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不开实习证明》 第1章 《超级英雄不开实习证明》作者：小恐龙出版社【完结】 简介：兄弟：超级英雄真是太酷了！ 安以诚：嗯嗯是这样。 兄弟：前两天我看新闻……哎，那边是不是起火了？ 安以诚：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他一离开，超级英雄就出现在了火场。 五分钟后大火熄灭。 安以诚匆匆赶回：刚才说到哪了？ 兄弟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安以诚，陷入沉默。 惊！超级英雄竟在我身边？！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在这个超级英雄满天飞的时代，安以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特殊的能力，也不想当超级英雄。 牺牲自我拯救城市？这种工作不适合他，他只想度过平淡而安稳的一生。 然而某一天，超级英雄的责任咣当一下落到了他肩上。 江城的超级英雄遭到了袭击，某种特殊的武器将他的超能力转移到了安以诚身上。 真·超级英雄常靖颐：从今天开始，江城就交给你守护了！ 安以诚：加班费先结一下谢谢。 常靖颐：……接受分期吗？ 前任英雄·混血话痨大帅哥x被迫加班·普通男大 近未来架空世界，不扯什么科幻了，本质恋爱轻喜剧 第 1 章 安以诚，男，21岁，就读于江城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现居江城大学二舍403室。而他的另一重身份是：守护江城市的超级英雄——ch！ 杨林樨想着，悄悄回头去暗中观察自己同宿舍的兄弟。两个床位分立宿舍的两侧，床边的桌椅也背对背摆放，隔着过道互不影响。杨林樨只能看到安以诚的背影，看不出他在做什么，不过听这哗哗的书写声，多半又是在学习了。 阿诚平时看着文绉绉一人，背地里竟然三天两头地揍罪犯，真是人不可貌相。杨林樨像老父亲似的缓缓点头，转回去继续发他的呆。 至于杨林樨是怎样发现安以诚的秘密身份的，还要说回一周前。 美好的周末是从摆烂开始的。首先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爬下床吃掉库存的最后一包泡面，接着按照计划打四小时游戏，夜幕降临时就可以拽上刚刚新建文档准备写作业的安以诚出门撸串了。 “可是ddl......！”安以诚扒着书桌负隅顽抗。 “这可是周末！大学生挥洒青春的时光！你竟然想写作业！”杨林樨架着安以诚的胳膊把他从椅子里拔出来，“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聊天框里的请假理由。” 安以诚熟练地给项目导师发送了一条言辞恳切的推迟提交请求，得到“ok”的回复之后，毫不犹豫放开抓着桌子的手，任由杨林樨把自己架出门。 “‘因备考忙碌无法及时完成报告’，阿诚啊，顶着这种借口出门吃烧烤，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杨林樨连声啧嘴。 一踏出宿舍门，安以诚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摆脱杨林樨的“钳制”站直，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这叫调整心态，补充营养，增强体力，当然也是备考的一部分了。” 安以诚安以诚，撒起谎来不脸红。杨林樨重重一拍安以诚的后背给人拍得咳了一声，然后对他竖起大拇指，又被安以诚嫌弃地推开。 烧烤店在角落放了台投影仪播放影片吸引顾客，晚餐时段调到了新闻live频道。估计这会儿大坏蛋们也都在吃饭，城市和平得没什么可直播的内容，频道内在滚动播放往期新闻的精剪版，超级英雄飞来飞去的倒是比放电影还吸引人。 但是现代城市不可能永远这么消停。放大版的频道logo忽然出现在屏幕中央，这意味着直播要开始了。杨林樨等餐等得无聊，用手肘戳了戳安以诚想叫他一起看。 “嗯......”安以诚的视线却落在别处。 “哎，好像是什么地方着火了。”杨林樨开始进行实时转播，“啊呀，貌似离这里还不远。不会影响我们吃饭吧？” 安以诚却没搭腔，自顾自起身：“木头，我出去打个电话，要是串儿上来了你先吃。” 他不但跑得毫不犹豫，还把包也拎走了。杨林樨挽留未果，感觉十分不对劲。 这可是烧烤诶！ 那厢遭难的居民楼已经开始冒烟了，像是有人纵火。杨林樨被主持人的紧张播报吸引了注意，听了两耳朵安全提醒，发现火场离这里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看来可以安心吃烧烤了。他再往店外望，就这么一转眼，安以诚就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直播镜头忽然一阵晃动。随着主持人激昂的语气，烧烤摊的观众们也躁动起来了：“是ch！我们的英雄出现了！” 镜头聚焦到了染成橘红色的夜空中，一道灰影直掠向火场。仅仅数秒之后，滚滚黑烟忽然被撕开一条缝隙，一对宽阔的蝠翼从火焰中腾起。被称为“ch”的超级英雄扇动双翼，迅捷灵巧地划开滚烫的气流，将两名被困者送到了安全线外，随即再次扎进火海。如此反复两三次，被困人员全部被救出，ch还顺手把藏在附近偷看的纵火人提溜到了警察面前。 “楼内居民现已全部获救，ch再一次保护了江城！”随着主持人的播报，观众们一齐欢呼起来。 消防人员有条不紊地工作着，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并有减退之势。ch在空中盘旋片刻，看上去准备离开了。火光稍弱些后，直播画面中才能看清，原来ch长了个狐狸脑袋——他头戴赤狐形象的全息投影面罩，以此来遮掩面容。 第2章 这时，ch似乎捕捉到了摄像机，狐狸脑袋对上了镜头。他朝着镜头挥了挥手，接着展开双翼向着火焰的方向滑翔，上升气流托着他划出了一道圆润的弧线，将他抛向远处，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超级英雄真是太酷了！杨林樨一直侧着身子看完直播的最后一秒，这才把凳子挪回桌前。 就在这时，安以诚踏进了店门，看上去行色匆匆，三步并作两步坐到杨林樨对面：“我没错过我的鸡翅吧？” 杨林樨道：“没，还没上菜呢，刚才所有人都在忙着看ch......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烟味？” 安以诚眨眨眼，揪起衣领闻了闻：“狗鼻子吗你。刚才旁边好像是有人抽烟，大概是熏到我的衣服了。” 一边说着，他把包放回座位边上。这一刻，杨林樨盯着安以诚无辜的表情，大脑转得飞快。 安以诚安以诚，撒起谎来不脸红！ 为什么他离开的时间跟ch出现的时间如此重合？他身上的烟味是哪来的？他为什么要带着背包跑出去，包里会不会是ch掩饰身份的面罩和衣服？仔细想想，ch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时间正是三年前，与阿诚来到江城入学的时间也惊人的一致——等等，“ch”，难道代表了安以诚的“诚”？！ 杨林樨渐渐瞪大了双眼。原来如此，我全都明白了！ 安以诚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视线，但只是抬眼，给了杨林樨一个“你是不是傻了”的关怀眼神。 现代超级英雄的活跃使得超级英雄相关作品也非常普及，杨林樨深谙此类作品的套路，立刻明白，安以诚不说出身份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既然自己知道了，那必须让好兄弟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此后阿诚在他这里就不必承受隐瞒身份的压力了！ 杨林樨抓耳挠腮地思索该怎样暗示安以诚，甚至没顾上烧烤端上了桌。他忽然灵光一闪，连忙把手环上的投影器取下来。 投影器是食指指节大小的长方体，放到桌上后立刻将屏幕投影到了桌面。投影屏是触控的，杨林樨迅速翻出自己的电子书收藏夹，扫过各类超级英雄漫画小说等，最终选择了一篇有几乎一模一样掉马情节的漫画点开，摆到安以诚面前，十分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安以诚正忙着吃肉，只扫了一眼：“《第二个英雄》？我看过了啊，这不是你去年给我推荐的？” “嗯，是这样的。但是看到刚才的新闻之后，我感到这本漫画的情节设置真的很——真实。”杨林樨低下身子，几乎伏在桌面上，全然是说悄悄话的姿态。 安以诚挑挑眉，低头看了一眼漫画，又抬头看向杨林樨。杨林樨努力摆出最真挚的眼神，试图让安以诚接收到自己的诚意。 安以诚跟他对视着，眉头逐渐蹙起：“你不会是在说……ch吧？” 传达到了！杨林樨内心欢呼起来，立刻直起身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啊？我可没说哦，只是想跟你探讨一下漫画而已。” 安以诚再次看向漫画，表情显得有些苦恼。但片刻后他勾起嘴角，抬头看向杨林樨：“漫画是很精彩，不过我总觉得主角的身份暴露得太轻易了，这样他身边的人也容易有危险啊。” 说罢，他冲杨林樨扬眉，像是询问又像是暗示。 ——我懂了！他在暗示我不要声张他的身份！杨林樨大彻大悟。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知道阿诚是ch，阿诚知道我知道他是ch，但为了彼此的安全，我们都不会说出口！ 杨林樨接过安以诚递回来的投影器，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安以诚又笑了。 接下来的一整周时间，杨林樨又有两次目送安以诚化身ch去保护城市。 一次是在周二下课的路上，新闻live播报了银行抢劫的事件。安以诚第一时间看到了新闻，往宿舍区走的脚步顿了顿：“木头，食堂的限量饭团是几点开始卖来着？” 杨林樨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五点？反正肯定快了，你看前面那几个跑得多快，体测的时候都没这么拼命。” 安以诚笑了笑：“正好，我去试着抢抢，你先帮我把包放回宿舍？抢得到的话我请你啊。” 杨林樨眨眨眼，随即明白了安以诚的“真实意思”。这个理由可太好了！既可以支开我独自行动，而就算回来时阿诚手上没拿着饭团，他也可以说是没抢到。杨林樨在心中给他打了个满分，热情地接过安以诚的背包：“放心吧阿诚，就交给我了！” 安以诚回身朝食堂跑去，七拐八绕就没了影。整个校园里只有杨林樨知道，安以诚并没有去食堂，现在——应该已经飞去现场了吧。超级英雄真的太酷了！既然如此，抢饭团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二十分钟后，杨林樨坐在自己的桌前，看着安以诚推开宿舍门。安以诚一脸遗憾地说：“到底还是没抢到，咱们去找点别的吃吧。” 杨林樨得意地笑起来，拎起饭团的袋子朝他晃了晃：“我抢到了，换我请你啊。” 另一次是班里团建，在他们吃饭的过程中，多灾多难的江城又发生了需要超级英雄出面解决的事件。班里几个八卦的女生正忙着盘问安以诚的择偶标准，安以诚推说去上厕所，她们以为是想逃避问题，不依不饶。 杨林樨适时地开始裹乱儿：“哎哎哎，也别光问阿诚一个啊，班里总共就六个男生，你们这样让我们几个怎么吃得下饭啊？” 第3章 其他人也就开始起哄。安以诚朝杨林樨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出了门。 就这样，杨林樨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有自觉地与一位超级英雄做朋友整整一周了。总结下来，自己应该是一个合格的英雄伙伴，肯定有给阿诚减轻不少压力呢！ “木头——喊你两声了，又在发什么呆呢？” 身后的声音将杨林樨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扯了出来。杨林樨赶忙晃晃脑袋，回身看向安以诚：“啊啊啊我在！怎么了？” 安以诚晃悠着圆珠笔形状的黑色小棍——硅胶材质，方便在投影屏上书写而不划伤桌面。他对杨林樨的走神习以为常，耐心地重复：“明天有空的话陪我去趟华新商业街？请你吃饭。” 看看，跟超级英雄做朋友果然好！不但有成就感，还能得到实际的好处！杨林樨立刻点头：“有空！明天几点？” 就这样，在周末的下午，人流量高峰期，杨林樨被安以诚拽着挤进了商业街的女装店。 “你没说是要办这事……”杨林樨虚弱地抓着安以诚的胳膊。 “不好意思啦。”安以诚的道歉听着不大有诚意，“我也没办法，安以诺命令我在周一之前把最新款式给她寄过去。让我一个人逛女装还是压力太大了。放心，饭也是要请的，只是晚一点点罢了。” 二人不熟练地向店员询问款式尺码问题，又被一大堆时尚名词砸得晕头转向，最后走出商场的时候浑身都是僵的。 “我饿了……我饿了！”杨林樨哀嚎着，“我现在就要吃饭！” 安以诚抻了抻胳膊，对杨林樨打着安抚的手势，像是在安抚大型犬：“好好好，不过我得先跟你说件事。看在我要请你吃饭的份上，你可不许打我啊。” 杨林樨扭过头，有些疑惑，实在想不起安以诚近来做过什么欠揍的事。不过他还是先配合了演出，像苦情剧主角似的双手按住安以诚的肩膀使劲摇晃，还搡了他一把将他推出去好几步远：“你背着我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快说！” 安以诚笑了两声：“我——” 杨林樨在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巨大的轰鸣声震撼耳膜，与之同时到来的还有灰黄色的烟尘，浓烈的烟尘几乎瞬间就将视野中的一切吞没。杨林樨感觉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纱布，耳中嗡鸣不止，茫然地被逃窜的人群裹挟着移动，直到几分钟后来到开阔地带。 杨林樨惊惧地回头。那漫天弥散的烟尘是从他们刚刚离开的商场内涌出来的，如同洪水般吞没了方圆二三十米的地带，空气中还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爆炸？袭击？ ——阿诚在哪里？！ 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惊慌，不知所措地呜咽和哭喊。杨林樨大脑一片空白。 “是ch！” 这一声喊戳破了恐慌的氛围，人们找到了方向，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巨大的蝠翼在烟尘间若隐若现，但毫无疑问，是超级英雄到了。人群再次喧闹起来，但这回是喜悦的声音。 杨林樨踮着脚尖使劲去望。太好了，看来阿诚没事！ 很快，管理人员将大家指引到了安全地带。杨林樨给安以诚发了条消息告知情况，然后在附近的餐厅休息和进食，等待安以诚。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灰尘和破损，不过餐厅里还有很多其他受害者，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倒也见怪不怪。 然而今天与前几次有些不同，新闻播报ch解决了事件后，安以诚并没有立即现身。杨林樨已经有些吃撑了，甚至要开始担忧时，才看到安以诚出现在外面的街道上。 杨林樨蹦起来朝安以诚用力招手。安以诚看见了，走进餐厅。 “没想到这次的事故会发生在我身边。太幸运了，我只是被迷了一下眼。”杨林樨感慨道，“就是可惜了你妹妹的衣服。” 安以诚摇摇头：“没事，安全最重要。咱们都没事，已经很好了。” 杨林樨问他要吃什么，安以诚却说自己已经在别处吃过了。难怪这么晚才过来。杨林樨点点头，又问：“哦对了，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事？” “什么？”安以诚眨眨眼，歪着头思索了片刻，“我不大记得了......看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先不管了。” 杨林樨耸耸肩，举起手环扫描结账。 -------------------- 第 2 章 超级英雄是一群自发保护城市的超能力者。他们的超能力从何而来，谁也说不清。但基因就是这么复杂和未知，毕竟人类都进化了几百万年，时至今日，隔三岔五出现一两个拥有超能力的人，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 安以诚知道自己的基因不是这样的特例。他跟大多数人一样，安安分分生活，在遍布灾难和英雄的世界里生活得十分惬意。身为一个普通人，他并不奢求生命中会有多么精彩的故事，能够平稳地度过一生就已经非常幸运了。 当然，偶尔来一点小小的调剂也是可以的。 “《第二个英雄》？我看过了啊，这不是你去年给我推荐的？”安以诚看着杨林樨的投影屏。杨林樨爱好超级英雄题材的作品，跟大多数人一样。 “嗯，是这样的。但是看到刚才的新闻之后，我感到这本漫画的情节设置真的很——真实。”杨林樨的语气有种夸张的抑扬顿挫感，像是在故意强调什么。 安以诚记得漫画中的这段情节。主角化身超级英雄拯救城市，但因为因为每次超级英雄出现时他都恰好不在场，朋友们识破了他的伪装身份。算是利用超级英雄套路整了个活，安以诚觉得还挺有趣，但不知道杨林樨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第4章 ——等一下。安以诚又低头看了一眼漫画，然后抬头看看杨林樨，后者期待的眼神简直要把“是不是你”几个字勾勒出来了。 这么说起来，店里的交谈声确实充斥着“ch”这个字眼，加上刚才安以诚在外面也收到了新闻live频道的开播提示，不难猜出ch刚刚行动过——恰好在自己离开烧烤店的几分钟之间。 木头啊！安以诚在内心感慨。杨林樨虽然绰号“木头”，但脑子一点也不木，整天装着一堆清奇的想法，竟然还能逻辑自洽。换言之，他的脑补能力奇强，总能从一件小事上发散出驴唇不对马嘴的前因后果，以前就闹出过不少乌龙，今天居然还给安以诚安上了超级英雄的身份！ 安以诚艰难地发问：“你不会是在说……ch吧？” 杨林樨一下子直起身，眼神全然暴露了自己得到肯定的狂喜。 果然如此。安以诚无奈地想。天地良心，他刚才真的只是出去打电话了。安以诚隔着窗户望见附近新开的店面，正是安以诺之前念叨过的品牌，所以打电话问她需不需要代购。为了节约包装袋，他还拿上了背包用来装东西。 结果在店里拍了一圈，安以诺都不为所动，最终决定让安以诚改天到市中心的总店去瞧瞧。 于是安以诚就拎着空荡的背包回来了，一无所获——哦，他起码获得了一个超级英雄的假想身份。 不过……这倒也挺有意思。安以诚看着投影屏上的漫画封面，笑起来。姑且让杨林樨深信不疑，之后再把真相告诉他，想必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安以诚抬头看向杨林樨：“漫画是很精彩，不过我总觉得主角的身份暴露得太轻易了，这样他身边的人也容易有危险啊。” 杨林樨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双眼充斥着崇拜之情，显然已经自行补全了剧情。安以诚努力压抑着不笑出声。 偶尔这样玩一次也怪有趣的，就等到下周再揭露真相吧。 这一周里，安以诚所做的事就是关注新闻live频道，然后在合适的时间找借口跟杨林樨分开。靠着ch的身份，安以诚骗到了一顿免费的食堂限量饭团，以及一次团建中的兄弟解围——要知道，平时自己被八卦的时候，杨林樨可是站在女生们那边一起提问的。 不过话说回来，做超级英雄的感觉确实不错。安以诚每天沐浴在杨林樨崇拜和希冀的目光中，简直错觉自己在散发金光了。 而接下来，就是自己期待了七天的、整个恶作剧最精彩的部分——揭露真相。 “看在我要请你吃饭的份上，你可不许打我啊。”安以诚忍住笑意。 杨林樨警觉地抬头，苦情剧女主上身：“你背着我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快说！” “我——” 震耳的轰鸣骤然响起，将安以诚的话语淹没得一干二净。强劲的气流猛然扑上来，沙尘像是细小的子弹打在身上，安以诚只顾得上抬起手护住头脸。 混乱在一瞬间侵袭了整条街，以发生爆炸的商场为中心荡漾开来。逃窜的人群，尖叫和呼喊，背后是仿佛要吞噬天日的烟尘。 安以诚被巨响震得失去平衡，感到世界仿佛忽然倾斜了过来，眼前的一切变成慢镜头似的旋转滚动——然后他发现自己摔倒了。 “嘶——”安以诚感到手肘和小腿生疼，多半是撞在哪里伤到了。他支起上半身，迷茫地四下张望，试图弄清楚现状。 爆炸发生在商场内，地下一层也受到了波及，地面被震塌，沉降出了一处坑洞。安以诚好巧不巧就站在沉降的边缘，一个站不稳就滑进了塌陷处，现在趴在掉进地下一层的水泥路面上。 安以诚伏在原处，没有轻举妄动。他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万一地面仍然不稳定，万一自己的哪块骨头或者脑袋有伤，乱动都是要命的。 外面惊慌的呼喊声渐渐弱了下去，但烟尘仍然遮蔽着视野，安以诚甚至看不见近在几米外的商场。如果没有其他变故的话，救援人员应该快要到了—— 头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很镇定，但乱糟糟的不像是受过训练。安以诚稍微直起身，探头向外望，隔着烟尘朦胧地看到几个人影，他们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看轮廓像是枪支。 什么情况？！安以诚连忙伏低身子藏在视线盲区，努力放缓呼吸，听见心脏跳得震天响。 安以诚的毕生追求就是过上平凡的、安稳的生活，偶尔，只是偶尔，有一点点好玩的事情发生就更好了。所以他才会故意让杨林樨相信自己就是ch，算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是炸弹犯就有点过于刺激了吧！ “准备工作已完成。”头顶传来声音，听上去是闷在防毒面具里，“现在等猎物入网。” “——难道是说我吗？” 第二个声音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连安以诚都不禁抬头去望。那几个人影忙乱地左看右看，大概是配有红外线设备，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方向，举起武器。 安以诚看见枪口发射出的强光穿过烟尘，混乱的叫嚷间，一道道光线将打斗的定格画面渐次点亮，人影被投在烟幕上。然后是风，浓烈的烟尘猛然被吹开一角，那对承载着整个江城命运的宽阔蝠翼高扬着。 是ch。安以诚眉头展开，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间舒缓不少。 “新武器吗？我还没见过这个样式。”ch的声音比安以诚想象中年轻，“那边那个——别跑！你就算现在离开也逃不过法治社会的制裁的！” 第5章 有翼的英雄在天空中就像游鱼到了大海，敏捷地穿梭于那些武器射出的不明光束之间，从死角接近射击者送上一拳，接着躲过下一道攻击。 安以诚看得眼花缭乱，8d动作片都没有这么沉浸的效果。只见那双蝠翼猛然扇动，黑色的身影灵巧地腾空，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钻入烟尘的某个角落——落到了安以诚旁边。 安以诚猝不及防往后挪，有些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超级英雄。ch落地时像猫头鹰一样不发出半点声音，半蹲在安以诚身侧，裹着黑色手套的食指竖在狐狸脑袋的口鼻部，示意他噤声。 ch的打扮跟大多数人期待的样子并不一致，身上的衣服是一套大众款黑色紧身运动服搭运动短裤，像是刚从体育课上逃出来。他戴了全息投影面罩掩饰面容，是角色扮演时常用的动物款式，一个栩栩如生的赤狐脑袋。要不是因为那对宽阔的翅膀，他整个人就像个逃课的二次元大学生。 “这地方真不错，刚好在视线盲区。”ch凑近了，低下声音快速地说，“你还挺幸运的，要是不躲在这里的话多半已经被那群人抓走当人质了——好吧可能也不算非常幸运，这附近只剩你一个人被困在危险地带。” 安以诚欲言又止，总觉得超级英雄不是来救人的。 ch继续用极快的语速道：“总之他们的武器有点麻烦，所以我要使用一点比较危险的手段，提前道歉。等一下捂好耳朵闭紧嘴巴，一切结束之后没受伤就立刻回家，受伤了就等治安人员送你去医院。知道了吗？——好了捂耳朵！” 话音刚落，ch一下子跃起飞出了坑洞。安以诚手忙脚乱地趴倒，手掌覆住双耳。 跑动的脚步声顺着地面通过振动传导到了安以诚耳中。他稍稍抬头，在有限的视野中观望着外界的情况：ch像是在戏弄那些炸弹犯，在空中来来回回，引得他们团团转。直到那些人渐渐聚在了一处，ch豁然落地，面对着枪口站在了安以诚与匪徒之间。 “超能力不应该存在！”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饱含着恶意，直直地扑向了安以诚，甚至穿过手掌传入了耳蜗，让安以诚头皮一麻。 ch的蝠翼猛然展开，某种无声的振动滚过，手持武器的匪徒突然痛苦地扭动身体，连安以诚都感到一阵不适。 然而刚刚喊话的人竟竭力端住了枪，紧接着诡异的光芒占据了安以诚的视野，唯有逆光的蝠翼能够刻印在他瞳中。 下一刻，他蓦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嘿？小孩？帅哥？同学？老师？你好？hello？” 安以诚感觉自己的耳道成了个山洞，乱七八糟的称呼在里头横冲直撞，吵得他不得安宁。意识回笼的同时，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呻吟出声。眼前的光线被什么东西扰动，在他面前挥来挥去，安以诚忍无可忍地抬手挡住那玩意狠狠一扭，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抓到的好像是一只手腕。 安以诚撑开眼皮，看见面前的ch狐狸脑袋已经快要埋到地里去了，他的手腕被自己以一种别扭的角度死死按住。安以诚手一抖，连忙松开。 “嘶——手劲真大。”ch捧着自己的胳膊揉了揉，“怎么样，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吗？可以自己去医院吗？” 安以诚感觉哪里都不对劲，从头到脚都有种不协调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话说他为什么会突然昏过去？ 安以诚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先咳嗽了两声，感觉喉咙像是当初变声期一样又痒又痛，开口时嗓音也很沙哑：“发生什么了吗？” “嗯，好问题。”ch伸出食指强调这一点，“但我建议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问出这样的问题了，毕竟超级英雄电影里跟主角牵扯太多的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安以诚掐了掐自己的鼻梁。他感觉头更疼了，精神上的。光看新闻live根本感觉不到，ch怎么会这么爱说话啊？ “等一下治安人员应该就来了，你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你腿上的伤——”狐狸脑袋转向安以诚的腿部，然后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安以诚抬眼，有些奇怪，于是撑着地面挺起上半身去看自己的腿。在他印象中，自己摔倒时感觉到腿上疼痛，估计是有擦伤之类的。现在看来，沾血的裤腿破洞也昭示了这一点，唯独伤口哪里都找不到。破洞下的皮肤——用他妹妹的话来说——“令人羡慕的白嫩”。 狐狸脑袋动了动。ch好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吐出来。“事情是这样的，”他说，“这里有一个伤口，我发誓没有动它，但它现在不见了，而我相信没有人会偷这种东西——” 安以诚抬了抬手：“不好意思。我现在真的头很痛，可以直接说结论吗？” ch沉吟两秒，道：“可以检查一下你的后背吗？” 后背？自己的后背倒是一直都没有什么不对劲。但安以诚还是先同意了，在ch的搀扶下坐直。他感觉到ch的手指沿着自己的肩胛骨向两侧摸索，有些痒，更多的是一种怪异的褶皱感，好像自己背上长着老人的皮肤。 这时他的t恤衫被掀开了。安以诚有点被吓到，但转念一想反正都是大男人，掀个衣服倒也无所谓。然而他这转念还没转完，更奇怪的触感就传递了过来，像是自己背上的皮肤被掀起了一层。安以诚头皮一阵发麻，扭头去瞅。 只见ch两指揪起一扇蝠翼的末端，缓缓地展开，而蝠翼的另一端，毫无疑问，就连在安以诚的肩胛骨上。 第6章 ch注视着蝠翼，沉默了几秒，然后把蝠翼折回去，衣服盖回去抚平褶皱，挪回来面对着呆滞的安以诚，开口：“是这样，我现在说你抽中了超级英雄体验卡，你相信吗？” -------------------- 第 3 章 爆炸或者坍塌或者随便什么东西激起的烟尘总算沉降下来，街道的景物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安以诚仍觉得手脚发酸，坐在原地休息，右手探向背后感受着突然多出来的一对翅膀。蝠翼紧贴着他的后背，如果不上手去摸，根本发现不了他背上多出这么个玩意。 先前发动袭击的匪徒歪七扭八倒在地上，ch蹲在他们之间，翻来覆去地研究那些武器。在安以诚的视角中，那就是一把略显笨重的激光枪而已，但事实是，很可能就是那东西把ch的超能力挪到了自己身上。 “都没反应，要么是一次性的，要么就是需要开机密码。”ch挑了一把最顺眼的，把其他的都扔回地上。 他捧着那把枪回到安以诚面前，指了指扳机上方的按钮：“我大胆推测，那些人是想用某种方法夺走我的超能力。刚刚这把枪的模式在‘off’上，应该就类似于......‘去皮’。” 安以诚挑了挑眉。 “就是去除我的超能力。刚刚那道强光打中了我，我的翅膀就突然消失了。现在看来其实全部的超能力都不在我这里了。这里还有另一个模式，大概就是收集，但他们没来得及用。”ch说完，对自己的话表示肯定似的点点头，狐狸脑袋上下晃动。 安以诚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活动了一下手指，没有什么真实感。他想起先前ch叫自己捂住耳朵，又问：“那你刚刚是做了什么？怎么把他们放倒的？” 没等ch回答，安以诚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仔细分辨下，更像是远处正有人过来。他打手势示意ch不要出声，又听了听，开口：“有人来了，可能是治安人员。我——” 安以诚突然被从地上架了起来。ch捞起他的手臂，半扶半拽地带着他往反方向离开：“非常对不起，但是事情太复杂了，我还不想暴露我的身份！” 安以诚有点懵。他本来就是想要征求一下ch的意见要不要向官方人员求助，也没想到对方会就这么直接逃跑。总之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没法往下跳了。 他们来到远离事故现场的无人处。安以诚感觉奇怪的酸痛感消去了许多，就拒绝了ch的搀扶，并且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首先声明，”安以诚倚靠在旁边的围墙上，“超能力消失、转移什么的，我不懂原理，但是可以理解。可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在我头上。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解决方法，没有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办。” ch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开口：“你是大学生吗？研究生？大学毕业？还是教授什么的——” “大学本科在读，有什么问题吗？”安以诚打断他，竭力阻止ch继续发散话题。为什么江城的超级英雄会是这样的形象啊！ “没，只是听你说话的逻辑能感觉到一股‘高学历’的气息——以及被小组讨论支配的恐惧。”ch抬手打了个双引号，接着道，“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暂时没有什么对策。但是去找别人的话太容易暴露我的身份，后面会变得很麻烦，你的生活估计也会比较麻烦。所以，我准备自己摸索一下解决办法。” 安以诚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但是——”ch双手合十，“江城不能没有超级英雄！” “等一下，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安以诚窜了起来，连退好几步。 “我保证会找到办法，但是超能力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回得来的。万一这期间江城发生什么意外的话，”ch深深地鞠躬，说好听点叫诚挚，直白点就是死皮赖脸，“求你帮帮忙！” 安以诚被突如其来且被迫背上的责任压得半天喘不上气。帮忙，帮什么忙，伸出援手拯救城市吗？他只是个普通学生，上课写作业赶ddl才应该是他生活的常态，考上大学已经是他做过最伟大的事了。超级英雄？想都别想。 但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怪只能怪那群匪徒，放着安分的生活不过，非要来打击超级英雄。听那句“超能力不应该存在”，就能想到他们是某种狂热分子或者传销受害者。现在意外已经发生了，ch失去了傍身的超能力，而安以诚平白无故成了超级英雄接班人。 好好地跟超级英雄斗就行了，为什么要让他一个无辜的群众卷进这种事中啊！ “嘶——”安以诚感觉背后一痛，扭头去看，见自己的衣服被微微隆起的翅膀撑了起来。 “哎哎哎，放松，别绷着。”ch见状凑上来，隔着衣服捋顺翅膀的关节，“我刚开始翅膀也经常抽筋，习惯之后多活动活动就好了。” 安以诚根本不想习惯这种事。他试着深呼吸平复心情，同时翅膀也逐渐安分地贴了回去——ch的手法熟练得让人心疼。 安以诚按着太阳穴，捋顺逻辑：“按你的意思，接下来你会去找取回超能力的方法，而我在此期间就负责披着超级英雄的皮替你除暴安良。” “替江城除暴安良。”ch纠正道，“嗯，‘除暴安良’，好词，很有诗书气。” “你明白意思就好。”安以诚顿了顿，颇有些报复意味地弯起嘴角，抬眼看向ch，“那么酬劳怎么算呢？” 第7章 狐狸脑袋没有表情，但安以诚能看出他的迷茫。ch似乎完全没想过这回事：“......酬劳？” “对。这可是超级英雄诶，高风险低回报，工时不固定。自愿也就算了，我现在可是被迫上岗，总要给我开出合适的报酬吧？”安以诚双手抱在胸前，“或者换一种说法，我无缘无故被卷入这种事情，之后还要付出时间替你拯救城市，我的精神损失费、旷课请假受伤等等的赔偿，是不是应该算一算？” 安以诚的语气是带了点玩笑的，毕竟这事的确不是ch的责任。但ch竟然真的托着下巴思考了起来，狐狸脑袋微微低着，非常专注。 嗯，这个状态但凡早点出现，安以诚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头痛。 “这么算也可以。”ch抬起头，“我以为现在的人多少都会有个英雄梦，但凡是个狂热一点的粉丝早就脑袋一热主动提起要帮我了。不过没事，你肯配合就很好了。我想想......” 安以诚自行翻译了一下ch的话，就是说，如果是木头那样的人的话，恐怕就要被诓得打白工还要倒贴钱了。 只见ch走到某个角落，不知道从哪个死角拽出一个背包，翻出通讯手环戴上，当场查起了账户余额，背影显得鬼鬼祟祟。 完蛋。安以诚感到头又开始痛。真的要打白工了。 “嗯......这样，我按你出勤的次数和时间，最终一起结算，你能接受吗？”ch捂住手环的投影屏，“顺便提前问一下，如果我没办法一次结清，你接受分期吗？” “薪酬月结，按周叠加，具体金额再议，就这样没商量。”安以诚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去警察局了。” ch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听出安以诚并不是真的想宰他一笔了。他又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什么东西朝安以诚扔过去：“接着。” 安以诚发现自己的听力有了显著的提升，甚至能够靠听觉判断物体的位置。他稳稳接住飞来的袋子，发现是一个便利店里常见的面包。安以诚看向ch，递出询问的眼神。 “算是定金。”ch说，“我没什么好东西了，你先补充一下能量。” 安以诚对ch的账户余额进行了一下主观判断，大发慈悲地降了降内心的薪酬标准。他也觉得没什么客气的必要，撕开包装袋吃起了面包。 ch手里还拿着从现场顺走的一支枪，用指关节顺着枪管敲敲打打，同时附耳去听。片刻后，他忽地站起身，狐狸脑袋转向安以诚：“既然你收下了定金，我是不是可以开始请你帮忙了？” 安以诚面色凝重地咽下口中的面包。开工的第一分钟就来活了，这让他对自己将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量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ch也许对安以诚的表情有什么误解：“别紧张，很简单的。你可能已经发现了，你的听力变得有点——过于好了。可不可以帮忙检查一下这里面有没有定位装置之类的？应该是某种不太自然的电流声……总之你体会一下？” 这位超级英雄是用语言表达能力换来的超能力吗？安以诚犹疑地接过那把枪，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掂了掂：“不会走火吧？” “不会，扣扳机都没用，估计已经关机了。”ch确信地说，“大概吧。” 安以诚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耳朵凑上去试探地听。感觉很奇妙，突然之间他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许多细小的声响，指腹擦过金属表面、振动传导过精细零件的共鸣，以及枪口的空洞。安以诚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然后发现自己甚至能听到对面ch的呼吸声。 “……好像没有。”良久，安以诚终于抬起头，不太适应地摸了摸耳朵，“但我不确定有没有遗漏掉什么声音。” “非常感激！”ch很是干脆地将那把枪收了回来塞进背包里，然后单肩背起包，“ok，接下来是提问时间。还有什么需要现在了解的信息吗？” 安以诚斟酌了一下，开口：“说实话，我不太了解你的超能力，也完全不会用。比如刚才你没回答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放倒那群人的？” “那个啊。”ch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次声波，需要一定的发声技巧。你稍微练习一下应该就可以做到了。” 安以诚挑了挑眉。会飞，发达的听觉，次声波。他忍不住开口：“你其实是蝙蝠吧？为什么不干脆自称为蝙蝠——” ch捂住他的嘴。安以诚一个“侠”字堵在嘴里，抬眼表示疑惑。 “总感觉用那个称号的话会发生不好的事。”ch严肃道。安以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他才放开手。 “这些超能力的用法我会教你。这样，先加一下联系方式。”ch朝他伸出佩戴手环的那只手，“你应该不会是那种会拿超级英雄的信息去卖钱的人吧？” 安以诚也抬手，用自己的手环碰了碰ch的：“谢谢，提供了新的思路。” 叮的一声，两只通讯手环的提示灯都亮了一下。安以诚摊开手掌，投影屏便在掌心铺开，新增好友的名片弹出，姓名一栏赫然显示着一个“常靖颐”。这个名字跟“超级英雄”的身份有种割裂感，出人意料地普通。 不，也不完全普通。安以诚默念着这个名字的读音，字都是好字，但是......怎么读起来这么像女生的名字呢？虽然可以理解家里人起名的意愿，单单一个发音更是没有什么性别指向，只是轮到大名鼎鼎的超级英雄身上，多少就...... 第8章 “噗。”安以诚没忍住，笑出了声。 “当面嘲笑别人的名字可不太礼貌哦，安以诚同学。”ch，也就是常靖颐，用狐狸脑袋做出不满的姿态。他自己显然也已经习惯了，嘟嘟囔囔：“所以说如果暴露身份的话真的会很麻烦的......” 好，大名鼎鼎的ch隐瞒身份的原因竟是本名不好听。安以诚有些无语。江城英雄的形象在他心里已然崩塌，不知道这能不能算进精神损失费里。 失去了超能力的超级英雄抬手关掉面罩的投影功能，摘下遮住面部的面罩主体，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安以诚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常靖颐的长相并不难看——准确来说是非常……漂亮，让人一下就能想起古画中的美人。但与这张传统的东方美人面孔不太相符的是，他的眼睛是碧绿色的，瞳仁晶莹剔透，像是精心雕琢的橄榄石。 常靖颐笑起来时像个爱捉弄人的小男孩，朝安以诚伸出手：“那么，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合作愉快？” 安以诚也笑了笑：“我的要求不高，合作顺利就好。” 他也伸手，去握常靖颐的手，并且借这个动作把手中的面包包装袋送到了常靖颐的掌心。 -------------------- 第 4 章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行动。疯狂的匪徒，爆炸，塌陷的路面，都是现代常见的犯罪要素。常靖颐做超级英雄三年，阻止过不下十次这样的事故。但他仍然抱着十二分的热情来了，毕竟保护世界这种事，做再多次也不会腻。 他在试探那群匪徒时注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华新商业街是江城的主要商圈之一，人流量非常大，但事件发生之后，管理人员第一时间疏散了群众，几乎做到了清场，只有一个倒霉的家伙正好处在路面塌陷的中心，没能及时离开。 听那些匪徒的口气，他们发动袭击似乎就是为了引超级英雄出动，这是一个针对ch的陷阱。这也很常见，常靖颐在过去的三年中遇到过六七次。 不太常见的是他们手上的武器，常靖颐对于自己见过的甚至打中过自己的武器印象深刻，但这一种绝对是最新款。光束四面八方乱窜，但击中周围的建筑物时，石料毫发无伤，这说明那武器很可能是专门针对生物的。 不是吧，反派角色的攻击方式更新迭代这么快吗？ 常靖颐直觉不能被那发出强光的武器击中，因此决定使用次声波攻击。次声波其实是常靖颐身上唯一能直接对他人造成伤害的超能力，但他极少使用这个能力，因为次声波的攻击范围太广，杀伤力也比较强，太容易产生误伤了。不过这片区域只有一个无关群众，局面还算好控制。 常靖颐循着声音勾勒出的人影飞去，在塌陷的路面间看见一个青年。这人身上有很明显的学生气，表情略显惊慌，但他的举动非常冷静和理智，利用地形藏得严严实实。倒是挺聪明，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常靖颐在面罩下笑了笑，拢起翅膀钻入那塌陷的坑洞中。 “超能力不应该存在！” 常靖颐在这一瞬间感到了杀意。但管不了那么多，他立刻发动了攻击。然而其中一个匪徒不知是以怎样的意志力撑住了半秒，仍然扣动了扳机，刺眼的强光直冲过来。 ——不能躲。他的正后方是没有超能力的群众，万一这是什么杀伤性武器，那个人再聪明也很难保护自己。常靖颐情急之下只能抬手护住自己的头。光芒瞬间没入了自己的身体，一股推力迫使他后退了一步，却并没有造成伤口。 常靖颐意外地检查着自己的胸腹部——连衣服都没有破损。匪徒已经全部昏死过去，事情似乎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翅膀不见了。 这种情况就非常、非常、非常不常见了。常靖颐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背，平整的皮肤上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等等，这里有个痘痘——这不重要。自从获得超能力以来，常靖颐就一直与那对蝠翼相伴，从来不知道那玩意还是可拆卸的。 对了，受害者。常靖颐想起了眼下更重要的事，连忙回身。只见方才还非常清醒的青年莫名昏倒在地，仰面躺在陷坑中，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得不像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常靖颐跳下去，先探了探青年的脉搏，心率很快。心脏病吗？他在青年的脸前挥手，尝试叫醒他。 万幸的是，青年没什么大碍。而坏消息是，他和常靖颐都要倒霉了。 匪徒发动袭击的时间是傍晚，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常靖颐把路边倾倒的垃圾桶扶起来，然后后退几步，将揉成团的面包包装袋投了进去。 “听力，次声波，超级力量，自愈能力，飞行。”安以诚掰着手指头，“还真不少。我没漏掉什么吧？” 常靖颐想了想：“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一直没发现的能力，或者超能力转移之后会发生突变呢？你可以试试看，比如先去找个抢劫犯——” “不用了，我认为江城的治安还没有差到有人随地抢银行的程度。”安以诚无情地打断了他。 “确实，抢银行不太常见，但抢其他东西的劫匪还挺多——好吧，扯远了，不好意思。我想说的是，你突然有了超能力，就像是……突然长出了第三只手？总要花点时间适应的。”常靖颐热情地介绍，“比如你的力气突然变大了，拧瓶盖会很容易弄坏整个瓶子。虽然我也用了很长时间摸索超能力，但是我攒下了很多经验，可以给你一对一辅导，肯定能速成。要听听拧瓶盖的技巧吗？” 第9章 但安以诚毫不留恋：“改天再说吧，我朋友还在等我。还有什么我现在需要知道的事吗？” “嗯……”常靖颐思索片刻，“矿泉水瓶用食指和拇指就够了，以及小心别把水挤出来。” “……谢谢提醒。”安以诚好像是叹了口气，“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明天过来找我，江城大学。来之前联系我。就这样，回见。” 说完，安以诚扭头就走了。 常靖颐耸耸肩，表示理解，朝着安以诚的背影挥了挥手大声道别，然后背着包去了轻轨站。 他很久没有在高峰期乘坐过公共交通了，站在摩肩接踵的轻轨车厢中，常靖颐感到违和的同时还有一丝怀念。他的衣服其实也不显眼，面罩一摘立马就能融入人群，任谁见了都会以为只是刚从健身房出来而已。 挤轻轨原来是这种感觉来着吗？还是说在短短三年间晚高峰又变得更疯狂了？常靖颐努力维持住抓着吊环的右手食指，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亲密拥抱。他的运动服背部被蹭得露出一截皮肤，是他给翅膀留出的缝隙，空调冷嗖嗖地吹着。 “小伙子，运动服还露背？挺时尚啊。”旁边的大妈热情地攀谈，语气中十分认可他的审美。 常靖颐一笑：“是吧？我也觉得。” “我看你这破洞还挺有设计感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流行过这样的衣服......” 常靖颐下车的时候，大妈已经把他引为知己了，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他在车门外挥挥手，目送大妈被电车带去下一站。然后他溜达着出了站，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 常靖颐是在三年前获得超能力的。当时他正在读大四，在适应超能力和拯救城市的间隙艰难写完毕业论文，勉强得到了大学文凭。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靠各种时间灵活的兼职养活自己，把大部分精力投入了超级英雄事业中。而现在，一夕之间，他失去了超能力，沦为了无业游民——当然，按大众的普遍认知，他早就是了。 公寓是一室一厅还带厨房，常靖颐大学时给房东的小孩辅导过数学，现在偶尔也会在空闲时间去做做家教，所以房租格外便宜些，否则他可租不起这么大的面积。 他用脚关上门，从包里抽出那支枪丢进结构扫描仪，盖上盖子等它慢吞吞地工作，在此期间解决了晚饭。等到扫描仪发出进程结束的滴滴声，他就打开手环的屏幕，把刚刚传过来的电子结构图发送给通讯录里备注为“小心钱包”的联系人：“帮我查一下这个。” 常靖颐打开转账功能，咬牙把百位数以上的余额都转了过去。抱歉了，新任超级英雄同学，为了不让你终身劳动，只能先拖欠一下工资了！ 小心钱包：“？没见过。慢慢等吧。” 果然，是新式武器。常靖颐给自己的判断力点了个赞，然后退回通讯录，找到新添加的好友。 “安以诚”，听起来又乖又单纯的名字，实际上一点也不好骗。备注什么呢......常靖颐抬手打字，“安以诚”几个字被替换为了“债主”。 当时超能力会挪到安以诚身上，是因为他正好在自己背后吗？那如果自己站到安以诚后面，用这玩意再给安以诚来一枪......常靖颐单眼窥着黑洞洞的枪口，在心里摇摇头。还是算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此时能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完了。常靖颐靠在沙发上，这才有了一丝卸任的真实感。当了三年的义务治安人员，突然之间放了假，他一点儿也不适应。 常靖颐可以说是非常热爱超级英雄这份事业，平时兼职的间隙，他几乎都会飞在城市间巡逻和提供帮助，生活十分充实。而现在，他失去了超能力，变回了芸芸众生之一，只能无能为力地坐在公寓...... 给新任超级英雄备课！ 常靖颐弹了起来，取下手环的投影器摆到桌上，调出键盘，准备大干一场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下岗超级英雄再就业，还是可以在后方继续发光发热的嘛！ 另一边，安以诚很难像常靖颐这样乐观。他原本预定在今天把自己并非ch的事实告诉杨林樨，结果现在的情况变成了，他真的要披上ch的皮了。 杨林樨对于安以诚的迟到表示理解，或者说，他似乎认为超级英雄的任何举动都是可以理解的。 安以诚在假扮英雄时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杨林樨的崇拜，但现在他真的成了超级英雄，反而觉得很难直视杨林樨的眼睛。 不过也好。安以诚盘算着。有木头打掩护，以后的事应该也会方便很多。 但如果真的明确说出“我就是ch”这种话，木头肯定会上蹿下跳地想要帮忙，正如许多超级英雄作品中的情节，这种角色很容易遇到危险。还是等到事情解决，再把一切都告诉他吧。 然而这个晚上还远没有结束。杨林樨走路时像往常一样过来搭安以诚的肩，安以诚顾忌着新长出来的翅膀，下意识绷紧了肌肉，结果翅膀隐隐又有些抽筋的迹象。 “怎么了？”杨林樨看到他扭曲的表情，询问道。 “没事，迷眼了。”安以诚捂着脸，挥挥手赶开杨林樨，“你衣服上灰太重了，离远一点。” 杨林樨低头看了看，先前爆炸的尘埃确实有很多沾上了衣摆。“不好意思......不对啊，你跟我半斤八两，说不定是你自己身上的呢？” 好歹衣服没被撑起来，看不出背后有翅膀。安以诚试着挪动肩膀，疼痛感不减反增。回到寝室后他与杨林樨争夺优先洗澡权，最终凭借新获得的蛮力获胜，这才有机会去捋顺抽筋的翅膀。然而他的手法远不如常靖颐熟练，等疼痛终于消去时，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他默默在账本上又记了一笔。 第10章 接着是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安以诚一时松懈了没注意收力，门把手被按下后发出了一些不妙的吱呀声，弹不出锁舌了。他抱着侥幸心理又扭了几下把手，直到那可怜的把手整个脱落下来，锁舌才探出脑袋。安以诚只得连夜报修。 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到了床上，安以诚又花了几分钟适应平躺时压住翅膀的感受。等到熄了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的听力太好了。 杨林樨已经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因为习惯了所以还能忍受。真正让安以诚崩溃的是隔壁或者隔壁的隔壁传来的鼾声，隔音还算不错的宿舍墙壁仿佛成了一张纸，那声音几乎是贴着安以诚的耳朵钻进脑仁。 安以诚翻身下床找出耳塞，勉强消去了几分音量。在噪音、愤怒和身心俱疲的拉扯下，他辗转反侧许久才艰难地入睡。 ——闹钟是不是响了？ 安以诚昏昏沉沉地拍下床头的按键，闹钟声消失的同时还伴着某种碎裂声。他强忍着头痛掀开眼皮，满脑子喊着脏话。 睡眠不足怎么拯救世界。 什么破超级英雄，谁爱当谁当。 -------------------- 第 5 章 四月份正是乱穿衣的时候，昨天还燥热的天气，到了今天就被雨水降了温。安以诚感觉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勉强被凉爽的天气安抚下去了一点。 公共课上打了第三个哈欠之后，安以诚终于撂下了笔记，手肘戳了戳杨林樨，低声道：“木头，知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耳塞好用？” “嗯？我给你发链接。”杨林樨把笔记最小化，打开购物软件，“你耳塞又掉了？” 这倒没有，只是抵挡不住千军万马。安以诚也懒得解释：“嗯。而且之前那个牌子感觉不是特别隔音，正好换一个。” “那你试试这个，隔壁班那个神经衰弱的老张倾情推荐。”杨林樨把链接发过去。 安以诚立刻下了单。但愿管用，不然他很快就要变成“那个神经衰弱的老安”了。 过不多时雨也停了，没有了淅淅沥沥的噪音，安以诚感觉自己的神经得到了很大的舒缓，具体表现为常靖颐发来消息时他没有立刻拉黑。 常靖颐：“上午好，超级英雄实习生同学！准备好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技能培训了吗？” 安以诚：“没准备好。我在上课。” 常靖颐：“[表情-失望]” 安以诚见聊天框安静下来，便收起投影屏，枕着手臂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结果十秒过后，手环又嗡嗡震了一下。 常靖颐：“现在呢？” 安以诚：“。。。？” 常靖颐显然想要尽早让安以诚掌握超级英雄的必备技能。毕竟现实生活可没有新手保护期，事故和灾难随时可能找上门来，这时候超级英雄不仅是保护者，更是人们的精神支柱。很难想象，如果ch突然消失，江城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安以诚叹了口气，最终跟常靖颐约好在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就开始学习使用超能力，顺便把自己的课程表也发过去一份，让常靖颐自己查看可以预定的时间。 安以诚：“不过地点要选在我学校附近。宿舍关门前我得回来。” 常靖颐：“[表情-ok]”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安以诚转向杨林樨，打算跟他说明自己要单独行动了：“木头，今天下午......” “是啊，我可是我们汉语言二班的学委，你大可以相信我的能力。论文的事尽管来问我！”杨林樨正跟站在过道的女生说话，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同学很面生......安以诚辨认着。这节公共课，我记得是跟机械学院一起上来着。好小子，就十分钟课间还想着搭讪呢？机械学院的男女比例都7:1了，这么硬撩不怕引起班里男生的公愤吗？ 安以诚笑眯眯地凑近，越过杨林樨跟那女生搭话：“同学，你可不要被骗了哦。他不是什么学委，也没写过正经论文。喏，我们班的学委在那儿，第二排白衣服的女生。真的有问题的话可以去跟她聊聊。” 女生与同伴相视而笑，走开了。 “哎哎，不是，我也可以的......”杨林樨挽留无果，眼睁睁看着那女生走远，懊恼地趴到桌上，“终究是错付了！阿诚，你怎么能断送你兄弟的桃花运呢！” 安以诚见得逞，好整以暇地坐正了，翻出公共课笔记的文件夹：“人家女孩子是要搞科研的，论文可不能乱写。我只是给她指条明路。” “我的能力你还信不过吗？”杨林樨偏头瞪他。 “信得过，太信得过了，连老师都夸赞过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安以诚真挚道，“所以不要去祸害我们国家未来的栋梁了，好吗？” 常靖颐：“[图片-模糊的残影]” 常靖颐：“江城大学的天鹅会咬人！” 安以诚：“你已经到了？我马上下课，你可以到楼下休息区坐一会。” 常靖颐回复了一个“ok”，收起通讯手环，把怀里毛茸茸的天鹅幼鸟放回草地上，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绒毛，转身往教学区域走去。 常靖颐以前就在附近上学，也来江城大学玩过，但到底是对地形不太熟悉。他找到了教学楼，却没瞧见休息区，就向恰巧经过的学生问路。 “同学，”常靖颐微笑道，“请问一下，休息区在哪里？” 那女同学给他指了路，又热络地攀谈：“你是哪个学院的啊，是留学生吗？不过你的中文说得真好。” 第11章 常靖颐的眼睛是绿色的，这遗传自他远在e国的妈妈，但他自认为长相并不非常像外国人。不过既然认错，不如将错就错好了——常靖颐笑得更灿烂：“对啊，我是汉语言学院的留学生，特地来学中文。看来学习成果还不错？” 他借用安以诚发来的课程表，竟然真的唬住了这个同学，有来有往地聊了起来。 安以诚就在此时走下了楼，没想到看见常靖颐站在大门口，竟然还在跟人闲聊，很是自然地混入了校园环境中。安以诚放慢了脚步，本打算等那边对话结束再过去，超凡的听力却让他听到常靖颐在用留学生的身份跟女同学侃侃而谈，把人逗得咯咯笑。 今天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就算是春天来了也不至于这么情难自已吧？ 安以诚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又勾起嘴角，迈步走上前。 “常同学，真巧啊。”安以诚拍了拍常靖颐的肩，看上去像是偶遇了熟人，“又在课余时间练习口语呢？” 常靖颐看向安以诚，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顺势说了下去：“下午好，安同学。我只是在问路，但这位乐于助人的同学真的很善良，还给我推荐了不少食堂的美食。” 他讲话突然拿腔拿调起来，就像真的对这门语言不太熟练似的——昨天他就薪资问题讨价还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安以诚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对旁边的女生打了个招呼。 女生也礼貌地点头，然后看向常靖颐：“既然你的同学来了，我就先走了？” 常靖颐还没开口，话题倒先被安以诚截胡了：“不用在意我，你如果不着急的话，就先听他把话说完吧。哎，常同学，你今天的口语任务是多久来着？一个小时？” 女生的眼睛张大了些。 “嗯？有这种事吗？”常靖颐作出一副记性不好的样子。 安以诚微笑道：“好了，糊弄作业可以骗骗老师，但是可别连自己都骗了。你的日常交流还差点火候，还是认真练习吧。正好我接下来没什么事，干脆陪你一会儿，帮你纠正措辞。” 常靖颐乐了：“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呢？” 安以诚维持着标准的礼貌微笑：“都是‘同班同学’，不用客气。” “那个，”女生忽然出声了，“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 她甚至没有找出一个完整的理由，退开两步转身哒哒哒跑走了。安以诚的眼睛向常靖颐这边转了转，眼神中透着几分狡黠：“看来超级英雄的魅力也一般嘛。” 常靖颐看着安以诚笑弯的眉眼，忽然联想起自己用于伪装的狐狸脑袋——总感觉有几分神似。 常靖颐撇撇嘴：“怎么就这么把人吓跑了？好不容易有一次被认成大学生，我想多聊两句过个嘴瘾也没什么问题吧？” 安以诚上下打量了一圈常靖颐：“也是，起码比木头好点。” 常靖颐扬起半边眉毛：“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夸人的话。” “那是我同学的外号。”安以诚简短地解释道。恶作剧的短暂快乐过去后，他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加班的，心情不可避免又沉重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什么......‘技能培训’？”安以诚顿了顿，“难不成你真的是外国人吗？” 用词也太土了。 “算是半个。我妈妈是e国人，但我从初中开始就在国内生活了。”常靖颐解释道，指了指自己的绿眼睛，“好看吗？这是我妈妈的。” 好看是好看，但是听着确实有点惊悚。安以诚懒得纠正他的用词，说回正题：“直接说吧，我需要做什么？” “是这样的。”常靖颐翻出自己备课的教案，娓娓道来，“超级英雄其实是个门槛很低的职业，只要有超能力都能做。” 新概念门槛低。安以诚努力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但是超能力的获得和熟练使用并不是同时的。我当初刚刚拥有超能力的时候，花了很久才学会与它共处，把它作为自己的工具和武器。所以，”常靖颐双手叉腰，认真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做你的超能力老师，把我的经验全部传授给你，让你少走弯路，尽早掌握超能力的使用方法！” 路过的同学尽量不显眼地侧目往这边看。安以诚在常靖颐的眼神暗示下抬手鼓掌，干巴巴地拍了五下就放下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的第一堂超能力培训课了，首先就......”常靖颐停顿住，翻着教案来回看了看，又向安以诚递出询问的眼神，“你想先学哪一样？控制力量？飞行？次声波攻击？” “你是不是说多活动活动翅膀就不会抽筋了来着？”安以诚果断道，“就学飞行。” 江城大学位于郊区，周围还有一些待开发的荒地，空荡宽阔，四下无人，正是练习使用超能力的好地方。 常靖颐踩了踩草地：“刚下过雨，地上挺松软的，应该也不会摔得太疼……” “你等等。”安以诚打断他，“还会摔？从天上摔下来那种吗？” 常靖颐看向他：“你没学过骑自行车吗？我摔了很多次才学会的。” “我爸帮我扶着所以并没有摔倒——但是这不一样。”安以诚又掐起了鼻梁，“我没打算过要从半空中摔下来。知道我们学校每届有多少跳楼的吗？我没亲眼见过，但是也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第12章 “别担心，你还可以自愈。”常靖颐颇有信心地一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觉得我没法原地复活。安以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出手：“你写的教案，给我也发一份。” 常靖颐依言做了。安以诚眉头紧锁地阅读教案，越往下翻表情越严肃。常靖颐就站在旁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其实不相信超能力，是不是？” 安以诚瞥了他一眼，目光移回屏幕：“它已经实际存在于我身上了，我怎么可能不相信？” 常靖颐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显还没有悟透。如果你不接纳它，全心全意相信它，你是不可能用好超能力的。” 常靖颐说完咂摸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措辞有所提升，又点点头。看来兼职写推文还是很有帮助的。 听起来就像是从超级英雄漫画上直接扒下来的对白。安以诚叹了口气，开口：“我说过的吧？我真的没想过有朝一日成为英雄。我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能顺利毕业找到工作就已经很好了，真的不是做超级英雄的料。” “可是超级英雄没办法逃避。这很不公平，但事实就是这样。获得超能力的那一刻，你只能选择是要变好还是变坏。我也没想在毕业的时候突然多出这么一份兼职来着，但是……”常靖颐斟酌了一下用词，“这可是超级英雄诶。” 他的语气饱含着希冀与向往。安以诚不禁抬起头看向常靖颐，感觉像看到了什么濒危物种似的。常靖颐应该毕业有段时间了，但居然完全没被社会磨平棱角，反而比他还有少年的热忱。 安以诚没忍住笑了一声，说不上来是在笑常靖颐还是笑自己。 “我只能试试看，可不保证结果。”安以诚合拢五指收起投影屏，说道。 -------------------- 第 6 章 相信个屁。 安以诚从草地里翻身坐起，已经放弃拯救摔满泥点的上衣了。好在常靖颐还算有良心，给他带了自己备用的运动服，背上给翅膀留出了空隙的那种。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衣服，随便摔吧。安以诚抹去脸颊的水渍，站起身。 “腾空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悬停的时候要注意稳住翅膀。你有点......”常靖颐回忆了一下那个词，一拍手，“啊，不协调。是不是这么用的来着？——其实我的词汇量不小的，只是这种使用频率低的一下子没想起来，属于特殊情况……” 安以诚没理会常靖颐的絮叨，转着手臂等待那阵疼痛消去。蝠翼让他突然多出了好几个关节，着实有些顾不过来。换言之，他还不是很适应这副新的身体。 练习正式开始时，安以诚才发现自己甚至不能顺利地展开翅膀，花了十几分钟先学着把翅膀完全舒展开——在此期间又抽了一次筋。 蝠翼在不使用的时间里折叠着贴在背部，翼膜皱巴巴的像脱水的海带，叠在一起的厚度才一厘米左右。但伸展开之后，翼膜立刻变得厚实挺括，如同在一瞬间完成了蝴蝶破茧后展翅的过程。 安以诚感到惊奇：“这是什么原理？” 常靖颐信誓旦旦道：“超能力。” 然后安以诚按照常靖颐夹杂着无数废话的指导，练习了翅膀的各种姿势。然而一到空中，那些练习就都还给前任超级英雄了。他很难在没有支点的半空里摆对翅膀的位置，重心也乱七八糟。 竟然真的有点像学自行车。安以诚惊讶地承认了这一点。也许他有点低估了常靖颐的比喻能力。 虽然但是，这么一直摔下去也不是办法。安以诚环顾四周，瞥见一块高出地面一点点的石头，正好可以用作平衡木。他抬头对常靖颐说：“接下来给我一段自习时间，怎么样？” 常靖颐同意了——他本人显然还没过够老师瘾，但是安以诚不打算照顾他的情绪。 安以诚走向那块石头，踢了两下，感觉还算稳当，于是站上去展开翅膀。重心的变动让他微微后仰，察觉到后他立马调整了过来。 安以诚打算在地面先适应翅膀带来的重心变化。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会让他稍微有些难以保持平衡的位置，慢慢改变翅膀的姿势，寻找新的平衡点。 常靖颐当初是一次性摔到会飞的，现在见了安以诚的方法，不得不感慨好会偷懒——也确实挺聪明。一般人突然得到意料之外的超能力时，确实很难冷静下来循序渐进地适应。这么看来，说不定还是自己说的骑自行车的比喻启发了他呢。常靖颐跳脱地想。好为人师可不可以用在这种语境中来着？ 这么想着，他也就毫不客气地问了：“安以诚同学，‘好为人师’是什么意思来着？” 明明几分钟之前还自称词汇量大呢。安以诚有点被逗笑，回了一句：“形容你正合适。” 常靖颐闭了嘴，选择直接上网去查。从安以诚的语气来看，估计不是什么好词。 过了一会儿，安以诚听到常靖颐冲他喊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他一笑，朝常靖颐扯出一个鬼脸。然后他转回头，望向天空深处。 感觉差不多了。安以诚将双翼舒展到最宽，猛然向下扇动，将自己带入空中。依然是那种不稳定感，但他已经能够试着通过改变姿势来做出一些重心调整，尽量延长自己留在空中的时间。落回地面之前他对上了常靖颐的眼睛，碧绿的眸子迎着天光，亮晶晶地望着他。 第13章 下一秒安以诚又摔了下去，在泥地上砸出扑通闷响，膝盖疼得要死。还没等他爬起来，常靖颐的欢呼声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成功了——虽然只有两秒，但是你成功了！”常靖颐听起来比他自己还高兴太多，“你离真正的超级英雄又近了一步！” 安以诚吐掉嘴边的草屑，坐起来揉着膝盖，笑骂道：“你对成功的定义多少有点问题吧！” 然后他撑起身体，再次展开宽阔的蝠翼。 安以诚踩着宿舍关门时间冲进了寝室门。杨林樨从游戏中抬起头，疑惑地眨了眨眼：“阿诚啊，你去哪鬼混了，怎么满头泥点子？” “别提了。”安以诚把包丢到一边，飞速抓起睡衣走向浴室，“食堂后面那条路，一下雨就积水的那条，知道吧？一辆货车经过，我为了保护上个月新买的外套，头发就牺牲了。” 杨林樨看着安以诚关上浴室门，扭头再看他扔在地上的雨伞，果然也有泥水。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不对：“这周值日的是我啊，别乱丢脏东西！” 安以诚打开水龙头，装作没听见，其实每个字都清楚地传入了他耳中，顺带也听见了杨林樨拖着沮丧的步子来拿清扫工具的声音。安以诚笑了笑。 这一下午飞得他浑身酸痛，好歹可以做到比较稳地起飞和降落了——尽管这两个动作之间的间隔通常不到五秒。安以诚冲洗着身上的泥污，狭窄的浴室伸展不开翅膀，不过好在临行前他强迫常靖颐帮他一起用湿纸巾擦洗过一轮了，也不必完全平铺开冲洗。他让热水从头淋下，放空大脑。 超级英雄......确实是从来没想过的状况。但是，这种前所未有的经历却也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安以诚其实一直觉得很不真实，自己居然要顶着超级英雄的名号去保护江城了。不过，也许，他真的可以试一下。 常靖颐对于英雄事业的热情真的有如天上的太阳。安以诚打开常靖颐发来的预定训练计划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所有空余时间基本全部被占用了起来。他试着反对，但常靖颐站在江城百姓和正义的立场上，用沉重得压死人的道德绑架驳回了他的意见。 常靖颐：“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而且从江城的事故发生率来看，意外大多数时候来得更早。要做好准备哦！” 可恶的自由职业者。安以诚退出消息界面，瘫在课桌上。这下好了，娱乐活动都要靠边站，而万一真的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他可能连课都没得上。以及课外项目...... 安以诚点开学校的课外项目网站，找到自己所在的团队，纠结了半分钟，痛苦地选择了“申请退出”。 他参加课外项目是为了学分。这个团队研究的是机器制造，安以诚也比较感兴趣，所以作为业余人士加入，负责整理资料撰写报告什么的。现在看来，课外项目这种时间不固定的内容是很难挤进他的日程表了，不如趁早退出，省得耽误组员。学分只能靠多选几门课了......希望下个学期自己可以获得自由。 这时，安以诚收到了项目导师发来的消息。这个项目刚刚完成组队，团队还没有正式开始研究，退出倒也没什么。不过导师见过安以诚，还挺喜欢这个机灵的学生，所以特地来问一声他为什么突然退出。 导师姓甄，是个身材管理不错、发型管理失败的中年男人。他的发际线英年早逝，脑门闪着智慧的光。为了保持形象，他常年戴假发，人送外号“假老师”。 我也不想退出的啊。安以诚打开键盘措辞，以学业繁忙为中心思想，对退出团队表达了深切的遗憾和歉意，又对导师的关心表示了由衷的感谢，靠这些文字抒发了自己对学分的惋惜之情。 假老师：“理解理解。虽然退出了团队，但如果以后遇到什么机械专业上的疑问，还是可以来跟我们探讨的。我看我带的那几个孩子跟你关系也不错，就算退出团队也可以常来玩啊。” 安以诚回复完固定的礼貌套路，看着导师的消息，突然想起还真的有问题需要探讨。 安以诚：“既然老师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地请教一下。之前华新商业街发生了爆炸事件，听说在现场发现了市面上没有见过的新式武器。老师对这方面有了解吗？我还真的有些好奇。” 假老师：“这个问题我确实有关注。我们几个教授也聊到过，但是暂时还没得到可以研究的样本。等官方调查结束之后，那些东西应该会送到实验室，我们可能会有机会一起去研究。” 这是会给他透露消息的意思了。安以诚心中一喜，谢过了导师，心满意足收起投影屏。干等着常靖颐到底不太靠谱，他也要主动调查一下才行。 当天又是一场惨无人道的超能力训练。常靖颐看安以诚摔得实在累了，突发奇想让他改练次声波，安以诚吼得嗓子都哑了，发出的还是闷在喉头的奇怪咕咕声。对此，常靖颐毫不吝啬鼓励，然后背过身努力憋笑。 半天的时间又这样没有了。安以诚看看暗下来的天色，丝毫没有留恋：“今天就这样，再练我就罢工。” 常靖颐似乎终于良心发现了：“哎，不然我请你吃饭？” 安以诚已经背上了包，闻声看过去，挑挑眉：“用你拖欠的本该属于我的薪酬？” “怎么会呢，当然不会拖欠。”常靖颐没跳进他的陷阱，“这不是看小朋友练得实在太辛苦，这种时候用好吃的来缓解疲惫是最有效的。总之你跟我来就是了。” 第14章 于是，前超级英雄带着还不会熟练飞行的现任超级英雄挤上了轻轨，领进三站地外的公寓，亲自下厨做了四菜一汤。 安以诚这两天见到的常靖颐实在太不靠谱，对待他的心态就像对待自己的同学，一时忽略了他其实早就毕业，已经独立生存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事实。安以诚踏进公寓，颇有些新奇地四下打量。 “结构扫描仪？”他敲了敲摆在客厅一角的机器，“这东西很贵的，我们平时就算要用也是去用外面的公共扫描仪。你怎么会在家里摆一台？” “没办法，超级英雄嘛。”常靖颐的声音从厨房的吵嚷间传来，安以诚依靠发达的听觉，不怎么费劲地辨别出了他说的内容，“我拿到的很多东西不适合在公共扫描仪上留下记录。超级英雄总是需要做出一些牺牲，买这台扫描仪的钱够我租房半年了！” 常靖颐的厨艺不错，看得出是很有经验了。安以诚毫不客气地填饱了肚子，得到的结论是比食堂要强——江城大学的食堂口味在高校之间排名还算靠前。 “对了，顺便借一下你的运动服。”安以诚靠在门边，等常靖颐把碗盘塞进洗碗机，“我没有ch平时穿的款式。” 常靖颐欣然同意。收拾完之后他领安以诚来到衣柜前，拉开门，展示出衣柜中一整排的ch款黑色运动服，对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如数家珍：“这是冬款，这是夏款，还有恒温款——这个比较贵，所以我不常穿。” 安以诚看得一愣一愣的，特地瞥了一眼常靖颐的穿着。是正常的便服没错，为什么衣柜里除了超级英雄服饰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呢？难道常靖颐还有一项隐藏的超能力是收纳吗？ 最终安以诚挑了两套适合现在的季节的。他拒绝加班的心意很坚决，这个季度必须解决超能力的问题。 常靖颐取出运动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展开来冲着安以诚比划。 “我上次就想说了——”他抻平衣摆，抬眼看向安以诚，“果然，你比我矮一点点，差不多……两厘米。” “超级英雄也要搞身高歧视吗？”安以诚斜眼看他。 常靖颐仍在专心比量着衣服的尺寸：“不太贴身了，可能会影响阻力……要不我给你改改？” 嗯？ 安以诚眼看着常靖颐在衣服上做下记号，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了针线。 当代独居男性原来有这么强的生活能力吗？ -------------------- 常靖颐：我做了件很对不起你的事 安以诚：？ 常靖颐：我把你练习次声波发出的咕咕声做成合集传到b站了，播放量四百万 安以诚：？？？ （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第 7 章 常靖颐的公寓在十四层，远离地面，让安以诚获得了难得的安宁。他坐在一旁等常靖颐改衣服，划着手环投影屏查收完了消息，又按捺不住好奇抬头去看常靖颐缝线的手法。 “说起来，你平时都是怎么知道哪里发生事件的？”安以诚一手支着下巴，边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又说到超级英雄。 “看新闻。”常靖颐直率道，“现在的新闻从业者太疯狂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社会影响力的事件，跟着新闻走一般就不会错过大型事故。我也经常到处飞，看看哪里有突发事件就出手——好嘞，你看看合不合身！” 安以诚直起身。常靖颐给运动服收了腰，长度上也合适了不少。安以诚换上一身运动服，抚平衣料，非常服帖。 竟然真的会缝。安以诚端详着藏起的针脚，随即想起，这些运动服上给翅膀留下的空隙肯定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多半也是由常靖颐亲自裁剪的。安以诚隐隐对“自由职业者”生出了一些敬意。 “突发事件也很好找，”常靖颐接着说道，“火灾的话会有烟和火光，抢劫之类的犯罪会有警车在后面追着，跟着警笛飞就能找到——不过我一般也就是跟过去看一眼，他们自己能解决。啊，还有抢银行，银行的金库会有报警声。你听过吗？就像电影里面经常有的那种——” 安以诚立刻想起那种吵闹的铃响般的声音，感到仿佛身临其境。随即他感到不对，偏了偏头。可不就是身临其境吗，那警铃声就是从楼下传来的！ 他从窗口探头，看到路对面赫然是一间银行，一片黑灯瞎火中有几个戴着头套的人正鬼鬼祟祟地从卷帘门下钻出来。 “......你的嘴是开过光吗？”安以诚瞪向常靖颐。 常靖颐凑到窗边来，看清情况的当下立刻打开了窗户，往外探了探身子，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翅膀了。他缩回来，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安以诚：“犹豫什么？快去啊！” 安以诚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打劫匪？真的假的？” “是ch。”常靖颐一回身摸过面罩，不由分说套在安以诚脑袋上打开开关。 “不是......”安以诚发现自己已经扒在了窗沿，“为什么不能等警察来办？这只是个小事件吧？” 常靖颐的手按在他背上，示意他直接从窗户飞出去：“现在你就是超级英雄。超级英雄不会因为这是个小事件就置之不理，只要有危害到安全的可能性，超级英雄就会行动。” “你可以用‘勿以善小而不为’，而不是道德绑架，也许我还会更容易接受一些。”安以诚放弃挣扎，将翅膀从衣服里伸出来，踏上窗沿。 第15章 “好，那就勿以善小而不为。”常靖颐稳稳地送了他一把，“去吧，超级英雄，我马上下来找你！” 安以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子还在转，甚至考虑到了善后工作，在高层混乱的气流间喊了一句：“拿上我的外套！”但是风声灌进耳朵，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到底有没有传过去。 安以诚从没有想过跳楼。他从十四层的高度跌落而下，水泥地直直冲着面门压过来，恐惧足以摄住他的身体。 但是现在的安以诚跟从前不一样。他是有翼的英雄——或者说，至少是预备英雄。 一种略显疯狂的勇气在他胸腔弥散，让他能够挥动双翼。他不再掉落，蝠翼切开空气，带着他滑翔而下。 抢匪已经将现金装了车，发动机的声音刚刚响起。安以诚俯冲到近处，想起自己还没经历过岗位培训——他的用词怎么也这么土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开车的抢匪。也许先试着阻止他们离开...... 车子动起来的同时安以诚落到了驾驶座上方，因为汽车在前进而没能停稳，踉跄了一下坐倒在车顶，非常不好看地滑了一只脚到车窗边，倒是吓得司机踩了急刹车。 安以诚顺势用脚腕勾住后视镜，防止自己被惯性甩下去。他听出车里有四个人，以及三把枪上膛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钞票在后备箱沉甸甸的摩擦声。这可太刺激了。对于一个刚刚上岗的大学生来说，过于刺激了。 后排车窗开了。安以诚敏锐地捕捉到声音，某个人举着枪探身出来。好极了，正片开始。没问题的，你有自愈能力，还有超级力量，想想ch平时是怎么做的—— 安以诚翻身蹲在车顶，趁那抢匪寻找目标时靠自己敏捷的速度扑上去夺下了那把枪，接着把人整个从车里拽了出去——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下一刻安以诚收拢翅膀钻进车内，在几个劫匪怔愣的一秒里拔掉了车钥匙扔出窗外。 “什么东西......ch为什么会在这里？”后排另一个抢匪跟安以诚排排坐，因为做了亏心事声音都在颤抖，握着枪的手也在颤抖。 没人回答他，安以诚懒得理会，另外两人似乎也是如此。 安以诚外强中干地举着刚刚夺过来的枪——他连扳机在哪都还没看见。有两把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安以诚惊讶于自己还能冷静地说话：“事已至此，再开枪只会加重情节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如还是下车心平气和地聊聊？——啊，我听到警笛的声音了。” 话音刚落，马路的另一头拐来几辆车，红蓝的灯光大亮。前排拿枪的劫匪表情一阵扭曲，但心知已经逃不掉了，骂了句脏话把枪一扔，狠狠一锤车门。 感谢法治社会的出警速度。安以诚下了车，把剩下的事留给了人民公仆同志们，将手枪小心翼翼地放到地面显眼处，转身便走。他一回头，原本空荡的街道出现了几个围观群众，正兴奋地举起摄像设备。 完蛋。本来还想直接走回去，这不是逼我用ch的退场方式吗。安以诚脚步一顿，就见那几人热情地挥手打招呼。他别无选择，也挥挥手，然后转过身一扇翅膀腾空而起。 稳住......安以诚自觉飞得有点歪，只希望没被拍到这个动作。前面有个巷子，至少飞到那里去...... 安以诚降落得不太平稳，这段距离已经是他练习时的极限了。因为精神紧绷，他的翅膀隐隐又有点抽筋，僵硬地翘起一角。 真不可思议，他刚刚阻止了一群持枪的银行抢劫犯。安以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直面枪口的危险，心脏怦怦直跳。 好歹还算顺利地结束了。他关掉面罩的投影摘下来，正琢磨怎么绕路回常靖颐的公寓，却听到一些脚步声，其中一道伴随着“是不是落到这里了”的嘟囔。 怎么回事，超级英雄粉丝吗？安以诚左看右看，努力在震耳的心跳声中辨别出脚步的来向——但是已经晚了。他听出那些人就在巷口，已经来不及躲避。正在犹豫要不要戴上面罩时，安以诚被拥进一片熟悉的柔软衣料中。 “嘘——翅膀收一收。”常靖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并且真的带来了安以诚的外套。他伸手捋着安以诚蝠翼的关节，让它放松下来得以藏进外套中。 安以诚连忙穿上外套，把拉链拉紧，直冲冲地跟巷口找过来的粉丝打了个照面。他的外套是白色的，跟ch整体的黑色反差太大，加上旁边的常靖颐表现实在太过自然，那几人一时把他们当成了路过的，余光扫过就走了。 好险。安以诚长舒一口气，搭着常靖颐的肩膀颇有些颓靡。实习英雄不好当，真的不好当。 “这是你作为超级英雄的第一次行动诶，”常靖颐用手肘戳戳他的肋骨，“你应该表现得兴奋一点。” 安以诚摆了摆手：“你再也别想用道德绑架那一套了。” 闹钟变调的铃声坚强地响了起来。安以诚挣扎着撕开眼皮，完全不想拥抱全新的一天。 耳塞早些时候就到了。安以诚昨天忙着超能力训练，托杨林樨取了快递，打算晚上回去后试试效果。按他的计划，只要塞上耳塞，早点上床睡觉，在隔壁的鼾声响起前入眠，他就大概率能获得一夜安眠。 事实证明，这个牌子的耳塞确实强了不少，但是由于银行抢劫案的插曲，安以诚回到寝室时已经很晚了，上床时周围几个寝室都已睡下，男子鼾声独唱变成了上下左右立体声合唱，耳塞到底还是没能抵挡。 第16章 安以诚打着哈欠如约来到训练地点。连常靖颐都看出了他的黑眼圈：“你喜欢吃竹笋吗？” “什么？”安以诚瞅了他一眼。 “你看起来好像准备伪装成大熊猫去跟它们抢吃的。”常靖颐认真地指出他的黑眼圈问题。 安以诚翻了个白眼，又立马闭上眼睛缓解眼部的干涩：“你没有过吗？被噪音吵到失眠什么的。” “啊，对了，你住宿舍。”常靖颐似乎终于想起来了，“那确实挺吵的。我是在卧室贴了隔音板，还挺管用的。等一下，我给你发链接......” 安以诚揉着太阳穴，顶着黑眼圈怨气不小。为什么，一件他并不想要的工作，不但给不了他酬劳，还要他倒贴钱呢？ 但是常靖颐的消息迟迟没有来。安以诚抬头看过去，见他托着下巴，眼珠转来转去盘算着什么。 “不如干脆这样，”常靖颐以拳击掌，“你住我家吧。” 安以诚挑了挑眉：“你是要直接给我用现成的隔音板？” 常靖颐点点头：“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了。免费请你住，就是......工资能不能算低一点？” “我为什么要放着住宿费死贵的双人间不住，跑去离学校那么远的地方睡觉？”安以诚双手抱在胸前，“你还不如免费我给提供隔音板。” “哎，在宿舍里装隔音板多麻烦，宿管还不一定同意。”常靖颐晃着脑袋晓之以理，“这点距离对长着翅膀的你来说不是问题，保证充足睡眠更重要。不然就先退宿，下个学期再说呗？” 安以诚都不想去捋常靖颐的逻辑，捕捉到关键词后眯起眼：“你不会是打算让我打工到明年吧？” 常靖颐微笑起来：“一定是你想多了。” 镜头晃动了两秒，接着对焦到不远处夜景中的黑色人影。头戴狐狸造型全息投影面罩的人挥挥手，接着转身张开蝠翼腾空而去。画面外时不时传出视频拍摄者的激动呼声。 视频下方的配文是这样的：“家人们，谁懂啊，本来加班到天都黑透了郁闷得要死，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ch！他还对我招手了！会飞的超级英雄真的好帅啊啊啊！” 退出社交软件，转而点开联络簿，一路点进一个备注为“塔罗”的联系人主页，然后拨打语音通话。忙音像垂死的心电图，缓慢地响过三声，卡在第10秒点击挂断。 片刻后，对面的通话拨了过来，这次选择了接听。 寂静5秒后，屏幕前的人首先开口：“江城这边的行动出了点问题。” 对面塔罗的声音被变声软件处理过，听不出语气：“怎么？” “ch仍然在正常活动，显然没有失去超能力。” “谁让你用了那帮没脑子的激进派。计划中明明白白写着‘偷袭’，非要闹出这么大动静。” “对不起……但请放心，他们绝对不会说出计划的事。” “嗯。他们也就嘴硬这点儿好处了。” “那……接下来还要在江城布置二次行动吗？” “稍安勿躁。这次搞得太显眼了，立刻露头容易暴露。等一段时间再说。” “明白。” 塔罗顿了顿：“你只给我带来了这么一个坏消息？” “……对不起。” “以后办事仔细点儿。我看中的就是你的远见和行动力，别让我失望。” “是，我也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以后绝不会再出这样的问题了。” 塔罗的声音被电流声包裹，如同游弋在信号中的幽灵：“记住，我们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建立起真正属于我们大家的新秩序。” 通话到此戛然而止。投影屏不再有人操作，逐渐暗了下去，直至彻底归于一片漆黑。 -------------------- 第 8 章 常靖颐擅长鼓励教育。就算面对初中小孩写的狗屁不通的英语作文，他仍然能微笑着夸出一句“能写完就是进步”，然后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中的所有错误。 “你都没有教师资格证。”小孩摆出一张苦瓜脸，“我连举报都没地方去。” 常靖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哼哼，明白了吧，成绩不好就是没有话语权。知道了就好好学习，别让你妈贪便宜再给你请不靠谱的家教了。” 房东听说常靖颐在国外长大，料知他外语一定很好，又拜托他来给自己的孩子辅导外语，给出的条件是上半年房租打八折。常靖颐确实不是个“好老师”，但教个刚上初中的小孩绰绰有余，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听我的没错。”常靖颐的教学宗旨非常简明，“就算没有明显的进步，起码也不会退步。” 孩子快要哭了。 好在常靖颐只是教学方法有问题——不小的问题。英语毕竟是他的母语之一，他给出的建议还是很有用的。小孩结束了痛苦的两小时课外辅导，抹着泪把人送出门。 “哎哟，怎么表情这么丑？”房东过来送客，见孩子哭丧着脸，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脸颊。小孩吐了吐舌头，钻回屋里。 “他写完作文就是这副样子了。感激涕零？或者喜极而泣？”常靖颐耸耸肩，笑起来，“那我先走了，还得去教另一个小朋友。” “你还真的兼职家教了呀？”房东阿姨挑眉，“之前你不是说不会做家教，只是特意给我家宝宝留了时间吗？” 常靖颐眼珠一转：“不算。是我的......学弟。我是去还人情的。” 第17章 “懂了懂了，快去吧。”房东呵呵笑着送他出门，“啊呀，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我同事家的女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见啊？” “下次一定。”常靖颐道，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啊，等一下，还得先问过我妈。你知道，就我这种长相的混血儿，很容易在外国有个不知道什么家族的不知道什么婚约，万一之后再扯到什么豪门恩怨三角关系......” “得了，别贫了。不愿见就不见，阿姨给你回了就是！”房东笑着拍了他一下，“快走吧。” 常靖颐嘿嘿一笑，挥挥手进了电梯。电梯里的公告屏今天亮着，通知说由于管道破裂紧急抢修，今天下午到晚上会停水。 没办法做晚饭了啊……常靖颐颇感遗憾，今天他本来计划了一桌好菜，看来只能买点外带食品回去了—— 对了，听说江城大学的食堂挺好吃的来着。 常靖颐当即打定了蹭饭的主意，哼着歌走出电梯。 失去超能力之后，常靖颐感觉身体略显笨重。他跑向轻轨站的时候发散着思绪。超能力已经跟他绑定了三年，一千多天，然后在一周前呼地扑入了别人的怀抱。常靖颐撇撇嘴。不过好在，这个人看起来还是挺值得托付的。 从公寓到江城大学有三站地，跑一趟总共要花费二十分钟。如果是扇翅膀的话，最多两分钟应该就能到了。常靖颐计算着，脑子里一下蹦出安以诚戴着狐狸面罩从窗口跃出去的样子。临时上岗的超级英雄有点慌乱，手脚跟翅膀都差点缠在一起，不过滑翔得很漂亮。 常靖颐盯着对面的车窗突然笑了一声，吓得坐在对面的乘客抬眼一瞥。 安以诚在校门口等他。之前他直接顺走了那套运动服，今天加了件外套就直接出来了。看他的精神头，昨晚应该睡得不错。 “虽然你才是应该发工资的人，但是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迟到。”安以诚朝走近的常靖颐晃晃手环，让他看上面显示的时间。 “三分钟？”常靖颐理不直气也壮，“这不就是准时吗？只是差点‘恰好准时’而已。” 安以诚眼睛一轮，佯作严肃地责问道：“超级英雄应该迟到吗？保护城市的事是可以‘差点’的吗？” 常靖颐听出这是在用自己常用的大道理道德绑架大法：“哦，以眼还眼是吧？” “我们更常用以牙还牙。”安以诚勾起嘴角，“走吧。——那片荒地是不是在你的公寓跟我学校之间来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在那里汇合？” 常靖颐跟随的脚步一顿：“你觉得可以吗？” 安以诚偏头看他，表示疑惑：“什么可以不可以？” “你看，在中间位置汇合效率更高，但是我到学校来找你显得我更有诚意，说不定你一感动会降低薪资标准。”常靖颐分析着自己的思路，“但是如果你愿意在高效率的同时降低薪酬标准的话，我也是完全可以的。” 安以诚沉默了两秒，道：“我完全不可以。就保持这样吧，谢谢你。” “不客气。”常靖颐比了个“ok”的手势。 “薪资也就保持这样了，不客气。”安以诚说。 安以诚已经能够在起飞之后盘旋两圈再平稳落地了。常靖颐旁观他站在地面研究翅膀角度的样子，感觉他在银行抢劫事件之后似乎放开了不少。 结束一个阶段的训练之后，安以诚在做拉伸运动，常靖颐照常过去没话找话地聊天。他平时兼职工作极其不稳定，很难碰上一个可以唠嗑的朋友，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密集输出。大多数废话安以诚不理会，但常靖颐知道他一直在听，因为他总会抓到最值得吐槽的部分一针见血。 “对了，”安以诚直起身，“如果我听不见次声波，怎么能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发出了次声波？” “你在想什么？你当然能听见。你可是超级英雄。”常靖颐拍拍他的肩膀，“不信你再试一次。当你真的发出次声波时，你会判断出来的。” “得了吧，你只是想骗我再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安以诚拍开他的手。 但他还是试了。坐在原地休息时，安以诚似乎是不自觉地在寻找发声位置，像是找不着调的演唱家在清嗓子。常靖颐没打扰他，努力憋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录音软件，道德感与自由的灵魂相互拉扯。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刺进鼓膜碾过脑仁又钻出去，一瞬间的晕眩感让他脑袋发懵。 常靖颐抬起头，看到安以诚难以置信地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向常靖颐，声音有些发紧：“我好像成功了。” “你成功了？”常靖颐重复着他的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没事？” “我为什么会有事？”常靖颐甩甩脑袋，“好吧，有点事——等会儿，我为什么没事？” 安以诚闭了嘴，摇头。常靖颐只能把这归为前超级英雄的特殊体质。 今天的训练成果喜人。安以诚肉眼可见地心情好起来，穿上外套准备回学校。常靖颐见状，凑上前跟他并肩而行：“那为表诚意，不然我再送你回学校？” 安以诚退开一步，拧眉看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常靖颐见意图暴露，又一次双手合十，做出标准的求人姿态：“公寓今天停水，请让我去食堂蹭饭！” “你不早说。”安以诚看了看时间，调出消息界面，“你介意跟其他人一起吗？我之前让我室友帮忙占座位来着。” 第18章 一起吃饭的室友，看来关系不错。常靖颐想起先前安以诚提过的那个称呼：“木头？” 安以诚笑了一声：“你还记得啊？” “可以是可以，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常靖颐道，“等等，他知道你是谁吗？” 安以诚发完了消息，表情有些古怪：“嗯......情况比较复杂。你就当作不知道处理吧。” 江城大学的食堂口味不错，晚饭时间人头攒动。常靖颐跟着安以诚翻人山过人海，一直钻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占座位的男生正在四下张望，对于所有潜在的抢座位者怒目而视。像是标志领地的小狗。 常靖颐瞅了眼笑眯眯的安以诚。小狐狸和小狗，同为犬科动物所以合得来吗？ “阿诚！”杨林樨老远看见了好兄弟，抬手招呼，“在这儿！” “不是跟你说早点来或者干脆晚点再来。”安以诚坐下来，“这个时间人太多了，端着餐盘根本没法全身而退。” “我也没想到，就犹豫了五分钟，就五分钟，下课铃就响了。”杨林樨转过来，“你好，你是......” 常靖颐抬手打招呼：“木头？” 杨林樨的眼神立马变亲切了。“木头”是安以诚起的外号，能喊出“木头”来一定是跟安以诚关系不错。杨林樨咧嘴笑起来：“兄弟，来体验江城大学的食堂吗？” 常靖颐没来得及接话，安以诚就抢过了话头：“今天他正好有时间，我特地叫他来的。木头，你看看这张脸，仔细看看。” 常靖颐歪头看他，安以诚弯了弯眼角。 杨林樨眨眨眼，认真打量着常靖颐：“嗯，是帅哥。绿眼睛啊，混血儿吗？怎么了？” “再看仔细点。”安以诚讳莫如深地说，“虽然你现在不知道，但是万一，万一你哪天知道了，你一定会感谢我的。多看几眼，看到就是赚到。” “啊？”杨林樨没听懂，但还是先看了，“什么意思......你是明星吗？等等，总感觉见过这张脸......不对，又不像......” 常靖颐似笑非笑地看向安以诚。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张望着打饭窗口。 由于人流量大，加上带着常靖颐这个校外人士，买个饭搞得兵荒马乱。安以诚用自己的校园id给常靖颐结了帐，然后盯着他立刻把饭钱转过来。 “下午我碰见凌万顷了。”杨林樨对安以诚转达，“他说打算下周末搞联谊，叫咱们喊几个女生一起去。” 安以诚对常靖颐的介绍是“附近学校的朋友，最近出门就是因为找他有事”，杨林樨直接将他归为了自己人，聊天也就都不避讳。 这位凌万顷是机械学院同级11班的班长，也是安以诚先前参加的课外项目的成员之一。机械11班班群里流传着著名表情包“凌万顷之茫然”，便是他在某节物理课上被人抓拍到的珍贵影像。 “又拿我当鱼饵啊。”安以诚抱怨了一句，显然习以为常，“他说准备去哪儿？” “东门过两条街，新开的温泉馆。”杨林樨凑过脑袋，嘿嘿一笑，“这次有机会看到泳装美女啦。” “等会儿。”常靖颐突然加入了对话，“温泉馆是那种所有人挤在一起的大水池吗？” “听说也有小池子，我们人多的话可以占一个。哎，你是不是说你是外国人来着，没泡过温泉吗？很有意思的，要不要一起？”杨林樨倒是十分热情。 常靖颐跟安以诚对视一眼。泡温泉需要穿泳衣，意味着安以诚背上的翅膀会暴露，意味着伪装身份失去意义。他总不能穿潜水服去泡温泉吧？ 安以诚刚要开口拒绝，常靖颐却抢在了前面：“木头啊，你说能看到泳装美女？” “昂。”杨林樨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美女是为了什么来的？”常靖颐捏着安以诚的下巴，对杨林樨疯狂暗示。 “为了阿诚的脸。”杨林樨毫不犹豫道。他的目光在两人间扫视。 “对吧。”常靖颐语重心长，“青春期少女虎视眈眈，你舍得让你的兄弟以身犯险吗？你真的要把你兄弟往火坑里推吗？” “语文功底见长，虽然逻辑还有比较大的问题。”安以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推推常靖颐的胳膊，“可以松手了。剩下的交给我。” “多谢，是安同学指导得好。”常靖颐撒开手，咧嘴一笑，“记得千万不能脱衣服。” 只听啪嗒一声，一根筷子滚落在地。常靖颐闻声去看，却是杨林樨呆滞地咬着一根筷子，另一根早就不知所踪了。接收到他的目光，杨林樨一缩脖子，摆摆手：“别误会，我只是没想到......不必管我，你们继续。” 说罢，杨林樨埋下头做出专心吃饭的样子，用那一根筷子戳着炒菜，什么也没送进嘴里，还时不时抬眼注意他们的动向。 常靖颐歪歪脑袋，有些迷惑地看向安以诚。后者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无奈表情：“木头啊，我们不是——” “不必说出口！”杨林樨抬手阻止他，“我都理解。没关系的，阿诚，做你自己就好！” 安以诚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靠到椅背上。 “什么意思？”常靖颐出声问道，“我怎么没太听懂？我错过了哪个部分吗？” “什么都没错过。”安以诚放弃辩解，继续吃饭，“不用管他。不管他理解成了什么，不用管他。” -------------------- 第19章 第 9 章 飞行的感觉无比奇妙。只要扇动翅膀，就能够摆脱重力的束缚，跃入广阔的天空中，无凭无依却自由自在。 最初安以诚总是会担心摔落，毕竟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但动作熟练之后，他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趣味，速度与失重感带来畅快的感官刺激——不是游乐园去不起，而是自己飞更有性价比。 不对，也不一定。安以诚望见下方公路上的情况，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做苦工，心情立马又跌落下来：“路口好像发生了点小事故，两辆右转的车追尾了，但是看起来不算严重。这种情况需要我帮忙吗？” 耳机里传出常靖颐的声音：“理论上是需要的。你看，车主出了事故肯定心情非常差，这时候ch的签名就能起到很好的安慰作用，之后还可以拿去卖钱来弥补损失……” 安以诚刚准备下降，听到常靖颐的后半段话时动作一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飞。这是安以诚的首次长距离飞行，他正按照ch的巡逻路线飞过整个江城。 总而言之，第一次巡逻——大概算是吧——还是顺利结束了，江城跟大多数时候一样，到处有小小的意外，但总体平稳。安以诚回到了训练地点，还没落地就听到常靖颐的掌声，他一个人硬是热闹出了一群人的气势。 “欢迎新任超级英雄！”常靖颐兴奋地挥手，“怎么样，从空中俯瞰江城是不是很漂亮？其实夜景更好看，所以我很喜欢夜间巡逻——” 安以诚扇着翅膀，低头看着往前凑的常靖颐：“非常感谢你的推荐，但是麻烦先别乱动，你挡到我的落点了。” “抱歉。”常靖颐脚步停下了，但是嘴巴没停，“不过降落还是挺重要的，我建议你再练习一下，免得在人流量大的地方踩到别人的脑袋上。” 安以诚轻巧地落地，摘下面罩，伸展了一下背部的肌肉：“原来你还踩过别人的脑袋？” “当然没有，我及时躲开了——”常靖颐顿了一下，“安以诚同学，你的阅读理解能力是不是有点过于强了？” 安以诚弯了弯嘴角，又去拉伸手臂。这一趟飞行距离确实很长，他还有点不习惯。 常靖颐耸耸肩，抬手打开投影屏。几秒后，安以诚的手环响起了消息提示。安以诚看向常靖颐，后者微笑一下认领了消息来源。 “这是什么？”安以诚划着投影屏翻动常靖颐发过来的新文件。 “超级英雄遭遇各种状况时的对策，”常靖颐骄傲地竖起大拇指，“我称之为《超级英雄指南》——我花了一整个晚上编写的！” 安以诚瞅了他一眼，低头用怀疑的目光继续审视这篇《超级英雄指南》。先不说内容，整篇文章的用语显得有些过于活泼了，加大加粗的感叹号满屏乱飞，各色字体互相补充令人眼花缭乱，还配有精美的表情包作为插图。 常靖颐凑了上来：“比如之前那种状况，持枪的对手……看，在这一页，可以配合车辆、劫持人质、复杂地形等等几个章节使用，点一下就能跳过去了——不好意思这个链接粘错了，稍等。” 常靖颐又缩到了一旁，打开投影屏点点戳戳。安以诚笑了一声，翻到“车中的对手”那一部分。 常靖颐写的处理方式跟安以诚的实际操作大差不差，毕竟安以诚就是在模仿ch的行动。但文字旁边那只扭成麻花的汤姆猫实在让人严肃不起来。 “我是不是忘记在图片旁边加友情提示了？”常靖颐又探头道，“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真的会扭伤的，而且一用力可能扭断骨头。虽然你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如果骨头在复位之前长好了就会是歪的，然后还要弄断重新复位……” 他自己说着打了个寒战。安以诚无奈地看着这位前任超级英雄，不知该心疼他的悲惨遭遇还是该吐槽他为什么要尝试这种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动作。 文档有惊人的52页，很难想象这是仅仅一晚的成果。安以诚不禁喃喃道：“你还真是喜欢超级英雄……” 常靖颐正席地而坐，把背包搁在腿上当桌板操作投影屏，闻言抬起头：“嗯？我感觉好像听到了一句类似夸奖的话。” “我只是很……惊奇。”安以诚看向常靖颐，“我记得你是没有跟官方合作的那类超级英雄吧？你做这些事是完全拿不到报酬的，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没有去认证呢？总不能也是因为本名的问题吧？” 安以诚说的是前些年开始施行的一项政策，超级英雄可以到公安机关登记注册，审核批准后就相当于在公安部门挂了个职位，可以得到一定的补贴。全国有一半的超级英雄都是登记认证过的，大家喜欢称之为“与官方合作”。 常靖颐似乎不太理解为何有此一问：“为什么要去呢？” 安以诚也满脸写着问号：“为什么不去——等一下，我换个问法。是不是……你不太喜欢这个官方合作政策？” “这个啊，倒是没有。”常靖颐继续修改文档，“但是钱不会白给的，拿了工钱肯定要听命令，然后下命令的人又会有各种各样的考量……总之很麻烦。还是现在这样最自在，反正我做超级英雄又不是为了拿报酬。” “那是为了什么？”安以诚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问题已经脱口而出。他期待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一些令自己惭愧的同时也无法理解的救世主发言吗？ 第20章 常靖颐抬头看着安以诚，笑起来：“你难道不觉得超级英雄很酷吗？如果我现在遇到小时候的我，告诉他我是超级英雄，他肯定会说‘帅呆了！’” 那双绿眼睛清澈地透出一切心绪，是一种明晃晃的纯粹。 安以诚隐隐感到一些触动。他略带调侃地说：“听起来你活得不太现实。” 常靖颐颇引以为傲：“我知道。” “也不错。”安以诚笑了一声，上前两步蹲在常靖颐旁边，看他检查文档的错误，“这么说，我现在占着你的超能力和你的名号，是不是夺人所爱了？” “是啊，我现在可想死在天上飞的感觉了。”常靖颐叹道。 安以诚微笑着，十分现实地说：“那么你查到解决办法了吗？” 常靖颐一下子坐直了，捂住手环的动作略显心虚：“在查了在查了。” 等到安以诚走开后，常靖颐才又打开屏幕，消息界面中安以诚的备注仍然是“债主”。常靖颐点击修改，输入了安以诚的大名——这样也太普通了。常靖颐对自己摇摇头，又往安以诚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以诚转过头，递出询问的眼神。 常靖颐笑了一下，低头输入“小狐狸”三个字，点击确认。 常靖颐：“在吗 ” 常靖颐：“在吗 ” 常靖颐：“快点来！” 常靖颐：“重大事件！” 常靖颐：“超级英雄！江城需要你！！” 常靖颐：“只有你能救民于水火之中！！！” 安以诚努力忽略掉疯狂振动的消息提示，把注意力放在课程内容上。老师生动有趣的讲解从讲台上一路传来，然后被“嗡嗡”声切分成令人恼怒的小节。他忍无可忍，调到消息界面，打断常靖颐不断冒出的消息。 安以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条消息被持续冒出的感叹号往上顶了顶，然后常靖颐才作出回答。 常靖颐：“市区有状况，ch该出场了！” 安以诚：“什么状况？说清楚点 ” 常靖颐：“你没看新闻吗？” 安以诚：“我在上课，你记得吧。我在上 课 ” 常靖颐：“哎，这不行，万一上课期间发生什么大事怎么办？你去订阅一下新闻live频道，当初我就是——” 安以诚：“什么状况，快说。” 常靖颐：“一窝逃犯劫持了一间幼儿园。他们有枪。” 安以诚啧了一声，飞快地收起投影器抓起书包：“木头，我要早退了，万一老师点名你直接说我请假没来就行。” “哎等等，”杨林樨懵了一下，“这个点你早退干嘛去？” 安以诚伸出食指抬到嘴边，单眼一眨“嘘”了一声，提着包猫腰溜出教室。不管杨林樨会理解成什么了，能脱身就行。 安以诚冲进附近的卫生间锁好门，脱掉外套露出运动服，戴好面罩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路上他取下手环一侧的半边蓝牙耳机戴上，拨通了常靖颐的电话：“我马上赶过去，现在情况有变化吗？” “哟，超级英雄上线啦。”常靖颐那边有些杂音，“摄像不敢靠太近，看不出。我正好在附近，马上就到。” “你一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过去干嘛？”安以诚挑挑眉。 “唔……场外指导？”常靖颐认真思考着，“习惯性跑过来了，反正总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安以诚笑了一声，跟着导航继续飞。 常靖颐在途中嘴一直没闲着，提起了他以前处理过的类似事件，然后话题又突然跳到路边的餐馆。过了一会儿，他很突兀地闭了嘴。安以诚被吸引了注意，听见电话另一头有人声，好像挺热闹。 “发生什么事了吗？”安以诚问。 “嗯……我刚才说看到一间不错的餐厅，要不等一下我请你吃饭？”常靖颐的声音显得有些心虚。 安以诚察觉了不对，放慢速度。耳机中的声音清晰了些，人们听上去很激动。 “你等等。”安以诚声音沉下来，“别告诉我是已经解决了。” 常靖颐沉默了两秒，然后开口：“安同学，乐观点，城市免于危机不是应该高兴嘛？” “我翘了专业课，就是为了出来飞一圈遛弯？”安以诚打开新闻live频道，果然看到一片欢天喜地，庆祝防暴人员解救了人质，逮捕了逃犯。 “别这样，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嘛。城市安全，不用上课，还有人请吃饭？”常靖颐道。 安以诚果断挂了电话，掉头往回飞。 以前些天的巡逻为起点，安以诚正式开始了超级英雄实习，尝试去解决一些事件。幸运的是，近期还没发生过危及整个江城的危机，让安以诚得以循序渐进地适应超级英雄工作。 唯一的问题是，常靖颐实在是太积极了。安以诚一度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在上班，或者是不是干脆就在为新闻live工作，为什么任何时候发生的事件都能被他知道？ 安以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杨林樨转过头，指了指他的桌子：“阿诚，你的手环振了好久，有人找你有急事吗？” 安以诚走过去，不出所料看到了“常靖颐”三个字。他打开消息界面，扫过一长串废话提取出其中的有效信息，然后回复。 安以诚：“真的需要我出手吗？” 常靖颐：“情况看起来很严重，真的很需要超级英雄。” 第21章 安以诚：“附近有治安人员吗？有警察局吗？有人报警了吗？警察来了吗？” 安以诚连连发问，同时打开新闻live频道——他早就已经订阅了。主持人播报着现场进展，一切顺利。 常靖颐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蹦出消息。安以诚没再理会，把手环扔到桌角任它嗡嗡叫唤。 杨林樨听得有些心慌：“那个，真的没事吗？感觉好像很急的样子。” “没事，不用管。”安以诚冷漠道，“手环坏了，振个不停。明天我就去修一修。” -------------------- 第 10 章 常靖颐呼唤安以诚行动，十次里有八次不成功，剩下的两次还有一次是安以诚自行评估情况早就主动行动的。他根据消息记录进行了复盘，有些疑惑。 现在的大学生这么忙了吗？ 常靖颐看了一眼时间，匆匆把文件打包用邮件发给甲方。他还接了翻译校对的活，薪水不高，但是对他来说足够简单，总比没有好。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卡着过了ddl甲方还不至于辞退他的时间交了任务。 常靖颐呼出一口气，准备退出界面去睡觉，就在这时听到了窗户玻璃被敲响的声音。 他的公寓窗外挂了一只小狐狸。 安以诚一手抓着屋檐，脚踩在窗沿上，用脚尖咚咚敲着他家的玻璃，敲完顺势打了个哈欠，狐狸脑袋上下摆动。 常靖颐有些惊讶，走过去开了窗，看着安以诚钻进屋，用困倦的声音说：“介意收留我一晚上吗？” “工资低点。”常靖颐脑子还没转过弯，条件反射地说。 安以诚正把面罩摘下来：“随便吧。我只想睡觉。” 这时候常靖颐才反应过来，问：“怎么这个点突然跑过来？也没给我发消息？” “发了，你没看见吗？我以为你是默许了。毕竟你从来都24小时在线……”安以诚晃晃脑袋，“不，别理我，我现在不太清醒。隔壁寝室好像打算通宵蹦迪，我实在受不了了。你要是同意我留宿最好，不同意我现在就回去拆掉他们的音箱。” 常靖颐倒没什么不同意的，当即收拾起床铺，拿出新的被褥摆上去，自己搬着被子扔到沙发，把卧室让给了安以诚。 “宿舍蹦迪不是应该先去投诉吗？”常靖颐想起。 “怪就怪我们宿舍隔音太好，估计也就我能被吵醒。”安以诚的话比平时多一些，看上去确实不太清醒，“明天是周末，通宵蹦迪倒也无可厚非，我也不关心他们的头发和肝受不受得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音量其实开得没多大，我突然跑去敲门的话会很尴尬的。木头就睡得跟原地去世一样。你的超能力怎么这么鸡肋……” 常靖颐啪地关上灯，听见安以诚口齿不清地又嘟囔了两句，然后没了声音。 完全就是小朋友闹觉嘛。常靖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偷笑了一声。 安以诚这一晚上的睡眠质量是本周最好的一次。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他也就睡了六个小时左右，但是感觉神清气爽。安以诚趴在床头敲着墙上贴的隔音板，认真考虑起了购置的计划。 话虽如此，这种材料看起来可不便宜，贴满一层也确实很费功夫。如果只是为了暂时的安静，也许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常靖颐的方案。 安以诚伸着懒腰走出去，常靖颐竟然已经起了床，摆出投影屏敲着键盘。按照常靖颐给安以诚留下的印象，他还以为会看到前超级英雄睡懒觉的情景。 “早上好啊。”常靖颐注意到安以诚的身影，“对我家的隔音效果满意吗？啊，要吃早饭的话可以自助，冰箱和旁边的柜子。” 安以诚哪有不白嫖的道理。他从冰箱里顺走一袋三明治一盒牛奶，一边吃一边凑到常靖颐旁边，去瞅他的屏幕：“嗯？你在写东西？什么‘ch的秘密’，又是什么新指南吗？” “不是，这个是给你发工资用的。”常靖颐打字的手完全不影响说话，“写推文，给各种网站投稿，超级英雄相关的他们出价可高了。” 安以诚一目十行地浏览过那些文字，挑起眉：“你在给自己造谣啊？” “生活所迫。哦，确切来说，现在是在给你造谣。”常靖颐看了他一眼，“写完之后再给对手网站投一篇辟谣的稿，无本万利。” 安以诚更加怀疑前任超级英雄的道德水准了。他读着屏幕上荒诞无稽的文字，伸手指了指其中一行：“错别字。” 常靖颐的手顿了顿：“嗯？” “还有这里，用词很奇怪，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你可以试试换一下语序……”安以诚下意识地找起了语病。面对一篇半个外国人写的文章，他实在很难忍住挑刺的冲动。 常靖颐突然站了起来，安以诚抬眼，对上他亮晶晶的绿眼睛，手指一抖。 常靖颐挪开一步，把安以诚按到沙发坐下：“请！安老师，我的钱途就托付给您了！” 安以诚想知道现在涨工资还来不来得及。 这一上午又这么消磨掉了。安以诚干脆留下来解决了午饭，才往学校赶。 “你要坐轻轨回去？”常靖颐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不直接飞回去？昨天晚上你都飞到这里了。” 安以诚想起来非常后悔，要怪就怪睡眠不足。 “大白天飞到天上多显眼。”安以诚边说边走出门，“我可不想被新闻live直播说ch周末在天上遛弯。” 第22章 常靖颐笑了一声：“那有什么，反正只是个名号，没人知道你是ch。更何况还能给我提供新素材，又能赚两份稿费。” 安以诚摆摆手。 “对了。”常靖颐叫住他，“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安以诚停下脚步，想了想：“有是有……你又要干嘛？” 常靖颐笑起来，像是准备办生日派对的小孩子：“我要进行超能力考核。” 果然，一听就又是个头脑一热的决定。安以诚看着常靖颐，示意他说服自己。 “你使用超能力应该已经挺熟练了。”常靖颐讲解道，“今天晚上我会对你进行考核——就是期末考试。如果你合格，以后就是正式的超级英雄了。” 正不正式倒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安以诚斟酌着，说：“期末考试？就是说，合格的话以后都没有培训了？” “嗯……”常靖颐沉吟着，“当然，我可能还会进行定期的考试，比如每隔一年考察一下你还记不记得一些基础操作……” “三个月内让我回归正常生活。”安以诚纠正他，“那就这样，今天晚上就考核，今后再也没有培训了。” “没，最近找了个兼职，有点忙。”安以诚应着视频电话那头的问话，“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嘛。” “大三了怎么还找兼职？忙得过来吗？”妈妈关切道。安以诚看到爸爸在努力挤进镜头，但是没能成功。 安以诚笑了笑：“我平时没事做，就随便打个工捞点钱咯。” 非常随便。这工作甚至是自己找上门的。 说着他走到了寝室。杨林樨正悠哉地看电影，安以诚见了，问道：“木头，我跟我家里视频，不影响你吧？” “没事你打。”杨林樨答道。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按下暂停回过身：“阿诚，你今天怎么一大早就不在寝室了，出去干嘛了？快从实招来！” “不是所有人都会周末摆烂的。”安以诚朝他吐吐舌头，坐到自己位子上。虽说自己干的事跟摆烂也差不多。 杨林樨念念叨叨说他卷，转回去继续看电影了。 安以诚继续聊天：“以诺呢？在做作业吗？” 妈妈摆摆手：“哪呀，睡午觉还没起呢。这个小懒虫，早上就睡到十点了——” “我起了！”女孩子羞愤的声音遥遥传来。 她的声音带着很重的回声，应该是在卫生间。安以诚笑起来，静等几秒，听到她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已经打扮得人模人样了：“哥！” 安以诺挤到爸妈中间坐下，抢过投影器找好角度，把三个人恰好都收进来，并让自己的脸显得小一些。爸爸这才放松下脊背。 安以诚又跟他们讲了一些学校里的趣事，多亏了常靖颐，他能讲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安以诺开始絮叨班里的八卦，爸妈显然听过不止一遍，各自偷偷走神。安以诚笑了笑，打断她。 “对了，你的衣服要等下次了。”安以诚提起另一件足以吸引她注意力的事，“你也知道之前华新商业街出事了吧？” “啊……”安以诺抿抿唇，视线飘向一边又飘回来，“要不就算了？那个，我也不是……哦对，这边也马上就要上新了，所以不用买了。” 安以诚瞅着小姑娘别扭的表情，故意凑近摄像头：“担心我啊？” 十几岁的女孩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想法，眼神避开了不敢看回来，挤眉弄眼地向妈妈求助，努力往后躲。妈妈笑得正欢，完全屏蔽了女儿的信号。 “放心吧，江城很安全。”安以诚说道，思绪飘回商业街爆炸事件的那一天，看到与意料中完全不同的、有翼的英雄落在他身旁。 他笑起来：“这里有超级英雄呢。” 安以诺又慢悠悠挪回来：“哥，你在宿舍吗？木头哥在不在？” 安以诚回头：“木头，我妹妹问你在不在。” “在在在！”杨林樨立马应声，毫不犹豫地关掉电影爬起来，凑到安以诚桌前。安以诚收起耳机打开公放。 面对外人的时候安以诺收起了之前懒洋洋的劲儿，甜甜地笑起来：“木头哥，上次你给我挑的裙子我很喜欢，谢谢！” 杨林樨笑得十分灿烂，拍着安以诚的背：“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得了。”安以诚提醒他，“她只是想下次来江城的时候再让你这个冤大头请一顿奶茶。” “哥！”安以诺大声反驳，“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 “奶茶算什么？咱妹妹想喝当然随便喝！——你看，我对咱妹妹这么好，”杨林樨冲安以诚挤眼睛，凑到他耳边，“以后挑妹夫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把我也纳入考虑范围内？” 安以诚把他的脸推开：“你听听你说的话合不合伦理。我妹可还未成年，你什么心思啊木头？” 杨林樨捂住胸口：“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 行，这俩还真挺配。安以诚认真考虑了一下让两个祸害内部消化的可能性。 对不起了以诺，但是就考虑一下下。 说到考虑……安以诚转回屏幕：“妈，你觉得在校外租房住怎么样？”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一茬了？”妈妈往前倾倾身子，“你有这方面的打算吗？” 确切的说还没有打算，只是想综合各方面因素考虑一下。昨天晚上在常靖颐的公寓收获了久违的安眠，安以诚不得不承认常靖颐为他提供卧室的提案有了吸引力。 第23章 他组织着语言，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安以诺猛地吸了口气，一下子站起来捧着投影器就跑：“哥，你不会吧！” 视频那头摇晃着混乱了几秒，爸爸妈妈叫了两声没叫住她。 安以诚眨眨眼，没反应过来：“什么？我怎么了？” 只见安以诺啪嗒啪嗒跑回自己房间撞上门，压低音量将喊叫堵在喉咙里：“你不会是偷偷交了女朋友，要跟人家同居了吧？！” 安以诚被安以诺震了一下子，而后重重叹了口气：“这又是你最近看的哪部小说的情节吧？你说你一个高中生整天不想学习都在想什么……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 杨林樨还没回去，幽幽地挤进镜头，手放在脸边跟安以诺说悄悄话：“妹妹啊，性别可以不用卡得那么死。”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安以诚把杨林樨推开，感到一阵头疼。 这下好了，本来木头自己误会还不算什么，一旦让安以诺也掺和进来，自己就真的很难在脑回路清奇的两面夹击下生存下来了。 然而安以诺已经听到了，声音压得更低，但是语中的兴奋不减反增：“什么？哥哥哥，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木头哥你快讲讲！” 安以诚试图把杨林樨先清出战场，但杨林樨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灵活，躲开他来捂嘴的手，捍卫了自己表达的自由：“是个混血大帅哥！” 安以诚捶了一下杨林樨的脑袋，一把推回座位。他倚到靠背上，在杨林樨吃痛的嘶嘶声跟安以诺压抑的尖叫声之间，对未来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担忧。 -------------------- 第 11 章 常靖颐跟便利店下一时段的兼职收银员交接完了工作，在休息室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查收消息。他伸着懒腰，划过一列消息提示，在看到“小心钱包”的信息时停了下来，立刻摆正身体点开。 小心钱包：“有情报，把东西带过来。” 消息很简短，好像多打一个字都浪费时间。常靖颐熟知这位情报贩子的说话风格，知道这是叫他亲自过去一趟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那个挪走他超能力的武器的消息有了初步的眉目，但没有具体信息，要把他手上这一把送去直接分析情报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常靖颐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超能力被置换到了别人身上的，尤其是这个小心眼儿的情报贩子，让这人知道就等于是让所有肯出价的买家知道。然而他又没有更合适的渠道打探消息，这可能是他唯一的选择。 不管了，先见面再谈。常靖颐靠到旁边的柜子上，咂摸了一下那短短一条消息，打字回复。 ch：“今晚吗？我有约了，不能改天？” 小心钱包：“情人？” 常靖颐想了想，也懒得解释：“对啊，爽约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小心钱包：“你看看后面什么时段有空，我给你报预约费用。” 谈到收费标准，对面的话陡然多了起来。 常靖颐噌的一下站直，手速飞快：“约会突然取消了。我可以。” 对方冷淡地回复了一个“ok”，然后没了动静。 小心眼儿。常靖颐撇撇嘴，退回联系人界面。这是为了攒钱，为了早日给小安同学发工资，相信他一定会理解的。常靖颐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给安以诚发了消息。 常靖颐：“安以诚同学，我遗憾地通知您，由于某些突发原因，今晚的期末考试取消了。” 过了一会儿，安以诚那边来了回复。 小狐狸：“我倒是没意见，但是怎么这么突然？” 常靖颐：“是一些事关你劳动时间和工资的大事。” 毕竟还要跟那个小心眼谈谈后续情报的价格，希望能留得下足够的存款来发工资。 安以诚立刻回了个ok的表情。 小狐狸：“我全力支持你。” 怎么都没有一点取消期末考试的惋惜之情。常靖颐失望地关闭屏幕，背上包走出去。 饶江自西向东奔涌，流过整个江城市。金沙湾位于江城市的东南部、饶江南岸，二三十年前还是繁华的商圈，但近些年随着城市发展，金沙湾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地位，成为了老一辈人的回忆。 金沙湾的步行街跟其他任何一条步行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遍地林立着商铺，中心还有两三座高楼。而金沙湾的特别之处在于，步行街的地下有一片占地两千多亩的商业区。 地下商业区被各色店面充斥，走道四通八达。在金沙湾最繁华的日子里，这片商业区吸引了无数游客。 但现在，由于商业价值下降，外加维护成本较高，这片地下商业区已经荒废，处处店门紧闭、潮湿昏暗，罕无人迹—— 至少白日里是这样。 当夜幕降临，黑暗的幕布下就会上演起堪比昔日的喧闹景象：各色招牌和灯箱亮起，行人穿梭于弯绕的走廊间，招揽生意、讨价还价的吵嚷充斥狭窄的空间，又在下一个拐角被音乐声掩埋。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行人大多裹得严严实实，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掩不住目光的凶狠锐利；某扇门前还价的店员手上拿的分明是一把枪；灯管配色刺眼，歪歪扭扭拼成一个“drug”。 这片地下城现在的名字叫做“老城”，是城市背面人与物的集散地。 常靖颐背着那支在结构扫描仪里躺了很久的枪（他回到公寓找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压根没把这玩意从扫描仪里拿出来），戴着口罩遮住半张脸，脑袋上扣了顶棒球帽，颇为熟稔地从步行街拐到地下通道，顺着楼梯下到老城的地界。 第24章 来往的人不算少，跟他以往来这里时所见的大差不差，都有潜力成为超级英雄的未来打击对象，但常靖颐看着他们的心态已大不同。从前他想的是这人将来可能会被他逮捕，如今他在想这人可能会被安以诚——等等，看起来不像是会做爆炸案那种级别的犯罪的人，安以诚多半会留给警察解决。 老城的光线略显昏暗，大家都想在这里藏匿身影。常靖颐的绿眼睛扫视过一张张面孔，毫不避讳地探究着这些人隐藏的东西。 有的人不在意地擦身而过，有的人短暂地跟他对上视线又飞快地低头，有的人对他怒目而视，更特别的是还有人跟他对视了起来，同样探究的目光投到他身上—— 等一下，这人有点眼熟。不对，非常眼熟。 常靖颐停下来，跟迎面走来的安以诚站了个脸对脸。 安以诚整个人跟这地方格格不入，他太干净了，从头到脚都像是强行合成进了老城这个图层一样突兀。他突然撞见常靖颐，看起来也很意外，但他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常靖颐抢了先。 “你先别说话，我知道这种剧情。首先，你是不是安以诚的双胞胎兄弟？”常靖颐后退一步，发问。 安以诚先前眼神中还带着在陌生的地方看到熟人的安心感，现在那些亮晶晶的情绪荡然无存。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你怎么在这儿？” 是安以诚本人。常靖颐立刻确认了。 “我说过了，事关你劳动时间和工资的大事。”常靖颐回答，然后挑起眉，“等等，普通大学生，你怎么跑进老城来的？” 安以诚弯弯嘴角，故意曲解他的问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当然靠听。这里的路还真不好找。” 他上前一步，抬眼看着常靖颐：“不过，你看起来倒是对这里很熟啊，前超级英雄先生？” 常靖颐耸耸肩。对于这个突然加入的同行者——当然会是同行者，他不可能让安以诚自己在这里瞎转悠——他感到有些头痛，毕竟老城可不是带小孩散步的好地方。不过，有安以诚在，这趟行程看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太无聊了。 凌万顷：“老安，你这退队退得也太突然了 ” 凌万顷：“我今天去了实验室才知道 ” 凌万顷：“还不快来请我们吃散伙饭 ” 安以诚：“勿扰，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未来规划 ” 安以诚：“散伙饭也不是这么用的 ” 凌万顷：“？” 彼时安以诚刚刚掐断跟家里的视频通话，止住安以诺那边传来的噪音。他首先跟杨林樨强调自己没有谈恋爱，一切都是误会，得到的回应是点头微笑。这倒无所谓，他本来就没指望能让杨林樨的脑子转过弯来。然后他给安以诺发消息，强调一切都是杨林樨的误会，得到的回复是“啊我懂了”，安以诚到底还是没参透她究竟懂了什么。 随便吧，怎样都好了。安以诚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习惯做这个动作了。 然后他又切回项目团队的群聊。这个团队里除了安以诚以外都是理科生，得知他退队，其他几人开始哭喊写报告的痛苦，几十条消息刷下来，主旨是安以诚一定要请这顿饭。 安以诚无奈地笑笑，算了算时间来得及，打算先把饭请了再去找常靖颐。 大猪蹄子：“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在食堂。没钱请你们吃大餐 ” 大猪蹄子：“？谁给我改的昵称？” 到了晚饭时间，安以诚与凌万顷等四个机械学院的男生相约食堂。四位理工男清一色戴着眼镜，浑身笼罩着泡了一天实验室的疲倦，十分符合刻板印象。安以诚再次感慨自己选择文科专业的先见之明。 一边吃饭，他们一边闲聊一些自己专业的趣事，吐槽老师和作业。就是在这些闲话之间，安以诚捕捉到有两人开始交流起了一些小道消息。 “他哪来的钱搞到那种仪器？” “嗐，也是去老城那边。那地方什么都有……” 老城。搞到仪器。这些关键词让安以诚很快联想到超级英雄作品里经常会出现的黑市，那里往往是情报的集散地。 他不想放过任何让自己回归正常生活的机会，发问道：“老城是什么？” 另外两人的视线也转过去。散播小道消息的男生顿了顿，倒也不避讳：“就金沙湾那个老商业区。啊，老安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学院倒是经常有人去。那里什么都能买到，有便宜出手的高级零件，也有贵得要死的最新仪器。之前听说有人半价搞到了想要的零件，我可馋死了……不过你听听就算了，那地方乱得很。去过的人说是也只敢在外围转转，里面大概真的有危险人物的。” 安以诚点点头，摆出一副听都市传说的样子，其他人也就没在意，接着聊别的。 乱得很啊……以前自己肯定压根都不会考虑到那种地方去，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拥有超能力。为了尽早过回平静的生活，还是要趟一趟浑水才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安以诚收到了常靖颐取消“期末考试”的消息。既然如此，就利用今晚的空闲去老城看一下好了。 但谁能想到在这地方都能碰上常靖颐。 “你那个同学多半是被坑了。但凡他往里走两步，就会发现外面卖半价的机器在这里根本不值钱。”常靖颐顿了一下，歪着脑袋又想了想，“不过走进来的话可能会损失更多的……东西，所以说不定还是算物有所值？” 第25章 常靖颐像个良心导游，轻车熟路地带着安以诚走街串巷，一边给他讲解老城风貌——用一些不怎么准确的用词和不怎么吸引人的故事。常靖颐的绿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下隐去了色彩，显得像是墨翡。 安以诚收回视线，继续看路。他其实还不知道常靖颐要去哪里，不过听起来好像也是跟那武器有关的事，他也就跟着了。 二人逐渐走到老城的更深处，道路更加曲折，周围的店铺也变得更加猎奇。安以诚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不挂招牌的店面，试图弄清那里面到底摆着什么，就突然被常靖颐搭上了肩膀。 “小朋友，走在这种地方不要东张西望。”他朝安以诚侧了侧脑袋，低声说，“一旦让他们看出你对这里不熟，你可就要被缠上了哦。” 安以诚拽回视线，往常靖颐的方向微微偏头，弯起嘴角，同样低下声音回道：“多谢提醒，看来你吃过不少教训？” “唉，安同学，”常靖颐瞥了他一眼，“你的老师是不是经常夸你聪明？” 安以诚的猜想得到证实，暗暗笑了两声。 又往前走了两步，这边的店面基本都没有招牌了，要么是房门紧闭，要么是黑洞洞的看不见里面的陈设。安以诚突然僵了一下，推着常靖颐加快脚步。 “怎么了？”常靖颐回过头，“有什么蜥蜴怪突然从下水道里爬出来追你吗？我之前来过好几次，一直怀疑这里的卫生条件……”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这边有一些不太健康的声音。”安以诚堵住他的话，“非礼勿听。” 常靖颐听懂了，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安以诚不想知道那是嘲笑还是同情，一心往前走。 但是有人拦下了他们。这个女人像是凭空出现——安以诚不自觉地想到刚才那番下水道里的蜥蜴怪的言论。她浓妆艳抹，穿着暴露，大概率是刚刚安以诚听到的那种从业人员之一。女人露出一个笑容：“帅哥，来‘找人’吗？” 安以诚当然知道这位姐姐不是友善的路人，没有开口，侧头示意常靖颐答话。 常靖颐笑起来：“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人。” ——至少脱身了。安以诚努力克制住远离这个语出惊人的家伙的冲动。至少把她吓跑了。 这条路漫长得好像西天取经。安以诚看了一眼时间，难以置信地发现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这时他们终于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店门前，门板关得严丝合缝。 “这是什么地方？”安以诚问道。他试着去听里面的声音，只听到很模糊的白噪音，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不错。 “嗯……情报中转站？”常靖颐下了个定义，然后抬手敲门，礼貌的三下。然后他垂下手，开始等待。 屋内什么动静都没有。安以诚沉默了一会，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人，但还没开口，就被常靖颐食指堵了回去。 又过了大概十秒钟，常靖颐毫无征兆地喊了一声：“小心眼儿！” 房门刷啦一下打开了，屋主竟然一直站在门后。安以诚眨眨眼，意识到敲门后的停顿大概是某种暗号。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安以诚一眼就被她浓重的黑眼圈震住了。虽然她戴了眼镜，但仍遮不住眼底严重的疲意。她灰紫色的短发乱糟糟的，身上穿了件脏兮兮的白大褂，上头沾的暗色污渍不知道是机油还是血，或者二者皆有。 女人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再喊一次，我就帮你换条更会说话的舌头。” 哦，是超级英雄作品中的混乱中立角色。安以诚立即判断道。 -------------------- 第 12 章 安以诚跟在常靖颐后面进了屋，里面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个有点乱的工作间，桌上摆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投影器。房间里面还有两道门，同样隔音很好，安以诚听不出那是做什么的。 女人看见安以诚，问了常靖颐一句：“你儿子？” “不是。”常靖颐应道，“他是亲戚寄养在我家的孩子，名字叫江户——” 安以诚用手肘捣了他一下。 “——江城。”常靖颐的声音一颤，“所以他才想到江城来的。” 她看向常靖颐，明显不怎么相信，但是也没理会，留下一句“等我十分钟”，走进房间内部的一扇门。 屋门开启的那两秒，安以诚听到里面的声音，浑身一激灵。 那里摆着一张手术台，有什么人躺在上面，敞着肚皮不知道等她多久了，裸露的内脏的声音让安以诚有些不适。 屋门关上之后，安以诚立刻开口：“虽然这样的情报贩子和无良地下医生在电影里很常见，但是你到底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常靖颐看向他，笑了一声：“你对某些事情的接受度真的有点过于高了，普通大学生安以诚同学。啊，现在暂时先称呼你为江城同学。” 常靖颐回忆了一下：“两年多前我有一次被拍到从天上掉下来，你知道那件事吗？” 安以诚想了想：“码头走私犯那一次？” 常靖颐有些惊讶：“你居然还真知道？我以为没多少人关注过我的黑历史时期，当时我还用不熟超能力呢。” 安以诚注视了他两秒，欲言又止。 当年还是年轻。没想到自己关注的超级英雄会是这德性。 “总之，当时我中了一枪，还挺危险，摔下去之后就是她把我捡走了。她给我取了子弹，然后狠狠讹了我一笔。”常靖颐指了指门板，“其实她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情报贩子或者医生，只要给钱，她什么都能给你弄到。还挺酷的是不是？” 第26章 安以诚诚实地点了点头，想接着问，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对了，她叫什么？” “谁知道。”常靖颐浑不在意，“喊她什么都行，只要能听出来是在叫她。我来的时候偶尔会遇到其他人，他们的称呼也都不一样。唔……好像用的比较多的是‘旅鸽’。不过我都是直接叫她小心眼儿，她是我见过最能担得起这个称呼的人。” “小心眼儿”——安以诚还是很难把这个称呼代入进去，决定使用听起来更像样的代号——“旅鸽”的动作很快，她重新走出来时并没有经过十分钟那么久，而安以诚听到的已经是完整的肚皮了。 她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径直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打开投影屏，半阖着眼扫过一个个页面。 “这种武器不是批量生产的，没有哪个工厂接到类似的方案，肯定是私人制造。市面上没有，唯一的一批都被官方从现场收走了。没人知道这东西能做什么，所以大家都在查。我直觉这件事会变得很复杂，你得加钱，不过你手上的那一把我也可以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 她语速很快，平平地交代完所有信息，然后看向常靖颐：“干不干？” 常靖颐没忙着回答，笑了笑：“这次的消息怎么来得这么慢？我半年的积蓄可都扔下去了，怎么这么多天才砸出这一点点水花？你转行练跳水了？” 旅鸽啧了一声，转过来：“第一，你给的钱勉强刚够上我的最低收费标准；第二，你每次来我都没管你要预约费。小混蛋，我已经是在做慈善了，下次记得数数清楚，你的积蓄够不够买我的时间。” “所以我说她小心眼儿。”常靖颐对旁边的安以诚说，“你也听出来了吧？钱是给够了，但她就是嫌少。” 安以诚这次很难凭良心站在常靖颐这一边。或者说，其实每一次都很难。 “这是老城。如果你要的东西只能在这里找到，那么你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旅鸽平铺直叙道，又转回去面对屏幕，“我说过了，你要是实在拿不出钱了，那双眼睛我也是收的。很多人喜欢那种成色。” 常靖颐歪了歪脑袋，有一瞬间安以诚以为他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案。 在常靖颐继续发散话题之前，安以诚开口加入了对话：“我觉得还是算了。这应该算是你唯一一样值钱的‘固定资产’了吧，倒也不至于这就急着挪动它。” 旅鸽听见这个陌生的声音，侧目扫了一眼。 倒是常靖颐没把这句话放过去，立刻转向他：“既然如此，你考虑再降一降工资吗？” 安以诚没理会他，转向旅鸽。女人身上带着混迹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气质，换言之，就是很颓丧。安以诚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人，态度很谨慎，行为很大胆。 他笑起来，越过常靖颐直接对她说话：“这位姐姐，既然这家伙已经付过钱了，是不是可以把他买的情报先交付一下？” 常靖颐点头附和。他一手搭上安以诚的肩：“听到我们家小朋友说的了？整个老城你的口碑最好，你可千万不要当无良商家——等一下，在老城的都是无良商家，有没有比‘无良’更严重一点的词——” 安以诚拽住他的口罩拉出老远然后松手，狠狠弹了他一记，止住了他的废话。常靖颐捂着鼻子忙着呼痛，终于没再开口。 旅鸽始终没有抬头，但皱起的眉头在常靖颐安静下去时缓和了些。她在投影屏上操作了几下：“小鬼，附赠你一条建议，来老城的时候学学你旁边那个穷鬼遮一遮脸，你一路走过来指不定已经被什么人看上了——喏。” 话音未落，常靖颐的手环就传出了消息提示，一份加密文件已然传输到了。他马上打开了文件，见安以诚凑过来要看，便把屏幕往他那边偏了偏。这个动作被旅鸽留意到了。 文件中是当初在华新商业街发动袭击的匪徒的口供，包括他们取得武器的方式和地点。乍一看都很像回事，言语中充斥着反对超级英雄的极端分子的狂热，购买武器的前因后果也很清晰，但警方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卖家。这多半是因为背后有什么人在刻意掩盖。 而口供中看上去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点在于，他们声称他们的武器可以夺走超能力。对于这点，犯人自己也说不出证据，但常靖颐和安以诚知道，这大概是整个口供中最真实的部分了。 “超级英雄，你怎么看？”旅鸽开口。 常靖颐托着下巴：“嗯……我感觉这个刘某某的逻辑很清晰，说起话来也让人信服，大概是带头的；这个张某的语文水平怎么还不如我啊……” 旅鸽想问的当然是关于武器的功用的问题。安以诚不清楚旅鸽的目的，也不好轻易回答，乐得看常靖颐扯起废话，便不去打岔任他发挥。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旅鸽转过身，“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夺取超能力？” 常靖颐抬眼看她，勾起嘴角：“如果是真的，那这武器和情报是不是要涨价了？如果不是真的，我也帮你证明了这份情报的虚假。不论怎样，你是不是得给我点报酬啊？” 旅鸽盯着他，常靖颐眼中的笑意不变，带着对钱财的执着盯回去。 “你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新闻里也能看到ch的影子，我暂时认为你的超能力并没有被影响。”旅鸽说，“但是近来你的曝光率确实低了不少，这又是什么原因？” 第27章 因为最近作业多起来了。安以诚默默想道。 实际上，安以诚确实比常靖颐更擅长躲避镜头。他并不希望自己不熟练的超能力操作被直播送到全世界人眼前，也担心有资深粉丝会根据身形看出ch换了人，因此总是特意躲着摄像头。从两周前开始，新闻live就只能拍到ch出现和离开的影子了。 常靖颐耸耸肩：“你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编一个圆满的理由。我想想……当初跟匪徒面对面的时候，对方大吼出‘我的武器能够夺走你的超能力！’，于是我竭力闪避，最终没有被击中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自那之后我留了心眼，不再行事那么张扬免得被人盯上……听起来不太像我是不是？啊，也有可能我其实被打中了，并且我的超能力真的被夺走了，最近出现的一直是夺走我超能力的冒牌货——” “就算你编出一千零一个版本来也拿不到一分钱的，你也知道吧？”旅鸽已经转回去重新面对屏幕了。 常靖颐立刻闭了嘴，垮着脸一副还没尽兴的样子。安以诚听到“冒牌货”的说法，眯着眼看向他，常靖颐报以眨眼。 “谈生意吧。”旅鸽开启下一个话题，“你手上的东西多少钱出？” 常靖颐放下背包，拉开拉链露出那把枪：“本来我也只是好奇，都想直接送给你等你弄到地下研究所去分析详细数据了。但既然按情报中讲的，这说不定是可以夺取超能力的武器……” 他作思考状，然后抬头看向旅鸽，“买家出了多少钱？” 旅鸽偏过头，盯着常靖颐。屋内的灯光投进他碧绿色的眸子里，那小小的光点竟显得有些刺目。 “确实有人下了单，但具体金额是客户的隐私。”旅鸽推了推眼镜，“不过价位是高的，你尽可以放心出价。” “不好意思，我可没说要把我的玩具分享给别人。”常靖颐合上了背包，重新背起来。 安以诚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不打算卖？”旅鸽最后看了他一眼，继续划拉屏幕，“还是那几句话，好好考虑，后果自负。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常靖颐笑起来，招招手：“下次见，我会记得给你五星好评的，虽然收费真的很离谱。晚安。” 旅鸽没再搭理他，皱着眉扫过屏幕上一个个页面。 常靖颐先前怎么背着枪进门的，现在就怎么背着枪出了门。安以诚跟在他身后，待大门完全关闭才开口：“我还以为你会想把这东西卖掉的。” 常靖颐也抿着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听她的意思就知道这把枪很值钱，卖掉的话可能就有钱给你发工资了！” 安以诚已经走出去几步，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回过头：“那为什么没有卖？” “你应该想得到。”常靖颐跟上来，“这个小心眼可不是什么好人，来她这里买东西的更不是好东西。那些人拿到这把枪的话，是真的有能力分析出它的功能然后量产的。到时候脱皮光波满天飞，超级英雄还怎么出门？” “啊，那是我把你想得太坏了。”安以诚弯着唇角，“我还以为你会先把钱弄到手，再想办法截下这把枪；或者，我想想……你会说服自己，你相信旅鸽其实是好人，相信这把枪不会被恶势力利用，万一有一天这种武器真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时，你再后悔自己信错了人，痛骂旅鸽，但从头到尾你本人是不需要承担一点点责任的。” 常靖颐听着听着慢慢睁大了眼，抬手按了按他的脑袋：“你真的是狐狸吗，怎么会有这种狡猾的想法？超级英雄可不该这样。” 完全是一副大哥哥教训小孩子的姿态。安以诚笑着躲开他的手，忽然想起常靖颐好像经常会有这种自恃长辈的举动，但安以诚还没问过他的具体年龄。 “哎，”安以诚便开口问了，“说起来你多大啊？” 常靖颐看向他：“哪里？” 安以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停下了脚步，颇有些震惊地盯着他。 “啊，”常靖颐也停下来，“……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熟到可以说这种笑话了？而且你不觉得在这种环境中很应景吗？” 经他这么一搅和，安以诚突然有了点身处老城的真实感。先前经过的那间“不健康”的店里又幽幽地传来含混的喊叫声，听上去已经是另一轮了。 安以诚立刻迈开步子，推着常靖颐往前走：“多谢提醒。我们现在就离开。” 并且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 -------------------- 儿童节快乐！愿天真常在！ 第 13 章 安以诚蹲在教学楼顶，看着手环显示的时间，一时有些怀疑老城是不是有什么时间裂缝。他怎么就在那里耽误了那么久，直接错过了宿舍的门禁？ 他悄悄地飞到宿舍楼上空，不出所料地看到楼栋已经锁了门。他还不想麻烦宿管阿姨手动开门，便从角落溜到自己的房间窗口，却看到杨林樨还精神十足地打着游戏。 好，窗户也没法走了。更麻烦的是，安以诚一回头，跟旁边某个宿舍正在窗口刷牙的男生对上了眼，那人含着牙刷，一时愣在了原地。安以诚把食指竖在狐狸嘴巴旁，示意他噤声，然后一个翻身飞走了。 希望这位同学不是什么大v，不然明天就会传出江城大学惊现ch的新闻了。 于是安以诚只得在更远的无人处降落，摘下面罩，再靠双腿跑回宿舍，最终还是麻烦宿管阿姨来开了门。 第28章 “哎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阿姨对他絮絮叨叨，“别跟我扯什么陪女朋友，真的跟小女生在一起的话都这个点了肯定不会回来了。” 安以诚笑了笑，卖惨道：“这两天找了个兼职，太忙了，在店里加班到现在。我以后肯定不会了，不好意思哦阿姨。” 阿姨的眼中立刻泛起母爱之光，拍拍他的背把他推进楼道：“大学生把自己搞得这么忙做什么。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安以诚跟阿姨道了别，长舒了一口气，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晃回宿舍。 “阿诚，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杨林樨听见他进门，问了一声。 安以诚只是摇摇头，瘫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这一晚上安以诚在老城接收到了太多各种奇奇怪怪的信息，只觉得身心俱疲，实在懒得再编借口，把剩下的都交给杨林樨脑补，自己收拾收拾上床睡觉了。 今天宿舍楼出奇地安静，安以诚戴好耳塞几乎听不到噪声，于是杨林樨打游戏的声音变得异常刺耳。他在睡意中挣扎了一会，还是开了口：“木头，你打算玩到几点啊？” “哦哦哦，不好意思。”杨林樨反应过来室友要休息，“很快了，等我一下，这局马上就——啊！我死了！” 他又噔噔咚咚地敲着键盘，大概在跟人对骂，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杨林樨也上床了。 终于。安以诚躺平身子，感到这漫长的一天总算要过去了。 然而杨林樨显然还不想让这一天过去。他刚从游戏中下线，明显还没有睡意，出声道：“阿诚，你还醒着吗？” “差点就不是了。”安以诚含糊地应了声。 “啊，对不起！”杨林樨压低声音道。但是过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又轻声说：“我感觉你最近有一点不一样了。” “嗯？”安以诚实在听得太清楚，不得不在意。 “你看，你居然学会旷课了。这两周你还一次迟到一次早退，好像突然变得非常忙。”杨林樨于是扳着指头数了起来，“但是总感觉你好像比以前更……开心？忙成这样还兴高采烈的，这还是你吗阿诚……” 杨林樨小声念叨着，语调意外地有些催眠。安以诚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开心吗？唔……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帮助别人会让自己快乐。这个道理很简单，真的非常简单，但是人总会被各种现实的原因拖住脚步。安以诚从前也是如此。他觉得没必要，不划算，有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 但是超能力这种不现实的东西让他有机会感受这种简单的、不现实的快乐了。超级英雄向人们伸出援手，当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安以诚跟常靖颐讨工资更多的也只是玩笑性质。只是当拥有了这种能力的时候，当真的有能力去做这些事的时候，付出行动确实会让人感到发自内心地充实。 安以诚的理性已经睡去了。于是他怀着这样十足感性的想法，彻底进入了梦乡。 “宝贝，猜猜我是谁？”电话那头的成熟女声说着流利的英语，语气中满含笑意。 常靖颐扭头看了一眼时间，笑了一声：“妈妈，不然还是你来猜猜，十二减七等于多少？” “啊，我又算错时差了吗？”女人的声音一下子沮丧下来，“还好当初你的数学是让你爸爸教的。” 凯瑟琳·怀特女士，三十年前在大学入学时见到了一张十分书卷气的东方面孔，然后毅然决然投入了爱情的怀抱。虽然现在已经是快五十的年纪，她仍在享受与爱人的二人世界，跟常先生一起在工作之余四处旅行，充实得顾不上这个已经独立生存了很久的儿子。 顺便一提，凯瑟琳女士觉得“常”放在自己的名字后面不好听，所以保留了原本的姓氏。 不过，她偶尔也会像这样，突发奇想地关心一下远在异国的儿子。 常靖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突然袭击，起身走到窗口：“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打电话了？爸爸呢，你们没出去玩吗？” “他们组里突然接到了大生意，把他拽去出差了。这两天我可无聊死了。”凯瑟琳抱怨道，“你那边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没有？快给我说说。” “大半夜的，不打算让我先睡觉吗？” “我还不知道你吗？如果不打电话你就会睡觉了？像是时差还没倒过来似的。” 常靖颐笑起来：“中文里面管这个叫‘知子莫若母’。” 后半句他是用中文说的，凯瑟琳也能听懂一些，但合在一起就不明白这文言文什么意思了，于是催促道：“别学你爸爸。快点，给我讲点故事。” “嗯……故事嘛……倒是没什么新鲜事。”常靖颐回忆着近来的工作，还是差不多的内容，估计妈妈也听腻了。随即他弯起嘴角：“不过，遇到了个有意思的人。” “什么人？长得好看吗？是你新看上的目标？”凯瑟琳立刻兴奋起来，“好久没有听八卦了，快说说。” 常靖颐无奈道：“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想到你的四任女朋友和一任男朋友。”妈妈毫不留情地说。 常靖颐捂了捂脸。他的青春期着实称得上是精彩纷呈，把“出格”这条线以内所有的事几乎都尝试了个遍。 不过自从获得超能力之后，他的很多想法都发生了转变。比如说，因为熟读超级英雄漫画中的悲惨感情线，所以对待恋爱关系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也就是不再那么随性地谈了。于是从成为ch起直到现在，他也没开始过新的关系。 第29章 “你的儿子也是会成长的。” “唉，为什么要长大呢，小小的多可爱。”凯瑟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我最近都在考虑要不要跟你爸爸再生一个了。但是生孩子也太疼了，不然我还是直接去领养一个？” “算了吧，你看看你的教育方式把我培养成了什么样子，还是不要去祸害小孩子了。”常靖颐道，想了想又说，“啊，不过如果已经考虑清楚了有明确的目标的话就当我没说。” 凯瑟琳咯咯笑着：“随口一说。你别扯开话题了，讲讲那个人。” 本来也不是我在扯开话题啊。常靖颐想，有一瞬间良心发现理解了安以诚——不过也就这一瞬间。 “嗯……是因为工作认识的。附近学校的学弟。”常靖颐斟酌着字眼讲道，“长得好看。” 凯瑟琳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常靖颐笑了笑，继续说：“我作为前辈肯定要引导一下他的。你知道，我是因为喜欢才会去做一件事，工作也是一样。但是他的情况不同，更接近于……被迫？总之是不得不来做这个工作。不过我发现，他似乎很擅长寻找让自己享受这件事的方法。最近我感觉他似乎逐渐适应了。” “听上去像个可爱的孩子。”妈妈说。 “嗯。我觉得他像是一只小狐狸。平时安安稳稳，但偶尔喜欢恶作剧。”常靖颐一边回忆一边笑出了声。 “啊，好想见一见他。可爱的狐狸男孩。”凯瑟琳期待地说。 常靖颐接着说：“他还有个朋友，外号叫木头，因为他的名字每个字都跟木头有关系。那个男孩也很有意思，性格像狗狗。” 凯瑟琳呜咽了一声，立刻决定：“下个月应该有时间，我一定要过去找你一趟。” “下个月啊……”常靖颐念道。说起来，要不是因为超能力发生了意外，他也不会跟安以诚有联系。也不清楚超能力的事什么时候会解决，到时候安以诚还会不会在他的世界里。 “小狐狸的劳动合同随时可能到期，我可没办法承诺给你留住他。” “这样吗？听你的描述，我还以为你跟他关系已经很好了。居然还需要工作来维系吗？”凯瑟琳鄙视道，“宝贝，你退步了哦。” 常靖颐眨了眨眼，笑了一声：“也是。那好吧，我肯定让你见到他。” 这下子凯瑟琳终于心满意足：“好了，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你可以去睡了，晚安！” “我只是你的睡前故事机器吗？”常靖颐发问。 “非常好用。是谁发明的？我可要去给个好评。”凯瑟琳笑道。 “当然了，大发明家。晚安。”常靖颐轻声说，然后挂断了这通跨国电话。 现在是半夜，对面那间银行紧闭铁门，安静得很。周围的楼栋也已经不剩几盏灯了。他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走回客厅继续熬夜赶稿。 在安以诚的指导下，对ch的造谣推文写得异常顺利，今天就已经通过了。于是常靖颐加班加点，写起了对家的辟谣投稿——越早投过去，稿费可能就越高。 在这篇文章中，常靖颐极尽他语文能力范围内的溢美之词，对ch进行夸赞，写他反应机敏，写他动作迅捷，写他化解攻击的动作优美，诸如此类。 以往这种时候，常靖颐只是在厚着脸皮往自己身上安褒义词，但现在感觉有些不一样。他的赞美有了具体的走向，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给安以诚写了一篇从头夸到脚的小论文。 常靖颐打字的动作一顿，收回手审视这篇文章。嗯，文采有进步，跟安以诚学说话确实很有用。 不过，等等。不妙。 常靖颐从不吝啬夸奖。对于初中小孩的英语作文，他都能夸得出口。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的不同。他并没有刻意探寻，这些文字就非常自然地从他脑中滑了出来，如果不是全都摆到屏幕上，他还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对安以诚的看法是这样的。 常靖颐动手删去了不小心蹦出来的超能力训练的内容，暂且保存，关上了屏幕。他往后一靠，瘫在沙发上，偏过头正好可以看到窗户。 安以诚头一次作为ch行动，就是从这扇窗户飞出去的。昨天晚上，被噪声扰得无法入眠的实习英雄也是在这里出现的。安以诚顶着狐狸脑袋意外地合适，像个灵活的小动物。但摘下面罩之后，他本身的表情其实更加灵动，更有生气。 ——安以诚。 常靖颐按着手腕去摸自己的脉搏。好像有点苗头，又好像不是那么明确。 他晃晃脑袋，把自己杂乱的思绪怪罪到了熬夜上，于是果断决定去睡觉。 -------------------- 第 14 章 安以诚听到敲门声，应着走去敞开宿舍门，抬眼对上门外的人脸时不由得一怔——正是隔了一个房间的邻居，也就是那位刷牙时撞见他飞在窗外的幸运儿。 安以诚控制好表情没有表现出慌乱，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男生一脸严肃：“我昨天晚上看到ch了。” “啊……”安以诚点点头，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男生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后面还跟了另一个同学，这时候开了口：“他说是在宿舍窗户看到的，但是我觉得超级英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到江城大学来，所以我们来求证，看有没有其他目击者。” 安以诚瞥了瞥旁边的宿舍，果然看到附近有敞着门在看热闹的，估计是已经被问到过了。安以诚作出恍然的样子：“原来如此。那有其他目击者吗？” 第30章 “暂时还没有。”现存的唯一目击证人说道，语气坚定，“但我真的看到了，我相信能找到证据。” 看来昨晚飞得还算隐蔽。安以诚暗暗松了口气，笑道：“不好意思，我也没看到什么。不过祝你好运。” 他目送那二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然后掩上了门，一回头对上了杨林樨的目光。 杨林樨发亮的眼睛看向门口，见安以诚回头便充满期待地开口：“他们来问什么？” 来了。他又开始进入超级英雄好朋友的角色了。安以诚内心摇摇头，故意说：“你难道没听到么？” “我……这不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听到嘛。”杨林樨摇头晃脑道。 安以诚笑了一声，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有人说昨天晚上在这里看到ch了，正在找目击证人呢。” 只见杨林樨一惊，明显慌乱起来，但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惊慌：“啊？ch？有人看见了？什么时候——不是，真的看见了吗？” “这就不清楚了。”安以诚轻描淡写道，“说不准是他们前天蹦迪把自己耗虚了，或者他们自己在宿舍做饭加错了菌类。” 然而杨林樨这位惯会脑补的主儿这次却没被他干扰思路，一门心思以为安以诚的超级英雄行动被人看到了，低着头絮絮叨叨：“他有没有看到ch从哪来，往哪去？嘶——万一他把ch的行踪出卖了……我是说，万一ch真的在我们学校，而这位同学把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会不会给ch带来危险……” 啊，有点逗过头了。安以诚叫了两声木头，试图拉回他逐渐滑向不知名角落的思路，但没能成功。在杨林樨的嘴里，ch已经被邪恶组织抓住解剖了。 这时候如果说出自己不是ch的话，可能会出现反效果——杨林樨会对他的秘密身份更加深信不疑。最麻烦的是，他真的是ch。 安以诚听着杨林樨的念念有词，深深感受到了身份问题带来的不便，这下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认真计划搬去常靖颐家暂住的方案。 常靖颐原定的“期末考试”由于老城一事而推迟了，于是他打算改到今天，没成想安以诚提出了异议。 “我有事。”安以诚的理由非常简洁而有力。 常靖颐不理解：“但今天是周日，也就是休息日。” 安以诚看到这条消息坐不住了，直起身打字：“你也知道今天是休息日啊？超级英雄就不需要休息了，是不是？” 常靖颐：“我猜你这句话表达了一些不满的情绪，对吗？” 安以诚：“你别总在关键时候装外国人。” 常靖颐：“[表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安以诚嗤了一声，无奈地叹口气，认命打字：“下午有个什么学术研讨会，我要去充当一下接待人员，混点志愿活动分。” 这话说出来，安以诚自己都觉得憋屈。为什么做超级英雄不能加志愿活动分呢？ 常靖颐：“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过得有点太充实了？” 安以诚：“我觉得一边打击犯罪一边赚学分的大学生应该不多。” 常靖颐：“不过我逮到过一边犯罪一边赚学分的人，他打算用自制的炸弹报复让他挂科的老师，但是炸弹哑火了——我觉得挂科是他自己的问题。” 午饭过后，安以诚就赶往了报告厅，已经有不少学生和工作人员在里面忙前忙后了。安以诚去签到处领了工牌，然后听负责人交代流程和注意事项。 这场研讨会以自动化技术为主题，换言之就是与安以诚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他也没有讲解任务，只需要微笑打招呼和指路就够了。这类充当门面的岗位不太好申请，加分又多，所以安以诚没舍得请假。 “您的座位在这里。”安以诚把年纪不小的参会嘉宾一路护送到会场内。 “哎，谢谢。”老人缓缓坐下，“小同志，请问有水吗？” “您可以问那位同学要，他等一下就过来了。”安以诚指了指负责发放物资的学生，微笑着把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推了出去。 老人点点头。安以诚便道别离开，走回门口去等待下一位来宾。 发放物资的同学正在满场晃悠，一瓶矿泉水很快就递到了老人手中。安以诚见状收回视线，面带得体的笑容，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发呆。 “同学，你好。”但很快就有人打断了安以诚的摸鱼时光。 新来的男人看着四十上下，脸上有些胡茬，戴一副黑框眼镜，身形瘦削。 好典型的疯狂科学家形象。安以诚默默想道，语气礼貌而热情：“您有什么需要？” 眼镜男的目光飘忽不定，从安以诚身上投向会场内，又转回安以诚：“我想找嘉宾席……人都来了吗？” 安以诚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便按照流程说：“您先在这边签个到，然后领一下您的嘉宾卡。” 来宾信息早就录入了电脑，只需要刷一下手环就可以完成签到，嘉宾卡只是方便工作人员找人的。 眼镜男看着安以诚指引的位置，脚步却没有挪动。 安以诚回过头：“这位老师？” 眼镜男看向安以诚：“还没到时间，我能不能先进去坐一会儿，待会儿再签到？” 安以诚感觉到了不对劲，但画风清奇的来宾也不是没有，他只好说：“不好意思，但是您签到之后我才能看到您的座位在哪里啊。” 第31章 男人扶了一下眼镜，总算迈开了步子：“好吧。” 安以诚松了口气。看来只是性格比较奇怪—— 这口气还没呼完，眼镜男在经过安以诚身旁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不等安以诚发出疑问，眼镜男便借着外套的遮掩掏出了一把刀抵在安以诚肋间：“别动。不许出声。” ……最近是不是太倒霉了点？为什么在学校里都能碰上这种事啊！ 安以诚的心理素质已经在超级英雄活动中受到了极大的锻炼，佯作慌张，连连点头。 眼镜男低声问：“今天是不是有官方的大人物到场？” “我、我不清楚，我只管引路……”安以诚半真半假地说。 “让我看看名单。”眼镜男按了一下刀。 安以诚忙说：“我没有权限！我自己也看不了的！” 眼镜男默然片刻，然后命令道：“那就带我进去，我亲自找人。” 安以诚再次点头，在男人的钳制下僵硬地迈步。 签到处与报告厅之间横着一条走廊，走廊将报告厅整个圈起，连通着各个位置的门。安以诚踏入走廊之后选择了后门的反方向，走向无人的后台通道。 眼镜男拽了一下安以诚的胳膊：“为什么走这边？” 安以诚看上去有些紧张：“嘉宾席在最前面，从前门走人少……” 话间的意思是要帮眼镜男避人耳目。眼镜男盯着安以诚，最终认可了这个说法，用刀尖戳戳安以诚：“继续走。” 安以诚领着他缓缓向前走去，走廊逐渐弯折，他们拐到了报告厅后台。江城大学的报告厅偶尔会办演出，后台面积不小，今天的研讨会用不到这么多房间。安以诚的目光锁定了一间演出时用的换衣间。 眼镜男再次扯住安以诚：“这是哪里——” 安以诚猛然伸手攥住眼镜男握刀的手腕，同时用后背撞开换衣间的门，拽着他进了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屋内。 眼镜男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喊话，安以诚已经用蛮力夺走了刀，接着给了他一拳。眼镜男瘦弱得不像练家子，事实也如此，顿时疼得蜷起身子。安以诚从旁边的桌上找到一卷软尺，暂时充当绳子绑住了眼镜男的双手。 做完这些，安以诚终于能好好地喘口气了，靠在桌边看着坐倒在地的眼镜男：“你到底是什么人？研究什么课题需要挟持人质啊？” 眼镜男面露惧色，嗓音都劈了：“你、你又是什么人？” “正当防卫的学生。”安以诚道，“你刚才说要找什么大人物？怎么，你的项目没申请到经费，想报复啊？” “不关你的事！”眼镜男负隅顽抗。 安以诚眨眨眼，一琢磨也对，干脆点点手环报了警。几分钟后，警车呜呜地跑过来，把眼镜男打包带走了。 红蓝警灯闪烁，把夜里黑乎乎的教学楼外墙照得色彩斑斓起来。报告厅里有些骚动，负责人好像已经在讨论推迟研讨会的事了，今天说不定要就地解散。 安以诚走到报告厅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红蓝光，心下怅然。也不知道志愿活动分还有没有了。 “同学你好，”一位留在现场的民警走上前来，“是你抓到歹徒的吧？可以跟我们到派出所做个笔录吗？” 安以诚回头望了望报告厅：“可以是可以……我先去跟老师说一声。” 民警点了头。安以诚摘下工牌归还给工作人员，然后向负责人说明情况。 “哎，小安？” 安以诚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甄老师？” 这位绰号“假老师”的甄老师研究机械，今天会参加这场研讨会也不奇怪。甄老师打着招呼走过来：“什么情况？我听说有人想袭击嘉宾？” 安以诚笑了一下：“没事，他已经被带走了。” “真吓人，下次研讨会估计要用安检机了。”甄老师拨了拨假发的刘海，“不过也不一定，今天算是特殊情况。” 安以诚抬起眼：“特殊情况？” 甄老师顿了一下，向四周望了望，低下声音：“我跟你透个风，你可别往外说。之前你不是问过华新商业街的新式武器吗？你看到嘉宾名单的大佬了没有？他就是负责这个的，之后我们还要跟他谈研究武器的事，顺利的话就可以送到咱们的实验室来了。” 安以诚恍然大悟。刚才那个眼镜男确实也问过“官方的大人物”，估计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大概就是为了那武器的事来的。至于为什么为了几把枪大费周章…… 安以诚又联想到先前在老城，旅鸽卖出的情报中说这武器可以夺取超能力。旅鸽会把情报卖给常靖颐，当然也可以卖给别人。 所以这人闯进来真是为了得到那几把武器？安以诚蹙眉。能够夺取超能力的技术，不论是科研价值还是使用价值无疑都非常之高，就算只是拿去卖钱都能发笔大财。 但安以诚立刻想到，除了官方没收的那批武器之外，常靖颐手上还有一把漏网之鱼。而现在，旅鸽已经知道这把枪的存在了。 “我手上没有货。卖家不出手，要么你直接跟他去谈，要么你自己找人去警察那里抢其他的。”旅鸽对着电话说，回过头看见屋里等待的客户抽起了烟，捂着话筒比了个手势让他熄掉，“这里禁烟。忍不住可以出去抽，瘾君子。” 那人翻了个白眼，叼着烟出了门。 第32章 旅鸽看着屋门完全关上，才转回来：“定金当然不会退。但是我可以把卖家的身份便宜卖给你。买断？那要加钱。”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又试着讨价还价。旅鸽看了看时间，打断他：“你的出价本来就不是最高的，我没有义务给你开快速通道。” 这年头怎么一个两个的穷鬼都跑来老城买情报。旅鸽揉了揉眼睛，说：“这条情报就当是赠给你了，反正基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剩下的那把枪在ch手里，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对方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旅鸽把耳机扔到桌上，摘下眼镜来捂着眼缓解眼球的干涩。 这两天有太多人盯着那把枪的消息，从阴沟里的耗子到有钱有权的大人物，鱼龙混杂，她实在懒得一一应付。 枪在ch手里，这条消息已经散布了出去，让她小小地赚了一笔。至于更进一步的情报，比如ch的身份，她暂且截在了自己这里。 先前捡到ch的时候她见过那人的脸，真要查起来也不费事，但他大小也是个客户。而且为了江城的“生态平衡”，为了她的生意顺利，她还不想让局面变得过于混乱。 现在这样刚刚好，让她能够捞一笔，而ch只是多了一点麻烦。 这时门被敲响了，方才出去抽烟的客户大概是过够了瘾，询问是否能进门。 难得是个守规矩的客人。旅鸽戴回眼镜走过去准备开门，同时想起了先前跟ch一起过来的小孩。 “江城”，一听就知道是现编的名字。那个男孩同样规规矩矩的，模样看起来还是个学生，但ch非常信任他，关于那把枪的情报居然也完全不避讳。他在这件事中绝不可能只是个单纯的旁观者。 她记下了这个潜在的情报，打开门迎接顾客。 -------------------- 第 15 章 “不用怀疑，那个小心眼儿肯定早就已经把这件事捅出去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笔生意的。”常靖颐说着，看起来却丝毫不紧张。 安以诚审视着他的表情：“我随便猜猜，你别介意。你是不是已经在旅鸽那儿不小心说漏嘴不少事情，给自己惹过很多次麻烦了，所以现在是一种破罐破摔的状态？” 常靖颐捂住胸口，一副痛苦的模样：“安以诚同学……语言是一种锋利的武器，请你小心一点使用好吗？” 安以诚没接茬：“所以我们现在就什么也不管？” 常靖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要太焦虑。作为超级英雄，总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的，多一个脱皮枪只会让某些敌人更早地暴露行踪罢了。如果总是担心这么多，脑袋会沉得飞不动的。” 常靖颐似乎把“脱皮枪”当作了那武器的正式封号。安以诚不得不羡慕他这种松弛的心态。 “可以了。”常靖颐终于调好了手环摄像头的参数，“准备就绪，我们开始吧！” 一再推迟的期末考试总算提上了日程，他们再次来到了训练时的荒地，并且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 难以想象，在抢夺“脱皮枪”的罪犯出现之后，常靖颐居然还是把这场期末考试定为了优先级最高的事项。不过，就像他说的，一直草木皆兵的也没有意义，而且常靖颐肯定没钱给旅鸽当封口费。 他们现在能做到只有心理准备，然后——照常加班。安以诚暗暗叹息。 “飞行和次声波。”安以诚看着兴致勃勃寻找拍摄角度的常靖颐，说道，“你教的这点东西五分钟就能考完，为什么非要专门跑到这里来？” “小安同学，生活需要仪式感。你的超能力训练是在这里开始的，也会在这里画上圆满的句号。相信这个地方一定会在你今后的记忆中闪光的。”常靖颐抬起头，“好了，预备——” 安以诚并不准备让一片荒郊野地成为自己回忆中的闪光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常靖颐的口令下腾空而起。 “转个弯——好，现在划八字。哎，动作很娴熟嘛。那接下来……嗯……”常靖颐举着手环捕捉安以诚的动作，“要不试着能飞多高飞多高？然后——哇哦。” 他甚至连考试内容都没想好。安以诚摇摇头，猛地振翅加速，高高地冲上半空，接着收拢翅膀让自己下坠，然后在坠落的速度达到顶峰时忽然展开双翼，像一条灵巧的游鱼，让风把自己托得更远。他调整翅膀的角度，旋身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轻巧地落回了常靖颐面前。 “如何，足够及格了吗？”安以诚笑着问道，眼睛亮亮的。 常靖颐吸了口气，冲他举起手环：“可以再来一次吗？刚刚没拍到。” 安以诚按下常靖颐的手：“免谈。” “看来我写的还是保守了。”常靖颐嘟嘟囔囔地回看刚刚拍下的视频。 “什么东西？”安以诚偏头问道。 “另一篇投稿。”常靖颐抬起头，笑起来，“本考官认为可以给满分。那么安同学，准备进行下一项目的考试吧。” “次声波你准备怎么考？这里又没有可以攻击的对象。”安以诚看向他，“除了你。” “攻击考官可是要直接判零分的。”常靖颐临时加了这条规定，“就是考察一下你发声的熟练程度。放心，我又不怕次声波。” 安以诚耸耸肩，还是转向了另一边，微微颔首对着布满杂草的地面，调整声带位置短促地发了一声。他自己能够听到一种微妙的低沉声响，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到任何其他效果。他回头望向常靖颐，后者眨了眨眼。 第33章 “你真的不受影响。”安以诚转过来。 “嘶，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失望？”常靖颐挑眉道。 安以诚勾勾嘴角：“确实啊，这样我怎么知道我的攻击会不会有效呢？” “唔，声音的频率绝对够低了。”常靖颐看看手环的读数——他专门下载了测试声音的软件，“你要相信自己。我只是天赋异禀罢了。——你又发出了什么声音吗？” 安以诚也听到了一些低沉的隆隆声——是雷声。 他抬起头，看到云层不知何时变得厚重，先前感觉光线有些暗还以为是天黑得快，现在看来只是阴天的功劳。 “可能要下雨。”安以诚看向常靖颐，“你带没带伞？” 雨点追着他的话音落在了他鼻尖，比预想中更大颗的水珠砸得他闭了一下眼。安以诚听到雨水落在草叶上的声音，然后眼看着常靖颐摇了摇头。 下一刻，他被倾泻而下的雨水兜头淋成了落汤鸡。 常靖颐举手护着脑袋：“我记得今天没说要下雨啊！啊，难道是因为你在天上扇了翅膀？” 雨砸在地面的轰鸣声安以诚听来实在太响，盖住了常靖颐的话音。安以诚抬手捂住耳朵，感觉一瞬间被噪音吵得有些耳鸣。 他在雨水的冲刷中努力睁眼看向周围，这荒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时连个躲雨的地方都看不到，甚至连棵足够高的树都没有——当然，这种雷雨天躲在树下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常靖颐看出他的茫然，凑过去朝着他的耳朵喊：“知道现在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吗？” 安以诚被他的音量又吵了一下，倾了倾脑袋躲开些许：“什么？” 这回常靖颐把声音放小了些：“要不要试试带人飞行？” 安以诚看向他。听常靖颐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带着他飞离这个地方。安以诚没有尝试过负重飞行，重新调整重心多半又要费一番功夫。不到一公里外就是轻轨站，那周围肯定会有卖伞的地方，此时最快的方法当然是直接跑去轻轨站。 不过，安以诚想着，淋一场雨又死不了人。 于是安以诚接话：“得了吧，带着你我可能就飞不稳了。我不想摔一身泥巴。” “没事，感觉飞不稳的时候就把我扔下去。——只要你别在飞得太高的时候扔就行。”常靖颐朝他竖起大拇指。 安以诚笑了笑，展开双翼，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翅膀上感觉有些痒。他腾空一米，往前倾倾身子，两臂穿过常靖颐的腋窝把他“搬”了起来。 常靖颐虽然以前经常自己扇翅膀，但从来没有过被人拽着起飞的体验，有些新奇：“你还真的可以！” 这时他刚离开地面十公分左右。安以诚悄悄一笑，突然撒了手。常靖颐一下子失重，落在地上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抬头，抹去眼前的雨水，一脸控诉地看着安以诚。 “不好意思，确实飞不太稳。”安以诚笑着落在地上，顺势揪起自己的半边翅膀充当雨伞，“改天不下雨的时候再练吧。现在——” 应该跑快点去买雨伞。 却见常靖颐眼前一亮，凑上前来拨了拨安以诚的另一边蝠翼：“来来来，一起挡挡。好歹曾经也是我的翅膀。” 安以诚于是住了嘴，竖起另一只翅膀挡在常靖颐头顶，看他心满意足地躲起了雨。 真好笑，放着好好的雨伞不去找，非要在这里靠翅膀挡雨。安以诚想着，却也没有说出口。 这双蝠翼很宽大，但雨丝还是被风送到了翅膀下面，扑在安以诚脸上。他用袖子蹭去眼部的雨水，想了想，朝常靖颐摆摆手：“蹲一下。” 常靖颐乖乖听话了。安以诚也挨着常靖颐蹲下来，将翅膀盖在头顶，把自己和常靖颐半包裹在其下，这回雨水几乎进不来了。雨点落在翅膀外面发出闷闷的噼啪声，他们躲在翅膀下，就像躲在一顶小帐篷里听雨。 ——有点傻。片刻后，安以诚支着下巴，有些后悔地想道。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难不成要在这里蹲到夜里吗？ 常靖颐却接受良好，从双翼的缝隙中望向外面的雨幕，调整了一下姿势：“以前我怎么就没想过这样用我的翅膀呢？这样就可以省去雨伞钱，还有我去年丢了雨伞之后又买了一把的钱。” “那说明你对待自己的超能力认真谨慎，不是也挺好的。”安以诚瞅着他，弯了弯唇角。 “超能力是工具，当然是用途越多越好。”常靖颐用手指敲敲头顶翅膀的关节。安以诚用翅膀尖拍了回去。 方才他们都被淋得不轻，头发和衣服往下滴着水。好在两人体温都不低，有翅膀罩着，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还算温暖。 “对了，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安以诚开口，看向常靖颐，“决定去你家叨扰一阵子。” “你终于想好了？”常靖颐道，得意地笑起来，“我就知道，没有超级英雄能够拒绝隔音板。” “也没有第二个超级英雄会被宿舍的噪音吵到失眠了。”安以诚反驳回去，“我只是去借宿，宿舍这边暂时不打算退了，我偶尔会回来住的。不过，住宿费的损失还是要算到你这里，这样跟我借宿的费用抵消一下，你可别指望我的工资能降低多少。” 常靖颐吹了声口哨：“能低多少算多少，怎么说我也赚到了。热烈欢迎债主大人入住寒舍。” 应该说无论如何都是亏钱了才对吧。安以诚笑着摇摇头，感觉落在翅膀上的雨点稀疏了不少，于是收回双翼起身：“趁现在快走吧，免得待会儿又下大了。” 第34章 江城的这一场雨从西下到了东。当天晚些时候，市中心也一场大水浇了下来，好在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但老陈没能幸免于难，跑进写字楼大堂的时候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值班保安抬头看见熟面孔，搭了句话：“这么晚了还冒雨跑过来，是公司里有什么急事吗？” 老陈把额前被打湿的所剩无几的头发捋向后，讪笑着说：“啊，对，公司有事。” 当然是公司的事，老陈特意在这个时间跑来，是为了办一件与自己公司长远发展有关的大事！ 老陈经营着一家教育中介机构，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租到一间星瀚大厦的办公室，足以证明他的资金实力了。 但是，自从几年前搬进这间办公室，老陈就发觉公司的生意变差了。究其原因，肯定在于他们对面那个竞争对手挡了财——另一家教育中介机构的办公室就跟他们正对门！ 这些年来，老陈的公司生意被抢、员工被挖，虽然自己也挖走过对面的员工，但老陈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他下定决心，要跟对门进行肮脏的商战，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商场如战场！ 老陈走进自己黑灯瞎火的办公室。片刻后，热水壶的沸腾声逐渐响起。 老陈端起热水壶走出门，贴着墙边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对面办公室—— 门边的发财树。 “看我断了你们的财路……”老陈咬牙切齿地嗫嚅道。 发财树放在墙根里，刚好有一段监控拍不到的死角，从监控画面中是看不出老陈在花盆旁边做了什么的。老陈早探过路了，就等今天来浇树。 一壶开水下去，发财树枝杈下热气氤氲。老陈弯腰打量着植物的外观。这一时半会还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明天早上可能就——等一下，这是什么？ 老陈拨开眼前的叶片，看到发财树后的墙上粘着个巴掌大的小黑盒子，盒子上还有个小红灯在缓缓地闪烁。 什么玩意儿？对门不会是料到了自己的计划，提前在这儿装了监听设备吧？ 老陈伸出手去，想仔细观察一下那个黑盒子，没想到它紧紧粘在墙上，碰了两下纹丝不动。 “嗯？”老陈凑得更近，抓住黑盒子想用力拽一下—— 一阵电流声响起。毫无防备的老陈都没来得及喊一声，软趴趴地倒在了监控死角。 电击并非来自黑盒子，而是背后不知何时接近的清洁工打扮的人。那清洁工收起电棍，将老陈拖向了走廊另一头的杂物间。 发财树的花盆还在冒着热气，掩盖住后面一闪一闪的小红点。 -------------------- 第 16 章 “再说一次，你是要做什么？”杨林樨呆愣愣地跨坐在椅子上，看着安以诚。 从十分钟以前、安以诚开始收拾东西时，杨林樨就成了这种状态。安以诚一边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一边叹了口气：“我只是暂时去校外住一段时间。是为了方便兼职。” “但是是跟之前那个混血大帅哥一起。”杨林樨说。 “对。”安以诚已经放弃挣扎了，接着去叠下一件衣服。 杨林樨一拍椅背，悲愤道：“那你还说不是跑去跟人家同居！” 安以诚没应声，听着杨林樨嘟嘟囔囔抱怨兄弟脱单如何如何，然后渐渐没了声音。他默数十秒，果然听到杨林樨又开了口：“再说一次，你是要做什么？” 这已经是第四遍了。安以诚把衣服扔进行李箱，起身走过去，狠狠拍了一下杨林樨的肩膀，试图叫魂：“木头，我最后重申一次。我是为了工作方便，去跟常靖颐合住一段时间。我们两个没有在谈恋爱，也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杨林樨被拍得一愣，让安以诚一字一顿的语气吓得连连点头。 他跟安以诚不耐烦的眼睛对视了一会，突然了悟：“啊，我这样整天挂在嘴边是不是让你听着不大舒服？那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见，确实感觉挺新鲜......” 他没救了。安以诚又重重叹了口气，扳着杨林樨的肩膀把他摆正面对着桌子：“快找点正事做吧，算我求你了。” 然后安以诚头也不回地继续收拾行李。 经过仔细的考量，安以诚终于还是决定搬去常靖颐家暂住，这样无论是睡眠质量还是身份秘密都有了一定保障。而为了上课方便，他也没有退宿，准备视情况偶尔回宿舍落脚。这样一来，他需要带走的行李并不算多，只打包一部分衣物和生活用品就足够了。 不到半小时，安以诚就收好了行李箱，而杨林樨已经在给他讲解鉴别渣男的方法了——天知道是怎么跳到这一步的。 “嗯，好，行。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以诚冷淡道，“再见了，我的前室友。” 杨林樨很入戏地扒在宿舍门框上：“阿诚——你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吗！阿诚——！” 安以诚忍俊不禁，冲他挥挥手，在周围宿舍的同学跑出来看热闹之前提起行李冲下了楼。 因为昨晚的大雨，今天的天气非常凉爽。安以诚拖着箱子走在校园里，滚轮的声音骨碌碌荡到周遭的建筑物上再传回他的耳朵，感觉有些奇妙。正赶上路灯开启的时间，他听到隐约的电流声，然后视野倏然一亮。安以诚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 他现在正拖着行李箱搬去校外，这种事在两周前可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中。安以诚自觉是个平凡的大学生，但他的生活从常靖颐落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就充满了意外和惊喜。这十几天太过忙碌，太过跌宕起伏，有太多变数了。这种生活与“安稳”二字相去甚远。不过，安以诚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这样的日子。 第35章 安以诚的通讯手环振了振，是常靖颐的来电。他取出耳机戴上，接通了电话。 “新室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这边可都收拾好了，就等房客进屋了。”常靖颐的声音中带着期待。显然，他并没有过跟人合租——鉴于安以诚并不承担房租，称之为“合住”更为合适——的经历，表现得像个等待新玩具的小孩。 安以诚这才发现，常靖颐先前已经发了好多消息，但他忙于收行李所以没看到。于是他应道：“不是说了七点？我刚出校门。头一次见房东比房客还急的。——我想起来一句谚语，就形容这种情况，你猜是什么？” 皇上不急太监急。常靖颐最早学会的就是这些损人的招式，但这会儿倒是装起了外国人：“这我可猜不着，我中文学得不够好。” “好吧，小颐子。”安以诚说着，自己又噗嗤一声笑起来，“哎，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就叫‘胰子’？那可是凝聚了我国劳动人民智慧的产物。” 常靖颐还真的在那边查了起来，好学地做起了笔记。安以诚一边笑一边拐向轻轨站，跟他东拉西扯地聊着各种话题。 “我可能需要积攒一些耐心和勇气才能再回到宿舍了。刚才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木头又——啊。” 有什么打断了安以诚的话。常靖颐立刻就知道了缘由，因为他订阅的新闻live频道也同时推送了消息。 危险事件直播开始了。 入眼是市中心那座地标性的写字楼——星瀚大厦，但楼体上的灯屏没有像往常一样亮起。几辆警车围在楼下，警灯映在漆黑一片的玻璃幕墙上，扩音器在朝楼顶喊话。 下一刻，镜头转为空中视角，顶楼平台赫然躺着六七个昏迷的人质，匪徒还挟持着一个恐慌的年轻女孩。 这时候，那名匪徒跟镜头对上了眼，直播收进了他的声音：“是不是已经开始拍了？那我再说一遍。” 常靖颐皱了皱眉。这语气一听就是那种亡命徒，绝不会是好说话的主儿。 “这里有炸弹，总共30千克tnt，你们应该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遥控器在我的同伴手里，所以不要想用狙击手。”匪徒冷冷地说，“现在，我要求ch在十分钟内到这里来，用我想要的东西来换这些人质，以及这栋楼。” 那人跺了跺脚。显然楼内也安装了炸弹。 “十分钟一到，我会带着这里的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匪徒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道。 他的话止于此。无论下面的人怎样尝试交流，他都不再有其他动作。 警灯闪成一片，映在暗下去的楼体上，万家灯火中独此一栋楼黑漆漆了无生机。被挟持的女孩对着镜头无助地流泪。 饶是已经当过三年超级英雄的常靖颐也没见过几次这样的大场面。市中心的大厦顶楼，若干人质，还有炸弹。更复杂的情况是，解决掉这个明面上的匪徒还无法阻止爆炸。但凡出了差错，可想而知将会酿成怎样一桩惨案。 常靖颐听得到安以诚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现在已经变成了风声。于是他也站起身：“你已经在赶过去了吗？” “嗯。”安以诚的声音发紧，“他是想要那把夺取超能力的枪？” “多半是这样。我就说那个小心眼儿不会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吧，这不就把我卖出去了。”常靖颐嘴上轻松地说着，已经出了屋门，“就一把脱皮枪，有什么好抢的？” 安以诚没被他逗笑，安静了几秒，才又低低地出声：“我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你当然可以，超级英雄。”常靖颐按了按电梯按键，看数字没动，转身进了楼梯间，“别害怕。这种事件确实罕见，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来了。” 在听见匪徒说到炸弹时，安以诚发现他很难将自己放到超级英雄的角色中去看待这件事。 tnt。安以诚与这个词最接近的时候，是在电影院看爆炸戏。市中心的星瀚大厦被安装了炸弹，万一真的爆炸，不敢想象会造成多大的破坏。但是如此危险的状况居然要交给他来解决吗？ 在这短暂的英雄替身期间，安以诚接手的最大的事件也就是劫匪抢个银行。像这样可能牵涉到成百上千人命的灾祸，让他难以产生真实感，潜意识仍然觉得与自己无关。 但他现在是ch，被迫上岗的超级英雄照样是超级英雄。他真的拥有能够保护江城的力量。当看到那个被挟持的女孩的泪水时，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看上去只比以诺大了几岁。现在她肯定很害怕。也许她的家人还在等她回家。 做超级英雄大概真的是凭一腔热血的。等夜空中的凉风吹醒安以诚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全速赶往现场了，而且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行动。他现在脑袋一团乱麻，心脏怦怦直跳。 安以诚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耳机，确认它的存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楼顶没动静。你继续飞就是，现在刚刚过去两分钟。”常靖颐语速很快，“警察已经在查同伙了，拆弹人员也就位了，看上去就等你了呢。” 安以诚深吸了口气：“……那我应该怎么做？” “第一步，冷静下来。”常靖颐的语气仍然很轻松，“放心吧，小朋友，你还有个三年超级英雄经验的场外指导呢。” 就算是紧要关头也挡不住常靖颐的废话。但安以诚承认，他确实感觉神经没那么紧绷了。他弯起嘴角：“这下我可更不放心了。” 第36章 下方灯火通明的城区在安以诚视野中缓缓地倒退，像是个巨大的沙盘。他望了望目的地的方向，能分辨出市中心比其他区域更加明亮的灯光：“我飞到现场大概要多久？” “我估计六七分钟也就够了。”常靖颐答道，“到了之后先别急着去楼顶，拖到极限再说。按我的经验，这几分钟足够警方找个人什么的了。” 安以诚应着，还是加快了速度，同时试着思考起后面的行动。 首先，匪徒的同伙要交给警察了。安以诚没有调查的途径，这种事当然交给官方人员会更快更保险。 然后是炸弹，可以确定楼内和人质身上都是有炸弹的，但炸弹的数量、位置等都是未知，在偌大的写字楼中很难全部排除。 也许这次，他的听力可以派上些用场了。安以诚决定先去跟楼底的警方交流一下。 “直奔警察？倒也不错。”常靖颐听了他的打算后说，“这次确实闹得很大，跟他们问清情况也有好处。不过我以前还真的没有把警察放到过第一位上。”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寄希望于人民公仆的。”安以诚道，“你这个特例实在太特殊了。” “好，普通学生安同学。你飞到哪里了？” 安以诚低声说了句“到了”，滑入镜头照不到的角落收起翅膀。他感觉肩胛有些酸痛，但到达时间比预计的还提前了一分钟，倒也值了。 警车比先前拍到的增加了些。穿着防护服的拆弹人员列队等待，随时准备进入楼内。安以诚锁定两辆警车间举着对讲机的三人，那应该就是这次担任指挥官角色的人员了，于是他设法溜了过去。 “明白了。拆弹组准备——ch？” 安以诚的突然现身让三人有些讶异。 “长话短说。请告诉我接下来大致的行动，我希望在去跟匪徒周旋之前还能帮上点忙。”他直奔主题道。 三人对视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刚刚跟对讲机讲话的那人朝安以诚敬了个礼。安以诚欠欠身回礼。 目前的情况是，警方已经大体锁定了同伙的位置，正在实施抓捕行动。星瀚大厦安保工作相当好，外来者需要登记才能进入，所以嫌疑人的确定并不算困难。 “但我们认为，楼顶的匪徒手里应该也有炸弹遥控器。现在拆弹组已经开始排除炸弹，ch，希望你能够帮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我会尽我所能。”安以诚道。 这边看起来不需要他了，那么就轮到上面那个大问题了。安以诚转身展开翅膀，随即想起了什么，回头朝那三人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你应该说‘江城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这样才更有超级英雄味。”常靖颐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他喘着气，听起来像是在跑步。 安以诚笑了一声，振翅起飞，顺着被红蓝警灯照亮的楼体攀升而上，猛然闯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 -------------------- 第 17 章 安以诚实在太会躲镜头。经历了近十分钟的纯声音直播，常靖颐终于在画面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安以诚扮作的ch仍是一身黑色运动服、头戴狐狸面罩的模样，但常靖颐能够从他扇翅膀的动作和身体的角度中清晰地辨认出安以诚与自己的不同。 警笛的声音响彻夜空。安以诚来到大厦的天台，关闭了灯光的楼顶显得昏暗沉寂。他深吸了一口气，降落下来。 站到星瀚大厦楼顶，安以诚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市中心最高的建筑。周围的灯光只能漫在视野的下部，城市的喧闹在这里变得模糊。他不太懂技术上的操作，但他觉得狙击手大概也不太容易找到角度进行攻击。 市中心写字楼周围的路段已经紧急封闭了，常靖颐只能选择靠双腿到达现场附近。他看着新闻live的直播，安以诚已经跟屋顶的匪徒对上了。 直播的声音跟电话中的几乎同时到达，安以诚的嗓音如同起了回声：“如你所愿，我来了。” 常靖颐吹了个口哨：“这个开场白够酷。” 匪徒眯起眼睛：“你带了我要的东西吗？” 当然没有。常靖颐在心里替安以诚回答。因为在我这儿呢。 画面中，安以诚落在楼顶的栏杆上，然后蹦下来，很慢、很慢地朝匪徒那边迈步。 匪徒的眼睛紧盯着他，突然掐着怀中女孩的喉咙往后退了一点。女孩吓得惊呼一声，立马咬住嘴唇，眼泪流得更凶。 安以诚不敢往前走了，按下手示意他冷静，同时非常小声地问：“我不会跟绑匪谈判。怎么说？” “东西不在你手里。”常靖颐这次没扯上别的话题，“你先这样讲，看他反应。他一看就是要钱不要命的类型，不用怕把他逼急了。” 安以诚依言说了。他很紧张，任何一场大型考试或者答辩都没有这样紧张过。他小心翼翼地斟酌自己的每个动作和每句话，然后用最自然的姿态展现出来，但他后背和手心全是冷汗。 匪徒不为所动：“别装了，我很清楚你有。还是说，你只是来给我们陪葬的？” 他很确信ch手里有那东西。常靖颐看着匪徒的眼神，想道。看来确实是旅鸽卖出了情报。旅鸽的信用在这些人这里是很高的。 “不好意思，咱们到底还是法治社会。”安以诚作出轻松的姿态，“你的同伙已经暴露了，楼里的炸弹也拆得差不多了。” 第37章 如果是常靖颐亲自站在这里的话，也许会说出这样不知死活的话。安以诚想着，便真的这样说出了口。 既然说这人不容易被逼急，那我可就大胆地讲了。场外指导，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信任啊。 匪徒确实很冷静，冷静得不像是手握着自己和不知多少无辜者生杀大权的样子。他冷笑了一声：“你不用虚张声势。总有几颗炸弹是拆不掉的。” 匪徒一只手伸进口袋，三指夹出一枚小小的炸弹遥控器。他死死盯着安以诚，食指悬在遥控器的一个按钮上，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引线的另一端表现出这样冷静的心态？狂热的信仰者？身经百战的杀手？ 安以诚一时想象不出。他紧绷着神经，匪徒的动作在他眼中好像放慢了好几倍。他看到、同时听到炸弹遥控器，然后匪徒毫无预兆地按下了按钮。 安以诚没有表现出慌乱，但常靖颐听到了他猛然抽气的声音。常靖颐自己也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出了冷汗。 这一瞬间，安以诚的脑中一片空白，是炸弹的提示音把他的意识唤了回来。他听到旁边昏迷的人质身上传来“滴滴”声，也隐约听见脚下的楼内透出的声音。 ——没有爆炸。匪徒举起遥控器，朝着摄像头慢慢晃了晃。这是一次威慑，昭示着大楼在匪徒的控制之下。 “大楼里还有很多。”安以诚小声地告诉常靖颐，“我能听见。” 他意识到自己在求助。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与此同时，他也在努力思考。 什么样的人有能力获取并且安装这样大量的炸药？也许老城那一面的世界中会有很多这样的人物，但现在安以诚没有时间去求证。面对这样的人，他要怎样才能拖延更多时间？ 常靖颐此时终于赶到了楼底的警戒线外，不好继续往前了，只能仰头远远望着看不清人影的楼顶。 “最后一分钟！”匪徒突然提高了音量，“ch，你想不想救他们？” 警灯刺眼的光晃过常靖颐的眼睛。他吞咽了一下，开口：“先答应他的要求。拖一拖。” 那把枪现在就在常靖颐的包里，他冲出公寓之前到底还是带上了它。诚然，如果这东西真的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后面的情况肯定要多麻烦有多麻烦。但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至少要先救下这里的所有人。 听到常靖颐的话，安以诚知道，他多半是把那支枪带过来了。安以诚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往下落了落，语气仍然平稳：“如果我把东西给你，你真的会放了人质并且关掉炸弹吗？” 匪徒没有被他分散注意力：“别着急，你先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承诺，我再向你证明我的可信度。” 安以诚还没有打算真的交出那把枪。一分钟。他还可以试着改变现在的局面...... 安以诚沉默下来。常靖颐知道他在思考，暂时没有出声打扰他，同时也在绞尽脑汁寻找可行的话术。 就在这时，常靖颐发现不远处的警车旁有些动静。 “倒计时五十秒。”匪徒并不打算让他们安静地思考。 安以诚的思路也确实被猝然打断了一下。他吸了口气，掌心渗出冷汗。不能表现得太急切，还没到最后关头。但是该怎么办—— “警察逮到同伙了！”常靖颐的声音猛然抓回了他的注意力。耳机另一头有些嘈杂，伴随着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 常靖颐听到了需要的信息，从警车边走开。他仰起头，尽管无法对上视线，但仍用最坚定的眼神望向上方：“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超级英雄，放手去干吧。” “四十秒。”匪徒故意加快了语速，“ch，你知道该怎么选。” 安以诚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奇异地冷静了下来。紊乱的心跳声渐渐平复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对周遭更加清晰的感知。匪徒的话语声撞到物体上又弹回来，落入安以诚耳中，整个天台在他的脑内形成了一个声音模型。 安以诚几乎能够靠听觉勾勒出天台的每一寸台面，以及每个人、每样物品所在的位置。炸弹遥控器的声音很特别，从匪徒的手中传来，小小的机器精致而危险。 而这样特别的声音，安以诚听出了第二个。 ——就在那被挟持的女孩手心里。 “不对。她不是人质。”安以诚的耳语传来。 常靖颐瞪大了眼睛，低头去看直播画面。绑匪挟持的女孩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濒临崩溃的无辜者，绝望和恐怖写满双眼。他相信安以诚的判断，但这是怎么回事？ “她身上也有炸弹的遥控器。”安以诚道，“我听到了。” 安以诚注视着默默流泪的女孩，她的妆容被恐惧扭曲，神色绝望。但她的眼睛一直望着他。安以诚原本以为那是在求救，现在看来，实则是监视。 女孩的手一直扣在匪徒的小臂上，看起来是挣扎无果的样子。但正因为这样，她能够在手心藏起一些体积很小的东西——比如炸弹的遥控器。 一种被欺骗的感受涌进安以诚心中，因为妹妹而产生的移情在此刻破碎。原来人质是第三重保险。就算同伙被捕、匪徒被击毙，还有她可以引爆炸弹。 这不就是常见的那种桥段吗？利用超级英雄的善良来设置陷阱，然后在目标落入陷阱中时狠狠背刺他。 第38章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击毙那名匪徒，这个假人质很可能会直接引爆炸弹。但他们又很难让警方了解到这一情况，否则容易打草惊蛇。必须赶在警方进行狙击之前，一次性解决这两人……常靖颐抬起了头。 “二十——”匪徒在用令人恐慌的嗓音倒计时，“十九——” 安以诚突然笑了一声，扶着额摇摇头。匪徒见状，将食指往启动按钮上又逼近了些，阴恻恻道：“你想通了，准备陪葬了？” 安以诚没有答话。他抬起头，忽然开始向前走，一步、两步。 劫匪不为所动，只把炸弹遥控器抬高了几分：“ch，你难道是想赌自己的动作能快过我按按钮的速度吗？” “不。”安以诚停下了脚步，“就当我是一时兴起吧。” 他举起右臂两指作枪，朝着对面做出一个射击的手势，简直像是小孩子恶作剧。 劫匪皱了皱眉，威胁地将手指放到了遥控器按钮上—— “砰。” 安以诚发出一个没有任何人听到的、有些幼稚的拟声词。次声波不可闻的振动通过信号传入常靖颐的耳中，微妙地引起了一瞬头晕目眩。 只见匪徒和那个假人质突然变得东倒西歪，像是踩在软绵绵的地面上站不稳。安以诚趁机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两枚遥控器贴着地面丢开，动作极快地将两人按倒在地。 两枚小小的遥控器骨碌碌滚到通往楼顶的门边，安静地躺在那里，失去了招致惨祸的机会。 一切发生在仅仅数秒之间。这几秒钟实在太安静了，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没有人能够发出声音。下一刻，警方紧锣密鼓地下了指令，待命的队员冲上了楼。 假人质还在发挥演技，惊惧道：“等一下，为什么把我也——” “别装了。”安以诚淡淡地开口，“你已经暴露了。” 话音刚落，她的眼神便由恐惧转为了恶毒，盯着安以诚，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成功。她的力气很大，确实不像是普通学生或者上班族。 这时，警方的人员从楼顶的门后冲了出来。安以诚看着跑上天台的警员捡起遥控器，才起身将犯人留给他们，转身翻上栏杆，准备撤了。他一转身，对上了新闻live的直播无人机。 这下好了，从头到尾被拍得清清楚楚。安以诚转念一想，面对着摄像头站起身。 直播画面中，ch将两指放到狐狸脑袋的额前，手指一划朝镜头敬了个礼。分明是没有表情变化的全息投影，常靖颐却好像看到了滴溜溜转动的小狐狸眼睛。 紧接着，ch向后倒去，把自己的身体整个扔下楼，在楼宇间飞速下落。即将撞向地面时，他猛然展开蝠翼，飞掠过所有人头顶腾空而去，引起一阵激动的惊呼。 常靖颐望着超级英雄离开的方向，低头看向被夜空充满的直播画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离谱。 什么平凡的大学生。遇到穷凶极恶的炸弹犯都能够从容应对，发现对方的破绽之后居然还要捉弄人。这不分明是个张扬得不行的小飞狐吗。 常靖颐感到心脏怦怦直跳，胸腔中充斥着期冀。他在等待，等待安以诚回到他面前，冲他戏谑地笑。 这一刻，他蓦然看清了自己的心绪。 -------------------- 第 18 章 新闻live的直播间里一片欢腾。一件很有可能上升到灾难级的重大事件，就这样被超级英雄解决了。主持人在激动地讲解，镜头摄录着现场人群的欢呼。 安以诚说不高兴是假的，这毕竟是他成功阻止的第一次重大事件，但新闻实在是有点吵。于是他打开手环关掉了直播。 这时他发现，与常靖颐的通话还一直未结束。常靖颐从刚才起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还以为电话早就被挂断了。 这可真罕见。于是安以诚出了声：“喂，你还在吗？” “唔......”常靖颐好像有些走神，“嗯，在。你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从空中我不太认得路。”安以诚答道，“我在往回飞。我的行李箱还在轻轨站的某间厕所呢。” 他出发得很急，前脚刚走进轻轨站，只好就近冲进卫生间，在隔间里换了衣服，把行李箱留了在那里。 “那我去轻轨站找你？” “算了吧，太费时间了。等会儿还是在你家汇合。”安以诚说。 “好。”常靖颐应道。 安以诚等了几秒，对面衣物摩擦窸窣作响，也传来了脚步声，唯独没再听到话音。平时常靖颐的废话一说就停不下来，现在突然半句也听不见了，安以诚反而感到有些不适应：“常靖颐？” “嗯？” “证明一下你的身份。”安以诚故意严肃地说，然后笑起来，“怎么，被爆炸犯吓到了吗，话这么少？” 那头常靖颐笑了两声，说：“刚才语言系统有点失调，暂时恢复出厂设置了。小狐狸，你怎么不多到镜头前面晃晃？有这么帅的ch，我可以一周七天从早到晚一直看新闻live。” “你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安以诚打趣道。 “你。”常靖颐没有犹豫，“我可没办法从早到晚一直盯着自己。” 安以诚只当这是玩笑话，另起话头：“你说那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么多炸药的呢？他们看起来并不是非常……‘专业’。” 从整个事件的规模和危险性来看，匪徒的数量显得有点可怜，他们并不像是有能力获取如此大量炸弹的人物。 第39章 “不好说，反派人物好像很少有岗位培训，因为我遇到过不少连开场白都没背熟的敌人。”常靖颐表示了异议，“今天这位已经算是表现不错的了，台词功底相当好，整个人阴森森的，像一条滑溜溜的蜥蜴。” 出现了，常靖颐式比喻。安以诚弯了弯嘴角，道：“确实。不过我觉得也可能是有幕后金主雇佣了他们，就像很多漫画情节一样。那ch惹上的麻烦可不小。” “不好意思了，安以诚同学。我真的不记得有得罪过这样的大人物。或者其实是炸药批发商？那我可能确实会是他们发财路上的绊脚石。”常靖颐的语气逐渐回到平时那种轻松的状态，“这也许不会是最后一次重大事件。但想开点，我当了整整三年ch，这种大场面只见过不到五次。你的超级英雄体验卡物超所值了。” 他们都知道，超能力不会随随便便回到常靖颐的身上，那倒不如乐观点看待这件事。 安以诚已经能够预见到自己未来更加混乱的生活，但只是叹了口气：“这体验卡给你你要不要？” “退还期限已经过了，暂时不能提供此项服务了哦。”常靖颐说。 “了解了。记得工资按周累加。”安以诚轻描淡写道。 常靖颐从善如流地改口：“好的，这边尽快为您安排退货。” 安以诚笑了笑，拉回话题：“他们这么费劲地想抢那把枪，会不会跟华新商业街那次袭击有关系？是袭击者想拿回自己的武器？也有一种可能，是袭击者的敌对势力想要抢夺武器……超级英雄的人际关系怎么也这么复杂？” “小朋友，这就是成年人的社会。你总有一天要长大的，不如趁早习惯一下。”常靖颐刻意拗出深沉的语气，接着道，“作为超级英雄其实不需要分这么细。为了方便行动，我一般把陌生人分为好人和坏人两种。拿着枪的和来抢枪的显然都属于坏人，揍就是了。” 安以诚挑挑眉：“‘成年人的社会’？” “又不是超级英雄的社会。”常靖颐倒是理直气壮。 安以诚又笑起来。他看到熟悉的景物，发现已经到江城大学附近了。 安以诚循着灯光飞向轻轨站：“我快到了。等一下在你的公寓见。” “好。”常靖颐应声，“我是应该在门口迎接你还是在窗口迎接你？” “我带着行李箱，当然走门。”安以诚说。 “啊，负重飞行是不是应该加训一下？”常靖颐的语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超级英雄可少不了带受害者飞离事故现场的戏份。你能接受吗，无辜者丧生火场，原因竟然是超级英雄飞行技术不过关？” 听起来确实让人无法接受。安以诚落了地：“见面之后再说吧。我到轻轨站了，待会儿见。” 常靖颐听上去很高兴：“待会儿见。” 我喜欢上他了。 这是常靖颐反应了很久才得到的一句话。 他在电话里所说的“语言系统失调”并不是信口胡诌，心旌摇曳的一刻，常靖颐感觉自己的两套语言体系好像杂糅到了一起，字句乱作一团。他找不到对应的词汇来表述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情，分不清喜欢和爱，love和adore。唯一清晰的词语只剩安以诚的名字。 常靖颐一路走到了江边。周边道路刚刚解封，零星跑过来几辆车。带着水汽的风吹在常靖颐脸上，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后座报出地址的时候突然理顺了思维。 我喜欢上安以诚了。 常靖颐一手支着下巴，手肘搁在车窗的窗沿，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景物和被灯光照亮的缓缓流动的江面。 “安以诚”。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眼，常靖颐觉得跟面前的人真是不搭。“诚”应当是诚实、真诚的意思，而彼时正跟他进行薪资谈判的安以诚眯眼笑着，那副一肚子坏水的模样让常靖颐难以将他与他的名字联系到一起去。 但是一天天过去，常靖颐越发觉得安以诚的名字实在太适合他了。真挚的，轻快的，舌尖抵住上颚、雀跃的气流推出齿间——安以诚。 司机的视线从后视镜投过来。常靖颐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念出了声，然后被自己逗笑了。司机一脸迷惑，但礼貌地没有问出口。 ——不过安以诚仍然是那只狡猾的小狐狸，这并不矛盾。常靖颐想，好像安以诚的每一面他都很喜欢。 真想快点见到他啊。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正巧安以诚拖着箱子进了楼道。常靖颐立刻扫了手环支付车费，下车追过去。 安以诚仍穿着ch的黑运动服，上身加了一件自己的外套，在楼道里回过头来等他，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晚上好，江城的大英雄。”常靖颐道，“大名鼎鼎的ch莅临寒舍，我的小公寓可要蓬荜生辉了。” 安以诚笑道：“你在练习成语造句吗？” 他说着回身按了电梯，等数字慢慢降下来。常靖颐走上前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唔，看到你的时候这些词就冒出来了。可能这就是大家说的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和‘大家说的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还不是一回事。”安以诚思索了一下语文课本跟网络流行语的差别，最终放弃了解释，“多上网总会明白的。”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常靖颐侧身让安以诚先上去。安以诚把箱子拖到靠里的地方，抬头看到常靖颐已经按好了楼层，正回头看着他。 第40章 安以诚微微一怔。他感觉常靖颐的眼神有点微妙的不一样，绿莹莹的眸子像是盛满了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安以诚有些疑惑。但他知道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常靖颐总会告诉他，于是也没有出声询问。 电梯上行过程中，他们又聊到ch的出场台词和谈判内容。常靖颐试图设计出更有气势的喊话，短短十四层的电梯上升时间中常靖颐竟然出了四五个方案，但用词被安以诚一个个打回去了。 “你这更像是抢了反派的台词。”安以诚毫不留情地点评道。 这时他的手环突然振了起来，他打开屏幕一看，是杨林樨的电话。接收到常靖颐询问的眼神，安以诚说了一句：“木头。” 常靖颐点点头，安静地打开门让安以诚进去，没再开口说话。 安以诚便拿出耳机接通了电话：“喂，木头，这么快就想我了？” “啊，阿诚！”杨林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好像松了口气，“太好了......哦，就是，那个，你看新闻了吗？ch又拯救了江城哎，真是太好了！” 看来他也看了新闻live的直播。安以诚笑了笑：“嗯，看了。情况还挺惊险刺激的。” “是吧，吓死我了。”杨林樨的语气中能听出他的面部表情，“还好最后解决了。真没想到那个人质是从犯！” 安以诚应着声，暂且把行李箱搁在玄关，走去坐到沙发上。 这时候常靖颐走过来，指了指厨房，用口型问他吃过饭没有。安以诚点点头。 “唉，生活规律的大学生真好。”常靖颐小声说，“那你还吃不吃东西？” 安以诚飞这一大圈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但他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过他还是跟过去看了看常靖颐准备的食材，禁不住诱惑决定破一次例。 “阿诚？”电话另一头的杨林樨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顿了顿，“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到那个混血大帅哥家里了？” “是常靖颐。这么一长串称呼你不嫌累吗？”安以诚看了常靖颐一眼，退到厨房门外。 那一头杨林樨又开始念叨起渣男鉴定法。安以诚无奈望天，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眼睛一转看向厨房内：“木头，常靖颐想跟你说话。” 刚准备开火的常靖颐回过头，挑了挑眉：“我想吗？” “你想。”安以诚把耳机收回去，打开免提，“快来打个招呼。” 于是常靖颐走过来：“木头，晚上好？” “不好。”杨林樨有些怨气地说，“是我看错了人。但你要知道，我是坚定地站在阿诚这一边的。” 常靖颐的表情变得有些迷茫。安以诚摇摇头，让他听下去。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这么猴急。”杨林樨的语气像是个老母亲，“你们两个人认识才几天？怎么就急着把阿诚拐回你自己家了？” 这时候常靖颐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忍不住一笑：“嗯，认识确实不算很久，但是挡不住我们有缘分啊。” “国外也讲这个吗？是不是更常用‘命运’之类的……不对，那也不行。”杨林樨一拍大腿，“这还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讲出来的，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坏心思！” 杨林樨会这样直接地跟常靖颐说话，是因为知道常靖颐跟安以诚关系好，这在他眼里就意味着是自己人了。所以杨林樨虽然嘴上在数落，但传递出的其实是某种认可…… 安以诚想到这里，发觉自己的思维被杨林樨带偏了，连忙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 “那我该怎么证明自己呢？”常靖颐顺着说了下去。安以诚听他跟杨林樨一唱一和，不禁笑了笑。 杨林樨倒是很清醒：“你跟我证明有什么意义，跟你在一起的是阿诚又不是我。” 啊，说出来了。安以诚无奈地捂了捂脸，作为杨林樨口中的“当事人”到底还是觉得有些脸热。 杨林樨于是开始絮叨一些注意事项，从不要影响安以诚学习到对待安以诚家里人的态度，让安以诚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有些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监护人。常靖颐倒是耐心地听着应着，搞不懂的地方还要开口询问，十分认真的样子。 二十几分钟的电话之后，杨林樨显然对常靖颐比较满意——这一点实在太像一位老母亲了。听杨林樨终于有了结束通话的意思，安以诚赶紧跟他道了别，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然后有些尴尬地朝常靖颐笑了一下。 常靖颐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拿我当挡箭牌了？如果不让我接的话，要被念叨半小时的就是你自己了吧？” 安以诚轻叹一声：“没办法。木头人很好，但是——你应该明白。” “有点小瑕疵。——这么说合适吗？”常靖颐接道。 安以诚笑了笑，给杨林樨回复了个表情，接着说：“我出门之前他也一直在跟我唠叨要怎么‘保护好自己’，就好像我是小红帽正要去狼外婆家一样。” “即便他以为你是ch？”常靖颐已经从安以诚那里听说了之前的事，了解了杨林樨对于安以诚身份的复杂认知。 “对啊。”安以诚抬起头，“他说的很多话不要太当真，习惯就好。如果刚才那半个小时的老母亲叮咛有困扰到你的话，我先替他道个歉，以后跟他解释清楚之后我再拎着他过来赔罪。” 第41章 常靖颐扶着门框，笑起来：“可是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想追你呢？” 安以诚刚编排完杨林樨，眼底的笑意还未褪去，看向常靖颐的眼睛，又见到了那样的眼神。绿眼睛像是盛满了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是认真的。安以诚立刻意识到。 -------------------- 第 19 章 “星瀚大厦炸弹犯”的词条毫不意外地登上了江城当晚的热词首位。从匪徒出现在楼顶天台开始，网络上的相关讨论一直沸腾不止，更是在ch解决罪犯之时达到顶峰。 虽然最高的热度已经过去，但网上的声音仍意犹未尽。新闻live在追踪报导着后续情况，警察如何押送匪徒，如何拆除炸弹，如何在楼内解救人质。 其中还有一位比较倒霉的人质在前一天就已经被拘禁了起来，据说是由于个人原因在半夜返回了公司，不料恰巧撞见布置炸弹的匪徒，结果就被关进了储藏室。 “我以后一定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抖动的镜头中，人质在被护送离开的路上一直絮絮地说话，中途进入直播间的观众还以为这位是炸弹犯本人。 通讯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直播的声音，来电显示是“塔罗”。投影屏前的中年人不敢怠慢，立刻点了接听。 “怎么回事。”通讯那头上来就是一句冷冰冰的质问。 中年人绞着手指：“对不起，这是个意外，是我疏忽了，没有做好善后工作。但是我没想到——” “梁先生。”塔罗打断了他，即便经过变声也能听出对面压抑着怒气，“你的工作不是道歉。” 梁先生张了张嘴，把又一句“对不起”咽回嗓子里，沉默下来。 塔罗继续说：“星瀚大厦的新闻铺天盖地，现在整个江城都知道ch手上有一件犯罪者想要抢夺的东西了。你说那会是什么呢？嗯？” 梁先生硬着头皮开口：“那个炸弹犯和ch都没有明确地说出口，不过我想……可能是……之前袭击ch的时候留在现场的‘转换器’。” “你也想到了。”塔罗的声音低沉下来，“一次行动就往警局送了两批情报，而江城的超级英雄还在外面活蹦乱跳地满天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梁先生？” 梁先生攥着手心的冷汗，努力开口：“是我……计划不周，用人不当，导致行动失败，造成了严重后果，我愿意承担责任……” 塔罗没有回话。梁先生静静等着，冷汗冒得更厉害了。 良久，塔罗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你还是这么擅长演说，净是些空泛的废话。” “对不、对不起。”梁先生咬了一下舌头，还是把道歉的话说出了口。 “江城这么大的城市只有一个超级英雄，并且很活跃，一旦他离开公众视野，很快会引起注意。”塔罗可能是受够了梁先生的闪烁其词，不再提问，“但是ch没有官方登记，这会增加调查难度，所以我们把他放在了整个计划的后半段。” 梁先生点着头，想起通讯没有开视频，又停了下来。 “现在各地的行动都在同步进行，在这一批次结束之前，我们不可以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否则会对行动造成巨大阻碍，甚至可能功亏一篑。”塔罗叙述着，“但是现在，江城的行动失败了。为了不引起更多注意，我们必须暂时蛰伏，等待关注度下降。现在江城又闹出一次动静，意味着我们还需要继续等待，所有行动都不得不中止，我们就像一台空转的机器。 “我们的计划可能会因此而延迟，战线会拉得很长。你知道大家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做出了多少牺牲。这台机器不会自己动起来，是靠我们所有人的投入才能继续运作，你自己很清楚。但是因为你，大家的努力和牺牲都要打水漂。你也不必想着怎么承担责任了，这个责任，你根本承担不起。” 厚重的电子音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梁先生吞咽了一下，紧张地问：“那么我要……接受什么惩罚？” 通讯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只有隐约的“笃笃”声响，似乎是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然后塔罗再次用那种分辨不出情绪的音色开口：“梁先生，我说过，我很看重你的能力。但是现在你应该清楚了，你的能力要用在合适的地方。” “是，我明白。”梁先生俯首道。 “你是个很好的领导者和演说家。”塔罗缓缓道，“我说过，我会帮助你，我们一定可以建立起新秩序，你的理想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从现在起，我们必须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不能再出纰漏了，知道吗？” “知道。” “好。”塔罗的语气和缓了些，“后续的行动要选好执行者，不能再出这种事了。现在，给我讲讲江城行动的详细情况，怎么执行的、怎么失败的，还有后续处理，我全部需要知道。” 梁先生吸了口气，开始报告那次行动的人员部署、详细计划。 “……由于有烟尘的遮挡，现场的情况没能记录下来。因为担心暴露组织的存在，我也没有贸然安排后援，江城小队全部被抓捕，‘转换器’也被收走了。ch在行动过后依然活跃，可见那次行动没能成功。不过我打听到，江城小队的人在审讯中没有说出组织，我们目前还是安全的。” 塔罗那边安静了半晌，忽然说：“不对。” 梁先生惊讶地抬起头：“什么？我们难道已经暴露了？” 第42章 “不是。我是指那次行动有些不对劲。”塔罗质疑道，“江城小队派出了那么多人，真的一次也没有击中ch吗？” “可是ch并没有失去超能力，他刚刚还在星瀚大厦……”梁先生讲到这里闭了嘴。他才刚因为这事挨了一顿批评。 “是啊。所以要么是他对‘转换器’免疫，要么是他发现了取回超能力的方法。前者意味着我们没办法在计划的这一阶段解决他了，后者则意味着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转换器’的工作方式，无论哪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塔罗说完，再次沉默下来，“笃笃”声又模模糊糊地响起。 梁先生等待良久，忍不住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ch不能留。”塔罗一锤定音，“但不是现在，太容易闹大了。等时机合适的时候，记得要掩人耳目。” 梁先生注视着屏幕上的通讯图标，像是在与另一头的人对视，语气坚决：“明白。” 江城的超级英雄暂时避免了性命之忧，但未来的命运如何，他——或者说他们——就无从得知了。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命运走向对他们来说同样是未知。 “可是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想追你呢？” 常靖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不紧张。他没想过后果——他不爱思考这种会影响人生体验感的东西。这句话只是一个宣告，本身也并无多么强的意指。但他仍感到心脏像羚羊那样上蹿下跳，欢腾地蹦起来去撞胸口，一点都不讲道理。 安以诚看人的眼神很认真，常靖颐一直很欣赏他这一点。此刻，在这种认真的眼神注视下，常靖颐感到时间像是被拉长了，长到心跳数了二十次，长到他回忆起见到安以诚的第一面。 然后安以诚这样看着他开了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安以诚感到茫然。他此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他对常靖颐的话好像又并不感到惊讶。安以诚不知该作何反应，所以干脆问出了口。 这就把常靖颐问住了。他原本只是想要向安以诚表达自己的心意，现在忽然被安以诚的提问向前拽了一步，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期待和忧虑。 常靖颐的脑子一转起来，嘴皮子也就闲不住了：“首先肯定不能反问我是不是在开玩笑，这一般意味着你根本没把我列入考虑范围内。嗯......也不要叫我搞清楚自己的感情，我已经是个理智的成年人了，分得清自己的想法。啊，还有一种情况也不行，就是那种支支吾吾但是明显看得出我完全没希望了的——” “等等……停！你到底看过多少青春校园偶像剧？”安以诚打断他，然后顿了一下。他发觉自己对于常靖颐那算是半个表白的话并不反感。 安以诚有自知之明，他对于恋爱之类的情绪有些不开窍，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喜欢过什么人——至少他自己没发现过。 对于常靖颐，安以诚同样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不过既然不反感常靖颐的表白，似乎也没有一口回绝的必要。 安以诚双臂交叉在胸前，略一沉吟，抬起眼开口：“那就——你可以试试。” 常靖颐那双绿眼睛一直定在安以诚身上，但听到安以诚说话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出声：“啊……我没想到过这种答复。不过听上去我好像挺有希望的？” “我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咱们也从来都没聊到过恋爱话题……”安以诚说到一半，眼珠转了转，“所以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是吧？” “我好像确实跳过了一些步骤。”常靖颐挠挠侧颊，“但是……我感觉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你其实单身得还挺明显的，因为之前超能力训练的时间排得很满，你的日程表完全看不出什么空隙可以留给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安以诚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与此同时常靖颐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所以我真的跳过了好几步。”常靖颐心虚地看向安以诚，“敢问你的性取向是？” 这下安以诚终于没忍住笑了一声。几分钟前常靖颐还是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多么游刃有余嘛。 “我没深究过，不过，嗯……”安以诚移开视线，“简单来讲就是，你这张脸我感觉可以。所以我说你可以试试看。” “你又让我感觉充满希望了。”常靖颐看着安以诚，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要——小试牛刀一下了。” 成功回忆起一个成语使常靖颐更加斗志昂扬，尽管用法不太正确。他迈开脚步，拐回厨房。 炉灶开火的声音响了一秒，突然又消失了。常靖颐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所以你确实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吧？万一你只是藏得比较深，比如异地恋或者地下情——” “没有。”安以诚哭笑不得地说。他本想去厨房围观，现在开始担心自己进去会影响到常靖颐了——天知道这个人还能想出多少问题：“你先忙，我走了。” 安以诚后退着去找自己的行李了。常靖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缩进厨房哼着歌开了火。 常靖颐追求的第一步是给安以诚做好这顿夜宵。常靖颐拿提前准备好的食材炒了一锅臊子，然后煮了两碗面，鉴于安以诚说吃不下太多，他给安以诚端了较少的那一碗。 油亮喷香的臊子浇在面上，安以诚确实被勾起了食欲，拿起筷子。常靖颐端着另一碗面坐下来，看着安以诚的眼神咧嘴一笑，张口欲言。 第43章 安以诚注意到他的表情，抬起头来：“如果你想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之类的话，最好还是闭嘴。” 常靖颐欲言又止，真的闭了嘴，拿起筷子吃他的晚饭。 安以诚沉默了两秒，把筷子搁到碗沿，露出了今晚最严肃的表情：“常靖颐，好好学语文，不然你在我这里就彻底没希望了。” -------------------- 第 20 章 今天又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不得不冒雨上班的社畜在便利店门口用地垫擦干鞋底，抱怨着天气走进来买早饭。店内倒是干燥明亮，一两个上班族或者学生坐在窗边吃着加热过的速食，愁眉苦脸即将面对新一天的劳动。 整个便利店里最乐呵的就是正在货架补货的兼职店员常靖颐了。他从箱子里拿出泡面，按牌子摆到对应的位置，一边忙一边哼着歌，是最近新闻live插播广告的背景音乐。 早班来巡视工作的店长李姐站在旁边看了他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吗，怎么这么开心？” 雨天加早起上班，李姐自己的情绪也不怎么高涨得起来。 “嗯，算是吧。”常靖颐一笑，看了店长一眼，“喜欢的人住到我家来了。” “哦，看不出来嘛。”李姐有些惊奇，“平时看你风风火火地跑兼职，还以为你没时间谈恋爱，没想到都跟人家进展到这一步了。” 常靖颐调整了一下货物的位置，拎着空纸箱起身：“确实没什么时间，所以也没什么进展。我都还没表白呢。” 李姐的脸上浮现出迷惑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算了，我搞不明白你们小孩的爱情。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常靖颐又一呲牙，小跑着把纸箱送去废物堆，然后投身到下一项工作中。 便利店的早高峰跟交通早高峰几乎是同步开始，但结束得相对早一些。常靖颐闲下来的时候刚好八点，他盘算着这个时间安以诚也该起床了，于是打开通讯手环发消息。 常靖颐：“要吃早饭的话还是老样子，厨房自助。话说你应该会用厨房吧？” 安以诚立刻回了消息：“我也是个成年人了，希望你记得这一点。” 常靖颐笑了笑，几乎能想象出安以诚的表情。接着他又想安以诚走在他的家里的样子。安以诚可能又会选面包，或者因为时间宽裕会去看冰箱，说不定会选择那盒速冻饺子，又或者自己煮面吃。啊，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安以诚的厨房技能是什么水平，够不够养活自己…… 常靖颐喊住正准备离开的店长：“李姐，如果我笑得太开心吓到顾客的话，算不算影响工作？” 李姐转过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说：“你应该不会吓到顾客，但是万一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我会扣工资。” 常靖颐点点头：“那我努力笑得好看点。” “所以你问我的意义在哪里啊……”李姐无奈道，打了个哈欠，回去补觉了。 安以诚的技能上限是西红柿炒鸡蛋。他看着冷藏区量不多但还挺齐全的各类散装食材，自觉没有能力做到能吃的水平，于是关上了冰箱门。 雨点拍在窗户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安以诚突然感觉想吃点甜的，正好翻到速冻的奶黄包，毫不客气地拆封蒸了三个。等待期间他给常靖颐报告了冰箱的损失情况，然后想起自己没带伞过来，又询问有没有多余的伞可以借。 消息刚发出去，安以诚就想起前天淋雨时常靖颐说的话——丢了一把又买了一把，显然不像是有余的样子。他刚在聊天框里输入一句“算了”，常靖颐的回复就过来了。 “我家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实在没有富余的雨伞可以借给你。不过时间合适的话，我可以溜回去给你送伞。”常靖颐把上班摸鱼说得毫不愧疚。 安以诚于是接着打字：“算了吧，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你还是需要这份工作的。” 吃过早饭后，安以诚又询问了一下常靖颐要怎样处置锅碗瓢盆，按他说的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雨几乎已经停了，安以诚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快步走去轻轨站。 常靖颐对着沉寂下来的聊天框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关闭投影屏。过了几秒他又打开屏幕，审视着一早的聊天记录。 他对我完全没有距离感。常靖颐意识到。 虽然昨天常靖颐已经把自己的心思挑明了，但安以诚对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改变，仍是毫无芥蒂地住了下来。 按原定计划，他们在这段时间会共享卧室，安以诚睡新买来的折叠床。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常靖颐便提出自己搬到客厅去睡折叠床，对此安以诚一开始竟然还有异议。 “我可是刚提出要追你哎，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不怕我做出什么不符合主流道德标准的事吗？”常靖颐故意说。 安以诚挑眉：“能做什么？现在有超能力的是我，你只是个普通人，你觉得你可以做什么？” 常靖颐眨了眨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安以诚多半是在逗他，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那我换个说法，为了我的心脏着想，我还是睡外面吧。” 床位分配这才搞定。 常靖颐追索着两人相识的过程，知道安以诚这种态度并不奇怪。他们从见面开始就是共享秘密的关系，距离因此被拉得很近，两人的关系也迅速好了起来，形成一种微妙的亲密感。在这种情况下，安以诚确实很难产生“常靖颐在追我”的意识。 第44章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常靖颐趴在桌上摆弄着手环。安以诚不避着他，他当然是开心的，可是这样可能很难有进展…… “你好？现在可以结账吗？” 顾客的声音打断了常靖颐乱飘的思绪。他立刻起身，露出微笑：“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安以诚现在看到杨林樨的心情有些复杂。想当初杨林樨单纯靠脑补就给他安上了ch的身份，没想到后来他真的成为了ch。之前杨林樨也误会了常靖颐跟他的关系，结果常靖颐还真的对他有意思。 “木头，哪天有时间陪我去买彩票吧。”安以诚不禁说。 杨林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种邀请，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这节课又是公共课，意味着可以稍微放放水。安以诚拿出投影器，调出屏幕和键盘，准备了一个记笔记的伪装界面后打开专业课作业，准备上课时赶一赶。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你俩也太不厚道了，怎么一个都不来？”安以诚回过头，看到一张怨念的脸。他的前队友凌万顷正坐在他身后。 对了，这节公共课是跟机械学院一起上来着。 安以诚认识凌万顷就是在这门课上，后来又一起组了队做项目，所以成了不错的朋友。前几天他还邀请安以诚跟杨林樨一起去联谊，但安以诚因为身份原因没有答应——哦，木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误会的来着。 安以诚笑了笑：“没办法，确实没空。下次一定。” 凌万顷接着兴师问罪：“你知道你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之前约好的几个女生临时说不来了，只剩两个人，她们又不想跟太多男生一起泡温泉，也走了。最后我们四个大男人一起在水里泡了一晚上。” 这时杨林樨凑过头来：“怎么样，那家温泉馆值那个价吗？” 凌万顷转向他：“嗯……性价比还行吧。可能是刚开业，人不多，水也清。你要去的话可要趁早。” 杨林樨便兴奋起来：“阿诚，看来还不错，要不哪天我们——啊，等一下，当我没说。” 安以诚睨着他的眼神，分明能从中读出一句“你男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如果是昨天的安以诚，可能还会趁机逗一逗杨林樨。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常靖颐的心思，倒是没办法轻飘飘地开玩笑了。他轻叹一声，不自觉避了避杨林樨的视线。 凌万顷打量着两人，露出了标志性的茫然神色。 “哦对了，我听假老师说，你有问过他关于那什么武器的事？”凌万顷又对安以诚说。 安以诚闻言抬眼：“嗯，之前提到过。是有什么新消息吗？” 安以诚退出项目之后，跟导师的联络基本就断了，关于那把枪的事也暂时没有进展。而凌万顷还在项目组里，看来是听导师说过什么。安以诚露出期待的眼神，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听说假老师得到了内部消息，昨天晚上星瀚大厦的炸弹犯就是想要那个武器！”凌万顷信誓旦旦道，“警察已经审过他了，据说那个武器可以夺走超级英雄的超能力！” 旁边的杨林樨抽了口冷气。安以诚也配合地作出惊讶的表情，努力瞪了瞪眼睛。他都忘了，那把枪的功能在大众眼中还是秘密。又是无效信息啊…… 这时候公共课的老师走上了讲台。凌万顷一看时间，赶紧道了个别跑回座位。安以诚则找到新闻频道的网页，果然看到了有关昨晚写字楼炸弹事件的报道。 他把几篇文章浏览完，不出所料没有获得什么用得上的情报，甚至比凌万顷带来的内容更少，悻悻关上网页开始赶作业。 杨林樨在旁边用手肘怼了怼他的胳膊，小声说：“哎，但是ch怎么会有这个武器啊？” 差点把杨林樨这边给忘了。安以诚还不知道杨林樨自己脑补到了什么程度，便反问道：“是啊，ch为什么会有呢？” 杨林樨目光灼灼：“是当时从华新商业街那群歹徒手里缴获的对不对？但ch为什么把它留下来了呢？” 以往ch也不是没有从现场顺走过东西。要知道有超级英雄就会有超级反派，对于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仪器等等，当然还是要知己知彼。常靖颐大出血买下那台结构扫描仪，自然就是要用在这些东西上。 但公众不知道这些。要不是这次的炸弹事件，根本不会有人在意ch从现场拿走了什么。 安以诚瞅了杨林樨一眼，勾勾嘴角：“那你是认为那武器有什么特别之处？我觉得夺取超能力这一点就已经够特别了。” “你是说——ch是想要自己研究那把武器！”杨林樨恍然大悟，随即又显得有些疑惑，“可是那天我记得没看见......” 他纠结着闭了嘴。安以诚想了想，回忆起华新商业街遭袭击的那一次，他去找杨林樨的时候是空着手的，根本没拿着武器状的东西。 哦，终于发现不对了么。安以诚顺着杨林樨的思路往下追溯了一下，在杨林樨眼中，安以诚作为ch应当是把那武器先寄放在了某处。但先前的三年宿舍生活中，安以诚可没有任何奇怪的表现。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杨林樨说不定能自己发现“安以诚不是ch”的真相。安以诚这样想着。虽然他自己确实已经成为ch了，但把木头摘出去还是最好。于是他开口：“老师往这边看了。” 杨林樨连忙正过身子，但表情显示他仍在思考。安以诚笑了笑，由着杨林樨自己去纠结，继续赶作业了。 第45章 殊不知，这时杨林樨已经想起了其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常靖颐。 好奇怪啊，之前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为什么他跟阿诚突然就成了一对？难道他们其实早就有联络了？啊，常靖颐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在商场那件事之后，莫非—— 常靖颐其实是阿诚、也就是ch的助手，一直在幕后默默支持、帮助着ch，那件武器一定也是交给了常靖颐！ 超级英雄苦苦隐瞒身份，唯一知晓真相的人陪伴他走过三年，终于修成正果，这是怎样美好的感情！ 整节课杨林樨是一个字也没听，一句话也没写。而安以诚在作业的间隙转头，看到了杨林樨一脸感动的神色，只觉得一头雾水。 不会又让他想到奇怪的地方上去了吧？ -------------------- 第 21 章 接下来的几天，新闻live持续报道了星瀚大厦炸弹事件的后续。经过艰难的审讯，警方终于从匪徒口中挖出了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上家，接着是一系列打击黑恶势力的行动。最后，警方还特别感谢了ch在此次事件中提供的帮助。 这样看来，这个匪徒以及他的上家确实只是得到了超能力武器的情报，想要来分一杯羹而已。 这次又没得到华新商业街的袭击者或者脱皮枪制造者的消息。安以诚叹了口气，深感调查一事任重而道远。 他关上投影屏，翻身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去找水喝。 安以诚在这间公寓里生活了几天，感觉比想象中更自在。虽然是别人的住所，而且这个“别人”还在他到来的当晚就发出了追求宣言，但这几天安以诚感觉更像是在过独居生活。 之前靠消息联系的时候，常靖颐就像是24小时在线，给了安以诚一种他很闲的错觉。但实际情况是，常靖颐几乎很难跟他同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因为便利店的兼职，常靖颐总是很早就出门了。白天安以诚大部分时间在学校，也不知道常靖颐会不会回家，不过晚上常靖颐又经常会有另外的工作，往往要十点之后才会回到公寓。 没有了超能力他是怎么撑得下来的？安以诚一边喝水一边想，对独居社会人又生出另一种敬意。 当然，安以诚自己也并不清闲。之前的大雨让天气短暂地凉快下来，接着很快回归炎热，而随着气温回升的还有江城的事件发生率。 这几天里，安以诚又恢复了一心二用的状态，一边听课学习一边关注新闻live的播报，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出马。现在他对超能力的掌握愈发熟练，便在常靖颐的催促下增加了行动的频率。 常靖颐显然也在时刻关注着新闻。往往是新闻live的推送刚到，常靖颐的消息也窜上了屏幕。这些天他们虽然见面次数没有增多，但倒也像先前一样没断了联系。 安以诚正欲放下水杯，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便转头看向玄关。 下一秒，常靖颐的脸就从打开的门后出现了。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安以诚，笑起来：“晚上好。” 这也是个很西方人的习惯。安以诚勾起嘴角：“晚上好。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跟别人换班了。”常靖颐说着进屋，“因为急着要回来。” 安以诚见他正从背包里往外掏什么东西，以为是有什么新发现，放下杯子走过去：“怎么了？” “你见过圆形的叶子吗？”常靖颐问着，把背包放到玄关的柜子上，然后将手神神秘秘地藏在背后。 安以诚挑了挑眉：“见过啊，我们学校教学楼后面就有一片灌木——” “不是那种！”常靖颐连忙抬起一只手叫停了他，“你想，如果你手里有一支绿色的蜡笔，现在需要你来画一片树叶，你会画成什么形状？” 好吧，他这是又想玩什么游戏了？安以诚配合地用手比划了一个常见的叶片的形状，两头尖中间宽。 常靖颐便故作高深地点头：“没错，大家印象里的树叶都是长成这样的。但是今天，我遇见了——它！” 安以诚的视野中蓦然闯进一片绿色——是一片叶子。他往后缩了缩脑袋，发现这片绿叶几乎是正圆形。安以诚有些疑惑地看向常靖颐，得到眼神示意之后犹豫地接过叶片。 “这是一棵樟树的叶子。”常靖颐期待地看着安以诚，“樟树叶就是一种很适合学龄前小朋友画画参考的素材。但你见过长成圆形的樟树叶吗？” “好像还真没有。”安以诚捏着叶柄，打量着叶片的纹路。 常靖颐便满意地笑起来：“我也没见过。上班之前我在店门口捡到的，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这么圆润的叶子，无论如何也想让你看一眼。” 安以诚抬眼看向他。 常靖颐说得很随意，很自然，很真诚：“今天这一班本来要11点才结束，但我不想再等那几个小时了。我想趁它还没蔫掉的时候让你看到，所以我马上回来了。” 安以诚感到内心某个部分隐隐有些被触动：“你没想过发图片吗？那不才是最快的。” “啊，你这么一说……”常靖颐似乎是才想到这一茬，转而又正色道，“安以诚同学，你可不要被数码产品侵蚀了思想。看图片多没劲，还是拿在手里亲眼看到才有意思。唔……当然也不是说数码产品不好，如果你远在天边那当然还是信号跑得更快。但既然我可以让你全方位地、360度立体环绕地感受到它带来的惊喜，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第46章 安以诚笑了笑，举起手里的叶片，让灯光映出它的脉络，代替常靖颐那双亮盈盈的绿眼睛，填满自己的视野。 尽管安以诚在这间屋子里见得到常靖颐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次常靖颐一出现，他的存在会变得鲜明，无法忽视。 比如现在。 不如把它做成书签吧。安以诚盘算着。 常靖颐的卧室角落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一共两层，高度刚到大腿，也就能摆得下二十来本中等厚度的书，顶上被用来堆放摆件和杂物了。安以诚观察过，那书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科幻小说也有哲学大部头，有中文诗集也有英文漫画，倒像是个收藏柜了。 安以诚决定把树叶夹在这之中的某一本书里。他蹲在书架前挑挑拣拣，听到常靖颐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他说话声不算大，因为知道安以诚能听得很清楚。于是安以诚应了一声：“没。” 今天下午安以诚没有课，原本以为终于能得到半天休息时间，结果晚些时候又有某地发生抢劫案。安以诚因为确实没事，被常靖颐的消息轰炸去帮忙了。他飞这一圈出了一身热汗，刚回来洗了个澡，当然来不及吃饭。 那边常靖颐又开始报菜名，得到安以诚肯定的回应之后便开了火。 安以诚从书架上抽出那本厚厚的哲学著作，发现封面干净得像是一次也没翻动过——也许真的没有翻过。他悄悄笑了一声，把树叶夹进其中一页里，然后放回原处。 除了这本书之外，其他的书籍倒是都有阅读的痕迹，那几本超级英雄漫画尤其明显。书架的一头还有本英文著作，看起来有年头了，纸张变得泛黄褶皱。 安以诚打开看了看，并不能读懂，但是发现了扉页有三个签名，一个是行楷的中文名，一个是花体的英文名，最下头一个歪歪扭扭中英混杂，字体十分幼稚。 安以诚眨眨眼，意识到这三个名字应该是常靖颐的爸爸、妈妈以及他自己——幼年的他。多半是常靖颐父母送给他的书了。 安以诚仔细辨认着最下面那一串字符，终于拼出“常靖颐”三个字的形状，那么后面跟着的大概是英文名了。这几个字母写得歪歪斜斜，但跟上方的花体字有一两分相像，安以诚借此拼出了这个词。 “joey”？ 安以诚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虽然他不怎么了解国外的起名标准，但这听起来怎么也有几分女名的意思？ 他笑起来，再次取出那本哲学书，把里头夹着的叶片挪到了这本家传书籍中。新鲜的绿叶摆在泛黄的纸张上，倒是给书本增添了几分生机。 这时常靖颐喊他吃饭了。安以诚把书都归好位，起身走了出去。 “刚才你抱着那个小孩飞得很稳啊，是不是自己练过负重飞行了？”常靖颐在电话那一头问道。 “试过。”安以诚简略地回答，“确实不算难，主要是重新找重心。” 安以诚推开宿舍门，跟杨林樨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走去倒在了床上，长长呼了口气。他刚从一个连环车祸现场回来，再过一会儿还要去赶下午的课，必须要抓紧时间休息了。 今天又有人表示了要抢脱皮枪的意图，但这人显然没有之前星瀚大厦那位爆炸犯那么大体量，只是开着车上高速搞了个连环追尾，然后拿着手枪挟持人质——这当然也不是什么良好表现，希望大家不要模仿。 安以诚赶过去三两下就制服了犯人，然后又帮忙救援了一下车祸现场的受害者，拖了几辆车，等专业人员到位后他才离开。 “你猜猜这次的报道标题叫什么？”常靖颐还在喋喋不休，“‘热心肠的江城英雄ch’。我觉得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我说什么来着？你这超级英雄不是当得有模有样的了吗。” 安以诚哼了一声，自己也说不清是笑是叹，直接摘掉耳机，把脸埋进枕头里，闭目养神。他昏昏沉沉地歇了不知道有几分钟，闹钟就响了起来。 安以诚头重脚轻地努力爬起来，没忍住问了一句对面神采奕奕的杨林樨：“木头，你是怎么做到不睡午觉还这么精神的？” 杨林樨回过头来，言之凿凿：“阿诚，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比午睡更重要的。当你想要达成某种目标的欲望足够强烈时，就能够克服睡觉的欲望。” 安以诚笑了一声：“比如游戏通关吗？” “不，那还是太低俗了。当然是更高尚的目标。”杨林樨摆摆手，“比如说不挂科——啊。” 杨林樨的表情和动作突然僵住了，张大眼睛看着安以诚，目光中带着惊恐。 安以诚眨眨眼，随即明白过来了什么，语气一沉：“什么不挂科？” 杨林樨缩了缩自己的肩膀，眼神闪烁起来，心虚道：“所以我真的忘记跟你说了吗？” 完了。 安以诚的猜测得到印证，不得不面对现实：“是什么科目？期中考试吗？而且是要算在期末成绩里的？” 杨林樨捂着自己的脸，点了点头：“汉语史。上周有一次你早退了，老师就是当时通知的。后天下午，闭卷，不划重点的那种。” 闭卷，不划重点。这几个字眼对于当代大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难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通知，汉语史课的老师向来沉得住气，估计要考试前一天才会通知具体时间地点。 第47章 安以诚看着自己占了很大内存的汉语史教材和笔记，一时陷入了沉默。 还有两天，大约48小时。考前突击的话时间勉强足够，但前提是这个考生不是个超级英雄。 安以诚作为ch，每天都要面对可能到来的额外工作，工时还不确定。他霎时间感到未来一片迷茫。 杨林樨伸手握住了他的小臂，来回摇晃：“阿诚，振作点，阿诚！你要挺住啊！都怪我，怪我记性太差！但你一定要挺住啊！” 安以诚制住杨林樨的手，哭笑不得：“算了，先去上课。你也不用说这些，真要赔罪的话请我吃顿饭好了。” 杨林樨立刻收回手，讨好地笑笑：“下个月一定。这不是快到月底了......” 安以诚用指关节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快走吧。总不能让我再挂一科了。” 安以诚扭头打开投影屏，常靖颐早就知趣地挂断了电话，消息框就在最顶上。他利落地给常靖颐发去一条通知：“紧急情况，这两天你负责关注新闻live，非要事勿扰，否则下个月你就见不到我了。” -------------------- 在这个日子说点题外话。 到了今天，全国的高三生应该都已经结束了高考，那么恭喜大家跨过了这个重要的人生阶段，努力到现在真是辛苦了！ 不过，高考结束并不意味着人生就此被决定了，相反，未来还有相当多的选项，甚至多到令人有点头痛…… 困惑的时候就问问身边的人吧，朋友、老师、家长，还可以上网查查，大家的经验可以提供很大的帮助！ 不要害怕犯错，也不必为做错事过于苦恼，因为这一点问题不会让生活就此结束。只要生活还在继续，解决办法就会从某个角落突然冒出来，就像锅里第一颗绽开的爆米花一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但突然间就会轻飘飘地跳到你面前。 不必太早决定自己的未来。拥有明确的目标和规划是很令人羡慕的，不过没有这种东西同样可以享受生活。 以上这些说到底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一定要听取和接受，毕竟人生是属于自己的！尽情享受吧！ 总之祝大家健康快乐！端午安康！晚安！ 第 22 章 安以诚蹲在疾驰的油罐车顶上，思考该怎样让它安全地停下来。 这辆车在近郊被人劫持，现在正冲向市区，并且马上就要到人流密集区了。现在还不清楚犯人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或许就是单纯的反社会分子，总之当务之急是阻止油罐车继续在马路上狂奔。 安以诚瞥了一眼一闪而过的路标，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最多只有两个路口的时间了……两个路口……汉语发展的两个系统是口语和书面语…… 油罐车猛地右拐，安以诚被晃得一个踉跄回过神，可一只脚已经不小心踢到了挡风玻璃上。司机吓得一个急刹车。 黑历史重演。安以诚心里悲鸣一声，借着惯性滑向驾驶座一侧的车门，伸手试着开门，果然上了锁。但他没犹豫，加了几分力气直接把车门卸了下来，对上司机惊慌的眼神。 这时车刚刚拐上下一段路，没想到早高峰已经堵到了这里。安以诚当即一扭身，踩住司机没从刹车上挪开的腿，实实在在地压下刹车，同时一拳敲晕了司机。 急刹车让副驾驶上的人猝不及防，被惯性压得趴倒在气囊盖板上，刚努力抬起头就被安以诚一脚踹下了车。 飞驰了五公里的油罐车终于叹息一声，停在了早高峰的车流之后。 安以诚跳出驾驶室，在原地静默了两秒——反正戴着面罩也没人看得出来他在打哈欠。然后他回身，把昏迷的司机拖出来，带过去扔到副驾驶身上。摔了一跤的副驾驶还没缓过痛，又被砸得懵了一下。 “为什么大早上跑出来抢劫？”安以诚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副驾驶莫名其妙地答了：“因为油罐车就在这个点才跑啊......” 安以诚憋了一肚子起床气，但再打人就不合适了。这时候警笛声传来，而这两个犯人看起来也没什么逃跑的能力了，他毫不犹豫地展翅飞走。 “已经解决了？”手环震了震，是常靖颐的消息过来了。估计他正在便利店值班，不方便打电话。 安以诚切到新闻live的网页看了一眼，原来摄像没能跟住逃窜的油罐车，刚刚只拍到了ch离去的背影。于是他简单回复了常靖颐。 “我代表江城人民感谢ch在备考的百忙之中早起拯救城市。”常靖颐又发道。 安以诚笑了一声。他昨天晚上复习到深夜，但没想过今天还要早起加班，所以刚才整个人的状态都迷茫且暴躁。看到常靖颐的消息，他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许。 现在的时间有些尴尬，要补觉也来不及，但直接去学校又有点早。安以诚正在慢悠悠地盘算下一步的计划，常靖颐的消息就又来了：“顺路来一趟便利店吧，我请你吃早饭。” 安以诚早上是被常靖颐的十六条消息吵醒的——江城需要感谢这位尽职尽责的超级英雄场外指导。所以常靖颐当然知道他没吃上早餐就出来了。安以诚回了个“好”，飞回公寓拿上自己的书包便出了门。 常靖颐兼职的便利店就在公寓附近，这个时段正忙碌。安以诚跟在一个穿正装的人身后走进去，在略显嘈杂的环境中寻找常靖颐的身影，还没环顾一圈，就被一个三明治迎面砸了过来。他下意识接住，还是热乎乎的。 第48章 “这个口味销量最高，你尝尝看。”常靖颐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冲他一挤眼，“货架上可就剩这一个了，我以权谋私给你留下的，你可千万别告发我啊。” 安以诚看了看那个加热过的三明治，又抬头看向穿着便利店工作服的常靖颐，笑了一声：“让我猜猜，等一下去补货的会不会是你？” “嘘——这边已经快忙不过来了，趁李姐还没发现货架空掉，我还可以再拖一拖。”常靖颐推着他坐到旁边刚空出来的座位上，接着又跑去不知道做什么了。 既然已经坐下了，安以诚便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吃起来，顺便打开汉语史的笔记接着复习。吃到一半，他又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见眼前多了一瓶咖啡。 常靖颐又找到空闲跑了过来，把那瓶咖啡放到安以诚面前的小桌上：“你习惯喝冰的吗？收银台那里有现磨咖啡，但是是热的。我还是觉得这种天气冰咖啡比较提神。” 安以诚握了一下凉丝丝的瓶身，确实感到昏沉的神经被抚平了，不禁道：“同感。” 常靖颐笑了起来，想再说什么，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三明治那边记得补货——你站在这干什么呢？” 走过来的女人看面相比常靖颐大些，没有穿工作服，大概是刚才常靖颐口中的李姐。看来她是便利店的某位领导人物了。安以诚继续啃着三明治，看摸鱼被抓个正着的常靖颐怎么应对。 常靖颐的表现倒是自然得很，好像他的工作就是要站在这里一样：“给室友推荐一下我们的热销产品。” 安以诚适时地微笑问好，摆出一副完全不知常靖颐在摸鱼的无辜姿态。 李姐点点头，目光却在安以诚身上多停了一会，好像带了几分好奇和探究，让安以诚有些莫名其妙——对于员工的朋友一般会是这种表情吗？ “推荐完了就快去忙，小赵自己一个人要顾不过来了。”李姐走开之前叮嘱常靖颐，“我说过不要影响工作。” “放心，不会的。”常靖颐朝李姐敬了个礼，又转头向安以诚挥挥手，带着十二分热情再次投身到工作中去。 安以诚甚至没来得及问他李姐为什么是那种反应，只得无奈地笑笑。 不管李姐是担心什么东西会影响常靖颐工作，她的担心显然都是多余的。 安以诚解决了最后几口三明治，拧开咖啡喝了一口，让冰凉的口感把自己唤醒。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看常靖颐还在忙碌，便打开通讯手环留了条消息，起身出门了。 便利店的高峰期又在八点左右过去。常靖颐在收银台边伸了个懒腰，看到安以诚之前所在的座位果然已经空了。他打开通讯手环查看，笑了一声。 小狐狸：“别告诉李姐。我觉得这个三明治的热销可能主要胜在便宜。” 常靖颐回复道：“那我招呼不周了。下次你亲自来点餐，任何价位都可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以诚不再发消息，似乎是忙得连闲聊的时间都没有了。常靖颐已经结束了便利店的值班，便回了公寓。 自从安以诚搬进来之后，常靖颐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不同。安以诚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生活的痕迹印在了这间公寓里，第一天玄关多了两双运动鞋和一双拖鞋，卫生间多出一副牙具；第二天是茶几上的水杯；第三天阳台的晾衣竿也变得拥挤。一点一点小细节的堆叠，让这间公寓整个热闹起来。 常靖颐进门之后环顾一周，看到桌上摆着一袋巧克力，包装袋大张着嘴，显然欢迎屋里的任何人采撷。他笑起来，走过去拿出一颗，拆开包装纸填进嘴里。牛奶巧克力融化在口腔中，很甜。 “等我考完试，我一定要去一趟温泉馆！”杨林樨趴在桌子上哀嚎。他的复习进度比安以诚快一些，可见大脑受到的伤害也要严重。 “你们不是文科生吗，怎么也有期中考试？”凌万顷不解道，也从习题库中抬起头，闲聊放松。 他们正在自习区进行各自的学习任务。相比于图书馆和自习室，设在食堂周围的自习区更加自由，不必压抑自己的声音。有人在这里背书，也有小组讨论的声音。杨林樨管不住自己的嘴，来自习区学习的次数远远多过图书馆。 安以诚叹了口气，按了按眼睛：“总有那么一两个老师坚持自己独特的教学理念。” 他们前两年也遇到过一次，所以安以诚对汉语史的期中考试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对他来说也有点太突然了。 凌万顷点点头。这时杨林樨猛地支棱起来，下咒一样咕哝：“考完试就放假了，考完试就放假了，考完试就放假了......”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盯住笔记，默念知识点的间隙夹杂着对假期的渴望。 “哦，对了。”凌万顷开口，“小长假你们有安排吗？要不要跟我们寝室一起去旅游？” “应该不了吧。”杨林樨倒是立刻接上了话，可见背诵得也没多投入，“阿诚不喜欢旅游。我之前拽着他去过邻省，游说了整整一个月，玩了两天就回来了。后来就再也没劝动过他了。” 安以诚点头，默认了杨林樨的回答。他确实不喜欢到处跑，加上现在他ch的身份，他更是没有了随意旅行的自由。 思及此，他猛然睁开眼看向杨林樨，果然发现后者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分明充满对超级英雄的敬意。 第49章 杨林樨肯定是把前两年安以诚不愿意旅游的事与ch联系到了一起，以为他是因为一直在做超级英雄才不方便出远门的。 ……算了。毕竟是木头。安以诚暗叹一声，瞥向别处。 凌万顷对安以诚的宅男行为表示了理解，又转向杨林樨：“但是你为什么也不去？” “我嘛……”杨林樨肢体动作夸张地竖起大拇指，“为了排行榜！” 他为了复习已经把自己心爱的游戏扔下了整整一周，立志考完试后的假期要大玩三天三夜。 又聊了几句，三人再次回到学习中去，为各自的期中考试做最后的挣扎。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帮安以诚，早上的油罐车事件之后，江城一直很和平。新闻live偶尔会有一两条推送，但也都是往期事件的报道。而常靖颐那边也一直很安静，把闲话压缩到了最少，并且也没有提到需要ch出面的事件。 这种平静一直持续到安以诚进考场之前，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安以诚在教室外进行着最后的抱佛脚，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超级英雄作品中，这种关键时刻一定会发生不遂人意的事，长久的平静之后也必定会有巨大的危机。 于是进考场之前，安以诚还是没忍住跟常靖颐发了消息：“接下来可能有两个小时都联系不上我。万一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怎么办？” 常靖颐依旧是秒回：“这是怎么了，安以诚同学？你不是一直很信任江城的治安人员吗？只有这两个小时而已，你就放心把城市暂时托付给他们吧。当然，我也会帮忙监督的。” 安以诚笑了一声：“那就交给你们了。” 常靖颐回复了一个表情包。安以诚便将通讯手环关机，摘下来收在书包里，踏进考场。 -------------------- 第 23 章 超能力并不会仅仅降临在善良的人身上。这世界上有超级英雄，相应的也会有超级反派。 老于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倒霉事会落到自己头上。或者说，他的人生已经够烂了，没想到这低谷还能再创新低。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体面人。父母离异，高中辍学，无业在家靠老婆养活。他知道高中同学都看不起自己这个窝囊废，但他不在乎。好死不如赖活着。 然而两天之前，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力气变得奇大无比，能轻松捧起楼下停的轿车。 这就是那劳什子超能力？老于当然也知道那满天飞的超级英雄，那些家伙就是有了超能力才能出风头的。 但这种力气在他身上有什么用？也就是碰上人找茬的时候能占上风。他可不想去抢，谁知道警察会有什么法子来对付他。 至于超级英雄？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爱干谁干。 但他快受不了了。 “你个废物，成天窝在家像什么样子？我的朋友都快嘲笑死我了。”妻子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说。 “早知道就不该留着你这个败家玩意！”老爸把酒瓶摔碎在了他面前。 老于已经习惯了，快麻木了。但是凭什么他的人生就要是这样？他现在可不一样了，凭什么还被瞧不起？ “你看现在人的素质。我也不说那老弱病残的，连身高体壮的男人都不给人让座。这是什么世道啊？” 穿着体面的人侃侃而谈。车厢里没人理他，但老于听得出这人在讽刺自己。他攥紧了拳头。凭什么连陌生人都能看不起他？ “体面人”嗤笑了一声：“所以说，还是老祖宗说的对，人穷志短——” 老于抬起眼狠狠瞪过去。那人一抹领子展示着胸前亮眼的名牌标志，不闪不避地朝老于露出嘲讽的笑。 怒火终究引燃了老于内心的暴戾。 一声巨响让充满耳语声的车厢一下子寂静下来，只听得到电车运行的声音和凄惨的痛呼。老于抓着那“体面人”的脑袋撞在车内壁上，狠狠掐着他的颧骨，把他从座位上拔了起来。 男人吓得发不出人声，死死扒住老于的胳膊免得脖子被拽断，两脚乱蹬却找不到借力点，双眼中充满惊恐。 “一定要这样才懂好好看人是吗？”老于冷冷地说，“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那样看我？嗯？” 男人试图摇头但无能为力，被捂住的口中发出呜咽。 老于哼了一声：“现在谁才是没出息的那一个？” 车厢里的乘客爆发出一阵惊慌的声音，但这是最后一节车厢，除了靠门的两人逃到了上一节车厢之外，其他人只能尽可能远离这个力大无比的危险人物。有人悄悄报了警，但救援也不是马上就能到的，在此之前他们仍然危险。 老于拎着“体面人”走到车门边，一手扣着门缝直接将禁闭的车门撕开了，车厢内立刻响起警报，电车也立刻减速。 乘客猝不及防地往前一踉跄，然后立刻跑回原处远离老于。 “啧，本来想把你丢出去感受一下。”老于看着停下来的电车，回头瞪了“体面人”一眼。他把“体面人”丢到地上，拽住他的领子拖着他走向上一节车厢。被拖行的男人抓着衣领，两脚慌乱地蹬踹，竟半点都没能减慢老于的脚步。 电车停在了一座立交桥最上方的轨道上，桥下车流还在自顾自地涌动着。前面车厢的人还有些不明所以，四下张望着停车的原因。老于拖着满头是血的男人出现时，人们突然发出尖叫。 第50章 老于一拳打在车门上：“别吵！挨打的又不是你们，有什么可喊的？” 乘客蓦然静下来。有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孩子吓得哭出了声，立刻让母亲捂住了嘴。女人颤抖着护住怀里的孩子。 “各位乘客，现在是临时停车，请您耐心等候，不要在车厢内走动。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柔和的播报回响在车厢内，将沉重的拖曳声压了过去。 老于没有停下，一路拖着人走向车头。走到第三节车厢时，他照例用拳头威胁人们安静。 这时，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拦在老于身前：“先生，快住手吧，你这样已经是犯罪了。” 老于看了他一眼，年轻人硬着头皮跟他对视。 老于嗤笑一声：“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别学人家见义勇为，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没等年轻人回应，他直接一拳捣上去，砸在年轻人太阳穴。见义勇为者立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你承担不起。”老于恶狠狠道，接着往前走。 有此为鉴，接下来几个车厢都没人敢吱声了。他一直走到最前头，后面的车厢开始骚动，但他没理，敲了敲驾驶室的门：“怎么停车了？快开车，我赶时间。” 司机没有回应——他的职责不包括这个。现在他需要做的是保证列车和乘客的安全。 老于便伸出手去，直接揭开了驾驶室的门。司机惊愕地回过头，没等开口就被老于一拳打晕。 老于挪开司机，面对着操控台：“要怎么让这玩意动起来呢……” “你、你饶了我吧！”被拖行至此的男人颤抖着求饶，“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老于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知道你这种人不可信。你敢在车上惹我，就该做好被丢下车的准备。我可要让你完完整整地感受一遍那种恐惧才行。” 接着老于又拖起他走出了驾驶室：“有没有人会开这东西！赶紧让车动起来，能开多快开多快！” 老于似乎打定主意要把男人从疾驰的电车上扔出去。男人吓得手脚发软，小便失禁淌了一路。 没来得及逃窜的乘客蜷在角落和座位上，不敢抬头。老于又一拳砸在车门上，门板立时扭曲变形：“说话，这时候知道讲礼貌了？” “真的不会……”趴着的乘客中传出微弱的声音。老于没听出是谁，啧了一声，接着前往下一个车厢。 逃过一劫的人们跑去开车门，但老于的拳头让门缝变了形，紧急开关也无能为力。于是还有力气的人又去够应急锤。 这时候，老于去而复返，砰的一声把“体面人”扔到地板上，吓得乘客缩回了脑袋。 老于站在第一节车厢尾的通道处，挡住乘客的去路，环顾一圈后狞笑起来：“换个法子。你们来做观众，看着我在这里把他打死。” 男人哀嚎一声，蹭着地面往后挪动。乘客贴在车内壁发抖，却不敢作声，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老于慢慢蹲下，抓着男人的脚腕把他拖回来，揪住他的领子让他抬起头：“你做出了欠揍的事，就该做好被人打死的准备。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男人挣扎不了，呜咽着闭紧眼睛。 “叩叩叩”。 有规律的三下敲窗声。老于回过头，看到窗外站了一个身着黑衣、顶着狐狸脑袋的人。 这不是被奉为江城英雄的ch吗？ 车厢内响起一阵激动的声音，乘客看到了获救的希望。老于眯起眼。 ch朝他挥挥手：“按照规定，这里可不能停车哦。” 安以诚到底放心不下，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题目，提前交卷出了考场。他第一时间打开通讯手环，看到空荡的消息界面，松了口气。 或许他还是太敏感了。超级英雄仅仅两个小时的缺席还不至于让江城毁于一旦。 然而这口气才吐到一半，屏幕上突然弹出了新闻live的推送。 时间卡得这么好吗？安以诚默默感谢了一下不知到底存不存在的神，点进网页。 在市区的某座立交桥上，一列轻轨列车已经因紧急情况停车两分钟了。警方接到了车内乘客的报警，有个疯狂的大力士正在列车内施暴。 此时，新闻live的无人机已经赶到现场，隔着车窗拍摄下了歹徒的身影。高大的中年男人正往车头的方向走去，拳头砸在车门上，金属的门框瞬间变形。 他的力气很大，明显不是普通人。安以诚皱起眉，同时迈开脚步前往最近的卫生间。半分钟后，他已经从校园的上空起飞。 “终于还是出现了超级坏蛋。安同学，这次你可要小心了，这种家伙很不好对付。”常靖颐选择了发消息，大概是此时不太方便说话。 等会儿可能指望不上这位场外指导了。安以诚还来不及从考试中抽离出来，心情再次沉重下去。行动次数多起来之后，安以诚其实逐渐习惯了直面危险的场面，但拥有超能力的敌人还是头一回遇上，他实在没有足够的把握。 不过他也没有减慢速度，毕竟还有一车的乘客在等着他呢。 安以诚赶到的时机不早不晚。他看到那个大块头劫持了第一节车厢，似乎在解决一些私人恩怨。 后面的列车有乘客成功逃脱了，正沿着轨道往回跑。安以诚确认了一下那个方向的安全，然后敲响车窗打断里面的暴行。 第51章 “按照规定，这里可不能停车哦。” 歹徒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安以诚眼睛迅速扫过车内，除了地上那人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伤员。他担心碎玻璃伤人所以没有选择走车窗，转而扒开变形的车门。 一阵吱呀的巨响，安以诚强行打开门，却见对面的车门也大开着，而歹徒已经不在原处了。 跑到车外了吗？安以诚判断着，第一时间跑向地上昏倒的男人，迅速确认了一下他的生命迹象。 “大家都没事吧？”安以诚抬头询问，得到一串惊魂未定的点头之后又说，“待会儿不要乱跑，救援人员很快就会到了。麻烦照顾一下这位先生。” 乘客连连点头，缩回各自的角落，有个女孩挽着朋友犹犹豫豫地走去受伤的男人身边。 这边暂时没事，那么就该去抓坏蛋了。安以诚起身从另一侧车门跃下轨道，前方只剩一米左右的落脚处，桥下就是跑汽车的公路。这会儿车流已经变得稀疏，大概是新闻和警察的功劳。 但犯人到哪里去了？安以诚一下子竟然找不到那个大块头的男人，连忙静下来寻找声音。 乘客的声音很嘈杂，有人在打电话哭诉报平安，有人在跟同伴互相安抚，有人正轻声挪向列车尾端试图逃离—— 在车顶！ 安以诚猛地回头，但那人出手极快，他甚至没看清男人的动作便被掐住脖子撞在车厢壁上，同时一拳朝他袭来。车厢整个震了一下，里面传出一阵惊呼。 安以诚根本不会打架。之前的行动中，他完全依靠超级力量与小时候翻墙爬树遗留下来的灵活，便能够对付大部分情况。但这次不一样。 甫一被扼住咽喉，安以诚本能地去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比不过这个大块头。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与疼痛让他眼前一黑，他凭直觉挡下拳头，感到手臂被震得发麻。接着安以诚提膝狠狠一顶那人的腹部，同时发力抵住那人的虎口将他的拇指从自己颈上掰开。 老于一时轻敌，没做好对方的力气与自己势均的心理准备，不由得被腹部的疼痛逼得微微弯身，竟被安以诚挣脱了。 这人太危险了！安以诚呛咳着退后几步，立刻决定直接用次声波解决他。然而刚一尝试发声，他就感到喉间一阵疼痛，口中隐隐泛着血腥气。 刚刚的攻击伤到了他的喉咙，他发不出次声波了。 -------------------- 第 24 章 安以诚一下子有些慌神。就在这时，老于再次暴起挥来一拳，安以诚只来得及抬臂护住头，因这一拳的冲击险些从桥上摔下。安以诚不敢犹豫，立刻一扇翅膀跃起占据高地。 “你是什么人？”安以诚问道，意图拖延时间。 老于躁郁地啧了一声：“怎么，只有那些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才能干这种大事吗？” 他盯着半空中的安以诚，冷不丁转身进了车厢内，顿时激起一阵惊呼。安以诚一凛，来不及多想，立即俯冲向敞开的车厢门—— “小心！” 安以诚听见这句勇敢的提醒时已经来不及了。老于从门内扑了出来，安以诚一下子被抓住翅膀摔到地上，脑袋重重磕在桥边让他一阵眼花。 老于的身手是街头斗殴练出来的，真的碰上行家也是白搭，但加上这身力气就足以让他在此时立于不败之地。 “超级英雄？”老于不屑地说着，大力一扯他抓住的那侧蝠翼。 “啊——！”安以诚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嘶哑的痛呼。他感到肩胛骨简直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挥拳砸向老于的头。 老于往后一闪，并没有松手。但安以诚已经趁机挺起上身，用手肘撞击老于的小臂内侧，一翻身逃离了老于的铁爪。 手环在震动。但安以诚无暇顾及，立刻站起试图抢占先机。然而老于的动作更快——他根本没有费时间摆正身体，直接就着弯腰的低重心抱住安以诚的腰，把他撞到了立交桥的边缘，然后用力一推。 ——失重感。 安以诚已经很久没有对这种感受产生过恐惧了。当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之际，他发觉自己展不开翅膀时，恐惧蓦然袭来，紧随其后的是疼痛。 安以诚摔在公路上，冷硬的路面狠狠撞击他的骨头和血肉。从上面的轨道到这里大约有两层楼高，不加缓冲的坠落让他疼得脑子发懵。他听到有汽车猛地刹在了不远处。 血流隆隆地振动着耳膜，安以诚的本能让他蜷缩身体护住脆弱的内脏。 但这还不是可以打退堂鼓的时候。他听见老于从上面追下来了，那一跳就落在近旁那辆车上，金属挤压声、玻璃碎裂声、惊呼声，然后是一双脚沉沉落在地面的声音。 不能倒在这里，这样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安以诚竭力支起身体，感到视线有些不清晰。他听见老于在走向他，步速并不算快，像是食物链顶端的猛兽在追捕一只已经受伤的猎物。 安以诚迅速梳理目前的局面。他完全不是这人的对手，唯一的希望是自愈能力能够修复好喉咙，用次声波迅速解决问题。那么接下来就是继续拖延，以及尽量让自己减少受伤。 刚才的打斗和坠落给他添了不少瘀伤，也许还有内脏和骨骼的问题，但他周身疼得有些麻木，一时无法判断。翅膀没有断——谢天谢地——大概率是拉伤，恢复正常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52章 安以诚握紧拳头止住双手的颤抖，出了声：“你跟我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怎么不打招呼就直接下杀手？” 与此同时，他也在试着寻找发声位置——声带仍然有损伤。 老于嗤笑一声：“你是问我揍人的理由吗？拥有这样的力量，我想做什么还需要理由吗？” 一个疯子。安以诚下了个定义。他没有选择站起身，因为知道自己大概站不稳，而是撑着地面半蹲起来，这样能够尽可能迅速地防守和闪避。 “你要这样说确实也不错。毕竟我也打不过你。”安以诚直率道。 老于停在他前面两步的地方，安以诚绷紧了肌肉。 “非要说的话也不算是没有理由。”老于眯着眼睛，“车里的那个人我看不顺眼，所以我揍了他。至于你——” 安以诚反应极快地接下突然袭来的拳头，但没防备横遭踢击，被老于一脚踢得侧翻过去。他立刻支起身，但老于的脚重重踏上了他的胸口，安以诚只来得及抬手去抵住他的小腿。 但角力他胜不过老于。那只脚狠狠碾着他的胸骨，安以诚只能拼尽全力挣扎以避免骨折。 “我也看不惯。”老于恶狠狠地说，“同样是拥有超能力，凭什么你就能像个英雄一样飞来飞去受人吹捧？凭什么你们的生活都那么顺遂？凭什么你们都能像圣人似的救苦救难？” 这种事是可以指责别人的吗？就算你真的是个生活悲惨的可怜人，那一车的乘客和我又凭什么要为你不幸的人生负责啊？ 安以诚憋了一肚子火，但没有分心说话，猛一发力把老于的脚抬起半公分，向一侧狠狠一扭，侧身踢向老于的支撑腿。 老于一条腿被钳制，上半身又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坐倒在地。安以诚一翻身退到几米之外，仍采取蹲姿——他真的站不起来了。每一次呼吸牵拉起胸口的肌肉，他都感到一阵刺痛。 肉搏安以诚不是老于的对手，所以他要尽可能远离老于。他试着清了清嗓子，感觉喉咙的疼痛有所缓解。 “ch，你没事吧？”安以诚身后的车里竟然探出一个脑袋。 安以诚猛地回头：“这里危险！你怎么还没走？” 司机有些尴尬也有些恐惧：“车被砸坏了......” 老于没给他们闲聊的时间，紧接着又扑上来。安以诚担心老于会去攻击那辆车，不敢完全躲开，挡下了袭来的攻击却被老于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根本没有人理解我的心情。”老于举起了拳头，“我说了，我看不惯你，所以我要揍你了。就这么简单。” 铁坨似的拳头冲着安以诚的正脸砸下来。肾上腺素将安以诚的反应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他猛然伸手攥住了老于的手腕，将这一拳截在了面前两公分处。 安以诚忍下发力牵扯出的一阵疼痛，看着老于，放轻了声音：“你到底是有多怕人啊……” 老于拧着眉：“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只是……感觉你有点可怜。”安以诚用只有老于能听到的音量缓缓地说。 “可怜？”老于愤怒地双手提着他的衣领，已经忘了那未打出的一拳，“看清楚了，现在可怜的家伙是你。” 安以诚的双脚被迫离地了，他抓紧老于的两只手腕，面罩遮挡住了他忍痛的表情：“你有没有去过动物园？” 老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瞎扯什么？” “没有的话……纪录片总是看过的吧？有些直播频道经常会播自然纪录片，科教网站上也有，是免费的。” “别跟我废话，”老于摇晃着安以诚，“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安以诚不紧不慢地轻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很多动物都是用体型和力量来划分地位的。如果人类社会采取同样的模式的话或许也不错，那么你就可以凭借一身力气，轻松地站到顶层。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懦弱和恐惧而挥拳，歇斯底里地抱怨，但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闭嘴！”老于忍无可忍地又举起拳。 安以诚再次张开口，然而这次老于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却蓦然失去了意识。 大块头轰然倒地，安以诚被老于带着摔在了路面上。 总算赶上了……也不枉费他胡诌了半天。像这个大块头一样的反派在超级英雄作品里一茬接一茬，人物背景都大差不差，安以诚结合实际选取了一些台词，果不其然奏效了。 但是漫画里的炮灰角色放到现实生活中怎么这么难对付啊…… 安以诚咳嗽两声，在喉咙没有完全复原的情况下强行使用次声波，感到嗓子有点疼。但这跟身上的其他伤相比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半个小时之前还坐在教室里考期中，现在就被打得躺在马路上爬不起来了。安以诚自嘲地想着，喘了两口气，扶着地面坐起身。 他看向车里探头探脑的司机：“劳驾，有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 司机给他找来了一段塑料绳。安以诚抻了抻，感觉不那么容易挣脱，于是用它绑住了老于的手脚。 “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会，救援人员快来了。”安以诚听到远远传来的警笛，告诉那名司机，“害怕的话可以离这人远点。” 司机忙不迭点头。 安以诚深呼吸了一下，撑着腿站起身。新闻live的摄像机在顶上盘旋半天了，他可不能让江城的人民看ch原地瘫倒。 第53章 他活动了一下受伤的那一侧蝠翼，感觉已经不太影响正常使用了，于是一扇翅膀起飞。 这回安以诚算是意识到，飞行是要用到全身的肌肉的。他调整重心时感到浑身都在悲鸣，尤其是被牵扯到的胸口。但飞都飞了，他又不能再落回去自找麻烦，于是强撑着飞离镜头的拍摄范围，借着立交桥桥体的掩饰飞向近旁的一座楼顶。 安以诚降落得惊心动魄，歪歪扭扭地找到角度，差点又把自己摔一下。熟练掌握飞行之后他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他落在楼顶的楼梯间旁，扶着墙壁稳住身体，然后靠着墙缓缓坐下来，喘了两口气缓解疼痛。 通讯手环已经快把他的手腕震麻了。安以诚总算有机会打开手环，果然看到常靖颐的名字在不断闪烁。常靖颐的通讯邀请挂在最前头，下面还有他的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消息，安以诚选择直接接通了通讯。 “发个定位。我来找你。”常靖颐直截了当地说。他的声音很沉，显然心情不好。 安以诚弯了弯嘴角，动动手指发送了定位，不再像方才那样强撑着大声说话，彻底暴露出声音中的虚弱：“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了。我先歇会儿，打架真的好累。” “嗯。”常靖颐轻声应道。但他没有挂断电话，安以诚听到得到他那边的嘈杂和脚步声。 好像也有警笛声，他在附近吗？安以诚想着，没问出口，静静听着常靖颐那边传来的杂音闭目养神，感受伤口一点一点慢慢地自我修复。 不知过了多久，安以诚听到对面安静了些，常靖颐的脚步声有了回音，嗒嗒嗒，一点都没有减慢，接着是吱呀的开门声——电话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叠了。 安以诚抬起头，看到天空染上靛蓝色，熟悉的绿眼睛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眸依然明亮。 安以诚笑了笑：“晚上好。” 常靖颐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然后像是害怕惊扰什么一样放轻了呼吸。他走到安以诚旁边蹲下来，注视了他两秒，然后一扯嘴角：“你知不知道你忘记摘掉面罩了？” 安以诚抬手，果然碰到了面罩的材料。他关闭全息投影把面罩从脑袋上摘下来，有一小部分被血粘连在头发上，他捋着半凝固的血渍扯下来。 “谢谢提醒，果然空气清新多了。”安以诚呼了口气，回应道。 常靖颐没有被逗笑。他的目光落在安以诚脸上的淤青和擦伤上面，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消化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他又抬起头，垂目望着安以诚的眼睛：“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安以诚辨不明常靖颐眼神的涵义。不过他只是笑了笑，伸出手臂：“轻点，我胸口还是很疼。” 他感受到贴上来的体温。常靖颐跪在他旁边，给了他一个很轻、很轻，还带了些许颤抖的拥抱。 安以诚拍拍他的肩膀：“我刚才的样子看上去那么让人担心吗？” 常靖颐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声，然后带着笑意道：“嗯，你被揍得可太惨了。我看新闻看得胆战心惊，简直都想亲自上场了。” “没办法，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科大学生罢了。”安以诚弯弯嘴角，“常老师，你会不会什么防身术格斗术之类的，改天加训一下呗。” “好啊。”常靖颐直起身，“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安以诚同学，你今天的表现可给老师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印象，今后你的训练任务会很重的哦。” -------------------- 第 25 章 “我解放了！”杨林樨欢呼着，抢在其他同学之前奔出教室。 考完试之后仿佛阳光都变得更明媚了，就算是西斜的阳光也一样。杨林樨打开通讯手环，看到安以诚半小时前给自己发了一条“我先走了”。他在考场里绞尽脑汁回忆知识点的时候就看到了安以诚交卷出门，于是回复道：“假期快乐！” 杨林樨哼着不成调子的歌往宿舍晃，回复着考试期间收到的另几条消息，脑子里满是假期的快乐计划。然后他切到自己关注的网页，新闻live恰好在报导不久前发生的事件，画面中正是ch摔下桥的片段。 杨林樨的哼唱声戛然而止，愣在原地盯着新闻看了半天，然后连忙切去文字版看完整报导。轻轨事件有惊无险，犯人已经被逮捕了。 点进文字后附的视频链接，那一整段打斗看得杨林樨心惊肉跳。他看完ch飞离现场的画面，立即给安以诚拨出了电话。 “嗯……这里的骨头也没问题。”常靖颐帮安以诚伸展开蝠翼，检查过后又像叠衣服似的给他折回去，“恭喜你，你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按照我的经验，这种程度的伤只要睡一觉就能治好了。” 安以诚收回翅膀，疲惫地靠回墙边，检查伤口不可避免地又让他疼痛了一遭：“那按你的经验，如果骨折了或者更严重的受伤该怎么办？” “我一般会去找小心眼儿。”常靖颐坐在了安以诚身旁，“虽然她乱收费还没有执照，但是技术还算靠谱，也不会泄露我的身份……” 真的可以这么相信一个情报贩子吗？安以诚正欲吐槽，手环忽然又响起来电提示。他抬手打开投影屏，“杨林樨”三个大字便跳了出来，闪得他眼睛疼。 “是木头。”安以诚有些无力地一仰脑袋靠在墙上。 估计杨林樨是看到新闻了担心他才打来的，但他现在实在没有精力跟杨林樨掰扯那些身份问题。 第54章 常靖颐凑过头来：“不然我来替你接？如果你不怕这样会闹出更大的误会的话。” “不怕。”安以诚干脆把手环摘下来递给常靖颐，“反正一定会的。” 常靖颐笑了一声，接过手环点了接听。 “喂，阿诚？”杨林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他说完称呼就停顿下来，似乎在等安以诚应声。 “喊错了哦。”常靖颐语气中带着调侃，“我可不是阿诚。猜猜我是谁？” 杨林樨一下子听出来了：“大帅哥？！” “谢谢夸奖，不过这个答案不能算对。”常靖颐道，“你已经很接近了，只要说出正确的名字。提示一下，第一个字是ch开头——” “不是，你等一下，”杨林樨的声音明显松弛下来了，“阿诚已经到你那里了啊？他人呢，怎么不接电话？” “嗯……瘫在旁边不想起来。”常靖颐半真半假地说，“安以诚同学前两天熬夜来着，刚才进门就倒下了。不要岔开话题，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常靖颐常靖颐，好了吧？”杨林樨道，舒了口气，“阿诚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的意思是，他平安回去了我就放心了。帮我转告他假期快乐。——啊，我发过消息了。那没事了。” “好啊，你也假期快乐，木头。”常靖颐说。 杨林樨察觉不对：“你才是真的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吧？” 常靖颐适时挂断了电话，朝安以诚竖起一个大拇指。 安以诚笑了一声。常靖颐当然知道木头的名字，就算真的不记得，刚刚的通话界面也有联系人姓名。他只是在逗人家而已。 “现在感觉怎么样？”常靖颐问，“有力气走路吗？提醒一下，这栋楼有七层，没有电梯。” “唔……”安以诚小幅度活动了一下右肩，然后靠回去，“那再坐十分钟。” 不远处的立交桥下闪烁着红蓝的警灯，映在伤痕累累的轻轨列车上。停留已久的列车终于缓缓动了起来，驶向远处。 安以诚微阖着眼，视线没有聚焦在特定的物体上。他任由思绪乱跑，隐约想起书包还挂在学校卫生间的隔间里，接着决定改天再去取回。 常靖颐动作小心地拉过安以诚的左臂，把手环扣回他腕上：“安以诚同学今天在没有场外指导的情况下独自迎战了超级英雄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个超能力坏蛋，并且取得了胜利，非常值得表扬。” 安以诚听笑了，斜睨了常靖颐一眼：“那我有小红花吗，常老师？” 没想到常靖颐真的转身翻找起自己的背包来，不多时便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廉价小印章，看起来像是幼儿园老师糊弄小朋友的传统手段。 “我好像讲过我有一份家教的工作？”常靖颐打开印章的塑料盖子，“这是作为教学用具买的，不过对初中生来说好像略显幼稚了，那个小孩儿吵吵嚷嚷地拒绝盖章，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作为隐藏身份的超级英雄，无论是以前的常靖颐还是现在的安以诚都会在行动时戴上手套。由于先前的战斗，安以诚那双黑色手套多了一些灰尘和磨损。常靖颐帮他脱去左手的手套，暴露出了指关节上轻微的红肿渗血。 常靖颐顿了顿，动作更轻缓地托着安以诚的手，往他还算完好的手背上印了一朵红彤彤的五瓣小花——由于太久没使用，印章表面变干了，其中两片花瓣颜色淡得有些飘渺。 这朵缺胳膊少腿的小红花兀自开在伤痕累累的皮肤上，饱和度过高的颜料不合时宜地散发出欢悦的气息。 安以诚弯了弯嘴角：“但是对大学生来说刚刚好。” 又歇了几分钟，安以诚决定下楼了。并不是说这短短几分钟间他就愈合了伤口，反而是疲惫感越发强烈了，刚打完架时安以诚甚至还能强撑着飞离现场，这会儿连站起来都觉得浑身酸痛。但正因如此，安以诚才想要趁着还有力气赶紧回去。 安以诚在常靖颐的搀扶下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七层楼走了将近十分钟。常靖颐扶得很稳，给了他足够的借力。 安以诚突然一笑：“我记得当年我妹妹刚学走路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扶着她下楼梯的。” “风水轮流转喽，安以诚小朋友。”常靖颐也笑起来，“让我也体会一回当好哥哥的感觉。唉，想当初我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我妈妈直接把我扔在楼上，自己下不来就不要出门了。我连滚带爬下了两次楼梯，然后就摔会了。” “所以你的教育理念其实是承袭自你的妈妈？”安以诚问。 常靖颐想了一下：“你这么一说……嘶……那我可太——误人子弟？是这么说的来着吧？” “嗯。”安以诚弯着嘴角，“难得用对了一回。” 他们来到楼下之后直接选择了打车，最大限度减少运动量。到公寓楼下后常靖颐又扶安以诚下车，路过的两个女生大概以为这个被人搀扶的青年是个醉鬼，迈着小碎步绕了个远。常靖颐见状笑了一声，被安以诚用手肘捣了一下。 “收着点力气，超级英雄。”常靖颐捂着侧肋，“你已经不在战场上了，可别不小心违法犯罪。现在我可是你的室友，就算你飞走也逃不了嫌疑的。” “嗯，那我这个嫌疑人现在胁迫你赶紧带我回去。”安以诚眯着眼。 “江城的前超级英雄ch就这么走上了歧途，太令人惋惜了。”常靖颐说着，按了电梯。 第55章 踏进公寓之后，放松的氛围一下子裹挟上来，安以诚顿时感到十分困倦。愈合伤口原来是会消耗体力的，这下子他实在撑不住了，艰难地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倒头就睡。 那身运动服在打斗中沾了很多灰尘和血迹，上衣还破了个洞。常靖颐自觉接手了后续处理。 安以诚这一觉睡过了四月的最后一个夜晚，直接迈入假期。在五月份的第一天，安以诚睡到自然醒，日上三竿才睁开眼。 刚看到头顶的隔音板时，安以诚懵了一下——他对这个房间还是不够熟悉。然后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安以诚下床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虽然睡得浑身发软，但是身上已经完全不疼了。 感谢超能力。安以诚难得这样想着。 他照例晃悠到卫生间洗漱，接着走出去找早饭吃——然后在客厅看到一个常靖颐。 安以诚愣了一下。虽然这是常靖颐自己家，但前几天他都早早就出门了，安以诚还真不太习惯一早起床看到他的感觉。 常靖颐注意到声响抬起头，看到安以诚后歪了歪脑袋：“你怎么一副家里进了小偷的表情？” “你怎么没去上班？”安以诚问着走向厨房。 常靖颐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跟过去：“既然我都在这里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可以给你做。” “睡太久了，有点吃不下。”安以诚应着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面包，顺势往里扫了一眼，“啊，面包快吃完了。” “嗯……”常靖颐走过去查看柜子，安以诚给他让开位置，“那今天下午去大采购好了。你要一起吗？” 完全就是合租室友对话的感觉。安以诚想着笑了笑，答应了，然后又开口：“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今天怎么不用上班了？” “那你今天怎么不用去学校了？”常靖颐关上柜子起身，反问道。 “因为我放假了。”安以诚撕开面包的包装。 常靖颐点点头：“同理可证，我不去上班是因为我也放假了。” 安以诚挑了挑眉：“兼职也有假期吗？你不会是被开除了吧？” 常靖颐笑起来，颇有些得意：“知道我前几天为什么那么忙吗？我把最近的班都排到那几天里了，就是为了能跟你同步放假。” 安以诚感觉这个说法有些微妙，还是问道：“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常靖颐的眼中含着笑意，“我要追你啊。” 安以诚顿住了。他刚咬了一口面包，此时怎么看也不像是接话的好时机，同时也不太适合自顾自咀嚼，那块面包就这么僵持在嘴里。 常靖颐上次说过这话之后表现得太过自然，以至于安以诚几乎忘记了这一茬。这时候突然重提，安以诚感到心跳蓦然快了一拍。 “现在你的表情又像是看到强盗了。”常靖颐道。 安以诚赶紧嚼了两下嘴里的面包强行咽下去，感到有点噎：“你的比喻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咳。” 常靖颐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这样说话会让你感觉不舒服吗？” 安以诚暂时把面包收了起来：“那倒也没有。你选择的时机不太合适，我以为这种话应该在更正式一点的场合说出来，起码不是在对方正在吃东西的时候。唔……总之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常靖颐于是弯起嘴角：“那真是不好意思。只是你都问了，我就只能照实回答了。那我再讲得详细一点……跟你一起放假只是为了能和你多呆一会儿罢了。最近咱们发的消息比真正见面说的话还要多，我是想要追你，但又不是想网恋。” “好吧……确实够详细了。那么现在你回答完了吗？”安以诚无奈地晃晃手里刚啃了一口的面包，“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吃饭了？” 常靖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 第 26 章 列车在运行。 车窗外一片漆黑，车厢内则被灯光照得惨白。扶手在头顶晃悠着，延伸向下一节车厢、再下一节车厢。 轻轨上空空荡荡不见乘客，安以诚站在走道上，向前看不到尽头，向后同样是无限延伸的车厢。 “超级英雄？” 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放大无数倍冲撞着耳膜，听不出究竟是从何处传来。 安以诚忙乱地四处环顾，心脏咚咚跳动。 下一刻，他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在坠落，立交桥和高楼影子从视野中一闪而过。他试图扇动翅膀，却发现无法带动自己上升。 安以诚蓦地回头，一下子对上老于的脸。那人冷笑起来，抓住他的翅膀狠狠一扯。视野立时变成一片血红色。 “嘶——”安以诚一下子惊醒，张开眼看见的是天花板。 原来是梦……安以诚刚松了口气，接着却察觉到梦中的疼痛没有褪去，反而越发清晰起来——他的翅膀久违地抽了筋。 安以诚被噩梦扰得惊魂未定，有些艰难地坐起来，抬手去捋抽筋的半边翅膀。这正是昨天受伤的那一侧。 这双翅膀毕竟是最近才获得的，安以诚到底不太习惯这个新生的身体部位的疼痛，昨天的伤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努力了半天，确定自己真的捋不顺这根筋了，认命地走出卧室去找常靖颐。 第56章 “你真的只是睡了个午觉，没有偷偷从窗户溜出去飞个十公里吗？”常靖颐按揉着安以诚的翅膀，把拧转的筋络捋顺。 这个过程可谓十分之酸爽。安以诚绷紧了脊背：“我现在倒是、确实想去飞一圈。” 昨天他几乎是单方面挨了一顿揍，又因为这事做了场噩梦，再加上此时此刻的疼痛折磨，安以诚着实有些烦躁，想要去天空中晃悠一圈透口气。 “好了，这样应该就不疼了。”常靖颐拍拍安以诚的后背，“那我在超市门口等你？” 安以诚伸展了一下背部，没太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说好要去采购吗。”常靖颐站起身，“前面那条路上有家大超市，那里卖的东西很齐全而且不贵。你飞完了可一定要来啊，超级英雄的力量在采购的时候是必不可少的！” “我没——”安以诚话刚出口就顿住了。 我没打算真的去飞，这只是一句情绪的宣泄。他原本打算这样说。但常靖颐闻声回过头来的时候，安以诚脑子里的这句话突然被另一个声音盖住了。 为什么不呢？既然想要这样做，那就去吧。 常靖颐还站在原处等他的下文：“怎么了？” 安以诚眨了眨眼，忽然低头笑了。他朝常靖颐摆摆手：“没事了。放心，我不会放你鸽子的。” 安以诚还从来没有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悠闲地飞过。被阳光烤热的空气托着他的双翼，暖风慢慢抚平了他的情绪。 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昨晚轻轨事件的后续，于是放慢速度打开了新闻live的网页。 根据报导，轻轨事件的犯人于某已经被警方逮捕，由于他具有超能力，警方也对他采取了特殊的强制措施。报导中还附了简要的事件经过，配图包括ch被掐着脖子按到车厢上的画面。 安以诚那时确实很害怕。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面，生命受到威胁，孤立无援，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有些惊讶，自己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够冷静下来寻找反击的机会。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另一方面，安以诚也知道，自己仍不算一个称职的超级英雄。昨天他可是差点就一败涂地了，而今后也不知会有多少这样的超级反派，他不可能每次都这样侥幸取胜。 不过安以诚发觉，自己并不感到十分担忧。毕竟有常靖颐这个三年经验的前超级英雄在，虽然安以诚嘴上说着他不靠谱，但江城毕竟被他保护着平安度过了三年，安以诚知道他事实上是很值得信赖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样想着，安以诚笑了一声。 对于生死攸关的大事也能有如此轻松的态度，他还真是被常靖颐传染了。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安以诚又兜了一圈，然后根据常靖颐刚发来的定位降落下去。 “怎么样，今天的江城一切正常吗？”常靖颐冲他打招呼。 “嗯。”安以诚笑着走过去，“大概那些坏蛋也知道，超级英雄今天放假。” 常靖颐对这座超市熟门熟路，先是很快地拿好了必需品，然后慢下脚步来跟在安以诚后面，开始“逛”超市。 “既然是假期，晚饭要不要做得丰盛一点？”常靖颐看着货架上的调料，“顺便当作给你的庆功宴。实习超级英雄首次打败超能力坏蛋，多么有纪念意义啊！” 于是他们又扫荡了一圈食材。常靖颐担心晚餐的准备时间不够，于是拿了一些肉类的半成品。 推着购物车拐了个弯又到酒水区。安以诚突发奇想拽住常靖颐：“要不要拿点酒？” 常靖颐挑了挑眉：“你竟然会喝酒吗？” “不会。”安以诚直白道，“但是既然都要做大餐了，一般不是应该配点酒什么的？” “虽然听起来很正常，但我个人认为这算是一种刻板印象。”常靖颐耸了耸肩，“不过既然你想，那就无所谓了。我看看……” 于是购物车里又多了一打果酒。这么逛了一圈，两人最终满载而归。 一回到公寓，常靖颐就钻进了厨房，安以诚则把今晚要用的食材以外的其他东西收拾到该去的位置。 江城到了五月份已经炎热起来了，那几罐酒在路上晒得热乎乎的。安以诚摸着铝罐，担心温度会影响内容物，于是拿出一罐来拉开拉环尝了一口。舌头接触到酒液的当时，安以诚就皱起了眉。 好怪，再喝一口。 温热的气泡在安以诚口腔中破裂。他吐了吐舌头，当机立断把剩下的罐子都送进了冰箱。 “超级英雄，这里需要你的帮助。”常靖颐在厨房里面喊他。 为了能尽早让菜上桌，常靖颐叫他帮忙打下手。安以诚洗了手去帮着切菜看锅，感觉颇有些新奇。 但后半段安以诚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他自觉回到客厅，免得妨碍常靖颐发挥。 那罐开封的酒被晾在桌上半天，安以诚碰了碰罐身，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温热了。于是他又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觉得口感好了一些。 前前后后一个小时的忙碌过后，这顿庆祝放假暨安以诚击退超级坏蛋的大餐终于上齐了菜。安以诚把果酒们从冰箱里请回桌边，两个人用碰杯开启了这顿晚餐。 常靖颐注意到安以诚那边多出的一罐开封的酒：“怎么，这是从你的冬眠储备里拿出来的吗？” 第57章 安以诚没有试图理解他的逻辑，解释了一下温度的问题。他拿起那个罐子晃了晃，发现自己先前坐在这里时不知不觉喝完了半罐。 常靖颐看他表情微妙，笑了一声：“真的有那么难喝吗？实在接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帮你喝掉。以前我妈让我替她尝过煮过的鸡尾酒，这个总不会更差了吧？” “确实不会。”安以诚忍俊不禁，“但是不用了。” “嗯……”常靖颐侧着脑袋看他，“你是觉得这样会有点过于亲密吗？” 安以诚抬眼，对上常靖颐探究的眼神。他算是明白了，常靖颐一直明摆着在试探他的边界。 常靖颐说得坦荡，安以诚便也实话实说：“我没往那儿想。就是真的没那么难喝而已。” 常靖颐便高高兴兴地接着吃菜。 安以诚静了一会，没忍住又开口：“你追人的方式还挺独特的。虽然我也没什么经验，但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直白的。你简直就是在问我‘我该怎么追你呢’。” “好像真是这样。”常靖颐似乎才发现这一点，“我可能只是习惯了？你看，咱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必须建立信任关系，所以我习惯把我的想法第一时间告诉你。至于为什么……” 他歪着脑袋思考，然后笑起来：“大概是因为你这个人就太值得信任了。我觉得可以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你。” 安以诚听见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 常靖颐没有抓住这个话题不放，适时地说起在便利店值班时见到的趣事。他讲睡过头的李姐，在收银台放盆栽的同事小赵，买错东西的顾客跑回来又再次买错。安以诚听得津津有味。 “对了，之前你说过的那个三明治，我委婉地跟李姐传达过它不好吃的思想。李姐当时还拿着销售数据跟我据理力争，但是自己尝过之后，第二天就削减了进货量。” 常靖颐讲完把自己逗笑了，却没听到安以诚的回应，于是转头看过去。 安以诚支着下巴，乍看之下听得认真，眼神却明显有些游离。他的脸色倒是不算很红，但旁边的三个罐子看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常靖颐伸手过去拿起安以诚手边的罐子晃了晃，发现里面也所剩无几：“小朋友，你什么时候喝了这么多啊？” 安以诚闻声转过眼来，忽然弯起嘴角，往前倾了倾：“你讲的故事那么有趣，多适合一边喝酒一边听啊。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 安以诚的笑容中比平时多了一分恶劣。常靖颐顿时又联想到了狐狸。 “你知道自己现在喝醉了吗？”常靖颐拿着那个几乎空掉的罐子，在安以诚眼前晃了晃。 “大概感觉得到。”安以诚抬手拿过酒罐，把它从视野中挪开，“所以我说，你是故意的吗？” “当然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常靖颐耐心地对他说，“但是借着酒劲故意恶作剧也不太好哦，小狐狸。” 安以诚但笑不语。 客观来讲，安以诚的眼中此时更多是一种孩子气的顽劣，但常靖颐平白觉得他的眼神格外勾人。常靖颐下意识灌了一口酒，但凉丝丝的酒液流淌下去，又会在胃里烧灼起来。 安以诚这时候又出声了。 “你不是说……你要追我。”安以诚斜睨着常靖颐，勾着嘴角，“但你甚至都没对我正式表白过。” 他彻底喝醉了。常靖颐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问：“你想听吗？” 安以诚的脑袋上下点了点。 也不知道对着一个醉鬼表白有什么意义。常靖颐张了张口，不着边际的笑言已经到了嘴边，但跟安以诚对上视线时，他忽然忘了个精光。 “安以诚，”常靖颐最终只想起这几个字，“我喜欢你。” “嗯……”安以诚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甚至还意犹未尽，“就这一句？你不会指望我这么轻易就能答应你吧？” 常靖颐忽然感到很不公平。安以诚现在不清醒，他不会真的去考虑常靖颐说出的话，常靖颐的表白对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他只是在捉弄人而已。 但常靖颐没办法躲开这个圈套。如果安以诚说想听，常靖颐就会忍不住吐露出自己的全部心思。 “我……”常靖颐放慢了语速，整理自己的思绪，“从认识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很聪明也很善良的人……这两个词好像是小学生作文里最常用来形容人物的吧，但是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更高级的表达了。” 安以诚注视着他，眼神有些迷离，被酒气蒸出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常靖颐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了些：“我喜欢跟你说话，因为你总是会听；刚开始我以为你不愿意做超级英雄，但你学得很快，也很有责任感；你在面对敌人的时候非常帅气……” 常靖颐顿了一下，有些苦恼地抿了抿唇，感觉自己说出的一整段话都前言不搭后语。 但安以诚看着他，嘴角一直没有放下来，那双眼中仍闪烁着愉悦的、狡黠的小光点。 常靖颐不由自主地靠近，望进安以诚的眼睛：“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安以诚回视着他，眼睫微微颤着，常靖颐很难分清他这回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彻底听不清了。 但常靖颐忍不住想要离安以诚更近，或许是想看得更清楚，看清安以诚瞳仁中映出的人影，看清那双眼深处隐藏的情绪—— 第58章 安以诚用食指抵住了他的下巴，阻止他继续往前凑：“嘘——我还没答应你呢。” 安以诚的脑袋歪在桌上，微眯的眼中含着笑意。他很缓很缓地眨眼，直到被困意彻底合上了眼皮，徒留常靖颐一个人心跳如擂鼓。 常靖颐有些颓败地也趴到桌上，看着安以诚安安稳稳睡觉的样子，伸出手去拨了拨他的头发。 安以诚轻轻呼吸着，微张的嘴唇近在咫尺，毫不设防。常靖颐捻着安以诚的发梢，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最终常靖颐起身，轻轻吻了吻安以诚的面颊，转去收拾桌上的狼藉了。 -------------------- 第 27 章 假期第一天，杨林樨与自己的游戏相亲相爱了一整个白天，感到心灵得到了慰藉。经过了一日的废寝忘食，他决定晚上去吃点好的——今天就买最贵的套餐吧！ 于是现在，杨林樨正端着餐盘，站在食堂的地板上纠结要不要走去坐到右手边的座位。 假期的食堂不像平时那样拥挤，空座位有很多，但杨林樨看到了那张桌边坐着的同学。 他其实记不清那同学的名字了，只知道是隔壁班的，宿舍也离自己不远。但重要的是，那个男生就是先前声称自己看到了ch的人。 三秒过后，杨林樨坚决地迈出了脚步，端着盘子走过去：“你好，这里有人吗？” 男生抬起头：“没人。” “果然是你！”杨林樨坐下来，“你是不是3班的来着？” 男生点点头，看了看杨林樨的脸：“我记得你是2班的。” 他认识我！杨林樨笑起来，放松下来开启话题：“对，我叫杨林樨。哎，话说前两天你不是说看到了ch吗，后来究竟有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他好奇得明目张胆，男生便也回答他了，显得有些郁闷：“没有。但是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绝对不是骗人。” 杨林樨松了口气地开始吃饭，随口开导他：“没办法，这种事确实挺让人难以置信的。不过我不觉得你会用这种事骗人。” “没人相信也正常。”男生说，“但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h会跑到咱们学校来呢？” 杨林樨闻言又警惕起来，盯着男生的眼睛，猜测道：“你不会觉得ch其实是我们的同学吧？” 男生恍然大悟：“还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杨林樨立刻说，但随即发觉自己过于坚定的态度似乎有些可疑，又犹豫着补了一句，“……还是可能呢？” 男生眨了眨眼，不置可否。他又吃了几口菜，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舍友呢？我平时看见你都是跟他在一块。怎么今天没跟他一起吃饭。” “别提了。”杨林樨咬着筷子怨念道，“他忙着谈恋爱，连宿舍都不回了。” 男生深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这样吧，你自己在宿舍无聊的话，不如今晚来跟我们一起蹦迪？单身狗通宵场，就在407。” “好啊！”杨林樨欣然答应。 空腹喝酒容易醉。安以诚现在深刻地记住了这句忠告。 他睁眼时天刚蒙蒙亮，自己和常靖颐双双趴在桌上睡着了。宿醉之后安以诚并没有感到多难受，也许是自愈能力修补了他被酒精损伤的大脑。同时他也清楚地记得自己昨晚说的每一个字。 为什么没有断片啊！ 安以诚耳朵发烫，捂着眼睛企图逃避现实。可是视野一暗下去，常靖颐的脸就跑了出来。 他记起酒精的烧灼，心跳撞得胸口发麻，常靖颐离他很近，近到灯光无法触及那双眼睛，垂下来的碧绿色眼眸幽深而炙热。 安以诚猛地坐起来，看向睡得安详的常靖颐。后者枕着手臂，脸都被压变形了，一副全然无害的样子。 好吧，昨晚确实是安以诚自找的。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想要恶作剧，于是揪着常靖颐喜欢他这一点不放，但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他的玩笑显然开过头了。 安以诚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用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知道常靖颐对他的行为作何理解，等人醒了要去问清楚，然后好好道个歉。 走出卫生间之前安以诚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回到客厅就看见常靖颐已经醒了，正揉着眉心倒水喝。 常靖颐注意到了安以诚，便开口：“早上好。你昨天晚上烂醉如泥的，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健康，像是规律作息了一周一样？” “这还要感谢你的超能力。”安以诚走过去，排队喝水。昨晚喝了酒，他现在正口干舌燥。 常靖颐看上去头疼得不轻：“早知道就不陪你一起喝了……咱们还有没有蜂蜜来着？” “唔……”安以诚端着水杯回忆着，然后放下杯子走去找蜂蜜，“还剩小半瓶。够用挺久了。” 安以诚顺便去厨房拿了勺子，递给常靖颐让他自己酌量。常靖颐不客气地挖了满满一勺到杯子里，接着又添了小半勺。安以诚见状，默默把购买蜂蜜的日程提前了一些。 常靖颐看了看沾着蜜的勺子，又看看安以诚：“你要舔勺子吗？” 安以诚噗嗤一笑。他记得小时候妈妈给爸爸泡蜂蜜水解酒的时候，自己跟以诺就会站在旁边等，妈妈会把沾着蜂蜜的勺子随机塞进两人中某一个的嘴里。看来常靖颐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你自己留着吧。”安以诚笑道。 第59章 于是常靖颐就把勺子填进嘴里，一边吮着一边倒水泡开杯中的蜂蜜。 安以诚慢慢啜饮着自己杯中的水，一边斟酌要怎样开启话题才不至于太尴尬。这时常靖颐也解决了他那一杯显然甜度过高的解酒饮料——安以诚只能称之为饮料了。 常靖颐呼出一口气放下杯子，看向安以诚：“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呢？” 安以诚抬眼，有些没跟上：“什么什么想法？” “就是……我昨天的‘正式表白’。”常靖颐带些期冀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吗？” “啊。”安以诚的第一反应是有些心虚，“对。当时我不太清醒，居然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知道，毕竟你当时那副样子一看就醉得不轻。”常靖颐弯起嘴角，“所以你确实还记得。” 安以诚点点头。 常靖颐看着他的眼睛：“虽然你昨天晚上不清醒，现在总是清醒的吧？既然我已经说出口，你也还记得，我可以讨一个回答吗？好、不好、再考虑，或者随便什么的。只要让我知道你真的听到了就好。” 安以诚张了张口，按着自己的额角：“稍微等一下，有点突然，让我捋一捋……” 他方才一心想着先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却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的问题。 昨晚的恶作剧有些越界了，这是醉酒的问题。但是说出“我喜欢你”的常靖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他真实的心意，安以诚现在不能置之不理。 常靖颐也许是觉得气氛太凝滞了，往前倾了倾身，故作委屈：“你这样会让我感觉受到了欺骗。是你让我表白的，但是又不打算给我任何回应。” 安以诚无奈地笑了笑，想反驳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但是忽然，安以诚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了。 为什么他会要求常靖颐对他表白呢？真的仅仅是为了恶作剧吗？ 提到捉弄人的手段，安以诚可以想出许多种。昨晚他偏偏选择了这一种，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就算出发点模糊不清，但当常靖颐将心意宣之于口时，安以诚也切实地感受到了心脏在雀跃地跳动。 记忆将话语堵在了喉头，安以诚看着常靖颐的眼睛，血色一点点爬上耳根。 安以诚突然埋下脑袋，捂着眼睛深呼吸了两次，然后重新抬起头，脸色正常了不少。 “首先，”安以诚说，不自觉提高了一点声调，“我现在给不出明确的答案，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常靖颐莫名紧张起来，不知不觉挺直了背。 安以诚认真地看着常靖颐：“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但是你在我这里确实是特殊的。我……习惯了跟你呆在一块，现在想想，那种感觉跟我和木头呆在一起时是不一样的。听到你说‘喜欢’的时候我也不反感，甚至会有点开心……” 常靖颐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感觉自己的脸也在发烫：“你知不知道这话在我听来完全就是在告白了。” “我也发现了……”安以诚又盖住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我有点混乱……就是说，这些感受似乎符合大众认知的‘喜欢’了，但是我真的没办法笃定地说出来。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正的喜欢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导致的一时冲动，或者是咱们身份的特殊性让我产生的一些错觉——” 他下定了决心一般露出完整的面部，看向常靖颐：“总之，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当然，在此期间你可以继续你所谓的追求。虽然我到现在也没看出你的行为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常靖颐跟他对视着，半晌也不见回声。安以诚说完了话，那一阵子害羞也褪了下去，看着怔愣的常靖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我知道——不对，”常靖颐捂着嘴的手转而捂住脑壳，“稍等。” 安以诚眨眨眼，笑出了声。他记起来了，之前常靖颐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在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反应，据说是“语言系统失调”。 有点可爱。安以诚冒出了这个念头。 常靖颐盖住自己的脸轻叹了一声，说话声被手掌挡住有点闷闷的：“我现在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也说一遍的话会不会有点奇怪？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在做访谈节目一样。” “是会有点怪。”安以诚笑道，“你可以总结一下核心思想。” 常靖颐的绿眼睛从指缝间露出来：“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听到了。”安以诚接纳了怦怦的心跳，“我会认真考虑的。” 寂静的宿舍窗帘紧闭，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进屋里，杨林樨埋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这时他床头的手环突然振了起来，勤勤恳恳闪烁了几十秒，杨林樨才终于被震动的床板唤醒意识，没掀开眼皮先伸手去摸索，好不容易抓到手环时振动却停止了。 杨林樨迷迷糊糊停下动作，刚要再次沉入梦乡，手环又吵了起来，惊得他立刻偏过脑袋，眼睛睁开一条缝接起电话：“喂……” “老杨，你在干嘛呢？”凌万顷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在楼下等你半天了。” 杨林樨吓了一跳。 因为实验室的任务，凌万顷他们的旅行计划泡汤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聚个餐，也喊了杨林樨一起。但不是说好晚上去的吗？ 哦，傍晚六点半了。 杨林樨梦中惊坐起：“马上！给我五分钟！” 第60章 凌万顷无语道：“你不会是午觉睡到现在吧？快点，再晚就排不上队了。” 杨林樨应着声挂断电话，立刻爬起来洗脸换衣服。他哪里是午睡，是昨晚一觉睡到现在。 以后再也不蹦迪了。杨林樨痛定思痛。昨天他只坚持到凌晨，结果直接闷头睡到了现在，还头痛欲裂。遭不住。 六分钟后，杨林樨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朝凌万顷合掌道歉：“不好意思，确实是没能成功起床。” 他被楼下等待的几人挨个揉搓了一遍，才终于得到了原谅。 往饭店走的路上，杨林樨没有掩饰自己的困意，并且以过来人的姿态提醒凌万顷不要通宵蹦迪。 “这是为了健康着想。”杨林樨语重心长道，“就算不为身体健康，你应该也不想第二天头疼得找不着北吧？” 凌万顷推了推眼镜：“可是我之前跟舍友去酒吧蹦过迪，也没有你这么夸张的反应啊？” 杨林樨惊讶得瞪大双眼：“理科男的身体原来这么好吗？” “禁止歧视。”凌万顷瞥了他一眼，“理科男可是很擅长熬夜的。” 杨林樨备受打击，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烤肉店门口，看到招牌立刻又精神了起来：“烤肉！而且这家店评分很高的，我一直想来尝尝！” 于是席间他成了最活跃的一个。因为是自助烤肉，杨林樨跑来跑去地端盘子，忙里偷闲地把肉放到烤盘上，在拿好下一轮的食材之后恰好可以吃上热腾腾的烤肉。 熬夜带来的头痛瞬间被治愈了，他立刻拍了照片发布到社交软件上，然后又给安以诚单独发了一条以示炫耀。 结果直到这顿饭吃完，众人各回各家，杨林樨都没等到安以诚的回复。 杨林樨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三小时前发出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网络。确认一切正常之后，他又去看新闻live的网页——江城今晚也没什么大事，更没见到ch的影子。 那么阿诚为什么不回消息呢？ -------------------- 第 28 章 每到假期，江城的各个角落就会塞满全国各地的游客，夜晚灯光亮起后更是连机动车道都被游人占满，到处都热闹非凡。 这场面从高处看起来还是挺壮观的。但问题是，安以诚更想坐在屋里看直播，而不是亲自飞到他们头顶上来。 “看！是超级英雄！” “我记得江城的超级英雄叫ch？好酷啊，我最喜欢会飞的超级英雄了！” 安以诚无视了下头挥动的手臂和闪光灯，硬着头皮往前飞。 激增的人流量增加了巡逻的难度。为了看清地面的状况，安以诚不得不降低飞行高度，因此也将那些喊声听得一清二楚——他果然跟超级听力合不来。 不过，虽然人流量巨大，但江城文旅部门的保障工作做的不错，当晚最紧张的局面也就是有几个人在街头吵了起来，不过也很快就在安保人员的疏导下解决了问题。 于是，安以诚用了平时的两倍时间来巡逻，但一个事件也没碰上。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当安以诚看到未读消息的时候难免头痛了起来。 杨林樨在四个小时前发了消息。 四个小时，留给木头的想象力飞驰的空间也太大了。安以诚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填补上悠闲晚间时光中整整四个小时的消息免打扰呢？ 他倒是能抓出一大把借口来，问题是要找出压得过杨林樨的脑补的那一个才行。 安以诚叹了口气，暂且关上屏幕，按了电梯。为了防止被看到，安以诚通常都会在公寓附近降落再走路回去。 “今天好晚啊。”他一进门，常靖颐就跟他打招呼，“你被路边摊挟持住了吗？” 安以诚笑了一声，走去倒水喝：“假期路上人多，所以巡逻得仔细了点。江城一到假期就这样。不过今天倒是没出什么事，坏蛋们难道真的也在放假吗？” “你也发现了吧！”常靖颐一下子精神起来，“我本来以为假日的事件发生率会更高，因为人流量太大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江城的职业反派其实不多，所以他们肯定也要利用放假时间休息的。你觉得这个主题是不是也可以写一篇投稿？” 安以诚正在喝水，模棱两可地哼哼了两声。 常靖颐马上打开了投影屏，似乎打算当场开始写稿了。接着他“啊”了一声：“对了，刚才木头给我打了个电话。” “咳、”安以诚被呛了一口。 糟糕。木头的脑补能力碰上常靖颐的胡诌，安以诚现在彻底无法预见即将到来的风暴了。 话说半小时前。 杨林樨脑内的故事已经进展到了潜伏在城市背后的秘密组织，越想越担心，干脆给安以诚打了电话。 安以诚当时正在天上飞着，开了免打扰，自然没接。 这下子忧虑更甚。杨林樨又往下翻了翻联系人，因为安以诚要搬去常靖颐家，他也存了常靖颐的联系方式。他又拨出一通电话。 “喂，又是木头啊？”常靖颐接通得倒是很快。 杨林樨开门见山地问道：“阿诚呢？” 常靖颐先是笑了一声：“你应该不是用的电话录音吧，怎么每次都是这句话？真的把我当成狼外婆了？那好吧，小红帽现在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 “可是小红帽不是最后被吃掉的吗？照你说的时间线，我现在应该是猎人……”杨林樨回忆着小红帽的情节，然后猛然意识到不对，“等一下，谁跟你讲童话故事了？阿诚去哪了，怎么我一晚上都找不见他？” 第61章 “唔……他刚刚出门了。”常靖颐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现编，“他不回你消息大概是因为在——跑步，所以腾不出手看消息。” “他跑了三个多小时吗？”杨林樨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当然没有，他又不是在练马拉松。”常靖颐顿了一下，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后悔没有干脆使用马拉松这个借口，“他跑步之前我们还去参加了个培训，兼职需要。那段时间确实是没有机会看消息的。” 杨林樨将信将疑：“真的吗？” “你是想让我提供更进一步的证据吗？”常靖颐笑道，“那么我需要证明到什么程度，你才能放心地把安以诚交给我呢？” 听到这句话，杨林樨沉默下来。他确实没有资格过问安以诚的每一件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因为那是安以诚自己的生活。 杨林樨本来也只是出于担心才打了电话，现在看来，虽然常靖颐的话听上去怪怪的，但安以诚多半活得安安稳稳，他没有必要再深究下去了。 杨林樨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说过了，去证明给阿诚看就好。那就这样吧，如果阿诚回来之后还没看我的消息的话帮忙提醒他一声。”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阿诚在深夜看到那张烤肉的照片！ “就这样？”安以诚听常靖颐复盘完那通电话，有些难以置信。 这两个人原来是可以普普通通地对话的吗？ 常靖颐注意着安以诚地表情：“我怎么感觉你不是特别满意的样子？要不我再给木头回个电话——” “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大可不必。”安以诚抬手截断常靖颐的计划，低头去看自己手环上的消息。 既然常靖颐已经搪塞过去了，那他回复消息就不需要考虑过多了…… 不过常靖颐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很难轻易刹住车：“我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童话故事是个相当不错的切入点。你看，很多文章也喜欢用一个小故事作为开头。那么我就可以提前准备几个方案，下次木头再问起你的时候，我可以跟他说不要对兔子紧追不舍……” 安以诚正忙着打字，咕哝道：“好好好，听起来很不错呢。刚才跟木头打电话的时候也应付得非常好，你可以先去找找下次要讲的故事——” 安以诚忽然顿住了。他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用上了糊弄安以诺的时候那种敷衍叠加着慈爱的语气。 安以诺更小一些的时候比现在更加吵闹，安以诚为了能获取片刻安宁，会在妹妹跑来打扰他时柔声细语地把人哄骗去做自己的事。这个法子屡试不爽。 但是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常靖颐说话多少有点…… 安以诚掩饰着内心的尴尬，偏头去瞅常靖颐的表情。哄骗受害者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神情颇有些新奇。 安以诚佯作淡定：“怎么了？” 常靖颐似乎在观察他：“你刚刚让我想起了我的小学老师，他一忙起来就满口夸奖，如果他开始说一些诸如每个同学都在认真努力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当天的作业白做了，他根本没有检查。” 所以常靖颐果然是听出他在敷衍了啊。安以诚摸了摸鼻尖：“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突然产生了一点……既视感？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常靖颐摊开两只手，像是在掂量两边的重量，“你说出来的话好像让人格外有动力。可能是因为你结合了听者的实际情况？——我怎么开始做阅读理解了？” 安以诚噗嗤笑出了声。把常靖颐的话翻译过来，不就是在说安以诚差点哄骗成功了吗？就好像跃跃欲试地想要跳入这个陷阱一样。 “你要是这么说，”安以诚弯着嘴角，“我会以为你还想要被摸摸头。” 这句话让常靖颐闭嘴了整整两秒。 “不了，那就有点太刺激了……”常靖颐嘟囔着，忽然站起身，“你巡逻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夜宵。” 安以诚表示了同意，目送常靖颐钻进厨房，不得不反思起自己喜欢捉弄人的坏习惯。 但是确实很有趣，所以他暂时不打算改了。 安以诚笑了笑，继续给杨林樨发消息。 那厢杨林樨在与常靖颐通话过后，终于把注意力从安以诚身上转走，写起了堆积的作业。花了半小时新建文档并设置格式后，他总算收到了安以诚的回复。 “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你居然这样对我？” 安以诚明显清楚他发烤肉照片的用意。杨林樨得逞地笑起来：“这是报复！是我对你这个脱单人士的报复！” 安以诚那边静了几秒，然后幽幽地发来一句：“你知道住在校外是可以拥有冰箱和厨房的吧？” 糟糕，大意了，阿诚可以吃夜宵，甚至发图片来反击！ 杨林樨果断求饶：“我错了，我不该为自己的缺憾报复他人，大侠饶命。” 既然安以诚已经上线，杨林樨就顺便讲了讲聚餐时的趣事，两个人东拉西扯聊了很久。聊到中途，安以诚突然又没了回声，隔了好几分钟才回复消息。 杨林樨问道：“你刚才跑哪去了？校外网络不稳定吗？” 安以诚道：“如果你非要问的话，吃夜宵。” “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问。”杨林樨撤回了刚才的消息，想了想又把这一条也撤回了。 第62章 他知道安以诚平时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的，他自己也没有——虽然馋但是宿舍实在不方便。看到安以诚的消息之后，他不禁想象起住在校外的美好生活，发现因为没有参考而无法具现化。 杨林樨接着打字：“阿诚，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玩吗？我还挺好奇在校外租房是什么样的。” 这条消息等待了两分钟左右，然后安以诚回复了：“可以啊，你打算哪天来？” 杨林樨眼前一亮，立刻坐直身子：“我明天就有空！后天也没事！总之假期这几天都可以！” “那就明天好了。”安以诚拍板道。 第一次去参观好兄弟跟他对象的住处，杨林樨想想还有点激动，又贴心地补充道：“那就明天了！阿诚，记得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要收好。” 安以诚：“？” -------------------- 第 29 章 “一般人家里会有结构扫描仪吗？”常靖颐一手扶着摆在玄关的机器，问道。 “我觉得木头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个。”安以诚说，“不过就算他真的问起来，你也可以说是房东留下的。” 这位心很大的超级英雄邀请了朋友来家里玩，所以正在跟同样心很大的前超级英雄一起收拾屋里可疑的以及危险的物品——比如那把脱皮枪。 “有道理。”常靖颐赞同地点点头，“毕竟房东留下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理解的，就算不理解也必须要理解。希望木头能明白这条社会法则。” 安以诚在公寓里巡视了一圈，自觉明面上没有什么跟ch有关系的物品了，这才给木头发了消息，表示收拾好了屋子可以随时过来了。木头立刻回复“ok”。 “记得一切行为以我不是ch为前提。”安以诚强调着，“不过就算让木头发现了什么疑点也没关系，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我是在隐瞒身份的。只要不给他任何实锤就好。” 常靖颐听笑了：“分析得很清楚，我听得很明白，不愧是语言专家。不过你一直这么捂着身份真的不累吗？既然木头自己都觉得你是ch了，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真相？” 安以诚放下手环看了他一眼，抓了抓头发：“告诉他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如果我明确地跟木头说明我就是ch，他肯定会因为想帮我而参与到各种事件中。他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我获得超能力就是个意外，不能让木头一起为这个意外承担后果。” 常靖颐边听边点头：“所以你并不是不相信木头，而是太相信他了。——这么一说，你肯定也看了不少超级英雄漫画吧？像这种主角的好朋友知道主角的身份之后，大多会在两话之内遭遇意外，成为主角成长道路上的垫脚石。” “可以了，打住，代入感太强了。”安以诚截住他的话，“所以我打算维持现状，等超能力的问题解决之后再把所有事告诉木头。” 不过就现在这样的调查进度来看，短期之内木头大概是听不到真相了。安以诚叹了口气，坐在桌前继续归置手边的零碎物件，将它们收纳整齐。 常靖颐蹲在旁边时不时搭把手，这时忽然冒出来一句：“那我呢？” 安以诚递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等超能力回到我身上，你就可以回去继续你的普通大学生活，”常靖颐抬眼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接着当你的超级英雄啊。”安以诚理所当然道。 随即他想起了什么，鄙夷地抬头看向常靖颐：“等一下，你不会是觉得我一从这件事里脱身，就会立刻删掉所有联系方式跑路吧？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常靖颐笑起来：“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不会，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安以诚被他绿莹莹的眸子晃了一下，转过脑袋看着已经收拾好的桌面，沉默片刻后还是无奈地笑了笑：“就算明天一觉醒来发现超能力突然回你那里去了，我也不会立刻消失不见的。我都说了正在考虑你的表白，这时候逃跑可就是人品问题了。” 接着他又一勾嘴角，转过眼看向常靖颐：“不过，也许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呢？” 常靖颐跟他对视着，忽然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视线倏然被这么一阻碍，安以诚有点懵。 他听见常靖颐轻叹了一声：“可惜你不够自恋，不然就可以照照镜子，体会一下你刚才那番话加上你的眼神有多大的杀伤力。” 安以诚眨眨眼，毫不同情地笑出了声。 “为什么常靖颐家还有结构扫描仪啊？” 安以诚闻言回过头。杨林樨甚至还没踏进房门，就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正眨巴着眼睛等答案。 安以诚转头看向等在玄关的常靖颐。 “那是房东的。”常靖颐立刻微笑解释道。 杨林樨若有所思地点头，眼球骨碌碌转着，显然正在飞速思考。 好吧，也料到了。安以诚暗自叹了一声，领杨林樨进门：“你就当是在我家，不用客气。我想常靖颐也不会介意的。” 常靖颐看了过来。安以诚冲他一笑。 杨林樨也确实没客气，十分自由地逛起了客厅。他打量了一周，然后指着收在沙发旁边的折叠床问：“为什么在客厅摆了一张床啊？” “床当然是用来睡的。”安以诚走过去，“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我把屋主挤到客厅了。” 杨林樨看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第63章 他们之前商量好邀请杨林樨一起吃午饭。安以诚花了几分钟带他大体转了一圈，也差不多到开火做饭的时间了。 杨林樨原以为是要下馆子，所以也没准备安顿下来，跟在安以诚后面正要往大门走，却见两人一拐弯进了厨房。 “嗯？”杨林樨惊讶地跟过去。 安以诚见到他的反应，笑起来：“你不是说好奇校外生活吗？今天就让你好好了解一下。过来看看，我记得这几样应该是你爱吃的来着。” 杨林樨扒在厨房的门框上，扫视着备好的食材：“哇……” “哇什么。”安以诚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把他搡进去，“你也要帮忙的。” 公寓的厨房并不大，三个青年站在里面就显得很拥挤了。杨林樨又是个没怎么进过厨房的主儿，加上对这间屋子并不熟悉，手忙脚乱地给常靖颐添了不少堵——物理意义上。 常靖颐第三次从杨林樨手里接过打碎的鸡蛋，委婉地提起：“是我在国内生活得还不够久吗，这边什么时候有让客人下厨的传统了？” 杨林樨心虚地洗着手，一脸可怜地看向安以诚。 安以诚勾住他的脖子：“我这可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体会校外生活，怎么，这就打退堂鼓了？” “我确实不是这块料嘛……”杨林樨双手合十告饶：“是我多嘴！我不该擅自跑来打扰你们！” 安以诚被噎了一下。本来只是打算逗一逗木头就放他出去，但这句话一冒出来，安以诚就不好顺势接下去了——毕竟常靖颐本人还站在旁边。 好在常靖颐及时递来了台阶：“对不起，木头，我本来不想说得这么直接，但是你再不离开厨房的话，我们明天可能就要没饭吃了。” 于是安以诚果断把杨林樨推了出去：“好了，去客厅等着吧，客人。” 这下子常靖颐终于能够进行自己的工作了。安以诚看着杨林樨规规矩矩坐到沙发上，呼了口气，走回来顺便把那个沾满蛋液的碗洗了——谁知道木头是怎么把蛋液裹得这么均匀的：“我们还有多少幸存的鸡蛋？” “至少够今天用的了。”常靖颐笑了一声，“放心吧，在食材采购这方面还不至于要挪用你的工资。” 安以诚挑眉看向他：“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工资啊？” 常靖颐沉默了两秒，表情有些复杂地开口：“我是不是不应该主动提起这件事的？” “你记得就好。”安以诚狡黠一笑，“不然我都要以为，你是为了昧下这笔钱才跟我表白的了。” 常靖颐闻言转过身，勾起嘴角：“安以诚同学，我虽然穷，但是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绝不会出卖身体和尊严。——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安以诚笑着跟他对视，半晌后才开口提醒：“常老师，你的锅已经开了哦。” 常靖颐连忙回身关火。 谈恋爱真好啊。 杨林樨躲在沙发背后暗中观察，举起手环偷拍厨房里说笑的两人，准备发给安以诚让他看看自己的嘴脸。 刚退出拍摄页面，屏幕突然显示收到一条推送，于是杨林樨选择了先去看那个网页。 是新闻live的开播提醒。开发区的某个工厂发生了爆炸，还有员工困在厂房里，情况十分危急。 杨林樨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再次看向厨房，但这间公寓里除了他之外似乎没有人关心外界的消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阿诚！你快来看这个！” 安以诚站在厨房门口，就着杨林樨的手环屏幕观看新闻live的直播。此时警方仍然没能确认被困人员的位置，爆炸引发的大火更是难以扑灭。他抬眼看到杨林樨焦急的神色，心中纠结起来。 这样的情况让ch出面进行救援是最合适的。但是杨林樨还站在这里，安以诚很难避开他去行动。难道现在就要告诉他真相了吗？ 或许这次可以先交给警方。工厂爆炸这种事必定是有预案的，警察不可能没办法救人。 然而无论如何，这种情况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太过危险，警方的部署肯定也需要时间，多拖一分钟都会让被困人员的生命受到更大的威胁。 杨林樨严肃道：“是爆炸。” 安以诚看着他的眼睛：“嗯，是爆炸。” “还有人没逃出来呢。”杨林樨的语气更严肃了一分。 “是的。”安以诚道，“太危险了。” 直播画面仍然被浓烟和火光充斥，各种声音响作一团。安以诚叹了口气。还是去吧。 他斟酌着字句，开口：“我——” “安以诚同学，”常靖颐的声音突然加入进来，“可不可以帮忙去买点鸡蛋啊？” 安以诚回过头。常靖颐也走到门口，把他推向外：“刚才遭殃的鸡蛋太多，已经不足以支撑起今天的午饭了——不好意思，木头，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啊……”杨林樨看看常靖颐，又看看安以诚，接着又瞥向直播画面，“真的那么着急吗？一定要阿诚去买吗？其实我也可以帮忙——”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安以诚顺势快步走向玄关，“你连水果都不会买，别提这种东西了。我可不放心吃你挑的食材。” 杨林樨仍显得有些焦急：“哎，可是——” 安以诚借换鞋的姿势从柜子角落摸出面罩，迅速塞进衣兜：“好了，客人就乖乖坐着等吃饭吧。我很快就回来。” 第64章 杨林樨还想说什么，却被常靖颐喊住了：“木头啊，别那么自卑，你勤加练习还是可以在厨房大放异彩的。不如让我先教你两招？” 常靖颐不顾反驳，强行把杨林樨拖进了厨房。安以诚跟他相视一笑，推门出去了。 -------------------- 第 30 章 “听我一句劝，千万别在超市打折的时候去买鸡蛋。”安以诚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额上满是汗，气喘吁吁地把那一袋鸡蛋递到赶来迎接的杨林樨手里。杨林樨手环的屏幕还开着，新闻live正在播放ch救人时的精彩画面。 “饭做得怎么样了？”安以诚往厨房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因为缺东西所以还没往下推进……”杨林樨盯着他的脸，“阿诚，你——” 安以诚没停步，往屋里走去：“那我先冲个澡。外面实在太热了。” “阿诚！”杨林樨喊着他，“你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啊！” 安以诚在卫生间门口回过头，勾唇一笑：“你不是知道吗？替你处理后续，补充我们的鸡蛋库存。” 杨林樨的话被堵住了，这时候安以诚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卫生间关了门。没办法，杨林樨只能提着鸡蛋回了厨房。 “多谢，鸡蛋的搬运工。”常靖颐立刻接手了袋子，没让杨林樨看到架子上原本还剩不少的鸡蛋。 “不客气……”杨林樨心不在焉地应着。 安以诚的说法完全没有问题，他也没有立场再去深究。但是安以诚脸上那一块烟灰痕迹实在太显眼了，真的没事吗？ 常靖颐觑着他的表情：“刚才安以诚有进过卧室吗？” “嗯？”杨林樨抬起头，“没有，他直接就去卫生间了。” “唔……”常靖颐作思考状，“那他多半忘拿换洗的衣服了。你帮忙看一下锅，我去给他送。——锅沸了的话不用像刚才一样整个端走了，用勺子搅一搅就行。” 杨林樨点了点头，随即明白过来。送衣服肯定是借口，常靖颐是担心阿诚所以才要过去的！ 他立刻拍拍胸脯：“放心吧，这里交给我！” 常靖颐挑了挑眉：“不错嘛，已经很有大厨的风范了。继续努力。” 常靖颐做足全套地在卧室转了一圈，然后才去卫生间敲门。安以诚立刻就放他进去了。 “木头有说什么吗？”安以诚对着镜子搓脸上被烟熏出的黑灰色污渍。他进门时常靖颐就朝他打手势了，所以才以最快速度进了卫生间，但脸上的痕迹不可避免会被杨林樨看到。 常靖颐笑了笑：“你们俩还真是不约而同地在维护你微妙的身份问题。木头肯定看出来了，但是他没有明确地表示怀疑。” “那就好。”安以诚终于洗净了脸上的灰，转向常靖颐，“还有这个，可能又要麻烦你了。你看破成这样还能补吗？” 他拿起旁边的超级英雄制服，展示衣服上臂位置的破洞。这里显然是被火燎着了，破洞边缘卷曲。 “我可以给你拿件新的……”常靖颐的目光投向安以诚的手臂，“不过现在我更关心超级英雄本人的情况。” “哦，没事，已经好了。”安以诚把t恤衫的袖子掀起来，露出一片焦黑。他伸手蹭掉那层坏掉的皮，露出底下新生的肌肤。 安以诚自己没什么反应，常靖颐倒像是疼痛起来了：“嘶……我记得我第一次被烧伤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平静，就算伤口已经结痂了都不敢碰。” 常靖颐说着，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用水打湿，扶着安以诚的手臂：“现在已经不会疼了吧？” 安以诚点头后，常靖颐用毛巾帮他擦拭伤处周围的脏污。 烧伤的疼痛会渗入皮肉，绵长而恐怖。但是安以诚没来得及感受到这种恐惧，火场救援局面太过混乱，随后又在忙着应对杨林樨，等到常靖颐问起来的时候，疼痛已经在自愈能力的作用下消弭了。 安以诚想象了一下常靖颐初次面对烧伤的不知所措，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似的不敢去看伤口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随即安以诚又想，哦，他那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来着。 常靖颐是江城唯一的超级英雄，他可没有教练，超能力也好、反派的围追堵截也好，他都是靠自己摸索着过来的。 “说不定你天生就是做超级英雄的这块料。”常靖颐还在念念有词。 安以诚弯起嘴角：“或者是因为我有个好老师呢？” 他不禁在想，如果那时候他在的话…… “阿诚——！”杨林樨惊慌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常靖颐！谁都行！救命啊！” “啊。”常靖颐抬起头，表情有些凝重，“我把厨房交给木头了来着。” 安以诚笑了一声：“你快去看看，我等一下再出卫生间。” 于是常靖颐把毛巾交给了安以诚，忙赶去厨房，免得发生今日之内的第二场火灾。安以诚三两下擦干净胳膊，迅速收拾好自己，思绪却没能停下。 如果那时候我在的话……安以诚想，自己当时也只是个整天只想着三餐和绩点的普通学生罢了，恐怕帮不上常靖颐什么忙。 不过，起码可以陪他说说话。 十分钟后，安以诚才穿着新换的衣服在厨房外现身。他往炉灶的方向探头：“刚才怎么了？木头叫得那么凄惨。” 第65章 杨林樨捂着脸站在常靖颐身后一米外：“对不起，是我没常识，是我一惊一乍。” 常靖颐笑了一声：“咱们的客人以为自己差点炸掉厨房。其实就是水滴到炉子上了，刚才窜起来挺高的火苗。” 安以诚神色复杂地看向杨林樨。后者把脑袋又往下埋了埋。 这顿一波三折的午饭终于端上了桌。杨林樨身心俱疲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之后眼前一亮，整个人又支棱起来了。 “这里还住得下第三个人吗？”杨林樨举箸不停夹菜，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安以诚向他抛去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精神。 “……当我没说。”杨林樨立刻缩了缩脖子道，继续专心吃饭。 这时候常靖颐插话了：“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当作对我厨艺的肯定？” “非常肯定。”杨林樨竖起拇指，“恭喜你，现在我更加放心把阿诚交给你了。” “你是我的谁啊？”安以诚用筷子尾端敲了一下杨林樨的脑袋。 吃完饭后，杨林樨又差点被安以诚诓去洗碗，还是常靖颐看不下去告诉他有洗碗机。因为科技的力量，三个人得以悠哉地坐在沙发闲聊。 杨林樨说着话，目光锁定了桌子一角的那袋巧克力：“哎，阿诚，这不是食堂楼下超市卖的手工巧克力吗？我听说是不定期上架，但是很好吃所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你怎么想起买这个了啊？” 安以诚见他视线就没挪开过，笑了笑，默许了他伸手过去自取的动作：“你不是知道吗？因为好吃。说起来你有没有尝过？” 后半句是对常靖颐说的。常靖颐抬起眼：“当然。它那么热情地敞着口躺在桌子上，我不去吃一块都对不起它。” 安以诚笑出了声：“我可没有允许你碰我的所有物，那你的行为可就是偷窃了——起码是偷吃。你的论调听上去像是受害者有罪论的拥护者。” “安以诚同学，你不要凭空污蔑人。”常靖颐往前倾了倾身，“虽然我尊重言论和观点的自由，但是我确实不太理解那些人是怎么能把这种理论讲出口的。” “好，正义使者。”安以诚应着，给他扔了一颗巧克力，“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常靖颐撕开包装：“既然你特意问了，那我肯定不能用一句‘好吃’就敷衍过去。先让我仔细品一品。” “咳！” 安以诚听到杨林樨的呛咳声，转过头去，看到他捂着嘴巴，似乎是被口中的巧克力呛到了。 杨林樨咳得惊天动地，但还是坚持着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动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沙发：“对不起……咳咳……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他一路跑去了卫生间。常靖颐注视着他的背影，隐隐约约能够理解一些杨林樨的思维模式了：“他是不是以为我们在调情？” “恭喜你，掌握了一项没用的技能——理解木头的脑回路。”安以诚扶额道。 从杨林樨走进公寓到走出去，加起来总共也就三小时的时间，但不知为何漫长得像是过了两三天一样。 在送杨林樨出门时，安以诚这样想着。 “阿诚，”杨林樨开口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我以后还能来玩吗？” 安以诚盯了他两秒，把他推进电梯：“下次记得预约，提前一周提交申请，审批通过之后才可以过来。” 杨林樨笑了一声，正要配合着作出依依不舍的样子，就被电梯门关了进去。数字开始下降。 于是安以诚的通讯手环遭到了狂轰乱炸，嗡嗡振个不停。安以诚打开屏幕，收获了一沓古早电视剧中离别场景的经典台词。 末了，杨林樨发来一张照片，并总结道：“我走了，祝你幸福。” “一路走好。”安以诚回复道，然后才去查看图片。 照片是从客厅的角度向着厨房拍摄的，大概是杨林樨被赶出厨房之后的偷拍，曝光也出了问题，让照片整个像是在发光一样刺眼。 画面中，常靖颐朝着炉灶，回过头来跟安以诚说话，看不到正脸，但整个身子都在往他的方向倾斜。而安以诚一手撑着流理台，稍稍偏过脑袋，看口型也在说着什么，眼中满含着笑意。 “怎么了，你在门口遇到堵车了吗？”常靖颐从沙发后面探出脑袋，唤着停留在门口的安以诚。 “堵车倒是没有……”安以诚应着走进屋，“但是发现了另一件不太寻常的事。” “等一下，不要告诉我，先让我猜一猜。”常靖颐抬手截住他的话，“不会是夺走我超能力的罪魁祸首就住在我们楼上吧？你在门外恰好听到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答错一次。”安以诚弯起嘴角，“你确定不想让我告诉你吗？” “你要知道，亲自寻找答案可是件很有趣的事。”常靖颐笑了笑，“除非你是要跟我说，你在门口突然发现你爱上我了。” 安以诚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你猜？” 他留下这两个字就转身走开了。常靖颐眨了眨眼，半晌才想起说话：“我听不懂这句话应该不是语文水平的问题吧？安以诚老师，能不能容我请教一下？——安以诚老师？” -------------------- 第 31 章 恋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在安以诚看过的文学作品——乃至于所有文艺作品中，将爱情作为主题的不在少数。但人们对于这一概念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认知，甜蜜有之，沉重有之，也有人认为它全然是生理反应。 第66章 但是为了谈个恋爱而去钻研这种哲学问题，似乎又有些本末倒置了。 既然全人类都无法明确地定义喜欢和爱，那么安以诚又何必单枪匹马地纠结于此呢？ 不如还是遵从情绪的指引，将“喜欢”作为既定前提，此后再去慢慢探究吧。 不知道常靖颐对这样的答复会作何反应呢。 ——但是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安以诚奋力划动手臂，试图将口鼻露出水面，然而紧接着就被缠住脚腕拖入漆黑的江水之下。 只是巡逻路上走了个神，罪不至此吧！ 夜间巡逻注意事项： 1、飞行高度不得过高，以便更好地观察地面情况； 2、飞行高度也不得过低，以免吓到小朋友； 3、夜间为事故高发时段，如遇事件应尽快解决，为可能发生的下一个事件预留时间； 4、因巡逻耗时较长，巡逻前应保证体力充沛，吃饱喝足后再出发。饭后半小时为宜； 5、待补充。 十分钟以前，安以诚还平平安安地飞翔在江城的夜空中，在巡逻的间隙查看手环收到的消息。 安以诚扫视过屏幕上列出的事项，笑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你五分钟之前刚编好的吧？” “超级英雄的事怎么能叫编呢。”耳机里传来常靖颐的声音，“这叫总结经验。” “好，总结经验。所以是你五分钟之前刚总结好的经验吗？”安以诚道。 常靖颐默认了：“这说明我对这些东西非常熟悉，都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写出来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我抄袭我自己的那个成语。” 安以诚沉默半晌：“……我大胆推测一下，你是想说‘得心应手’吗？或者‘心手相应’？” “可能是吧。”常靖颐随口应道，可见学习态度并不端正，“超级英雄，你现在飞到哪里了？” 安以诚拐了个弯，俯瞰着下方的景物：“刚到大剧院，接下来要顺着江往上游飞。怎么了，需要我顺路带什么东西回去吗？” “唔，说起来冰箱库存好像确实有点不足了……我回去的时候买点就好。”常靖颐嘀咕着。 安以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嗯？你出门了？” 仔细分辨之下，耳机那一头确实有些噪音——好像还有水流声。安以诚看了一眼下方的江水，乐了。 常靖颐听见他的笑声，知道他大概猜出自己在哪了，便道：“我算一算……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之内你应该会看到我。” “这个点跑出门，你不会是专程来让我看一眼的吧？”安以诚道。 “当然不是，我是专程来看你一眼的。”常靖颐又开始侃侃而谈，“我特别崇拜超级英雄的，尤其喜欢你。我在新闻live蹲了好多天了，终于摸清了你的巡逻路线，这才跑到你的必经之处，就为了能远远地看你一眼……” 安以诚笑了两声：“可以了，别太入戏。何必跑到外面呢？你在家里呆着，早晚能看得到我。” “那不一样。你想想看，你作为超级英雄飞在高处，我一个普通人走在地面上，这种反差极大的相遇不是更有意思吗？”常靖颐说。 “好吧，就陪你玩一次角色扮演。”安以诚无奈地说，“不过你下次再突发奇想来找我的话，可别再提前跟我说了。” 常靖颐沿着江边的步道走，视野中还没有出现挥动双翼的超级英雄：“你觉得作为惊喜会更有趣吗？” “不，我暂时还没发现这件事哪里有趣。”安以诚直白地说，“只是现在我知道你在前面了，就总是想着找你，容易影响我俯瞰地面的状况。” 常靖颐脚步顿了一下，不自觉抬头看向夜空：“嘶……安以诚同学，我跟你确认一下，你这句话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可能是不小心吧。”安以诚模棱两可地应道，悄悄勾了勾嘴角。 要不就选今天说吧。 常靖颐抬手摸了摸传出安以诚声音的耳机，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怎么还没到。 那厢安以诚好像又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转移了话题：“话说你是不是江城本地人来着？” 常靖颐答道：“我爸爸是乐州人，但是在江城上的学。我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是你别忘了我还是半个外国人。所以有什么情况吗？如果不是文化方面的东西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就当你是四分之一个江城人了。”安以诚道，“这边有什么摸黑在江里划船的习惯吗？” 常靖颐歪过脑袋回忆：“据我所知是没有。这听起来更像是发生事故的先兆。” “——啊，船翻了。”安以诚的声音紧跟着传过来。 常靖颐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虽然我觉得这事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但是你救他们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一句对不起。顺便问一下，你会游泳吧？” “嗯。前两天刚体测来着，游泳这一项我拿了满分的。”安以诚说着话，不耽误飞行，已经俯冲到了求救的人上方。 耳机中的水声变得吵嚷了些。常靖颐挑了挑眉：“那其他项目呢？用超能力来体测会不会算作弊？” 安以诚嗤了一声：“我当然有控制好。” 然后安以诚对话的对象改为了水里的求救者。常靖颐听见几句“冷静点”“抓住我的手”，以及一些扑腾着水花四溅的声音。 第67章 多半要淋一身水了。常靖颐想着，脑子里冒出一只浑身湿透、皮毛滴着水的狐狸。还好现在天气热，不然夜里飞回去容易着凉。 耳机那头的声音仍有些混乱，听起来大概有两三个落水者，并且情绪都有些激动。也不知道这些人大晚上的跑到江里做什么。 ——然后声音蓦然消失了。 常靖颐停了下来。这段路人烟稀少，自然没什么噪音，不会盖过语音通话的音量。信号太差导致通话中断也已经是历史了。耳机那头的声音突然消失，只能是人为原因。 “安以诚？”他唤了一声，同时打开手环的投影屏。屏幕上显示通话仍在继续，计时在平稳地走着。 常靖颐拧起了眉。就在这时，对面再次传来水流声，随即“通话结束”的提示弹了出来。 安以诚被拽进水里的那一刻还没意识到问题。 人在落水后会本能地寻找漂浮物，然后死死抓住，这无可厚非。安以诚第一反应只是有些惊讶，这两个人怎么突然这么团结地把他给拽下来了。 他被两人按住，但力量优势仍在，奋力划了两下水把脑袋露出水面，也懒得再跟失去理智的落水者交流了，吸了口气打算直接带人游回岸边。 ——然后他的脚腕被一只手抓住了。 安以诚猛然反应过来。水里还有第三个人，显然是提前埋伏好的——他们很可能是故意在这里等他的。 与此同时，原本胡乱扑腾着的两个“落水者”忽然变成了训练有素的游泳大师，一左一右制住安以诚把他往水下按。 安以诚连忙吸了口气，顺着他们的力道潜进水里，想要看清水下的情况。 直愣愣对上一双眼睛。 漆黑的瞳仁嵌在白花花的眼球上，透过潜水镜冰冷地死盯住安以诚。 假日是一个告别过去、开启新篇的好机会。人们在放假时，常常以这一日期作为节点立下新阶段的目标和愿望，或者会用假期的休憩来洗去此前的烦恼忧虑。只要放个假，许多事情都会翻篇。这就意味着—— “时机到了。” 这一次通话，塔罗只简短地交代了这么一句话。 屏幕上“通话结束”的提示，对于梁先生来说，是计划重启的开关。 梁先生已经向各个地区下达了指令。今晚过后，行动将继续推进，而江城那个恼人的ch也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ch已经给他们的行动造成太多麻烦了。也正是因此，梁先生还有一通电话要打。 “林博士，晚上好。” “嗯。”对面的男声听上去不怎么专注，“买东西还是谈售后？” 梁先生不紧不慢地说：“听起来你好像很赶时间，正在忙吗？你这个大忙人平时有没有时间关注新闻啊？” “说实话，除了学术新闻之外不太关注。有话你直说。”林博士平铺直叙道。 “那怪不得。如果你看了新闻的话，应该会猜到我的来意。”梁先生顿了顿，“一个月之前，我们在江城对ch使用了转换器，但为什么ch到现在仍然一切如常呢？” 是的，林博士就是他们的供应商。梁先生这通电话，就是为了确认转换器是否存在问题。 “问我干什么，是你自己的人没办好事，我记得是全军覆没了？”林博士终于分给了电话一点注意力，“你想订新的货的话，我正好完成了一批。功能升级，不需要换挡了，一键到位。” 梁先生笑了一声：“别急着谈生意。你怎么就这么确信，我的人在被抓之前没有攻击到ch？你的技术真的不可能有问题吗？” “当然。”林博士毫不犹豫地说，“ch现在没事肯定是操作者的问题。” “哦……”梁先生意味深长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ch是个特例呢？如果他本身就可以免疫那种攻击呢？” “不可能！我说了我的技术不可能有问题。”林博士语气很果断，随后却又碎碎念起来，“但是也存在一定几率……实验都没出过问题，计算也是完全正确的……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忽然决定：“这样，我可以免费再给你提供一些转换器，你再去实验一次！” 梁先生轻笑道：“林博士，我不是你的助手。” 况且以后也没有ch给你做实验了。 “我需要一个保障。”梁先生心情颇为轻松地继续道，“你的转换器没有在ch身上出问题，也不会在其他人身上出问题，你能保证这一点吗？” “我的技术本身绝对不可能失败。”林博士急迫地说，“如果没能成功抢夺走能量粒子，那一定是当时出现了其他影响因素。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梁先生不关心对方的科研精神：“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需要一批新的转换器，交易还是走老路子。” 林博士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好。” 一切都顺利起来了。梁先生挂断通讯，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中。 -------------------- 第 32 章 安以诚与水中那人对上眼时，不禁打了个激灵。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某种狂热的情绪，并且他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情绪。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仔细回忆。这三个人明显都是水中好手，安以诚一个踩着得分点通过游泳考试的学生肯定没法比，脱困有些难度。 第68章 安以诚刚刚顺势潜下水，一是为了弄清水里的情况，二是想让按住他的人放松警惕以便挣脱。然而这几人一门心思要置他于死地，毫不犹豫地按着他往更深处游去。 水中的阻力让动作变得困难。安以诚挣扎无果，立即改变策略，伸展翅膀代替手臂划动。 按着他的两个“落水者”没带装备，就算是游泳高手也不可能不需要换气，安以诚决定优先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 这两人确实有所准备，紧接着又制住了安以诚的翅膀。但他们终究是普通人，需要看顾的部位多了，力道便也分散了。安以诚瞅准时机猛力挣开了右手，动作间搅起的气泡哗啦啦升起来。 安以诚一拳砸在被挣开的那人腹部，那人吐出一大口气，不得不上浮去换气。 这下子另两人也反应了过来，潜水人立马将安以诚的双腿夹住不让他动作，照葫芦画瓢地也朝着安以诚的腹部发难。左侧那人要将安以诚的手臂扭向背后，作擒拿状。 安以诚没让左侧那人得逞，反将他从侧方拽到了面前，挡住了潜水者的攻击路径，紧跟着又一拳捣在他胸口，把他也送去了水面。 最后是这个麻烦的潜水的家伙。安以诚拧眉防住潜水者不死心的又一次攻击，有些焦急。下水前的那一口气已经要到极限了，再不往上游的话怕是会有危险。 然而这个潜水者像个秤砣，也不见怎么动作，却拽着他逐渐往更深处去。安以诚便直接尝试暴力挣脱，同时挥动双翼带着自己往上浮。 潜水者倒是聪明，不跟安以诚硬碰硬，见他伸手便立刻躲开，一眨眼却又游弋到了背后，脚蹼击打在安以诚身上让他直直漂出几米。他就采取这种迂回的战术，阻止安以诚上浮。 安以诚试图抓住他，但他滑不溜手得像只泥鳅，怎么都无法近身。而每耽搁一秒，安以诚就能感觉到肺部的空气浑浊一分，窒息感渐渐扼住了他的咽喉，捆住了他的身体。 没有时间了。他随时可能溺水。游上去换气的两个人也随时可能去而复返。 到了这个深度，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安以诚竭力睁着眼，试图摸清潜水者的动作—— 背部猝不及防横遭一击，安以诚一下子吞进一口水，肺里的那点稀薄空气全咳出来了。江水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安以诚本能地去抓挠按压自己的脖颈。 即将得逞的潜水者伸出手，准备拉安以诚最后一把——拉向地狱。 安以诚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在那只手靠近的一刻，他猛地拽住了潜水者，将人拉近的同时摸索到了水肺，毫不客气地揪住呼吸管拽断了。 潜水者扑上来要掐安以诚的脖子。安以诚提膝上顶，又是同样的招数迫使人把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然而这潜水的家伙没有前两人那么惜命，好像打算要么先把安以诚淹死在这里，要么跟他同归于尽，全然无动于衷。 安以诚不欲跟他纠缠，躲避着往上游，但他游得更快，一下子又缠了上来。 完蛋。总不能今天真的要葬身水底了吧？ 安以诚已经开始感到一阵阵眼花了。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又摸到了潜水者的储气瓶。他使出最后的力气踹开潜水者，同时掰开了气瓶闸门。 压缩的气体瞬间向外涌出，推着潜水者一下子远去。 周遭倏然安静下来，安以诚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在叫嚣着要求供氧了。但他一抬头，模糊间竟然没认出哪个方向才是水面。 现在已经入夏了，但水底仍是冰冷的。 一种茫然和恐惧混杂的感受汹涌袭来。安以诚在浑浊的水中努力睁开眼，却看不见光。 就在这时，一双手抓住了他。 安以诚被抓住的第一反应是甩手挣脱，但由于缺氧没能做出预想的动作。 怎么回事，那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去而复返了吗？安以诚警惕地想。 但是这双手不太一样，抓握得很坚定但并不非常用力，好像怕弄疼了他。安以诚感受不到敌意，于是不再挣扎——他也没力气挣扎了。接着他便被揽住，朝着某个方向游去。 哦，原来是救援来了。安以诚放下心来，收起翅膀。 昏昏沉沉的不知游了多久，安以诚看见了灯光，感觉自己像个水鬼似的被拖上了岸。他脑袋刚冒出水面就连忙掀开面罩，吐出一口水开始咳嗽，吭吭吭地一直咳到岸上也没罢休。 常靖颐是一路跑过来的，紧跟着赶上这么一出紧张刺激的水下动作戏，这会儿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往岸边一坐，还得扶住没力气的安以诚免得人摔回江里，一边拍着安以诚的背：“你真的没有不小心吞进去小鱼小虾之类的吗？这咳得也太吓人了。” 安以诚的回应是发出更吓人的几声咳嗽。 两只落汤鸡瘫在江边。远处倾翻的小船还在水面上飘飘荡荡，那三个人却像真正的水鬼一样，不见踪影。 安以诚仍在担忧袭击，指着那只船想问先前游上来的人的去向，但咳得停不下来，只能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样颤巍巍地伸着手指，询问地看向常靖颐。 “嗯……”常靖颐严肃认真地望着那条船，“我仔细想了一下……江城确实没有摸黑夜游的习俗。就算说是为了划龙舟做练习，是不是也有点太早了？” 安以诚感到更加头昏脑胀了。 第69章 他咳了半天，感觉肺里该有的不该有的液体都被吐干净了，努力停下来，倚在常靖颐身上慢慢把气喘匀。 “什么情况？”常靖颐难得简短地问。 安以诚开口，第一次没发出声音，嗓子都咳哑了。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声音沙沙的但好歹能听见了：“是陷阱，估计是专门来杀我的。可能是华新商业街袭击你的那些人。” 安以诚终于想起来了，他确实是见过跟那潜水者十分相似的人的。那是他头一次近距离面对罪犯，他记得那群人狂热的模样，以及那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超能力不应该存在”。 常靖颐突然拍了一下安以诚的肩膀。安以诚一惊之下又咳了两声，扭头去瞪他。 “巡逻的路线也不能太固定了。你看，不但被我蹲到了，还被别人蹲到了。”常靖颐道，“不过路线变化太大也不行，会让人没有安全感。嗯……ch的夜间巡逻路线问题是不是也可以投两篇稿呢……” “这么好的话题拿来投稿公众号太可惜了，不如直接去发表论文。”安以诚讽刺道，又问，“你下水之前有没有看见水里有其他人？我没制服那几个埋伏的人，他们还会再来吗？” “一共有几个人？我遇见了两个。”常靖颐说，“他们俩泡在水里，我举着手环摄像头假装正在直播，把他们吓跑了，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安以诚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感觉有些滑稽。他又说：“还有一个穿着潜水装备的，但是我把他的氧气罐弄坏了，他应该不会一直呆在水里。” “那此地就不宜久留了。”常靖颐想要起身，又顿了一下，“或者你想等那个人找过来，再跟他进行一次亲切友好的交谈？” “算了，我觉得那种人是没办法交流的。”安以诚先一步站起身，“还是快走吧。” 常靖颐想要扶他，安以诚摆摆手拒绝了：“暂且当他们是同一伙人吧。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没有再用一次脱皮枪，而是直接下杀手了？” “也许枪用完了，又或许他们不需要抢夺超能力了。比如说原计划是夺取超能力据为己有，但现在实验失败，他们发现超能力无法为己所用，所以开始消灭证据，连带着也要消灭ch这个人证……”常靖颐又开始畅谈他的文学设想。 安以诚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走神去梳理整件事。 如果今天的埋伏跟华新商业街袭击没关系也就罢了，毕竟想置ch于死地的人肯定不少；但安以诚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件事绝对存在关联。 也许真的像常靖颐所说，袭击者经历了某种事态变化，于是突然决定要干掉ch；或者袭击者内部分化出了两种势力，一方想要剥夺ch的超能力，另一方则想要干脆把ch杀死；还有可能，袭击者真的只是意图抹除超级英雄，剥夺超能力不成就直接灭口，但为什么等了这么久…… 安以诚被这乱七八糟的思绪以及常靖颐的絮叨绕晕了，于是决定先解决其中一个，抬手捏住了常靖颐的嘴巴。 常靖颐倏然被迫安静下来，用眼神表示疑惑。 他们已经离开水边、走到了步道上，视野被路灯照亮了些。在夜色下，常靖颐的绿眼睛难得显出几分沉静，像是无风的湖面，又在看向安以诚时泛起碧波。 安以诚看着他，噗哧笑了一声。 “还是算了。”安以诚松开手指，“有张漂亮的脸蛋可真好，就连胡言乱语的时候都挺招人喜欢的。” 常靖颐被安以诚一句话定在了原地。他看着安以诚，顽强地开口：“我可以把这句话往我期待的方向理解吗？” “嗯……”安以诚语焉不详，“可不可以呢……” 安以诚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来面对着常靖颐：“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是没弄懂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现在的心情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准确的描述了。” 安以诚笑了一下：“所以我想试试看跟你在一起。” -------------------- 解锁成就：共浴爱河~ 继续努力哦！ 第 33 章 两米之外，江水在哗哗地流着；再远些的地方，翻覆的船在逐渐顺流飘远；暗处也许还有个随时会冒出来补刀的袭击者。 常靖颐脑中翻江倒海，苦于仅有一张嘴，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现在？” 这个时机是不是不太对？ 安以诚挑了挑眉：“虽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听起来你像是不太情愿。” “不是……”常靖颐连忙摆手，“怎么说呢……我现在感觉就像刚才跳下水之后没能游回来，溺水而死之前看到了一段幻觉，即将变成一具面带微笑的尸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安以诚打断他，“现在确实不适合说这个。先回去吧。” 安以诚本来也没有打算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回应常靖颐的。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谋杀，凶手的身份问题才捋到一半，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谈情说爱的时候。 但是感情本身很不讲理。安以诚对上常靖颐的眼睛时，感觉胸膛里有个膨胀起来的泡泡，突然间啪地破开，于是话语和情绪就从喉咙涌到了嘴巴。 这种冲动很奇怪……但是感觉还不错。 与江城相距192公里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名为乐州的城市。 江城多山多水，乐州同样湿润，但地貌平整得多，不那么容易让人迷路。乐州市不大，发生事件的频率也相应地更少一些，这里的超级英雄不需要像江城的ch那样忙碌。 第70章 超能力是稀缺，但人口基数摆在这里，全国几乎每个城市都有那么一两个英雄的存在。不过偶尔也有些小城市，譬如乐州，觉得自己消受不起超级英雄这样的大人物。 一年到头也发生不了几次大事，还把人家困在这里，耽误超级英雄拯救世界怎么办？ 不过这类言论也就是一种自嘲。大家还是很感谢超级英雄的自发付出，该崇拜也是崇拜。 这一天，乐州市一如既往地和平，距离超级英雄上一次行动已经过去一周了。不过大家都习以为常，甚至会把自家英雄的低调当作社会风气良好的佐证，跟其他城市的人炫耀。 因此没有人知道，乐州市的超级英雄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超能力没了？”视频通话另一头的女人蹙眉，抿起红唇，“什么意思，你说详细点。” “字面意思。你知道我每周固定时间都会去巡逻，那伙人估计是故意在蹲我。他们手里有武器，长得像是水枪，但是攻击形式很奇怪，类似激光。我不小心中招了。” 男人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掐着自己的眉心：“但是他们奇怪得很，目标好像只是消除掉我的超能力，看我中招之后他们就跑了。” 这是乐州市的超级英雄——前超级英雄。他称自己为“飞龙”，因为他的名字里带个“龙”字，而他虽然不会飞，但是跑得飞快，取个寓意也是好的。 当初被记者逮到问出了这个称号，事后他才发现这名字喊出来并不怎么好听，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到现在被喊了好几年，倒也习惯了。 只是，也许以后他再也听不见人们对他喊出这个名字了。 “针对超级英雄的犯罪团伙吗……”女人思索片刻，“我明白了。龙哥，你先别急。他们看起来准备得很充分，查起来不会很快。至于乐州市的安全问题，过两天我会过去帮忙的。” 飞龙正在联系的这一位自然也不是普通人。73公里之外的锦都市是乐州市的友好城市，两市的超级英雄也非常友好。 锦都的超级英雄是一个日常带妆出镜的大美女，这是一句著名的调侃，也是事实。美女代号叫“青衣”，打扮却很时尚，跟国粹八竿子打不着。因此对她的另一个著名调侃是“粉墨登场”。 青衣跟飞龙以前做过同学，飞龙在新闻中看到青衣时根据她那标志性的妆容把她认了出来，两个人这就联系上了。本着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的思想，两个人经常一起探讨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和心得。 青衣基本是全职超级英雄，因为她家有产业也有兄弟姐妹，完全不需要她努力赚钱。再加上锦都市最近新来了个小英雄，虽然年轻但是挺靠谱，青衣才能说走就走跑来帮忙。 飞龙笑了笑：“得了，又欠你一个人情。” 青衣往屏幕前凑近了些，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说实话，这些年为了当超级英雄，我都没什么机会旅游。多亏你被袭击了啊。” “说什么呢？”飞龙笑骂了一声。 青衣摆摆手，又提醒道：“当时有没有目击者？你回去的时候没人跟着吧？” “放心，我有分寸。目前我是安全的，只要那帮人不特意来找我。”飞龙说，“不过我觉得他们不会再来了。真的要灭口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这么麻烦。” “也许他们是故意等你联系我呢？”青衣勾起嘴角。 飞龙愣了一下，皱起眉。他们明面上没有过交集。两座城市的超级英雄互相认识，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应该没人知道。总不能那些人真的这么神通广大…… “哎，龙哥，我就随口一说。”青衣喊了他一声，“你别担心，我估计他们就是单纯的已经达成目标了而已。” 飞龙叹了口气：“但是你给我提供了这么一个可能性，我到底是让你来好还是不让你来好啊？” “我要带薪休假。”青衣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言外之意，必须给她一个出门的机会。 飞龙笑了一声，垂下眼：“谢谢。” “到时候还得请我吃顿饭。”青衣追加道。 “行，当然没问题。”飞龙听了她的语气，彻底放下心来。青衣是有恃无恐，因为她足够强，就算真的再遇到那个团伙，她的赢面也很大。 “那回头见了。”青衣喜笑颜开，挥挥手挂断了通话。 飞龙一句道别被噎了回去，无奈地摇摇头，退出了通讯界面。 而在乐州市的新闻中，城市仍然一派安宁，没有人知道他们刚刚失去了自己的超级英雄，并且即将迎来另一位英雄。 这个假期里江城难得没有雨，空气不像往常那样潮湿，回到公寓的时候，安以诚的头发差不多已经晾干了。 不过随着晴朗而来的，是直线拔高的气温，即便已经日落许久，空气仍然是燥热的，吸进肺里仿佛在烧灼着胸腔。 ——好吧，也许不全是天气的错。 安以诚悄悄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继续说吧，饶江水位与卷心菜三明治降价有什么关系？” 常靖颐张了张口，但马上顿住了，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我刚才说过这种事吗？” “嗯。”安以诚忍着笑点头，“你亲口说出来的。” 于是常靖颐十分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忘了它吧。我满脑子都是你，就没空思考说出来的话了。” 第71章 显然，常靖颐惯于使用这种直白的表达。安以诚没怎么见过常靖颐跟其他人相处的样子，但常靖颐在他面前说出的话从来都跟“委婉”两个字半点不沾边。 但是仔细想来，安以诚自己也没客气到哪去，甚至刚认识没几天就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人家的衣服和卧室。 真是难怪他们俩的关系能如此突飞猛进了。 安以诚笑了一声：“原来你平时说的话还是经过大脑思考之后的结果啊。” “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你是在讽刺我的。”常靖颐似乎想摆出气愤的表情，又实在气愤不起来，于是呈现出一种纠结的模样，“小狐狸……” 安以诚对上他的眼睛，一瞬间好像连上了信号，脱口而出：“要接吻吗？” 常靖颐的目光定在了安以诚脸上，张大的眼睛里仿佛写着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恋爱关系了。”安以诚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试探地补上了一句，像是在劝导自己。 原本毫无距离感的两个人这会儿忽然之间变得局促起来了。他们的关系迈入一个新的阶段了，蓦然意识到这一点，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常靖颐的语言系统在这关头居然还在工作：“我当然想……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应该更有仪式感，起码要先把泡了江水的衣服换掉，怎么说来着……沐浴更衣扫地焚香刷牙漱口……” 安以诚险些听愣了。他本来觉得这事由自己先提起已经足够出乎意料了，毕竟是常靖颐先向他告白的。现在常靖颐居然又支支吾吾起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什么仪式感，告白之后接吻还不够有仪式感吗？ 安以诚忍无可忍地拽住常靖颐的领子，闭上眼睛几乎是往他的嘴唇上撞了过去。任谁看了都不能称之为亲吻，顶多算是一场磕碰事故。 但话说到一半的常靖颐倒是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抬手扶住安以诚的后颈，在事故的末尾追上去，接上了一个真正的亲吻。 安以诚不禁微微一颤。他感受到柔软的口腔，炙热的呼吸，那个泡泡又在胸腔中膨胀开来。 安以诚此前从来没有体验过接吻。他在文学作品中读到过各种各样的吻，像蝴蝶般轻触的，如焰火般热烈的，比巧克力还要甜腻的。 现在……安以诚迷迷糊糊地想，他可能没办法找到任何一种具象的喻体来形容这种浓烈的感受。 但问题是，可能有点过于浓烈了。 常靖颐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安以诚本能地想要向后退开，又被常靖颐按着后脑追上来。 “等、……”安以诚喊停失败，又被唇舌缠上。他恍惚想起老家奶奶曾经养的一条大狗，对人很热情，扑上去就是一顿乱舔，奶奶怎么喊都不听，后来有一次吃错东西死掉了。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安以诚找不到呼吸的节奏，已经快要缺氧了。一晚上窒息两次可不好玩，他不得不用上了几分超级英雄的力量去推常靖颐的肩膀。 好不容易挣脱开，安以诚险些腿一软往后摔倒过去，幸亏常靖颐及时揽住了他。 安以诚被亲的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干脆把脑袋搁在了常靖颐肩上，慢慢地缓那口气。 “抱歉……没忍住。”常靖颐紧紧搂着安以诚，意犹未尽地轻吻他的耳后，“我好喜欢你……” 安以诚被声音震得耳朵痒，缩了缩脖子，抬起头来，正对上常靖颐波光粼粼的绿眼睛。 安以诚叹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过也希望你可以照顾一下初学者。” “唔……”常靖颐似乎想说什么，舔了一下嘴唇，最终放弃了修辞技巧，“那再来一次，好不好？” 安以诚轻笑了两声，试探地靠近：“这次慢慢来，让我适应一下。” 作为回应，常靖颐再次吻了上来。 -------------------- 第 34 章 安以诚抬着左手，手环的小显示屏上只亮起几个惨淡的色块。留给耳机的孔空荡荡的，耳机早被江水冲到城市的不知哪个角落了。 安以诚没有立刻放弃，晃了晃胳膊，眼睁睁看着手环的色块闪烁两下不见了。通讯手环到底不是潜水级设备，在江水里浸泡了那么久，不得不宣告报废。 “知道我以前行动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手环了吧？”常靖颐说，“被砸坏了一次之后，我在每次行动之前就都会把手环摘掉了。” “没办法，我只是个实习超级英雄，需要一些场外指导。”安以诚拽过常靖颐的手腕，用他的手环打开商城。 万幸手环里的所有文件都存在网上，安以诚的作业和写了一半的期末论文没有一并让江水冲走。 “如果今天的凶手跟当初袭击华新商业街的是同一伙人，”安以诚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最初的话题，“为什么这两次行动之间隔了一个月呢？就算是作为坏蛋也太懈怠了吧？” 常靖颐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安以诚同学，你要知道，在一座有超级英雄的城市是很难做全职坏蛋的。那些人平时大多也要打工，连计划带筹备，耗费一个月时间也是有可能的。” 之前常靖颐也提过类似的理论，显然又是他自己总结的推文写作素材。安以诚挑眉看向他：“真的吗？” 常靖颐耸耸肩：“大概吧。” 第72章 安以诚无奈地笑笑：“我觉得这事凭我们自己空想是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了。还是需要通过旅鸽的渠道查一下。” 常靖颐闻言一脸肉疼：“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你的工资看来还要再拖欠一阵子了。” 常靖颐看起来是在认真计算资金问题。安以诚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其实……我最开始提工资的事只是在开玩笑，应该……看得出来吧？——能看出来吗？” 常靖颐顿了一下，直起身，握住了安以诚的一只手：“小狐狸，你该对你的演技更有自信一点的。” “太可怕了。”杨林樨趴在课桌上喃喃着，“阿诚，太可怕了。我怎么就坐在教室里了？五天的假期呢？我五天的时间都去哪了？” “是啊，太可怕了。”安以诚敷衍道。这节课有个作业要交，他正在做最后的修改。 正在这时，过道上有同一节课的同学经过，朝杨林樨打了个招呼：“嗨，老杨。” “哦，老吴。”杨林樨扭头应了一声。 安以诚没跟那人对上视线，也叫不上他的名字，便没有出声。看到这位“老吴”的正脸，安以诚突然想起，这正是某天自己飞回宿舍时在窗口撞见的那位刷牙的同学。 安以诚怔了一下，等人走过去之后向杨林樨试探：“谁啊？” “哦，三班的同学。”杨林樨答道。 安以诚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跟三班的同学这么熟了？” 杨林樨便又老老实实回答：“之前确实不太认识，我们是因为蹦迪熟起来的。” 安以诚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迷惑。 “啊，是这么回事……”杨林樨突然反应过来，眼神飘忽了一下，“就是……我一个人在宿舍无聊嘛，就去串了个门，跟他们一起蹦迪，就熟起来了。” 说完他自己还点了点头。安以诚觑着他的神情，猜到杨林樨多半是主动去找那个男生问目击证人的后续了。现在看来那男生应该就是唯一的目击者了，这是个好消息。 “原来如此。”安以诚表示接受了他的说法。 杨林樨见超级英雄身份问题被含糊了过去，松了口气，关注点就又飘起来了：“你换新手环了？” “你怎么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这么敏锐？”安以诚默认了。他的手环外观也跟旧的一样，但缺少一些岁月的痕迹，这都被杨林樨看出来了。 “那是，毕竟是我。”杨林樨权当是在夸自己，“你的旧手环怎么了？这东西的材质也不容易坏啊。” “进水。”安以诚简明地说，同时仍在打字。 杨林樨托着腮疑惑道：“但是通讯手环的防水等级还挺高的。你把它扔进水盆里泡了一晚上？” 安以诚闪烁其词：“差不多吧。” 杨林樨见他不打算深入解释，便自己圆回了这个“差不多”——估计是掉进水里了。 想到这里，他又紧跟着联想到温泉：“对了，我前两天拉着凌万顷去了一次那家温泉馆，确实挺好玩的。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以后再说吧。”安以诚盯着屏幕说，“这两天我对泡澡过敏。” 杨林樨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啊？” “木头，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就是有各种各样的过敏症状。比如我有段时间看到轻轨还会胸口痛。”安以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是杨林樨相信了：“真的吗？那现在呢？” 安以诚没忍住瞅了他一眼，见杨林樨确实是在认真发问，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早就没事了，放心。” 杨林樨点点头，沉思片刻，又上网去搜索起了过敏，还真发现不少奇奇怪怪的过敏原和过敏反应。 “阿诚，”杨林樨又开口了，“那你会对空心砖过敏吗？” 安以诚挑了挑眉：“不会啊。” “这样哦。”杨林樨划拉了两下屏幕，又抬头，“松树呢？” 安以诚产生了点不妙的预感：“也不过敏。” “那金银铜铁？”杨林樨接着问。 安以诚摇了摇头。预感貌似成真了。 “芒果呢？鱼类？”杨林樨大有把网页上的所有东西都过问一遍的意思，一边往下划一边说：“还有——” “木头，”安以诚及时打断他，“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现在很健康，并没有那么多奇怪的过敏症状。真的不至于。” “哦……”杨林樨缓缓点头，“那你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奇特的症状，记得告诉我。” 安以诚无奈地应下了。看杨林樨期待的神情，还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了。 杨林樨停止了折腾，安以诚得以继续改他的作业，终于在上课前完成了。这节课是抽签进行课堂展示，安以诚紧赶慢赶地改自己的文章也是以防万一，好在没抽到他。 而杨林樨就没这么幸运了，临下课成为了最后一个被抽中的幸运儿，拿着自己敷衍了事的诗歌赏析，磕磕绊绊地念完，得到老师一句中庸的评价。 “阿诚，”杨林樨回来后垂头丧气地说，“我觉得我对课堂展示过敏。” “巧了，我可能也有类似的症状。”安以诚笑了一声。 杨林樨把文档发送给老师之后，毫不犹豫地把本地文件丢进了回收站，顺便回了两条消息。接着他的动作一顿，点进一条提醒，脸色变得严肃：“还有个东西也可能会让我们过敏。” 第73章 安以诚转过去，看到杨林樨的屏幕上写着“成绩查询”几个大字。 “嘶。”安以诚表情一下子扭曲起来，“谢谢，已经开始过敏了。” 汉语史的期中成绩到底还是出来了。安以诚跟杨林樨堪堪扒住了平均分的边缘——安以诚刚好是平均分，杨林樨还高出了一分。 “我觉得我的努力跟回报不成正比。”杨林樨举着屏幕，瞅着那个分数说，“复习了一周并没有什么用，我到底还是只记住了考前一天背过的东西。” 安以诚叹口气关掉界面，用指关节敲了敲杨林樨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话？” 杨林樨想起自己干的好事——或者说是没干的好事，歉意地笑了笑：“阿诚，我记性确实不好嘛，你看这个分数也可以证明了……走，这就去食堂，拿我的手环随便刷！” 安以诚挑眉：“真的？” 杨林樨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的余额，神情显得有些决绝。 安以诚笑了笑，告知常靖颐晚饭不用等他了，然后毫不留情地带着杨林樨走向了食堂的高价位窗口。 在吃饭过程中，两个人痛定思痛，相约周末一起去图书馆。虽然杨林樨表示自己更适合自习区，但成绩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接受一个更让人专注的学习环境。 “出发之前，是你自己向我保证，这次绝对万无一失。”梁先生冷冷地说，“现在你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麻烦你再重复一遍。” 站在对面的男人唯唯诺诺，如果安以诚在这里，恐怕也认不出这就是落水那天潜伏在水底的人：“行动失败……” 梁先生将手搁在了桌上，通讯手环与桌沿相碰发出“喀”的一声轻响，听得男人一个激灵。 “我喜欢信守承诺的人。”梁先生幽幽道。 男人连忙说：“是我低估了超能力的作用、是我的问题！他妈的ch，要不是因为他有超能力，在水里怎么可能赢得过我们！” 梁先生眼神冰冷：“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吃到教训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ch绝不会有活路。”男人坚决地说，“我用我这条命来担保。” 梁先生跟他对视着，突然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只是蠢而已。” 男人慌张起来，不禁向前迈出半步：“梁先生——” 梁先生像是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止住了男人的声音。梁先生叹息一声：“你这一失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这次我可以帮你兜着，但如果你再惹出什么事来，我也没办法挽回局面了。” 男人攥着拳，悔恨地低下头。 “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去，好好听命行事。”梁先生漠然下了判词。 男人应了一声，垂着脑袋准备离开。 “啊，还有，”梁先生叫住他，“通知行动队，盯着点我们的供货商。那个科学疯子，为了他的实验保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 “明白。”男人得了命令，退了出去。 -------------------- 第 35 章 假期结束后，常靖颐的兼职排班确实空闲了一些，但人却没有清闲到哪里去，安以诚总能看到他坐在客厅敲键盘。 不过看来他今天不怎么忙，安以诚站到卧室门口，看见常靖颐正盘腿坐在书架前面翻着一本书。书架前的走道最近变得有些狭窄，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塞在这个角落。 狭窄的原因是，常靖颐这位屋主将折叠床从客厅搬回了本属于他的卧室——在他向安以诚保证过自己没有磨牙打呼噜等扰人睡眠的坏习惯之后。 不过常靖颐本人还是会有点扰人睡眠就是了。 卧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常靖颐貌似并没有发现他已经巡逻回来了。安以诚眼见他又翻过一页，勾起嘴角，故意拍了一下手突然发出响声。 常靖颐立刻下意识地绷直脊背回头，显得十分警惕。看见安以诚的笑脸后，他舒了口气：“在背后吓唬人可太不道德了，我亲爱的超级英雄。” 安以诚走过去，坐在床边，越过常靖颐的脑袋看向他搁在腿上的书本：“今天怎么有空陶冶情操了？你在看什么？” 这是一本陈旧的英文著作，扉页签着常靖颐全家的名字的那本。安以诚认了出来：“好吧，我大概知道你是在找什么了。” 当初安以诚把常靖颐带回来的那片圆圆的樟树叶夹在了里面，现在叶片失去水分，难得保持了比较明亮的绿色。 常靖颐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失落的宝藏一样，捏起叶柄，侧身送到安以诚面前：“我没想到你真的把这玩意儿留下了。” “你要听实话吗？”安以诚勾着嘴角，“如果你今天没把它翻出来的话，我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这东西还夹在书里。” “但是我确实找到它了，而你显然也记得它在这本书里。不过你提醒我了，下次我一定会找片更大的叶子，提前晾干塑封然后摆在你面前每天提醒你它的存在，这样总不会忘记了吧？”常靖颐翻着书，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叶片夹回去。 “你为什么要跟树叶过不去啊？”安以诚哭笑不得。 “好吧，也不一定是树叶。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类比，不一定是树叶，甚至不一定是具体的什么东西……”常靖颐说着说着有些语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以诚轻笑一声：“大概能领会到精神。” 第74章 常靖颐想要把自己的心意陈列在安以诚面前，让他无法忽视——事实上也已经无法忽视了。 书被合上了。安以诚扫过书本的封面，突然回想起内页上歪歪扭扭的名字：“joey？” 常靖颐下意识抬起头，眨了眨眼，随即了然：“好久没听人喊过我的小名了，突然从你嘴里跑出来感觉有点微妙。就好像是……捉迷藏躲得最久但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的那个小孩一样。虽然证明大家没把他忘记，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赢得游戏。” 安以诚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比喻逗乐了，伸手索要那本书。常靖颐把书递过去，顺势把胳膊搭在了床沿，支着下巴抬头看他。 “我看不懂几个字。”安以诚哗啦啦翻着书页，“这本书是讲什么的？它应该算是你们一家的共同财产吧，为什么特地带过来了？” “是我爸妈上大学的时候用的课本。两个人共用一本，我也不知道算是恩爱还是抠门。”常靖颐指着封面给他解释专有名词，“我搬家的时候想要拿点带着我们全家人印记的东西，你也看到签名了吧？其实我家里旧书不少，也不只这一本被签上了我们三个人的大名，但是就只有它是我爸妈不会再翻的书，所以就丢给我了。” 常靖颐絮絮叨叨这本书的背景故事，显得有点孩子气。安以诚低头看着他，没忍住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一下子把他的头发搓乱了。常靖颐有些懵地抬起头，安以诚见状扑哧笑了一声。 常靖颐偏头躲了躲，眯起眼看向安以诚。后者十分无辜地歪过脑袋，好像刚才伸手的不是他一样。 “说真的，你刚才的心态是不是跟看着你的妹妹差不多？”常靖颐拽住了安以诚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腕。 “怎么说呢，确实有相通之处。”安以诚笑眯眯地说，“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长辈看待小朋友的感觉——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说得那么委屈巴巴的。” 常靖颐挑眉，开口欲言。 安以诚抢先前倾身子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但是也有不一样，毕竟妹妹是妹妹，男朋友是男朋友。有谁规定我不可以觉得男朋友可爱吗？” 常靖颐攥着他手腕的手指紧了紧：“小狐狸，你们汉语言文学专业是不是有什么准入门槛啊，比如必须要能说会道什么的？” “我怎么听不出来你这是褒是贬呢？”安以诚垂眼看着他。 常靖颐仰着脸，正好让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安以诚很喜欢这种晶莹的色彩。他干脆又往前凑了几分，在常靖颐眼角亲了一下。 安以诚的话本来就让常靖颐听得心痒，这浅尝辄止的亲吻撩得他彻底坐不住了，按着安以诚的肩膀追上去补全了这个吻。 那本遭到常靖颐爸妈嫌弃的课本已经被遗忘了，从安以诚手里掉到地上，历经风霜的封面又遭受一次冲击，可怜兮兮地躺在了地板上。 杨林樨：“我在二楼占到座位了！” 杨林樨：“图书馆今天人居然不算多，大家都这么不好学吗[表情-骄傲]” 杨林樨：“你人呢 ” 杨林樨：“你好——有人在吗——” 杨林樨：“再不来你的位子就要被人抢走了！” 杨林樨：“没事了，他找到其他座位了 ” 杨林樨：“[表情-无聊]” 杨林樨：“阿诚——你在哪——” 通讯手环正在经历消息轰炸，并且炮火暂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安以诚此时无暇顾及杨林樨的催促，他还在试图理解眼下的状况。 简而言之，安以诚一觉醒来，没有超能力了。 周末早起去图书馆，对于大学生来说实在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被闹钟吵醒的那一刻，安以诚只想骂人。 安以诚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翻过身去关闹钟，就在这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翻身时毫无阻碍，后背空荡荡的十分轻松，这样的感受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他猛地睁开眼，确定自己没在做梦，这里也真的是常靖颐的公寓。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那对翅膀也是真的不见了。 这下子安以诚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仔细一感受，他发现耳边也不再有那些嘈杂的响动，宁静得令人心安。 怎么回事？安以诚不知所措地伸手探着后背，仿佛想要从某个角落揪出一扇翅膀来。 而在这时，同样被闹钟唤醒的常靖颐也睁开了眼。按照他的习惯，他会先跟安以诚道一声早安，但这次常靖颐刚准备张嘴就凝滞在了原处，紧接着猛地坐起身。 常靖颐掀起后背的衣料，他的肩胛骨处赫然挂着一对蝠翼。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足有十秒，然后同时开口：“啊？” 一个多月以前，常靖颐的超能力被置换到了安以诚身上，那是脱皮枪造成的意外结果。从当初的袭击者口中可以推知，脱皮枪本来的效用绝非如此。安以诚得到超能力的原因，他们至今还没有查到。 而今天，超能力突然之间又回到了常靖颐身上，这次甚至连脱皮枪的工序都跳过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常靖颐沉思了片刻，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脱皮枪真的只是送了你一张超级英雄体验卡，而现在到期了？” 现在的情况太不合常理，以致于安以诚真的有两秒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通讯手环嗡嗡振动着，杨林樨已经又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询问他人在哪里。安以诚这才想起图书馆那一茬，匆匆给杨林樨回了一句：“你今天自己好好学习，我就不打扰了。” 第75章 杨林樨：“？？？” 这一打岔，安以诚也冷静了些，整理着思路：“仔细想想，之前超能力会跑到我身上来，好像是脱皮枪以外的某种因素造成的结果。所以有没有可能，现在超能力回到你身上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常靖颐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比如月球运行位置造成了一些磁场或者潮汐变化？” 安以诚险些点了头，理智及时制止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原因了，现在的重点是，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要着手调查吗？旅鸽那里也许可以加个订单，而安以诚先前问过假老师脱皮枪的事，研究报告也快出来了，应该能做个参考。 或者先复盘一下事情的经过？两个人最近一段时间做过的所有事、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外部原因；而内部原因，可以直接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另外，超能力的转移也意味着—— 二人的手环同时振动了起来。常靖颐先一步唤出屏幕，收到了新闻live的开播提示。 下一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弹了起来。 “这件，这件是没改过尺寸的！” “面罩呢？” “在这儿！我平时都是放在这边的。” “帮我收一下手环……”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常靖颐全副武装地拉开了窗户，然后停顿了一秒。 “好亲切的感觉。”他回过头，隔着狐狸脑袋对安以诚笑了一下。 常靖颐从窗口跃出，张开了蝠翼。 安以诚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天边，然后打开直播界面。再过五分钟，江城就要热情迎接他们的超级英雄了。 “欢迎回来。”安以诚对着屏幕，代替不知真相的人们送出这句话。 -------------------- 第 36 章 凌万顷盯着食堂大屏幕的新闻直播，半碗饭吃完后开口：“你们觉不觉得ch最近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然而对面两人并没有给出什么积极的回应。杨林樨看看屏幕，再看看安以诚，又扭头看看屏幕，满脸纠结地活动着颈椎；而安以诚虽然端端正正地坐着吃饭，但注意力显然也在别处。 三人上午刚刚上完公共课，顺便一起来了食堂，正赶上中午的新闻时间。但这新闻在三个人眼中显然包含着全然不同的意思。 不过安以诚好歹没让凌万顷太尴尬，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一句：“什么不一样？” 此时ch已经又一次成功拯救了城市，飞离现场时注意到了近旁新闻live的镜头，立刻展翅冲着无人机过来了，眨眼间就要撞上。 无人机慌乱闪避，镜头摇晃片刻便又定住，ch当然没有真的撞上去，在极近处猛然一个回旋改变了方向，得逞地朝镜头挥了挥手便远去了。 凌万顷指指屏幕：“就是这种地方。以前ch也是大大方方地直播，但是好像这两天更……爱显摆了。” 话音刚落，另外一桌爆发出一阵不小的讨论声，听那激昂但无意义的话语明显是一群ch的粉丝。凌万顷的表情中清晰地写了一句“我说什么来着”。 ……恐怕是一个多月没扇过翅膀给憋疯了吧。安以诚苦于无法吐槽，把话跟饭菜一起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有吗？是不是他前段时间太低调，突然变回原样让你不大适应啊？”杨林樨终于加入了话题。但他对ch在镜头前的表现并没有加以太多关注，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阿诚一直坐在这里跟他们吃饭，那么直播里的ch到底是谁啊？！ 安以诚接收到杨林樨灼热的目光，竭力保持着面无表情。 现在常靖颐重新担起了超级英雄的重任，安以诚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在杨林樨面前配合着ch出现的时间玩消失。然而超能力的问题还没解决，他又不能向杨林樨给出什么解释，只好让人家自己先纠结着。 安以诚到底没忍住，歉意地拍了拍杨林樨的肩膀。杨林樨看着表情略显沉重的安以诚，更感到一头雾水了。 对面的凌万顷没有注意他俩的小动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说，我是不是有点太关注ch了？” 杨林樨捕捉到关键词，猛抬头：“嗯？你也是ch的粉丝吗？” “你看，你也这样觉得，”凌万顷像是讲课起兴的老师，用筷子末端点点杨林樨的方向，“超级英雄拥有粉丝是一种公众普遍接受的现象。” 杨林樨眨眨眼：“啊？” 安以诚感觉这里会出现一场粉丝与路人的争论，照旧默默吃饭，免得引火烧身。 凌万顷继续道：“我前两天刷到一篇文章，就是讲现代的超级英雄崇拜现象。里面也提到现在的超级英雄有种娱乐化倾向。” “就像是明星偶像那样？”杨林樨问。 “差不多吧。”凌万顷看来对此也没有特别深入的研究，“还说大部分超级英雄其实只是一种……符号意义，意思可能是宣传展示用的，对治安并没有多大帮助。” “那刚才救人的是什么东西，”安以诚没忍住开了口，指指食堂的大屏幕，“ch两个字母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凌万顷又显露出茫然来，“我也不太懂，有空再仔细看看。要不我直接转发给你们？” 安以诚对凌万顷口中的文章不太感兴趣。听上去像是常靖颐兼职的同行写的，唬人的词汇一套一套的，实际上只是在引起争论来骗点击率。 第76章 午饭后理工男凌万顷便奔赴实验室，安以诚和杨林樨则回宿舍午休。 这下杨林樨终于逮到机会盘问了：“阿诚，你刚才看到食堂播的新闻了吧？” 安以诚一脸严肃地看向他：“木头，距离下午上课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 杨林樨如梦初醒地看了一眼表，马上利索地收拾好物品爬上床：“晚安！” 安以诚松了口气，打开手环，开始发消息谴责常靖颐的高调行事。 常靖颐的回复照例来得很快：“但是那样很帅哎。” ……确实。安以诚立场不坚定地想道。但他没有把这想法体现在消息中：“那换你来应付木头，谢谢。” “现在吗？”常靖颐意外地并不怯场。 “不，当我没说吧。”安以诚败下阵来，结束对话。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表达出肯定的意思，常靖颐会立刻飞进宿舍的窗口。 安以诚的下午被课程挤满了，无论是投影屏还是大脑都被文字填得不剩什么空间。他头昏脑胀地跟杨林樨互相搀扶着走出教学楼，便看到有个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站在楼下。 常靖颐更早地发现了他们，热情地招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当然也吸引了其他同学的注意。 安以诚的脚步犹疑了一下，倒是杨林樨眼疾手快朝那边一指，大声说：“啊，那不是大帅哥吗！” ……更不想走过去了。安以诚被杨林樨拽着，不情不愿地挪动。 说起来，上一次常靖颐站在这里还是他们刚认识时的事，这位校外人士仗着自己脸嫩佯装学弟在跟女生搭讪。 思及此，安以诚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常靖颐挑眉看过来。安以诚迎上他的目光：“留学生同学，又来请教口语问题吗？” 常靖颐瞬间对上了他的脑电波，接话道：“确实有问题需要请教，不过我今天是特意来感谢安以诚同学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照顾，我的语言水平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杨林樨摸不着头脑，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走过来：“那个什么……要不我自己先走了？待会儿食堂该没菜了……” “哦对，那是得快点。”安以诚搡了杨林樨一把让他走在前面，“走吧，他这个时间跑到校园里面多半是来蹭饭的。” 常靖颐立刻跟上，朝安以诚一笑，显然是对他的猜测给予肯定：“我还带着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古老的梗啊。”安以诚吐槽了一句，“那就好消息。” 常靖颐凑近了一点耳语道：“我想好该怎么糊弄木头了。” 安以诚先是不大适应地偏了偏脑袋，随即想起自己已经没有超级听力了，揉了揉被热气挠得发痒的耳垂：“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家里漏水了，卫生间、卧室和厨房都遭殃了。”常靖颐说。 “嗯？”话题跨度太大，安以诚一下子没跟上。一般这种“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情形中，两个消息都会有所联系，哪有这样单蹦的？ 常靖颐接着道：“房东跟楼上的住户协商过了，对方会赔偿。只是这几天要修理，所以你可能需要先回宿舍住了。” “等一下……楼上原来有人住吗？”安以诚努力捋顺思路。 他拥有超能力时会有意无意地注意周围的声音，但楼上从来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他一直以为那间房子是空置的。 “对吧？我也没想到。”常靖颐兴致勃勃地说，“楼上住的是个漫画家，整间房都装了隔音板，所以才听不见声音的。好像就是装隔音板的时候弄坏了水管来着……能全屋装隔音板肯定是有钱人，但是这是什么隔音板守恒定律吗？一旦装多了就会遭到反噬——不对啊，为什么遭殃的是我们？” 安以诚选择性地放弃了常靖颐的后半段废话：“为什么全屋都要装隔音板啊？” “她说是因为神经衰弱，听不得噪音。”常靖颐道，然后压低了些音量，“但是她家里真的太安静了，我走进去都听不到什么屋外的声音，正常听力的人真的受得了吗？还是说艺术家总会有些独特的习性？” 至此安以诚捋清了前因后果，而一直领先一个身位没敢回头的杨林樨也听明白了：楼上住户瞎装修搞漏了水管，小情侣将被拆散分居两地！ 这时安以诚和杨林樨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今晚安以诚要住宿舍了，这是询问ch的事的绝佳机会！ 必须马上把木头的问题解决。安以诚头疼地想。 餐桌上，安以诚冲常靖颐使眼色，一个劲儿地往杨林樨身上瞥：你说想好要怎么糊弄木头了！ 常靖颐朝他一眨眼：放心交给我吧！ 安以诚并不怎么放心。 杨林樨一直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低头吃饭，错过了二人的眼神交流。 常靖颐清了清嗓子吸引他的注意，一本正经地起了头：“说起来我最近发现了一部挺有意思的纪录片，讲的是穿越时间。” 安以诚一挑眉，有些不安，但还是配合地搭话：“穿越时间？” “科学家不是一直在研究吗，各种奇怪的理论也层出不穷。虽然现在的科技还不能实现时间穿越，但说不定超能力可以呢？”常靖颐开始发挥了。 杨林樨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超能力还能办到那么不科学的事吗？” 第77章 常靖颐耸了耸肩：“超能力本身都能存在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杨林樨若有所思。安以诚沉默着观察，到底没有打断常靖颐的话。 常靖颐接着信马由缰：“当然，也许未来的人类真的能靠科技实现穿越时间，而未来人已经在我们中间了。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在路上撞见另一个自己，而他就是从未来跑来旅游的。” 安以诚扶额掩饰自己复杂的神色。而杨林樨睁大了眼，凑过去：“那部纪录片叫什么？给我分享一下……” “原来你也对物理学感兴趣吗？”常靖颐摆出一个尽职尽责的安利者姿态，打开手环分享影片的同时聊起了自己的感想。杨林樨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 果然还是要用木头来打败木头。只要抛给他一个可能性，哪怕再天马行空，他也能靠自己非凡的大脑给圆上起因经过结果。安以诚无奈地笑了一下，勉强松了口气，吃起饭来。 -------------------- 第 37 章 久违地在晚上坐在宿舍中，安以诚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受。他面对作业发了五分钟的呆，终于发觉是自己对于这个环境没那么适应了。 这可真让他有些意外。他搬去常靖颐家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习惯是不是形成得有点太快了？ 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做作业的心思，安以诚干脆关上了投影屏，伸个懒腰放空大脑。 下午常靖颐帮他把一些必需物品带了过来，所以他不用特地跑回去一趟，也不知道房子现在状态如何。 另外……跟常靖颐道别时说的是“改天见”，但现在超能力回到了常靖颐身上，安以诚也住回了宿舍，一时竟然也找不出下次见面的时机。 ——啊，不适应的原来是这方面吗。安以诚猛然意识到。 这微妙的情绪来得突然，安以诚还没咂摸明白，便收到了常靖颐的消息。 常靖颐：“安以诚同学，宿舍关门时间快到了，有好好待在宿舍里吗？” 安以诚弯起嘴角，回复：“当然，劳您费心了，宿管老师。” 常靖颐：“真的？今天的月亮这么圆，我还以为这位文学家同学也会在外面赏月，说不定还要诗兴大发一场呢。” 月亮？安以诚有些好奇地走去阳台，同时回复道：“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点亮这项技能。” 但是在阳台没看见月亮，只看见窗外的一个常靖颐。 安以诚愣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开窗：“你怎么——” 常靖颐在能够触及安以诚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过安以诚吻了上来。安以诚睁大双眼，模模糊糊看到外面的夜空。 今天是阴天，天空中没有月亮。 “啊……”常靖颐揽着他，喟叹一声，“现在好多了。” “不是、你等等……”安以诚混乱极了，心脏怦怦直跳，有一半是被吓得。 他有些不知所措。让常靖颐挂在窗外不是办法，上下左右都住着同学，这时候有人打开窗张望一下就会发现ch的真实身份；但也没法让他进屋，杨林樨正坐在自己的桌前专心致志地看纪录片，一扭头也容易看到阳台的情况。 安以诚这辈子罕有这样慌乱的时候：“你怎么突然跑到这来了？！” “就是突然很想见你。小说里不是经常把想念形容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他身边’吗，”常靖颐一笑，“恰好我会飞。” 安以诚哑口无言——难以置信，他一个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被这个一半外国血统的家伙讲得无言以对。同时他感到心里一下子被填得很满，饱胀着一些热乎乎的情绪。 “不好意思啦，人生总会冲动几回。”常靖颐不忘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那我先走了。这回真的是改天见了。” 常靖颐退回窗外，伸展蝠翼。安以诚叫住他：“稍等一下。” 这次是安以诚拽他了。安以诚按住常靖颐的后脑勺，补上了一个更有实感的吻——刚才事发突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 “好了。”安以诚低声道，“改天见。” 常靖颐笑着，戴好面罩打开投影，一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安以诚目送他飞远，又在窗口站了半天，仍然能听见心脏在胸膛中慌忙地咚咚跳动。他关上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蹲下身去把冒热气的脸埋进了臂弯。 早上八点多了，天色仍然显得暗沉，雨云在天空中滚动。 “啊——总算凉快一点了！”杨林樨拉开宿舍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汲取空气中那点潮湿的凉意，然后回头道，“阿诚，记得带伞哦。” “唔嗯。”正在刷牙的安以诚给出一声肯定的回应。 他的雨伞早就装进了书包，因为昨天晚上他恰好看过天色。思及此，安以诚有些不自在地偏开视线，盯着洗手池不去看那扇窗。 这时杨林樨望着窗外的景物，似是在沉思，良久严肃地开口：“阿诚。” “嗯？”安以诚应声。 杨林樨转过来：“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嗯？”安以诚愣了一下。他记得常靖颐给推荐的纪录片明明是关于时间穿越的啊？ 杨林樨昨天好像是顺带看完了同系列的其他作品，由此对人类和宇宙产生了一些玄之又玄的感悟，并将此代入进了“ch与安以诚”的问题上，进行了一系列大胆猜想。安以诚只坚持到听完他的时空裂缝理论，就以上厕所为由开溜了。 第78章 今天到底没能迎来日光大亮，雨水在临近中午时匆忙落了下来。叮嘱安以诚要带伞的杨林樨自己却把这回事忘了，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跑回宿舍。 这下子整间寝室都被潮气填满了。杨林樨一屁股坐上自己的椅子，开始抱怨滴水的裤脚：“我刚换上两个小时，就溅上泥水了！” 安以诚闻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没好到哪去：“木头，你提醒我了。” 他这个季节的衣服基本都搬到常靖颐那里去了，在这种天气下换洗衣物完全不够。好在下午没有课，安以诚决定回去一趟，顺便看看漏水的情况——老实说，他还挺好奇的。 安以诚给常靖颐发消息通知了一声。 常靖颐：“真可惜，我下午要值班。不过就在附近的便利店，有事您说话，我立马翘班赶过来。” 安以诚哭笑不得：“大可不必。” 常靖颐：“啊对了，如果在屋里见到陌生人不用担心，那是维修工人，不是坏人——大概率不是。” 安以诚倒是真不怎么担心治安问题。且不说屋主本人就是负责治安的超级英雄，就算真的有小偷，房子里也找不出什么好偷的东西，最贵的结构扫描仪还沉重得根本挪不动。 不过他到公寓的时候并没有维修工在。安以诚进门以后先转悠了一圈，结构扫描仪在玄关，幸免于难；卫生间情况最惨，水倒是止住了，但狰狞的天花板和瓷砖缝还是让人不忍直视；厨房和卧室是被殃及的池鱼，常靖颐刚睡了没两天卧室就又被迫搬回客厅。 安以诚在阳台找到了本应摆在床头的小书架，看起来抢救得还算及时，只有两三本书起了皱正摊开晾晒。 他翻出夹了树叶的那本，发现叶片竟然被塑封起来做成了书签。安以诚确信自己昨天去学校之前它还不是这样，塑封看起来确实也很新，也不知道常靖颐是什么时候去搞的。 结束了“参观”，安以诚收拾出了一些衣服准备带走。这时，玄关那边发出了些动静，有人打开了门。 安以诚探头去确认来人的身份，撞见一个身着粉色背带短裙的女孩。 ……谁？不会是维修工吧？ 安以诚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跟女孩双双愣在了原地。 这时候女孩身后挤进两个身着制服提着工具箱的人：“是这间吧？” “啊……”女孩退后几分又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对，是这里。” 这下安以诚反应过来了，多半是楼上的住户。他回忆着常靖颐给人贴的标签，“神经衰弱的有钱漫画家”，感觉很难跟眼前这个顶着丸子头、穿搭风格很是甜美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 安以诚暂且把衣服放在一旁，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我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吓人？你好，我叫安以诚，也算是这里的房客。” 女孩善意地笑了一声：“荣芋，香芋的芋。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只有一个房客来着。” “嗯……严格来说我是借住在这里的，所以我说我只能‘算是’房客。”安以诚道，礼貌起见还是没有突兀地坦白他们的关系。 荣芋也确实没有深究，转而谈起了漏水的问题，大大方方地给安以诚解释了修缮安排和赔偿事宜。说话间维修工也忙了起来，非常应景地配合上了荣芋正在讲解的内容。 谈完修缮问题，时间也还早，二人顺便闲聊了两句，共同话题意外地还不少。 “我有时候会从作画的角度观察周围人的外表。”荣芋聊起自己的漫画家生活，“比如说你们二位都挺漂亮的，看起来像是会做漫画主角的长相。” “谢谢，不过我可完全不想做那种跌宕起伏的故事的主角。”安以诚无奈道——尽管他本人已经是了。 荣芋俏皮地笑了笑：“但是我下一部漫画的角色说不定会长得有点像你——或者那位常靖颐先生。” 安以诚挑眉：“我是不是可以试着保护一下自己的肖像权？不过常靖颐应该会挺乐意的，你想画就画吧。” 被点名的不在场房客正百无聊赖地守着收银台。 下雨的工作日，店内顾客稀少。常靖颐今天的排班是从中午一直到晚高峰前，时间不短但过程比较轻松——就是有些无趣。 一想到回到家里见不到安以诚，这个下午就更加没有盼头了。 常靖颐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长叹一声，打开手环翻看着消息。 跟安以诚的聊天界面安静如也，倒是有两个通过旅鸽搭上线的地下研究机构人员回了话，其中一个开口就是不低的要价，另一个一听是用来消除超能力的武器就表示研究不起，于是常靖颐将消息暂且搁置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常靖颐从货架上顺了点食品（当然还是有付钱的）。由于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维修工在，他选择了靠电梯升上十四楼。 然后惊喜地在屋里发现了一只小狐狸。 -------------------- 第 38 章 倚在沙发上看书的安以诚听见了门响，抬起头：“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 荣芋和维修工都已经撤了。安以诚看天色渐晚，干脆留下来等常靖颐。 “等一下，我一瞬间有点混乱。”常靖颐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走过去，“你是搬回宿舍了吧，为什么我感觉跟平时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在名义上“分居”的这两天，二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与以前相比完全没有缩短。 第79章 安以诚回忆了一下，也想通了这一层，笑了一声：“怎么，你对此是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没有，完全没有，一点儿都没有。”常靖颐列举着他所知的程度副词。 常靖颐带回来的口粮不够填饱两个人的肚子，于是安以诚又变魔术似的从角落摸出一袋饼干。常靖颐对此表示极大的惊骇：“难道不光是语言，我对国内的房屋结构也不够了解吗？我以为我才是在这里住了五年多的那个。” “也许真的是你的记忆出了问题，毕竟按照木头的理论，我表面上才在这里生活了不到一个月，其实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安以诚调侃道，“说真的，跟木头聊天的时候还是要考虑一下后果。” 常靖颐神情迷茫：“你说慢一点，前半段我好像没跟上。木头的理论是什么？” “听我一句劝，还是不要了解比较好。见到木头也不要主动问他，千万不要。”安以诚严肃地说，咔嚓咔嚓地啃碎了一片饼干。 常靖颐有些自我怀疑地打开手环去查跟杨林樨的分享记录。怎么看都是一部科学纪录片，也没带科幻标签啊？ 这时他订阅的频道恰好跳出了消息，新闻live又发现了新情况。常靖颐吹了声口哨：“刚下班就又要开工了。” “啊。”安以诚也看到了消息。 两人轻车熟路地动了起来。常靖颐脱下外套露出ch的制服，接过安以诚扔过来的面罩，往窗边走的同时打开详情页，看清页面后脚步顿了一下：“嗯？好像是个熟人。” 新闻live开始直播意味着事件已经发展到了一定规模。镜头中央的大块头踩断了晚高峰的尾巴——字面意义的踩断。他脚边躺着一辆倾翻的轿车，轿车在路面砸出了龟裂的坑，路口后方被挡住的车辆亮起一串红灯，还有几辆追尾的在急促地双闪，各色灯光映在被雨淋湿的路面。 大块头从翻倒的轿车内拖出受伤的司机，转向镜头，作势要收紧掐在那人脖颈上的手。 安以诚对这个大块头就更熟了：“当初轻轨上那个超能力罪犯？但他不是已经被逮捕了吗？” “看来出了些状况，等会儿问问他就是了。”常靖颐戴好面罩拉开窗户，语气不怎么愉快，“不过还要走个前置程序，他这个时间搞事情严重违反了我饭后半小时再运动的原则，我先好好揍他一顿。” “……我市沿江路与江城站东路交叉路口发生一起超能力罪犯伤人事件，导致连环追尾，请各位司机朋友注意绕行。正值晚高峰时段，本台提醒您，遵守交通规则，保护生命安全……” 车载广播尽心尽力地报道着，并不知道它的听众已经不在驾驶座了，而它也自身难保。 鸣笛声、警报声和人们慌乱的喧闹响作一片，掩去了广播中传出的后续内容：“最新消息，ch已经到达了事故现场——” 蝠翼蓦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被困车内的受害者、正在逃离的幸存者、奔赴现场的营救者，以及事件正中心的老于，纷纷抬起头，注视着他们等待已久的角色登场。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所以我到前面来看看情况。”常靖颐悬停在相对安全的距离，目光紧锁着老于掌心的人质，“请问可以把你的车挪开一下吗？” 老于阴恻恻地瞥向他，眼神中透出恨意，冰冷地沉默着。 常靖颐判断这人无法沟通，准备直接出手。就在这时，老于猛地动起来，揪住人质的后领一把扔向半空中的常靖颐，那不算矮的成年男人在他手里就像个玩耍用的沙包。 常靖颐立刻去接住人质，与此同时，老于从倾翻的轿车下方抽出了他藏在那里的枪，毫不犹豫地抬手瞄准常靖颐扣动了扳机。 常靖颐经验丰富地选择了一个不容易被人质干扰视线的角度救人，因此没有错过老于的动作，揽着人质躲闪子弹，却见到枪口发射出了一束白光。 那把枪也是老熟人了，上次见到它之后常靖颐就暂时失去了超能力，他亲切地为之取名“脱皮枪”。 什么情况，今天是老相好团建日吗？ 常靖颐把受伤的人质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再次腾起一挥蝠翼落到了老于身侧、远离人质的方向，微微压低重心以防备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换风格了？上次还玩近身肉搏，今天配了个挺酷的武器啊。也对，人生也不能总是一成不变。” “怎么这么多花言巧语？”老于烦躁地转过身再次瞄准。 谁知这回脱皮枪不配合了，一点反应都不给。 在老于转身时常靖颐就俯下了身，从脱皮枪的攻击范围以下逼近，而脱皮枪竟然很给面子地卡了壳。常靖颐趁老于惊愕的一秒伸长手臂去夺枪，同时出腿攻其下盘试图把人撂倒。 但老于反应极快，立刻腾出一只手拽过常靖颐的手臂，直接将枪当作榔头往他头颈抡过去。 他力气太大了。常靖颐眼看要被拽倒，立即改变策略，攀住老于的手借力稳住双腿，顺势侧身用另一手小臂扛下了抡过来的枪——属实不怎么好受。 但这争取到了一秒老于无防备的时间，常靖颐一提膝狠狠撞上老于的后腰。 疼痛之下老于的手松动了几分，常靖颐立马挣脱桎梏一肘撞向老于的太阳穴。老于偏头闪过，常靖颐便趁机矮身抱住老于的大腿将他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紧跟着又一拳砸下去。 第80章 老于被摔得懵了一下，脸上重重挨了一拳，心里还没转过弯来。 不对啊，这小子上次还跟头一回打架的小学生似的，怎么突然这么狠了？ 老于飞起一脚要将常靖颐踢开，常靖颐后退半分抬臂格挡住了，老于接着扑上去意图用体重压倒他。 老于整个人比常靖颐宽广一圈，体格上有优势，但常靖颐没让他得逞，抓握住老于的胳膊侧身向前一带，巧劲化解了老于的冲力。 眼看常靖颐又要顺势把老于甩出去，老于连忙稳住下盘，依仗着自己的重量稳定了身体，抓着常靖颐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然而这一摔没能摔到底，常靖颐预判到了他的动作，没浪费力气抵抗，而是在被拽起时伸展翅膀减缓了速度，找准角度落到地面上没让自己摔倒，并且就着下落的势头把老于撞倒在地。 这时候老于已经意识到ch跟上一次交手的水平不一样了，死死抱着枪没松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枪口。常靖颐不得不闪避，躲过了那一道白光。 老于连忙打了个滚远离他站起身，衣服沾满了泥水。再举枪时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好使了，他啧了一声，开口试图拖延时间：“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 没成想对面完全不理会他，扇动蝠翼一眨眼便来到跟前，一脚直接袭向他面门。 老于慌忙闪开，来不及举枪，常靖颐利用高度优势双腿卡住老于的脖颈，向后一仰利用体重将人砰的一声带倒，接着锁住老于的胳膊抽出了他手中的枪远远丢开：“不好意思，谈心在下一环节。” 老于连忙尝试反击，意图靠翻身来压住身后的对手，不料常靖颐在他翻身的一刻便灵活地撤开了身子，横过一脚当胸踢在老于身上。 老于一下子滚出去好几米，趴在地上疼得眼前发黑，挣扎着睁开眼，竟看见那把枪就躺在自己身侧半臂距离外。 然而常靖颐已经按住了老于的脑袋，将他整个人牢牢锁在地上。 常靖颐很久没费这么大力气打架了，有些气喘：“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进行采访了。” 老于的脸蹭在沾了雨水的水泥路面上，恶狠狠地斜着眼瞥向常靖颐，目露凶光。 常靖颐对于这个已经没什么威胁了的罪犯并无惧意：“你是有话要说吧？尽情开口，待会儿上了警车再说话可就变成呈堂证供了。” 老于啐了一口：“什么超级英雄，你不照样是仗着自己有特权横行霸道吗？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对我？” “嗯，不愧是坐过牢的人，思想觉悟有所提升。不过这一段我听太多次有点腻了，换点新鲜的怎么样？”常靖颐往脱皮枪的方向一偏头，“比如说那个东西。” 老于冷笑一声：“可惜没打中，那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把你拽下神坛的新科技！” “哇，真厉害，那么在哪里可以得到呢？”常靖颐模仿电视购物的语气说。 “哈，老子凭什么告诉你？”老于有些激动，“等着吧，今天我失败了，肯定还有下一个！” 他到底是去坐牢还是去传销了，怎么感觉脑子出了点毛病？ 常靖颐观察着地上这人的神情，换了种问法：“被抓进去的感觉怎么样？” 老于的表情冷了下来，眯着眼盯着常靖颐。 “哦，看来是不大好。”常靖颐点点头，“但是你看上去过得还不错啊，身上穿的也不是囚服，随便出门都不用带狱卒，甚至全世界都不知道有个超能力罪犯跑出来了。唔……看来监狱里有人对你还不错？” 老于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常靖颐歪过脑袋对上老于的眼睛：“你没有意识到吗？那看来你也是被利用了。喏，那边那把枪我比你更熟，你的前辈们一个多月前就让我见识过了。你知道这回事吗？” 老于曾经并不关注社会新闻，此时沉默了。 “嗯？等等，真的不知道？”常靖颐碎碎念起来，“不应该啊，我在新闻live的直播收视率不是一直很高么……” 老于咬了咬牙：“妈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只是在猜测你的情况。”常靖颐的思绪被吼了回来，“让我捋一捋……有一个犯罪团伙捣鼓出了脱皮枪——就是你拿着的那把，试图袭击我失败了。你大概就是被他们放出来的，用于延续这场行动。你看，还给你发了一把枪。我猜猜，可能是因为你跟……跟我有旧仇。你在监狱的时候也经常嚷嚷着要找ch的麻烦之类的话吧？” 老于陷入了沉默。常靖颐一看便知，自己连蒙带猜的事情经过大概是对上了。 “……不对。”老于想了半天还是反驳，“我是自己逃出来的，那些人肯定没打算把我放走。” 常靖颐继续诱导：“说不定只是你没看出来呢？” “你懂个屁，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老于愤然道，“他们想拿我做实验！” -------------------- 第 39 章 “嗯？什么实验？”常靖颐凑近了些，“说说看。” 他这副看戏的样子又把老于惹火了：“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聊聊天嘛。”常靖颐语气友善，手上力气可一点都不含糊，“他们想做什么实验？社会调查的那种，还是物理化学生物那种？哦，按照你的理解，应该是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拿着试管的那种才叫实验吧？那他们是想研究你的超能力吗？” 第81章 老于哼了一声：“恐怕他们是在研究怎么对付你呢！” 常靖颐看着老于的眼神，瞥了瞥躺在边上的脱皮枪，有了思路：“他们在你身上试用了那把枪？不对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更新迭代，应该早就过了试用阶段才对……难不成我也是小白鼠之一？” 老于听不懂常靖颐的碎碎念，不耐烦地说：“天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他妈的，好好睡着觉，一睁眼就到了个白花花的实验室，还看见把枪对着我脑袋。” “他们还是半夜把你从监狱里偷运出来的啊？这么大能耐，结果还是让你跑出来了？”常靖颐发出质疑。 老于嗤了一声：“他们看我的力气被枪吸进去了，就没管我。我就趁他们不注意砸坏了枪，超能力就又回来了，他们当然拦不住我。” 听上去他确实是被带到了脱皮枪的所有者那里。这么看来，正常情况下，超能力果然会被脱皮枪收集起来。不过没想到居然还能够回到原处，也许这就是超能力转移回常靖颐身上的原因？。 常靖颐得到了需要的信息，接话道：“那你还真有两下子，一个专门研究对付超能力的武器的地方，居然应付不了你一个实验品。” 老于听出了不对劲，但固执道：“他们一群弱不禁风的书呆子，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我？” 常靖颐拍拍他的脑壳，善解人意道：“你也是被人利用了。要不然你把那个实验室的地址告诉我，我替你去报复一下？” 老于像是一拳捣进了棉花里，咬了咬牙，硬邦邦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待会儿告诉警察不是一样吗？” “哎，当然不一样。你自己都说了，超级英雄有特权。”常靖颐一笑，“我可以让他们更不好受一点。” 老于的表情有些纠结。常靖颐听到一些脚步声，抬头去看，是先前守在稍远处的警察正在接近，正在打手势询问常靖颐情况是否安全。 常靖颐没急着回应，又对老于说：“最好快一点，再不告诉我的话你就只能试着跟警察商量商量报复事宜了。” 老于瞥了他一眼：“操。” 这是可以配合的意思了。常靖颐松开按着他脑袋的手，方便他说话。 老于偏开视线：“那座山叫什么来着，就在——” 砰！ 由于周遭喧嚷声的干扰，直到子弹来到近前时常靖颐才捕捉到破空声。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没入了老于的太阳穴，老于的脑袋霎时间一片血肉模糊。 有一秒钟常靖颐只听到一片静寂，然后车辆的鸣笛声才重新回到耳中，夹杂了一些人的尖叫和有序而急促的脚步声。 常靖颐立刻站起来转过身搜寻子弹的来处，能够从斜上方发射的位置—— 太多了。身后便是一片楼房，挤挤挨挨的阳台和窗口有明有暗。也许偷袭者得手后已经离开，又或许那人好整以暇站在窗前佯作事不关己，无论哪样都已经切断了搜寻的线索。 常靖颐戒备地环顾一圈，好在警察反应也很快。刚才警车被车流挡在路口外围鞭长莫及，现在可有了用武之地，立刻围到那几栋楼下拉起了警戒线。 路口处的警察也立马围了上来，有条不紊地封锁现场，并对超级英雄致以谢意。 常靖颐不知不觉退到了警戒线外，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地上的尸体。 老于话说到一半还张着嘴，欲言又止地敞着脑壳死了。 常靖颐的视线碰到那红白相间的骇人伤口，被烫到似的闭了闭眼，接着又睁开，一直看到警察留存好证据、给尸体盖上白布。 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江城市的超级英雄悄悄离开了，没有人注意。 今天的第二场雨落下来了。雨滴不紧不慢但异常执着，大有持续一整夜的势头。 安以诚手掌贴上窗户，雨幕被夜色掩饰了几分，也让夜色模糊了几分。窸窸窣窣的水声从玻璃外透进来，好像江城被雨按下了暂停键，除了雨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手环很安静，没有消息。 新闻live的直播因那意外的子弹而掐断了，再恢复时现场已井然有序，尸体裹在袋中被运上车，来往人员协调着现场工作。没有ch的影子。 常靖颐在行动时不会佩戴手环，安以诚拨出的三个通话都石沉大海，现在只能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拿出手环了主动回复消息。 安以诚站在窗边，感到些许迷茫。突然之间他就找不到常靖颐了，这样的不安定感此前从未有过。而就算见到常靖颐，他一时居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是死亡。安以诚从未直面过如此庞大而沉重的事物，不知道怎样的话语才能担得起那种重量。 ——但总之要先见到人才行。安以诚想，扶在窗上的手慢慢攥紧。 手环突如其来的振动带得安以诚整个人也一激灵，他连忙打开投影屏接通了电话：“常靖颐？” “嗯。”对面的语气一如往常，“我打开手环吓了一跳，赶紧来告诉你一声我还活着。” “你在哪里？”安以诚看向窗外。 “坏消息——这回只有坏消息，没有好消息了——啊，这本身是不是也算一个坏消息？”常靖颐说完自己先笑了一声，“突然下雨了，所以我被困在半路了。待会如果雨不停的话我再想办法，时间太晚的话你就先回学校吧，别等我了。” 第82章 “你直接告诉我你的位置。”安以诚从窗前走开，“我过去找你。” 常靖颐那边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有些犹豫：“……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安以诚的脚步停在门口：“为什么？如果是你暂时不想见人也没关系，直接告诉我就好。” “倒也不至于。安以诚同学，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个体贴的心理咨询师。”常靖颐笑道，接着停顿一下，又说，“但是我现在有点纠结，一方面想要立刻马上见到你，另一方面我确实情绪有点不太好，感觉不大适合跟你见面——” “懂了。”安以诚拿上雨伞打开门，“发定位吧，我马上到。” 忙音回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混杂着朦胧的雨声。梁先生照常在三声响后的第十秒挂断，然后等待塔罗回拨通讯。 他们之间的联系一向以塔罗的时间为准。梁先生与塔罗合作这些年来，一直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塔罗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得不让渡出相应的权力。 数分钟后，通讯总算接通。 “我们的供货商有些闲不住了。”梁先生抢先一步指责道，“他想要用ch做实验，想了个馊主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塔罗“嗯”了一声：“不用太关注他。他有他自己的人脉，看样子也不是小人物，还能接触到服刑中的犯人。只要保证不会牵连到我们就好。” “我明白。”梁先生应道。他已经付出行动了。 “之前说过要一劳永逸地解决ch的问题，”塔罗主动提起了这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办？” 梁先生清了清嗓子：“对于这件事，我有一点其他的想法。” 塔罗安静了几秒，然后开始轻敲桌面：“说说看。” 先前那次失败的行动，梁先生不打算透露，但塔罗不一定全然不知情。他真假参半地忧虑道：“江城这边已经出了太多次意外，如果ch突然消失，难保不会引起关注。我权衡之后认为，暂时不去动ch对我们目前的计划更有利。” 塔罗听罢，竟很快回话了：“你看着办，只要确保计划顺利推进就好。最近我有点事，没有急事就不必联系了。” 梁先生一抬眼，几乎喜形于色：“好的。” 塔罗很快挂断了通讯。梁先生拿起摆在桌上的投影器，握进手心，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完全包覆住。 安以诚下了出租，在距离公寓两千米左右的一个公交站捡到了潮乎乎的常靖颐。这位飞在天上的超级英雄躲雨躲得还算及时，衣服没有被淋透。 常靖颐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摘了面罩，侧脸有一道血痕。那枚子弹是擦过他的脸颊射入老于体内的，他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迹。 安以诚走近时一眼看到了那道显眼的红。他走得急，身上没有带纸巾，干脆直接伸手用拇指指腹去蹭：“怎么样，大英雄，现在想回家吗？” 常靖颐仰着脸任他揉搓，血迹并没有被擦掉多少，更多被抹匀在了脸上。 常靖颐望着他，弯起嘴角：“既然都有人来接我了，那就没有理由不回去了。” 安以诚到底没能成功擦干净那道血渍，微微皱眉注视了几秒，还是放弃了。 他拍拍常靖颐的肩膀：“走吧。” 回程的路没有选择坐车，两个人打着伞淋着雨溜达回去。到这个时间路上很少有人了，再加上下雨，整条马路似乎都成了他们的。 常靖颐没再说话，安以诚便也不出声，沿着这条安静的路慢慢走回公寓。 安以诚隐隐感觉到常靖颐在外面时有点紧绷，来到公寓楼下后缓解了一点，待进入屋内他才终于放松下来。 房门关闭后，常靖颐便开了口：“我身上有点脏，你介意吗？” 安以诚闻言回头，见到一双仿佛快要被冻僵的绿眼睛。 他一下子明白了常靖颐的意图，微笑着张开手臂，向常靖颐迈出一步：“你说呢？” 常靖颐紧紧搂住了安以诚，在他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常靖颐身上的气味也钻进安以诚的鼻腔，雨水的气息微凉，隐约的铁锈味也是冰凉的。安以诚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哄小孩。 两把伞支在门外，伞面的水珠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 第 40 章 常靖颐在沙发上坐下，端着面罩检查受损状况。他已经洗过一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重新做人了。 “还好，只是布料破了，投影还能用。”常靖颐得出结论，便取出缝纫工具动起手来。 安以诚盘腿坐在他对面的折叠床上，支着下巴看他穿针引线，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而常靖颐也不再提让他回学校的事了，撑开面罩的破洞给安以诚看：“不然在这里绣个图案怎么样？我想想，狐狸的话有点重复了……或者绣上ch两个字母？” “原来你还有绣花的爱好吗？”安以诚挑眉。 “暂时还没有，但是没试过怎么知道呢？”常靖颐当场打开手环点开一个绣花的教程视频。 五分钟后，了解了过程之艰辛的常靖颐乖乖回到朴素的针法，开始修补破洞。他的动作很熟练，几针下去便力挽狂澜，破洞逐渐收口。 安以诚看着仍然沉静的绿眸子，出了声：“常靖颐。” “嗯？”他应道。 “你做超级英雄这么多年，之前见过死人吗？”安以诚直白地问了出来。 第83章 常靖颐回答得也干脆：“当然了，怎么可能没见过。我亲眼看着死掉的就有七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普通人，另外四个是罪犯。” 安以诚放下腿坐到了床沿，离他近了些：“那七次都是什么情况？” 常靖颐似是不太满意上一针，揪着面罩端详了半天，到底没做什么改动，这才讲起来：“先说普通人吧。第一个是跳楼自杀。那个人跳的比我果断，我没追上。 “第二个是火场里的小孩。我找到她之前她就已经吸入了太多的有害气体，半路就没呼吸了。 “第三个是围观群众，死于子弹。当时有个抢匪持枪扫射人群，一死六伤。 “罪犯嘛……一个死于次声波，那时候我还不能熟练掌握超能力，没控制好强度。 “然后就是那个持枪扫射人群的抢匪了。我当时急着制服他——也可能我就是想杀了他。 “最后两个是狗咬狗，看见我来了觉得事情办不成了，他俩在逃跑之前非常默契地决定先把对方干掉，结果都成功了。” 常靖颐的语气很轻快，但面上并无笑意。转眼间面罩就补好了，他把针线收回原处。 “那么今天就是第八个了。”安以诚仍然没有放过这个话题，“你有什么感想吗？” 常靖颐抬头看向他，笑了一声：“安以诚同学，你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一定要挑这种时机问这样的问题吗？”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安以诚直视着他，“但是我感觉你说出来的话会好受一点，可能算是某种直觉？总之跟我说说吧，什么都可以。没关系的。” 常靖颐垂着眼，转动着腕上的手环，静默半晌才开了头：“……我刚才在发生枪击的那栋楼下守了一阵子，看见警察抓住了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开枪的真凶，也不知道是哪边的人。” 安以诚“嗯”了一声，表示听清了。 “至于那个被杀掉的罪犯……”常靖颐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实话，这几年见了那么多死人，该讲的道理我都懂，在他身上也没什么不一样。” “那太好了，我本来还愁结尾升华部分没有话可讲呢。”安以诚轻轻一笑。 常靖颐也笑了一下：“唉——但是没办法，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我可能永远也习惯不了这种场面。——不过我也没打算去习惯，总感觉如果一个人习惯了面对死亡的话，会变得很可怕。” 他看向安以诚，眼瞳深处隐隐埋着一缕哀戚：“所以只是今天稍微情绪低落一下，很快就好了。” 安以诚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揉成很小的一团，拥挤得有些疼痛。 他起身来到常靖颐跟前，常靖颐抬起头来向上望，眼里盛了灯光。他抚上常靖颐的眼睑，低头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安以诚朝他笑了笑：“或许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常靖颐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忍不住又开始说话：“当初我失手杀人的那一次，感觉很糟糕，所以我给家里人打了电话。但是我又没办法告诉他们具体的经过，只能编了个故事说我不小心撞死了一条流浪狗。” 常靖颐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安以诚揽住常靖颐的脖颈，认真地听着。 “那天我的父母跟我聊了很久，大部分关于死亡的道理都是那一次他们讲给我的。但是我还是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大学的同学。没办法，我那时候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常靖颐静了几息，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安以诚。” 搂在他背后的手臂紧了几分。 安以诚俯身，轻柔地吻上常靖颐的嘴唇。 与人物形象不太相符，常靖颐的闹钟铃声是一首节奏舒缓的英文歌前奏，吉他拨弦声都显得温柔。然而再舒缓的乐曲，在大清早嗡嗡振动着响起来都无法使人感到轻松。 常靖颐在沙发下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环，手忙脚乱地捞起来关了闹钟，有些紧张地回过头。 但是已经晚了，被吵醒的安以诚半睁着一只眼，满脸起床气的烦躁。他撑着眼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难以置信地又转向常靖颐：“六点半？” 常靖颐举起手投降：“事发突然，忘记关闹钟了。” “所以你平时都这么早起床的吗？”安以诚困倦地按着眼睛，“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你是什么超人吗……不对，某种意义上讲可能真的算是……” “是的，所以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熬夜侠，或者夜猫子侠。”常靖颐道，说完自己咂摸了一下，“但是都不好听啊……那还是算了。” 安以诚嗤笑一声，卷过边上的被子遮住脑袋准备再睡一会儿。他闭着眼睛，困倦绕着一种违和感充斥着他的大脑。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是什么呢…… 安以诚猛然睁开眼，正好看见常靖颐坐在床边打哈欠，目光捕捉到了他嘴唇上的一个小伤口。 这时被哈欠扯到伤口的常靖颐动作一顿，面上显出困惑，探出舌尖去舔了舔那小小的伤痕。 “常靖颐。”安以诚开了口，“检查一下你的超能力是不是都还在。” 鸡飞狗跳了一早上，检查出的结果是飞行、听力和力量都还在常靖颐身上，而安以诚分走了自愈能力和次声波。 超能力居然还可以分别转移，这让他们有些意外。 第84章 “哇哦。”常靖颐感慨一句，“现在你就像那种身怀武功绝学的隐姓埋名的侠客。” “原来你也看武侠小说吗？”安以诚接了句茬，“大英雄，这样对你伸张正义的事业会有影响吧？” 常靖颐倒是不以为意：“无所谓，反正我一般不会让自己受伤，也不怎么用次声波。” 安以诚斜睨了他一眼，用眼神谴责他的自恋。随即安以诚想起，他以前看过的新闻中确实不怎么见ch使用次声波这种能力，是以他当初在华新商业街第一次见识时还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 常靖颐说自己曾经失手用次声波伤过人命，或许这也是他不爱用这个能力的原因吧。 思及此，安以诚抬手揉了一把常靖颐的脑袋，带了些怜爱意味。常靖颐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安以诚勾起嘴角：“幸好听力还在你那里，不然我晚上睡在宿舍要吵死了。” 常靖颐这才想起家里还处于装修状态，昨晚属于特殊情况，表情立刻郁闷起来：“所以你是在可怜我即将独守空房？安以诚同学，你好冷漠。” 这下子安以诚真的笑出了声：“我昨天下午碰见荣芋了，她说修理的问题这周之内能搞定。” 但是常靖颐已经找到了借口，缠上来讨了一个吻，力气大了点磕破了安以诚的嘴唇，然后眼看着那层血皮转眼间恢复了原样。 “我现在觉得缺少一部分超能力还是有影响的。”常靖颐舔舔自己唇上的伤口，有些不忿。 不过常靖颐很快就没空不满了，他的兼职排班高峰期撞上了犯罪高峰期，昨晚一场雨之后，各路罪犯突然也冒了出来，多种意义上都像是“雨后春笋”了。 而安以诚乐得清闲，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大小新闻，有些庆幸现在自己不做超级英雄了。 期间新闻报道了那天枪击超能力罪犯的调查结果。袭击者似乎是个反超能力的过激分子，自称是想消灭所有拥有超能力的人，但是仍有一丝“良心”吊着他让他没有攻击超级英雄。 这话不知是真是假，不过那人确实十分之疯，警方一时也调查不下去了。 安以诚找常靖颐讨论了一通，仍认为这人背后应该有主使，只是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何方神圣。 等了这么多天，假老师也终于带着他的学术成果千呼万唤始出来。安以诚是某个晚上蹲在宿舍时收到凌万顷的消息的。 凌万顷：“老安，你旁边有人吗？” 安以诚：“？” 凌万顷：“假老师把实验报告给我们带回来了！内部资料，千万不能外传！” 看来是那个武器研究得有进展了。过去这么久，老师竟然还记得安以诚的请求。 他听话地抬头看了看，这会儿杨林樨正在浴室，寝室里除了他之外一个鬼影都没有。 安以诚：“没人，你发吧。” 凌万顷立刻就传过来一份加密文件，附带密码。安以诚打开来查看，确实是武器研究报告。 安以诚并不是完全看不懂实验报告。他之前加入了课外项目，负责的就是这一部分，也经历过相关的培训。 但他到底是个外行，离开培训内容就抓瞎了。他刚读了个开头，报告中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但组合到一起硬是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安以诚又回到聊天界面：“谢了，但是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个纯正的文科生？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直接把结论告诉我？” 凌万顷当然可以。他已经把实验报告读了三四遍了，立刻开始对实验的精妙进行夸赞，说实验设计如何如何，实验者的思路如何如何。 安以诚看得更加头疼，努力跟住他的思路，但到后半段实在无能为力了。 接着就见凌万顷发出一句：“你能相信吗，这项技术能够把能量粒子化！” -------------------- 第 41 章 安以诚眉头一皱。他仅有的物理知识告诉他，物质是物质，能量是能量，凌万顷这句话让他全然摸不着头脑。 安以诚：“这科学吗？” 凌万顷：“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超能力都能存在，你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这倒也是。安以诚自己已经是不科学的存在之一了，看着凌万顷满屏的讲解都觉得亲切了起来。 如凌万顷所说，那把武器中不止有发射器，还有收集粒子的容器。按照这个说法，武器夺取超能力的原理应当是这样的：首先使用某种方法，针对性地将超能力转化为粒子，然后再将这些粒子收集起来。 按照这个理论，当初在华新商业街遭到袭击时，敌人只来得及发射武器，转化成粒子的超能力没有被收集，于是才就近跑到了安以诚身上。 ……听起来仍然很不科学。但是没办法，安以诚也无法凭空想出第二种解释了。 安以诚跟凌万顷道了谢，并让他把自己的谢意转告给老师，然后转头把这份不能外传的秘密报告连带密码一起打包发给了常靖颐。 常靖颐倒是个理科生，只是不知道毕业这几年专业知识还记得多少。这次他的回复慢了一些，应该是读过了报告，半天发过来一个表情：“我全部都明白了.jpg。” 这就是没怎么搞懂的意思了。安以诚一笑，又跟他讨论了一下凌万顷的理解：“这下能解答咱们的疑问了吗？” 常靖颐：“难怪超能力会跑到你身上去。” 第85章 之前常靖颐已经把从老于身上获得的情报告诉了安以诚。老于的超能力被脱皮枪收集，但打破脱皮枪后就回到了他身上。这样看来，超能力粒子应该更倾向于呆在人体内。 所以常靖颐的超能力大概是把安以诚当作临时容器了。可问题在于，这些超能力粒子看上去不太安分，在两个人身上来回串门。 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超级英雄的行动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安以诚上下划动着消息界面，思路一时陷入僵局。就算知道了原因，他们还是无法改变目前的局面。 然后他划出了一条来自常靖颐的新消息：“如果我对我的超能力更好一点的话，是不是更有可能争取到抚养权？” 安以诚顿了一下，无奈打字：“你可以尝试一下。” 他就多余担心超能力的问题。 算了，反正这一个多月都过来了。真的出了岔子再说吧，反正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凌晨一点半，常靖颐突然被通讯手环的铃声吵醒了。他阖着眼点了接听，声音中满是困倦：“喂？” 那一头凯瑟琳的声音传过来，有些惊讶：“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竟然已经睡觉了吗？” 常靖颐听出了对方的身份，轻叹一声，转换为英语：“你的儿子难得规律作息，为什么一定要这种时候打扰他？” 由于自愈能力现在不在他身上，安以诚怕他熬夜猝死，每天催着他早睡。 “我好不容易算完了时差，担心一觉起来会忘记嘛。”凯瑟琳道，“我的飞机明天下午两点左右降落——你那边的下午两点。有没有时间来接我啊？” “下午两点……应该可以。”常靖颐用仅存的清醒回忆着日程安排，答道。 “好耶！那你在机场等我。”凯瑟琳立刻高兴起来。 常靖颐困得睁不开眼，但仍记得问道：“爸爸也要来吗？” “他来做什么，我是来旅游的，又不是要陪他回家。”凯瑟琳抱怨道，“你能想象吗，他们公司的那个什么大生意还没有谈完。这个大忙人才没时间陪我一起来找你玩。” “嗯……知道了。”常靖颐应着声，意识逐渐模糊，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用回了中文。 凯瑟琳笑了一声：“晚安啦，明天见。” “晚安。”常靖颐应着声，挂断电话，立刻沉入睡眠。 早上起床后常靖颐才意识到不对。凯瑟琳的那通电话朦朦胧胧的像是个梦，但常靖颐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她真的要来找常靖颐了。 这时常靖颐记起，事情的起因还是自己给凯瑟琳提到了安以诚。所以准确来说，凯瑟琳其实是来见安以诚的。 下午没有课，杨林樨一场颓废的午觉睡到日头将晚，翻了个身醒盹，正好看到往门外走的安以诚。 他出声问道：“阿诚，这么早去吃晚饭吗？” “不是……”安以诚的声音显得有点犹疑，“我去……见个家长。” 杨林樨应了几句“好的再见”。等宿舍门咔哒关上，他猛然反应了过来，刷一下坐起身，张着嘴巴半天没合上。 另一边安以诚也没好到哪去，他从接到常靖颐的消息开始一直有点懵。 谁？常靖颐的妈妈？到这里来了？见他？ 而这位凯瑟琳女士并不知道，自己未露面时就惊吓到了三个成年男性。当然，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十分自豪。 她此时正跟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起坐在出租车后座，在奔向酒店的路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凯瑟琳着一身黑色碎花吊带裙，披在肩上的小褂已经丢给了常靖颐，墨镜一摘露出一双与常靖颐如出一辙的绿眼睛。 “江城的春天就是好，我可以提前穿我喜欢的裙子了。”凯瑟琳迎着从车窗钻进来的小暖风说。 “从节气上讲，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哦。”常靖颐提醒道。 凯瑟琳一撅嘴：“不管，我是外国人。现在还是五月，对我来说就是春天。” 一向健谈的司机听着后排你一言我一语的英语交流，愣是没找到插话的余地，这一趟车跑得异常憋屈。苦于无人聊天，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提前到达了目的地。 凯瑟琳先下了车，哒哒哒走去酒店大堂办入住。 常靖颐替她拿好行李正要跟上，却见凯瑟琳又跑了回来，一把抢过行李箱把他推了回去：“去跟司机先生说一声，稍等我一下，接下来去江城大学！” “你可是刚坐了半天的飞机，”常靖颐挑眉，“不先去休息一下吗？” “我在飞机上休息得够久了，现在急需补充活力。”凯瑟琳一笑，架上墨镜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开了。 常靖颐无奈，跟司机转达了一下，顺便给安以诚发了消息。司机叹口气，走到远处苦闷地抽了支烟。 于是十五分钟后，安以诚在学校门口迎来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凯瑟琳是典型的金发碧眼的西方人，跟常靖颐站在一起一对比，乍看之下常靖颐似乎从头到脚只遗传了妈妈的绿眼睛。 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常靖颐的眼窝虽然不像西方人那样深陷，但眼型跟凯瑟琳非常相似，嘴唇的线条也如出一辙，这给他的五官添了一分柔和。 不过常靖颐实在太爱笑了，他本人的气质完全冲破了这种柔和，让面容变成一种更活泼的漂亮。 第86章 凯瑟琳往校门内走着，正偏头跟常靖颐说话，顺着他的指引往前一看，立刻双眼发亮地锁定了安以诚，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甩下常靖颐加快了步子。安以诚不自觉绷直了脊背。 “安以诚？”凯瑟琳的口音是经典的西方式汉语。 安以诚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中文问了好，估计她也能听懂。主要的问题是他英语不好，这会儿根本不记得日常问候该用哪句话了。 “你好，我是凯瑟琳·怀特，你知道我是常靖颐的妈妈。”凯瑟琳用有些蹩脚的口音说，似乎觉得这样太影响交流，回头朝常靖颐招招手，用英文道，“翻译，快点过来。” 这个词安以诚听懂了，没忍住笑了一声，看到常靖颐朝他瘪了瘪嘴。 常靖颐走到凯瑟琳身旁对她说：“好了，女士，翻译已就位，尽情聊吧。” 他们决定在校园里转转。安以诚自然是要担当导游了，走在前面要开口，突然发觉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稍一思索。 “不如还是称呼您为常女士吧。叫阿姨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要叫姐姐……”安以诚看了一眼常靖颐，“也不太合适。” “好啊。不过我姓怀特。”凯瑟琳欣然应道。 安以诚点点头，笑道：“嗯……那我就按照中文的习惯，叫白女士吧。” 她看上去很高兴。 凯瑟琳来得实在突然，安以诚都来不及做什么准备就被推着见了人，不过她似乎很擅长把别人带进自己的节奏中。安以诚一开始有些局促，不知该把她放在何种身份上相处，好在凯瑟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好亲近的气场，让他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 “……那是实验楼，楼下有间咖啡厅，咖啡的评价还不错。”安以诚指着前面的建筑，“不过今天太晚了，不太适合喝咖啡。” “那我改天肯定要再来了。”凯瑟琳笑道。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挽着安以诚的胳膊了，表现出恰到好处的亲昵。 被冷落的翻译尽职尽责转达完这两句话，对安以诚说：“你觉不觉得她已经忘记咱俩谁才是她的儿子了？” “我能听懂一些。”凯瑟琳扭头看向常靖颐，故意搂紧了安以诚的胳膊，“你难道是吃醋了？吃谁的醋？” 安以诚没听懂，突然被凯瑟琳拽得脚步一顿，原地保持礼貌微笑。 常靖颐没顾上回话，恍然间想起自己还没跟凯瑟琳说他跟安以诚在一起的事，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而在这时，他跟安以诚的手环还要命地同时震了震，显然消息来源于他们共同的订阅频道。 常靖颐抬手去看屏幕，脚步已经动了起来：“呃……我上班的店里突然有点事，我很快回来。安以诚，带她去喝咖啡没关系，她不会睡不着觉。少聊两句，等我回来。——少聊两句。” 翻译拔腿跑走了，留下一位西方女郎与一个英语稀烂的大学生，大眼瞪小眼。 安以诚内心长叹一声。 明明他已经基本回归了普通大学生活，为什么反而感觉事情更多了呢？ -------------------- 第 42 章 凯瑟琳最终得到了一杯热可可。她坐在窗边的桌前捧着陶瓷杯，整个人完美融入了咖啡厅的西式装潢风格中。 安以诚坐在对面，又开始紧张，但这种紧张更像是上学时被老师抽查背诵的感觉。他打开了翻译软件，跟凯瑟琳步履维艰地说着话，寻思常靖颐就算不叮嘱，他们也聊不了多少东西。 至于常靖颐那边，安以诚顺便打开新闻扫了一眼，不是多严重的事件，他就没再管了。 这时凯瑟琳放下陶瓷杯，前倾身子，以说悄悄话的姿势，用蹩脚的中文说：“你跟joey在谈恋爱吗？” 安以诚眨了眨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等，常靖颐还没告诉她吗？ 他只得微笑了一下，点头：“是啊。” 凯瑟琳便笑开了：“真好，这样小狐狸也是我们家的了。” 怎么这个称呼倒是说出去了……安以诚腹诽着，接着后知后觉地感到胸口发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跟常靖颐的关系算是得到常靖颐家人的肯定了。 然而紧跟着，凯瑟琳开始问起他们是怎样在一起的了。这一段安以诚没来得及跟常靖颐串口供，要编都不知从何入手，突然之间明白了常靖颐走之前为什么要强调“少聊两句”。 “嗯……白女士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吧？”安以诚起头，试图套话，看看常靖颐先前是怎么介绍他的。 凯瑟琳点点头，眨巴着眼等他讲后续故事。为了减少交流障碍，能用肢体语言的地方她基本都不说话。 安以诚没等来她的回复，头痛地应对着：“就是……认识之后慢慢熟悉了觉得喜欢就在一起了。” 凯瑟琳托着脸看他：“可以多讲一点吗？” 这比应付木头要困难太多了吧！安以诚在心中哀嚎，面上强作镇定，对凯瑟琳一笑：“白女士的丈夫也是东方人吧？” 凯瑟琳点头，眼中含着甜甜的笑意。 “那么白女士也许知道，东方人大都比较含蓄。”安以诚道，为了防止凯瑟琳听不懂还把投影屏往她那边偏了偏让她看到软件翻译，接着欲言又止地表现出一点苦恼，“所以……” 凯瑟琳又了然地点头。 就这样，安以诚以嘴上功夫成功撑到了常靖颐归来。他顶着疲惫的眼神望去，待人走近却见归来的常靖颐额角多了道划伤。 第87章 凯瑟琳朝他看过去，有点讶异：“宝贝，你是去做什么了，怎么还伤到了头？” 常靖颐面上显出一丝错愕，下意识抬手去碰了碰，搬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店里的货架出了点问题，喊我这个唯一的男丁去帮忙，估计是在哪里划了一下。我都没什么感觉，待会儿买个创可贴好了。” 安以诚冲他挑了挑眉，询问伤口的来历。常靖颐一耸肩，表示我哪知道，顺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边上。 凯瑟琳接受了常靖颐的说辞，又转向安以诚。翻译回来了，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回母语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带我去尝尝你们的食堂如何？” 安以诚自然是答应。凯瑟琳便起身：“那我先借用一下这里的洗手间，然后我们就出发。” 安以诚目送凯瑟琳走远，突然转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医用酒精湿巾和一个创可贴，看向常靖颐：“过来。” 常靖颐眨眨眼：“原来你还有个超能力是四次元口袋吗？这些东西一般也不会随身携带的吧？” 安以诚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没办法，谁让你的自愈能力在这里。” 面对这句疑似双关的话，常靖颐也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不自觉脱口而出：“……谢谢，感觉已经被治愈了。” 安以诚清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是从小照顾妹妹练出来的，轻且快地给伤口消好毒，未等刺痛漫出来便覆上了创可贴。 他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一抹创可贴的边缘：“好了。” “说真的，我直接把自愈能力送给你了，足够换取安以诚的永久性包扎服务吗？”常靖颐抬眼看他。 “不好意思，这是非卖品。”安以诚一笑，收拾好包装纸，“你不是说要争夺超能力抚养权的吗，现在怎么又拱手让人了？” 常靖颐面不改色：“仔细一想，我们好像还没有进展到打离婚官司这一步。” 安以诚无奈地摇摇头，又说：“对了，刚才你妈妈问起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搪塞过去了。估计她会再去问你，到时候你编完故事记得发我一份。” 果不其然，晚上回酒店的路上，凯瑟琳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他们的恋爱经历。常靖颐微一沉吟：“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真的要听吗？” “再好不过了！”凯瑟琳更加期待了。 常靖颐点了点头，端起说故事的架子讲了起来：“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荣芋：“你好，刚才我下楼去敲过门，但屋里好像没有人。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修理已经完成了，你可以把房门的密码改掉了。” 常靖颐：“了解了，谢谢。” 荣芋：“如果有问题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常靖颐：“哈哈，那大概不会再联系了。” 荣芋：“[表情-笑]” 常靖颐回过消息，抬头看向凯瑟琳：“真的不把故事听完吗？” 凯瑟琳气呼呼地戳着投影屏：“不听。” “可是我刚讲到前女友上门耶，后面很精彩的。”常靖颐往前挪了挪椅子，完全是还没讲尽兴的样子。 凯瑟琳瞥了他一眼：“这一段剧情我上半年在电视剧里看过了，你不记得了吗？” 当时凯瑟琳追剧的时候整天给常靖颐打电话，有时痛哭有时痛骂，常靖颐被实况转播追了整部剧。现在他歪着脑袋回忆，装傻道：“有这回事吗？” “不想讲就不要讲，要么讲个新故事来听听，为什么要用我看过的故事来糊弄我！”凯瑟琳冲他一吐舌头，靠回去接着戳屏幕，“我要跟你爸爸告状了，他教你的那些什么……‘三从四德’，你都扔到哪去了？” “我很确定他没教过我这个。”常靖颐憋笑道。 凯瑟琳又看向他，终于停下了动作，关上屏幕转过身来：“宝贝，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故事，毕竟你讲故事的水平也就那样，我如果想听故事直接去看小说看电视剧都更好。” 常靖颐说：“不如还是直接说重点？这话有点伤我心了。” 凯瑟琳笑了一声，接着说：“你很喜欢安以诚，是不是？小狐狸很好——当然你也不差，不过我希望跟他在一块的你是更好的你。” 常靖颐微微一怔，垂下眼思索，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嗯……是啊。安以诚很好。” 凯瑟琳看着他，突然打了个响指：“没问题，表情对了。当初你爸爸跟我表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好吧，恋爱教科书女士。”常靖颐忍俊不禁，“我算是通过你的测试了吗？” 凯瑟琳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表情一变，又撅起嘴：“但是你还欠我一个好故事，可别忘了。” “行，这简单，我现在就还上。”常靖颐兴致勃勃，撸起袖子就要开讲，却被凯瑟琳女士轰出了房间。 “我今天不信任你的故事了，改天再说。早点休息哦宝贝晚安！”凯瑟琳砰的甩上了门。 凯瑟琳在江城只短暂地停留了两三天，接着便奔赴下一个目的地，往常靖颐爸爸的家乡乐州市去了，说是要找早年认识的兄弟姐妹们玩。 她一阵风似的来，又呼的飘走，再次出发前跑到学校给安以诚送去一个大大的拥抱，转身就上车离开了。 “小狐狸可要记得我哦。”临走时，凯瑟琳隔着车窗说。 第88章 “恐怕是很难忘记了。”安以诚笑了笑，“一路顺风，白女士。” 常靖颐尽职尽责地翻译完最后的道别，不忘补上一句：“记得给翻译结一下这几天的工钱，给你打折按时薪50算！” 凯瑟琳立刻关上车窗。 不过凯瑟琳的旅途也许不会那么一路顺风了。 在江城市通往乐州市的路尽头有一条隧道，穿过隧道便能到达乐州市区，高速公路与铁路都选择了这条便捷的路径。 此时在隧道的出口，一辆载着易燃物的油罐车突然猛打方向盘横到了路中央，停住不动了。高速行驶的车辆猝不及防，直直冲了上去，火焰顿时爆燃，涌上了公路，也窜到了山上茂密的树林中。 冲天火光映照下，隧道马上封锁，消防队和救护人员迅速赶到了现场开展救援。 偶尔有人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次怎么没见超级英雄的影子？ “——不好意思，花时间做了点保护措施，各位久等了！”突然间，一个声音由远而近。 封锁线外的群众抬头去看，望见一对靛蓝色的羽翼。有人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惊吓地喊：“那不是青衣吗？！” 空中正是飞来现场的青衣。青衣是锦都市的超级英雄，喊话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她穿了一身有一定防火效果的明蓝色制服，难得戴上防护面罩遮起了她的妆容，翅膀上也涂了阻燃剂，这让她飞起来有点别扭。 青衣在冒着黑烟的火场上方盘旋一圈看清现场状况，没有去人手最多且伸展不开翅膀的隧道内添乱，而是下降高度扎进山火中。 山上有一些来不及撤离的人，青衣先把他们带下了山，又借了工具加入扑救山火的消防员。她拥有超级英雄的力量，扑起火来事半功倍。 当天晚些时候，火焰被完全扑灭，伤亡损失情况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现场人员向刚刚并肩作战过的青衣招手道谢，甚至忘了问问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乐州市。 顺便一提，天黑透时隧道终于通车，在另一头堵了半天的凯瑟琳才得以进入乐州市。 -------------------- 第 43 章 “我好久不关注锦都的新闻了，没想到你现在走的是亲民风格。”飞龙在直播里看完了救援全程，看到结果后抑制不住地欣喜。 通话那头的青衣倦怠地倚在酒店的沙发上，但不忘先洗了个将近两个小时的澡清理掉身上的阻燃剂和烟熏火燎的灰，顶着面膜含混地说话：“你不就是这个风格吗？所以我估计这边的人会更喜欢这一套。不过你放心，不管什么风格，我的业务能力摆在这里呢。” “当然了，我对你非常有信心。”飞龙笑了笑。 青衣被面膜限制了表情没法明目张胆地笑，便转移了话题：“好了，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是为了听这一句夸。说说正事呗，这场火到底是谁放的？” 飞龙也立即切换到了正式谈话模式：“小周跟我说，具体的来龙去脉他们还在调查，不过已经初步确定是油罐车司机的报复行为。还是没有找到抢走我超能力的那些人的线索。” 青衣听明白重点，又开口：“其他的我都清楚了，不过小周……又是哪一位啊？” “哦，小周啊，是我认识的一位刑警。”飞龙解释道，“去年年底——” “可以了，我明白了。”青衣抬手打断了他，“总而言之又是你见义勇为的受益者，对吧？麻烦以后直接说‘你在警局的内线’，我可记不住那么多人名。” 飞龙笑了一声，心说你记住的美妆产品也得有百八十种了。 对面青衣继续道：“龙哥，我觉得你在乐州的关系网比我可靠多了，要不然试着发动发动？毕竟我这边号称专业团队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查出什么线索来。不过也真奇怪，你上哪去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飞龙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那伙匪徒一击得手后立刻消失了，既没有把飞龙失去超能力这事宣扬出去，也没有将飞龙灭口——也许是觉得没必要。 之后青衣来到乐州，在镜头前面高调地出现了两三次，那伙人仍然没什么反应。 本以为是因为青衣走空路不好偷袭，所以他们想要引发事件为她布置陷阱，今天的火场看起来就非常可疑。毕竟青衣一身羽毛，怎么看都像是不防火的样子。 然而飞龙猜错了，这次事件根本是无关人士造成的。 这样看来，那伙人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夺走飞龙的超能力。 问题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一个乐州市的小小英雄，世界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一身平平无奇的超能力属于连小孩子都不怎么想要的类型，没道理会被这样针对。 飞龙略一沉吟，开口：“我没法自作多情，他们多半不是专门冲着我来的。这可是连你都查不到的人，只是为了对付我一个人的话，犯不着花这么大心思遮掩。” 青衣把面膜一掀：“所以后面多半还有什么大阴谋？” 飞龙一下子对上一张表情浮夸的脸，怔了一下，沉重地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就算长得好看也要注意表情管理。 “呃啊……”青衣向后一倒，颓废地倚着沙发背，“他们还不如只针对你呢——龙哥，无意冒犯。这样的话调查起来肯定特别费力，后面说不定还要有一系列追杀被追杀警民合作大小决战，工作量好大！” 第89章 “……你想的也太远了吧？”飞龙无奈道，“现在知道了吧，我这儿就是一池浑水。趁着还没完全趟进来，你现在回家还来得及。” “晚了，我已经趟进来了。”青衣抬起脑袋，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我毕竟也是超级英雄，怎么可能放着这种事不管？” 飞龙笑起来：“谢谢你。” 青衣点点头，很是不客气地领了他的情：“那接下来该怎么查？龙哥，你是这里的地主，指点一下呗？” 飞龙想了想，跟她分析了一遍遭到偷袭那天的情况，确定了几个要调查的地点，又补充道：“另外，我觉得也可以注意一下其他地区有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既然后面很可能有‘大阴谋’，那我说不定不是个例。” 青衣比了个了解的手势，给她的专业团队下达指令去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回学校宿舍度了个假。”安以诚第二次拖着行李箱踏进常靖颐的公寓，不禁说。 “从时长来看可以算是个长假了。”常靖颐接上，“但是我有点意外，你把上课的日子比喻成放假吗？是不是更像夏令营一点？顺便一提，我跟我妈妈的立场不一样，我坚定认为现在已经入夏了。” 安以诚没有参与常靖颐先前跟凯瑟琳的季节之争，没跟上他的思路，习以为常地听过就算了。因为行李大多是衣物，安以诚直接拉着箱子去到卧室，一进门感到些许违和。 房间局部重新装修过，换上了荣芋赞助的高档隔音板，颜色跟之前有些差别。但违和感不单来自这里，安以诚扫视几眼，发现是床的问题。 卧室中央那张床比先前宽了约半米，占据了更大的空间，明显是张双人床。 安以诚一挑眉，了然地回头看了常靖颐一眼。 “啊，对了。这位租客，我这里新换了家具，要不先试试合不合适？”常靖颐往屋里一伸手，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安以诚笑了一声，走进去先拍了拍床垫，然后反身坐下。他当然也不是真的在做什么专业的评鉴，大体感知不错就信任了常靖颐的判断。安以诚往后一倒，又瞥见了常靖颐。 “‘一个人’躺上去空间还绰绰有余，非常宽敞。”安以诚在床上打了个滚，故意将重音放在了主语上面，“有劳费心啦，房东先生。” 常靖颐倚着门框：“那么这位租客，可不可以收留一下这个在自己家客厅睡了一个月的房东呢？” 安以诚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像是不大情愿。 常靖颐蹲到了床尾，跟安以诚视线齐平，委屈巴巴地絮叨着：“唉，安以诚同学，你是不知道。我听信了黑心商家的谗言，可被那张折叠床坑惨啦。床垫软得让人腰酸背痛，晚上一翻身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更别提还那么窄小，一翻身就——” “说起来，那张折叠床一开始是不是给我准备的来着？”安以诚状似不经意地打断了常靖颐，看到后者被噎住的表情，笑起来放低声音，“而且在我印象中，那张床挺宽敞的啊。” 安以诚指的是几天前的那次留宿。他侧身面朝常靖颐，笑得有些狡黠，一双眼亮晶晶的。 这下常靖颐的瞎话编不下去了，喉结上下一动，凑上前趴在安以诚边上，垂眼看着他：“怎么说也好多天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 “你每天都在镜头前面飞来飞去，没事还要到我跟前来晃一圈，这实在是有点困难。”安以诚笑道，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我能克服困难。” 常靖颐眨了一下眼，接着嘴角便翘起来：“你也太专业了，说情话还总是要绕个弯子。” “有理解方面的困难的话，我以后可以改用简单句。”安以诚调侃道。 “不用，这样挺好的，可以锻炼我的语言能力。”常靖颐眼珠一转，又说，“或者两种都可以有，我不嫌多的。” 常靖颐低头亲吻了安以诚笑弯的眼角，又去吻他的嘴唇。 时间悄无声息地已然走到了六月，炎热的天气和吵闹的蝉已经做了数十天的常驻嘉宾，现在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与此同时雨水又变少，江城从南到北一派热火朝天。 在热烈到惨白的阳光照射下，金沙湾整个看上去像是一具干尸。但在这具“干尸”的肚子里——也就是地面之下，老城昏暗地阴冷着，阳光在这里不被欢迎。 白天就是老城的“夜晚”，霓虹灯管断了电，地道只剩一片空虚的漆黑。 真正的老城在夜幕降临时才算是活了过来。所以，这个大白天打搅老城沉眠的家伙就显得不怎么上道了。 这人不熟练地拿一条丝巾裹着脑袋，时不时左右张望，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他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板，等待了二十秒后试探地开口喊：“旅鸽。” 紫色短发的女人顶着黑眼圈开了门。 室内的光线骤然亮起，这位菜鸟使劲眨着眼睛适应光线，看清旅鸽催促的神情之后连忙踏进屋。 “介绍人？”旅鸽开口问道。 “他说他叫‘惊叹号’。”这菜鸟有些犹疑地说，“就是在高新区……” “你有十分钟时间。”旅鸽不耐烦地打断他，“马上要关门了，以后有事早来。” 这人神色茫然，可能觉得自己这一大早过来已经够早了。 旅鸽皱着眉又啧了一声：“有难言之隐就去看男科，我不治那玩意儿。没有预约的在这儿要计时收费，你站着不动也照样收钱。” 第90章 “啊、对不起。那个……我来买情报。对。”那人像是被班主任训话的学生，紧张兮兮地说明来意，“我想要ch的情报。” 旅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奇怪。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也不像是习惯干坏事的样子，难不成是什么狂热粉丝吗？ 旅鸽抬腕在手环上操作了两下，朝对面的人勾了勾手指：“手环。” 那人连忙把手伸过去。两个手环碰了一下发出“叮”的提示音，建立了隐蔽的匿名联系方式。 “给个备注。”旅鸽打开了新联系人的资料卡。 “我那个……我姓林。”那人小声说。 旅鸽输入了个“林菜鸟”，又接着问：“要哪方面情报？购买哪一档服务？” 这位“林菜鸟”支支吾吾地狮子大开口：“什么都要、有什么要什么。我记得收费标准是……” 下一秒转账就打了过来。旅鸽看清数额，又看了对面一眼。 这可是最高一档的收费，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结清了全款，甚至连条件都没谈就交了钱，也不知是人傻钱多还是财大气粗。 “行。”旅鸽也不推辞地收了钱，“情报等我整理完发给你。打烊了，慢走不送。” 整个交易过程极其有效率，这位林姓菜鸟感觉自己好像刚进门就又被门板拍了出来。他缓了口气，又走向另一扇门。 -------------------- 第 44 章 “林菜鸟”，或者说甘磷，在老城连吃了三个闭门羹，终于意识到自己选的时间或许有些不合适。 这位菜鸟好歹还是有些常识，没有在老城用自己的真名，而是根据名字的谐音谎称姓林。 甘磷此人是个研究狂，连他的名字——这个似乎是从元素周期表里随机抽取的字——仿佛都注定了他与科研的不解之缘。他的研究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的骄傲，是他的生命。 可是ch却给他闹出了岔子，成了他发明的能量转换装置下的唯一一组失败数据。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操作者的问题，还是ch真有什么特别？ 甘磷前几天特地用同一批次的装置又做了一次实验，结果正常得很。但这只是排除了装置本身的问题，依然无法解决他的疑惑。他必须在ch身上再试一次。 所以当那个实验对象表现出逃跑的意图时，甘磷让他跑了。那是从监狱里找的一个超能力罪犯，听说还是ch的老仇人，肯定可以帮助甘磷找到ch。 然而那人失败了，甘磷看到了他被ch打倒的新闻。这可真麻烦，他该怎么找到ch？ 接着甘磷打听到了老城。这里埋藏着一张广阔的地下情报网，肯定会有超级英雄的消息。 另外，听说这里也有完善的“雇工体系”。 “头发、皮肤、血液，都可以算实验材料。”甘磷站在狭窄闷热的房间内，吞咽着唾沫看着面前的壮汉说，“不过最后你们带回来的实验材料有没有用、有多大用，是会影响结算价格的。” 壮汉嗤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我把整个人带回来不是更好？” “随你。我只是需要‘实验材料’，具体的获取手段跟我没关系。”甘磷道。 对面的壮汉眯起眼，前倾身子：“不想担风险，也不设上限，你这一单恐怕要花大价钱啊。” 甘磷跟他对视一眼，低头打开手环转了一笔账：“这个算是预付款。可以了吗？” 壮汉看着转账数额，立刻眉开眼笑，起身伸手要与甘磷握手：“钱到位自然没问题。那就合作愉快了。” 甘磷盯着壮汉布满茧子和伤疤的手，抬眼补了一句：“不算合作。我只是来你这里买点东西。” 壮汉打量了一下甘磷的表情，笑意收敛，手臂顺势转向门边：“是，当然了。那么这位陌生的客人，您现在可以回去等待您的‘货物’了。” 甘磷对他一颔首，转身出门去了。 老城送走了这位不懂规矩的客人，终于回归了往日安安稳稳的死尸模样。 但是这份安宁的死寂只持续了十分钟。门板被推开的声音蓦然响起，壮汉抬起头，同时枪口也已经端起朝向门口了。 看清了门前的人影之后，壮汉假模假式地笑了一声，枪口下移却并没有收起：“这不是旅鸽吗。大白天的亲自过来，找哥哥我有何贵干啊？” 旅鸽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枪，没理会壮汉的瞎话：“刚才那个菜鸟找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商业机密。”壮汉后仰着脑袋，一双眼睨着旅鸽，“当然了，如果你付钱，我也可以卖你这个情报。” 旅鸽笑了一声，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螺杆，接了两笔大生意就忘了是谁带你进老城的了？” 壮汉——螺杆的面色沉了下去：“这是老城，没人会玩知恩图报那一套。” “谁跟你玩知恩图报。”旅鸽淡然看着他，抬手敲了敲身侧的门板，“我只是告诉你，就凭你这地方的防护措施，只要我想，十分钟之内我能连你用什么壮阳药都翻出来。” 螺杆一下子站起来：“我他妈不用壮阳药！” 旅鸽微微皱了皱眉：“谁关心这个。所以我卖你这个面子你要还是不要？” 螺杆咬着牙，目光将旅鸽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落在她身侧的门板上。许久，他气势汹汹地坐了回去：“那家伙要ch。” 第91章 旅鸽挑了挑眉：“绑人？” 这可有点莫名其妙了。如果那个菜鸟有心直接绑人的话，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买ch的情报？ “谁知道他到底要什么。”螺杆烦躁地用枪杆磕了磕额角，“说是要买‘实验材料’，头发血液都可以，问了又说整个人绑回来也行。娘的，跟变态跟踪狂似的。” 旅鸽略一沉吟，应道：“行。我知道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螺杆连忙喊住她：“哎，你不能白要情报啊。给我搭一次手术呗？” 旅鸽回头瞥他一眼：“上次缝合的钱你还赊着呢。” “那才多少，我这回可是把整个生意都讲得底朝天了。”螺杆不依不饶。 旅鸽沉默片刻，转过头来：“一次中标准手术。不过我要加个条件，你去满足客户的变态需求随你便，但是要保证ch不会在江城消失。” “就是不能绑人了是吧？”螺杆点了一下头，“那也行。” 旅鸽一嗤：“说的好像你真能把ch绑走似的。” “老子可是这里业务能力最强的‘雇工’！”螺杆喊道。但旅鸽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心钱包：“一条事关你未来的情报。价格很高。” 常靖颐面对着屏幕上的这则消息，五秒之内就做出了决定。 ch：“穷。” ch：“但是谢了。” ch：“如果你情报卖不出去我也可以低价收的，考虑考虑？” 连续三条消息过去，旅鸽没再理会他了。于是常靖颐耸耸肩，收起手环放进了背包里，戴上面罩站起身。 旅鸽自己都说了“价格很高”，多半也没真的指望他会买下情报，而她主动来提起这个交易，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是在善意地提醒他了。 “这让我下次怎么好意思再开口要赠品呢？”常靖颐嘟嘟囔囔着伸展蝠翼，一跃从屋顶起飞。 好吧，那就来看看这次又是什么死亡威胁。 “是气温……”常靖颐盘腿坐在空调下，捋着汗湿的头发仰面迎着冷风口。 江城的六月已经不适宜人类在大白天外出了，可惜的是超级英雄是特殊职业。常靖颐脸上已经被高温蒸出了红晕，汗水还挂在下颌。 坐在沙发的安以诚没忍住，伸出手去用手背贴了贴常靖颐的侧颊感受温度，热气还没有被空调吹散。 常靖颐从善如流地偏过头来，捉住安以诚的手贴上自己的前额，触到凉丝丝的皮肤眯起眼发出一声喟叹：“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安以诚很想要回一句什么，但他的思考能力此时有些跟不上。虽然不太合时宜，但他看着热迷糊的常靖颐，满脑子只能想起……有点可爱。 安以诚故作镇定地没话找话——好在他很擅长这种伪装：“你之前都是怎么过夏天的？” 常靖颐闭着眼叹气道：“大概就是跟大多数上班族一样，一边小声咒骂这鬼天气一边迎着烈日出门工作。哦，晚上也好不到哪去，像是进了黑漆漆的烤炉，出去飞一圈回来感觉要变成蝙蝠干了。但是我个人不太能接受蝙蝠干，当然没有不尊重地方小吃的意思——有什么地方的人会吃蝙蝠干吗？” 安以诚摇头表示不了解，同时默默感谢常靖颐成功把他的思路带偏了。 没等到回音的常靖颐睁开眼，跟安以诚对上视线，略带茫然地说：“安以诚同学，我讲了什么让你热血沸腾的内容吗？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 安以诚一怔，表情变得复杂，偏过头掩面道：“……我很确信你没有。” 接着常靖颐带着试探地继续问：“那难道你家里会吃蝙蝠干？” 安以诚捂着脸，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醒醒，常靖颐不是被热得说胡话，他平时就是这个熊样啊！不要被表象欺骗啊！ 安以诚瞥了常靖颐一眼，对上他的绿眼睛。天气晴朗的时候，这双眼在自然光线下会显得更加剔透。安以诚默默吞咽了一下。 好吧，有时候表象太好看，也是可以心甘情愿被欺骗一下的。 安以诚跟自己达成了妥协，放下手看向常靖颐，轻叹一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本人对于我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 常靖颐可能真的热得有些头脑发昏，一副全然没有思考过这一点的样子，听罢眼前一亮。接着他挪动身体转向安以诚，故作惊奇道：“是吗，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 常靖颐大约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杀伤力巨大，一定要抬着一双绿眸子专注地看着安以诚。没过几秒安以诚就招架不住了，原本搭在常靖颐额头的手就要下移去捂他的眼。 常靖颐顺势握着他的手腕一拽，本就坐在沙发垫边缘的安以诚便被巧劲拉了下去，一下子跌在常靖颐怀里。 “不好意思。不过有点重要的事找你。”常靖颐扶住安以诚说，紧跟着吻了上去。 安以诚被拥在常靖颐和沙发垫之间，皮肤沾染上常靖颐的体温，鼻尖也开始渗出细汗。他模模糊糊地想，夏天好像也不太适合谈恋爱。 谢天谢地，因为刚升温不久，江城的夜晚还不算难熬，飞在高空、尤其是绿化带和郊区的上空时还会有习习凉风—— 稍等一下，这风声是不是稍微大了一点？ 常靖颐循声转头，看见斜后方不远不近地缀着一架无人机。 -------------------- 前方一大波动作戏正在接近 第92章 第 45 章 在新闻live的镜头前活跃了三年，常靖颐对于无人机跟踪并不陌生，但眼前这一架比平时见到的无人机似乎大了一圈，机身也没有新闻live频道的标志。 难道是喷洒农药的无人机？常靖颐扫视过下方大片的绿色，又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市场上江城本地的水果蔬菜可都号称绿色培育无农药——况且农用无人机飞到这么高的地方做什么？ 那架无人机的外壳漆成了灰绿相间的迷彩，机身透着金属的厚重感，看上去……不太像是民用机器。 总之，多半没什么好事。常靖颐非常迅速地想通了这一点，一挥翅膀猛然俯冲下去改变了方向，朝着市区飞去。 江城的高楼大厦林立，空中地形异常复杂，是常靖颐最心仪的捉迷藏场所。而且市区对于无人机的限制更严格，这位跟踪者应该也不敢在那里乱来。 ——当然了，市区对于飞行物的限制可不只在无人机一方面。不过常靖颐本人属于各项规定的灰色地带，安然飞了三年也没人找他罚过款。 常靖颐刚一动作，无人机果然也立刻调整方向追了上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常靖颐低头从蝠翼之下看向后方的无人机，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接收到声音就喊道：“不好意思，我是个淡薄名利的超级英雄，真的不能给你签名！” 他分神喊着话，飞行速度却不减反增，眼看着下方的楼房高度逐渐长了起来。那架沉默追踪的无人机意外地始终没有动静。 好吧，这种情况多半不是狂热粉丝，而是——陷阱。 常靖颐在捕捉到来自前方的另一阵螺旋桨声时就立即振翅提升了高度，躲过了一枚速度并不算快的子弹。 他看清新来的无人机之后吹了声口哨：“双胞胎——不，等等，你们不会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吧？” 说话间常靖颐早就像一支箭似的窜向市区了。虽然没有看清，但刚才的子弹速度很慢，而且摩擦空气的杂音很重，多半是某种特制装置而非一般的枪弹。 两架无人机毫不犹豫地跟着常靖颐进入了市区。来自硬化路面的潮湿热气升入空中，常靖颐深吸一口气又叹了一声：“啊，城市化的气息。” 接着他在半空一个转身，闪入高层居民楼的阳台之后。无人机紧随其后，转过弯却不见了ch的身影。 这座楼房横截面呈工字形，身上时不时出现延伸向外的露台和贯穿楼体的架空层，夜色中明暗不一的灯光点亮一扇扇窗也藏起一片片影。 这样一座在江城最为寻常的高楼，足以让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靖颐抓握着露台的栏杆，站立在楼体工字型的凹陷处某个突出的平台上，就在一架无人机的上方。 他从楼房内居民的说笑吵嚷声中分辨出飞行器的螺旋桨声，在另一架无人机绕过来之前松手让自己下落了几层，一挥蝠翼停在十几层的高度，钻过架空层来到高楼的另一侧。 在喧嚣的城市上空，这两架无人机的声响其实不算多么大，但对于常靖颐来说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站在栏杆外静待下方的无人机绕到这一面，当无人机来到合适的位置时，常靖颐猛地一蹬露台边沿跃下，一脚踏在了小飞行器的背面。 骤然受到重压，无人机的螺旋桨发出嗡鸣，滞涩了一瞬。常靖颐已趁机翻身抓住机身腾空而起，一使力扯下了其中一个螺旋桨的支架，并循着声音将金属的桨片准确插入了发动机的位置。 短短两秒之间，这架无人机就颤动着没了声息。 常靖颐立刻携着战利品又飞入架空层，趁另一架无人机还没发现，迅速拽开机身外壳检视其中的内容物。 摄像头和存储器捏碎；收音设备——原来没有发声装置，怪不得没答话；发射器和弹夹，都是没见过的型号；引擎，像是偷军用设备改的。 常靖颐拆分完无人机，从中掏出了他推测中的特质子弹：大约一根手指的大小，顶端有锐利的尖刺，侧面还弹出四列锯齿，看上去是冲着剜肉放血去的。中间好像还设置了空腔，是用来存放什么东西的吗？ 无人机的声响由远及近。常靖颐动作迅捷地把零件塞回残破的机器腹中，将一枚子弹收在了身上。他拎起破损的无人机起身，在另一架追击者出现在架空层前时猛地掷了过去。 这对双胞胎亲密相拥双双坠楼。常靖颐展翅滑翔下去，确认无人机没有砸到人，这才又往高处飞走了。 螺杆又赢下了一把游戏，正巧屏幕上弹出了定位程序的提示。他解除了手环的姿势感知模式，退出游戏，打开定位器传回的信息。 “啧啧啧，真够敬业的。”螺杆喃喃道，看着定位器的线路密密麻麻铺满大半个江城，最终停在了某个居民区，“看来超级英雄混的也不怎么样啊，还是跟普通人一样挤在沙丁鱼罐头里。” 螺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起身，将近旁的四个箱子全部掀开，露出其中迷彩的无人机。他将箱盖上摆的头盔式遥控设备戴上，下一瞬，四架无人机便齐齐升空了。 “3、4、5、6号，去给你们的兄弟报仇吧，”螺杆挥手说道，“顺便让我大赚一笔。” 时间渐晚，城市的吵闹也在逐渐褪去。夜色中，机械的袭击者悄然掠过高耸的楼体，循着定位器的信号而去。 先前的1号2号两架无人机只是试探，也是螺杆放出的诱饵。面对突然出现的怪异的袭击，ch肯定会探究真相，那么多半就会带走无法在现场检查和确认的东西。 第93章 那子弹是螺杆为了收集“实验材料”特别定制的，内里有5ml的容积，还装备有定位装置。万一走狗屎运，前两架无人机一次得手，那螺杆就跟着定位去取回“货物”。 而更有可能的用途——也是现在已经出现的结果——就是子弹被ch拿走之后，用来确定ch的位置。 螺杆还真有些好奇。结束了超级英雄工作，从舞台上走下来的ch会是什么样子呢—— 无人机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摄像头将画面传到螺杆眼前。只见ch严阵以待站在楼顶，仰着那颗狐狸脑袋，手搭凉棚向上张望：“嚯，兄弟姐妹还真不少。” 他猜到有定位器了！ 螺杆立刻反应了过来，与此同时，屏幕上属于定位器的小红点豁然接近无人机。 螺杆立刻控制无人机闪避，被ch掷过来的子弹险伶伶地擦过4号的机身，在金属外壳留下了细微的划痕。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ch已经腾起，眼看就要抓上6号了。螺杆顺势将3号5号调成自主攻击模式，操纵4号启动了热武器。 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弹药发射了出来。常靖颐还未触到无人机，不得不翻身回避。 对方反应很快，常靖颐特意等在这里制造的“惊喜”并没有使其自乱阵脚。不错不错，还挺专业的嘛。 逃过一劫的6号无人机也已经转向，配合着其他三架开始发动攻击。常靖颐张开蝠翼顺着气流高速滑翔而过，在这支无人机小队形成攻击网之前脱离出来，拉长了距离。 四架无人机紧随其后改变了战术，由不同的方向追赶上去，从各个角度发射武器。 “嘶，好久没见过这种大规模特效场面了。”常靖颐在弹道间穿梭，不断改换着高度和方向让无人机难以瞄准，“不过大晚上搞空中表演，是不是多少有点扰民了？——哦，我懂了，原来你们的目的是败坏我在江城的好名声！” “啧，你能不能闭上嘴啊？”螺杆被ch的碎碎念扰得心烦，“妈的，早知道就加个扬声器了！” 枪弹的火光闪得屏幕发白了一瞬，螺杆就又找不到ch的身影了。他在四个摄像头画面中巡视，烦躁地敲打了一下座椅扶手，干脆控制3号对着楼体开了枪。 玻璃碎裂声响起，伴随着来自居民楼内的尖叫声。 紧跟着螺杆从其他几个摄像头中看到，一只花盆自下而上朝着3号飞了过来。他立刻躲闪，却仍被花盆碎片撞裂了镜头，画面上出现了模糊的裂痕。 正在此时，6号的画面突然开始高速晃动！ 螺杆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却可以猜到。原本3号刚好能拍到6号，但ch扔出花盆扰乱了摄像头的视角，趁机袭击了6号无人机。 “半夜打碎别人家的玻璃——可比扰民严重多了！”ch的声音从6号的收音设备传了过来，“啊，以及那个花盆也算在你们头上。” 3号4号紧急展开营救，围上去朝ch开枪。ch还没来得及扯坏6号的螺旋桨，便直接拖着无人机升起直冲着4号抡了过去。 援助的攻击立马乱了。这时6号颤巍巍地抬起了枪口，无法瞄准ch但转着圈地胡乱射击。 常靖颐连忙提起无人机以免又打破谁家的窗户，却因为紧接着逼近的3号不得不撒了手。6号颤抖着下落了一段高度才又稳住机身。 还是得离居民楼远一点。常靖颐想着，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往居民区的对面飞去。 ——迎面撞上了近在咫尺的子弹。 常靖颐猛地刹住，一枚从下方窜上来的特质子弹挨着他的侧脸飞了过去。如果不是特质子弹噪音足够大，他恐怕就躲不过去了。 一直没有现身的5号无人机，原来隐匿在树冠之后，蹲守在居民区的反方向守株待兔。显然，对方预测到ch一定会选择这个方向。 “是啊，是啊，我毕竟是超级英雄。”常靖颐嘟囔着。 瞬息之间局势又发生了改变。常靖颐被迫停滞的这两秒之间，另三架无人机已经包围上来。他终于还是落入了网中。 “好了，江城的市民们，接下来是一场精彩纷呈的空中追逐战——”常靖颐看清了四架无人机的阵型，毫不犹豫地动身跑路。 -------------------- 第 46 章 这一回，被包围的超级英雄丧失了主动地位。无人机小队互相串联、配合默契，常靖颐只能以躲闪为主，伺机突围。 江城的人口实在不少，居民区的楼房挤挤挨挨。这地段显然不适合战斗，那么就要选择一个能够伸展开腿脚的地方。 常靖颐合拢翅膀，从两架无人机的攻击之下钻入低空，又在坠落地面之前张开双翼借势转向。 他凭借自己对江城的熟悉，把无人机带到了一处刚废弃不久的厂房。这里已经没有常驻人员和易燃易爆品了，也多半还没有流浪汉搬进来。 常靖颐避过又一枚特质子弹，向后一瞥确认敌情。 他的身后只剩5号6号两架无人机紧追着，另外的两架利用厂房复杂的地形不知藏在了哪里。既然如此—— 常靖颐猛然停滞，扇动蝠翼后退着直冲向那两架无人机。 他利用躲子弹的功夫调整姿势转过身来，向着侧方一拐利用近前的6号无人机来挡住5号的弹道，紧接着转了个角度刁钻的弯，从6号射击范围之外一下子逼近。他自下方托住6号的机身攀升高度，扰乱了它飞行的气流，就此挟持了一个“人质”。 第94章 5号立刻要支援，但孤零零的攻击轨迹实在太容易被预测。于是在常靖颐的右侧，3号无人机从楼房破损的窗户中飞了出来。 “还有一个呢？你们可别学葫芦娃救爷爷啊。”常靖颐还不忘讲闲话，就好像刚刚狼狈躲子弹的不是他一样。 撂下这句话，常靖颐又提高了速度，拽着挟持来的6号无人机一下子钻入了近前的二层厂房内。飞入窗内时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地把手放低了一些，让6号狠狠撞在了窗沿上。 “不好意思，但是进入工作区域要小心脑袋啊。”常靖颐拖着仍在试图挣脱的无人机说，“你还真够结实的，徒手有点掰不动，比最开始那两位坚固多了。是当哥哥的吗？” 无人机暴躁地旋转着桨片，发出的嗡嗡声不知能不能算是反驳。 这间建筑内的墙壁全被打通了，只剩承重墙和梁柱。这时，两道射击的枪弹追了上来，子弹在金属梁柱上击打出清脆的回响。 最后一架无人机从斜前方破窗而入，一枚特质子弹直冲着无处躲避的常靖颐面门袭来。 “终于——到齐了！”常靖颐向前甩出“人质”无人机挡住子弹，厚重的机身当的一声砸在一根梁柱上撞出显眼的凹陷。 此等冲击之下6号的螺旋桨终于歪斜卡顿，奄奄一息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常靖颐直直朝着最后现身的4号无人机扑了上去，好像要将“挟持人质”的过程如法炮制一遍。可剩余的三架无人机已有准备，立即拉开距离分散开从各个角度攻击。 可是在狭窄的室内，机器的飞行突然显得不灵活了。常靖颐利用梁柱的遮挡躲避子弹的同时死死缠住4号不放，好像突然之间角色互换了，变成常靖颐追赶着猎物。 无人机有自动避障的功能，可是当人工控制和自主攻击同时加入进来时，复杂的程序终于还是让处理器过热了。 要在厂房狭窄的空间内避障，同时要与ch拉开距离，还要计算合适的角度对ch发动攻击，一瞬间的卡顿让4号咚地撞上了一根梁柱。 这一秒的暂停已经足够了。常靖颐立时追赶上去，抓住4号的机身，充作护盾朝另两架飞了过去。 3号和5号立刻反应，一左一右要对他两面夹击；4号也调转枪口，眼看就要对常靖颐发动攻击。 常靖颐在这当口把抓在手中的4号转了个方向，射出的子弹就朝着5号友军去了。同时他借助梁柱的死角避过3号的射击，“人质”成了他的矛和盾，他携着手上的无人机主动向前迎上了5号。 误伤友军的子弹打在了5号的正面偏右侧，只差一点就能命中螺旋桨了。常靖颐暗道可惜，如果他负责瞄准的话肯定能做得更好——全然忘记了手中的机器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武器。 眼看常靖颐又要把手上的“人质”作为武器砸过去，5号连忙闪避。 谁知常靖颐却猛然侧身，将4号砸在梁柱上，借力飞起一脚踢向前，截住了躲闪的5号。对面没有防备，失速撞破玻璃飞出厂房。 常靖颐迅速追了出去，趁着背后的枪弹还没有到，打算先彻底解决掉外面那一架—— “嗡——” 爆炸般的巨响伴随着剧痛直冲鼓膜。常靖颐一时间说不清那极高分贝的响声来自哪里，被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灵敏的超级听力此时反而成了负累，耳骨瞬间将振动传递至神经，立时突破了阈值。 常靖颐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摔在了厂房外的地面上。他支起上身，感到头晕目眩，耳鸣不止。 倏然间他感到肩后一痛。常靖颐立刻回头，看到一架无人机悬浮在自己背后，一枚特质子弹没入自己的肩后的皮肉数厘米。 好吧，情况貌似变得有点麻烦了。常靖颐想。 无人机距离如此近，他却完全没有发现。 因为他的耳朵听不见声音了。 “果然是听觉方面的超能力。”螺杆摘下耳机，带了一把枪从厂房的办公楼内走了出来。 他早就提前埋伏在了这里。只要在使用无人机追击时对路线稍加引导，ch大概率会选择飞到这个最佳地点进行战斗。超级英雄的行为模式实在很容易预测。 螺杆还分析了ch过往的战斗经历，发现这位超级英雄拥有一些“未卜先知”的能力，总能在攻击到达之前做好准备，或是从暗处揪出藏身的匪徒。 当然，螺杆是不相信什么预言能力的。那么要想做到这一点，不是有透视眼就是有顺风耳，或者二者兼有。 于是螺杆特地订了噪声枪和闪光弹。怎么说呢，这何尝不算是一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体现？ 常靖颐蹲坐在地放低重心，警惕地看着来人。他现在仍然感到眩晕，恐怕站起身也没法保持平衡，更别提要他飞走了。 “大英雄，别紧张。我只是来找你借点东西。——哦，不过大概不会还了。”螺杆居高临下看着ch，知道攻击起了效，闲庭信步地走上前。 ……一个字也听不见。常靖颐耳边只有巨响残留下的嗡鸣，安静得让人难受又吵得要命。 但他毫不露怯地搭话道：“我还是得提前确认一下，你真的不是我的什么狂热粉丝吗？特地在这里等我这么久，确实让我受宠若惊。你懂吧，不是客套哦，真的是很大一‘惊’。” 无人机仍然悬在头顶，也不知道能飞的到底还剩几架。中弹的肩膀在突突作痛，随着激素作用的减弱，疼痛愈发深入和扩散开来。 第95章 这种情况下，速战速决是最好的选择，偏偏眩晕桎梏了他的行动，连移动都变得困难。 这次不像从前有自愈能力帮助，连次声波也不在身上，常靖颐的大部分经验都派不上用场了。 螺杆已经烦透了ch的碎嘴，对他的废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ch的面前半蹲下来，用枪口敲了敲他的侧脸：“超级英雄，你知不知道你一根头发丝值多少钱？” 常靖颐当然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这人说了什么。 于是常靖颐自顾自地继续道：“都到这种地步了，我再拒绝签名貌似就有点不合适了。但是现在我的肩膀有点痛，写出来的字可能会很丑——” 枪抵在了他的额上，常靖颐就算听不见也知道这时候应该安静了。 螺杆直起了身：“还是闭嘴吧你。我就不该给你说话的机会。” 就在螺杆改变姿势的这一秒间，常靖颐猛然有了动作。他左手一把握住了面前的枪管拨向左侧，同时右手抓住螺杆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 螺杆迅速反应，踉跄一下稳住下盘，常靖颐却紧接着利用低处的位置伸腿踹向螺杆的膝盖，顺势向后倒去，利用全身的重量将螺杆也带倒了。 头顶的无人机立即伸出了枪口。常靖颐将螺杆作为遮挡物，从他身后将他紧紧锁住。 螺杆挣扎着，试图用手肘敲击常靖颐的头部，但格斗技巧终究还是敌不过超级英雄的力量。螺杆的枪被常靖颐夺下了，丢出几米远。 纠缠间常靖颐的背部蹭在地上，肩后锐利的子弹被压得又深入了几分。但常靖颐吸了口气没去理会，扣住螺杆的手腕勒住他的脖颈，将他锁得更紧。 无人机悬停许久，果然没有对主人发射枪弹。 “妈的，放开我！”螺杆被勒得脸红脖子粗，暴躁地喊道。 常靖颐感受到螺杆胸腔短促的震动，能猜到他在说什么，好整以暇地慢悠悠说：“不如你先把无人机关掉。咱们之后可以坐下来进行一些大人之间的谈话，小孩子还是不要在旁边听了。” 螺杆冷笑一声：“你说关就关啊？那我现在就让它开火，咱俩同归于尽，你又能怎么办？” “嘘，嘘，别激动。你看啊，我有超能力，你没有，咱俩这样耗下去我是不介意的，但是你打算坚持多久？”常靖颐继续自顾自地跟他讲道理，“友善地提醒一下，你的脸色现在看上去有点鲜艳。” 螺杆不再答话，专心对无人机下达指令。除了头顶这一架5号，厂房内还有一架3号仍然有信号。只要让3号从另一个角度射击—— 下一瞬，螺杆发现自己整个人被丢在了地上，还因为惯性滚了两圈。空气猛然灌入肺部让他咳嗽起来，他慌乱间抬头，发现自己头顶的遥控装置不在了。 趁着螺杆没有防备，常靖颐夺下他头上的遥控装置将人扔了出去。 常靖颐不停地说话其实是为了转移螺杆的注意力——至少大部分原因是这样。他可从没想过让螺杆主动关闭无人机，这样太不保险了。 前方没有了遮挡，无人机瞬间作出反应开了火。常靖颐此时已经翻身离开原地，躲避子弹的同时迅速扫视过遥控装置的构造——谢天谢地，有强制停止的机械按钮。 无人机猛然安静下来，就地降落熄了灯。常靖颐关停了无人机，紧接着把遥控装置掼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他坐起身，面对着螺杆涨红脸的怒容，一摊手：“我这可是正当防卫。” 螺杆咬牙切齿，立即一翻身跳了起来——转身就跑。 开玩笑，他的任务只是收集实验材料，要再增加难度可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 第 47 章 只见螺杆飞快地跑到了办公楼边，跳上一辆车疾驰而去。 常靖颐威慑的词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暗自嘀咕：“很久没见过这么识时务的坏蛋了，这能给你加点分……不过考虑到前面的表现你仍然是负分，抱歉了。” 他松了口气，往后一倒，一下子压到肩后的子弹又疼得弹了起来，嘶嘶吸着气又改回了坐姿，头痛地捂着脑袋。 接下来好像才是最麻烦的部分。常靖颐抬起头，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工厂周围不见几栋楼，看起来很是偏远。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飞得起来，手环又跟背包一起留在了城市的某个角落，也没法乘坐交通工具。 “所以为什么电影总是在坏人被打败的时候戛然而止，都没有人关心一下超级英雄的善后工作呢……”常靖颐吸了口气，扶着地面站起来，“也许这附近会有好心人愿意让我搭个顺风车？” “……通过摄像机传回的画面，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楼上的弹孔，显然是有人在这里使用过重火力武器。楼内居民也证实，ch确实在这里与若干武装无人机发生过一场打斗……” 安以诚翻遍了新闻live最新发布的消息，仍然没有找到对事件全貌的记录。结合事实情况和网友的猜测，这多半是因为新闻live的无人机没追上。 安以诚又划回消息列表，看着常靖颐两小时之前发的那句“遇到个狂热粉丝，可能会被纠缠很久”，搁在桌上的右手食指轻点着桌面。 所以常靖颐这到底是惹上什么麻烦角色了？ “……安以诚。明晚十点之前可以吗？” 组长的声音唤回了安以诚的思绪。他抬起头，发现自己错过了分配任务的内容。 第96章 碍于这次随机分组的组员都多少有点陌生，不方便事后再问，安以诚便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不确定，最近几天确实有点忙。不过明天我可以保证搞定一半，你看哪些部分比较急着用？” 这会儿食堂窗口都已经关灯了，只有讨论区还热闹，都是像安以诚他们这样面临期末穷途末路的学生。 组长想了想，把分给安以诚的任务又划成两份，各设了一个期限。安以诚这回了解到了全部的任务内容，痛快应下了。 等到任务都分配完毕，组长长叹一声，开始跟大家一起抱怨期末的忙碌。 安以诚抬手看了看时间，一边收起手环一边站起身：“我有点事要先走了，大家再见晚安早点休息——” “哎，这都快十点了，你每天都排得这么满的吗？”有位组员感到十分惊诧。 安以诚挥挥手道别，没接话，转头开始查询去往老城的交通方式。 常靖颐第无数次庆幸自己没有把超级英雄制服搞成花里胡哨的样式，只要一摘面罩就能立刻混入人群。 他拦了一辆出租，因为听不见司机说话，干脆眨巴着绿眼睛装成外国友人，比比划划地让司机开到了自己放背包的地方，取回手环来付车费。 未读消息占满了屏幕，大部分是新闻live的推送，显然今天晚上他闹出的动静不小；安以诚问了几句他在哪，得不到回复也就作罢了。 常靖颐刚抬手要回消息，肩后的伤拽停了他的动作。 嘶……没有自愈能力还真挺不方便的。 此时司机正把投影屏伸过来，让他自己选目的地。常靖颐输入了老城的地址。 回家之前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出租车再次开动。常靖颐直接给安以诚拨了个通话，准备跟他哭诉一下这一晚上的颠沛流离，手指都按下去了才记起自己听不见安以诚的声音，刚想赶快挂断，谁知对面先一步拒绝了通话。 接着安以诚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不方便说话。你的问题解决完了？” 常靖颐回复道：“解决是解决了，但是粉丝过于热情有点难以招架，我要去一趟老城处理一些善后工作。你在哪里？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难道要学着当坏学生了吗？！” 安以诚看着消息框，刚迈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抬头看了看桌前正在浏览文件的旅鸽，坐回了角落的长凳上，低头发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能看到我了。” 二十分钟后，常靖颐敲开了旅鸽的屋门，跟门后戴着口罩的安以诚面面相觑。 旅鸽看着常靖颐，挑了挑眉：“还真来了。” “呃……我们约好来这里汇合——或者没有约好？”常靖颐试图从安以诚的眼神里看出答案。 不过旅鸽显然并不关心，已经转身走进屋里了。 常靖颐看看安以诚的眼睛，又看看旅鸽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点不自在。 他现在能隐约听到一点点声响了，但那些声音就像被厚实的塑料袋蒙住了一样，根本分不清是不是说话声、又是谁在说话，他们很难有效地交流。 虽然平时基本就是常靖颐说话其他人听，交流起来也不算有效，但主动和被动还是有区别的。 这时旅鸽回过头来，表情略显不耐烦。常靖颐猜测她是问了什么问题，只得先坦白：“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听不见——应该是暂时的，但保险起见我还是来找你检查一下。” 说罢，常靖颐便察觉到安以诚凑近了些，于是顺着安以诚手的力道乖乖偏过头让他查看。 常靖颐这一侧身，肩后的子弹便落入了安以诚的视野，嵌进皮肉老长的子弹看得他眉心一抽。 常靖颐注意到了安以诚的视线，突然就感觉有点心虚：“……我还留了纪念品。就是收费有点高，还挺让人肉疼的。” 然后常靖颐就被安以诚拽进了治疗室。 旅鸽检查了他的耳道，基本确定没有造成永久性听力损伤，接着给他处理肩后的子弹。 常靖颐趴在简易的手术台上，一针麻醉下去，那持续的隐隐的疼痛终于消失。但现在他耳朵听不见，连疼痛也感知不到，反而觉得更加别扭了。 于是常靖颐的嘴巴就停不下来：“……通过攻击无关群众来逼迫超级英雄现身，非常经典的反派套路，但不得不说很有效。所以我从楼下的阳台拿了个花盆作武器去砸无人机，我想那家人应该不介意间接救邻居一命。那个花盆看起来倒是不贵，但我总觉得让人遭受这种无妄之灾还是不太好，等抓到罪犯还是应该让他赔钱……” 安以诚打开投影屏新建了个文档，然后打开了语音识别，这样他说的话就能转换成文字让常靖颐看见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的声音比平时要大？” “是吗？原来听不见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大声说话啊？”常靖颐有意地放低了些音量，“我还以为那只是影视作品里为了搞笑而使用的夸张手法呢。看来可能只是那些演员演技不足，导致效果太夸张了。” 语音识别当然也把常靖颐的话录进去了，他的话太密，文档上的字噼里啪啦地增加，安以诚不得不戳了戳常靖颐让他去看角落的字数统计。 常靖颐颇有些惊奇：“现在才过了多久？四分钟？我竟然能说这么多字吗？以前我确实没试过统计说话字数，怪不得李姐让我在前台的时候控制一下交流欲望……” 第97章 字数增长的速度毫无衰减。安以诚无奈地笑了笑，用指关节敲了一下常靖颐的额头。 “亲戚寄养在我家的孩子”？旅鸽瞥了一眼两个人的互动，对这个说法从一开始就没信。 不过她也不关心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毕竟这个信息看起来不怎么值钱。 打中常靖颐的特质子弹的用途就是割肉放血，取出来时场面很有些血腥，留下了个不小的洞。 旅鸽给常靖颐缝合伤口，染血的纱布堆了一盘子，再去拿新的纱布时皱起了眉。 这位超级英雄没少来找她处理伤口，旅鸽早看出他有自愈能力，因为那些伤口总是止血很快。无论常靖颐来的时候怎样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只要及时缝合了伤口，他很快就能生龙活虎地离开。 然而今天，他却来找旅鸽处理一个对超级英雄来说并不严重的枪伤，并且伤口迟迟没有止血，明显有些反常。 旅鸽抬眼看向安以诚：“他的超能力怎么回事？” 安以诚的注意力原本集中在投影屏上，闻言脊背僵了一下。 旅鸽发现常靖颐的超能力出问题了，她知道相当于整个江城的潜在罪犯都有可能知道。不能让她掌握切实的证据，否则这件事就会成为商品，流传到情报市场上。 好在安以诚在这方面还算有经验——毕竟已经糊弄木头将近两个月了。 安以诚对上旅鸽的视线，维持着冷静的外表微笑道：“江城超级英雄ch的超能力，这方面的情报值多少钱？” “我没打算做无本买卖，这次的治疗费可以免掉。”旅鸽丢掉又一块被血浸湿的纱布。 安以诚没顺她的意：“ch没有公开过自己的超能力，只用治疗费来抵明显不够。” 旅鸽原本是想套一下话，毕竟夺取超能力的事件还没过太久，ch说不定真的与此有关。结果安以诚一搅和模糊了话题重点，扯到了ch的超能力保密问题上。 这是完全不打算配合啊。旅鸽本就被常靖颐吵得头疼，干脆果断放弃了追问，烦躁地拿镊子夹着纱布狠狠戳在常靖颐身上。 常靖颐正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转播，不亦乐乎地围观安以诚糊弄人，就差鼓掌欢呼了，结果就被旅鸽戳了这么一下。虽然不疼，但有异物塞进伤口里的感觉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不是吧，小心眼儿，说不过就动手啊？而且还欺负伤患？虽然我知道你没什么职业道德，但真的不敬业到这种程度吗？” 这时，大门被人叩响了，免去了常靖颐另一场血光之灾。旅鸽简单裹了裹伤处，走去门边，接着外头传来一声粗声粗气的“旅鸽”。 螺杆喊完话，等着旅鸽开门。 今晚他的任务失败，不得不筹划改日再次行动，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之前旅鸽来过问了一次他这桩生意，虽然没有造成直接影响，但是螺杆决定揪住这个由头跟旅鸽要点好处。 今天总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 门一开，螺杆就察觉到了里面还有其他人。治疗室里探出两个脑袋，都只露半张脸，顶着好奇的眼神，也不知是哪条道上的。 常靖颐看见门口的人，不禁一愣，接着就笑了。 老城可真是个好地方，总能在这里碰见老熟人。 -------------------- 第 48 章 “你最好有个打扰我谈生意的理由。”旅鸽站在门口，并没有让螺杆进门的意思。 但螺杆大概是没懂，睁着眼睛往里瞟：“哎哟，接新客户了？看来不太懂规矩啊，在老城来了生人还敢随便偷看？” “怎么能算是陌生人呢。”常靖颐瞥了一眼投影屏上转换出的文字，“明明不久之前才刚见过面，我还陪你玩了那么久，转头就把我给忘了，真让人心寒。” 说到这里，安以诚也听明白了。合着这位就是常靖颐口中的“狂热粉丝”啊。 螺杆皱了皱眉，往里迈了一步挤进屋：“你是谁？” 治疗室门前的人缩了回去，不出片刻走出了一个顶着狐狸脑袋的熟悉身影，螺杆险些一个激灵跳出门外。 “你怎么在这儿？！”螺杆惊得都破音了。 常靖颐在面具后面嘿嘿一笑：“当然是为了蹲你了，你以为你的身份和地址是什么秘密吗？” 安以诚扣着帽子口罩站在常靖颐身后，闻言瞥了他一眼。 不愧是熟知反派套路的超级英雄，纵使听不见声也能对答如流。 不过语气有点过于得瑟了，一听就是在糊弄人，演技有待提高。 但螺杆对常靖颐显然不够熟悉。他顶着怀疑的表情盯了常靖颐几秒，又转头去瞪旅鸽。 “啧，你脖子上面放的是螺帽吗。”旅鸽砰地关上门，走进屋内往墙边一靠，在正邪两方之间淡然看戏。 螺杆也反应过来了。他会来找旅鸽纯属巧合，旅鸽也没有理由出卖他的情报。而ch刚刚受了伤，会找地方治疗也很正常，他们似乎真的只是碰巧撞上了。 “真没想到啊，你居然都把生意做到超级英雄头上了。”螺杆说着，脚尖往大门的方向挪。 常靖颐眼尖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了吧？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你有什么事就说说看吧，如果是关于我的事那就更好了。” 螺杆哼了一声：“我们两个地底下的人聊点私事，你这位大英雄还是别听了吧？免得脏了耳朵。” 第98章 两个人都在兜圈子，显然不打算先一步亮牌。安以诚在旁边看着他们俩用眼神交火，默默走神去担心今晚要熬到几点才能睡觉。 这时常靖颐忽然转过眼来，对着安以诚笑了一下，接着又移回目光去继续与螺杆对视。 安以诚眨眨眼，有些茫然。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常靖颐走出治疗室之后就没有打开过投影屏了。 那现在是在干什么？他打算就这么聋着跟对面谈判吗？ 仔细一想，刚刚常靖颐那一笑有种既视感。如果放在漫画中，这一格的台词应该会是“交给你了”。 安以诚难以置信地看向常靖颐，又瞥了一眼对面的螺杆，两个人都没分给他半点注意力。 忽然被委以重任的安以诚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是比破冰活动上的即兴节目更加困难的任务：即兴与坏蛋聊天。 问题是他们到底想要谈什么啊？常靖颐一直都没提过今天遇上的敌人有什么问题啊！ 在这几秒间，屋内诡异地沉寂下来，没有人率先开启话题。安以诚因此听清了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吧，从头捋一下。 常靖颐到达旅鸽这里的时候有两处比较严重的伤，一处是耳朵，另一处是肩后。他的耳朵是被巨响震聋的，那么应该是敌人使用了相应的攻击方式。问题在于，敌人是碰巧采用了这种方式，还是因为知道了常靖颐的超级听力而针对性地选择了用声音去攻击？ 如安以诚自己所说，ch的超能力不曾对外公开。但是反过来，他们也一直没有藏着掖着，该用的时候照样用，因此会被人猜出超能力的种类也不奇怪。 但是在成为ch以前，安以诚一直不知道超能力中包括超级听力和次声波攻击，自愈能力也未曾明确地表现出来过。 常靖颐不依靠投影屏的转换文字来交流，也许就是想要作出听力已经恢复的假象，来给对方放烟雾弹。 这些隐蔽的超能力可以算作ch的底牌，可想而知，这方面的情报对于敌人来说也相当有用。 所以今天这位是怎么知道常靖颐的超级听力的呢？是他自己猜出来的，还是……有情报来源？ 安以诚下意识往旅鸽的方向瞥了一眼。 旅鸽作为一个地下医生兼情报贩子，对ch的了解想必会比一般人更深入。会是她出卖了相关情报吗？所以这位“狂热粉丝”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按照常靖颐的说法，他都跟旅鸽做了好几年交易了。旅鸽有什么理由现在才对他不利吗？ 总不能是因为赊账太多了吧？ 安以诚掐掐眉心，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忍不住出了声：“既然大家想要聊聊，为什么不坐下来说话呢？” 螺杆和旅鸽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常靖颐见状也跟了队形，把狐狸脑袋转向安以诚，在面罩下笑得挺开心。 “你谁啊？”螺杆戒备地问。 旅鸽从眼镜下面凝视着安以诚，不做声。 安以诚不自觉碰了碰口罩的边沿，确定它还好好地遮着脸。他指了指常靖颐：“我跟这位在工作上有点交集。” 超级英雄工作怎么不算是工作呢。 螺杆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梭巡。常靖颐虽然没听见内容，但对安以诚发表的言论一律赞同地点头。 旅鸽移开眼，先一步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我这儿不需要看门狗，要罚站去外面站。” 螺杆用鼻孔出气，马上霸占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长凳。安以诚则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剩下慢半拍的常靖颐，环顾一周没找到地方，扭头进了治疗室，拖了一张带轮子的座位出来，顺便还带出了那枚沾着他的血的子弹。 螺杆见状，微眯起眼：“哎哟，不愧是超级英雄啊，真有公德心。这是打算物归原主吗？” 安以诚有些拿不准螺杆是不是在说反话，因为这人看起来有点像商场里路过玩具货架时满口“不买”的小孩。 所以这东西可能还有点回收利用价值。安以诚看向常靖颐手里的子弹。 “这个设计看起来很有意思。尖端切割皮肉，中空部分储存内容物。”常靖颐自顾自地说，“但是我以前见过类似的样式，大概是前年吧，有人想拿我的血液去研究怎么变异出超能力。你这真的是原创设计吗？不会是抄袭的吧？” “怎么可能？上头还有我打的标签呢！”螺杆居然真的被带跑了，“保证让你死也知道死在谁手里！” 安以诚便伸手要过那枚子弹，端详一圈，还真在角落找到一个线条飘逸的螺栓形状刻痕。 “螺杆。”旅鸽忽然开了金口，介绍道，“给了钱什么都会干的下九流。” 螺杆瞪了她一眼：“说的好像你不是这样似的。” 旅鸽目光移过去，冷冷地注视着他。螺杆梗着脖子，几秒之后转过脸来继续瞪常靖颐了。 旅鸽的话给了安以诚关键信息。对面这位螺杆是拿钱办事的被雇佣者，她在暗示今晚的袭击另有主使。 而结合常靖颐刚才说的话，背后主使也许又是想拿他做研究。 安以诚看向旅鸽，但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一样，简直有违情报贩子的职业素养了。 安以诚有些疑惑，但无暇去探究旅鸽反常的原因。他现在要代替常靖颐去尝试问出背后主使的身份，旅鸽的帮助对他非常有利。 第99章 万一事后旅鸽来要钱……就让常靖颐出吧。 “看来螺杆先生今晚的工作很辛苦。”安以诚将子弹捏在两指之间，似乎在观赏外壳的光泽，“毕竟大家都知道，江城的这位超级英雄还是有几分狡猾的。” 他这副故作高深的姿态很是唬人，螺杆的语气都没有刚才那么冲了：“你跟这家伙能有什么工作的交集？你也是个地下医生？我也没见过你啊。” 安以诚抬起眼：“你真的想知道？超级英雄相关的情报可一直都不便宜。正好在旅鸽这里，可以让她帮我们定一个公道的价格。” 旅鸽也帮腔道：“现场交易的话，中介费我可以少收一半。” 螺杆“切”了一声偏开头，但是看上去已经相信安以诚的身份不简单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安以诚悄悄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对了，螺杆先生刚结束工作就过来，是跟旅鸽有生意要谈吗？” 螺杆觑着他：“你想知道？” 这是想效仿安以诚刚刚的话术了。安以诚笑了一声：“该不会，也是有超级英雄的情报要卖吧？”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螺杆说，随即顿了一下，“什么叫‘也’？” ……他怎么把重点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措辞上面了。安以诚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立即推翻了原本准备的话，顺势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要讲究一下先来后到了。毕竟情报公开之后可就不值钱了。” 螺杆的神色变得有些精彩。超级英雄缺钱的时候原来会拿自己的秘密卖钱吗？ 但他随即反应了过来，忙转向旅鸽：“你这儿什么时候真讲过先来后到了？按照优先级，我总不会排在这两个人后头吧？” 安以诚看看旅鸽，又看看螺杆。他居然还真有东西可以卖。那么会是什么呢？ 联系一下今晚的事件，也许是通过袭击确认了常靖颐拥有超级听力，想把这个情报卖掉吧？ 旅鸽的目光淡淡地掠过安以诚，转向了螺杆。她看上去在权衡两边的利益。 安以诚吸了口气。 不如赌一把吧。 “ch的超能力——大家一直都很好奇。”安以诚出声唤回了旅鸽的注意力，“恰好我有些了解。准确地说，我对他全部的超能力都有了解。” 旅鸽的眼神发生了些变化。 但先一步跳脚的仍然是螺杆：“就算是在老城，像你这么明目张胆抢生意的也要挨揍的！” 安以诚镇定自若，指了指边上的常靖颐：“你打得过他吗？” 螺杆被噎了一下，又拧着眉看向常靖颐，发出了质疑：“这家伙说的话是真的假的？你还真就眼看着别人把自己的底牌都亮出来啊？” 常靖颐目测该自己说话了，便开口：“把他当成我的经纪人就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以诚险些没绷住笑出来。 螺杆当即说不出话来了，一副要骂人的样子。 安以诚看准时机，抛出诱饵：“不过，我也没说要把这些情报卖出去啊。” 螺杆眯起眼：“什么意思？” “就像我刚才说的，关于超级英雄的情报很值钱。”安以诚将那枚子弹递还到常靖颐手里，自己坐正了些，“我可以把这个交易的机会留给你。作为交换，我想要一点点对你来说不算重要的情报。” -------------------- 就这个谈判爽（脑细胞死亡） 第 49 章 常靖颐观赏着一出不算精彩的“默剧”。不算精彩是因为“演员”们全都坐得安安稳稳，没有使用肢体动作和夸张的表情来表现剧情。 不过他看得津津有味。 安以诚现在说话的神情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但又有点熟悉。常靖颐想起，当初在华新商业街第一次见到安以诚时，他就是这样跟自己谈条件的，虽是个未毕业的大学生但毫不露怯，抓到机会还要步步紧逼，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常靖颐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话，恐怕当即就要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拱手让人了。 但对面的螺杆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想要什么？”螺杆谨慎地说，“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买不买得起。” 安以诚直视着他：“你应该也能猜到吧？我想知道，你要把这枚子弹里的血液交给什么人。” 子弹现在拿在常靖颐手里，螺杆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眼神去剜他。常靖颐不明所以，拿着那枚子弹朝螺杆晃了晃，看起来简直是在炫耀。 “你这是在坏我生意。”螺杆语气不善，“不只是这一桩，还会毁了我的信誉。一条超能力情报可不足以养活我下半辈子，我为什么要配合？” “前提是你还有下半辈子。”安以诚语出惊人。 螺杆眉头一抽，瞥了旅鸽一眼，又盯着安以诚：“你懂不懂规矩？旅鸽这里不允许闹出人命来，你说出这种话，还想要钱吗？” 安以诚笑眯眯地说：“别整天喊打喊杀的啊。如果我报个警，说你谋杀超级英雄，结果不是也一样吗？” 螺杆气笑了：“你到底想干嘛？既想做生意，又要跟我撕破脸？” 安以诚悠悠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大家合作得好好的，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了。” 螺杆砰地一掌拍在长凳上：“那我现在也明说了，一条情报的钱在我这里不够用！要么加钱，要么你们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 第100章 旅鸽对这种鸠占鹊巢的言论并没有什么表示，静静地等安以诚接话。 安以诚仍然不紧不慢：“我现在跟你谈的不是一条情报，而是你的后半辈子。” “哈，口口声声要合作，现在怎么又威胁上了？”螺杆刷地站了起来。 常靖颐握住那枚子弹，适时地插话道：“这是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况且你打也打不过，等会儿不是还要回来继续吵吗，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一边念叨着噎死人不偿命的废话，一边去看安以诚的脸色。安以诚做了一个下按的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常靖颐便安稳地继续坐着看戏。 “螺杆先生，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掌握着同样的情报。”安以诚维持着平缓的语气，“但是我这边掌握着更多、更有价值的内容，所以我想旅鸽会更愿意跟我达成交易。我把这则情报的交易权留给你，已经是你额外获益了，这就是我跟你进行交易的筹码。” 螺杆皱着眉，瞪着安以诚：“你把这些东西再讲一遍有个屁用？你所谓的这点‘额外获益’压根儿都不够我今晚的损失。” ch可打坏了他六架无人机，还搭上了一桩大生意呢。 安以诚继续道：“所以，我不仅要给你这个交易权，还要附赠一个提案。” 螺杆审视着他：“什么？” “先坐。”安以诚朝对面伸伸手。 螺杆盯了他两秒，坐下时仍是一脸忌惮的神情。 安以诚数了一次呼吸，将临时产生的想法组织成了一段完整的话语：“我建议你不要将这则情报直接卖掉。” 螺杆冷笑一声：“然后呢？” “ch的情报一直都很抢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了解的越多，就越容易找到对付他的办法。”安以诚趁着螺杆愿意听，加快了语速，“所以，实际上，一个对付ch的有效方法比一条ch的情报更有价值。而现在，你显然掌握着这样的方法。” 螺杆不再笑了，只端详着安以诚。 安以诚嘴上也没停：“这就成为了你自身的优势，是你优于老城其他雇佣工人的条件。相比于卖掉情报获得的一次性收益，这个优势能给你创造更持久、更巨大的收益。 “只要你保留着这个优势，还愁以后没有生意上门吗？不仅会有，而且是门庭若市。” 安以诚表面冷静，心脏已经快蹦到嗓子眼了。他现在摆明了在空手套白狼，这可是在老城，天知道螺杆会作何反应。 但出乎意料地，螺杆并没有表现得非常激动。他看上去确实有些气愤，但眼睛在安以诚和常靖颐之间来回扫视，一副正在认真权衡的样子。 从本质上说，螺杆其实是个生意人，他所做的选择通常都是将利益作为首要考量要素。 安以诚的提案对螺杆来说其实很有吸引力——毕竟他确实打不过ch，与其一无所获，不如收下这点好处。 于是螺杆开口：“听上去确实是很光明的未来。但这种虚无缥缈的收益，你怎么保证我一定能得到呢？” 安以诚暗暗松了口气，说：“收益的内容、数额，我确实没办法保证，但可想而知必定会产生。我可以确保你以后的生意不会被ch阻碍——当然，如果是破坏治安之类的严重问题就要另说了。” 这是个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保证。但是此时此刻螺杆没有坐在警局，其实是对方已经在实际履行这个保证了。 螺杆勉强认下了这一条，又说：“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照你说的做？等你们走出这个房间，我就可以回来把情报卖掉。” 安以诚笑了笑：“我也拥有同样的能力。所以，螺杆先生，希望你不要有钱不赚。如果你卖，我可以立刻直接对外公开这条情报。” 旅鸽十分及时地开口了：“我不收废品。” 螺杆吸了口气，好像又有点火，但没有发作：“另外，我提到过的信誉问题，你可还没解决呢。” 安以诚跟螺杆对视了一阵，转向常靖颐，拿过那枚子弹，笑了一下：“螺杆先生什么时候有过信誉问题？你不是好好地完成了工作，并且准备近期就交货的吗？” 螺杆看着他，大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在打这个主意啊？” 没错。安以诚想要通过螺杆联系那位主使，假借交货直接去会会本人。 螺杆一拍大腿：“你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安以诚挑眉：“怎么，是谈完这一笔交易还不过瘾，想再多来点？” “不是，我打听一下，方便以后绕着走。”螺杆实诚地说。 安以诚笑了笑，低下眼：“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再在工作上遇到我了。” 交易谈拢了，螺杆先一步离开了旅鸽的地盘，而常靖颐则要留下来给他的包扎收个尾。 等螺杆踏出门外、门板关紧时，安以诚几乎是立刻就瘫倒下来，挂到常靖颐身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累死我了……”安以诚扶着自己的脑袋，“以后再有这种场面你给我自己顶上，我绝不会帮你了。近十天内我都不想跟陌生人说话了……” 常靖颐已经重新打开了手环的投影屏，正忙着翻看文字版谈判转播：“你当时原来说了这种话？怪不得这位螺丝钉先生一脸要气绝身亡的表情！” 安以诚闭了嘴，交流板块彻底断电了。 常靖颐的伤口本就处理结束了，包扎三两下就能完成，旅鸽干脆拿着纱布走过来，意图尽快把这个重启的噪音源送出门。 第101章 常靖颐叽叽喳喳地对安以诚的谈判技巧发表评论，旅鸽动作飞快地裹好了伤口，在常靖颐翻到半截时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这么快？”常靖颐朝后探着脑袋，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确认不影响活动，“我听说医护人员会举办技能大赛，你要不也去挑战一下？就算没有奖金，说不定也能赢个冰箱投影仪什么的。” 旅鸽不搭理他，只说：“治疗费走老账户。” 常靖颐垂眼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又看向旅鸽：“小心眼儿，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些话真的还需要明说出来吗？我们家小狐狸辛辛苦苦搞到了你想要的信息，怎么还要讹我们治疗费啊？” 安以诚抬了抬眼，有些莫名其妙。 常靖颐继续道：“你要是不想让那个什么螺丝钉进门，有的是办法。既然你把他放进来了，就说明你另有所图。所以怎么样？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安以诚直起身，看向表情如常的旅鸽。 原来如此。怪不得旅鸽在刚才的对话中隐隐站在安以诚这一边，可能她也想知道螺杆的雇主是谁。 旅鸽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目光在安以诚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走去坐到自己的桌前：“那就算了。” 安以诚眨了一下眼，被常靖颐开开心心地拉起来，走出了门。 坐到公寓的沙发上时，安以诚还感到头脑有些恍惚。 他刚刚在老城零成本谈成了一笔交易，算计到了一个疑似雇佣兵的人头上。简直太魔幻了。 经过商议，他们决定将“交货”时间定在下周。实际上立刻交货才是更好的选择，因为样本保存太久容易变质，不知道“林菜鸟”——螺杆对那位主使的称呼——还会不会认。 但是常靖颐现在没有自愈能力，伤口需要一段恢复时间。安全起见，还是过些天再行动为好。 另外，安以诚也有自己的原因：今年安以诺要高考了，考试时间正是这一周。他虽然回不了家，起码要在精神上支持一下。 换句话说，就是要保证在线时间。 这么一想，他被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超能力事件里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了。 安以诚记起，他曾经还提出过要求，让常靖颐三个月内解决问题。虽然常靖颐表现出的调查态度不算积极，但竟然还真的在这个期限内看到了曙光。 “你怎么总是会让人感觉生活很轻松呢……”安以诚不自觉喃喃出声。 “嗯？”常靖颐抬起头，“你刚刚说话了吗？” 安以诚对上常靖颐的眼睛，轻笑了一下，食指搭在唇边示意他噤声，接着向后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去了。 -------------------- 第 50 章 杨林樨复制粘贴了一套“距离高考只剩两天了，但我一个字都没复习”的文案，全部转发给安以诚后才抬起头：“对了，你妹妹是不是也是今年高考来着？” 安以诚点点头，翻着长长的文案浏览了一遍，发现今年的内容跟前几年没什么差别，便关上了消息页面。 但他才刚垂下手，手环就嗡嗡地振动起来。安以诚再次抬手唤出屏幕，发现杨林樨又发来了一串文字图片，又是锦鲤又是寺庙的，谐音梗吉祥话也不在少数。 “这都是我这么多年大大小小考试的时候攒下来的，”杨林樨慷慨大方地一挥手，“都送给妹妹了，祝她考出好成绩！” 安以诚没忍住笑了一声，一键转发给安以诺：“那我先替她谢谢你了。” 每年一到六月份，周遭就弥漫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氛围，好像全国各地不管什么年龄段、什么身份的人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参与这场考试。 虽然安以诚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但他还有个即将踏入考场的妹妹，因此也不免被感染得有些焦躁起来。 于是晚上安以诺拨来视频通话的时候，他免不了想要问出高考前的那一系列经典问题了。 结果安以诺抢先一步开了口：“文具都准备好了，身份证、准考证也放好了，我在本校考试所以提前看过考场了，复习的差不多我还算有把握——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安以诚眨了眨眼，笑道：“非要说的话，其实也是能找出不少问题的。但是算了，你准备好了就行。” 安以诺呲着牙笑，又凑近屏幕左右打量了一圈：“哥，你不在宿舍吗？背景看着不像啊。” 对了，安以诚搬来常靖颐这里之后还没有跟家里人说过。这段时间太忙了，他完全没想起这一茬。 安以诚挠了挠脸：“这可能是个有点长的故事，你确定要现在听？” 安以诺皱起脸，喉中发出呜咽似的声音，最终坚定道：“算了！等我考完试，你再详细地讲给我听！” “这个可以。”安以诚应下了，并当即开始构思一个完整的故事。 为了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安以诺早早挂断了通话——她接下来还有好几通电话要打，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姐妹们在等待我的拯救”。 原来这也是一位超级英雄。在考试前把考生从压力和焦虑中解救出来，怎么不算是英雄呢？ 安以诚关上投影屏之后，坐在床尾的常靖颐就向后躺倒下来，仰起脸看着安以诚：“妹妹是学什么科目的？” 旅鸽的诊断没出问题，常靖颐的听力确实在恢复，并且十分迅速，从老城回来后睡了一觉就已经能听见说话声了。 第102章 “理科。”安以诚俯身去看常靖颐的耳朵——尽管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怎么了？” “难怪。我听她说话总有种跟你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常靖颐顿了一下，“像是能跟我聊得来的类型。” 安以诚弯起嘴角，双手扶在常靖颐面颊上，正对着他绿莹莹的眼睛：“原来你一直觉得跟我聊不来吗？” 常靖颐认真想了想：“不一样，你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会让我想要把我整个人都讲给你听……这好像已经不是学科的问题了吧？除了霍格沃茨之外我想不到有什么学校能教出这种技能。” 安以诚笑了一声，随即注意到了常靖颐的姿势：“你怎么平躺下来了？伤口不疼了吗？” “你这么一说……”常靖颐抬了抬手臂，又放回去，“好像确实不怎么疼了。这个愈合速度算是慢还是快？之前一直有超能力在身上，我都忘了正常的愈合需要多久了。” “我也不太有概念，因为我没受过这种伤……不管应该算是好得非常快了。” 常靖颐便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这个伤口休息得很好。最近江城有温暖的上升气流，我飞在天上的时候不太需要扇翅膀；而且巡逻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事件发生，毕竟每年高考之前大家都挺和平的。” 安以诚轻叹一声：“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平静就好了。” 当一堂课的学生人数超过一百时，这堂课有50%的概率属于令人昏昏欲睡的类型。 但饶是这50%的课，也会有使人精神振奋的时候。 那就是：课堂点名。 “杨林樨。” “到！”杨林樨一边应着，一边对安以诚进行疯狂的消息轰炸。 下一个名字可就是阿诚了，十秒之内不出现他可就没救了！ “安以诚。” 老师沉稳的声音砸进一片寂静中。有同班的女生回头来望向杨林樨旁边空荡的座位，然后俯身与同伴耳语。 老师等了几秒，又闷闷地念了一声：“安以诚？” 杨林樨抿了抿嘴，在两秒之内做好了心理建设，吞了口口水，努力拗出不同于自己的声线：“到——” 然而他失败了。这声刻意的模仿让周遭几个同学笑出了声，老师发觉不对劲，抬头来看。 “——不好意思，老师，我在这里。” 杨林樨有些震惊地扭头看向自己身旁，安以诚仿佛是凭空出现在了座位上——当然，只是仿佛。杨林樨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加速撞进座椅的冲击。 安以诚歉意地笑着：“我跟朋友开玩笑来着。对不起。” 老师看到的是安以诚本人，于是相信了，善解人意地微笑一下，接着去点下一个名字。 至此，安以诚长长吐出一口气，趴倒在桌上。 杨林樨愣愣地看完安以诚面不改色糊弄老师的戏码，低下声音：“不是，阿诚，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四五月那段时间安以诚总是迟到早退，但近来已经不再有这种情况了，杨林樨还以为他已经改过自新、找回了自己的生活节奏。怎么今天又迟到了？ “……这件事不太好说。”安以诚没有抬头，后脑勺冲着杨林樨，“所以我不打算说了。” 安以诚瞥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下课了。他在心中叹息一声，祈祷杨林樨晚些看新闻，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要怎样解释今天的情况。 具体来说就是，该怎样解释出现了两个ch这种情况。 今早安以诚起床时发现自己又得到了那对蝠翼——有且仅有那对蝠翼。 “这次像是……你偷走了超级英雄的翅膀。”常靖颐检查过自己的超能力后总结道。 交换超能力也就算了，只要今天不出什么大事，安以诚还是可以飞一圈糊弄一下江城人民的。然而就在他准备出门上课前，新闻live的直播提醒来了。 也就是说，“出大事”了。 “至少五个人，五把枪，有人质。”安以诚扫过直播画面，瘫倒在沙发上，“我不觉得一个长翅膀的文弱大学生可以应付这种情况。” “自信点，你还练了格斗技巧。”常靖颐一笑，“再加上一个有超能力的搭档，条件是不是充分一些了？” 安以诚抬头看向他，眯起了眼。 “这里是新闻live为您带来的现场报道。就在刚刚，ch已经到达了现场。您现在可以看到ch正在上空盘旋，匪徒举枪射击但是并没有命中，ch的距离太远了…… “等等，匪徒在用人质威胁ch！他在缓慢下降——好险！他躲开了！刚刚埋伏在建筑物背后的匪徒试图偷袭，但ch非常漂亮地闪避开了。 “我们发现ch仍在与匪徒周旋，他今天的风格似乎比平常更加保守。看，他在靠近，但点到即止地又退开了。他一直没有落地…… “等一下，等一下！拍到了吗？别拍特写了，拉远景！远景！另一个人！ “观众朋友们，就在匪徒的注意力都放在ch身上时，突然从后方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放倒了两名匪徒并救下了人质！ “那是什么人？ch甚至没有出手，那个人解决了所有的匪徒，显然也拥有超能力。难不成江城要迎来我们的第二位超级英雄了吗？ “先生！先生等一下！请问您拥有超能力吗？您与ch着装如此相像，刚刚也有过对话，是彼此认识的关系吗？请接受我们的采访——先生！” 第103章 直播回放的结尾是不停晃动的画面，记者终究没能追上远去的任何一个背影，录像在几秒后戛然而止。 杨林樨举着手环的投影屏，指着屏幕激动地盯着安以诚，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安以诚竭尽全力也只能用瞪大眼睛来佯作惊讶：“两个超级英雄？” 杨林樨狠狠点头：“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安以诚看向屏幕上出现的新闻截图。他跟常靖颐稍微商量过着装问题，认为还是要跟ch做些区分，否则还不知会被人猜测成什么样。 苦于时间紧迫，常靖颐做出的区分就只是没有打开面罩的投影，整个面部被挡得只露出一双绿眼睛，一身黑地往匪徒旁边一站，还真不知哪边才是坏人。 安以诚忍住笑意，作思考状：“他好像在模仿ch的衣着？说不定是某个突然获得超能力的超级英雄粉丝。” 杨林樨看看屏幕，又瞅瞅安以诚的神情：“是新的超级英雄？真的不是平行宇宙的ch？” 安以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无力地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杨林樨勉强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失望。安以诚眼尖地发现，杨林樨的屏幕桌面已经换成了一副科幻感十足的星图。 安以诚在心中默默帮杨林樨谴责了一下常靖颐。 只管挖坑不管填，太没素质了吧！ -------------------- 第 51 章 糊弄完杨林樨，安以诚呼出一口气。今天的记者太疯狂了，他费了好大劲才躲开媒体的追击，追逃犯都没有这么累。 躲过媒体之后他就立刻赶来教室了，甚至没时间关心一下常靖颐的情况，现在看看新闻live的视频，常靖颐应该也没被记者逮到。 于是安以诚打开手环，跟常靖颐交流了一下躲避媒体的经历。 “要不你来猜一猜，ch这个称呼最早是怎么来的？”常靖颐前言不搭后语地发了这么一句。 安以诚挑了挑眉。今天常靖颐出现在现场时，几架无人机呼啦一下就围上去了，记者的主力军也是在他那边。 新加入的超级英雄就有这种待遇，可想而知第一位英雄ch出现时是怎样的盛况。 安以诚勾了勾嘴角：“让我猜猜，上一次被记者追的时候，你没能成功逃脱？” “聪明。”常靖颐立刻回复了，“所以我不得不接受了一段采访。他们问我要怎么称呼，我就随口留了个姓名首字母——没想到这都被报道出去了。” 安以诚笑了一声。记得当年ch刚出现不久的时候，木头还评价过这个名字洋气又高冷。 等到跟木头讲这段时间的真相时，一定要着重讲讲ch称号的来历。 超级英雄的一切总是受人瞩目的，新面孔的出现更是如此。 新闻live的报道刚播出不到半小时，已经获得了极高的讨论度，人们讨论着新英雄的超能力，以及他与ch的联系。 已经有人敏锐地看出，这位新人不但着装与ch相近，就连在此次事件中展现的超能力都是ch同款。 当然，最显眼的超级力量已经是烂大街的超能力了，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又有脑洞更大的人表示，今天的ch恰恰没有使用过飞行以外的其他超能力，其中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大家讨论着，用离奇的情节满足了自己的感官，然后渐渐散去。没人会把这种没有依据的猜测当真。 但乐州市的前任超级英雄有些不同的想法。 飞龙关掉评论界面，第三遍看完了新闻live的视频，终于还是拨通了青衣的电话。 小心钱包：“卖吗？” ch：“你这样说话会让我误会的。” 小心钱包：“情报。” ch：“不会吧，堂堂旅鸽居然沦落到要来找我买情报了吗？最近老城出什么事了，你的电脑被一把火烧了？” 小心钱包：“别装傻。” ch：“我是认真在问。你觉得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小心钱包：“懂了。再见。” “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安以诚抬眼看向常靖颐，“她已经问了好几次你的情报了，看起来是真的很想买。她会不会采取什么不太合法的手段？” 常靖颐似乎习以为常了：“这个小心眼儿就是随口一问，估计是想能多赚一点是一点，本来也不会指望把我当成正经情报来源的。” 安以诚噗嗤一笑：“所以你其实是个不正经的情报来源？” “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我可知道‘不正经’并不单纯是‘正经’的否定词。”常靖颐回头看他，还显得挺得意。 “真是太让我惊喜了。明天我就去给你印个奖状，上书‘进步之星’四个大字，贴在门上以资鼓励。”安以诚戏谑道。 此时他正趴在沙发上，整个上半身摊开。以前有自愈能力和超级力量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单有一对翅膀了，安以诚才意识到飞行要花这么大力气。 出去巡逻了大半个江城，安以诚的背酸痛得要命，让他回忆起了曾经被体育课支配的恐惧。 顺便一提，剩下的一小半是常靖颐骑车巡逻的。 安以诚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放松了翅膀没有完全贴合在背上，翼尾从衣摆下面露出一截。常靖颐回完消息收起手环，便走神去戳他的翅膀尖玩。 安以诚拍开他的爪子：“那么‘进步之星’有没有打算明天帮忙多分担一点巡逻任务呢？” 第104章 “这我得考虑考虑。”常靖颐作势苦思冥想起来，“你前脚给我发了奖，后脚就要安排工作，很难不怀疑是想要道德绑架……” “那我也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安以诚腰杆硬得很。 常靖颐想起当初刚开始超能力培训时的事了，他以江城的安危为理由督促安以诚训练的时候，安以诚也指责他是在“道德绑架”。 常靖颐一挑眉：“原来你这么记仇的吗，小狐狸？” 安以诚模棱两可地眯眼一笑：“所以你考虑好了吗？” “就当是道德绑架吧。”常靖颐笑道，“你成功把我绑架了。” 总之两人重新分配了工作量，将常靖颐的巡逻范围扩大了些。毕竟安以诚没有了自愈能力，吃不消长途飞行，要是再让他飞那一大圈，别说抢匪了，恐怕连公园老大爷都打不过。 ——好吧，孰强孰弱确实不一定。 高考结束后是一派“普天同庆”的气氛，准考证突然之间变成了个金贵玩意儿。安以诺冲出考场后立即表示要到江城来看望自己亲爱的哥哥。 翻译过来就是，她想要出门旅游，并让安以诚请客。 安以诚本来也没什么意见，问题在于，现在他这边的状况实在太复杂了，顾不上招待安以诺。 于是他反手推荐给安以诺十几个旅游城市附带攻略，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安以诺：“但是我什么时候去江城呢？” 安以诚：“等我忙完期末考试吧。” 安以诺：“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个长长的故事！你还没给我讲呢！” 安以诚复制粘贴道：“等我忙完期末考试吧。” 安以诺：“[表情-愤怒]” 就这么不到一周的时间，常靖颐的伤口竟然愈合了大半。正巧此时螺杆那边也有了消息，那位雇主想要将交货时间约在次日，安以诚便应了下来。 交货的地点定在了赤白山。这座山峰位于江城的郊区，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景点，不知道那位雇主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点。 “赤白山……”常靖颐把苦思冥想写在了脸上，“总感觉这个地名激发了我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如果是在电影里，现在就会出现两秒模糊的闪回镜头，然后我就能想起记忆的内容了。” 安以诚没有搭理常靖颐的日常碎碎念。他正倚坐在沙发上，双手相扣放在小腹，以一副安详的姿态做着出发巡逻前的心理准备。 自从不再考长跑之后，安以诚很久没有这种即将走上命中注定的不归路的感受了。 常靖颐在屋里走来走去，仿佛想要从某个角落翻找出自己的记忆。他走到安以诚跟前时忽然停了下来，脚尖对着脚尖。 “啊。”常靖颐说话前还不忘先俯身去啄了一下安以诚的嘴唇，“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有超能力的越狱罪犯。” 安以诚坐起来：“嗯？他跟赤白山有什么关系？” 先前常靖颐只提到，那人说曾被带去过一间实验室，然后从实验室中出逃。 “那天我问他实验室在哪里，他提到了山。”常靖颐挨着安以诚坐下来，“也许就是赤白山呢？” 安以诚沉吟着：“所以那位雇主邀请我们去他的大本营？江城的山可不少，会不会只是巧合？” “但是这两次的‘山’都与超能力研究有关，我觉得很大概率是同一个地方。”常靖颐乐观地猜测，“雇主会直接让我们去实验室交货也不奇怪，也许他是打算验完货直接灭口呢？” 安以诚被噎了一下：“……很有道理。” 常靖颐很是有活力地站起身，拽着安以诚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拔出来：“总之明天就知道结果了。我们赶紧去巡逻，然后回来好好休整一下，明天就要去赤白山了！” 简直就像春游前的小学生。安以诚垂头丧气地接过面罩揣起来，几乎是被常靖颐扛进了电梯。 巧合的是，他们在电梯里碰上了楼上的住户荣芋。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当的白色连衣裙，造型很是优雅，与安以诚先前见到她时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荣芋跟两位黑衣人打了个招呼：“这是要出去夜跑吗？” 常靖颐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这个话茬：“对啊，为明年的江城马拉松做准备。” 江城马拉松每年三月份举办。提前将近一年做准备，怕不是冲着一等奖去的。 安以诚礼貌微笑了一下，先一步出了电梯，逃离荣芋探究的眼神。 安以诚偶尔会好奇，超级英雄内部会不会有什么鄙视链呢？比如天上飞的高于地上跑的，复合超能力优于单一超能力。 毕竟他现在只有一双翅膀，超级英雄的工作难度大大增加了。 一方面是体质问题，人类的身体本就不是为了飞行而生的，想要像平时一样自由地飞翔就需要耗费更大的力气，这就需要超级力量和自愈能力的帮助。 另一方面，飞在高空中远离地面时，没有了超级听力，安以诚也很难探清地面的状况。 所以他险些错过了一起抢劫案。 这是一桩非常不起眼的案件，受害者被逼迫到了没有行人和监控的小路上，抢匪也仅有一人。但好在受害人嗓门不小，竟遥遥传到了天空中。 安以诚立刻俯冲下去。 通常情况下，这种全副武装却只敢悄悄作案的抢匪胆子都不大，看见超级英雄就该当场转身溜之大吉了，害得安以诚时常需要追出半里地。 第105章 但今天这位淡定得不像话，仰着头静待超级英雄降落。反倒是受害人一扭身，跑得跟畏罪潜逃似的。 安以诚有些疑惑，但来都来了，还是踩到了地面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抢匪：“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抢匪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见安以诚站到面前，便规规矩矩地收水果刀入鞘。他戴着口罩和眼镜——准确地说，是镜框，上面并没有镜片。 “请问，”抢匪很是礼貌地开口，“你是江城的超级英雄ch吗？” 安以诚迷茫地点点头，仍戒备地没有靠得太近。 抢匪扶了一下镜框：“抱歉，我表述得不太准确。我的意思是，你是那位在江城工作了三年的、原本的ch吗？” -------------------- 第 52 章 常靖颐有一辆自行车。 江城的地形其实并不适宜自行车生存，到处都要爬坡上坎，常常会出现自行车骑人的场面。 但大学城是个例外，地势平缓，道路宽敞。常靖颐从租房到学校、以及在校园内，最方便的交通方式就是骑车。 ——在他得到超能力之前是这样的。自从有了一对蝠翼之后，常靖颐就把自行车锁在了储藏间，可怜的车子直到近几天才重见天日。 一出来就要跑江城越野。 假如你是一名高三学生，刚刚结束了高考来到江城旅游，当看完夜晚的霓虹灯之后走在返程的路上，就有可能看到新闻live报道的黑衣人拎着一辆单车奔波在阶梯上。 反正有两个行人确实看到了。 “呃……”行人忍不住出声，“你、你是新闻上说的那个，新的超级英雄吗？” 常靖颐忙着赶路，匆匆回身摆了摆手，将自行车放到坡顶，跨上车一溜烟骑走了。 行人呆了几秒，彼此面面相觑：“他这是肯定还是否定的意思啊？” 三年过去，江城的地形自然是没变，但靠着一双腿跑完整个巡逻路线实在不太现实，自行车还是可以节省不少力气的。为此，常靖颐不介意爬坡和楼梯的时候偶尔让自行车骑一骑他。 ……不过江城的坡确实有点太多了。 常靖颐终于爬到了今晚的第六座“山”顶，喘着气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放，对着面前长长的下坡路吹了个口哨。 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环节了。 常靖颐跨上自行车，一蹬地就顺着斜坡溜了下去。 夜风在耳边加速，车轮越转越快，下坠的感受就戳刺在胸腔。无论是初学者还是专业的骑手，都会对这种下坡路有种特别的偏爱。 起码不必费力蹬车就已经超越其他路段了。 就在滑到斜坡的中段时，常靖颐注意到地面上出现了一片阴影。 夜间的光源主要来自路灯和更远些的高楼，此时阴影突然出现，说明有什么遮光物来到了高楼或路灯的高度以下。 而这片阴影笼罩住了常靖颐，在他前行的过程中保持着近乎相等的速度向前推进。 常靖颐在关注路况的间隙向周围望了一圈。这影子面积并不算大，从刚才起一直跟在他的上方。 常靖颐立刻警惕起来。现在他的听力已经基本恢复到了平时的水平，但却没能听出头顶上是何方神圣，说明这个“神圣”有可能是在刻意隐匿行踪。 但若是如此，为什么又要让他看得见地上的影子呢？ 恰在此时，斜坡走到了末尾。常靖颐就着增大的阻力刹车，倏地停在了原地，眼看着那片阴影被弹出去似的向前移动了几米，接着也停下来。 地面上的阴影开始缩小、加深。常靖颐抬起头，看到一个人形的身影下降到了眼前。 说是“人形”，是因为这个人看上去并不想要被定义为“人”。她——看身形应当是位女性——背后有一对巨大的羽翼，如同神话中的天使那样，面上却又罩着一张猫头鹰面具，显得十分野性。 是超能力者。常靖颐判断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问题在于，她是哪一边的呢？ 猫头鹰人调转方向，朝着常靖颐这边滑翔过来，长发从面具后面飘逸而出。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骑车啊？”猫头鹰人扇扇翅膀，悬停在常靖颐前方两米高处。 从这个角度，常靖颐可以看到那张猫头鹰面具下涂着唇釉的半张脸。确实是人没错。 那双红唇曲起：“你的朋友呢？” “你是指哪一种？”常靖颐单腿撑着地，像路遇熟人那样搭起话来，“我一直都挺想要个神奇动物朋友的。你可以算是吗？” 猫头鹰打量着他：“不好意思，在确认你的立场前，我是不可能和你交朋友的。” 常靖颐问：“什么立场？” 猫头鹰下降了几分，像是想要更清晰地观察常靖颐：“比如说，你跟江城的ch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在跟他分享超能力？” 常靖颐攥紧车把手：“超能力是什么共享单车一样的东西吗，只要扫一下手环就可以租借？” “是啊，我也很好奇。”猫头鹰忽然落下地来，踏着轻巧的步子来到常靖颐车轮前方，“我也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把自己的超能力分出去，或者借到别人的超能力。但是看起来，这种事确实发生了。” 常靖颐踩住踏板：“原来我们还在神奇动物朋友频道。听上去非常不可思议。” 第106章 他和安以诚超能力互换的事，一直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恐怕就连脱皮枪的研发者都没有想到出现了这种状况。 她知道了什么？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猫头鹰轻笑道：“那你在紧张什么呢？” “大晚上骑着车突然被鸟类扑到脸上，任何人都会紧张的。”常靖颐大方承认，“毕竟我不知道，这只鸟是碰巧路过，还是一直守在半路等着啄我。” “我的身份是好是坏，还要视你的立场而定。”猫头鹰咬紧这个问题不放。 要是小狐狸在这里就好了。常靖颐想，他确实比自己更擅长交流。而且动物之间也许会更好说话一点？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猫头鹰直白地问道。 “我的原则是做好事不留名。”常靖颐试探地调转了一下车把，“不好意思，我还要赶路，如果没有别的事了，可以先让我去拯救一下江城吗？” 猫头鹰看着他，静默半晌，最后退开了半步，将路让开。 常靖颐见状，便一蹬地—— 跃下自行车转身就跑。 猫头鹰虽然作出了让路的姿态，但身体仍是紧绷的，随时准备着出手。常靖颐看得出来，她根本就没打算让自己过去。 身后的自行车发出一阵零件碰撞声，听起来居然是朝着自己飞过来了。常靖颐连忙闪身躲过，一边在心里对着自己的自行车道歉，一边抬头探寻猫头鹰人的踪迹。 这位猫头鹰飞起来异常安静，常靖颐无法判断她的位置。 才一转眼，常靖颐就看见一只手冲着自己抓了过来。他立即矮身闪躲，同时顺势拐进了近旁的小巷子里。 继续往上坡跑对他不利。这里足够狭窄，猫头鹰展不开翅膀。 “看来你对这里的地形还挺熟悉的。”猫头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只见她收拢翅膀，从两幢楼之间速降下来，接着小幅张开翅膀减速，攀住三楼的窗台站在了二楼的屋檐上。 常靖颐这下知道了，这位猫头鹰的飞行经验恐怕比他丰富了不少。 下次遇到这种地形也要试试。他分神想道。 常靖颐举起两只手：“要不我们还是像刚才那样，心平气和地聊聊天？在街上打打闹闹的多影响市容市貌啊。” “也可以啊。”猫头鹰向前一跃，来到了离常靖颐更近的一个屋檐上，“那你先别跑了。” “如果你不打我的话，我当然不会跑了。”常靖颐后撤了半步。 下一秒，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动了起来。常靖颐掉头往回跑，猫头鹰在屋檐间跳跃，朝着他追赶过来。 “不好意思了，有时候暴力能更有效率地解决问题。”一从小巷里出来，猫头鹰就展开了羽翼。 常靖颐两条腿怎么也是跑不过翅膀的，这句话几乎是响在了他耳边，他当即回身格挡下了冲击力极强的一拳，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力气不小嘛。”猫头鹰在空中翻了个身，小腿勾住路灯的横杠，整个人倒挂在上头，“所以你确实有超能力。还有别的吗，都拿出来亮亮吧？” 常靖颐甩甩发麻的胳膊，作出迎击的姿势：“这条街道禁止卖艺的。抱歉，我还是想做个合法公民。” “这样啊，真可惜……”猫头鹰的长发在半空晃悠着。 下一刻，她豁然松开腿下坠，一展翅就朝常靖颐扑上来。她在空中巧妙地转了个角度，拨开常靖颐出拳的手并握住了他的手臂，一挥双翼将他从地面拉了起来。 常靖颐只来得及抓住自己的手臂以免脱臼，接着就被丢在了近旁的一栋楼顶。他稳住身体，回头看向猫头鹰。 猫头鹰也落了下来，坐在天台的边沿：“这里总不违规了吧？快点，展示一下。” 常靖颐转动着手腕：“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礼貌？” 常靖颐能感受得到，自己和这位猫头鹰女士有一定的实力差距。但猫头鹰却不急着制服他，而是戏弄似的把他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猫头鹰看着常靖颐，站起身：“原来在你看来这才只是不礼貌的程度吗？那我还得加把劲才行。” 常靖颐警惕地放低重心。她好像在刻意激怒自己，目的就是摸清他的超能力。 猫头鹰向常靖颐走过来，伸展开羽翼。 就在这时，常靖颐捕捉到了一阵无比亲切的风声。他立刻抬起头。 顶着狐狸脑袋的安以诚扇动着蝠翼，落到了两人之间。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常靖颐自言自语道。 猫头鹰也看向安以诚。 安以诚落地之后，先是扶着膝盖喘了半天气，接着抬手示意常靖颐和猫头鹰女士稍等。 安以诚点亮手环，发了一条语音：“飞龙哥，我找到他们了。” -------------------- 第 53 章 “飞龙？！”这声惊叹来源于两个人。 常靖颐和猫头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具下是同样的茫然。 常靖颐会发出惊叹是因为，乐州市的超级英雄就叫飞龙。常靖颐的爸爸是乐州人，他也在乐州生活过不短的时间，飞龙是他当年的偶像之一。 但是安以诚怎么会突然跟飞龙有联系了？还是说，对面只是某个重名的陌生人？ 猫头鹰又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安以诚喘匀了气，直起身，读着投影屏上的消息：“他说20分钟到……不好意思，你就是青衣女士吗？” 第107章 常靖颐又是一个猛转头。青衣，这是锦都市的超级英雄的称号。这么说安以诚口中的飞龙也确实是本尊了。 “龙哥这次怎么这么迅速……”猫头鹰嘟囔着，干脆地把面具一摘，变成了青衣。 这下常靖颐认得这张脸了。确切地说，全国人民多多少少都会对这张脸有几分熟悉。 青衣的身份和外貌一直都是公开的，这就算是在登记注册的超级英雄中也属罕见。刚开始确实有人去找过麻烦，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打了回来，可见她的确是有恃无恐。 “你们可能认得我。我是锦都的青衣。”她顶着一张近乎家喻户晓的脸，仍旧自我介绍道。 “你好。呃……”按理说，现在应该轮到常靖颐和安以诚这边自我介绍了。但他们的身份问题实在说来话长，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青衣对于二人的沉默并没有什么不满：“飞龙既然亮明了身份，就说明你们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她又转向常靖颐：“非常抱歉，我刚才的确很没礼貌。稍后我会把自行车的钱赔给你的。” 安以诚看看青衣，凑到常靖颐身旁小声问：“自行车怎么了？” 常靖颐也低下声音，沉痛道：“对它来说是个悲伤的故事。” 于是三个人开始交换故事了。 安以诚的故事开始于今晚的20:38。 他在巡逻中途遇到了一起奇怪的抢劫案——事后他知道了，奇怪的原因是劫匪和受害人都只是在演戏而已，演的还不怎么样。 落在当时的安以诚眼里，这个怪异的抢匪就十分可疑了。这人假扮抢匪等在半路，开口就问安以诚是不是原本的ch，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上次被埋伏差点溺水的事。 安以诚警惕起来：“这个问题很奇怪。难道我飞在天上还不够证明身份的吗？” “抢匪”飞龙忙摆摆手：“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实话说吧，我正在调查一批袭击超级英雄的人，他们手上有某种针对超能力的武器。” 脱皮枪？安以诚一下子想到。 如果这个人没有说谎，他为什么会知道脱皮枪？难不成是警方在侦察？但那样的话他大可以直接亮明身份啊。 安以诚沉思片刻，斟酌着问：“那为什么会找我？” 飞龙也不拐弯抹角：“最近新闻live报导了你和另一位黑衣人的事。单从新闻上看的话，你们好像在各自使用一部分ch的超能力。所以我想来看看，这事会不会与那批人有关系。” 他说话倒是很诚恳。安以诚暂且选择信任，又说：“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线索，但我确实不敢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和盘托出。” 飞龙捏着镜框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摘下来：“其实……我是乐州市的超级英雄，飞龙。” 安以诚愣了一下。 他面前这人是个超级英雄，他人生中第二次近距离接触的超级英雄——但假扮成了劫匪。 安以诚这一愣神没来得及回话，飞龙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连忙摸摸口袋，掏出了一个护目镜替换下镜框，又把口罩摘了下来。 “这样能看出来了吗？”飞龙还贴心地打开投影屏放了一张自己的新闻照片。他以前行动的时候都是戴着这副护目镜的。 安以诚不自觉站直了些：“嗯……您……” “直接喊我飞龙就好。”飞龙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飞龙哥。”安以诚确定了称呼，“那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会调查这件事，是因为也被他们袭击过吗？” 飞龙点了点头：“他们使用某种武器取走了我的超能力。所以，你和你的朋友也受到影响了？” “是的……”安以诚顿了一下，没忍住问，“飞龙哥就直接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万一我是坏人呢？毕竟你现在……” 没有超能力。安以诚想，这对一位超级英雄来说好像还挺残酷的。 飞龙笑了笑：“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世上还是好人多。万一真是坏人的话，我也略通一些拳脚。” ……但是敢直接对上超能力者，“略通”是不是有点太谦虚了。 安以诚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跟飞龙兜圈子，并把自己和常靖颐遭遇的事简单总结给了飞龙。 两个人此时都能够确定了，他们调查的大概率是同一批人，这些人是有组织、有计划地在行动。说不定此时此刻还在产生更多受害者。 “还真是有个大阴谋啊……”飞龙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忽然说，“啊，对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你知道青衣吗？她来帮我的忙，现在应该正在找你的朋友。” “锦都市的超级英雄？”安以诚回忆着，得到了飞龙肯定的答复。 飞龙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其实我有点担心……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做了点伪装，不知道会不会产生误会……不过只要说清楚应该就不会有事。” “说清楚”？这对常靖颐来说难度可能有点高。 “……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安以诚自觉地伸展开翅膀。 “嗯。等人齐了，我们再商量后面的事。”飞龙也准备动身，做出了惯常的起跑姿势，但随即脚步一顿。 他又转回来面向安以诚：“我得麻烦你先去找找他们的位置了。到时候给我发个定位，我尽快赶过去。” 飞龙之所以叫飞龙，是因为他跑起来像飞一样快。 第108章 安以诚看着停在原地的飞龙，忽然感到有些唏嘘，只应了声“好”，伸出手环去加了联系方式。 安以诚参考飞龙提供的出发位置，在江城上空飞了半个晚上，中途还顺手抓了个小偷，这才总算找到了青衣和常靖颐。 他在给飞龙发定位的时候看了一眼，现在的位置已经跟青衣出发时的地点毫无干系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飞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安以诚顶着酸痛的肩胛骨问道。 青衣拢了拢头发，面色略带一丝歉疚：“这个嘛……可能是我的错。” 青衣的故事开始于今晚的20:16。 要在江城的夜晚找一个黑衣人并不容易，但如果这个人一路拎着自行车跑来跑去，那就有些显眼了。 所以青衣在出发一刻钟后就找到了常靖颐。 “这是在做什么呢？”青衣俯瞰着地面，自言自语道。 她高高地缀行在天空中，跟着常靖颐走了三条街，才确认他是在巡逻——因为速度的确慢了点。 青衣便耐心地继续跟踪。毕竟如果遇到了事件，他就会主动展露出超能力了。 谁知今晚江城无比和平。青衣围观常靖颐搬了一个多小时自行车，最后只观察出来这人体能不错。 到此为止，青衣也在天上飘了一个多小时了。她决定亲自下场加点速。 “我好久没碰上这种调查行动了，有点兴奋……”青衣看向常靖颐，“对不起。” 常靖颐耸了耸肩：“大概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逃跑得太自然了。” 安以诚记起自己来时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又跟常靖颐说悄悄话：“你们这是打了一架？” “没来得及。”常靖颐说，“你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救了我一命。” 常靖颐的故事开始于今晚的21:49。 并且在刚刚结束了。 现在，时间走到了22:35。飞龙下了出租车，四个人正式汇合。 定位点在地图上紧挨着一个小公园，属于居民区之间的绿化和休闲区域，十点之后就渐渐没人了。 三个人在公园里霸占了两张长椅，挥手招呼飞龙。 “之前没闹出什么误会来吧？”飞龙坐到青衣旁边，关切道。 青衣心虚地笑了一下。安以诚看看飞龙，又看看常靖颐。 常靖颐心领神会，应道：“如闹。” ……好老土的网络用语。 安以诚忍住吐槽，说：“飞龙哥，我们这边最近刚找到一个调查突破口。” 他刚才已经把近两个月来发生的事同步给了青衣，现在便直接讲起之后的打算。 飞龙先抬手止住了安以诚的话，转向青衣，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青衣便说：“放心，我检查过了，周围没有耳目。” 飞龙点点头：“你继续说吧。” 这就是专业的超级英雄吗。 安以诚不禁瞅了一眼常靖颐。后者像是上课走神被抓包似的眨了眨眼，很是自觉地把外交任务交给了安以诚。 ……起码他活得好好的。已经很厉害了。 安以诚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们发现了一个想要研究ch超能力的人，并且他好像跟脱皮——夺取超能力的武器有关系。明天我们会假借提交实验材料的名义去找他一趟。” “什么脱皮？”青衣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饶有兴味地凑上来问。 “脱皮枪，我起的昵称。”常靖颐也探出脑袋，“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比‘夺取超能力的武器’更亲切友好一点？这就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 青衣竖了个大拇指。 飞龙温和地笑了一下，才又问安以诚：“你们的信息来源是谁？可靠吗？” 安以诚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与螺杆合作的事。 结果常靖颐抢了先：“就是很常见的反派袭击失败戏码。前两天我飞在天上被袭击了，是个雇佣兵之类的角色，他说是有人雇他来取实验材料。” 安以诚对这个说法点了头。 飞龙低头思考了片刻：“你们是明天去见那个……” “雇主。”安以诚给出了他们一直使用的代称。 飞龙抬起头：“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吗？” -------------------- 第 54 章 深夜，四个超级英雄——准确来说加起来算是两个超级英雄——挤在街边的小公园里，正计划着一场能够影响到江城、乃至全国人民命运的行动。 超级英雄之1/2的安以诚把手头的全部信息同步给了青衣和飞龙。 安以诚将投影屏上的地图放大：“这一整片区域都是赤白山的山区，右上方是赤白山景区。我们约定傍晚六点在游客中心停车场碰面。 “那位雇主的实验室多半不会在景区内部，也不可能在保护区的范围内，我推测还是会在赤白山的外围甚至更远处。见面地点在停车场，说明他很可能会开车出行，距离就更难确定了。” “但是肯定离景区不会太远。”另外1/2个超级英雄常靖颐补充道，“那位越狱大叔显然是看到了地名但没记住，所以实验室附近一定有路牌或者广告牌，但又不是景区大门口那种洗脑式的宣传力度。” 不算是超级英雄的飞龙端详着地图，把比例调大了些：“赤白山跟市区稍有点距离吧？一般通过什么交通方式来往？” “开车，坐地铁，坐公交，”常靖颐掰着手指数，“听说那边还有停机坪，有条件的话还可以试试开个直升机什么的。” 第109章 “你们所说的那位越狱犯是从赤白山前往市区的。”飞龙点出，“那么他是选择了哪种交通方式呢？” 安以诚抬起头，明白了飞龙的意思。 不管那人选择了哪一种交通方式，必然是会留下踪迹的。但是赤白山那位雇主至今还好好的，甚至能跑去老城逛一圈，可不像是有接受调查的样子。 要么那位越狱犯是靠两条腿跑回市区的，要么就是有人把这事压下来了。联想到越狱犯是被从监狱直接带到实验室的，后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也就是说，就算安以诚他们找到了研究脱皮枪的人，可能也动不了他。 常靖颐看来也对上了信号，嘟囔道：“说不定那位大叔就是跑步出行的呢？人的潜力非常强大，到了危急时刻甚至能徒步跨国的。” 飞龙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在这时忽然被青衣往背上响亮地拍了一巴掌。 普通人状态的飞龙险些从长椅上前滚翻出去。 “龙哥，你是不是又把我给忘了？”青衣抱臂不满道，“人家有人撑腰，你不是也有吗？” 飞龙默默挪回原位：“……但你不是明早就走了吗？” 青衣还要替他保护乐州市，本来就只打算在江城呆一个晚上。 “我只是不在江城，又不是不在世了。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嘛。”青衣大大咧咧地说。 飞龙笑了笑，垂下眼：“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这回他真的从长椅上扑了出去，踉跄了三步才稳住身体，错愕地回头。 青衣收回手：“我说过了，这是我身为超级英雄的责任。你没有在给任何人添麻烦，记住了吗？” 飞龙眨眨眼，转回来面对着青衣，又看了看旁边端坐着不敢插话的安以诚和常靖颐，不禁笑起来。 “好吧，我知道了。”飞龙站到了三人跟前，“那么，我们明天的行动怎么安排？” 景区大门的显示屏滚动着数字，目前景区内的游客量正在迅速减少。到了傍晚，大多数人都下山准备回市区了。 游客中心停车场内，一辆不起眼的黑色私家车停在角落。这辆车是午后进入停车场的，再等一刻钟就满五小时了，按照规定，五小时以上是要加收停车费的。 好在已经有人走向了这个角落，目标正是这辆黑色的车。从那副遮得严严实实的装扮来看，多半是刚下山的游客，准备坐车进城了。 这位游客虽然捂得严实，却是轻装上阵，手上只提了个小包。 他走到车边，几秒后绕到副驾驶那一侧去了。 停车场的监控器位于另一端，视野恰好到这辆车的车顶为止，拍不到副驾驶那一侧的情况。 五分钟后，黑车亮起了转向灯，从停车位里驶出，总算是在费用增加之前离开了停车场。 在这辆车离开后，一位游客正好也从停车场往外走，衣着与刚刚黑车旁的那位相同，只是手里没有提包。 这个时间进入景区，就是要上山看夜景了。赤白山距离城区不算非常远，夜里的灯光也是一景，不少游客都是为此而来。 赤白山景区游客中心的监控画面一切如常，今日没有出任何状况。 黑车在驶出景区后，没有走那条通往城区的堵塞的车道，而是拐到了对面畅通无阻的反方向车道上。 距离路口不远的树林边，安以诚根据手环上刚刚收到的消息和图片，锁定了这辆车。他转身走入林中。 下一刻，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冠间悄然腾起，没有人发现。 “喂喂，听得到吗？”安以诚塞好耳机，试了一下音。 “没问题，很清晰。”飞龙应着，调转方向盘，把租来的车停到了景区的路口。 从景区大门一路小跑过来一个“游客”，正是刚才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的那位。他迅速地上车关好门，摘下墨镜，露出了那双总是笑盈盈的绿眼睛。 安以诚拍了一张地面的图片传过去：“确定是这辆车吧？” “对，就是最不起眼的这辆，像是在工厂里加了十年班、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一样。”常靖颐凑过去看车载导航上安以诚的实时位置，“不过他跑得倒是够快的。” 飞龙也踩下了油门，跟着安以诚追了过去。 “这个接头人可能不太适合做这份工作。我说我就是他老板雇的人，他立刻相信了。”常靖颐坐在副驾上，时不时向前张望一下天空，“但我问能不能去他们那里坐坐，他又一口回绝了。” 飞龙忍不住看了常靖颐一眼：“你直接问了？这样不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吗？” 还是说这是江城特有的问话技巧？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飞龙哥，他只是在开玩笑。”安以诚开口，“我的意思是，就算他真的问了，也会用一种玩笑的语气。对方不会当真的。” 常靖颐点头，不知为何是一副骄傲的表情。 飞龙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的行动策略非常简单且直接：正常交货，然后跟着接头人找到实验室，在那里调查脱皮枪的相关线索。 安以诚速度最快，负责追踪，剩下的工作则由两位能打的来完成。 多亏了飞龙，这次行动的效率得以大大提升。如果没有他，常靖颐可能就要蹬着自行车跟在后面了。 “车进隧道了。里面有没有岔路？”安以诚问道。 第110章 常靖颐划了两下屏幕，把地图截屏发给安以诚：“没有，放心飞吧。出口的位置我发过去了。” 景区周围少不了餐馆和农家乐，到了晚饭时间都在门口揽客。黑车半点没有理会，疾驰而去，拐上了通往后山村庄的路。 实验室会藏在这种未经开发的地方吗？水电之类的基础设施也满足不了吧？ 安以诚继续跟在黑车的头顶，四处张望着寻找嫌疑地点。 黑车向山上走了一段路，却没有进村，而是沿着村边那条更加破旧的水泥路继续前行。 “嗯？”耳机里，常靖颐发出了一声疑问。 安以诚看向下方，并没有见到异常：“怎么了？” “你的定位点到了没有路的地方。”常靖颐答道，“那辆车真的没有一头冲进田里吗？或者是闯入了什么时空扭曲的裂缝？” “不……它好好地开在公路上呢，这条路看起来也挺像模像样的。”安以诚甚至下降了些，以便看清路面。 公路上没有标识，表面那些裂纹也暗示着它的年久失修，但显然曾是发挥过通行作用的。 “按照现在地图的精度来说，不应该没有这条路的。”飞龙也开了口，“或许这是一条早已废弃的路？” 常靖颐补充道：“卫星地图能看到，但标准地图上完全没有它存在的痕迹。怪可怜的。” 安以诚没来得及细想常靖颐共情到了什么，因为下方的道路走到尽头了。 公路一直延伸到山体，并一头撞了进去。换做其他地方，这种情况应该叫隧道，但这条“隧道”的入口却是封死的，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紧掩着。 安以诚反应过来了。这地方曾经是个防空洞。 江城是有不少防空洞旧址的，其中一部分变成了景点，更多的则被二次利用，作为地铁站、商铺等等继续为人们的生活提供帮助。 这实验室选址可真不错，山区无人打扰，防空洞又是现成的隐蔽之处，除了方便还冬暖夏凉的。 但是防空洞被用作了研究危险武器的场所，安以诚真的有点来火了。 “你们还有多远？”安以诚落在山坡的一棵树上，从枝叶间目送黑车驶入大门。 飞龙正拐上这条旧公路。常靖颐便道：“我们进入时空裂缝了，两分钟。” 安以诚眯起眼，看着那扇大门缓缓合上，将方才漏出的灯光收了回去。 “在路边等我一下。”安以诚伸展开蝠翼，“我决定还是表现得热情一点，亲自去打个招呼。” -------------------- 第 55 章 飞龙踩下刹车，在防空洞的大门前停下。 “记住分工了吗？”安以诚说着，从常靖颐脸上夺过口罩据为己用。 飞龙转过身，面带犹豫：“用这种方式接触敌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常靖颐则摘下帽子，把墨镜戴了回去：“没事的，小狐狸可是糊弄人专业八级选手。他已经成功过一次了，当时我还因为听不见声音而只能当背景板呢。” “但我不太确定这次能不能行……”安以诚开车门的手收了回来，“毕竟你能听见声音了。” 常靖颐看向他，隔着墨镜都能看出眼神中的受伤。 安以诚噗嗤笑了一声，扳动车门把手：“我先去敲门。” 常靖颐默默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跟着安以诚下车。飞龙深呼吸了一次，取出镜框来戴上，也下车站到了安以诚身后。 安以诚在门前站定，抬起头，果然看到了监控器。他对着摄像头抬了一下手，算作打了个疏离的招呼。 甘磷欢天喜地地把心心念念的样本迎回了实验室。 若不是需要提前准备好实验环境，他就该亲自去收货了。 “我可等了你们好久。”甘磷把血液样本转移到了离心管中，捏在指间晃了晃，“来吧，先给你们测一下成分，然后——” “老大，”助手突然闯了进来，“外面有人。” 甘磷头也没回，不耐烦地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啊，我忙着呢。” 助手犹犹豫豫地说：“他们自称是客户……今天明明没有预约来着，但是他们好像确实是想谈订单的样子……” 甘磷拿着离心管走向仪器：“给他们留个预约，改天再见。” “真让人伤心啊。” 甘磷听见陌生的声音，抬起头。助手在门边不知所措，流程性地拦住了走近的三人。 蒙着口罩的安以诚在助手身前止步，并没有留足社交距离，就好像助手对他来说并不是平起平坐的人一样。 安以诚的目光锁在甘磷身上：“再说了，谢客怎么也要闭起门吧？” 既然门开着，可就别怪我不请自来了。 甘磷瞅了安以诚半天，没认出来：“你哪位？” 安以诚稍稍点头：“我们不认识，不过可以从现在开始认识。” 安以诚对眼前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他是脱皮枪的嫌疑研发者，还为了得到实验样本而雇佣打手袭击超级英雄，再加上这间实验室的选址，实在是令人不爽。 于是，安以诚决定对他进行一次整蛊——他本人不会觉得有趣的那种。 要达到这个目的，方法很简单：他想要什么东西就给他什么东西，然后再把这样东西夺走。 ……怎么又走到了欺骗反派的路上？ 第111章 安以诚面上维持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心里默默叹息。 平淡且无害的恶作剧时光真是一去不复返了啊。 甘磷仍在瞄着他的离心管，想含糊过去：“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忙。可以先留个联系方式——” “听说你找江城的超级英雄有点事，”安以诚不算礼貌地打断甘磷，“巧了，我正好认识他。” 甘磷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转向安以诚：“什么意思？你能找到他本人？” 安以诚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本人已经找过来了。 “真的吗？！”甘磷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有没有可能，让他到这里来？” 安以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直地盯住甘磷的双眼：“现在，我可以进来说话了吗？” “请进！”甘磷一改淡漠的神情，把离心管往架子上一放，热情地上前亲自迎他们进门。 ……还真进来了。飞龙大感敬佩，走进门时习惯性地朝助手礼貌点头。 助手一个激灵，贴着墙根溜走。 甘磷的实验室风格相当混搭，物理化学生物均有涉猎，小白鼠笼子搁在一台带着不少仪表的设备顶上，一看就是实验课会扣分的操作。 安以诚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神情急切的甘磷。 双方分坐一张弃置不用的试验台两侧，试验台面上有不少旧污渍和划痕，现在摞着各种文件杂物，看来是发挥着桌子的用途。 “你刚才说你认识江城的超级英雄，就是指ch对吧？”甘磷迫不及待地询问。 安以诚不紧不慢道：“是的。” 甘磷张口便提要求：“能不能带他到这儿来？我有一个项目需要ch配合一下，很简单的——” 安以诚抬手截住甘磷的话：“别这么着急啊，一个大活人又不会今天还在明天就消失了。不如先跟我说说，你的这个项目是什么吧？” 虽然决定要整蛊，但安以诚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他还是要套一套情报的。 甘磷抿了抿嘴：“这个嘛……专业上的事，恐怕不太好沟通……要怎么样你才能让ch过来？需要钱吗？或者仪器？” 安以诚笑了一声：“你看，你还是在着急，放松一点。我都不知道你这个项目的内容，怎么能轻易决定是否跟你合作呢？” “哦……”甘磷眼珠一转，“好吧。我是想做个关于超级英雄的超能力从何而来的项目，找ch就是要收集点实例数据什么的。” 安以诚双肘搁在桌面上，手指交叠：“可这个项目的实践价值是什么？” 甘磷面露困惑。 好像用词太学生气了……安以诚面不改色地补充道：“如果你弄清楚了超能力的来源，这个实验结论又要如何变现呢？跟你合作能有什么好处？” 原来他是想要投资这个项目赚分红。甘磷立刻被带入了这个语境。 甘磷连忙说：“只要搞明白超级英雄为什么会有超能力，就能以此为基础研究更赚钱的技术了！比如说，帮助需要超能力的人获得超能力，或者为不想要超能力的人剥离超能力……” “你说的都是后续研究，跟你的项目就没有关系了。”安以诚向后撤开几分，似乎缺了兴致。 “不会的！这些研究我都有在做的！”甘磷差点蹦起来，“比如剥离超能力的技术，我已经实现了！” 安以诚微微一愣。好家伙，招供这么痛快的吗？ 但安以诚没有让对方抓住破绽，紧接着问：“不对啊，你的研究顺序是不是弄错了？既然已经实现了剥离超能力的技术，为什么又返回去找ch研究超能力的来源了？” 甘磷一拍桌面：“对啊，实现了是实现了，但是技术还不成熟，就是因为还没把超能力的来源问题研究透！所以我才这么急着找ch！” 安以诚目视甘磷，觉得这个说法似乎能讲得通，他激动的神情也不似作假。 但透着一股现编的味儿。 问题在于，安以诚一时间确实找不到反驳之处了，因为他不懂对方的专业，并且作为一个“投资人”，再质问下去也有些过分了。 于是，该换替补上场了。 “也就是说，你在前提性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的情况下，去做了后面的实验。”坐在安以诚身侧的常靖颐开口了，“这样得到的结果可靠吗？能满足重复性要求吗？” 甘磷把目光转向这位室内戴墨镜的奇人，头一次将注意力分给了安以诚之外的其他人。 这又是什么人？专家顾问？ 常靖颐一扶墨镜，危言耸听：“万一出了问题，超能力没剥离，结果视力听力劳动力没了，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安以诚在口罩下悄悄咬着嘴唇忍住笑。 甘磷开启专业模式，认真讲解：“不会有这种事的。我已经确定了，超能力在人体中表现为一种特定波段的能量。我的技术能够锁定这一波段，并把特定的能量转化为粒子，从人体内剥离收集。其实很简单，只要用……” 甘磷所描述的正是脱皮枪的工作原理。 安以诚觑着甘磷。果然找对人了。 “这种事在我们外行人听来，可真是像魔法一样。”安以诚打断滔滔不绝的甘磷，“不过好像确实有点意思。” 甘磷又把发亮的眼睛转向安以诚：“你同意合作了？” 安以诚笑了笑：“既然有钱可赚，我没什么不答应的。” 第112章 “太好了！”甘磷立刻起身来要与安以诚握手，“那什么时候能请ch到实验室来？我随时有空的！” 安以诚不咸不淡地跟他握了手，又说：“你这个剥离超能力的技术，能不能用便携式的载体来实现？比如像——手枪形状的载体。我觉得这样会更加实用。” “可以的——所以ch——” 安以诚又一副刚想起什么事的样子：“既然你这个技术早就实现了，那有没有投入使用？收益怎么样啊？” “很赚的，有人专门收购这东西。”甘磷语速极快，急得都要跳脚了，“ch到底什么时候能来啊？” 胃口也吊得差不多了。安以诚弯起嘴角，张口欲言。 这回他确实想起了点事，转头问两边的同伴：“万一他叫来一车面包人怎么办？” “什么？”甘磷突然被晾在原地，不明所以。 常靖颐靠在桌边：“蝙蝠人和小龙人听起来比面包人厉害，所以不用怕。” 飞龙则是仔细考虑了一下：“只有一车人的话，还是对付得了的。” “好。”安以诚便放心地站起身，对着甘磷露出一双笑眼。 “幸会，”蝠翼在安以诚背后张开，让他的身形放大了一倍，“我是来抓你的。” -------------------- 进行一个原理的瞎扯 第 56 章 “你是ch！” 甘磷惊喜得险些跃上桌子。接着，他这惊喜的神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 甘磷发问：“为什么要抓我？” 安以诚盯着甘磷的眼睛，发现他是真的在表示不解。 怎么感觉这人疯疯癫癫的？ 安以诚谨慎道：“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甘磷报以茫然的眼神，没有答话。 一旁的飞龙忍不住皱眉，也站起身来：“你的实验室建在这里，是报备过、审批通过的吗？还有，你制造的脱皮——剥离超能力的仪器——” “是能量转换装置。”甘磷插嘴。 “……有人在用这种东西袭击超级英雄。”飞龙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这是违法的，你也要承担责任。” 甘磷指尖抠着桌沿，眼睛仍黏在安以诚身上，不怎么认真地反驳：“实验室是投资人建的，选在哪里我决定不了，跟我没关系。能量转换装置倒是我发明的，也是我在出售，但是买家拿去做什么我又不知道，凭什么让我负责？” 飞龙双手按在桌面：“你自己都说过了，你的装置是用来剥离超能力的，除了用到有超能力的人身上还能做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没等甘磷狡辩，安以诚紧跟着说：“还有你放出监狱的罪犯，以及雇人袭击ch的事，这可都能算是犯罪了。” “为什么？”甘磷像个耍赖的小孩，“我只是要做实验。实验品是投资人找来的，会跑出去是安保的问题；而且我也没让人去袭击ch，我只是需要一点样本来研究。” “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你确实让ch受伤了。”安以诚不禁提高了音量，“你做的错事当然要你自己去弥补。” 甘磷再次露出困惑的神情：“你不是超级英雄吗？超级英雄还怕受一点小伤？” 安以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瞬间感到怒火烧到了头顶，攥紧了拳。 常靖颐及时握住了安以诚的手腕，在他耳边说：“嘘——别生气，不值得。这种人脑子里有一座迷宫，你走不进去的，他也走不出来。” 墨镜下，常靖颐的眼睛对着安以诚眨了眨。安以诚深吸一口气，松开拳头，扣住了常靖颐的手指。 “都录下来了吗？”安以诚问飞龙。 飞龙抬起手，手环投影屏上是正在运行的录音软件。虽然刚才甘磷回答问题的态度相当恶劣，但也算间接承认了自己确实做过那些事。 飞龙暂存了音频，并把这段音频发送了出去。 而甘磷也反应了过来，从桌边退开：“你不打算配合我研究，我要喊安保人员了。” 安以诚也知道，甘磷是无法沟通的。他倒是不担心常靖颐和飞龙会应付不了安保人员，但他还是叫住了甘磷。 因为他的整蛊还没有完成。 “你在研究如何把超能力赋予普通人，”安以诚盯住甘磷操作手环的动作，一字一句地说，“但你不知道，已经有人实现了这个成果。” 甘磷的动作顿住了。安以诚眯起眼。 “什么意思？”甘磷抬起头，注意力被安以诚带偏了。 安以诚按着桌面前倾身体，背后的蝠翼仍竖立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甘磷莫名其妙：“一看就知道啊，你是ch——” 他的话音戛然停住了。 安以诚得到了想要的反应，眼中笑意更深：“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ch了？” 从进入实验室起，安以诚并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在交谈中也没有自称过ch。 甘磷张了张嘴，颤巍巍地往前迈了一步：“你是、你不是ch？你难道不是ch？你只是……得到了ch的超能力？” “华新商业街，ch被你制造的能量转换装置攻击，”安以诚模糊地给出信息，“当时我在场。” 安以诚身后，飞龙略带担忧地向常靖颐递出了两次眼神。常靖颐小幅地摇摇头，微笑了一下让飞龙放心。 飞龙继续忧心忡忡地听安以诚和甘磷对话。 第113章 “你的能量转换装置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把超能力收集起来。”安以诚点到即止，审视着甘磷的反应。 甘磷的眼珠转动着，口中念念有词，含糊的话语时不时能让人听清：“能量粒子……人体……亲和度……” 甘磷忽然扑到桌前，用投影器在桌面上打开了一个铺满半张桌的文档，随手抓起一支书写笔就开始接续着已有的推论往下写。 “难怪……收集器的波段绝对达不到人体的复杂程度，人体才是最好的收集器！”甘磷兴奋地念着，好像把安以诚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助手，“但是还要寻找合适的波段，就像器官移植的配型那样……” 安以诚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甘磷在屏幕上挥洒灵感。 甘磷激动地用笔尖点着桌面：“我终于找到思路了，后面的实验有方向了！” 叩叩叩。实验室的门板被敲响了。 甘磷不耐烦地抬起头：“谁啊？” 敞开的门口，助手唯唯诺诺地背着手，身后的陌生人上前一步，出示了警察证。 甘磷被拷走的时候，投影屏还在桌面上摆着，最后一道算式刚写了一半。 “我只是个研究者，你们抓我干嘛？”甘磷被两个警察架着，絮絮叨叨，“我犯罪了吗？凭什么给我戴手铐？” 两个警察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只闷头往外走。 安以诚他们在配合警方了解情况。飞龙看见甘磷被带向警车，对问话的警察说：“我有点事想问问那个人，还挺急的。” 问话的警察斟酌再三，点了头。飞龙小跑过去。 警察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表示可以离开了，因为安以诚事先亮了翅膀。ch在警方这里的信誉还算不错。 警察一走开，常靖颐便跟安以诚凑到了一起：“这个结局你还满意吗，小狐狸？” 安以诚遥望着被两个人夹在中间的甘磷，淡淡道：“还可以。” 尽管过程比较曲折，他最终还是成功让甘磷失去了想要的东西，并套出了不少情报。 想到这里，安以诚笑了一下，看向常靖颐：“今天也配合得很好，再接再厉哦。” 常靖颐挑眉：“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或许我们可以作为双人组合，通过欺骗反派的方式来瓦解他们的攻势……超会骗人是不是也算一种超能力？” 警车发动的声音传来。二人抬起头，看到飞龙踱步向这边走。 飞龙神情复杂，有恍惚，有气愤，有失望，还有茫然。 安以诚跟常靖颐对视了一下，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飞龙哥，”安以诚招呼道，“你问了什么事？方便跟我们说说吗？” 飞龙站定下来，抬起头看看面前的两人，垂眼笑了一下，将伪装用的镜框摘下来、折起收好。 “我……”飞龙顿了顿，又换了个开头，“那个脱皮枪的收集器，据说还没有完成。他说，收集器模拟了人体能量波段，所以可以将超能力粒子吸收进去。但是因为模拟的波段相比于人体太简略，超能力粒子无法稳定地停留其中，所以会……逐渐散失。” 意思是说，脱皮枪存储超能力是会有损耗的，时间越久，损耗越大。 飞龙被袭击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安以诚听懂了。但他不希望飞龙自己口中说出结论，试图转移话题：“那……粒子会到哪里去？会不会从收集器里掉出来，跑到别人身上？” 飞龙看了看他，显然也问过这个问题：“理论上说，是可能的。但是那点能量粒子没有什么用，不会让人得到超能力。而且，配型不合适的话，超能力粒子也没办法跟人体结合。” 安以诚眨了眨眼，转头去看常靖颐，正对上常靖颐的眼睛。 飞龙还在继续：“就算想……去收集逸散的粒子，也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那是极其微小的、微量的粒子，散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安以诚不忍地出声：“飞龙哥——” 但飞龙摆摆手，打断了安以诚。飞龙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 飞龙很早就拥有了超能力。他从小就是运动会的常客，跑步速度在体育老师那里出了名。 上了高中，飞龙渐渐发现自己的速度快得不太正常。 原来这就是超能力。 于是，飞龙下定决心要做超级英雄了。 但是跑步速度在一众飞天遁地的超能力之间，显得实在有点乏味。飞龙也因此迷茫过。 他要拥有多么强大的超能力，才算是一名合格的超级英雄呢？ 飞龙不知道，因为他只有这一种超能力。 不过，把他的超能力加上一点努力、一点耐心、一点勇气，也足够保护乐州市了。 “其实，以前我有点嫌弃我的超能力来着。”飞龙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它回不来了，我又有点想它。” 常靖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深沉地点头：“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安以诚偷瞄着飞龙的脸色，随时准备去捂常靖颐的嘴。 “不如趁此机会换个路线怎么样？”常靖颐甚至开始出谋划策了，“比如装备一台机车，虽然速度比不上你原装的腿，但是可以当武器用。那样的话名号也可以改一下！比如叫‘机车侠’——” 飞龙笑了，是愉快的笑声。 安以诚转过脸，轻叹一声。他早该想到的，常靖颐自带一种令人松弛的超能力。 第114章 “好建议。”飞龙笑道，“不过改名还是算了。‘飞龙’这个名字虽然也有点随便，但我都叫惯了，大家认识的也是飞龙。” 常靖颐又点头：“我懂。” 安以诚弯了弯嘴角，看向飞龙：“今天谢谢你了，飞龙哥。” “不用客气。”飞龙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飞龙开车送二人回到了公寓，今天的合作行动算是圆满结束了。 而在今天之后，飞龙是要留在江城继续调查脱皮枪的使用者，还是回到乐州去履行他的职责，都看他自己的决定了。 “其实我小时候很喜欢飞龙的超能力。”常靖颐回忆道，“因为初中体育要考试了。” 安以诚不知从何处叼出了一袋果脯，用糖分补充今晚消耗的脑力：“原来你也有这么功利的时候啊？” “唔……”常靖颐心不在焉地应声，一双眼睛定在安以诚身上。 根据飞龙的转述，安以诚应该就是能够跟常靖颐的超能力“配型成功”的人。 当初在华新商业街，要不是有安以诚在场，常靖颐说不定也会面临失去超能力的局面。 常靖颐凑上去抱住安以诚，贴在他的颈侧：“怎么就让我恰好遇见你了呢……” 安以诚给常靖颐投喂了一块果干：“可能这就是缘分……或者命运什么的？——等一下。” 安以诚突然直起身。常靖颐嘴里塞了东西，含糊地“嗯？”了一声。 安以诚懊恼地捂脸：“我们忘了问最关键的问题。” “啊！”常靖颐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果干戳在他的腮帮上。 -------------------- 第 57 章 安以诚会成为超能力的“容器”，显然不是脱皮枪预设好的结果。 所以，超能力到底为什么会在两人之间跑来跑去，又该怎样一劳永逸地把超能力还给常靖颐呢？ “我们来复习一下当时的情况。”常靖颐把私藏的脱皮枪再次翻了出来，搁在结构扫描仪顶上。 “我和脱皮枪之间大概隔了这么远，”他退到客厅，伸手比划着距离，“而你在后面的坑里……嗯……劳烦安以诚同学还原一下当时的高度？” “我觉得这个影响因素应该没那么重要。”安以诚说着，还是到常靖颐指出的位置蹲了下来。 “好的，走位非常专业！”常靖颐送出两个大拇指，又转过去看向脱皮枪，“当时脱皮枪发射出了一道白光，那道光好像推了我一下似的，力气还不小，但是一点都不疼。接着我就发现翅膀不见了。” 安以诚还是头一次听常靖颐讲起这件事，有些新奇：“效果这么立竿见影的吗？” 一双翅膀说没就没了，听上去完全不科学。但是常靖颐接受良好：“想当初我刚得到超能力的时候，这双翅膀也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就像指甲和头发一样，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长的。” 安以诚便也回忆起来：“我只看到脱皮枪打中了你，几乎是同时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浑身疼……原来我是被超能力粒子揍了一顿？” 按照常靖颐的说法，脱皮枪的攻击是伴随着一股推力的，也许就是这个力使得超能力粒子转移到了常靖颐身后的安以诚身上。 安以诚站起身来：“那如果我们交换位置，拿脱皮枪再来一下呢？” 这想法简直跟两个月前的常靖颐不谋而合，不过现在的安以诚是有理有据，而两个月前的常靖颐只是真敢想。 “这把枪现在用不了了。”常靖颐拿起脱皮枪，“但是反正你也没有真的打算实施这个方案吧？” 安以诚没说话，点了点头。 肯定是最近跟反派人物交流太多了，不然刚才他怎么会突然那么有冒险精神。 常靖颐继续分析：“后来超能力乱跑，每次都是发生在一觉醒来之后。我猜是因为我们俩呆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久，超能力粒子就在两边蹿来蹿去。如果一个小孩的家门口就是游乐园，他肯定也会经常两边串门的。” 意思是说，超能力粒子在两个合适的人体环境之间运动，而睡眠状态恰好满足了它们大量迁移的条件。 “好像解释得通。”安以诚对此颇感惊奇，“那常老师，该怎样让超能力听话地呆在你那边呢？” “安以诚同学提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常靖颐赞许地用脱皮枪握把指了他一下，“或许安同学也愿意课后留下来跟老师一起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呢？” 果然没有低估常靖颐。安以诚不置可否，坐回沙发上继续吃他的果脯了。 常靖颐又把脱皮枪塞回结构扫描仪里面，也到安以诚边上坐下。 “你说，如果我们去探监的话，那个白大褂会不会一感动就帮我们把超能力换回去了？”常靖颐的语气居然带着五分认真。 安以诚沉默片刻：“跟他毫无关系的人可以去探监吗？” “我以前尝试过，被拒绝了。他们说‘超级英雄也没有权利随意探视嫌疑人’。”常靖颐模仿了一下接待人员那充满班味的语气，“但是万一现在规定变了呢？” 于是二人在浏览器上搜索起来。 在历经了一系列近亲属、罪犯与嫌疑人、监狱与看守所等等概念的洗礼后，他们得到的结论是，这条路走不通。 安以诚把布满文字的屏幕关上，往嘴里填了一块果脯，两眼发直地咀嚼。 第115章 好险，差点又动脑子了。 这时常靖颐拉了拉安以诚的袖口，把自己的手环凑过来给他看热闹：“这会儿的热词第一位是青衣。” 安以诚的眼睛转了过来，点开相关链接，跟常靖颐头碰头地翻阅起来。 青衣作为实力与美貌兼具的超级英雄，名气在全国范围也是数一数二，因此常年挂在热词榜上，并且时常伴随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闻。 比如这一次，新闻标题竟是“青衣怪异妆容吓晕老人”。 可真是个引人注目的标题。怪不得能蹿到第一位去。 新闻配了一段现场视频：青衣从匪徒手中救下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护着他往安全地带走去，并低头对他笑了一下。老人跟青衣对上眼，接着就两眼一翻瘫下去了。 再看青衣那一脸浓重的妆容，大面积的眼影和亮片简直是冲着舞台妆化的，标题的可信度陡然上涨。 不过安以诚现在不必瞎猜了，可以直接向本人求证。 “当然不是我吓晕的！”青衣激动得直接发了语音，“那位叔叔就是心脏不太好，突然被抓又突然被救太辛苦他了，能撑到看我一眼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我的妆只是浓了一点，因为要遮住早起赶路的黑眼圈啊！” 这条语音还没播放完，下一条就接上了：“别看这种无聊的新闻了，你们快看看热词榜第八——现在是第六位了。” 安以诚抬起眼，见常靖颐已经点开了那个词条。 “no.6：超级英雄的能力和地位是否匹配？” “提到超级英雄的能力，人们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超能力’。诚然，这是超级英雄最独特、也最显眼的能力，而一名优秀的超级英雄还具备着更多的能力，比如丰富的见识、敏锐的判断、缜密的思维、强烈的责任感等等。 “在今天，超级英雄不仅是城市的守护者，也是许多人崇拜的偶像。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人们心中，超级英雄的地位都是不言而喻的。 “那么，当今的超级英雄能力与地位是否匹配呢？快来聊聊自己的看法吧！” 安以诚读完这段话，连轴转的脑子喊着要歇下了：“感觉像是一道思辨主观题，字数要求很多但是分数很吝啬的那种。这个话题是怎么上热词榜的？” 点开讨论区，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句：“青衣现在就在热词第一上挂着呢，化个妆都能让人捧成这样。” 好吧，上榜的原因貌似找到了。 在这个话题下，大家讨论的内容十分繁杂。有人闲聊般地吐槽着本地的超级英雄，有人将讨论区当成了辩论场，认真地分析一二三四；有人拉着毫不相干的几个超级英雄比战力，有人用长串的文字图片发表粉丝言论。 总之就是，一如往常的网络环境。 常靖颐翻得手都快酸了，也没找到什么特殊之处：“青衣不会是喊我们来给她点赞的吧？” 安以诚便发消息询问青衣：“这个热词怎么了吗？” 青衣回复：“年轻人，我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一句，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热词通常都是有心人推出来的。记得留个心眼。” 安以诚看看消息，又看看热词榜，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位“有心人”推个讨论题出来做什么呢？把大家骗进来之后趁机打广告？ 而且青衣说得模模糊糊的，安以诚有理由相信她自己也还没弄清楚情况。 “她说的留个心眼，”常靖颐试探地问，“是让我们关注这个话题的意思吗？——该不会是她买的热词吧？” 安以诚不禁笑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是为了把她第一位的热词挤下来。” 安以诚没想到，他的随口玩笑居然成真了。 这条热词经历了一整晚的时间竟热度未减，在次日清晨来到了榜首的位置。 “好吧，确实有点不对劲了。”安以诚看着屏幕说。 通常来讲，这种没有具体指向也没什么乐子看的讨论类话题会很快沉寂下去，就算是关于超级英雄的词条也是一样。 但这次显然不同。 热度一高，各类媒体就闻着味来了，“超级英雄的能力和地位”一跃成为了早间新闻的栏目内容。 “关于超级英雄的讨论向来是热火朝天。今日，一条讨论话题冲上了热词榜首位……” 新闻转播了话题讨论区的一些观点，最后也没有给出什么新说法，一看就是开播前临时凑合的稿子。 但不管多么临时，这个话题的影响范围都被推得更广了。 在平日的新闻和直播中，超级英雄普遍都十分受欢迎。但此时来到话题讨论区会发现，居然有相当多的网友认为，超级英雄不应该享受现有的待遇。 其中不少人都是举了具体的例子，某英雄营销过度，某英雄胜率极低只是脸好看，某英雄超能力太弱能不能换掉…… 万一有被点名的超级英雄的粉丝出来维护，又会被当做罪证之一，指责起来腰杆更硬了。 至于那些把这个话题当哲理辩论的人们，也已经讨论起了一个算是尖锐的话题：超级英雄到底有没有权利给敌人们“定罪”，甚至去执行刑罚？ 目睹犯罪现场的人高喊：打得好。窝在被子里看直播的人敲字：凭什么？ 这个话题在热词榜第一位呆了一天一夜，创造了新纪录。 于是，在这天公共课后的午饭时间，安以诚并不意外地听到杨林樨问出了一句：“你们昨天看热词榜了吗？” 第116章 饶了我吧。安以诚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 第 58 章 而从话题发酵到杨林樨将其说出口的这段时间里，网络之外的世界还发生了一些小事。 第一件是，飞龙决定要继续调查袭击者，但是打算回到乐州去进行后续调查。 “他们袭击超级英雄，肯定不仅限于江城这个范围。青衣那边的消息最新最全。”飞龙解释道，“当然，如果有线索，我也会随时同步给你们的。” 安以诚点头：“我们这边也是一样。” 于是，在合作行动的第二天，江城市的超级英雄就送走了乐州市的超级英雄，继续孤军奋战了。 第二件事则算是家常便饭了。 超能力乱跑的问题未找到解决方案，所以并不怎么意外地，这个问题又发生了一次。 “我觉得自愈能力真的更喜欢你。”常靖颐撇着嘴说。 这次交换的结果是，除了自愈能力之外，其他超能力都在常靖颐身上。安以诚对此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他终于不用再加班了。 “但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安以诚看着正在往身上套制服的常靖颐，“上次你说没有自愈能力也无所谓，接着就带了一身伤回来。” 常靖颐颇为乐观：“那我这次不说了，肯定就不会受伤了。” 第三件事是，安以诚出门上课时又碰见了荣芋。 不过这次两人的方向相反，一进一出，只在碰面时互相道了句早安。 这次荣芋穿了一身日式学生制服。安以诚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其实碰见过荣芋，甚至不止一次，只是想不到这都是同一个人。 不过一位漫画家怎么会如此频繁地出门呢？ 安以诚以刻板印象度人，感到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习惯，他便也没有深究。 回想这些事情，安以诚并没有感觉与自己平时的生活有什么差别，不过是普通的、平静的超级英雄日常罢了。 但是，自从这个“超级英雄的能力与地位是否匹配”的话题出现以来，一种朦胧的感觉就如影随形：事情正在发生偏移。 安以诚还挺信任自己的直觉的，并且确实好奇这个话题为何能得到如此反常的热度。不过此时此刻，他需要忧虑的是更近更具体的问题。 木头想要讨论这个问题。 安以诚掐着眉心，想想这段对话中多半逃不开对他身份的试探，提前产生了疲惫感。 “你们昨天看热词榜了吗？” 杨林樨期待地看看安以诚，又看看凌万顷。每次公共课后他们三人会一起吃午饭，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传统了。 凌万顷点了点头。安以诚则直奔主题：“你这是又有什么大发现了吗？” 杨林樨神神秘秘地竖起筷子：“我说的热词榜，跟你们说的热词榜，真的是同一个热词榜吗？” 安以诚静静地看他表演。 凌万顷对杨林樨的套路还不够了解，实诚地开口：“热词榜就只有那一个吧？还是说，你指的是本地新闻？” 杨林樨摇摇手指：“热词榜确实只有一个，但是榜上的词条所显示的只是表象。真正有价值的内容都藏在深处呢！” 凌万顷茫然地看着他，脑回路没能对接上：“所以你不是要说那个超级英雄能力地位的话题？” “快说说吧，凌万顷待会儿就要去实验室了。”安以诚提醒了一句。 “哦对。”杨林樨才想起这一茬，说书先生的架势收了一半，语速也快了起来，“我确实要说这个词条来着。你们不觉得它出现得很突兀吗？” 凌万顷嚼着米饭，没答话。毕竟网络上出现什么样的新闻都不奇怪。 安以诚却挑了挑眉，不过话又说回来，杨林樨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一向嗅觉敏锐，倒也不算意外。 尽管没人捧场，杨林樨仍保持着激情：“你听听，‘超级英雄的能力和地位是否匹配’，多正常、多学术的一句话？但是放到网上，这样的一个话题能得到如此高的热度，是不是就显得奇怪了？” 安以诚笑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暗讽呢。” “只是顺便。”杨林樨挤了挤眼，又接着说，“所以呀，我看这个热词，肯定是事在人为。” “你还含蓄上了。”凌万顷抬头，扶了一下眼镜，“真的有这么玄乎吗？我感觉大家偶尔想讨论点正经问题也很正常啊。” “就算真是‘人为’，这个人又是谁呢？为什么要推这么个话题出来？”安以诚见杨林樨目前的脑洞还算可控，干脆也聊上了。 杨林樨眼睛一亮，看来安以诚的话恰好问到了点子上。他将筷子往盘边一放，抬手从手环中调出一张截图来。 “看，前天晚上话题刚上榜的时候，热词榜是这样的。”杨林樨指着第八位的词条。 安以诚打眼一看，就见“青衣怪异妆容吓晕老人”挂在最顶上，差点笑出来。 不行，人家都已经澄清过了，再笑就不礼貌了。 杨林樨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有没有发现不对？” 凌万顷表情空白地摇摇头。热词榜天天都是这样，大事小情挤在一起，有时候真精彩，有时候也真的无聊。 “看这！”杨林樨放大图片，突出了榜单首位：青衣怪异妆容吓晕老人。 安以诚掩住嘴巴：“咳……这个词条怎么了吗？” 第117章 杨林樨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桌面：“多明显啊！你品品，前头超级英雄因为这种小事上了热词榜，后面就开始讨论超级英雄是不是德不配位，这是明晃晃的阴阳怪气啊！” 这话其实也有几分说服力。但是安以诚见过了青衣本人，从她明里暗里透露出的实力和背景来看，应该不会有人敢贸然惹上她。 “但是后来青衣的词条从榜上下来之后，这个话题还在第一位呆了好久。”安以诚指出。 杨林樨据理力争：“青衣只是不在榜单上了，又不是不在世了。” 安以诚忽然很想介绍杨林樨跟青衣认识一下。 “可是，”凌万顷发声了，“如果只是阴阳怪气，何必要费这么大功夫呢？想上热词榜首位应该不容易吧，何况还呆了那么久。” 杨林樨收回手，高深莫测地睨着跟前的两个人：“所以我说，这里面肯定有大事。” 他点到即止，拿起筷子优雅地磕了磕，夹起一根土豆丝—— 被凌万顷筷子一敲掉了回去。 “你快说吧，我就剩五分钟了。”凌万顷指着时间说。 “对哦。”杨林樨把另外半个说书先生也收了起来，“我猜是青衣惹上大人物了，有人想对付她。网络暴力也是一种相当强力的武器嘛。” 安以诚默然思索，还真有点信服了。毕竟那两个词条挨得太近，确实有不少人把青衣拉进了讨论中。 凌万顷却有不同的意见：“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话题选的也太温和了吧？如果是实力够强的超级英雄，讨论的结果肯定是有利于他的啊？” 杨林樨深沉地摇摇头：“一旦讨论的人多了，再完美的超级英雄也会被挑出错来。” 凌万顷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干脆另起了话头：“话说，你们的想法是什么？超级英雄的能力和地位匹配不匹配呢？” 安以诚这两天看过太多遍这个问题，早就不知不觉形成自己的意见了：“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问的不太明确，要看站在什么角度了。如果是超级英雄本人来答，说不定还会要求增加工资和休假呢。” “这样吗？”杨林樨同情的声音传来。 安以诚看向他，感觉杨林樨正在试图用眼神安慰高危职业且天天无偿加班的自己。 “你这么一说，确实还挺复杂的。”凌万顷若有所思。这时他瞥了一眼时间，连忙端起盘子把剩下的几口饭扒拉进嘴里。 这回轮到凌万顷接受杨林樨和安以诚同情的目光了。 放学回到公寓之后，安以诚把杨林樨的猜测也分享给了常靖颐。 “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常靖颐当场打开手环，“我问问木头能不能用到我的推文里。” 安以诚哭笑不得：“这个热度你也要蹭吗？而且现在才写是不是有点晚了？” “后进生也是有自己的生存空间的嘛。”常靖颐对他一眨眼。 安以诚遮住了常靖颐的眼睛，免得扰乱军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常靖颐的态度其实也说明，他并不认为这个话题真的跟青衣有关系。 “为什么呢？”安以诚便提出了疑问。 常靖颐已经建好了新文档，正从讨论区收集着素材。他回忆着对青衣的印象，表情颇有些不堪回首：“嗯……如果人类社会也有某种食物链的话，青衣可能就是处于顶端的那部分人——而且是一种视力特别好的猛禽。” 这倒是跟安以诚的想法一致：估计没人会冒险去惹她。 “但是她到底是看出什么了呢？”安以诚嘀咕，“提了一嘴看热词榜之后就没有更详细的消息了。” 他习惯性地又点开了榜单。先前热烈讨论的那个话题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新一天或精彩或无聊的奇闻轶事—— “嗯？”安以诚的目光停在了中途。 常靖颐转过头来，瞥见安以诚的屏幕界面：“等一下，不会是又冒出来了什么新话题吧？” 安以诚神色纠结，但还是把目前处于十几位的一个词条指给常靖颐看了：“这个措辞……看起来很眼熟。” “no.13：超能力是否应为超级英雄所独占？” -------------------- 第 59 章 早上六点，飞龙准时起床晨跑，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解决早餐。 八点钟，打扫卫生；十点钟，坐下来读一会儿书。他家附近开了家书店，专卖实体书，他前段时间也凑热闹去买了几本。 十一点钟，张罗午饭，并伴着午间新闻吃完饭。收拾好厨房之后，飞龙在一点钟躺下来，午睡一个小时—— 并在中途被拍门声惊醒。 飞龙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在拍门声中把自己也拍醒，头痛地走去开门。他已经猜到外头是什么人了。 “龙、哥！”果不其然，青衣的脑袋从门缝挤了进来。 飞龙敞开门，瞥了一眼时间，才睡了十分钟。他强颜欢笑：“怎么来这么早？” “你在睡午觉吗？”青衣登堂入室，“乐州市真和平啊，大英雄还有时间午睡。你看我整天忙这忙那的，黑眼圈都好几层了……” 青衣的表情是真的在苦恼，但眼妆削弱了几分说服力。 飞龙无奈道：“我是想去帮忙的，可是你把我赶回来休息了。” “所以你真的是在休息啊？”青衣作出意外的表情，但毫无打扰到了他的愧疚，“看来你休息得很彻底，都没有上网冲冲浪。” 第118章 飞龙没去反驳她的调侃，抬手唤起手环：“出什么大事了吗？” 飞龙习惯于从官方新闻中获取信息，对一些社会事件时常表现得消息滞后，在青衣的提醒下才点开热词榜。 中午时分，热搜榜基本固定下来，第九位上又挂着一个突兀的词条：“no.9：超能力是否应为超级英雄所独占？” “上次那个配不配的话题，你说是我太敏感了。”青衣指指屏幕，“这次你也能看出不对了吧？” 飞龙皱起了眉。 这条新话题本身倒也不算奇怪，网上的大家总喜欢讨论些天马行空的设想。 问题在于，飞龙已经知道，超能力是真的可以被剥离的。因此，这个话题在他眼中颇具暗示性。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似乎在说，他们有办法让超级英雄们不再“独占”超能力。 这样一来，对方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 “他们想要挑唆民众与超级英雄对立吗？”飞龙看向青衣，神色中带着些微恼怒。 青衣已经从餐边柜摸出了纸杯，冲着飞龙晃了晃。飞龙忙给她添上水。 这位霸道的客人端着纸杯坐到了沙发上：“我觉得不像。拱火拱得太明显的话，是会引起公愤的。” “但是大家并不知道，这个命题是具有现实可能性的。”飞龙尝试推测，“所以网民可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引导着产生对立的情绪……” “也有道理。”青衣伸手，展示空空如也的纸杯。 飞龙卡了一下壳，还是认命地端过水壶，又给青衣倒了一杯水——这次多倒了些，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青衣看看纸杯中的水面，又抬头去看飞龙：“龙哥，我等半天了，你怎么都不问问我要喝点什么？” 飞龙歉意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只有白开水。” 青衣吐了吐舌头，啜了一口白开水，把纸杯搁到桌上：“我正在想办法调查话题发布者。但是你懂的，这年头信息保护得太好了，我这边暂时还没取得什么成效。” 飞龙神情纠结，犹豫了半天，憋出一句：“……这样是不是违法啊？” “龙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青衣一拍沙发垫，“我已经跟警察同志报过案了，现在我参与调查算是警民合作！” “那就好。”飞龙平和地点点头。 青衣不怎么情愿地偃旗息鼓：“但是现在我还没搞清楚他们放出这种话题来有什么目的。内容指向性也太明确了，受害者肯定一下子就能想到罪魁祸首。” 飞龙接着点头。但点到一半，他忽然张大了眼睛，抬起头来：“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想让人猜出话题与袭击之间有联系？” 青衣闻言，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打开手环：“我让我的人关注一下舆论动向。” 飞龙低头沉吟。待青衣向她的团队下达完指示，他补充道：“我现在还说不清对方想做什么，但这么大张旗鼓肯定不会是小事。你也要当心。” “我明白。”青衣认真答道。 新词条“超能力是否应为超级英雄所独占”并没有取得它的前辈那么高的热度，只在热词榜十位上下徘徊了一阵。究其原因，可能是这个问题实在没有什么讨论价值。 “提问的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超能力才是前提啊，没有超能力哪来的超级英雄？还有独占这俩字，要不也问问超能力罪犯们呢？” 这条发言被顶到了讨论区热门，大家的态度也可见一斑了。 不过讨论区依旧是“百家争鸣”，有人浑不在意地口嗨，也有人真的上升到公平和权利的高度去论证。 在这些讨论中，一条孤零零的发言几乎被淹没：“话题发布者怕不是反派本人吧？想给自己的行为找点借口？” 热词榜上有名的词条，讨论区绝对不会沉寂。这则发言还是很快得到了评论：“怎么说？” 发言人也立刻回复了：“提取超能力的技术是真的有了，我亲眼看见我家这边的超级英雄被打了一枪，飞到半路就掉下来了。后来他一直没再露过面。” 不一会儿，又有几人提出了更多问题。但发言人不知是离开了屏幕还是怕惹麻烦，没再有动静了。 徒留这条发言连带评论的浏览量悄然上涨。 云雾拢在半空，让下方的灯光染得红黄蓝绿各色缭绕，朦胧了夜色。 在这片朦胧间，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无声掠过，像是夜晚翱翔的鸟儿。不过这只“鸟”没有羽毛，只有金属外壳和螺旋桨。 螺杆坐在显示屏后，看着摄像头实时传回的画面，偶尔对着地图确认一下方位，直到无人机的红点与目标点位几乎重合。 螺杆直起身，将操纵杆改回手动模式，推动摇杆使无人机缓缓下降。城市的光影逐渐变得清晰，螺杆聚精会神地探寻着目标—— 画面忽然一阵剧烈晃动。接着，一颗狐狸脑袋倒挂在了视野正中央。 “靠！”螺杆一下子跳起来，惊怒之下险些把手里的操纵杆直接扔出去，“怎么又来？！” “你是为了跟我聊天才特意加上发声装置的吗？”常靖颐拎着无人机，冲摄像头招招手，“晚上好啊。” “好你个头！我自从碰上你就没好好开过张了，之前谈的条件可不是这样的！”螺杆对着麦克风大声指责。 常靖颐把无人机正了过来：“你这就是恶人先告状了吧？危害治安的行为我可没说不会管，我这里有文字版记录，需要帮你回忆一下吗？” 第119章 无人机的螺旋桨嗡嗡空转着，似乎在代替螺杆无能狂怒：“哪有你们这样做交易的？这个礼拜你都砸我两台设备了！” 常靖颐眨眨眼。他刚值班四天，看来还有一次是安以诚办的。 常靖颐笑了一声：“那真是抱歉啦。” “你——” 半句脏话被丢进了风中，常靖颐把无人机往高处一抛，像放生一只鸟似的。 无人机狼狈地乱晃一阵才重新飞稳，常靖颐朝它挥手：“快回家去吧！” 螺杆大声啧嘴，没人能搭理他。 这下可好，又黄了一桩生意。螺杆其实不愁经济来源，暗地里接的委托也不少，但就是不死心地想试探一下从ch手底下捡漏。 事实证明，可行性不大。 好歹这次保下了一架无人机。螺杆动动操作杆，打算把它召回。这时他动作一顿，略一思索，又改变方向，让无人机去追上了飞远的ch。 常靖颐闻声偏头，跟并肩的无人机面对面：“还有事吗？啊，这次终于想要个签名了？” 螺杆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听说现在有种新技术，是针对你们这种超级英雄的，真的吗？” 常靖颐见无人机没有小动作，便继续低头观察下方的情况：“是真的——我这样说你相信吗？我不是旅鸽，我这里的情报可没什么信誉保证。” 螺杆“切”了一声，又说：“之前那个林菜鸟，不会就是为了搞那玩意才想抓你去做人体实验的吧？” 狐狸脑袋转过来，拟真的眼睛便也聚焦到镜头处：“你猜？” 螺杆刚要说话，却见ch蓦地向下俯冲——地面上发生了点事故，他这是救人去了。 “耳朵怎么还是这么灵……”螺杆嘀嘀咕咕，无人机扭头原路返回了。 常靖颐一进家门，便看见一只小狐狸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安以诚胸口摊着那本英文大部头，身侧落着樟树叶书签，显然经历了一场从书中黄金屋到梦乡的旅行。 常靖颐弯起嘴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到沙发边，安顿下来陪安以诚睡觉。 不过有一点小小的问题，就是他离得有点太近了。安以诚本就是浅眠，被近旁的呼吸打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熟悉的绿色时还有些发懵。 常靖颐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凑上去吻他。 安以诚下意识回应完，才反应过来：“我睡着了？” 常靖颐趴在他跟前：“看起来是的。” 安以诚转转脑袋，看到了手掌下的书本，回忆起来了：“网络世界有点过于精彩了，我就想到实体书里逃避一会儿……可能逃得有点太远了。” 他坐起身，把树叶夹回书中。常靖颐便侧身坐到安以诚身旁，跟他分享今天的巡逻经历。 “我遇见了螺杆——的无人机。他问了我一些模模糊糊的问题，我猜是网上有人透露了脱皮枪的事。” 常靖颐讲的有些跳跃，不过安以诚勉强跟上了——没想到日益提升的不是常靖颐的语文水平，而是他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 “我翻了一天热词榜，好像没看到关于脱皮枪的话题啊。”安以诚说。 常靖颐今天忙于兼职，接着又是巡逻，还没来得及关注热词榜：“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安以诚打开屏幕，把第二位的热词指给他看：“‘如果有了超能力，你想做什么’。太轻松愉悦了，我总怀疑后面会有什么大动作。” 常靖颐煞有介事地点头：“是的，按照我多年的观察，你的怀疑非常有可能成真。我把这种规律叫做‘暴风雨定律’，就是说暴风雨前会有一段宁静。与之相对的还有‘黎明定律’，取自黎明前的黑暗……” 安以诚听笑了：“你的超级英雄生涯中是不是做出太多学术成果了？” 常靖颐故作谦虚状：“还有进步空间。” 这么一打岔，安以诚险些忘了重点，回忆了一下才又拉回正题：“脱皮枪的消息捂得很严，如果网上真的有人提过，那要么是见过使用者的作案现场，要么就是使用者自己开口了吧？” “你是说，他们是一群袭击完超级英雄之后又高调地向全世界公布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常靖颐抿了一下嘴，“我想到一个不太适合说出口的词，还是换成‘心理变态’吧。” 安以诚没听懂常靖颐原本想说什么，更没想通幕后黑手的目的。其实他在代班超级英雄的日子里很快就学会了不去深究敌人的逻辑，毕竟双方如果能互相理解就不会变成敌人了。行动的时候只管制服对方就好。 但是这一次，敌人隐在暗处，并且完全没有实施暴力行为。作为“超级英雄”一方，安以诚感到无处使力。 他们到底是谁？先是脱皮枪，再是热词榜，这些行为究竟是怎样联系起来的？ 头脑风暴之中，安以诚脑海角落冒出了他大一那年选修课没能抢到犯罪心理学的记忆——可恶，更气了。 -------------------- 咕咕咕咕咕（变成鸽子）（用喙缓慢敲字） 第 60 章 安以诚把纠结的思绪赶跑，试图探寻另一条路：“也许发言的不是袭击者本人，而是现场目击者。” “这个可能性更大。心理变态应该不会太影响智力，他们也该知道亲自下场容易被顺着网线找上门，所以要忍耐一下。”常靖颐按照自己的逻辑圆了回来。 第120章 安以诚继续想下去，神情又复杂起来：“但就算是现场目击者，脱皮枪的消息能传开肯定也是幕后推手默许的结果……说到底，他们为什么要在热词榜上动手脚啊？” 常靖颐托着下巴，一副名侦探的样子：“为了做广告？” 这确实是多数热词发布者的目的。但是—— “一群反派能卖什么？”安以诚发出疑问。 常靖颐一指结构扫描仪的方向：“当然是他们的特产了。” 安以诚便望过去，结构扫描仪内部存放着那把捡来的脱皮枪。他有些怀疑地挑眉，随即眉毛又渐渐压下来。 安以诚想起了在老城时自己跟螺杆说过的话。对付超级英雄的有效方法非常值钱，很多人都愿意为之买单。 所以，难不成脱皮枪的持有者其实是一群生意人，之前的袭击只是在做产品展示？ 那这些生意人可就太恐怖了。 安以诚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去看手环。投影屏许久无人操作，已经自动收回了。安以诚也没有再打开，目光转而投向常靖颐。 “常老师，遇到这种摸不透的对手应该怎么办呢？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啊？” 常靖颐坐直了：“肯定有，让我来翻阅一下经验库存。” 他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充斥着各种或一本正经或危言耸听的标题，安以诚猜测那是他的推文稿们。再仔细一看，先前的“超级英雄指导手册”也在其中——现在安以诚又怀疑常靖颐只是没有整理文件夹的习惯了。 常靖颐歪过脑袋：“嗯……按照以往的公式来套，就是先焦虑个一两天，接着在等待的过程中慢慢放平心态，这时候反派正好也该暴露出真实意图了。之后按照平时的做法来处理就好，简而言之就是——随机应变。” 他对着一堆文档封面，也不知是从哪个缝隙看出这一串“公式”的。 常靖颐说完，没听到回应，便抬起头，发现安以诚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常靖颐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捏起，仿佛要揪住那道“视线”：“我脸上好像粘了什么东西。” 安以诚无奈地按下他的手：“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心态好还是运气好——所以你以前确实遇见过这种类型的反派了？” “没有这么大阵仗，但是勉强也算吧。”常靖颐指了指屏幕上的某个文档，“我感觉很有纪念意义，特地写了个专题，结果没人收这一篇。” 安以诚凑过去，看到标题处写着“论犯罪率提升的特殊影响因素”。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投错了平台。”安以诚坐回去，“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 常靖颐眼睛亮了亮，抬起手：“你要看吗——” “别难为我了常老师，你还是直接讲讲吧。”安以诚和颜悦色地捂住了常靖颐的手环投影器，屏幕顿时消失。 常靖颐只失落了一秒，接着投入讲解员的角色：“好吧。那是我刚开始巡逻的……差不多第三个月，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冒出来一大堆事件，新闻live的栏目都不够用了。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在此期间我还练就了一种能力，可以从人群中找出马上要做案的劫匪，算是补救了一下我岌岌可危的名声。” 安以诚听明白了：“那是一群有组织的犯罪者，目的就是让你身败名裂？” 常靖颐耸耸肩：“可能是吧，我没来得及问，抓着抓着就抓干净了。还好他们人数不算太夸张，否则我就赶不完毕业设计了。” 安以诚弯了弯嘴角：“在这么忙乱的情况下，你竟然还能记得毕业设计？” 常靖颐显出些得意的神色：“我当年也算是好学生来着——抛开成绩不谈。起码是个守时的学生。” 安以诚笑了出来，忽然朝常靖颐张开手臂。常靖颐眨眨眼，不明所以，但马上凑过去完成了这个拥抱。 安以诚在常靖颐背上轻拍了两下，哄小孩似的。 虽然常靖颐讲的故事简略轻巧，但安以诚亲历过超级英雄的工作。初获超能力的迷茫时期撞上忙碌的毕业季，再加上一群天天搞事的反派以及舆论压力，可想而知那段日子有多艰难。 ……虽然常靖颐自己不一定有这种感受吧。不过，这也不妨碍安以诚现在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常靖颐对此当然也没有意见。 “那就按照你的策略，暂且——随机应变。”安以诚环着常靖颐，发现这样还挺舒服，也不急着松开了，就这么抬手唤起投影屏。 热词榜仍然没有动静。安以诚最后看这一眼，便点了退出。反正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等到有情况的时候再说吧。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本地新闻频道中，一篇文章横空出世，并因为带着超级英雄的大名而在第一秒就收获了上千点击量。 《震惊！ch换人了？！》 安以诚走进宿舍的时候，杨林樨难得安静呆在座位上，拿着书写笔对着投影屏苦思冥想，时不时写上两笔。安以诚放轻脚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把椅子转过来坐下，从背后观察这等奇观。 刚观察了没几秒，观察对象就像草丛里的鹿一样警惕地抬起头，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然后跟背后的安以诚四目相对。 “啊！”杨林樨险些窜起来，“阿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杨林樨起跳未遂的动作实在好笑，安以诚不小心笑了半天，才在杨林樨控诉的眼神中回答：“刚进宿舍门两分钟。是你自己太专注了，可不怪我。” 第121章 “但是一回头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真的很恐怖啊！”杨林樨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那真是抱歉了？”安以诚毫不走心地说。 杨林樨碎碎念着转回去，背影幽怨。 安以诚却又叫住他：“哎，木头，明天周六了，你打算干什么？” 安以诚最近不必“值班”，日程表空闲了下来，明天多出了一个没有安排的休息日。他打算参考一下杨林樨的计划。 杨林樨已经迅速走出了方才的恐惧，回过头来：“哦，我喊了凌万顷一起去逛书店，顺便吃个饭。” 安以诚挑眉：“书店？” 杨林樨点点头：“在北门步行街那边，叫‘天生书舍’，专卖纸质书的，开了小半年了吧。刚开业那会儿还挺火的，我一直没去过呢，明天去见识见识。” “话说回来，凌万顷居然有休息时间了。”安以诚感慨道，“再过几天就是期末了，我看最近好多理科专业的同学都在深夜里哀嚎。” “他说是课外项目阶段性完成了……但是那个黑眼圈还是很吓人啊！我劝他先补补觉，但是他说在屋里闷得快长蘑菇了，坚持要出门走走。”杨林樨显然又跑偏了思路，忽然伸长手臂扒住安以诚，“阿诚，万一你明天接到警察的电话，可一定要帮我作证啊！我只是同路，不是谋杀啊！” 安以诚把自己的胳膊从杨林樨手里拽出来：“那你介意多一个同行者吗？” 多一个人分担风雨！杨林樨面露惊喜：“不介意啊，谁要来？” 安以诚指了指自己：“你说呢。” 左右他明天也无事可做，干脆跟杨林樨他们一起出去逛逛好了。 “好啊好啊——等等？”杨林樨猛然瞪大了眼睛，“阿诚你要一起去？明天？星期六？——那混血大帅哥、常靖颐呢？” 怎么头衔更长了……安以诚选择性忽略了这个称呼：“我们也不是每天都要呆在一块。” 事实是，兼职人员没有周末。 杨林樨眼珠一转，一副悟出了点什么的模样，缓缓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就一起吧。” 安以诚没能读懂杨林樨的表情，只得默默祈祷他的脑补不要太离谱。 这个话题算是到此为止了，杨林樨转回去继续对付他屏幕上的难题。安以诚领略够了奇观，便把椅子挪回来，准备稍微复习一下重点。 这时候杨林樨在身后叫了他一声：“阿诚啊。” 安以诚回过头：“怎么？” 杨林樨看着他，面色纠结。良久，杨林樨使劲摇摇头：“没什么！我还是不问了！” 他转过身，动作夸张地在屏幕上写写画画。 安以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这明显就是脑补过头了吧！ 李姐斜靠在收银台后面，对着空荡的微波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偏过头，看着常靖颐第三次步履匆匆地路过，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你每次早班都能这么精力旺盛？” 常靖颐从某一排货架后面探出脑袋：“我这个年纪睡不着的。再说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 “胡说，十点半之前都算早班，我亲自设置的值班表。”李姐敲敲墙壁。这面墙后头是休息室，值班信息就显示在休息室屏幕上。 常靖颐笑起来：“所以现在离换班还有二十分钟。李姐，坚持就是胜利哦。” 李姐隔空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怎么反倒教育起我来了？” 常靖颐向后一倾，缩回了货架后面。 便利店的自动门在这时打开了，引起一串清脆的门铃声。进来的人身形细瘦，裹着防晒袖套口罩帽子，在江城今天的酷暑中也不算稀奇。 李姐端起职业微笑说了一句欢迎语，等待顾客去选购商品。不过这位顾客并没有走向货架，而是来到了收银台前，跟李姐四目相对。 李姐等待了几秒，对方一片沉默。无奈之下，李姐只好主动开口：“请问需要什么？” 顾客双手插兜，没有应声，只是盯着李姐。就在李姐开始感到尴尬的时候，顾客的右手动了动，从兜里拿出—— “早上好，”常靖颐从身后搭住了这位顾客的右肩，“有什么需要可以先告诉我，我比店长更好说话的。” 顾客的右手从衣兜里露出了半截，手心隐约可见一段柄状物。这种手柄常靖颐眼熟，在厨房砧板上经常见到。 就是不知，这位客人的需要是杀人呢，还是越货呢？ -------------------- 第 61 章 “空调！”杨林樨赞叹着一步踏入书店的门，有感于室内静谧的气氛，用气声悄悄欢呼。 凌万顷没有跟着他跑，落后一步走进门，对着风口拽起衣领散热：“才到上午十点，怎么就这么热了……” “你看看天气预报，太阳没升起来的时候就三十度了。”安以诚也出了一身汗。他决定吸取教训，在江城六月份的晴天里，绝不在室外停留五分钟以上的时间。 三个人擦干了眼前的汗水，才有暇关注书店内的装潢。这间书店体量不小，一共占了三层楼，木制书架有序地列在阅读区，绿植点缀在各个角落，整体环境给人的感受就是舒适。 杨林樨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给出一句评价：“好安静啊。” 是的，虽然是周末，但书店内的客人并不算多，座椅甚至还有富余。 安以诚贯彻休息日的不带脑子准则，开口问道：“要怎么逛？” 第122章 杨林樨和凌万顷表现出了极高的积极性，挤在指示图前研究一阵之后，同时伸出手指。 “先去这里吧！”“我想去这儿看看。” 两根手指点在了不同的方位。杨林樨看向凌万顷手下的“超级英雄专题区”，凌万顷看向杨林樨手下的“幻想文学区”。 两个人转过头，四只眼睛都看向了安以诚。 “……我也想去看超级英雄区。”安以诚沐浴着杨林樨期待的目光，仍旧遵从本心做出了选择。 杨林樨的表情纠结起来：“那……我……我先去这边转一圈，然后再来找你们！” 于是三人达成了一致，各奔东西——两个区域恰好在书店的东西两头。 “超级英雄专题区”面积不算小，小说漫画传记等等应有尽有。此处的顾客也比其他区域要多，除了埋首在书页中的大人小孩，对着特定超级英雄的书封自拍的也有人在。 安以诚一排排书架扫视过去，对于超级英雄相关的文化产业之兴盛叹为观止。 凌万顷似乎目标明确，对着书架搜寻一阵后，取出了一本书：“真的有！我之前在网上追过这个漫画来着，还以为挺冷门的，没想到这家店会有纸质版。” 他颇感新奇地翻起书来。安以诚见状，决定也找本书来读，转头去打量起其他书脊，想要看看有没有眼熟的作品—— 没想到先对上了一张眼熟的面孔。 “这么巧？”荣芋捧着一本书，讶异地看着安以诚。 她今天果然又换了一种风格，黑色无袖连体长裙内搭灯笼袖的轻薄白衬衣，衣领处还衬了个立褶领，一派法式贵族复古风。 不过在江城近来的气温下，安以诚对这身穿搭的第一印象是：看起来好热。 “是很巧，我在附近上学，趁着休息来逛逛……”安以诚把目光从那长袖和高领上挪开，对荣芋微笑着寒暄，“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荣芋腼腆地笑了一下，竖起手中的那本书：“最近刚出版，我来看一下。” 安以诚注意到那是一本漫画书，了然。看来这是荣芋的作品了。 “恭喜。”安以诚诚挚地说，“我可以看看吗？” 荣芋便把书递给安以诚：“其实我只是负责线稿，这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安以诚接过漫画：“我不太了解这个，不过听起来是很重要的工作。” 荣芋又笑了：“我觉得这一部的剧情也很有意思，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安以诚看过的超级英雄漫画其实不算非常多——毕竟大环境摆在这里，人人都会或多或少地看几部漫画，他的“阅历”顶多是平均水平，只到了解大热ip和作者的程度。 荣芋所参与的这部作品，安以诚并没有听说过，所以多半不算火。不过他粗略翻过几页，发现内容确实有趣，决定将它加入书单了。 “老安……”凌万顷这时走了过来，看到安以诚身旁的荣芋，“你朋友？” “我们住楼上楼下。”安以诚点到即止地介绍道。 荣芋点点头，跟凌万顷互相打了个招呼。 凌万顷接着对安以诚说：“今天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刚才周围的人突然都往那边去了。” 安以诚这才注意到，附近聚集的顾客少了一半还多，变得像其他区域一样空旷了。 倒是荣芋看了一眼手环——她今天戴的手环也是复古机械表样式：“十点半有一场读书会，好像要讨论超级英雄相关作品以及一些热门话题。门口的电子屏上有宣传，说是只要感兴趣都可以参加的。” 安以诚他们三个进门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全是空调，完全没有注意什么宣传。 凌万顷有些兴致：“那再过十分钟就要开始了，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安以诚没有异议：“稍等一下，待会儿木头过来——” “说木头木头到！”杨林樨突然从书架后面冲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两本书，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轻声说话，显得更上气不接下气了，“叫我有什么事吗？” 站在书架最边上的荣芋险些被杨林樨剐蹭到，但她没有作声，只默默退后两步给杨林樨让出路来，得体的微笑仿佛给她整个人罩了一层“生人勿近”的结界。 杨林樨浑然不觉，甚至还热情地跟荣芋问了声好，并从她让出的路径走到安以诚跟前，听他讲了读书会的事。 “马上就要开始了啊！”杨林樨重启刚才的风风火火模式，“那我们赶紧走吧，去晚了就该没座位了！” 杨林樨拽起两位同伴的胳膊就要狂奔出去。安以诚连忙回过头对荣芋道别：“那我们就先——” “啊，”杨林樨站住了脚步，也转向荣芋，“你是不是也要去啊？” 荣芋眨眨眼，答道：“我确实有兴趣，不过我可以自己过去的，你们不必顾及我。” 杨林樨看见了荣芋脚上的坡跟皮鞋，了然地点头：“那我们先过去，帮你也占个座位。待会见！” 话音落下，安以诚被杨林樨拉着跑了起来。他撑着笑脸朝荣芋挥挥手，见荣芋的表情仍旧茫然。 没办法，木头是不能用常理推测的。安以诚在心中默默安慰她。 与此同时，在数公里之外的便利店里，还有一个人也同样茫然。 李姐面前的顾客从进门起一个字也没说过，唯一的动作被打断之后，就像蜡像一样凝滞在了原地，连带常靖颐一起。李姐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123章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俩在干什么？职业手册上没写这种应对方法啊！她干了这么多年店长，也没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啊！ 这时候，常靖颐出声了：“那个……我不是在客套哦？如果有什么需要真的可以跟我说的——你听得懂我的暗示吗？” 顾客的右臂在微微颤抖，但仍没有作出反应。 李姐迷惑地打量着这位客人，忽然从那口罩和帽檐的缝隙间看出，这眉眼似乎是位女性。 李姐灵光一闪：“如果不好说出口的话，我可以先让这位店员回避一下。” 也许这只是一位来买女性用品的、观念比较传统的客人呢？ 答话的却是常靖颐：“李姐，我建议还是不要采取这个方案。” 李姐仍旧不解，看了常靖颐一眼：“小常，你先松手。” “真的？”常靖颐抬起小拇指，“如果我松手，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就在这时，顾客仿佛终于忍无可忍了，猛然举起右手向后挥去——她手里抓着一把厨师刀！ 李姐一嗓子叫出来。在这短促的惊叫声中，她目睹自己的员工瞬间夺刀并制服了那位“顾客”，于是尖叫像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常靖颐将“顾客”压制在收银台面上，抬头对李姐笑了一下：“现在可以报警了。” 李姐如梦初醒，抬手拨出了报警电话。 “喂？你好！刚刚有人持刀闯进我的店里，可能是要抢劫或者伤人！地址是……” 在李姐带着紧张和控诉的语气中，“顾客”的眼眶中渐渐蓄积起泪水。她激烈地挣扎起来，使尽浑身力气却动弹不得，终于吼出声：“凭什么！凭什么啊！” 李姐被吓了一跳。常靖颐解释：“我猜她要开始发表获捕感言了。” 李姐脱离了先前的茫然状态，现在开始生气了：“发表什么？她跑来抢我的店伤我的人，我还要听她的借口？” 常靖颐低下头小声说：“讲讲吧，我还挺好奇的。” “关我什么事！”被按住的人色厉内荏，“被人抢劫能有什么理由？世界本来就是这个烂样！” 李姐翻了个白眼，跟电话那头的警察说了声“请快一点”。 常靖颐掐着手中的骨骼，几乎感到硌手：“你是不是还没成年？为什么要拿着刀跑到便利店来？你想让收银员把所有巧克力都交出来吗？” 女孩紧闭起双眼：“你问个屁。” 常靖颐便继续问：“是因为你的爸爸妈妈没有给你饭吃，还是你遇上其他什么事了？被人打了想报复社会？失恋了想报复社会？偶像塌房了想报复——” 眼泪从口罩与帽檐之间冒出来，啪嗒啪嗒地掉到收银台上。女孩怨恨地向后瞪视着常靖颐：“为什么要给报复社会找那么多理由？最根本的原因难道不是社会本来就活该吗？” 哦，是怨天尤人型心理问题。 常靖颐按照自己的理论给她分好类，接着道：“所以你在你觉得烂透了的社会生活了十几年，到了今天才突发奇想来报复一下？总要有个契机才对吧？” 女孩的口罩被蹭得下移，露出红红的鼻头：“都说没有了！” 常靖颐点点头：“所以你所谓的烂透了的社会，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根据，唯一真正的烂人就是你了，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和事物实际上都没有错——” “瞎说什么！这个世界就是烂透了！”女孩声嘶力竭地喊叫，“到处都是烂人！你也是，所有人都是，尤其是那个ch！” 常靖颐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带厨师刀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大一口锅？” -------------------- 第 62 章 喊出ch的名字之后，女孩嘴巴一颤，压抑不住地呜咽起来，像是想起了伤心事。 李姐表情怪异地看着她，这一看却发现常靖颐松手了，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你你你抓紧啊！” 常靖颐挠挠头：“这时候不松手就该说不清了……而且我觉得也没有继续按着她的必要了。” 女孩趴在台面上哭得肩膀耸动，慢慢滑坐在地上，看样子是没有力气伤人了。 尽管如此，李姐还是很难像常靖颐那么轻松，贴着墙根没动。 常靖颐蹲下来，歪过脑袋去找女孩帽檐下的眼睛：“ch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他？” 女孩抹着眼睛抽泣，没有回答，眼泪已经把口罩打湿了一大片。 “反正已经报警了，你也不用戴着口罩了。”常靖颐闲聊似的说，“警车上可能没开空调，到时候会很热的，趁现在摘掉吧。” 女孩皱着眉瞪了他一眼。常靖颐满脸写着真诚。 这么一打岔，女孩的哭声也弱了些。她叛逆地把口罩拉得更高，边沿甚至压到了下睫毛。 “是不是因为ch没能救你？”常靖颐猜了一种最常见的情况。 女孩一吸鼻子：“我不需要他来救。什么超级英雄，他根本就是披着这张皮在做秀！虚伪！” 常靖颐费解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办出过值得骂到这种程度的事：“嗯……那你是怎么发现……真相的呢？” 女孩使劲擦了擦眼睛：“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ch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小人，他把自己的超能力都扔给别人了，这算什么超级英雄？” 常靖颐抬手叫暂停：“等会儿，我好像没跟上——ch什么时候把超能力给别人了？” 第124章 但女孩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仰着脸忍住眼泪：“连ch都变成坏人了，凭什么我不可以？凭什么我还要老老实实地挨饿？凭什么……凭什么？！” 她狠狠捶了一下地，只发出细微的闷响，这点响声恐怕无法惊动任何人。 常靖颐看着女孩盈满泪水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ch？” 女孩如同应激的刺猬，语气生硬地说：“那是我太小太好骗了！” “你确实还小。”常靖颐附和道。 女孩已经长到了成年人的个头，但瘦得皮包骨，脸上看着也没什么肉。这背后多半是个悲伤的故事。 而在这段悲伤的故事中，她有个精神支柱——或者偶像——或者只是关注对象，拉着她不去踏入泥潭。 但是现在，精神支柱被推倒了。 女孩说：“世界就是这个烂样。我不要做唯一一个好人。” 警笛声由远及近，朝着便利店这边过来了。女孩低下头，闭起眼睛。 她的帽檐被敲了两下，叫门似的。叩叩。 女孩抬了抬眼。常靖颐探着脑袋：“我也是好人啊。” 女孩莫名其妙：“啊？” 常靖颐伸手指着自己：“我每天兢兢业业工作，还在上班时间见义勇为制服抢劫犯，难道不算好人吗？” 女孩睨着常靖颐，嗤笑一声：“说场面话谁不会啊，你根本还是在追名逐利——” “别瞎猜，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常靖颐笃定地说。 女孩被噎了一下，愤然道：“我不信！” 常靖颐仍旧用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好人。” 女孩眼神迷惑。 这时候，警察走进店里来了。常靖颐站起身，给他们让开位置。 警察把女孩拉起来，半是压制半是搀扶地带她往外走。 “所以你当然不必做唯一一个。” 这句话声音很轻，仿佛刚刚被风从白日梦中吹出来、吹进耳朵里。 女孩回过头，看见常靖颐在对她挥手，像是在跟朋友道别。 警察将她带上了车，一左一右地夹着她坐在后排。女孩的表情仍然迷茫。 但她低下头时，发现眼泪不知为何又开始流个不停——并因此得到了身旁警察递来的一张面巾纸。 女孩抬头看了警察一眼，哭得更凶了。 小赵站在门边，看看几米外的警车，又看看收银台后的李姐：“……我没走错吧？” “没有，这就是你劫后余生的可爱岗位。”常靖颐朝她一笑，转身往休息室走，“李姐，那我就下班了哦。” “啊……”李姐还没缓过来，神游天外，“行。” 常靖颐关上休息室的们，第一时间打开手环，搜索起了近两天关于ch的新闻。 十点二十八分，荣芋坐到了安以诚身旁的位子上。 “你们还真的给我留了座位啊。”荣芋笑了笑。 安以诚也抿嘴一笑：“既然说了，肯定要履行的——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必要。” 读书会在书店内的会议室举行，房间不小，中间是一张简易的圆桌，有几人围坐在桌前相谈甚欢；看到宣传临时加入的人们则搬着小板凳坐在周围，像篝火晚会一样随意，板凳数量相当充足。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点半整，会议室的门被掩上了，接着是三声清脆的叩击，打断了屋里切切查查的耳语声。 圆桌前，一个身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微笑道：“时间到了，我们就开始吧？” 坐在他右手边的中年女人扶了扶眼镜：“今天人不少。我觉得大家也不是为了听那些枯燥的读后感而来，不如直接进入讨论环节吧。” 在她对面，一个短发女孩立刻点头：“我们可以把感悟融合到讨论中，肯定很有意思。” 圆桌前的另外几人也表示了赞同。看样子这场读书会并没有主持人，走的是自由交流路线。 杨林樨在安以诚旁边小声说：“好专业啊。” “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是——大家能猜到吗？”衬衫男抬起头，与会议室的其他人互动，“是啊，就是近来热词榜上备受关注的那些话题。今天是大家一起聊天，如果有什么观点随时可以加入进来。” 圆桌边一位地中海的大叔展开了投影屏，看来是早有准备：“那我就先说说我自己的一点拙见。首先，关于这个超能力与超级英雄的关系……” 这一桌人真就开始轮番发言，时不时引经据典，把那几个话题翻来覆去分析了一通，不过比起网上的讨论可和平多了。 “最应该拥有超能力的人是警察、消防员之类的特殊工种。”短发女孩说。 “将超能力视为一种资源，并且是稀有资源，这种资源肯定需要由国家统筹分配。可是又该如何分配？必要性和可行性呢？”衬衫男发表意见。 “综合考虑下来，超能力要有，但是应该让国家统一培养超能力者。”地中海大叔抛出观点。 “目前看来，超能力是由人体自然产生的，只能从超能力者身上获取。获取的途径也有待研究。”眼镜女补充。 讨论逐渐展开之后，围坐在周遭的人也忍不住开始发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在此氛围之下，安以诚简直以为自己在上讨论课了。 荣芋听得津津有味，抬眼看向安以诚：“听了这么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不想加入讨论吗？” 第125章 安以诚勉强笑笑：“还是算了，我读的书恐怕没有他们多。” 这些观点听来听去，大多是糅合了书本中的某某原则某某理论，聊的也都是超能力好不好用、怎么利用，让人不禁期待着人人都能翱翔天空的时代来临。 但实事求是地讲，不太可能。他们其实也只是在做一种思想游戏罢了。 围坐区又有了新的声音：“听说现在已经有了一种能够从超能力者身上提取超能力的技术，也许超能力人人可得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另一个声音反驳：“但是超能力既然是超级英雄自身产生的，凭什么抽离呢？超能力难道不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吗？” 会议室里一阵私语。杨林樨附和道：“就是啊，那不是跟走在大街上抢人手环一样了吗。” 凌万顷也在思索：“好像还是不太一样，因为没有超能力的话，顶多也就是变成‘普通人’。大概也没什么损失？” 杨林樨显然不认可这个观点，但张着嘴没想出词来，目光又在会议室中来回扫视，等待现成的意见出现。 眼镜女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从法理的角度来讲，身体权确实是一种不可分离、不可侵犯的权利。你当然不能随便去夺走一个人的手脚。但是，超能力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拥有或失去，都不会改变一个人的生命状态。所以我倾向于把超能力定义为一种无形物。” 衬衫男笑了笑：“那是不是说，如果真有提取超能力的方法，我也可以用钱买到超能力？” “理论上确实如此。”眼镜女说。 杨林樨晕乎乎地转向安以诚：“什么意思？我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哪里都对……” 安以诚沉重地摇头：“别问我，我跟你是同一个专业的。” 倒是凌万顷开口了：“可是超级英雄为什么要让出超能力呢？他们没有理由去做这种事吧？” 短发女举手：“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我就实话实说了：超级英雄之所以能够存在，其实就是应对超能力者出现的一种过渡。等到时机成熟了，自然会有政策保证超能力的提取工作。” 这话说的就像是要明抢了。会议室内的声音大了起来，一下子站起了好几位不赞同者。 短发女提高声音：“这也只是外部原因！很多超级英雄也会因为自身的原因选择‘离职’的，把超能力交给其他人不是正好吗？你们看，ch就是这样的。” 争吵声更大了。在喧嚣的外围，安以诚眨眨眼，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新闻。 他偏过头，撞上了杨林樨担忧的目光。 安以诚心里一凉。看样子外头确实是又传出了什么事，而木头比他知道得更早。 在满屋吵嚷中，一个身着卡其色短袖t恤的中年男人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圆桌边，在桌面上叩了三下。 咚、咚、咚。 有规律的声响打断了情绪激动的争吵，会议室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众人抬起头，发现圆桌边的讨论者都对男人打招呼。 男人清清嗓子，提高声音说：“诸位，今天大家为了共同关注的话题而来，人与人之间想法不同是很正常的，也不必有太大火气。” 围坐区有人发出疑问：“你是哪位？” “不才，算是‘天生书舍’的……总店长。”男人微微欠身，“大家给我面子，一般都喊我‘梁先生’。” -------------------- 电脑死掉了。我可能也要凉透了（各种意义上） 第 63 章 “总店长”的名头一搬出来，这位梁先生便自带了几分权威性，其他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等待他说话。 梁先生身上确实带着一种领导者的气质，在众人的注目下泰然自若，甚至是享受的：“我们‘天生书舍’的读书会，追求的是观点的交流和思想的交锋。不过，如果交锋时带了太多情绪，就容易变成打架了。” 几位激动的发言者慢慢平复下来，安静地看向圆桌。 梁先生继续道：“我们不争对错，只从彼此的言论中取长补短。思考、思想才是最鲜活和重要的。比如这个引起了争议的问题，其实诸位只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 梁先生自然地把众人引回了讨论之中，大家很快又开始有序地发言。 但是，因为这个模式越发像是讨论课了，安以诚也自然地走起了神。 他打量着圆桌边的梁先生，凑近杨林樨：“总店长是什么意思？这家书店是连锁的吗？” 杨林樨点头：“好像是。” 安以诚坐直，有些迷惑。总店长跑来参加分店的读书会，这是什么特殊的企业文化吗？ 圆桌前，有人挪过来了一张椅子，让梁先生也坐到了桌边。他坐在所有人的视线焦点，在每个观点之后附和或驳斥，俨然成为了读书会的中心。 但安以诚这会儿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还惦记着刚才听到的ch的新闻。安以诚想立刻打开手环搜索，然而迫于氛围没能抬起手。 这时候，他身旁的荣芋站起了身。安以诚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梁先生的说法并没有解答我的疑惑，我想也没有解答在场其他人的疑惑。”荣芋反驳道——安以诚根本不知道她在反驳什么，“超级英雄的能力是无法用统一标准来衡量强弱的，所以也不可能依此决定谁能做超级英雄、谁又不能。” 第126章 “就是啊！”杨林樨使劲点头。安以诚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原来只有安以诚自己在走神吗？ 梁先生笑了笑：“确实如此。这个方案确实不完善，我也只是抛砖引玉罢了。” “所谓的抛砖引玉，”荣芋赶在其他人提出“玉”之前开了口，“是以‘要从超级英雄身上提取超能力’为前提的。现在讨论的风向已经被固定了，就是‘超级英雄不应该独占超能力’。” 杨林樨一拍大腿，摇晃着安以诚的肩膀：“就是这个！我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的话！” 围坐区中也零星响起赞同的低语。 凌万顷扶了扶眼镜，小声提醒：“前面已经讨论过这个前提性问题了，大家的倾向就是‘超级英雄不应该独占超能力’。” 荣芋目视前方，仍注视着梁先生：“刚才给出的种种理由并不能说服我。既然咱们是交流思想，我当然也可以继续提出不同的意见。” 梁先生点头：“这是自然。” 荣芋便说：“大家讨论的前提似乎是提取超能力的技术真实存在并且必然被使用。但如果没有这项技术，或者说不去使用它，这些讨论就没有意义了。” 安以诚、杨林樨和凌万顷在心中默默说：这项技术其实是有的。 在梁先生身旁，衬衫男开口：“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这项技术既然已经被提出，那么问世就是早晚的事，我们的讨论是具有前瞻性的。” 荣芋接着道：“但还有使用问题。目前社会秩序处于稳定的状态，我更倾向于这项技术不会被大规模使用。” 眼镜女抬起头：“这只是一种天真的猜测。超能力的利用价值太高，只要有了技术，不可能不去使用。社会是要不断进步的，想要发展，就不能盲目遵循旧模式。” 这话获得了一片认可，连凌万顷也稍微点了点头。杨林樨不满地戳他，完全是个带情绪交流的反面案例。 荣芋看向了眼镜女：“就算旧模式才是更好的？” 眼镜女的目光犀利：“你又凭什么这样认定呢？好不好是要探索出来的，而研究技术正是探索的过程。” 地中海转向了眼镜女：“我觉得你说的很好，技术研究……” 荣芋的轻叹声在重新响起的热络讨论中几不可闻。安以诚看过去，发现荣芋收好了东西，正要离开座位。 安以诚低声问：“你要走了吗？” 荣芋看向他，笑了一下：“他们的讨论太有倾向性了，没有我继续参与的余地。” 说罢，荣芋迈步走出了会议室，既没有愤慨，也不拖泥带水。 在她之后，又有几人离开了会议室。 杨林樨碰碰安以诚的胳膊：“那我们也走吧。” 安以诚也觉得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他就像数学课上低了一下头一样，早就跟不上进度了。 但二人起身后，凌万顷却没动。 “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凌万顷眼睛后透出学术的黑眼圈，“我再听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杨林樨欲言又止。等到走出会议室，他才说：“看吧，实验做多了真的会疯！”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决定再等一等凌万顷。毕竟中午还有顿饭要吃，三个人摊饭钱更划算。 坐到阅读区的空座位上，安以诚终于得以打开手环，马上找到了一篇可疑的文章：《震惊！ch换人了？！》。 【4月11日晚，一条视频在江城网络社区流传起来。画面中，ch刚刚制服了一车银行劫匪，正亲切地向围观群众招手。随后，他纵身一跃，飞向天空。 乍看之下，这只是一条目击ch行动现场的普通视频。但在视频的末尾，我们可以看到一处异常现象。 ch飞得摇摇晃晃，随后“坠机”了！ 这是怎么回事？ch受伤了吗？在空中遭遇袭击了吗？ 其实都不是。真相远比这些猜测更加令人惊奇。 经过严谨的考证，编辑终于确认：这条视频记载的是新版ch的首秀。】 安以诚读到这里，拧起了眉。倒不是因为这篇文章写的多么夸张，恰恰相反，是因为上面写的是事实。 那正是安以诚得到超能力之后的首次行动，在常靖颐公寓对面的银行。他试图飞离现场，但不算成功。 文章中贴上了那条视频，从昏暗的画面中看不清黑色的人影。但文字描述却一清二楚，就好像站在现场看到了一样。 安以诚继续读下去。在后续内容中，作者主要从新闻live选取素材，对比了ch各个时间段的动作、策略，甚至还对比了身形。 行为模式还算是比较主观的因素，发生改变也没什么；但个头缩水可就是个无可辩驳的差异了。 文章后半段用了大量篇幅，列数据、画线、建模，将前后两位ch从身高、臂展、腿长、比例等等方面进行了区分，凌万顷在这的话都得赞叹一声严谨规范。 【现在我们可以笃定地说，ch确实经历了一次换人。这也从侧面证实，前段时间小道消息所称的“能够抽取超能力的技术”，多半是真实存在的了。 但是，原本的ch究竟为什么将重任交予了这位新人呢？ 如果他是被迫，江城上下不可能一无所知。这就说明，这肯定是他遵从自主意志的结果。 ch为什么丢下了他所保护的城市呢？为什么一声不响地隐退了呢？ 第127章 编辑实在无从得知。这个问题，就留给讨论区的朋友们了。】 真是标准的“引人深思”结尾。 安以诚看完这一段，立刻把整篇文章转发给了常靖颐、青衣和飞龙，并留言：“作者肯定有问题，大概率是袭击者阵营的。” 开玩笑。前面的考据那么严谨规范，到了ch换人的原因这里怎么就不行了？ 华新商业街闹出了那么大动静，时间也恰好横在“前任”退场、“新人”出场之间，作者却没看出不对劲？ 这分明就是在刻意回避。而只有知道正确答案的人，才能够准确地避开那个答案。 跟前面那些热词一样，这篇文章显然也是幕后黑手搞出来的东西。 安以诚最后看了一眼封面那个简约而有效的标题，关掉了手环。 眼下还有另一个问题要解决。 这篇文章考据得太过准确，时间线也捋得明明白白，刚好可以解释此前杨林樨的一些疑惑。 安以诚在杨林樨面前维持了许久的、真假之间的微妙平衡，被一篇网络文章给打破了。 安以诚抬起头，恰好撞上了杨林樨的目光。 杨林樨连忙转了转眼珠，慌不择路地盯住了书架上的一本《科技与生产》，仿佛忽然间对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显然是瞥见安以诚在看什么了。 安以诚叹了口气，直白地开口：“木头，给我个准话吧。你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杨林樨咬着嘴唇，视线挪下来，转到桌面上，最终来到安以诚身上。 他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差不多算是……弄清了ch的身份真相？” 安以诚心情复杂。结合实际情况，杨林樨估计已经猜到了安以诚就是那位半路出家的“新人”。但是杨林樨口中的“弄清”，在安以诚这里着实有些水分。 “能不能再详细一点——等一下。”安以诚顿了顿，抬头看向四周，阅读区零零散散还是有些人的，“别在这说，我们得换个地方。” “我觉得凌万顷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杨林樨闻言立即弹起来，“不如咱们买点吃的回宿舍吧，我给你从头讲讲这个故事！” 安以诚被杨林樨拽着起身，懵了一下。 当了两个月ch的人好像是他，不是木头来着吧？ -------------------- 第 64 章 凌万顷走出会议室，还在回味刚刚的两个小时中所听到的一切。 这场读书会切中了他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从凌万顷接触到自己专业领域的前沿技术起，再到他读到假老师发来的超能力粒子转化仪器的研究报告，他时常会想：新的技术好像总是会冷不丁地冒出来，然后不由分说地让社会产生变化。 同时，读书会上的讨论也让凌万顷领略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不同年龄、不同行业的人对于同一个问题，有着千万种见解。 也许超能力在未来真的可以作为一种资源…… 正想着，凌万顷迎面撞见了荣芋。 “朋友的朋友”是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关系。凌万顷犹豫了一秒，朝荣芋礼节性地点点头。 “嗨，”荣芋却转过身，叫住了他，“我刚才看到你在看这本漫画。剧情怎么样？推荐入坑吗？” 凌万顷看到荣芋手中的书本封面，正是自己在读书会前看的那本。 凌万顷猝不及防被搭话，毫无准备，但好在对方找了个他能够侃侃而谈的话题：“嗯……我挺喜欢这本的故事的，剧情不算特别新颖，但是叙事上有很多惊喜。” 荣芋点点头，又看到了凌万顷手上拿着的同一本书：“你准备去结账了吗？” 凌万顷应声：“嗯。” “可以办个会员卡，会打折的。”荣芋贴心地提醒，“再见。” “好……再见。”凌万顷茫然地离开这段短暂的对话，好像聊天了，又好像没聊天。 不过，凌万顷确实记住了会员卡的事，结账时向店员问了起来。 “您可以先办个月卡。”店员立刻推荐道，“不需要充值，注册一下就可以。持有月卡可以享受九折优惠，并且可以积分……” 凌万顷被讲得迷迷糊糊，伸出手环注册了个月卡。 等到付完了书钱，凌万顷才想起来追问：“月卡……就是说还有其他卡吗？有什么区别？” 店员耐心地讲解：“是的，除了月卡之外，本店还有季卡、年卡、终身卡，优惠力度和积分方式上都有不同，也会有各自相应的活动。” 今年凌万顷大三，还有一年的时间会留在江城。他有些心动，便问：“是都不需要充值吗？那我能不能直接办年卡？” 店员笑了笑：“不好意思，本店的会员卡是通过累积积分等方式升级的。如果您想要升级的话，可以多来参加本店的活动啊，就像今天的读书会，已经帮您记上了。” 凌万顷挠挠头。今天的读书会他确实很喜欢，如果参加活动还能赚积分，好像也不错。 “最近还有一场参观活动，就在明天下午哦。”店员乘胜追击地补充。 凌万顷点了头，打算腾出时间再过来看看。 另一边，超级英雄专题区的书架前，荣芋从书页中抬起头。 她从书架边探出视线，梁先生正一边与人谈笑风生一边经过阅读区。几人在阅读区外围道别，随后梁先生独自向办公区域走去。 第128章 荣芋合上漫画，将它塞回原位：“急功近利……过于浮夸了。” 荣芋走出书店时两手空空。她来到门口时，恰有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了门前。荣芋走过去，从滑开的车门上了车。 轿车只停留了这一刻，接着悄然离开了。 梁先生拐进办公区，面上维持的微笑渐渐褪去，表情变得严肃。他推开一扇没有标识的门，门内有几张普通的办公桌，投影屏正在播放店内监控画面。 “有什么情况？”梁先生走到房间中央，发问。 办公桌前的其中一名员工站起身：“梁先生，我们发现了可疑人员。” 投影屏的其中一格画面被标出、放大，并增大音量。画面中，阅读区的某张桌前，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杨林樨，正在与人说话。 监控收音能力有限，但书店内足够安静，再结合画面中的口型，可以分辨出杨林樨说出的内容：“我差不多算是……弄清了ch的身份真相？” 梁先生盯着画面中的青年，神色没有变，但办公室内的几人都感觉到了压迫感，手上的活突然变得忙起来。 良久，梁先生点了点画面中的人：“找他来问清楚。” 员工立刻答“是”。 梁先生顿了顿，又说：“跟他说话的这位，也可以一起带过来。” 员工应声，转过身去对着耳机小声吩咐起来。 监控录像中，杨林樨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拉着背对监控的安以诚往外跑去，而后两人的正脸闯入了另一格画面中，清晰可辨。 杨林樨将投影器摆在桌上，展示出了一张复杂的思维导图——是手写字迹。 “4月11日这条视频的发布地点在这里，”杨林樨用书写笔在屏幕上圈出一个地址，然后连线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框上，“而这是常靖颐家的地址，二者相距不到一公里……” 原来这两天他在宿舍钻研的东西就是这个啊。 安以诚听着杨林樨用比课堂展示更激情和有逻辑的话语讲解思维导图，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些超级英雄作品的粉丝在考据时间线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安以诚在网上见到过。但是现在，他正作为故事的主角听着这个故事，心情有些微妙。 这也能猜中吗？那也能猜中吗？ 不对，这里的具体情况不太相符…… 过了一个多月怎么还记得这个啊！ …… 安以诚把以上所有评论默默咽回了肚子里。杨林樨的讲述太紧锣密鼓，完全没有给他插话的余地。 杨林樨结合那篇震惊体文章，从华新商业街开始，捋到银行劫匪案、星瀚大厦炸弹事件和轻轨袭击事件，又在五月份被常静颐忽悠去看物理学纪录片处转折，分析到超能力罪犯越狱事件、ch与无人机的空中追逐战、两个ch同框，将文章内容、自己的见闻、安以诚的行动模式等等全部串联了起来。 “这就是我推测的、阿诚你作为第二个ch在前段时间的大致经历。”杨林樨一口气说完，然后端起手边的水杯咕咚咕咚喝起来。 安以诚抿抿唇，忍不住也去喝了口水。 杨林樨砰地放下水杯，期待的眼神投向安以诚：“怎么样？准确率怎么样？” 安以诚仍在用迷茫夹杂着震撼的复杂眼神端详着那张思维导图：“除去一些细节……可以说有90%以上。” 木头的大脑构造究竟是什么样子？难不成他真的拥有某种脑补超能力吗？ 杨林樨握拳欢呼，像是期末考拿了满绩一样。 安以诚吸了口气，揉揉脸，看向杨林樨的眼睛：“对不起。” 杨林樨眨眨眼：“嗯？干嘛突然道歉？” “我最开始是在恶作剧，误导你相信我是ch。这个恶作剧持续得有点太长了。”安以诚歉意地笑笑。 杨林樨不在意地摆摆手：“事情发生得太意外了嘛，也不是你的错。不过最开始这个恶作剧，你可要赔我一个食堂限量饭团哦。” 安以诚笑出了声：“放心，不会少的。” 杨林樨满意了，又跃跃欲试地问起：“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的有个想要对付超级英雄的神秘组织吗？” “现在还不太清楚……”安以诚顿了顿，“木头，虽然现在你知道了真实情况，但我还是劝你不要牵扯进来。” 杨林樨抱起双臂，皱着脸：“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漫画上主角的普通人朋友总是容易变成炮灰……但是这也太难了！这可是超级英雄诶！” 安以诚无奈：“我知道——所以我才努力瞒了你这么久。” 杨林樨转头看看思维导图：“都怪我脑子太好用了。” 安以诚点头表示认同：“总之……你再努力一下？” 杨林樨作出严肃的表情：“那我试试。” “——所以背后果然是个跨区域的神秘组织！”杨林樨拍着桌面说。 安以诚疲惫地看向窗外，已经傍晚了。 事实证明，杨林樨努力的效果不太好。他缠着安以诚问了一下午细节问题，并对幕后黑手做了十数种猜测，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超级英雄阵营的军师了。 在杨林樨提出新想法之前，安以诚竖起一只手制止他：“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不用送了拜拜——” 安以诚飞速逃离了宿舍。他现在无比想念常靖颐，起码常靖颐的废话不需要用脑子听。 第129章 “阿诚——”杨林樨没来得及挽留，让安以诚逃了出去。 杨林樨转回来，怅然叹了口气。有家的孩子真好啊，住得舒服，晚上还能有夜宵吃…… 杨林樨的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好饿。今天动脑太多了，得吃点好的补补！ 杨林樨刷地站起身，直奔校门外的小吃街。 安以诚在去轻轨站的路上接到了常靖颐的来电。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了接听。 “你打来得也太晚了。”安以诚戴上耳机。 另一头的常靖颐有些摸不着头脑：“片尾一般不是应该有个回忆杀来让我了解前半段的剧情吗？我连这部分也错过了吗？” “没关系，我会给你从头到尾讲一遍的。”安以诚笑道。 “我本来是想找你交流一下文章读后感的。”常靖颐想起安以诚今天的行程，“嗯……看来是木头先跟你交流过了？” “真聪明。”安以诚抬头看了看路口，“我快到轻轨站了，等一下见面再说吧。” “看来我确实打来得太晚了。通话时长还没到一分钟。”常靖颐佯做悲伤道，接着语气一转，“那就待会儿见啦，我在等你。” 两人道了别，安以诚挂断通话，把耳机塞回手环。 他刚做完这个动作，侧后方一个中年男人就走了上来：“你好，我想问一下，江城大学怎么走？” 安以诚停下脚步，朝后一指：“就是那边，走到路口就能看到牌子了。” 他说完就要离开，但男人上前一步阻断了他的去路：“可以带我过去吗？我路痴很严重……” 安以诚觉得有些不对劲，打量起这个男人来。这人看面相四十上下，属于街上常见的普通面孔，只是眼神黑洞洞的，盯着人不放。 安以诚只说：“直走过去就行，没有岔路，不会迷路的。” 男人眼睛一眨，又凑近脑袋小声说：“其实我在拍视频，帮忙配合一下？” 安以诚感到莫名其妙。这人的手环没开着，周围也没有其他拍摄者，瞎话编的也有点太明显了。 安以诚努力耐着性子敷衍：“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 身后忽然响起破空声。安以诚凭借两个月的超级英雄经验判断出这是棍棒攻击的声音，但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后脑勺剧痛的同时眼前一黑。 安以诚扑通倒了下去。他身后的袭击者将木棍塞进腰带，拍了两下手掌：“你想的骗术也太烂了，上个世纪出生的老头老太都不信。” 问路的男人扯扯嘴角：“管他呢，反正得手了。你把车停哪了？” 敲闷棍的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路边。 问路者啧了一声：“这也太远了，你去把车挪过来点。” 敲闷棍的人嘿嘿一笑，晃荡过去挪车了。 问路者蹲下身，把地上的安以诚翻过来，想摆个方便搬动的姿势—— 对上了安以诚刚睁开的眼睛。 “我去！”问路者吓得一踉跄坐倒在地，“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这人大概也没见过超能力大学生吧。 安以诚想着，一拳怼了过去。 -------------------- 第 65 章 安以诚用手臂绞住了男人的脖子，短短十几秒，男人就不再挣扎了。安以诚呼了口气，把人丢到地上，抬起头。 有辆车刹在了他跟前，司机气势汹汹地下了车，从腰间抽出一根木棍。 安以诚微眯起眼：“哦，是你啊。” 片刻后，安以诚脚边躺了两个人。 这二位身手不怎么样，说不定连群架都没打过，在拥有两个月超级英雄工作经验并学过格斗技巧的安以诚面前就不够看了。 安以诚把缴来的木棍往地上一撂，在两人身上摸了一圈，果不其然找到一捆绳子。这捆绳子最终用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切，安以诚在车引擎盖上坐下来，摸了摸后脑勺。在自愈能力的作用下，那一记闷棍没留下什么痕迹。 这二位是什么人？难不成现在还有人贩子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绑人吗？ 安以诚抬起头。大学城算得上地广人稀，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见到其他行人。即便如此，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凶也实在不太正常。 这一会儿功夫，先晕过去的那位问路人便悠悠转醒，表情茫然地看看四周，接着发现自己被反手绑住了。 问路者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安以诚对于表演反派已经很有经验了，“只要你告诉我你们要干什么，我就不会干什么。” 问路者警惕地盯着安以诚：“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以诚面不改色地回视着他：“你应该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以诚在尝试诈他。问路者的反应也很给面子，顶着严肃的神情咬牙说：“你果然跟那个什么ch有关系。” 安以诚眨眨眼。他抬起手，给常靖颐拨了个通讯：“晚饭要耽搁一会儿了，我这边送上门两位线索。” 安以诚在原地等着常靖颐过来。偶尔也有路人经过，但这毕竟是大学城，他们基本不会对此等奇观发表什么评论。 真遇上有人问起，安以诚就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在拍视频呢，期末作业。” 同时带着和善的微笑盯住地上的问路者。 问路者只得埋下头装哑巴。 第130章 三分钟后，常靖颐从天而降——字面意思。 坐在地上的问路者看见ch亲自到场，眼神更戒备了。 “久等了，可怜的无辜同学。”常靖颐扶着不存在的帽檐行了个礼，“你叫的超级英雄快送已到达。” 安以诚笑了，朝地上两人偏偏头：“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坚信我跟你有关系，你认认，见过这两个人吗？” 常靖颐往问路者跟前一蹲，把人吓得往后缩了缩。 “我好像没见过这张脸。”常靖颐端详着，又上手去掐起了问路者的脸颊，“你不会在下面还藏着另一张脸吧？” “嘶——没有！”问路者恼怒道，“老子跟你没见过！”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抓我？”安以诚没挪地方，坐在原处问。 问路者梗着脖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安以诚听了这话，又对比了一下自己坐着的这辆车与地上二人的衣着：“你们的老板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问路者闭上嘴巴，全然不配合。 “我就说你脸上还有一层皮吧，你看，说话都有困难——这句是双关。”常靖颐贴心地补充，得到了问路者的瞪视。 安以诚想了想，问常靖颐：“反正他是坏人，你是不是可以卸他个手啊脚啊什么的？制服绑架犯的时候让他受点伤也很正常吧？” 问路者张大眼睛，流露出一丝惊恐。 常靖颐回头，对上安以诚狡黠的一眨眼。 常靖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问路者：“我觉得脱个臼比较合适，还方便接回去。不过我控制不好力气，可能会弄骨折……看运气吧！” 说着，常靖颐还用脚尖拨了拨问路者的膝盖，好像在确定下手的部位。 “不是……”问路者试图抗议。 “行，”安以诚点头，“动手吧。” “哎哎别！”问路者在常靖颐靠过来时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我、我有话说！” 常靖颐顿了一下，换了个方向来到问路者身侧，把手搭在他肩上：“来，对着受害者本人说，说得好听点。” 问路者恐惧且迷惑地瞥了常靖颐一眼，嘴巴卡了壳。 ……什么叫好听？ 好在安以诚及时开口了：“我刚才提的问题你还没忘吧？需要帮你回想起来吗？” 这话听着也太反派了。常靖颐抬头看了一眼，见安以诚虚张声势得相当成功，在面罩下弯起嘴角。 问路者闻言连忙摇头：“没、不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不干活的话我自己也有危险……” 这时候就“身不由己”起来了。安以诚没接茬，只盯着地上的人。 问路者发现自己的表演没人捧场，把浑身的戏收了收：“我之前鬼迷心窍，参加了个……嗯……同好会，大家都不喜欢超级英雄。一开始我们只是聚聚会聊聊天，后来我升级之后，接触到内部，才发现他们真的在做反超级英雄的事。” 安以诚没搭理他的修饰：“于是你也开始做反超级英雄的事。” 问路者忙摇头：“不是、这是头一次！以前我顶多帮他们收收货什么的……” “什么货？” 问路者缩缩脖子：“这个是真的不知道了。” 安以诚不觉得意外，这人看起来确实没有那种大反派的气质。他追问：“所以是谁派你来的？你说的这个同好会总有个据点吧，在哪里？” “发任务的是我们小队的队长，他从哪得的命令我也不清楚。”问路者竹筒倒豆子，“据点……好像有很多，我只知道我平时去的那个。就在附近，从那条路拐过去，叫‘天生书舍’。” 与此同时，192公里之外的乐州市，飞龙接到了一通电话。 “龙哥，你看到江城的小朋友们那篇文章了吗？”青衣的声音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事实上，飞龙正在看。他从上午逐字逐句地分析到现在，还是没理出头绪。 “看了。”飞龙抬起头，“你这是从里面找到线索了？” 青衣迫不及待地说：“当然！这篇文章发在地方频道了，跟热词榜用的不是同一个代码……总之就是我的人查到发布者的服务器地址了！” 飞龙一下子坐直：“在哪里？” 青衣嘿嘿一笑，卖起了关子：“我记得上次在你家看见了一本实体书。你翻开看看，第一页上印了什么？” 飞龙连忙捞过那本书，掀开封面。内页的第一张纸印的是书名、作者和出版社，空白处还盖着一枚书店的印章。 飞龙家附近的实体书店，店名正是“天生书舍”。 而回到江城，两条马路之外，杨林樨被一间餐厅的促销活动吸引，在店员的带领下前往包间。 这间餐厅主打的就是环境，每一桌都是个小包间，互不打扰。杨林樨坐下来，新奇地打量了一圈，然后扫了一下手环开始看菜单。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陌生女人走进来，一身干练的背心工装裤，不像是店员的样子。 杨林樨有些茫然：“呃……是走错包间了吗？” “没有，我就是来找你的。”女人微笑着拉开椅子入座，“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杨林樨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有种被肉食动物盯上的感觉。 女人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我注意到你参加了今天的读书会，而且你好像跟大家有些不同的看法。” 第131章 杨林樨缩在椅子里：“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注视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你对超级英雄有什么……特殊的情结吗？” 同寝的兄弟算吗？ 杨林樨吞咽了一下：“问这个干嘛？你是要找同好交流吗？” “那你就这么理解吧。”女人勾了一下嘴角，“我很喜欢超级英雄，如果能认识一下真人就更好了。我可以为此付钱——很大一笔钱。” 她想干什么啊！看起来好像反派大姐啊！ 杨林樨低头使劲看起菜单：“啊……哦。” 女人等了半分钟，讨了个没趣，笑容褪了下去。她轻叹一声，站起身。 杨林樨在同一时间弹起，跟对面的人看了个脸对脸。女人只顿了这一秒，接着朝杨林樨迈出脚步。 杨林樨立刻冲向包间门。然而还没等摸到门把手，他颈间忽然一痛，眼前黑了下去。 失去意识之际，杨林樨模模糊糊想起：原来超级英雄的朋友知道真相之后真的会在两话之内炮灰掉啊…… 然后他发现自己在一间没有窗的陌生房间睁开了眼。 杨林樨愣神片刻，从硬梆梆的地上坐起来，在自己头颈摸索了一圈，惊喜地振臂高呼：“好耶！我还活着！” “你当然得活着。”耳熟的女声响起，杨林樨僵在了原地。 餐厅的女人靠在厚重的门边，双臂交叉，杨林樨这时才注意到她手臂的肌肉线条。 女人走上前，弯腰凝视着杨林樨：“我还有话没问完呢。” 杨林樨闭上嘴巴，像西瓜虫似的慢慢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别打脑袋，我马上要考期末了，谢谢。” 安以诚第二次在派出所做了笔录，并且衷心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他没有听从警察的建议去验伤，毕竟他脑袋上根本没伤，验也是白验。 这么一通折腾，安以诚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天都黑下来了。 常靖颐已经抽空在周围巡逻了一圈，现在作为“常靖颐”本人等在门口。安以诚走过去，脑子里还徘徊着今天遭遇的一切。 上午刚去了一趟“天生书舍”，下午就被他们的人袭击了，显然是书店里发生的什么事让他们盯上了自己。 最可疑的就是那场读书会了。问题是安以诚在读书会上根本一句话都没说，为什么…… 安以诚蓦地停住脚步，抬手打开投影屏给杨林樨拨出通讯。 他想起来了。杨林樨是在书店里跟他坦白的——尽管只有那一句话，但也带了ch的大名。 常靖颐见安以诚停在原地不动，便走上来，恰好看见安以诚的通讯因无人接听而挂断。 安以诚忧虑地抬头：“我们得再去报个案了。” -------------------- 第 66 章 青衣站在窗前，俯瞰着下方的市区景观，一手扶着右耳的耳机：“……证据不足？” 耳机中的声音显得烦闷：“一篇文章没办法给他们定罪……我们查了天生书舍的资质，也没有问题。只能继续往细里查了，但是需要时间。” 青衣轻叹一声：“我明白。辛苦了小周。” “不辛苦，人民公仆嘛。”对面的小周也叹了口气，“就是有点憋屈。这个天生书舍怎么看怎么可疑，偏偏我们还不能去抓人回来问清楚。规定当然是有必要的……但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们这些超级英雄，不用束手束脚的。” 讲完正事，小周便要去工作了。青衣便道了别挂断电话，走出主卧。 青衣在乐州这边一直住在酒店套房，这里也算是她的小“窝点”。青衣住主卧，起居室和客卧是留给她团队的人休息办公的。 青衣经过起居室，有三四个人围在桌边，人手两块投影屏忙得风生水起。她没打扰这些人，静悄悄地溜进次卧。 “龙哥，”青衣凑到书桌前，“你跟江城的小朋友们联系上了吗？” 飞龙正坐在桌前，闻言把投影屏放大，挪挪椅子给青衣让出位置：“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通话。他们也发现了天生书舍的问题，但情况有点复杂。” 青衣往桌沿一坐：“早上好啊，又是状况百出的一天。昨晚睡得怎么样？” “……青衣姐早。”安以诚的声音传过来。 “哎，真乖。”青衣愉快地说。 安以诚沉默了几秒，然后清清嗓子：“是这样，昨天我和朋友恰巧去了一趟江城这边的天生书舍，在店里提过一嘴ch的事。结果当晚我就遇到了袭击，袭击者隶属于某种组织协会，据点就是天生书舍。另外……我朋友也失踪了。” “我马上报了警，但是后来警察告诉我，没有查到天生书舍举办过非法集会之类的证据，那两个袭击者与天生书舍的联系也只是在书店办了会员卡。木头——我朋友的去向也没弄清楚……总之就是证据不足，不能去店里搜查。” 又是证据不足。青衣面露愠色，轻捻着手环的带子：“刚才小周也是这么说的。” 飞龙蹙着眉：“但江城和乐州同时出了有关天生书舍的案子，他们说不定会合并，到时候也许会有进展。” “那也不知道要等多久……”青衣一拍桌子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对着投影屏提高了声音，“不行，我们也得行动起来。小安，让你的朋友别怕，我们来救他了！” 安以诚的声音有些迟疑：“呃……” 第132章 安以诚也清楚，如果杨林樨真是被天生书舍的人掳走的，那么找到杨林樨就能多一个证据。不过—— “其实我们已经在行动了。”安以诚按了按口罩上缘，“不过调查方法相当原始，如果能有专业人士帮忙就太好了。” 飞龙忙问：“你现在是在哪里打电话？” 安以诚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书店对面的快餐厅。” 耳机中响起飞龙焦急的劝阻和青衣的大笑，后者几乎完全盖过了前者：“不错嘛，胆子真大，有前途！” 安以诚勉强笑笑，抬头看向对面。 天生书舍的窗户内，常靖颐正在书架间探头探脑。 常靖颐像个学建筑的大学生似的，在书店里转了一整圈，逮着墙角书架地砖就敲一敲，然后附耳去听。 店员早就注意到这位行为特异的客人了，这会儿见常靖颐终于在书架前面站定，暗暗松了口气。 不料常靖颐却回头来喊她：“你好——” 店员忙支起微笑上前：“有什么事吗？” 常靖颐指了指书架上的杂志：“你们这里有没有往期杂志？” 是个正常的问题！店员立刻点头：“有的，您想找哪一期？” “创刊号。”常靖颐不动声色抛出一个大挑战，“如果没有的话，第10期也可以。” 店员审视着对方的表情，发现是认真的，深吸一口气：“有的，不过仅供借阅不出售，而且需要从仓库里找，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您今天就要吗？” 常靖颐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给店员带来了多大的困难：“没关系，我可以多等一会儿。” 店员认命地点头：“好……您在这边登记一下吧。” 她领常靖颐到前台登记了借阅信息，然后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常靖颐目送店员离开，也走到楼梯间，站在门口往里张望——但他用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 书店共有三层，这是对外开放的部分；而从楼梯间向下走，一道“顾客止步”之门隔开的地下一层，则是书店的仓库。 常靖颐讨要杂志创刊号，就是因为这种古董级别的书不会随随便便地摆在外面，而是会保存在更安全的地方，比如仓库。 在常靖颐耳中，店员的脚步声勾勒出了地下一层的轮廓：她所行走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空荡的走廊，走廊两侧有若干扇门。店员打开了其中一扇，里头的声音闷闷的，大概是堆满了纸张。 不过，地下一层的走廊听起来有些短，只有一楼大厅的一半左右。 大堆书本落在地上的声音不断响起，看来创刊号确实藏得很深。常靖颐默默对店员道了声歉，闭起眼聚精会神地听着回荡在空间内的响动。 声波撞在纸上和撞在墙上会形成不同的回声，撞在不同位置的墙上产生的回声也会在时间上有所差异。响声扩散开来如同涟漪，经过门框、来到走廊尽头—— 走廊的尽头并不是墙壁，而是一扇大门。 常靖颐睁开眼，注意力回到一楼，不禁捂了一下耳朵。他迫不及待地跑到窗前，找到对面的安以诚，比出一个大拇指。 又过了一阵子，店员捧着杂志创刊号回到了一楼，神情有些疲惫：“久等了，这是您要的书。” 常靖颐立刻接过来，翻开浏览了两页，然后递还到店员手里：“非常感谢，你帮了我大忙。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评价机制？我要给你打100分满分——啊，顺便一提，如果这家店以后开不下去了，你可以去这个地方应聘……” 店员得到了一个附近的地址。她迷惑地抬头，看着常靖颐跑出书店，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创刊号，完全没摸着头脑。 常靖颐在投影屏上拉开一个长方形，又在图形内部划线隔出不同大小的面，很快作出了一张简易的平面图：“这边是阅读区，这边是办公室，非常经典的布局，设计师估计是套了模板。” 他复制了一个同样大小的长方形，在中部画了两条平行线，截断在长边长度一半处：“这是地下一层，我能听到的走廊到这里为止，有一扇门隔着——” 常靖颐在空自处画下一个大问号：“可疑的神秘领域。” 他们已经回到了公寓，不必担心别人看见，投影屏开得老大。安以诚伸手截图发给飞龙，感觉像拥抱了一下投影屏。 飞龙严谨地问：“旁边会不会是其他店的地下室？或者是个出口？ ” “书店在最边上，这一侧没有店面。”安以诚解释道，“步行街倒是有个地下停车场，但我们下去看过，面积对不上。这后面肯定还有不小的空间。” “我觉得我这边的专业人士派不上用场了。”青衣插嘴。 安以诚笑了笑：“现在只能说它可疑，重点是接下来怎么行动。我们还完全没计划呢。” 常靖颐抬起头：“还要计划吗？” 安以诚挑眉。 青衣的声音也传过来：“直接开门进去呗。超级英雄的事要什么计划？” 安以诚无奈地笑了一下，但没应声。 飞龙比他先一步开口：“我认为，这次还是要谨慎一点。” 安以诚点点头：“主要是目标比较特殊。之前热词榜上出了那么多热闹，就是他们在引导舆论。这次如果硬闯他们的仓库，不知道又会被做出什么文章来。” 常靖颐歪过脑袋：“所以……我们要悄悄地溜进仓库？” 第133章 对面的飞龙笑了一声：“可以更谨慎一点——” “龙哥，”青衣打断他，“我觉得没必要。” 飞龙停下来，等她说话。 “现在我们确实还不清楚他们引导舆论的具体目的，但他们肯定会乱做文章，这次不做就会是下次。”青衣的声音平静但坚定，“但是，只要我们这次找到证据，他们就不会有下次的机会了。” 众人沉默下来。 常靖颐指着通话界面，似乎想发表评论，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不糙理也不糙。” “……你倒是话糙理不糙。”安以诚忍不住说。 不过，青衣的话确实有说服力。与安以诚相同，她也考虑到了行动会带来的风险，但青衣显然更倾向于迎风而上，这也是与她的实力相匹配的思考模式。 或者说，这就是超级英雄的思考模式。如果过于束手束脚，超级英雄就没办法像大家期待的那样惩恶扬善了。 安以诚喃喃道： “所以说专业指导还是很有必要的。” 青衣信心十足：“行动的时候不必太瞻前顾后，反正出了问题也总会解决的。” 常靖颐拿起投影器，跟它握了握手。 安以诚弯起嘴角，深吸一口气：“行，好吧——那就放手去干吧。” 常靖颐将投影器传递到安以诚手中：“那么今晚就实施援救木头行动——圆木行动？多活泼又安全的行动代号。” 手心的投影器传出青衣的欢呼声，以及飞龙见缝插针的：“还是要稍微计划一下……” 安以诚笑出了声，也跟投影器握了握手。 “这里是本店的书库。本店收藏的书目纵贯古今……” 凌万顷听着引导人员的讲解，抬头张望苍白单调的走廊。 失策了，今天的参观活动还真的只是用眼睛看看，简单到有点无聊了。 引导人员开了几扇门，讲解门后的书籍有何种历史和地位，其他参观者连连赞叹，凌万顷连连茫然。 这时，走廊尽头的大门敞开了，有个女人从门内走出来。开门的几秒间，门后传出一阵凄凄惨惨的歌声。 女人径直路过，上楼去了。参观者们左看右看，交头接耳起来。 别的不说，刚才那阵歌声也太难听了。 引导人员拍拍手唤回众人的注意力，接着捏起故弄玄虚的调调：“其实，这间仓库一直有个传闻……” 引导人员讲起了鬼故事，这趟参观总算精彩起来，众人兴致勃勃。 而无聊了半天的凌万顷却没能听进故事，耳边还萦绕着那鬼哭狼嚎的歌声。 ……怎么听着那么像老杨啊？ -------------------- 大结局的氛围这不就来了 第 67 章 凌万顷打开了手环。 仔细一想，杨林樨今天一整天都还没有发出过动静，这可不像他。 凌万顷记起，他昨晚收到过安以诚的消息，对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看见杨林樨没有”。凌万顷当时没当回事，后来安以诚也没说别的，但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杨林樨在这里。 ……等会儿。老杨为什么会在天生书舍的仓库啊？ 凌万顷迷惑，凌万顷不解，凌万顷本着求知的精神去问引导人员：“你好，请问那边那扇门是通往哪里的？我们待会儿会过去参观吗？” 这问题一听就知道提问者刚刚没认真听讲。引导人员耐着性子微笑道：“那边也是书库，不过保护等级更高，不对外开放的。以我的权限都进不去呢。” 凌万顷不死心：“可以刚才的……歌声，是怎么回事？” 引导人员知道一部分内情，糊弄道：“我也不清楚，说不定真的是书库幽灵？” “可是书库幽灵听着像是我同学。”凌万顷神色复杂。 引导人员怔了一下：“你同学？” 凌万顷沉重地点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认识那个诡异的歌声。 引导人员思索片刻，扬起一个笑容：“稍等，我问一下。” 几分钟后，先前从大门后走出来的女人又回来了。她穿背心工装裤，看起来很有力量。 引导人员带队，参观者们结束了今晚的行程，往楼梯走去。只有凌万顷被留下来，去找他问题的答案。 女人跟引导人员擦肩而过，互相点点头，然后来到凌万顷跟前：“你说你听见那边的声音像你同学？” 凌万顷点了头：“嗯……请问你是……？” 女人笑了笑：“跟我过来吧。” 凌万顷一头雾水。他跟在女人身后，看着她通过生物识别和密码打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然后耳边再次响起歌声。 凌万顷突然有点后悔了。 大门后面的景象与外面的仓库差不多，同样是空旷单调的走廊和整齐排布的门，只是这些门看上去更加厚重。 女人走到歌声最响亮的那扇门前，同样用生物识别和密码开了门。 门后是一个封闭逼仄的房间。杨林樨被绑着手脚坐在地板中央，嚎得正欢。 “闭上嘴，”女人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睁大眼看看谁来了。” 杨林樨没搭理她。但看见门口的凌万顷时，杨林樨的嚎叫“嗝”一声止住了。 凌万顷的大脑还没能理解眼前的景象：“老杨？” 杨林樨愣了两秒，一下子扯出一张哭丧脸：“天呐，他们怎么把你也抓来啦！这是什么世道啊！怎么能随便抓人啊！” 第134章 “什么抓人？”凌万顷一脸茫然，“这不是书店吗？” 杨林樨也茫然：“这是书店吗？” 凌万顷刚有点回过味来，被女人大力拽进了屋。 女人关上门，站在杨林樨面前：“现在我们从头再聊一次。” 杨林樨假哭得挺入戏，吸吸鼻子：“你要是想从头听，我可以从头唱——” “我不擅长问话，因为我经手的人总是容易讲不出话来，所以你到现在为止还好好的。”女人拍拍身侧凌万顷的肩膀，“但这位不负责说话，我就不必有顾忌了。” 杨林樨脸色一变，看向凌万顷的眼神中带上了慌张。 凌万顷僵硬在原地，感受着肩上手指的力量，没敢说话。 这也不是书店啊？给我干哪来了？ 江城的夏天日长夜短，直到晚上八点以后才算是真正的夜晚。在太阳仍挂在西山时，街上就已经挤满了享受夜生活的人，情景矛盾得有趣。 而在人们涌上街头的时候，有四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逆着人流，钻进了地下停车场深处。 青衣和飞龙行动力一如既往地强，上午说要来救杨林樨，下午两人就亲自站在江城的土地上了。 “在这个位置。”常靖颐来到停车场墙边，指出一个范围，“从这里到那里，是书店的部分。” 其他三人打量着这面墙。地下停车场总是有许多出口，通往周边各个建筑，这面墙上就有三扇一模一样的通道门。至于这些门能不能通往书店仓库，又是哪一扇或几扇能通往书店—— “是这个。”青衣笃定地指向了最左侧的门。 安以诚和常靖颐转头看她。 “门上有痕迹……附赠一则小情报，我的粉丝都不知道呢，”青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色觉比普通人发达，做调查的时候特别方便。” 常靖颐举手：“我的虹膜是浅色的，在黑暗中能看的更清楚。” 安以诚按住他：“不是这种环节，先别闲聊。” 常靖颐放下了手。 青衣笑得很开心，也没忘了正事，抬手唤起投影屏：“我让我的人查一下这里的水电线路。等到月黑风高，我们来把仓库搅得天翻地覆！” “路对面的那家快餐厅是24小时营业的，”飞龙最终选择打不过就加入，好脾气地说，“我们就在那里坐坐吧。” 此时停车场里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正是高峰期。等到十点以后，就差不多会清场了。 四个人不起眼地来，又不起眼地去。 夜色一点点侵染天空。 “你还有一分钟时间。组织好语言，开口的时候不许卡壳。” 现在凌万顷跟杨林樨面对面坐下了。凌万顷审时度势，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起码还能暂时保证安全。 女人站在凌万顷身后，双手撑在他肩上，对杨林樨说：“卡壳一次，你的同学就会……我想想，手指还是牙齿呢？” 凌万顷牙根一酸，手心直冒冷汗。他悄悄抬眼瞟向杨林樨，对面的人脸色同样不好看，“绞尽脑汁”四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惨白的灯光洒下来，把脑门上的汗珠照得一清二楚。 女人扶着凌万顷的下巴，手法如同调情，但是力气大到让人没有旖旎的心思：“别担心，痛肯定是会很痛的。就看你的同学能不能帮得了你了。” 凌万顷紧闭起眼。 “我可以开始讲了吗？”杨林樨开了口。 女人笑了一声：“这么着急啊？还没到一分钟整呢，组织好语言了吗？万一卡了壳，你的同学还是要受苦哦？” “别质疑我的专业能力。”杨林樨声音发着颤，但讲话十分顺畅，“倒是你要准备好，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女人眯眼盯着杨林樨：“你最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杨林樨吞了口唾沫：“可是情况很复杂，前因后果必须要讲。而且我又不知道你们想知道的具体是什么，万一漏下了信息，到时候你又要来找我。” 凌万顷努力拿回下颌使用权，含糊地说：“让他讲吧……他就这样。” “你不负责说话。”女人又按紧了凌万顷的下巴，抬头审视杨林樨。 杨林樨像是受惊的小鸟，从始至终都紧张兮兮的，根本看不出这会儿是不是在撒谎。 女人啧了一声，勉强松口：“五分钟之内，如果我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你的同学就会失去一颗牙。具体是哪一颗，就看我的心情了。” 杨林樨反客为主：“那我喊开始你就计时哦。” 女人眯眼盯着他，表情不怎么愉快。 杨林樨深吸一口气：“预备——开始！” 屋内的灯应声而灭。 三人眼前一瞬间变得漆黑，像是被投入了虚空之中。 黑暗中，杨林樨惊喜道：“这是我喊灭的吗？” 凌万顷试图质疑：“唔唔唔！” “让你别出声！”女人捂住凌万顷的口鼻，“你也闭上嘴，别乱说话了！” 杨林樨颇为自豪地安静下来。 这似乎是一次停电，门外传来了其他房间的声音，也在发表疑问。 紧接着是一声金属被撞击的巨响。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又是一声。 在撞击声之间，外面的喊声变得焦急，长耳朵的人都知道这是出状况了。 女人一把捏晕了凌万顷，起身确认两个人都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这才走出门，把他们锁在了屋里。 第135章 这间隐藏的仓库有两个出口，一个从走廊尽头通向隔壁仓库，另一个则开在走廊侧面，通往外面的地下停车场。 通往停车场的出口由两层门封着，一扇门开在停车场，一扇位于走廊边，二者之间有一条过渡的通道。 有什么不好见人的“货物”运来的时候，车就会从地下停车场开进来，停在过渡通道上卸货。 刚才的巨响听起来有些沉闷，像是发生在停车场那边的大门处，也就是说第一道防线还未被攻破。 而现在，巨响停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惊慌的警报，就在走廊边的门后。 “您已进入私人领域，非请勿入，希望您尽快离开。您已进入私人领域，非请勿入，希望您——” 语音播报戛然而止，警报声也变了调。 走廊上聚集的人们缩回了各自的房间，而经受过训练的队员们带着红外设备和武器冲了进来，守在门前。 从关押杨林樨的房间里走出来的女人眉头一皱，转身向书店一楼走去。 与此同时，众人紧盯着的那扇门被敲响了。 可想而知，没有人会应门。 而门外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是个女声：“你在干什么？” 然后是个男声：“我习惯礼貌一点，起码能留个好印象。” 女声又说：“然后呢？” 男声接：“当然是严格遵照先礼后兵的传统美德。” 厚重的门板“哐”地响了一声。站在前面的队员举起了武器。 透过红外设备，能够看见这扇门的电子锁处变了形，接着整扇门颤动起来，被蛮力扯开。 在场所有人都很熟悉的狐狸脑袋探出来：“欢迎仪式很隆重嘛。” 队员们齐齐扣动扳机。 -------------------- 第 68 章 白光骤然亮起，黑暗中的所有人皆是眼前一花。 端着武器的队员中，有一半拿的是专门对付超级英雄的能量转化器，另一半则是棍棒刀“枪”应有尽有。此时全员不约而同地扣动板机，都朝着那醒目的狐狸脑袋招呼上去，混乱的射击声震得人耳朵疼。 刺眼的白光过后，射击者再定睛去看——狐狸头不见了！ 走廊内顿时炸响一阵絮语，队员们急忙在红外眼镜的有限视野中寻找敌人—— “在这！” 喊声伴着一道发射的白光，视野被映亮了一瞬，展现出一帧黑色人影攻击射击者的画面。发光的狐狸头熄灭了，ch一下子变得极难定位。 队员们立时调转枪口，白光陆续亮起，将那个黑色人影一帧一帧定格在众人的视网膜上。 “这边！快！” “别乱跑！” “四点、五点钟方向！” “别愣神！打他呀！” “不对，还有一个呢？” 有人反应过来，问出了这个问题，紧张的氛围火上浇油。 接着一声惨叫拽断了绷紧的弦：“青衣！是青——啊！” 枪声，打击声，叫喊声，杂乱的脚步声，没头苍蝇似的指挥声，人体和武器摔落在地的声音。 这是双方交手的第三十秒。 终于有队员喊出一嗓子：“叫支援！” 常靖颐用夺过来的砍刀刀背放倒了攻击者，心想这武器还挺复古，接着听见背后又有一人冲上来。 常靖颐把这一拳架住：“他们给了什么好处让你临阵倒戈？我也有吗？” 青衣笑了一声，收回手反身踹飞了另一个队员： “人太多了，他们的消息肯定发出去了，速战速决行不通。” 别的不说，这间天生书舍里显然还藏了不少“老鼠”，走廊那头的门后又涌进来一队人。 常靖颐想了想，夺过旁边人的铁棍砸开了离得最近的一扇门：“那就比速战速决再快点？” “龙哥在这儿的话肯定要说你的！”青衣愉快地撬开另一扇门。 这些库房里存放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有炸药，有枪支，还有常靖颐熟悉的脱皮枪。 由于武器库被常靖颐和青衣占领，新来的人大多只拿冷兵器，甚至端着把小木凳就扑上来了。 这时候，常靖颐一偏头，捕捉到了停车场的引擎声。 “又有新的舞伴要加入了，估计他们会带点新鲜东西。”常靖颐朝青衣说。 青衣向走廊中扫视一眼，把刚抓在手里的队员丢给常靖颐：“这些你应该应付得过来吧？要不咱们再换个计策，兵分两路？” 常靖颐把人打晕扔在地上：“路上小心。” 青衣便从走廊侧面的门蹿了出去，还顺手从门边捞走一个试图攻击的队员。 停车场内多出了几辆suv，最前头的一辆才刚停稳，门一开就有人提着枪上前来—— 青衣拽过手中队员的脱皮枪，把队员向前一抛。刚下车的射击者一避，这未能开枪的一秒就让青衣近了身。 青衣抡圆了脱皮枪砸在射击者脸上，牙都打掉了两颗。 几辆车依次停下，未熄灭的车灯聚焦处，青衣展开一双羽翼腾空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仍显得光芒四射。 “各位晚上好，”青衣活动一下手腕，勾起嘴角——她今天选择了清透的水光唇釉，“我是今晚的特邀嘉宾。好了，我们开始吧！” 天生书舍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大门紧闭，门内也黑乎乎一片，看上去人去楼空。 第136章 忽然，某处书架被灯光映亮了几分。办公室的门开了，灯光从门内洒出来。 二三楼也有灯光亮起，店内人声嘈杂起来。 安以诚贴在玻璃门前，用手挡住面前的玻璃以避免反光：“看来办公区那边还有其他出口，没人往这边来。” “那就过去看看。”飞龙带头绕到书店后方。 尽管失去了超能力，飞龙的双腿经过多年锻炼，仍然能跑出相当快的速度。 建筑物后方果然有一道门，有人正从那里往外跑。天生书舍的人不会个个都是武学奇才，出事的时候当然要让那些不能打的撤走。 飞龙与出逃的人们逆向而行，不见外地通过那道门进入了天生书舍的内部区域。其他人忙着逃命，无暇理会这个陌生人。 安以诚紧赶忙赶来到办公区时，飞龙已经在搜第二间办公室了。安以诚扶着墙喘了口气。 大学生果然是世界上体质最弱的人。安以诚暗叹一声，也加入了搜查。 前三间办公室空无一人，椅子滑开到空地或是墙根，投影屏甚至都没来得及关。 安以诚刚要往里踏，就反应了过来：“这里应该没有重要信息，否则他们走之前起码会关掉屏幕的。” 据点暴露时，这里的重要文件能带走的肯定会带走，带不走的要么加密要么销毁，就看他们有没有返回据点的机会和打算了。 现在，就算没有超级听力，从这里都能听得到地下一层的打斗声，可见战况之激烈。既然如此…… 安以诚转向飞龙：“先找有人的办公室。” 现在还留着人的办公室，不管是为了保护文件安全还是为了确保文件清理干净，都意味着有重要文件存在！ 确定了方向，二人的速度大大提升，接连开了数间办公室，直到跟下一扇门后的工作人员打上照面。 双方对视一秒，同时向对面冲了上去。 常靖颐在黑暗中停留了这一阵子，已经能够看清楚了——感谢他的浅色虹膜。利用视觉以及超级听力，常靖颐能够准确地判断出每一次攻击，并有效制服攻击者。 压迫颈动脉窦能够致人昏厥，手脚脱臼可以使人丧失行动能力，这些方法便捷高效同时又方便事后恢复，常靖颐很喜欢用。 至于那些杀意特别重、特别难缠的类型，简单地一拳打晕就好。对方都不在乎他的健康状况，他自然也不必顾及对方的健康状况了。 面前的队员扑通倒地，常靖颐收回手，看向走廊另一头跑上来的其他人：“塔防游戏无尽模式？” 冲在最前头的人手持一根细铁棍，像是刚从架子上拆下来的。在他凶狠的注视下，常靖颐击掌似的接住铁棍一提，持棍者两脚离地的时候表情卡在了凶狠与迷茫之间。 下一秒，持棍者撞在了后方所有队员身上，硬生生打断了这一波攻势。 “但是塔防游戏总要有个保护对象才行……啊，原来你们才是游戏玩家？”常靖颐说着又踢开一扇门。 这一次，门里终于有人了。 常靖颐看着杨林樨趴在地上用脚尖敲击凌万顷的脑袋，动作一滞，险些被重整旗鼓的队员扑到身上。 常靖颐将这一批人解决，走廊里总算消停下来。他这才走进杨林樨所在的房间。 杨林樨定在原地，眼神十分警惕。常靖颐见状，将面罩的全息投影打开，狐狸脑袋浮现出来。 杨林樨眼睛立刻亮起，蛄蛹着坐起来：“我就知道组织上不会放弃我的！” 常靖颐不知道杨林樨说的是什么组织，但他“从善如流”，上前握住杨林樨被捆住的双手：“杨同志，辛苦你了。” 杨林樨解放了四肢，第一时间去晃凌万顷：“怎么还不醒啊……凌万顷！想想你的实验！还有你的科研事业！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啊！” 不知是不是触发了关键词，凌万顷的眼皮还真颤了颤，哆哆嗦嗦地张开一条缝。 常靖颐解开杨林樨身上的尼龙绳之后没有放下，而是绕在了手上。他的耳朵偏向门外：“杨同志，保险起见你们先呆在这里，但万一外面闹得太大，你们要看准时机溜快点。” 安静的走廊上又多出了两道脚步声。不同于先前的混乱，这次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而敌人越是冷静，通常就越是危险。 在脚步声响起的同时，天花板的灯也闪烁两下，重新亮了起来。看来天生书舍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抢救了他们的电力系统。 常靖颐把门掩上，视线投向两处出口。此时这两边各有一人，门神似的镇守着。 走廊尽头的那道门前，一个穿背心工装裤的女人俯身把晕倒的队员丢到了门外，给自己腾出向前走的空地。看她轻松的动作，这位恐怕不是常人。 而走廊侧面、通往停车场的出口处站着一个穿衬衫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走廊内的一地狼藉，像是个路过看热闹的上班族。如果安以诚在这里，就能够认出他正是昨天读书会上圆桌前的熟人。 衬衫男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把衣袖挽起：“我跟梁先生说过我不爱干这种活。ch，加班的事我要迁怒到你头上了。” “不好意思，这个迁怒的位置已经有人占了。”常靖颐拒绝道。 “楼上清场得差不多了。”女人从地上捡了根丁字棍，走向常靖颐，“梁先生的意思是，放开了打。” 第137章 常靖颐抻直手中的尼龙绳：“谢谢提醒。” 投影屏亮起。飞龙将刚刚制服的工作人员按在桌前，用他的权限进入了系统。 屏幕上有几个文件，看起来并没什么可疑之处，就是普通的办公文件。 安以诚见状，扶着工作人员的肩膀开口：“我们会拷走所有的数据，然后稍微花些时间来找出有用的。但是，如果你能帮我们节省一点时间的话，也许你之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飞龙挑眉看着安以诚，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阵营。 哪边才是反派来着？ 事实证明安以诚阴森森的语气学的不错。他们很快得到了几份表格，其中有购置武器的账单，还有书店会员名单。 这份会员名单是按照会员卡级别分类的，月卡会员人数最多，而到级别最高的终身卡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季卡以上都是我们的成员……”工作人员顶着脸颊的淤青说，“我们用书店会员来登记和管理组织成员。” 先前的袭击者就是天生书舍的会员。安以诚一下子回忆起来，立刻把所有文件发给了青衣的账号——她的团队会负责整理并发送给警方。 今晚的行动分为两部分：常靖颐与青衣负责正面对敌，救出被掳的杨林樨；安以诚和飞龙则趁机潜入书店，寻找更多证据。 现在，行动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就等另外那一半—— 轰——砰！ 外头忽然一阵巨响，连带地面都能感受到震动。 安以诚与飞龙对视一眼，向室外跑去，正好看到几道白光追着一道身影掠过夜空。 停车场出入口处还亮着几簇火苗，看上去刚刚经历过枪弹洗礼。 紧跟着，一支枪状物从空中摔落，恰好落在一辆追出停车场的suv车顶，两种金属都没能逃过一劫，碎片飞溅开来。 青衣俯冲下来，侧脸被迎面而来的光束映亮，笑容一如既往张扬浓烈：“还不亮底牌吗？我可要动真格了！” -------------------- 第 69 章 青衣一双羽翼展开后足有三四米，但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从两辆车之间掠过去的，只知道下一秒，刚刚发射过的脱皮枪就到了青衣手里。 青衣甩起枪托，打靶似的撞在另一人刚举起的枪口，两柄枪一齐飞出去四分五裂。 这位没拿稳枪的队员脑子一懵，接着发现自己身体腾空摔在了身后的车顶，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在这种近距离下，队员们发现自己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青衣的飞行速度。青衣在人与车之间翻飞腾挪，独自一人包围了所有队员，局势完全一边倒。 直到一辆车打开了后备箱。 青衣敏锐地回头，看到一支枪筒探出后备箱，发射的火光已经亮起。 弹头闯入视野的一瞬，青衣的双翼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将她带入空中。 近旁的队员慌忙蹲身护住头，而炮弹从他们头顶擦过，在中途拐了个弯，直冲向上方的青衣。 “追踪弹？真是下血本了！”青衣一扭身，在追踪弹碰到脚尖前一秒飞了出去。 地面上又是几声发射，更多追踪弹从车辆后备箱钻了出来。其他队员也抓住时机，提起脱皮枪瞄准青衣。 “对嘛，这才热闹！”青衣在空中翻腾一圈，加速朝更高处抬升。 来自地面的白色光束在半空疲软，消散在了夜色中。而追踪弹剑指目标，推进器留下一道道尾迹。 青衣全速前进到低温的空气中，仍有余裕回头去观察追兵：“续航还不错嘛？既然如此——” 她猛地后仰，划出一个半弧，擦过最后面的几枚追踪弹，横飞了出去。而在她身后跟得最紧的两枚躲闪不及，与队尾轰然相撞。 此时地面上已经看不见青衣的身影，只能根据追踪弹的闪光判断她的位置。人们仰着头，看到夜空深处亮起一团无声的爆炸闪光。 三秒后，炸响才触及地面，在高楼间回荡。与此同时，几颗光点从爆炸的烟雾中挣脱出来，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突然，其中一个光点颤巍巍地脱离了“轨道”，引发了一场空中追尾。又是一次小爆炸。 夜空中只剩一点萤火虫似的光还在移动。 一名蹲在地上的队员战战兢兢，问旁边的人：“要……要补两发吗？” 被问者同样神情严肃，但语气还算冷静：“不，追踪弹太多的话，就发挥不出真正的作用了。” 而在suv的另一侧，安以诚和飞龙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地面，悄悄溜到了车边。 飞龙指指话音传来的方向，朝安以诚递出疑问的眼神。 安以诚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真正的作用”是什么，只得摇摇头。 与此同时，青衣正倒退着向后飞行，打量最后一颗追踪弹。 “速度还可以……”青衣自言自语，“那就拿你试试吧。” 青衣蓦地调转了翅膀的角度，反过来朝着追踪弹冲过去。 本就不远的距离骤然缩短，几乎是一刹那间二者就要撞在一起。 就在这时，青衣忽地拢起翅膀，飞行路径一下子偏到了追踪弹下方，恰好能够擦肩而过—— 青衣一抬手，将追踪弹握在了手中。 “呜呼——”青衣欢呼，“还挺轻松的嘛！” 她立刻重新展开羽翼，滑翔了出去。手中的追踪弹仍遵从着程序，推进器轰鸣着意欲前进，结果只在青衣手心里抖了几下。 第138章 青衣对着追踪弹的弹头说话：“乖乖的，我现在带你回去找你的家长。” 青衣向下一瞥，不远处就是步行街停车场出入口了。 与此同时，追踪弹的推进器噗一声熄灭。 青衣闻声看去，追踪弹尖端射出的白光刺破了视野。 地面上，安以诚看到追踪弹的小光点不自然地移动了一阵，接着突然消失，只剩一缕可怜的烟气。 下一秒，刺眼的白光在空中一闪。那缕烟忽然径直向下坠落，在夜空中留下一道笔直的尾迹。 没有人知道空中发生了什么。留守车边的队员们或蹲或站，使劲往天上瞅。 飞龙仰着头，似是看得入神了，缓缓站起身。安以诚还没来得及拉他，就见他面色惊愕地回过头。 “是青衣。” 安以诚一愣，望向空中下落的影子。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刚才那眼熟的白光，明白了偷听到的追踪弹“真正的作用”：“追踪弹里有脱皮枪！” 飞龙立刻接上思路：“她被击中，不能飞了。” 安以诚也急得站了起来：“青衣姐会摔下来——必须破坏掉容器取回超能力粒子。” “但是失去超能力之后很难徒手破坏追踪弹。”飞龙快速捋顺了思路，与车边的队员对上了视线。 青衣在一秒时间内弄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正从高空坠落，翅膀凭空消失，天空突然之间不再属于她了。 第二秒开始，青衣竭力在烈风中睁开眼，尝试调整姿势增大阻力，同时双手握在了追踪弹上。 震耳的风声中，地面在视野里迅速放大。 青衣没有摸到任何缝隙。她用关节砸向追踪弹的外壳，没能给坚硬的金属造成损伤，还因为姿势变换而在空中翻转了一圈。 这一翻转，青衣的目光恰好来到了步行街停车场处。 不知为何，青衣发现自己仍保有特殊的视觉，能够从黑点似的人头中辨认出熟识的颜色。 飞龙从队员手里夺下了一把狙击枪，翻身站到了车顶。 暴露在敌人视野中的同时，飞龙被十几支枪瞄准了。但他没有动，从瞄准镜中观察着青衣下坠的势头。 脱皮枪他已经不必担心了，而其他枪弹—— 击发声响起，飞龙猛然跃到了另一辆车顶上，朝着天空放了三枪。 而在枪响的掩盖下，躲到边上的安以诚出现在举着□□的一人身后，无声无息地把他放倒。 原来超级英雄疯起来都是一个样。安以诚腹诽，重新伏下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枪声传入了青衣耳中。她释然地一笑，睁大眼直视着压向自己的地面，将手中的追踪弹向下掷去。 飞龙从瞄准镜中捕捉到那加速下落的小型物体，立即扣动扳机，连开数枪。 砰—— 目标被命中了。 追踪弹爆开时离地面已经非常近，火光映在了近旁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 一个人影从爆炸的烟尘间穿过，继续下坠。 飞龙开完枪后立刻俯身跳下车，用手里的枪打晕了离自己最近的敌人，躲到另一辆车后方。 他一半的注意力留在天空中。 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敌人包围上来。飞龙深呼吸着，握紧了手里的枪—— “宝贝儿们，想我了吗？” 情绪高涨的嗓音由远及近，接着是几声惨叫。 飞龙抬头，看见身负双翼的人降落在凹陷的车顶，不自觉笑了一声。 青衣喘着气，站直身子，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后一梳：“你们的大礼太贵重，我得亲自感谢一下才行。” 常靖颐绷直尼龙绳接住了挥来的丁字棍。 绳子在丁字棍上绕了一圈勒紧，桎梏住了左方的攻势。常靖颐将女人甩向右侧，截住衬衫男的侧踢。 常靖颐一转绳子的角度，试图将丁字棍从女人手中扭下来；但女人立刻发现了他的意图，顺势一扭身，将丁字棍往回拽。 而在同时，衬衫男也朝着常靖颐腰腹踢过来。常靖颐不得不后撤半步闪避，丁字棍趁机从尼龙绳中抽了出去。 常靖颐与二人拉开距离：“你们刚才的站位像是恐怖电影彩蛋的大boss，怎么打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第二部出场的时候拿成爆米花电影剧本了？” 女人没跟他废话，紧接着冲了上来。衬衫男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活动起手腕来。 常靖颐将一段尼龙绳对折握在手中，甩出时只要速度足够快，造成的疼痛跟棍棒不相上下。 绳鞭将丁字棍打歪出去。女人立刻转向，用丁字棍尾部撞向常靖颐的头。常靖颐立刻抻直绳索竖在身前拦住女人的手臂，再次试图捆缚，又被巧劲挣脱。 女人的路数稳扎稳打，像是经历过长期训练；常靖颐则靠着他那点基础理论和“街头斗殴”攒下的经验，也没让对方占到什么便宜。 坏消息是，常靖颐自己同样占不到什么便宜。 无论肉搏还是使用“武器”，只要攻击落入女人眼中，她都能立刻找出应对方法，对她来说好像没有“躲闪不及”这种说法。 这个人不仅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还有相当出色的反应力。 “简直是武学奇才啊。”常靖颐真情实感地感叹一声，伸展蝠翼在天花板停滞一秒，躲过那记凶猛的棍击。 落地的同时，常靖颐捕捉到破空声，抬臂格挡来自衬衫男的一拳。 第139章 然而意外的事发生了。衬衫男分明没有超级力量，常靖颐却感到被击中的手臂一阵剧痛，从肩膀麻到了指尖。 常靖颐连忙矮身闪开第二拳，甩着麻木的手找回知觉。 ……跟小时候摸了电门一样的感觉。 “这电压都受得了啊？超级英雄真麻烦。”衬衫男攥紧拳头，“看来我还得再加把劲儿。” 女人再次挥舞着大棒扑上来。 常靖颐把手上的尼龙绳缠紧了些：“要不你们还是换回刚才的爆米花电影剧本吧？” 话虽打退堂鼓，常靖颐还是果断迎击了劈过来的丁字棍。他跟女人又缠斗在一起，并分神关注着蛰伏的衬衫男。 看样子这位的电击技能没办法远程攻击，应该是需要直接接触。而反过来，想要打倒他，也需要避免直接接触…… 常靖颐的思绪被耳边的风声打断。他一仰头，丁字棍从他眼前险伶伶地擦过。 “别轻敌。”女人冰冷地说。 “你这是污蔑，”常靖颐用尼龙绳架住了衬衫男一记勾拳，“我这叫合理分配注意力。” “合理分配？可别顾此失彼！”女人的声音夹杂着棍棒袭来。 几步之遥，门缝间探出两双眼睛。 -------------------- 第 70 章 杨林樨扒着门框，满眼都是门外胶着的战局，神色忧虑：“我们是趁现在跑还是帮一把混血大帅哥？” 被挤在后面的凌万顷眨眨眼：“什么大帅哥？” 杨林樨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 你在往外说什么啊！ 杨林樨瞥瞥凌万顷的表情，试图装傻充愣：“啊？什么什么大帅哥？” “你刚才说的……好像是‘混血大帅哥’？”凌万顷严谨道，“指的是ch吗？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喊？” 杨林樨对上凌万顷求知若渴的眼神，敷衍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现在体会到安以诚前几个月的不容易了。 杨林樨硬着头皮说：“……你不觉得那颗狐狸头很帅吗？” 这种癖好涉及到凌万顷的知识盲区了，他脸上现出茫然的神色。 “别在意这种细节了！现在要紧的是我们该怎么办？”杨林樨忙将话题往回带。 凌万顷也将思路拽了回去：“刚才ch都让我们看时机逃跑了。再说我们也帮不上忙啊，顶多给人家添乱吧？” 到时候局面乱成一锅粥，再让ch趁热喝了？ 杨林樨却一副心怀梦想的模样：“但是按照漫画的套路，主角有一半概率需要一点意料之外的援助，否则会输掉的！” 凌万顷质疑道：“那另外一半概率是什么情况？” 杨林樨一顿，还是说了实话：“……配角因为不自量力自寻死路而炮灰并成为主角成长道路上的垫脚石。” 二人不自觉想象了一下，一起沉默下来。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决定不了，凌万顷捋着墙根坐下了，捏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他们的手环被收走了，天天戴着的东西突然没了还真不适应。 凌万顷开起小差来：“你猜现在外面那个ch是原版还是新版？” 杨林樨心说我还用猜吗，一听就知道不是阿诚，那肯定就是常靖颐了。但杨林樨又不能照实说，憋出了一脸纠结的表情。 好在凌万顷也没关心他的回应，自顾自继续：“希望是原版吧。万一是那个新人，我们的前途就更加未卜了。” 杨林樨纠结的表情一扫而空，护短情绪占据上风，语气不怎么友善：“为什么这么说？新的ch哪里不好吗？” 凌万顷挠挠头，解释道：“也不是说哪里不好，之前的文章你也看过吧？那个新人打架不如原版厉害，四月……还是五月来着？就是轻轨被超能力者挟持的那次，他也没占上风来着。” 杨林樨不满的情绪被堵回嗓子眼。 好吧，这个他确实没法替安以诚争辩。 “那外面这位估计是原版吧？”杨林樨用迟疑的语气说着笃定的答案，“看起来打得有来有往的。” 凌万顷托着腮呈沉思状：“所以两个ch其实是轮班制？但是到底为什么呢？是超级英雄之外的工作太忙吗？” 杨林樨支支吾吾：“说不定呢。” “既然可以换超能力，ch完全可以好好筛选一下同事啊……”凌万顷嘀嘀咕咕，“也许超能力真的不该由个人支配，就像读书会的时候说的一样——” “大哥，你醒醒，读书会的人把你绑架了，你还相信他们说的话啊？”杨林樨忍不住说，“你就没想过ch只是遇到意外了？” 凌万顷捂着脑袋：“可是他们说的那么专业，听着真的很有道理啊！不过如果是像你说的，ch换人是意外……嗯？那他现在怎么换回来的？” 憋死了！可恶的反派神秘组织！ 杨林樨气得揪自己的头发，还真揪下来了两根，吓得他赶紧消火，轻柔地安抚自己的发根。 “总之别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要是真的那么有理，就不会办出绑架人这种事了。”杨林樨嘟囔道。 凌万顷抬起头：“对啊，他们到底为什么把你关在这儿？” 嘶……杨林樨再次对自己的嘴巴起了杀心。 “这个……”杨林樨环顾空荡的房间，没找到提词板，手比划了半天指向门外，“要不你去问问她？” 丁字棍一挑一拨，地上那把刀刷地朝着常靖颐飞过去。 第140章 为了避免脑袋被扎穿，常靖颐只得后撤躲闪，因而被衬衫男的肘击擦了个边，全息投影短路闪烁了一下。 尼龙绳套在了衬衫男的胳膊上。常靖颐立时拉紧，用这浑身静电的家伙逼退了近身的女人。 飞出的刀结结实实地插入斜后方的门板上，响亮的咚一声。 门板内，躲避的文员被吓得激灵一下。他清清嗓子，继续对着投影屏汇报情况。 “驻守队员全部倒下了，现在两名‘特殊队员’在跟ch对峙……青衣不在，刚才支援车队到的时候，青衣去外面拦住了。” 线上会议室有不少账号在线，有像这名文员一样脱离大部队等待指示的，也有远程指挥的。 另一个在线者发言：“网上开始有消息了。青衣把车队引出了停车场，在地面打起来了。” 上方一个账号头像亮起：“梁先生，怎么能让‘特殊队员’去对付ch呢？让超能力者比拼能力高低，赢了又算什么呢？这跟我们的宗旨完全不相符！” 这话激起一片亮闪闪的头像，会议室的声音嘈杂起来。 “就是啊……” “超能力者都一样。”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我早说不该招什么‘特殊队员’！” “存亡关头，还是先保住大本营……” “名存实亡又有什么意义！” 而属于梁先生的头像迟迟没有动静。 梁先生本人也守在投影屏前，但会议室的争吵声却难以传入他耳中。他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经过，心也一点点凉下去。 确认大学城那边书店的情况之后，梁先生就给塔罗拨了通讯，但直到此时塔罗都没有回音。 自从塔罗将指挥权交到梁先生手里之后，他们就很少联系了，通话时塔罗也鲜少发出什么指令。梁先生日渐感到属于自己的时代正在来临，尤其是现在，计划已经进展到了末期，他即将得到想要的一切！ 但在短短十几分钟之间，事情就脱离了梁先生的掌控。 ch突然找到了书店里，那位大名鼎鼎的青衣不知为何也跑过来了。梁先生辛苦掩藏的秘密从地下翻了出来，如同尚未长出硬壳的若虫，一阵风都有可能要它的命。 梁先生又看了一眼屏幕，没有任何新的通讯接入。 他吸了口气：“各位，我们先静一静。超能力者的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梁先生，您今天必须给我们表个态！”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他。 这大胆的头像属于一个小队员，梁先生一下子没想起是谁，只好先劝阻：“大家也看到了，现在情况危急，先不要内斗——” “只要给个表态，我们立刻就把仓库围了！用不着那些什么‘特殊怪物’！”愤怒的队员显然不愿听劝。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附和。 梁先生掐着眉心，想起来了：说话的那位是个激进派，曾经袭击ch失败，被自己借由头丢去做了小队员。 在这种位置上怎么还敢叫唤……梁先生也带上了情绪：“现在不行，你们去了只会帮倒忙。” 会议室里的激进派不愿意了，哇啦哇啦吵成一片，其他人也高声阻拦。 “好，梁先生，你既然是这个态度，也就不用管我们了！” 这一声怒吼过后，发亮的头像倏地消失。 梁先生怔了一下，拍着桌子站起来：“汇报现场情况！” 会议室安静了一秒，接着窸窸窣窣响起了几声内容差不多的报告。 “有人、有人跑到地下仓库来了！” 来人的脚步声半点都没遮掩，重重敲在地上。但还没等看见人影，白光先飞了过来。 “操！”衬衫男第一个躲开，贴到墙边，“是谁？没看到梁先生的通知吗？！” 白色光束纷飞，僵局被打破，三个超能力者从打斗中抽身，闪避着看向走廊尽头。 “超能力都见鬼去吧！”来人竟孑然一身，把脱皮枪端得像机关枪，突突突地无差别攻击。 “谁？”女人从两道白光之间闪身而过。 衬衫男躲得略显狼狈：“不认识……喂！自己人啊！” 常靖颐闷声溜到了女人身后，跟着这位反应力超强的躲避大师走。 而那端枪的人只顾怒吼，全然不管目标属于哪个阵营。 女人突然转过头，一弯腰让过脑后一道白光，常靖颐就成了攻击目标。 常靖颐连忙侧身，扶了一把墙踢开女人趁机抡过来的丁字棍。 在“枪林弹雨”中过招更加艰难，一边要对付眼前的敌人，一边还要顾及脱皮枪的攻击。常靖颐向侧方一个翻滚，又跑到了衬衫男后面。 衬衫男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只来得及向常靖颐投出一个怨恨的眼神，又去闪避白光。 女人出手成爪，已然把混乱的枪击当作依凭，要让常靖颐去正面接一道。 常靖颐后撤两步，眼见女人完全背对了枪击者，看准时机猛然展翅腾起。 而一道白光已经来到了女人脑后！ 一息之间，女人的眼睛被白光映亮，她的手还未收回，方向一转抓在了衬衫男身上—— 白光没入衬衫男的身体。女人松开手，直起身时已经从地上拾起了一把刀，朝着射击者掷去。 衬衫男难以置信地握着手指：“我的超能力……” 飞出的刀被常靖颐踢落在地。常靖颐也跟着落到地上：“在超级英雄面前还是注意一点别开杀戒吧？” 第141章 女人紧盯着前方的敌人，忽然被衬衫男拽得一晃悠。 “给我拿回来！”衬衫男抓着女人的肩膀，“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必须把我的超能力拿回来！” “少不了你的。”女人把他的手拨开，提棍冲向前。 常靖颐闪过一棍，发现没了下文，一抬头见女人略过了他，继续冲向走廊尽头的射击者。 “来啊！”射击者喊得更起劲了。 女人经过那扇插着刀的门板，把那把刀也带上了，刀尖瞄准射击者—— 走廊尽头的的一间库房突然开了门，里面冒出两个躲藏的队员，一左一右架住射击者就往一楼跑：“大哥！留得青山在！” 女人啧了一声，加速追上去。 常靖颐直起身，看看转瞬空旷起来的走廊，又瞅了一眼衬衫男：“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窝里斗。” 常靖颐也扭头往楼上追过去。而衬衫男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远远跟上。 仓库倏然间只剩下一片寂静的狼藉。 从局面乱起来之后，杨林樨都没敢大声呼吸，此时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走走走，趁现在！”凌万顷推开了门。 两个被挟持者总算逃出了囚笼，没敢去一楼凑热闹，转弯从走廊侧面的出口跑走了。 刚到停车场出口，两个人又紧急刹车。 ……好多人啊。 二人贴着墙根往外望，门口停满了车，车边的人都手持武器。 而青衣刚刚落在车顶，她的声音在停车场内也能听清：“你们的大礼太贵重，我得亲自感谢一下才行。” 杨林樨咽了口唾沫，凑近凌万顷小声说：“我们是不是错过了精彩的部分？” -------------------- 第 71 章 归来的青衣带来了一场单方面殴打。 安以诚躲在边缘，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心安理得地摸鱼。 说起来，青衣把战场挪到地面来了，那常靖颐就是一个人在地下一层…… 安以诚想着，扭头看向停车场，对上了两双熟悉的眼睛。 ……木头怎么跑出来了？ 凌万顷怎么也在？！ 安以诚愣了两秒，连忙溜过去跟两人碰头。 “阿诚！”杨林樨当场热泪盈眶，给了安以诚一个熊抱。 凌万顷还不明所以：“老安，你怎么也在？他们不会是把你也抓来了吧？” 安以诚拍拍杨林樨把他撕下来：“说来话长，之后找机会再讲吧。你们怎么出来的？” 杨林樨立刻来了劲：“你知道我之前被抓走了吧？我去了一家餐厅，突然有个女的走进来说要找我聊聊。她看起来真的好像那种大反派，威胁凌万顷的时候——啊，凌万顷是刚才被抓进来的……” 安以诚看着杨林樨的嘴巴一张一合，感觉自己的脑子在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讲述殴打。他艰难地捋出大概的时间线，了解到反派中有超能力者，以及狗咬狗的情节。 “……一串人全都跑到书店楼上去了，估计还要打一轮呢！”杨林樨一拍手，给整个故事结了尾。 安以诚长舒一口气，拍着杨林樨的肩膀：“木头啊，下次试试提炼重点怎么样？” 凌万顷露出逃过一劫的庆幸眼神：“还好停电停得及时。” 要是杨林樨真的照这种语序给坏人讲故事，凌万顷担心自己的手指和牙齿会无一幸免。 “我这是太激动了，发挥有失水准。”杨林樨挺起胸膛，拗出播音腔，“再来一遍！咳咳，事情要从我被绑架讲起——” “可以了可以了。”安以诚捂住他的嘴，“这里也不算安全，我先带你们离开。” 安以诚按着两人的背弯腰行进，从青衣揍人现场外围经过，朝飞龙打了个手势。 飞龙看见安以诚护送的人，了然地点头，继续拿枪托敲敌人脑袋。 步行街的动静闹大之后，附近的警察就赶过来了，现在正在疏散剩余人员。到了这个时间，步行街上徘徊的多是附近的大学生，相当听话地有序撤离。 安以诚把二人送到了撤离队伍边：“跟上。我等会儿过来。” 说罢，他没给凌万顷提问的机会，转身又往书店那边跑去。 凌万顷茫然的目光转向杨林樨。杨林樨闭紧嘴巴，眼神躲闪。 “老安难道是志愿者？”凌万顷给出了一个合理但离谱的猜测。 杨林樨胡乱点头：“差不多。” 天生书舍内，昏暗的书架间响起几道脚步声。 跑在最前面的几名队员跌跌撞撞，原因是提着枪的那位“大哥”实在不配合。射击者被捂着嘴，硬生生拖走。 “嘘——冷静啊大哥！可持续发展才是硬道理！”拖人的“小弟”压低声音。 三人转了个弯就往后门跑。可是刚从书架后露出头，后方就飞来一只凳子，砰地砸到他们面前的墙上，墙漆当场龟裂。 但凡他们刚刚跑快一步，现在裂开的就该是他们的脑袋了。 两个“小弟”一顿，立马掉头钻回书架之间。 书店内已经全部清场，空荡的办公室透出昏沉的灯光，阅读区一片寂静。 角落忽然扑通一声，是书本被撞掉在地。 这声响顿时激起了一片脚步声，几人的步速全不一致，其中最迅捷的那个也最轻巧，朝着书本落地处追过去。 第142章 而另外几个沉重的脚步声跌跌撞撞，还伴着拖拽和碰撞。 这些脚步声即将融合到一处—— 哗啦啦！ 整排书架倒塌，几十上百本书浪潮般涌出来。这一阵巨响将脚步声分隔开，待到回声荡开、消散，书店内又成了一片寂静。 常靖颐坐在楼梯口附近的收银台上，用耳朵“观赏”完了这一回合追逐战。 三个人躲，两个人捉。挣扎的“大哥”碰掉了书架上的一本书暴露了位置，引发一场追逐战。躲藏方即将被抓住，千钧一发之际推倒了书架阻拦追兵，这才争取到时间重新藏好。真是紧张刺激。 就差一桶爆米花……或者瓜子了。 常靖颐无所事事地晃着腿，感觉自己已经被遗忘了。 刚才衬衫男从楼梯口追上来，只瞅了常靖颐一眼，接着一头扎进书架之间去找自己的超能力了，完全没打算跟他打。 现在正是脱身的好时机。 常靖颐跃下桌面，抬脚走向墙边。 ——不过他可是超级英雄，有义务把这几位祸害收了。 常靖颐伸手，把墙上的几个开关全都拍开。 咔哒几声，书店内一片大亮。 倒塌的书架、掉落的书本间，五个人猛地对上了眼，接着不约而同地动起来。 “你来啊！” “大哥快走吧！” “站住！” 声音又乱成一团。 常靖颐侧耳倾听，忽然笑出声：“这一回合还真有看头。” 阅读区，五人打成了三个阵营。女人和衬衫男抢夺超能力，两个“小弟”试图脱逃，而端着枪的那位“大哥”……自成一派。 抢超能力的要靠近“大哥”，“大哥”不死心还想对付超能力者，于是俩“小弟”夹在中间，拦了这边拦那边，碰得鼻青脸肿。 “闪开！”女人把“小弟”掀翻出去，哐当撞倒了一排书架。 “小弟”趴在地上被稀里哗啦下落的书脊砸得连连痛呼，半天爬不起来。 另一个“小弟”拦腰抱住“大哥”，急得要哭：“不然就把枪给他们吧！” “不行！”射击者一转身躲过女人夺枪的手。 另一边衬衫男也伸长手臂抓住了枪管，“小弟”连忙松手，转而去撞开衬衫男，两个人跌跌撞撞出去好几步远。 射击者一拿回瞄准权就调转枪口，谁知转头正对上丁字棍，太阳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这位叫嚣许久的激进派萎顿下去。女人接住他脱手的枪，抛向衬衫男。 衬衫男刚摆脱了“小弟”的纠缠，喜形于色，抬手接枪—— 书架后突然横过一只手截住了这把枪。 安以诚抓着脱皮枪，跟衬衫男对上了眼神，一步没停向前跑出去。 衬衫男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变，显得十分扭曲：“又是什么人？！” “喊这么大声有用吗？”持棍的女人斜了他一眼，立刻迈步去追—— 蝠翼拦在了她面前。常靖颐从书架上方跃下，语气相当愉快：“不好意思，这次是我的人。” 女人眉目冷下来，将丁字棍横在身前。 警戒线拉到了步行街外第二个路口。 杨林樨和凌万顷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警戒线外的安全区停下来，跟围观群众们站在一起，等待安以诚顺便看热闹。 或者说，看热闹顺便等待安以诚。 从这个距离完全看不到书店，而空战戏码也已经结束，好像已经没什么看头了。 但是在网络上，精彩的部分才刚开始。 凌万顷环顾着周围埋首于屏幕的人们，感觉网瘾犯了：“是有什么新闻吗？” 杨林樨也好奇，并直接戳了戳身旁路人的肩头：“你好，网上有什么新报导吗？我们的手环出问题了，可以让我们看一眼最新消息吗？” 凌万顷对此等社交行为张大了眼睛，往杨林樨身后藏了藏。但瘦长的身形比杨林樨高出半个头，只显得更鬼鬼祟祟。 好在路人很有礼貌，热情地放大屏幕分享新闻。 直播画面正是天生书舍周边。青衣已经基本收拾干净了停车场，正在收尾；而书店内灯光亮起，却不知里头是什么情况。 在尘埃即将落定之时，讨论区刚迎来热度高峰。 “我就住在附近，刚才突然好大一声爆炸，我家窗户都在震！” “青衣为什么来江城了？” “ch呢？不会是干脆罢工了吧？这超级英雄。。。” “有消息说ch在后面那个书店里，不知道为什么。” “天生书舍？我还去过呢，书店还能遭抢劫吗？” “可能是收藏级的实体书？” “我不关心原因，只想知道交通管制什么时候撤。我还堵在路上呢！” “+1。” “能不能别扰民了，我想睡觉啊——” “真烦人，就不该给这些所谓的超级英雄那么大权力！” 天生书舍的人今天是没有时间操作舆论了，但讨论的方向却与他们的思想渐趋一致。 先前热词榜接连数日的异常，终于显现出了真正的效果。 讨论区一条条发言刷新出来，感叹号和省略号传达着不同的负面情绪。 屏幕前，旅鸽的眼镜反射着闪动的光。 讨论区的刷新速度逐渐超过了阅读速度。旅鸽按灭屏幕，把眼镜摘下来放到桌上。 第143章 “原来是打的这种主意。”旅鸽喃喃自语。 这些言论的源头、那引导舆论的幕后黑手，目标从来不是某个特定的超级英雄，而是想要击垮“超级英雄”这个概念本身。 当“超级英雄”在人们心中消失，超级英雄的存在也不会长久了。 旅鸽抬起眼。 先是消除超能力的武器，又是控制舆论，这幕后黑手在谋划一场大洗牌。如果他们成功，现有的格局可想而知会被打破，然后建立新的秩序。 “那到时候会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旅鸽冷冷地说。 她将眼前的发丝捋到耳后，重新戴上眼镜，打开投影屏进入热词榜页面，又搜出前些天的几个异常话题。 旅鸽取出另一枚投影器，与正在工作的这枚拼在一起，页面一闪，多出一片写满代码的屏幕。 自然界有生态平衡，社会上同样也是。旅鸽一直这样相信。 超级英雄飞在天空，下九流走在地底，普通人行走人间，这是“生态平衡”。而旅鸽就在这平衡的系统中往来，为不同阶层、不同位置的各方勾连通路，以此攫取利益。 在“生态平衡”的秩序下，旅鸽是最大得利者。 她可没有那份让利于人的善心。 -------------------- 第 72 章 信号的传递速度是每秒三十万公里。当直播画面接入到每个观众的手环中时，天生书舍违法犯罪的证据也传到了警局的邮箱里。 外勤人员手握新鲜出炉的传唤证，跳上车拉响警笛。 不久之后，警车“满载而归”。车上的人来自江城的各个角落，年龄不同、身份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天生书舍的会员。 被抓的人们要么愤怒大吼，要么恐惧瑟缩，而梁先生挤在这些人中间，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看不出他身上有任何特别之处。 不过梁先生是第一个进审讯室的，好歹还能显示出他的昔日地位。 “天生书舍组织会员从事非法活动，什么时候开始的、做过哪些事，你详细说明一下。” 两名警察紧盯着梁先生，电子表在墙角闪烁，时间已近夜半。 梁先生维持着表面冷静，避重就轻：“我虽然是天生书舍的店长，但也只是听命行事。是书店的投资人——” 说到这里，梁先生忽然顿住了。负责记录的警察抬起头。 沉默持续数秒。警察催促道：“继续说。” 梁先生却像没听见似的，眼神涣散地闭起了嘴。 他的打算是把罪过推到塔罗身上，毕竟这也不是谎话，组织的成立、对付超级英雄的计划，全都是塔罗推动的。 但梁先生发现，他没有证据。 从一开始，塔罗与梁先生就只通过通讯联系，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组织的行动计划是在塔罗的指导下，由梁先生写就的；而塔罗提供的资金支持，全都体现在仓库的内容物上，梁先生这一方只负责收货。 除了一个联络名片，塔罗简直就像是梁先生编造出来的存在。 偏偏这个联络名片看起来也只是个搞线上占卜的无关人士。如果梁先生把责任推给这个“塔罗”，又找不出证据，他恐怕还会落下个故意隐瞒的罪名。 从一开始，塔罗就为现在的情况做好准备了。 梁先生忽然笑了，笑声像哭似的。警察皱眉，敲了敲桌子提醒他集中注意力。 笑完这一阵，方才还撑着架子的梁先生塌下了肩膀，低声喃喃：“是我。全都是我做的。” 天生书舍内，两位“特殊队员”还不知道自家老板已经被抓，仍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安以诚一口气跑到了幻想文学区，靠在书架后面的沙发背上歇脚。他提着枪，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玩意是怎么跑到自己手上的。 按照安以诚对目前局势的理解，那一男一女应该就是敌方的超能力者。因此当脱皮枪飞向衬衫男的时候，安以诚想都没想就冲上去夺下了。 逃跑的时候常靖颐还跟他挥了挥手。 安以诚无奈地捏着眉心。这下可好，又掺和进战局了。 不过对手同样是一个超能力者加一个普通人，大概对付得了。 安以诚抬头，考察周边的地形。 幻想文学区的装潢非常符合主题，书架和座椅都造型奇特，或是弯曲盘绕或是高低起伏。这里看起来很适合捉迷藏，但也同样容易被堵进死胡同。 这时，地面上多了一道影子。 安以诚吸了口气，忽然端起枪站到了过道上，枪口直指来人！ 衬衫男脚步一顿，警惕地看着安以诚。 安以诚看清对方的脸，勾起嘴角。 果然是没有超能力的这位。看来常靖颐把另一个拖住了。 衬衫男继续走近：“这种威胁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安以诚脸色不变，做出瞄准的姿势：“你确定吗？失去超能力的人被再次击中会变成什么样，你真的不知道？” 他的语气太自信，以至于衬衫男迟疑了一刻，脚步放慢。 而安以诚果然有了动作——他转身跑到了书架后面！ 衬衫男骂了一声，忙追上去。 安以诚跨过一段矮凳，顺着蜿蜒的书架藏身到墙角。 他端着枪现身，就是为了确认来人的身份，现在达成了目的，自然是能溜多快就溜多快——他可没打算正面迎敌。 第144章 幻想文学区中央有个立柱型的书架，是这片区域罕有的正常形状。安以诚现在就在立柱后面，循着衬衫男的脚步声向反方向移动。 衬衫男的脚步声渐远，安以诚便悄悄探身，将脱皮枪藏在了立柱顶上，身高两米以下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紧接着，安以诚一转头，往反方向跑。 他刻意暴露了脚步声，引衬衫男跟过来。前方几排书柜高低不齐，珊瑚礁似的支棱着，安以诚想要在这里埋伏敌人。 他闪身躲进“珊瑚礁”深处，手肘往书柜上轻敲一下，装作是不小心撞到。 衬衫男向这边靠近。但他的行进路线很谨慎，只在外围绕圈。 这就有点麻烦了。 安以诚放轻呼吸。他听不清衬衫男的脚步声，只能小心地绕着书柜移动，尝试躲藏在衬衫男的视觉死角—— 安以诚对上了一双眼。 两人同时起跑。安以诚转身就往另一边冲出去，而衬衫男没有贸然进入“珊瑚礁”，意图从外侧围堵。 安以诚见状猛地刹车，一下子从身侧的矮架翻过去隐去了身形。 那厢衬衫男的脚步没停，又向前追出去一段距离；安以诚看准时机，折回刚才的方向，从“珊瑚礁”中脱身出去。 看来要选一个更容易让他放松警惕的地点才行。 安以诚迅速选定了目标，奔向墙角的书架。 衬衫男敏锐地发觉了跑步声，立刻追上去。他看清安以诚身影消失的位置，连忙放轻声音，压着脚步接近。 墙角处有一架弧形书架，刚好在内部围出了一个口袋似的空间。如果不小心跑进去，可就是个瓮中捉鳖的局面了—— 书架后响了一声，是书本落地的声音。 真的在里面！ 衬衫男一喜，立刻冲向那死胡同的出口—— 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地上躺着一本摊开的书，像是个死气沉沉的鱼饵。 衬衫男回头，看见安以诚从隔壁书架后出现，堵在了出口。 可不就是所谓的瓮中捉鳖。 衬衫男反应过来时，眼前就是安以诚得逞的微笑，以及拳头。 相比于这边静悄悄的捉迷藏，另一个战场就大张旗鼓得多了。 顶到天花板的书架被拦腰打断，隔板带着木屑砸在地上，未拆封的精装书本被掷向空中。 常靖颐倒飞出去几米接住了这本书，安置到近旁的书架顶上：“你的老板开书店应该不是为了这种用途吧？” 女人扔书的动作停了下来。但这并不是因为常靖颐的话发挥了作用，下一秒，她攀上了书架顶，缩短攻击距离。 常靖颐收拢翅膀，躲过挥到眼前的一棍，落下去钻进书架间。 女人见状，立马扶着边沿一跃而下，并往常靖颐落地的书架上踢了一脚。 沉重的木架连带其上的书本震颤着歪倒，砸在背后下一列书架上又将其推翻过去，多米诺骨牌似的一连带倒了六列。 女人跳下时落在了翻倒的书架隔板上，踏着隔板走上去，站在高处四下探寻常靖颐的踪迹—— 隔板颤了一下，女人立刻侧身，恰好避过了常靖颐扫过来的一拳，接着提膝出腿。 常靖颐展翼腾空翻身，伸手向女人的后领，然而对方马上矮身躲过，并向上投出一本硬壳大部头。 常靖颐也不恋战，顺势飞出。 “别再增加管理员的工作量了——不过没事，管理员可能马上就没有工作了。”常靖颐从过道对面尚且完好的书架后探出头来。 女人跳过去，丁字棍横劈向常靖颐的腰间；常靖颐一扶书架高高跃起，棍子掠过他脚边扫落了一排书本。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打下去？”常靖颐翻过架子，又翻回来躲避追击，“我伤不了你，你也拿我没办法。不如简化一下，你直接去派出所自首？” 书架终于也遭了殃，支撑板被三五脚踢破，常靖颐只得扇着翅膀腾空。 “或者你下来，让我给你开个瓢。”女人握紧丁字棍，踏着倒下来的木板起跳。 常靖颐展翼滑翔出去：“那我还是再加把劲吧！” 丁字棍与他擦肩而过。一眨眼，常靖颐又消失在书架后。 女人咬牙，奔出来在过道上搜寻一路，没有找到人。她上前两步，打算干脆把书店里的架子全都推倒—— 头顶灯光一晃，女人马上抬头，对上下落的人影。 尼龙绳挂在了她的脖颈上！ 常靖颐蝠翼一拢，转身拉紧了绳子；女人立刻抓住颈间的尼龙绳向外扯，头脸青筋凸起。 蝠翼再次伸展，常靖颐交叉尼龙绳绞紧，直接将她从地上拔了起来！ 女人抓着勒住脖子的尼龙绳挣扎，伸足勾住一座书架；常靖颐动作一滞，高度难免下降些许。 这一滞就让女人抓住了时机，她腾出一只手，从裤腿抽出一把刀向身后挥去。 刀刃戳在尼龙绳上使之弯折，但一时不能断裂；女人腿上发力，窒息之际爆发出更大的力量，竟将常靖颐拽回身前！ 女人果断放弃脖颈的安全，抬手扯住尼龙绳，一个引体近了常靖颐的身，全力挥出刀—— 安以诚跑回来时被落地的巨响惊了一下。 这一侧书架几乎全倒下了，散乱的书铺了满地，暗处的灰尘全飞出来飘在屋内。 安以诚扇走眼前的浮灰，试探地迈上书堆，往刚刚巨响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第145章 转过弯来，安以诚看见一个女人瘫倒在地，脖颈上挂着一截尼龙绳。 常靖颐倚靠在旁边半塌的书架上，尝试着直起身跟安以诚打招呼，但不太成功：“嗯……你有没有存小心眼儿的联系方式来着？” 安以诚的目光下移，看见常靖颐右手捂住的地方——一把刀没入了他的肋间。 -------------------- 第 73 章 有整整三秒时间，安以诚怔愣在原地，大脑被一个令人恐惧的事实占据：自愈能力不在常靖颐身上。 书店已经重新安静下来，外头的警笛声模模糊糊传到耳边，像是今晚行动的尾奏。 “我……”安以诚的喉咙因为紧张而发堵，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我没存。你的手环也不在身上……” 安以诚走近，想查看常靖颐的伤势，却又担心碰错地方，止住了动作。 暗红色的血液渗进黑色的衣料纤维中，几乎消失了踪迹。 “没事，出血量不大，一时半会儿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常靖颐放缓呼吸，维持着嗓音平稳，“我想想……嗯……你可以帮我去取一下手环吗？我把背包留在快餐厅了……啊，去之前给地上这位绑一下手脚，她只是昏过去了，万一突然醒过来，我现在可打不动。” 安以诚脑子还有些发懵，闻言蹲下去拾起尼龙绳。 先在两只手的手腕上绕几圈。 肋骨下面有什么器官来着？ 把绳子搭上来，圈成一个环。 从这里去老城需要多久？ 绳端从环中间穿过去，拉紧。 旅鸽会上门出诊吗？ 尽头处再打个结加固。 脱皮枪还在立柱顶上，如果用它来转移超能力—— 自愈能力到底在谁身上？ 安以诚猛地抬头，那恍然大悟的眼神把常靖颐震了一下。 接着，常靖颐就看见安以诚张嘴往自己嘴唇上咔嚓一咬。 “哎，等等，还没到这种地步——嘶……”常靖颐一动扯到伤口，不怎么顺利地扶着书架直起身。 安以诚抬手抹了抹嘴角，小伤口刺痛着，好好地留在唇面上，没有愈合的迹象。 自愈能力已经不在他这里了。 安以诚看着指腹沾的血，这一点红色终于让他的头脑彻底醒过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 安以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哈——吓我一跳。我都开始思考要怎么跟白女士交代你的后事了。” 常靖颐眨眨眼，总算看明白了：“我说今天怎么挨打挨得那么轻松呢。” 上一次超能力转移之后，常靖颐得到了除自愈能力之外的其他全部超能力，这两天也一直在使用那些超能力，因此二人就默认超能力没有再交换。 谁知道自愈能力自己偷偷跑回去了。 安以诚起身。他现在非常想抱一下常靖颐，但是那把刀横在中间，这时候的拥抱恐怕会被认定为谋杀。 安以诚只好叹口气，往常靖颐的狐狸脑袋头顶轻拍了两下：“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有超能力真是太好了。” 天生书舍内一片狼藉，警车开进地下仓库，看见遍地横七竖八的人，又开出去把救护车换进来。 楼上倒塌的书架间也躺着五位，被一车拉走了。其中那名女性中途醒来，满脸都是怨气。 青衣抱着收缴来的各类枪支，哗啦啦倒进警察怀里，拍了拍手上的灰。 她扭头去找同样在帮忙的飞龙：“两位小朋友跑到哪里去了？” 飞龙腾出手来：“哦，他们刚才发消息了。小常受了点伤，要去找熟人包扎。” 飞龙答完抬头，正好看见面前的救护车。 他的表情迷惑起来：“……未注册的超级英雄不允许看医生吗？” 一入行就登记注册了的青衣摇摇头：“不知道，也许这是江城的文化？” 步行街外的警戒线撤走，围观群众也渐渐散去。 杨林樨和凌万顷没蹲到安以诚，却蹲到了自己的手环——警察进入书店之后搜出来了。 二人去认领了手环，跟着警察检查了手环的情况，确认一切正常。这场荒诞的绑架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街道已经暗了下来，饶是夜生活丰富的江城也迎来了休息时间。 凌万顷环顾空荡的步行街：“老安呢？” 杨林樨捂着手心的投影屏，已经悄悄跟安以诚联系上了。 安以诚：“你们快回学校吧，不用等我了。” 杨林樨看到消息，了然地叹息。他收起屏幕，抬手拍拍凌万顷的肩：“阿诚有家要回，咱们还是别打扰他了。” 单身男青年凌万顷表情凝重，也叹口气。 身心俱疲的两人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走向学校。 在整个江城市沉睡下来之时，金沙湾的地底却灯火通明。老城正精神抖擞。 “但凡你再来晚一点，伤口就要愈合了。” 常靖颐躺在砧板似的手术台上。旅鸽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口情况，按住常靖颐拔出刀。 安以诚欲言又止，迫于形势保持了沉默，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红刀子当啷扔进废料盘里，旅鸽拿起旁边标签不明的药水就往伤口上倒，一时间“血流如注”。 常靖颐只是重新得到了自愈能力，又没有失去痛觉，猝不及防疼出一声英文的脏话。 第146章 安以诚回过头。 常靖颐捂脸——尽管还有一层面罩的遮挡：“……抱歉，不小心。” 旅鸽翻了个白眼，彻底确定这两人的真实关系了。 今晚旅鸽的手环消息提示就没停过，响铃和振动合奏成扰民的电子音乐。所有人都在询问真相，所有人都想得到指引。 旅鸽却只草草回复了其中几条，然后抬起头：“我们做笔交易。” 常靖颐才刚从手术台上起身，闻言又坐了回去，马上进入砍价模式：“还是情报抵医药费？但是这次的情报分量可不一样，一公斤铁和一公斤棉花价格差得远了。” 常靖颐说完，跟安以诚耳语：“一公斤铁和一公斤棉花哪个更贵？” 安以诚无言地目视前方。 他也不知道。 旅鸽直视着常靖颐，语气笃定地说：“你被夺取超能力的武器击中过，所以你的超能力才出了问题。” 她能猜出这一点也不意外。常靖颐没有动摇：“这一条顶多算小费。” 旅鸽的目光转向安以诚，后者不明所以，没有说话。 旅鸽收回视线，打开投影屏。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表格，每一行都密密麻麻挤着字，又是数字又是网址又是字符，堪称加密文档了。 旅鸽也没指望面前两人能看懂，开口道：“天生书舍是个反超级英雄组织，之前在热词榜上动了手脚，这些都是他们的账号。但是其中有几个账号加密等级异常高，今晚的事件刚开始时立刻注销了，查不到更多信息。” 常靖颐难得听到旅鸽说这么多字——平时旅鸽根本懒得搭理他。他拽拽安以诚的衣角，新奇地小声说：“原来小心眼儿说话不是按字计费啊。” “我可以单独对你按字计费。”旅鸽冷冰冰地瞥了常靖颐一眼。 安以诚挡住常靖颐的嘴把他往后推了推：“所以是天生书舍还有漏网之鱼的意思？” 旅鸽的按字计费标准看上去并不针对安以诚：“准确地说，这几个账号压根不属于天生书舍。我要找的是藏在底下的老鼠。” 旅鸽手指弹在字符上，表格应手势颤动了一下。 ……天生书舍后面还有人。安以诚听懂了这一点，心下一沉。 “那就好说了。”常靖颐重新争取到了发言权，“我们给你内部文件，抵今天的医药费，外加调查结果。” 狐狸脑袋转过来。安以诚跟常靖颐对视片刻，点了头。 “可以。”旅鸽一如既往讲求效率，递出手环。 “仅供调查使用，绝对不能外传。”安以诚把书店里找到的文件发送给旅鸽——顺便存下了旅鸽的联系方式。 旅鸽抬眼看他：“口头约定？你指望老城的商户有什么诚信可言吗？” “那倒没有。”安以诚用谦逊的语气说，“只是留个借口，以防万一日后翻脸时使用。” 旅鸽笑了一声，将投影屏上的“下载完成”字样握进手心。 从早上走出公寓到现在，满打满算过去了十四个小时，却好像半辈子没回来了一样。 安以诚一头扎进被窝。在一整晚的打架斗殴之后，床垫显得格外有吸引力。卧室的墙壁把一切杂音隔绝在外，这是每个人最触手可及的世外桃源。 “总算结束了。”安以诚眯起眼，喟叹一声。 他感到身旁的床垫下陷，常靖颐的体温靠过来。安以诚侧过头，得到一个吻。 两个人额头贴在一起，暖乎乎的，安以诚想起刚出炉的棉花糖。 常靖颐忽然开口：“其实你可以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妈妈。她喜欢听精彩的故事。” 安以诚一下子没听懂他的话，只当作又一句没有实际意义的“常靖颐句式”。接着安以诚记起，自己在书店一时嘴快提过要向凯瑟琳交代后事。 安以诚睁开了眼：“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常靖颐的睫毛扫到了安以诚的脸颊：“嗯……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毕竟是做超级英雄嘛，以后也许还会遇上这种情况——” 安以诚捂住了他的嘴。常靖颐抬起头，看到安以诚的眼睛。 “你再说下去我可能会有点生气。”安以诚板着脸，但仰躺的姿势显得不怎么严肃。 “……对唔起。”常靖颐声音含糊。 安以诚这才松开手，在常靖颐袖口擦了擦手心：“真不像你，居然会考虑这种不好的结果。不会是被书架撞到脑袋了吧？” 常靖颐笑了两声，侧躺下来揽住安以诚。 “就是啊，真奇怪。我为什么突然开始想这种事了呢？”常靖颐注视着安以诚的侧脸，顿了一下，“可能是因为……” 常靖颐很少去考虑“后果”这种东西。担忧会变成牵绊，焦虑会影响行动，想太多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饶是刀子已经捅到身上了，常靖颐也没有多么忧虑自己的生命状态。超级英雄多半不会死于这种程度的伤，更何况他一直以来都还算幸运。 但是看见安以诚的时候，常靖颐心里忽然生出一阵后怕来。 常靖颐相信自己不会被一把刀送走。但是万一……万一有个万一，他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 那不是太孤单了吗。 “……可能是因为你在这里吧。”常靖颐说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安以诚转过来，看见绿眼睛盈着灯光，里面装着他，像是颜色特异的琥珀。 第147章 安以诚弯起嘴角：“那怎么办，你可能再也做不成潇洒的超级英雄了。” 常靖颐将他拥得更紧：“做个有牵绊的超级英雄也很好。” -------------------- 第 74 章 今年期末的论文比考试多。从超级英雄的工作中抽身出来之后，安以诚惊恐地发现最近的ddl只剩三天了——三天后有两篇论文要交。 此后的一周里安以诚差点在知识的海洋中淹死。 周六，从考场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安以诚看着外面的乌云，一句“重见天日”的感慨憋回了肚子里。 盛夏，江城的暴雨说下就下。 安以诚踩在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摸了摸砸在鼻尖的雨滴，默默退回了身后的屋檐下。 跑在前头的杨林樨一路狂奔下台阶，回头才发现安以诚没挪窝：“阿诚——怎么不走啊——” 应声而下的雨水代替安以诚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雨点足够大时，雨声就无法用淅淅沥沥来形容了，而是坠落、摔碎、噼里啪啦。 其间还伴着此起彼伏的惨叫。 杨林樨一路喊着救命跑回台阶上，屋檐底下已经挤满了人。 “我的妈呀……”杨林樨头发滴着水，神情恍惚，“阿诚你怎么不拉着我点？” “不好意思，没来得及。”安以诚语中毫无愧疚之意。他因此被杨林樨甩了几滴水。 热腾腾的气温马上就把那几滴水烘干了。安以诚抬头看着迅速褪色的乌云，想，要放暑假了啊。 “圆木行动”（除了常靖颐之外没人使用这个代号）结束之后，青衣和飞龙仍然是来去匆匆，第二天跟警方人员一起回了乐州——两边果然并案调查了。 安以诚把天生书舍之外的加密账号的事告诉了青衣。离开前青衣拍着胸口说放心交给我，结果前天夜里安以诚挑灯读书时，收到了青衣怨念的“查什么查豆沙了吧”。 安以诚对着消息无言片刻，分享给同样在熬夜的常靖颐：“你说旅鸽会不会有同样的烦恼？” “说不准。”常靖颐从他的系列推文撰写中抬起头，“但就算有，她多半也不会说出来，而是直接动手。” 飞龙倒是不必忧虑，毕竟他不负责调查工作。他已经新提了一辆摩托车，在乐州重操旧业了。 至于受害者那边，凌万顷回学校之后就一头扎进了自习室，像是个被辜负的失恋男孩。不过辜负他的不是人，而是家书店。 好在天生书舍为了避免经济纠纷，办会员不需要充值。 杨林樨倒是精神状态良好，甚至因为“参与”了一场超级英雄行动，产生了更强烈的归属感，整天拉着安以诚问这聊那，直到发现写不完论文了才消停些。 昨天在宿舍赶论文时，杨林樨还是忍不住念叨：“我不能接受……ch这个称号真的没有什么隐藏含义吗……” 安以诚回头，看到杨林樨屏幕上“外国文学中的隐喻”的标题，欲言又止。 是的，真的没什么隐藏含义，跟我们的论文内容一样单薄和草率。 经过了这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天生书舍的侦查进度向前走了一大截，以梁先生为首的一票会员全都背上了罪名，罚金起步，最高死刑。 他们在舆论上做的手脚也被曝光了出来。无数网友立刻口诛笔伐，一边喊着“我就知道那些热词有问题”一边把前几天的发言删除。 这么一曝光，超级英雄被袭击的事也顺带抖搂了出来，最早居然可以追溯到二月份。 这帮袭击者挑选超级英雄的标准也是够损，按资历从新排到老，未注册的先于注册的。最早被夺走超能力的年轻英雄才刚上任两天，还以为超能力只是自己的错觉，灰心地回归了普通人生活。 而发觉不对的未注册英雄们也没吭声，毕竟很多人隐藏身份都是有原因的。 现在这事到了网上，千万网友齐心协力，把倒了霉的超级英雄有一个算一个全扒了出来，甚至还摸出了其中几人的真实身份。 许多前任超级英雄都表示无法接受，甚至跑到网上破口大骂；飞龙属于少数适应了这种巨变的超级英雄，声望水涨船高。 江城的ch讨论度反而降了下来。之前那篇文章被打成了造谣，ch又成了江城市民的好伙伴。 变化轰隆隆地碾过，然后一切如常。 不过，又有小道消息说，超能力转换技术被官方收去了，以后也许会用于实践。 至于谁来用、怎么用，大家悄悄议论了一阵，最终也没有定论，只是发言似乎又跟前段时间的热词榜讨论区呼应上了。 安以诚从客厅出发，在公寓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对着投影屏说：“看到了？这儿没你住的地方。” 屏幕上，安以诺瘪着嘴：“我可以睡沙发！” “你不可以。”安以诚叹了口气，“我在附近给你订个酒店，不动你的小金库，行了吧？” 安以诺安静了几秒，然后说：“看来你们真的只有一间卧室。” 果然，这小姑娘一撒娇准没好事。安以诚扶额，产生了熟悉的无处撒气的无力感：“我反悔了。旅游经费你自己出，否则别来。”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安以诺立即讨好道，“我就住酒店！保证不打扰你们！” 安以诚看着屏幕，冷不丁地说：“明天就要查分了吧？” 第148章 安以诺立刻瞪大了一双眼：“哥，你不能玩这招。” 安以诚充耳不闻，吐出经典问句：“感觉能考多少分？有没有信心？” “明天再告诉你！”安以诺大吼一声，气势汹汹挂断了通讯。 安以诚得意地收起投影屏：“哼哼，还跟你哥斗。” “噗……” 安以诚得意到一半，闻声闭起眼，倒回沙发背上，看起来走了有一会了：“……想笑就笑。” 刚进门的常靖颐从玄关露出头来，咔哒关上门，表情相当愉快。他走到近前，往安以诚那张会说话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手摸到安以诚头顶：“怎么没有耳朵？” 安以诚掀开眼皮，把常靖颐的手拿下来：“旅鸽那边有消息了吗？” “好突然的问题，突然得像是跳过游戏剧情直接开始打boss了。”常靖颐坐下来。 安以诚直起身，去看常靖颐打开的投影屏：“没办法，等安以诺来了恐怕就没有安宁之日了，还是趁早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常靖颐打开了备注为“小心眼儿”的联系人，消息界面全是常靖颐单方面的输出，对方一句话也没回。 常靖颐指着屏幕：“我觉得就算她查出了什么东西也不会联系我了。” 安以诚看着那一串吵闹的文字，忍不住说：“那你还发这么多……东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常靖颐说完，咂摸了一下，“好像不太对……总之我不是故意的。” 安以诚只得打开自己的手环，找到旅鸽。他打量着空白的消息界面，试探地发送：“请问调查进度如何？” 旅鸽的衬衣口袋里躺着一枚纽扣大小的硬盘。这枚硬盘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只要放在手环投影器上，就可以无线传输文件。 现在，硬盘里写满了旅鸽调查得到的所有信息。 旅鸽踩着难得一穿的高跟鞋，踏入眼前这家会所的大门。 门内像是酒店大堂，整洁安静，轻声细语的服务人员扫描过旅鸽的手环确认身份，屏幕上跳出一个匿名的预约信息。 服务人员低下头，把旅鸽领到了相应的房间门口，接着沉默地返回了楼下。 旅鸽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推门进去。 房间内比大堂更加安静，角落的音箱缓缓奏出一曲小提琴曲，为人耳提供舒适的声音。 正中是一张方桌，桌上摆着酒杯，晶莹剔透地等待酒液注入。而桌边已经有一个人在了。 旅鸽看着桌后的面孔，跟资料对上了号。 荣芋，荣氏集团董事长之女。 荣芋身着一件白底蓝纹的旗袍，发髻簪在脑后。她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旅鸽：“你好，‘金沙科技的二公子’。” “他今天来不了，所以我代为赴约。”旅鸽走过去，拉开厚重的椅子坐在荣芋对面。 当然，那位“金沙科技的二公子”只是旅鸽用于预约的假身份，他本人还不知道自己的手环早已被入侵，恐怕正在哪里逍遥呢。 荣芋默认了这个借口：“我假设你仍然是来谈合作的。喝点什么？我很喜欢这家的干马天尼。” 荣芋按亮了桌边的屏幕，点了她要的酒，然后抬眼注视着旅鸽，看样子准备代劳点单。 旅鸽了解过这家会所的酒水单，但她仍然选择了基本款：“曼哈顿。” 荣芋笑了笑，点击确认，关闭屏幕。 过不多时，两杯同样单调的酒静立在方桌两侧。荣芋端起透明的那一杯，向旅鸽倾了倾，然后抿了一口。 旅鸽捏着酒杯的高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荣芋。 荣氏集团对于江城的大部分人来说名不见经传，但在地下世界可是响当当的大公司，出了名的黑白通吃。 这位荣家大小姐的存在却鲜有人知。旅鸽也只听说过荣氏集团董事长有个女儿，还以为那位董事长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毛病，想让女儿生活在阳光下呢。 现在看来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位荣芋荣大小姐，正是天生书舍真正业务的最大投资人。 旅鸽得到天生书舍的内部文件之后，马上发现了账本上的问题：干净得像现代人的钱包一样。 作为一家隐藏着犯罪团伙的书店，这种干净就太值得怀疑了。 旅鸽顺着那些清清白白的账目一层层往回查。书库背后有公司，公司背后有集团，集团的股份又在更多法人手里。 污水这才从字里行间渗出来。 不过，天生书舍这事倒是跟荣氏集团没什么关系，而是追溯到了集团下的一个小公司身上——荣芋正是那家公司的股东之一。但谁知道其他股东究竟存不存在呢。 扒开荣芋的公司，里面千头万绪的利益牵扯就更多了，比如收购枪支弹药，再比如投资建立地下实验室，实际地址还在赤白山上。 旅鸽梳理出荣芋公司的合作伙伴，将那些讳莫如深的项目名称起了底，终于弄清了荣芋的完整计划。 真是位野心勃勃的大小姐。 旅鸽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硬盘，推向对面。 荣芋认出了这纽扣大小的物件，抬起眼：“果然。昨天家里刚遭了‘小偷’，今天就被人约出来见面，巧得有点令人惊讶了。” 旅鸽靠在椅背，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审视荣芋：“但你赴约了。” 荣芋勾起嘴角，从桌面上拿起小小的硬盘，捏在二指间端详。忽然手指一松，硬盘蓦地落入她面前的酒杯中，“叮”一声激起细小的气泡。 第149章 “因为我想亲眼见见你。”荣芋看着旅鸽，笑意盈在眼底。 -------------------- 第 75 章 荣芋从美院毕业的时候，父亲说这个身份很好，方便资金流通。以后她的账单上为一张纸花个几千万，别人也只会说不愧是艺术家。 荣芋只好提醒他，自己是真的喜欢画画才选了美院的。 父亲沉默许久，说，好吧，但你只能玩三年。 于是，荣芋必须要在三年内画出名堂来，否则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了——其中一大半都是赃款。 市场上最热的题材是超级英雄，但荣芋不喜欢。她想，自己画的是其他题材，刚好可以差异化竞争。 没过多久，江城多了一位超级英雄，超英漫画更加火爆了。荣芋的作品不怎么意外地被腰斩，她只好加入了其他项目，当个不署名的线稿师，画的还是超级英雄题材。 于是三年一晃而过，荣芋回到家里，接手了一家公司。 经营公司这事对荣芋来说太简单了，没什么意思。她想，反正都是赚钱，要赚就赚最大的。 画了三年漫画，荣芋发现市场永远那么不讲道理。超级英雄题材火爆，那么只有超级英雄漫画能活下去。 这个现象很有意思。因为不仅在漫画市场，其他行业也是这样，只要是涉及到超级英雄的生意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而与此同时，就像其余漫画题材被挤占了生存空间一样，一定也有夹缝中的人厌恶着、痛恨着超级英雄。 荣芋找到了梁先生。 姓梁的没什么大本事，也就一张嘴还算会说话，拉扯起一个小团体，成天幻想着没有超级英雄的“美好世界”。 荣芋跟梁先生搭上了线，把这个小团体扩充成了真正的组织。 书店是个很好的伪装，便于暗中管理成员，还可以借助特定的书目吸引特定的消费群体，从而发展新成员。 这个组织非常好用，鬼迷心窍的成员们连钱都不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就能端着枪跟超级英雄面对面——估计也有纯粹的暴力分子，但荣芋不关心。 荣芋帮助梁先生制定了一整套计划，从暗中袭击超级英雄开始，逐步进展到消灭全部的超级英雄，目标之宏伟、理想之远大完全符合组织的胃口，连梁先生都相信了荣芋是为这个理想才找上门来的。 但荣芋真正投资的项目，其实是甘霖的超能力转换技术。 世人喜爱超级英雄，世人渴望成为超级英雄。这项技术若能完整实现，就可以把超能力转移到任何人身上。世人会为了梦想买单的。 虽然甘霖刚完成一半研究，但没关系，那未来另一半的气息太过甜美，即便不见踪迹也能引得人们掏出钞票。 荣芋真正的计划始于此。 “你们今天收到的武器就是计划中提到的能量转换装置。只要有了它，普通人也能够将超级英雄拉下神坛。”荣芋对着投影屏说。 梁先生激动地抒发了对未来的期望。荣芋无聊地应着声，去查看其他消息。 借助荣氏集团的人脉，她已经搭上了几个客户，将超能力转换技术的消息隐晦地传了出去。联络人们多半将信将疑，还没什么为此花钱的心思。 荣芋回复：“不急。我这边很快会进行一场产品展示，如果各位有缘，一定能够看到的。” 第一位超级英雄悄然陨落。然后是第二位，第三位。 荣芋也收到了第一笔定金。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荣芋名下有几套房产。她把其中最小最不起眼的那套做了隔音处理，作为计划进行阶段的住所，方便平时联系梁先生。 四月中旬的一天，荣芋听到对面的银行响起警铃。她走到阳台，恰好看见楼下的窗口飞出一个人影。 江城的超级英雄，ch。 荣芋罕见地愣了神。直到银行门前的闹剧结束、警车的光闪烁而来，荣芋才眨眨眼，走回屋内。 没过多久，她接到了梁先生的通讯，对方汇报称江城的行动失误了。 荣芋看着屏幕，差点笑出声。事情变得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她告诉梁先生：“稍安勿躁。这次搞得太显眼了，立刻露头容易暴露。等一段时间再说。” 先让我看看，这位超级英雄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ch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荣芋没时间整天守着新闻live直播，只偶尔翻阅一下。江城仍然整体平和，超级英雄时不时冒出来保护城市。 看样子华新商业街只是一次简单的失败。 荣芋看着投影屏上属于梁先生的账号，冷冷地说：“你还是这么擅长演说，净是些空泛的废话。” 最近梁先生的心思有些活泛，总是背着荣芋搞些小动作，看来是自以为能独自管理整个天生书舍了。 荣芋借着星瀚大厦炸弹事件敲打了梁先生一通，然后下了定论：“ch不能留。” 不管这个ch有没有问题，他都对荣芋的计划产生了威胁。 但是，梁先生又一次的失败却让荣芋改变了想法。 那场江水中的行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置ch于死地。行动安排荣芋过目了，算是阴险缜密。 但却失败了。 这次失败实在耐人寻味。荣芋私下了解了现场情况，产生了一个猜测：ch有其他助力。 这个猜测过于模糊，好在求证很简单。 第150章 荣芋喊来工人，敲开了卫生间的水管。 “漏水算是我的责任，我会赔偿损失的。维修方面我也会负责。”荣芋与楼下的住户以及房东见上了面。 房东跟荣芋很快商量好了各项事宜。而那位时不时插话的住户——叫常靖颐的，看水管看到一半就走了神。 “你家的墙好壮观啊，感觉脑袋撞上去都不会疼。”常靖颐扶着耳廓，绿眼睛看着的是荣芋。 荣芋笑了一下，搬出早准备好的借口：“我是画漫画的，有点神经衰弱，安静的环境比较方便我画画。” 常靖颐却没有移开视线，盯着荣芋若有所思，半晌突然打了个响指：“你的漫画背景是不是古代？” 荣芋没听懂，摇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近几年古代背景的漫画凉得吓人，画这种题材可能比较容易神经衰弱。”常靖颐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接着被房东劝下楼去了。 荣芋很难相信这个人跟超级英雄有关系。 但是窃听结果告诉她：真的有关系，甚至就是本人。 荣芋借着维修的掩护，在常靖颐的公寓布置了窃听器——两位房客果然都很有素质，没有乱动工人留下的工具箱。 利用维修的这几天时间，荣芋弄清了ch身上发生的一切。 除此之外，荣芋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超能力的转移有了一个成功案例。 至此，梁先生和他的组织对于荣芋来说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荣芋把梁先生心心念念的权力丢给他，将精力集中到了出售那些未完成的“商品”上面。 虽然超能力转换技术还有待完善，但有ch这么一个例子，就足以牢牢钓住那些买主了。 让荣芋稍有些头痛的是，甘霖的实验室被发现了。这事归根结底是甘霖自己作出来的，因此荣芋没有捞他，直接借机丢掉了这个难管教的实验疯子。 反正她已经拿到了甘霖的实验数据，可以另找人继续研究；就算研制不出完整的技术，也不妨碍她继续赚钱啊。 不过，实验室暴露带来了计划之外的风险，因此荣芋动用了早准备好的手段，提前进入舆论操作的阶段。 荣芋借着网络上混乱的讨论，向买家透露出更多超能力转换技术的使用案例。为了加料，她还亲自动笔，用一篇文章揭露了ch皮下有两个人的事实。 正好让她的专业知识发挥一下作用。 艺术家的身份果然很方便。荣芋看着账户的流水，默默肯定了父亲的想法。 计划进展到这个节骨眼上，梁先生居然还打算招募更多新成员。 荣芋了解到梁先生举办读书会的消息，立刻产生了把这个麻烦的组织整个摒弃的想法。 不过她还是先到场看了一眼。 读书会规模不小，来了整整一屋子人，甚至还包括一个熟人。荣芋看见安以诚，便把读书会的事告诉了他，有些好奇一位“超级英雄”放入这种环境中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梁先生的读书会一如既往，发言者们如同忠实的信徒，坚定地拥护着他们共同的观点。 问题是这里的外人太多了啊。 荣芋暗叹一声，站起身：“现在讨论的风向已经被固定了，就是‘超级英雄不应该独占超能力’。” 她的话激起了不少赞同的声音，比她预料的还要多。但梁先生看上去已经被权力的滋味冲昏了头脑，没能说出令这些人信服的东西。 荣芋决定好了。 她走出书店。第二天夜里，天生书舍被清扫。 在漫画格之内的线条上，在匿名通讯的另一端，仿佛从来没有人存在过。 从头至尾，荣芋的名字都不曾出现。 小小的硬盘跟杯底那颗橄榄挨在一起，就像是同为调味品。 旅鸽的目光从那枚硬盘挪向荣芋的脸：“不检查一下内容吗？” “无所谓。我有自己的技术员，知道哪些东西被动过。”荣芋好整以暇，“我更关心你是怎么处理那些内容的。” 旅鸽目光凝在荣芋脸上：“或许我已经传了出去。或许我还握在手上。” 荣芋没有急躁：“那么我再说一遍，我假设你是来谈合作的。” 尽管荣芋是被邀约一方，她却没有将谈话主动权交给旅鸽。 “但你好像才是更迫切想要合作的那一个。”旅鸽没有继续委婉下去，“说说看。” 荣芋轻笑了一声：“但我甚至不清楚你的身份，怎么合作呢？” “一个籍籍无名的寄生虫。”旅鸽言简意赅，“你有合作方案，就别讲废话了。” “我只是想要礼貌一点。那好吧。”荣芋打开手环的投影屏，大屏幕横在二人之间，“这些项目——你应该都看到过了，能量转换装置的投资会长期进行。没有天生书舍，很多位置都空了出来，我可以让任何人坐上去。” 旅鸽扫视过那些数字和头衔，目光回到荣芋身上：“看上去只是个名号。” 荣芋微笑道：“名号有名号的用处，‘籍籍无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你我。” 隔着半透明的屏幕，旅鸽审视着荣芋的表情。她很年轻，但已经相当沉稳，完全就是为地下世界而生的。 真可惜。 旅鸽与她对视片刻，收回视线，端起面前那杯曼哈顿，一口饮下半杯，又将酒杯放回桌面。 第151章 点缀在杯底的红樱桃摇曳两下，复归平静。 “你有自己的技术员，但是连家门都看不好。”旅鸽的目光回到荣芋身上。 荣芋像一只漂亮的青花瓷瓶，不露声色。 旅鸽的神情一如既往淡漠：“可别把讲和跟求饶弄混了，大小姐。” -------------------- 第 76 章（正文完） 美好的工作日从一阵劲爆的电钻声开始。 这噪音不打招呼就闯入鼓膜，刚起床的常靖颐还没醒神，吓得翅膀都差点奓起来。 常靖颐捂住耳朵，循声往天花板望了一眼，转头跟刚睁眼的安以诚对上视线——对接失败，安以诚紧接着又把眼睛闭起来了。 “什么情况……”安以诚咕哝着，试图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常靖颐迟疑片刻，说：“好像是楼上在装修。” 拱枕头的脑袋停下来。安以诚偏过头：“楼上？” 两个人这下子都清醒起来，心情有些复杂。 安以诚向旅鸽询问调查进度之后，很快收到了一份文件。 常靖颐表示旅鸽这种双标行为非常不可取，但想想是安以诚倒也正常。 安以诚没理他，点开了文件。 半分钟后，安以诚一脸震撼地抬起头：“常老师，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木头来玩的那天，你说过一句话？” 常靖颐看起来不记得：“我好像说过很多句话。有没有提示？” “嗯……总之就是……”安以诚把屏幕倾向他，“罪魁祸首住在我们楼上。” 原来他们跟反派大boss一直是邻居。 知道了荣芋的身份之后，两人决定面对面地跟这位幕后黑手聊聊，但走到楼上，他们发现那间公寓房门大开。 荣芋不知所踪，公寓像样板房一样空寂。 她去了哪里？是换了栖身之所避风头，还是计划结束搬离了这个小屋子，抑或是已经被逮捕？ 安以诚又给旅鸽发了消息，得到的回复是一张价目表，中间一档被圈了出来。 安以诚立刻就不那么好奇了。 电钻声响亮且持续。连装修工都上了岗，看来荣芋确实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安以诚望着头顶的隔音板，问：“今天几号？” 没等常靖颐查看，他又自己想了起来：“哦对，六月二十七。待会儿还要去机场接安以诺。” 安以诚懒洋洋地举起两只手，常靖颐便把他拉起来：“债主大人，我好像完成了你的要求。” 这个称呼感觉已经很久远了，安以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三个月内让你回归正常生活——我甚至还提前了将近十天，有没有时间奖励？”常靖颐邀功似的说，手还闲不住地去戳安以诚脸上睡出的压痕。 安以诚朦胧地回忆了起来。这个所谓的要求是他在超能力培训时期提出来的，后来他自己其实也没多在意，常靖颐竟然还记得。 安以诚笑了一声：“虽然打完了最终boss，但是超能力的遗留问题还没解决呢，你怎么就妄下定论了？” 安以诚时不时会说话带刺，不过带的是猫舌头上的倒刺，有点扎人但不多，倒是挠得人心痒。 于是常靖颐的第一反应不是争辩，而是俯身亲吻说话的嘴巴。 安以诚抬手挡住了他，明知故问：“干嘛？” “唔……”常靖颐含糊地找借口，“检查一下超能力在不在你身上？” 安以诚弯了嘴角，松开手。 齿尖在唇内侧蹭出了细小的破口，紧接着又愈合。 常靖颐舔舔嘴唇，语气有几分遗憾：“看来没什么问题。” 安以诚揽着他的脖子，听笑了：“怎么感觉你怪失望的？还想让我继续替你加班吗？” “其实有一点想。”常靖颐蹭着安以诚的侧脸和耳后，“这样的话就能让你留在江城了。” 超级英雄没有假期，但是大学生是有暑假的。 安以诚揉了一把常靖颐的脑袋，无奈道：“可我机票都买好了，下周跟安以诺一起走。我找什么理由告诉她我不回家了？” 常靖颐还真想了想：“比如江城大学突然接到了重要的课题项目，急需汉语言文学专业的、非常会说话的人才。” 这个话题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安以诚的笑点，他挂在常靖颐脖子上一直在笑：“于是我毅然抛下了回家的飞机，赶回学校临危受命？” “毕竟是做过超级英雄的人，非常有责任心和正义感，”常靖颐真情实感了起来，“为了老师和同学而放弃回家的机会，可见也特别乐于助人……还有无私奉献。” “……可以了，收。”安以诚总算平息下来，盖住常靖颐亮晶晶的绿眸子，“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下学期还要上学呢。” 安以诚的手心被睫毛扫得发痒，不得已往回缩了缩。常靖颐又跟安以诚对上了视线，绿眼睛在早晨总是柔和微亮的。 常靖颐的声音低了些：“你的暑假有整整两个月，差点就跟我们认识的时间一样长了。” 安以诚眼睫一颤，对常靖颐笑了笑：“原来我们才认识了这么几天吗？这么一看，我们进度是不是走太快了？” 常靖颐仍然认真地注视着他：“我感觉好像已经开始想你了。” 安以诚被常靖颐的眼神定在原处五秒，忽然捂起了自己的脸，嘴里还嘀嘀咕咕：“我的天……恶作剧不该有良心不安这个环节的……” 第152章 常靖颐眨眨眼，意识到有猫腻，去拉安以诚的手：“我是不是发现隐藏关卡了？” 安以诚一个文弱大学生自然是没办法跟超能力者掰手腕的——他也没这个打算。安以诚自暴自弃地叹息一声，任凭常靖颐拉开自己的手：“常老师，其实——” 手环连振动带提示音地闹腾起来。 两人各自瞥向自己的手环，亲切的直播提示正在跳动。 常靖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起来，抓起背包拽出面罩，嘴上还没忘了追问：“其实什么？” “待会儿再说！”安以诚打开新闻live的直播界面，“是超能力反派，拦在饶江大桥中间，桥上车流量很大。” 常靖颐拉下面罩，但仍未放弃：“等一下我要直接去上班，就没时间听了——” “我判断现在说出来会让你分心。”安以诚直接把人推出门，“快去，回来慢慢说！” 常靖颐的辩驳全被门板挡住了。他对着冷硬的门板闭上嘴，转身下楼。 早高峰时段，饶江大桥上总是车满为患，宽阔的道路偶尔拥堵，不过整体通行能力还是相当强的。 像今天这样红灯亮成一片、鸣笛震天的情况，就实属罕见了。 桥上的车辆头尾相接，车队被胶粘住似的纹丝不动，排在末尾的司机焦急地按喇叭，甚至探出车窗去喊话—— 一声爆炸的巨响让他们瞬间安静下来。 黑烟从大桥中段升起。司机们还不清楚前方的情况，心中的疑惑在看到尖叫着逃离的人时变成了恐惧。 造成这场大堵塞的原因，是饶江大桥中央那个攀在钢绞线上的、双臂覆盖坚硬鳞甲的怪人。 几辆车的残骸在他脚下燃烧着冒出黑烟。他抬头紧盯着直播无人机，伸出指甲尖利的手，直指着镜头。 “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怪人高声吼着，“有本事你们来抓我！让那个什么ch来打我！我不会屈服——” 黑烟后浮现出一个高速接近的身影。怪人警惕地回过头去，冲着来者张牙舞爪—— 被一脚踢下钢绞线、摔进桥下的江水中。 但凡直播收音差一点，都听不见那扑通一声。 常靖颐都没往桥上落，划了道弧线又飞出去：“抱歉，今天赶时间！” 怪人在湍急的水流中扑腾，看上去被淹得够呛。不过不必太过担心，警方的船早候在岸边了，相信很快就能打捞逮捕两个愿望一次满足。 常靖颐掠过市中心的大屏幕时看了眼时间，全速冲刺的话还来得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明明已经能够料到安以诚会说出的谜底了，但常靖颐就是想面对面地听安以诚说出每一个字。 他会用怎样的语调？他的语气会是轻巧还是狡黠？他会在句尾加什么语气词？他会不会露出坏心眼的笑？ 常靖颐迫不及待地扇动翅膀。 然而就像每一部漫画的情节一样，超级英雄越是急着赶往某地，过程中就会遇到越多阻挠。 今天的早高峰好像跟常靖颐格外不对付，返程中又碰上一次追尾一次抢劫，接着还引来了媒体采访，常靖颐不得不多绕了几圈甩开无人机。 现在几点了……常靖颐终于回到藏背包的地方取出手环，按亮屏幕，首先看到的是安以诚的消息，发信时间是两分钟前。 安以诚：“我出发去机场了。” 发完消息，安以诚按了电梯。为了避开早高峰，他决定去坐轻轨。 常靖颐的公寓离轻轨站不远，出了公寓楼过一个小路口就到。这段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走得太累，在公寓也不会被轻轨的噪音吵到。 路上零零散散有些上班族打扮的人跟安以诚同向而行。安以诚暗暗对他们表示同情，又想到不远的将来自己可能也会是其中一员，接着同情起自己来。 也不用想将来了，待会儿安以诚就要跟他们一起挤轻轨。只能祈祷下一趟车人别太多…… 身后传来几声惊呼。安以诚正待回头，蓦然被一双手臂拥住。 随即腾空而起。 安以诚脑子懵了一下，才看清眼前戴着狐狸面罩的常靖颐，继而发觉脚下已经不是坚实的地面了。 路人的惊叫遥遥传来。安以诚连忙搂住常靖颐的脖子：“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也是一时冲动！”常靖颐在风里回答他。 被人带着飞和自己飞感觉完全不一样，无法掌控方向和高度，更何况常靖颐这会儿还飞得“跌宕起伏”的。 安以诚攥住常靖颐的后领，忍不住委婉提醒：“你要带我去哪？” “我看看……”常靖颐决定得很临时，往下望了一圈，朝某处飞去。 他们在一座楼顶降落。安以诚脚沾地时一踉跄险些歪倒，好在常靖颐还没松手。 常靖颐掀开面罩，一双眼紧追着安以诚：“其实什么？” 安以诚喘了口气，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常靖颐：“就为了问这个？你不可能猜不出来吧？” 常靖颐折腾这一圈，也有些气喘，热得脸颊发红。但他像感受不到这热度似的搂紧安以诚：“不听你亲口说出来的话，我今天可能会一直分心下去了。” 安以诚拿他没了主意。常靖颐的体温度过来，把安以诚的耳朵也染上红色。 “……其实今年暑假我不会回家。”安以诚看着常靖颐开口，“之前说买了机票只是在逗你玩——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选择恶作剧主题。” 第153章 常靖颐埋在安以诚颈窝里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为什么不回家？反正你不用做超级英雄了。” 安以诚推推他：“跟这个没关系，早就定下了。我趁着暑假找了份实习，就在大学城这边。毕竟我也不能指望你给我开实习证明啊。” 常靖颐抬起头：“嗯……好像确实不行，我都没给你发工资。” “再耽误下去你的工资也要没有了。”安以诚点点手环，给常靖颐看时间。 常靖颐不情不愿地松开他。安以诚指指身后的楼梯间，表示自己可以通过翅膀以外的方式下楼。 常靖颐把面罩戴回去，仍然不住地对安以诚说话：“我有没有讲过，你玩恶作剧的时候特别讨人喜欢。” 安以诚笑了一声：“作为恶作剧的受害者，你的心情有点好过头了。” 常靖颐退到楼梯间外的空地处，展开蝠翼：“可是我控制不了。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其实我一直感觉自己运气不错，但是遇见你应该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 安以诚终究还是没顶住，挡了挡发烫的脸，朝常靖颐挥手：“中午见。” 常靖颐在面罩下笑了，转身跑向天台边缘，一跃而起。 --------------------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但是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近期会有三个左右的番外！ 小狐狸其实是我的第一个“儿子”，2022年4月3日随着一道灵感闯进了我的脑中。常靖颐是次日才真正诞生的……从称呼上也能看出我的偏心了吧（x） 花了两年多终于讲完了他们的故事，真是非常快乐的“三个月”！希望（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读者也能看得开心！ 不久之后会开《笑点太低的人穿书是没有好下场的》，反套路喜剧，可以进专栏来看一眼哦( 'w' ) # 番外 番外-妹妹[番外] 安以诚看着手环上的新消息，头也不抬地发问：“中午你想吃鱼还是鸡肉？” “鸡肉！”趴在行李箱上的安以诺立刻支棱起来，“听说江城这边连鸡肉都能做成火锅味的，是真的吗？” 起码常靖颐没这样做过。安以诚想了想，说：“看情况吧。” 安以诺心心念念的江城之旅终于到来。这趟旅行也是顺便考察学校，看看要不要也填报江城大学的志愿。 安以诺今年考试正常发挥，成绩不错。看到分数之后爸妈比女儿高兴，宴请亲朋好友庆祝——但没带女儿本人。他俩知道安以诺对这种长辈的庆功宴没兴趣，就把女儿一个人撒出来找她哥了。 从机场到大学城坐轻轨要将近两小时，安以诚原本打算带安以诺打车回去，但是安以诺对江城的轻轨向往已久，坚持从头坐到尾。 结果就是，到酒店办好入住之后，安以诺就趴倒在床不愿动弹了。 “我好困……”安以诺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安以诚把人搬起来：“你先别困，要吃饭了。” 这小姑娘的困倦可能是装出来的。一下地，安以诺又精力旺盛地窜了出去。 “几楼？”安以诺在电梯按键前跃跃欲试。 “十四楼。”安以诚便由着她去按楼层了。 电梯门即将合上，外头跑来两个人，及时赶到挤进了电梯。两人穿着带油漆点的工装，还扛了把梯子，按的楼层是15。 电梯很快运行到十四层，安以诚拖着行李箱跟在安以诺后面走出来。电梯门合上，楼层数字继续走到15。 安以诚收回视线，在安以诺的催促下开门。 在安以诚去接人的这四个小时里，常靖颐的经历可谓丰富。他从兼职地点下班、去超市买菜、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回家做饭，现在正把最后一个盘子端上桌。 常靖颐抬头看向进门的两人：“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安以诚笑了一声，转向安以诺准备让她打招呼，没想到安以诺已经主动上前两步。 “哥哥你好。”安以诺突然轻声细语起来。 安以诚眼角一抽，用迷惑夹带嫌弃的眼神看向她。 不是，这小孩什么时候用过叠词？常靖颐这张脸真有这么强的欺骗性吗？ 常靖颐的打招呼方式也很独特：“你们怎么长得不像啊？” 安以诺维持着她的文静人设，笑而不语。 安以诚便接话：“因为我们俩不是亲兄妹。” 话音未落就被安以诺拄了一肘。 “好的，我懂了。”常靖颐看着吃吃笑的安以诚，了然道。 “只是正好没遗传到相似的长相啦。”安以诺被迫抛弃人设，指着她亲哥开口控诉，“但是他以前老是骗人说我是捡的，我小学同学还信了，天天跑来关照我。” “我都道过四次歉了，不必每认识一个人就翻一遍旧账吧？”安以诚走进屋。 安以诚跟安以诺确实长得不像。安以诚随妈，只是眉眼更英气；安以诺则是两边不沾，长相自成一派古灵精怪。 谁知安以诚这个浓眉大眼的才是更爱骗人的那一个。 “哇——”安以诺凑到桌前，使劲吸了口气，“好香！这些都是常靖颐哥哥做的吗？” “我觉得餐馆做的不如我好吃，所以没有点外卖。”常靖颐完全没谦虚。 安以诺对着盘中餐蠢蠢欲动，刚要伸手，就被安以诚抓着肩膀转了一圈推去卫生间。 第154章 “先去洗手。”安以诚把她往门内一丢，自己走回桌边。 常靖颐看样子围观得很起劲，对着安以诚笑：“那么安以诚小朋友有没有把手洗干净呢？” 安以诚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当然了，‘常靖颐哥哥’。” 安以诚特意放软了语气，把常靖颐听得一愣。 接着，常靖颐举起手环：“可以再叫一次吗？” 安以诚无奈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现在不行。” 安以诚满意地看到常靖颐面色红润起来。 坐到饭桌前，自然就是走固定流程了。安以诺吃了几口菜，然后说：“我还是感觉我可以睡沙发。” “你不可以。”安以诚用一块鸡肉堵住她的嘴——是火锅味的。 安以诺总共在江城呆五天，但她好像打算用这点时间把整个江城转一遍。 于是这五天里，安以诚像是找了份“007”的工作一样，每天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第二天两眼一睁又要出门了。 常靖颐夜里看见安以诚进门，问候语都变成了“好久不见”。 至于常靖颐，由于暑期客流量大，他的兼职排班比之前更紧，也不清闲。不过他中途还是空出了一天休息时间，跟安以诚他们一起逛了逛。 华新商业街修缮之后全然看不出坍塌的痕迹，节假日照例人流如织。 “我本来想说还挺怀念的……”安以诚跟着人群缓慢地前行，“但是我现在完全认不出塌陷的坑在哪里。” 常靖颐便凑近他，指向对面的一座商场：“你看到门上崭新的招牌了吗？就是那扇门前面的位置……嗯……” 放眼望去全是人头。 两人放弃了这点故地重游的情怀，向前跟上安以诺的脚步。 有安以诺亲自出马，安以诚这位服装门外汉就不必在店员面前硬撑了，坐在边上旁观安以诺进进出出试衣间。 这次他甚至不需要随时捧场，因为有常靖颐代劳。 “这件怎么样？”安以诺换上了一条连衣裙，站在镜前转着圈打量。 常靖颐端详片刻，说：“裙长不太合适，显不出身高来。” 安以诺立刻转头：“是吧！我也觉得！” “而且领口的蕾丝边有点老气，还容易扎脖子。”常靖颐补充道。 “确实！”安以诺拿着另一条裙子在身上比划，“那这件呢？” 常靖颐托腮沉思，然后道：“这个版型挺显瘦的，就是颜色太暗沉了。可以换个浅色试试。” 安以诺附和着钻回了换衣间。 这意味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常靖颐转过头，撞见安以诚狐疑的眼神。 常靖颐立马举起双手：“我可没有在竞争哥哥的头衔。” “不是……”安以诚把他的手按下去，“为什么你会对衣服这么有研究啊，而且还是女装？” 常靖颐歪过脑袋：“碰巧学过一点？” 安以诚回忆起他亲自改衣服的事迹，感觉好像说得通。 “啊，而且跟个人经历有一点关系。”常靖颐又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我有穿过。” 安以诚沉默了一秒，摊手指向周围的衣架——各类裙装占了大半：“……这种？” 常靖颐真的点头了：“因为我小时候比较……长得比较漂亮，所以我妈妈很喜欢照着她的样子打扮我。当时我甚至留过长头发。” 安以诚盯着常靖颐的脸，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常靖颐注视他片刻，忽然福至心灵：“你想看吗？” 安以诚挪开眼，抬手打开手环：“我可以直接找白女士要照片。” “我的意思是……不是小时候的我，是现在的我。”常靖颐追上安以诚的眼睛。 安以诚的耳根染了些红色。他看向常靖颐，诚实地点点头。 “这件好看！”安以诺从试衣间跑了出来。 常靖颐对安以诚笑了一下，转头继续承担起捧场工作。 在外旅游时，一天的时间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五天也就是五下子而已。 坐在轻轨上，安以诺手抚行李箱长叹一声：“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安以诚靠在座椅靠背上：“所以你又选择坐轻轨是为了延长离开的时间吗？” 安以诺自顾自继续道：“感觉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到了不回家的年纪了。” 安以诚曲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安以诺的脑袋：“没大没小。” 安以诺浮夸地“哎呦”一声：“我难得关心你一下！” “不好意思，没听出来。”安以诚弯了弯嘴角，继续闭目养神。 安以诺抚了抚头发，眼睛瞥向安以诚，再次开口时声音轻了一些：“你都学会谈恋爱了，真是时光飞逝啊。” “我真觉得你关心人的语气不太对。”安以诚小声说。 安以诺没搭理这句话，认真地说：“常靖颐哥哥挺好的。” 安以诚掀起一边眼皮，看见安以诺的表情后把揶揄憋回了肚子里，只应道：“嗯。” “而且长得是真好看，”安以诺拍着安以诚的腿，“你可别放跑了。” 安以诚笑了一声：“我知道。” 安以诺抿抿嘴，又问：“你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安以诚自言自语似的说：“应该会吧。” “‘应该’是什么意思？”安以诺警觉起来。 第155章 安以诚摸摸鼻尖：“意思是我感觉用确定的词太肉麻了。” 安以诺这才放心，也倚回靠背上，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暑假就让你自由支配了，但是你寒假可得回家。” “唔……”安以诚认真思考了一下超能力转移的问题，“我尽量。” 安以诺给了他一肘。 “——应该可以。”安以诚捂着肋间，“这样行了吧？” 安以诺噗嗤笑出了声。 结果这一去一回又耗到了晚上。 安以诚进门就往沙发上栽。常靖颐张开手稳稳接住他，照例说：“好久不见。” “可以换一句了。”安以诚窝进常靖颐怀里，咕哝道。 “那就用老套一点的？”常靖颐搂着他的腰，“晚上好，欢迎回来。” 安以诚笑起来：“还不错。” -------------------- 番外-之前[番外] 1【之前】 这是安以诚第一次见到江城的秋天。炎热的气温忽然被雨水洗去，整座城市变成了凉丝丝的饼干铁盒。 “这两天怎么总下雨……”杨林樨嘟囔着，把伞收起来，雨水沿着伞面滴滴答答落下。 同样在滴滴答答的还有两人的裤脚。安以诚踏着湿漉漉的步子走进宿舍：“我打算洗个澡。” “哦，那你先吧，我没怎么淋湿。”杨林樨已经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 安以诚便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他带着一身热气走出来，一开门就灌了一耳朵尖叫声。 杨林樨坐在投影屏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尖叫声的源头。安以诚从他身后经过，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在看电影吗？” 杨林樨立刻热情地回头：“不是电影，是新闻直播——你知不知道江城有超级英雄了？” 安以诚还真没关注过。在杨林樨的盛情邀请下，他凑过去就着对方的投影屏看起直播来。 “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杨林樨尽职尽责地解说，“他的首秀是上周的一场严重追尾事故，网上倒是有人说更早就见过他，但没有影像记录。他的翅膀好酷的！” 画面中，模糊的人影应声腾空而起，一对蝠翼展现在了镜头前。 安以诚眨了一下眼：“所以他是谁？” 杨林樨遗憾道：“这就不清楚了。他好像是隐藏身份的那一类，连代号都还没有呢。” 是的，江城人民对他们的超级英雄还知之甚少。 不过这位无名英雄已经掀起了一阵波澜，新闻live频道瞅准风口推出了一系列新节目，直播追踪超级英雄的动向，综艺上采访路人对超级英雄的看法，访谈中专家展望超级英雄的未来，诸如此类，收视率蹭蹭上涨。 由于超级英雄本人没有透露姓名，网上还有人撺掇着要给他起名。讨论度最高的名字是“飞狐”，不过其中一半讨论者发言的原因是认为太难听。 名号的争论很快画上了句号，因为超级英雄本人发声了。 “‘ch’，你听听，多洋气，还带点高冷。”杨林樨对着那段采访直啧嘴。 安以诚被他的形容词逗笑了，指指画面中超级英雄飞走的镜头：“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他就是随口说了两个字母啊？” 杨林樨晃晃手指：“不不不，阿诚，简单的代号背后往往蕴含着深意，越简单就越能藏。” 安以诚挑眉：“比如说？” “比如——”杨林樨音拖得老长，直到肺活量的极限才戛然而止，“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安以诚敷衍地点点头，转向自己的投影屏，把进度条拖回采访之前的位置。 这次的事件是抢劫案，但劫匪是超能力者，身体有一定程度的强化，因此对付起来还要费些工夫。也许就是因为在这边被缠了太久，超级英雄——ch，才会被记者截住吧。 且不论采访内容如何，这段打斗确实挺帅的。 安以诚家所在的城市没有超级英雄，所以来到江城之后，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新闻中说的“超级英雄已经融入了人们的生活”。 在江城，ch不仅是城市的守护者，也是妇孺皆知的“明星”。谈到ch，饭桌上侃侃而谈的大爷会评论超级英雄的战绩，哄孩子的母亲会讲起超级英雄在夜晚保护小朋友的故事，聚首的粉丝们会惊叹超级英雄的飞行姿态。 但另一方面，人们的生活好像又没有丝毫改变。聊完了ch，饭照样吃，觉照样睡，粉丝们散去后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ch好像只是大家口中的一个话题。 不过，偶尔抬头看天空时，安以诚会发现远处掠过的影子不像是鸟儿，接着意识到，啊，是ch。 “我都选了汉语言文学了，为什么还要学英语啊……”杨林樨趴在桌子上散发怨气。 安以诚看着投影屏，眉头紧锁，十分用功的模样。 杨林樨注意到了，从桌上爬起，凑过来瞅安以诚的屏幕：“你背到哪了——啊！你摸鱼！” 屏幕上播放是的ch打斗合集，对手正好是个超能力者，从新闻直播中截出来的画面像加了特效的电影似的，看着十分过瘾。 安以诚面不改色把投影屏挪开：“这叫劳逸结合。” 杨林樨捂住安以诚的投影器：“该劳一会儿了！快学习！” 安以诚挣扎失败，不情不愿地打开英语课的作业，看着一堆外国字在自己眼前乱窜，大脑顽固的中文系统拒绝理解任何一句话。 第156章 安以诚捂着脑袋长叹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杨林樨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四级早晚能过的，顶多就四年嘛。” 安以诚也开始散发怨气，口中“abandon”念念有词。 仿佛一夜之间，江城的气温就降到了能呼出白气的程度。安以诚从温暖的宿舍楼走出来，被风吹得一激灵，加快步子小跑着去食堂。 食堂的中央有块投影屏，每天播放各种新闻，超级英雄相关内容占了一半，ch整天在屏幕上飞来飞去。 安以诚端着餐盘坐下，用热食填充被风吹凉的胃，熨帖地舒了口气。 这时候，他看着前头的投影屏，忍不住走了个神：这种天气里飞那么高，会不会很冷啊？ 但这个问题只在安以诚脑中停留了一瞬间。毕竟他自己没有翅膀，无法得到答案，又不能去问ch本人——他这辈子能不能碰得上超级英雄都难说。 安以诚低下头，继续享用他的午餐。 此时是安以诚大学生涯的第一个学期。他跟室友交上了朋友，逐渐适应了课程安排，慢慢摸索着江城的气候。 可想而知，未来的四年也会像现在一样平淡。安以诚喜爱这种平淡。 不过，如果生活里偶尔能有一点小惊喜就更好了。 2【坠落】 那个人影黯淡而瘦小，挤在林立高楼的上方，地面的路人仰起头都难以发现。 但是常靖颐看见了。他从钢铁森林之上飞过，耳中捕捉到了微弱的心跳。 常靖颐调转方向滑翔下去，悄然落在那栋楼顶。三十余层的高度已几乎不闻车声，只有乱风呼呼地刮过。 常靖颐轻声开口：“你好。” 人影颤抖一下，转过头来朝后看了看。 这是个瘦弱的女人，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骨骼突起的手臂抓着身后的栏杆，脚尖探出楼外。她安静地把灰暗的眼神投向常靖颐，又转回去，看向脚下遥远的地面。 “如果你是来看风景的，我必须承认高处的景色确实很不错。”常靖颐语气轻松，双翼却紧绷着，“但你看起来不像是。” 女人只是向下望，留给常靖颐一个铁钎般细而坚固的背影。 常靖颐缓缓向前迈步，留意着不发出声音，说话时仍然轻轻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或许你愿意告诉我。你看，我可是超级英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女人出神地看着下方——或是看着其他的什么东西，嗓音低而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你帮不了我。” 风撩起她的头发。常靖颐看见她脖颈有淤青和抓痕。 “我可以的。”常靖颐用坚定的语气说，“我拥有超能力，可以做到任何事。你想知道是什么能力吗？” 女人像是生了锈，滞涩地扭过头来，目光放到了常靖颐身上。接着，她嘴角向上翘了翘，像是一个笑容。 她松开了手。 常靖颐始终绷着一根弦，毫不犹豫地紧跟着跃了出去，几乎是同时意识到糟糕。他跳下来的时候反射性地展了一下蝠翼，阻力让他在空中停滞了一瞬。 这要命的一瞬间。 一切在他眼中仿佛成为了慢动作镜头。女人像失去提线的木偶，面对着常靖颐下坠、下坠。她的手臂被惯性拽向上，姿态似是在求救，但她面上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没有悲伤，只一味的空洞麻木。 常靖颐向她伸出手。两只手掌中间相隔整整一个人的距离。 常靖颐收拢双腿和翅膀，竭力减小自身的空气阻力，只希望能下落得再快一些。 一臂的距离。 地面向他们压过来。太近了。 必须在抓住她的同时张开翅膀，否则他们两个都别想活了。 还差一点、再等一下—— 发丝像蛛网缠住无助的虫。 风声和心跳声冲击着鼓膜。 伸手—— 就是现在！ 扑。一声闷响。 蝠翼展开时，两手指尖只隔着一寸的距离。 常靖颐滑出半米跌落在地，又翻滚出数米远。但他随即爬了起来，顾不上站直，撑着地面踉跄地跑去那坠楼的人形身旁。 女人已然面目全非，血流从口腔鼻腔以及头骨中溢出，淌了满脸。 常靖颐跪坐在她身旁，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痛楚。擦伤的皮肉、错位的骨骼，还有胸腔中某种巨大冲击带来的疼痛。 他拥有超能力。但他没能为她的人生带来丝毫改变。 常靖颐疼得弓起身。血液在女人身下铺开，浸到常靖颐黑色的衣袖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 番外-后来[番外] 3【后来】 常靖颐某天巡逻时收到了一张通知，发布单位写的是公安局。通知内容是写在纸上、由无人机交到常靖颐手里的，相当尊重超级英雄隐藏身份的意愿。 通知的大意是，脱皮枪研究即将取得重大突破，希望各地超级英雄能够到指定地点接受体检，为后续研究提供一些实验数据。 安以诚拿着那张纸，短短几行字读了半天，才抬头问常靖颐：“所以你要去吗？” “我不打算现在去。”常靖颐接过纸张，“但是检查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不能总让超能力凭心情跑来跑去——我好像一个不开明的家长。总之先等等看其他人的体检结果吧。” 第157章 他们很快就等到了。青衣作为注册英雄里知名度最高的，当然要做个表率，第一批接受了体检。 “我感觉自己好像超市收银员手里的商品，一台机器刷地扫描完，我就被请出来了。”青衣讲述着体检过程。 屏幕上，另一个框里的飞龙问：“体检结果告诉你了吗？” 青衣已经回了锦都，四人分隔三地，为了互通消息还得开个会议室。 青衣接着说：“第二天就出结果了，也没瞒着我。报告还挺专业的，涉及各种能量啊转化率啊什么的，我让助手给我翻译成人话了，基本就是说超能力跟我融合得好不好。 “不过他们还查出来了点特别的。大概是说，我身上的超能力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稳固态，一类是不稳固态，不稳固的这一类就是可以被脱皮枪转化走的。他们也是进行体检的时候才发现了这种区别。” 常靖颐以此类推：“那看来我的超能力就全是这种墙头草型了？” 青衣哈哈一笑：“听技术员说，不稳固态的超能力好像比较多，所以之前才让脱皮枪得手了那么多次。我的超能力也以不稳固态为主，只有眼睛这里是稳固态。” 所以当初她被光线击中、从天空坠落时，看到的色彩并不是错觉。 安以诚却注意到了一点：“嗯？青衣姐还有什么别的超能力吗？” 青衣勾起唇，竖起食指：“不好意思，这个保密。” 据青衣所说，这场体检不需要超级英雄揭露身份，遮着脸去完全没问题。于是常靖颐就遮着脸去了。 “虽说是不稳固态……但这是不是也太不稳固了？”技术员看着初步结果，跟同事咬耳朵。 但这细微的声音当然也没逃过常靖颐的耳朵，他不见外地凑上去：“是吧？我的超能力还经常跑到别人身上去呢，特别不听话。这种毛病有的治吗？” 技术员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发现常靖颐没在开玩笑之后又吓了一跳，连忙详细询问，得知是脱皮枪的后遗症。 不久之后，安以诚也被请来检查了一次。 从报告看来，常靖颐与超能力粒子的结合率比其他超级英雄要低一些，而安以诚比他更低。按照这个数据，安以诚获得全部超能力基本是不可能的，超能力应该会更倾向于回到常靖颐身上。 技术员摸着日渐变薄的头发，尝试猜测：“是这样，现在这种能量转换装置能够降低超级英雄与超能力粒子的结合率，从而使超能力分离。你也说你被能量转换装置击中过，会不会是那时候结合率更低，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影响效果变差，结合率又升回来了？” 常靖颐煞有介事地点头：“有道理。” 不管有没有道理，这已经是最有可能接近真相的一种解释了。 听完技术员的分析之后，安以诚看起来心情变得很好，等回到公寓，他终于对常靖颐笑道：“看来我以后再也不必替你加班了？” “太遗憾了，江城人都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常靖颐并没有在开玩笑。 不过，结合率是一回事，粒子运动是另一回事。 微观世界总是自由而随机。几天之后，安以诚飞在天上，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超能力确实更倾向于留在常靖颐身上，不过会不会在某些时候突然再跑去找安以诚，可就说不定了。 至于脱皮枪的研究应用问题，体检结束之后也没有下文了。据说上头本来有人在考虑要基于脱皮枪研究完全的超能力转移技术，用于某些领域的人才。结果这次体检下来，发现许多超能力是脱皮枪无法撼动的稳固态，他们只好把脱皮枪打回了实验室。 或许以后会出现能够涵盖全部超能力的能量转换装置，或许未来可以实现真正的超能力转移技术，不过那也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4【漂亮】 安以诚保持着低头盯住投影屏的姿势，已经足有五分钟了。杨林樨目测，这五分钟间安以诚完全没有其他动作，他压根是一直在看着同一张图片。 投影屏被安以诚挡在了手掌后，杨林樨快好奇死了，不动声色地往那边凑了凑：“阿诚，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嗯？”安以诚回过神来一抬眼，状似顺手熄了屏幕，调整了一下坐姿掩饰性地摆摆手，“不小心发了个呆。谁知道我刚才在看什么呢。” 杨林樨跟安以诚太熟了，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伪装，揶揄地眯起眼：“哦，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有什么是我不配知道的？” 说着杨林樨就作势伸手去抢安以诚的手腕。安以诚本能地扬起手臂躲开，接着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明显是做贼心虚了，僵了一下，结果被杨林樨逮住了。 手忙脚乱之下安以诚只来得及挤出一句：“别吧木头我是为了你好——” 杨林樨按着安以诚的手打开了投影屏，将屏幕投在了安以诚的掌心，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放大的人脸。 杨林樨怔了一下：“这不是常靖颐吗？” 他扭头看向安以诚，后者挪开了视线，耳尖发红。 杨林樨沉默两秒，撒开手将双臂举起，后退着坐回自己的位子，脸上一片空白，半晌意味深长地出了声：“阿诚。” 安以诚捂着眼，已经关上了投影屏：“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做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啊……” 第158章 “如果你先告诉我了我也不会来看啊！”杨林樨低声惨叫。 “那对我来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安以诚沉痛地说。 照片是常靖颐与安以诚两人的合影，前不久出去玩刚拍的。安以诚本来只是随手翻一翻相册，划到这张突然感觉光线和角度都不错，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这张照片难得把常靖颐的眼睛拍出了接近现实的剔透的绿色，光彩在里头生机勃勃。仔细这么一看，常靖颐脸上竟然真的没有什么瑕疵，难道是自愈能力的功劳？但是骨相只能是自己长的了，介于东方人和西方人之间，轮廓仍然偏于柔和。他的鼻梁怎么会这么挺？眼睛是真的像白女士，睫毛也很长，单看一双眼多半会以为这是个美女…… 然后就不小心看了五分钟。如果不是杨林樨喊了他一声，安以诚还不知道自己要盯到什么时候。 安以诚脸上发烫，仍捂着眼睛不愿面对现实。他必须承认，常靖颐确实长得很漂亮。 “占用一下你的时间。” 安以诚直接跨坐到常靖颐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头端详。 常靖颐下意识揽住安以诚的腰，看着他眨了眨眼。 安以诚跟那双绿眼睛对视了两秒，视线又挪向其他部位。眉峰，颧骨，鼻尖，嘴角和牙齿，下颌。他把常靖颐的脑袋转向一侧，又从侧面打量常靖颐的面部线条。 常靖颐的眼睛追着他：“你找什么东西吗？如果那个东西的体积大于一把钥匙，大概没办法藏在我的耳朵后面。” “嘘——安静一会儿，我在欣赏我男朋友的美貌。”安以诚轻声说着，又把常靖颐的脑袋转了回来。 安静下来时会发现，常靖颐的面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柔美的，当初要是戴上假发往杨林樨面前一站，杨林樨脱口而出的就不会是“大帅哥”而是“大美女”了。 安以诚的手指按过常靖颐的颌骨，拇指蹭过侧颊，点了点红润的唇珠又向上走，停在眼角。那双绿莹莹的眸子本能地盯着近处的手指。 安以诚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常靖颐的双眼吸引过去。他忍不住靠近，放轻动作去碰常靖颐的睫毛。绿眼睛生理性地不停眨动，像是在闪烁，卷翘的长睫毛蹭得安以诚的指腹发痒。 常靖颐终于忍不住捉住了安以诚的手腕，拉近唇边吻他的指节：“你这样会让我误会成是一种邀请。” 常靖颐微微颔首的同时抬着眼，上目线勾勒出绿眼睛中的情意。 安以诚看着他，难得红了脸。 为什么常靖颐的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这么漂亮？ 安以诚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常靖颐注意到了，勾起嘴角：“好吧，那我就当成是邀请了。” 常靖颐按下安以诚的后脑同他接吻。 -------------------- 全文完结啦！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 我们下个故事见~ 番外-圣诞节[番外] 安以诚艰难地掀开眼皮，眯眼看着窗帘缝隙耀眼的光，尚未完全启动的大脑内滚动过一连串不好说出口的词，包括但不限于对各种亲戚以及一些小动物的问候。 他困得脑子发蒙，但一时间也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走出卧室去找吃的—— 一抬头看见客厅多了棵树。 安以诚顿了顿，闭上眼后退两步，又重新睁开眼走出来。 树还在，非常茂密稳重的一棵松树，高度能到他的下巴，让客厅不算非常宽阔的活动空间雪上加霜。 这时候安以诚终于唤醒了一些相关记忆，无奈地看向沙发一端的常靖颐：“这么有节日氛围吗？” 今天是12月24日，也就是平安夜的日子，紧随而来的还有圣诞节。 安以诚没有过圣诞的习惯，但是对常靖颐来说这个节日还是蛮重要的，于是他就“入乡随俗”了。 “谢谢。”常靖颐显然没能理解安以诚的感慨，“早上好。你起得太早了，我还没把现场布置成圣诞小精灵来过的样子。” 安以诚看到他身前摆放的一堆彩纸、丝带、扭扭棒等手工材料，又看向那棵除绿叶外光秃秃的松树，明白了常靖颐的计划。安以诚选择相信他的动手能力，自己去找早饭吃了。 吃完饭，安以诚凑到常靖颐边上，观看他驯服扭扭棒的珍贵记录。只见那红色与白色的小玩意弯曲几下，相互缠绕，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小小圣诞老人的形状。 常靖颐把刚出生的小老头送到安以诚手里：“喏，送给这位小朋友。” 安以诚懒得反驳他，捏着圣诞老人翻来覆去欣赏了一遍，接着看到常靖颐身边已经排成方阵的一堆成品，失笑道：“你要趁着过节赚外快吗？树上要挂不开了。” 常靖颐手里还捏着刚扭出轮廓的拐杖糖，闻言立刻放到一边，又拿起彩纸：“应该够了。那么接下来，你将看到的是传统技艺——剪窗花！” 安以诚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这当然不是什么中西合璧土洋结合的圣诞新过法，顶多算常靖颐用词有问题。安以诚想起自己前两天查到的资料，外国人在圣诞节是有剪雪花装饰屋子的习惯的。 不过这个剪纸技艺确实非常眼熟，安以诚小学的时候被它抱过。 于是安以诚也加入了剪纸队伍。但他低估了瞌睡虫的力量，一旦安静下来做什么事，眼皮就开始打架。 第159章 安以诚手握剪刀，打出第二个哈欠，旁边的常靖颐立马抓住他拿剪刀的右手，让刀刃下的左手幸免于难。 常靖颐犹豫片刻，委婉道：“你有没有听过睡魔的故事？” 安以诚心虚地放下剪刀，把手上饱经摧残的彩纸展开，看到一坨初具雏形的邪恶雪花形状。他把彩纸折回去，扔进废纸堆：“……我去补个觉。” “晚安。”常靖颐往他指尖啄了一下，“幸好你没被刀尖扎到，不会一睡不起——你不会的吧？” 安以诚笑了：“午饭之前喊我。” 回笼觉的睡眠质量出奇地高，安以诚在两小时后自然醒，感觉重获新生。 他在今日第二次走出卧室，客厅的圣诞树已经非常像样了，窗户上还贴满了雪花——那坨邪恶的形状傲立正中。 安以诚沉默下来，亲自赶到厨房，往常靖颐背上捶了一下。 ……算了。反正在14楼，这么高的地方也没人看得到。 下午他们收到一件快递，是漂洋过海寄来的圣诞贺卡，纸质的，带着一种非常传统的仪式感。贺卡是凯瑟琳亲笔的一些节日祝福，附带一张她与丈夫的合照。 安以诚还没有见过常靖颐的爸爸，这张较为正式的合照算是头一次目睹他的正面真容。照片上的男人文质彬彬，除了发色之外几乎与常靖颐毫无瓜葛，反倒更像是跟安以诚有血缘关系。 “嗯……”安以诚看一眼旁边的凯瑟琳，又去瞥常靖颐，最终没有发表什么评论。 顺便一提，常靖颐同样写了纸质贺卡，早些天就寄出去了。按照传统，圣诞贺卡经常会附上一张家庭照片，前几年常靖颐用的都是自拍和风景照，而今年是与安以诚的合影。 圣诞晚餐由常靖颐挑大梁，安以诚打下手。前几天做准备的时候，常靖颐就列好了菜单——非常长的一串，好在列到一半被安以诚及时拦下了。 “我们只有两个人。”安以诚表情严肃。 常靖颐戳着删除键，纠结地说：“我感觉我像是人生第一次走进草莓采摘园一样……这道菜真的很好吃，还有这个，味道……很奇妙。总之我都想让你尝尝。” 安以诚转过眼，叹口气说：“难道你这辈子只打算跟我过这一次圣诞节吗？” 于是常靖颐顺利定好了今年的菜单，并把其他菜式存到了未来计划中。 不过这顿饭的最终呈现效果还是相当丰盛，非常有电影中那种大雪和壁炉围绕的气氛。就是他们这个居住环境…… 安以诚环顾一圈周围的彩带、雪花和圣诞树，笑道：“好像也不赖。” 安以诚品尝到了一顿不怎么正宗的西餐，因为常靖颐融会贯通，在原本的菜式基础上进行了改良。安以诚不知道这些菜与原版相差多少，不过确实很合口味。 吃到一半，常靖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嘴里塞着食物说不出话，只好打手势示意安以诚稍等，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个纸箱。 安以诚凑过去看拆开后的内容物，挑起眉：“这是什么？拉炮？” 常靖颐打个响指，肯定地点点他：“非常好，安以诚同学，功课做得很充分。译名应该叫圣诞拉炮，我小时候特别爱玩。” 这样玩具长得其实更像礼品包装袋，圆筒状覆盖着彩纸，要不是安以诚提前了解过，他也认不出来。 玩法就很简单了，两个人一人抓住一头，接着拉开——砰，结束。 纸筒断裂开来，安以诚拿到了较长的那一半。他往里头瞅了瞅，掏出几张纸片。 “像百科上写的一样。”安以诚略感新奇地把写着谜语的小卡片递给常靖颐，自己则留下另一叠，展开成一顶轻飘飘的纸皇冠。 淡红色，材质看上去像是刚从塑料袋上裁下来。 安以诚犹豫片刻，抬手把它安置在了常靖颐脑袋上。 常靖颐表现得兴致盎然，顶着那截纸环举起谜语卡片：“要来猜猜看吗？这个双关语特别烂。” “那你到底在开心什么……”安以诚探头去看卡片，“是英语的？我估计猜不出来。不然我来念你来猜？” 于是他们又打开一个拉炮。常靖颐头戴一红一黄两顶纸皇冠，期待地看着安以诚。 安以诚浏览了一遍那则谜语，没领悟到笑点，只老老实实读出那句英文：“圣诞老人喜欢在花园里做什么？” 常靖颐从听到第一个词起就开始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像是看到纪录片里的新生小动物合集时会露出的笑容：“我知道了，是hoe、hoe、hoe——除草的意思。” 安以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算什么，谐音梗？” 他们又拆了一个拉炮，这次安以诚没有逃开纸皇冠，戴上了一顶深红色的。他念出谜语，常靖颐再次快速答了出来，思维模式显然与出题人非常接近，并仍带有那种神秘的笑容。 等到念完第三条谜语，安以诚总算忍不住问：“我的发音很好笑吗？” 常靖颐连忙摆手，同时不小心发出了笑声。安以诚眯眼盯着他。 “没有，完全没有，很好听，我很喜欢。”常靖颐还是在笑，“我只是觉得……有点像是你带着你妹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很少听到你讲英语，所以现在是一个抽中稀有卡的时刻。我感觉我眼中的你有更多颜色了。” 安以诚怔了怔，偏开眼弯起嘴角：“说真的，你偶尔会讲出特别诗意的话来。” 第160章 收礼物的环节放在第二天早晨。安以诚把礼物盒放在了圣诞树下那堆用于装饰的盒子之间——至少他放下的时候以为那些都是装饰品。 直到常靖颐把它们挨个拾起来，并推到安以诚面前。 安以诚愣了两秒，指着地上的盒子们，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你哪里来的钱？” 常靖颐点着头：“问得好，我也时不时会思考金钱的来源这种问题，但是真的很难找到。不过放心，我还不至于因此破产。” 安以诚只好先去拆礼物。 第一个盒子里是枫叶书签，火红色。江城很少见到这种颜色的树叶，常靖颐在旁边适时解说：“这是我从妈妈那里用一个故事换来的。” 第二个盒子是糖果礼盒，中规中矩，胜在符合节日氛围。第三个盒子里有一条围巾，围巾一端绣着狐狸脑袋的图案，第四个盒子装着配套的手套…… “怎么感觉像是圣诞礼品店精选集？”安以诚吐槽了一句，打开第五个盒子。 被喷出来的彩带吓了一跳。 “……还有愚人节。”安以诚幽幽补上一句，拂去头顶的彩带。 常靖颐帮他拿掉肩上的彩带，笑得毫无公德心：“抱歉。我一开始想送你一点特别的东西，后来又觉得，那些普通的圣诞礼物你可能也没有收过。我实在决定不了要送什么，最后决定干脆都来点吧。” 安以诚指指另一边孤零零的小盒子：“巧了。但我走的是极简风。” 常靖颐拆开了属于他的礼物，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硬盘。他把硬盘贴到手环上，投影屏立刻弹出一个文档。 《推文常用语言手册及实例》——作者安以诚。 常靖颐张大眼睛看过来，安以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之前在购物软件上搜了好多关键词，但是那些礼物都……怎么说呢，从文案开始就不太吸引人。但是那些文案也给了我一点启发，所以我决定亲自动手了。前天晚上我熬夜就是在赶这个来着。” “你说你在补作业，我完全相信了……好吧，应该不是我的问题。但是你就在我面前准备给我的惊喜？”常靖颐不停地翻动那个文档。 安以诚支着下巴：“嗯……怎么让你说得好像什么谍战片一样。” 常靖颐转过来，拉着安以诚亲亲他的脸颊：“我感觉我越来越爱你了。这个肯定也不是我的问题。” 安以诚继续拆剩下的礼物：一本纸质全英文童话，他决定当成助眠读物；一件织到一半的毛衣，常靖颐当场承诺会在新年之前完成；一只圣诞袜，不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有什么作用；一根巴掌大的波板糖……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21件。 安以诚把礼物盒排开：“这样我人生中的每一年都有一件圣诞礼物了。” 常靖颐看着他，恍惚感觉像是在壁炉前面烤火：“圣诞快乐。” 常靖颐用的是英文，安以诚则用中文回他：“圣诞快乐。” 常靖颐前倾过去，牵着安以诚的手，表情有些苦恼：“我已经想好明年的礼物了。但是时间太早，我肯定还会变卦。” 安以诚失笑：“那怎么办呢？” 常靖颐想了想，凑近去蹭蹭安以诚的鼻尖：“那我就明天送给你吧。” “明天？”安以诚当真思考了一下，“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是……”常靖颐也笑了，“是还没有到的日子。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他偏过头亲吻安以诚的嘴唇。 12月25日，江城没有下雪，树叶仍然油绿。但对于安以诚来说，这确实是最有节日氛围的一个圣诞节了。 -------------------- 本篇为英国圣诞习俗简介（不是） 小贴士: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