “的确是我影响了你的生活,我感到很过意不去。” 我不在意地说:“你天天给我辅导,还能指导我给弟弟讲题目,我帮你做点事怎么了。我就是觉得,帮助了这个大叔,多了解这些后,对你可能有点积极作用,你人都没了,我给你做事也算行善积德吧?” “你为我做的?” 他怎么总是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搞得我有点尴尬,想要习惯性否认,又觉得自己不太爽快。 两个人这样相处,他没有什么心思,我倒是弄得不上不下,掩藏暗恋真是一门学问。 怎么才能做到面对暗恋的人不动声色,我以前做得好,是因为我从物理意义上就和姜深拉开了距离,并且保持得很不错。 第35章 只不过他现在成阿飘了…… 是啊,他死了,不再是个活人。那我这些七零八落的心事,又何必将我搞得像个负重前行的人。 再爽快一点点吧,也许随着相处的增加,我的暗恋故事会从他这里划上句号的。 话又绕回来,我做这些,会不会也有想被他夸奖的意思在?我虽然行为上推开他,但也想得到他的关注。 真是矛盾还别扭。 “行了,否认有那么难?话都不说了。”没听到我的回应,姜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我假装盯着夜光鱼漂,故意用平静的口吻说:“就是为你做的,感动吗。” “……”姜深脸上闪过慌乱,他想去摸摸旁边的草丛,手却从中穿过,他便抱膝坐在地上,低声道:“谢谢你哦。” 原来承认了,得到的反应是他的不自在,还挺好玩的。 “梁从容,你如果没有安全感,也可以和我说。至少我现在一直在你这里。” “可是你也会消失的,也许是在未来的某一天。” “……” 话题在我略显颓丧的回应中结束,我不太想谈这个。 我询问了大叔想要什么烟酒,毕竟那是他跳河死之前的心愿。我也如实说了,想要几千上万的货,我没钱搞,只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带着大学生清澈的眼神和真心,我让大叔有了点心软,他说几块十几块的烟都好,几块十几块的白酒也行,因为我让他有种被关怀的感觉。 可惜我今天依旧没有钓上大鱼,我也问了大叔,在他心目中多少斤才算大鱼。 大叔幽幽地说一百斤,我听了后都想当场跳河。 某种意义上来讲,钓一百斤的鱼,和买彩票、赌博有点相似,都是赌那个概率? 我当场就反驳说钓不到,姜深也说李溪河的情况养不出这么大的淡水鱼,几十斤也要碰碰运气,可能还要凑个天时地利人和,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就连我的装备,都无法达到,就算到时候鱼咬钩了,说不定我都得被鱼带下水。 大叔幽默地说,他心里的宏愿是这个,不过换成我来执行的话,有个五斤以上就行了。 大叔的宏愿是打骨折变成五斤了,可我还是钓不到。 在河边换了好几个打窝地点,只要天气不是极端天气或者暴雨涨水,我几乎雷打不动,每天都会来甩两杆。 跑步提升了我的身体素质,钓鱼又增加我的耐心,再加上姜深天天在耳边念相关英文演讲和论文,我感觉自己就像小说里修炼的主角。 眼看到了八月中旬,暑假过了三分之二,我连大鱼的影子都没看到。 说不急是假的,这事儿搞不好要延长了。不过刷盘子的工作也结束了,我从老板手上拿到了一千多点的工资。 中元节当天,我带着攒下的钱去买了香烛、烟酒,带上家里的大铁盆,在黄昏时来到李溪河。 先把鱼竿架好,我找到旁边的空地,分三份烧纸。 大叔看我做这些,不知道他是不是透过我想起了女儿,眼里情绪满满。 “小弟,你有什么遗愿?”接受着我的“打款”,大叔瞅着我后面的姜深。 姜深:“等爸妈再生一个。” 大叔:“听着挺心酸的。” 姜深不觉得酸楚,不过我是有点想法的。这才一个暑假,李阿姨不可能这么快就怀,不过再不抓紧时间,她的生育年龄也确实危险。 从怀孕到生,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年时间,那个时候姜深完成了心愿,就会真正的离开吧。 可这对于我来讲,算不算二次死亡? 想通这点,我忍不住瞪他,这一眼正好撞上少年的眼神。 “你瞪我做什么?”姜深不明所以。 “心烦。” “……我哪里招惹你了。” “别站我后面,冷。” 只要不爽,看什么都是烦的。姜深看出我找茬了,以前也飘我背后,怎么没见我抱怨。 少年从我后方移开,平移到大叔旁边,两个人就开始聊学习之类的。 大叔读书不算多,对姜深这种学霸有一种天然的滤镜,最后脱口一句,要是他女儿大学时能考上姜深学校的研究生,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把纸钱烧完,又把一包挺贵的烟全烧了。还剩下一瓶酒,大叔说去他跳河的地点倒。 我看了眼鱼竿,没有鱼上钩,就跟着他去找跳河的地址。把酒倒入岸边的泥土中,还留了小半杯撒入流动的河水里。 大叔深吸一口气,好似从自然中汲取到了这份关怀。 今天还是没有大鱼上钩,但好歹完成了一件事。群里朋友约我最后几天出门旅游,我说没空。 发动邀约的是菜菜,我、大蝶、阿梦都没有空,菜菜就和男朋友在隔壁市里玩了两天。 随后她们来找我钓鱼,说是体验一把钓鱼佬的快乐。 人多钓鱼也是一种乐趣,我们从初中到高中一起玩过来。几个人排排坐着等鱼上钩,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聊到了姜深。 菜菜的男友以前参加英语演讲活动,说是碰见过姜深,没想到对方转眼就没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挺唏嘘的。一个个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因为同龄人的骤然死亡,而开始窥探到人生的一些辛辣。 第36章 我已经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了,毕竟当事人就在我旁边坐着看鱼漂。 也许是热度下来了,人们终究只关注自己,光明小区讨论姜深事情的人也少了。 事不关己的姜深飘起来,挨个看我朋友们的鱼漂,运气差的一条鱼都没钓上,运气好的就像大蝶,钓了五六条,就是有点小。 我们热热闹闹地度过一个下午,大家收拾东西要走,我走在最后面。 水鬼大叔在水里冒泡,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好玩,凑在一起让我想起我打工的那些年。” 我有些惭愧地说:“暑假要结束了,我可能钓不上大鱼了。” “没事,还有寒假,叔叔我不会变成厉鬼害人的。我女儿要像你这样,有事做有朋友一起玩,我也挺放心。” 大叔提起了很少提的女儿,姜深接话道:“放心,只要不沾上不该沾的,你女儿会过得很好。” 被内涵了一把,大叔只是苦笑:“她不会的,前妻把她教得很好。” 既然大叔说了寒假,就说明他并不介意我这会儿没钓上大鱼,会等我的。 想着还有以后,我的心情轻松不少,只是没想到,我又将迎来一件事。 早上在公园练完跑步,我慢慢走着想去买菜,身旁的姜深开口。 “什么时候去学校。” “是可以提前买车票了。大概29号吧,也和室友约了一块打扫寝室,顺便逛街。” 我从挎包里拿手机看车票,姜深似乎不是这个意思,他沉默几秒,又说:“那我们要分开了。” 手指划过屏幕,我移开目光看向他,“分开?” “你去上学,去外地,要带上我这个阿飘么。” 在他提这个问题之前,我是根本没有想过这茬的。要是能把姜深带走,他就名副其实地成了我的背后灵。 我在潜意识中就认为他要跟我走的,所以没有思考过分开。也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并不想一直和我在一块。 如果不是只有我能看到他,我是没有机会与他整个暑假都在一起的。 以前就是云泥之别。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就像他不死,我不会和他关系破冰。 我觉得头顶的太阳有些烈了,开始感到燥热。 走到树荫底下,我恍惚地用挂在脖子上的风扇吹脸,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深没过来给我当空调,他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给不到他一丝温暖。 刚刚在他身边是凉爽的,我觉得热和烦,是因为他的话。 “我去上学,你在家里,可是大家也看不到你,你一个人不无聊吗。”我调整蓝牙耳机,假装开始打电话。 姜深望着公园下面的盘旋路面,“至少我家在这里,不然为什么我死了,没有在死亡的地方,而是在家呢。” 这话我没得辩驳,却又觉得他没有回答到点子上。 我心里却感到一丝委屈,这个夏天,我也算是和他关系有恢复吧…… “你不是要辅导我功课,让我过六级,还让我考研吗。” “你不是不想考研吗,每次都拿这个当借口。” “……”他倒是把我的躺平记着了。撇嘴,我在树荫下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我是不想考研,大学毕业就打算找工作。” “我知道你会这样。” “可你不是要辅导我考六级,还有别的功课吗,帮我辅导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梁从容,我问直接一点,你需不需要我。” 脑子里轰然作响,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看他,只是略显狼狈地转开面庞。心中暗自揣摩,他看出我暗恋他了? 毕竟我的行为是有点像耍小性子,又不肯主动说出心底的秘密。 不对吧,我这么能压制自己的感情,他生前看不出,难道变成阿飘了就能看出? 反观我这个暑假的表现,也没有对他多亲热,只不过是办事比较靠谱而已。 见我没搭上话,还有回避的意思,姜深也有点着急,他接着说。 “我的意思是,我的存在会不会给你带来负担,让你觉得困扰。你只是人好,才会忍受被我的亡魂缠着。” 他的话语小心翼翼,没有只言片语提到我的少女心事,看来是没被发现的。只是姜深在反思,有没有给我增添麻烦。 我问:“你在意我对你的想法?” 姜深不说话,但是点头了,我因为他的承认感到心里有点爽,还有点小雀跃。 抑制住着冒上来的欣喜,我如实相告:“我不烦。” “我看你挺烦的,每次学英语都要我催。” “……学霸包容一下学渣的拖延,而且你说的那些事,我哪件没努力去做。就算师兄的事情八字没一撇,我也还在进行中,我是有在努力的。” “好吧,我包容。” “……咳,所以为了督促这样的我,我俩互惠互利,我带你看看我的大学生活什么的,你也不会无聊。而且寒暑假还会回家,你可以离开这里吧,不是被完全束缚在当地吧。” 看我说得有些急切,他算是听出来我真心想让他和我一块去学校,姜深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有了几分笑意。 “那我就做你的背后灵了,以后生气吵架了,别说让我滚的话,我会当真。” 第37章 “……不会的。” “确实不会,你大概会自己疏远我,不过没关系,我是阿飘,你躲在哪里,我都能穿墙找到。” “有点恐怖了,朋友。” 话是这么讲的,我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害怕,我适应了有阿飘姜深的生活。 好像搞定了一件大事那样,我和姜深都感觉到一种松弛感。八月还剩下最后几天,我的行程和往常差不多。 又是一周六,闲在家里休息的妈妈准备出门逛逛,正巧碰到门口的李阿姨。 我本来还为难着是去钓鱼,还是陪妈妈逛街,现在好了,遇到现成的搭子。 李阿姨下午培训班也没什么事,她说正好可以和妈妈逛。 目送这俩进电梯,我回屋将防盗门关上。梁晟晟和朋友去玩了,爸爸去找小姑有事,家里现在就剩下我和姜深。 “你猜我妈和你妈要逛多久,谁买的东西多。”我突发奇想地说了一句。 “有这个猜的时间,你不如多背几个短句,今天还没过关。” “我吃块西瓜。” “别岔开话题。” 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的架势,我去冰箱拿西瓜切,姜深就在耳朵边一直唠叨水果相关的单词。 更搞笑的是我切好一块瓜,姜深却能影响那块西瓜跑路,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块西瓜从厨房飞到客厅。 “你是不是影响力增强了。”终于啃到西瓜,我不假思索地问出口。 “可能。” “能传送吗?把我传送到学校,还省了路费和精力。” “梦都不敢这么做,梁从容。” 被他嘲了一句,我就老实吃瓜。 想着没几天就要去学校,我又去检查自己的行李箱,可能这次是要带着姜深一块去,我都没有太多的漂泊感。 这点也真是奇怪,我对他的安全感是越来越多了。 姜深还是猜了一把我先前的提问,他认为是自己妈妈逛街买的东西多。 我笑着说肯定是我妈,等到傍晚两个妈一回来,我妈大包小包拿一堆,从服饰到厨具都有。 反观李阿姨,就买了一个葫芦娃造型的喝水壶。不过买它的理由是姜深以前用过,想着再买一个。 在这不经意间被捶了心口,我伤感了几秒,姜深也显得有些落寞。 这个时刻,我竟然也希望李阿姨赶紧再生一个。 晚上我将头发擦干,坐在书桌前问姜深,“你说你现在去投胎,你妈妈要是忽然怀孕,你会不会再次做她的孩子?” “难讲哦,搞不好投胎变成女孩子,也忘记了这一世的事情。” 我是有点舍不得这一世的回忆,我继续脑洞大开,“万一你真的转世成女孩子再次出生,但你又带着姜深时的记忆,这样如何?” 姜深面有难色,“这……这不太好,不聊这个,感觉比变成鬼还悬浮。” 怎么,能变成阿飘,就没有转世投胎了吗。 不过他表示要换个话题,我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个奇葩的方向,就换了话题。 “姜深你以前喜欢葫芦娃,我怎么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初中以后不是不和我走得近么。” 那我也有默默关注啊,虽然这不能讲。 不过他高三时有用过葫芦娃系列里的头像,我和朋友也用过,可能是那段时间流行吧,还给单身的朋友发送孤寡语音。 “从容啊。” 妈妈敲了门,发现门没锁,就打开一条缝叫了声。 我回头看她,“怎么了?” “李阿姨说你以前喜欢葫芦娃,说把这个大容量的喝水壶送你了,毕竟小深也不能用了。我就做主拿了。” 妈妈说着,将包装精美的盒子抬起来让我看。 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看我没反对,妈妈进门把盒子放我桌上又退出去。 我盯着封面,纳闷道:“虽然很谢谢你妈妈的心意,不过她怎么知道我喜欢葫芦娃系列?再说我也不是那种死忠,就是觉得蛮有趣的。” 姜深飘到桌上,自己隔空拆开了盒子。 水娃造型的杯子在我眼前出现,既不是我的头像蛇精,也不是姜深的头像青蛙,是正宗葫芦娃。 姜深:“你喜欢吗?” 我:“呃,也行的,水娃在兄弟里排第几来着。” 姜深:“我也忘了,你上网搜搜。” 我:“那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姜深:“你喜欢蛇精款式的,但没有这种的。不过里面还有贴纸,至少是有蛇精。” 我:“还有青蛙小兵。” 于是我俩就把杯子洗干净擦掉水,用贴纸把它装饰了一番。我打算把这个喝水壶带去学校,以后上课也能挎着。 躺下睡之前,我在清算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香火钱要不了多少,但也是一笔支出。 和我一起算账的姜深看着,感觉他像是我养的小白脸。 内心划过这个念头,我憋住笑,却听到他在嘀咕,我问他,“你念什么呢?” “我在想,是不是要给我爸托梦,让他给你打一笔香火钱,免得我像小白脸一样被你养着。” 我俩的脑洞居然撞上了。 “放心吧,我虽然不是富婆,但每月一点香火钱还是有的。我也不买化妆品之类的,对于购物欲也低。” 第38章 聊到这,姜深看我一眼,漫不经心地提道:“大学不谈恋爱吗?” “去哪谈。你难道大学没有恋爱动静?” “我一天天学习搞项目参加活动,没时间去做。” “哦,你觉得我天天吃瓜,就很有空找对象是吧。” “难道不是?” “就算是,我也没找到啊,你以为好的男朋友就像大白菜,随处可摘?” “找同届的,或者学长学弟,总之社交范围也大了许多吧。” “哎呀,算了算了,没什么想法,专心学习才是。” “很好,梁从容,我们开始英语听力吧。”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第020章 出发去学校的这天,我带着姜深一块走了,看到李阿姨一家时,我还有种愧疚感。 姜深问我是不是后悔带上他,我靠在车窗,望着外面倒退的农田,神情复杂地说,“有种我把你拐走的感觉。” “打算多少钱一斤卖了我?” “瞧你说的,你现在一个阿飘能有多少斤。带上你的骨灰盒也不够十斤吧。”我轻蔑地上下打量他,相处时间久了,我时不时也能说些地狱笑话。 看我能开玩笑,他就乐呵了,“所以你别有什么负担,我爸妈要过自己的二人世界,你带我去见见别的大学风光也很好。” “说是这么说,九月开学,好像你家里人也要去你的学校,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拿回来。” “嗯,昨晚爸爸说开车去学校,能带的都带,不能的就寄送,等到回来了再整理。” “是不是开学还要给你表彰?” “好像是的吧,校方有联系我爸,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反驳他,“你嘴上说不重要,可你又一直徘徊在现世,还是在乎的,小年轻不要嘴硬。” 姜深:“呵呵。” 看了会儿风景,我又想到师兄。 几天前我就开始给它打预防针,说自己要去上学了,有四五个月没办法和它跳广场舞。 我原以为师兄会比较难过,毕竟我和姜深都走了。结果它接受良好,还说小区里有的幼儿能看到它,逗逗小孩也有趣。 我算是白担心了。 坐几个小时车,中途冷气开得有点足,我从包里拿出外套搭在身上。睡得迷糊时,搭着的外套往下滑,我感到有风在拽着外套,不让它落下去。 路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外套牢牢粘在身上,应该是姜深用能力压着的。 旁边出现一个空座,姜深就坐在我的左手边,恍惚间,窗外的斜阳在他身体中划下一片金黄。 我忽略了他的虚幻,感觉他真实的就像还活着,正和我一起乘坐高铁去上学。 “姜深。”带着朦胧的睡意,我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出手。 闻言看向我的少年有些讶异,他不闪不避地等着我的手落空。 过道上一个路过的小孩更是瞪圆了眼睛,她看到我朝着空位置喊人,还试图去扯什么。 “阿姨,你没事吧?”看着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发出稚嫩的声音。 这个暴击称呼把我的瞌睡彻底惊飞,姜深在一旁忍着笑意,我剜他一眼,对小孩说道:“我睡迷糊了,没事。” 小孩自己不信邪地在空椅子上摸了个来回,我就看着她的小手在姜深透明的躯体上摸索,好似一个雨刮器。 除了冰冰凉,小孩什么都没摸到,本身高铁上的冷气就足,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插曲过去后,我看了眼手机时间,也快到站了。不过对于被喊阿姨,还是当着姜深的面喊的,我多少有点在意。 “我看着很老吗?明明十一月才二十岁。” “可是这个小朋友看着才四五岁,叫你阿姨也行。” “叫我阿姨,那你就是叔叔。” “没事啊,可以叫我叔叔,不过你以后还会被叫婶婶、婆婆,我只会是哥哥和叔叔,哈哈哈~” 姜深在很微妙的问题上犯贱了,我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感到苦涩。 高铁到站后,我搭乘公交去学校宿舍。这是姜深第一次来我的大学,一路上我都在给他做介绍。 不过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陌生,我问他,“你难不成来过这里?” “没来过,但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上网搜索就知道了。而且你们学校还有网红,经常会有校园环境的介绍。” “你没事搜索这里干什么?” “你猜猜看。” 我可猜不到学霸的心思,没空吃瓜闲聊,却有空关注完全不会来发展的城市大学,很怪哦。 “你是不是可以提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室友,或者是大学朋友。” 推着行李箱去宿舍的路上,姜深如此要求。 我才想到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另一个室友一会儿也会到宿舍,如果我让姜深一直待在寝室,这对女孩子的隐私来讲是非常不便的。 “我有三个室友,我会都给你介绍的。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 “也是我考虑不全,把你带来了,才想到你不能在寝室一直待着。” “我早就考虑过了,我白天也不会随便出入你的宿舍。毕竟是女生宿舍,我多数时间会在课堂上或者图书馆。” 第39章 对比我的思虑不周,姜深的回答显然是早就考虑好了。我暗自松口气,他还是很独立的,不是那种离不得人的男生。 “我现在变成阿飘了,去蹭哪个教授的课都可以。” “这么一想还挺爽。” “是啊,我还是你的免费老师,只要你想学,我全都教你。” 他这么正经且慷慨地说,我反倒不想让他失望,立即摆手拒绝:“倒也不必,请正视我俩之间的差距,我达不到你的高度。” “我知道啊,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提一提。” “……”学霸了不起哦。 看我翻白眼,姜深嗤笑一声,继续参观沿途的风景。 回学校安顿好后,我拿出宿舍的合照给姜深介绍了我的室友。然后我打扫了卫生,时间已近七点,也没有多余力气出门觅食,就在学校食堂吃了。 晚上室友去打电话,她暑假在家谈了对象,而我是给家里人报平安。 我一个人在宿舍楼这一片的风景带散步,有些惆怅地说,“室友三个都谈男朋友了,就剩我还单着。” “呱呱呱,所以你也想找了?” “也不是。”毕竟他在我身边,我很难想象我会看上谁,如果拿着对方和姜深比的话。 可能在我有限接触的男生里面,没有一个比他更优秀,这些男生比如今的姜深只多了一个优势,活的。 “不是想找对象的话,你没有必要跟着别人的步调走。当然,大学谈一场不那么世俗的恋爱,也是可以的。” “你怎么说话像我爸妈。” 姜深耸耸肩,“你可以叫我爸妈,我不会拒绝。” 我飞起一脚从他的小腿上踹过去,凉飕飕的体验,就算被我穿模,他也是无所谓的。 走到了九点多,还听他唠了几篇英语演讲,我也该回宿舍洗洗睡。明天和室友去逛街,买一些开学需要的物品。 我有点担心地看向姜深,“你现在去图书馆?还是?” “我在你学校附近逛一晚上。” “这,我明天晚上陪你逛吧。怎么说你也是远道而来,我把你晾在这里不太好。” “我都是阿飘了,你怕什么。难不成你给我开个单人间住着?还是你怕我被捉鬼的收了?” 姜深催促着让我回宿舍,一路将我送到一楼大厅,看着我刷指纹进去,他才悠哉地转身去校园外的灯火璀璨处。 “别担心我,早点睡,晚安。” 因他这句宽心的话,我倒是没怎么担忧他,晚上也睡得还可以。 新学期开学,我差不多忙活了一周才稳定下来。 到了大三的阶段,很多同学都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要准备考研的已经开始了,准备考各种证件的也是牟足劲。 姜深这些天踩点,把我学校各个角落都去了个遍。不过他基本上不去隐蔽的地方,只向着教室、文体馆、研究室、图书馆钻。 有一次他和我吐槽,说穿墙过去,正好是一个学院的教学楼监控盲区,看到了小情侣抱着亲嘴。 从那以后,姜深就不敢在旮旯里乱穿,免得看到不该看的,我因为这件事笑了他一整天。 我还是照常上课,在有课的日子里,阿飘姜深会在我的宿舍楼下等待,然后我们一起去教室。 这样一起去上课,就像在弥补中学缺失的那段时光。 有他陪着我上课,我走神的频率都大大减少,实在听不懂的内容,他会当天就在课下辅导我。 在我忙着学业、体验大学生活的时候,姜深并没有闲着,他打算把我专业的书都看一遍。 现在有了他的一对一辅导,我想差都很难,甚至还能帮助室友们圈画重点。 室友都怀疑我暑假回去是不是换了个新脑子,不仅身板结实了,人也敏捷了很多。 我觉得期末考我再也不会挂科了,姜深并不帮我作弊,他想让我自己掌握了考过,而不是一心靠着他提供这种便利。 室友以为我是在为考研做准备,但我明明白白地说了不考研,也不争取学校的保研名额。 我的想法很简单,姜深也了解,就是毕业以后回老家的市里考个“铁饭碗”。进事业单位或者是银行又或者国企,都是能接受的。 我的目标就是在不给家里拖后腿的情况下,还能保全自己过得舒心一些。 姜深虽然激励我多学,时不时开口就是劝学,但他只是在执行督促,而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取得什么成绩。 这是令我感到很舒服的地方,他没有强迫要我取得成果,所以我的压力不会很大。 不过想一想,有可能是姜深很清楚怎么拿捏我这种性子的人吧?他要是做个老师,一定很适合管理班级。 有他陪着的日子过得很快,好像一晃神,就要到国庆假了。 和室友去食堂二楼吃饭,在门口居然看到了联谊会的立牌广告。 地点是在学校的文体馆,好几个社团一起组织的,就算不是社团的人也能报名参加,总得来讲是多多益善,诚邀整个学校的在校生。 我觉得这些联谊会就是择偶会,我其中一个室友的前男友就是在这种联谊会上认识的,只不过当时局限在一个专业。 第40章 室友和前男友交往几个月,发现性格不合就分手了,然后到了这个学期又各自有了新对象。 三个室友都怂恿我去参加这个大型联谊会,毕竟已经大三了,再不找个对象,以后进了社会做牛马,就更加没空找对象了,肯定会直接相亲。 而且出了大学,去哪里找男大学生! 室友一个个说得义愤填膺,还拿出自己的战袍、化妆品,说明天一定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联谊会。 我带着一种半推半就的心情答应了,在小程序里填写了简易的报名表。 “所以,你就这样答应了,明天中午要去参加联谊会,一直到晚上九点。” 私底下和姜深独处时,我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几分心虚。 他脸上神色变了变,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淡样子,“梁从容,想去就去,你和我报告什么。” “我……”我脑子短路一下,“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你以前在大学有参加过吗?” 姜深轻哼一声,“没空。” 我笑了笑,“也是,毕竟学霸都奉献给学习了,所以你和我去开开眼界吧,我以前也没参加过。” “……不是这个原因,不过你邀请我,我就跟着去看看。” 第021章 放假第一天,我们整个寝室都参加这次的联谊会。不同的是,室友们会带上男友一起,我是孤寡的那个。 这个活动不是只有单身才能参加,还有不少情侣的活动打卡之类的,算是比较全面。 室友们表示不能一直陪我,还有点愧疚,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我心里不觉得我是孤寡的,毕竟还有阿飘姜深。这个联谊会还要交入场费,一人五十,价位也不算太贵,毕竟人力物力都得出。 早晨第一个起床,我问还在赖床的三人要带什么早饭,慵懒的女孩子们哈欠连天,纷纷报上自己的菜单。 就算到了秋季,天气还是热,我穿着短袖长裤拖鞋,就这么下楼。 出了楼道口,就看到下面在空气中游泳的阿飘少年。 从开学到现在,我都没找到机会给姜深“打款”。 中秋节那几天回家,还去了奶奶家和外婆家,也算是马不停蹄的,没找到机会给他烧纸,国庆这几天我倒是可以找时间。 “又给室友带早饭?”他飘到我旁边,和我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 我拿出手机看记录,“嗯,最近都是我早起,所以我担此重任。” 我自己在食堂一楼买了豆浆油条坐着吃,打算吃完了给大家打包。 刚喝两口豆浆,我听到前面桌有情侣吵架。没有太放肆地张望,我却也竖起耳朵听。 姜深随口说道,“这么想听,我替你听听去?” “我发现变成阿飘可以做好多坏事,我们在你面前估计是没有秘密的。” “怎么没有秘密,我就看不透你在想什么。” “我说的是物理上,如果你还能读心,这不是太恐怖了!”真要这样,我一定不和他待一起。 “搞不好别的鬼可以这样,不过我在你学校也没见着别的阿飘,挺好的。” 把自己的早饭吃完,我丢了垃圾就要去窗口打包,姜深喊着,“梁从容,卡包忘记了。” 我抬起右手一看,刚才我把套在手腕上的小包放桌上了。里面有零钱,校园卡,洗衣卡等七七八八的东西,丢了补办很麻烦。 我不经常丢东西,只不过难免会有疏忽,姜深的存在直接杜绝了这个情况。 “你们几点去联谊?”他问。 我拎着沉甸甸的早餐,往宿舍楼过去,想了想回答,“中午吃午餐,然后下午再吃一顿,有安排一些活动吧,联谊会一直到早上九点?” “你怎么就记着吃了。” “那我期待有一群一米八的又会笑又会穿搭的开朗大帅哥吧。” 看我这敷衍的样子,姜深就觉得我不够诚心。我回宿舍后,他就在楼下遛弯。 我不太会化妆,室友们吃着早饭,就开始指点我梳洗打扮。 我从衣柜里拿出自己朴素的牛仔裙和t恤,“这么穿不行吗?” 室友们一看,全都摇头,“这次联谊主要是让你亮相啊!当然要好好打扮,甜美、冷艳、酷爽、火辣,总得搞一个。” “我没有这些风格的,就是日常,化妆品也没有,只有简易护肤的。”听着那些风格都觉得陌生,我的大脚趾都要抠地了。 室友吸溜面条,爽快道:“放心,不管是服饰还是化妆品,姐妹们都有,你配合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不从吗! 被命令洗澡洗头,我只好又钻进浴室忙活。 半小时后,我换上宿舍里最会打扮的室友的修身吊带裙,外罩一件蕾丝长袖衫。这么淑女精致的样子,与我往常的休闲舒适感相差很远。 坐在桌前,两个室友给我卷头发,一个室友给我化妆,恍惚觉得自己来到美容美发店。 前后折腾到十一点,我换上室友的高跟鞋,鞋跟不是太高,也让我适应了一会儿。 墙面上贴着镜子,我走过去照,忍不住给室友们竖起大拇指,一整个大换样。 多少有些臭美,我拿手机拍了几张,往家里的群发过去。第一个回信息的是梁晟晟,一个懵逼的表情包,随后他发语音。 第41章 [妖怪,你把我姐抓哪里去了] 我转手发他一个七彩闪烁的滚字,然后带着一点忐忑和室友们出门了。 不知道姜深会怎么看我这一身隆重打扮,不会认不出我吧,那我会有些难过的。 可他要是觉得这样打扮很好,我是不是要转变风格去迎合他的喜好?但我心底里一定会觉得他有点肤浅,只想看打扮的女孩。 哎,那我到底期待他有什么反应呢? 姜深一眼看到我们从宿舍的大厅走出来,他的目光掠过,然后就这样停在我身上。没有人能看见他,只有我在乎着他的反应。 他直接没反应! 少年的眼神没什么大的起伏,没看到我想要的那种惊艳感,果然不能像电视剧那样。 我和室友走去联谊会场也不远,就在校内。姜深飘过来,身旁的室友冷到一下,也没过多的反应。 “这不是很用心打扮了么,还以为你会随便敷衍。”姜深意味不明地说,感觉他有点讽刺的意思。 我半推半就地打扮,最主要是想让姜深看看,我当然也有心血来潮的爱美之心。不过他这表现,让我觉得自己白费劲了。 中午去了会场,可能因为是放假的关系,来的人没有想象中多,不过各个院系的学生都有,听室友说还有研究生也参加的。 午餐是自助的形式,场地布置得还不错。由于室友们都有男朋友,不可能大家一直裹在一起,没多久,我就单飞了。 高跟鞋贴了防磨贴,目前也适应了,只是这么精心打扮后,会让我有种被绑架的僵硬感。 当美女也是很辛苦。 我端着盘子在取餐,少量多次杜绝浪费,以至于我第三次去取餐时,姜深开始吐槽。 “你真吃饭来的?” “那我要做什么。” “你看看别人,都在聊天,认识一下新朋友吧。” “感觉社恐都犯了。” 姜深挑起眉梢,“不至于,不过午餐好吃吗?” “好吃,那个炸虾和红薯条,还有小小个的酸奶麻花都不错。” “这个麻花没有太腻吗?” 这句话不是姜深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旁站了一个高个子的麦色肌肤男生,一脸的青涩气息。 少年有着蓬松的灰色头发,戴着银色的耳夹,色彩斑斓的宽松长袖衫半扎在工装裤中,挎包还吊着一个软胶小狗,英气的面相,笑起来还有酒窝。 他的笑容缓解了他穿搭上的时尚距离感,变得平易可人。 姜深把对方从头看到脚,不咸不淡地说,“你要的阳光潮男来了。” 不理他暗含挖苦的语气,出于礼貌我回复道,“就我的口感来说,我觉得不是很腻。” “哦,那我试试。” 我回到原先的座位上继续吃,下一秒,这个男生也端着餐盘过来,“这里有人坐吗?” 我摇头,继续吃自己的,对面的小酷哥就坐下来了。旁边的姜深似乎叹了口气,我这次抬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我哪里没做对。 姜深指着周围,“你周围空位那么多,怎么就来你对面?你别一直吃了,他想和你交朋友。” 照着他说的看一遍,的确是没什么人一直在吃。我不找姻缘,至少要美美吃一顿。 我的思考依然不在对面人的身上,反正姜深也没觉得我这身打扮有什么出彩的。 “你好,我是艺术学院雕塑系的大一新生,我叫庞诲,庞大的庞,诲人不倦的诲。” 就像姜深讲的那样,对面的男生露出爽朗地笑容,直接且自然地与我自我介绍。 好清爽的直球啊。 原来是今年的新生,难怪看着崭新,还朝气蓬勃的。 “文学院大三,我叫梁从容,梁山伯的梁,从容不迫的从容。” “果然是学姐,虽然妆容很都市精致,但身上有一种超脱的气场,觉得有点超自然的感觉。很难形容的!”庞诲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双手会不自觉地晃一晃。 超自然这个形容词倒是有点准确了,他不会能感应到姜深吧? 他形容得我好像要羽化登仙,不过我觉得这是来自美术生的赞赏,到底是搞艺术的,有点什么敏感度也正常? 姜深听了他的话,故意在他面前晃荡。庞诲冷得皱眉,茫然地看了看空气。 姜深:“他看不见我。” 看不见就好,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雕塑系的同学,一时也觉得有点新鲜感。 我和庞诲意外地能聊,这得益于他本身是个健谈的类型。难得的是我没有排斥他的言行举止,他的热情属于阳光而不冒犯。 这是和姜深不同类型的男生,还比他更加活泼些。 庞诲说半个小时前就注意到我了,因为我一直在取餐吃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时不时还会盯着空气,我一个人自娱自乐显得格外不同。 我不是盯空气,我只是在看姜深,没想到这被第三人注意到了。 庞诲并不讨厌这些活动,才入学就加入了挺多社团,就是学业有点跟不上了,他才退掉几个。 我也意识到一点,可能并不是一定要处对象,才能去结交朋友。庞诲没有给我这种目的性,我那敏感的情绪才没有反感? 第42章 还是我接触的男性除了同学就没有了,所以遇到段位高的了看不破? 自己得不到答案,我看向姜深,他却像模像样地坐在另一个座位,托腮看着别人交流,一副不打扰的样子。 我还能不能指望他了。 “从容学姐有男朋友吗?” 这句开门见山的话让我惊讶,姜深也没再装看外面,把视线给到我身上,没有情绪的脸上给我一种看好戏的错觉。 “没有。”缓了几秒,我给出回答。 “你猜我有没有?”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是有的,也如实说了自己的猜测,“有吧。” “有过,可是考上大学就分了,天南海北的隔着呢。” 我有些不能理解,“就因为考上不同学校就分手了?” “高中谈也是因为想试试,给辛苦的读书生活增添点乐趣才谈的,我俩暑假填完志愿就和平分手了。” 听起来还挺敞亮的,年轻人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但我有种老年人的心态,觉得这样太儿戏,不过也尊重学弟的想法。 “从容学姐以后一起玩呀,你是我学姐,在这里混我还要仰仗你呢。” 庞诲一套连招下来,很顺畅地摸出手机准备加我,气氛都被烘托到这里,我也就顺势拿出手机面对面加上。 “一起拍个照吧,联谊活动就算有成果了!” 他简直是个闲不下来的社交达人,我刚答应,庞诲就起身走到我旁边。他很高,就半蹲在我的右手边,还让镜头里的自己更靠前,这样会显得我脸更小。 庞诲应该经常拍照,拍了三张,每一张都很好看,都不用后期加工了。 “介意我发网上吗?我自己的社交账号。” 我心想爆改成这样子了,和我平时素颜差别挺大,就无所谓地点头。 他不仅自己发,还把照片发给了我,也算是一个合影留念。 和我加上好友后,庞诲就说自己还有约,下午就不参加联谊会了,他仿佛就是来凑热闹打卡的。 一起吃了这餐午饭,庞诲拿着餐盘和我作别。姜深还没开口和我说什么,我的室友就像春笋一样冒出来。 “从容!刚刚那个很可以啊!好青葱好崭新好潮,是大一的学弟吧!抓住机会啊!” “真的!是个好苗子!你不抓紧,就会被别的姐妹拔苗了!” 你们不是和男朋友一边玩去了吗,这是隐藏到哪里监视我了? 我如实交代了这个认识的过程,像是被审问的犯人。室友们觉得可以继续发展,有一个高质量的总比一群烂桃花要好。 我也以为我会想证实点什么,比如自己还是有点魅力的,姜深不觉得漂亮,总有别的男生欣赏。 认识了庞诲,他的确是我口中说的爽朗会打扮类型,可我又没有激发出少女心。 最终,我将自己的麻木归结于姜深。 为了这五十块的性价比,我从头到尾参加了联谊会,把能吃的都吃了。就算有活动,我也是在下面鼓掌的那一个,绝不上台参与。 晚上九点多散场,好多人都互留了联系方式,看起来收获不错。走到回宿舍的路上,姜深还和我复盘。 “梁从容,和你打招呼要号码的男生不少,你只加了学弟。” “因为只有他给我的感觉比较舒适。”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这种款式。” “……”不知道和他辩论什么,但我想把高跟鞋脱下来磕他脑袋上。 第022章 “梁从容,梁从容,猪,起来了。” 睡在上铺的我翻个身,听到姜深幽幽的声音。他锲而不舍地喊着,我终于有些清醒,猛地睁开眼睛。 对上他透明度低的帅脸,我呆滞几秒,然后马上用被子捂着自己半张脸。 我睡了一夜,脸上就算没有眼屎,肯定也出油。 “你怎么跑我宿舍来了,不可以影响我室友她们。”我压着声音快速说道,还带着浓浓地告诫。 “睡糊涂了么,你室友三人都走了,有两个是本地的,昨晚就没有回宿舍,还有一个今早八点的高铁。”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早上室友推箱子出门时还和我说再见,我睡得迷糊,应了几声又睡过去了。 “哦哦,我知道了,你去楼下玩一玩,我起床洗脸。” “你洗脸为什么要支开我?你也不是没穿睡衣。” 原来你也知道是故意支开,我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既然知道,你就绅士一点。” “……” 阿飘听话地从阳台飘走,过了几分钟,我才从上铺爬下来。昨晚回来就把室友借我的衣服洗了,我走到阳台摸了摸裙角,还有一点湿润。 打着哈欠,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泛着油光,我很庆幸把姜深赶走的举动。 洗漱后,穿回自己日常的服饰,套上板鞋,还是这身感到舒服。我看着自己的长发,还带着一点卷,想了想,我编了两条蓬松的发辫。 这么长的假期,也不打算回家,剩下的几天我和姜深做什么去呢。 尽管放假,学校还是有一个食堂开着的,我带着姜深往那边走。 “你做什么?”我看着他。 第43章 他飘到我面前用后退的方式倒着飘,清俊的面庞浮现笑容,“你还是这样更顺眼。” “我倒是想看你尝试各种风格。” “什么风格?昨天庞诲那样?” “你底子这么好,什么都该尝试,酷的甜的辣的,什么可盐可甜之类的。”我故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把自己的真实诉求掩饰。 “你当我调味料呢。”他露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却又进一步问,“我活着之前是什么风格?” “学霸风格。” “这是什么形容,你认真点。” “帅哥风格。” “梁从容。” “好好,我想想。” 姜深的妈妈很会打扮,审美方面没得说,连带着姜叔叔和姜深都不错,一家人的着装挺好的。 我回想着姜深生前的样子,在学校他穿校服的时间多。校服总是洗得很干净,出了学校,他一般着装朴素,衣服配色不超过三种,版型也中规中矩。 穿着是好看的,清新中有点冷淡,我想了许久,终于找到那个形容词。 “是禁欲、性冷淡风,但你有时候说话也微妙,所以还有点傲,有点欠调、教?” “……你这是偏题了,我问的着装风格,你是在说我人是不是?” 被他戳穿,我不慌不忙地狡辩,“不一样的性格造就不一样的着装风格。” “行吧,勉强算你答上了。” 学校的食堂就是比外面便宜还要量大,校内还有不少没离校的学生,我在窗口前徘徊。 “姜深,你说我吃什么?” “你这顿是早饭午饭一块了,吃点管饱的。” 我看一眼手机时间,十二点半,的确是午饭了。逛到了盖饭窗口,我点了一份。 “不知道那个蒸菜区怎么样。”姜深坐在我左手边的餐桌上,看着有许多学生的窗口。 我抬头瞟一眼,“那我明天中午吃蒸菜,替你尝尝,还有什么想吃的?” 姜深眯眼,“谢谢你替我尝哦。” “不用客气,我今天去找香烛店,去宿舍楼顶给你上贡。” “梁从容,你说有没有纸扎试卷?” “给死人烧试卷,你是什么魔鬼。你想要的话,我买几套高考的,让你刷个够。” “……你怎么不晚饭的时候点蒸菜?”他识时务地转开了话题。 “减肥,晚上不吃正餐。” 姜深从桌上飘起,他像个卫星那样在我身边转一圈,严谨地说,“你这身高体重正好,不用减肥。” 他的话让我心底舒坦,但被他一句话哄住也太没定力,我反问,“真的?” “嗯,太瘦了生病的话都扛不住。” “……这是什么爷爷辈发言。” “而且你在暑假的时候就瘦下来不少,不用再减了,你信我,不会害你。” 既然讲得这么诚恳,那我就信了,“好吧,下午我来吃蒸菜。” “好,那道蒸肉饼和蒜末茄子试试。” 我脸皮抽搐,“你绕一大圈,就是想让我赶紧吃蒸菜吧?” “没有,今天你睡过头,早上听力都没给你念。” “学校上课还有假期,我这个听力是风雨无阻是吗?” “知道就好。” 从食堂出来,我就英语学习问题和姜深讨价还价,学霸的自制力和执行力真是可怕,难怪他是学霸。 “你中学六年都这么过的吗?难怪高三要去李溪河散步,压力一定很大。” 姜深往我脖子上吹一口气,我冷得像皮肤上贴了一块冰,捂着后颈往前跑两步,我回头瞪他。 可惜他是透明的,我瞪到了一个无辜路过的同学,女生被我瞪一眼,都站住不动了,以为自己踩到了什么。 “对不起,我刚刚有点抽筋。” 在女生无措又疑惑的眼神中道歉,我快步离开这条路,往校门外的大道上走,姜深在后面笑着追上来。 “你给我吹气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了?”我埋怨地说。 “这是学霸对学懒的督促。” “我看是对学渣的蓄意捉弄。” 手机适时地震动,我摸出来查看,有些意外地睁大眼,“是庞诲发来的信息。” 姜深的笑容消散,语气也凉凉的,“说什么了?” 打开聊天界面,我看到几条信息,估计是临时想到我的,庞诲邀请我去要剧本杀。 我和阿梦她们玩过这些,可是……我看向身边又表情冷漠的阿飘,考虑了几秒。 “姜深,你玩过剧本杀吗?” “没有。” “我们去玩吧。” 姜深扯起嘴角,“你是想玩游戏,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的确不是最想玩游戏,心里有自己的算盘。挤出一个笑脸,我又问他,“反正下午也没事,他都发了链接过来,我看了下,三个小时的本,正好打完,然后去香烛店买东西,最后回来吃蒸菜。” “学习呢。” “晚上学,我今晚学两小时好不好?我还用英文写一篇游戏玩后感,行不行?” 第44章 看我态度变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就那么想去?” 我笃定点头,姜深有点郁闷,他可能是不喜欢玩这些,但还是答应了。 他一同意,我就马上给庞诲发信息说好,把手机塞包里,我向着学校外冲。 贴着我飘的姜深问,“你不去宿舍打扮一下?” “剧本杀又不是角色扮演,我打扮什么?虽然有些本主打沉浸式,不过就算化妆也是店家弄。” “不是,我的意思是……算了。” 我在校门外找到共享电动车骑上,愉快地去往目的地。 路上我开着车,换季了不是特别热,姜深不会再贴在我后座,免得凉到我。他就匀速地跟在我旁边,还问道,“剧本杀怎么玩,什么规则。” “呃,我该怎么解释呢,我一会儿用手机给你搜索。” “梁从容,你都没办法教我这个新手,我怀疑你一会儿玩游戏也会输。” “喂!这不是想着有你吗,你给点力!” 十多分钟后,我在附近的商业城停下,我一边找地方一边拿着手机给姜深做基本介绍。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很省心,看了几篇文章和视频,他就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在五楼拐弯后,我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时尚少年。他今天是无袖衬衫和迷彩裤,搭配了项链、臂环,脚上是墨绿色短靴,头上反戴着鸭舌帽。 庞诲的穿搭真的会让人眼前一亮,并且产生距离感,我的脚步顿住,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从容学姐!这边!” 他的余光瞥见了我,立即朝我笑着小跑过来,哦,萨摩耶,我对潮男的不适一秒清空。 姜深冷笑,“呵,要接你的话,就该去学校接,在门口等算什么。” 这位鬼学长是不是对学弟有些苛刻了,凭什么要去接我。 我说要自己出钱,庞诲连忙说他请客,本来也是让我凑角的,怎么能让我破费。 可我觉得是我自己想来的,所以我坚持给,庞诲为难地转了转帽子,还是收下了我的转账。对于我钱财两清的做法,姜深还挺满意的。 庞诲的朋友不仅仅有本校的同学,还有他高中的朋友,一共十个,他就是本市土生土长的人。 我和他的朋友们打个招呼,就在一个女生旁边坐下 这场剧本杀选的是推理本,就看会分到什么角色,我打定主意,不管拿到什么角色都会让姜深和我一块深度参与。 可能是老天眷顾,这次我还真的分到了侦探的身份,这位侦探带着助手,要去游轮上调查一起冰柜藏尸案。 从我拿到本后,我时不时就会隐晦地给姜深用眼神示意。他倒是遵守规则,没有仗着是阿飘就去看别人的本。 一开始他还有点生疏,游戏过了半小时后,姜深逐渐掌握,甚至在主持人不许翻动后面文本的时候,还能推出相差不大的情节。 靠着姜深在这指点,我顶着庞诲钦佩的目光帅且稳地玩完整场。 三小时一下就过去,大家还有些沉浸在剧本中。庞诲扯扯我的衣袖,眼神亮晶晶的,“从容学姐,你好厉害啊,下次一起玩密室逃脱吧。” 这个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爽快答应,“行。” 庞诲他们玩完剧本杀还要去唱歌,邀请我一块,不过我拒绝了,一个人从商场的扶梯下去,顺便在女装楼层逛了逛。 姜深:“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我:“玩完了呀。” 姜深:“我说唱歌。” 我走马观花地看着,轻松解释,“本来就是带你体验剧本杀的,而且下午我俩还有自己的事,说好要去香烛店,还要吃蒸菜。” 姜深沉默了。 他的眼神有些深邃,我有点不能理解,回避他的目光,我说道,“你总是学习,解压方式是在河边散步,这些没体验过,感觉很可怜耶,我就想着带你玩玩。” 姜深都要气笑了,“我没体验过这些,是的,那你们体验过年级前十吗?” “扎心了啊!你那个体验太小众了!” “不过谢谢你,不是那么无聊。” 明明玩的时候也挺投入,现在又和我假正经。我对他翻白眼,转身向着另一家服装店走。 我看着橱窗里陈列的服饰,正要进店,塑料假人模型后面透出一张女人的脸。 她没有眼珠,身上也是淡淡的色泽,可是有伤口,很多很多的伤口。 冷意遍布全身,我吓得僵硬在门口。姜深在我与对方正面对上时立即做出反应,他扇起一阵风。 假人模特身上的衣服被吹起,遮挡住我的视线,也唤回我的神志。我飞快退出门口,走到走廊的栏杆处喘气。 几秒后我回头看,假人后面的那张脸和扭曲的身体不见了,但我的心脏还在擂鼓一样激烈。 这家店里有鬼。 第023章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挎包的肩带,刚刚那种被吓得发麻的冰冷感久久挥之不去。 这是自从见到姜深阿飘以来,第一次撞见女性的鬼魂,还是这么惊悚的,着实给我惊到了。 第45章 “梁从容没事了,她过不来。对不起,刚刚疏忽了,没有发现这边有异常。” 耳边传来姜深的道歉,我本来没有责怪他,只不过他这样揽责任,让我也滋生出一点委屈,想埋怨他没有尽早发觉。 我一时还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让自己充分冷静下来。 在这几分钟里,姜深一直注意着我的情况,他没有随意和我搭话,但当我情绪稳下来后,他就开口了。 “好些了吗?” 他在我身边给了我一定的感全感,不然我这会儿应该是头也不回地打算离开商场,而不是脑子里冒出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我这才看向他,没想到姜深的表情比我还要凝重,微微皱着眉头,显得担忧。 被他的情绪打动,我在这种莫情其妙的情况下被他给戳中了心房,延迟出现的少女心开始活泼乱跳。 我压下目光不再去看他,“好多了,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行了?” 他一本正经地内涵一声,表情还是没有放松。可能是有他的关系,所以我撞上的女鬼并没有来纠缠,她淡淡的影子从店面挣脱出,跑去了这一层的厕所,好像她也被吓到了似的。 “姜深,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女鬼。而且和你们情况都不一样,她身上有伤痕。” “买瓶水喝缓一缓,去椅子那边坐着,我给你讲。” 我听他的话,去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瓶水,他不提醒我都不会想到喝水,可真喝起来,我竟然一口喝掉了大半瓶。 干涩的喉咙得到缓解,我坐到椅子上休息,姜深在我左手边坐下来。 “这个女人的阿飘状态,大概是死亡时的样子。”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汗毛直竖,这样的伤口,以我看悬疑影视剧的经验来讲,只能是分尸,而那双空洞的眼睛,是被挖掉眼珠剩下的眼窟窿。 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我握紧,我不自觉地去看厕所的方向。 “为什么她的阿飘是死时的样子,你的又是收拾干净的模样?” “她的遗体应该也收拾过了,可能是故意,又或者无意间呈现出死亡的样子。” 听完,我感到诧异,“也就是说,其实你也能变成死亡时的状态,但你选择了下葬时的模样?” “对,你可以理解为换装游戏这种。我用干净的样子,才不会吓到你。虽然在你能模糊感应我的那段时间,已经被吓得不轻。” 原来是这样,姜深还是考虑周全。 我呆坐了一阵,行动上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心中却有个念头,想把这个女鬼超度了。 “姜深,刚才那个女鬼忽然贴脸吓我,但她好像没有主观的恶意。” “不确定,但她阴气很重,比水鬼大叔的资历高多了。” “和师兄比呢?” “师兄目前无敌。” 那我就放心了,最强的还是我方队友,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师兄还能传送过来帮忙吗? 我把这个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说出来,姜深平淡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胆子也不是很大,不如别管,她看上去只是随便飘着,没什么危害。商场开这么多年,也没传出什么灵异事件。” 我对姜深让我不要管的话语感到不解,先前水鬼大叔的事,他也是这种不想让我插手的态度。 是因为自己见义勇为出了事,所以吸取教训,不想让身边人重蹈覆辙? “姜深,你不想让我掺合这个吗?” “嗯,我只能确定师兄是完全纯善的,才会让你帮忙。” 原来他都是严格把控了,不是随便发善心,师兄的确就像五六岁的小朋友那样。 “但是姜深,我想做点什么” “为了什么呢?” “帮你积阴德算不算?” “我不需要,你平时给我烧点纸就差不多了。” “……” 我口才本来就不是很好,没法说动他,就只好坐在椅子上看风景。姜深看我这表现,就知道我心里不舒服。 “梁从容,回宿舍了。” 不再让他去猜,也不让他故意忽视,我鼓起勇气对着姜深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和你一起试着帮帮她。” 姜深咽下了后面的话语,他看了我片刻,忽而嘴角上扬,“自己有善心,但胆子小,还要拽上我一起。” “嗯,大佬带我飞。” “你要带不动怎么办?” “那,那实在带不动,我至少也尝试过了,可以问心无愧了。” 就像我在你生前没能好好相处,这份遗憾始终在我心头,以至于这样的感觉会促使着我做一些别的事情。 不想有太多后悔。 “好,我们去试试。” 某阿飘前后态度转变得太快,我都有点跟不上节奏,“真的?你没有阴阳我?” “真的,为了让你有个好觉睡,这件事不做,觉得你会想一阵子,搞不好以后还能后悔,假期都过不好了。” 还挺了解我的。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 面对我诚恳地询问,姜深望着我的脸,先是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了距离后,再转开视线说,“我直接去问她。” 第46章 我震撼,“这么直接的吗?” “是的,这是帮她的好事,有什么需要心虚躲藏的。就像你不会的题目和项目,直接问老师,是最便捷有效的。” 我小声反驳,“我喜欢问同学,不太敢问老师。” 姜深:“……该怂的时候不怂,不该怂时乱怂。” 这话虽然是吐槽我,但我听得有点想笑。 交代我老实待在人多的地方休息,姜深准备过去,我又说道,“人家在女厕所,你这是要进去找?” “我会用一些你看的小说里的鬼魂之力把她叫出来。什么移魂大法。” 也是够幽默的,我的恐惧感都被他打消了一大半。 姜深离开后,我把剩下的水都喝光,丢了瓶子就坐在原地等待。我也担心姜深会有事,时不时就望向卫生间那边。 拿出手机玩了几分钟小游戏,还是没等到姜深,我又不敢随便走过去打探,至少不要添乱。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姜深穿墙出来了,并且还带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生,看起来就和我差不多大。 我看了几秒,断定出这个女生就是先前在服装店吓懵我的鬼。 她身上的伤痕都消失,脸上也干干净净,跟着姜深的样子显得很懵懂,带着一副忘记生前事的天真。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忘记生前的事了。我花了点时间让她学会恢复原样,免得你又吓得不敢动。” 姜深解释了,就让开一个位置,他对着女阿飘介绍我,听完我的名字后,女鬼对着我嘿嘿一笑。 “你好啊,我带你逛街好不好?之前吓到你了,对不起,但是你能看到我,我好高兴。” 清甜的声音,温和地举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友好的女鬼,和最开始的出场形成鲜明对比。 看来外表和氛围感真的很重要,现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姜深都把她带到我面前,就说明很安全。 于是我改变了下午的行程,和姜深说明天去替他吃蒸菜,再给他烧纸。 女生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又是为什么死去,她每天在商场逛街还挺快乐。 她说自己看到一个店铺换了好多次,以前是潮牌店,然后是火锅店、饰品店、游戏厅、体验馆,去年又变成了宠物店。 从她的话语中,姜深推测她可能死了有几年了。我听他的安排,和打扫的几个保洁阿姨都问了一下。 保洁阿姨在这个商场干了十年,从开业就在了,并且爆料了一个大事件。 说六七年前,有个保安巡楼时,在安全通道的角落发现了一根年轻女孩的手指。 后来报警,猜测这是恶性刑事案件。大概过了半个月,案子就破了。 是商业楼里一家餐厅后厨的厨师对年轻女学徒起了歹心,在女生反抗中失手杀人,然后干脆分尸丢掉。 我顺着这个消息去网上查本地新闻,由于比较轰动,一查就查到了。 当年的死者就是现在陪我逛街的女鬼。她的身份网上没有详细透漏,听说家里也是农村的,她早早出来找事做。 女生可能和家里决裂了,所以她就算还剩下孤魂也不是在家乡,而是在这个商场。 如果她还活着,并且顺利的话,可能都做厨师了。 杀害她的厨师在第二年就执行了死刑,这是值得欣慰的地方。 弄清楚死因后,我和姜深看着快乐逛街的女生,眼神都充满了怜惜。 “真可惜。”姜深淡然一叹。 “……”我看向他,“你也很可惜。” “事已至此,做点实事吧。陪她逛街逛个够。” “嗯!” 女生说不记得生前是做什么的,但她很喜欢商场热闹的感觉,而且觉得自己一定会有钱去买这些衣服。 这次我比姜深反应快,马上清点手里的生活费,三百以内的套装我能买。这个价格只能去商场负一楼的甩卖区,有点尴尬,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可以帮你买,虽然就三百块的预算,但可以去第一层看看。” 女生的脑门从模特手腕处穿透过来,惊喜道,“可以吗?” “可以!我们会努力帮你参考。” “买了以后烧给我也行吗?” “当然,就是买给你的,必须烧。” “谢谢,你真好!我会保佑你的!” 女生高兴地飞扑过来,像一盆冰水从我身体灌过去,我冷得一个哆嗦,身边的姜深阻止了她的二次飞扑,怕我感冒了。 要是冬天来这么几下,我的身体素质再差点,搞不好真的要感冒。 第024章 我和女生的身形差不多,她比我还要瘦一些,在负一楼看上的衣服,我都是选择小码。 如果有些衣服拿捏不准上身效果好不好看,我就需要贡献一下自己,替女生试穿。 姜深在更衣室外等着,我和女生在更衣室里,她全程都显得很激动,这些阿飘能被人看见,似乎都很开心的样子。 由于时间不是很够了,到晚上九点半商场关门,我们都没有选到合适的衣服。 我和姜深商量,明天中午吃了饭就来商场找女生,一定要在假期把这件事给解决。 第47章 骑着共享单车回宿舍,我洗漱完,发现姜深坐在我桌前,用自己的能力摆弄着上面的鸭子不倒翁。 幼稚,心里笑了笑,我去阳台吹头发,放任他在我桌上玩东西,但我吹完后,他还没有走。 “咳咳,我要睡觉了。” “什么?” “我说我要睡觉了。”我很认真。 姜深让一本英语写作书悬空飘到我面前,笑着说:“你答应了我什么,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他几乎一提,我就想起来了,白天忽悠他去玩剧本杀,说自己今晚要学两小时英语。 “梁从容,你想起来了,对吧。” 不敢和他对视,我将浮空的书阖上,“那个,打个折怎么样,你玩得也挺开心的。” “我玩开心,和你学两小时不冲突。你难道想推到明天早上?然后又赖床起不来?” 刚要张嘴拖延,就被他的预判给打断,这我能怎么办。现在不到十一点,确实还能再学学。 他从椅子上起来,我硬着头皮坐在桌前,将他要求的题目给写了。差不多写了四十分钟,到十一点半时,姜深大发慈悲了。 “行了,剩余的明早多背一些短语,我会和你对话。” “……哦,谢主隆恩。” “别贫嘴。” 如获大赦地爬上床,我将床帘放下,听到姜深在外面念英语,我就着他的声音滑入深沉的睡眠中。 早上被闹钟吵醒,我看时间,很健康的早起时间,现在才七点半。可我记得昨晚睡之前,明明把闹钟给关掉了。 “梁从容,早安。” 放假期间宿舍只有我一个人,姜深随时可能过来,所以我睡觉会把床帘给放下来。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我隔着帘子和他询问,“姜学霸,你是不是昨晚动我手机了?” “是的,动了你的闹钟,我没有看你的信息。如果你不喜欢我动你手机,我以后不会了。” 姜深有些心虚,不过没有否认。我的关注点却是另一件事,“哇,你现在越来越法力高强了,厉害。” “……” 我听到他噗嗤笑了,在床上拱来拱去穿好衣服,我把床帘固定好,小心地爬下床。 “你怎么把脸挡着。”姜深在我后面问。 “我脸上出油。”我挤出洗面奶揉搓,嘴上讲着。 “早起有这些都很正常,挡什么挡。” “才不让你有机会笑话我。” “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反正就是不想给你看到,心里这么想,我把脸洗干净,给自己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 桌下有一箱自己买的早餐奶和蛋糕,我就对付着当早饭吃掉。在姜深的督促下做完一套英语试卷,又精听一小时英语,还有半小时的单词过关。 总算是把昨天欠下的学习债给补上了,我撑着额头,自嘲道:“这比我高三学习英语还要用功。” “高三我俩关系疏远,没办法这样督促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好在如今关系修复得不错。 中午去食堂,我点了好几盘蒸菜,把姜深想吃的几样都点了。我不是很挑食,再说心里也想尝尝他喜爱的菜色。 “你不要勉强,吃不完就浪费了。”看我端了三菜一汤,还有一份米饭,姜深都有点害怕。 我摆出对战的架势,“今天还要去逛街,从下午到晚上,这可是一场硬仗。” “也是,你多吃点。蒸肉饼好吃吗?” “还不错哦,不腻,里面的肉汤也可以。” “茄子呢?” “这个更好吃。” 和姜深交流着美食心得,我觉得这些菜我在网上搜索一下,在家也能复刻出来。 最后喝完冬瓜排骨汤,我拍着肚皮走出了食堂。 昨晚就约好了在负一楼的第一个入口见,我把小车车停下,一走进去就得到了女阿飘热情地拥抱。 她从我身体里穿过去,我浑身鸡皮疙瘩起,今天的抱抱次数已经用光,姜深阻止了她的第二波熊抱。 下午是牟足了劲陪她逛,几乎是没有休息的时刻,还好午饭吃得多。 只能说有付出就有收获,在接近六点时,我们买到了一件连衣裙,和一双鞋子,这个性价比很可以了。 我接过衣服,表示要烧的话,只能在安全的地方,不可能在商场拿个火盆烧。女生很理解,不过她不想离开这里。 我着实苦恼了一番,姜深就说,“离开商场,在附近一公里范围,应该能找到能烧纸的店铺,和老板买点东西,讲点好话。” 非常幸运的是我在地图里面发现一家香烛店,就在周围的巷道里,这简直是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我邀请女生去香烛店,因为离商场不算远,她这回答应了。 她到了香烛店充满了新鲜感,很多东西都想要。 姜深像是大哥哥一样在旁边教导,还用过来鬼经验给她说,哪些烧过来的体验感还不错。 交流这种心得,感觉是挺地狱的。 我们三个在店内选来选去,老板本来在算账,可能觉得我行为有点怪异,他多看我几眼。 第48章 “老板,怎么了?”对上视线,我拿着纸扎的豪车问他。 “我说了你别怕啊,我看你买东西,像是带着几个人一样。自言自语的。” 我着实惊讶,想问他是不是看得见,但他这反应不太像。估计香烛店也常听到灵异的事情?老板胆子应该也挺大。 怪我忘记塞耳机了,在商场戴了很久,耳朵有点疼,出来就摘下了。 “老板,有没有性价比高点的,又便宜又好看的。” “这种纸扎花咯,还有好多颜色,就是自己要扯开,多费一点劲。” 老板手里正好有一朵,他就在扯这些纸花,是帮别的客户搞的。 女生看了这饱满的花形,当场就说想要这个。挑挑拣拣,我又买了百十块的。 老板说门口巷道就能烧,他还能给粉笔和铜盆。我就借地方圈画起来,虽然女生不太记得自己的名字,新闻上也没有放出全名。 我就写了一个姓氏,面对面打款的好处就是,她马上就能得到。 “你怎么还把这么漂亮的衣服都烧了?” 闻到了不属于纸扎品的燃烧气味,老板探头一看,看到我在烧衣服和鞋子。 “是给朋友烧的。” “哎,年轻走这么早,真是可怜。” 看着服饰就知道是年轻女孩,老板摇头叹息,又坐回去弄自己的纸扎花,还同情心大发,把那辆纸扎豪车送我了。 我有些感动,老板说放了个把月了,都有点受潮,坏了不如送给我,可以烧给朋友。 我坐在板凳上烧了个把小时,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我就在巷子里的一家面馆里点了一份馄饨。 秋天的晚上还是有一点凉意了,吃了饭就感觉暖和不少。 东西都烧完了,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我和姜深把女生送回商场。 这里就像她的家一样,她似乎比姜深多领悟了一个技能,她能够把我烧过去的衣服,变换着穿在身上了。 姜深嗤笑,说自己也可以,不然他怎么穿着下葬时的衣服。 当我看到女生转开裙子时,我都忍不住情绪上来,给她啪啪鼓掌。 “你好漂亮啊。”我夸赞着,她有些害羞地嘿嘿笑。 女生说下次有空再一起逛商场,然后满足地对我挥挥手。可我没看到她升天之类的,难道她还是有什么遗憾? 可我也不能催促人家,所以只能回去。 路上骑着车,我问姜深,“你说为什么,她还在现世呢?” “或许还有留恋吧,不过你已经做了不少了。她一定是开心的。” 我知道姜深是在安慰我,不过我也不偏执,能超度最好,没有的话,我确实也尽力了。以后去商场,还能找她一起逛。 “不过,姜深你能不能换套衣服,我看腻了。”话锋一转,我提到这茬。 要不是我在骑车,他肯定要给我后脖子吹冷风,少年语气嘲讽,“好啊,你给我烧个高档西装,或者你觉得不错的潮牌。” “我给你烧纸扎的高级礼服好不好。” “纸扎的细节不够,我弄不出来。” “……你就想我破费!” “谁看不下去,谁解决。” 贫穷使我望而却步,可我还不死心,又试探地问,“我把梁晟晟不要的衣服烧给你好不好?他的穿搭也不错。” “晟晟的衣服我现在还穿不了,小了。” “哦,是哦,那得等他长到你这个年纪,也还要能有一米八才行。” 这话说完,我没来由地鼻头一酸,开始觉得伤感。 看出我情绪下去了,姜深哄道,“你要是实在想我穿,又等不及,就去垃圾桶里翻,烧了给我也行。” “算了,捡垃圾我不如去捡水瓶子和纸壳子,还能卖钱呢。” “呵呵。” “姜深!假期还有好几天,你带我去你学校逛逛吧。”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张口而出,姜深愕然,“你为什么想去?从你学校到我那里有一千两百多公里,你生活费要不够了。” “我可以穷游,就坐火车去,反正时间充足对不对。我也不去周边逛,就只是看看你学校和你最后死掉的公园,然后住青年旅馆。” “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去。总不能是去我死的公园献花吧,你在我墓前献就行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想法,但应该不算是心血来潮,自从他死后,我应该心底里就有这个念头。 车子在学校外停下,我锁了车去宿舍,想到了打动他的话术。 “如果是我没了,我觉得你可能也会这样做。” “别乱说这些,回宿舍做出行计划吧,找个安全又省钱的路线。” “好嘞!” 第025章 在姜深的要求下,他安排我先去他见义勇为的公园逛一圈,上午去完了公园,下午和第二天再去他的大学慢慢光逛一逛。 他的大学是非常好的学府,去参观需要提前在小程序上预约。我在青年旅馆安顿好自己后,就按照他的指导,马上预约了明后两天的参观。 第49章 我严格遵守他的要求,保证不会乱来。第二天不到七点钟,我就起床,我差不多是通铺里第一个去洗漱的。 整理好自己,我意气风发地骑上共享单车出发。我是按照导航去往公园的,在接近目的地时,姜深就关掉了我的导航,他给我指引近路。 抄小道来到了公园的东南门,这里还停了不少自行车、电动车,我刚把车停好,就有几个人从我身边跑过,看这些人的打扮,可能是在晨跑锻炼。 “粱从容,门口有卖早餐的,吃了再去。” “好,我看看有卖什么。” 好几个小摊零零散散地支开在这里,我去买的时候,听到摊主在聊天,而内容正是姜深事件。 摊主们说他是高材生,摊上了社会渣滓,真的是可惜了。 怕我听了难受,姜深让我买了早饭就进公园找个石桌坐着吃,总之不要在这偷听。 我的确也不敢多听,怕自己听着就情绪上头,然后控制不住掉眼泪。 买了一杯绿豆粥和两个包子,我一边吃着一边走进公园。 姜深没有马上带我去出事的地方,而是给我介绍更多风景好的地点。我慢悠悠地东张西望,发现这里早晨的空气格外新鲜。 难怪他喜欢在这里跑步,他高三的时候也在李溪河散心,大学了还在绿化好的地方锻炼。 我一直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打转转,姜深也引导着我远离那个地方。 就这样慢吞吞地在遛达,我看到不少慢跑的人往山坡上去,有一条盘绕向上的盘山路。我眺望过去,山顶也并不是很高。 “有几条道可以通向山顶,专车道、慢跑道、攀爬道。” “哦,那你……”话到嘴边没有说下去,我懂事地止住。 姜深倒是没有像我这样忌讳,平静地说:“我是在慢跑道上出事的,现在要去了?你不会害怕?准备好了?” “嗯,我做好准备了。” 既然我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绕弯子,姜深带着我去往事发地。 慢跑道是比较缓和的向上道路,靠山边的绿化很好,吸入肺部的空气都很湿润,这在秋天还挺难得。 随着地方越近,我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快,手也有些发抖,握拳时有一种无力握紧的感觉。 “放轻松,已经没有危险了,梁从容。” 注意到我的表现,身边的少年微笑着给我安慰,从他的口气里我听不到一点幽怨。 可能是他这种松弛的态度影响了我,使得我心中的紧张和难受缓和许多。 “姜深,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和新闻里报道差不多,我在这里慢跑,然后女子被男友追杀,她慌不择路往这里跑,已经被砍伤在地。” “然后你就冲上去了。” “嗯,她说救命,我可以不管,但我好像过不了心里那关。” 我倒是有些理解他的这个心态,因为他是个很好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我这样,你不要学,你遇到了就要跑,确保自己安全了再报警,知道吗。” 他说出了我家里人交代的话语,我点头,嗫嚅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勇气。” “其实我也怕的,只不过想着,如果是我妈或者你遇到这种事,然后心里也想不到太多了,就这么冲上去。” “……” 看我皱起表情,一副要扛不住的样子,他打趣地说道:“我预判错误,要是知道他兜里还藏着小刀,我怎么会输,一脚踹断他爪子。” 可就算他这么讲,我心里还是又难受了。我听着他说,都觉得很悲伤,如果是姜叔叔、李阿姨听到他的话,又该有多难过。 或许长辈们只是经历了太多生死,所以能稍微接受一点?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实在太伤了。 我忽然希望自己永远也走不到这处事发地,好像只要走不到,就可以自欺欺人。 “到了,梁从容。” 姜深打破了我的幻想,无情地指着自己最后倒下的地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我俩都有些惊讶,血迹早已清除干净,但是路面上摆放着许多鲜花。 “有人来看过你。” 看到这些花,我心中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一点,还有人在思念他。 “应该是项目组的人,或者是班上的,一些校友什么的,搞不好开学时,我家里人也来过。” “对哦,我想李阿姨和姜叔叔应该来过。” 这些花还很新鲜,一定是这两天送的,说不定之前就清理过一波了。 我正好遇到一个慢慢往上跑的中年人,就和他打招呼询问,大哥也说起了这件事。 说从出事以后,陆续有人来献花,有些是死者的校友,有些是经常来公园的,还有一些社会人士自发过来。 慢跑的人离开了,这段路又只剩下我和姜深。可能是为了防止我伤感,他飘到自己倒下的地方,摆出了一个造型。 “我当时应该是这个姿势,但对方也不好过的。” “……你都被他捅成喷泉了,那畜生怎么不好过?” 第50章 “我给他那几下也是很厉害的,他就仗着器械多,不然怎么是我的对手。” “……” “梁从容,别不高兴,那人也判死刑了,就快吃枪子了,我为民除害了。” “嗯,希望他多吃几颗,把他打成筛子。” 我由衷地希望着,又情绪低迷地问,“你说为什么,男女在一起,一旦搞不好了,一些男的总会不做人?” “可能因为这些男的本身就不是人,就给我们丢人。本身现在社会性别对立问题就不少。” “是啊,都要吓得我不敢找对象了。” “你不是挺看好庞诲的?” “那就是一个帅气的学弟,朋友都还算不上。” “嗯,帅气。” 他抓这些细枝末节的点做什么,不过我又听到姜深说道。 “你放心,以后你找对象,梁叔叔和我都会给你把关的。你看,像你爸和我爸就是还不错的男人吧。” “这倒是的,不过你给我把关?” “怎么,瞧不起我?” “没有。” 我笑了笑,心头感到微妙,但更多的是开心。这是不是说明,他还能陪我好几年?说不定我三十多都不结婚,他也还在? 姜深努力地找别的话题,把我冲击上来的情绪给疏散,我虽然感到难受,却并没有崩溃地大哭。 如果没有他的阿飘在身边,我搞不好会在这里哭得不行。 我从包里拿出打火机、纸钱、粉笔,东西不是很多,但在这里烧一点,多少是个心意。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看我拿出这些,姜深都惊讶了。 “之前就准备好了,我一下就塞进包里,你没注意也正常。我没有给你送花,就孝敬点钱财吧。” “行,你烧吧。” 趁着风小没人,我在旁边圈画地方,快速地烧完了这叠纸钱。 一个上午逛完了公园,下午他就带我去学校。 去了他的大学,我的心情明媚许多,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强烈要求先看他死亡的地方,然后再去学校,这样安排能够让我调节心情。 本来下午就该离开的,我按照他的话术和门卫与值班的老师沟通,说是姜深的朋友,特意来这里参观他生前所在的学校。 我得到了通融,也能看看晚上的校园,在有灯光亮起的时候,与白天肃穆的感觉很不一样,显得温柔又浪漫。 去到湖边打卡,又看看塑像,在体验过其中一个食堂后,明天还能去另一个食堂尝尝特色菜。 “梁从容,我带你去吊桥上看看,那里看建筑的灯光带不错。” 姜深看着很高兴,给我介绍的时候兴致高涨,好像早就想带我来瞧一瞧。 我好几次拿出相机拍照,遗憾的是无法拍我俩的合照。 “有什么难过的,你拍就好了,然后用技术合成也行。” “这是什么自我安慰。” “我们的合照也不少,你都有一个相册呢。” “可是从中学以后就很少了。” 他故意加重语气,“那怪谁呢?” 行吧,这件事始终是我理亏,是我自卑阴暗想太多。 “不过我也有问题吧。”姜深小声地这么讲了句。 “你有什么问题。” 面对我的提问,他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俩在他的学校自由地逛,就像秋游一样,累了就坐下来歇息,兴致高就多拍点照片和视频。 我还特意发给梁晟晟,鼓励他有机会来这个学校,梁晟晟在群里发了个做梦的表情。 “也不是不可能,高中还能冲刺,我可以辅导。”姜深煞有介事地说。 “先让他考上高中吧。” “这个学期初三了对吧?” “是哦。” “你说我托梦辅导他如何。” “……会累死他吧,醒着学,睡着也学。” “对,我家里还有我初、高中的学习笔记,寒假回去,我让妈妈整理出来送梁晟晟。” “这不太好吧,留给你家里做念想。” “念想什么,东西要有用才行,放在那里烂掉么。” 他说的这么认真,我不禁替梁晟晟捏把汗,但有大神指导,弟弟真的该烧高香,还抱怨什么呢。 于是我单方面地替梁晟晟答应了,“谢谢你,费心了,请狠狠收拾我弟弟,以后我俩给你烧别墅。” “要带游泳池和大院子的那种的,买贵的纸扎别墅哦。” “嗯嗯!” 第026章 和他关系好也挺好的 我在姜深大学的城市待了三天,有将近两天时间都是在他的学校度过。城市的好几处景点虽说有时间去,但钱包真的不支持我再搞了。 等我以后工作赚钱了,我可以再来的,现在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算是没什么遗憾的。 返回学校当天,我接到庞诲的邀请,说是学校南门对面街口开了一家甜品店很好吃,要是带新客去的话,他还能打半折呢。 “姜深,我想去。” 我把庞诲发过来的链接点开,里面是甜品店的宣传。国庆期间办卡,冲一百抵三百,而且今天晚上八点之前去买,还能得到一张五十块的代金券。 第51章 这不就是解救我的燃眉之急,最近花钱有点超过,把早晚餐对付一下,午餐吃饱就差不多,还能平衡住花销。 “你想去就去,问我做什么。”他好笑地转着我桌上的水笔。 说的也是,干嘛要问他,这花的也是我自己的钱。我打定主意去,和庞诲约好了六点半吃完晚饭在学校南门见。 今天的庞诲也是花枝招展,这次只有他一个人等着。我才想到一件事,他是本地的,那这几天放假不应该在学校住校才对。 “你放假没回家吗?”我问。 “在家,前两天还去隔壁市的游乐园玩了一转,又晒黑了!” “呃,还好吧?看着很健康。” “不,我本身很白的。军训就晒黑,现在又黑一个度。” “我以为你会注重防晒。” “大意了,唯一庆幸的是晒得很均匀,都让你以为我就是这个肤色。” 我被他作怪的表情逗笑,两个人就这么说说笑笑走了一段路。我打量几眼庞诲就不再看他,往身后瞄一眼,姜深在落后几步远的地方飘着,不打算和我俩并排。 给我一种不打扰的感觉。 甜品店里有不少年轻人,看着都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店内很香,这些蛋糕看着品相也很好。庞诲招呼着我,说道:“从容学姐,你来试吃麻薯和饼干,好好吃的。” 他都用牙签给我戳了一个,少年将东西递过来,像是要喂给我。 这动作他做起来太过自然,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我看了眼旁边表情冷淡的姜深,没有去张嘴,而是伸手拿过了东西自己吃。 庞诲说看网上评价有几款很不错,让我自己慢慢选,他去别的橱柜前看看。 庞诲走开后,我戴上蓝牙耳机,开始说话,“你有没有想吃的?” 姜深说了句都行,对甜食不是很喜欢,但也不讨厌。我记得他以前生日都买水果蛋糕的。 “梁从容,你生日快到了吧。” 下个月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姜深好像是七月过的,可是…… “我们可以一起过。”我看向他。 然而透明的姜深并不能承接住我的目光,所以这道目光对上了从后面转过来的庞诲。 庞诲对我笑一笑,我愣住,也陪着笑了下。姜深让开了地方,不然他直接穿过庞诲,会冷得他打哆嗦。 倒是不好意思让学弟太破费,所以他请客时,我就买了一盒三明治和全麦面包。 他结账后,我也在小程序里办好了会员卡,以后能常来消费。毕竟下个月过生日,我就要过来买蛋糕。 买了东西后,我请庞诲喝奶茶,他停顿几秒,可能知道我不想欠他,便答应了我的提议。 我拎着三明治回了宿舍,一边打扫一边听听力。姜深等我听完,说道:“你在学校生日是怎么过的。” “和室友一起,请她们吃饭,这次我想准备我俩一起的蛋糕,我到时候会和她们说不用给我准备。” 寝室关系还是挺融洽的,这一点姜深是一点都不担心。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到了十一月我生日这天,庞诲也来了。我根本没有邀请他,也很惊讶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庞诲说是甜品店那天看我办会员卡,就瞄到了我的界面,毕竟是有填写生日这一项。 庞诲带着自己的礼物来到我宿舍,我正好要和室友们出去吃晚饭。在室友的起哄中,我把这位不请自来又勇气可嘉的学弟一起叫上了。 整顿饭下来,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庞诲虽然突然过来,让我显得很措手不及,可他的表现并不让人讨厌,很进退有度。 室友打趣问他是不是在追求我,庞诲笑着说是钦佩,想和学姐增进友谊,最好大家都照顾一下他,这样他就收获了很多学姐。 话倒是不油腻,也不显得滑头,就连姜深在这顿生日聚餐下来,都没有说庞诲哪里不行。 我身边没有特别玩得好的男性,几乎都是女性朋友多。我本身是会抵触一些油嘴滑舌、讲大话、急脾气的男生。 从之前姜深吐槽的水鬼大叔来看,要是庞诲真的不太行,他一定会在我耳边讲什么,而不是每次都拿我来挤兑,说什么我喜欢的潮男。 路上和庞诲分开,回了宿舍,室友们怂恿我拆礼物。 我拆开一看,是一瓶我不认识的香水。 室友有懂这个的,说是一个比较小众且口碑很好的牌子,而且这款香比较少人买,但还挺适合我。 室友对着手腕喷了一下,这个味道不浓郁,清冽中有一丝香甜,前中后调都有不同程度地微妙变化。 看来庞诲是有心了。 把香水放回去,等到室友都洗漱时,我一个人又出去散步。这次只有我和姜深。 其实今晚我都没什么时间和姜深聊天,包括过生日时,只有停下来的片刻能和他眼神交流一下。 这次的蛋糕是买的水果奶油的,我记得小时候他是喜欢这种的。 曾经,我也是参加过姜深的生日。 “你现在能参加我的忌日。”他很地狱地在我旁边这样讲。 第52章 我翻了个白眼,“以后我俩一起过生日,反正相差不远,现在都是二十的大人了哦。” “就非要和你贴着过,不能给我单独过么。” “也行啊,明年七月我就给你过,今年不是兵荒马乱就给忘了吗。” “毕竟今年刚死,过头七还差不多。” “……” 他谈起自己的生死是一点都不避讳的。 走了一段路,看到不少小情侣,我暗自想着,自己和姜深也挺像,就是他透明度低。 “梁从容。” “啊?”他突然出声,我有些紧张,生怕他看出来我偶尔的异想天开。 “该开始英语冲刺了,下个月六级考试。” “……” 我的表情变得有点滑稽,姜深端详了我几秒,“你以为我要讲什么?” “也是,除了学习好像没什么要提醒的。那你说以我现在的水平,能过吗?” “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都给你整理了那么多资料,用心就一定能过。” “……是是是,姜老师。” 虽说姜深没给我什么压力,他就是催得紧,可我多少有点担心自己没考过,会让他失望。 所以说,做什么事情,一旦在乎了就不可能用躺平的心态去面对。看来人生这条路,我还要多多修行。 “没事的,就算这次没过,大四还有机会。” “哦。” “你怎么还没考,就有点丧气了。” “这不是学渣的担忧么,羡慕你这个学霸,从来不会紧张吧。” “也不必这么神话我,就是脑子比你们活一点吧。” 这话就已经很傲了好吧!那是谁以前压力大还去河边散步的,夸几句还真的膨胀了。 不过我也就这个月还能偷偷懒,等到六级后,也差不多要复习到期末考试了,然后就能放寒假回家。 不知道师兄和水鬼大叔怎么样,我先前还去过商场,小裙裙是状态还不错的。 我把和我差不多大的女鬼魂叫做小裙裙,因为我给她烧了裙子,她似乎也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梁从容。” “干嘛?”又被他打断思绪,我停下来望过去。 姜深摆出了一副老成的样子,那双眼睛却没有一点长者的沧桑感。 “如果庞诲真的追求你,我可以帮你去考察一下他。就这么初初接触来看,他还挺不错的。” “咦……”我露出诧异的表情。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想,我好奇道:“你怎么考察?去给他当背后灵?” “是的,跟他半个月,就能看出他的为人了。” “我反对。” “你不准我去考察他?这么护着么?” 我皱起眉,都忍不住叉腰了,“你在讲什么,你可是我的阿飘,你去跟他算什么回事。不是还要辅导我功课么,你走了,我怎么办。” “……就这?” “对啊,再说庞诲可能就是这么喜欢交朋友的性子,你看他今天参加生日聚餐,和我室友们也很能聊,还加了她们的联络方式。” “这倒是,他像交际花。” “总之,不准跑去给别人当阿飘。” “万一以后你找对象了……” 我打断他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我真要找了,你再去考察也不迟。何必这么着急,你是什么操心女儿婚姻的老父亲吗?” 被我怼了一番,姜深苦笑,“哎,我只是在力所能及地帮你,倒不用这么挖苦我。” “有句话叫好心办坏事,你应该先关注我的学业。” “是么,这种时候你又有动力学习了。” “学,必须学,我一定把六级给你考过。” 姜深纠正道:“不是给我考的,是给你自己,压力太大也不行。” “是是是,我努力。现在不是想恋爱的时候,亏你是个学霸,还说这些。” 这位学霸摆出为我着想的姿态,“我难道不是在贴合你的情况讲,按理说,大学期间的恋爱,应该是最后能享受单纯的时光了?” 我呵呵一笑,“随便啦,中学加起来六年都没谈,那个时候谈不是更加纯粹。花着父母的钱,在学校来一段伤春悲秋的恋爱。” 姜深赞同地点头,“然后每次一吵架就影响心情,成绩像过山车一样起伏。” 说到这个话题,我笑道:“你好像高二高三的时候,成绩就起伏很大。” “啧,怎么,你有关注我的排名?学校可没有公布。” “咳咳,那啥,我爸妈和你爸妈聊天的时候听到的。” 第027章 考完六级后,我稍微歇息了一阵,没多久又进入了期末阶段。和以往的兵荒马乱比起来,现在有了姜深,我们一个宿舍都很淡定。 因为姜深会给我圈画考试重点,我学了以后,又会教给室友。就算室友们各自有计划,在期末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图书馆扎堆。 这段期间也就和庞诲玩了一两次剧本杀,其余也没什么活动,还给他当过速写模特,参观了一下雕塑活动室。 对于庞诲,姜深从一开始的揶揄,到现在的淡定观望,态度转变也是有点耐人寻味。 第53章 终于熬过了考试周,一转眼,就到了放寒假这天,我依旧是宿舍最后一个离开的。 给家里人打电话说搭乘明天的高铁,我今晚在收拾行李箱。姜深现在已经进化到可以单方面碰触阳间的东西,但我还是没法触碰他本体。 打个比方,他能够不使用之前的能力去抓拿东西,而是直接伸手就可以把我的书本给捧在手心。 我也尝试过让他拍我的手掌,可能活物和物体不一样,他依旧从我的掌心里穿透,冷得我好似握了一坨冰块。 第二天去搭高铁,我顺道去了商场看小裙裙,我买了一杯奶茶,分了一小杯给她放在角落。 小裙裙说期待开春的新学期,我说我攒了生活费,还能给她买裙子。 上了车,我特意又买了一大杯奶茶喝。姜深缩小了身形,就这么坐在我的杯盖上。 “梁从容,奶茶喝多了不好。今天喝了两杯。” “这不是舟车劳顿吗,我有健康生活的。” “一周一杯差不多了。可以的话,一个月一杯。” “你又开始为人父了。” “奶茶发胖,不在意健康,你不在意肥肉么。” 这句话直接将我击倒,连带着看奶茶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这次没有姜深提醒,我掏出手机播放英语演讲,正所谓牛教了三遍也上道,我好歹被他教育了这么久。 虽说六级都考完了,我好像没有要奋斗的目标了,但这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听那么几十分钟,也不耽误自己什么。 我确实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英语方面的进步。 听完又打瞌睡,我往后靠在椅背上,脑袋一歪就睡着…… 醒来时,我觉得自己肩头凉飕飕的。斜眼看过去,小姜深坐在我的肩上看窗外的风景,这是把我当成观景台了。 我想弹他下去,但手指从他的小身板中穿透。 姜深继续盘腿坐在我的左肩上,“你醒了,流口水了。” 我赶紧摸着自己的嘴角,并没有濡湿的迹象,才知道被他诓骗。 就没有方法能治治阿飘么。 下午,我从高铁站出来,爸爸和单位请了假来接我回家。他推过我的行李箱,这次脸上笑容满面。 我恍惚间想起暑假时的情景,那时姜深刚死,爸爸来接我时的表情很沉重。 或许,过了这么半年,大家多多少少都从情绪中走出来了。 “爸爸,李阿姨和姜叔叔最近怎么样?” “最近好很多,还说过年要去外面跨年。”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我马上反应过来,如果姜深的爸妈要结伴出去游玩,那姜深怎么办? 我看向右手边的阿飘,他倒是没所谓的样子,“挺好的。” “那你怎么办?” “从容,你在和谁说话?”爸爸回头看到我对空气问话,有点纳闷。 我指着耳朵里的耳机,“没,我聊语音呢。” 回了光明小区,我在广场那头就看到了师兄。它还是精神抖擞,跟着一个推着婴儿车的长辈走着。 感应到了姜深的存在,师兄猛地抬头,看见了我俩。 “你们回来了!” 师兄太过激动,直接从我爸身上穿过,刮起一阵冷风,爸爸莫名其妙地哆嗦一阵。 我赶紧接话:“天冷,赶紧回家暖和一下。” 姜深让我先上楼,他和师兄聊天,到时候他还得回家一趟。 姜深有几个月没回家,自然是要回去看看。等到夜里我洗完澡,他才从自家那边穿墙过来。 “晟晟是见风就长,这才一个学期不见,感觉又长高了。”姜深飘到我的书桌前,嘴里感慨着。 “我妈说现在小孩营养好,都挺能长的。” “我家里人大概下周出去旅游,跨完年以后再回来。” “那你呢?要一起去么。” 姜深先是观察我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打算去。” 这就意味着过年的这段期间,他是不在的。我还有点不习惯,毕竟朝夕相处这么半年。 可我没理由去反对他和家人相处,就算看不见,但应该也能感应得到吧。 我笑着说,“行吧,过个好年,年后见。” 先前姜深还记得要给学习笔记的事情,过了两天,李阿姨就来我家做客。梁晟晟端茶端水果地招待,我则是和她聊天。 李阿姨面色红润,眼里也有光泽,她性质高涨地说,昨晚梦到了儿子,还提醒着自己的笔记可以送给晟晟。 她在讲这些的时候,姜深就站在她后面对着我使眼色,看来托梦很成功。 “我梦到小深,问他在下面过得好不好,他说自己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阿姨不自觉地讲到这里,眼里涌动着柔色,对比起暑假的时候,她现在确实状态好很多。 以前姜深还不太能做到托梦,无法按照他的心意去表达,现在作为阿飘的能力进步很多,所以能与父母沟通吧。 我也没打算探听太多,李阿姨说什么,我们姐弟俩就老实听着。 梁晟晟得了姜深的笔记,说自己一定会好好保管,等到他毕业以后,会再还回去的。 第54章 出去旅游之前,姜深来找我单独聊天,他交代自己出去的这些天,我不要松懈,也不要乱吃,要早睡早起。 我这次没有和他抬杠,就说自己都知道了。毕竟我有些害怕。 “你怎么看着有些没精神。”发现我心不在焉,姜深在我身旁蹲下来,从下往上地瞧着我。 我没有看他,转开了视线望着窗外,姜深锲而不舍地飘到窗前,“要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和我讲的。” “有什么好说的。” “梁从容,我这两天没有惹到你吧?”他小心地问道。 “没啊。” “那你看着不太高兴,我觉得是我的原因。” “……” 耍小性子自我怄气一会儿,我看他还在,心头一软,便说道:“我觉得,你和家里人出去跨年后,可能就会升天了,类似于被超度。” 他憋住笑,“不至于。” “家里人状态越来越好,你不会觉得放心吗,然后了无牵挂就升天了。” “放心吧,会回来的,你的六级成绩都还没出呢。” “……” 姜深和家人出去跨年后,就剩下我陪师兄跳广场舞。 我还记得要去李溪河钓鱼,那些渔具爸爸都有在用,所以没有搁置,拿出去就能甩两杆。 没了姜深,师兄就陪我去李溪河,可是这次我俩沿着河边走了一个多小时,我都没有看到水鬼大叔,总不能被捉了吧。 师兄让我先找个地方打窝钓鱼,它去找找水鬼。 快要过年,本来事情就挺多,家里的采购我都丢给了梁晟晟去做,自己在这钓鱼,结果好几天看不到水鬼大叔。 直到除夕前两天,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在河边撒东西。 师兄说道:“撒的肯定是骨灰!” 大冬天的,河边的寒风刺骨,坚强的钓鱼人还在迎难而上。而在岸边撒骨灰的女孩显得很扎眼,我联想到水鬼大叔说自己有个女儿。 我看向师兄,“你说我要不要去问问。” 师兄摆手,自己用能力感应了一会儿,它斩钉截铁地说:“这骨灰就是那个水鬼的!” 那现在这个情况是挫骨扬灰?不应该吧,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可能还是要去问问当事人。 可我以什么身份去问?直接问人家女儿,你是不是在撒你爸的骨灰,这也太神经了。 正好,女孩撒了一大半,然后在那抹眼泪。我看机会来了,就过去给她递纸,然后交流上了。 女孩的确是水鬼大叔的女儿,她说自己做梦梦到爸爸,让她帮忙把自己的骨灰撒河里,剩下一点点可以留作祭奠。 看起来父女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她说自己最近常在父亲溺亡的地方散步,后来就做了梦。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心头横亘的一些情绪被缓解了,她在梦中和水鬼大叔和解,也多少了解了父亲除了赌博之外的另一面。 曾经只能看到坏的,认为世间的一切非黑即白,自己的爸爸只会赌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值得说道的。 现在好像感受深刻了一点,能够看得全面,赌博害人倾家荡产,是绝不能碰触的。 而他的爸爸在没有碰这个之前,也是一个用力生活的男人,也曾经与她的妈妈有过短暂的美好。 一家三口也曾幸福过。 或许就是因为和女儿的关系修复了,水鬼大叔才消失,相当于是被超度了。 虽然我没有钓到大鱼,但是大叔已经有了别的收获。 后来我就不怎么来李溪河钓鱼了,大叔走了,算是完成一件事。可我会隐隐地担忧,害怕姜深是不是也突然消失。 只要他感到时机差不多,没有什么遗憾了,说不定哪天就会不见。 他说什么六级成绩,完全是安慰我的吧。 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患得患失,本来姜深能变成阿飘和我相处一段时间,都算是偷来的幸运了。 贪得无厌是不行的。 我以为自己会在相处中逐渐放下,现在看来,可能适得其反了。 “师兄,你会不会哪天也突然圆满,然后消失了。” “说不定哦,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嗯,多少会有些伤感。” 师兄笑眯眯地在我身边旋转飞了一圈,它拍着小手,“从容,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锁魂。”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跳,“就是把魂魄锁住?听起来像是什么民间邪术。” “这些玄学的办法可多了,有的人会把亡魂镇压,或者拴住,生人这么做,总有自己的理由。” “可是听起来很坏。” “是的,你要不要做一个坏人,我们可以把深深的魂给锁住。这样,他就能一直陪着大家,你就像有一个保护神一样。” 不知道师兄是不是看穿了我心底里的阴暗想法,他天真地提出建议,完美地契合了我的卑劣。 第028章 这个提议还挺有诱惑力。 可是我拒接了师兄的建议,尽管我心里还真的思考了。只是想一想应该没那么过分吧,就算再自私,如果他想离开了,我也希望姜深能安心地走。 第55章 在姜家出游的这段时间,我也没法和姜深联系,总不能给李阿姨打电话,询问阿飘儿子如何。 虽说没能和姜深联络,但有接到庞诲的视频电话。和这位学弟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融洽,不会像初期那样总想着保持距离,他也不再叫我学姐。 过完年后,初五到初八在城郊都有烟花秀。家里人一起开车去看,我把师兄也带上了。 有点惋惜姜深不在,而且也不知道下一年过年,他还在不在。这样的相处充满着未知,多少有些影响我的心情。 元宵节这天姜深家赶回来了,还给我们家带了礼物,正好妈妈把家里买的一袋柚子和汤圆送了过去。 这样的互相往来是很平常的,我再次看到姜深时,他对我歪头微笑,眼眸明亮,气质干净,要不是透明度问题,我还真以为他活着。 他这样哪里有半点冤魂的气场,这一趟跟着家里人出去跨年,想来是过得还不错。 我回到房间,姜深也跟过来,他看到师兄在我书桌那边画画。 “我不在的时候,你俩还挺好玩的。” 师兄哼了声,“你自己出去潇洒,不准我和从容玩嘛。” “说的好像我很狼心狗肺一样,不过没多久就要开学了,梁从容你准备好了吗?” 怎么有人一旅游回来就说开学的,实在让人心情不美丽。 我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往床上一瘫,也强迫自己不要再注意什么偶像包袱,难看就难看,我为什么一定要姜深觉得我好看。 不就是暗恋他吗!有什么了不起! “姜深,你这话说得好像还要陪我去上学一样。” “当然了。” 本来还挺烦躁,他这个轻巧地回答让我感到心头舒爽,最近的郁闷减轻几分,但治标不治本。 眼珠转动到他身上,少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入棺时穿的白衬衫和西装裤。 无视季节的灰白色长袖帽衫搭配侧边条纹黑色运动裤,色彩很简单,可这一套穿在他身上还是好看,显得他青春活力。 忽然,姜深平行着浮在我的上方,他的面庞正好对上我。 心头一紧,我掩饰住自己的羞涩,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身下的床单,“干、干什么。突然吓人吗?” “我看你这个态度,是不欢迎我和你去上学了?” “我没说。” “你没说,但你的举止神态挺像的,还有说话的语气。” “……” “梁从容,多大的人了,不要再像中学那样。你有什么你说出来。” 我心一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这回轮到他吓得往天花板上飘,不然就要被我正面穿透。 “说就说,我是觉得你哪天说不定就消失了,一直跟在我身边,闹得我心不静。要不你干脆就赶紧走!” 姜深听了后,沉思了一会儿,疑惑道:“那我升天了,不应该是好事,你烦躁什么。” “……” “梁从容,你难道讨厌我到想我下地狱的地步了?” “不是!” 虽然不太清楚我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姜深还是回答刚才的问题,“我不会忽然就走的,就算没有遗憾了,要消失之前,我一定会告诉你。” “真的?” “当然了,不是,你怎么就得出我会突然离开的结论?”他终于抓住了重点,想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想。 我光着急发泄情绪,都忘记说水鬼大叔的事情。在他追问下,才想起还没告诉他这件事。 看我老半天没说话,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师兄把水鬼大叔的事情讲了出来。姜深仔细听完,呵呵笑出来。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为什么无缘无故扯到这里。原来是大叔没牵挂所以消失了。” 师兄看看我,又看看姜深,“你俩聊吧,我要下去跳广场舞了!” 我想说陪着师兄一块去,但被姜深拦住,“我俩得好好讲一下,你别又和我搞冷战。” “……” 我低头看拖鞋,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次好像是我没理,可我就是,感到自己有点没安全感,又不晓得怎么和他说明。 内心还是抵触坦诚相见,没法把自己的顾虑给完整地说出来。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呢,潜意识里,面对这么优秀的姜深,我还是觉得自卑吗。 我的暗恋对他好像都是一种冒犯的样子,我无法对他表白。 不过现在我能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意,也算是一种进步吧,至少没有再自欺欺人。 “梁从容,你今天吃汤圆了吗?” “啊?吃了。”话题变化太快,我显得有些愣。 “什么馅儿的?” “黑芝麻,就是普通的那种,兑上一些甜酒。” “应该很好吃吧。” 我点点头,就是这么一个小插曲,我俩之间的氛围又变得好了一些。 “我认真地和你讲,我不会像水鬼大叔那样,忽然圆满消失的。” “真的吗。” “嗯,他是与女儿和解了,没什么牵挂才会离开。我和他情况不一样。” “可是,你父母感情很好,等到时间久了,你也就释怀了。” “我和你保证,梁从容,不要担心我会突然消失。就算离开,我一定会问你的。” 第56章 姜深说得很诚恳,眼里的情绪感染了我,但我还是问道,“难道我说不准你走,你就不走了?” 他咧嘴笑出声,“你现在不准我走,是因为我还要看着你毕业。等以后进了社会,你有了更广阔的平台,成家了,就不会再挽留我了。” 我觉得不会,但未来的事又不好讲。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得到了他的保证,以后他要离开,一定会和我提前说。 比起突然的消失,这样有准备地道别,我应该更能接受。 压在心头的沉重感减轻了,为了表示和好,我拿出手机,说道:“看看我前几天拍的烟花。” “在哪里放的?” 他自然地飘过来坐在我旁边,我特意录了一段几分钟的视频,就是想着能给他看看。 “是在城郊,就是往李溪河那边出城,还挺热闹的。” “明年就能和你一起看了。” “明年说不定不放了。” “没事啊,明年你买了烟花棒,我们在天台放也一样。” “可以,正好还能给你和师兄烧纸。” “这么随便的么。” 这一场我单方面发起的别扭,在姜深主动地保证下化解了。我也担心他会不会觉得我小心眼,把他当做牛马来差遣,不过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姜深现在看着还挺乐呵的,还和我规划着等到快开学,六级成绩肯定就出来了。 这次过年我也和大蝶她们聚了一下,大蝶还在冲击学校的保研名额,菜菜和男朋友倒是确定了不考研,相约回老家考工作,阿梦也是想找点出来上班。 我们几个玩得好的,也就大蝶一个人打算往上冲学历。 想到这里,我问道:“姜深,你以前是不是打算读博的?” “想过,但不确定。应该会读个硕士,然后出来找班上。” “……” “怎么,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是啊,你可是学霸啊。” “学霸怎么了,不都要打工。” 说的这么接地气,很让人祛魅。试想想,我和姜深都在挤早高峰的场景,一时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哀。 不过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他已经没有这些未来了,过好当下倒成了最紧要的。 没几天我就准备开学了,寒假和姜深分开一阵,虽说因我自己的问题闹了点别扭,但现在一切安好。 我现在是大三下学期,而梁晟晟更为紧迫,他是初三最后一个学期,六月多就要中考。 这个学期爸妈的重心都要放在他身上,对于我的要求就是身心健康,注意安全。 这次开学有个地方不一样了,我在高铁站下车时,多了庞诲来接。 他说自己也要去宿舍,正好就顺道过来接我。这次我从家里过来,还给他带了当地的小吃。 他送我到了宿舍后,我本来打算请庞诲吃晚饭,他临时接到老师的电话,就有事先走了。 “从容,下次一起吃吧!” 笑眯眯地和我挥手,少年钻入驾驶座,开车离去。 姜深纳闷地说:“他现在叫你从容了,你发现没有。” “前阵子就这么叫了。” “……那他怎么就来接你了?” 我看他是憋了一路,终于找到机会问了。 我不在意地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我不是提前买了车票么,那个时候就和他聊,他说可以来接我,毕竟他家就是本地的。” “那你俩又是怎么聊到接送的?” “就是寒假期间聊,随便聊的。” “哦,我跟着爸妈出去的时候,你和他有在线上聊天。” 说到这个我就挺冒火,瞥他,“是啊,不像你,一个阿飘飞出去了,都没得方法去联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升天了。” 姜深嘴角抽搐,挨了我这埋怨,“庞诲来接你挺好的,也安全。” 我看他几眼,他飘到我前面去,不给我看脸。 “你说我给你烧一个纸扎手机过去,你能不能变出手机和我联系?” “你又开始异想天开。” “那像电视里那样,心理感应什么的,能不能?” “也许?不过这种不是双胞胎,或者血亲之间才有的么,也挺玄学的。” 简而言之就是我和姜深这样可能没法互相感应,心底是有点失落,可听到他有些好奇的话,我又感到冒火。 “我和爸妈出去的时候,你想和我联系?想我?” “是啊,万一你升天了,我还给你烧纸,不是浪费我钱财吗。” “……” “快帮我干活。”催促着,我用扫把从他腰上扫过。 宿舍是没有监控的,室友没有来,姜深就帮着我一起打扫。我把门窗都关紧,免得谁看到了自己动起来的拖把,说这里闹鬼。 好像也能说闹鬼,毕竟姜阿飘在给我努力地拖地。 第029章 新学期就这么开始,想到还有小裙裙。我在第一周双休时,就去了商场找她。 商场还是那么热闹,我在一家餐馆前面看到了她。看起来她已经在后厨转悠了一圈,还说这家店很干净,以后我可以来这里吃。 第57章 和阿飘打交道,也能知道很多信息呢。 小裙裙依旧在商场不知疲倦地游玩,这次她不要我买衣服,她就喜欢身上那件打折的裙子。 不过我给她增添了可爱的小鲨鱼发卡,还准备了纸钱。 烧纸的事情这半年来做了很多次,也就渐渐熟练。感觉自己随时能掏出一把纸钱。 姜深经过上个学期的适应,现在在我的学校如鱼得水。早早就给我规划学习的重点,还打算等到校招时,观察一下情况,看看就业方向。 我倒是想着暑假去学车,虽说以后科技要发展,搞不好无人车会普及,但应该还要好些年吧。 最近有个好消息,我的六级过了。但这似乎不是我英语学习的终点,反而像是一个良好的开始,给了我信心的同时,也让我有动力继续下去。 到这一步时,学英语好像就比较纯粹了,没有了那种不能给姜深丢脸的担忧。 想不到我现在的英语还能指点一下梁晟晟,之前可是要被他嘲的。 偶尔有空,我会去给庞诲当模特,他的美术功底相当扎实,雕塑作品也很有创意,就我一个门外汉来看,只会觉得高大上。 这次周六,我再次被他邀请去画室。 我当全身速写模特,庞诲在起稿时,揉了揉眼睛,“从容,我总觉得你身边有什么。” 是的,我旁边有个姜深在漂浮。可以前庞诲从来没有观察到过,今天却提出来了。 我镇定地问,“有什么?美术生的感知力会比较强吗?” “呃,不知道,就模糊地觉得有什么。还有,之前和你在一块,总觉得你身边凉凉的。” 还是因为姜深的问题。 “搞不好我是招阴体质。”我半真半假地这么讲。 这显然引起了庞诲的兴趣,他开始问我小学时候有没有撞邪之类的经历。 还说他初二的时候肯定被水鬼缠过,有一次在水库游泳,就被卷入深水区,要不是钓鱼的人,他就完蛋了,回家去还吃了一顿毒打。 那次的经历给他狠狠上了一课,再也不敢去陌生水域私自游泳。 这顿打倒是挨得不冤枉,可我小时候根本没有撞过灵异事件,是从姜深死去才开始的。 我张了张嘴,姜深并没有阻止我说真相,但最终我没有讲,只是说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话术,类似于看到影子,或者是听到叹气声,这就很常规。 给庞诲当模特,要当两天,他要深入刻画,所以就慢。我也不太懂,就理解为慢工出细活。 庞诲还送了我一个自己雕刻的招财猫,材质是木的,应该涂抹了什么,外层很光滑,娇憨的神态活灵活现。要是去网上买,搞不好要百十块。 夜里我回宿舍,两个室友回家,一个室友和男友去玩,还没有回来。 我坐在桌前打开英语新闻听,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包薯片,姜深变得小小个,他这次爬我头上飘着,故意学着幽灵的腔调。 “梁~从~容~” 吃得咔嚓响,我假模假样地递给他一片,姜深翻白眼。 “姜深,我现在脑袋凉飕飕的,也是到春天了,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想给我弄感冒,然后谋杀我。” “……”他从我脑袋上下来,落在我的招财猫雕塑摆件上。 看他这巴掌大的样子,我憋笑,“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为什么不给庞诲说我的事情。” “我连我家里人,连你爸妈都没说,为什么要给庞诲说?” 这个理由是成立的,姜深却说道:“我觉得你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轻松点,以后就不会一个人辛苦地保守秘密。” 可能一开始看见姜深的时候,不能给他爸妈讲,让我有点压力,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份感觉了。 “随便吧,等哪天他真的能看见了,再说也不迟。” “那你要继续一个人保守秘密。” “可以啊。” “真的不会压力大?” “不会,这都快一年了,我好吃好喝的。” 如果一个人保守这份秘密,也算特别吧,占有这份独特,我觉得挺好。 转念一想,我将目光从书中挪到他脸上,“你不是会托梦了么,你怎么从来不给我托梦?” “我和你天天待一起,有什么托梦的必要么?” “可是梦里的话,我俩是不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阴阳相隔?我很好奇。” 小小的鬼魂仰头看着我,台灯的光辉落下,也照不出他的阴影,在光圈里他还是淡淡的,像一阵青烟。 在我低头翻看英语材料时,我错过了他的眼神变化,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托梦就是梦里见到,没什么特别。” 既然他都这么讲了,我也没有刨根问底,开始专心看书。 大学生的春季招聘最近开始了,姜深这些天总催促着我去逛一逛。我有时候会拉上室友一块去,有一次还是和庞诲去的。 我关注着我这个专业的就业情况,但对于庞诲这种很特别的雕塑系,我还是有些好奇的。 庞诲本科要攻读五年,他虽然看起来一天天的不着调,也经常出去玩,不过做正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 第58章 他大概率还是要走艺术这条路,我还挺羡慕他对自己有规划。 如果没有姜深的催促,我可能不会对春季招聘有什么想法,毕竟我还没有读大四,只会认为这是上一届的热闹。 但现在姜深让我提前介入,就能积累一些经验,等到明年轮到自己也能不那么盲目。 要是我准备考研,姜深就会调整自己的战略,会把我摁在图书室学习,而不是来这晃悠看招聘情况。 好好想想,姜深现在做的决定,都是在围着我的选择而做。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梁晟晟的中考越来越接近,我偶尔也会给弟弟打电话询问一下表示关心。 他考上高中还是没问题,就是想要读市里最好的高中,那就不能松懈。 想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 “姜深,我当年能和你进一个高中,是因为初高中都是一个学校承办的。”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把椅子往后挪,然后翘起二郎腿,不怎么在意形象地抖啊抖,“梁晟晟不是要中考么,他的目标是一中,我们市里最好的。” “那很好啊,我俩以前没读一中,听说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好。” 我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他没去一中,可不是去不起,和我情况不同。 “你是可以去一中的,但我们高中部不是挽留你么,最后你没去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和你一个高中,现在想想,不就是抢生源大战。当时好像主管教育的副校长都来你家做思想工作了。” “你怎么又知道?” 我露出一个哀怨的表情,“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我又是你邻居,你在学业上的一举一动,都被光明小区关注着。那个时候我妈好羡慕你家,说好多学校抢你,天天说你的情况。” 姜深这个时候害羞了:“……难怪你们对我怨念大。” 聊起过去,中学阶段我们彼此参与对方的情况比较少,但总有一样的话题聊。 比如全校的活动,类似于运动会,或者演讲比赛,又或者歌唱比赛什么的。 最后又绕回到梁晟晟的学习成绩上,我去询问老弟的情况,他会给我拍试卷过来。看着卷子,姜深就能分析他的丢分项目,最后再通过我的嘴去反馈。 梁晟晟觉得我一定是被学神附身,不然怎么水准这么高了。 他提到这个附身,让我灵光一闪,和姜深待得这么久,我怎么就忘记还有鬼上身这回事。 我特意等到周六,室友都不在宿舍的时刻,面对面地和姜深站着。 “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会不会附身这些功能?” “不知道,没试过。” 我期待地指着自己,“我啊,这么现成的靶子,你要不要试试。” “梁从容你在激动什么,这么想被鬼上身?” “试试呗。” “我不。” “你是不是不行啊?” 拉扯几句,姜深就是不乐意,还说就算能鬼上身又怎么样。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附体了,就能让你借着我的身体重返阳间,你可以再次生活。” “然后霸占你的身体?万一附身会对你造成身体损伤呢?你怎么都不动脑子的?” “……” 好像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我这次没有退缩,“总得试试,才能知道什么情况啊,就像小马过河,万一没有影响呢?” “万一有影响呢?” 这个话题争执不下,我俩产生了分歧。不过这个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这次严重一点。 “这个事就跳过,你别和我冷战。”姜深很有先见之明地提醒。 我哼了一声,“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明天星期天,要去商场找小裙裙。” “你也别让小裙裙附身。” “……是是是!” 这就是没得聊了。 感觉这个学期还没怎么开始,就又快到了期末周。 室友们还嗷嗷待哺,等着我圈画重点,那我自然会对着姜深眼巴巴地看着。 他一个晚上就整理了这些考点让我记,搞笑的是,晚上他在翻书。一个室友起夜上厕所,看到书本无风自动,姜深注意到以后就不动了,室友就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睡迷糊。 第二天室友就把这件事告诉给整个寝室,除了我,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话,只嘲笑她是不是太怕挂科所以产幻了。 从这次以后,姜深用我的东西会更加小心,绝不让人发现。 六月底,梁晟晟中考结束,他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发挥得还不错,现在就是一只放飞的小鸟,准备和同学们出门旅游。 我笑他想得美,顶多休息几天,有些中考生没多久就要去接受高中的课程学习,他估计也难逃一学。 梁晟晟在手机那头哀嚎,正好被妈妈拿过了手机,问我什么时候放暑假。 “七月初吧,或许再晚个四五天。” 妈妈和我聊了几句,大意就是我还没学驾照,这次暑假两个月,可以把这件事给安排上。 这个想法倒是和我对上了,我很爽快地答应,并且立下目标,两个月拿证! 第59章 挂了电话,姜深看我这么有自信,就问道:“看来你对考驾照很有信心?” “那是,小时候我开碰碰车不是很厉害吗,光明小区无敌赛车手。” “哦,我记起来了,你撞翻了我的车,我脑袋起了一个好大的包。你被你妈摁头对我道歉。” “好了好了,我错了,原谅我这个狂野的赛车手吧。” “不原谅。” “……” 小气鬼,这种事情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第030章 放暑假啦,等我回去的时候,梁晟晟已经跟着朋友们出门旅游,在出来成绩之前,他就想痛快玩一顿。 家里也是赞同他这个决定,毕竟进了高中,也没什么机会疯玩了。 这次回家正好是周六,爸妈一起在高铁站接我回去。我回来的这天晚上,就去找师兄玩。 师兄没像水鬼大叔升天离开,还是在跳自己的广场舞,看得人还挺安心的。给它烧纸钱都成了我每个学期回家的任务了。 第二天,妈妈就带我去驾校报名,为了让我暑假就拿驾照,也算是争分夺秒,。 报名后,我开始在软件上刷题,可能是和姜深接触久了,我现在学东西还挺快的。 在网上学习着科目一,线下我每天都顶着大太阳去学科目二。第一次上车碰上方向盘,整个人的心脏都是颤抖的,生怕自己弄错了油门和刹车。 在自动挡和手动挡之间,我选择了更简单的自动挡,就算以后买车,我肯定也是买自动挡的。 姜深就在旁边取笑我,“你不是说自己是赛车手么,上了车就怂了?” 我没急着和他争辩,而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学车上面。第一天接触车下来,人倒是没怎么累,就是精神还挺紧张。 我还带师兄去学车,它跟了一次就觉得无聊,还不如在小区遛达。 不过什么东西都是熟悉了就好,过得两三天,我和车上的其他学员也混了个脸熟,技术也越发好了,没有第一次上车时的菜鸟紧张感。 学员有好些个,有二刷没过回炉重造的大哥、刚毕业的高三生、孩子上幼儿园的宝妈、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四十多岁的大姐、以及还有两三个我这样的在校大学生。 我们这一批人,每次都是谁先来谁就跟着教练学几圈,要是人来得少,教练还会给人加练。 有一天气温太高了,早上我最先来,第一个练完后我也没走,而是在旁边躲阴凉,和姜深唠嗑,这家伙自己都没学车。 其他学员有些嫌热没来,来了的大哥大姐家里有事又着急先走。于是我剩到最后,教练看还剩点时间,就给我加了几十分钟练车。 克服第一回 的恐惧后,我的技术开始突飞猛进,这会儿姜深是再没法吐槽我,甚至还要夸我是同一批里最有慧根的。 不愧是小时候开碰碰车撞翻他的女魔头。 我现在每天出门都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懒得涂防晒,就只能在物理层面上下功夫。 说到晒黑,后来庞诲的皮肤真就养白回来了,帅学弟是个冷白皮,硬生生造作成了小麦色,也是挺能晒。 又过几天,梁晟晟旅游回家了,他也晒黑了一个度。整个人笑起来,就那一排牙显得最亮。 七月过了几天,他的中考成绩就出来了。一家人激动地守着查询,姜深的学习笔记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在使用了他的笔记后,梁晟晟的成绩又往上拔高,解题思路似乎更加顺畅。 很幸运,三年的辛苦有收获,梁晟晟考了一个很不错的成绩,这个分数按照往年来看是可以选择市里任何一所高中的。 他高兴地嗷嗷叫,还虔诚地双手合十,对着空气说道:“深哥在天有灵一定是保佑我了,而且他的笔记真的超级有用!感恩!” 被他感激的姜深就飘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接受臭弟弟的朝拜。 我家里人也很高兴,妈妈还马上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一是感谢而是咨询一下填志愿的事情。 爸爸摸摸弟弟的脑袋,也是松口气,他还说道:“既然小深帮了这么大的忙,留下的笔记还能指点你。这次考上了,你理应去看看小深哥哥,给他送鲜花。” “对,还要给他多多烧纸!” 我淡定说道:“墓园不能烧纸,你送鲜花就好,烧纸的事情,等到中元节,我们再准备,到时候纸扎品还有新货。” “姐,你说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梁晟晟略显钦佩地说着。 爸爸也说道:“确实,觉得你这一年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表情不变,“哪里。” 梁晟晟:“一种感觉,觉得你更厉害了。” 我想笑,但是又忍住了。姜深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真是像守护神一样庇佑着我家。 晚上睡之前,姜深在我的床上瘫着,他现在在我面前已经自在到能在房间乱飘乱爬。而我也没有了当初那种时刻紧绷的心情,就是打嗝放屁,似乎也没那么羞耻。 毕竟朝夕相处,人又有三急,第一次在他面前闹肚子上厕所时,我都觉得人生灰暗了,后来处着处着,也就无所畏惧了。 第60章 他还贱兮兮地学我肠道蠕动时的咕噜声,也就他现在是阿飘了,没有了这些让人形象破灭的俗事。 我还威胁他说,再学我这些糗事,我就原地超度他。 这两天家里人忙着给梁晟晟填报志愿,我还坚持学车。 学了一周后我参加了科目一的考试,一考完就出了成绩,毫无压力地过了,接下来就是专心练科目二。 我上午练完车,下午有空,偶尔就会和阿梦她们聚会。 虽说菜菜有了男朋友,但她并没有被限制,反而总是拉着男友一起来玩,大家相处也挺融洽,大蝶来的次数最少,因为她还在准备考研。 如果保研没有选上,她就要在大四的这一年冲刺去考。反观我们几个不考研的,就准备毕业了老老实实去当牛马。 阿梦这个暑假不去摇奶茶,她在熟人的店铺卖衣服,晚上还有直播的环节,工作经验倒是我们几个里面最丰富的。 和朋友们的聊天话题不再是校园,除了毕业论文之外,我们聊的就是以后。 几个人里面最先结婚的肯定是菜菜,她想着在30岁之前生完三胎,我们都佩服她勇气可嘉。 每一次和她们聚会,不管缺了谁,我都会在,而且还要把姜深也拉过去。 在我心里总认为,如果姜深还活着,可能也会这样与我一同去见朋友,多见几次,不就能让他融入我的圈子了么。 不过这样的话,从行为上来看,就是把他当男友的。 自己脑补爽一爽,应该不犯法吧,只要姜深看不出我这野心就行了。他反正也挺喜欢和我朋友们见面的,就算大家感受不到他,他也乐呵听这些关于过去和未来的讨论。 有一天教练要去带另一批学员参加科三考试,就给我们科二的放假。 我没得练车,就在家瘫着吹空调。玩了几把游戏,姜深从厨房飘过来,说:“家里的垃圾都满了,你肯定忘记你妈早上交代的事。” 我一脸茫然:“什么?” 姜深学着我妈的口吻,“从容,今天出去买菜,顺便把垃圾倒了。” “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还没到买菜时间。” “我要是不提醒你,你猜你会不会忘记。” 我学会了在他面前坦荡地无耻,“会忘记,这不是有你提醒。” 姜深:“……”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 感到有些疲倦,把空调关了,我对他招手,“你过来给我吹吹风降温,我睡一觉,起来后等太阳小一点就去买菜倒垃圾。” 姜深知道我在使唤他,还想要节省空调费,不过他也挺高兴能发挥自己的作用,就是他吹出来的风比较阴冷。 我就这么睡着,一晃就过了两小时,还是被他叫醒的。 “梁从容,该去买菜了,拿上厨房的垃圾。” 我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没形象地将手伸进衣服里扣肚皮,见怪不怪的姜深摇摇头。 “梁从容,你是越来越老大爷作风了。” “事实证明,老大爷模式很舒服,我们都要争当老大爷。”我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姜深笑着说我一句神经,去卫生间洗把脸,我将厨房的垃圾系上拎起。 巧的是,穿上拖鞋一出门,就碰到了对门准备回家的姜叔叔、李阿姨。 我这老大爷作风立即变成乖宝宝作风,站直身体,我打招呼道:“姜叔叔、李阿姨。” “从容出门倒垃圾啊。”李阿姨满脸笑容,看着特别高兴。 姜叔叔也和我打招呼,还聊到了梁晟晟考上一中的事情,我们就这样站在走廊聊了几句。 我就说到了过几天我们家打算去墓园看看姜深的事情,李阿姨说他们正好是从墓园过来的,还说谢谢我们记挂。 姜深就静静地看着我和他爸妈寒暄,在门口聊了几句,李阿姨有些站累了,就邀请我进屋聊。 我拎着手里的垃圾说下次吧,先去买菜倒垃圾。 看着姜家的门关上,我进了电梯。出了楼道走几步,我问:“你有没有觉得你爸妈都好开心的样子。” “是哦。难不成是我一周年忌日?” “什么鬼,我总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我俩讨论不出什么,我丢了垃圾,就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不管怎么说,他的父母身体健康,精神饱满,这就是最大的安慰。 七月下旬,我感觉自己已经是车神附体,趁着势头,教练也鼓励我预约科目二的考试。 我信心满满地就约了七月最后一天,预约成功后,我就一直加紧训练。 31号早早搭乘教练的车去考场,我们一个车都很幸运,上午都能考完,这样就能早点回家。 平时的训练加上好天气,甚至在我旁边坐着的姜深,都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我考试时,他就不吭声,也根本不会提醒。毕竟他认为这是很重要的,如果考不过就说不明我技术不过关,或者心态不够好,对我也是一种保护。 幸运的是我满分一把过了,出了考场后,我就给家族群报喜发信息。 第61章 爸妈还在上班,没有看到信息,但是梁晟晟马上发了一个猴子撒花的表情包。 美滋滋地回了家,我和姜深说,“搞不好你真的是我的福星,你跟着我这一年,我做什么都很顺。” “是啊,你都经常给我上贡了,我还不保佑你,不是太过分了吗。” “行,中元节真给你烧豪宅!” “你去哪里放火啊?” “我说的是纸扎品!” “可别给我画饼啊,晟晟考上了一中,你以前也说要烧。这次不得给我烧两栋?” “行!” 我俩有说有笑地回家,这次又碰到了李阿姨和姜叔叔,最近经常碰到两口子一起。 李阿姨穿的衣服比较宽松,脸上是素颜,没有化妆,这点倒是有些稀奇。 我一开始还是没有察觉什么,傍晚梁晟晟做好晚饭,爸妈回来吃饭,我们一家人聊天。 妈妈像是感慨那样说道:“也是老天保佑,你们李阿姨怀二胎了。” 爸爸神色动容,“是啊,也是不容易,为了保这胎,李阿姨她都把培训班的事交给了另外的合伙人。” “咚”一声,我的筷子碰到了碗沿。再一抬头,身边的姜深就飞快穿墙而出,去了自家的方向。 长辈们聊天才会聊到这些更深入,更细致的话题。难怪我当时觉得李阿姨和姜叔叔很高兴,可能前些天遇上,就是产检回来。 大二夏天姜深死亡,大三夏天,姜家有了新的希望,姜家也一直在和时间赛跑。 第031章 从知道姜深妈妈怀孕,他飞快回去后,我就一直感到心神不定。 先前寒假经历了一轮这样的情绪,我如今没那么焦虑,毕竟是能预想到的事情。李阿姨这个年纪,怀孕对她来说的确是越早越好。 我和姜深连恋爱都没谈过,他这个假期晚上在家,也是飘在自己房间,都不知道他妈妈已经有了身孕。 收拾了厨房,我去楼下找师兄散步,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它。 然后我发现师兄的鬼魂也变淡了一些,我用手指戳戳它的半截肚子,“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变淡了?” “好像是耶,不过我从认识你以后,都觉得很开心的。” “因为有人能看到你。” “嗯!深深今天不下来了吗?” “可能要在家陪妈妈。” “嘻嘻,你说有没有可能,深深顶替了肚子里的老二?” 我猛地顿住,虽说以前也说什么姜深再次投胎成李阿姨的孩子,但那是投胎,师兄说的意思是取代,明显邪气了不少。 “姜深肯定不会这样做。” “我也觉得,你和他都心善。我当时还不认识你,你也只能模糊感应鬼魂时,我就让深深去附身到你身上。这样能加重你的感应,他说不要,等过一阵你应该能看到。” 我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姜深从来没和我说过,我以前和他讲鬼附身让他试试,他也是拒绝了。 “万一我看不到他呢?” “他就傻瓜一样继续等咯,但你俩双向奔赴,没多久你就看到啦!” 这个词能这么用吗。 哎,我确实替李阿姨感到高兴,不过我的这份心意还是参杂了一些酸楚,可能也只有能看到姜深阿飘的我才能体会到这样的微妙心情。 这个晚上姜深没来找我们,第二天我早早准备出门去练车,穿得密不透风的我刚关上家里门,回头就看到飘出来的姜深。 我知道他要陪自己妈妈,所以没打算叫他一块去练车,我甚至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开学自己去学校,不用邀他了。 “梁从容,你不打算叫我吗?”他在自家门口问。 我摇摇头,快速说了句你好好陪李阿姨,这就走进电梯。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去练车,虽然在别人眼里我总是一个人去。 姜深不在,我科目三也是头回上路,心情还没彻底收拾好。 我在教练怀疑的目光中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了,还有一圈是差点把车开进路旁的绿化带,灯光练习时也搞错过车灯。幸好教练提前预判,副驾驶还有一个刹车,两次都稳住了车子。 教练说这不是我的水平,建议我自己冷静下,我惭愧地坐去后排座位。 我得接受姜深迟早要离开的现实,他能存在这一年都是奇迹发生,不该太贪心的。 在李阿姨怀孕这个过程中,就是我和他长达十个月的漫长道别。 我心中还是有怨的,但现在多少能控制情绪了。 教练最后要休息时,看我状态调整得差不多,又让我上路跑一圈,这次终于达到了他想要的正常水平。 我如果能两个月拿驾照,对教练而言也是开心的,还能给他打广告,名师出高徒,所以现在教练对我期望还挺高。 中午梁晟晟在家预习高一的课程,姜家在知道他考上一中后,就把姜深高中的资料和课本都整理出来,打包送我家,这小子看一个暑假都看不完。 梁晟晟估摸着我没练车了,给我打电话,说他懒得做饭,让我打包两人份的饭回家吃。 第62章 我也懒得做,毕竟爸妈也不在家吃午饭,我回了小区,就在附近街道炒了两盒盒饭,这样还能省点配送费。 从电梯出来,我看了眼姜深家,回自己家我没看到他在,可能一直在他家吧。 我和梁晟晟交换着菜吃,等吃好了,我让他收拾垃圾。 刚要在沙发上躺平,我看到某人穿墙过来。 “梁从容你要睡了?” “做什么?” “今天练车怎么样?” “……” “呵呵,一定没练好。” “你怎么知道。” “看你表情啊,第一天上路科三,撞树了,还是打错左右车灯?” 我翻了个白眼,简短地说了自己的失误,但最后也还是赢回了教练的信任。 姜深若有所思地点头,飘落在沙发背上坐着,“那你状态恢复还挺快,我以为我不在,你会有点害怕。” “少自恋了,我自己可以的。”虽然初期是有点不安定。 “嗯,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可以,并且是更可以。” 这话我不是很爱听,像是在提醒我,他迟早要离开。 他妈妈的预产期好像是明年三月份,也就是大四下学期,我想掩饰自己的不舍,僵硬地发问。 “明年春天你还在吗?” “不知道。” “你又不知道。” 听出了我的埋怨,姜深苦笑,“对不起,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一下子搞得这么伤感,我鼻腔都酸涩了。不过就像脱敏训练一样,渐渐地我就会适应,然后笑着送别他。 能这样同行一段路,已经很好了。 往后的八月里都是我一个人去练车,姜深跟在李阿姨身边。偶尔傍晚我陪师兄跳广场舞时,会看到姜家在小区散步,姜叔叔和姜深都在。 从我的视野里看过去,好像姜深还活着一样。 这个月姜深都在自己家,对比一开始的朝夕相处,现在的状态好似回到了中学时期。不过中学的时候,我看到他,我都会躲的,不会像现在这样融洽。 八月中旬,教练看我神功在即,希望我预约科三。我也是想着暑假能拿证,就算这次没考上,也算积累经验了,于是报名。 系统给我约到了八月下旬,我觉得挺好,这些天我依然坚持练车,风雨无阻。 梁晟晟的高中学校报名,要提前搞军训,不过他不住校,所以没什么好收拾的。 报名以后,领取到了新书,还有军训服,梁晟晟这个臭屁的还穿着给我炫耀。 我发现这小子又长高一点,再长长,确实能到姜深那个身高。 透过弟弟的身板,我回忆起姜深军训时的模样。 他那个时候就因为身板好,长得帅被大家一眼看到,总会有女生讨论他。 被议论这个现象不仅仅集中在男生身上,女孩子很出色的,也会成为同学们的话题,私底下大家还会拉郎配,这也的确是青春期的可爱插曲呢。 “梁从容,在想什么?” 回忆结束,我看着一路穿墙过来,在梁晟晟背后和我搭话的少年。 我嘴角抽搐,假装回房间休息,姜深也就很默契地跟上来。 “你妈妈这些天状态怎么样?”我收拾着书桌,这样问着。 “很好的,爸爸最近都不加班了。你什么时候报科三?” 原来他还记得我考驾照的事,“八月底,25号。” “练得怎么样?” “还行吧。” 听我这么说,他露出笑,“看来很快能拿驾照了。” 我俩在房间聊聊天,他又回去了自己家,好像就是过来刺探我情报的刺客一样。 到了科三考试这天,我起来得很早,都已经打算自己去了,却在门口看到了等待的姜深。 一路出了楼道,我看向他,“你要陪我一起去?” “当然了,怎么样也是你的大事,见证你拿下科三。” 有姜深的陪伴,我的确发挥更好一些,可能看到他,我心里更有安全感。 科三也是满分拿下,一下车回到教练那边,他问我科四学得如何,能不能马上就去考。 我看了眼姜深,他鼓励地点点头。我最近是有刷题做准备,原先想着过几天再约科四,不过来都来了,再说没几天也要准备去上学。 我报名了下午的科四,中间休息的时候,吃了盒饭我就在一处树荫下躲太阳。 姜深来了等于自带空调,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本来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发现我身边凉快后,她就渐渐地坐到我旁边了。 女生看不见姜深,无意中把他的位置占了,阿飘只能绕到我另一边。 正好我接到了庞诲的消息,他问我什么时候返校,我说还没确定,他就说等确定了再告诉他,他去车站接我。 和他聊的信息我也不回避,姜深都看在眼里,神色还挺温和,一点吐槽欲望都没了。 下午,科目四的大厅开门准备考试,我还刷了两轮题目,还是有点把握的。 最后我拿到了96分,就这样,我顺利地拿到了驾照。 第63章 教练高兴地露出大白牙,直夸我有本事。我有点不好意思,举起手里的小本本对着姜深笑了笑,少年对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今天家里庆祝我拿驾照,决定晚饭下馆子,梁晟晟军训结束就直接赶往吃饭的地方。 姜深说他就不陪我去饭馆了,他要回家看爸妈,我点头表示理解。 现在拿了驾照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我以为接下来几天没什么事做了,可能会陷入纠结中,会想着姜深消失的事情。 结果我爸让我开车送他和妈妈上下班,让我破胆,不能拿了驾照不敢上路,毕竟我去读书又是几个月碰不到车。 家里人说的有道理,于是我就这么给爸妈当起了司机。 这一天天下来,被各种现实路况给打击到,我都没什么时间去想姜深的事情了。难不成,等以后我进入社会工作了,就会更加忙碌,随着年龄上涨,也可能就这样把姜深给遗忘? 他毕竟死了,不会再与我共同成长。等等,他好像说过这样类似的话,说我以后不会再需要他? 这小子不是看得挺远的? “你怎么垂头丧气的。” 突然,姜深抽空过来看望我。 我正趴在床上失落,肯定是不能讲关于他的事情,于是我把开车的事讲了出来。 我低沉地说,“我把家里车刮蹭了,还有右边车耳朵,倒车入库时总会遇到鸣喇叭催我的,我一紧张就搞到车了。还有,开在我后面的人嫌我开得慢,我也很心慌。” “哈哈哈,小事呢,我看到你家车了,就油漆掉了点。” “才不好呢,你要是看到我倒车的怂样,就会笑死我的。” “我见过啊。” 我从床上抬起头,“你什么时候见过?” “这几天都有看到,我看到你开车回来,会去地下车库看一眼。” “你怎么去了不吭声啊!” “你虽然磨磨蹭蹭,但好歹能停好车,我多嘴什么呢。” 是的,我要脱敏训练,不要太依赖他,尽管我的种种变化都有他的参与。 “哦,我明天就去学校了。等寒假见面吧,那个时候二胎也还没出生,你应该还在。” “嗯?” “我买好票了。” “梁从容,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明天就自己跑路了。” 听听他这略微生气的口吻,我眨眨眼,小心地翻身坐起,试探地问,“你难道要和我一起去学校?” “是啊。” 心中感到惊喜,我又不敢这么快确认,“真的?你不在家陪你妈妈养胎吗?你八月份都在家的。” “我就是前期看看,而且我爸在,爸做得那么好,我就不要显摆了。” “这样哦,那这个学期你又可以当我们寝室的导师了!” “你叫我一声老师确实可以。” “姜老师好,对,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两栋别墅烧。” “梁从容你好现实,之前都说要给我烧两栋,结果你家去墓园看完我了,你都没买别墅,我以为你忘记了。” “买买买,我现在就买,你挑自己喜欢的。” “你说的,为了以防你又忘记,现在就走,行不行。” “行,我这次绝对不给你画大饼。” 第032章 这次回学校也是庞诲接的,他还是穿得那样花枝招展,让人看了心生距离感,但我习惯了。 这次倒是可以约学弟吃一顿麻辣烫,现在和他关系熟了,也就没所谓那些客套,什么好吃实惠,就带他去试试。 开学到校收拾宿舍,我先是让姜深把天花板给打扫了,最后才擦桌子拖地,自从有了他,天花板蜘蛛网这块就没操心过。 也亏得姜深的能力范围越来越广,可以做到的事情也稍微多了些。 自我感觉这应该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毕竟我那么勤快烧纸,他才能变得越来越强。 第二天我就去找小裙裙,我不喜欢突然地分开,所以这个学期我就告诉她,等到我大四毕业就要回老家,可能以后就见不了面了。 小裙裙听了后有些不舍,但她由衷地希望我能顺利毕业并找到工作。 而这次我也发现小裙裙变得透明度低了些,我问姜深,“你发现没有,小裙裙和师兄都变得有些淡。” “那我呢?” “好像没什么变化。这有什么说法吗?” “魂淡咯。” “不要玩梗了,会不会是师兄和小裙裙快圆满了?” “有可能。” 相处久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但我也明确知道,这份不舍和面对姜深的感情又有一些不一样。 到了大四,能明显感觉到周围同学们的变化。有些还在实习,有的忙着准备考研,有的为考编而奋斗。 我也在网上买了二手的考公书,姜深现在要把控我两方面,一是毕业论文,二是考编。 他现在能操纵我的电子设备,室友不在的时候,姜深就会查资料做思维导图,我还会利用一点时间去学商务英语。 第64章 一点一滴地积累,虽然感到无聊,也让人有些疲倦,但收获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 国庆假我回家了一趟,还去给姜深扫墓。 我俩看到他妈妈状态很好,肚子也大了一圈。这次回家,发现师兄又淡了一点点,师兄对此没什么想法,还是那么开心。 假期结束返校后,我还考了一个普通话证,时间就这么在学习中来到了深秋十一月。 由于我一直在学,庞诲都不敢怎么约我出去玩,怕耽误我办正事,他只敢请教我学习上的问题。 姜深说道:“劳逸结合,你也出去和他玩一玩吧,上次约你剧本杀就推了,再推不太好。” 我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是让我去玩密室逃脱,有一个新出的乡村古宅场景,解密新颖还很刺激。 有带姜深去玩过好多次剧本杀,正好可以换个口味,我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阿飘,“一起去吧,你要帮我解密。” “你说我哪次没帮你。” 我嘿嘿一笑,给庞诲回了消息,约了这周六去玩密室。 “姜深。” “嗯?” “我们寒假去游乐园玩玩怎么样,我都没坐过摩天轮。” “你没玩过的多了去。” 我将双腿搭在桌上,“你还不是很多没玩过,我是想趁着你升天之前,多带你体验,你去不去啊。” “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要答应。” “好像很勉强哦。” “好好好,我很高兴。”他敷衍了两句,还用手指给自己嘴角拉起来。 周五晚上和室友们聚餐吃了一顿,周六上午我就穿着秋天的运动套装坐上了庞诲的车。 看我这一身利落的打扮,等在车边的庞诲调侃道:“从容,你这样子不像解密。” “那像什么?” “和鬼开运动会。” 我被逗笑,正要去副驾驶,却听他说着。 “你开车吧。” 庞诲把自己的车钥匙丢过来,我连忙伸手接住,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借车这种事。 我拎着钥匙,虽说关系很熟了,还是没有轻易坐上主驾驶,“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多练练车,熟悉一下。” 我为难地偷偷看向斜后方的姜深,他没有表情,只对我点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开庞诲的车,他坐上副驾驶后给我简单地讲了一下,鼓励道:“放心吧,有我在呢,保险也都买啦,何况都是家里的旧车,使劲开。” 我确实挺喜欢这句话的,听了后很有底气。 到了商场的三楼,我们去了密室的店子,这次庞诲没有叫别的朋友,而是拼的团。 “比起剧本杀,我有点怕密室。”还没开始,庞诲就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那你还选最恐怖的?” “我觉得你能带我。” “……” 我还不是要靠姜深开挂! 这场密室游戏一共六个玩家,另外四人是读高一的小朋友,彼此都认识。只有我和庞诲是大学生,如果姜深也算的话,我们是六人一鬼。 这么说好像挺恐怖的。 本场密室解密的npc有三个,有单人的支线任务要做,恐怖指数满星,解密难度也是满星。 六个人戴着眼罩排队进入场景中,由于庞诲是在场里面个子最高大的,所以他排在第一位。 为了方便姜深跟着我,所以我自告奋勇排在最后。 当眼罩解开后,四周昏暗一片,一丝丝的光线从头顶筛落,能看到细小的浮尘。 耳边听到滴水声,墙角的褐色液体让人后背发凉,不想去深究是什么液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一吹,带来一股铁锈腥味。 “哦,上面有个吹风口,梁从容你看。” 我还没来得及害怕,姜深就指着他头顶,还告诉我哪个角落躲着准备吓人的npc。 他这样完全破坏了神秘恐怖气氛,以至于别人在吓得乱蹦乱跳时,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吓人的突脸环节对于姜深来说没什么好玩的,他反过来能吓死对方。 不过他没这么做,而是把重心放在了解密上。 在一个开箱环节中,跳出来一个假的尸体道具。 “啊——” 高中生们慌不择路地跑,甚至庞诲带头冲锋,还要拉着我一块。 “庞诲别跑了!还有拼图没完成,得不到信息!” “那个npc从床板下面跑出来了,先绕开再去解题!太可怕了!” 根本不是庞诲的对手,他拽着我快跑,六个人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结果在尽头是死路,一个窗口打开,人头掉落,高中生们惊声尖叫。 庞诲吓得一愣,几秒后,他干脆抱起我就跑,恶鬼从暗道爬出来继续追击,莫名其妙变成了追逐战。 他一个美术生硬是变成了体育生,抱着我跑了两条路。现场太混乱,所有人都跑散了,我本来不慌的,可我回头发现姜深不在了。 这一刻,我终于有些慌了,可我又不能当着庞诲的面喊姜深。 第65章 进了房间将门一关,庞诲用后背抵着门,但他依然公主抱着我,两个人紧紧挨在一块,彼此的心跳都很快。 我再次到处乱看,希望姜深能从哪个旮旯里飘出来。 “梁从容。” “庞诲别怕,我们先躲着,你把门抵着,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暗格机关之类的。” 听到庞诲有些颤抖的声音,我以为他是怕的,拍拍他的肩头,我正要从他身上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抱着我,赶紧屈膝把我小心放下。 庞诲的双手握拳又放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很不可思议那样。 该不会是被吓迷糊了吧,我抬手在他面前晃晃,“真吓着了?要不要休息一下,等会你的单人任务我替你去做,还是不玩了?” “我……” “你怎么?” 他的微表情很不对,而且刚刚是连名带姓叫我,那语气神态还挺像姜深的。 难道…… “我是姜深。” 庞诲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他避开摄像头,然后缓缓地轻声说出这句话。 这次轮到我震惊了,面对面看着他,都不知道这一刻的心情是如何。 “鬼上呜呜……”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庞诲’指着墙角上方的摄像头,提醒我小心说话。 毕竟密室里面很多地方都有监控,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很难解释了。 他的手拿开,我现在心脏跳得更加快,也更加紧张了,禁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如果可以的话,我可能会去抱抱他。 “姜深?”我克制着激动望着他,手上还在捏啊捏。 “捏了也不是我,笨,别瞎感动。” 他把我的手拿开,自己感受着占据庞诲身体的感觉,我绕着他走了一圈,总算是淡定了些,便问他,“什么滋味?” “吃人的感觉。”他始终背对着摄像头,嘴型都拍不到。 我还是有种做梦的既视感,我对庞诲是没什么想法,但知道姜深鬼上身以后,就忍不住想要戳一戳。 “你什么时候变的?” “人头掉下来那会儿,庞诲应该吓得不轻,你们挤成一团,我想扶你,忽然就进了他的身体。” “所以……是你抱的我?” “这、这不重要吧。”披着庞诲的皮,姜深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脑袋。 “那庞诲怎么样?会影响到他吗?”别把别人的身体给搞坏了,我肯定是要背锅的。 “他好像没知觉了,等时机合适,我就从他身上离开。待得太久,怕他身体不适。” “嗯,那我们现在休息一会儿?” 这话刚说出来,外面传来剧烈的敲击声,根本没有时间休息,npc来间接催促推动剧情了。 姜深习惯性地想穿墙去看,结果脑袋磕在门板上,我忍不住地耸肩笑。 “你悠着点,别把他脑袋撞伤了。” “……现在疼的也是我。”揉着脑门,姜深嘀咕一句。 没办法,根本不能休息,再不走剧情,我都怕npc破门进来了。姜深想了想,“我来做单线剧情,等到度过这个高峰后找机会离开他。” “哦,也可以,加油!” “我开门后,就把npc引开,你往左手边走,一直走,遇到岔路口,有一棵树,上面有符咒你去揭开,可以得到一把钥匙。” 这就是作为阿飘提前踩点的好处,我努力记下,这些线索能得到,但还有一些推理的情况,就只能交给姜深了。 他数着三二一,人一冲出去,我就马上向着左边逃跑。 在逃的过程中,我把钥匙拿到手,顺便还将一个高中生给捡到。一路上我一边跑一边捡队友,我还能听到姜深那边电锯的声音。 高中生们收集齐了,大家手上都有一些道具,我们凑到一块拼,发现还少很多。 “只能看看那个哥哥手上有多少道具了。”短发女生期待地说。 “刚刚那个哥哥是不是都吓僵硬了。”一个高中男生小声说。 “原来帅哥也会怕鬼。”马尾辫女生有些幻灭。 “谁说男的不能怕鬼啊?”又一个男生反驳。 我看着这些小年轻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加入话题,最终我选择沉默。 在桌子底下等了两分钟,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姜深跑了两圈把npc给甩掉,他对着桌底探头,把一串铜钱给我。 这两年的默契让我俩不用多说就知道怎么做,安顿好这些高中生,我抄起铜钱就跑去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安放。 与此同时,姜深带着高中生们转移地方,去往每个阵法的位置站位。 又开始一场追逐战时,为了让高中生先跑,我和姜深断后。 黑漆漆的巷子里,我被脚下的箩筐绊了一下,立即遭到身后npc的扑扯。 “我来换她!”姜深折返回来,举起手要求道。 对方同意了我们交换人质,姜深伸手过来拉我。牵手的这一刻,我的害怕消失,心里觉得很奇妙。 姜深捏了一把我的掌心,“你要分得清是谁哦,梁从容。” 第66章 “我分得清,你快代替我坐牢去吧。” “……” 第033章 三个小时的密室,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时间。之前很少有人通关,我们这个拼团的组合倒是成了这个月的第一队通关者,每人得到一个钥匙扣奖励。 钥匙扣有小僵尸、吊死鬼、水鬼、火鬼之类的,我要了一个小僵尸,看着还挺可爱的。 姜深用庞诲的身体坐在休息区,高中生们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现在的佩服,情绪转变得非常快速,对着他一顿夸。 从寄存箱将两人的包包拿出来,我看着靠在沙发上的庞诲,他现在已经闭着眼睛,看上去睡着了。 没过几秒,姜深已经在我身后,我都没有看到他抽离的画面,怎么跑得这么快。 “你陪着他休息一下,搞不好会发烧感冒。”姜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后遗症这么大?” “是啊,这怎么着也是鬼上身,算是邪祟,或者阴气入体吧,老人家不都有说法,遇到这些了会吓着,头疼脑热的。” “确实可大可小。” 我就知道我要善后的,不过现在不知道会有什么症状,我只能买两瓶水,然后耐心等在庞诲身边。 这次的附身快得我来不及想太多,甚至都没好好与姜深聊,全程都被激烈的密室游戏给推着走。 我觉得有点可惜,但又觉得这是一场意外之喜,至少他这次借着庞诲的身体,体验了一把游戏,而我也知道了,他的确可以上身。 但我贡献自己的躯体,姜深似乎不乐意,他很排斥。 姜深忽然开口,“梁从容。” 我:“嗯?” “你说我有没有可能附身到别的地方?” “我么?” “不是你的身体,我不附身你。” “为什么啊,你看不起我。” 姜深就是不对我进行附身,他宁愿对着那些玩偶,上演国外恐怖片。 我也不能强行按头他附身,只好说道:“要不回宿舍试试?正好室友的男友送了一个超大的猪娃娃,这个不是人,你上身了没有愧疚感吧。” “你是故意找猪的,对不对。” “你要是觉得猪不好,我们坐着的这个沙发你要不要试一下?还是这个茶几?或者柜台上面的招财猫?” “越说越离谱了。” 我们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庞诲慢悠悠醒来,他嘶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喉咙里发出不太舒适的声音。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吗,还是身体酸痛?”停止和姜深聊天,我关切地看向他。 “我好像睡了一觉?啊、阿嚏!全身是挺痛的,阿嚏!” 怕自己把鼻涕打出来,庞诲捂着鼻子,我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看他擦了后,又把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庞诲都有点不好意思被我这么照顾,他拿过水一口气喝光了,我就问:“还需要吗?” “不用了,就是刚刚一起来很口渴,阿嚏……” 少年赶紧又用纸巾捂着鼻子,话说不到两句,又是几个喷嚏打出来。 “我们去医院看看吧,身体要紧,下次还能出来一起玩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陪你去医院挂号。” 庞诲觉得出来玩,要是半路变成去医院了,这也太扫兴了。但他确实身体状况不佳,对于密室里出现人头后所发生的事情,他只有模糊的一点点记忆,其余的实在记不起。 在我略显强硬的态度下,庞诲没有硬撑了。路上有一家中医馆,里面病人还挺多,庞诲觉得这家应该还不错,就说在这里看看。 我想着,会不会在医院检查更全面,姜深却说道:“在这里开点药也行,要是两三天还没好再去大医院。” 如果把他鬼上身这个状况代入成邪风入体感冒,我确实能理解。 医生是个上年纪的奶奶,她在看庞诲时,眼皮子一撩,往我后面看了一眼。 姜深猛地往天花板一贴,“感觉这位奶奶能察觉到我。” 这么厉害? 医生给庞诲看完就开了药,的确是感冒了,体温也比较高。现在坐实了鬼上身会感冒,庞诲的体质算不错的了,要是再抵抗力差点,估计得发烧吊水瓶。 医生让他现在就可以在诊所内把中午的药给吃了,我立即起身找了一次性杯子接水,看着他吃药。 “从容。”庞诲手里放着药,憨憨地对着我一笑。 “嗯?” “你忙前忙后的,好像姐姐哦。” “我本来就是你学姐,而且我家里是有个弟弟。” “我可不是你弟弟。” 他说完,一口气把药丢进嘴里,又灌了一杯水吞服。吃过药,庞诲还有些头昏,我就坐在他旁边,他脑袋打摆子,不小心靠在了我肩头。 不过庞诲马上强打精神,我什么还没说,他就坐直了身体。 毕竟是姜深让他感冒的,我认为也有我的原因,给他当个靠垫我是可以做到的。 “想休息的话可以靠着我,你不舒服,这里沙发位置也不多。”我这么说道。 第67章 庞诲吸吸鼻子,摇头了,“这不太好。” 在诊所休息了十几分钟,我看庞诲真有点打瞌睡了,就拍拍他的肩膀。 “休息好了吧,我们回学校,你可不能在诊所睡着,你今天回家还是回宿舍?” “宿舍吧。” “嗯,我来开车送你去宿舍。我刚刚还点了午饭送过来,是你喜欢的肉粥和肠粉,还有一些水果。你带回宿舍吃,一定要吃了午饭再休息,不要饿着。” 以前梁晟晟生病,爸妈在上班,我也是这么照顾弟弟。不过反过来也成立,我也有被弟弟照应的时候。 庞诲作为独生子,还有点不适应这样。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呆呆地点头了,表示他都听进去了。 姜深看他乖乖的,倒也松了口气,万一不配合,睡着了过去,我又背不动庞诲,就只能再次附身,把他送回宿舍。 中午一点,我把庞诲送到了宿舍楼下。他的车不能一直停在学校,按照以往的惯例是在隔壁街的一个地下停车场,他办了年卡的。 庞诲不想让我太麻烦,就说自己去停车。我拒绝了这个提议,把他送回宿舍,我去停车,然后再回来给他送钥匙。 看我这么殷勤,庞诲又过意不去,就让我暂时拿着车钥匙,不用送还了,下次他来找我拿是一样的。 我也拒绝了他这个建议,毕竟这是贵重物品,我可不敢保管。 看我没收车钥匙,庞诲还显得有点失落。 终于把他安顿好,我也得了空去食堂吃午饭。姜深坐在我旁边提醒,“你这两天要注意他的状况,时刻问着。” “嗯,知道,毕竟是我俩的锅,这得背。” 午饭吃完就慢慢地散步回宿舍,我顺便给家里打电话问问最近情况,言语间也提到了李阿姨,我妈说姜家现在挺好的,姜深的外公外婆都过来住了几天。 得到这个消息,姜深就更加放心了。 回宿舍换掉鞋子,我准备看会儿书,姜深敲敲我的桌面,“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什么?” 他随手一挥,就把阳台的窗帘给阖上,室内光线顿时昏暗,姜深指着在阳台板凳上坐着的猪娃娃。 这个娃娃当初室友抱回来时,我们就起哄媳妇背个猪八戒。 我现在想起姜深说的事了,“你真要附身到猪娃身上?” “它又不会感冒。” “可这是室友的东西,不太好。” “倒也是,万一我弄坏了还得赔。” “你等等,我现在下单买一个,同城送的话,下午就到了。” “还是要花钱啊。” “对啊,从你冥币里面扣,这个月给你烧少点。” 姜深笑了笑:“随便你扣。” 我打开手机进入店铺,姜深凑过来和我一起选。选了半天,他不要猪的,也不要太可爱的,最后我做主选了一条一米八的咸鱼抱枕。 姜深不准我买这个,我俩就争夺手机。我肯定是抢不过他这个阿飘的,不过他还是让我给买下了。 一条灰白相间,并且眼珠子都是死鱼眼的咸鱼抱枕就在下午三点送到了宿舍楼下。 我拿了咸鱼,就把包装拆了丢在楼外的垃圾箱中,过路的学生都对我肩膀上的咸鱼投来注目礼,这感觉还挺像钓鱼人钓到大鱼到处炫耀一样。 把咸鱼放在椅子上,我对着姜深做了个请的动作,“来吧。” 姜深不为所动,“我连腿都没有,怎么,当美人鱼?” “呃,难道你附身布娃娃了,真的像恐怖片里一样可以走路?” “之前可以,现在不行,因为你买的是鱼。” “没有腿的梗别玩了。”我被他噎了一下,窘迫地解释,“我买鱼,也是想着你生前那么卷,累不累啊,让你当咸鱼试试躺平。” “我谢谢你?” “不客气。” 在我期待的目光中,姜深想了半天,还是飘到了咸鱼娃娃上。这次我亲眼看着他融入进去,不像以前那种穿模的方式,而是进去了就没有露出来的灵体部分。 “姜深?” 我耐心又等了几十秒,再次喊一声,“咸鱼阿深?” “……梁从容。” 突然,咸鱼的尾巴甩一下,他的鱼头也动了动,在椅子上扳动。 他有点艰难地扭头看我,配上这个玩偶的样子,难得让姜深有了滑稽的感觉。 “起锅烧油,你要红烧还是清蒸?”我一把握在他的尾巴上。 姜深猛地甩起尾巴,但是柔软的布料挣脱不开我的铁手,还没适应这具新身体,他实在拗不过了,就真正地变成咸鱼瘫在椅子上。 “随便你煎炸煮焖,我现在是咸鱼了。” “嘿嘿。” 少见他这个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笑,对着他的鱼鳍又摸了摸。 布偶的用料很柔软,细小的绒毛也是干净的,手掌心抚过很舒适。我摸着摸着,就蹲在椅子前,将脑袋埋在鱼肚皮上。 “……” 咸鱼阿深震动两下,然后彻底变死鱼。他大概忍了许久,终于憋不住地开口。 “你抱够了吗?天气也不是那么冷,不用我取暖的。” 第68章 “咳,我买的这条咸鱼很不错吧,手感特别好,摸起来相当柔软。” 被他提醒,我立即从鱼身上起来,扒拉好自己的刘海,生怕他看出我想抱他的心思。 姜深也不说我刚才抱他的事,而是转开话题,“梁从容,我可以动,当飞鱼。” “你飞一个看看。” 话音一落,他还真从椅子上腾空,胖乎乎的一大条咸鱼在寝室天花板上游来游去。 “哇,这样我以后就可以遛鱼了。” “这不是鱼,你是想遛我吧。” “不敢不敢。” 想给咸鱼布偶套上项圈的想法只能遗憾毙掉,但这次又证明了一件事,姜深可以附身在无生命物体上。 间接来看我可以触碰他了,虽然是玩偶的质感。如果他不消失的话,这样也能过一辈子呢。 第034章 自从姜深意外附身庞诲导致他感冒后,我密切关注了他好几天,没有什么大问题,在三天后就差不多康复,药也不用吃了。 只是之后发生了一件让我很意外的事情,我被庞诲表白了。 不是非常隆重的让人下不来台的点蜡烛摆爱心告白,就是很寻常的,他病好以后约我去工作室看雕塑。 当时室内就只有我俩,外加一个阿飘姜深,我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我看完了雕刻作品,庞诲害羞地递给我一捧玫瑰,说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他可能也是紧张,玫瑰花差点怼到我脸上。这一刻,我的心情是高兴的,应该是人生第一次被这么正式地告白。 就是一种虚荣心得到满足吧,何况庞诲很帅气,专业也非常好,被他表明心意,怎么会不高兴。 我当时脑子里就走马观花了,姜深却不在我周围,他似乎早就察觉了会有这一出,然后躲在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没有阿飘姜深,或许现在面对这个告白,我会答应试一试。 一般来讲大四的时候都是情侣的一道坎,到我这里就完全变了。 “花我收下了,很漂亮,我也很高兴被你告白,不过对不起,庞诲,我们做朋友更好。” 我将花轻轻地捧回怀中,仰头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也很诚恳地说出心底的话。 庞诲并不觉得意外,他甚至是呼出一口气,摆出一脸释怀的神色。 “嗯,其实我知道的,从容。” “知道?” “我从联谊会上看到你,当时就挺吸引我的。然后接触下来,觉得和你相处很舒服,我其实在上个学期就想和你表白。” 看来姜深还是没看走眼,庞诲对我确实比较早就有心思了。 庞诲勉强地笑笑,虽说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被拒绝也还是有点难受。 “我隐约觉得你应该会拒绝我,你身边也没有什么男性友人,我算是你比较亲近的异性朋友了吧。还是觉得离你有一段距离。” “嗯,是的,我觉得和你相处也挺舒适的。” “可是也只能是朋友了对不对,我犹豫到你快要毕业才告白,心里也是担忧的。但自从感冒一场后,我就觉得不能再拖了。” 难不成是姜深的附身给了他什么灵光一闪? 我的猜测是得不到答案的,庞诲又说道,“虽然你会拒绝我,但你好像并不是不想谈,我总觉得你在等什么。” 轻微的面部抽搐暴露了我对这句话的反应,将视线转移到错落有致的展台上,我看着半成品的抽象雕塑。 “你说,我在等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等我咯。” 我笑着回看他,“走吧,我请你吃晚饭,你才大二,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的。” “好官方的安慰啊。” “你要是不吃这顿饭,还给我省钱了。” “吃!” 用美食来慰藉自己的失恋,庞诲还是有所保留了,没有去高档餐厅狠狠消费我一顿,两个人去了自助烧烤。 但是从工作室离开,我都没有再看见姜深了,他大概是给我和庞诲单独相处的空间吧。 傍晚,庞诲开车我送到宿舍楼,我在附近没有看到姜深。室友在宿舍的时候,姜深也不会待在里面。 想了想,我朝着学校景色比较好的方向走去。思考着他会在哪里飘,绕了一大圈,天都完全黑了。 路灯成排亮起,我想到一个地方,马上步伐一转跑去图书馆找。这回是在二楼的自习室逮到他了。他看到我过来,还挺意外的。 姜深跟着我走出灯火通明的馆内,拐到人少的凉亭后,他好奇道:“就你一个?” “嗯,我和庞诲吃了晚饭就回来了。” “哦。” 他看上去情绪还挺低落的,没有平时看起来那样活力。我用手指在他透明的身体里戳一戳,“你怎么了?” “我可以问吗?” 我笑,“你有什么不能问的,我俩这关系还要顾及吗?” “这对于中学的我来讲,可真是难以想象的待遇。” “少阴阳怪气了!” 几句扯淡就把刚才的沉闷气氛冲破,姜深问我是不是答应庞诲了,我干脆地摇头。 “没有。” “……” 他露出一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微妙表情,我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觉得他在高兴和为难之间徘徊。 第69章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还学着他的样子做,发现根本学不到精髓。 “庞诲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笑话,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阳光、长得帅,又是搞艺术的,还是潮男,不是很符合么?” “是很优秀,可惜不是。” 我也很纳闷,都差不多两年了,还是没把姜深给放下。或许他真正地走了,我是不是才能重新开始? 但这句话我不敢和他说,我怕我说了,他马上就走。 告白并没有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我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所剩不多的校园生活。 在我发现了姜深可以附身到无生命体上后,我感觉我俩的相处模式多了一些趣味。比如让他附身在我的挎包、台灯、书本上面…… 有了姜深以后我的东西都不会丢,他总能找到我偶尔遗忘的东西在哪里。 大四的第一个学期飞快过去,大蝶拿到了保研资格,菜菜和阿梦都有自己的划算,我们几个都是想着回家乡建设的,没打算在外面拼搏。 寒假第一周,我们这栋楼的大四生,就有一些同学把不再需要的东西寄送回家中。如果是本地的学生就更方便了,家里人开车来拖。 我也寄送了秋冬的衣物以及一些前三年的课本、资料,办完这些事后,我又是宿舍最后一个离开的。 走之前我去看了小裙裙,给她烧了纸,还和庞诲吃了一顿火锅。 这次回家,家里的装饰有了一些变化,沙发的布套换了,阳台多养了几盆植物,梁晟晟又拔高了一截,我怀疑他吃了饲料。 师兄的鬼魂又变得淡薄了一些,我要是不认真看,可能都发现不了。 它现在也不频繁地去跳广场舞了,好像一下子变得懒惰,天天懒洋洋地在小区里到处趴着。 猛地一抬头,若是看出它在窗子上贴着,也还是有几分惊悚。 姜家的氛围转变应该是最明显的,李阿姨肚子已经很大了,距离预产期是越来越近,姜叔叔早早就订了月子中心。 似乎整个光明小区都在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街坊邻居言谈间的快乐氛围和大二暑假那年是天壤之别。 在回家的路途上,我就一直在调整心态,这次回来应该就是告别了。 跨年那天,我们一家去看了烟花,这次姜深也跟着去了,算是弥补了去年没能一起看的遗憾吧。 可惜照片里无法体现他,绚丽的花火中只有我的背影。 冬天的假期是短暂的,还没回过味,就好像又要离开,彷徨的心情因为冷冽的天气会沾染几分粘稠的郁闷感。 我又准备着去学校报道,只不过这次没有什么物品需要带。 现在我学会了提前和姜深说,而不是先入为主地去思考。 “姜深,我买三天后的车票返校,你是在家里等着你妈妈生产,对吗?” “嗯,不过等到满月了,我会来找你的。” “呃?” “不欢迎啊?” 我前后整理他这话的意思,“你是说,等你的弟弟或妹妹出生,你还在?” “嗯,大概率不会消失。” 我几乎是眼睛一亮,“为什么?想看爸妈振作,想迎接家里的新生命,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那你想我离开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好,在这个时刻我依然没有勇气坦明我的心意。 由此可见,庞诲向我告白也是有着很大的勇气。姜深都死亡两年了,我还是不敢和他摊牌。 “我觉得你不想,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觉到。” 一反常态地没有逼问我,也不说别的嘲讽话语,姜深微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他不附身,就只能穿模。 我被他碰得脑袋冰冰的,心头郁郁地问,“那你……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不知道。” “怎么就不知道,关于家庭的遗憾你填补了,还剩下什么让你担忧?” “因为会有新的遗憾,我想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我的家人。” “你难道还想守护二胎长大?” “……” “这个想法很好,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可以护着老幺,直到对方成年。” “再栓我十八年是吧。” 我这态度有些明显了,怎么看都是希望他留下来的。姜深又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了我的情绪。 “你啊,想我留下,大大方方说就是了,怎么没点长进。” 话都聊到这份上,我就顺势讲明自己的顾虑。 “我就是觉得,我算老几。我想你留下,你就必须留吗?我凭什么能把你拴在这里,你的家人也逐渐恢复,或许你早就累了。” 我的语气有些冲,姜深也不往心里去,很包容的样子,就像以前那样安慰我。 “你不要在这自我瞎想,脑补我累了。你都还没毕业,工作也没找,恋爱也没谈,成家立业你一个都没沾。我是没机会经历这些,我看着你去做,也算是一种弥补自我的方式。” “看我?” “对,我们一块长大,虽然中学不怎么挨边。但还是很有感情的,我死得早,很多事情没法体会了,你代替我去经历,就好像我也能透过你感受。” 第70章 “那我借你身体,你去感受吧。等毕业了,你可以替我找工作。” “……” 这场交谈依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只是确认了他暂时不会消失。 三月初我开学去了学校,三月底李阿姨就生了,是一个很健康的女儿,有七斤重呢。我家都去看了,妈妈还给我发了几个小视频。 小女孩皱巴巴的,刚出生没多几天,但她不怎么哭闹,吃得好睡得好,有奶水就吃奶,没奶就吃奶粉,怎么都可以。 这不就是报恩来的。 姜家的一件大事算是落地了,我最近在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也有去逛校园招聘,陪我一块去的是庞诲,说是也感受一下找工作的刺激。 我有时候会猜测姜深作为一个阿飘要怎么来我学校找我,可能也是蹭高铁吧,心血来潮还能蹭飞机。 谁说阿飘就不能搭乘工具了,不然影视剧的电梯中怎么总有鬼。 逛了好几天的校园招聘,大部分都是学校本地的工作,如果想要回家,我就得毕业了回去找。 我现在也开始关注考试的消息,加了一堆上岸群,同学们也分成了考公党和考研党。 或许是姜深这两年给我辅导,让我的基础打得牢靠了,现在做事情心里更有底气。 偶尔压力大时,我会跑去商场和小裙裙玩半天。 可是在五月份的月初,小裙裙忽然对我说,她要离开了。 她说她现在很满足了,在商场待了那么多年,也和我交了朋友,我即将毕业,她也该从这个状态中“毕业”。 我问小裙裙,升天以后又会怎么样,是彻底消失了,还是转世投胎了。 她茫然地摇头,这么高深的事情她才不清楚,不过她是真的满足了,没有什么执念让她想要继续留存下来。 三天后,我真正地送走了小裙裙,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薄,在春季的日光中,从我的眼里彻底消散。 是不是我看不见她了,就代表着彻底的湮灭? 已经提前道别过了,可在作为见证者时,我还是忍不住鼻腔酸涩,给她烧了最后一次纸钱。 我买了一杯奶茶,坐在殡葬店旁边等着纸钱烧尽。水鬼大叔走了,小裙裙走了,想想就好像见证了大家的二次消逝。 她走之前,说会保佑我,祝我顺利找到事少钱多的工作,一辈子不用操心。 真是美好的祝愿,弄得我抽抽噎噎地哭了一场。 夜里八点多我才回宿舍,在楼下看到灯没开,才想到室友们都还没回来。 “梁从容,你哭过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飘在门前的阿飘少年。 两年来的相伴,他是一点没变化,而我胖了瘦了总是在成长着变老。 一想到姜深也要走,失去小裙裙的悲伤本来止住了一点,现在看到他,就如决堤一般倾泻出来。 喉咙抽紧,眼泪又让眼睛感到刺痛,我低头快步走到宿舍门口开门。 姜深跟着我进来,他一下子附身到咸鱼玩偶上,用长长一条的柔软身体将我圈住。 “发生什么了?” “小裙裙升天了。” “这不是好事么,说明她圆满了。” “是该这样想,但我就是觉得……有些难受。作为阿飘的时候虽然摸不着,可她总是在的,可以交流,可以看到。现在真的没有了,就好像又死了一次。” 姜深没有多说,安抚地用短短的鱼鳍拍拍我的后背,感慨道:“这条咸鱼是真不好操作。” “你家小妹怎么样了?”自顾自伤感了好一阵,我把脸上的泪水擦在了咸鱼身上。 “很健康,很能吃。不过……” “什么?” “我要是给你说了,你会不会又哭。” “我家里人出事了?”我激动地掐住咸鱼阿深。 “不是,是师兄也走了。我妹妹满月那天,师兄过来道别,说也让我对你说一声。” “……” 好不容易藏住的眼泪水,这会儿又泛滥,我再次将头埋在咸鱼身上,把他鱼鳍都打湿了。 “师兄还说会保佑你健康快乐、长命百岁的。” “姜深你过来惹我哭的是不是。” “哭吧,至少我还在呢。新生和离去,不都是生物的课题吗,包括阿飘也是,至少师兄和小裙裙包括水鬼大叔,都陪我们走过一段路程。” “我不是只要一段路……” “贪心啊,梁从容。” 第035章 七月份我顺利毕业了,也在班长那里领到了相册。 姜深吐槽我的毕业照没睁开眼,看着很搞笑。这只能怪我运气不好,拍的那一瞬间眨眼了,结果就是半死不活地眯着。 他足足笑了我两天,是提起来就会笑的程度。 幸好,我们班还专门做了一个毕业合集相册,里面收录了班级同学日常的照片,还有以往的合照,不至于让我的毕业集体照只剩下滑稽。 六月底七月初这会儿,大四的学生除了读研的,其余人都在努力地搬运东西回家,像是一群辛勤的蚂蚁。 我不由得有点伤感,难道这是文科生的特色?总有一种人走茶凉的淡淡忧愁,这一别,有些人就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第71章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姜深已经帮我把沉重的行礼都整理好。现在师兄走了,他好像变成我认识的阿飘里面最厉害的。 其实这一年我有看到过别的阿飘,但是没有建立起连接,很多时候就是一闪而过,我确信自己不是看花眼,而是实打实地看到。 这么几年了,我也习惯了看见阿飘,对这个群体也不是那么害怕了,估计是因为恶人比阿飘多得多,社会新闻总让人大开眼界。 姜深说他们这个群体一般都是冤有头债有主,不像一些活人心里还会憋着坏。 或许真正的恶人死了,是连变成阿飘都没机会的,所以我都没看见作恶的阿飘。 我把东西都快递回去,还剩下一个行李箱和背包就能自己带回家。 中午去搭车之前,庞诲请我吃饭,等吃完了就送我去高铁站,他这个安排还是非常贴心的。 “你走了,我又得重新找模特。” “你模特好多的,哪里缺我。” “你怎么知道我模特多?” 我笑一笑说自己掐指算出来的,其实是姜深说的。 进安检之前,我对庞诲说,欢迎他有空带朋友来我家这边玩,我和家人一定会尽心招待。 就这样,我与求学四年的城市道别了。 回了家我刚想躺平一阵,先不说我妈催促着我整理寄运过来的东西,姜深从自家遛达一趟回来后,就让我找工作。 骨头都还没躺软,就要起来卷一卷,我打开招聘网站,姜深把我的网站关掉。 “我们先复盘,而不是盲目求职。” 他飘在沙发上方,而我抱着自己的咸鱼布偶,也快蜕化成咸鱼了,懒散地问,“复盘什么?” “你三月份考公失败,差距在哪里,是哪一门拖了后腿,然后明确你的求职目标,考编你就盯着编制考,不要看别的企业招聘。这一年先脱产考试,今年不上岸,明年就找个班上,边上边考。还有你的商务英语也可以考个证。” 我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规划也是很合理,但我一听就觉得脑壳疼。 “梁从容,毕业不是放松的时候,毕业才是水深火热的开始。” “……那在下油锅之前,我能不能先躺躺。” “不行,你要带着我的份去考工作。” “那我不得考个全市第一才对得起你啊?” 姜深把我的咸鱼抽走,用鱼尾戳我肚皮,“不用按照我的标准,而且我也不一定能考第一,考编都是藏龙卧虎的。” “为什么被你形容得有点热血了,像武林高手。” “可以这么类比,好了,拿出以前考六级的状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个良好的备考环境和状态吧。” 姜深知道按照我这惰性,一旦躺下了,可能就会卸掉一大半的劲儿,趁热打铁才是最好的状态。 在他的督促下,我还没休息三天,就在家复习。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在房内刷题,写他圈画的申论题目。 吃完晚饭会去楼下消消食散步,但是没有师兄了,我不要再陪谁跳广场舞,明明我的舞技也提升了不少,至少不会四肢不协调了。 我有时候会望着跳广场舞的人群发呆,想象着师兄学着大叔大婶们的模样。 姜深的妹妹我们都叫她珠儿,姜叔叔时常抱着她在小区遛弯。因为女儿的出生,为了照顾老婆孩子,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拼命加班。 听说姜叔叔的公司要竞选一把手,他看起来是不准备再往上奋斗了。因为再往上,就意味着要牺牲陪伴家人的时间。 在工作和家庭中,姜叔叔选择了家庭。 我有时候学累了,散步看到珠儿,也会去抱一抱逗一逗。李阿姨也时不时带着珠儿来我家串门玩耍,我妈看着小婴儿喜欢得狠,养得白白胖胖,又不认生,谁都能抱。 这天下午天气很热,我刚写完一张试卷,脑子感觉要空了。去厨房翻了一根冰棒吃,就在房间享受姜深的冷气服务。 “你这样子,下半年上岸还远得很。”给我吹着冷气,他指着我的卷子。 我吃完冰棍,往床上一瘫,“真是人间炼狱。” “你已经很幸运了,有我这个阿飘帮你整理考试资料和报考资料,很多人可是要报班,或者单打独斗哦。” “你说得对,我要感恩。”于是我又仰卧起坐支棱起来。 说实话,姜深现在发挥的作用,毕我家里人都要大,对我的影响也是越来越重。 这个夏天我哪里也没去,社交网站上看到大学同学去旅游,菜菜和男朋友谈婚论嫁,阿梦找了一个私企上班,工资还挺高,大蝶保研成功,她是玩得最痛快的。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在朋友圈里散开,指向了不同的未来。 偏偏在我备考的时候,还有人来问我找对象了没有,爸妈两边的亲戚问过来,家里人都挡掉了。 但是挡一次还是二次,爸妈想着宜疏不宜堵,就把这些事告诉给我。 我想着问姜深,他说可以看看,接触一下。 第72章 “我以为你会拒绝的,现在谈什么对象,找工作要紧啊。”我感到不可思议。 “说不定找个好对象,还能养你,你就真躺平了。” “我是想躺平……但……” 我也不是那种女强人,只不过按照我最真实的想法,那就是姜深没死,我俩青梅竹马能走到结婚,他在外面赚钱,我在家主内。 可是这并不现实,就算他没死,好像也不现实。 “梁从容,总之就是你不太乐意,现在想先工作?” “对啊。” “一点都不想接触?” “是的,浪费时间,等我考上了再说。” “行,有志气,我们专心上岸。” 从这以后姜深就不提恋爱这个话题,我也和家里人说了等考上工作再说,这阵子身边就彻底清净了。 就这么扎扎实实地复习备考,等到了国考那段时间,姜深根据我的需求和性格筛选岗位,琢磨两天,我在网上报名选择了市里的岗位,只招一个呢,真是打破头去抢。 虽说自己准备充分,但我和姜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参加完了国考,我并没有松弛下来,姜深怂恿我去考事业单位,趁着现在还有劲儿。 于是我又马不停蹄地投入考试中,只要是市区或者下属的县城,有机会我都会去试一试。 一月中旬时国考成绩出来了,我进了面试,但是和第一名有五分差距。 虽然上岸的希望渺茫,但姜深让我冲一把,就当是去面试走过场,体验一下氛围也好,更是给自己积攒经验。 我能怎么办,只能听他的,按照我以前的性子,那就是随意点,不会那样拼,主打一个松弛感。 不过社会还是给我上了课,有时候付出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竞争对手很多,别人也不比自己付出得少。 调整心态接受失败也是重要的一课,人生总是有起有落,比起生死,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在很多次考试中见到了形形色色的考生,甚至遇见过很多怀孕去参加考试的女性,我觉得比我强悍多了。 国考我失败了,第一名守擂成功顺利上岸,是个非常优秀的单身女性。 她说她今年三十三了,备考了很多年,也失败了很多年,我当时听到她聊这个,都觉得压力很大。这么多年要顶住流言蜚语和怀疑,还有长辈的催婚,真的很强悍。 这位姐姐还鼓励我,说以后的路还长,只要没死就总有希望。 当时姜深飘在我旁边还连连赞同,我听到这些生死的话题,难免有些唏嘘。 姜深若是还活着,现在应该在读研。 今年三月底是他妹妹珠儿的周岁,我家里筹备了一个平安金锁做礼物。 以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送这个并不超过,李阿姨很开心地收下了,祝我和梁晟晟一帆风顺。 毕竟我现在在考工作,梁晟晟读高二,下半年就要高三了。 别说这日子过得还是挺快的,一转眼我就毕业快一年了。 今年春季的省考我又没考上,姜深安慰我说运气也很重要,说不定是时候没到,继续考不要停。 我虽然有些焦虑,但总体心态还行,可能是因为姜深一直陪在身边的原因,总让我不那么孤单,做什么都有他陪着。 比起他可能会消失的担忧,这种对工作的焦虑还不足以影响我太多。 我反思自己是不是恋爱脑,后来我觉得不太可能,我只是一个自我纠结的矛盾体罢了。 我给自己设限,如果今年九月前还考不上工作,我就先找个地方上班,总不能一直脱产。 这么忙忙碌碌了一整年,或许我的运气终于来了,我事业单位上岸了,简单来讲就是办公室的工作,我是可以胜任的。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姜深比我还激动,好像家里不成器的女儿终于出息了。 这个比喻不太对,硬生生把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十九岁阿飘说出四五十岁的架势。 第036章 从学生跨度为上班族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有期待也有胆怯,只是比起别的入职新人,我多了姜深这个外挂。 这么想想,我是非常幸运的。 从我上岗第一天,他就与我形影不离,有些我没记住的人,他帮我记住了,有些会忘记的小事,他也会提点。 工作中我几乎不出错,我做事能这么靠谱,有他的一份大功劳。 可能在别人眼里就变成我还挺优秀的吧,事实上我一直有他带着才能这么四平八稳,这可是两个人的努力啊。 甚至因为他是阿飘,可以到处遛达,我的工作单位在半个月内,我自己都还没摸熟,他就已经飞上飞下地了解了各个部门职能和任务还有一些比较复杂的人际关系。 在我努力工作的日子里,姜深一点都没放松,甚至比我还拼命,总是在提升解决事情的能力。 就算是阿飘,他也不会躺平,总有自己的目标和冲劲。 我焦头烂额地适应新工作,姜深就一步步地帮助我去克服。他让我不要心急,不要把情绪摆在脸上,不要因为工作和同事起冲突,就事论事,既是做事也是做人。 第73章 可能他活着的时候在学校做项目,也算是一种打工吧,对于职场关系他并非一窍不通。 比如哪些人比较好打交道,哪些不宜深交,如果有不熟的同事和我套工资和家庭情况,他也教我怎么打哈哈应付过去。 有时候我都会感慨,难怪我喜欢他,真的太优秀了,不管是人品还是能力。 “梁从容,今晚又加班干活,这都几天了,身体会撑不住哦。” 桌上放着咖啡,姜深替我把门关上,略显关切地问了一声。 晚上九点,我还没回去,从食堂吃了晚饭就奋斗到现在。还有厚厚的报表没有整理,每个季度每个月甚至是每周的情况,我已经整理四天了,还是在有姜深帮忙的情况下。 没有他的话,我的工作量还得翻倍。 “没办法,主任出去考察了,最近又要来检查的人,办公室的一个姐姐刚生二胎休产假,剩余的两个人都分摊了一堆任务。” 我一边翻文件夹,一边对着电脑上的资料,眼睛都酸得不行。他把眼药水送过来,幸好办公室没有监控,不然看到自动飞起来的药水,闹鬼的事马上就要传开。 等我滴了眼药休息几分钟,姜深就说:“我替你做,你继续休息。” 虽然这话说起来很霸总,可我不能总这么依赖他。 “你帮我看看去年和今年的数据吧,正好我可以用在这个月的总结中,这个报告我会自己写,还有一份下个月的工作项目策划,我也得起草个框架,我记得以前的文档里有上一年的,我可以参考,好像在另一台电脑上,你也帮我找找。” 我分摊了一些简单的事给他,不至于让他感觉无聊,一边说一边点击鼠标,我一刻也停不下来。 看出了我的意图,姜深笑道:“你倒是成长得快,给我随便点任务打发是么。”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无话可说。”嘴巴上讲着,手里头还在做事,我甚至眼睛都没移开一下。 “已经能给我分派任务了,主次也分得清,我把你还是带得很好。” “牛教几遍也上路了,你都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手把手教学,再不上道会遭天谴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对于我的安排,姜深没有反驳,不做主去帮我写汇报和策划,只是从旁辅助。 今天加班到十一点,晚上爸爸开车来接我回去。 “最近很忙?你上周双休也在加班。”爸爸有点担心地问。 我一坐上副驾驶就瘫了,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听到爸爸这么问,先是叹口气,然后讲最近任务多。 “正常做正常休息,别把身体搞垮了。你们年轻人压力大,现在工作量又重,线上线下都得发展。” “爸爸,你们单位刚来的年轻人如何?” 我这么一问,他表情呆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也很辛苦,很多时候还下乡办事。” “是吧,在一线的话没有不累的。不过主任说熬过这几个月,等到过年时会好点的。” “这也太久了,行吧,努力干。” 一回家,我洗漱完倒头就睡,和姜深都说不到几句话。好像最近因为加班的事情,我俩交谈的话都少了点,一聊起来就是工作进度。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他没有什么亏欠感了。我确实欠他越来越多,但我内心没有了那种还不上人情的无力感。 他为我做得越多,我心里越高兴,还是这么自私呢。不过我努力工作,也是觉得姜深如果还活着,也会好好工作的。 总之,现在的状态我挺满意。 忙碌的秋季过去,我的工作减轻了一部分,终于不用时不时就晚上加班。 现在有了工资,多少比之前脱产考试和家人要钱的情况好了点。我还能拿出一部分钱给梁晟晟买高考冲刺的试卷,这个可以管够。 读高三的弟弟拒绝了我的好意,还说如果他考上了好大学,他也不要我支援多的,请他吃一顿大餐就好,这个要求我是可以满足的。 有一天晚上,我把笔记本电脑带回家加班搞点资料,梁晟晟也在家做卷子,他熬了很久都没解出题目,在房间里嗷嗷叫。 想给老师打电话请教,又觉得这么晚了有点冒犯,还是爸爸催促他睡了算了,明早再去请教。 梁晟晟含恨而睡,带着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和姜深对视一眼,他就飘去了弟弟的房间。 早上醒来,梁晟晟发出不可思议的猴子叫声,冲到我面前说深哥给他托梦,告诉他那道不会做的题目怎么解开的。 “姐!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盥洗室刷牙的我含糊地点头,“嗯嗯,托梦。” “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好几年了吧,我居然梦到深哥了,还告诉我题目!好神奇啊。” 姜深就在梁晟晟背后偷笑,我嘴里漱口,走出去戳弟弟的脑门,“说明他在天有灵,保佑你了,有空给他扫墓。” “一定!姐你说我能不能多梦到深哥,把自己不会的地方都补上啊。” “行啊,要交学费的,下次给他烧大飞机大别墅,再来几座金山银山。” 第74章 “深哥哪有那么俗气,全是这些东西。” “那你给他烧复习资料吧。” 姜深才不想要资料,他点名要折好的金元宝,我让他在梦里给梁晟晟这么讲,傻弟弟一定有求必应。 没空在家里扯谈,我急忙出门上班,怕错过公交,又得自己骑共享电动车。 只是门一开,就看到李阿姨抱着珠儿,和姜叔叔准备出门。 “爸妈带妹妹出去散步,顺便买菜。”姜深在我身旁讲道。 我的错愕收回一些,笑着和对门的姜家打招呼。夫妻俩抱着肥嫩嫩的快两岁的女儿,看着也很幸福。 本来是一家四口的,珠儿长大了就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勇敢的哥哥。 珠儿对着我这边伸手,咿咿呀呀地喊着,李阿姨说道:“宝,不行的,从容姐姐要去上班,现在不能抱你。” 我看了下时间,要是我打的过去的话,也是来得及的。 因为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看向姜深,指了指自己。姜叔叔他们可能还不明白我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姜深懂了。 我是让他附身到我身上,然后借着我的身体去抱一抱珠儿。 珠儿从出生到满月,姜深是看在眼里的,但他只附身过布娃娃,通过柔软的玩偶或者婴儿床上的玩具哄一哄妹妹。 他不可能附身父母去抱妹妹,但是换成我,我觉得是可以的。 看我如此坚定,连迟到都不怕了,姜深犹豫几秒,就往我身体里一贴。 那一瞬间我有种思绪裂开的混沌感,五感变得模糊,对周围的事物失去了判断力和感知力,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这样不舒适的、迟钝的感觉持续了几分钟,等我回过神,就看到珠儿趴在我怀里,眼睛亮晶晶地摸着我的脸。 “哥、哥!” 她的话语很稚嫩,远远做不到字正腔圆地念哥哥,但我们都能听明白她是这个意思。 李阿姨露出惊异又哀伤的表情,她将珠儿从我怀里抱走,说道:“我在家给珠儿看哥哥的照片,教过她喊哥哥。” 姜叔叔也笑道:“可能是从容和深深关系好,珠儿感受到了什么,就喊你哥哥吧。” 姜深怕我身体负担大,所以没有附身太久,都来不及回应一句,于是我替他答应道:“嗯,哥哥就在这。” 这是一个平常的早上,哀伤中带着一丝温馨,也算兄妹第一个拥抱吧。 不过我就遭报应了,原本之前就高强度加班,休息的时间有些不够,现在被姜深附身了一会儿,尽管时间很短暂,我也生病了。 进入冬季后我就着凉了,在办公室能擤完半包抽纸的鼻涕,搞得鼻子疼死了。上午还专门叫跑腿送了药过来,吃了一顿,现在还是头发昏。 主任让我赶紧回家躺平两天,身体才是本钱,我晕晕乎乎地填写了请假单交了,然后走出办公室。 “走错了,梁从容电梯在右边。”姜深用风锁住我的小腿,我一下没走动。 “哦、阿嚏!” “头很昏吗?” “嗯,感觉全身都不舒服。这么一想,当年庞诲被你附身个把小时,你还用他的身体和npc搞追逐战。他也只是发烧吃药,针都没打,体质太强悍了吧。” “确实,但你是因为加班多了,作息紊乱免疫力下降,加上换季,还被我附身,所以才倒下。” 听起来我也挺能扛的,我出了大楼,直接打的士回家。 大中午的回来当然是没有人的,我什么都不想做,到家就脱了大衣往床上躺平盖被子。 姜深用我的手机叫了午饭,给我倒了水和药,还控制旁边的咸鱼拍我的脸。 “梁从容别睡,先吃饭然后等等吃药,搞完这些你再休息。” “好麻烦啊。” “必须要这样做。” “我睡醒了再搞好不好?”我缩在被子里嗡嗡叫,一点都不想动弹。 “不行。我喂你吃,你不能饿着肚子又生着病地睡觉。” “好累哦,姜深……” “不累不累,马上中饭就送来了。不准闭眼睛。” 于是我被他打扰得无法入眠,外卖送来了,他让人放在门口。等人走了,这才自己控制着阿飘之力开门取餐。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身上的被子掀起,背后好似有一双手在推我起身,我就这么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姜深先让我喝点玉米排骨汤,一勺勺地喂,还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等我能接受了,就把饭泡进去,加些小菜,让我好下喉一些。 “对,就这样慢慢吃,你可以吃完的。” 本来没胃口的,他这么耐心地哄着喂着,还附上一些开胃的小菜,我的食欲就恢复了点,乖乖地吃完了。 我应该是中美男计了。 吃完我就靠着床头坐着休息,一支电子体温计飞过来贴上我的额头,过了一会儿,显示我38°。 姜深说道:“今天先吃药,过一晚上看看,明天还烧就去医院。如果过了今晚,退下来了就在家休息。” 我有气无力地点头:“都听你的,我可以睡了吗。” “再等等,还有药没吃。” 大概是低烧让我迷糊,说话都拖泥带水的,也没平时斗嘴的活力,听起来话语很没气。 第75章 姜深的眼神柔和下来,也不敢随便靠近我,怕又让我冷到,只是隔空用自己的能力把东西送来。 我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强撑着不睡过去。 终于熬到了能吃药的时候,姜深把温水和药送过来,我只负责张嘴吞咽,就连药都是他丢进我嘴里的。 “现在可以睡了吧。”我呆呆地看他。 “嗯,好好休息。” “你要回家吗?不然我睡了,你待着也无聊。” 姜深看向我,把被子掖好,“说说你的想法。” 生病让我胆大,估计是脑子烧着使得我松懈了,我小声又肯定地要求道:“留下陪我,姜深,我不要一个人。” 这么直白的话语是比较少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何况还带着一些示弱和恳求。 我的暗恋从来都是自卑又要强的,不想在他面前,甚至在周围人面前显露分毫。 但是现在借着生病,我说了这样的话,他却很开心地笑了。 “好,我在这。”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直在这,这话没有说出口,我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 第037章 今年过完年,我在岗位上就待了半年多了,也算是熟悉了不少工作业务。基本上同事做的工作,我都参与过一些,大家对我都挺照顾,姜深说我这个单位的氛围都挺不错的,勾心斗角不太多,尤其我办公室的人际也简单。 这样一看,我考进这个岗位,也是有师兄、小裙裙、水鬼大叔的保佑吧,让我来到一个环境和同事都很好的地方。 过年放年假也得值班,我正好在过年前两天当值,办公室就我一个人。 我又买了一个手机,姜深就玩我的旧手机,我以前本来打算给他买一个新手机的,但他拒绝了,说不用那么浪费,他一个死人还用多高级的啊。 这话还挺刺耳的,不过我的旧手机性能还不错,他偶尔用用也很可以。他在我的带领下学会了玩手机游戏,以前都只看看新闻和学习资料之类的。 梁晟晟作为高三生,年假也是少得可怜,等过完年,没几天就要去学校上课,毕竟这个六月就要高考了。 最近没什么任务,值班的就比较清闲,外面都张灯结彩,看着很有节日气氛。 各个部门值守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过节的喜庆,路上碰见了也会点头笑笑。 我没事做,就拿扫把将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姜深就帮我把我的工位整理干净,垃圾篓里的袋子都换了新的。 打发时间后,发现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我想着在走廊转转。 这一打转,就碰到了人事部门的男同事小林,去年和我同一批进来的,年龄也相当,我俩说不上关系特别好,就是见面会聊聊,同一批进来的比较亲近。 “这不是小林吗,他人很好,打个招呼去。”姜深先在我耳边提醒。 小林是没看见我的,我本来不打算去打扰小林,可姜深都这么讲了,我也就满足他。 慢吞吞走过去,小林也在自己门口打扫,他捆好垃圾袋,抬头就看到走近他的我。 “从容你今天也值班?” “是哦,每个部门都有人在。” “正好我这有甜品,过来吃点?” 小林是挺爱吃甜的,我进他办公室瞧了瞧,发现泡芙和雪媚娘。用抽纸垫着手掌,我拿了一个雪媚娘吃。 “从容,你家里人过年没催你找对象吗?”小林干完手上的活,他洗了手,过来边擦边问。 很好,他又开始这个问题了。我俩去年进来后,还没到三个月,小林家似乎就催他找对象,积极地给他相亲。 好几次部门聚餐,各家的上司也在给他说媒,搞得大家都知道了。小林从一开始的笨嘴拙舌到后面的自如应对,也是有一个质的跨越。 我吃着甜品,回应他,“家里没说,不过我备考上岸的时候,有亲戚来问过,我说了不找,家里就回绝了。” “你家里人当时替你挡了,可现在你都上岸半年了,难道没催么?” “好像没有哦。” “按理说,不该是女性被催得更多?” 小林说这话没什么挑衅的意思,他深刻地知道女性的处境并不是那么轻松,所以才会有此发问。 因为大环境就是对女性要求更多,什么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这种鬼话还不少。 我说道:“大环境是这样的,我朋友认识的一些三十多的姐姐,都被家里疯狂催婚。就算没到三十,二十多一毕业,也是狂催。” 小林靠着办公桌,拿起泡芙塞嘴里,郁闷道:“看来还是女性惨。不过不管男女,结婚得找合眼缘的吧,三观合也要合吧。而且我不太接受网上聊得起劲,线下又不见面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开始探他口风,毕竟我还有大蝶、阿梦这两个单身的姐妹。 尤其是阿梦也在本地上班,大蝶在读研,发展的可能性不太大。 小林很本分地说:“能看得起我,不会嫌弃我,身体健康,不小心眼,不会生闷气,遇到事情会沟通解决,脾气要好点。” 第76章 听起来还挺具体的,更多的是对性格上的要求,对于女方的外貌和家庭条件都没怎么提。 姜深飘在小林的头顶,指着他评价:“你挺符合的,小林是个好男人,平时上班我有看他的表现。得失心不重、脾气好、不耍心机搞别人、不争功不搬弄是非、尊重女性、会解决问题,对上面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看姜深这么推荐的样子,好像一个上道的媒人,我的眼神掠过他,小林捕捉到我的视线,就摸了摸脑袋。 “我头上有什么吗?” “我可能看花眼了,以为你头上有蜘蛛丝。” 小林走到一旁抖了抖头发,“现在应该没了吧。” “嗯,小林你是独生子,难道对另一半没有别的要求吗?比如对方也是独生女,或者父母双职工,或者家里有钱有房。” “能有更好,没有的话,我更看重人的性子。长相嘛,要是漂亮也最好了,不过外在条件也是能养的。你看有些结婚很幸福的,我们技术部的彭姐,看着还像二十多,由内而外的好气质。” 彭姐是我们单位出了名的婚姻幸福,丈夫是小学老师,特别儒雅随和。很多单身青年本来都对婚姻失望了,可是看到这两口子在一块时,又觉得还是能找个好人的。 有时候并不需要摁头年轻人去做什么,遇到合适的好人了,看到正面例子了,自然就会去寻找幸福。 如果看到的都是一地鸡毛和破碎,谁又愿意踏入婚姻,以身作则就是最好的宣传。 我家和姜深家都是不错的例子,我对结婚没有恐惧,只是姜深死了,我真要和他在一起,这算冥婚还是阴阳结合呢。 “从容你对找对象什么要求?” “我啊……” 正好最后一口吃完,我用纸巾擦了嘴,又瞥一眼姜深,他也在看我。 姜深似笑非笑地说:“鬼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以前把庞诲拒绝了,现在看看身边,就小林性子不错,有工作了比庞诲强一点点,其他男的综合条件哪个比得过庞诲?” 我必须得承认姜深说得对,这是个很现实的情况。 现在姜深让我和小林多接触,也有帮我选对象的意思,不知道他着急个什么,难道要消失了? 但看他这德行,阿飘的形态也没变淡,不像师兄、小裙裙离开之前的状态。 姜深肯定闲得慌,还是他想结婚了,所以催促我,我结婚了他也能体验? “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看我半天没回答,小林以为我不想,就连忙表示。 我笑着摆手,“没有,就是想了想。可能自己要求太高了。” “比如?” “一米八以上,长得清正帅气,气质干净,学习成绩要很好,但不能瘦弱,皮肤白点会更好,性格的话,不小气,能耐心教导我,不会强迫性地要求我得到什么结果。功利心也不重,更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当然,吵吵架也能及时化解。” 姜深和小林都沉默了,“……” 我说了这么一大堆,换来的是一人一鬼的无语,我尴尬说道:“要求挺多的,是吧。” 小林想了想,笑着说:“与其说是要求多,不如说是很具体。好像已经有这么一个人了。” 姜深挑起眉头看向我,表情有几分戏谑,也在等我的回答。 可能是我年纪越来越大,经历的事情也稍微多了点,现在这种暗恋的心思没有青春期时藏得深,情绪也不比当年敏感。 学生时代觉得比天还大的情绪与事情,现在回头看看就觉得是小小风浪。 我也不辩解,只是抿唇一笑,“不是都说越具体越好吗,去庙里求姻缘也得讲清楚,不然神仙们怎么给自己找。” “也是哦。对了,听说过完年,到三月份,财务部的张哥要结婚,到时候收到请帖,你随多少份子?” “什么?张哥不是上个月才相亲吗?” “闪婚!说是进展飞快,已经谈婚论嫁,我还挺羡慕的,应该是很合拍。” “随两百吧。” 我默默地掏出手机记账,姜深飘到我身后,促狭地笑:“有必要现在就记账么,这是三月份的酒席,你这么乱记,账会乱的。” 才不理他,我又和小林聊了几句,我终于扯到了自己的目的。 “小林,要是我有认识的这样的女生,我给你介绍,你能接受吗。” “当然接受,我还能拿着给家里人说,表示我有在积极拓展业务。” “哈哈哈,那好,我物色到了给你说哦。” 聊了十多分钟,我回了办公室,转头就在姐妹群里把小林的情况发出来,问大蝶和阿梦谁有意向。 群里还没回应,姜深看我临近下班几十分钟没事做,就让我练习精听。 我打开记事本,手里转着笔,轻轻瞥过他,“你怎么不让我回去找小林聊天?” “也没什么好聊的了,你都准备把他推荐给别人。”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傻,你都发群里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意图?就看是阿梦还是大蝶去接触了。” 第77章 姜深现在还是挺了解我,看我现在这样做,就知道我没打算和小林发展。 “梁从容,我和你认真讲,小林人品好,想知道他家庭情况,我也能去看看。不过他品性这般好,家庭氛围也不会差的。父母至少都是明事理的。” “就像我俩家庭一样。” “差不多,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真不打算找了?现在工作也有着落了。” 我翻白眼,不耐烦道:“你是媒婆吗,亲戚催婚也就算了,你催个鬼。” “是鬼催你,现在趁着年轻还有优势,还能挑挑拣拣。到时候年纪上去了,可选择范围就小太多。因为男人很现实,而社会对男性包容更多。” “继续,我听着。” “……你是一点不着急。以你现在的条件可以找很好的,就算不喜欢小林这样的,至少一些单位组织的单身青年聚会,你可以看看吧。” “继续。” “梁从容,你该不会喜欢女生吧?” “……”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姜深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还举例了一些事情。 基本上只和女孩子玩耍,和男生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看起来和我有可能的就是庞诲,他能算是我最好的男性朋友了。 “要不回头找庞诲?”说着说着,姜深又语出惊人。 我拿起桌上的保湿喷雾喷他,姜深不痛不痒地叉腰,“你别这么幼稚,也别回避这个话题。” “我没回避,这不是没看到合适的,而且庞诲就只是好朋友。” “你倒是出去社交,去找啊。” “姜深,你到底操心我这个干什么?” “从你拿到六级、到毕业、到找工作,一步步地陪你过来,现在不就是只剩结婚了?” “你打怪升级啊,然后呢?” “我就算没什么遗憾了,可以圆满升天。” “搞到大结局了是吧?你自己想体验结婚,所以让我这样做是吧。我算是代替你活了。” “你这是什么话,还代替我活。真要代替,我就直接附身,我这是关心你。” “这不是我要的关心,我现在没想找对象。” 许久没有的争吵再次出现,我这次不装哑巴,决定力争到底。姜深定定地看了我十几秒,随后扯扯嘴角。 “你打算几岁找?” “不知道,有合适的自然会出现,你心急什么。你是不是嫌我烦了,觉得我结婚了,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我没这个意思。” “你就这么表现的。” “……行,我以后不催你找对象了。再催我是狗。” “你自己说的,我现在就记下来。” 拿出手机点开记录本,我把年月日和情景都写上,姜深看我仿佛在做会议笔记那样细致,都不由得呆住了。 “有必要吗,梁从容。” “毕竟我想看看,你会不会狗叫。” “……呵。” 第038章 又是一年夏季,两岁多的珠儿能跑能跳能说话,给光明小区的大家带来了很多乐趣。看着小妹一天天健康长大,我和姜深都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珠儿对我很亲近,隔得老远看见我了,就会对我伸出小胳膊,让我抱一抱她。 姜深附身过我以后,我可能是有抵抗了,又或者他又进步了。总之后面我没怎么身体不适,他也会接着我的身体与家人相处一会儿。 就是不知道珠儿能不能分清,我怀疑她能,只是现在说话还不利索。 而这个夏天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梁晟晟高中毕业了,虽然考入的大学并不是姜深那所,但也算相当不错,家里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正好全家人公休,带着梁晟晟一起去度假避暑。 我们挑选了十几个景点,最终选择了不是那么热门的山区,旅游的人也是有的,只不过少许多。 我问姜深是跟着我们去避暑,还是在家陪家人,姜深没想多久就说跟我避暑去。 其实从珠儿满月以后,姜深好像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围绕我的,并非他自己家了。 或许,这也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和办公室确定了休假,在八月中旬,一家人自驾游出发,开始了为期五天的旅游。 卸下了高考的重担,梁晟晟就像挣脱笼子的猴儿,已经在畅想美好大学生活。 我告诉他姜深在大学里依旧很努力,在跟项目,要和标榜学习,不能以为上了大学就万事无忧了。 梁晟晟露出了略显痛苦的表情,我又说,进入社会才是更残酷的开始,于是他不想和我交谈了。 我的大学生活已经过去两年了,这么一想,时间过得还挺快。 我们去了目的地,是在当地的订了民宿,山区蚊虫多,但这家旅宿的驱虫做得不错,环境也很清雅。 我们一家租的是一厅三室的木屋,这样能确保我和梁晟晟都有自己的房间。晚上姜深要是觉得在我这待得不自在,他可以去梁晟晟那边溜达。 第78章 我现在晚上睡觉,已经无所谓他在不在我房间,甚至心里还希望他在。 难不成是年纪越大越懒得装了?还是因为和他关系太过亲近了,省去了那些客套? 在房间整理行李箱的时候妈妈来敲门,我就随手放了东西去开门。 妈妈切了西瓜给我送来,说一会儿去溪边钓鱼,到时候能在林边木屋那里烧烤。 我点头答应,一转身就听到姜深说话。 “梁从容,你把内衣又随手放,一会儿要换就找不到了。” 他指着我丢在板凳上的小袋子,也没什么尴尬的神态。比起当初他连我床铺都不太敢靠近的样子,现在也是很随意了。 我把东西收拾好,还把需要替换的衣服也挂上。我带了一个折叠铁桶,到时候去溪边空地上烧烤,就可以偷偷给姜深烧纸钱。 在风景这么好的地方烧纸,我觉得有益于阿飘的身心健康。 “本来也约了你家过来一起避暑,不过珠儿太小了,你爸妈还是担心。”我往床边一坐,吃着西瓜说。 “这林子里不知道有没有别的阿飘,不来也挺好,她确实太小了,别吓着。” “再过几年两家可以一块玩。” 我轻松地说着,吃了几块西瓜吃不下,就擦擦嘴躺在竹席上打滚。 把挎包里的手机摸出来,我去看好友群。 我过年的时候把小林推荐给阿梦、大蝶,她俩在晚上的时候都回了信息。只不过大蝶是婉拒,阿梦是说可以接触。 于是我又给小林打电话说,就这样给两人牵上线了。别说聊得还真挺好的,而小林和阿梦会如何发展,我也不过多参与,一切看当事人。 这次出来避暑,我在群里说了行程,阿梦也说她有计划和小林去爬山看日出。 “姜深你看,小林和阿梦感觉能成。可能过不久就要在一起。”我把聊天记录给姜深看。 “前后接触也有半年,要是实在没意思,也不会约着走动,八成是可以了。” 自从过年那会吵一架,姜深就不给我指点男人了,他可能终于看出来我志不在此。 至于有没有看出我心底里的想法,我就不知道。 话不说出来,就不知道心里的想法。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也不一定是真实。 毕竟就像我初中就会掩饰和回避,并且是身体力行地表现出和他不太熟的样子。 曾经别扭而真挚的中学时期,怎么回不去了,就像他无法再活过来。 山中本就阴凉,我没有开空调,打开阳台的落地窗,让风扇和自然风在房间穿透,我感到十分快意。 我现在睡了也没关系,要去河边,就算我妈不喊,姜深也要叫醒我。 就在我心安理得准备入睡之际,菜菜一个群聊视频打过来。我惊得在竹席上一弹,惹得姜深哈哈笑。 “梁从容,好一招咸鱼抖动。” 我用竹枕头打他,这才接了视频。切割的画面中,我看到菜菜在试婚纱,还不等我惊叫,后面加入群聊的大蝶就吱哇乱叫了。 “靠靠靠,婚纱?菜菜你真要成我们队伍里面最早结婚的了!” 阿梦的镜头看着是在商场逛街,时不时旁边有一片短袖入境,阿梦大大方方地把镜头一转,我就看到小林和镜头打招呼。 “看起来阿梦这边情况也不错啊,就剩我和从容了?” 大蝶的背景是宿舍,能看到对面的上床下桌。 我走到阳台的摇椅上躺下,给大家看看山里的好风光,她们对着景色一阵评判。 最后我们的话题回归到菜菜这个视频发起人身上,她说自己准备订婚,然后结婚是在年底,找我们三个做伴娘。 “阿梦看起来是不需要牵线搭桥了,从容和大蝶你俩还能看看伴郎呢。” 菜菜在镜头里一直在笑,眼底的幸福是掩盖不住的。她的男友没有换过,就一直是大二交往的那位高中同学。 两人也是谈了五年多了,顺其自然地谈婚论嫁,这实在很不错。 “你们三个可不要单独拉小群商量给我送礼钱之类的,不搞那么复杂,统一两百,这样走动也不累哦。” 菜菜预判了我们后面的行为,直接在视频里讲道。 这么一聊,我们也觉得挺不错的,人情往来就不搞那么大的,大家都轻松。 我搞不好不会结婚,想一想,我还有点亏呢,婚礼上得多吃。 几个人聊了个把小时,直到妈妈来催我去河边,我这才结束视频。 帽子一戴,我拎着钓竿和桶子出门汇合。梁晟晟现在牛高马大的,我就把我装了饮料零食还有夹层一堆金元宝的背包丢给他背。 他不仅背自己的,还捎上我一个大包,家里人是爱重他,但也不会溺爱。 用爸爸的话来讲就是,妈妈和姐姐的包都背不了,以后老婆的包不是也背不好,早点练习早点习惯。 烧烤的东西在场地上有,我们就不需要额外准备,这边的防火也做得很到位,走一段路就有消防器材和林子里交叉的小溪流,随时能取水灭火。 第79章 “我倒是也能给你背包。” 姜深在我左手边走着,他的脚看起来是踩在地面的,但也只是看起来。 我戴上蓝牙耳机,开始正大光明和他聊,“会吓到大家的。” “你故意走在最后,我也会避开摄像头,帮你拎包很简单。” “就让梁晟晟背,你可别这么心疼他,我这个亲姐都没说呢,你这个邻居哥哥倒是关心上了。” “……梁从容,你是傻子。” “我去批发一堆符咒烧给你。” 下午的钓鱼和烧烤不只我们一家人,还有好几家,好在场地够大,容纳百号人不是问题。 我甩了两杆后,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姜深说道:“要不,我去水里给你挂两条。” “侮辱性太大了。” 有姜深在的关系,他用能力帮我们一家子挡掉了这一片的蚊虫,有的人驱蚊水涂完了一瓶,还是抵挡不住。 这些人还问我们一家用的什么驱虫,效果格外好,我可不敢说是用的阿飘。 我想着我有姜深驱蚊,就把自己的蚊香之类的送给需要的旅客。 山中凉爽,吃过烧烤,我就给家里人说自己去走走。梁晟晟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山里乱串,说是要陪着。 我微笑着拒绝了,毕竟我是想和姜深单独散步的,要什么电灯泡呢。 “你就算不要我跟着,那你提个桶子干嘛,还把包也背着。”梁晟晟指着我的折叠铁桶。 我这样看上去确实有点点可疑,但我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万一有什么野菜或者水里的小鱼小虾可以搞了带回来。” “乱吃野菜,小心中毒啊姐。” “我会看着的。” 我带着东西出发,涉水过了一条小溪,清凉的水没过脚背,迎着山涧的风而来,我嗅到了夏天的气味。 “你说这里面有没有虾蟹?” “有,我可以给你弄上半桶。” “等等,还是先给你烧了纸,再来弄水吧。” 过了溪流,是向上的路,我又爬了百米远,渐渐地听不到周围人群的声音。 “梁从容,是不是走太远了,你这条路已经不是主干道了。” “我有你,怕什么。” 这话说完,就没听到他在劝什么,我又问道:“你想在哪里打款?我觉得这里清净些,没人踏足环境更好。” “就去上游的溪岸,那里有一处开阔的地方,方便你烧。” 狭窄的道路又走了几十米,就像姜深说的豁然开朗了。耳边溪流潺潺,时有虫鸣鸟叫声,我满意地叉腰。 “真是个好地方!赏你金元宝。” “谢主隆恩。” 在树荫下一坐,我拉开桶子,把包里的元宝拿出来扯开。姜深将火焰隔绝,热浪就冲击不到我。 给他烧完包里所有的金元宝,我一点汗水也没出,身体还很清爽。 将灰烬清理掉,我拎着桶子蹲到水边涮一涮。 “梁从容,抬头。” 姜深喊我时,我手里还捏着桶子边缘泡在水里。 我昂头去看他,透明的少年将手指划过天空,水中凝起数道水流向着天际交错盘绕。 这样神奇的景象简直就是超能力,不亚于当初师兄影响路灯给我带来的震撼。 四散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聚拢或是消散,都在姜深的控制中。 一个个小巧的水泡泡在我周边漂浮,我戳破几颗,笑得合不拢嘴。 小时候要有这个玩,肯定不想回家的。 一条水环将我围绕住,我好奇地伸手点一点,还是水的质感,没有任何改变。 “看来我可以变成水娃喷水。” “梁从容,桶子被冲走了。” “哎哎哎——你也不帮我拦一拦。” 姜深故意没帮我,桶子顺水下去,我就穿着凉鞋踩水追上。我顺势用桶子舀水,朝着他身上泼去。 这是没有杀伤力的一招,而姜深的反抗就厉害多了。 我被水里的水草锁住脚踝跑不了,他控制着水,像花洒一样将我从头淋到尾。 “你这样玩,我怎么搞得过你。”把脸上的水珠抹掉,我又泼他两桶水。 “谁让我是阿飘呢。” “我要克扣你的金元宝噗——” 水直接拍我脸上,再开口都怕把水喝下去。我这一路踩着水和姜深玩玩闹闹,他还顺便帮我捞了虾蟹。 傍晚回去时,他把我的衣服也弄干了,就剩下发尾还有点湿润。 这一桶的虾蟹也是他拎的,看起来是我在拿,但只是做个样子。 梁晟晟看到这半桶收获,下巴都要惊掉,“姐你在哪里找到的,用网子捞了?下药了?” 我随便往山里指着,“就挺多的,到处搞,运气好吧,也许是你深哥保佑。” “神经,忽然说深哥。这种小事他怎么保佑!” “怎么,只准他保佑你考试,不能保佑我抓螃蟹?” 第039章 夜里繁星满空,家里人都坐在后院的葡萄藤架下乘凉。我和姜深打了两把游戏,就听家里人扯谈。 谁家的孩子又离家出走了,哪家同事的老人又去世了,又或者是哪个朋友又拼了三胎。 第80章 聊来聊去就是学业、事业、感情,可以说是普通人的爱恨情仇吧。 “你们说,要是深哥还活着,现在是不是都是成功人士了?”啃着西瓜的梁晟晟提起这茬。 在我摇椅上飘着的姜深看向我,好像等着我来猜测。 如果他没死,我俩会不会有现在这交集也难说。 他还活着,应该会专注自己的路,与我越来越疏远,我们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无话不谈的状态。 从阴暗的人性来想,好像他死了对我而言更好。我从大二暑假这一路走来,真的离不开他的帮助。 用玄学的角度来讲,他是我的贵人。姜深变成阿飘,对我来讲和活着区别不是很大了,而且还能一直在我身边,专注我的事情。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爸妈都分别发表了自己对姜深未来的看法,有说变成金融翘楚的,有说进入体制内的。 不管是哪种设想,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在我身边陪着。 乘凉到夜里十点多,梁晟晟回房打游戏去,爸妈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本打算陪我再坐坐。 我从摇椅上起身,说自己还要在外院走走。 身上穿着松垮的丝织长裙,我抖抖裙子,就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去,沿途的地灯掩藏在花丛中,不甘地透出彩色的微光。 “梁从容,如果我活着,你觉得我在做什么。”少年走在我身旁,把先前我没说的话题捡起来。 “不管你做什么,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俩的关系应该彻底切断了。” “确实有可能,我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和你交流,你能看到我,成为我连接现实的纽带。” “……我就是个工具人咯。” 软底的拖鞋比较薄,踩到凸起的大石头硌到了脚底,传来一阵疼痛。 “怎么会是工具人,我真的不觉得死亡是很悲惨的事,毕竟我现在也不算完全消失。” 我站定,看着他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姜深不是在自嘲,好像真的觉得现在的状况还可以。 他死后的这么几年过来,从未有过戾气,也不认为上天不公,或者自己后悔救人。 “姜深,只有我能看到你,你不觉得很寂寞吗。” “没有,也可以说,幸好是你。” 这话听得我心潮涌动,望着他的这几秒,我都忍不住想要说出心底的秘密。 只是我习惯了掩藏,下意识地压制让我没有脱口而出。 我俩这样互相看着,姜深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像是我白天戳破泡泡的动作。 冰冰凉的感觉在他触碰的地方散开,我将脸往他的掌心贴了贴。 就是这样细微的亲近动作,让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好像有些意外。 “梁从容,你……” 他开了口,又不问下去。我眼睛朝上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想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睡吧。” “为什么不说清楚,免得以后我俩又吵架。” “不用说破的。” 姜深的欲言又止让我有了想进攻的欲望,或许就是今天,就是现在,可以把我的情感倾泻出来。 以前出现问题都是他在寻求沟通,此时此刻反过来了。 我跨进一步,几乎要融进他透明的身体中,冰冷的触感比溪水还要粘稠,刺激着皮肤。 “姜深,其实我喜欢你。” 曾经怎么也吐露不出的心声,在这个恰当的时候落地了。 “……” “你怎么不说话,现在变成哑巴鬼了?” “我、我知道。” 他听着并不惊讶,我却显出一点慌乱,“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拒绝庞诲的时候,隐约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在小林的事情后,就算是确定了。” “……” 吓我一跳,还以为他知道我从初中就开始暗恋他。原来是从庞诲告白的时候才怀疑的,看来他还是很迟钝。 “如果你知道我对你有想法,你为什么还怂恿我找别人。” “梁从容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你说。” “不给你找个人品好的活人,难道让你这样一直跟我不清不楚吗?” “我可以给你名分啊。” 我这话让姜深无语,他哭笑不得地捂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迟早要走。” “走?怎么走?既然你怀疑我喜欢你,那么我也想过,你是不是也有牵挂我,所以舍不得离开,看不到我结婚生小孩,你就觉得有所缺憾,担心我过不好?” 揣测的阶段已经结束,现在就是互相戳破,势必要把窗户纸捅烂。 “我是舍不得你,可是等你找到好人,结婚以后,我也就满意了。” “你是我家长吗?托孤吗?” “……” 我微微扬起的语调表达着心里的不满,姜深也不觉得自己理亏,他还据理力争。 “我不可能去附身一个男人和你在一起,我也有尊严,可是这样阴阳相隔对你也是不好的。” “什么附身,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而且你现在这样就好了,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 第81章 “好,我想太多。你现在觉得我这样挺好,迟早会厌烦的。我给不了活人能给你的,这样不是世俗的结合。你该回归正轨,而不是和我这样纠缠不清。” “你怎么知道我会厌烦,你又能猜中我多少。” “我怎么不了解你,环境也会改变一个人。你……” “屁,你知道我是从初中开始喜欢你的吗?” 顺其自然的自爆让姜深诧异地止住了后面的话语,少年眼里的震惊很明显。 “初中?十几年了?”姜深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出来。 “嗯,十三年。” “不是,你当年那叫喜欢?你不是憎恨吗?我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我和你讲话,你都爱搭不理,上学放学想和你一起走,根本找不到你,和你搭话,你都一副让我快滚的样子。” “所以说你不懂少女心。” “……这谁能懂,正常人都会觉得是讨厌才回避吧。”姜深有些崩溃地指责。 我学他挑眉头,游刃有余地讲道:“是啊,有的人就是暗恋很猛的。” “别自夸了!哪门子的暗恋!” “你做什么这么激动。” “你但凡表现出一点喜欢,我们中学六年会没有什么交集吗?” “能有什么交集,一个天一个地,你是真不知道普通班和优秀班的鸿沟?” “那只是你的认为,好吧,我也有错,从来没有强硬地去询问过你,怪我也懦弱。” 不知道姜深为什么又泄气了,陷入了一种自我责备的情绪。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失落,我又反过来安慰。 “那现在说开了不就好了?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行不行。” “梁从容,非要算的话,我大概小学就对你有好感了。” “……啊?” 瞠目结舌的我好像被一拳打中面门,对这句话出现了麻木的反应。 “朦胧的好感,但我察觉不到。或许是进入高中以后才确定,但关系和你已经很远了。也不敢去和你求证,想要修复,也不知道怎么做。我只知道努力读书,可能会让你高看我一眼,谁知道变成了别人家的小孩。” “……怪我?”我可从来没敢这么想过,再自恋都没想过。 “高三压力大,除了学业,也有误会。运动会上以为你和别人在一起,那段时间常常在李溪河散步。” “又怪我?”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自己憋了一阵,又不敢去打听你的情况。认为这样冒失地去探听你的事,对你来说都是冒犯。” 他说完,泄气地对我一笑,又喃喃道,“或许,我们都一厢情愿地觉得是打扰。” “别说了姜深!会消失的!” 我着急地去捂他的嘴巴,害怕他将自己压在心底的遗憾都讲出来后,他就会消失。 他的遗憾除了家人还有我,那么这份暗恋是他现在留在现实的原因。 我听到他这么说,第一个反应是欣喜若狂,但随之而来的是对失去他的巨大恐惧。 我不想要他自己圆满了丢下我,然后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自私鬼梁从容。” 他一眼看破我的想法,嘴里轻轻地骂道。 所以,互相交代以后,我已经明白,我和姜深是错过了的,至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完全地错过了。 因为我的自卑和怯弱,也因为他的沉默和懦弱。 大概很喜欢,所以才会很害怕,瞻前顾后,始终不敢突破。 我忍不住蹲在地上抹眼泪,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我没有夸张地大喊大哭,只是泪珠子掉个不停。 我和姜深原来是错过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等我哭完,蹲着腿都麻了,站起来时感到摇晃,姜深用旁边的枝条扶住了我的背,算是撑住了我。 “梁从容,哭完了?” “你也不安慰我一下。” “这附近没有我能附身的,还是我去和门口的狗抢身体?” 被他这欠抽的话逗笑,我又擦掉眼角的泪,在我腰间的枝条也小心退开。 “姜深,话也都说开了,你还要消失吗?” “我以为,你迟早会不再需要我。” “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一直都需要。” “在你说你从初中就暗恋我之前,我认为你喜欢我,是因为我为你带来便利,督促你成长,和你相处得太久了,使得你依赖。” 我着急地追问:“那现在呢?” “明白了不仅仅是后期的陪伴让你对我产生感情,你初中为什么喜欢我?我俩那个时候很少接触。” “学霸也是有蠢的一面,理由就很简单,长得帅,成绩好,脑子聪明,就足够了。” “……好肤浅啊梁从容。” 初中的喜欢听起来好像是挺肤浅的,我也不否认,又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好敷衍啊姜深,你总是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喜欢你,想看着你幸福。” 我的牢骚被这句话击溃,心里再多的情绪也莫名地消失了,只剩下带着些浓浓哀伤的喜悦感。 第82章 我一直被他喜欢着。 感觉眼泪鼻涕又要出来了,姜深想给我擦一擦,只能用风吹,要么就是旁边的枝条,弄得我皮肤刺痛。 他干脆说道:“要哭就回房间吧,好歹房里还有个枕头能让我附身,你抱着枕头哭也好。” 我听话地原路返回,一进屋枕头就飞到了我怀中,我听到他嘀咕着。 “早知道你会哭,就把咸鱼带来了。” 我将枕头箍紧,“咸鱼那么大,带来肯定会被梁晟晟问的。” “如果明天去游泳,我倒是能变成你的游泳圈。” “好啊,以后还能变成更多东西吧,我买车了,你能不能变成车,像大黄蜂那样?” “还以后……你真的想这样维持么?” “想,就算我七老八十了,我也要你陪着。你到时候还能给我养老送终吧。先说好,我老了你不准嫌弃我。” “不嫌弃,不过你要说一句,说喜欢我,说要我一直陪着。” “我先前就说过了。” “再说一遍,好好说一遍。” “姜深,我喜欢你,请你一直陪着我,必须陪着我,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好不好。” “好,直到你厌烦那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