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记》


 第1章

    [gl百合] 《谨记》作者：酥皮糖糕【完结】
    文案
    是瑾&季，是谨记，物换星移，终会相遇。
    柯之瑾在两百年的岁月里，短暂地拥有了兰季三十年，
    两百年后，兰季归来：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
    世事变迁，当银河系终于安全，我们是不是终于可以稳稳的幸福。
    军旅，佣兵，未来
    痴情铁血型攻 x 实干付出型御姐受，
    he、已更完，放心收
    完结文：《曲水流殇》、《吾妻妖凰，万寿无疆》、《燥zao》、《以北》、《谨记》
    内容标签：科幻 星际 校园 御姐 白月光
    主角：柯之瑾，兰季；配角：禾苗，乔然；其它：姐妹，军旅，校园都市，成长，纯爱，政治组织
    一句话简介：穿越时空，永远爱你
    立意：我们终会相遇。
    第1章 我姐结婚了
    “谨记于心……果真还是仅记于心了……”
    一声醉意熏熏的无奈轻叹。
    脚边倒着、立着十几个酒瓶。异国他乡，出租屋里弥散着呛人的酒气。
    柯之瑾背靠墙壁，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滴泪无声滑落在手中握着的照片上。
    那是两个扎着低羊角辫的小女孩儿，五六岁的稚嫩脸庞。一个戴着一顶小蓝帽，挨着另一个戴着小红帽的女孩儿。
    天真无邪，喜容可掬。
    目光停在那顶小蓝帽上，指腹抚过那张圆圆的笑脸。
    柯之瑾脖颈通红一片，渐渐没了知觉。
    她，终究是结婚了……
    这是对她在英国独自熬了一年的无情的嘲讽。
    a市，万豪酒店内，宾客满堂。
    硕大的电子屏幕之上，一对新人的婚礼视频正在播放。
    新娘一张娇小圆润的脸颊，明眸皓齿，泛着酒窝的浅笑。新郎的颜值也不输分毫，极具韩剧里长腿欧巴的气质。
    新娘：兰季
    新郎：厉宛城
    喜结良缘，百年好合。中间两颗依偎的红心。
    化妆台前，五个伴娘围在新娘的身边惊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兰季，你也太漂亮了，我一直都觉得你长得太像大明星呢！”
    “你都不知道我收到请柬时有多开心，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结婚了呢！”
    “是啊，三十多的人了，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对了，你怎么没让你妹妹给你当伴娘啊？”
    “之瑾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面，我们都快成了她的闺蜜了！”
    “对啊，之瑾呢？怎么没见到她？”
    兰季看着镜中身着洁白婚纱的自己，眼神中的几分落寞与这倾城之貌格格不入。
    她嗓子发紧，艰难道：“小瑾她在国外，回不来……”
    “你的婚礼她怎么能缺席呢？从国外飞回来也就分分钟的事儿吧！”
    “之瑾的号码是多少，我得给她打电话，少谁也不能少她啊！这也太不像话了！”
    伴娘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埋怨，其中一人已经从包里取出手机，播了柯之瑾的电话号码。可是只传来一句：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面对闺蜜们的询问，兰季的眼神闪躲。她手指间绞着身上的那层纱，不由低下头去，轻声道：“她的学业还没有完成。”
    听到这句话，五位伴娘又开始数落这个兰季的妹妹。显而易见，学业没有完成，并不能成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兰季无力辩驳，垂下去的双眸噙着泪水，心中苦涩的唤了一声：“柯之瑾……”
    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上，此生再难抹去。
    吉时已到，兰季在伴娘的簇拥下走进了那个极其梦幻的婚礼现场。父亲兰□□牵起她的手，只等音乐一响，便带她走向对面的新郎。
    握着的那只手冰凉！
    兰□□蹙眉，手中的力道重了几分。他目不斜视，用只有他与女儿才能听到的声音高度，轻声说了一句：“是放手的时候了。”
    那只冰凉的手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兰季侧过脸去。入眼的是父亲威严的不可抗拒的表情。她的双眸渐渐暗了下去。
    婚礼举行的很顺利，如梦如幻。台上，一对璧人共同倒了香槟酒，台下，两双父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头顶的灯光闪耀，印在新娘晶莹的双眸中。
    此时此刻，世界的另一端陷入沉沉黑暗。
    今晚，没有星星！
    felicia 打开门的时候，一阵刺鼻的酒味儿直冲进她的鼻孔，她连忙捂上鼻子。
    里面的一间屋子，是和她合租了半年房子的一个中国女孩儿。此刻，这个女孩儿正躺在一堆凌乱当中。felicia 见到此景，本能的尖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慌忙跑进去晃动柯之瑾的身体，口中连连呼唤她的名字：“ gine ，gine ……”
    没有应声，完全昏迷……酒精中毒，休克！
    病床下的轮子飞转，柯之瑾的身体摇摇晃晃被推入病房。病床之上，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瑾，不走不行吗？”
    “我不走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可你去了那边——”
    “继续读书，我可以打工做兼职。”
    “其实……只要我结婚就可以……你也能好好的生活，不用去外面受苦……”
    “不行！”
    “可以的……这样对你好……”

 第2章

    “对你我都不好！”
    “小瑾……”
    “姐，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做了决定……你再多说一句的话，我怕我就会回头。我、舍不得你！”
    “……”
    她听得到兰季忍耐不住而发出的抽泣声。柯之瑾狠了狠心，将口中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那速度，仿佛生怕身后的某人，某段情，一秒之间便将她拉回去。
    飞机起飞。柯之瑾望着窗外的厚厚云层，双眸之上封了冰霜。姐，我走了，你要保重！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我们！
    唯有二人分开，兰季才不会被逼结婚，才能为她们之间的关系争取时间。
    把她爱的女人拱手让人，她柯之瑾做不到！
    梦醒，入眼的是头顶的吊瓶。
    柯之瑾没有多想便立即起身，将手上的针管拔出就下了床。
    “ gine ！” felicia 刚进病房就与一人相撞。探出头正想讨声道歉，不想看到的却是柯之瑾的背影，她连忙追上去。
    “ i'm not here anymore.”我要回去了！
    “why？”为什么？
    “ there's no point in staying here.”
    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柯之瑾，你该回去了……
    柯之瑾抱了抱室友，拎了一只行李箱转身离去。
    回国的飞机上，柯之瑾的手里紧紧握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落地，请您回去指定的座位……”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风景，手中攥着已经被她揉皱的照片，柯之瑾搭了一辆车，踏上了故土。
    车子停在熟悉的小区前，柯之瑾选择在这里下了车，拉着行李箱自己走进去。
    距离22号楼越近，她的心越发的压抑。电梯楼层一节节升高，停在第20层。柯之瑾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输入密码，推开房门，掀开家具上面的白布，柯之瑾站在空荡的房间里久久未动。
    作者有话说：
    为了流量，换了平台，，哈哈，，相信那句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所以催生了这本《谨记》。
    喜欢的加收藏。
    第2章 旧日小复式
    一家超市内。
    “之瑾？”
    柯之瑾松开购物车，转过身去。
    “柯之瑾！还真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说一声！”
    “刘姝含？”
    迎面走来的女孩儿给了柯之瑾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又狠狠地将她推开来。
    “什么刘姝含，不过是走了一年，就和我这么生分了？”
    “哪儿能啊，我刚刚是不敢认你，你这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有那么夸张吗？”刘姝含嘴上问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一年没见，嘴还是那么甜。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的事儿。”
    “唔――”刘姝含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你是不是回来参加你姐的婚礼啊？”
    话音未落，柯之瑾的神色已经冷了下去。她转身将手边的一瓶蜂蜜塞到购物车里，推着购物车慢慢向前走去。
    “没赶上，我才回来两三天的功夫。”
    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刘姝含伴在柯之瑾左右，继续念叨：“兰季嫁的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呀，感觉好帅啊！”
    “你去了？”柯之瑾面无表情的扫过眼前的货架。
    “没有，我又不是她同学。”刘姝含撇了撇嘴，“我是在朋友圈里看到的，他俩的婚纱照拍的特浪漫。”
    柯之瑾忽然转过身，微敛双目：“她发了朋友圈？”
    “没、没啊……”刘姝含被柯之瑾突然的神色转变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就、就贺一博发的啊，他们俩高中是同一届嘛！”
    “哦。”
    “你怎么了？”
    “没什么。”柯之瑾已经恢复了原状。
    刘姝含虽然纳闷，但也没再说什么。
    静静的走了一会儿，柯之瑾看着刘姝含空空的两手，这才问了一句：“对了，你要买什么？”
    “酸奶。”
    “这不就是吗？哪个牌子？”
    “那瓶，加果粒的……哎哎哎――之瑾，两瓶就好！”
    “两瓶怎么够喝！”柯之瑾哗啦啦往购物车里塞了十几瓶的酸奶，然后推到了收银台。
    刘姝含拎着那十几瓶酸奶，对着柯之瑾好一通撒娇：“你还是那么大方，爱死你了！”
    柯之瑾推开刘姝含靠过来的脑袋：“得得得，打住！你一发嗲我就受不了了。”
    “那好吧，你回多久啊？改天请你吃饭。”
    “还没确定。”
    “那还是原来的手机号吗？”
    “不是。”
    “那给我发过来。”
    柯之瑾站着未动。
    “不是吧？”刘姝含嗔怪，“你真和我生分了？连我都不给？”
    柯之瑾抿了抿嘴，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刘姝含的手机铃声随即响了起来。
    “号过去了。”
    “这还差不多。那就改天给你打电话，咱们约个饭，叫上李蓉她们几个，怎么样？”
    “嗯，好。”
    “那先这样，我回了啊！”刘姝含说着对柯之瑾摆了摆手，走向一辆黑色轿车。
    “姝含――”
    刘姝含闻声回过头去。

 第3章

    “我的手机号……你知道就好……”
    “你是不想被太多人打扰是吗？好啦，我知道，不会给别人的。走啦！”
    “嗯，拜拜。”柯之瑾扯动了下嘴角，挥了挥手。
    “拜――”
    看着刘姝含上了车，柯之瑾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回到家中，柯之瑾从购物袋中取出一样样调味品，摆在厨房的架子上。
    “就你的厨艺还是算了吧，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大脑没有任何预兆便跳出来一句话，柯之瑾握着食盐调味袋的那只手立即抖了一下，其中的食盐失控，溢出了调味盒，连同她心中的酸涩，撒了一地。
    两只手在此刻显得很是多余，一左一右毫无生气地耷拉在柯之瑾的肩膀上。柯之瑾低着头，脚边是洒落一地的盐。
    看不到她是在失神，还是在看那一片白色。
    “我做的饭怎么就不能吃了？熟了不就行了吗？”
    “还是让我来吧，不然待会儿厨房都被你点着了！”
    “还不至于吧，你妹又不笨！你妹是懒得学！我要是认真学的话――”
    “好好好，你学的话就肯定能学会好吧！可是现在已经一点多了，再不开饭，你姐就要饿死了！”
    “呃……好吧，那、那还是你来吧……”
    柯之瑾蹲下身去，将上面一层未接地气的盐一点一点抓到调味盒里。可脑中的那个声音仍旧盘旋。柯之瑾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将那个声音驱赶出去。
    将最后一瓶生抽放好后，柯之瑾拎着购物袋进了卫生间。牙膏、牙刷、洗手液、洗发水、护发素……
    一一摆好。
    最后，柯之瑾的手里拎着一大瓶洗衣液。
    “姐，你今天要洗衣服吗？”
    “明知故问，你姐哪天不洗衣服。”
    “嘿嘿……那……”
    “你真是懒到家了，全自动的都解救不了你吗？不过是倒点儿洗衣液，按下按钮的事情。”
    “不是……姐……我这睡衣是真丝的……”
    “服了你了，拿来，我给你泡着。你就知道欺负我。”
    “谁让你是当姐姐的呢？”
    “就比你大一岁，就多做了这么多的活儿！”
    “你要嫌麻烦，我送到楼下干洗店呗，还有我那皮衣，正好也得护理一下。”
    “你这么有钱，直接雇个阿姨来好了。我明天就回去。”
    “你可不能走！”
    “我卖身为奴了吗？”
    “这儿离你上班的地儿近。”
    “也就这点好处吸引我。”
    柯之瑾将洗衣液倒了一点儿到盒子里，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衫和牛仔裤，塞到滚筒里，转动上面的按钮。
    兰季，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一直念叨自己喜欢小复式，我才选了这套距离你上班公司近的房子，尽自己能力付了首付。
    我享受你照顾我的感觉，享受与你在同一屋檐下共度的时光。你的肌肤，你的体香，你的目光，你的浅笑……
    柯之瑾将滚筒中洗好的衣服取出，走到阳台上，一件件挂起来。
    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柯之瑾微眯双眼，仰头迎了上去。
    这被阳光包裹的微醺的感觉，差一点就让柯之瑾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抛下与兰季的过往，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了。
    第3章 来给你接风
    六月九日，晴。
    回国刚满一周。
    刚刚揉开惺忪的睡眼，一阵门铃声便要穿破柯之瑾的耳膜。她将毛巾被抓到头上掩了一下子，而后又皱着眉头从床上爬起，下楼按了门禁。
    打开门，没一分钟，电梯内传出嘈杂之声。五六个人叮叮当当碰撞着手中的杂七杂八挤进了房间。
    “姐们儿，还睡着呢？”
    李蓉放下两手满满的东西，冲着柯之瑾嚷嚷，仍旧是那副大嗓门。
    柯之瑾跑到洗手间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把，挂着水珠出来帮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收拾东西。
    当看到那几瓶红酒的时候，柯之瑾犯了难，她挠挠头道：“还有酒——啊？”
    “啊什么？怎么了？怎么能少的了酒呢？你不是无酒不欢吗？”刘姝涵像不认识柯之瑾一般，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
    旁边几人也是跟着起哄。
    柯之瑾面上绷不住，坐在沙发里很是颓废。
    “那什么，我、我酒精过敏。”
    对上去的眼神皆是难以置信。
    柯之瑾无奈地摊开两手：“你们别这么看着我，这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石耀辉撇撇嘴，不置可否。
    “我在国外刚因为酒精中毒休克了，不然不和别人喝，咱们这样的关系我还能——你们不信，我去拿病例单！”
    众人只以为柯之瑾在自导自演着什么，双手抱胸，一副看你怎么把谎圆过去的模样。直到柯之瑾将病例单递到他们面前，这里人认真看过，这才变了脸色。
    还真是，从前无酒不欢的柯之瑾真的酒精中毒过。
    “没骗你们吧？”
    石耀辉努努嘴：“那这酒——”
    柯之瑾挥挥手：“你们喝，我看着呗！还能怎么滴！”
    “还说给你接风呢，你这刚回国。”
    柯之瑾大喇喇地咧嘴笑：“这就很不错了，矫情什么！来来来，开动，你们先收拾着，我去厨房取碟子！”

 第4章

    “那蛋糕店老板送了好些个，不用！”刘姝涵一把将柯之瑾拉住，将她按到沙发上。
    数不清的儿时的趣事，年少的轻狂是他们永久的话题。
    正是欢畅之时，一阵门铃声响起。可房间内一片嘈杂，只有李蓉听到了声音。她碰碰柯之瑾的胳膊肘，柯之瑾侧耳倾听，没有起身。
    几人都安静了下来。
    “谁啊？”
    柯之瑾的心莫名的揪起来，她皱了皱眉头：“除了你们，没别人知道我回国啊！”
    没等柯之瑾再说什么，刘姝涵便站起身去开门，自顾自推测道：“或许是物业呢！”
    电梯门打开，传出几声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刘姝涵的惊喜的声音：“姐！姐，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开 party 呢！”
    兰季穿了一条碎花短裙，对刘姝涵回以微笑，目光却是落在背对着她的柯之瑾。
    那个身影就坐在那里，分毫未动，僵硬地像一尊雕像。
    “姐，是姐来了啊，姝涵，还不拉着姐进来！”石耀辉异常热情。众所周知，兰季一直都是这小子的女神。
    “某些人又春心荡漾了！”刘姝涵一边调侃，一边拉着兰季坐下来。
    石耀辉马上与旁边的郝佳调换了位置，挨着兰季坐下，开启了献殷勤的模式。
    “姐，你吃蛋糕！李蓉，酒！酒酒酒！”
    李蓉将一杯红酒递过去，顺带着白了石耀辉一眼：“就你知道！”
    石耀辉并没有搭理李蓉，接过酒杯便递到兰季面前，一脸谄媚样：“姐，我记着您是特能喝的！”
    相比于石耀辉的热情，柯之瑾显得冷漠了许多。自兰季落座，她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兰季仍旧浅笑着，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撇向柯之瑾。
    “姐，你看之瑾干什么！你是姐，她是妹妹，你还能被她管着！”
    兰季几分尴尬。
    柯之瑾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可却是看着石耀辉说的：“擦擦你嘴边的哈喇子！你们喝着，我去看看排骨好了没。”说完就起身去了厨房。
    石耀辉嘿嘿一笑：“姐，你看之瑾不也没说什么吗？咱们喝咱们的，之瑾她过敏。”
    “过敏？”
    “嗯，谁知道她在国外怎么搞得！可能是国外的酒掺了假，哈哈哈！”石耀辉将手中的酒杯向兰季又推了推。
    兰季接过来，眉眼间不易察觉的担心。
    “姐，我在朋友圈看到你的婚纱照了，姐夫好帅啊！他中学时读的哪所高中？不是咱们的那所吧？”
    “帅是帅，不过我觉得一点儿也不男人啊！”石耀辉立即反驳，“倒不如我这种！”他说着抬起自己的胳膊，将自己的肌肉煞有介事地比划了两下子。
    “承认别人比你优秀有那么难吗？”李蓉已经微醺，双颊晕红托腮继续追问，“姐，你和咱姐夫怎么认识的啊？”
    兰季抬眸向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细语：“相亲。”
    “相亲？”李蓉的大嗓门再次尖叫了一声。
    声音传入厨房，背靠墙壁站着的那个身影一滞，嘴角拉了下来。
    相亲？她还去相亲！
    兰季心里一惊，又像厨房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柯之瑾走出来。只是，柯之瑾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石耀辉见柯之瑾出来，就像见到了救星。本想起身去拉柯之瑾，没想到一个趔趄，歪倒在了沙发上。他索性也就没在动弹，直接窝在了那里。
    “之瑾，你倒是评评理，是你这个姐夫帅，还是我帅？你说我这近水楼台怎么就没抢个先呢？”
    柯之瑾神色冷淡，将他的腿拨到一旁：“喝多了就歇着吧，废话真 tm 的多。”
    石耀辉果真就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儿便传来呼呼的声音。他还真就这么睡着了！
    这个接风喜宴一直从中午持续到晚上，酒醉的几人，躺在地上，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
    柯之瑾低着头，两手搭在自己的双腿上。兰季手中还握着一只酒杯，慢慢地转着手腕，摇晃着里面剩余的一点红酒。
    房间里除了均匀的呼吸声，没有再多的声音。
    就这么坐了十几分钟，柯之瑾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头，轻声叹了口气，起身去收拾那一屋子的狼藉。
    兰季见状，放下酒杯，也帮忙收拾。
    “你坐着，我来。”柯之瑾淡淡一句。
    兰季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柯之瑾挑眉：“我给你叫车。”
    第4章 她是我妹妹
    自她进这个房间，柯之瑾终于肯看向自己。那双眼眸微红，兰季的心被瞬间扯痛。
    “我——”
    “我来，你回吧！”
    “小瑾——”
    “我就不送你了，被家里人看见又该吵了……”
    “我现在不住家里。”
    “……”
    对啊，她结婚了，有自己的家了。
    兰季咬咬嘴唇，她原本只是单纯的想让柯之瑾送送她，没想到这句话说出口，潜台词便是提到了她们心中的那个结。
    她愣在那里，看着柯之瑾不动声色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
    柯之瑾最后一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仍旧呆站在那里。
    “走吧，我送你。”
    柯之瑾在前面拦了出租车，打开车门将兰季让了进去，自己跟着坐了进去，像从前一样。

 第5章

    “去哪儿啊？”师傅问了一句。
    柯之瑾看了兰季一眼。后者交代了一下：“华美居。”
    一路无言。
    半个多小时，出租车在一个小区门前停下。
    兰季下了车，柯之瑾未动。
    “小瑾，你不进来吗？”
    ……
    兰季并没有催促，可自然是有人催促的。
    “美女，还走吗？”
    一家人，终归是要见面的。
    柯之瑾定了定神，付了钱，随即下了车，与兰季并肩进了小区。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帅气的男子，温文尔雅。柯之瑾知道，他叫厉宛城。
    兰季的婚礼她没有参加，厉宛城自然不认识她。这男人站在门口，盯着兰季身后的她看了半天。
    瓜子脸，剑眉翘鼻薄唇，偏分包脸短发，一边头发别在耳后，棒球服，牛仔裤……确定没见过她之后，友好地问了一句。
    “这是你——朋友？”
    兰季冲他笑笑：“我妹妹，姑家的。”
    身后原本正常的柯之瑾，听到这甜笑之后，瞬间换上了一副臭脸。
    厉宛城倒没察觉这变化，听完兰季的介绍后，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连忙把柯之瑾让进了房间：“听姑说了，咱俩结婚的时候，小瑾在国外赶不回来。小瑾，快进来，你喝什么？姐夫给你拿去。”
    “不用了，我坐坐就走。”柯之瑾自顾自地进了房间。
    厉宛城面色尴尬，这妹妹……好像并不喜欢他。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也许人家就是这种冷淡的性格呢？厉宛城傻笑了两声，也没往心里去。他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兰季，兰季扯了扯嘴角：“倒两杯水来吧。”
    厉宛城听话的去做了。当他端着两杯水出来的时候，见柯之瑾正专注地盯着他和兰季的婚纱照看。他将一杯水递了上去：“小瑾，你在国外很忙吧？都没顾得上吃我和你姐的喜糖。早就听你姐说过，你是个特优秀的姑娘！”
    “哦？”柯之瑾转过头来，玩味地看着厉宛城，“她还会和你聊起我？”
    “……”厉宛城张了张嘴。好像……并没有……
    他只是觉得柯之瑾是兰季姑家的孩子，就不自觉地想套套近乎。柯之瑾这么一问，他才真正的过了下脑子。兰季好像并未与他谈起过柯之瑾，而且，兰季的姑姑姑父好像也没有提起过。不过是兰季带他见家长的时候，兰季的妈妈提过一句，婚礼现场有一个妹妹参加不了，在国外忙着学业。
    可是看兰季与这个柯之瑾的关系，也不僵啊！为什么全家人都对这个妹妹只字未提过呢？
    厉宛城很是纳闷。柯之瑾无情地揭穿他的谎言，看来他这彩虹屁真是拍错了地方。还有柯之瑾看他的眼神……厉宛城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长得还不错。”柯之瑾重重地在厉宛城的肩上拍了两下，一幅审视模样。
    “……”厉宛城抬眸，愣了片刻。正要接话时，又听柯之瑾冷冷的飘来一句。
    “你得把我姐当个宝贝的捧着，要是哪天不小心摔着了，”柯之瑾一字一顿，“我会要你命的。”
    “……”
    对你姐好这是自然的啊，作为妹妹担心姐姐受委屈也是自然的。只是，犯的着这么认真？这样子就像是要把他吃掉似的。
    面对如此面色的柯之瑾，厉宛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看出厉宛城的窘态，柯之瑾不屑的哂笑，就这么点儿胆子？她还没动真格的呢！
    “好好奋斗，我姐喜欢复式。”柯之瑾将水杯塞回厉宛城的手中，“我走了。我姐出来的时候你给她说一声。”
    “呃……”
    没等厉宛城挽留，柯之瑾就离开了。
    厉宛城心里了很不是滋味儿，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噎得无言以对。主要是这丫头说话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这不过是与他第一次见面啊！
    “小瑾呢？”兰季从洗手间出来，见厉宛城自己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
    厉宛城一脸委屈：“你没和你妹说我什么坏话吧？”
    “没有啊。”
    “我怎么觉得她对我有敌意呢？”
    兰季抿抿嘴，走开去：“小瑾对生人一向如此。”
    “我又不是生人，我是她姐夫啊。今天第一次见面，本来想留她在家里吃饭的，可她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她吃过了。”
    “你妹平时是不是挺厉害的？”
    兰季歪了歪头，认真道：“反正上学那会儿吧，没人敢惹她。”
    厉宛城装出一脸的惊吓状：“小太妹啊！”
    兰季被这表情逗得发笑：“什么呀？我妹是学霸！”而后她又歪头想了想，“这么说也不对，她应该是学霸与学渣的混合体。她成绩从来都是年级前三的，而且她这人吧，和谁都能处的来。和那些学渣也能玩到一块去。”
    “和学渣在一起也能考出好成绩？”
    “小瑾聪明。也没见她怎么花时间去学习的。我也问过她，她说她会算命，能算得到试卷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厉宛城痴痴地看着兰季：“聊起小瑾，你眼睛都是发光的啊！”
    “啊……”兰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神，结巴道，“有吗？她、她是、她是我妹妹嘛……”
    厉宛城点点头：“是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也会很骄傲的。”

 第6章

    兰季没再说什么。
    “挑个时间我们请小瑾吃个饭吧，结婚的时候她也没赶回来。”
    “哦……好啊……”
    “她喜欢吃什么啊？”
    “……”
    “老婆？”
    “什么、什么都可以……”兰季背对着厉宛城，“小瑾不挑食的。”
    第5章 尊重你的选择
    “小瑾，给你！”
    “干嘛？”
    “给你吃！”
    “我有啊！这不舅给咱俩买的吗？一人拿一根啊！”
    二十三年前，烈日炎炎。兰季举着一根满裹巧克力的大火炬，递到柯之瑾面前。看着刚被剪了个锅盖头的柯之瑾，强忍着笑解释：“我不爱吃巧克力。”
    “那两根我也吃不了啊！”柯之瑾看着那根大火炬直犯愁，这冰糕太凉，她吃完一整根都会咳嗽，更不要说把兰季的那根也消灭了。
    “想得美！我是让你把外面这层巧克力啃了！”
    “啊？那你、那你还能吃吗？”
    “能啊！”
    柯之瑾歪着自己的小脑袋：“你不嫌我的口水啊？”
    兰季浅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两个酒窝。
    那年她八岁，妹妹七岁。阳光灿烂的日子，她看着妹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将大火炬外面的那层巧克力啃掉。妹妹吃的很认真，生怕自己的口水沾到里面雪白的冰糕。
    这种巧克力冰糕，柯之瑾一啃，就是二十多年。起初柯之瑾是很想问问兰季的，问她为什么不直接买没有巧克力层的冰糕，可总是被递上来的吃的堵上嘴。到后来，她也就慢慢习惯了，反倒没有想知道答案的欲望了。或许只是兰季想看她被巧克力糊满嘴的可笑样子。
    之后的二十多年里，兰季的追求者不计其数。收到的巧克力一盒比一盒精致，无一例外，都进了妹妹的肚子。柯之瑾好像也什么都不挑，不仅巧克力，她带回去的零食，妹妹都照吃不误。
    这直接导致幼时的柯之瑾完完全全是个小胖子，而兰季自己因为一直以来肠胃不好，保持着极瘦的身材。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厉宛城裹着浴巾进了卧室，见兰季半躺在床上，双目失神，嘴角上扬。
    “没什么。”兰季敷衍了一句过去。
    “老婆……”
    厉宛城撒娇地凑了过来，俯身要去亲吻。兰季却是躺下去，转了个身：“今天好累啊。”
    “你每天都这么累吗？”厉宛城的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失落。
    兰季拉起薄被，遮上了自己的半边脸：“小瑾的朋友今天开 party ，玩儿的有些——”
    “那就早点休息吧！”厉宛城知道兰季要说什么，没等兰季说完，就先让了步，“我到客房去睡，你好好休息。手机不要放在枕边。”
    脚步声渐去，兰季将脸上的半边薄被放下。双眸盯着放在枕边一声未响的手机。
    见到柯之瑾的那一刻，她的那颗心分明又活了过来。一年未见，她很想过去抱抱她，可是她忍住了。
    柯之瑾比她想象中要淡定许多。没吵没闹没质问，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小瑾一向稳重。
    她，只是小瑾人生中的一个特例。兰季希望如此，仅此而已。以后，柯之瑾的生活，是要回到正轨上去的。
    夜色掩映下，柯之瑾双手插兜，凝眸回望兰季所住的那栋楼，眼底满是伤情。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本该滑出眼眶的泪水，自嗓子眼窜下去，被她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
    你都结婚了，我还能怎么样？抢亲吗？我当然可以为了你失去理智，可是你以后要怎么做人呢？况且……我尊重你的选择。
    柯之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揪心的疼。她望着窗户里的灯光暗了下去，她眼中的星光也随之暗了下去。
    兰季，你要好好的。
    回到住处，刘姝涵已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你姐走了？怎么不住在这儿呢？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吧——”
    柯之瑾赏了她一个响亮的脑瓜崩：“还说呢！我不是不让你把号码给别人吗？”
    刘姝涵很是委屈，一个脑瓜崩让她清醒了不少：“我没有告诉别人啊！”
    “那兰季怎么知道的？”
    “那是你姐啊！你姐又不是外人……我也没说你手机号，我还以为她知道你回国的事儿，嘴一秃噜，就，就……”
    “行了！甭说了！睡吧睡吧！”
    “之瑾，我说——”
    “怎么了？”
    “你不会是和你姐吵架了吧？她婚礼你也没参加，这回国了也——”
    “你见过我俩吵架吗？”
    刘姝涵捂着疼痛的脑门儿：“你说就说，干嘛又敲我头！我就是问问嘛，关心你！反正看着你这次回来不太对劲……”
    柯之瑾不耐烦地挥挥手：“睡吧睡吧……你还想干嘛？”
    刘姝涵拽着柯之瑾的衣袖不放：“我和你到上边儿睡去！”
    “撒手！”
    “不是吧，这么久没见了，我和你好好唠唠啊！”
    “唠什么，现在都几点了！”
    “上边儿舒服，我不想和他们挤沙发！”
    “……”柯之瑾白了刘姝涵一眼，抽出自己的衣袖：“这么宽敞的地儿，你和我挤什么？更何况都是孩儿她妈了！”
    “谁规定孩儿她妈就不能和闺蜜睡觉了！我说之瑾，你这都什么龌龊的想法？”

 第7章

    柯之瑾挑眉笑笑：“我的地盘儿我做主，你呀，乖乖的，地板上睡去，听见没？就当是你胡乱说话的惩罚！还有，以后我的事儿少和兰季说，听到没？”
    “那是你——”姐。
    “是我妈都不行！”
    “……”
    “甭这么看着我，睡觉！”柯之瑾说完丢下一脸怨妇相的刘姝涵，独自一人上了二楼。
    刘姝涵愤懑地坐在地板上，望着楼梯口：“你个白眼儿狼！亏你姐走哪儿都带着你！我要是有这么个姐，不知道要怎么偷着乐呢！”
    楼上的人将这话听得很是清楚。她脑袋枕在自己的双手上，仰面看着黑布隆冬的房顶……
    “姐，你带着我成吗？”
    兰季一脸的为难。
    “你不带我出去玩儿，我现在就坐在地上哭，就说你打我，你信不信？”
    “……”
    “试试？”
    “……”
    “哇——舅舅，舅舅——我姐欺负我——”
    “你赶紧起来，赶紧的！我带你出去玩儿，带着你行了吧！”
    柯之瑾站起身来，得逞的笑笑。
    兰□□从屋内探出头来：“怎么了？兰季，你妹妹怎么哭了？你又惹着她了？”
    柯之瑾拍拍屁股上的土，一副稚嫩的嗓音：“舅舅，没事儿。我跟我姐出去玩儿！”说完不忘冲兰季眨眼，后者回以无可奈何的表情。
    屋内又传来兰□□的声音：“兰季，把你妹妹带好，早点回来。”
    兰季看着已经出了院子的小小身影，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第6章 零花钱被断
    “老婆，今儿正好我休息，你给小瑾打个电话，咱一起吃个饭！”厉宛城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冲着正在化妆的兰季喊了一声。
    兰季的手一抖，口红画到了下巴上。
    “老婆？”
    “过段时间再说吧，”兰季抽了一张化妆棉对着镜子轻轻擦拭，“她不一定有空。”
    厉宛城将最后一只红酒杯整齐地挂在酒架上，走到洗手间，靠在门边儿：“可是过段时间我就要到广州出差去了。”
    “那就等你回来。”
    “那怎么行！那都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咱们结婚的时候小瑾也没回来，这回来了，我这当姐夫的总该请她吃顿饭啊！”厉宛城说着又想起那日柯之瑾对他的态度，便又说道，“小瑾她肯定对我有怨气，觉着她回来了我都没去接她，也没表示什么，所以我得做到位啊！不能让你妹妹觉着我厉宛城照顾不好你。”
    “她不会介意的。”兰季已经重新画好了红唇。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介意，那天她分明——”
    “你好烦啊。”
    厉宛城愣了神，镜中的那张脸一脸的不耐烦。他只不过想请兰季的妹妹吃个饭，怎么就烦了呢？兰季一向温柔，忽然对他发了这无名火，搞得厉宛城一头雾水，且不好受。
    大抵是看出了厉宛城的难堪，兰季自己也觉得方才是有些过分了，于是做出了让步，走出洗手间：“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你定地点和时间吧。”
    厉宛城还是没从刚刚的气氛中回过神来，木然地嗯了一声。
    柯之瑾站在阳台上，沐浴着灿烂的阳光。一手搭在栏杆上，一手打着电话。
    “嗯，国内的事儿处理起来确实麻烦，你多上点儿心，稍等——”柯之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打进来的号码，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刘姝含可真是不长记性，不是说过要她不要把自己的号码告诉兰季的吗？
    “你继续——呃，算了，待会儿我再打给你。”
    那个号码早已经印在了她的心里，即便她刻意不去理会，可是心里依旧有担心。
    万一是她出了什么事儿……虽然可能自己是多虑的，不过柯之瑾还是接了起来。
    “喂，你好？”
    “啊、我、是我……”
    柯之瑾扶额，她知道是她，她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还记着这个号码。她干咳两声道：“嗯，听出来了，怎么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
    “你有空吗？”
    柯之瑾手中搓着一根从头上拔下来的头发，咬着嘴唇问：“什么事儿？”
    “他、他想和你吃个饭，你看你有时间的话……”听得出，兰季不太敢将这件事说出口。
    “没空。”
    “他过段时间要出差——”
    “那出差回来吧。”
    那头明显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
    “不罢休是吧？”
    “啊？”兰季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柯之瑾在误会她纠缠着自己，急忙解释道，“小瑾，不是、我没有——”
    柯之瑾呼出一口浊气：“我是说他不罢休是吧？”
    兰季连忙嗯了几声，原来小瑾说的是厉宛城，她还以为是在揶揄她自己呢。
    “时间，地点，发到我手机上。”
    “好好好！”
    柯之瑾话音刚落，便挂断了电话。她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半天，直到屏幕自动暗了下去，她才叹声气，将手机揣进了裤兜。该来的躲不掉，这顿天底下最难吃的饭，还是找上门来了。
    不一会儿，便有信息进来，她扫了一眼，走到衣橱随便拿了件外套，出了门。
    “师傅，景怡酒店。”柯之瑾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后，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话记录上的那个熟悉号码上停了几秒，播出了下面的一个号码，“乔二，景怡酒店吧，我正好要到那边儿一趟，你过来咱们具体商量一下。”

 第8章

    挂了电话，柯之瑾将手机握在手中，眼神瞟向窗外。路两旁的风景依旧，可是物是人非，今非昨。
    现在这个时候正值饭点儿，也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学校附近，出租车开得不是很快。红白两色的校服很是熟悉。这是她们曾读过的高中，也是她们穿过的最好看的校服，被全市的学生都羡慕的校服。
    两旁的绿茵掩着背着书包三三两两的学生。两个相携的扎着马尾的身影轻易便入了柯之瑾的眼。只因似曾相识。
    柯之瑾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我说，兰季同学，能不能不要和我这么腻歪！被你那些追求者看到了，我是会挨揍的！”
    “怎么会？”兰季两只手抓在她的左手上，靠着她的肩膀，慢悠悠地向家的方向走，“他们会巴结你，因为你是我妹妹。”
    “还是算了吧！”她坚定的拒绝，“我可不想再吃巧克力了，从小到大吃这玩意儿，都快吃吐了！”
    “那我下次暗示他们给你送点儿别的？”兰季歪着头问她。
    “怎么？你知道了？”
    “什么？”兰季装傻，没有戳破。
    她叹了口气：“哎，我妈把我这个月的生活费给停了，你都知道了？除了能回家吃口饭，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没事儿，我这儿有，咱俩一起花。”
    那双大眼睛很漂亮，说的她心里甜甜的。不过她还是打趣道：“算了，还是让你们那届的学长们送些吃的给我吧！我也好认认，追你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怎么说话的？好好说话。”兰季抬着下巴教育她。
    “怎么滴吧，我就爱这么说话！你不爱拉倒！”
    “爱。”
    出租车拐了弯，车窗外的两个身影渐行渐远，柯之瑾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盯着窗外怔怔出神。当年落在她肩膀上潘婷的洗发水的味道，她依稀还能闻得到。
    记忆中的味道，弥足珍贵，不忍忘却。
    “妹子，到了！”司机大哥热络地一句，唤醒了陷入回忆的柯之瑾。
    “扫了。”柯之瑾对着挂在车后座的微信码一边付了钱，一边道了声，“谢谢。”
    下了车，低头看看手表，六点半。抬头扫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向她走来。显而易见，兰季最先捕捉到了她的到来。
    第7章 家宴之分场合
    “又不是不认识路，还出来迎接一下啊？”柯之瑾满不在乎的一句。
    兰季笑笑：“习惯了。”
    柯之瑾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进了酒店，走进电梯，熟门熟路找到了位置。可是当她推开包间的门的一瞬间，脸刷的一下子便拉了下来。跟着进来的兰季没想到柯之瑾会突然停下来，一下子撞到了柯之瑾的身上。
    她捂着发酸的鼻子唤了声：“小瑾，怎么——”兰季抬眸，惊慌道，“小瑾，我不知道……他也没说是……”
    “小瑾，来来来——赶紧坐，就等你了！你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没空，”厉宛城起身走过去拉柯之瑾的胳膊，“姐夫过段时间要出差，只能让你姐把你约出来！本来还担心你忙——”
    柯之瑾与兰季四目相对，兰季微微摇着头，心切地想要解释：“不是、真的不是……我不知道……”
    “怎么了？”厉宛城发现兰季的眼中竟然噙着泪水。
    柯之瑾倏地回头看他，那眼神比那日见过的还要凶狠。厉宛城愣了一下，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柯之瑾的目光又落在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厉宛城急忙松开。
    松开的很是莫名其妙。
    柯之瑾明显的像是在隐忍什么，直到厉宛城弱弱地喊了声：“老婆，这——”
    柯之瑾瞪了他一眼，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过了两分钟，才看了一眼尴尬的站在那里的厉宛城：“让你破费了啊，叫了这么多菜，还叫了这么多人！”
    厉宛城不明所以，讪讪地陪着笑：“这是姐夫应该的，应该的！”
    “坐啊！姐？”
    她见不得兰季哭，从前是，现在仍旧是。兰季一哭，她的心就揪着疼。看兰季的神色，应该是不知道厉宛城会叫长辈们来的。她刚刚是有些激动了。
    兰季没有动，低着头，眼里的泪水已经掉了下来。
    柯之瑾看着兰季委屈的模样如鲠在喉，顿了顿又道：“姐？”
    兰季没应声，也没动。厉宛城不知所措的站在兰季面前，不知兰季到底是怎么了。
    “兰季——”
    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柯之瑾的心里很是难受，她正欲起身，对面的兰□□干咳两声。
    “宛城啊，你看你也没说小瑾回来一起吃饭。爸还以为你在等兰季一个人呢！小瑾刚刚回来，是应该一起吃个饭，我们这些长辈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还是你想得周到，”兰□□说着起身，走到兰季的身边，手掌重重地握在兰季的肩头，“兰季啊，小瑾一年多没回来，做姐姐的想自己的妹妹，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也要分场合啊——”
    兰□□将“场合”二字咬得很重。
    兰季抹了把眼泪，抬眼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厉宛城：“不好意思，我、我失态了，你们先坐，我去个洗手间。”
    说罢就匆匆除了包间。
    “宛城坐吧，我们先吃。”
    厉宛城急忙应声，边走边挠挠头：“爸，您坐，您坐。我没见过兰季这样哭过，还以为她怎么了，原来是想小瑾了啊。小瑾，我过段时间出差，你不然就过去和你姐一起住，陪陪她！”

 第9章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几个长辈的脸异常的阴沉。厉宛城的手不安地在裤子上来回地搓着，自己难道又说错什么了？不应该啊？兰季不是想她妹妹吗？让小瑾去给她做个伴有问题？
    “你还挺会安排的啊——”
    原本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可从柯之瑾的嘴里说出来却怎么都不对味儿。没等厉宛城开口，兰雅婕便冷冷的说了一句：“小瑾，好好说话！”
    柯之瑾嗤笑一声，摸摸自己的额头：“那个——姐夫，谢谢你今天的接风，虽然这风接得有点儿晚了，哈哈……”柯之瑾又是若无其事地笑了两声，“也赖我，回来呢也没跟你说一声……那什么、那个、那个……吃吧，菜还有吗？上完了吗？”
    “太客气了，是姐夫早应该问你的。”厉宛城赔着笑，“还有两道汤没上，我们先吃着！马上就来了。”
    “嗯。”柯之瑾点了点头，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姐夫好像挺面生啊？可我怎么听他们说你和我姐是一个学校的。”
    “我和你姐是校友，同一届的。”
    柯之瑾夹了一筷子菜，大口地吃起来：“同一届？我怎么没见过你啊？像你这样的帅哥我应该留意到的啊！”
    “你和我们也是一个学校的？”厉宛城惊喜，又给柯之瑾夹了一筷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柯之瑾挡了回去，“我是你们下面的那一届，我不认识你，你也应该记得我呀！但凡追过我姐的男生都跟我很熟的。”
    “我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才转过去的，当时也没敢追你姐，大家也都忙着准备高考。”
    “为什么不呢？我姐那么好追！”
    “是吗？我当时——”
    “甭听她胡说，宛城，你吃菜！”兰雅婕打断了厉宛城热情的攀谈。
    柯之瑾低着头吃菜，厉宛城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能笑着对兰雅婕说，“姑，没事没事，小瑾原来和我是校友啊，那我们之间的话题就更多了！小瑾，你吃啊，别客气！在国外肯定没有咱们国内吃得好！”
    “还行，我这人对吃什么不太讲究。”柯之瑾回着。
    好像气氛正常了不少。他问，柯之瑾便答，柯之瑾也会主动地与他聊几句国外的生活。厉宛城和柯之瑾这样聊着，扫了一眼手表，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可兰季还没有回来。
    厉宛城起身：“姑、姑父、爸妈、小瑾、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兰季。”
    “你坐着吧，”柯之瑾放下筷子，“我去找她去。”
    兰雅婕又要说什么，柯之瑾直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她是想我了，你这老公不见得能劝回来，而且……你进女洗手间的话可能不怎么方便，你说呢……姐夫？”
    “小瑾去吧，菜都凉了，叫你姐别磨蹭了，赶紧回来吃。”兰□□做了主。
    第8章 家宴之带新欢
    柯之瑾进了洗手间，准备挨个敲那几扇门，从前，她便是这么找兰季的。
    可走到最外面的一间，刚刚抬起手，门便向内打开了。
    红肿的眼睛，还未止住的泪水，花了的妆，抽动的肩膀。
    柯之瑾微敛双目，以免自己的泪水也流出来。可她大大高估了自己憋泪的能力，为了不使兰季看到，她佯装轻松地转过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哭够了就赶紧回去，舅他们还等着——”
    腰间被一个身子一撞，两条胳膊从身后抱了上来，柯之瑾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不起。”
    身后的兰季带着哭腔，泪水蹭到她背后的衬衣上，点点温热的感觉，融化了她的心。柯之瑾的手指随着神经末梢动了几下子，泪水无声地滑落出眼眶。
    “回去吃饭吧。”她淡淡道。
    腰间的手固执地还没有放下去，柯之瑾能够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那毛茸茸柔软的头发的触感，她能想象出她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那可爱的样子！她也能感觉到她微颤的双肩，抽泣的鼻息！
    “小瑾，对不起，可我好自私啊，我做了错事，却不想你恨我，我不想你恨我……我好难过好难过，从你回来的那一天就好难受……还有结婚的那天……难过的快要死了！”
    兰季的泪打湿了柯之瑾的衬衫，泪水顺着纹理绵延了一大片。她一边哭一边贪婪地将那熟悉的味道吸入鼻腔，渗进自己空荡的心房。
    “你不要我恨你，”柯之瑾喃喃道，“然后呢？要我……爱你吗？”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或许我就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可是我真得不想要你恨我，我会害怕，会害怕——”
    “你怕什么？”柯之瑾终是握上兰季的手，从自己的腰间移开，转过身去深情地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眸。
    “我怕、我怕……”兰季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
    她怕柯之瑾不搭理她，她怕柯之瑾不原谅她，她怕柯之瑾恨她，她怕柯之瑾忘了她……她怕柯之瑾不爱她……
    “别怕，永远不会。”
    头顶传来无比柔软温暖的一句话。她抬眸，任柯之瑾为她拭去泪水。
    她的所有的所有，外在的，内心的，柯之瑾都懂，都了解。柯之瑾就像是她的大脑，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要什么，知道她害怕失去什么。
    柯之瑾终于将她揽在了怀中，这是她这一年来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她忘记了所有的禁忌，忘记了父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紧紧地抱着这个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她的人。

 第10章

    “新婚……”后面的“快乐”二字，柯之瑾咬在嘴里，没有说出口。顿了顿，她轻轻地拍了拍兰季的背，在兰季的耳边轻声道，“要幸福，好不好？”
    兰季无言作答，这是在心里重复着妹妹的话，小瑾，你也是，要幸福。
    过了很久，兰季的情绪终于稳了许多。柯之瑾舔舔干涸的嘴唇，松开了兰季。
    “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兰季点了点头，跟着柯之瑾出了洗手间。柯之瑾拉着她的手，很暖很暖，柯之瑾的背影，一如既往地能够捕获她的欢心。
    走到包厢门外，柯之瑾松开握着兰季的手，为她推开门。兰季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并没有其他的异样，她走进包间，很随意的说了一句：“姑、姑父，让你们久等了。”
    四个长辈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柯之瑾还站在门口，一阵铃声响过，柯之瑾给家里人打了个招呼：“你们先吃着，我出去接个朋友。”说罢便出了包间。
    “小瑾还挺忙的。”厉宛城说了一句，又关心兰季，“老婆，你没事儿吧？”
    兰季抿着嘴摇摇头。
    “我刚才都和小瑾说过了，你如果太想她，等过段时间我出差，就让小瑾到咱家里去陪你！”
    “噗——”兰季刚入口的汤一口喷出来，一边咳一边连连摆手。
    “没事儿的，这能有什么事儿，她是你妹——”
    “宛城啊，这事儿你就甭管了——”柯腾实在忍不住劝了一句热情的厉宛城，“你也看到了，小瑾虽然刚回国，可是呢，也挺忙的——”
    “晚上过去休息不就行了吗？这没什么——”
    “宛城啊，听你姑父的，小瑾一个人习惯了，未必会领你的情。你就随她自己吧！”兰□□打断了厉宛城的话。
    两位长辈都这样说了，兰季也在拒绝，厉宛城只得收回自己的主意。
    几人说话间，包间的房门被推开，柯之瑾急急进来取了自己的外套就要走。
    “那个……姐夫”柯之瑾还是有些不顺口，“我那边儿还有一个局，得和朋友商量点事儿，你的盛情呢，我就心领了。这饭也吃过了，你也别惦记着了，该出差就出差去。舅，你们先吃着啊！我先走了！”
    厉宛城急忙起身：“这就走，你还没吃几口——”
    “柯老，赶紧的！”一个女孩儿探进头来，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兰季蹙眉，倏地转过头来。柯之瑾的朋友她都见过，可是这个女孩儿……她没见过！而且柯之瑾的朋友都叫她“之瑾”，从未有人叫过她什么“柯老”！
    兰季咬着嘴唇，开始胡思乱想，都没注意到柯之瑾对她说的话。知道柯之瑾又唤了她一声，她才慌忙看了过去。
    “有事儿打我电话，听到没！”柯之瑾急促中带着几分严厉。
    兰季点了点头，还没说声什么的时候，柯之瑾就带着那个女孩儿离开了。
    “你妹妹雷厉风行啊！”厉宛城被柯之瑾的来去匆匆震撼到。
    兰季木讷地点点头，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女孩儿的“柯老”，柯老，柯老……不会是柯之瑾？老公？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相比于兰季复杂的心绪，四位长辈皆是一脸轻松。
    看这样子，小瑾出了趟国，交到了一个新女朋友，而且这行色匆匆的样子，明显感情不一般。这样最好了，只要这姐妹两个不在一起，各自都有了新欢，他们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第9章 妹妹的工作
    “柯老！”
    “柯老！”
    ……
    “怎么在这儿等！”柯之瑾一边问乔然，一边快步走到车前，钻进了车里。言语间几分不悦。
    乔然紧跟在身后：“事情紧急！”说罢钻进了另一辆车。
    二人都上了车后，五辆车一齐驶离景怡酒店，候在车前的保镖跟着前行的车紧走几步，一个闪身钻进车里，迅速关上车门。随着车门全部被关上，车子加速，消失在酒店前。
    楼上，兰季还在陪几个长辈吃着饭。除了不知情的厉宛城，几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姑，小瑾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专业……”兰雅婕想了半天，“她出国的时候也没和我们说。”
    厉宛城又看向柯腾，可显然，柯腾也不知道。亲爸亲妈都不知道孩子学什么专业，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却问出了问题。
    厉宛城又问身旁的兰季：“小瑾学的专业你知道吧？”
    “她上大学之后就不像之前那么用心了，每次问她 ，她总是懒得说。出国后就更联系少了。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随口一问，”厉宛城笑笑，“那小瑾现在回国了，在哪儿上班呢？”
    “……”
    厉宛城用他的人格担保，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这都是很普通，任何一个人都会问到的问题。可他得到的回答只是模棱两可的一笑。
    柯之瑾的父母是这样，兰季也是这样。若非他知道姑姑姑父只有这一个女儿，一定会以为柯之瑾不受家里重视，或是有什么重男轻女之类的现象。
    这顿饭就在柯之瑾中途走掉，厉宛城尴尬地提问之中落下了帷幕。兰雅婕和柯腾出了酒店便先回去了，紧接着兰□□和夏岚也开车走了。
    “宛城，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什么事儿？我陪你去吧？”

 第11章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就一小会儿我就回去。”
    看着兰季的车尾灯，厉宛城一个人站在景怡酒店门口，心中说不上的滋味。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他又觉得不正常，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说不上来。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保安上来问了他一句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厉宛城才傻傻地摇了摇头离开。
    兰季这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纠结不已，摇摆不定的。她鬼使神差地就要跑这么一趟。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结了婚，明明知道不应该再去主动找柯之瑾，可是却仍旧不自控地向她们曾经的爱巢开去。
    她的脑子里始终都是那个催促柯之瑾快点儿走的女孩儿，看起来和她的年龄差不多，相貌也长得不差，看起来她们很熟。可她没见过。
    脑子里始终是那个画面，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她这个姐姐当的很不合格，明知道这份感情会伤到妹妹，可是她总是情不自禁。或许是柯之瑾刚刚在洗手间说不会恨她，这话给了她主动的勇气，给了她变本加厉伤害妹妹的理由。
    兰季为自己的举动找着借口。
    是的，柯之瑾不怪她结婚，不怪她丢下她，柯之瑾没有发火，情绪也算正常……所以她可以去找柯之瑾，柯之瑾不会介意，也不会伤心，她可以像从前那样和她聊天，谈心……
    将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乘着电梯往上升。兰季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身体的惯性支配着她做这一切。
    电梯停下，走出电梯，按下密码，她没有换密码。兰季这才清醒了一些，可是房门已开，自己总不能退回去。
    可万一看到自己不该看的，自己要怎么做呢？
    兰季停在门前，心跳加速，犹豫不决。就这样在门前站了足足十几分钟，她才轻轻推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
    庆幸，房中没人，柯之瑾还没有回来。兰季抬手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半。她放下包，换了拖鞋，一如从前，想为柯之瑾收拾下房间。可当她真正走进房间才发现，压根儿就不用她做什么。房间里很是整洁，也都很干净。唯独能做的，便是将阳台上那几件已经晒干的衣服收起来。
    她这才相信柯之瑾从前说的那句话。柯之瑾并不懒，柯之瑾成日里把房间折腾的那么乱，只是想看到她在房间里忙碌收拾的身影。柯之瑾也很会做菜，谎称自己手艺差，只是想看她为自己做菜的样子。
    柯之瑾享受与她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这个比她只小一岁的女孩儿，将二十几年的光阴碾碎成每一粒平凡的却闪闪发光的碎片，里面装满了她们在一起的每一个幸福日常。
    往日的种种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兰季坐在沙发里，抱着抱枕，自顾自地微笑。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她再抬手看时，已经是十一点半。她拿起调成静音的手机看了看，厉宛城的未接电话有五六个，她回了过去，和厉宛城解释说事情还没有办完，办完就会回去。厉宛城关心了几句，她便挂了电话。
    很奇怪，柯之瑾没回来的时候，她曾被厉宛城的真挚感动了几分，可是柯之瑾一回来，她对厉宛城仅存的那几分感动都是没有了的。没有丝毫的感觉，像两个完全不想干的人。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曾经对柯之瑾说过，她们的名字连起来是禁忌，如同她们之间的感情。
    可柯之瑾却说，是谨记，谨记于心。
    柯之瑾三个字，一直都是她心中的那道光，散发着令人窒息却又令她痴迷的香味。
    柯之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一点钟，她开门后熟练地去按灯，可是手停在开关处却是不动了。
    房间里的灯开着。
    她的心咯噔一下，犹疑着走了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沙发里窝着一个人，抱着抱枕，蜷在那里，已经熟睡。
    柯之瑾转身回去轻轻关上门，换了拖鞋，又将房间中的灯调的暗了些。然后走到沙发前，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也仅仅是几秒。
    她弯下腰去，一手放在兰季的腿弯处，一手绕过背后，胳膊一使劲，将兰季横抱了起来。
    “你回来了……”
    抱枕滚落到柯之瑾的脚边，怀中的人儿睁着惺忪的睡眼。她就这么抱着兰季愣了几秒，嗯了一声，向楼上走去。
    兰季闻着那股熟悉的体香，头不由得往里蹭了蹭，硬是把自己的那一头顺滑的头发蹭成了一个鸟窝。
    “别乱动。”上方传来一声警告。
    兰季便听话的没有再动，她也没有再动的必要，因为此时此刻，她的整张脸，已经深深埋在了柯之瑾的怀里。
    第10章 刘伟杰被揍
    熟悉的床，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兰季已经一年多没有触碰过。从前的她惯会耍赖，每晚都要柯之瑾这样抱着她上楼。这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总是要妹妹让着她，包容她的姐姐。
    后背已经贴在了床上，可她却对这久违的感觉恋恋不舍。
    柯之瑾无奈，目光落在兰季抓着她衣襟的双手上：“松手。”
    兰季没动。
    “松手。”柯之瑾极力隐忍着。
    兰季还是没动。
    柯之瑾对上了那双眼睛，叹了口气道：“你再这样，我可是会教厉宛城头上戴顶绿帽子的！”
    她的眼神很是认真，兰季慌忙松了开来，跌到床上去。
    “呵……这么在乎他！”

 第12章

    兰季想要解释什么，却见柯之瑾已经下楼，只甩给她一句：“赶紧睡吧！”
    她很想很想追下去，拉住柯之瑾，解释一番，也很想很想柯之瑾留在上面，陪陪她，和她说几句话。还想问问……那女孩儿是她什么人。
    可兰季也知道，这已经是柯之瑾对她最大的容忍。
    这一夜，床被兰季侵占，柯之瑾只好睡了沙发。沙发也不错，从前若是兰季生气，她也会有这样的待遇……
    a市，第四中学，高三（2）班。
    “兰季，兰季兰季兰季！”
    声音穿过了整条走廊，未见其人先闻其音。兰季正趴在桌上看着复习题，听到这声音，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架着的眼镜。
    没过一分钟，王婷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冲到兰季的身旁：“兰季兰季兰季！”
    “怎么——”
    “你妹妹，你妹妹——”
    兰季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慌忙站起身，抓上王婷的胳膊：“小瑾吗？她怎么了？”
    “她把刘伟杰给揍了！”王婷总算是喘了口气。
    “哪儿啊？他们在哪儿啊现在？”兰季慌了神，拉着王婷就往外跑：“快带我过去！”
    三楼的洗手间里。
    两男两女堵在门口。
    “去那边儿的厕所，这厕所坏了！”
    石耀辉嘴一撇，胳膊一抬，将一个男生挡在了门外。那男生看看他胳膊上强健的肱二头肌，识趣地下了楼。
    “还没完事儿，待会儿把老师给引来了！不然哥们儿进去看看？”
    刘姝涵一把将石耀辉拽住：“你还不知道之瑾啊，她那身手用得着你出手吗？”
    “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就成，用你那肌肉把上厕所的男生吓出去，这就是你今天的任务！”
    “就是就是，消停的待着！哎哎哎——同学，厕所坏了，楼上楼下都有厕所，到外边儿上去也成！”
    史佑安一边附和着李蓉，一边又拦下了一个要上卫生间的男生。
    当然，众所周知，这高中的“厕所坏了”这句暗语的真实意义。所以这些人也不会自讨没趣。
    卫生间里面，刘伟杰的嘴角和鼻孔都渗着血，已经鼻青脸肿的不成样子。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女生，一个令他心惊胆颤的女生。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被一个小他一届的女生揍到这种地步。他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呢！
    “这话是你传的吧？”柯之瑾说着在刘伟杰沾了血渍的球衣上拍了拍，“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办起事儿来怎么这么不讲究啊！说兰季不是处女，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天天和她在一块儿，我怎么都不知道！”
    “别打了，别打了，我都承认了！”刘伟杰急忙道，柯之瑾如果再来一拳，他今天就走不出这卫生间了。
    “就这点儿本事，还想追校花？谁给你的勇气啊？你以为刷刷帅，比比酷，我姐就能看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纠缠她了，真不纠缠了！”
    “你倒是敢！借你个胆儿你也得给我退回来！以后记着好好表现，不然这可只是个开头，听见没？”
    刘伟杰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可他必须强撑着走出去。
    “扒水池边儿上好好洗洗！”柯之瑾交代了一句就走出了卫生间，这种人，如果不是惹到了她的头上，她是一眼也不想多看的。
    “完事儿了？”
    石耀辉见柯之瑾出来，凑上前去推开卫生间的门，却被柯之瑾一把推了出来。
    “完事儿了，你进去干嘛呀！”
    “我他妈也想给他一拳！什么东西！坏我们家兰季的名声！”
    柯之瑾一边拖着他的领口，一边向教室走去：“你也给我消停点儿！我姐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想想还不成吗——”石耀辉一边说一边拉开柯之瑾的手，“松开，松开，你要勒死我，咳咳——姐！”
    跟在身后嬉笑的几人也突然不说话了。
    柯之瑾一本正经：“姐，你不上课来三楼干嘛？”
    兰季跑的着急，胸脯还一起一伏的喘着：“你没事儿吧？”
    柯之瑾若无其事道：“什么什么事儿啊？没事儿啊？刚上了个厕所！”说罢又回头看看身后几人，“没事儿吧？你们有什么事儿没告诉我？”
    身后几人皆是摇摇头，像摇拨浪鼓一样，一顿乱颤。
    柯之瑾双手一摊：“没什么事儿，姐，快上课了，赶紧回去上课吧！我回教室了啊！”
    说罢便带着身后四人进了教室。
    兰季狐疑地看看王婷，王婷也拿不定主意了：“我听贺一博是这么说的，他们都是校篮球队的，他也不敢惹之瑾，就跑出来了，而且这是刘伟杰自己——兰季，你看你看！”
    不用王婷说，兰季也已经看到了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刘伟杰。即便是洗去了血渍，可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分明是被打过的。
    刘伟杰看到兰季后神色一滞，愣了一会儿后，耷拉着脑袋走过来。
    “兰季，对不起……那个，我就是喜欢你……你不答应就算了……”说完也没敢抬头看兰季一眼，就走开了。
    王婷瞠目结舌，望着刘伟杰的背影惊讶道：“兰季，你妹妹是练过吗？刘伟杰可是校篮球队的，怎么被打成这副模样！”
    兰季看看王婷，又看看刘伟杰的背影，忽然追了上去。

 第13章

    “刘伟杰！”
    刘伟杰回过头来。
    “你、你……你这事可千万不要捅到老师那儿去！”
    刘伟杰笑得很惨，忍着嘴角的疼痛，自嘲一声：“我哪儿敢打她的报告啊！”
    “……”
    第11章 替她批假条
    “喂？至于吗？挨揍的又不是你男人，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柯之瑾带着几分愠色追上兰季，兰季却更是一脸生闷气的模样，一眼都没有瞭她。她只能面对面看着兰季，倒退着一步一步向前走，耐着性子向兰季解释。
    “你不知道，那家伙传你的谣言，毁你的名声！”
    “……”
    “我就是给他点儿教训，不然他不记事！下次还得犯！这是个大事儿，你是校花啊，你不认识人家，可人家都认识你啊！”
    “……”
    “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还不行吗？”柯之瑾说着往肩上拉了拉快要滑下去的书包背带。
    兰季终于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柯之瑾插在校服裤兜里的双手动了动，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是紧张的不得了。
    “后面有树！”
    “啊？”
    柯之瑾连忙转身看去，后面就是树坑，如果再退一步，她就掉到树坑里去了。她咧着嘴嘿嘿一笑，她就知道，兰季是舍不得她撞到树上才会提醒她的。可当她舔着脸要和兰季说话的时候，兰季已经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她叹口气，无奈地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喊：“兰季——兰季——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追了一路，兰季都没有回头。回到公寓后，兰季还是没有理她。直到她郁闷地洗漱完要上楼时，兰季才对她说了一句话。不过是抱着枕头和被子，站在沙发前对她说的。
    “今晚你睡沙发！”
    柯之瑾张张嘴，一脸惨相：“我能睡床吗？”
    “那你上去睡，我来睡沙发好了！”
    算你狠！柯之瑾气结，咬咬牙道：“算了，那还是我睡沙发吧，哪儿敢让您睡沙发啊！”
    兰季倒也没和她客气，直接噔噔噔的上了楼，头也不回。柯之瑾无助地看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枕头和被子，彻底绝望。心中暗道，这女人可真难伺候。
    这一晚柯之瑾睡得很是难受，倒不是因为沙发不舒服，而是她发现和兰季在一起习惯了后，突然分开，她竟然无法入睡了。她习惯了兰季在身边，习惯了兰季枕着她的胳膊抱着她睡。黑暗中，柯之瑾抱着被子，不时地抬头看看楼上的动静，可楼上安静的很，似乎兰季比她睡得好多了。
    翻来覆去间，她拿起茶几上放着的小闹钟瞅了瞅，凌晨两点半……两点半！柯之瑾彻底无望了。这女人可真够心狠的，还真是把她扔在楼下不管了！
    柯之瑾憋了一肚子的委屈。
    快天亮的时候，柯之瑾才迷瞪了一小会儿。早上匆忙洗漱了一下，顶着两只黑眼圈儿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兰季的身后上学去了。她照例在校门口买了两份豆浆和包子，兰季照例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可照例也不和她说一句话！
    眼睁睁看着兰季上了四楼，上课铃也刚刚响过，柯之瑾只得垂头丧气地进了自己的教室。
    兰季不理她了！她这是为了谁呀，她怎么能不理她呢？
    她的方式是过激了些，可谁让那家伙伤害的是她的女人呢！她不给点儿颜色瞧瞧能行吗？
    更何况，受伤的又不是她！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上了半节课后，柯之瑾啪的一下合上课本，再也忍不住，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教室内刹那间一片安静，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讲台上正教学的数学老师刘某人也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忍着怒火停下手中的动作，扫了一圈，寻找这个扰乱课堂纪律的学生。可当他看到搞出这响动的是班里的学霸柯之瑾后，那股火气立马烟消云散，脸上的表情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柯之——”
    “老师，我拉肚子！忍不住了！”柯之瑾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竭尽全力抽搐着自己的脸。
    刘某人慌忙甩甩握着笔的手：“赶紧去，赶紧去！”
    柯之瑾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忘双手合十：“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站在讲台上的刘某人很是满意，不忘叮嘱她：“去校医室买点儿药去！”
    柯之瑾将那叮嘱关在了教室门内，扶着墙踉跄走了两步。确定老师没有跟出来后，她立即直起自己的身子，向教务处跑去……
    高三（2）班的教室里。
    兰季手托下巴，目不转睛地……眯着眼睛冲正在讲课的身影不住的点头，就像是在认同老师讲的课一样。
    实则昨晚没睡好的不只是柯之瑾一个人，她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如果她不这样做，柯之瑾还会有下次。她很担心，万一柯之瑾把那些追她的男生挨个揍一遍，万一打出个好歹来，对方的家长找来，或是那些男生一起把柯之瑾揍一遍，或是学校发现这件事，劝退柯之瑾……
    柯之瑾怎么能把刘伟杰打成那个样子呢？平时她也没见柯之瑾练过什么拳脚功夫啊……
    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传入耳中，兰季顿时清醒了不少。
    魏良仪也停下来：“柯之瑾？”

 第14章

    兰季的眼睛倏地睁开，教室的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惹事的主角。在她抬起头的瞬间，还咧着嘴在冲她笑！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小瑾现在来干嘛？现在可是上课时间！
    可是她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柯之瑾是学校公认的学霸，学校的老师都认得她，魏良仪自然也不例外。若是换了其他的学生打断魏良仪的讲课，这位出了名严厉的老师百分之百会发火，可柯之瑾却不会。
    “魏老师，我姐她昨天晚上身体就不舒服，本来家里不让她来上课的，可她非要强撑着来！这不，我刚去教务处给她批了假条，带她去医院查查，您看行吗？”
    魏良仪没有半点的不开心，向兰季投向关切的目光：“兰季？你哪儿不舒服啊？”
    “我、我……”兰季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因为昨晚没睡好，她的脸色欠佳，教魏良仪直以为她真的生病了。
    “赶紧去吧，课不要紧，回头让柯之瑾给你补就行了！”
    “……”兰季的嘴角抽了抽。
    提到功课，她读的是高三，妹妹读的是高二，可是确实如魏良仪所言，柯之瑾早已经把高三的课程学地透彻了！给她补课完全不在话下！
    第12章 “焚书”发传单
    得到了魏良仪的同意后，柯之瑾笑着走进教室，乖巧地将假条放在讲桌上：“魏老师，这是教务处批的假条，给您放这儿。”
    “难受就说啊，强撑着来干嘛？还批假条，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柯之瑾一边应声，一边向兰季走去。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兰季只得任由柯之瑾将她搀扶起来，扶着出了教室。她总不能对老师说她没生病，都是柯之瑾在撒谎吧。
    出了教室，下了楼，身边没有了同学和老师，兰季终于忍不住开始发飙：“你到底想干嘛呀？我还在上课呢！”
    “没干嘛，带你去医院啊。”柯之瑾耸耸肩。
    “我没病上什么医院啊？”
    “那你现在回去上课去。”
    “你！”兰季气结，“你到底想干什么？”
    “带你去医院！”
    “……”
    “怎么，要我扛着你去？”
    “太任性了你！”
    “耽误的课程我给你补回来。”
    “不用！”兰季将柯之瑾丢在身后，自己下了楼。
    身后传来柯之瑾慵懒的声音：“考不上你喜欢的那所大学，可别说你女朋友没帮你啊——”
    兰季倏地驻足，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快步跑上楼来。
    柯之瑾在那里幸灾乐祸地叉着腰，饶有兴趣地看着折回来的兰季。
    “你要死啊？不怕别人听到吗？”兰季气急败坏地推了柯之瑾一把。
    “有什么好怕的，我巴不得昭告天下，四中的校花是我柯之瑾的女朋友呢！”
    柯之瑾站在那里没有动，兰季压根儿就推不动她，反而她推上去的手被柯之瑾一把攥在手里，怎么抽也抽不出来。柯之瑾微微扬着下巴，沉眸满是笑意地丁二儿当的对她回了这么一句。
    看到柯之瑾的这副模样，这张脸，兰季的气不知为何已经消了大半。
    “去医院是吧？走啊……”
    柯之瑾低下头去，凑到兰季耳边：“不生气了？”
    手还是抽不出来，兰季没好气道：“还去吗？不去我回去上课了？”
    “去！”柯之瑾坚定地回道。说罢拉着兰季的手向楼下走去。
    请来的半天假，还真被柯之瑾用来检查身体了。兰季莫名其妙地被柯之瑾带到了医院，莫名其妙地接受了检查，可是诊断书却被柯之瑾瘦了起来，她一个字没有看到。
    回去的路上，兰季怎么想都不对劲，闷闷不乐的问了柯之瑾一句：“小瑾，你是不是真的相信学校里的关于我的那些——”
    那些流言，她也听过。不是处女还是轻的，更有甚者说她堕过胎，做过□□……
    她都没往心里去，只要她心里在意的那个人相信她就可以。可是当医生给她做检查的时候，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她和柯之瑾的朝夕相处，彼此从未离开对方的视线，可柯之瑾并不相信她。她猜得出来，那些检查就是与学校里的流言有关。
    柯之瑾没有说什么，一切照旧。
    这种态度令兰季很难受，就像是中世纪很流行的那种监禁的刑罚。被关在一个狭小幽暗的空间里，让她透不过气，也没有丁点的希望。
    无论是换做谁，都会介意这方面的问题吧，这不怪柯之瑾。所以她也仅仅是心里难受，嘴上依旧附和着柯之瑾说的每一句话。
    第二天，周三，依旧上课。
    依旧是那个可怕的女孩儿，兰季的学霸妹妹。可这次不是堵厕所了，而是直接找到了篮球馆。当身边的队友都自觉地闪开时，刘伟杰已经开始双腿打颤了。
    柯之瑾就那么站在远处冲他笑，笑得他心惊胆颤。虽然今天这女孩儿身后没跟着那几个朋友……可那天揍他的时候也是这女孩儿自己揍的他，没有别的帮手啊！
    “怎么着？还得我请你过来啊？”柯之瑾看着愣在原地抱着篮球的刘伟杰，挑眉道。
    刘伟杰拖沓着步子走了过去，眼中掩饰不住的胆怯，他是真的被柯之瑾打怕了。
    “看看！”
    柯之瑾在他面前扬着一页纸，手指在上面指了指：“看清没？”

 第15章

    刘伟杰看到那几个字后低下头去，小声道：“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儿，我就是追不到她，才对别人瞎说的，真的、真的是对不起，我以后真不会去传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柯之瑾冷笑一声，收起那张鉴定书，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来，澄清一下！”
    “啊？”刘伟杰愣住。
    “啊什么啊？道歉信！前因后果！写清楚了！署名、日期、一个不能少！”
    “我写我写我写……”刘伟杰贴在墙上开始写。可拿起笔又尴尬起来，回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柯之瑾。
    只见柯之瑾一边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就知道！来，照着写！”
    刘伟杰满怀歉意的笑笑，接过柯之瑾提前写好的道歉信，刚看了一眼，就不禁感叹：“哇，你的字儿也太好看了吧！”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赏了一巴掌：“废话真他么多，赶紧的！”
    刘伟杰赶忙掉过头去，写……照着抄起来。
    八分钟后，柯之瑾手捧那张刘伟杰写下的道歉信，相当满意：“对了，你得跟我走一趟。”
    “啊？”刘伟杰的心又吊在了嗓子眼里，“还要干嘛啊……”
    柯之瑾一把箍上他的脖子，一字一顿道：“发传单！”
    于是，刘伟杰就这么被柯之瑾拖去了校门口的打印店内。
    “老板，这张，复印个几百张！”
    刘伟杰：“……”
    “老板，共多少钱——带钱了吧？”
    刘伟杰：“带了带了！”
    十分钟后，刘伟杰怀抱着一沓道歉信被柯之瑾带到了学校的标志性的建筑下——一本书顶着一轮太阳。被四中的学生戏称：“焚书”！
    “就这儿！站好了！发吧，发完再回去！反正你这体育生也不用上什么课！今儿这太阳也不错，”柯之瑾抬手挡了挡头顶热辣辣的太阳，“阳光充足，利于你进行光合作用，高考还能多加几分！”
    刘伟杰一脸黑线。
    柯之瑾又抽了一张道歉信带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告诉你那些队友们，少打我姐的主意，我姐三岁就被家里给定了娃娃亲，你们没戏！”
    刘伟杰：“……”
    第13章 医院鉴定书
    “兰季，兰季兰季兰季——”
    兰季的眼皮直跳，看着冲进教室的王婷，弱弱一句：“又怎么了？又是谁挨揍了？”
    王婷摇了摇头：“不是不是！”
    兰季立即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彻底，一个晴天霹雳砸了下来。
    “学校的宣传栏上贴着刘伟杰的道歉信，还有你的……”王婷咽了口口水，艰难道，“处女鉴定书！”
    “什么！”兰季再也无法淡定，一个健步冲出教室，向楼下的宣传栏飞奔而去。
    虽然烈日炎炎，可宣传栏前依旧挤满了人，包括一些年轻的老师也在其中。
    “刘伟杰写作文的水平不怎么样，写起这道歉信来倒是条理清楚，层次分明，用词恰当！看来他的语文分数还是可以提个十几分的！”
    说话的正是刘伟杰的班主任，他推了推眼镜，在人群中前后左右找了个遍：“他人呢？”
    “在焚书下面发传单呢！”
    不知是谁高声答了一句，立即引起一片骚动，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位班主任先是一滞，而后也跟着笑了两声，背着手从学生堆里走出来：“知错能改，孺子可教也！”
    身后又是一阵笑声。
    兰季躲在远处没敢走近去看，直到上课铃响起，围在宣传栏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了教学楼，她才四下看看，谨慎地走了过去。
    那张医院的鉴定书赫然张贴在最中间的位置，鉴定书的旁边就是一张刘伟杰的道歉信。兰季刚看了几个字，就认出了柯之瑾的文笔。刘伟杰如果这么有才的话，她也不会一句话也不搭理他。
    原来小瑾是为了这件事，才拉她到医院的。她还以为小瑾这样在意这件事情，她不该怀疑小瑾的！
    兰季盯着这两张杰作足足看了有十几分钟，烈日明晃晃地照在她的双颊，照着她荡着涟漪幸福的眼角。
    “这是什么呀？看得这么入迷？”
    兰季转过身去：“没什么！一堆废话！也不知道谁贴在这儿的！”
    “废话你还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切——”
    兰季瞥了柯之瑾一眼，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柯之瑾双手抱胸，站在她的身前，也随她笑了起来。
    “他人呢？”
    “焚书坑里烧书呢！估计这一时半会儿是爬不上来了！”
    兰季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走过去轻轻推了柯之瑾一把，向教学楼走去。
    “你干嘛去？”柯之瑾明知故问。
    “上课啊——”兰季没回头。
    “我给你批了假了！”
    “又请假？”兰季猛地回头，却见柯之瑾笑得一脸奸邪。
    “逗你玩儿的！我在老师跟前的乖乖学霸的好印象，总得省着点儿用吧！不然以后真生了病，请不到假怎么办！”
    兰季看到柯之瑾那个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上了当，可她又怎会在意。
    “你不上课吗？学霸的印象可要毁了啊？”
    “我这节不用上，班主任让我监考高一的周考，我待会儿到旁边这栋楼上去！”

 第16章

    兰季嘴角的笑瞬间凝固：“你怎么不早说……”
    柯之瑾站在那里，灿笑嫣然：“你也没问我啊！”
    “回去再和你算账！”兰季愤愤离开，向教学楼跑去。她已经耽误了大半节课的时间。
    “我等着——”柯之瑾冲着远去的背影高喝一声。
    柯之瑾还记得，那一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她去接兰季。兰季从桌斗里掏出几十封信塞给了她。那都是来自各个班级的追求者写给兰季的情书。兰季还把自己的手机摆到她的眼前看，不停发来的新信息，令她错愕。
    止住了谣言，可却为兰季招来了更多的桃花！
    那段时间，她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察看兰季的手机，到后来实在逼不得已，她直接与兰季互换了手机，随时随地把那些追求者骂了回去。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清晨的太阳照了进来，梦醒，将柯之瑾拉回了现实生活。楼上的兰季还睡着，她将毛巾被收起，规整地放在沙发一角，轻手轻脚煮了牛奶，烤了面包。
    直到她洗漱完，楼上的那个女人还是没有睡醒。柯之瑾犹豫片刻，端着牛奶与面包上了楼。
    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目光移到那个身影。那张半遮着的娃娃脸印入眼帘，教她好一阵恍惚……
    “兰季——”
    “兰季？”
    轻唤了好几声，兰季才睁开惺忪的睡眼，模糊不清地问她：“几点了？”
    “八点。”
    “八点……”兰季嘟囔了一句。
    “起床吧，把这些吃了，我送你去上班。”柯之瑾说完就下了楼。
    兰季眼神飘过床头，心头一阵暖意。仿似昨日重现的不止是柯之瑾一个人，兰季也如此。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将柯之瑾为她准备的早餐吃下。收拾了一通后下了楼。
    柯之瑾在阳台，背对着她打电话。兰季晃晃脑袋，进了洗漱间。
    她出来的时候，柯之瑾已经穿上了外套，站在门口等着她。她也不迟疑，背起包出了门。毕竟今天还要上班。
    电梯一路下到了b2，莫名其妙地跟着柯之瑾走到了地下车库，又莫名其妙地上了车。
    “这车是你的？”
    “嗯。”
    “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你不在的时候。”
    “……”
    柯之瑾手握方向盘，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兰季：“我是说刚刚。”
    “哦，挺、挺好的。”兰季抿抿嘴，自己可真是够敏感的，还要柯之瑾来照顾她的感受。
    “今天事儿多，开车方便些。”
    “嗯。挺好的。”
    或许是觉得她的话实在无趣，柯之瑾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很是默契，一致地保持着沉默，直到一个来电打破。
    “你跟在后面。”柯之瑾接了电话。
    兰季顺口问了一句：“谁啊？”
    “乔二。”见兰季一脸疑问，柯之瑾又补充，“算是……同事吧。”
    “同事？你什么时候上的班？在哪家公司？”
    “嗯……在……”柯之瑾一脚刹车，停了下来，红灯。
    她显然不想说，兰季察觉，心中一阵失落，难不成是在担心她找到办公室去？也对，昨天不就找到人家家里去了吗？这样想来，自己还真是有些没皮没脸的。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柯之瑾不停地看着后视镜，那是一辆黑色的车，一直跟在柯之瑾的车后。
    “乔二、是谁啊？”兰季小声问。
    “我同事，”柯之瑾回了话，紧接着皱了皱眉。
    兰季也才反应过来这问题她已经问过。
    第14章 对她不设限
    柯之瑾看了过来，兰季有些慌张，吞吞吐吐解释道：“我、我忘了我……”已经问过。
    她的心思与尴尬的处境被柯之瑾一览无遗。
    “昨天你见过的，到酒店找我的那个，”柯之瑾给了她明确的答案，“普通同事关系！”
    兰季低下头去，不敢对上柯之瑾那坦荡荡的眼神。她已经背着人家结婚了，柯之瑾即便不恨她，也不必这样清楚地解释给她听。她这是在做什么！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她想知道，柯之瑾便解释给她听，清清楚楚，一点都不含糊。柯之瑾在这个问题上，从不模棱两可。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兰季有话没话地找着话：“昨天、昨天他还问你在哪里上班……还有大学学什么专业……姑姑和姑父也不太清——”
    兰季一边说着一边抬眸小心翼翼瞟着旁边开车的柯之瑾。可柯之瑾显然不是很想回答，她仍旧不时地看看后视镜。
    “到了。”
    “啊？”
    柯之瑾定定地看着她：“到你公司了。”
    “啊……哦，好、好的……”兰季猝不及防，开车门也开了两次。匆忙下车后，又被柯之瑾叫住。
    柯之瑾从车里探出头来：“我的工作可以养活我自己，不要担心……以后想过来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或者直接睡就成，不用等我那么晚。密码不会换的。”
    兰季咬着唇艰难道了声：“好。”
    目送柯之瑾离开，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的那辆车继续跟在柯之瑾的车后离开了。柯之瑾说过，她永远不会给她设什么底线。她当时没有太当真，可如今看来，千真万确。
    她知道自己的出现必然会给柯之瑾的内心带来波澜，柯之瑾必然不好受，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她曾以为婚姻可以束缚她的行动，可显然，她对柯之瑾的那份感情根本无法藏匿。而柯之瑾艰难地接受她的到来，接受她的打扰，更艰难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第17章

    对于她的自私，柯之瑾没有二话。
    兰季站在楼下，数落了自己一通后才上了楼，虽然她知道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她不用怀疑这段婚姻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她的初衷是想要柯之瑾不再受苦，要柯之瑾回来，可见到柯之瑾的那刻起，她就清楚地知道，比柯之瑾还情不自禁的是她自己。
    当刘姝含告诉她柯之瑾回国的时候，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当她的双腿不自觉得找上门的时候……兰季，你低估了自己对柯之瑾的依赖，也高估了自己隐忍的能力。
    另一头的柯之瑾倒是没有兰季如此多的情绪，因为她对兰季，从来都是坦荡荡的。她允许兰季在她的世界里随进随出，允许兰季对她做的一切，这是她在最开始便交给兰季的特权。随兰季怎么折腾去吧，也随兰季如何伤害她，左右就是这么一个人，难不成还能因为心碎而死么？
    她倒也不是那种怕死的人……若是她怕死，也不会干着自己现在的这个行当了。
    两辆车相继停在一处私人庄园，柯之瑾与身后的乔然下了车，一个荷枪实弹的壮硕男人走了上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柯老！”
    “他们都到了？”
    “是！”
    “好，”柯之瑾点点头，与乔然快步走了进去。
    跟随二人的脚步，所到之处，皆有与方才一样的士兵模样的男子把守着，若仔细看，更会发现隐蔽之处皆装有探头。柯之瑾一路走上三楼的一间房间，推门而入。
    “柯老！”
    房中的几个人转过身来。柯之瑾抬手压了压：“用不着客气，怎么样了？查到了吗？”
    眼前，从世界的各个地方传来的全息投影，八个人显像其中。柯之瑾绕过各式仪器，在最大的显示监测系统旁站定，微敛双目，仔细察看其上的数据。
    “01，说吧！”
    影像中一个人影清晰无比，除了嘴巴上面的八字胡，没有什么长相特别的地方。
    “柯老，他们应该是对沙和尚用了声音抑制器！”
    柯之瑾双手抱胸，看着这个“01”：“声音抑制器，以激光导航系统实现精准的目标定位，扰乱人的思维，令其无法发出声音……”她说着嗤笑一声，“换作是我，不会这么大动干戈，割了舌头不是来的更快速一些吗？”
    “他们应该无法接近沙和尚，才用了这么个东西！”
    “哼，”柯之瑾满脸的瞧不起，“和尚的定位出来了吗？”
    “德国！k"oln！”
    “科隆……03，查到你的头上了？”
    “我的地盘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旁边晃动的人影口吻颇为不屑。
    柯之瑾轻笑：“飞不进去，可听着他们在外面嗡嗡乱嚷，你的心还能静下来吗？”
    “那肯定不能！03心痒痒！”
    “这事儿姑且放你一马，被01查出你那边儿有事儿，记大过一次！”柯之瑾认真道。
    “柯老，他先说的，可不一定是他先发现的。01不过是嘴快，我已经派人去了！”
    柯之瑾已经了然于胸，不过是故意狠厉了一些：“万事小心。”
    “柯老放心！”眼前的影像说着敬了一礼，颇有气势。
    随之两个人影消失在影像当中，紧接着其余六个也相继闪身离去。柯之瑾对着身后几人道：“和尚家里面的人，你们要确保安全，和尚本人，我们也要万无一失！”
    “柯老放心！”
    “柯老，这可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有些人怕是会对我们的能力产生质疑——”乔然略觉不安。
    “十四年……是我疏忽，责任在我身上，我去请示！”
    “我也有责任！”乔然立即接了一句。
    “我们也有责任！”其余几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
    柯之瑾扬起嘴角：“怎么？还想组队请罪啊？见过组队打实战的，没见过组队站墙根儿的！行了，你们把本职工作做好，这次不能再有闪失，我自己去领罪！要是在我还没到的时候，你们就把这件事将功补过了，我不是也领不到什么罪嘛！”
    “那我现在就飞科隆！”乔然又带头说了一句。
    柯之瑾揉揉眉头，在她的肩上拍了两下：“你可不能走，放心吧，我相信03！”
    第15章 加班丢手机
    还有几天就要出差，厉宛城匆忙下了班，就开车到了兰季上班的地方。
    “老婆，我来接你了，就在办公楼下边儿！”
    “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意外，厉宛城直当这是兰季收到惊喜的正常反应。笑着问兰季：“怎么？惊喜吗？下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或者到外边儿吃都行！你看你喜欢到——”
    “我今天加班……”
    “加班啊，没关系，加到几点？我等你——”
    “不用了，可能会很晚。我今天回爸妈那里睡，”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陪陪他们。”
    兰季都这样说了，厉宛城没了办法。可兰季明明知道他要出差的事情，两人温存的时间不过只剩短短几天，难道不能等他出差后再陪爸妈吗？
    厉宛城心中很是郁闷。可谁让他爱兰季更多呢？能娶到当年他们学校的校花，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他呢！慢慢来吧，可能兰季是个慢热的人吧。毕竟他们之间是从相亲这一步走进婚姻的。
    他握着方向盘叹了口气，着了车，驶离办公楼。

 第18章

    放下电话的兰季对厉宛城又是好一阵歉疚。可是她真的是不受控的。
    “兰季，还不走吗？”
    “哦，这就走。”
    “一起？”
    “不了，有人接我。”
    “啊——新婚啊！你看我都忘了！那成，我先走了啊！”
    “嗯。”兰季笑着冲同事摆了摆手。
    有人接……从前柯之瑾总会接她下班的。那时没车，柯之瑾就站在楼下，双手插兜，等着她。然后她们会一起搭上楼下的公交车，一同回到柯之瑾买的那间公寓。
    说到那间公寓，其实最初是她看上的。她原本就喜欢这样的小复式，而这小区又距离自己上班的地方近。即便不坐公交，两三站的地儿也就到了。方便她睡懒觉。
    于是在她生日那天，柯之瑾带着她住进了这间公寓，并把密码告诉了她。她直到现在都怀疑这公寓是姑姑和姑父买给柯之瑾的。可柯之瑾说是她自己买的。她怎么会相信呢？柯之瑾在上大学，还没毕业，哪儿来这么多钱……
    柯之瑾坚持是自己买给她的，她也就没再较真。
    两人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是她在主厨，柯之瑾只负责看电视，负责吃。有时候她不太想做，两个人便会出去吃。很自在，很幸福。
    只不过这幸福源自于从谁的口中说出来。如果是柯之瑾，她会欣然接受，如果是其他人……
    兰季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背起包。走到窗前。
    从前柯之瑾站着等她的地方，已经换了人，其他女生的男朋友。
    兰季兀自摇了摇头，自己在期待什么呢？柯之瑾没有赶她出去就很在意她的感受了，她怎么还能奢望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柯之瑾永远站在原地等她呢？
    早上来的时候，是柯之瑾载她来的。她自己的车还在柯之瑾住着的小区的地下车库停着……是啊，这是个回柯之瑾那里的理由……
    下了楼，坐上公交，最后一排。路旁华灯初上，车窗上倒映出她的脸。兰季仿佛听到旁边的人轻声唤她。
    “兰季——”
    她在心里嗯了一声，竟然耳根还有些痒痒……
    “兰季，你们公司有人追你吗？”
    “你是说美女？还是帅哥？”
    “你魅力不小啊！还敢男女通吃！”
    柯之瑾说着将手伸到她的背后，悄悄地挠她痒痒。
    “车上呢，车上呢！”她急忙闪躲，“待会儿回去小心我让你跪搓衣板！”
    “我是认真的，问你呢？”柯之瑾追问。
    “如果没人追，我还是校花吗？”兰季很是骄傲地回了一句，见柯之瑾白了她一眼，又急忙道，“不过他们入不了我的眼，我这人的眼光很高的！”
    柯之瑾笑笑，打趣道：“说说看。”
    “比如寸头——”
    柯之瑾挑眉：“还有呢？”
    兰季边说边将目光移到柯之瑾的胸前：“胸大——”
    “咳咳……”柯之瑾一阵干咳，“车上呢，车上呢！看，前边儿那男孩儿都回头看咱俩了！”
    “那是在看你吧，看你咳得太大声！”兰季一阵笑。
    柯之瑾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是看你笑得太大声！”
    车子停下，已经过了两站，下一站便到柯之瑾住着的小区，她们曾经的爱巢。车窗里的兰季还是一副傻笑的模样，完全没有回过神，想着她与柯之瑾从前的事情。
    她记得，第二天柯之瑾来接她的时候，就剪了个寸头。
    “现在上大学了，老师也管不着这个，诶，我觉得寸头还挺好的，省洗发水儿！至于那个胸——嘛，要想满足你的要求，可能我得去泰国跑一趟！”柯之瑾边说边摸摸自己的寸头，“怎么样？你老公还行吧？”
    她当时已经看呆了，痴痴地看着柯之瑾惊叹一声：“小瑾，你好帅啊！”
    柯之瑾嘴角一扬：“那是！谁教你老公颜值这么高！什么发型都能撑得起来！”
    ……
    回过神来的时候，兰季发现自己已经坐过了两站。等公交车停下后，她慌忙下了车。犹豫着要不要给柯之瑾打个电话先问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不用多想，肯定是在公交车上被人摸走了。
    兰季忽然有些开心。
    她就是这样的喜怒无常。或许，只有柯之瑾才是治疗她犯神经病的良药。
    这下好了，不必接到任何人的电话，更可以名正言顺去找她。
    兰季站在斑马线的一头，如释重负地笑着，等绿灯亮了后，随着人群穿过马路。
    独自往回走这两站的距离。想着到达的目的地是住着那个人的地方，她便开心到喜形于色。脚下的高跟鞋走得飞快，身体轻盈地就要飞起来。
    进小区的时候，她还笑着和保安打了招呼。还是那个认识她们的保安，从前，她们还会和这个保安聊上一会儿。她说，柯之瑾在旁边听着他们说。
    楼下超市买了点儿蔬菜，有柯之瑾爱吃的软茄子，有她爱吃的硬青椒和肉。
    意料之中，柯之瑾并没有回来。兰季倒也不急，嘴里哼着歌拎着菜进了厨房。
    将米放进了电饭煲，加了一个小指关节深的水，开始洗菜。
    家常菜，好做。小瑾在国外一年多肯定吃不到，她回来闻着这个味道就应该会很开心。
    第16章 整一桌的菜
    “我去过了，不用你多此一举，听到没！这是命令！喂——乔二！乔二！”柯之瑾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很是无力，一边按下房间的密码一边将手机揣进兜里，“烦的——”

 第19章

    “很”还没说出口，她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高跟鞋。柯之瑾愣了一下，探着身子向屋里瞟了几眼，然后换了鞋，去洗了手。貌似淡定地走到餐桌前坐定。
    “来了？”
    轻飘飘一句。明明看到那个忙碌的背影，心潮涌动，却仍要竭尽全力克制着心情的巨大起伏。
    身后的声音不见半点波澜，却依旧是她心里期盼的亲切。兰季回过头去，支吾道：“我、我今天……那个手机丢了……”
    柯之瑾闻言立即起身，犹豫动作实在太过突然，与兰季的话无缝连接，直教兰季心一慌，扔下手中木铲就冲了过去，挡在了柯之瑾的面前：“我说的是实话，我的手机真的丢了，不是故意要——”
    柯之瑾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忍着想笑的冲动。天知道她见了兰季的这种反应有多开心。
    “我去给你买一个。”
    “啊……买……”兰季的脸通红，她还以为柯之瑾要走。此时此刻，她正尴尬地堵在柯之瑾的身前，“那个、不然……”想了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捕捉不到半点信息。就像，没长脑子一样。
    “买了就回来，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待会儿商场关门儿就不好弄了。”
    “哦，好，好……”兰季下意识地点点头。
    “兰季，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柯之瑾的那双眸子……兰季更是茫然了，额头无端端地冒了虚汗。
    柯之瑾沉眸，盯上兰季的拖鞋。兰季见状，也低下头去看到自己的脚，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虽然嘴上应着，但是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恍然大悟的兰季更觉得尴尬了，木讷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让了开来。
    柯之瑾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模样出了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看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忍着，兰季这女人丝毫没有克制自己的言行！也或许，这女人习惯了她的骄纵，压根就不知如何克制！
    如此一来，她可是会累得要命的。
    柯之瑾无奈地摇摇头，兰季方才慌神的一幕重现她的脑海，就像一剂安慰的良药，将她的疲累驱赶的一干二净。柯之瑾兀自轻笑两声，认了命，迈开两条腿，轻松地进了电梯。
    门已经关上，兰季一动不动地盯着门上挂着的飞镖盘，一张脸囧到了家。
    柯之瑾看透了她吧？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坏女人？一边瞒着柯之瑾结了婚，一边还在放不开柯之瑾？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兰季回去做好了最后一道不明味道的菜。柯之瑾还没有回来，兰季只得坐在餐桌边托着下巴发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是紧张，便越觉得时间冗长难忍。
    她不时地瞥几眼腕上的手表，唉声叹气间，发现也只是熬过了半个小时而已。
    终于，在四十分钟零五秒的时候，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定定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起身去迎那个人。
    柯之瑾走过来，将手中的盒子扔到沙发上，甩出一句：“七千九百八，给我转账！”
    “好。”兰季忙点了点头。
    柯之瑾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绕过她，走到餐桌前。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她拿起汤匙在汤里搅了搅，蹙眉道：“做了这么多？你现在这么能吃吗？”说着又回头看向她，眼睛扫过她的肚子，幽幽道：“不会是怀上了吧？”
    “没没没！”兰季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急急解释：“我都没和他——”
    柯之瑾拿着汤匙的那只手忽然一滞，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那里满眼真诚又惶恐的兰季。
    气氛一时极其微妙，净得没有一丝响动。
    柯之瑾盯着兰季看了良久，那颗结了霜的心脏渐渐回暖。在兰季快绷不住的时候，她终于将目光收了回去，可手中动作依旧僵在那里。
    “你——”柯之瑾顿了顿，盯着手中的汤匙，低声问了一句，“他没说什么吗？”
    “他知道我身体不太好……”
    “呵……”柯之瑾终于不再像个木偶一般，恢复了手中的动作，坐下来为自己盛了一碗汤，心里很不是滋味地说道，“还真是体贴呢！”
    说罢回头看看兰季：“赶紧吃吧，吃完了赶紧回去！”
    兰季没有动：“我和他说了，今天在爸妈那里住。”
    柯之瑾边吃边回道：“好，那吃完就回舅舅那里去。”
    刚刚还在云巅上的心情，此刻又跌到了谷底。起伏之大，比坐过山车还要明显。
    兰季闻言拧着眉头：“你不是说我可以来你这儿住吗？”
    “他不还没出差吗？等他走了你不敢一个人睡，再来我这儿。”柯之瑾低着头，毫无知觉地往嘴里扒拉饭，“赶紧过来吃吧，杵在那儿干嘛？菜都凉了！”
    “那、那、你送我？”兰季还是没有动。
    柯之瑾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做出了妥协：“嗯，我送你。”
    兰季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这才走过来，开始吃饭。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又停下来试探着问柯之瑾：“小瑾，你现在怎么都回家这么晚？加班吗？”
    “算是吧。”
    算是……
    “你、你在哪家公司——”
    “小公司。”
    “小、小公司……”
    柯之瑾抬眸：“怎么了？想视察我的工作？”

 第20章

    兰季愣了一瞬，就在柯之瑾以为噎着了兰季的时候，兰季却往前凑了一凑。
    “可以吗？”
    “……”
    “可以吗？”
    “兰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矜持？”
    兰季点了点头：“有。”
    没等柯之瑾再说什么，兰季就继续道：“你说过，只听你说过。”
    柯之瑾看着兰季无比真诚的模样，不禁舔了舔嘴唇：“难道……就没有第二个人说过吗？”
    兰季微微摇摇头。
    “兰季，从我记事起，你就一直都在欺负我。”
    “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你在欺负我。”
    柯之瑾一动不动地盯着兰季慢慢凑上来的那张唇，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那你说，我们俩……究竟是谁欺负谁更多一些呢……”
    第17章 柯之瑾在与不在
    一阵电话铃声响过，打断两人继续靠近的动作。柯之瑾扫了屏幕一眼，心中暗自感谢这个及时的电话。如果不是这个电话，她一定犯了错。
    柯之瑾拿起手机：“乔二？”
    又是这个女孩儿？兰季蹙眉，不是普通同事么？怎么阴魂不散的。
    柯之瑾接了电话就往门口走去，不一会儿就听门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嚷嚷了进来。
    “柯老，我必须去一趟，这次的事儿很棘手！你听我说——你、你家里有人啊？”
    乔然再往屋里走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往嘴里塞饭的兰季，只得来了个急刹车，将说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我姐，你见过的。”柯之瑾双手抱胸，斜靠在门边上，简单地算是介绍了一句。
    乔然哦了一声，努努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再多说什么，好像很是在意兰季的存在。
    柯之瑾见状，走到桌前拿了车钥匙：“我先送她回去，回来我们再聊。”
    “不然我车上等你——”乔然急忙叫住了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道，“好不容易和你姐吃顿热乎饭，怎么能让姐现在就回去呢？”
    而兰季显然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心安理得地不受丝毫影响的喝着她碗里的汤羹。
    就像是看不到眼前两人的存在一般。
    “这样，我们出去谈。”
    柯之瑾心里清楚，表面装作一本正经的兰季，其实心里定然是十万个为什么，已经胡思乱想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从前如果是哪个女孩儿和她走的近一些，兰季总是这样反常的淡定。
    “你先找个地方，我待会儿就过去找你。”
    “成！”乔然对兰季摆了摆手，“姐，那我先走了！”
    兰季抬头，从容不迫地笑着点了点头。
    柯之瑾把乔然送出去，关上门，坐回到餐桌前吃饭。
    “急吗？不然等回来再吃？我给你保温？”兰季试探着问了一句。
    柯之瑾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心里暗暗失笑。兰季的这些小心思还真是……
    如果她今天不把饭吃完再出去，兰季指不定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征求她的意见是假，试探她的态度才是真。
    “好吃吗？”
    “你的厨艺一直很棒。”
    “那你多吃些。”
    “不过我还是要出去，”柯之瑾看着兰季，一脸真诚，“工作上的事情，挺急的。”
    “我、我知道！知道的！”兰季忙不迭地解释，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吃过就休息吧，等我回来收拾。”
    兰季小声嘟囔道：“我回爸妈那儿去——”
    可是柯之瑾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兰季终于还是破了功，双肩一塌，呼出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什么废话，柯之瑾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你……早点儿回来……”
    “嗯。”
    兰季瞬间觉得自己在柯之瑾的面前要多装有多装。就在这时，她又听到对面幽幽传来一句。
    “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
    “……”兰季张张嘴，却是没说出什么。
    “赶紧吃，吃了去休息。我先走了。”柯之瑾说罢就起身，穿了衣服，换了鞋出了门。
    兰季看着被关的死死的门，心怦怦直跳。不过是想了两三分钟，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便立即穿了衣服出了门。
    转了几圈，过了几个路口，柯之瑾的车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兰季听着车后传来一阵催促的喇叭声，不禁生了自己的闷气。
    “滴滴——”
    兰季扫了一眼手机，瞬间慌乱，手忙脚乱中一个转向打了过去，只听“哐”的一声，她的身子向前一冲，一头撞在车窗上。
    ……
    不接电话？柯之瑾皱了皱眉，放下手机往回返。原本她是看到了兰季的车，想打个电话让她回去好好歇息的，可是两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等到柯之瑾返回来的时候，看到围着的一群人，又一眼看到了意疑似兰季的车头，心中一惊，跨过中间的护栏便冲了过来。
    其动作迅速利落的程度，令人咋舌。
    “兰季！兰季——”
    “您好，请您让开，这里正在处理——”
    交警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风风火火冲过来的女孩儿，手中举着一张证件在他的面前摆了一摆。虽然他自打生下来也没见过这个证件，可他隐隐觉得不该得罪眼前的这个人。

 第21章

    “我是她的家属，她怎么样了？”柯之瑾收起手中证件。
    “她、她——”
    “小瑾——”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柯之瑾急忙看过去。
    兰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只是额头有些红肿。
    柯之瑾当下便松了口气，几步走过去。抬手想要在兰季的脑门上拍一下，却是又收回了手。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待着吗？又不是不让你在我那儿睡！”说罢又看了眼身边的交警，“怎么回事儿？”
    没等交警说什么，身后便走出一人，气冲冲道：“她把我车撞了，还死不承认！”
    “我没有不承认——”
    “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心这么坏，我这车开得好好的就撞上来了，这车可是我刚换的——”
    “走保险？”柯之瑾简单的问了一句。
    “保什么保险？你这小姑娘是要道歉的呀，这什么态度？”
    兰季本就心情不好，这时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柯之瑾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急忙插到二人中间。
    “怎么算，听交警说，您先冷静下。”
    “我冷静个屁啊我！刚换的车就被撞，搁你身上你高兴啊！”
    这人发牢骚的空当，那个看过柯之瑾证件的交警已经与身边的这位耳语了几句。身边这位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对不饶人的车主道：“请不要妨碍治安！”
    说罢把柯之瑾客客气气地叫到一旁。
    柯之瑾一边同交警说话一边不时地回头看着兰季，生怕兰季冲上去把那车主抓两把。
    也只有她知道，兰季表面上是高冷的校花，可实际上吵起架来，没有半分校花的模样。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母老虎也差不多了！
    兰季也确实隐忍着。倒不是这一年她的脾气变好了，而是她不想在柯之瑾的面前暴露本性。
    柯之瑾不在，她自然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可是柯之瑾在，她还是要柔弱一些的好……
    那被撞的车主也很是纳闷儿，方才还冲他大吼大叫的姑娘，怎么见到了家人，就忽然变得温顺了。
    装可怜吗？那也应该是在交警面前装啊，怎么是在家人面前装！
    第18章 我还小呢
    柯之瑾给乔然打了个电话，然后拉着兰季的手上了车。
    “你不去忙了吗？”
    “把你先送回去，”柯之瑾手握方向盘，带着几分歉疚道，“我看到你的车跟着后面还一直往前开，是我的错，当时应该停下来和你亲口说的。”
    “你、你看到了？”兰季心虚道。
    “嗯，本想打电话让你回去的，没想到你看到电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几天上班我送你吧？”
    兰季很是意外：“你方便吗？”
    “嗯。”
    “那你是……”兰季欲言又止。
    “说。”
    兰季努努嘴，难为情道：“好像、你好像是晚上比较、比较忙……身体要紧，不要、不要熬夜……”
    “好。”
    柯之瑾没再说什么。
    这不像是她的行事作风，她从前只要是有什么误会，都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向她解释清楚的。
    “兰季——”
    “嗯？”
    兰季看向柯之瑾的那张侧脸。
    “我还是你的小瑾，你的妹妹。”
    “……”
    “这一年来，或许你承受的要比我柯之瑾多的多，考虑的比我多的多，压力也比我大的多，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个一根筋，认定的就会在心里扎根儿，金刀银斧都砍不断的！”
    兰季低着头没有吭声，安静的听柯之瑾说着。
    “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去做，你忘了你是校花吗？校花的眼睛应该是长到天上去的，怎么还能和凡夫俗子躲猫猫呢？”
    兰季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好，听你的，目中无人。”
    柯之瑾也笑了：“这才对！你本来就很优秀，没必要做这些无谓的举动。”
    “可是，你也很优秀啊——”
    “我们两个在这里互吹互擂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气氛仿佛回到了从前，从前的她们经常是这个样子互相夸奖逗乐。
    兰季的眼睛里尽是柯之瑾：“太合适了！”
    柯之瑾咧着嘴角笑了两声，又一本正经道：“很多事情，你确实比我要考虑的周全。家里面，你多照顾着些。”
    “姑姑的身体好了很多。”
    “嗯，我这个做妹妹的，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我不吃饭，我要减肥。约逛街怎么样？”
    “饶了我吧，我真得逛不动！你知道的！”
    “又没叫你拎东西！”
    “你也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欺负我的？我那时候正长个儿呢！”
    “我每天都给你买豆浆啊！”
    柯之瑾轻哼一声：“是我买给你的好吧？兰季，你能讲点儿道理吗？还不至于失忆了吧？”
    没等兰季开口，柯之瑾又紧接着道：“算了，和你讲理我也讲不过。”
    兰季嘟囔道：“我和你说真的呢，能不能陪我逛逛街？”
    “真走不动。”
    如果是以前，柯之瑾每次这样，都会被自己的一个吻制得服服帖帖。可是现在，还是与从前不同了，兰季她什么都做不了。
    “想逛什么？”
    “就、就逛逛……”
    逛什么？兰季也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或许她也只是想给自己对柯之瑾的思念找个借口。

 第22章

    “你想想，想好了我买给你。”
    “这么干脆？”
    说话间已经到了小区，柯之瑾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扭过头来。
    “对啊，现在长大了，不用你省吃俭用的支援我了！”
    兰季阵阵失神，她的青春，满满的都是柯之瑾。
    “你太皮了，本来你的零花钱比我多的，可是总被姑姑扣下。”
    “还好有你的那些粉丝们。”
    柯之瑾调了调靠背，双腿放松了一些。
    “我总担心那些零食把你吃胖了，不过——”兰季上下看了柯之瑾几眼，“好像不仅没胖，还得了一个好身材！”
    “哪儿啊！”柯之瑾笑了两声，“那些吃的都被我丢进垃圾桶了！我吃掉的只有巧克力！”
    “扔了？”
    柯之瑾揉揉自己的胃：“是啊！我只吃巧克力，结果现在一提到这三个字，我就反胃！你说你是不是第一次让我啃你大火炬上的巧克力的时候，就喜欢我呀？”
    “那时候，我还小呢！”兰季有些难为情。
    柯之瑾切了一声，小声嘟囔道：“我更小。”说完又对兰季道：“你说你也够早熟的啊，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一切的性启蒙都是源于你的那个吻——”
    “都说了那时候我小着呢！”兰季急忙为自己辩解，“什么性启蒙？少儿不宜好吗？”
    柯之瑾笑着摇摇头，心里清楚得很：“替你啃巧克力的时候是不大点儿，可是你把我初吻夺走的时候也不算小了吧？你不承认？”
    “那，那也只是主持过元旦晚会，他们硬要去喝一杯——我、我喝多了不敢回家才去找你的！”
    “想起你当时的样子就——”
    “喝醉了！”兰季急忙打断，那是她最没有形象的一次。
    “被自己的姐姐用强的，哎——”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个比你小的对你用强的？”
    “还真这么想过！”柯之瑾说完玩味地看了兰季几眼。
    兰季瞪了她一眼，赌气道：“一岁半也叫大吗？人家大三岁还不嫌大呢！更何况还是校花呢！你不也没拒绝吗？”
    柯之瑾嘿嘿一笑：“幸好你姑当时不在家，不然就被她这个喝醉酒的侄女给惊得魂不附体了。”
    “你也很惊讶是吗？”
    回忆很美，那是柯之瑾这十几年来的珍藏。
    她失神道：“是啊，你是我眼中高高在上的女神，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就算是生气也是安静的。我从没见过那么疯狂的你。我当时还以为你被谁欺负了，后来我还到你们班去打听了呢，结果你们同学都说你早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给了你们班一个男生狠狠一拳！”
    “我知道，上课的时候，我见他鼻青脸肿的，”兰季努努嘴，“那男生也挺可怜的！”
    “是啊！”柯之瑾举双手赞同，“打成那样，还说没怎么样你，那他就真的是没做什么坏事儿！”
    “你也不问问我就去找人家。”
    “问你你会说吗？”
    兰季抿抿嘴，她确实是不会说的。她怕柯之瑾受伤，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柯之瑾从来都没输过。
    “你当时没有拒绝是、是和我一样吗？”
    “我哪儿有你胆儿大啊，”柯之瑾故作委屈道，“我当时就想着，不过就是让自己的姐姐亲几口，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还能拿这事儿威胁你，多让你在我妈跟前说点儿好话，要点儿零花钱呢！”
    兰季闷哼一声，咬牙切齿，蹦出四个字：“小兔崽子！”
    “兰大校花，风度——”
    第19章 钥匙扣
    柯之瑾把兰季送回去后出去了一会儿，这次兰季总算是没有跟出来。不过一个小时左右柯之瑾就回来了。
    兰季心里自然是惦记着她，睡得很浅。听到楼下的动静，高兴着下了楼。却见柯之瑾在收拾衣服。
    “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柯之瑾扫了一眼穿着睡衣的兰季，继续手中的动作：“你睡吧，我遇到点儿麻烦事儿，需要出去一趟。”
    出去……
    兰季迅速地扫了一眼，突然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指着柯之瑾的手提包：“那，那是什么？”
    顺着兰季的目光，柯之瑾看了过去。她先是一愣，很快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一件衣服扔了进去，盖住那半截银色。
    “钥匙扣。”
    兰季怎么可能相信，上前就要掀起那件衣服。柯之瑾一把抓住她已经探到衣服上的手。
    “兰季，上去睡觉。”声音明显冷了很多。
    兰季浑身一震，柯之瑾从未以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可是她是柯之瑾的姐姐，更是最关心柯之瑾的人，怎能被这样一个眼神就吓得退却。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兰季的手中依旧抓着最上面那件衣服的衣角。
    “兰季，不早了，上去睡——”
    “那是一把枪。”
    兰季打断柯之瑾的话，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看错了。”柯之瑾抓着她的手没放。
    “你这一年在国外都干了什么？”
    “读书，你知道的。”回答地很简短，很平淡。
    “除此之外呢？”
    “想你。”
    “除此之外呢？”
    “想你。”
    “柯之瑾，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第23章

    兰季一直都叫她小瑾，若是叫她全名的时候，定然是生气的时候。
    柯之瑾抿了抿唇。
    “你抿嘴说明你心虚。”
    “我心虚什么？”
    兰季说得没有半点犹疑：“你撒谎。”
    柯之瑾干笑两声：“你倒是可以去搞侦探。”
    “搞侦探搞不了，但是你……”
    “怎么？”柯之瑾的眼神里有些暧昧。
    兰季撇过头去：“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是站在那里不动我都知道你想干什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是吗？这么了不起？”柯之瑾咬着唇，忽然凑近几分，“那你说我现在想干什么？或者是我这次回来想干什么？”
    兰季没有眨一下眼睛：“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
    空气瞬间安静，两人再度陷入僵持中。
    几分钟后，一阵手机铃声响过，柯之瑾扭过头去扫了一眼。仅仅是这一眼，兰季就猛地将那件衣服掀了开来。
    柯之瑾心中一紧，一个翻身将兰季压在了沙发上。可是兰季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银色的手枪。
    “还有什么要说的？”
    柯之瑾努了努嘴答不上来，半天憋出一句：“这句话从来都是我问别人的。”
    “你还真没干好事儿！是因为我吗？”
    “别什么事儿都——”
    柯之瑾去抢那把手枪，兰季却胳膊肘一拐，藏在了自己身下。
    她的眼睛倏地睁大：“小心！”
    “那你老实交代。”
    柯之瑾叹口气，笑着道：“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扯，为了你？为了你结婚，我难受？我还出去杀人不成？至于吗？”
    “我认真问你，你不要嬉皮笑脸的。”此时此刻的兰季终于有个姐姐的模样。
    柯之瑾看着身下那张认真的脸，渐渐收起了笑容。幽幽的对兰季说：“我如果不是怕弄疼你，早就抢出来了。”
    “可你就是怕啊。”兰季有恃无恐。
    这女人还真是自己的软肋，柯之瑾呼出一口气，神色一凛，一手抓在兰季的肩上，一手将她翻了个个儿，抢出手枪。
    兰季的肩膀像脱臼一般的疼，脸蛋紧贴着沙发面儿。
    “柯之瑾！你！你——”
    如果是从前，她可以理所应当怪柯之瑾不爱她，可是现在她却是没办法将这句顺口的话说出去了。
    柯之瑾的膝盖抵在兰季的腰间：“我是怕弄疼你，可更怕你不小心开了枪！”
    “我是你姐！”兰季在身下叫嚣着。
    柯之瑾松开她，又去收拾东西：“是我老婆我也得这么干！”
    “你，你——”
    “赶紧去睡吧。我还要赶飞机。”
    兰季坐起来，靠在沙发上喘着气，眼见柯之瑾不像从前来关心她是否还疼着，只能没好气地问：“走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还没消气的兰季听到这个不确定的答案后，瞬间冒了火：“我现在就报警！看你还走得了走不了！”
    柯之瑾拉上手提包的拉链，看着窝火的兰季，问她一句：“你忍心吗？”
    “总比他们查到你好！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去了！”
    “……”
    “……”
    兰季的眼泪说来就来，可她忍着没有流出来。
    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进派出所的那一幕，柯之瑾咽了一口唾沫，拧着眉头：“我……你胳膊还疼吗？”
    “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兰季，你没有必要这么内疚，不是你想的那样——”
    兰季窝在沙发里，抬起头定定地看向柯之瑾：“是因为我你才进的那种地方，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体贴的女朋友，但是至少……”兰季哽咽，“至少我还能做个好姐姐。”
    “……”
    柯之瑾的心很痛，很痛。
    “小瑾，能、能不这样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柯之瑾拎起包往外走。
    “你差点都没拿到学位证，是我害——”
    “兰季！”柯之瑾猛地转过身，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是姐姐，知道你比我大，知道你思虑周全！可是你只比我大一岁半！四舍五入就只是一年而已！不要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可以吗？”
    “……”
    “如果是你一个人的错，那我做过的那么多的事情难道是一厢情愿吗？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一辈子求我的原谅，一辈子自责？一辈子不幸福？”柯之瑾咬着牙，“如果要这么难受一辈子，你为什么要选择和别人结婚呢？”
    话一出口，柯之瑾就有些后悔。
    “你终于说出来了？”
    “我……兰季，我只是、我只是想解开你的心结，你、我——”
    柯之瑾无奈地叹口气，手一松，把手提包扔到了地上，走到沙发前，蹲在兰季面前。
    “所有的一切，不能怪到最初主动的那个人身上，你总觉得我是被你害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你，我的青春会是什么样子？”
    “……”
    “我的青春好比一支礼花，没有你，窜不到天上，更开不出好看的花儿来。”
    第20章 家庭审问
    那年盛夏，地面热到能把鸡蛋煮熟了。柯之瑾去学校办好了为期一年得实习申请书，就给兰季打了电话，准备一起去吃个饭。

 第24章

    兰季上班的公司距离她的学校不远。也就是过四五个红绿灯的事儿。
    可是这个电话就是没人接，柯之瑾连着打了几个后，心里着了慌，打了个车就去了兰季的公司。
    正是中午的时候，兰季的工位上没人，手机放在桌上。
    柯之瑾四周看看，有几个人靠着充气枕迷瞪着，还有几个在盯着电脑，剩下空着的差不多是去吃饭了。
    她找了最近的一个醒着的。
    “你好，请问兰季是出去吃饭去了吗？”
    手机在这儿，包也在，应该不是。柯之瑾就是随便问的。
    “她……”那人抬头看看兰季的工位，“去洗手间了吧？”
    这是一句疑问句。看来他也不知道。
    柯之瑾拿着兰季的手机去洗手间找了一圈。
    没人。
    只能返回来。回来的时候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开始工作了，可依旧没有兰季的踪影。
    柯之瑾越想越不对劲，忽然眉头一皱，拍了拍旁边一个员工的肩膀：“你们领导的办公室在哪儿？”
    “前边儿，绕过走廊就看到了。”
    “谢谢。”
    道了个谢，柯之瑾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然后……
    然后这就是兰季口中，柯之瑾第一次进局子的经历！
    原本这件事儿做了个笔录就算了事，没想到对兰季性骚扰的老板打听到了柯之瑾还是大学生的身份，到他们学校给闹了一通。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有柯之瑾的把柄——柯之瑾在他办公室里揍他的时候说的两句话。
    一句：“发情也得看看她对象是谁！”
    另一句：“再动我女朋友我崩了你！”
    然后，他就在这个可怕的女孩儿，揍下去的第二拳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收到。警察局还没给他讨个医药费什么的。用柯之瑾的话来说，就是没告他性骚扰已经不错了。
    这个白挨了两拳的没了形象的衣冠禽兽百分百的气不过，找了学校又找了家长，直接把事儿捅了出去。
    过了两三天，正赶上周末，柯之瑾和兰季刚刚回到家。门口就站着四位不速之客。
    兰季正和柯之瑾说笑着，抬头看见来人后，慌忙松开挽着柯之瑾胳膊的手。
    柯之瑾眼神变了变，把替兰季背着的包拎在了手里。走过去一边按了房间的密码一边请了四个家长进去。
    “爸，妈，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说着瞅了一眼站在客厅中间已经发慌的兰季，“姐，沏茶去！”
    兰季赶忙逃也似的朝厨房走去。
    可她却是被父亲兰□□给叫住了。
    “兰季，先别忙乎了，我们今天有点儿事想和你俩谈谈。”
    兰季紧闭双眼，两腿发软。柯之瑾走到她跟前，揽上她的肩膀：“姐。”
    她回头看看妹妹，眼神里尽是担忧与害怕。
    “小瑾，把你的手放下去。”兰雅婕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呵斥。
    柯之瑾舔舔嘴角，揽着兰季的肩膀转过身去，对着母亲慵懒的笑笑：“怎么了？我姐还不能让我抱了？”
    “是你姐吗？”
    柯之瑾顿觉好笑，蹭蹭自己的鼻头：“妈，这不是我姐这还能是谁啊？”
    兰雅婕一时语塞。
    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凝固。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兰季以为这次审问就要蒙混过去的时候，她的母亲夏岚却是镇定的开了头。
    不过也不是问她，而是像商量好的一样，一起把矛头指向了柯之瑾。
    “小瑾，你实话和舅妈说，你们俩这样多久了？”
    “哪样？”
    “小瑾！”
    “哪样啊？就我抱我姐啊？一直这样啊！从小到大都是！”
    “你明白舅妈的意思！”
    面对笑脸迎人态度马虎的柯之瑾，夏岚严厉了不少。
    柯之瑾摇摇头：“不明白。”
    夏岚气的不轻，就要发火时，柯腾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你们俩同居多久了？”
    可这句话依旧被柯之瑾圆了回去：“你们不是知道的吗？前年啊，姐不是要实习吗？这儿离她单位近——”
    “你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兰雅婕已经冒了火，站起身质问柯之瑾，“你说实话，你们两个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过了一会儿，柯之瑾的胳膊轻轻从兰季的肩头滑下，很自然地把兰季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正常——”
    “正常？”兰雅婕就差爆粗口了。
    柯之瑾却是不紧不慢，一字一顿道：“正常的情侣关系。”
    “啪——”
    兰雅婕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柯之瑾的脸当下便肿了起来。
    兰季惊得一哆嗦，等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柯之瑾。
    “姑！姑！你要打就打我！别打小瑾！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她！是我不学好！是我——”
    “兰季！”兰雅婕打完那一巴掌的手还在颤抖，已经麻木的没了感觉，“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一个女孩儿，怎么把勾引说的这么顺口！”
    兰季抱着柯之瑾哭出了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没能做个好姐姐！姑，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小瑾！你不要打她！”

 第25章

    兰雅婕气的浑身发抖，可她举起的手就那么凌空停在兰季的身后，久久下不去手。
    “姐，不要哭。”
    柯之瑾轻轻在兰季耳边安慰。
    “雅婕，坐下来，小瑾，兰季，都坐下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兰雅婕却是回过头去流着泪冲柯腾发火道：“坐什么坐！你没听这两个都承认了吗？”
    “坐下来——我们慢慢谈——”柯腾叹了口气，劝兰雅婕道。
    柯之瑾拍拍将她护在身后的兰季，直白地说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没什么好谈的，也没什么好问的。今天是我们确立情侣关系的第六年六个月零八天，再有不到半年就是我们的七年之痒，如果想考验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们可以考虑晚点儿再来审问。汇报完毕。”
    “六年？”
    四个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吓得不轻。
    柯之瑾点点头，再次确认：“对，六年六个月零八天，我这种学霸脑子是不会记错的。”
    第21章 大吵一架
    兰季把柯之瑾护在身后，小心谨慎地盯着兰雅婕的手，生怕兰季再一巴掌打到柯之瑾的身上。
    兰□□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沉默了半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压抑的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柯之瑾准备拉着兰季离开的时候，兰□□才抬起头来。
    “兰季，回家吧。”
    柯之瑾很是平静，说得理所当然，一口拉家常的语气：“舅的小区离我姐上班儿的地儿太远了。”
    兰□□闻言，皱着眉头看向柯之瑾。柯之瑾不躲不闪，看了过去。
    “小瑾，你可能对你们的感情还不太了解。你可能是错误地把对你姐的亲近当成了一种别的感情，舅呢，理解你们这样朝夕相处——”
    “不，是爱，是爱情。”柯之瑾看着兰□□道，“如果一年两年的时间，我也是怀疑的，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六年多了。”
    兰□□耐着性子：“可你们毕竟年纪小，有些事情还不明白。”
    “不小了，我姐都步入社会了，我也快毕业了！”
    柯之瑾的态度很强硬，兰□□说一句，她就驳一句。如果换成兰雅婕，早就又冒了火。
    “小瑾！”兰季已经闻到了火药味，连忙把柯之瑾推到一旁，“你别说了！”
    “好，那你说。”
    兰季：“……”
    “兰季，那你说。”兰□□还真的把话头对准了兰季，“你来说说吧，毕竟你是姐姐。”
    兰季正要开口，可是兰□□却道：“不要说你们是怎么开始的，怎么走过这几年的，我们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她们朝夕相处的六年多的时光，六年多的感情，怎么就成了乱七八糟？
    还有打算……就这么在这里过呗！她上班，小瑾上学，她为小瑾做饭，小瑾窝在沙发玩儿游戏，她笑着，小瑾闹着……
    很简单，她就喜欢这样的简单。
    “爸，您想让我们怎么做？”
    兰季小心问了一句，她的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侥幸的。万一呢？只是兰季的乐观立即就被兰□□打破了。
    “分开吧，或者你们其中一个去找个男朋友，”兰□□站起身来，“兰季，你是姐姐，这段时间爸让那些朋友给你找个合适的男孩儿，你谈个恋爱——”
    兰季惊诧地打断兰□□的话：“爸！我才二十几岁！”
    “那不然呢？你妹找吗？你二十几岁，你妹比你还小，她还没毕业呢！”兰□□说话激动起来。
    “爸，我——”
    “兰季！做姐姐的，就要有个做姐姐的样子！”兰□□的态度很坚决，说的话也不容反驳。
    兰季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泼下，令她从头凉到脚。
    “就这么决定了，你先跟爸妈回家，过段时间我们就给你安排！”
    兰□□说完就不再待下去，夏岚和柯腾也起了身，一起向门外走去。
    唯有兰季和柯之瑾站着没动。
    兰□□回头，语气间已经相当的不耐烦：“兰季？”
    兰季就那么站着，背对着兰□□。
    “兰季！回家！”兰□□又狠厉地叫了一声，胸中火气已经窜了上来。
    兰季攥紧了手，不知在想什么。可是那背影让兰□□越发的不安。如果不是兰季现在已经长大，他可能已经冲上去拉拽女儿了。
    “我不回去，也不嫁人！”
    兰季从来都是个长辈面前的乖孩子，兰□□如何也想不到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会在这件事上这样执拗。这让他一直忍着的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兰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兰季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四位长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我做不到离开小瑾，更做不到和别人结婚！我从小到大就和她在一起，白天，晚上，除了上课，除了上班，我们都在一起。如果有一天见不到她，我这一整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回家躺着！”
    兰季摇着头向后退：“我不回去，我不会离开她。我可以为了你们的面子选择不公开，但是我绝不会和她分开！”
    “不公开？你知不知道你们的事儿已经在小瑾的学校传开了！兰季，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要为小瑾想想，她还没读完大学呢！”

 第26章

    “我无所谓，”一直没说话的柯之瑾终于开了口，她冲兰季露出个特别幸福的笑容，“不愧是姐姐啊，好有担当！妹妹佩服！”
    说着竟对兰季伸出个大拇指，以夸赞兰季刚刚说出来的那番话。如果不是遇上这样的情况，她还不知道兰季竟然也有这么执着的一面。
    原本是极其严肃的问题，柯之瑾的态度却如此的顶儿浪荡。
    兰雅婕走到女儿面前：“无所谓？小瑾，你知不知道你读的大学是什么大学？知不知道有多难考？知不知道它关乎你的前途？”
    “什么大学都是我自己考上的，”柯之瑾理直气壮，“我也能养活我姐和自己，你们不用管。”
    “是，这房子不是我们租的，是小瑾买给我的。”
    “什么？”
    四个长辈面面相觑。
    兰季原本觉得柯之瑾在房子的事情上是对她撒了谎的，只是顺着柯之瑾的话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可看到兰雅婕和柯腾的反应，完全相信了柯之瑾的话。这房子的首付，还真是柯之瑾一人出的，她姑姑和姑父没有帮半分钱。
    “小瑾？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做家教挣的。”柯之瑾张口就来。
    可她的说辞就连兰季也是不相信的。
    “你以为我们傻吗？你究竟是哪儿来的这么些钱？”柯腾也急了。
    “我做模特挣的。”
    柯腾也冒了火：“你好好说！说实话！”
    “我给人开车挣的。”
    “你嘴里就没个实话！怪不得能进局子里！你进了几次了！”
    柯腾说着就走到柯之瑾面前，只是他的一巴掌打到了兰季的脸上。原本这一巴掌是打柯之瑾的。打自己的女儿自然手上没个轻重，兰季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顶儿郎当，没有一点儿严肃劲儿的柯之瑾一下子笑意全无，睁大了眼睛看着兰季红肿的脸。
    “你给我出去！出去！”
    “小瑾，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说话！”
    “你们都出去！”柯之瑾说着就泛了泪花，“从小到大我没让任何人碰过她！那是她的脸！您怎么能扇她的脸！”
    第22章 科隆 1
    当年让柯之瑾进了拘留所的事情，一直都是兰季心中的一个结。虽然后来这件事被莫名其妙地压了下来，柯之瑾也顺利毕了业，可她毕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从这之后，她们之间再不能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每天下班总有一些不认识的男生来接她，总有陌生的号码打到她的手机上。她知道，那都是爸妈在给她施压。
    不过这些男生又总是在她眼前晃上一面就消失了。兰季也知道，这与柯之瑾必然有关。
    兰季的直觉告诉她，柯之瑾没她看到的那么简单。即使柯之瑾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即使她的手中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
    可是事情总不会永远瞒得住，今天眼前的这把枪，证明了她从前的猜疑不是无中生有的。
    兰季红着眼睛看着半蹲在她面前的柯之瑾，问她：“我是你这烟花的引子是吗？”
    “是，你是。”柯之瑾确定无疑。
    “那你没了我能绽放吗？”
    柯之瑾不知道兰季想说什么，不敢轻易答话，只能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你要到哪儿去？我陪你去！”
    柯之瑾的眸子瞬间就冷淡了下来，慢慢站起身来：“你好好上班，我过几天就回来。”
    “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出差。”
    “你的嘴里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真话了？”
    “是真的出差……项目有些危险，万一遇个什么事儿，可比你以前挨你姑的那一巴掌疼多了。”
    “明知危险你还去？换份工作不行吗？我又不是养不起——”
    “还以为小时候只和你要零食吃呢？你那点儿工资对我现在的开销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柯之瑾淡淡一笑：“再说了，你都结婚了，我还能奢求什么？有些东西拥有过了也算是一种圆满吧。往后的日子，过一天就是老天多赏我的一天。”
    兰季目不转睛的盯着柯之瑾看了半天，就在柯之瑾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时，兰季突然拽上柯之瑾的手，把她一路拖到衣帽间。
    柯之瑾忽然慌了：“兰、兰季——你别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
    话还没说完，就见兰季把脱下的衣服扔到一旁，且迅速地换完衣服：“为了防止你在我换衣服的时候走人，我只能把你带进来看着！你甭多想！”
    柯之瑾：“……”
    “你必须带着我！我是你姐！我有权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警察问起来，我就说我兰季是你的同伙！这样进了局子里，你也就不寂寞了！要是叛个死刑无期什么的，也好有人陪着你！”
    柯之瑾失笑：“同生死共患难啊？”
    “几点的飞机？”
    “呃……”柯之瑾像个木偶一样站在那里。
    “问你几点的飞机！”
    “还、还有一会儿……”
    “那就走啊！”
    兰季说着就往外推柯之瑾。
    “不是，我说，你、你还要上班呢！和我走不、不合适吧？”
    “我的工作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看着兰季母老虎的模样，柯之瑾仿佛回到了从前和兰季同居的日子。她的后背靠在兰季推着她的手上，扭过头去乐呵呵地冲兰季道：“我的命重要。”

 第27章

    兰季一直把她推到客厅：“我倒要看看你在国外都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
    “真、真挺危险的，”柯之瑾偏着头问兰季，“你胆儿挺肥啊？”
    “那我就跟着你！你走一次我跟一次，跟到你不去为止！你不是已经生死看淡，没所谓嘛！那我就和你这支烟花绑到一块儿！有我这引子在，咱们就一起炸！duang，duang——你觉得怎样？好玩儿吗？”
    “兰季，你真是——”柯之瑾看着兰季同她赌气的样子，摇着头轻笑一声，“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兰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闷闷不乐道：“怎么……你、你是嫌弃我吗？”
    柯之瑾胳膊一伸，揽过兰季：“走吧，还要赶飞机呢——伪女神！”
    柯之瑾终于选择了向她妥协，兰季的心里乐开了花。柯之瑾的烟花开没开她不知道，反正她心里的那片夜空已然是五彩斑斓的绚丽。
    没等柯之瑾有所动作，兰季就小跑着去开车门。可是……
    她的手尴尬地停在车把手上，咬着唇，实在不愿意去想柯之瑾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还好柯之瑾给了她这个面子，并没有笑出声来。紧接着一声“滴——”，车门总算是开了。
    柯之瑾无声的笑着，走过来坐进车里。
    “给你们领导打个招呼，别把工作都给弄丢了。”
    兰季：“……”
    幸亏柯之瑾提醒了一句，不然她还真忘了！
    看着兰季拿出手机拨出号码，柯之瑾叹了口气：“发信息，这个点儿人家应该已经休息了。明儿早再打电话说一声。”
    兰季很想找个窟窿钻进去。
    “你就这么开心啊？都激动到忘乎所以了？”
    兰季斜睨她一眼，口是心非找了个托辞，嘴硬道：“那倒不是，我开心是因为我不用上班了。”
    “呵——”
    兰季心虚，小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
    柯之瑾盯着前面的路：“你说什么都对。”
    兰季的指腹下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裙子，沉浸在这份久违的心动中。原来她的心没有死，只是令她心动的那个人离开了而已。现在这个人，又回来了。
    这种心动持续了很久，等她终于从这种心绪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小瑾？”
    “怎么了？”
    “这不是去机场的路吧？”
    柯之瑾手握方向盘，偏过脸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她，又转过去：“怕我把你卖了？”
    “跟你在一块儿有什么好怕的……”
    “嗯。”
    “可是我们确实走错了啊，这不是去机场的那条路。”
    “这边儿有一个小型机场。”
    兰季很是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柯之瑾笑着安慰她：“你坐稳就好，安全带都箍不牢你！”
    兰季嘴唇动了一动，没能再说出什么。
    就这样沉默了半个小时左右，她们到了目的地。
    这里还真有个小型机场，柯之瑾没骗她。不过看上面写着的字好像是——军用机场！
    下了车，兰季的手被柯之瑾牢牢地攥在手中，令她很踏实，很安心。这可能就是有些人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的原因吧，虽然柯之瑾不可能真的卖了她。
    “小瑾，你究竟是去哪儿出差啊？”
    柯之瑾拉着她一路往前走：“科隆。”
    “科隆？”
    “上飞机吧。”
    “呃……”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兰季一个趔趄跌到身后柯之瑾的怀里。
    这架飞机上五六个荷枪实弹，穿着特种兵模样的人，齐刷刷用那双带着冲锋眼镜的眼睛看向她！这几人显然也对她的突然到来感到非常惊讶。
    直到这些人看到她身后的柯之瑾时，才都兴奋地叫了一声：“柯老！”
    柯之瑾点点头，拉着兰季上了飞机，又体贴地帮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对身后的几人交代了一句：“这是我姐。”
    “姐！”
    声音整齐划一。
    兰季彻底懵了，犹豫着抬起手，结结巴巴道：“你、你们……你们好。”
    飞机渐渐爬高，几分钟后稳了下来。兰季那颗极度不安的心也跟着稳了一些。心中的疑问憋了好大一会儿，兰季终是忍不住，瞅了瞅身旁的柯之瑾，试探着小声问了一句。
    “小瑾？”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柯之瑾眉眼间尽是关切。
    兰季摇摇头，用只能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在德国当雇佣兵啊？”
    “啊？”
    兰季偏过头去看看身后几人：“他们这样的装扮……我刚刚看到机场的指示牌了，好像是个军用机场。可是你都没有服过兵役啊，又不是部队里的什么人。你如果能做这几个人的上司——”
    “雇佣兵头领……”柯之瑾想了想，挑挑眉，“好像也不错。”
    兰季惊讶地张了张嘴巴：“真、真是啊！”
    “你现在上了贼船，想下去还来得及。”
    兰季向外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回过头来：“真的来得及吗？”
    柯之瑾双手抱胸靠在靠背上，下巴向斜后方抬了一抬：“来得及，那儿有降落伞包。”
    “伞、伞包……”
    先不说她恐不恐高，跳伞她也不会啊！柯之瑾明显是在戏弄她。

 第28章

    柯之瑾轻笑一声：“好了，我怎么忍心让你误入歧途。可能时间会久一点儿，睡会儿吧。”
    柯之瑾说了这么一句，兰季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深夜。往常这个点儿她已经进入了梦乡，而今晚竟然睡意全无。两只眼睛睁地比什么都大！
    “你、你困吗？”
    “怎么了？你不困？”柯之瑾看出了兰季的尴尬，体贴地伸出手将她揽在了怀中，“枕着我的肩睡吧。”
    熟悉的味道窜入鼻中，兰季贪婪地深吸一口，习惯性地伸出两手抱上柯之瑾的腰。可刚刚抱上又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就要坐起来。
    不过——
    她的手被柯之瑾按住，头顶传来温柔的一句：“没事儿，睡吧。”
    兰季抿了抿自己的嘟嘟唇，双手紧了紧，踏实地合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很多小天使都希望这本是be结尾，确实也是这个走向的。对于兰季评价的出奇一致也是作者君没有想到的。她们两个一路走来的故事也会在后面慢慢展开，其实校园时的兰季对柯柯是有很多包容的，后面都会写到。
    这本定期更文应该到了下半年了，但是会不定期放出一部分章节的。
    比心哦！
    第23章 科隆 2
    自从柯之瑾走后，自己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晚，在不着地的几千米的高空中，在柯之瑾的怀里，兰季睡得格外香甜。甚至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这一觉整整睡了八个多小时，当兰季睁开双眼，伸完懒腰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她恍惚地看看腕上的手表，又看看窗外的……漫天星辰。
    难不成还要倒时差！
    就在她以为只有倒时差这么一件恐怖的事情之后，飞机突然下降，脚下一阵失重感。兰季眨了眨眼睛，准备问柯之瑾是否到了科隆。
    可当她偏过头正准备开口时，却见柯之瑾手脚麻利地换上了与身后几人一样的衣服，更是迅速地背上了伞包。
    兰季心下一惊，结巴起来：“小瑾，我们不会、不会真的要——”
    “全体待命！”
    兰季：“……”
    一阵冷风吹进机舱，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呆呆地看着柯之瑾从座上起来，走到已经打开的舱门前。又看着除了机长之外所有的人都跟在柯之瑾的身后一样的动作。
    真要以这种方式降落吗？就不能来个完美正常的落地吗？柯之瑾要把她留在飞机上？
    兰季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拽住柯之瑾的背带，引得其他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她这边看来。
    兰季顾不得这些，死死拽着柯之瑾：“小瑾，你不能抛下我！”
    虽然隔着冲锋镜，可她依旧感觉到了身周人诧异的眼神。
    “你不能抛下我！”
    “你——”
    柯之瑾犹疑着望着舱门外的漆黑一片。
    “柯老，已经到了指定空域了！我们——”
    “柯之瑾，你要是再抛下我你就是混蛋！第一次抛弃会让我结婚，第二次你可就见不到我人了！”
    柯之瑾的心头一震，一脸严肃，犹豫着问了一句：“你不怕我是雇佣兵头子吗？你跟我下去可能也是一死？”
    兰季的手死死抓着背带不放，盯着冲锋镜后面的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七岁那年就对我许下了承诺，我们可是拉过勾的！”
    七岁那年……眼前的兰季仿佛回到那张带着婴儿肥肉嘟嘟的脸。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兰季，你叨叨什么呢？”
    “背诗。”
    “这么难背？给我看看？”
    “嗯，不是老师教的古诗，不知道怎么背才能背下来。”
    “不是你们老师教的你还背？又不考！”
    “多背一首是一首，会一首别的同学不会背的诗是很骄傲的！”
    “来，我看看——这不是很简单吗？”
    “知道你记性好，去去去，玩儿你的乐高去！别打扰我背诗！”
    “这是词——”
    “你再打扰我我就喊你妈来了！”
    “呃……”
    “还不走？”
    “那字念ge，g,e,ge^——香阁掩，不是香门掩！”
    “阁？”
    “知道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又是什么意思？”
    “就和你背的一样，两个人分开了，就特想着另一个人。”
    “唔——想什么？我巴不得你走开呢！柯之瑾——你想干嘛——喂——”
    “拉过钩了，想甩开我这个跟屁虫下辈子吧！”
    “柯之瑾！”
    “柯老，柯老——”
    柯之瑾回过神来，甩开兰季的手。
    “七岁那年说的话太多了，也太远了，我早忘了！”
    “柯之瑾！”兰季又把柯之瑾拉回来，瞪着眼睛道，“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可是你怕黑恐高啊——”
    兰季：“……”
    “在飞机上待着，我完成任务后就回去找你。”
    “别、别走！”兰季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有你在我就不怕！”
    可她说这话时分明打着哆嗦。
    柯之瑾呼出一口气，无奈对身边人道：“原计划执行！你们先跳！”说罢转身把兰季拉回座上，迅速给她套上衣服，又把她绑在自己身前。

 第29章

    从穿衣服到抱她到舱门前不过只用了两分钟。
    再次挪到舱门前时，兰季的两条腿不仅是打颤了，而是软的根本无法站起来。刚才有柯之瑾在前面挡着，她还能为情势所迫壮着胆子说出那些话，可是现在她一眼都不敢往下看。
    虽然漆黑一片，压根儿看不到地面，可是她的脚已经悬空了！
    “真、真要跳啊？”
    “是。”
    “那、那你、你能不能抓着我的手啊？”
    “我的手要开伞包。”
    兰季：“……”
    “刚刚说要和我死在一起的好像是你吧？”
    “当当、当然是啊……”
    “好，不准叫啊，万一惊到了那些人，我们可就真的会死的很难看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兰季正想回过头去问柯之瑾是不是在逗她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都从机舱中跌出来。
    同时又听到一句：“逗你的。”
    “啊——柯之瑾，你混蛋——”
    兰季的声音刚喊出口就淹没到了耳边呼啸的冷风中。紧接着忽觉胸口一紧，整个身子向上一抬，下跌的速度才慢了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偏过脸去，黑暗中，柯之瑾的脸就在她的旁边。
    “我们会死吗？”兰季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哭腔。
    “这是我第一百零五次执行任务，”
    “那就是——”
    “不过是我第一次带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执行任务。”
    兰季瘪着嘴：“柯之瑾，你混蛋。”
    “我都让你回去了，是你非要和我跳下来的。不然——我让他放个软梯下来？你爬回去？”
    “不用！”兰季忽然道，“如果我真得能和你并肩作战，我能够活下来，我回去就和他离婚！”
    “什、什么？”柯之瑾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小瑾，我的心又开始跳动了，就在你回来之后。”
    下方的漆黑中，一片明亮渐渐显现，并逐渐放大。柯之瑾没再回应她什么，而是叮嘱她。
    “我们就要降落了，在海上。跟紧我，别出声！”
    兰季的双眼睁地明亮：“海、海上……”
    话音刚落，她便浸入了冰凉的海水之中。柯之瑾迅速解开绑带，卸下伞包。拖着她向那艘亮着灯的船只游过去。
    “还行吗？”柯之瑾的手已经扒在船上，回头关切地问她。
    兰季的心砰砰直跳：“以前想和你死在一块儿，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还真有点怕死……”
    柯之瑾勾勾嘴角，抬手把兰季额前的湿发捋到脑后，探身凑上去在兰季的额上深深一吻：“没那么严重，有我在。”
    兰季长睫微动，眼中星光点点。这个吻，她等的太久了。
    “我先上去，你紧跟着我，好吗？别怕。”
    夜色下，柯之瑾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变得无比柔情。她说罢双臂一用力，翻身就滚到了甲板上。然后伸出手将兰季拉了上去。两人猫着腰在夜色的掩映下在船只上悄然穿行。
    很快就听到几个声音传来。柯之瑾下意识地向兰季打了个手势，可当她看到兰季茫然的眼神后，无奈地慢慢放下抬起的手。兰季不是她的下属，看不懂这些的。
    柯之瑾只能趴在兰季的耳边，悄声道：“我去解决这几个人，你贴在这儿别动，别出声。”说完盯着兰季的眼睛确定了一遍，“能做到吗？”
    兰季竭尽全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冲柯之瑾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柯之瑾三步并作两步就绕过这几人的身后。还没等兰季反应过来，就见柯之瑾折了回来。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只是这手——
    “出这么多汗？”
    兰季咬着唇：“没、没、我没事儿。”
    “走。”
    没走几步，就见到刚才那几个说话的德国佬躺在过道的角落里。脖子上的血已经淌到了地上。兰季不过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小瑾——”
    “怎么了？”柯之瑾停下脚步。
    兰季犹豫了一秒：“那个……你、不、不拿他们的枪吗？”
    柯之瑾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你以为是在玩儿吃鸡吗？”
    “我——”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她在这样惊吓的状态下还能给柯之瑾想到这一点，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反应力好像在柯之瑾看来，并没什么用！
    柯之瑾怎么能不知道兰季是在为她着想，她把自己手中装了消声器的枪往兰季的眼前递了一递。
    “这些人会在这把枪里的子弹用完之前，被我全部干掉，”柯之瑾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从前无一例外。”
    兰季原本紧绷的情绪被柯之瑾这么一说，立即将她心里的那股子傲气激发了出来。
    “这次也不例外！我才不是个麻烦！”
    “柯老——”
    一个身影闪了过来，柯之瑾嘴角的笑容瞬间变脸般消失。
    “和尚在里面，内外共五人看守！只是有些棘手，好像有半兽人的指挥官正在里面。”
    “难怪他会被抓住，”柯之瑾想了一想，松开兰季的手，“你护着她安全，我亲自去！兰季，跟着他，不要擅自行动。我必须亲自去处理！”
    柯之瑾的神色极其严厉，不容她有半点拒绝，兰季只好选择妥协，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妥协才不给柯之瑾制造麻烦。

 第30章

    “你小心。”
    第24章 科隆 3
    莱茵河畔，霍亨索伦桥上。
    柯之瑾把手中刻好字的红色铜锁放在兰季掌中，兰季摩挲着刻在上面的四个字，鼻子有些发酸。
    瑾&季
    谨-记
    “你不过是走了一年，我怎么就像是死了一回呢？”
    “那现在呢？是死而复生吗？”
    兰季抬眸看着柯之瑾，露出她浅浅的酒窝：“嗯，心又有力气跳动了。而且，换了个环境，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过去的一年，就好像……好像窒息了一样，总是憋着口气喘不上来。”
    柯之瑾两手插在裤兜里，认真地听兰季说出这些话，然后勾勾嘴角，柔声道：“或许是因为你昨天晚上在高空之上对我说的话吧，才会让你如释重负。”
    昨晚执行任务落地之前，兰季说这次回去要和那个男人离婚的。
    兰季点点头迎着微风嗯了一声。微风中夹着莱茵河水的潮湿，让她浑身都放松了。从高空中与柯之瑾一同跳下去的那一刻，她完全醒悟过来。她的人生，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都是离不开柯之瑾的。
    是要在一起，而不是看得到，摸得到就可以，是真真切切的在一起，作为爱人在一起。
    兰季转过身去，将手中的铜锁挂在桥上，然后踮起脚尖将手中的钥匙远远抛入莱茵河中。
    “这样就会天长地久是吗？”
    柯之瑾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不是挂了铜锁才能天长地久，不过是个哄你开心的把戏，你不是喜欢这种精致又有仪式感的事情吗？我也只好把自己变得尽可能浪漫一点儿。”
    “嘿——”
    “怎么？”
    “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是啊，你都愿意离婚了，我还不表示表示吗？”
    柯之瑾与兰季并肩走在桥边的人行道上，一侧是挂满了各色各式铜锁的铁桥，一侧是莱茵河水的味道。身边穿梭着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谁也不关心她们之间的关系，谁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像是回到了家人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之前的日子，很轻松，很轻松，没有丁点的压力。
    “小瑾，你做这一行多久了？”
    “嗯……高二那年吧。”
    高二？高二！兰季心底一震，她以为答案是一年之前，也就是柯之瑾离开自己到英国之后的日子。因为除了这一年，柯之瑾可是一直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的！再或许，是大学毕业后的那几年，那几年家人知道了她们之间的事情，她们只能迫不得已偷着见面。
    她如何也想不到是高二，那已经很久远了。
    “竟然有十多年了……”她呼出一口气喃喃道。
    柯之瑾停下脚步，松开兰季的手，两手撑在铁栏上，望着远处荡漾的水波感慨：“是啊，算算也有十四年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白云苍狗，眨眼的功夫。我们可都是三打头的岁数了！”
    她和兰季之间竟也走过这么多年了。
    兰季靠在栏杆上，侧着身子偏过头去问柯之瑾：“那你受过伤吗？”
    “有倒有过，”柯之瑾冲她笑笑，安慰她，“不过很少，真的很少。我很少亲自出任务，这次是特殊情况。”
    兰季躲开柯之瑾柔情的目光，在她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十四年！柯之瑾，你瞒了我十四年！”
    柯之瑾吃痛，倒吸口凉气：“嘶——”
    兰季还不罢休，抬手伸出食指在柯之瑾的脑门上狠狠顶了一下：“我就说你怎么能自己买得起复式！还出国留学！骗我兼职打工赚学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压根儿就没上学？”
    还把那些追求她的男生揍得不像样子，还能把学校里的谣言压下去，还能顺利毕业……原来是在做这个！
    “你收了他们多少钱？”
    柯之瑾仰着头佯装想了想：“大概……好像……”拖着长音装了半天的她实在装不下去，嘻嘻一笑，低下头去问兰季，“你和我在一起不怕吗？”
    “你已经被警局的人盯上了？”
    柯之瑾眼珠一转点点头，郑重其事：“嗯，也许。”
    兰季倒是没再说什么，可是眼泪却是吧嗒吧嗒掉下来。这转变着实快。柯之瑾当下就慌了，连忙去为兰季擦泪，可是无济于事。她只好将兰季揽在怀里，抬手轻抚兰季的头。
    “我逗你的，你甭听我胡说！”
    这件衬衣不知道是被兰季哭湿的第几件了。兰季也变了，变得爱哭了。从前的兰季可是不会轻易落泪的。
    兰季边哭边说：“你哪儿是胡说！分明就是真的！我昨天亲眼看见你杀了人，亲眼看见你们把那个人抬出来送上了快艇！你的房子还在那儿摆着呢，那都是警察抓你的证据！”
    “以前你是不知道，现在你都看到了，还要离婚回到我身边吗？”柯之瑾追问。
    兰季只管抱着柯之瑾哭，哭了好一会儿后，头抵在柯之瑾的胸口，含糊不清地抽泣着说了一句：“我怕你死，怕你再离开——”
    柯之瑾心头一紧，就要解释一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安慰兰季道：“你想的这些都不会发生的，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没事儿！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干架，我还聪明不是吗？我向你保证！”
    “那你明明可以去读警校的。”
    “我、我——好不容易带你出来一次，还把你惹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不会受伤！”柯之瑾拍拍兰季的背，“前面就是科隆大教堂了，带你去看看？”

 第31章

    兰季忍住泪水，努力稳了稳情绪，看着柯之瑾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我不怕死，无论你以后去哪儿，去杀什么人，去为谁卖命，我都要陪着你！”
    柯之瑾愣了神：“你、你不上班了？”
    “你不是有不菲的佣金吗？”
    柯之瑾：“……”
    “我知道你情节严重，自首只能被判无期，所以我跟着你，跟一天是一天——”
    事到如今，兰季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柯之瑾实在是无法隐瞒下去了。再这样说下去，兰季可就该咒自己死了。
    “兰季，听我说——其实、其实我……我是……”
    “你是谁我都跟着你，就像你小时候跟着我一样，从今往后我也跟在你身后。无论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的柯之瑾。”
    柯之瑾没想到兰季会这这样直白。不过细想的话，兰季确实能说出这些话，当年不就是兰季主动的吗？在表白这件事上，兰季从未含糊过。
    这时，桥的那头传来一阵歌声，那是很出名的一首曲子。
    “schenk mir dein herz.”
    兰季一愣：“什么？”
    柯之瑾指了指她的身后：“那边有个人在唱歌，唱的就是这座霍亨索伦桥上的爱情。schenk mir dein herz.”
    兰季看了过去：“那是什么意思？”
    “把心交给我。”
    “什、什么？”
    “歌名是把心交给我。”柯之瑾牵起兰季的手，“走，带你过去。”
    在科隆游玩的第三天，兰季就进了趟医院。出来的时候，右眼上蒙着一层难看的白色纱布。那是刚刚做掉眼下的肿物的创口。她欲哭无泪，拽着柯之瑾一直问。
    “不会留疤吧？会不会变丑啊？”
    柯之瑾拿她没办法，耐着性子安慰：“这已经是你第n次问了，没事儿，真没事儿，就算是有疤痕也是一丁点儿，看不出来的。”
    “都赖你！”
    “赖我赖我，不过你现在怎么这么能哭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再见到你之后，就忍不住总想哭。”
    柯之瑾看着兰季的样子一阵心疼，从小到大她就没离开过兰季。总是死皮赖脸的跟在兰季的身后，让兰季带着她玩儿。也许一年时间真的不长，可是当兰季回过头去，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瑾不见了，对于这样的失落与思念，一年的时间就足够长了。
    长到令从前那个坚强的兰季完全变了样子，变成现在这个动不动就哭泣的兰季。
    这一年看似是她受了伤，可兰季又何尝不是呢？为了被她们气得不轻的长辈们的身体，为了她能够回家和家人好好吃上一顿饭，兰季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结婚的决定。
    那个时候，她和她一样都是心如死灰吧。
    “我不会离开了。走，带你去吃东西。”
    柯之瑾看着兰季的眼中又是晶莹点点，生怕兰季又流下泪来。兰季的眼睛可是刚刚做了手术，伤口还没好呢。
    她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家餐厅，带着兰季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你常来？”兰季见那服务生与柯之瑾很熟的样子。
    “来过几次，怎么样？还合胃口吧？”
    兰季胡乱嗯了一声，手中的叉子便插到了桌子上。她深吸一口气，又插了一次，结果还是没有插到柯之瑾为她切好的牛排上。
    兰季：“……”
    她呆萌的动作引得柯之瑾一阵失笑。柯之瑾憋着笑，慢慢开口为她缓解尴尬：“这只剩一只眼睛的视线还真是不太好用啊。”
    兰季气鼓鼓地扔下叉子。
    柯之瑾起身坐到她身边：“我喂你。”
    兰季下意识推了一下。她虽然自己吃不到，可是也没到柯之瑾亲自喂的份儿上。
    “我、我自己来——”
    “来什么来？等你吃到都什么时候了，别矫情了，吃吧。”
    矫情……兰季垂眸看着递到嘴边的牛排，也不确定吃与不吃哪个更矫情了。算了，她现在这个扭曲的视力，还是让柯之瑾喂她比较快一些。
    第25章 科隆 4
    柯之瑾就这么一点一点喂着她，像捧着一个公主一样。就在兰季感动到不行的时候，忽然听到柯之瑾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还没做过这么恶心的事儿。”
    “柯之瑾，你——”兰季气鼓鼓地咬着牙，“不吃了！”
    “褒义词，恶心这两字儿用在这儿是褒义词，”柯之瑾急忙解释，然后又问兰季，“这是不是就是你喜欢的那种浪漫？”
    兰季口是心非，用那一只眼睛瞪着柯之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是——！”
    “你不是喜欢这种拉个手喂个饭的吗？”
    兰季把牙咬得咯咯作响，狠狠道：“那是十几岁时候说的话，你姐我现在已经三十一了！”
    柯之瑾轻笑一声，举起酒杯递到兰季的嘴边：“你应该保持初心不变。”
    兰季移开嘴巴：“姐没那么作！”
    “兰季——”
    “我不吃了。”
    “别离婚。”
    什么？兰季回过头来确定。没等她开口，就见柯之瑾定定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别离婚。”
    兰季一下子就慌了神，弱弱地问：“为、为什么？是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柯之瑾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认真道：“我的这份工作不是那么安全，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都是我安慰你的。其实这十几年来，我常常有九死一生命悬一线的时候。放在以前，我会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是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

 第32章

    柯之瑾说着舔了下唇角，指腹间下意识地挫了两下，继续往下说：“事后我就在想，我那次如果真的死了……所以我不想你离婚，我想有个人照顾你。”
    “那你可以为了我脱身吗？”
    柯之瑾没有犹豫一下就坚定地回应：“不能。我的这条命从十六岁那年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兰季，我有我的使命，我有我放不下的追寻。这份追寻里曾经有你的身影，但是现在……”
    “现在？”
    “没了。以前我们还太小，经历的太少，我只想自私地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可是现在，你不该再出现在我未来的追寻里了。至少……不是以爱人的身份。”
    “我可以——”兰季急着要说什么，却被柯之瑾打断。
    “这是你第一次随我执行任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能违反纪律。”柯之瑾握着兰季的手，语气不容反驳，“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我们长大了，被这个社会赋予不同的身份，需要承担不同的责任。”
    “为了你的追寻，所以你要放弃我了吗？”兰季从未这么心慌过，一直以来追在她身后的柯之瑾长大了，停下了脚步。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柯之瑾的存在。
    “我没有放弃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就像你这次回来和我保持的这种距离是吗？”
    柯之瑾抬手擦去兰季滑下的一滴泪：“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哪怕再远的距离，我心不会变。”
    兰季忍着想哭的冲动，她回到原地了，可是柯之瑾却不在那里了。柯之瑾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柯之瑾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们之间纠缠十几年的关系就这么猝然断开了。
    柯之瑾能够想象到兰季的心里有多么难受。可是她必须这么做。从她那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她就已经做出这样的打算了。虽然在得知兰季结婚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些无法承受。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或许就是老天注定好的。那不如就在这个时候和兰季说清楚。让兰季看到她工作的危险性，让兰季安心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兰季——”
    “好，”兰季抬眸看着她，“好，我答应你。”
    柯之瑾松了一口气：“但是我会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你幸福地生活。”
    “我们在科隆待几天？”
    “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利落，我向上头请了假。你想待几天都行。”
    “那我们再待两三天回去。”
    “好，听你的。”
    “喂我。”
    柯之瑾笑笑：“好。今天想去哪儿？”
    “这是末日旅行吗？”兰季郁闷道，“走哪儿算哪儿吧，刻意的安排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柯之瑾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很想驱散带着阴霾的气氛。想了一想问：“去坐游船怎么样？”
    兰季乖乖地点了点头。
    在科隆的这几天，无论走到哪儿她都被柯之瑾牵着手。就算是以前她们也没有这样整日整日的拉着手走在街头。
    她们一起坐了游船，还租车自驾到了欧洲小镇……
    每每偏过脸去看柯之瑾的侧脸，兰季无数次都有流泪的冲动，鼻子一酸，她又憋回去。这段旅程幸福中夹着几分心酸。
    她们像是一对末日恋人一般，用尽每一分的力气相爱，用尽每一秒钟的时间创造回忆。
    她们都很清楚，离开这个城市回到a市后，一切就都结束了。她是她的姐姐，她是她的妹妹，再不能逾矩。
    七月十五日，飞机落地，地点a市。
    兰季一进家，便看到兰□□和夏岚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宛城找不到你急坏了。”夏岚冷着脸说了一句。
    兰季不动声色换了鞋走进来，淡淡的问了一句：“哦，我出差了，他呢？”
    “他也出差了，公司着急他必须得走。”
    “哦，知道了。爸妈，你们吃过饭了吗？冰箱里都有啊，我先去睡会儿，这几天挺累——”
    “你和谁出的差？”兰□□打断女儿的话。
    兰季的心情本来就不佳，可还是耐着性子交代：“自己啊，出差还能和谁。”
    “可是你们公司的人说你是请假了！”
    兰季神色一滞，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质问父亲：“您还去我公司了？”
    兰□□忍着脾气：“我还去你妹妹那儿了，门锁着。宛城说你走的那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说是要回家住——”
    兰季直起身来，打断父亲：“没错，我陪小瑾出差去了。怎么了？你们问完了吗？”
    “兰季，你对你爸这是什么态度？”夏岚拧着眉头。
    “那要我什么态度！”
    突然的爆发。
    兰□□和夏岚被女儿的模样一震愣在了那里。兰季从小听话，即使是当年因为小瑾的事情说话有些执拗，也没有和他们这样大声吼过。
    “兰季，你三十多岁的人了，你已经结婚了，你把你的丈夫放在什么——”位子！
    “是啊，我结婚了！”兰季的泪水肆意地涌了出来，那是在科隆几天以来憋回去的眼泪。她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大声道，“我已经被你们逼的结婚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要我和她一面也不见吗？如你们所愿了！她现在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就算我要离婚她也不要我了！”

 第33章

    夏岚和丈夫看着发了疯似的兰季，震惊到说不出一个字。
    兰季指着自己，边哭边道：“我从小什么都听你们的，对你们的要求没有一个不字！我不过是想谈个恋爱，不过就是想和她谈个恋爱——”
    “兰季，你知道我们不是不接受你的性向——”
    “不就是妹妹嘛！怎么了！她那么好，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就因为她是妹妹吗？她只比我小一岁！我从小到大只做过这么一件胆大的事儿，你们为什么不同意？我都说了我可以不公开，不让任何人知道，不给你们丢人，可你们为什么还逼着我结婚？”
    这些话用尽了兰季所有的力气，说完后，就像是抽掉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她无力地蹲下身去，抱着自己放声痛哭。
    “兰季——”夏岚站起身来走到女儿身边，伸出手试探着去摸她的背。
    兰季抱着母亲哭着，断断续续重复着一句话：“她回不来了，小瑾、小瑾她回不来了，妹妹她回不来了……”
    兰□□呆坐在沙发上看着女儿的样子心痛不已。他不知道兰季走的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能确定一点，兰季和柯之瑾之间再无回到从前的可能。
    因为兰季的哭声里只有绝望。
    半个小时后，柯腾和兰雅婕赶来的时候，兰季已经去卧室睡了。客厅里只有兰□□和夏岚一脸凝重地坐在那儿。
    “兰、兰季回来了？”兰雅婕小声问了一句。
    兰□□点点头。
    “我去小瑾那儿了，没人。这孩子也不知道又去哪儿疯了？”
    “行了，以后不用担心了，她们俩个没事儿了，”兰□□坐起身子对妹妹道，“让小瑾回来吧，成天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她自己怎么照顾自己。让她到兰季这儿吃饭，或者回家吃饭。”
    兰雅婕不禁皱了眉头：“哥，这——”
    “断了，她们断了。兰季刚才回来哭地不成样子，哭地我心疼。”
    “其实也没说不让她回来，她出国的时候可没和家里打招呼——”
    “可你也没主动打电话让她回来啊！”兰□□扶额自责，“也不知道小瑾这一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那天吃饭都没问她，夏岚，给这孩子打个电话，明天回来吃饭。那个……小瑾爱吃什么来着，你好好做一顿！”
    第26章 被发掘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德国了！”
    乔然身着一身迷彩，正盯着电脑。一见柯之瑾露面，二话没说就冲上来在她胸口猛砸了一拳。
    柯之瑾咬着牙接下这一拳，弯腰伸出大拇指比了一比：“又长劲不少啊！”
    乔然瞪了她一眼，气呼呼道：“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撤退？现在才回来？”
    “休几天假嘛。”柯之瑾把手提包往桌上一放，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休假？”乔然比听到柯之瑾阵亡还要惊讶，“你竟然会休假？十几年都没休过假的人也学会休假了？你骗谁呢？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任务是我不知道的！”
    比如这次的任务，柯之瑾竟然一点儿都没向她透露！直到和尚被救回来她才知道，这件事儿让她很气愤，可是她却连柯之瑾的人影儿都没逮到！
    柯之瑾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双手一摊，冲乔然咧嘴笑道：“就是因为很久没有休假，才想放松放松嘛。”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柯之瑾耸耸肩，挑眉道：“没事儿啊！”
    “不对——”乔然像是审犯人一样盯着柯之瑾，“自从这次回国，你就不一样了。你不说归不说，可是我能看得出来，你心里绝对憋着事儿！”
    “嗨，你这火眼精晶啊，乔二，不要仗着你多认识我几年就这么肆意妄为啊！收收你的眼神！小心瞎了！”
    “嘴上能积点德吗你？你心里肯定有事儿，而且这事儿还只有你自己知道——”
    “废话，谁还没个心事了！”柯之瑾站起身在乔然肩上拍了一下，拎起包走出去，向身后挥了挥手，“上头没事儿我就回去了，玩儿了几天还挺累的，我回去补个觉去。有任务就call我！”
    “喂——你这就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你——”乔然望着柯之瑾已经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烦躁地踱脚，“靠，老娘还没说完呢！”
    过了一分钟，一个身影从门口走进来，乔然刚刚高兴了一下子就又蔫儿了下来，她还以为柯之瑾又回来了，可惜想法落空了。是青莲。与她同样的着装，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一进门就一脸凝重，使得房间里的气氛都压抑了不少。
    “二当家的，和尚伤得有点重。”
    乔然皱皱眉，纳闷问：“重？我没见你们抬他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伤啊！”
    “你看，”青莲把手中的单子递给乔然，“这是医院出的诊断单。”
    乔然疑惑着接过来，认真看下去，看着看着神色忽然一震，结巴道：“奥、奥氮平？”
    “和尚一直有服用奥氮平！”
    “不是有定期体检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青莲叉着腰，无奈叹了一口气：“他在那边都潜伏了快一年了，哪儿有机会体检？再加上他刻意隐瞒，03无法察觉是正常的事儿！这次就是因为他过量服用了奥氮平，才让半兽人有可乘之机。如果不是柯老去的及时，他这次怕是就过不去了！”
    “谁也承受不了老婆在自个儿面前被肢解的场面，就不应该让他去执行任务！03失职，把他撤下来，等着柯老回来处理！”

 第34章

    “柯老还没回来？”
    提起柯之瑾，乔然的语气柔和了不少：“回去补觉去了。沙和尚既然醒来了就行了，有事儿报给我，让柯老休息休息。”
    青莲点点头：“是啊，咱们头儿自打进来就没休息过！我还真当她是铁打的呢！以前我只佩服你一个人，自从她来了——还记得你被她揍得样子吗？”
    乔然轻笑一声：“怎么不记得！唯一一次做了手下败将，竟然还是败给一个比我小的人！”
    记忆回溯到十四年前。
    “乔然！乔然，紧急集合——”青莲跑进主机室。
    “紧急集合？”
    乔然扭过头来，话音刚落，就见队里的人一个一个小跑进来。最后进来的是他们的直属头狼，梁昊。紧接着身后的屏幕上连线了散在世界各个角落的负责人。
    梁昊走进来站定，对站在门前的一个人招了招手。准确地说，是一个孩子，应该还未成年。
    这就是他们与柯之瑾的初见，也就是他们日后的头儿。那时候的柯之瑾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没人会想到就是这个孩子成了他们口中尊称的柯老。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新队员，也许也是你们以后的头儿。接替我原来的位子。”
    青莲嬉皮笑脸双手抱胸道：“头狼，你别开玩笑好吗？你走就走，我们留不住也没办法，谁让上头需要你嘛。可是能不能甭糊弄我们啊？这孩子未成年吧？经摔吗？”
    “这是她的成绩单，你们先看看再说。”梁昊按下投影屏。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上面。
    十秒后。
    “01抗议——”连线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03抗议——”
    “05抗议！”
    “07抗议！”
    ……
    “我附议——”乔然象征性地举了下手，又立马放了下去。
    “上朝呢！还附议！”梁昊瞪了乔然一眼，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挨个扫了一遍，“你们认真看了吗就抗议！”
    “头狼，这能说明什么呀？一份各科目成绩单？就算是高分成绩又能代表什么？我们这儿又不是大学！更不是少年班！”青莲看着梁昊身边的柯之瑾，露出不屑的表情。
    梁昊撇撇嘴：“乔二，你怎么看？”
    所有人都知道，梁昊之所以问乔然，是因为乔然当初也是因为一份优秀的成绩单进入这个组织的，而且也是队里年纪最小的人。
    乔然正眼没看柯之瑾：“我可成年了啊！而且我能坐在今天的这个位子上，是因为我确实有这个实力！不仅仅是因为一份学校里的考试卷。”
    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对柯之瑾极度抗拒的模样。
    一直没开口的柯之瑾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眼梁昊，问乔然：“看起来你是除了他之外最大的官儿了？”
    “官儿不敢说，起码是个说话顶用的！”
    “好，这样说也可以。那你是他离开后，在这儿说话最顶用的？”
    乔然双手抱胸，表情淡漠地点点头。
    “你们这里都要比些什么？我同你练练！”
    “你，要和我比？”
    “如果我赢了，能让你收起你现在这张臭脸的话，那我乐意花些功夫。”
    乔然手指微蜷，捂着嘴轻笑一声，眼睛瞥一眼梁昊：“头狼，我当时可没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啊，不然，让青莲试试？”
    “我才不要！还以为我欺负小孩儿呢！”青莲立即拒绝。
    梁昊没急着回答，而是看向柯之瑾。
    柯之瑾走到乔然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倔强：“就——你——！”
    “呵！”乔然翻个白眼，伸出食指。
    她原本是想指一指这个年少轻狂的小妹妹，可没想到她的手腕被柯之瑾死死地钳住。
    “我去——”身边的青莲睁大眼睛，“有热闹看了！”
    乔然神色一凛，反手一转，转，转，转——转不动！紧接着她就要去用另一只手袭击柯之瑾的腰。然而——
    “这个速度出手的话，你已经输了。你太菜了，我没兴趣调教你！”柯之瑾松开乔然，转身走向梁昊。
    乔然一股怒火冲上头来，一步上前去抓柯之瑾的衣襟。然而——
    “啊——”
    柯之瑾蹲下身去，咧嘴一笑：“用不用我帮你接上？”
    “我去！”青莲瞠目结舌地看着躺在地上胳膊脱臼的乔然。
    柯之瑾抬眼冲她笑笑：“你来给她接？我怕她认生！”
    青莲浑身打了个冷颤，嘴硬道：“你、你会打不会接啊？”
    “嘿嘿！”柯之瑾眨了眨眼，目光移回到乔然身上，“我也是女的，不怕啊——”
    一声闷响。
    柯之瑾急忙起身：“给你接上了，可别再拽我的马尾了！不然——”笑面虎一样的笑容，“开了接上，开了接上，你不烦我也烦！”
    “小孩儿，除了这个，懂生物吗？做过实验吗？”01的脸在连线中晃动了两下。
    柯之瑾看了过去：“你可以看看我的化学成绩。”
    “我是说实践。”
    “你在美国？”
    “你怎么知道？”那头的01明显的一惊。
    柯之瑾抿嘴笑笑：“视野挺开阔的，德克萨斯？不巧，我脑子里装着一颗卫星，实时导航的。”
    01按下心里的震惊，不动声色：“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第35章

    “左肩打了七颗钢钉会不会很痛？”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呼吸都变轻了，整个房间一片安静。
    柯之瑾挑挑眉，环视眼前的队员：“你们——不知道吗？”
    梁昊的神色凝重了不少，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01，回答。”
    屏幕上的01低下头去：“头狼，别把我调回去。”
    “立刻，马上，回来！我会找人接替你的位子！”梁昊的语气不容反驳，下达命令之后紧接着问众人，“还有谁对她的能力有质疑？”
    主机室鸦雀无声。
    “好，那你——”
    柯之瑾耸耸肩：“文件都签了，学校你也打点过了，我好像没什么其他的路能走。”
    梁昊点点头：“我走了，这儿就交给你了。”
    “ok.请便。”
    柯之瑾扬扬嘴角，目送梁昊出了房间，转过身来，对着屏幕道：“那个——01是吧，不好意思啊，砸你场子了，不过既然我都接手这儿了，也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你早晚得撤下来。其他的人——”
    她咳了两声，轻轻嗓子：“保密协议里的内容想必你们都知道，其他的不做介绍了。我的代号，柯之瑾，年龄，你们看着分析吧，嗯，就这样。那个——刚才那个乔二，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不亏！英雄出少年，你也不错！”
    “柯之瑾？”青莲重复了一遍，“这是你真名儿吧？”
    “你签过生死状了吧？”
    青莲点点头。
    “那你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我就是好奇——”
    “好奇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去——”
    “这个口头禅不要再让我听见！”
    第27章 保留真我
    柯之瑾出了基地上了车，把手拎包往副驾一扔，手刚放在方向盘上，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也没看，就按了耳上的蓝牙耳机。
    手机那头传来兰雅婕的声音。
    柯之瑾愣了一下，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她怎么样了？睡着了？我也有些累，先回我那儿睡会儿，晚上就回去了。”
    挂掉手机，柯之瑾叹了口气，坐在车里好久没动。直到青莲出来敲了敲她的车窗。
    车窗渐渐滑下。
    “柯老，还没走啊？怎么睡在车里了？”
    柯之瑾揉揉眼睛：“没小心迷瞪着了，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正要去——”青莲刚要说话，就想起乔然不让她打扰柯之瑾休息的嘱咐，说了一半赶紧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去健身房练练。”
    “健身房？那你出来干嘛？你手里拿的什么呀？”柯之瑾探出手来就要抢那份体检单。
    青莲急忙往回一缩：“这我私人东西！”
    “私人东西？”
    “我、我——”青莲的大脑飞速运转，“我给我妹妹复印的成绩单！”
    “唔——”柯之瑾终于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份单子上移开。
    青莲当下就松了一口气：“我这不是见你的车还停在这儿吗？就过来打个招呼！你这是职业病吧？什么都观察的这么仔细！”
    柯之瑾扯扯嘴角：“算是吧。”
    “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不高兴啊？”
    “没怎么，就是有点儿累，那你进去吧，我回去补个觉去。”
    青莲点点头，后退几步，冲柯之瑾甩甩手：“你是该好好歇歇了，赶紧回去吧。拜——”
    柯之瑾发动了车子，驶离基地。回到家，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上楼去睡了。可能是太累了，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是她与兰季在科隆的一家酒店的画面。
    “你撕一下行吗？”兰季把手里的牛肉罐头递给她。
    柯之瑾没有去接：“兰季，能不能不这么偷奸耍滑，你可碰都没碰一下，就知道你撕不开？”
    “呃……被你看到了，”兰季嘟了嘟嘴，“那你要来撕开吗？”
    “看着你撕会更有趣。”柯之瑾笑着拒绝。
    兰季愤愤不已，郁闷着去撕那盒罐头，也没用多大的劲儿，就、就开了！
    “看来你是不需要帮助了！”柯之瑾转身去拿红酒杯。
    兰季紧攥拳头，盯着手中被她打开的罐头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如果握在手中的是个人的话，一定立即被她凌迟了！
    “来来来，饺子。好不容易才买到。”
    饺子，牛肉罐头，还有一瓶红酒，也不管这些搭配地怎么样了，反正都是待在这座山上的酒店里能解决肚子的食物。在沙发前的矮桌上摆开来，打开笔记本，放了一个纪录片。
    对，纪录片。
    兰季对柯之瑾的爱好也习惯了，没说什么。坐在柯之瑾的旁边一起边看边吃。
    “柯之瑾——”
    “嗯？”
    “……”
    “怎么了？呃……”柯之瑾回头看见自己叉子上的饺子顶着兰季的下巴，抱歉一笑，“我错了，我错了——”说完赶紧正正经经喂到兰季的嘴里。
    “你看你的电影吧，我自己吃。”
    “你自己能吃吗？就这一只眼睛？”
    “一盘呢，吃不到这个，总能叉到那个吧。”
    “也是，那你自己来？”
    兰季点点头：“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真不用管？”
    “嗯嗯，啰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兰季不禁发了句牢骚，推推柯之瑾。

 第36章

    柯之瑾犹疑着往一边挪了挪，又举起酒杯来：“碰一下？”
    “喝你自己的。”兰季斜睨她一眼，看向笔记本，“这纪录片讲什么的呀？”
    “二战。”
    “唔——”兰季只是扫了一眼就赶忙起身，吐出来嘴里的饺子，“柯之瑾，你、你看着这个能吃得下饭吗？”
    电脑屏上，一片血肉模糊的镜头。
    柯之瑾嚼着饺子偏过头来看她：“没感觉啊……你恶心？”
    “我不是恶心，我是有些反胃，受、受不住血腥场面！”兰季吐完坐回来，再看桌上的饺子，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柯之瑾见状，急忙放下叉子，敲击键盘：“我、我换一个，我也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自然与科学呢？你有没有感觉不适？”
    兰季不敢往柯之瑾那边看，往沙发上一靠：“没有血应该可以吧？”
    “没有，就是一些实验室里的——”柯之瑾看着兰季难看的脸，“好吧，好像也不行……我再找找，再找找……你想看什么？不然你来找？”
    兰季深吸一口气坐起来，趴到电脑旁，这台笔记本里共有二百多部片子，全部是纪录片！她翻来翻去，竟然没有一部是她喜欢看的。兰季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部能让她吃得下饭的片子。
    “就这个吧，看看海里的鱼。”
    这部？这部她都看了好几遍了！可是柯之瑾也只能做出妥协，她得让兰季吃饭啊！只是因为她已经熟记里面每一帧的画面，看得也就没那么用心了。只听个声儿，专注地吃起饭来。
    兰季更没兴趣看这个。
    两人总算是和谐地开始用餐。不一会儿，桌上的东西就被两人消灭干净。当然，本来也没多少。吃饱喝足，兰季本能地一倒，靠在了柯之瑾的肩上。一秒钟后，她迷瞪的眼睛瞬间睁大。
    她怎么靠上了！一个人的习惯可真是可怕。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起来的时候，听到柯之瑾的声音。
    “靠着吧，没事儿。”
    电脑屏上的鱼还在游，游来游去，兰季的眼睛也跟着转来转去。不过一人半瓶红酒，她就好像是醉了。她不觉舔舔自己的嘴角，嗓子有些难受。
    房间里只有纪录片里纯正的英腔解说，和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她极力隐忍着，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姿势保持了十几分钟后，兰季轻轻开口：“你肩膀困吗？”
    “不困。”
    兰季甚至能感觉到柯之瑾轻微的气息。
    “我想、我想……多靠一会儿。”
    “嗯。”
    兰季安心地眯起双眼，柯之瑾坐直了身子，目视着前方空白的墙面。
    手边一阵震动，柯之瑾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手来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接起电话。
    “妈，嗯嗯，知道了。我睡过了。行啊，就吃饺子吧。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柯之瑾从床上爬起来。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下午，如果不是兰雅婕打来电话，她怕是能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匆匆洗了把脸，柯之瑾就驱车回了家。这个家，有好几年都没回来了。一进门一切如故。
    柯腾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柯之瑾叫了声：“爸——”
    “回来了？你妈在厨房煮饺子呢，马上就好，”柯腾说完顿了一顿，补了一句，“茴香馅儿的。”
    茴香馅儿，她最爱吃的。
    柯之瑾走到老爸身边坐下：“看什么呢？”
    “新闻，叙利亚局势。”
    柯腾顺嘴说了一句，他哪里会有心思看这些，在兰雅婕给女儿打电话之前，他一直都坐立不安，在客厅里不停地转来转去。直到兰雅婕告诉他，小瑾是睡过头了才没回来，他这才能够在沙发上坐上一会儿。
    “你最近是不是特忙啊？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没事儿。就是出了趟差有些累。”
    “听你姐说了，说是陪你去国外出差。她也挺累的，回来就去休息了。”
    “嗯。”柯之瑾没再说什么，眼睛盯着电视一动不动。
    两人不再说话，柯腾几次欲言又止。
    “饺子好了——”
    兰雅婕喊了一声，柯腾如释重负站起身来：“小瑾，走，吃饭！”
    “妈，碟子在哪儿啊？”
    “不用你，你坐那儿等着吧，妈妈去拿。”兰雅婕把女儿按在椅子上，去拿碗筷，很快就折了回来，分好碗筷，给女儿夹了一个放在碟中。
    “茴香馅儿的！”
    “嗯，爸刚才说了。”
    “你说你女孩子家家的那么拼干嘛？你的学历稳稳的就能到你爸的单位去工作，你偏偏要自己出去找什么工作！”
    “我得养活自己啊，妈，您就甭担心了。”柯之瑾为母亲夹了个饺子。
    “听你姐说，你那复式付了个首付？还有多少，妈妈替你——”
    “全款。”
    “啊？”
    “全款买的，您就甭操心了。”
    “全、全——”
    兰雅婕咽了口唾沫，那可是一套市中心的复式，不是loft复式，是真正的复式。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一遍。
    “今年是你毕业了第七年吧……小瑾，你现在在什么公司上班？手头攒了多少钱啊？”
    “想打我私房钱的主意啊？”
    柯之瑾突然的玩笑话，让兰雅婕和柯腾有些不适，他们已经忘了，柯之瑾原本就是个爱说笑的人，只是那些年因为那件事情，柯之瑾与他们之间再没有这样的俏皮话。

 第37章

    柯腾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笑了两声：“你妈没见过这么多钱，被你吓的！”
    “家里没用钱的地儿吧？”
    “没有没有！我和你妈妈又不是七老八十不能动了，就算不能动的时候还有退休金和养老呢！还轮得到你个毛孩子担心！”
    柯之瑾咧嘴一笑，俨然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有用钱的地儿尽管开口！”
    “你这孩子！”兰雅婕嗔怪一句，心里乐开了花。家里很久没有这种气氛了，“我就说我兰雅婕的女儿必须优秀！”
    “看把你乐的。”柯腾说着也扬起了嘴角，又见女儿开心，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小瑾，你今年有三十了吧，你看——”
    兰雅婕停下嘴里的动作，低着头认真听着。
    柯之瑾看着爸妈，一脸正色：“我离开她不是因为任何人的反对和成见，是因为我想让她幸福地活下去。爸，妈，我就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无心婚姻。我的这份工作需要东奔西跑，起码近五年之内根本没办法稳定下来。”
    “换份工作不行吗？”兰雅婕很是心疼女儿，“找个能照顾你的人，你现在不小了……”
    “那我以后只要在市里边儿，我就回家吃饭行吗？您顿顿大鱼大肉给我做上！”
    柯之瑾的态度很是坚决，兰雅婕见劝说不动只好作罢。她也不想刚刚转好的关系再度崩坏。
    “哎，你说你们两个……算了，姐妹好到你们这种程度也是种缘分吧，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你别太伤心……”
    “我理解你们，理解这个世界。”柯之瑾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平静，“但我内心依然保留真我。”
    兰雅婕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柯腾也一样。他们或许无法感受柯之瑾的世界，但他们不由得为之感动。
    第28章 移交司法部
    日子似乎回到了正轨上，就在两家人都以为心里最大的结解开之时，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彻底将这已经逐渐平静的局面打破。
    兰季和柯之瑾两人的纠缠终究是没这么容易结束。
    兰季的婚房已经成了案发现场被警察封锁，兰□□带着妻子去了妹妹家里。他们的到来使得整个房间都处于一种极端的低气压中。夏岚坐在沙发里哭地泣不成声，兰雅婕抱着她无声地安慰着。
    兰□□双手负后，在客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叹了口气：“柯腾，给小瑾去个电话吧。”
    夏岚倏地抬眸，挂着泪珠的双眼惊讶地看向兰□□。
    兰□□无奈道：“厉家的人都已经去了医院了，这个时候还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小瑾的人脉广，肯定能帮上忙，而且也只有她，我们不用解释那么多！”
    夏岚闻言又哭起来：“早知道会这样，就由着她们去了，我哪儿知道兰季和小瑾的感情这么深啊！”
    兰□□长叹一声，他们或许不是不知道这两姐妹之间的感情，他们只是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去理解。
    把这种感情解读成了一种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扭曲，却忽略了这种感情实则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热爱。这种似水柔情，比任何感情都来得更有韧性和坚不可摧。
    偏执到极点便是笃定的专一。
    兰季作为姐姐能够主动向柯之瑾告白，足可见心里压抑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再隐匿，只能溢出心怀的地步。
    “十几年了，她们都没有变……我们一直都盯着她们之间的姐妹关系，却没有真正走进她们的内心去看看……”兰□□的鼻子发酸，忍着心中的疼痛，“柯腾，打电话吧，小瑾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好，我这就打。”柯腾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处。
    半个小时后，柯之瑾赶了过来。心急如焚，气喘吁吁。
    “怎么了？她怎么了？她伤着没？”
    夏岚双眼通红，见到柯之瑾的面边哭边道：“小瑾，你姐被抓起来了！你快想办法救救她！她一个女孩儿怎么能坐牢啊！”
    柯之瑾咽了口唾沫，沙哑着嗓子：“你们先别急，我听我爸说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知道吗？”
    兰□□手叉在腰上，低着头压着声音道：“□□，兰季说宛城□□她。”
    夏岚止住了哭泣，屏住呼吸，抬着头看柯之瑾的反应。见柯之瑾么说话，弱弱地问了一句。
    “小、小瑾，咱、咱能不能告、告他啊——”
    “我姐这么说的？”
    夏岚点了点头，几滴泪跟着掉了下来：“宛城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你和你姐的事儿，要和你姐……你姐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偏不答应，厉宛城肯定生气啊！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你姐不是说你和她断了吗？那她为什么还是对宛城这么抗拒？”
    夏岚说着又哭起来。
    柯之瑾见状，转过去问兰□□：“厉宛城现在怎么样？”
    兰□□神色凝重，摇了摇头：“不清楚，被救护车抬走了。伤得挺重的，地上都是血。”
    “小瑾、小瑾……”夏岚哭着叫柯之瑾。
    柯之瑾咬咬唇：“舅妈，法律上没有婚内□□这么一说的。这事也怪我，她要离婚的，是我、是我考虑太多——”
    “可兰季是个女孩儿呀，她要是坐了牢谁还要她……呜呜……她怎么办，怎么办……”
    “舅妈，您别急，她就算是做一辈子牢也有人要。我不会丢下她的。”

 第38章

    “可、可——”夏岚瘪着嘴。
    “厉宛城在哪家医院？”
    “第二医院。”
    “你们别急，我都会处理。没事儿，别急——舅妈，别哭了，哭坏了身子。”
    “小瑾，用不用舅请律师，所有的费用舅来——”
    柯之瑾摆摆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华辰，林格她爸的号码你给我发过来……不不不，你还是直接联系吧，帮我约个时间，晚上见一面。就这样……嗯嗯。”
    挂了电话后，柯之瑾问兰□□：“来办案的警察叫什么？”
    “叫什么……”兰□□认真想了想，“好像姓、姓秦？”
    这回答对于柯之瑾根本就没有价值。柯之瑾暗暗责怪自己乱了心绪。这样的层级怎么会接触到她。于是她一手扶额，紧接着又拨出一个号码：“乔二，给公安部刘部长去个电话，我要见个人，让他安排一下。”
    见柯之瑾依然思路清晰，办事利落，兰□□不由的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告诉柯之瑾的决定是对的。
    夏岚也停止了哭泣。
    柯之瑾挂了电话，交代两家大人：“舅，您和舅妈就不要回去了，万一厉家找上门引起些不必要的冲突就麻烦了。医院和局里我现在就去处理。”
    说完就向外走。
    “小瑾，”柯腾叫住女儿，“你、你注意着些……”
    柯之瑾点点头：“甭担心，我先去看看我姐，具体了解了解，即使真的情节严重……我也会一直在她身边。”
    “老公，我们真的不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吗？”夏岚很是担忧。
    “听小瑾的吧，宛城现在昏迷着，我们去了也见不到他，”兰□□顿了一顿，问柯腾，“小瑾刚才好像提到了公安部部长？”
    兰雅婕确定：“是，听到她这么说了。”
    “她怎么会认识这上头的人？柯腾都不认识的人小瑾认识？”
    “小瑾现在的生意好像做的挺大，见过的话应该很正常吧……”柯腾自己说着都有些不信。如果是哪家公司，哪家企业的还正常，可柯之瑾联系的是公安部的！
    “这几年为了分开她们姐妹两个，我也没让小瑾回过家，也不好问她什么工作。不过那天回来，她说她做贸易。小瑾不是那种坏孩子，不然怎么能见到这种人物。”兰雅婕在这点上还是相信女儿的。
    “也是。我们就先在家里等小瑾的消息吧。”
    安抚了家人，柯之瑾一路奔向看守所。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所长迎了出来：“您好，免贵姓王，刘部长已经打来电话了。”
    柯之瑾和他握了手，急着往里走：“你好。帮我看一下这个人是在你这儿关着吧？”
    王所长跟在柯之瑾身后走进去，对几个属下招了招手：“看看这姑娘。”
    “哦，还在咱们这儿，不过明儿就转移到省监狱了。”
    “什么？这么快？”柯之瑾一惊，“最起码也要一个星期吧？你们怎么办事儿的！”
    事关兰季，柯之瑾的态度异常的强硬，说话特冲。
    王所长担心这小警察不懂事，可柯之瑾起了冲突，急忙解释：“这是上头的人，这姑娘犯了什么事儿？你一五一十都汇报清楚！”
    如果不是他提醒，这小警察还真就冒了火。因为柯之瑾的态度实在是找骂型的。一听柯之瑾的身份，那小警察也就压下了火，也理解了几分。
    “犯人名叫兰季，女，三十一岁，本市户籍，昨天中午在家中与其丈夫起了冲突，用水果刀捅伤丈夫，受害人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身亡。犯人已经自首，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疑问，明儿就转移到省监狱了。”
    受害人身亡！
    柯之瑾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好大一会儿缓不过劲儿来。厉宛城死了，她要怎么救兰季！早知这样，她就陪着兰季回家了，同意兰季离婚，一直守在兰季身边！
    柯之瑾万分自责，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对王所长说：“我要单独见她。”
    “她可是杀人犯——”
    “你他妈才是杀人犯！”柯之瑾情绪失控，双手紧握成拳，一拳砸在手边的办公桌上。
    “不是，你怎么骂人呢？就算你官儿再大也不能随便骂人啊？我可以告你的你知道吗？”那小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他还没见过有人在看守所里这么嚣张的。
    “不是，这位——”
    王所长拉住柯之瑾，生怕她砸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他又不知道怎么称呼柯之瑾，这些柯之瑾压根儿就没告诉他，上头也没透露其他的什么，只是叮嘱他要好好配合。
    没了办法的王所长只能把自己的人劝下去：“好好配合上级调查！你干嘛呢这是！”
    “不是，所长，您没看到呢？是她要骂我的！我好好说这话呢！那女人就是杀人犯啊，您没见受害人被捅了多少刀，德国进口的水果刀啊——”
    “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所长！您看她——”
    柯之瑾的情绪很不稳定，这位王所长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如果不是刘部长交代过，他可能也已经发火了。
    而现在，他只能克制着自己胸中的火气，耐着性子给柯之瑾解释。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柯之瑾就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给我找司法部的部长！现在，立刻让他给我回电话！”
    整个办公室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第39章

    那个小警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凑到王所长耳边小声问：“这人什么来头啊？看着、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吧？科级都够不上吧？”
    王所长嘴巴微动，模糊不清道：“刘部长亲自打的电话，我也不清楚啊……”
    柯之瑾目前的状态几近于暴走，一直盯着手机的屏幕，压根儿就没心思顾得上周围的目光。没过几分钟，手机铃一响，她就立马接了起来。
    “这案子已经清楚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转到你手里了？我要见你，现在！”
    第29章 狱中相见
    办公室的门紧闭，公安部部长和司法部部长坐在外头的工位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所长端着两杯茶水递上来，扫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压着声音问：“还、还吵着呢？”
    两位部长无奈的点点头。
    那位小警察嘟囔了一句：“太嚣张了！刚才她还骂我是杀人犯！”
    刘部长抬头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骂你？我们两位正部级干部不照样让骂的不敢还嘴吗？里边儿那位——”他抬起下巴指了指，“不照样被人家骂吗？”
    小警察整个人都平衡了不少：“刚才来的那位是谁啊？”
    刘部长摇摇头：“不清楚，但是能一个电话把我们都叫过来的——”
    “再往上的人电视里都见过啊！”
    “小伙子，你就甭往枪口上撞了，明儿丢了工作都不知道因为什么！”
    办公室里的吵架声还在继续。外头的人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去打断这场争吵。
    办公室里边儿，梁昊被柯之瑾气得直跺脚，他差些就要拎起手边的椅子砸到柯之瑾的身上。可想想柯之瑾就像是他的女儿一样，他只能忍住砸过去的冲动。
    柯之瑾站在他三步之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房子你可以收回去！薪水也可以扣完！”
    “嚷嚷什么呀！柯之瑾！你想干嘛呀？我就想问问，你——想——干——嘛！”梁昊拍着桌子，两只眼睛瞪地锃圆，“巴不得所有国家干部都认识你这张脸是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儿了！刚休了个假是不是就不适应了？皮痒痒了？想世界各个地儿的佣兵都瞄准你这张脸打过来是不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柯之瑾脖子上的经脉清晰可见，脸憋得通红，比梁昊的声音还要高出几个分贝，“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柯之瑾的命就是为国家效力的！死在外边儿都没事儿！可是这件事儿你必须帮我！我给你卖命就这么一个要求！”
    “第一，柯之瑾，你是为国，不是为我！第二，我知道那是你姐，可是她杀人了你知道吗！”
    “那是我爱人！”
    情绪激动的梁昊忽然静下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眉头拧出了川字纹：“什、什么？”
    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柯之瑾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兰季，是我爱人。”
    柯之瑾的话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梁昊惊讶地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办公室里的争吵声终于停止。
    柯之瑾迅速抹了把眼泪，声音变得极端无助：“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是我不准她离婚，是我要她好好生活下去，我担心我以后会死在外头，我担心我照顾不了她，我担心她忘不了我会更难受……可我明明知道，她根本离不开我，甚至是结婚到现在都没有和那男人发生关系……她除了我接受不了任何人！”
    梁昊慢慢跌坐下来。
    “梁叔，你得帮帮我。”柯之瑾颤声道。
    自从他们相识以来，梁昊从未见过这样挫败的柯之瑾。
    “之瑾啊，你知道她杀了人——”梁昊抬起头来，看着柯之瑾认真道，“我们是国家的人啊！”
    “她是失手的，不是故意的！厉宛城强迫她！”
    梁昊没作声。
    柯之瑾盯着梁昊，一副乞求地神色：“梁叔——”
    梁昊叹了声气。
    “梁叔——”柯之瑾哽咽道，“我柯之瑾从十几岁就进了昆仑战队，是你一手把我培养成今天队员们口中的‘柯老’，我以我有幸为国家效命而荣耀！我把自己的生死和国家的命运紧紧绑在一起，我除了那套房子，什么都没有和你提过！除了我的工资，我一分钱都没有多拿！梁叔——”
    梁昊沉默的几分钟就像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
    终于他缓缓站起身来，哑着嗓子对柯之瑾说：“你先去看看她，我问问案子的细节。”
    说完他走到门前，握上门把手。
    “梁叔，谢谢——”
    梁昊回过头来，眼神犀利：“作为昆仑战队的现任头狼，你更应该明白任何一个国家军职人员都不能徇私舞弊。”
    “之瑾明白。”
    可是梁昊的哪怕一个眼神，都会让柯之瑾安心不少。她知道，梁昊不会不管她。
    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外头的几个人赶忙站起身来。
    “你们俩个先回去忙吧，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们。今儿的事儿谁都不准说出去。”
    “好好好，那我们先——”
    梁昊冲两位部长摆摆手：“回吧。”
    说完看了眼身后，扭过头对王所长道：“带她见见犯人。安排一间房子。”
    王所长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急忙道：“明白明白，我这就安排！那您——”
    “我还有事要忙，这就走了。她情绪不太稳定，你多谅解着些。不要和她对着来，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能让着就让着些。挨几句骂忍忍就过去了，”梁昊完全一副为女儿解释的口气，“想必你刚才也听见了，她现在连我都敢教训！”

 第40章

    “是是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梁昊拍拍王所长的肩膀：“行，那就交给你了。辛苦了。”
    “您放心！”王所长说罢转过身去压低声音对那位小警察交代了一句，“安排一间没监控的房子，让她们见见。”
    “哦——”小警察望了眼已经站在梁昊身后的柯之瑾，“您——您跟我来吧。”
    此刻的柯之瑾也没了脾气，两眼通红，跟着这小警察走了。
    “刚才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向你道歉。”柯之瑾主动开口。
    “嗨……”那小警察咧嘴笑笑，“我也年轻气盛，您甭往心里去！”
    “你没错。身为国家公职人员，应该遵守国家纪律。”
    那小警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犹豫着问：“王所长不让我多嘴，可是我还是挺好奇，您是什么——”
    柯之瑾没他想象中那么可怕，反而是冲他扯了扯嘴角，平和地回了一句：“曾经是同事。”
    说话间，小警察已经给她开了门：“您先坐这儿等等，我这就把她带过来。”
    “好，辛苦你。”
    几分钟后，那个人出现在门前。双手带着手铐。柯之瑾见过无数次这样的人，哪怕是监狱里的重刑犯她也见过。她独独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带上手铐站在她面前。
    “有什么事儿您就喊我，我就在外边儿！”小警察叮嘱了一句，转身关了门出去。
    兰季缓缓走过来坐在柯之瑾的对面。她低着头没有去看柯之瑾，从那警察把她带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什么。她的小瑾，是国家的人，并非是什么雇佣兵。
    “你不该来见我……你这样的身份……”
    “对不起，我有责任在身，没办法告诉你真实的情况。其实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你了，可是——”
    兰季抬眸：“那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国家绝密机关，昆仑战队队长。”
    兰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双肩塌下来：“我们……越走越远了。你没有理由要向我道歉，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选择。”
    明明都是在为对方考虑的两个人，到最后，事情却向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这就是世事难料吧。
    “有些东西我没有为你守住，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是活在古代吗？还要为我守身如玉？”柯之瑾拧着眉头。
    “你想多了，这是我自己的坚守，和世界上任何一条规定，任何一个看法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科隆的时候，我应该答应你的。”
    兰季惨笑一声：“那又如何？如果不能留在你身边，离了婚又有什么意义。其实从我动摇的那一刻就错了。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还要以为自己有多么大的本事可以同时兼顾家人的感受和你的未来。可到头来呢……伤了无辜的人，而你的未来，即便是我不结婚也没什么不同。”
    即使是她不结婚，柯之瑾也可以过得很好。她担心柯之瑾回不了家在外面受苦，担心柯之瑾为她做出些傻事，担心柯之瑾因为她和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这些担心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多余。她却没有任何理由能去责怪柯之瑾，因为柯之瑾的工作需要保密，不能同任何人讲。
    “我知道你没想杀他，你只是被逼急了，失手了。你连动物的血都怕，更别说是人血，”柯之瑾抓住兰季微微颤抖的手，“兰季，我柯之瑾欠你的。”
    两滴泪掉在柯之瑾的手上，柯之瑾伸手为兰季擦去。
    兰季再也忍不住，趴在柯之瑾的手上哭起来。她所有的所有的做法，柯之瑾都明白，都能理解。这就够了。
    她的爱，她的委屈，她的无奈，柯之瑾懂。
    兰季就这么伏在柯之瑾的手上，断断续续道：“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你要好好的……小、小瑾……”
    柯之瑾抽出一只手，心疼地去摸兰季的发丝。那只手上，沾满了兰季的眼泪。
    第30章 打个比方
    “小瑾，姐以前一直担心你做坏事，一直担心你被关到局子里。担心你身上背上案底，担心有一天你突然就不见了！现在再也不用担心了，我……为你骄傲。”
    兰季勉强的笑比哭还难看。
    “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不要为我费心，也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的工作，还有爸妈，我这样子看来是顾不上了。”
    “我当初总担心他们的身体会被我们两个气坏了，没想到有一天我真的不能再照顾他们，尤其是他们年迈之后。”
    “现在细想想，可能我那天主持完元旦晚会去酒吧和同学们喝酒，就是个错误的事儿。如果不是那点儿酒给我壮了胆，模糊了理智，我怎么会去找你，又怎么会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儿。”
    “所以啊——未成年不能饮酒是对的。小瑾，你说是不是？”
    兰季的强颜欢笑令柯之瑾心如刀割。这个时候了，兰季还在想着办法逗她笑。
    “是我不好。”柯之瑾泣不成声。
    “不，你是最好的，”兰季轻轻抚上柯之瑾的脸，她不知道下次再触碰这张脸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么好的你，我却没有办法再照顾了……我想给你做好吃的，想给你洗衣服，还想给你收拾屋子……想和你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哪怕是吃不下饭的战争纪录片也可以……”

 第41章

    “别说了……姐，别说了……”
    从前的一幕又一幕在两人脑海之中闪过。七岁，十七岁，二十七岁。儿时的打闹，初恋时的懵懂和相伴的校园时光，成年后的成熟和同居的美好日子，甚至是被家人发现后，两人之间偷摸的约会，在现在看来都是极度奢侈的相伴。
    “把我们过去的每一天都细细的回想一遍，我就拥有了两次和你在一起的回忆，然后，这一生过得也就差不多了。要是命长呢，我就再想一遍，那就拥有了三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挺好的。”
    三个字彻底刺痛柯之瑾的心。这一生，兰季只活了她柯之瑾一个人。
    心疼地无以复加，兰季的每一个呼吸都在撕扯着她的心。
    柯之瑾担心再多待一秒就会窒息，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手落在门把手上，已经止住泪水的柯之瑾再度流出两行清泪：“姐，那不是错。你从酒吧里跑出来找我的那个晚上，是我这一生中都不会忘掉的美好。”
    说完，她拉开门，离开了这间房子。小警察就在外面的凳子上坐着，见她出来，起身迎了上去。
    “您……还好吧？”
    柯之瑾红着眼睛没说话，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您有没有什么指示啊？”
    柯之瑾微微摇摇头。
    小警察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您——”
    缓了好大一会儿，柯之瑾在鼻子上狠狠捏了一把，深吸一口气，才能够说出话来。对小警察摆摆手：“有的话我会传达下来的。”
    “您放心！我们这都是照章行事的，她不会受什么苦！即使是——”小警察把原话憋了回去，改口道，“转移到监狱里也不会受罪，只是人身自由受限点儿。”
    “我知道，”柯之瑾胸口憋的很，她已经从梁昊那里了解到了全部，包括案发现场的照片和厉宛城死前的惨状。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强忍着想放声痛哭的冲动，“我先走了，就交给你了。”
    说完急匆匆向外走。她很担心再多待一秒就干出什么傻事来。
    出了看守所，迎面撞上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柯之瑾的嗓子有些沙哑。
    “柯老，你没事儿吧？我听梁——”
    “没事儿。”
    可柯之瑾的样子分明是有事儿。乔然连忙拉住开车门的柯之瑾。
    “你这样子还开车？”说完推了柯之瑾一把，“去，坐副驾上，你去哪儿，我来开！”
    柯之瑾没有拒绝，毫无精神的绕过车头，走到车的另一边。
    “去哪儿？”
    “随便吧。”
    柯之瑾靠在椅背上，像是被抽筋剥骨过，整个人软踏踏地陷在车座里。
    乔然的鼻子一阵发酸，看了一眼柯之瑾不敢再看，回过头来盯着前面的路，眨了眨有些朦胧的双眼，发动车子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起来。
    城市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来，柯之瑾的眼睛无神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
    “上次在酒店见过你姐一面，和你姐夫挺般配的，怎么就……”乔然撇过头去看了柯之瑾一眼，改口安慰，“她是自首，是失手了，在里边儿好好服刑是能减刑的。你不要太伤心了。”
    “厉家那边儿我都找人安抚过了，不用你们家出面儿，你身份特殊，梁叔说不让你碰这件事儿。”
    “柯老——”
    柯之瑾看着窗外，终于喃喃了一句：“回忆是件挺悲伤的事儿。”
    乔然听了，鼻子又是一酸。
    “你想哭就哭吧，在我跟前还伪装什么。”
    柯之瑾曾经对她说过，只要是有解决办法的事情，就不要轻易掉泪。而现在，她知道，柯之瑾需要宣泄心中的难过。
    可是柯之瑾依旧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痛哭流涕。长久的情绪控制已经变成了柯之瑾无可更改的习惯。
    也或许，无声的才是最痛的。
    乔然很想叫柯之瑾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贯的“柯老”。
    “队里的事儿你也甭操心，有我在。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柯之瑾终于动了一下，叹了口气，坐起来一些：“我没事儿，有什么任务你还是要通知我，不可擅自做决定。”
    “好。”
    柯之瑾的没事儿是假的，那么她说的好自然也是假的。乔然嘴上答应着，又怎么会真的在这个时候打扰柯之瑾。
    柯之瑾越是说没事，她就越是忧心忡忡。犹豫了半天，脑海里闪过梁昊那张黑脸，虽然发怵，可是为了柯之瑾，她狠了狠心掏出手机。
    “你干嘛？”柯之瑾心知肚明，早已猜到。
    “我给梁昊打电话啊！这事儿他得管啊！”乔然说着已经拨了出去。
    柯之瑾摆了摆手，乔然没有搭理，依旧在等梁昊接电话。
    电话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梁昊应该正在忙。
    “头儿？你得管柯老啊！这事儿你不管我就——”
    电话那头传来梁昊的斥责声，乔然打了个激灵，把手机拿远。
    “我是让你去安慰她的，你倒先炸毛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我怎么帮！你们这群狼崽子没一个省心的！”
    乔然瞅了眼手机屏，很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省心的茬儿能到您手底下干活吗——”
    “你什么时候是我的手下了！你是她的手下！我早就不是昆仑的头狼了！好事儿没我，坏事就轮到找我了？”

 第42章

    “她可是您带进昆仑的！”乔然也急了，“她要是殉职了，和您可脱不了干系！”
    “殉职？殉什么职！这是她的私事！”
    “可是她情绪不稳定，出任务的时候有什么闪失，就是公事！”
    “我真是服了气了！”那头的梁昊气得没了话，只剩一肚子的委屈。
    “您就说管不管吧？”
    梁昊沉默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了一些：“她现在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
    梁昊又是一阵沉默，最后没好气地丢出一句：“不好就躲休息几天！”
    “喂？梁叔？梁叔——这就挂了？气死我了——”乔然气得把手机往后坐上一扔，“这老头儿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脾气还是这么爆！”
    柯之瑾窝在座里没说话。
    乔然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那个——你说句话啊，你不说话我发慌——”
    柯之瑾长出一口气：“抱歉，我现在没心情骂你。”
    “随便说点儿什么都行啊。”
    柯之瑾想了一想：“我姐比你小一岁。”
    柯之瑾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是没头没脑的一句，不过乔然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你不早说，害我白叫了几声姐。我应该叫她妹子啊。”
    “乔二，有人对你表白过吗？”
    “啊？”乔然一愣，很是意外，结巴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是说有还是没有呢？柯之瑾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说有的话，她会不会误会？说没有的话，不是就证明自己没有魅力吗？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柯之瑾自顾自开了口。柯之瑾压根儿就没有想要她的答案。
    “被人表白是件很幸福的事儿。很幸福。”柯之瑾似在回味。
    乔然见她这副沉醉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还是耐着性子问她。
    “你被人表白过？也对，你这样的美女——不是咱们队里的吧？”
    柯之瑾摇摇头。乔然暗自松了一口气。
    “学校里的时候，特多。”
    “那也不稀奇，你不是学霸吗？长得还不错！”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还有吸引女生的魅力。”
    乔然闻言，惊讶地张了张嘴：“你、你——有女生也向你表白过啊？”
    “我也没想到。”
    乔然的眼神变了一变，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怎么拒绝的？”
    “我没拒绝。”
    “你接受她了？”
    “嗯。”
    “她——”
    “因为我想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乔然的心里五味杂陈，语气也跟着忧郁了起来：“那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我们这样的身份比较严苛，我也没见过你带着她一块儿出现过。”
    柯之瑾失神地看着前方的霓虹：“现在不在一起了。”
    “那真是可惜了。你心里还有她吗？”
    “有，一直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不该回来。”
    “什么？”
    柯之瑾重复了一遍：“我不该回来。我应该在英国继续执行任务，默默地等到为国殉职的那天。”
    “胡说什么！”乔然激动道，“你这么强的实力，一定会安全地退下来！梁叔不就安然无恙吗？你也不会有事儿的！这都十几年了！”
    “如果不能和她一起老去，这也是个不错的死法儿。”
    乔然的心一阵阵痛：“这女孩儿还真是没福气。那她现在怎么样？嫁人了吗？”
    “嫁了。”
    “她主动向你表白？她还嫁人了？我妈就和我说这校园恋情不靠谱！”
    “是我不好。”
    “怎么是你的错呢？”乔然急道，“是她三心二意，是她移情别恋！”
    柯之瑾没说话。
    乔然咬了下嘴唇：“那如果你以后碰到和你告白的女生，会、会答应吗？”
    “哪儿会有人和她一样的傻。”
    “怎么就不会了！你这么好，万一呢？万一我、我——”乔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就打个比方，你会不会？”
    柯之瑾没有回答，双手抱胸又往座位里缩了一缩，闭上了眼睛。
    乔然没再往她的旁边看。眨了眨她有些模糊的双眼，专心开车。柯之瑾很累，很烦，她得给柯之瑾一个安静的休息空间。
    第31章 乔然的家世
    车子漫无目的的穿行在一条又一条的街道，配合着夜间的霓虹，却更是难掩繁华中的落寞。落寞的年华，孤寂伤痛的人。
    乔然几次泪目，忍了又忍，憋了回去。她的身旁，没了生气的柯之瑾整个脖子都缩了进去，那张脸深深的埋在帽子下。
    斑驳的灯光滑过，便是落寞与伤痛也看不真切了。
    凌晨四点左右的时候，柯之瑾的脑袋在靠座上蹭了一蹭，头转向乔然这边。乔然急忙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晶莹挤到了睫毛上。双眼澄清后撇过脸去看柯之瑾。
    只是柯之瑾除了又往座位里缩了一缩，再无其他的动作。
    乔然的眼泪再难忍，无可抑制地涌出。她没敢出声，担心身旁的人睁开眼后看到，抬手胡乱抹了两把。当然，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柯之瑾的睫毛不过是忽闪了几下，依旧垂在一起。
    街上的灯渐渐熄灭，天空亮了起来。那个缩成一团的人终于睁开了双眼，倦意仍在。她不过只是闭了双眼，与休息没有丁点的关系。

 第43章

    “那个——”乔然的声音有些模糊，她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低声问柯之瑾，“要......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柯之瑾但凡抬一下眼皮，都能看到乔然的满眼心疼，可是此时此刻，她没有半点精神。就那么动也不动，卡壳了一般。车里静静地。过了几分钟，乔然的问话才像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才稍微做出了表示。
    “送我回我爸妈那儿吧。”闷闷的一句。
    乔然的嘴唇颤动了两下，欲言又止。停了几秒，轻声回了个“好。”
    车子驶进地库，柯之瑾推开车门下了车。乔然赶紧跟了下来。
    “我跟你上去？”
    “不用”柯之瑾两只手揣在运动衣两侧的衣兜里，微微低着头，整张脸罩在衣帽里。转过身来回了她的话。
    灯光灰暗，她眼中的闪烁被乔然看了去。
    两人这样面对着站了几秒，柯之瑾转身向电梯口走去。乔然很想上前给她把运动衣的拉链拉上，可是她没有动，只是在柯之瑾转身的那一刻，手指无可察觉地微蜷了一下，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听到开门的声音，夏岚急忙起身。没等她开口，入眼的就是柯之瑾深陷的黑眼圈。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身子却堵在柯之瑾的面前无法动弹。
    “是小瑾回来了？”兰雅婕赶了出来。
    紧接着柯腾和兰□□也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四双眼睛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柯之瑾抬了抬疲累的双眼：“我去看了看她，没什么事儿，还没处理呢，你们别担心。”
    夏岚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你见到你姐了？”
    柯之瑾站在门口，点点头安慰她：“没事儿，你们别急。我回来是告诉你们一声。”说完转身打开门。
    “你刚回来就要走啊？”兰雅婕几步走到门前。
    “嗯，我去殡仪馆看看。”
    门已经关上，夏岚急急地说了一句：“舅妈还给你熬了粥，你喝点儿——”再走啊。
    “都是你，堵在那儿干嘛？”兰□□生气地责怪老婆。
    夏岚自责又委屈，急着解释道：“我这不是担心兰季吗？这么大的事儿——”
    “孩子连一口粥都没喝上，你看她那黑眼圈！”
    “我、我——”夏岚的眼泪嗒嗒地掉下来，回过头去看了眼闭上的门，转过身问丈夫，“我们要不去殡仪馆看看——”
    兰□□唉声叹气打断：“别去了，去了也是给小瑾添乱。”
    乔然正坐在车里发愁，就见柯之瑾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急急下了车，柯之瑾快步走过来，什么也没说，钻进车里。乔然也跟着上了车。
    柯之瑾还是那样，甚至帽子都没有摘下。手也还揣在兜里，拉链依旧没拉上。她深吸一口气。
    “我高估了自己面对她们的能力。”
    乔然能够想得出来家里的境况，刚刚柯之瑾上楼的时候她就想说了，只是她没有权力也没有道理阻止柯之瑾回去。
    “那现在——”
    “我也不知道。”
    她该去哪儿？她能去哪儿？从小到大兰季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即使后来去了国外，只要兰季在，她总认为自己有个归宿。是啊，于她来说，兰季就是家。如今家没了，她就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去我那儿吧？”乔然说的话语调平平。
    “不用了，我就在车里坐会儿，你回昆仑吧。”
    “队里没什么事儿。”
    “和尚刚救回来。”
    “他已经送到医院了，那么多医生围着他，能有什么——”事儿。
    柯之瑾打断她：“代我去看看他。是我没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又不怪你，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入眼的是柯之瑾无奈的神伤，乔然只能闭了嘴。
    谁看到自己的老婆被肢解的视频都会发疯的，更何况是血性的昆仑战队的和尚。再加上兰季的事情，更是让柯之瑾把所有过错都怪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帮畜生也配在部队里待过！”乔然愤愤，手掌狠狠砸在方向盘上，滴的一声在空荡的车库里显得特别刺耳。
    “我当时是不是不应该控制和尚。”
    “半兽人就是要激怒他，你不控制他，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乔然说着伸出手去，本想握在柯之瑾的手上安慰安慰，指尖摸着衣服的触感时才想起那双手揣在衣兜里。她只能隔着一层衣布拍了拍柯之瑾的手。
    “那我也应该在当时就动手。”
    “你真当自己是神啊？想杀谁就杀谁？”乔然咬着牙，嘴上骂着柯之瑾，眼神却心疼不已，“柯之瑾，不要以为大家称你一声柯老，你就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什么都你自己扛，那昆仑战队还叫什么战队！干脆直接你自己行动好了！”
    柯之瑾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
    乔然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绪，沉默了一会儿后作出妥协：“好，我去看他。可是我要先把你送到我家里去。”
    没等柯之瑾拒绝，乔然就着了车，转动方向盘。
    “我、我去你家干什么？”
    “你听你的声音都是闷闷的，感冒了怎么办？”
    “那你送我回我那儿——”
    “我妈在家，我让她给你煲点儿汤，做点儿吃的。”
    “啊？”柯之瑾看着目视前方的乔然，有点结巴，“不、不好吧。”

 第44章

    “担心我的身份有假？”
    “怎么可能？我们出生入——”
    “那就听我的话。我把你送回去后也会乖乖地去看和尚，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我、”柯之瑾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我和你妈不熟啊——”
    “不需要熟，让你可以吃点儿东西睡个觉就行了。”
    “那我回、回——”柯之瑾心虚，“也、也行啊。”
    “行什么？行的话你怎么上去几分钟就又下来了？行了，别矫情了行不行？”
    柯之瑾还想拒绝，可是乔然的方向盘明显不会听她的话。
    郊区的一处别墅区。
    “你们家——”
    “对，富三代，”乔然云淡风轻，倒是急急催促柯之瑾，“下车吧。”
    “合适吗？”
    “你今儿怎么磨磨唧唧的？”
    “不是，我——”柯之瑾窝在副驾驶座位里迟迟不肯下车，抬眼看着站在面前为她打开车门的乔然，不自然地问，“不然我和你一起去——”
    “下车！”乔然打断地干脆，“看你状态不太好，我就不拽你了，自己麻溜的，下车。”
    柯之瑾尴尬地咳了两声，终于从车里一点点儿挪出来。
    “乔二，没听你说过——”
    “我还没听你说过呢，队里每个人的资料不都在你那儿吗？还是你不关心我，压根儿就没看？”
    “看是看了——”柯之瑾瞅了眼面前的大门，“没见过。”
    “以后这儿也是你保护的范畴——”乔然说了半句，咽回去半句，“你那儿，我这儿，都是上头要保护的地儿了。”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进昆仑。”
    “我这样的怎么了？我成绩不比你差，伸手不比你差，同样是梁叔万里挑一挑出来的！”
    柯之瑾歪着头想了想：“也对。不过你这么树大招——”
    “档案是梁叔该解决的事儿，你操什么心！进去吧。”乔然走在前面，带着柯之瑾进了院子。
    “刘姨，我妈呢？”乔然换了拖鞋。
    柯之瑾犹犹豫豫，但是跟着做了一样的动作。
    “太太在——”
    “是然然回来了吗？”
    一双沙色马丁靴，一身灰黑色运动衣，双手揣在衣兜里紧着衣服，看着深陷的眼窝和憔悴的面容，乔太太已经能够想象到，帽子下罩着的头发有多凌乱。
    “这是——”
    “阿、阿姨好——”柯之瑾木然地低了低头。
    这是以目前她的状态能够做出来最礼貌的举动。
    “进来，”乔然把柯之瑾推到沙发前，按着她坐下，回过头去说，“妈，这我朋友。”说完转向保姆，“刘姨，您去给我朋友做点儿吃的，煲个补身子的汤。然后带她到我房间睡会儿。还有那个感冒药——”
    “那个——”柯之瑾咳了两声，局促不安，“咳咳，乔、乔二——”
    乔然盯着柯之瑾的眼睛，伸出食指指着她：“我告诉你，你听话，我就听话。”
    柯之瑾眨巴眨巴眼睛，只好闭嘴。
    “妈，我朋友就交给您了啊，您照顾好她。”
    “你这刚回来就走啊？你这一天神出鬼没的，我给你说，你爸那天还特意问你——”
    “我得上班，忙。”
    “上什么班？你在哪家公司上班你现在都没跟家里说清楚。”
    “就她公司，”乔然已经换好了鞋，指了指柯之瑾，“老板就在这儿呢，她生病了我得去啊，不然公司谁管？我走了啊，您照顾好她。”
    乔然再次叮嘱后出了门。
    乔太太一脸茫然得看着沙发上憔悴的柯之瑾：“她真的在上班？我和她爸还以为她在外面玩儿的不回家呢！”
    面临过同样问题的柯之瑾很明白乔然的为难，他们的身份即使是最亲的人也无可了解到。
    “阿姨，是，我是然然的老板。”
    第32章 伤员沙和尚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有些沉重。乔然在沙和尚的病房前站定，停了几个呼吸转开了门把手。
    一手还在收拾东西，回过头正盯着门看的青莲明显的几分讶然。
    “乔二——”
    乔然放轻脚步走进屋里来，床上躺着的沙和尚右腿小腿打着石膏，固定抬起，脸上裹着一层纱布，看不清五官。
    “他怎么样了？”
    “刚睡着，状态不太好。”
    “你回去休息吧，这儿我看着。”
    青莲把手里用过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咬了咬唇，犹豫着开口问乔然：“柯老呢？她这次有点儿反常啊，休假这么久？自从把和尚救出来她就一眼也没来看过，生这么大的气？”
    “怎么可能，她就是太累了，”乔然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对青莲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见乔然的心情好似很差，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青莲的心情也更压抑了起来。
    “好，那我们电话联系。”
    拉开门，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青莲差些条件反射送出一拳，幸好看到那张老脸作出了迅速正确的反应，按住了自己要伸出去的手。
    “梁、梁叔，您什么时候来的？”
    梁昊站在门口，探着头与屋里的乔然对视了一眼又移开目光，用平常不过的语调回了句：“我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青莲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不拉几地说：“就那样，醒着的时候也是恍恍惚惚的。”

 第45章

    “你这是正要走？”梁昊的目光落在青莲握着门把手的手上。
    “嗯，队里还有事儿，这儿有乔二在呢。您有什么指示吗？”
    “没什么事儿。那行，你走吧，我和乔然待会儿。”
    回头看了眼坐在病床前一声不吭的乔然，青莲的心里有些纳闷。是因为和尚受伤了，乔然的心情才会这样不好吧，见了梁昊都爱搭不理的。这样想来，她的心情也受到了几分影响。回过头去简单对梁昊说了句：“梁叔，那我就先走了。”
    青莲走后，梁昊走进房间，走到病床前看了眼躺在床上睡着的和尚，拉了把椅子坐下。掩面叹了声气。
    “怎么？还生气？”
    “不敢。”
    “你们这几个孩子啊——”梁昊搓搓手，“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说着他又看向和尚的脸，“哪个受伤，我都心疼啊！”
    “我没怪您，”乔然低声道，“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柯之瑾这么难受过。她难受，我也跟着难受，甚至我比她还难受。您知道她都憔悴成什么样儿了吗？我看着她那样子，我——”
    说着，乔然的声音几分哭腔。
    “梁叔知道。”
    “她是队里的头狼，十几年没休过一天假，去年我到英国去见她，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不瞒您说，那次执行任务我压根儿就不想让她上，可是照她的性子怎么会……她那一次还真是死里逃生，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是真心疼她。柯之瑾她是个独生女，就这么一个姐姐……”
    “何止是一个姐姐啊——”
    “您说什么？”
    “没什么，”梁昊看着沙和尚的脸，眼睛里噙着泪，“乔然啊，国家要谢谢你们。”
    “梁叔——”
    “所有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可是乔然，正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你们，人民，需要你们，”梁昊盯着乔然的眼睛郑重道，“我培养了十几年的人才，不能有任何的闪失！黎明是这样，柯之瑾更不例外。”
    “和尚的爱人出事，是我的疏忽，”乔然很是内疚，“我一心只顾着柯之瑾的伤势了。”
    “你要稳住之瑾的情绪啊——”
    “梁叔，昨儿我跟您发火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您真的不能帮帮她吗？”
    梁昊叹口气，无力道：“这事儿你要梁叔怎么帮？”
    是啊，人命的事儿，怎么帮？以她们的身份怎么帮？柯之瑾正是因为太明白这些原则，情绪才会失控，她冲梁昊发那么大的火，其实是自己束手无策的懊恼。
    铁骨铮铮的梁昊掩面而泣，“我把你们每一个都当成我自己的孩子……”
    病床上的人呼吸有些沉重。在医生的治疗下，沙和尚的意识这几天清醒了过来。闭着双眼听着屋内特意压低的谈话。
    清楚的意识，清楚的痛苦。
    “给她休个长假吧，没什么事儿这段时间就不要去找之瑾了。”
    “她无法面对家里人，又不能总往监狱里跑，我哪儿敢让她自己待着，带到我们家去了。让我妈照顾着些。”
    “那她没去厉家吧？”
    “没去，我拦着她呢。她姐的事儿全权由代理律师解决着，这点您放心好了。”
    “这种事儿免不了争吵。还是不出面的好。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家里人纠缠起来，之瑾难免动手，万一在网上露了面对她自身的安全不利。”
    “嗯，家里她嘱咐过了，”乔然说完犹豫了一下，终又开口道，“梁叔，我——”
    “怎么了？”梁昊关切地问，以为是柯之瑾还有什么事儿。
    “这儿有您在，我——”
    梁昊明白过来，松了一口气，难得地挤出一个微笑，虽然这个笑不甚明显：“想回去？”
    乔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我去给柯老汇报这里的情——”况。
    没等她说完，梁昊就扬了扬手：“去吧去吧。”
    “诶。那和尚——”
    “黎明有我呢，还有这么多医生在呢，你去安抚你们柯老吧。”
    乔然难为情的笑了两声，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啊，您——”
    “去吧。”
    乔然看了眼床上依旧闭着双眼的和尚，出了病房。房门关上，那双眼睛缓缓睁开来。
    “醒了？”
    “梁叔，给您添麻烦了。”沙和尚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违反纪律了知道吗？”梁昊站起身来边倒水边严肃道，然后将带着软管的杯子递到沙和尚的嘴边。
    “我知道我不该擅自行动——”
    “我说的是你的身体状况，除了知而不报，你还擅自用药，严重违反纪律！”梁昊把软管又伸了一伸，沙和尚慢慢张开干裂的嘴。他就这么握着杯子补充了一句：“当然，你擅自行动也是违反了纪律。要不是柯之瑾及时发现你不对劲，你还有命回来吗？”
    “青莲都告诉我了，她把那王八蛋杀了。我当时意识模糊，只知道她带着人进去了……”
    “她也违反纪律了，半兽人这个组织牵扯的人太多，不该现在动手的。作为头狼，她失职了。”
    “您可千万别——咳咳……”
    沙和尚呛了一口水，梁昊叹着气去抽出几张纸巾，为他擦了嘴又擦了衣服。
    “我本来要罚她的，可是……算了，哎，没一个省心的！”

 第46章

    “我、我刚才好像听到乔然和您说了一些什么……柯老她姐？”
    “她家里出了点儿事儿。”
    “什么事儿啊？”沙和尚着急的问。
    “这事儿不该你问。你也甭问了，我自己想想办法。”
    “梁叔，你得帮她啊！”
    梁昊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你们跟着我的时候也没这么忠心！一个二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就把你们收买了！”
    沙和尚顿了一顿，就在梁昊以为他真的要说些什么理由的时候，他竟弱弱地回了一句：“快有三十了吧……”
    梁昊的嘴角抽了一下，反应了那么几秒后后知后觉品出了几分变扭的意味：“她多大到了我面前，我也得是那块儿比她辣的姜、姜、老姜吧！”
    沙和尚抬了下眼，默默喝了口水： “这事儿您不让问我就不问，反正有您在就没事儿。”
    一副赖皮模样。
    梁昊举着杯子，没好气地低声道：“那也得分什么事儿。”
    “我不给您添事儿——”
    “废话，”梁昊拿开杯子，扫了一眼沙和尚吊着的腿，“你这样还能添什么事儿，要添也是给医生护士添事儿！你添的事儿已经够大了！”
    沙和尚自觉理亏，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低声问梁昊：“梁叔，那个——”
    “你们捅了马蜂窝了……虽然这个马蜂窝我们早晚是要端的。”
    “那我们怎么……”
    “一群因为利益聚在一起的雇佣兵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能力强了一些，柯之瑾杀了他们的指挥官，说不定还给他们中间的一些人一个上位的机会。”
    “他们现在有动静吗？”
    “还没有。”
    “那我要赶紧养好伤——”
    “干什么！”梁昊瞪了沙和尚一眼。
    后者赶紧闭了嘴。
    “等你好了我再处置你！”
    沙和尚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又不归您管……”
    梁昊的心里更堵了，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高：“好事儿柯之瑾，坏事儿你梁叔？没事儿柯之瑾的下属，有事儿找你梁叔管？你们这群狼崽子还讲不讲理了？一个个的！我告诉你——”
    “病房不能喧哗，干什么呢你？要训话回你队里去训！”
    一个声音打断梁昊的话。梁昊看了眼进来的军医，也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病人需要休息，你不要吵到他休息。”
    梁昊：“……”
    过了一会儿，梁昊跟在医生的身后默默退出了病房。
    第33章 兰季怀孕
    从医院到殡仪馆，从气愤闹腾到无奈接受，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厉家那边儿终于消停下来。他们也没办法有什么动静，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准儿媳被判了六年。只是他们始终不能相信致使这件事儿发生的源头，竟然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行房之事。
    兰家这头在宣判的那天彻底没了生气，夏岚一头栽了过去，兰□□忍痛扶着妻子走出法院。短短一个月，头上白发增了不少。
    法院外面的一辆不显眼的黑色轿车上，梁昊伸出手，在柯之瑾的肩头上缓缓拍了两下。
    “梁叔……”柯之瑾耷拉着脑袋轻轻地念。
    梁昊一手握在方向盘上，一手抵在下巴上，没有开口。他无法残忍地问柯之瑾今后有什么打算，即便是出于关心。也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法院门口只剩了保安在，柯之瑾怔怔地看着前方，低沉地说了一句。
    “梁叔，今年的秋天好像有点儿冷......”
    车厢里吹着暖风。
    梁昊嗯了一声，应着柯之瑾：“是有点儿。”
    车子缓缓驶离法院，雨水打湿了地上的红黄落叶。
    之后的日子里，柯之瑾回家的次数明显比从前多了。她常常买了菜、买了肉去看兰□□和夏岚，会静静陪着父亲看电视，会时常询问家人的身体情况......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像......像、像她的爱人。
    她在做她从前做过的所有事。
    “舅，您记得吃药啊，这血糖都高到哪儿了——”
    那个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直低着头向前走。乔然靠在车头上，对那个独自流泪的动作心知肚明。等柯之瑾走近的时候，乔然轻咳了一声。对方诧异了那么一瞬，随后前后左右看看。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乔然双手抱胸，微微仰着下巴：“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还进昆仑干嘛？”
    柯之瑾眼角的泪痕未干，撇过脸去不想让乔然看到。
    “我去你们家了，问过阿姨，说你来这儿了，”乔然解释，“怎么......还、还行......”
    “上车吧。”
    “哦。”
    “有事儿打电话就行了，你跑到这儿来干嘛？”柯之瑾边说边驶出小区，语气几分严厉，“这几天你都没向我汇报工作，怎么回事儿？”
    “队里没什么事儿。和尚恢复地也挺好的。”乔然强调。
    “嗯，”柯之瑾扫了一眼乔然，淡淡道，“这几天天儿冷，多穿点儿。”
    乔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吃了蜜一样的笑容。
    “你去哪儿？”
    “我、我......你去哪儿啊？”
    “我回家，顺道去菜市场买点儿菜。不急，我先送你。”柯之瑾看了乔然一眼，等着她回话。

 第47章

    “呃......”
    柯之瑾把车缓缓停在路边，转身问乔然：“是不是和尚有什么事儿你没和我说啊？”
    “不是不是，”乔然连忙否认，“是、是......”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队里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去处理？是半兽人又闹腾了吗？乔二，我是昆仑的头狼，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好，可是你要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你不能——”
    “你姐怀孕了！”
    “......”
    乔然深吸一口气，盯着柯之瑾没反应过来的眼睛，一字一顿：“兰——季，怀——孕——了！”
    柯之瑾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乔然，大脑一片空白。
    “这事儿是梁叔让我转告你的，他已经去看过你姐了，医生说胎儿已经五十四天了，你姐好像吐地......挺厉害。而且状态不太好，想、想流掉......”乔然边说边观察柯之瑾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下去，“梁叔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的好。其实我觉得吧，这事儿是你姐自己的事儿，不关你这个妹妹什么——”
    “这不是她自己的事儿，她的身体是我的！你下车，打车回去，我要赶紧去见她！”
    “啊？”
    柯之瑾却已经推了把迟疑的乔然。
    乔然急着道：“我陪你去啊——”
    “不用！”
    “你姐我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就不能让我和你分担一些呢？”
    “没什么可分担的。”
    乔然就这么被着急的柯之瑾推下了车，望着车尾迅速地离开自己的视线，她站在冷风里不禁打了个喷嚏，这一个小小的喷嚏，就令她的眼底泛了几滴晶莹。
    “怎么还冻出泪来了。”乔然的指腹很快地扫过眼角，喃喃地责怪了自己一句。
    a市第一监狱管理局，中心医院。
    柯之瑾火急火燎地推开病房的门，病床上坐着的那个人气色不佳，略显疲累，抬起头来看到是她，眼神里的期待中又带着几分不安。
    “小、小瑾......”
    “孩子呢？你做了什么？”柯之瑾走进来，严肃地有些可怕。
    “没、没——”
    “没了？”柯之瑾生气地站在病床前训斥兰季，“你怎么能有这么大的主意？那是一条生命，是你肚子里的一条生命！她不仅流着厉宛城的血，还流着你兰季的血！而且这是你的头胎，你知道对你的伤害有多大吗？是，你是只有两年了，想着也不用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了！可是兰季，就算是你不想活了，能不能为我考虑考虑，我会担心死你，你知道吗？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不会在意，因为她是你的孩子，我会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当成你和我的孩子，给她世上最好的爱！”
    躺在病床上的兰季显然被柯之瑾激动的情绪吓地愣住了。柯之瑾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看来柯之瑾真的生气了。也足以看到柯之瑾对这件事的重视。
    她是想要这个孩子的，柯之瑾想要这个孩子！兰季原先是不确定的，在医生告诉她怀孕的那一刻，她惊讶过后便是无数次的不安与彷徨。
    为什么上天不给她一个赎罪的时间，还要来剥夺她在柯之瑾心中的位置。
    “兰季，你把我对你的爱想得太狭隘了！”柯之瑾生气地转身就走。
    兰季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扯开被子下了床，紧走几步拽上柯之瑾的手。
    “没、没、我没做——”
    柯之瑾回头看着她。
    兰季急着解释：“小瑾，孩子还在，我只是不确定有了她你还会不会、会不会像以前对我那么好，我、我——我也在犹豫，我从来没对任何事这样介意过。如果这个孩子让你厌恶我，我怎么可能要，你让我怎么要？”
    “还在？”柯之瑾怀疑。
    兰季点点头：“在，我无法做出一个决定，我——”
    “要，这个孩子我要，”柯之瑾拉过兰季，将她拥入怀中，“我对她会像对你一样好。她是你的一部分，也会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们俩个是我生命中最重的部分。”
    兰季的鼻子有些发酸，现在她知道，她的顾虑是有多么的多余。
    “你别生我气好吗？别走好吗？”
    柯之瑾松开兰季，看着她的双眼，嘴角勾起：“谁说我要走了？我是去问问医生你的身体状况。”
    兰季流下泪来，委屈道：“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柯之瑾轻轻抚上她的头发：“我也以为你不管我了......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柯之瑾，眷顾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算是眷顾吗？这不是给你留下麻烦了吗？”
    “这么甜蜜的麻烦，我巴不得呢。”
    兰季拧着眉头，神色沉重，一脸担心的模样：“你说你也没生过孩子，你也没养过孩子，你一个人——人家问起来你怎么说，你怎么嫁人？”
    “我的余生有你们两个就够了，我嫁人干嘛？”
    “孩子是个累赘啊，别说傻话了，你要嫁人的，我——”
    “来的路上我和梁叔通了电话，本来梁叔给你安排了房子，可是我考虑到我的身份不方便见到其他的人，就自己做主了，就让你在这儿安心养着。我是跑着上来的，生怕你主意大，把这孩子给拿掉了。”
    柯之瑾说着将兰季慢慢拉到床边，看着她上了床，为她盖好了被子，掖了掖被角。临走的时候又回头嘱咐道：“我可能还要去和他们沟通下你的病房问题，时间会久一点儿，你老老实实躺着，不要想太多，听到没？”

 第48章

    见兰季冲她点了点头，柯之瑾放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安安静静，闻着从前极为抗拒的消毒水的味道，此刻的兰季却觉得这股味道很好闻，很安心，很踏实。
    第34章 海兔小夜灯
    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兰季想着要不要给柯之瑾去个电话，想了又想，她还是忍不住拨通了电话。
    病房外响起了一阵铃声，兰季惊喜地跳下床跑过去开门。只见柯之瑾两手满满，正愁着怎么开门。
    “你还没睡？我还怕你睡了吵到你。”
    “没，等着你呢。”兰季甜甜一笑，“给我。”
    柯之瑾绕过她，将两手提着的东西慢慢放到桌子上：“你乖乖躺那儿，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买的，我问过医生了，不能吃的压根儿就没买，你就放心吃。她还说你吐的挺厉害，你就多吃就行了，总能吸收一点儿。”
    说完她从兜里摸出手机：“好像刚刚有人给我打电话。”
    “不用看了，我打的。”兰季说着乖乖地上了床。
    “手机也别玩儿了，我忘了给你买防辐射服了，明儿我就去买。”
    “不、不用了吧——”兰季看着柯之瑾认真的态度，觉得她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你懂什么！”柯之瑾却是一反常态，教训起兰季，“对宝宝好知道吗？”
    兰季：“......”
    自从这次回来，她挨训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这要搁以前，柯之瑾都不敢大声和她说话，更别说训她了。这也没办法，柯之瑾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你都买了些什么啊？医院也有孕妇营养餐的。”兰季抻着脖子看那一桌子装的满满的塑料袋，下地跑过去看，她是不敢的。柯之瑾现在的样子真的有点可怕。
    “我买了苹果，芝麻，核桃，花生，腰果，板栗......”
    兰季看着柯之瑾边翻袋子边一样样说出来，她的嘴巴惊讶地已经合不上。而柯之瑾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边翻腾边说。
    “这儿还有个破壁机，咱也不用嚼，我听我妈说过，好像吃太硬，生完孩子以后牙齿不好！”
    兰季：“......”
    “哦......鸭肉、鱼、虾、我都让他们现做的清炖的！”
    兰季：“......”
    好像还有好几个袋子还没被柯之瑾翻过。
    “哎呀，这儿没冰箱，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你躺着，我现在就去找护士！”
    “小瑾——”兰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儿有呼叫器——”
    可是心急火燎的柯之瑾已经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哼哧哼哧的声音传进病房来。
    “这医院也不配冰箱，”柯之瑾推着一个两开门的冰柜就进了房间，“我只能跟他们要了个放试剂的冷藏柜！”
    兰季惊讶的视线跟在柯之瑾的身上，推冰箱，用医用纱布擦冰箱，虽然好像并没有擦出什么......将裹着保鲜膜的水果从袋子里取出，再一样一样放进冰箱里，解决了这些，柯之瑾紧接着又拎起折叠餐桌，在兰季的病床上放好，将那几个保温饭盒提过来，一个个打开......最后拉过凳子，在病床旁坐下。
    “放心吃，医生已经说了，这些都能吃。”
    兰季一样样看过去，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医生说的是这些都能吃，可并没有说一次都吃吧？
    柯之瑾见兰季没有动作，慌了一瞬，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我、我要怎么做？”说着就要转身去找个盆儿给兰季。
    “没难受，”兰季急忙拽上妹妹，“就是太多了......”
    “多吗？都不够吐的！”
    兰季：“......”
    “吃吧，吃完早点儿休息。看看还行不行，不行的话下次换个厨子。”
    兰季默默地拿起手边的勺，顿了顿抬头问柯之瑾：“你两点就出去了，午饭还没吃吧？”
    柯之瑾张了张嘴，她早就把这事儿忘了。
    “一起吃吧，这么多我吃不了。”
    柯之瑾笑笑：“你快吃吧，我早吃过了。这几样做的太清谈了，我不喜欢吃。”
    兰季看了眼面前的清炖：“还真是有点儿......”
    “嗯嗯，你赶紧吃吧，吃完也不早了。”柯之瑾说完起身，走到桌前又掏出一样东西，就像变魔术一样的晃了一晃，“这是小夜灯，你不是怕黑吗？来，给你看一下，特漂亮！”
    兰季认了出来，那是一只很萌的海兔，柯之瑾的手摸了一下，它就亮了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光。
    “喜欢吗？”
    “嗯。”兰季开心地笑了，可随即就扔下勺子跑下床，向卫生间跑去，接着就是一阵呕吐。
    柯之瑾赶忙追了进去。这么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兰季好不容易吃进去一点，她吊着的心这才总算是落了地。
    午夜，小海兔的柔光中，近两年来，兰季第一次真正的被柯之瑾主动拥入怀中。她枕着柯之瑾的胳膊，呼吸的每一丝体味都是那么的熟悉，久违的感觉回来了。
    “小瑾，你觉得这件事儿该不该——”兰季的心中几分忐忑。
    “应该，厉宛城毕竟是这孩子的父亲。而且改判的时候，他们家的人也要知道的。这些都交给律师，你不用担心，也甭多想。”
    “好。”兰季在柯之瑾的胳肢窝蹭了一蹭。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快钻到我身体里面去了。”

 第49章

    兰季抬起下巴，甜腻道：“我的灵魂已经钻进去了。”
    柯之瑾又是一阵满足的轻笑：“睡吧，我抱着你。”
    兰季的脸上犯了难色。
    “怎么了？”
    其实她早就困了，只是、只是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那天一反常态面目狰狞的那个男人，如何对待自己，如何把自己踢到角落，如何扯开她的衣服，如何强迫她。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梦中只有那张凶狠的脸，和她满手猩红的鲜血。
    “没事......”兰季无法言说。
    柯之瑾察觉她眼中的躲闪，又问了一句：“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嗯？我在呢，兰季，我就在你身边。”
    “我......”
    这事情即便是说出来又能怎样，这只是自己和厉宛城之间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噩梦罢了，那样乌七八糟，血腥弥漫的一幕怎么能够说给小瑾听？
    兰季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佯装无事，意图打消柯之瑾的担心：“没事儿，就是刚才吐得难受，现在没事儿了。”
    “真没事儿？”
    “没事儿。”
    “那就睡吧，我抱着你。”柯之瑾紧了紧怀中的她。
    兰季也往柯之瑾的怀里又钻了钻，她在心中暗示自己都已经过去了，厉宛城死了，小瑾回来了，就在她的身边，现在就抱着她，她不用再害怕什么。不用害怕再有人强迫她，更不用害怕孩子的问题。只要柯之瑾回来了，一切都是过去式。
    柯之瑾能够感受到怀中女人微微的颤抖，事实上，有些事情她不想提起。案子很简单，更不必说对于她这样职业的人来说，看一眼现场就能推断出那天的来龙去脉了。甚至于兰季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她都能穿越空间和时间看到。
    兰季在那一刻，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她柯之瑾的余生要做的，就是将万念俱灰的兰季拉回来，让她清楚地感受到她还是她柯之瑾的爱人。她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消散。
    今夜的梦里，兰季终于看到了晴空万里。她骑着单车，后面载着柯之瑾，两人都穿着红白相间的校服，穿梭在去学校的林荫路上。温暖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落在她们行过的路上，闪着耀眼却柔和的光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厉宛城的父母得了探视的许可，来看了她几次。应该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吧，婆婆并未给她脸色看。也带了一些补品，嘴上说是给她孙子带的。
    兰季也并未争辩什么，厉宛城再如何，杀了人的都是她这个儿媳妇。让人家说几句，哪怕是骂几句，她都该受着。
    除了柯之瑾特殊的身份，其他人被允许探视的时间都很短。柯之瑾也是刻意避开了所有和外人接触的时间才过来。除了几次队里的事情，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陪着她。
    原来真的像闺蜜说的那样，女人怀孕的时候真的就是皇后。兰季很想和自己的闺蜜说一说她的小瑾对她的各种体贴各种好，她想对她们炫耀，看，怎么样？我兰季也怀孕了，也能当十个月的皇后了，也有爱人百般照顾着。
    只是每次这样幻想的时候，她又会很落寞。环顾四周，她清醒地知道，这是隶属于监狱管理局的医院。她，出不去。
    囚牢换取小瑾，她也是甘愿的。
    是的，现在没什么不好，爸妈也能来看她，孩子的爷爷奶奶也会来看她，最重要的是小瑾时常陪着她。
    兰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除了外面自由的空气，她好像并没有理由为她现在的生活提出什么不满。人要有所得，就要有所失，她明白这其中的代价。
    “哎呀，怎么开窗户了，着凉了怎么办？”
    厉妈妈一进门就见兰季恍恍惚惚地站在窗前，她赶忙走过去关上窗户，把兰季扶到床上去。兰季任由她扶着，表情木讷。
    厉妈妈见状，担忧地问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兰季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目光在窗外游离。
    厉妈妈心里着了怕，按下呼叫器。很快医生就来了。
    “这孩子怎么了？上次我来的时候她不是这样啊，不是患了产前抑郁症吧？”
    第35章 孩子的归处
    厉妈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眉眼间和兰季有几分相似，干净爽利的短发女孩儿。这女孩儿还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进了办公室后就径直和医生交谈起来。了解情况的时候，眼神果毅中带着关切。
    医生在与这个女孩儿说明情况的时候似乎也更为客气和耐心。
    “没事儿就好，我这就去和她谈谈。那你先忙着。”
    “您放心，这里二十四小时护工都看护着她，没事的。”
    女孩儿嗯了一声，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注意到她正在看她，礼貌性地点头示意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抬，露出那双几分尊敬却似乎淡漠的深棕色眸子。
    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再无多余的动作和言语，就匆匆出了办公室。
    厉妈妈心里一百个问号，可是柯之瑾已经出去，她只好凑上去好奇地问那女医生：“刚刚那女孩儿是谁啊？”
    医生愣了一下，看了眼没关上的门，又看看厉妈妈，思忖了片刻，然后忽然笑了一声，抬手扶了扶眼镜，看着她反问：“你们是一家人啊，怎么来问我了？”
    “啊，哈，我这——呃——”厉妈妈尴尬地一笑，“您忙，我再去看看她。”

 第50章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厉妈妈向兰季的病房走去。不得不说，刚才医生的表情实在令她有些难堪。这也不怪她问，因为那女孩儿虽说够不上冷淡，可就是那样一张脸，莫名其妙地拒人千里之外。尤其是对她点头的那个动作，连抬眼时的睫毛都像是挂了一层霜。
    而且这女孩儿她根本没见过，来看了兰季几次都没碰见过，但却是医生联系的第一个人，也就是说，她是兰季的重要联系人。
    刚刚医生明明与这女孩儿互相认识，却没有正面回答她。
    厉妈妈疑惑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病房门前。正要推门而入，听到房中两人正在说话。
    “是不是闷的慌，我陪你出去走走？”
    兰季似乎没有说话。
    “有什么心事儿？和我说说？嗯？来，笑一个，笑一个嘛——”
    此刻近乎于讨好乖哄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像是刚刚那个清冷的女孩儿能说出来的语气。兰季也似乎心情好了起来，终于开了口。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知道你忙，还让你来看我......”
    语气中不难听出内疚。
    “这几天确实有点儿事，但是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医生说了你没事我才放心。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又瞎想什么呢？”
    “我、嗯——”
    听到兰季明显开心的声音，厉妈妈心里一下子就不高兴起来，一股无名火冲上头，立马推开门走进病房。
    病房中，兰季正坐在床边，柯之瑾握着她的手半跪在地蹲在她的面前，转过头来看厉妈妈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哄兰季开心的表情。
    见她进来，柯之瑾松开兰季的手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兰季也显得有几分慌乱。厉妈妈不知内情，直把这些变化全当成了兰季对她不敲门进来的惊讶。
    “到底是娘家的人，比见了我高兴。”厉妈妈原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可是现在的她确实也不想给兰季好脸色。
    兰季刚刚被柯之瑾哄着扬起的嘴角慢慢又垂了下去。
    柯之瑾看在眼里，给厉妈妈搬过去一个凳子： “阿姨，都是为了孩子，她多笑笑，心情好，对孩子也好。”
    口吻略凉。
    厉妈妈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刚才我来的时候她就不高兴，跟没了魂儿似的，真是把我吓着了——”
    柯之瑾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兰季： “我待会儿带她出去走走，您不用担心。”
    厉妈妈一听着了急，扭头对柯之瑾大声道：“你们两个年轻轻的懂什么，兰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万一有个什么——算了算了，我和你们一块儿出去吧，再说天儿也冷了！”
    “妈，不用——”兰季一听更是着急。
    厉妈妈也不管，坐下还没有一分钟的她又站起来，直接找了围巾给兰季围上，一边叹气道：“走吧，我扶着你。”
    “妈，这——”兰季不知如何拒绝，抬头一脸忧心地把目光投向妹妹。
    柯之瑾淡淡一笑，走过去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慰：“没事儿，阿姨毕竟是过来人，懂得多，一起吧。”
    虽说柯之瑾的话让兰季踏实了不少，可她依旧有点担心。奈何不知情的厉妈妈已经将她扶下床，还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语气自然不好，可却依旧是关心她的，兰季心里很是愧疚，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厉妈妈一定是个好婆婆，一个她可以正常去面对的婆婆。
    柯之瑾走在后面，带上了房门。
    院里已经铺了落叶，兰季贪婪地吸了口空气，微凉，新鲜。
    她微抬下巴，缓缓闭上双眼，她在世上度过的时光并不久，可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大的转变。
    她分不清对错，看不透利弊，她只知道，她的生命里有一份她一生也无法忘却的感情，一个无法割舍的人。
    哪件事是她该做的，哪件又是不该做的，没有人是她的向导，也没有人能够成为她的向导。
    像所有人一样，人生，就是带着那份刻骨的感情，在忽明忽暗的丛林中，莫名其妙的走着她的每一步。
    “冷吗？”柯之瑾走在兰季的左侧。
    兰季睁开眼，扭头冲她勾勾嘴角：“不冷。”
    眼前这个人，大抵就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就在这时，柯之瑾衣兜里的铃声把兰季的心情破坏性地滴了两声。
    兰季面上平静，眼神看向柯之瑾的衣兜，示意她接电话。
    柯之瑾没去看，而是先嘱咐兰季：“走累了就到那边的椅子上歇会儿，我去去就来。”
    厉妈妈一手着兰季的胳膊，另一只手托在兰季的腰上，对柯之瑾说：“去吧去吧，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这儿有阿姨呢。”
    柯之瑾抿着嘴又看了一眼兰季，在厉妈妈的催促下三步两回头的走开。
    她的手机铃声已经响过了几遍。
    “刚出来怎么会累着，这孩子，担心你过头了。”厉妈妈的目光追随着柯之瑾的身影停在一棵树下，看着看着不禁感叹了一句，“身形够板正的……”然后转过来问兰季，“这是谁家的孩子？你和宛城办婚宴的时候人多，妈也没注意到。”
    兰季在厉妈妈的陪伴下慢慢走着：“那时候她还在国外读书，最近刚回来。嗯……我姑家的。”
    厉妈妈的目光再次落在不远处柯之瑾的身上：“哦，原来是你堂姐啊。”

 第51章

    兰季总是刻意回避掉她和柯之瑾的关系，直教厉妈妈误会了两人的辈分。
    兰季只得不情愿的解释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多说一遍的那句话：“不是，妈，她是我妹妹。”
    妹妹，姐姐……她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说这句话，不这样向别人介绍柯之瑾的身份，不这样解释她是她的姐姐。
    多么想幸福的望着她，对别人说，那是我老婆。
    兰季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醒。
    “从什么时候……”
    “兰季，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兰季回过神来。
    她竟然不自觉说了出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婆这个词，取代了一直以来的女朋友……
    厉妈妈对兰季嘟囔的半句话没往心里去，她的注意力还在柯之瑾身上。好一会儿后才回过头对兰季笑笑：“说实话，你这娃娃脸确实显小。现在怀了孕吃胖了，这脸就更圆了。”
    “我俩就差一岁。”兰季又解释了一句。
    “哦，那她也应该有孩子了吧？”
    厉妈妈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兰季却再次恍惚了一瞬：“她、她没有、没孩子……她还没有结婚。”
    “没结婚？”
    “啊……嗯、快了吧。”
    “男朋友哪儿人啊？”
    兰季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没吧……我俩、我俩结婚都晚……”
    “你不知道你妹妹有没有男朋——”
    “妈，我们往那边走走吧。”兰季打断厉妈妈的追问。
    厉妈妈为柯之瑾担心起来，纳闷道：“挺漂亮一姑娘，怎么还没男朋友……”
    可是兰季已经一言不发，朝前走去。厉妈妈见状，也只好赶紧跟上去扶着她。
    “妈，您不用常来看我，爸的身体也不太好。”
    “我是来看我孙子……顺便也看你。”
    兰季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柔声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厉妈妈疑惑地盯着兰季的神色，静静地盯了那么几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试探着问：“兰季，你这话……妈听着怎么像是这孩子和我们厉家没关系一样？这可是我们厉家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无所谓，主要是让我们两个老人有个念想啊！”
    “妈，我是担心您累着……”
    厉妈妈带着哭腔，一把心酸涌上来：“看你怀了孩子，又整天困在监狱里，我才没敢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好端端的小两口……我们厉家当初就是看你乖巧懂事，宛城第一次带你回来我们家就同意了，结婚以后也没亏着你……虽说我们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可也什么都没缺你的，我和你爸也用不着你俩养，现在退休了还能帮你俩带带孩子……”
    厉妈妈说着说着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兰季咬着唇，眼前浮现起厉宛城那张真诚的脸。
    “妈，对不起。”
    厉妈妈抬手胡乱的抹泪：“我就是不知道你怎么就能下的了手，法官说宛城他打你了，对你施暴了，可是宛城他从小听话，妈就想听个实话，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老人，一个长辈，一把年纪在自己的面前流泪，厉宛城的善良与疯癫在兰季的脑海里交叠闪现，令她心如刀割。
    她永远无法让厉家知道，厉宛城那天知道了关于她什么样的秘密，她也无从说起厉宛城那天是如何对她拳打脚踢，施加□□。
    厉宛城疯狂的脸，她手中冰冷的刀，满屋子令她作呕的血腥味儿……那天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启齿。
    所有的人都很悲痛，她何尝不是。当厉宛城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的心如死灰谁又能体会。
    同样，兰季也明白，厉妈妈厉爸爸的痛，她也无法替代。
    “你告诉妈，是不是宛城外面有人了？”
    “不是。”
    “那是你——”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打你了你告诉妈，妈可以给你做主啊，你不至于——”
    “妈，对不起。”兰季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这孩子……哎……”厉妈妈问不出什么，考虑到孩子，考虑到兰季不稳定的情绪，只好选择暂且结束这个话题，看着兰季的肚子叹气，“算了，事已至此，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就行了。”
    “孩子……”兰季看到柯之瑾挂了电话，向她们这边走来。
    厉妈妈侧着身子，没有看到柯之瑾，急着问兰季： “孩子怎么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这个电话打的太久了——”柯之瑾紧张的去摸兰季泛白的脸。
    “没事儿，你去忙。”兰季的声音显然有些虚弱。
    柯之瑾更慌乱了：“我陪你，晚点儿再去处理。”
    兰季安慰她：“你赶紧去吧，我又不是没人陪，没关系的。”
    “真的没……”
    “我真没事儿，你赶紧回去吧！”
    “那、那我晚上……嗯……晚点再来看你。”柯之瑾差些说漏嘴，看了眼厉妈妈选择离开。
    兰季看着柯之瑾匆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孩子……
    “妈，孩子就你们带着吧，只是……她也喜欢孩子，如果她想见孩子的时候，您就放心的交给她。”
    第36章 跨年夜
    晚上八点的时候，病房的门推开，兰季看过去，期待的眼神落了空。进来的人是梁昊。
    “梁叔”。

 第52章

    梁昊手里拎着几盒猕猴桃：“小季啊，这是之瑾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能去那什么，妊娠斑。”
    “她呢？”。
    “队里有点儿事，她去处理一下。”
    “很紧急吗？我看她下午通了很久的电话。”
    梁昊不易于色：“哦，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儿，你好好安胎。”
    “哦。”
    “怎么样？这里还行吧？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虽然你是犯人，但是也是孕妇啊，我们还是很人性化的，孕妇是需要被关照好的。”
    “挺好的，梁叔，这已经很好了。”
    梁昊笑笑，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小季啊，这个......等你把这孩子生下来就要服刑了，虽然说之瑾她身份特殊，我也理应做点什么，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她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频繁的来看你。”
    兰季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听梁昊这样说，还是不免难过。她一贯的装作无事道：“我都知道的，梁叔放心，我不会拖累小瑾的工作。”
    “嗯，好......好，那现在也晚了，我就走了，你休息吧，”梁昊摆摆手，“躺着吧，别下来了。”
    “梁、梁叔——小瑾她什么时候能来啊？”
    “处理好工作就来了。”
    兰季很想知道的详细一些，可是她知道柯之瑾的工作的保密程度，只好作罢。
    之后的几天，每次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兰季都是由期待变成失望。除了她的父母家人，乔然还来看过她一次。但也是行色匆匆。
    兰季怎么也没想到，那天过后，竟然一连几个月都没见到柯之瑾。就连跨年夜都没有来，电话也没有给她来过一个。兰季忍着对柯之瑾的思念，暗暗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以后的常态，自己要习惯，要适应。
    虽然思念丝丝缕缕缠绕在她心底无可解散。
    中午的时候，护工还送来几盘饺子。家人也都在侧陪着她。夏岚坐在床边，一个一个地喂着女儿吃。
    “兰季......”
    “啊？”兰季恍惚间去看母亲，这才察觉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从眼里滑出，掉到了饺子上。她慌忙用手擦掉，然后拿过母亲手里的筷子，“妈，我自己来吧。”
    “我喂你吃。”夏岚心疼女儿，扭过头去问正在摆放花瓶的兰雅婕，“小瑾没打电话来吗？”
    “没，这孩子也不知道忙什么，就像失踪了一样，几个月电话也没一个，这都过年了还没来电话！下次回来我一定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她工作很忙，姑，你别说她。”
    兰雅婕擦了片叶子：“不说就不说，听你的。可是今天是过节——这孩子还是得说！”
    “是该说！”夏岚附和着，忽然问女儿，“她以前也这样吗？兰季，不是妈妈说你，她要是一直是这样，动不动玩儿失踪，那你这挑人的眼光可有问题！”
    兰季愣了一瞬，这语气......是接受了她们之间的感情了吗？也对，也是，她都作出这么大的对抗了，足以证明她们之间的感情。不论怎么说，母亲能够这样坦然地调侃，她意外的惊喜。
    “没有，她没有，现在不是工作了吗？”
    “为她犯罪，替她圆谎，你还真是个傻孩子......”
    “你妈说得对，你就是从小把她惯坏了，”兰雅婕竟然接过话茬，一起数落起柯之瑾，“从小帮她圆谎！一直让着她，什么也让着她。”
    兰季脸一红，小声道：“没，没让着......小瑾她聪明——”
    “可不聪明吗？笨的话还能把她姐姐骗到手？”
    兰季：“......”
    “到现在也帮她瞒着我们，到底在哪儿工作都不知道，说是开了家公司，这公司名字也不说！谁知道她到底在外面忙什么？”
    兰季：“......”
    “还有你们俩的这事儿就算了？她把你害成这样，连个说法都没有？”夏岚的口型竟然是冲着浇花的兰雅婕说着。
    兰季急着解释：“不是小瑾害的，妈——”
    “等她回来好好问问她！”兰雅婕笑着顺着夏岚的意说下去。
    自己的感情终于能在家人的口中自然而然地提起了？兰季激动地看看母亲，又看看兰雅婕。为了这一刻她和柯之瑾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的煎熬，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正说着，一个身影走进来，传进耳朵的是兰季想念已久的音色。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大声？吵着我姐休息。”
    兰季轻笑：“没事儿。”
    几个月不见，柯之瑾似乎又瘦了不少。她将脱下的羽绒服随手扔到旁边的床上，就走到床边对夏岚说：“来，我喂吧。”
    “早该你喂了！”夏岚嘴上责怪的语气，眼里却含了笑意，把碗递给柯之瑾，站起身来，“小瑾，你瘦了？”
    “没吧，可能穿的薄。”
    柯之瑾里面穿了件白色运动衫，夏岚顺着圆领看上去，诧异道：“小瑾，你脸怎么了？”
    夏岚的话引起了兰雅婕的注意，她也凑过来去看女儿的脸。柯之瑾一抬胳膊把母亲的手挡了回去。
    “没事儿，玻璃划的。”
    “怎么就能让玻璃划着？让妈看看，”兰雅婕硬是扳过女儿的脸，“你这不是和人打架了吧？”
    柯之瑾眼角的余光看到兰季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脸上结痂的伤疤，向后仰了仰头，躲开母亲的手，然后夹了只饺子伸直了胳膊递到兰季嘴边。

 第53章

    “别听我妈瞎说，我就是不小心被玻璃剌了一口子，没事儿。”
    兰季知道柯之瑾的工作，已经猜到了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为了让长辈放心，她只对柯之瑾说：“待会儿让护士给你上点儿药吧。”
    “没事儿，这都好了。”柯之瑾又夹了一个。
    “你还没吃饭吧，那儿还有呢，你先吃，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吃。”
    兰雅婕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你姐又帮你编谎话，这一看就是跟人打架的伤，上哪儿能让玻璃伤着，多大的人了，柯之瑾，我可告诉你，什么都能惯，可不能惯你这个撒谎的毛病！”
    “大过年的，剪您老人家的花儿去，”柯之瑾冲母亲眨眨眼睛，“甭以为我没听见你们刚才说我坏话，我耳朵灵着呢！”
    “我们说的可是实话。”夏岚帮着兰雅婕说道。
    “我这不是想给我姐一个惊喜吗？”柯之瑾说着问兰季，“姐，你说是不是？惊不惊喜？”
    兰季看着柯之瑾对她挑眉就扬起了嘴角。
    人来了就算惊喜？几个月没一个电话也不追问？夏岚和兰雅婕看着面前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互相给了个交流的眼色，这还真是没她们什么事儿。
    柯之瑾看着兰季吃下饺子，痴痴地笑着，过了一会儿喂兰季吃完，才想起来问父亲。
    “你爸和你舅去搬烟花了。”
    “多少啊？还要两个人去？这儿可不准放烟花。”
    “我问过医生了，院里有指定燃放地点，我们少放点儿，好久没有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过个年了。”
    柯之瑾撇着嘴摇了摇头，两个大男人去搬，这烟花估计是买了不少。不过她没再说什么，毕竟这也是她自己想要看的。上次一家人好好过年，还是家里人知道她和兰季之间的事情之前，想想，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儿了。
    下午的时候，柯腾和兰□□来了医院。柯之瑾跟着出去看，满满两后备箱的烟花！搬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她厚着脸皮和院长说了一句。
    “怎么样？我们家赞助的不少吧？你要不要适当的表示表示？”
    院长白了她一眼：“要不是你梁叔为你说了话，我放都不让你放！”
    柯之瑾揉揉脑壳：“这都买正规的，比你院儿里买的都贵！”
    院长又斜了她一眼：“下不为例。”
    柯之瑾乐呵呵地笑了：“后厨包的饺子不错啊，好吃。”
    “嗯，无论有伤的没伤的，有罪的没罪的，都要过年啊，”院长的目光落在柯之瑾的脸上，“出任务小心着些。”
    “没事儿。”柯之瑾捏了捏自己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做事，国家是要你效力的，不是让你牺牲的。我们的位子虽然不同，可我们身上的职责都是一样的。我相信梁部长的眼光。”
    “您过奖了。”
    院长看看正向这边看过来的兰季，拍拍柯之瑾的肩膀：“去陪你的家人吧。”
    柯之瑾转过身去看兰季，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手上拿了两只烟花正在等着她。她冲她笑笑走了过去。
    柯腾将一墩一墩的烟花点燃，夜幕之下，漫天星星与烟花一起绽放。
    夏岚和兰雅婕站在一起，看着对面大着肚子手拿烟花的兰季，烟花的星星点点映在兰季那双大眼睛里，兰季笑得像个孩子一般。
    柯之瑾拿着一支烟花伸到兰季的那支点燃的烟花上，瞬间迸射出了更绚烂的花火。她笑着把脸凑到兰季眼前，兰季睫毛微翘，那张嘟嘟唇在她的脸上映下轻轻一吻。
    夏岚的眼角含泪：“这如果不是在监狱里该有多好，你看兰季笑得多开心，她中午的时候还哭来着，一见了小瑾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看烟花吧。”兰□□搂住妻子的肩膀。
    第37章 与兰季的正面交谈
    过了年，天气一天天转暖，兰季常常会到院里的长椅上晒太阳。到后来肚子大到实在难以坐下，也会坚持走动走动。
    这是柯之瑾教她做的。为了让她好生产，柯之瑾问了不少人。有关她的，有关孩子的，细致入微。
    柯之瑾交代的每句话，兰季都认真照做，做这些，就像柯之瑾在她身边。
    她想做这些，每一个动作，都是和柯之瑾的联系。因为自从年夜之后，柯之瑾再没来过。
    那个和柯之瑾很熟的乔然也没来，兰季猜想，小瑾这些天一定是很忙。
    她盼望着，也克制着。
    直到初夏临近她预产期的时候，那个乔然来看她一次。风尘仆仆，脸上的疲累显而易见。
    乔然到的时候，兰季正在院里散步，阳光明媚微醺正好。
    “小瑾有点儿忙，我代她来陪陪你。”乔然解释。
    “其实不用的，这里都好。”兰季一手托着自己的腰，慢慢移着步子，“她是不是又出国去执行任务了？”
    “看来你都知道。”
    兰季笑笑，自嘲道：“我一个关起来的犯人，没什么好对我保密的。”
    “一个犯人……”乔然默念重复了一句，又说，“之瑾她很难过。其实如果你有难处，完全不必闹到今天这种程度。你知道的，这种事，解决的方式有很多，尤其是在我们国家，我说的是昆仑，你懂吗？”
    兰季清楚乔然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即使她真的有一些特权，我也不会让她来处理我的事情。”

 第54章

    “为什么不呢？难道你不后悔吗？在这里，关在这里，你的家人，你的自由？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后悔……”兰季沉吟，而后淡然道，“我要的，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我必须承受这些，我接受惩罚。”
    “你要的不就是离婚吗？”乔然帮兰季出主意，“不用昆仑出面，我都能帮你摆平的，很简单，办法太多了。”
    兰季看着眼前热心的乔然沉默片刻，答非所问：“我是个爱情至上的人。”
    乔然不明白兰季的意思：“你是说你即使不要厉宛城，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他？所以你要那样做？可是又何必呢？搭上这么多值吗？惩罚他的方式真的有很多，我完全可以——”
    “我和他之间谈不上爱情。”兰季打断了乔然。
    乔然愣了一下，兰季的态度显然是在拒绝她的帮助。她只能皱了皱眉头解释：“我不是你，无权指责你的做法，我只是心疼之瑾。”
    “我也没想过要谁理解。这条路，我只要一个结果。”
    “现在的结果吗？”乔然怎么也想不通，看了眼兰季的肚子继续不甘心地问：“人死？犯罪？你坐牢？在这里生孩子？”
    “我想把一个人留在我身边。”
    “你……这孩子不是厉宛城的？”
    兰季没有正面回应，转而问乔然一个问题：“你喜欢她？”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乔然自然不知道兰季指的是谁。
    “你喜欢小瑾。”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如果是青莲说这话，乔然绝对不会奇怪。可这是从兰季的嘴里说出来的。她们还没见过几次面。
    从刚刚的话题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乔然来不及反应。
    她的惊讶完全在兰季的预料之中。
    “我说过我是个爱情至上的人，所以……”兰季重复了刚才的话，“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个人，尤其是女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我都知道她们对小瑾是个什么想法。”
    乔然还在惊讶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兰季看穿，没有完全把兰季现在说的这些话听进耳朵里。
    兰季继续说：“从第一次见你，我们一家人在酒店吃饭那次，你跟在她身后走进来，我就知道你喜欢她。”
    两人对视，一阵沉默。
    爱情至上……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个女人……我都知道她们对她是个什么想法……我就知道你喜欢她……
    一字一句在乔然的脑子里过了个来回，又重复转了几遍。乔然盯着兰季那张脸，眼中的惊讶渐渐转为更为复杂的情绪。
    好大一会儿后，乔然才开口打破沉默：“你……为什么……不叫她妹妹，而是、而是……”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在害怕一些事情得到肯定的证明。
    “因为那是我最不喜欢的称呼，和关系。”
    是这么回事。乔然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来，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她终于知道柯之瑾的痛苦和伤心的情绪，为什么总会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还有梁昊，为什么欲言又止，总是像藏了秘密一样。
    可她怎么会想到。
    禁忌之恋。柯之瑾和兰季，竟然是……恋人！
    明白过来的乔然，所有的惊讶和对柯之瑾的感情很快转为对兰季的愤怒，责问兰季道：“你爱她，为什么要嫁人？”
    “因为家里人被这件事气出了病。”
    没等乔然开口，兰季就继续道：“我不是在和你坦白原因，我是说，小瑾被我拿的死死的，只会由我离开她，她，永远不会离开我。”
    “你在炫耀？用她的感情和伤痛炫耀？”乔然的手在抖，忍着怒火，眼中隐隐含泪。
    她在心疼柯之瑾，她恨眼前这个女人。
    “我在阐述事实。”兰季平淡回应。
    “你是说我没戏吗？没有任何机会？”
    兰季沉默几秒，把脸转到一边，声音弱了几分，缓缓道：“我是说，我后悔的事情不是嫁人，不是杀人，而是在她青春懵懂的时候，把她的心抓的太紧。”
    乔然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咬着牙，目不转睛盯着兰季的侧脸。
    她知道兰季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直到持续几分钟后，她终是泄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眼中泪也没能忍住，滑出眼眶。
    “那个年龄爱上的人，她怎么能忘记。早就刻在骨子里了。”乔然苦笑，颓然道，“我输了。”
    她还没来得及向那个人告白，就已经没有了开口的可能。
    “在爱情里，除了爱本身是赢家，谁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赢了呢。我们只不过在被爱这种东西摆布而已。”
    乔然紧了眉头：“你说话可真够直白的，也够残忍，”然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比我见过的所有的杀人方式都残忍。我现在倒是有几分信了你杀人的事实。”
    “杀人……你没杀过吗？”
    “我是特工！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在你进昆仑之前不也是个普通人吗？”
    “我是在为我的信仰而战，所有的勇气都来自它赐予我的力量。”
    “那你怎么想的我呢？”兰季反问，“我的胆子难道是受天生支配吗？”
    “你是为你自己的欲望。”
    “信仰……不是只有你才有。”
    “你是说我对你有偏见吗？”乔然看着冷静的没有情绪波动的兰季，“我毕竟被昆仑训练了十几年，分析一个人的心理，还是在行的。”

 第55章

    “那么小瑾比你更在行。”
    “她爱你，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这么理性的审视你。”乔然不得不承认，“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吧，无论你今天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我说这些，是你劝我放手也好，是你后悔当年让她爱上你也好，我只想送你一句话，千万把她留住了。”
    “她是我的影子。”
    “影子也有消失的时候。”
    兰季的脸色有些难看。柯之瑾是她在意的唯一，走到今天这一步，所有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可是乔然的话总是引得她安定下来的心有些不安的躁动。
    “你……你没事吧？”乔然察觉出兰季的不对劲， “兰季？兰季！护士——护士——”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天旋地转，耳边似乎传来柯之瑾的声音，仿佛是十六七岁的夏日，柯之瑾牵着她的手，一声声的在叫她的名字。
    再醒来的时候，头顶是病房洁白的天花板，再往下，就是吊瓶。知觉慢慢复苏，身子好像轻了不少，也传来丝丝的疼痛。
    “兰季？”乔然试探着叫了一句。
    兰季慢慢偏过头去，乔然……发生了什么，好像乔然来看她，然后……
    “兰季，你醒了？”
    再听到的一声就是厉妈妈高兴的声音，接着就是家里人的声音围了过来。
    兰季觉得有点儿吵，又莫名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很快，她就知道了这轻松的缘由。
    她生了，为厉家生了个胖小子。
    “你能告诉我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会告诉她的。”
    “谢谢。”
    兰季看着头顶的纯白无瑕，嘴角牵动。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她，她一回来就会先来你这儿的。”
    “嗯，她会这样。”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回了。”
    “乔然——”兰季叫住乔然。
    乔然回头。即便是像现在躺在床上头发有些凌乱的兰季，依旧好看。兰季确实是个美女，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那种美。
    “我想拜托你照顾她。我的情况你知道。”
    “放心，她是昆仑的头狼，我的队友。我们是共存亡的。”
    “谢谢。”
    第38章 换宿舍
    六月过后，兰季换上了囚服，领了餐具和洗漱用品后，被狱警带回来了关押犯人的牢房。
    梁昊在这之前来见了她一次，告诉她柯之瑾有紧急任务无法回来送她。兰季心里不免失落，可也没那么难受，她已经接受了这种频率的见面。她想，大概是因为老天都觉得让她们俩个从小就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吧。等柯之瑾回来，一定回来看她。
    监狱里的生活远比她在外面的世界过得规律，除了不能出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地方。兰季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有书看，有事做，还意外得每天开始看新闻。这种事情怎么也不会发生到从前的她的身上。
    每天看新闻的时候，她都抱有一丝幻想，幻想能够在那些国际新闻里看到柯之瑾闪现的身影，虽然她也清楚这不可能。她还总是盼望着。
    一周两次的休息日，还可以到外面晒晒太阳，打打球。
    兰季回想起自己过去的三十年，感叹人生的仓促。当年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进监狱的一天。虽然有减刑这么一说，可眼前对于她来说，已经接受了最坏的打算。
    “傻乐什么呢？”
    一道声音传进耳朵。兰季转过身去。迎面走来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女孩儿。不过看上去，兰季的娃娃脸依旧没有受这几岁差距的影响。
    走过来的人叫白珞瑜。这个自来熟的女孩儿长着一张开朗热情又天真的脸蛋。她的罪名也是过失杀人，虽然兰季有点不信。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短时间甚至以后很久的时间，或许她都要和这女孩儿住在一起了。
    “天气真好啊。”兰季已经习惯了将不远处巡视的狱警和电网上的监控器无视。
    “我过来的时候可是见你抬着下巴笑呢，想什么呢？是不是回忆自己以前在外头的美好夜生活呢？”白珞瑜走过来在兰季的腿上拍了一下，坐在了她身边。
    “是，以前的生活是很美好，可是已经远去了。”
    “我倒是觉得现在挺好，”白珞瑜认真地道了两个字，“安——稳。”
    兰季看着她的侧脸：“看来你以前的日子挺折腾的。”
    “折腾！特折腾！算是把所有刺激的事儿都做了一遍，”白珞瑜笑着，“不然也不会被关到这儿来。”
    “后悔吗？”
    “你看我像是那么纠结的人吗？”白珞瑜摸摸自己的脸，“你呢？能和我说说你的事儿吗？”
    兰季抿着嘴摇了摇头。
    白珞瑜撇撇嘴：“又不说？每次问你都这样？”
    兰季靠在椅背上，仰头让阳光充分地洒在自己的身上，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对柯之瑾的思念不那么强烈。
    或许乔然说的对，她是个狠人，才这么喜欢晒太阳，才能驱散她骨子里的冷气。柯之瑾是那道光，没有柯之瑾在身边的日子，她就只能晒太阳来驱寒。
    白珞瑜的手肘撑在椅背边上，侧过身去继续八卦。
    “你在外边有男朋友吗？”
    “没有。”
    “那你总该谈过男朋友吧？你不是比我还大几岁吗？”

 第56章

    “没有。”
    “啊？”白珞瑜惊讶，“你不会没谈过男朋友吧？也太稀有物种了！”
    “也不是。”
    “诶？”就在白珞瑜好奇地继续要追问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令她更惊讶的话。
    “我有女朋友。”
    白珞瑜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哇了一声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兰季笑着道：“太劲爆了！兰季，你让我刮目相看啊！说说，快给我说说，你女朋友什么样？”
    “嗯——”兰季就真的陷入了数月不见的那张脸的回忆中，极为认真，“她，齐肩短发，瓜子脸，大眼睛，很干净，像被太阳晒过一样，暖暖的。靠近她的时候，很踏实，很安静。有阳光的味道。”
    “看来你很爱她。”
    兰季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珞瑜的眼中几分调侃的意味：“那你的第一次——”
    “嗯。”兰季没有遮掩，坦然承认。
    白珞瑜的嘴型再次成了一个“o”型。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你这进来了，她肯定找下家儿了吧？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出去呢。男生都控制不住，更别说你们俩个都是女的，女t更花心。”
    “不会，她不会。我们一起长大。早就顺利度过了玩儿的年纪。”
    “这么久？”白珞瑜拧着眉头，“不、不腻吗？”
    兰季笑笑：“怎么会。”
    “那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然看你这沉醉的模样——”
    “她很好。”
    “百年不遇啊——”白珞瑜感叹，“我怎么就碰不上这样的人呢，如果我碰上了就不会有机会遇上后面那么多渣男。”
    “感情这种事儿......其实很耗精力的。”
    “你得到了当然这样说，像我这样没感受过被深爱的难道就不耗费精力了？一样耗啊——”白珞瑜瘪了嘴。
    兰季看她的样子有些好笑：“那你呢？说说你。”
    白珞瑜收回胳膊，往椅背上一靠，坐正了身子：”我没什么好说的，男朋友多到数不清，我也分不清他们哪个对我是真的。”
    “这个要用心去感受。”
    “嗨，我没心。”
    兰季摇着头笑笑：“有心人才能遇到有缘人。”
    “有心会伤心，不如没心没肺地活着，”白珞瑜吊儿郎当地抖抖她的腿。
    两人聊天的空当，狱警走了过来。白珞瑜坐着没动，抬眼看这走过来的中年女狱警。兰季站了起来。很明显狱警是向她们走来的。
    “兰季，你来一下。”
    望着兰季和狱警一同离开的身影，白珞瑜挑眉喃喃了一句：“这儿的人可比外头的那些有意思多了。”
    等她再回房的时候，兰季正在收拾东西。这把白珞瑜吓了一大跳。她站在那里看着兰季把被子抱在怀里，想不出任何原因。
    “兰季，你这是——应该不是减刑，你才刚进来一个月……”
    “不是，就是换个房间。”
    “好好的换什么房间？难不成你要去单间儿？你真的是只杀了一个人吗？”
    “只是换个房间而已，想这么多。你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室友。”
    白珞瑜不解：“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换啊？”
    “狱警安排的，很正常吧。”
    “正常......”白珞瑜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下个室友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呢还。”
    兰季冲她笑笑，以示安慰：“又不是不在一个监狱，我们还能一起聊天啊。”
    白珞瑜很不开心：“那你搬去哪间住啊？”
    “楼上吧。”
    “楼上哪间？”
    “靠边儿那间。”
    “靠......靠边儿？”
    “怎么了？”
    白珞瑜用一种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抱着被子的兰季，恢复正常的表情：“没事儿。”
    说完走到床边坐下。
    兰季耸耸肩，抱着被子往门外走。
    “兰季——”白珞瑜又叫住她。
    兰季不动声色地回头：“嗯？”
    “呃，没事儿......”白珞瑜欲言又止，“你今天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你和你女朋友的事儿。”
    兰季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骗你干嘛？再说了这种事儿——”
    “没什么，就问问。那个......”白珞瑜还是隐喻地说了一句，“休息的时候下来找我，你那屋那个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没咱俩......聊得来。”
    “好啊。”
    兰季向平时一样点点头，转身离开。只有她自己知道，从这个房间到楼上的那间房间，一百米都没有的距离，她抓着被子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宿舍的门推开，兰季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
    “你好，这个床位是我的吧？”
    那人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坐在床上正看着一本书。见她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一个字。
    “你好——”
    呃……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兰季抱着被子，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紧张，脚下却是迈不开步子。
    “我——”
    她的表现引得那人的目光从书上移开，重新看了她一眼。
    “这是监狱，不是看守所，”那女孩儿终于出声，语气平平，“用不着装。”
    兰季暗骂自己的不争气，慢慢抱着被子走到另一张床前，自己铺了开来。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第57章

    “禾苗。”女孩儿简单介绍。
    第39章 能掐会算
    一夜无话。
    禾苗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有些高冷，架着一副方框银边眼镜，带了几分书生气。个头和柯之瑾差不多，长得很白，和白珞瑜的肤色差不多，不过没有白珞瑜生的圆润，相比之下，禾苗的体型更偏瘦一些。
    穿着宽松的囚衣，空荡荡的像是衣架子。
    就这么一个状态过了五六天之后，兰季才发现其实禾苗是和她在同一条生产线上的。都是做耳机的。她们工作的时候都戴着口罩，再加上先前她也不认识禾苗，也就没注意到。
    按照禾苗的观察力肯定早就看到她了，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
    估摸着适应的差不多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买好饭的兰季找到了禾苗的位子。
    眼前的身影闪了一下，禾苗低着头吃饭，眼角的余光也察觉到了坐在她旁边的是谁。
    该如何和这个高冷的女孩儿打个招呼呢？兰季有点儿犯愁。
    对方不说话，可似乎也并没有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过来打破了她们的沉默。
    “这几天怎么样？”
    是好几天没见的白珞瑜。
    “白珞瑜？”兰季疑惑地叫她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禾苗抬头看了一眼。
    白珞瑜端着餐盘在她们的对面坐下，还用勺子去禾苗的盘子里扫荡了一圈。
    “今儿有好菜啊！”
    禾苗继续吃着，显然没有嫌弃白珞瑜的做法。
    兰季把禾苗的反应看在眼里，随口回应： “还行，我有点儿认床。”
    白珞瑜笑笑，下巴指指禾苗：“应该挺清净吧？都跟你说了，她这人有点儿闷。”
    兰季面色为难：“就还、还好。”
    禾苗低着头，勺子在盘里的那只虾上顿了一顿，咽下嘴里的菜之后，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啊？”
    白珞瑜轻松道：“她和我室友啊，换到你那儿了，这还真有缘分呢。”
    “哦。”禾苗淡淡应了一声。
    白珞瑜又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勺禾苗盘里的菜放到兰季盘里：“这丫头懂法懂规矩。”
    禾苗也没有反驳，也没有嫌弃，只顾不紧不慢吃自己的饭。
    看这样子，应该已经习惯了白珞瑜的做法，而且和白珞瑜也相识。
    “诶？兰季，你可以多请教请教她，你罪名又不多，刑期能减到一半也说不定！”白珞瑜说完又对禾苗解释，“她就是杀了个人。把人捅死了。”
    禾苗抬头推了推眼镜，轻笑着摇摇头，偏过脸看了兰季一眼，反问白珞瑜：“这么轻巧的罪啊？”
    白珞瑜自然听了出来，认真解释：“我是看她可怜。”
    禾苗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你这么好心？”
    冷冷的语气将白珞瑜噎了回去。
    “禾苗——”
    禾苗却起了身，端着盘子往收餐具的方向走。
    “兰季，休息天一起晒太阳啊！”白珞瑜急着说了一句就去追禾苗。
    兰季一头雾水。不过白珞瑜的出现，无形之间拉近了她和禾苗的距离。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后，禾苗第一次主动和她打了招呼。
    “你叫兰季？”
    “是啊，你——”
    “禾苗，”禾苗简单报了名字。
    “我、我知道，”兰季解释，“我换宿舍的时候，白珞瑜跟我说了你，我觉得你们应该认识，就打了招呼，不过……你好像在看书。”
    “嗯。”禾苗面色平静，顿了顿补了一句，“我们一起进来的。”
    “这个她倒是没说，你犯了什么错进来的？”
    禾苗捧着书的指尖微动，没有作声。
    兰季略微有些尴尬，也就上了床。
    不出意料，自从兰季搬进来，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仅限于打声招呼的交流，这种情况或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里面过得不知年月，兰季算算，外面现在又是一个落叶满地的金秋时节了。
    晃眼间大半年过去了，兰季习惯了现在所有，唯一习惯不了的就是柯之瑾的消失。
    “喂，想什么呢？”
    兰季原本把头埋在自己环抱的胳膊里，听见禾苗的声音，抬起头，放平了双腿，往后靠了一靠，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没什么。”
    “是吗？那怎么眼角都红了？”禾苗意外地走到她的床边看着她。
    “有吗？可能没睡好吧，”兰季揉揉眼睛，“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精神。”
    “有吗？”禾苗撇撇嘴走开。
    禾苗难得的主动，兰季也就多问了一句： “你刚刚干嘛去了？”
    “和家人视讯。”
    “好像听你第一次说。”
    禾苗边整理桌子上的书边说：“因为这是近半年来唯一一次。他们很少来探监。”
    “他们应该很忙。”兰季看着禾苗的直角肩。
    “也不是，他们是不想承认有我这个女儿。”
    “理解。”
    “你理解什么呀？”禾苗兀自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兰季问，“你能掐会算？”
    四目相对，房间里变得很安静。兰季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半分钟的时间，禾苗噗嗤一笑，收回犀利的眼神：“开个玩笑。”
    兰季瞪她一眼：“你、你乱开什么……”

 第58章

    “至于吓成这样？”禾苗转身整理手上的书，又一边扭过头来随意地问兰季，“你家经常有人来看你啊。”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啊，我家就我一个——”兰季没好气道，“你刚刚什么意思啊？”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兰季长出一口气，责怪她：“你以为我是招摇撞骗的半仙。”
    禾苗也整理好了书，靠在书桌上，双手抱胸：“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啊，白珞瑜那天说你是因为故意杀人进来的，就你这样子有拿刀的胆子吗？”
    “我不想提这件事。”
    禾苗挑挑眉：“好，那就聊聊你的家庭？”
    “你今天的话还挺多。”
    “小瑜不是和你认识吗？我和她是老相识了。”
    “都这么些天过去了，你才看到我吗？”兰季的话有点冷。
    禾苗张了张嘴，然后耸耸肩承认：“我今天和家里视讯地不愉快。”
    两人相视着沉默了一会儿，禾苗先开了口：“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是没想到我和你不一样吧？我是独生女，家里谁都宠我。有时候我爸来，有时候我妈来，还有家里其他的亲戚也会来。能探监的时候都会来人。”
    禾苗听着很不是滋味儿，声音沉闷：“是不一样。”
    “以后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不喜欢。”兰季说完躺了下去，闷住被子要睡觉。
    禾苗一动不动站在那儿，足有五六分钟，出乎意料说了句：“你这人挺有意思。”
    兰季并不想和禾苗再聊下去：“你不睡吗？明早六点就要起床，睡不上几个小时了。”
    “我一直这样，在外面的时候也这样。”
    “那你可真够能熬的，”兰季往上拽了拽被子，“我要睡了，困得要死。”
    “我们聊聊？”禾苗没有要上床休息的意思。
    兰季把头闷在被子里：“我现在真的要睡了。困——”
    令她没想到的是，禾苗竟然走过来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困成这样？”
    兰季没理她，拽过被子继续睡觉。可是床却晃荡起来，禾苗在踢她的床。
    兰季本来就心情不好，被禾苗这么无缘无故地打扰，气不打一处来，愤怒的坐起了身。
    “禾苗！”
    这一句把狱警给招了来。
    “干什么呢！大晚上不睡！想关禁闭吗？！”
    禾苗对狱警笑了笑：“没事儿，我们闹着玩儿呢。”
    “几点了不睡！不想睡就出去干活！是不是分的活儿还少啊！”
    禾苗双手合十陪着笑，边朝自己的床铺走边说：“这就睡……狱警面色蜡黄，内分泌失调了。”
    狱警瞪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开来。
    第40章 探监
    这次小摩擦之后，兰季和禾苗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就算是中午三十分钟的用餐时间，兰季也是匆匆吃完就去干活。这也是没办法，住她隔壁宿舍的一个女孩儿乘狱警不注意就自杀了，使得她们这个监室的所有的休息日都取消了，不但如此，活儿也多了。原本八点就能休息的时间，现在回了宿舍还得加班做一些手工活。
    兰季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她不想让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变得恍恍惚惚，变成一个疯子，或是得什么抑郁症。她不想出去的那天，真的脱不下监狱里的样子。
    白珞瑜也没来找她，她和自己一样的没有时间。
    她竟然开始打呼了，有一次还把自己打醒了，累成这样，不打呼才怪。
    好不容易捱到了探监的日子，兰季算是能够喘口气了，每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一直待在工厂里，她就要累得绷不住了。她也着实佩服人类无上限的适应能力。
    “兰季。”
    兰季回头，见很久没见的白珞瑜竟然排在她的身后。
    白珞瑜还是笑嘻嘻地：“谁来看你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妈吧。你呢？”
    “我爸，除了他没别人，诶——叫我们了，出去吧。”白珞瑜努努嘴。
    这样的见面虽然有过几次，可对于兰季来说依旧是期待的。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感觉到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
    只是她不会想到今天来见她的，竟然是她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那个人。
    进了会见室的兰季就这么愣住了。旁边的干警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来，慢慢走过去坐在柯之瑾的对面。隔着玻璃，她的目光抚过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转凉，柯之瑾穿了件高领的黑色毛衣，脸上多了些奔波的痕迹。
    拿起电话，兰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多少个日夜里，她曾在心里模拟着和柯之瑾对话，现在这个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她却只剩下了眼神的交流。
    “想我吗？”柯之瑾先开了口。
    兰季如鲠在喉，咽了口唾沫，把眼泪逼了回去：“想。”
    “我带了些你用得着的东西，交给你们主管干警了。”
    “嗯。你......很忙吧，我没想到你......会来这儿。”
    柯之瑾的身份如果见她的话，不该是保密一些吗。
    “我刚下了飞机就赶来了。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柯之瑾的双眸柔情似水，心底的思念溢了出来，“我想你了，很想。”
    她们之间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相见。
    “我......”兰季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忍着要掉泪的冲动。

 第59章

    “还行吗？受的住吗？”
    “挺好的，”面对柯之瑾的关心，兰季急忙解释，“每天都很规律，每天都有事做，每天都、都很充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柯之瑾是什么人，还能不知道监狱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说是人性化了不少，可那是监狱，不是外面的自由世界，能好到哪儿去。
    “真的很......”为了让柯之瑾相信，兰季还是继续这样说，虽然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我......适应能力还是可以的......”
    “我这次回来能休息一周。”
    “你要好好休息，小瑾，我没有办法再照顾你，你要好好——”
    “我是说我回家看过爸妈和舅他们还会来陪你的。”
    兰季听到了什么想不到的事情，惊讶地不知所措的看着柯之瑾。柯之瑾冲她笑笑，笑得很温暖。明白过来的兰季眼中尽是惊喜，而这惊喜又需要她尽力去克制，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毕竟是在会见室，旁边有不少人。
    “不会影响你......”
    柯之瑾微微摇摇头：“不会。”
    兰季无比心安，只要柯之瑾在她面前，她的心总是踏实的。
    “终于笑了？”
    兰季难为情地红了脸，低下头去不看柯之瑾。
    “像个孩子。”柯之瑾也笑了。
    见面的时间总是短暂。出了监狱，柯之瑾边接电话边上了车。乔然坐在车里等着她。
    “乔二跟您汇报了吧，我刚刚手机放狱警那儿了，人家不让带啊，这您应该知道。”
    乔然和柯之瑾对了个口型：“梁叔的电话？”
    柯之瑾对她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继续通着电话：“我回趟家就去队里，让他们在昆仑等着吧，梁叔，您不来吗？您也来吧，嘿嘿，您什么都知道，我不是不好露面吗？不然您把我也调调岗位？”
    乔然一直等着柯之瑾挂了电话：“梁叔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不都汇报完毕了吗？”
    “那现在送你回家？”
    “你把我放前面路口就行，我打车回去。队里有几个特战队转过来的，你先去看看成色。”
    “行吧，电话联系。”
    “嗯。包放车上了，你帮我带过去。”
    包里有她下飞机时换下的作战背心，靴子，枪支和一些耳机面罩之类杂七杂八的用品。
    到了路口，柯之瑾下了车。进小区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要出去的兰雅婕。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打电话？”
    “妈，您这是要干嘛去？”柯之瑾抓住母亲拍过来的手。
    兰雅婕没打着女儿，脸上满是笑容，嘴上却不停地数落女儿：“半年不回家干嘛去了你！小兔崽子，你姐生孩子你都没回来看看！”
    “去了，我刚去看她了。”
    “你去看过她了？”兰雅婕关切地问，“你......孩子，别难受——”
    “您这背个包去哪儿啊？”柯之瑾岔开话题，“回家说吧。”
    “正要去给你舅送药。”
    “舅血糖还高啊，那走吧，我也去。”
    兰□□夫妇见了这个大半年不见人影的外甥女同样是一通数落，柯之瑾早就想到会这样，只坐在那儿陪着笑，不吭声。
    “看你是家里人就不说你了，要是外头进咱家门儿的你看我不骂死她！”兰□□边吃药边叨叨。
    柯之瑾推了推兰□□手里的水杯：“您先把药吃了。”
    兰□□哼了一声，这才堵上嘴。可这堵上没多久的嘴很快就又开始了。因为柯之瑾的饭吃到一半就又要走。
    “我说你成天忙成天忙，眼里还有这个家吗？钱挣多少才够你用？今天我还就不让你走了！”
    “我、我去看我姐——”
    “会说瞎话了？你妈刚才就跟我说，你一回来就去看过你姐了！”
    “我——”
    “小瑾，好好吃顿饭，再忙也要歇一歇啊。再难受不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不是——”
    “来，手机放我这儿！”
    “舅——”
    “交出来！”
    柯之瑾：“......”
    她只能默默地递上去，兰□□一把拿过来放在自己手边：“好好吃饭！”
    刚说完又一阵铃声响过。兰□□接起电话就怼了回去。
    “你谁啊？能让人好好吃个饭吗？她大半年都没回家了！压榨员工也要有个分——什、什么......”
    柯之瑾无奈的摇摇头，从神色呆滞的舅舅手里拿过电话，走到阳台去谈话。
    兰雅婕看着大哥失神的表情，推了推他：“哥，怎么了？谁的电话啊？”
    兰□□缓缓偏过脸去，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忽闪着眼睛结巴道：“他、他......他说他是梁昊......”
    “梁昊？”
    兰□□迟疑地点点头：“安全部部长......梁昊。”
    兰雅婕和夏岚面面相觑，又同时望向在阳台打电话的柯之瑾。
    这个电话没有聊太久，柯之瑾就笑眯眯地回到了餐桌旁，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小瑾？”
    柯之瑾抬头看着疑惑又窘迫的兰□□，认真道：“您是真厉害！”
    兰□□：“......”
    “梁叔说了，让我吃完饭再过去。”
    兰□□紧张地问柯之瑾：“真的是他？就是新闻里常见到的那个？”
    “小瑾，怎么回事啊？你揽的是政府的活？”夏岚也问。

 第60章

    除了柯之瑾在好好吃饭，其余三人都停了嘴里的动作看着她。
    柯之瑾抿着嘴偷笑：“嗯，政府的活。”
    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那我也没说错什么，谁、谁家孩子只干活不、不吃饭。”
    柯之瑾边吃边赞同：“您说得对！”
    脑子里想象着梁昊刚刚被训的反应，柯之瑾这顿饭吃得着实开心。
    兰□□就不这么好过了，和夏岚，兰雅婕一直在偷偷地交换着眼神。
    “妈，您就不用回去了，晚饭我还回这儿吃。多做点儿。”
    兰雅婕忙不迭地点头。
    兰□□则是追上了要出门的她，再次确定：“小瑾，真是他啊？”
    柯之瑾看着兰□□的表情，嘿嘿一笑：“嗯，是他老人家。舅，晚上多做点儿吃的，我处理完工作去把我姐接出来。”
    “好的好——啊？你说什么？”
    柯之瑾已经换上了鞋，冲他一笑转身出了门。
    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身去问妻子。却看到夏岚和兰雅婕站在那里，和他是同样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兰雅婕才高兴着去打电话。
    “我得告诉柯腾让他来这儿吃饭！”
    第41章 离监探亲
    昆仑战队。
    柯之瑾下了车，一个许久未见的大高个儿迎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腿好利索了？”
    黎明嘿嘿一笑，跟在柯之瑾身后进了门：“我还不能来了？看你说的什么话。”
    “人话。退下去了就好好休息，没事儿乱跑什么。”
    “这不是来当面谢谢救命恩人吗？一年都没见着你。”
    “你是听说今天有几个特战队的要来吧？手痒痒了？”
    “我是真想谢谢你。”
    “不用，梁叔已经替你谢过了。”
    黎明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罚你写检讨了？”
    “这都是轻的，行了，甭装客气了，跟我进去吧。”
    会议室里，几张新面孔已经在等着她，见她进来，整齐地站了起来敬礼。
    柯之瑾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我介绍一下，昆仑战队头狼，代号柯老，军龄十三年，带队十三年！”
    这也就是说从素人直接上任昆仑战队的队长，连特训的过度都没有......这令几个从特种部队转过来的“老人”对这个年轻的队长刮目相看。确实，仅这一条就容不得他们对这个头狼的能力有所怀疑。能进这个单位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刚刚他们几个就经历过了异常严苛的考验。
    “昆仑的存在，以维护国家安全为目的，作战任务包括但不限于突袭、多兵种协作清剿、狙击暗杀等非常规袭击以及生化科技破冰营救，受有关部门直接领导，同时也拥有直接要求调用任何部队、单位的权力，通过考核现役成员共有四十人，编成十个行动小组，接到任务后会根据情况调用，都清楚了吧。”
    柯之瑾作完昆仑的介绍后，点了下右手边的兵，“从你开始，汇报一下。”
    “沈阳军区，‘猛虎’特战队，代号蔷薇！”
    “南京军区，‘飞龙’特战队，代号青龙！”
    “北京军区，‘东方’特战队，代号神剑！”
    “成都军区，‘猎豹’特战队，代号雪豹！”
    ......
    “乔二，把他们八个人编下组。”
    “已经编好了，这是名单。”
    “好的，我手里的这几份是你们今天要签的保密协议，签好之后，就是昆仑的正式成员。你们将在海陆空任何一个可能发生危机的地方发挥你们三栖作战的能力，无论单兵还是联合，我要求你们做到最优，不愧于昆仑顶级战队的荣誉！”
    站在柯之瑾侧后方的黎明，把胳膊慢慢举了举。
    柯之瑾瞅他一眼：“这什么动作？怎么了？”
    黎明舔着脸陪笑：“柯老，我能回来吗？”
    “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需要我把你违纪的事儿在这些新成员面前再说一遍吗？”
    黎明急着拦阻柯之瑾：“别别别、别......丢人的事儿就算了吧......”
    “行了，乔二，协议签好后交给我。”柯之瑾说完出了会议室。
    办公室里，梁昊正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白驹过隙，从前的小丫头已经在这把椅子上坐了十多年了。这令他很是感慨。
    当年也仅仅是因为那一面之缘，这丫头在街头与一个持刀伤人的罪犯勇敢搏斗，他就去查了柯之瑾的学校和成绩，没想到还是个学霸。
    再后来他通过学校，把柯之瑾的期末考试试卷换成了进入昆仑的考核卷子。
    到现在，他还能想起在监控室，他看到的愁眉苦脸又搞不清状况的柯之瑾。出了考场，这丫头直奔监控室，问老师是不是给错了试卷，怎么没有一道题是正经题目！
    柯之瑾不知道，她刚刚出了监控室，她的答卷就到了他这个当时还是昆仑战队头狼的手中。
    拿到这份答卷的他，越向下看越兴奋，再后来他把柯之瑾带到训练基地……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错。即便是在作战地点相当恶劣的环境下，柯之瑾的应变能力也相当强悍，如今的昆仑，在世界级别的特战队里，是一个神秘而又令人生畏的存在。
    “梁叔，等了很久吧？”
    梁昊起了身，满是茧子的手摸着椅背：“和他们一块儿来的，没多久，刚才顺便在基地看看他们的考核。”

 第61章

    “怎么样？”
    梁昊由衷感叹：“不愧是昆仑啊！”
    柯之瑾给梁昊沏了茶放到桌上：“那是，您都十多年没见他们了，他们要是没点儿长劲我不就该挨您骂了吗？”
    梁昊呵呵一笑，打趣道：“我哪儿敢骂你啊，今天刚被你爸训了一顿。”
    柯之瑾也笑了，对梁昊解释道：“那不是我爸，是我舅。”
    “你舅？”梁昊讶然，“我被你舅训了一顿？哎呀，是不是背后也骂我来着？对了，你舅——”
    柯之瑾点点头：“对，兰季的父亲。”
    “你见他了？”
    “我去给他送降血糖的药，顺便在那儿吃的饭。大半年没回来，陪陪他们。”
    “应该陪，”梁昊喝了口茶，想了想还是问她：“去看过兰季了？”
    “嗯，看过了。”
    “还行吧？”
    “梁叔——”
    这时乔然敲了门进来，柯之瑾把话咽了回去。
    “协议都签好了，他们每个人的资料都在梁叔手里，你和梁叔交接吧。”
    “好，我知道了，这几个新来的怎么样？”
    乔然看了梁昊一眼：”梁叔挑的人没错儿！”
    “乔二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知道我出了这个门你是不是还会和之瑾这么说？”
    乔然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挺厉害的，不过只是考核了一个综合的，个人突出能力还不太了解，这要在实战中才能看的出来。”
    “行，那你去忙吧。”柯之瑾收下协议后下了逐客令。
    “这就赶我走了？真是的——”乔然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梁叔，不在这儿吃个晚饭吗？”
    “待会儿还有事儿。”
    乔然撅着嘴看向柯之瑾：“那你呢？”
    “我也有事儿。”
    乔然：“......”
    她走后，梁昊心知肚明，主动问柯之瑾：“是不是要说兰季的事儿？”
    柯之瑾抿了抿嘴唇：“是的，梁叔，我想把她接出来，也就一周，不会违反纪律。”
    “行，早上八点前把她送到工厂去就行，晚上工作完，八点多九点，再去接出来。接的时候你别露面，让家里人去接。”
    柯之瑾没想到梁昊这么干脆，已经为她想好了一切。
    “梁叔，谢谢。”她由衷地感谢。
    “她的情况我都了解，稀里糊涂就进去了，也有一年了吧。”
    梁昊有些遗憾，也心疼柯之瑾，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离监探亲的手续给你办好了，让家里边儿的联系电话随时保持畅通，随时汇报给狱警。”
    “梁叔——”柯之瑾双眼湿润。她急着让乔然出去就是担心耽误的时间太久，没时间去办手续。
    “等你去办的时候，人家早就下班了，行了，这都在允许的范围内，你现在也不用着急了，回家把手续给你舅，让他们拿着去接人吧。”
    柯之瑾高兴地就要走，却被梁昊叫住。
    “资料啊，这些新狼崽的资料先收拾好放好了，难不成叫我给你做啊？我早就不是昆仑的头狼了。”
    柯之瑾喜极而泣又不好意思地折回来。
    梁昊看她这样子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交给我吧，我给你整理，就你现在这样子出了错怎么办！”
    “梁叔——”
    梁昊摆摆手：“回吧回吧。”
    那看似不耐烦的语气，却保含着对她的偏爱和亲情。
    柯之瑾飞也似地出了门，往兰□□的家奔去。
    晚上九点，兰季被接了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像以前一样，却又比以前更珍惜。
    吃过饭，待到晚上十一点，柯之瑾和兰季两人回到了她们自己的家。
    路上路过一家超市，柯之瑾特意下车去买东西。
    “家里没吃的，我去买点儿，你要吃什么？”
    兰季透过车窗看着亮着灯的超市，眼里除了向往还有惧怕。即便是超市里没有几个人。
    长期的监狱生活还是把她改变了。
    这时，她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卧上。
    柯之瑾柔声说：“走，一起去买。”
    兰季有些生怯，很想说刚吃完饭不饿算了吧之类的，虽然她对那些零食真的很馋，可柯之瑾没容她拒绝，牵着她的手下了车。
    超市里的灯很亮，眩晕了兰季的眼，恍恍惚惚就像在做梦一样。柯之瑾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推着购物车。
    薯片、果冻、□□糖、可乐、香蕉、葡萄……
    直到装满了购物车，柯之瑾才放心：“应该够你吃一周了吧。”
    开着车窗，从小心翼翼到贪婪地，兰季呼吸着夜晚这自由的空气。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也确实困，可是她并不想睡去，准确来说，是不舍得睡去。
    就这么枕着柯之瑾的腿，桌上是拆开却没动一口的薯片。
    柯之瑾的手轻抚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没有更多的动作，没有更多的交流，就这么，兰季的脸贴着柯之瑾的黑色毛衣，慢慢进去了梦乡。
    第42章 黎明的道别
    昆仑，装备室。
    青莲正往弹仓中装子弹，门口一个细微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低着头勾勾嘴角，迅速装好开了门，二话不说将枪口抵在那人的脑门上。
    “我玩儿呢——”弱弱的讨好的一句。
    青莲轻哼一声，移开手枪，她早就猜到了来的人是谁，不过是开个玩笑：“和尚，我说你都退了怎么还天天往这儿跑啊？知不知道这样是违反纪律？要是被柯老知道了——”

 第62章

    “嘘，小点儿声，小点儿声，”黎明急忙伸出食指抵在唇上，警觉地左右瞭望，“小心真把她招、招——柯、柯老......”
    还真是招来了。
    青莲挤挤眉眼，摊开双手：“......”
    一副她不是故意，她不知道也很无奈的样子。
    黎明心虚地看着柯之瑾向他走来，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你们首长也不管你？成天不见人？”
    意外的，柯之瑾竟然绕过他进了装备室。
    黎明与青莲站在门口，相互递了个眼神，头狼今天竟然没有生气？语气这么平和？还有隐隐的笑意？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他走了什么大运能遇到头狼这样的态度。
    黎明咧着嘴呵呵一笑，乘着柯之瑾心情不错跟在她身后进了装备室，骄傲着：“咱昆仑的人想行动还能被别人发现？那队里的反侦查课我都白上了！”
    “可你这是违反纪律啊。”柯之瑾拉开架子，手指滑过一把把狙击枪，“甭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想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一个成功令人头疼的刺儿头，然后让你们首长再把你踢回来。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身体状况已经达不到昆仑的标准。所以，既去之则安之，心无旁骛地在你现在的岗位上好好发挥你的余热。”
    几句话就将他堵得死死的。
    黎明垂头丧气：“用得着这么直接拒绝吗？我、我实在是无聊啊，他们的训练实在太小儿科了，我——”
    “但是适合现在的你。”柯之瑾回过头来，在黎明的腿上扫过一眼，“以后不准再来昆仑了，你清楚昆仑的纪律，别忘了，你是签过保密协议的。这个地方，不允许昆仑以外的人进来。”
    “呼——”黎明觉得憋屈的很，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半兽人解散了吗？有什么动静吗？昆仑多个人——”
    柯之瑾端起一把狙击枪测了下瞄准镜：“这是军事机密。而且，”她转过身看了黎明一眼，“昆仑从来不是以兵多而取胜，不然也不会在这十几年间保持四十人的编制。”
    “柯老，真这么无情——”黎明拖着长调，要哭出来。
    “行了，赶快回去。”柯之瑾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把在昆仑的这份荣耀记在心里就行了。”
    黎明还想说什么，柯之瑾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对他说：“你要记得你是一个军人。”
    军人，是啊，柯之瑾遇到那么大的事儿都不能违背自己的这个身份，而他已经违纪了一次，也给队里，给柯之瑾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可是，一想到自己退出了昆仑，他就像没了家一样。
    柯之瑾自然明白他心里的难受，只能安慰：“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昆仑负责。”
    黎明点点头：“和尚明白。”
    柯之瑾笑笑：“你已经不是昆仑的人了，不用再用这个代号了，”说着看向青莲，“来，青莲，给你介绍一下，黎明。”
    青莲习惯了沙和尚的代号，乍一听还无法适应：“黎、黎明？你代号为什么是沙和尚啊？这也……”
    黎明绷着脸：“怎么，沙和尚不好吗？你知不知道沙和尚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人头骨，不可怕吗？”
    青莲飘过一句：“我只能想到他累死累活挑着一根担的样子。”
    黎明：“……”
    “好了，去训练吧，”柯之瑾拎着狙击出了门。
    黎明连忙跟上，走在柯之瑾身侧压低了声音，犹疑着问：“柯老，你家里的事……我住院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一些，梁叔和乔二说……”
    柯之瑾的眉头微皱。
    “就是无意间听到的，看你今天心情好才问——”
    “多谢关心。”
    黎明张张嘴：“我真心问你，你说这客套话干嘛？”
    “这不没办法嘛。”柯之瑾微微一笑。
    黎明愣了一下，听出柯之瑾话里的无奈。过了一会儿，他叹气。
    “你说咱们这么玩儿命，活的还不如那些杀手。如果没有昆仑的身份，我不会把给我老婆报仇的事儿拖那么久，你更不会因为救我，因为擅自行动杀了半兽人的指挥官而受处分，你也可以自由的去做一切你有实力做到的——”
    “劫狱吗？”柯之瑾摇摇头，“黎明，你为什么选择进入昆仑？”
    “可是——”
    “仅仅是因为实力够的上，也恰巧被梁叔发现吗？”
    黎明沉默。
    柯之瑾看向别处，很诚恳：“我承认我很难受，也为我不能为她做什么而感到痛苦，可是我们和那些杀手的区别不就是这个吗？我们要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而不是能做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调到部队里，而不是直接让你退了吗？”
    “你怕我再出事？”黎明问，“可是你已经替我把他杀了。”
    “我知道你的性格，”柯之瑾眼神犀利，“作为一名军人，比脾性更重要的是血性。黎明大哥，我希望你记住之瑾今天跟你说的话。”
    四目相对，沉默良久后，黎明慢慢移开目光，轻哼一声。
    “梁昊的眼睛够毒的，想当初我们都不服你这个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孩儿的头狼，可是现在……”黎明挑了下眉毛，“我回去，不再踏入这个地方了。生活上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出了昆仑，我就是你的黎明大哥。”

 第63章

    柯之瑾勾勾嘴角，轻道了个好字。
    目送黎明出了基地，柯之瑾微微摇了摇头。她试问自己，假如当时被半兽人组织肢解的是兰季，她还能够镇静的了吗？还是比黎明更冲动。
    她不知道。
    “头狼——”
    身后一道清脆的女声，柯之瑾回过神转过身去。是沈阳军区新调来的蔷薇，有着一头利落的黑的极具光泽的短发，身材清瘦。
    她是八个昆仑新人里唯一一个女兵，在签协议的那天柯之瑾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儿。
    “怎么没去练习？”
    “头狼，我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拎枪的。”蔷薇笑着指了下被柯之瑾当成拐杖一样的枪，“枪口朝下要射土地爷吗？”
    柯之瑾朝下看了看，轻笑一声。她刚刚只注意看黎明的背影了，早就忘了手里狙击的存在。
    “你怎么没去训练？”
    蔷薇没有回答，而是问柯之瑾：“头狼，那是谁啊？”
    “谁？”
    “刚刚出去那人，好像不是昆仑的人啊？”
    “前队友，调走了。”
    “您喜欢他？”
    “开什么玩笑，他有老婆。”柯之瑾呵呵一笑，“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您刚刚看他背影的时候都入迷成那样儿了——”
    入迷……刚刚不过是她站在黎明的角度，试想她与兰季而已……
    “我就是送送他，战友情也能被你八卦成这样，”柯之瑾举起手里的狙击走过去，“走吧，干正事儿去。”
    蔷薇跟在她的身后往训练场走：“战友情啊，是该送送，我理解！”
    “你理解什么？”
    “理解他的心情啊！进了昆仑只有牺牲没有离开。离开——是一件有辱尊严的事儿。”
    柯之瑾扫了她一眼：“你又知道？”
    蔷薇耸耸肩反问：“难道不是吗？对于我们四十个人中的每一个人，唯一的领地就是昆仑。”
    柯之瑾没有否认，声音里也隐隐遗憾：“他不再适合昆仑了。”
    蔷薇努了努嘴：“还真是残忍。”
    柯之瑾拍拍她的肩膀：“他不走，你可就进不来了，说起来你这个小丫头本事不小嘛！”
    “那是，我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我爸是特种兵！我是兵窝子里长大的，能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柯之瑾勾勾嘴角：“你的资料我看过，不错。”
    蔷薇被柯之瑾夸了一句也兴奋起来：“头狼，我们什么时候出任务啊？单兵还是协作？”
    “和平年代——”
    “我又不是小孩子，”蔷薇嘟囔了一句，正要继续追问，乔然就走了上来。
    “干嘛呢不训练！”
    “我、我跟头狼请教、请教——”
    “滚过去训练！”
    蔷薇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很不服气的走开。看着乔然仍不罢休，柯之瑾拽住她，没想到却被乔然甩开。
    “今儿怎么了？火药味儿这么重？”
    乔然瞪了柯之瑾一眼，气呼呼走开：“你倒是挺高兴，见谁跟谁笑！她训练迟到了你不知道吗？”
    说完就朝蔷薇的方向走去，接着就传来接连数声的子弹穿破空气的劲爆。
    柯之瑾：“……”
    远处，青莲看着乔然的闪镜瞬狙目瞪口呆，和柯之瑾感到了同样的莫名其妙。
    相比于他们的反应，好一会儿才从掩体中走出的新队友则是完全的相反。这真是给他们好好的示范了一次，蔷薇也真正的见识到了在昆仑待了十几年的老兵的实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叫好，柯之瑾拎着狙击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神情异常严肃。
    “全体任务！”
    “不是说一周内没有——”
    昆仑接收的都是紧急任务，谁又能确定说休息一周就是一周。可是今天只是他们这些人进入昆仑的第二天。
    乔然也收起了脾气顺着柯之瑾下命令：“立刻集合！”
    可说完才反应过来，诧异地问柯之瑾，“全员？”
    柯之瑾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43章 c级任务
    乔然是昆仑的老队员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柯之瑾这样紧张过，似乎透过她的双眼就能看到已经亮出的锋芒。
    “六人一个行动组！一组组长雷蟒，前往地点hk！二组组长青莲，前往地点西北！三组组长乔二，前往地点台海，四组组长蚕翼，前往地点bj，第五行动组跟着我，前往南海！带好装备即刻出发！”
    柯之瑾的声音中微不可查的颤抖，乔然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震惊之下不敢再有所迟疑。
    青莲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请示柯之瑾。
    “柯老，您没有说行动等级——”
    “c。”
    c级……
    出于严格的训练，没有人出声议论。可就是这样的气氛更能觉出所有人的心惊肉跳。
    昆仑的“老人”也不例外。
    他们在签署协议的时候就被告知，昆仑任务的机密程度与难度就在于，任何一个成员都不会收到具体的任务指示，他们能收到的只有作战地点和等级。
    这也就意味着昆仑战队的行动与他们个人的行动具有“绝对独立性”，而行动中作出的抉择，除了发之于内心崇高的信仰，更需要他们每个人迅速精确的判断。
    他们这些人无论单兵作战还是全员协作，都给昆仑带来了无数次的荣耀。只要昆仑出手，就万无一失。

 第64章

    可是……
    昆仑执行的任务等级，从未超过c级！
    是的，那八个刚到了两天的“新兵蛋子”，就是这么荣幸地赶上了这次盛宴。
    “乔二，通知国外的队员配合行动，其余人你们有两分钟的时间到装备室，两分钟后，全员出发！”
    两分钟，其实不短。只是对于紧张中带着些许兴奋的新成员来说，慌乱延误也是正常的。
    尤其是脑子里一下子想到自己爷爷的蔷薇。
    蔷薇从装备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落在了最后面。不仅如此，当她看着从地面直直拉起，瞬间穿到几千米高空的无人机时更是愣了神，以至于生生的晚了两分钟。
    “没见过无人机吗？！”一声斥责。
    蔷薇一哆嗦，回过神来。
    螺旋桨呼啸着，直升机下站着的那人正不耐烦地看着她。即便戴着冲锋镜，她也能认出是谁。
    蔷薇无比地郁闷，行动组分了五个组，五个组啊！她怎么这么倒霉地偏偏分在了乔然的组。
    这个母老虎……蔷薇心道。可她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她又不傻。
    “这飞机硬、硬拉啊——”蔷薇伸出了食指想指指那架无人机，可是这动作被乔然冲锋镜后面的眼神给生生的冻住了。
    她嘴唇抽了一抽，识趣地快步跑过去钻进飞机。
    原本没太在意这两分钟的蔷薇，在前往作战地点的途中，很想扇自己两巴掌。
    除去在国外执行任务的十五人，从昆仑基地出发的五个行动组共二十五人。昆仑这次之所以是全员任务，是因为m国在南中国海开了第一枪，开战了，就在十五分钟前！
    他们的全员行动旨在战争到了无可避免的激烈时，尽全力缩短战争时长，将中方损失降到最低。
    而她在这么要紧的时候……竟然在看飞机！
    “出了这个舱门，你们每个人的行为将绝对自由，”乔然的手按在舱门上，声音压过头顶盘旋的呼啸声，“请牢记你们的真实身份和使命，为昆仑的无上荣誉而战！在台海，必将首战即终战！”
    说完，她看向蔷薇：“蔷薇，你第一个跳。”
    第一个跳？蔷薇没有想到乔然会这样决定。因为第一个最不容易被发现，这意味着乔然在照顾她。这母老虎在照顾她？开玩笑吗？不会使什么诈吧？
    这个想法出来的时候，蔷薇赶忙摇摇头，这种时候乔然哪儿有心思拿她开涮。
    “报告组长，您将这个生存机会让给其他的人吧，我——”
    “没人比你能力更差。”
    “我——”
    我可是红三代啊，我能力差？？我tm……
    “你需要的是服从命令和闭嘴！”
    面对强硬的乔然，蔷薇只能憋着一口气，委屈巴巴地起身走到舱门前，透过云层望了一眼下方深蓝的海域。
    肩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嘶~”的声音，偏过头去本想发作，却对上乔然严肃的神情。
    “小心。”
    两个字，惹得蔷薇的心情极为复杂。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的时间，因为乔然在说出这两个字后，就一把把她推出了机舱。
    “这女人可真是——”蔷薇在空中咬牙切齿。
    偌大的下坠空间只有她一人，她清楚，从这一刻起，她就要自主作战了，没有具体指示，完全靠自己的决断，她是一个只为昆仑战斗的特工。
    特工……老实说，她还没有适应。
    在蔷薇之后，小组内其余四名成员从不同的位置跳出机舱，乔然最后一个。飞机的来去百分百隐身，而他们的出现也只是最后一个跳下的乔然引起了军方的注意。
    可是，乔然的着装并非军方其中任何一个方面的服装，而且，只是闪了一下，无论是哪一台监视器都再也没有她的出现。
    台北某个地区，衡山指挥中心内部，林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身后几位指挥官神色凝重，大气不敢出。
    显示屏上的那片海域，那一点移动的信号，似乎是要和这里的所有人作对一样，不要什么偏来什么。
    指挥所里没有任何声音，可是那声轰炸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比身临其境听到的还要猛烈。
    林央的心都要蹦了出来，双唇颤抖着盯着那点爆裂的信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愤懑的话。
    “我没有下达军令，是谁敢开这第一枪！谁！这后果他承担的起吗！”
    “不对，我方开了第一枪，为什么坠落的战机是我方的？不该是他们的吗？”
    “对啊……”
    “对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瞅着大屏幕紧锁眉头，想看个真切。
    “那就赶紧去查！”林央气愤中的担忧显而易见，面对突发状况，她终于露怯了。
    她不敢肯定她一定会得到“友军”美好的口头承诺。
    心跳随着时间的分秒跳动，她咬着牙，双眼一刻没有移开过那片已然有战机坠毁的海域。她甚至已经想到自己被“友军”接走的画面，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逃避“战犯”的惩罚。
    不过老天似乎仅仅是开了一个小玩笑而已。而且，这个小玩笑之后，竟然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就在事情还没有查明之前，距离战机坠毁后三分钟，敌军所有的飞机全部撤离那片她当作宝贝的海域。即便是侦察机也同样不见了踪影。

 第65章

    这……是真的吗？竟然……
    身后的指挥官哼笑：“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早该开炮！南海都有m军撑腰了，我们就不该怕！”
    林央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令敌军撤军，但是她松了一口气是真的。
    以小博大，她竟然赢了！她是个成功的政客，这将是划时代的一笔。
    “要不要现在通知m——”
    “不用，”林央双眸淡漠，“我们的独立是靠自己的实力，是一个真正的国家，不用向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汇报。”
    说完，她转过身，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然后向那面坚实的门走去。
    军官们都感受到了她已然变化的气场，这个变化会传染一样，令他们也如此了。没有迟疑，坚定的跟在林央身后，走向那面门。
    只是他们还没有走到门前，就听到了尖锐的提示音。
    “指示错误。”
    “指示错误。”
    指示错误……林央心一紧，回头疑惑地带着责问的眼神看向副指挥官。而后者同样一脸茫然。
    茫然过后便是恐慌。
    果然，他们面对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丢掉这块领土，怎么可能在他们这一方开了第一枪后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儿？”林央瞪着副指挥官问。
    “不知……我来试一下。”他走上前，已经是冷汗直流。
    “指示错误。”
    “指示错误。”
    “别动了，”林央制止，“立刻联系李凯！”
    副指挥官听到命令急忙转身。
    “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
    “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
    “识别无效。”
    他不停地按动按钮，越按越慌，越慌越乱。
    在指挥所里乱作一团陷入恐慌的时候，昆仑战队第三作战小组已经收队。
    从到达指定地点，到收队，前后不过十五分钟。
    乔然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眯着眼：“汇报你们的战绩。”
    “二十架f16v指示系统‘升级’，用时十秒。”
    “幻影2000二十七架系统‘更新’，用时八秒。”
    “idf十五架，用时五秒。”
    乔然眯着的眼睛随着眉头一颤：“幻影2000少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笑笑：“买的挺多，会飞的人太少，我可不想浪费时间，与其玩儿这种低级的编程，我还不如早点儿回昆仑搞搞最新研发的‘配方’呢！”
    乔然的嘴角也随之勾了勾，然后恢复了原样：“还有一个狼崽呢？”
    蔷薇一脸得意的笑，伸出自己的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攥起来，握成拳头，嘴一咧：“衡山指挥所的所有门都打不开了，用时——三分钟。”
    三分钟说出口的时候，相当轻蔑了。
    第44章 第一第二
    三组作为第一个回昆仑的小组，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三组并非是实力最强的队伍。相比于队友的欣喜，乔然没心思理会这份排名。她心里想着一个人。
    按理来说，柯之瑾的能力从来是最用不着她担心的那个人，可在乔然心里，却是最能牵动她心绪的人。
    她对柯之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由佩服与仰慕变成了喜欢，可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个小自己一岁多的女孩儿除了不服气没有其他的什么不正常心思。
    当年，柯之瑾可是抢了她要晋升的位子。只是没想到这些年相处下来，柯之瑾的表现越来越让她惊喜。惊喜到直到发现兰季的存在，她才对自己心中早已改变的情感后知后觉。
    柯之瑾藏的够深的。还有监狱里那个令她惊心的女人……
    “组长？组长？”
    蔷薇在办公室门口连着叫了几声，才见乔然转过身来，还是那样一张对她一贯的冰山脸。
    “怎么了？”
    “就这样没了？”
    “没什么？”
    “没任务了？”
    乔然挑眉：“没过瘾？”
    蔷薇略略尴尬得挠挠头：“额……我不是那个……好吧，是有点儿没意思。”说完又急忙解释，“我不是喜欢战争——”
    声音在乔然的目光中越来越弱。
    乔然就那么盯着她看了半天，直看到她心里发毛，才开口。
    “你挺让人意外的。看来侦查五组失职了，我应该让他们重新做一份你的档案给我。”
    蔷薇毕竟年龄小，被蔷薇冷冷的口气冰的有些发虚，结巴道：“那、也、也不是这么说的……就是吧，是因为原来也用不到这些技术和手、手段。他们也、也不怪——”
    她不想因为一份档案连累别人，这从天而降的锅如果真让调查五组的人背了，她该有多内疚。
    蔷薇说完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有些忐忑地问乔然：“这不算是违纪吧？不会给我什么处分吧？”
    “你在飞机上的时候可是很得意的，现在怎么才想起来要处分？”
    蔷薇一惊：“啊？真会有处分啊？我可是——”
    “在昆仑，杀人不会受到处分。”乔然的声音不大，语气平平。
    蔷薇愣了一下，随即兴奋道：“我就说嘛！昆仑绝对有特赦令！”
    乔然放下交叠在一起的手臂走到蔷薇面前：“昆仑成员有绝对的行动自主权，不是说着玩儿的。你这次的表现足以让你在昆仑站稳脚跟了。”
    蔷薇侧过脸去，有些不满道：“我就没想着让昆仑把我退回去。”

 第66章

    “你很自信啊？”
    蔷薇翻了半个白眼，侧过脸不自然地装作揉了揉眼睛，清清嗓子：“请问组长，我、我能当上昆仑的组长吗？”
    “急着立功？还是想着其他的什么？”
    明知故问，当上组长就不用看你脸色说话了，蔷薇这样想着，当然没有宣之于口。她还不想和乔然起冲突。
    乔然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轻哼一声：“能够进昆仑的，没有一个不自负的，包括我，也包括现在的昆仑头狼。你觉得你有资格自负吗。”
    “你刚刚不是还说我的表现很好吗？而且我这不是——”
    “不是自负？那又是什么？”
    “我、我——”蔷薇脸一红，转而逞强承认，“算是吧！那又怎么样？”
    “红三代？技术流？刚出了一趟任务就想得到头狼的认可？姑娘，自负也要有个度啊。”
    乔然的语气很不客气，轻笑中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实际上是什么样的态度不清楚，左右蔷薇是觉得乔然轻视了她。
    乔然显然没有罢休，继续打击她：“红三代？你知不知道，和你一起进昆仑的七个人就没一个简单的。还是你以为你是女生就更值得骄傲？在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你是女生而手下留情，只会选中你作为他们先干掉的目标！”
    “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我又不是小孩儿——”蔷薇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也觉得乔然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让她很反感。
    乔然这人，比她自负多了。就是凭着早进了几年昆仑，就能在她面前碎碎叨叨，磨磨唧唧。
    “你的技术有漏洞。”
    耳朵里又飘进一句。蔷薇反应了一秒，一个激灵看了过去。
    “嗯？你说什么？”
    “知道为什么神剑的动作比别人慢吗？”
    蔷薇拧着眉头，心道，我怎么知道，难不成？
    “他也有漏洞？”她脱口而出。
    乔然气的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因为他是帮你修复了漏洞才回来的。”
    “啊？那不可能，不可能、哈、怎么会——”蔷薇迅速反应过来，看着乔然问，“你早就想这样做并且已经安排了神剑去——乔然，你不是说昆仑没有具体任务内容吗？你偏心！你徇私舞弊！我要告诉头狼——”
    “我方军机全部撤退的信号，就是要不动武力解决此事。这不用我安排。每个人都想到了数据源，只是方向不同而已。我要告诉你的是——神剑潜伏在你身边在你走后帮了你，并且比你早赶回来。”
    “照你这意思是他给我擦了屁股？”
    “可以这么说。”
    “我不信。”蔷薇有种重重的挫败感，“我要等头狼回来，问问她究竟是谁的——”
    “我劝你不要，因为她会像看傻子一样看你。”
    “她才不会有你现在这样的态度！”
    “什么态度？不过是在你骄傲的心上碾压了一下，还没戳到你自尊心吧。”
    “我去找头狼评判我的战绩。”
    “她看不上你这点儿战绩。”
    提到柯之瑾，乔然的态度更加冷的要命。而蔷薇正是发现她的这个软肋，才故意这样说。只不过蔷薇误以为她这种反应是她对柯之瑾的不服气。
    也对，正常逻辑下，是该这么想。那些老队员们一口一个乔二，把她这昆仑第二的位子坐实了。
    蔷薇气呼呼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转身宣誓一下：“乔然，我会超过你的！”
    办公室里留下乔然一个人，无奈的摇摇头。她忽然感觉无所适从地落寞。明明她还是她，她没有失去什么，什么都没变，不过是给了一个新兵蛋子几句忠告，不过是那个新兵蛋子话里话外点了她几下。
    “乔然，你的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她自己无端端叹了一口气。而后甩甩头，拨通了一个军用线路。
    她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被情绪驾驭的人。蔷薇也好，兰季也好，她都不该把自己陷入嫉妒这种负面的情绪里。
    一周之后，行动二组回归。
    “这次又排在你后头了——”青莲满满的不甘心。
    “我说过，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你才能跑在我前面，”乔然转过身，看着走进来的一脸颓废的青莲又不忍心损她，安慰，“不过你也很快，这又不是普通任务。”
    “得得得，我用不着你安慰！”青莲撇了撇嘴，“同样是c级，你丫可比我2组早回来整整一周！一周啊！”
    乔然笑笑，转身又去看屏幕上的数据。青莲走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怎么？听说用了损招？把那帮人锁里边儿了？”
    乔然白了青莲一眼：“这损招你也不会啊，你们组有这人才吗？两边都没有任何伤亡，不是我说，除了我们三组，其他组可做不到。”
    青莲笑一声：“就你鸡贼！那新来的两个技术流都让你给分走了！一天天的在柯老身边粘着，是不是就是套这几个新兵蛋子的底细呢？”
    “这是侦查。”乔然辩解。
    “得了吧您内！”青莲毫不客气，“昆仑除了柯老手里有他们的档案，谁还有？要不是她告诉了你个明白，你能那么准确的让神剑给蔷薇打配合？”
    乔然再没法辩解：“有本事你也去问，看柯老告不告诉你。”
    “等她回来我还真得问问，她这一碗水可得端平喽！”
    “说到这个，我还没问你西北情况怎么样呢？”

 第67章

    青莲把手放下来，不屑得摆了摆：“嗨，要真是打起来也倒算了，可是谁都不敢轻易开火，就在那儿耗着。没办法，我们也只能陪着。后来擦枪走火的事儿倒是有，可是，甭提了，根本不够咱昆仑玩儿的。”
    “我可听说这几年人家没少买装备。组装了不少啊。”
    “你也知道是组装？那你知道组装还能叫什么吗？”青莲反问。
    “什么？”
    “胡拼乱凑。”
    乔然不信：“不至于吧？那怎么也是国外花了大价钱买的。”
    青莲摇着头叹气：“好歹也玩儿个改装什么的呀！升升级！用一堆人家替换下来的……哎——咱们两组，一个碰到的是买了不会用的，另一个碰到的是干脆不会买的！你想想，胳膊和腿不配套，他能走好路吗？”
    “看来任务很轻松。”
    “哎，要不就说柯老偏心呢，这么瞧不上我带的组。”
    乔然笑笑：“得了便宜还卖乖。对了，没见到其他人回来吗？”
    青莲朝着屏幕上的地图努了努嘴：“雷蟒在hk当维和部队呢，不到最后一天是回不来的。蚕翼也一样，□□多重要啊。柯老一直没信儿——你联系到了吗？”
    乔然收回了笑容，茫然地看向屏幕上那片蔚蓝：“我们要忍到什么时候……”
    青莲追问：“梁叔什么都没说吗？”
    乔然摇了摇头：“梁叔一直没来电话。”
    青莲的目光也望向那片蔚蓝：“昆仑永远在，我们的话语权只会增不会减。”
    “是的，昆仑在，信仰就在。”
    第45章 她是个突击队退役兵
    “关系挺厉害啊！听禾苗说，你整整一周，每天晚上都跟保释了一样，根本就不在牢房里待着！”
    白珞瑜见兰季走过来，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在她和禾苗中间空出个位子。禾苗也抬眼看了她一眼，镜片后面的那双眼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呵，你们还在我背后说什么了呢？”兰季打趣。
    禾苗却是起身，什么都没说，双手插在裤兜里，与兰季擦身而过。
    白珞瑜冲她的背影吼了一嗓子：“喂，你去哪儿啊？才刚聊一会儿！”
    禾苗没回头，抬起一条胳膊冲身后挥了两下手，没说一句话消失在了白珞瑜的视线里。
    “我说你这人真没劲，你tm干脆孤独终老得了！我靠！”白珞瑜发着牢骚，然后对兰季示意让她坐自己身边，“来来来，咱俩聊！不搭理她！跟我说说你怎么出去的。我可是知道你进来的时间还不能申请离监探亲呢！”
    兰季冲着禾苗消失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禾苗这人是真不爱说话，还是不爱和我说话啊？”
    “她就这样！”白珞瑜愤愤道，“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兰季撇了撇嘴：“我还真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她的朋友。”
    “怎么？你想和她交朋友？”
    冷不丁的一句话，兰季的心颤了一下，顺着白珞瑜的话道：“是啊，好几年呢，多个朋友就没那么无聊了！”
    “你来监狱里交朋友？”白珞瑜笑着摇头，“兰季，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说对了，我就是觉着外面无聊，才进监狱的！”兰季坐下来斜了白珞瑜一眼，“你信吗？”
    白珞瑜没想到会被兰季噎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我的错我的错！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我是被她气着了！”
    “你还能被她气着，你不是跟她认识好多年了吗？”
    “谁说的？她和你说这些了？”白珞瑜微微诧异，止住了笑声。
    兰季点点头：“她说她和你是一起进来的。”
    白珞瑜想了想道：“看来她也不是一句话都不和你说啊。”
    “回去的时候会聊那么一两句。”
    “她还说什么了？”
    “别的……她还说——”兰季见白珞瑜一脸认真的样子，忽然道：“你不会是卧底吧？”
    白珞瑜愣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嬉笑着骂兰季：“我说你不是没见过警察吧？亲爱的，你要说禾苗是警察还有人信，别逗了行吗？我tm再去投几辈子胎，也长不出警察的模样儿啊！”
    兰季认真道：“禾苗不像，禾苗的眼神不像。”
    “有吗？”白珞瑜的嘴角上扬，就那么歪着头看向兰季。
    “是啊，你没觉得吗？”兰季说这话时本就认真，再加上她那张长得极为单纯的脸，就显得更加认真了。
    一时无声，白珞瑜的胳膊肘撑在自己的腿上，两手搓在一起，收回与兰季就对视的目光，低头看着脚下的一颗碎石子。
    持续了这么几分钟，她才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咯咯笑两声，打趣道：“嘿嘿，我明天得好好观察观察，不然还以为你们两个认识的时间更早一些呢！”
    “怎么会，可能恰恰是你和她认识的时间久了，习惯了彼此，所以才不会有我这种想法吧。”兰季继续刚才的话题。
    “呵呵……管她谁先和谁认识的，现在不都是朋友嘛！”白珞瑜掩饰着干笑两声，话锋一转，“不聊这个了，说说你吧——禾苗说的是真的吗？”
    “看来我的话起效果了哦！”
    “嗯？”
    “你对禾苗已经开始不信任了。”
    白珞瑜看着兰季的甜甜的酒窝愣住了神，半天舔了下嘴唇，打趣中带着几分认真：“兰季，你出去几天变坏了啊。”

 第68章

    “我就是逗你的。”
    “呵呵，好了，今儿有点儿冷，咱们回去吧。”白珞瑜起身，双手插在衣兜里往宿舍走。
    兰季跟在她身后往回走，一路无话。
    一直到房间门口，白珞瑜才回过神来，回头去看兰季，发现兰季站在楼梯口冲她微笑。
    “我上楼了。”兰季打声招呼。
    白珞瑜盯着兰季的背影，这才想到刚才的一番话，兰季竟然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绕到了禾苗身上。
    她原本是要问兰季离监探亲的事儿，可是不知怎么被兰季的三言两语就给带跑偏了。
    “这个兰季……”白珞瑜望着楼梯口，杵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才推开门进了房间。
    兰季回去的时候，禾苗正端坐桌前写着什么，听见她的脚步声，手中停顿了一下，侧过脸来看她。
    “你在干嘛？”兰季走过去看，禾苗也未遮掩。
    那是一本兰季看不太……呃，完全看不懂的书。
    “你早早回来就是为了推导这些公式吗？”
    “嗯。”
    “这是什么？”
    “你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禾苗淡淡的说了一句。
    兰季直感觉禾苗的那副镜片就像一层寒冰，就连微动的薄唇都像是蒙了霜。虽然禾苗真的一副斯文模样，语调也是不急不躁，缓缓而来。
    “哈，看来是什么机密了，不过……”兰季笑着调侃道，“害死还不至于，难道还有比我们现在更糟糕的处境吗？”
    “当然有。”禾苗上下嘴皮一碰，轻松道，“死在这里面。”
    兰季的表情僵了一下。
    禾苗合上书，身子转过来一些，面对兰季，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拧转着手中的笔。
    “我算你今年二十八岁，在这里面待六年，出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四岁。这是正常的算法。”
    “正常？难道还有不正常的吗？”
    “刚进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离监探亲，那么你被判的这几年只是个虚数而已。”
    “然后呢？”
    “我们可以合作。”
    “你都不问我的身份吗？”
    “你都把自己送到我面前了，还做的这么明显，用问吗？在中国的监狱里，不会有第二种情况出现。”
    “你怎么知道不会？”兰季反问。
    “呵，”禾苗将手中的笔放到桌上，站起身来，双手插在衣兜里，“梁部长还好吗？”
    细碎的两撮刘海撇在眼镜腿的两边，禾苗一口轻松，像是问一个老朋友的口气。
    “你为什么现在才问？”
    禾苗耸耸肩，一脸不屑：“我只是想看看他能给我哪些惊喜。但是很遗憾——他和他的昆仑同样令人失望。”
    “你好像知道很多？”
    “你是在羞辱我吗？这些算不上机密，是个特工就知道，更不要说我这个级别的。”
    “你的级别？”
    “不是吧？兰季——”禾苗看着兰季一脸纯真笑了两声，边笑边摇头，“你不用搁我跟前这么演，都到这儿了说几句敞亮话不行吗？难道梁昊把你送进来之前都没让你了解了解我吗？”
    “我真不知道。”
    禾苗的眉头皱了起来，狐疑地盯着兰季看了好大一会儿。
    “我只知道你曾服役于法国的一支很厉害的突击队。”兰季老实交代，终于说出了一句。
    “第10空降□□突击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还知道什么？”
    “你在国外越狱6次，每次离开之前都会有人死亡，因为你，已经有不少人被降职，直到后来搞得刑警都不敢对你实施逮捕了。”
    “他们当然不敢，他们还是要吃饭的，”禾苗哼笑一声，“他们不抓我，搞得我生意都没法做了。”
    “那这次进来，谁又是你的目标？”
    “这就是梁昊交给你的任务吧。”禾苗轻笑，这任务不难猜。
    兰季笑笑，转身向洗手间走去，边走边道：“你想多了，这儿有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呢，不用再派个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禾苗一副不屑，有几分嘲讽兰季不直爽的意味。
    “还真没什么不好认的，”兰季拿了牙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他就是告诉我要和你这么个人关在一起，仅此而已。”
    禾苗看兰季的眼神疑惑了，眼前这个女人说话太过轻松，好像真的没有在骗她。
    “你别这么盯着我啊，盯得我浑身不自在。”兰季嘴里含着牙膏泡泡，转过头模糊不清得说了一句。
    禾苗兀自摇摇头，坐回了床上，不再作声。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如既往的安静。
    禾苗没有看到，当她收回目光后，镜中的那张脸，那双眼睛里瞬间塌落的紧张。
    大概五分钟后，兰季漱完了口，擦干净嘴巴后，朝禾苗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又在翻着一本书。她停在那里看了几秒，然后将手中的毛巾放到架子上。看似无意地开了话茬。
    “禾苗，聊聊你的事儿呗？”
    “我什么事儿？”禾苗没有抬头看她。
    兰季也没有看禾苗，开了水龙头开始洗脸：“就你之前的事儿啊。”
    “进来之前都交代过了。”
    言外之意，以兰季的背景应该把她的那些资料都看过的。

 第69章

    “梁叔也只是告诉我刚刚那些，让我离你远点儿，可是你的军旅生活我们可以聊聊啊。”
    “你这么想和我聊天吗？”
    “我知道你不爱说话，可是这间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闷吗？”
    “好，你想聊什么？”禾苗意外地抬起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嘀——”
    就在禾苗开了腔，兰季也把状态调整到最佳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声音响彻监狱的整个回廊，紧接着就是几个狱警扯着嗓门对所有的人发出警告。
    第46章 实验室内
    广东，开平市。
    “嘀——”
    “嘀——嘀——”
    ……
    “喂，还走不走啊？”
    “撞人了，撞人了！”
    “我去，前边儿出事了，绕道吧。”
    “甭看了，赶紧绕着走吧，待会儿更堵死了！”
    “往哪儿绕啊，前边儿就是警车！”
    “什么情况？特警都出动了！”
    十字路口已经堵死，数十辆车挤在一起进退两难。此时正是上班高峰，事故又发生在市区中心的交叉口，场面乱的不能再乱。
    长长的汽车堆里，一辆身形似船的红旗h9的车窗也摇了下来。一个人探出头来朝乱哄哄的路口望了一眼后缩回车里。
    “首长，好像不仅仅是撞人这么简单，整个路口都封了，还有特警，用不用我下去问问？”
    后座上满头银发的老人嗯了一声。
    车门半开，还没等有什么动作，就听到前方路口传来“砰砰”两声枪响。车门“哐”一声关上。
    “首长？”李宁扭头紧张地询问后座上的老人。
    老人此刻的脸上，眉心皱纹拧在了一处，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听到枪声。
    外面原本嘈杂的声音在这两声枪响后，立刻安静了下来，可是仅仅安静了那么一秒，便随着更密集的枪声，再度爆发出恐慌的尖叫声。
    “待在车里不要动！我们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雪豹突击队，执行任务！”
    两句话一出，车上的老人变了脸色。
    “小李，打电话给周海明！”
    李宁手中已经拿了手机，快速拨了出去。在部队里待过五年的他，清楚地知道“雪豹突击队”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从未有幸见过。
    “首长，没有信号——他们应该是把这一片都屏蔽了——老首长，您现在不能下车，我们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李宁按住马老的手劝阻道。
    “小李，现在的局势紧张啊，我担心——”马老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李宁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担心。
    “老首长，雪豹突击队的人在外面，我们下去可能会影响他们执行任务，先等等再说。”
    马老慢慢收回了手。外面好像没了枪声，他把脸贴到车窗上向外看去。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两个身影退到他眼前。
    “开门！”
    “老首长——”
    “快点儿！”那持枪的人催促。
    马老声音沉稳：“打开吧，让他进来。”
    “进去！”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被推进车里，他在看到马老的瞬间愣了一下，没及反应就又被推了一把，紧接着推他的那人也挤进了车里，并把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
    “开车！”
    李宁斜睨着后视镜：“开不了，挤死了。”
    “他们会让开的！待会儿我让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禾江，作为你的导师，有责任让你走上正道——”
    “你闭嘴！”持枪男子喝止了中年男子。
    “老师手里没有你要的资料，禾江，回头是岸——”
    “再不闭嘴我就开枪了！”
    李宁保持冷静，余光扫向车内的后视镜。那是个没戴口罩，没戴任何伪装物的，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眼睛狭长、高鼻梁、薄唇，应该是几天没清理过，瘦削的双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子。
    “给我让开一条路！我要去江门实验室！”这青年扯着嗓门冲外面吼道。
    道路已被迅速封锁，没有车辆再进来。特战队人人荷弹实枪，将四周包围。
    “队长，这辆车上坐的是刚从北京军区退下来的马良峰首长。”
    特战队队长胡海涛偏了下头，冲锋镜后的眼神凛冽，面色不改：“老首长的车？车上还有谁？”
    “还有他的私人保镖，李宁。”
    胡海涛当机立断：“开路！让他走！离开市区！保护好老首长和贾教授。”
    另一边，车内的青年劫匪微眯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见特战队让开路，不禁轻哼一声，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开车。”他说。
    “去哪儿？”李宁看着后视镜问他。
    劫匪移开对着贾教授的枪口，抵在李宁的后脑上：“我说了，江门实验室。”
    “那要三个小时了。”
    “少废话，想活着就开车。”
    “看样子你应该还是个高学历有前途的——”
    劫匪用枪口撞击了下李宁的头：“我叫你开——车！”
    贾教授叹息一声：“听他的，开吧。”
    后视镜中，马良峰闭了下眼睛，示意他走。李宁踩了油门，这才发动了车。
    车子从道路中间驶过，快速驶离了市区。

 第70章

    三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到达了江门。前方道路的一侧立着一块碑石，上面刻着个红蓝双色的标志，下方写着“江门实验室”几个字。
    “到了。”
    “下车！你们俩个都下车！”劫匪说。
    马良峰率先开了车门，李宁跟着下了车。劫匪抵着贾教授的头，走在后面。
    这是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初春的天气依旧阴寒潮湿，小雨沥沥拉拉地下着，空气里夹着些泥土的味道。
    李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却被劫匪呵斥一声：“干什么！往前走！”
    李宁解释：“老人腿脚不好，我扶着他走。”
    “自己走。”劫匪目露寒光。
    马良峰抬抬手朝李宁示意：“没事，小李，我慢些走。”
    李宁定定地看了一眼劫匪，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约摸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出现了一个岩洞，洞内深不可测。
    洞口有人接应。
    劫匪却是抵着贾教授的太阳穴，说：“你来开。”
    “禾江，老师怎么会开这个牵引车？还是要工作人员送我们进去。”
    这劫匪原来名叫禾江。
    禾江想了一想，把接应的工作人员叫了过来：“把外套脱了。”
    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听到这话惊讶地瞪着眼睛。
    贾教授说：“我是贾小年教授，他是想确认你不是特战队员。”
    男子听了这话，忍着阴冷脱了衣服给禾江查看了一遍。随后带着几人上了牵引车。车子在斜着的轨道上下行着，穿过很长一段幽深的隧道，才在见了水的地方停下。又换上洁净服，经过风淋室，到达可伸降的平台。
    平台直下了百余米，终于停在空中。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球。目测足有四十米！
    “禾江，你想做什么？老师知道你本心纯善，没有害人之心。”
    禾江没说话，看着前方的玻璃球体，冷了一路的脸上终于见了喜色。
    李宁的眼睛一直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禾江的手伸进衬衣领，他警惕起来，不过似乎是想得严重了些，禾江只是拿出了一条项链。
    那条项链用一条黑色的绳子系在禾江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灰色六棱的吊坠。
    他将吊坠咬在嘴里，拔开来，李宁这才发现这小小的吊坠竟然大有乾坤。
    它一节节朝玻璃球体延伸出去，到了十米左右的距离，便纤细到不可见。
    贾小年顺着禾江的目光看出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六棱柱依旧在向远处延伸出去，只不过肉眼不可见而已。
    他原以为禾江会去数据室找什么，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二三十年没人下来的岩洞内。这个岩洞内只有搜集装置，具体的研发机密并不在这里。
    过了十几分钟，禾江一动不动的眼皮终于眨了一下，贾小年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望向禾江的眼神愈发地疑惑。
    他此刻已然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禾江也似乎忘了。
    只有李宁站在禾江的侧后方，看着禾江把手枪别在了腰间。
    “别动！”李宁的声音打破了静的出奇的气氛。
    禾江感受到后脑勺的强硬，他的手抖了一下，平静地说：“再给我一刻钟的时间。”
    李宁看向马良峰和贾小年。
    “老师，你知道学生不会伤害你。你一定会以为我是为了偷窃数据，没想到我来的是这里。”禾江说。
    “是这样，我从来觉得你都是个好孩子，包括你的妹妹，你们都是好孩子。”
    “老师，谢谢你的信任。再给我一刻钟，我就要拿到我要的东西了，”禾江说完又保证，“我发誓我不做有损国家利益的事情！”
    贾小年神色凝重，思虑之后，说道：“禾江，从你上了这辆车你就逃不掉了，你知道你挟持的是谁吗？是军区的老首长啊！”
    气氛静了几秒，这显然在禾江的意料之外。
    马良峰缓缓开口：“禾江，你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所以特战队的枪口没有瞄准你。”
    可是禾江的回答却令几人十分意外。
    “首长，你相信神吗？”
    马良峰不知禾江为何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但他还是回答：“我是党员，我是无神论者。我的信仰是人民，是党。”
    “那你相信科学吗？”
    “当然。”
    “这里是我国最大的中微子实验基地，您可能对这个领域不太了解。中微子，是宇宙中最古老、数量最多的物质粒子，在它的面前，没有不可穿透的物质，地球是透明的，星际也是透明的，它知道一切，洞察一切，它就是浩渺星空的史书。”
    “我看过一些诺贝尔奖的书籍，略懂一些。”
    禾江难得的勾了勾嘴角：“我终于捕捉到那粒中微子了，我已经找了它十年。它已经游荡了千年，终于回来了。”
    贾小年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禾江缓缓转过身来，李宁警惕地举着枪。
    他却似乎并不紧张，从上车起，他就成竹在胸，自信满满。此刻更是多了些淡定从容。
    “老师，或许有一天，你可以进入到我的世界。
    交谈中，一刻钟已过，禾江的笑容一点一点分解，李宁惊慌得开了枪，在他无比惊讶的瞳孔中，禾江，还有那枚灰色六棱柱吊坠，一同消失了。
    平台上禾江站着的位子，只剩下了那条黑色的绳子。

 第71章

    第47章 抓捕327号
    地面上的射灯穿过千米高空，雨线如银针般落在湿漉漉的楼顶，连成一片碳色的水光。警笛声呼啸撞击着暗夜。
    一枚硬币大小的微型侦察器混在水圈中，悄然蠕动着，前行了十秒之后，被拦住了去路。不过似乎并没有阻碍，它竟然可以攀附而上。
    “哐！”
    伴随着重重的砸地声，这银色被砸中，激起一片水花。
    是一双黑色战靴。
    “抓到了？”
    六边的装甲战机盘旋在上空，灯光划过，照亮年轻女子的身影。
    瓜子脸，短发，大眼，一身黑色工装，臂上的口袋上方，别着一枚窄窄的红色无字章。
    是柯之瑾。
    “柯老，抓到了！”说话人声音洪亮，陌生的面容。
    柯之瑾神色未动，显然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眼睛看过去，在属下的身后，巨大的装甲战机压下来，距离楼顶十米左右之处悬空停下，接着放下一个透明可见的电梯，载着几个人到达了地面。
    电梯门打开，一个银色的身影被押在中间，向这边走来。
    行至近处，那身影得以看清，女，三十出头的模样，银色的软性战甲贴合全身，描摹出一个曼妙的轮廓来。
    柯之瑾往前走了两步，雨线打在被她踩成薄片的侦察器上。
    “我们还是见面了。”
    对面的人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双眼，目光落在在柯之瑾的身上，露出个迷人的微笑：“没被驯化的人类，你好。”
    “不用这么客气，”柯之瑾抬手，将手枪抵在那人的胸口，“你来的时候可没打过招呼。”
    “跨越三百年找到我，不急于这一时动手吧？”
    柯之瑾微抬下巴，语气不善：“怎么？还要听听你的墓志铭？”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眼眸流转，在这个瞬间似乎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不过……”
    柯之瑾冷眼盯着她没说话，只是手指已经扣动扳机。
    “昆仑头狼，不想听我说几句吗？”
    “你废话很多。”柯之瑾面色冰冷，抵在对面胸口的手枪更重了几分，“取你的脑子回去查验查验就知道了！”
    “你追缉我跨越了无数个时空，我知道我们早晚有见面的这一天，”那双眼睛眨了眨，如孩童般冲柯之瑾一笑，“柯之瑾，你还是晚了一步，我给自己找到了破局的钥匙。”
    柯之瑾几分不屑：“七十二号救不了你！”
    七十二号，半兽人在地球的雇佣兵势力，如今已经被各国灭了个大概。
    那人仰起头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吸，慢悠悠道：“七十二号救不了半兽人，我对那些蠢货从来没有过指望，能救我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她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柯之瑾。
    柯之瑾眉头微蹙，对卖关子的人生出厌烦来：“机器也学会了人情世故？”
    “我不是机器，柯之瑾，”她神色认真，“我来自三百年后，半兽人是比昆仑更先进，更强大的战队！”
    “未来和强大并不能划等号，”柯之瑾强调说，“当你甘愿不劳而获，接受馈赠之时，便是被奴役的开始。和人类怎么能相提并论？我确实无法穿越时空，但是只要你们敢踏进这片土地，我不会放过一个！”
    “谈谈条件怎么样？”
    话音刚落，曼妙的身影晃动一下，便倒下了。
    柯之瑾把枪收起来：“给外宇宙发射消息，327号已死。带回去吧，将中枢芯片中的信息全部提取出来。”
    “这具身体呢？”属下拉下面罩，是个二十出头的娇俏女孩儿。
    “销毁，”柯之瑾看也没看，“什么恶趣味，哪个糟老头子造出来的，好歹是让我追缉了六十年的人，还不如日产的！”
    女孩儿噗嗤笑出了声，又将头转到一边，捂上嘴忍了忍，憋着笑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柯老，你今天要回去么？”
    “嗯，要带东西？”此刻柯之瑾的状态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我妈做了牛肉酱！”
    听到这个，柯之瑾的眼睛亮了，竖起拇指兴奋地比了下：“那是一绝！要带！这次做了多少？”
    “五罐！”
    “行，下个月的伙食终于改善了！实在是吃不惯仓库里发酵的种子！”
    说着，柯之瑾按下了臂上的黑色按钮，空中巨大的装甲战机自底部打开，一片光亮中放出一艘小型机艇，迅速飞至楼顶。
    柯之瑾转头走过去：“回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女孩儿立正，敬了个军礼，动作熟稔：“放心！柯老！”
    柯之瑾几步走到机艇前，打开座舱盖，进入驾驶室，启动，迅速飞出了这片下雨的区域。
    这艘机艇外部是米白色的涂料，气泡式的透明座舱盖令整个舱体更具流线性，内部前后共四座，暗棕色的柔软皮质。看样子就不是军用机艇。
    事实确实如此，这是柯之瑾的私人机艇。舱内的音乐环绕播放，柯之瑾哼着歌，机身划过大楼，亮着的“星际8号货运枢纽”几个霓虹字消失在身后。
    约摸三十分钟后，逐见晴空，柯之瑾穿过万米高空，自天空而下。棉花糖一般的云朵拥着机艇。
    “终于回来了。”柯之瑾看着地面清晰的山脉，放缓了下降的速度。
    从透明的座舱盖看下去，几个超级城市的地标如星盘罗列，柯之瑾没有停留。她的去处是没有任何百米建筑的平坦郊区。

 第72章

    “蓝盾，蓝盾，这里是1号私人机艇。”柯之瑾悬停在1000米的半空。
    不到一秒，无线对讲机中便传出地面机器人的声音：“1号私人机艇，所属昆仑战队，请于六点钟方向，9号门接入。”
    接到指示后，柯之瑾迅速向后方飞去，到达指定区域，舱内发出“嘀嘀”两声：“扫描完毕，蓝盾开启，请于十秒内进入。”
    显示屏上，空中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蓝色防护膜上，开了个小口，下方正对着基地的9号门。柯之瑾动作迅速，整个机艇从千米的半空直降。空中的防护膜检测到机艇的滑过，立时便关上了。前后相差不超过0.1秒。
    距离地面十米处，机艇下方发出金色气体，作为与地面的缓冲区。随着机艇的稳稳落地，它的下方伸出四个小车轮。
    柯之瑾驾驶着机艇进了车库，这里停着二十艘左右这样的机艇。她找了个空位置，停好了机艇。关掉引擎，拿了旅行包，找到最近的电梯。
    电梯内的按钮从-30到-1，分两行竖向排列。柯之瑾按了 -20，电梯迅速攀升。每一层都有红外线划过她的身体。
    第二十层很快就到了，电梯门开。
    一片绿色映入眼眸。那是360°，无数个绿色的小格子组成的。
    柯之瑾走出电梯，通过了百米的廊桥。
    “你回来了。”廊桥的那头，一个人回过身来。
    “嗯，最近怎么样？有什么麻烦吗？”柯之瑾走到她身前，两手叉腰，双眼望出去。
    她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足有几千米的巨大环形公路。周围的数条廊桥连接着各处的电梯。
    绿色的屏幕附着在桶形的墙壁上，两人的身影混在其中，如同蚂蚁般微小。
    “没有，一切正常。”
    “嗯，”柯之瑾仰头，环顾四周一圈，收回了目光，拍拍身边的肩膀，“蔷薇，最近留意下吧，七十二号可能会有动作。”
    蔷薇神色诧异，偏过头来看柯之瑾。
    柯之瑾接着说：“327号被我干掉了。”
    蔷薇的眼睛倏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盯着柯之瑾，震惊到说不出一个字。
    柯之瑾点了点头，眼中几分笑意。
    蔷薇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半天好不容易才问出：“在、在哪儿？”
    “在星际9号货运站，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柯之瑾的嘴角咧着，“告诉黎明，不用惦记了！”
    蔷薇的呼吸急促，看着柯之瑾的双眸中，眼泪打着转。
    柯之瑾笑着又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回去休息了，盯好了，进来一个，逮捕一个。”
    说完她就转身走上了廊桥。
    蔷薇半天才回过神来，高兴地跳起来，冲柯之瑾的背影大喊：“柯老！你就是我的英雄！”
    柯之瑾回头，脸上堆着笑，高声回道：“新婚快乐——”
    蔷薇在原地激动地跳脚，目送柯之瑾进了电梯。
    离开了数据集采层，柯之瑾上了负一层，这一层和-30层一样，都是停车场，不同的是，这一层停的是普通的陆地汽车。
    柯之瑾开出一辆蓝色的无人驾驶汽车，驶离了昆仑总部。
    她将目的地设定在云澜湾度假酒店，便靠在了靠背上。伴随着车内的轻快音乐，车窗两侧的风景从金黄的沙漠驶进椰林。
    碧海蓝天，今天温度接近二十六度，海滩上躺着各色的游客，将度假的气氛拉满。
    车子驶过沿海公路，一路离开了聚集的人群。
    云澜湾度假酒店建在私人海滩的区域内。车子自动泊车，柯之瑾挎着旅行包走进了酒店大厅。
    这里的人并不如想象中的少。
    柯之瑾径直走进电梯，电梯识别出了她的预约，停在了五层。
    推开房门，将旅行包放在椅子上，她走到阳台上朝海滩上看了一眼，伸了个懒腰，折回房间，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第48章 云澜湾度假
    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灿烂耀眼。一个男孩儿一手抱着冲浪板向这头走来。他身着红绿相间的沙滩衬衫和短裤，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水珠。
    “小文，sex on the beach。”他将冲浪板立在茅草棚旁，跟年轻的调酒师点了杯酒，然后侧过身来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柯之瑾坐在高脚凳上，也正看着他：“你好。”
    “一个人吗？”
    柯之瑾点点头。
    男孩儿露出了灿烂的笑，在这将暗未暗的天色里尤为好看：“我也一个人。”
    柯之瑾浅笑，紧致的肌肉在比基尼下显露无疑，两条大长腿搭在一起，光滑的脚背在男孩儿的瞳孔里晃悠着。
    不知名的英文曲子在耳边荡着，男孩儿清凉的衬衫下一片火热。
    “我叫宋煜。”他自我介绍。
    “柯之瑾。”柯之瑾回他。
    调酒师将一杯橙粉色的鸡尾酒递给宋煜，他接过来，自来熟地碰了下柯之瑾的杯子：“小瑾，我可以邀请你一起玩儿吗？”
    柯之瑾扫了眼被宋煜碰过的杯子，抬眼又打量着他：“你看着不大。”
    宋煜向后仰了下头：“唔，你不喜欢弟弟？没关系，我芳龄三十五。”
    柯之瑾挑了下眉：“那你保养的不错，像是年芳二八。”
    宋煜凑过来，嗓音清亮，眉眼含笑：“符合你的要求吗？”
    柯之瑾偏头浅笑，眼神挑衅，碰了下他的杯子，然后小酌一口。

 第73章

    宋煜见状，嘴角咧到了牙根儿。
    不远处的云澜湾酒店，形如三个上下交错叠放的贝壳，余晖更是为这处美妙的建筑抹了层金粉，夏夜的浪漫伴着潮汐，推涌而来。
    海风习习，清凉的阳台上裹着火热的气息。宋煜的千口小大滑过那处细腻的脖颈，领略到柯之瑾常年锻炼出的紧致腰身。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有些晕眩：“早就注意到你了。你太漂亮了。”
    柯之瑾低笑，凑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手机声打破了这场暧昧。
    宋煜不放手，柯之瑾向后仰了仰头。
    宋煜只好暂且作罢，让柯之瑾去接电话。他的双眼盯着几步外的这个短发女孩儿，只等柯之瑾挂了电话，他就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柯之瑾推开他。
    宋煜疑惑地看她。
    柯之瑾与他分开，走开去：“我、我有点事情要忙。”
    “现在吗？”
    柯之瑾冲他点了点头。
    宋煜陷入了纠结之中，但是看到柯之瑾坚定的眼神，只好做出了退步。
    谁让我是个绅士呢……他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好吧，你先忙。”
    “可能……”柯之瑾摸了下耳朵，有些难为情，“要忙到很晚。”
    宋煜盯着她看了会儿，做了个深呼吸，叹口气道：“好吧，明白，那我们……”
    “我们……”
    宋煜耸耸肩，走出房间，离开之前还不忘说一句：“明天一起吃早餐？”
    “ok。”柯之瑾比了个手势。
    宋煜总算是开心地笑了。
    走出房间，他往另一侧走去，与一个身影擦身而过。原本这是正常的事情，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可是直到身后传来一句惊叫。
    他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个戴眼镜的男士停在了他刚走出的那间房的门口。
    宋煜不得不停下来。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你先……”那位中年男子没进去。
    宋煜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他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关门，他的女神此刻正穿着清凉。
    或许是房间内的柯之瑾套上了衣服，那男子才进了房间，房门也关上了。
    宋煜眼见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他竟然被人排到了后面！他还从来没有当过谁的备胎！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仍觉得心堵！
    “服了。”宋煜丢下两个字，转身离开。
    516房间内，阳台上。
    柯之瑾穿了条长裤，上头穿了件薄衫。
    贾小年坐在她对面。
    “今天下午我在大厅看到了你，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贾小年有点激动，“最近不忙吗？”
    “刚忙完，”柯之瑾手里拿着电子烟吸了一口，“你也在这儿度假？”
    “是是是，云澜湾不错，我们一家过来的。小孙子放假了。”
    “今年有六岁？”
    “九岁了，”贾小年笑着比划了下，“都这么高了！”
    “呵呵，”柯之瑾也笑了几声，“是不是常常让人误以为是你儿子？”
    “那是，确实尴尬，”贾小年推了下眼镜，“在休眠舱里睡了五十年，出来有点不适应。无人车现在也普及了，遇到对面来车我总是下意识握住方向盘，反倒是被车里的智能机器人提醒，让我放心。”
    “慢慢适应，给自己点时间，总要有个过程。”
    “是啊，地球现在还真是一个村，前段时间我女儿带我去了趟星际商场，只能用‘震撼’来形容！火箭成批卖啊，完全民用化！”
    “慢慢适应，”柯之瑾又是安抚他，“工作呢？”
    “带了个名誉主席的名头，现在学校教授满额，还没办法安排，”贾小年说着，伸了伸胳膊，“不过我现在恢复得不错，各项体检都正常，完全还能为国家做贡献！”
    “回头我问问那几家科研所吧，你还想回开平吗？”
    “那是我老家，当然想回去，做梦都想回去！”
    “嗯，我帮你问问。”柯之瑾盖上烟嘴，将电子烟放在了桌子上。
    贾小年一脸的喜色，抿了口咖啡，抬眼打量了几眼柯之瑾的脸，带着几分犹豫开了口。
    “你姐还好吧？”
    “什么？”
    月光落在柯之瑾的锁骨上，她转动着手里的电子烟。
    贾小年重复了一遍：“你姐，你姐怎么样了？听说也进入了休眠舱？当年她也才三十出头吧？”
    柯之瑾手里的动作停下，颇觉疑惑地看着贾小年。
    贾小年见她这副神色，语气更犹豫起来：“她还没……出来？”
    “你记错了吧？我是独生子女。”
    这一句把贾小年问的有些恍惚，他解释说：“是你姐啊，你忘了，你去广东的时候带着她，我们一起喝过茶，还请你们吃的潮汕牛肉丸？”
    “是有这么回事。”柯之瑾点了点头。
    贾小年正要说话，却听柯之瑾接着说了一句：“可那次我是自己去的吧？”
    贾小年眉头一皱，又打量了柯之瑾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在休眠舱待了多少年？”
    “我没进过休眠舱。”柯之瑾如实说。
    没进过……贾小年更不解了，他原本以为柯之瑾可能是因为进入休眠舱的原因，有些记忆受损。他自己就是这样，当时刚醒的时候，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

 第74章

    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柯之瑾没进过休眠舱！
    可是明明发生过……
    “你是不是记忆受损了？”柯之瑾问他。
    贾小年也怀疑起自己来：“我是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可是这件事我记得的。”
    柯之瑾看着他的样子笑起来：“贾教授，你一定记错了，我是独生子女，哪儿来的姐姐？”
    贾小年皱着眉头，扶额思忖：“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柯之瑾笑道：“想什么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想出个姐姐来，甭想了，看你也头疼！”
    “嘶……”贾小年断断续续道，“是你姐姐，是你表姐，对了，就是你表姐，脸圆圆的，三十出头，眼睛大大的！不是很白！”
    看贾小年说得煞有介事，柯之瑾却是一脸不解。她印象里并没有这么个人。
    “你没进过休眠舱，怎么和五十年前的样子一样？”
    柯之瑾没有隐瞒：“我服用了一种生物药。”
    贾小年灵光一闪，倒吸口凉气：“会不会有副作用？”
    “副作用……”柯之瑾摇了摇头，“不会，就算是有损记忆，那我这个姐姐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呢？她应该来找我的啊！”
    贾小年一拍桌子：“她在休眠舱里啊！”
    柯之瑾不作声了，她忽然有些烦躁。
    贾小年继续说：“你姐叫、叫、兰、兰什么？两个字！你看我这记性，想不起来了。”
    兰……母亲是姓兰没错，柯之瑾若有所思，可始终摸不到关联的那条线。舅舅家？
    舅舅没孩子……
    “还真是想不起来了，”柯之瑾笑笑，“可能是远房亲戚吧。”
    贾小年也安慰起她来：“也难怪，这都过去半辈子的事儿了，能记着不容易。我就忘了许多事！”
    天色已晚，沙滩上的人群已散去，两人又聊了一些彼此的近况，贾小年就离开了。
    柯之瑾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海风吹过她的薄衫，拂过她口中吐出的烟雾。夜色如此静谧。
    碎发散在脸上，模糊了那双愈发忧郁的眼睛。柯之瑾抽完了最后一口，光着脚进了房间。
    第49章 超速无人车
    第二天，下午的海边。
    一个身影晃了一下，坐在柯之瑾的身边，等她偏过头去看，昨晚那张熟悉的脸入了眼。
    她接过宋煜手里的那罐啤酒，跟他碰了下，吸了一口冰凉的啤酒。
    “找了你一天，还以为你走了。”
    柯之瑾望着远处的海面，随意搭了句话：“没有。”
    宋煜看着她干净的侧脸，被风吹起的碎发，脑海里回想起昨晚的火热，此刻柯之瑾安静地不像是同一个人。
    “你笑什么？”柯之瑾听到他的轻笑。
    宋煜和着远处飘来的音乐，指节分明的手在啤酒罐上打着节拍：“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分裂的女孩儿……哦，不是贬义词。我是说昨晚的你……”
    他说着划出了个“s”形，又说：“今天的你，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忧郁少女。”
    柯之瑾的头战术性后仰，眉头微蹙，露出嫌弃的表情：“什么恶趣味！”
    宋煜连忙解释：“我说正经的！你想什么呢！”
    柯之瑾切了一声，又喝了口酒：“我快九十的人了，不是少女了。”
    “噗——”宋煜一口酒吐出来，连着咳了好几声。
    柯之瑾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将呛到的酒咳了出来，宋煜仔细地盯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说你多大了！”
    柯之瑾伸出弯曲的食指，比了个九的手势：“我马上就九十岁了。”
    宋煜当然是难以接受，他一脸的为难和纠结，瞪着眼睛说：“你是休眠舱出来的人？”
    “差不多吧，”柯之瑾云淡风轻，戏弄宋煜，“是不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宋煜的嘴角抽搐了下，无言以对，掉过头去望向远处。
    柯之瑾看出他的窘迫，笑了两声，说：“年轻人，下手太急容易吃亏哦～”
    “我吃什么亏！”宋煜恨恨地说，“大不了就是和睡美人接了个吻！”
    柯之瑾笑着摇了摇头。
    “你真是休眠舱出来的人？”宋煜再次确认。
    “是。”
    “那你多大的时候进去的，”宋煜打量着柯之瑾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容颜，猜测了下，“比我小不了几岁吧？”
    “三十六七吧，记不太清了。”柯之瑾的确记不清了，只能说个大概，仿佛就是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开始打针的。
    “那你就是三十六，那五十多年你又没经历什么！”
    柯之瑾没说话，她打的生物针不属于民用，没必要让宋煜知道。
    宋煜见她浅笑，心情又好起来：“我说的对吧，你无论是灵魂还是容颜，都停留在了三十多岁的时候！”
    柯之瑾已经将啤酒喝完，她把空罐子放在沙滩上，解释说：“我没有容貌焦虑，不过……你这种性格在女孩儿面前倒是吃得开。”
    “你取笑我？”宋煜歪着头调侃，“还没问你是哪儿的人？”
    “就本地人。”
    “南安人？”宋煜不相信，“你骗我，你不像南安人。”
    “哪儿不像？”
    “口音不像，而且……”宋煜指了指身周，“你对这儿明显不熟！我在南安长大，这儿的人都认识我，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你。”

 第75章

    这话让柯之瑾觉得眼前的人多少有些傲气，她笑着说：“南安市一千三百万人口，就算你是土生土长的南安人，也会有不认识的人吧！”
    宋煜转过身，指了指身侧不远处的贝壳建筑：“这个酒店我家开的！落成四年，我在这儿玩儿了四年，从来没见过你！美女从来都引人注意，如果你来过，我一定会认出你！”
    柯之瑾顺着宋煜的方向，目光落在云澜湾酒店，飞瀑从巨大的贝壳中冲出，在湛蓝的背景下划出一道彩虹。
    竟然是云澜湾度假酒店的公子哥。
    “你这人一点都不实在，昨天我们都认识过了，都不和我说真话的！”宋煜说起来，语气竟有点委屈，“你看我就很坦荡，你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都是真的！”
    柯之瑾都他逗笑了：“我没什么想问你的。”
    宋煜推推她肩膀，提高嗓门：“喂，都是地球村的人，还能不能处了！”
    这句话，是时下的热梗。
    柯之瑾闭上眼，憋着笑，斜眼看了他一眼：“好好好，说实话……我冀东人。”
    “北方人啊？”
    “嗯，”柯之瑾点点头，“来这边度假。”
    宋煜一听来了精神：“来几天？我带你玩儿！南安还特别多美食！我带你吃帝王蟹！”
    柯之瑾只看着他笑。
    “不爱吃？那就肠粉？虾饺？烧鹅？”宋煜好一顿输出。
    “不了，”柯之瑾拒绝了他的好意，“我明天就走了，还要回冀东看看我爸妈。”
    “明天就走？”宋煜的眉眼间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为什么？这么着急？再多待几天嘛！我们酒店还有很多好玩儿的！还有一个超大的室外原始森林——”
    “谢谢你，真的不用，我只有一周时间，在这儿待三天，回去三天，”柯之瑾冲他露出个灿烂的笑，“谢谢你，你家的酒店不错！”
    说完，柯之瑾就起了身，拍拍手上的细沙，跟宋煜道别，“night。”
    宋煜赶忙也起了身，可是柯之瑾完全没有要他陪的意思，神色间都是和他划开界限的潜台词。
    他张着嘴想要挽留，可是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柯之瑾离开的背影……他是个识趣的人，他不是死缠烂打的纨绔。
    夜色降临，柯之瑾并没有睡的很好，贾小年的话似是在她脑子里生了根，她讨厌没有答案的事情。
    打开落地窗，她拔开了电子烟的盖子，吸了一口。远处的浪花泛着深黑色，一次一次重复的推着沙石，静谧的夜里只剩下了这样的声音。
    柯之瑾的手肘搭在栏杆上，朝天际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与此同时，宋煜也是一夜未眠。于是一大早就查到了柯之瑾的车位，并等在车旁。见到柯之瑾后，动作迅速的钻到了车里。柯之瑾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得带着他前往冀东。
    “你还真是个可盐可甜的酷女孩！”宋煜往车窗处靠了靠，打量着今天的柯之瑾。
    柯之瑾穿着个黑色的背心，下身穿条军绿色工装裤，脚上是一双黑色人字拖。
    她扒拉着手机，没抬头：“你也不错，昨天是阳光大男孩，今天就成了酒店贵公子！”
    “这不是要去见伯父伯母嘛，不得收拾收拾！”
    “呵呵，你这就一见钟情了？”
    “多浪漫，是不是！到时候记者们采访的时候多有话题！”
    柯之瑾顺着他的话说：“你这么思维敏捷，干脆去做记者得了。”
    “我还真做过记者，上学的时候。”宋煜兴高采烈地说。
    柯之瑾明显没在听，附和了一声后，就专注在了手机上头。
    宋煜见她不搭茬，就又开始找别的话题，嘴上左右是没有停。
    “你这车时速这么快！和普通的怎么不一样啊？”
    他瞪着眼睛惊讶地说，原本是想找个话题聊，没想到当他真正的观察这台车的时候，发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地方。
    两侧的车飞快地后移，而且就在他觉得要装上前车的时候，这辆车竟然骤然升高到五米，在前车的上方极速通过！
    他什么车没见过！可就是这辆车他真的没见过！
    偏偏柯之瑾不认，风轻云淡地敷衍他：“怎么不一样，一样啊！”
    “喂，这样不会被开罚单吗？”
    “隐身的。”
    “什么！”宋煜的双手撑在靠背上，一脸的难以置信，表情都扭曲了。
    柯之瑾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放松、听歌、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好吗？”
    “我、我……”宋煜结巴着干瞪着柯之瑾，说不出话。
    柯之瑾却怪起他来：“跟你说不要跟我来，你非不听，现在怕了？”
    “我怕什么！我才不怕——啊”说着宋煜就又经历了一次非比寻常的“超车”！他深吸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绪后，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对你这个车好奇！男孩儿嘛，谁不喜欢车！你这车什么牌子？哪个国家产的？怎么没标呢？”
    “国产车。”
    “你乱说——”宋煜立即怼了回去，“我怎么没见过！”
    “还能什么都让你见了？”柯之瑾顺手调了调座椅，悠哉地半躺着打起了手游。
    “我！”宋煜气的说不出话，“我、我就是见过很多啊，我限量版的车都停满——”
    “那你有这辆吗？”柯之瑾目不斜视。

 第76章

    “没有啊，我就说我没见过——”
    “那你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宋煜深吸一口气：“柯之瑾！”
    “怎么了？”
    “我就想知道你这车哪儿买的？”
    柯之瑾终于抬眼看了他，就在宋煜以为柯之瑾要好好跟他说话的时候，没想到却听到了五个字。
    “就、不、告、诉你。”柯之瑾说着，竟还挑了下眉。
    宋煜挥舞起拳头，朝着柯之瑾的胳膊，重举轻放：“哼，懒得和你计较！”
    柯之瑾抬手擦擦被宋煜轻触的地方。
    “我去，不是吧你——”宋煜看在眼里，多少是有点咬牙切齿了。
    柯之瑾懒得搭理他，提高了车舱里的音乐音量。
    第50章 我叫厉阳
    黄昏时分，车子驶进了冀东的衡川市。半个小时左右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个写着“衡川市敬和养老院”的地方。
    也对……柯之瑾都快九十了，她的父母应该都是过百的老人了……宋煜反应了过来，整了整衣领，跟着柯之瑾下了车。
    衡川市不大，还保留着一些过去的风景，与魔幻之都南安相比，仿佛是不相干的两个世界。树木的味道是原始的草木清香，棋盘也是大理石搭起来的石台。
    柯之瑾似乎不常来，院里的老人们投来的目光中，尽是好奇。
    宋煜更是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紧跟在柯之瑾身后，不发一言。
    走过了花园，上了楼，宋煜庆幸这地方还有电梯。一路上了三楼，柯之瑾敲响了左侧一间房的门。
    等了几分钟后，房门打开。他跟着柯之瑾进了房间。
    开门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看样子是养老院的护工，见了柯之瑾倒是熟络，交代了几句话出去了。
    宋煜环视了下房间内，像是很早以前的装修，好在没有朴素到超出他的想象。两室一厅，收拾地干干净净。
    “妈——”
    柯之瑾的声音把他的目光拉了回来。他跟着柯之瑾往里走，在阳台上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柯之瑾从沙发上拿起披肩，走过去，围在那老人身上，轻声说：“妈，天色晚了，进去吧。”
    老人侧过脸来，高兴地看着她，爬满皱纹的手拉上柯之瑾的手：“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妈妈都没听到——”
    柯之瑾笑着，提高了声音：“刚回来！”
    老人不住地拍着柯之瑾的手。
    满头银发，编成一个发髻扎在脑内，脸上布满了皱纹，却梳洗的异常整洁。一双眼睛尤为澄澈。嬉笑着要把柯之瑾的脑袋按到自己的怀里去。
    柯之瑾在母亲的怀里蹭了蹭，母亲又捏捏她的脸，当她还是小孩子一般。
    笑声荡漾在房间内。
    宋煜站在那儿，面对这温情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柯之瑾终于想起了他，将轮椅转了过来。
    老人才看到房间里还站着一个人。
    “你同事？”老人一脸慈祥。
    “阿姨好，我叫宋煜，第一次见面，我……”宋煜摊开空空的两手，都怪柯之瑾的那辆车，没等他去买什么，就飞速到了这里。
    柯之瑾推着母亲进了房间，恰好护工送来了饭菜。除了简单的日常牛奶蔬菜餐，多了两份荤菜。
    老人朝宋煜招了招手：“一起吃点，就是简单的晚饭。”
    “来吧，坐吧。”柯之瑾也开了口。
    “那我就坐了。”宋煜高兴的坐在了餐桌旁，“阿姨，您就只吃这么点吗？”
    “人老了，吃多了不消化。”老人抿了口热牛奶，“你多吃点，不要见外。”
    “他才不见外，不然怎么能跟来。”柯之瑾边吃边说。
    宋煜悄悄瞪了柯之瑾一眼。
    柯之瑾笑哼了一声，夹了个花卷给他：“不吃碳水啊？”
    “那个……”宋煜有些为难，吞了口口水说，“我健身。”
    “我也健身。”柯之瑾强调。
    宋煜的嘴角抽搐了下，他都快忘记了花卷是什么味道了，看着对面那双盯着他的眼睛，他只好打破了自己定的条条框框。
    柯之瑾这才收回目光，抱着花卷和饭菜一顿狂吃，没有一丝形象可言。
    好可爱……宋煜的双眼不时偷偷地看她。
    老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拘着笑。
    “妈，我问你个事儿？”柯之瑾边夹菜边说，“我有没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姐姐？”
    老人的眸光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面色未动，慢声说：“没有。”
    “哦。”柯之瑾简单的应了一声。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老人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蔬菜，放下筷子。
    “我好像……”柯之瑾抬起头，目光落在眼前的盘子上，塞着满嘴的饭，模糊不清地说，“好像忘了一些什么事儿。”
    老人缓缓点点头：“嗯——小瑾，你也快九十岁了，记性不好是正常的……人生这么长，你不能什么都记着。”
    柯之瑾没说话，还是大口的嚼着饭菜。过了一分钟，她才开口，又似不经意地问：“妈，我舅一直没孩子吗？”
    老人晶亮的眼眸闪烁了下，上扬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收回去。
    “没有，一生都没有。”
    柯之瑾端起汤碗放到嘴边，吸了两口放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哎，也是怪孤单的。”

 第77章

    老人“嗯”了一声：“吃好了？”
    “吃好了，”柯之瑾扭头朝收拾房间的护工交代，“陈姐，收拾了吧……我一会儿就不在这儿住了，有我朋友，我们出去酒店住，明天再过来。”
    “这次回几天啊，小瑾？”护工问。
    “后天走。”
    老人闻言，竟有些惊喜：“这次能多待两天？”
    “嗯，”柯之瑾握上母亲的手，“多陪您两天，明天去祭拜祭拜我爸，就过来看您！”
    “好，好好。”
    ……
    从养老院出来，已经很晚，柯之瑾带着宋煜在外面的酒店住下，宋煜也不急着走，柯之瑾就由了他去。
    第二天一早，宋煜就跟着柯之瑾去了墓园，只是这次柯之瑾把他锁在了车里，任他怎么喊叫，柯之瑾都不搭理。
    “你跟我祭拜我爸，这叫怎么回事儿！”柯之瑾留下句话，就自己走进了墓园。
    距离上次回来已经有一年光阴，她时常在银河系其他地方忙碌，回地球的机会实在难得。
    父亲柯腾的墓和舅舅兰□□的墓并排，柯之瑾祭拜的时候会一起。
    只是这次的祭拜似乎不只是她一个人。
    兰□□的墓前，一个中年男子正单膝跪着，把手里的苹果往祭台上放。
    这人穿了一身警服，身姿笔直，眼角稍稍带了几条皱纹。
    是个普通的人……即便是休眠舱已经可以批量生产，也不是一般的老百姓消费的起的，而且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自然老去。
    柯之瑾有些疑惑，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你好？打扰一下？”柯之瑾开口问询。
    那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她。圆脸，浓眉大眼，小麦肤色。
    “兰□□，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男子皱了下眉：“你是？”
    “哦，他是我、是我爷爷。”柯之瑾随口说道。
    没想到男子却打量了她几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头，继续摆他的祭品。
    柯之瑾有些困惑地再次开口：“不好意思，你——”
    话没说完，就听那男子冷冷地跟她说：“他没儿子。”
    柯之瑾愣在了原地，看样子这警察对他们家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于是她赶忙改口：“是我外公，兰□□他是我外公。”
    男子面色冷淡，又是不搭理她，自顾自地跪下给兰□□磕头。完全把柯之瑾晾在了一边。
    柯之瑾纳闷地很，一直盯着他看。见他拜完起身要走，不由得再次开口叫住了他。
    男子转身，与她面对面。眼神凛冽。
    “你究竟是谁？”在柯之瑾回答前，男子继续说，“兰□□是我外公，他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我母亲，我母亲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我。”
    这次柯之瑾倒是笑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离男子更近了些：“你编的这么全，难道不知道他没孩子吗？”
    男子站的笔直：“你是谁？看不到我身上穿的警服吗？”
    “警服倒是真的，”柯之瑾扫了一眼男子肩上的章，“不过，是不是你自己的就难说了！”
    “我三十年老刑警了，不骗人。倒是你比较可疑，你一定是查过了我家的户口，可是你只知道我外公没孩子，却不知道他领养过孩子。”
    没等柯之瑾反应，男子一把擒住她，可男子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小他二十岁的女孩子，轻松地挣脱掉了他的手，而且还把他的整条胳膊震地一阵发麻。
    看来不简单……男子的神色略显凝重。
    他二话不说立即出了手，可几次出招都被柯之瑾拆解开来，且被柯之瑾擒住了！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柯之瑾偏头问他。
    男子喘着粗气不肯说话。
    “你叫什么？”
    男子还是不作声，柯之瑾手中的力道重了几分，他才咬着牙说：“衡川市公安局局长，厉阳。”
    “证件？”柯之瑾没放开他。
    厉阳不服气，可柯之瑾下手太重，他只能气呼呼地说：“口袋里！”
    柯之瑾一手擒着他，一手翻出他的证件……还真是！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柯之瑾再次问他。
    怎料提到这个问题，厉阳如何也不吱声。
    “领养的是吗？不用你说，我能查到。”柯之瑾说着松开了厉阳。
    厉阳狠狠地盯着她：“你不会是打了药吧！”
    柯之瑾看着他的模样，记住了这张脸，轻松回道：“不打也能擒住你！”
    “那就是承认你打过药了？”厉阳依旧不服气，“你要查什么？！”
    这么着急……柯之瑾心中泛起了疑惑。
    “你实话告诉我，我就不去查了。”
    厉阳盯着她，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刚刚被柯之瑾钳的手腕疼，他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第51章 一家人
    “我母亲……她叫兰季。”
    “你父亲呢？”
    “你！”
    “嗯？”柯之瑾挑了下眉。
    “你问我这么半天，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
    “星际红日指挥站，昆仑战队队长，柯之瑾。”柯之瑾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你是……”厉阳的神色一怔，审视起柯之瑾的模样，“难怪……”
    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三十年的警龄也打不过这个女孩儿了。那是他遥不可及的部门。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一个在地球，另一个，在天上。

 第78章

    厉阳不情愿地敬了个军礼。
    柯之瑾还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眼神向厉阳示意了下。
    “我父亲叫厉宛城，”厉阳也很是不解，“你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关心？”
    “你为什么提起自己的父母亲，这么讳莫如深？”柯之瑾反问他。
    厉阳面色铁青：“这是我的家事！你要是想了解，就通过正规途径去调查！组织上如果对我有什么安排，我们局里见！”
    说罢，厉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有点意思。”柯之瑾愈发觉得这其中有事。
    祭拜完柯腾，她没再多做停留，立即出了墓园。
    宋煜正盯着手机发愁，他的手机没有丁点信号！在来冀东的路上就是这样，当时柯之瑾说是因为车速快，途径偏远地区，所以没信号。现在呢，不会是因为在墓园所以没信号吧？
    马上就要步入二十二世纪了！衡川会没有信号？
    鬼才信！一定是这辆车的问题！
    好不容易才等到柯之瑾出来，他像是等到了解放的日子，就差从车里跳出来。
    “柯之瑾，这车里没信号！”
    “墓园这边没信号。”
    果真，柯之瑾还真是这样诓骗他的。
    “我看是这车有问题！”宋煜力争自己不是傻子。
    柯之瑾启动了车子，没搭理他。车子行驶在去养老院的路上。而柯之瑾也不是故意不理他，而是因为太忙了。
    前面的挡风玻璃此刻竟出现了类似电脑的界面。
    “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宋煜惊恐地叫了起来。
    没想到柯之瑾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个黑色的带子，二话不说就上来蒙住了他的眼睛。
    “别动，”柯之瑾紧紧地系上。
    “我看不到了！柯之瑾你在搞什么鬼！”
    “把你卖了换钱。”
    这句话反倒是安抚了宋煜。他不再挣扎，只是依旧不解：“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信息吧？”
    “还不笨。”柯之瑾已经开始在触屏界面上操作，“商业机密怎么能让你知道，委屈了。”
    “我说你这车真是高科技，我们真的安全吧？”
    “安全，放心。”
    界面上出现了厉阳的头像以及他所有的信息。只是似乎并不顺利，柯之瑾并没有查询到想知道的事情，而且有些信息竟与厉阳所言有出入。
    上面显示，厉阳才是被兰□□领养的那个！
    可是，厉阳刚刚的样子并不像在和她说谎，他没有撒谎的必要。
    “有点棘手呢……”
    既然她的设备显示的信息都是这样，那么衡川市内网的资料必定只少不多。而她也不能动用自己的职级去调查这件事情。
    更麻烦的是，衡川的大部分人都属于自然死亡，舅舅那一代人，她自己那一代人，极少还活在人世间的。
    想到此处，柯之瑾轻触界面，改变了目的地。
    另一头，厉阳回到了局里，立马安排人去查柯之瑾，可是却被告知，他无权获取星际指挥所人员的信息。
    “局长，或许可以从最早之前的卷宗查起。只是不知道她进没进过休眠舱，查的话是调取几几年的资料。”张驰抖了个机灵。
    “一定进过，不然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
    “局长，倒查五十年？”张驰拿不定主意，犹豫着问。
    厉阳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他拧着眉头想了想，忽然拍了下桌子，“我真是！刚才走得急，我再去趟墓园！看看门卫的登记不就行了！”
    说着他就往外走。
    “局长，那——”
    厉阳已经出了门，回过头来交代他：“你先去忙，这事儿不用管了，我自己去查！”
    不到一个小时，张驰再次接到了厉阳的电话：“小张，查一查一个叫柯腾的人，二零□□年，在衡川市第一医院自然死亡。”
    范围已经缩小到几乎可以确认，张驰很快就查到了需要的信息，而这个消息却令厉阳更加困惑，且隐隐不安。
    三天后。
    宋煜被他的父亲一通电话叫回了南安，临走软磨硬泡要到了柯之瑾的联系方式。柯之瑾并没有如期返回星际指挥站。
    厉阳走出公安局，径直向门口的一辆车走过去，敲敲车窗。
    车窗竟上演了凭空消失的戏码，他来不及惊讶，对车里露出的那张脸说：“一起吃个饭吧。”
    车里的柯之瑾偏了下头，示意他上车。
    “去哪儿吃？”
    “桥东区那边有一家火锅店，吃吗？”
    “叫什么？”
    “安安肥牛。”
    车前的挡风玻璃再次变成触屏，柯之瑾输入了火锅店的名字。接着这块屏消失，车前的道路重现。
    厉阳坐在后座上，心惊不已。还好他先前知道柯之瑾的身份，不然此情此景，他会误以为自己在梦里。
    就算是同在地球村的公民，也分许多国家，星际指挥站……那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对他们普通人而言，柯之瑾这样的算是半个外星人。
    车里没有后视镜，厉阳看不到柯之瑾的脸。两人一路无话，到了那家叫安安肥牛的火锅店，进了包厢里。
    厉阳今天穿着便服，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衣，他扫了桌上的二维码，边点边问柯之瑾：“你们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第79章

    “你们”这个词，已经在潜意识里将柯之瑾与地球公民划分开了。
    “都是人，没什么不能吃的。”柯之瑾穿着件短袖衬衫，里面依旧是黑色的背心，一贯的松松垮垮，她给两人各倒了杯茶水，推到厉阳的面前，“我是人，不是机器。”
    “那就不讲究了，我正常点，你爱吃什么？”厉阳划着手机，“我这也是尊老爱幼嘛！”
    “毛肚、鱼丸、青菜、年糕、豆腐，我不忌口，”柯之瑾喝了口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随便点。”
    厉阳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柯之瑾，又收回目光去点菜：“那我下单了！”
    一家人，所有的信息导向都是这个，柯之瑾不会猜不到，他也已经了然于胸……想到此处，厉阳又抬眼看看柯之瑾。
    “能喝酒吗？”
    柯之瑾多精明的人，她轻笑一声：“喝水吧。”
    厉阳不由得撇了下嘴：“看你那车，喝酒应该是没问题。白酒？”
    “我这人不爱说谎，”柯之瑾摇摇头，“我酒精过敏，不能喝。”
    厉阳放下了手机：“好，那就喝水，作为一家人，不要说我没照顾到你。”
    “开门见山，你应该是我外甥。”
    “我无权查询你的资料。”厉阳说，“但是从以前的纸质资料中，我查到了柯腾，柯腾的妻子叫兰雅婕，而兰雅婕正是我外公的妹妹。”
    “柯腾，是我的父亲。”柯之瑾没有拐弯抹角，实话说。
    印证了心中的想法，厉阳问她：“可是柯腾没有孩子，你和我母亲一样？也是他们领养的吗？”
    “不是。”
    “那为什么我查不到你们的亲子关系？”厉阳追问。
    柯之瑾掏出电子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我想应该是组织上把我的信息注销掉了。”
    厉阳敏锐的注意到柯之瑾的言辞，微微诧异道：“你不知道？”
    “不清楚，回到星际指挥站我才能知道确切的来龙去脉。”
    “这种事不应该通知你本人的吗？”
    说话间，服务员端上了菜品，只是两人谁也没去动筷子。
    “按规定来说是这样的。”
    “那——”
    柯之瑾摇头：“我真的不记得有谁跟我说过。”
    厉阳皱了皱眉，眼神审视着她：“你会忘？”
    “照理说不会。”
    按规定……照理……
    厉阳忽然觉得柯之瑾的回答极其不严谨：“是不是休眠舱有副作用，我听新闻报道过，刚从休眠舱出来的人连亲人都认不出来。”
    她没进过休眠舱，但是柯之瑾并不能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那是机密。
    她只是对厉阳说：“或许吧……能和我说说你母亲的事情吗？”
    提到这位母亲，厉阳再次哑言，他收回目光，不再看柯之瑾，漫不经心地去下盘里的牛肉。
    柯之瑾见状，决定先说自己的情况，尽量让对方信任自己，从而开口。
    “我呢，从小就进了军队，一直待在特战队，所以也没有见过你母亲，你外公我是见过的，我记得他有些血糖高……再后来国际局势紧张，我就进了休眠舱，出来的时候，只有我母亲还在世，我不常回来，你知道银河系的事务是很繁重的……”
    厉阳嘴里嚼着肉，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柯之瑾边说边观察着厉阳的神色。
    房间内只有火锅咕噜咕噜滚烫的声音。
    厉阳把头低的很低，半晌后模糊地说了一句：“我也没见过她。”
    第52章 小姨八十八
    厉阳终于抬起头来，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连声说：“太辣了！”
    那双闪躲的眼睛微红。
    “要果汁吗？今天气温这么高，真不应该来吃火锅！”厉阳在桌上手忙脚乱，可似乎什么也没做成。
    他只是在遮掩，在转移自己的情绪。
    “来两杯冷饮吧。”柯之瑾说。
    厉阳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拿起手机扫码，点上。
    “好了，等等就来。”他看了柯之瑾一眼，又飞速移开目光。
    从小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这样吧……柯之瑾这样想。她暂且把话题转移到了厉阳自己的身上。
    语气平静地尽量是像拉家常一样：“你从小是祖父带大的吗？”
    厉阳心不在焉，点着头：“是。”
    “从来没来外公家里玩儿过啊？”柯之瑾给他夹菜。
    热汤咕咚咕咚冒着热气。
    厉阳平静了些，微红的眼睛也慢慢恢复了正常：“没有，我是在我祖父去世之前才知道他。”
    “所以你根本不认识我父亲？”
    “对，”厉阳顿了顿，终于能正视柯之瑾，“我不知道柯腾是谁，没人告诉过我。所以我去祭拜了几次，都不知道外公旁边的墓碑竟然是自家人。”
    “你祖父很好，一直把你带大。”
    “嗯。他们供我读书，让我上警校。他们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你父亲叫厉宛城，我见过。”
    厉阳愣了一下，随即继续吃起来：“我并不想知道。”
    柯之瑾又要了碟麻酱，没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我也只是见过，印象里有这么个人。应该是在你出生之前就走了。”
    厉阳大口吃了几口，喘着粗气嚼着嘴里的菜，全数吞咽进去之后，坐正了看向柯之瑾。

 第80章

    柯之瑾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他。
    还是谈到了这里，谁也绕不过去，谁也没准备绕过去。
    “我母亲是杀人犯，她杀了我父亲。”
    四目相对，厉阳回忆说：“她被判了六年，进去了，出狱后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从没有见过面……我想过找她，可是外公已经去世了。”
    “等我回星际指挥站，我去查查。”
    “我本来都做好了面对她的准备，可是她似乎并不记得我的存在。或许她恨父亲……也恨我。”
    “你知道她为什么那样吗？”
    “没有人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厉阳无奈地笑了，笑自己：“我曾经一度想见到她，让她为我骄傲，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我今年五十六了，就要退了。身为一名警察，我见过了太多，这人世间的事情并不都圆满，并不都有一个答案，我没有非要一个答案。”
    “这就灰心了吗？”柯之瑾嘴角勾了勾，“不是还有我吗？我们可是一家人，你不是自己。”
    “你……”厉阳摇了摇头，“原谅对着你这张年轻的脸，我实在无法接受你是我的长辈！你现在有八十？九十？”
    柯之瑾比了个手势。
    厉阳表情扭曲：“八十八？”
    柯之瑾点了点头。
    厉阳呼出口气，顺带着翻了个白眼。
    柯之瑾笑了一声，伸出拳头：“看来我们家是军人世家。”
    厉阳这才挤出个笑，和柯之瑾碰了下拳。
    “这个事儿啊，是有些怪，我去查，”柯之瑾拿起筷子把锅里的肉夹给厉阳，“多吃点，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有什么事就找我。”
    厉阳噗嗤一声笑了：“我好像个孩子。”
    柯之瑾看着他乐了：“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孩子啊！”
    厉阳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一刻，他似乎真的回到了孩童时期。
    临分别的时候，他还安慰柯之瑾：“多少年了，不那么重要了，查不到就查不到吧。”
    柯之瑾却说：“就这么一个表姐，你不想见我还想见呢，别那么客气，一家人！有事就打我电话，不要自己扛！小姨永远是你的后盾！”
    前面的话说的厉阳心里从未有过的暖，可是最后一句话出来的时候，厉阳神色一变，脸上就要挂不住。
    柯之瑾却是无视他的窘态，爽朗地笑了几声，挥了挥手，开着车离开了。
    ……
    三日后，星际红日指挥站。
    十米的拱形长廊顶部，每隔一米就嵌着一条绿色的光带，光能舱的功能等于民用休眠舱的翻倍加强版。有十名特战队员正排着队，一个一个的从长廊走过。
    柯之瑾排在第二位。
    三天前她就接到了指挥站的通知，要她三日内返回，进入补给舱中休整。
    这种补给每十年进行一次，每次需要一周的时间来完成。
    此次的十人中，两名是昆仑站队的。一个是她，另一个是她身后的青莲。
    她们穿着黑色的背心和短裤，乘着前面的人检查的空当，青莲跟柯之瑾说着这几天的情况。
    “327号构造不简单，抽取信息有点困难，小枫她们在搞，估计要我们从这儿出去后才能看到结果了。”
    柯之瑾侧着身子跟她说话：“那也不错，比我想象中快多了！小枫这丫头就是效率高！”
    “那是，你不看是谁带出来的！”青莲双手叉着腰，臂上的肌肉清晰可见，“你回去之后，她们查出三个半兽人的成员，已经处理了。”
    “327号处置了，其他都是小问题，找到机器心脏，解密芯片的信息就行了。”
    青莲拍拍柯之瑾的肩膀：“还得是你啊！”
    “小枫的功劳也有，忙完这段，你们三队放个假，回去探亲！”
    “呦，这是批准了！”青莲一脸开心，随即几分认真的又说，“还是往后延一延吧，327号刚刚抓捕，我担心半兽人会疯。”
    柯之瑾却是安慰她：“有猎网在怕什么，一旦发现警报就响了，怎么？你是担心我建立的猎网不可靠吗？”
    青莲赶忙说：“猎网不可靠那就没有可靠的了！”
    猎网，那是柯之瑾带着星际指挥站的精英们，针对半兽人组织研制出来的系统，只要他们出现在太阳系，就会响起警报。目前还在不断升级，有朝一日，屏障会辐射到整个银河系。
    前面的人已经走进光能舱，柯之瑾排在了第一位。
    “行了，知道你敬业，我主要是想着啊……”
    见柯之瑾一脸凝重，青莲赶紧凑过去，担忧地问她：“怎么了？”
    柯之瑾却是在她耳边低声说：“小枫她妈妈的牛肉酱太好吃了，能不能再带几罐过来？”
    青莲一拳砸在了柯之瑾的胸口，澄澈的眼神瞪了她一眼：“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柯之瑾咂摸咂摸嘴，唉声叹气：“是真的好吃啊，难道你喜欢吃仓库的罐头啊？”说着她下巴指了指光能舱的另一头，又说，“还是说你喜欢吃杨博士的药？”
    青莲望着光能舱那头的白色的门，吞了口口水：“那当然是牛肉酱好吃！”
    “哎，行了，到我了，”柯之瑾拍拍青莲的肩头，“出来了就休假去吧，不用跟我打招呼。正好你也恢复恢复。”
    青莲立正，敬了个军礼：“恭敬不如从命。”

 第81章

    柯之瑾斜瞥了她一眼：“搞这么正式——我进去了。”
    说完她戴上眼罩，走进了光能舱。脚下的活动地板每十分钟前进一米，绿色的光在她的全身划过，衰老的毛孔肉眼可见的细腻，干瘪的肌肤重新恢复弹力。
    照完光能舱，柯之瑾已经能感受到活力的恢复。补给舱门的一侧伸出一只机械手臂，将她的眼罩摘掉，接着补给舱门打开。柯之瑾看着熟悉的人走了进去。
    “嗨，柯柯，好久不见！”张薇薇转过身来。
    她穿着白大褂，坐在转椅上，面前是整排的监测仪。作为星际指挥站补给舱的博士，已经有二十年的经验。
    从她第一面见到柯之瑾之后，她就给柯之瑾改了名字。这么年轻的美女，怎么能叫“柯老”呢！
    “最近在忙什么？”张薇薇好像永远那么有活力，“美少女战士？”
    柯之瑾按照她的手势，走进第一台检测仪：“张博士，你暴露了你的年龄。”
    张薇薇撇撇嘴，声音略嗲：“我下手可重了喔！”
    柯之瑾连忙探出头来说：“别别，开玩笑，开玩笑！”
    “一年多没见了，也不说点好听的！”张薇薇已经开始操作面前的总控台。
    柯之瑾赤身裸体，站在检测门中，门上的十多个触手自动连接到她的身体各处，并在总控的指示下，伸出极细的微针进入血管之中。
    柔软的微针输送着养料，神经没有任何感觉，柯之瑾轻松的开着玩笑：“多谢薇薇手下留情！”
    “哼，”张薇薇轻哼一声，目光盯着屏幕上的数据，“327号抓到了，你头功一件。”
    “这你都知道？”
    张薇薇控制着药剂的剂量：“整个星际指挥站都传遍了，你跑得快，也不请人家吃顿饭！”
    “请！请！出去就请！”柯之瑾说着又把锅甩回去，“你也是忙，我早就想请你了！但是雷蛇指挥站的那谁，那谁谁谁，整天堵着我们补给舱的门，我也不能把我们的革命友谊，上升到星际战略的层面吧？”
    张薇薇狠狠地剜了一眼柯之瑾的方向：“我不喜欢外国人！”
    “人挺好的，那普通话说的比你还标准！”
    “台湾腔怎么了啦，哪里得罪你啦！”
    柯之瑾打了个机灵：“标准！标准！你说的最标准！赶紧看看，我是不到时间了？”
    第53章 母亲的遗物
    张薇薇嘟着嘴，嗲声嗲气：“下一台啦，敢鄙视台湾同胞，我去部长那里告你黑状！”
    “我哪儿敢啊！”门上的触手回归原位，柯之瑾笑嘻嘻地走到了另一台机器前，坐了下去。头顶的光环照了下来。
    张薇薇不再和她开玩笑，而是贴心地嘱咐她：“不要说话。”
    柯之瑾听话的闭上了嘴，光环滑过她的双眼、双耳，视力与听力得以修复。再到她的口腔，检测出一颗坏掉的牙齿，激光去除后，飞快地伸出机械臂补好。
    柯之瑾吐出嘴里的药剂，吐槽了一句：“什么药，这么苦，薇薇，下次能不能加点糖啊？”
    “十年后你再来，差不多加糖的申请就能批下来了。”薇薇盯着屏幕，推着手中的操作按键。
    柯之瑾上下牙齿碰了下：“材料不错，一百年不用换了！你们补给舱的预算又增加了？”
    “和你们昆仑战队的投入比起来，这都是毛毛雨啦！”
    “我们保护你们啊！”柯之瑾走向第三道门，六支银白色机械臂伸出来，对准她的头部喷出几股无色的液体，液体几秒成型成一张银色的膜，与她的头部完全适配，接着同样的动作，将她所有的关节处全部包裹住。
    戴眼镜之前，柯之瑾挥了下手，机械臂智能感应到，停了下来。
    “薇薇，我头部有问题吗？具体来说，是海马体的位置？”
    “没有问题，”张薇薇站起身来，探出头：“怎么了？”
    “我怀疑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或者有记忆错乱的可能？”柯之瑾抬手在耳侧绕了绕。
    张薇薇侧身扫了眼屏幕上的数据：“确实没问题，记忆不只是存在海马区中，包括大脑皮层，我们的皮肤中，都存在的。”
    “那我的脑子有问题吗？”柯之瑾甩了甩包着银色膜的头。
    “没有任何问题。”张薇薇说，“如果你觉得最近的记忆不好，那我可以用仪器刺激一下，或者增加一些药剂的配比，你进入能量舱就好。”
    “倒不是最近不好，应该是很早以前的，”柯之瑾叹了口气，“好吧，拜托了。”
    “不用客气，还有其他问题吗？”
    柯之瑾站到门内，抬手示意机械臂继续：“没了。”
    “那我就按照检测结果来了。”说完，张薇薇坐回原位。
    柯之瑾则是带好了眼镜，走向了二号能量舱，躺了进去。
    能量舱已经接收到主控台传来的各种数据，接下来的一周会根据柯之瑾的身体状况，给予对应的身体重塑以及能量补充。
    柯之瑾从三十五岁的时候开始接触补给舱。那个时候，只是在地球上的昆仑总部进行。到现在，距离补给仓研制建成，已经超过五十个年头。补给舱也从最初的一个增加到三个，老的那个仍旧在昆仑基地，另外两个新的都建在星际指挥站里。
    时至今日，国家已将这两个补给舱公开化，其他国家的战队成员也可以申请租用。

 第82章

    柯之瑾进入补给舱的第三天。
    冀东，衡川市敬和养老院。
    厉阳穿着便装，坐在兰雅婕的对面。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盒子。
    “这里面有你妈妈的照片，另外还有一张卡，里面存了三十万，还有房产证，是京郊的一套小复式，这些都是她留给你的。”
    “您……”
    “没关系，孩子，叫不出口就算了。”
    厉阳眉头紧锁，嘴里的那一声姑姥还是没能喊出口。他没去碰那个盒子，即使他曾在过去的数个日夜里都想见见那个人。
    “她……走了吗？”
    兰雅婕点了点头。
    厉阳犹豫着再次确认：“我妈妈……她……”
    “她想你快乐、平安、健康，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想。”
    厉阳忍了又忍，手指还是颤抖着，眼底湿漉漉的。
    “姑姥一直都在关心着你，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也一直都看着你长大，他们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陪着你。你进入警校的那年，我们都很高兴，为你骄傲。”
    “我妈妈也看到了吗？”厉阳抬起头，泪水还是掉了下来。
    兰雅婕紧了紧眉头，长叹一声：“她在你六岁那年离开了。”
    “她生病了？在哪儿住院？我没有查到她的资料。”
    “你怎么查？你知道你妈妈的名字？是你爷爷奶奶？”兰雅婕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老人约定过的，不会在你面前提她。”
    “是小姨，我前些天碰巧遇到她。”厉阳如实说。
    “小瑾？”兰雅婕微微诧异。
    厉阳点点头，抹掉眼角的泪：“我去墓园祭拜外祖父，遇到了她。可是她好像和我一样，都没见过我的母亲。她给我留了她的联系方式。”
    “你们聊到了你的母亲？”
    “是的，可是……”厉阳的眸光黯淡下去，“她也不是很清楚。”
    兰雅婕听后，神色略显凝重，陷入了沉思。
    厉阳见状，犹疑着问出心中一直以来未解开的迷，毕竟他知道为什么兰雅婕会现在把他叫来。
    兰雅婕时日无多，是除柯之瑾之外，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姑、姑姥……”厉阳思前想后，终于叫了出来，“我妈妈、我妈妈她是杀人犯吗？她真的杀了我爸？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
    兰雅婕从久远的记忆中抽离出来，轻叹声：“误杀。她一个女人怎么会有杀人的心。”
    就是这样，和他猜的一样……厉阳眼中温柔了不少，紧接着就问：“那我爸他好吗？他会、会家暴吗？他是什么样的人？”
    兰雅婕把手放在厉阳的手上，轻轻拍着：“你的爸爸也是很好的人，他善良、勤快、热心肠……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只是失手误杀……不然你母亲也不会只判了六年，中间还减了刑。”
    “真的吗？姑姥，您没骗我？”
    “你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我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骗你做什么？”
    悬着的心就在此刻落了地。厉阳心中的结终于解开。
    他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没有矛盾，只是失手。
    出了敬老院，厉阳驱车前往京郊。车辆进入智能驾驶，在路上，他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那个木盒。
    里面除了兰雅婕提到的，还有一张存储卡。厉阳将卡插入车里的读取器中，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可爱的女人，即便已经是怀孕后，脸上还是有几分稚气。
    厉阳前倾着身体，手托下巴，凑近显示屏。车里传出他思念却从未听到过的母亲的声音。
    背景像是在衡川的一个公园里，树上的叶子已经黄了，地上也落了一层叶子，红黄相间，很好看。兰季坐在长长的木椅上，正对着镜头。
    她黑色中长发，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灰色运动衣。镜头内看不到鞋，但是厉阳总觉得那会是一双拖鞋。
    画着淡妆，眼神温柔。
    “厉阳，我是妈妈。当你看到这部影像的时候，应该已经长大了。你心中应该有许多困惑……其实妈妈也是想了很久，最后做出了这个决定。原谅或是记恨，那是你的选择，但是首先，我不能剥夺你的知情权……”
    厉阳目不转睛，几乎忘记了呼吸。
    “很遗憾，妈妈无法参与你的人生，阳阳，你的路要自己走，妈妈祝愿你，为你祈祷。你一定会继承爸爸的善良，你也会继承妈妈的坚韧……”
    泪水还是决堤了，无法阻挡地涌出。只要一点点，一点点的关心，他就不会怪她。
    “很遗憾，妈妈对爸爸没有爱情，我曾经犹疑要不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我担忧、我彻夜难眠，但是你的瑾姨对妈妈说，妈妈不是造物主，不能决定你的去留……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是的，阳阳，妈妈完全尊重你，相信你。”
    厉阳缓缓伸出手，他多想摸摸那张脸，他带着浓浓的鼻音，模糊不清地叫出那两个字：“妈妈……”
    “阳阳，妈妈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发愤自厉，向阳而生。无论怎样，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妈妈不曾遗忘你。”
    厉阳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泪眼中，眸光颤动了下，手慌忙去滑动进度条。
    “妈妈要离开一段时间……”离开一段时间！一段时间！
    “妈妈……”厉阳的声音颤抖着，“妈妈！”

 第83章

    反复滑动了五六次之后，厉阳的心绪才稍微平复下来，哭笑着自己道：“怎么会，我在想什么？怎么会……她是离开了，我真是胡思乱想……”
    “不对，还是不对……”厉阳呢喃着，衡川市的档案中为什么查不到母亲的信息，如果是普通人，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只有几个亲人记着她。
    这并不是答案，而是一个接一个更多的谜团，他距离真相更远了。
    那句“一段时间”绝非寻常，厉阳联想到他那个在星际指挥站工作的小姨，或许她能获取更多的消息。柯之瑾，她一定也在调查这件事，不然不会私下找他！
    目的地渐近，厉阳心中的想法愈发清晰，且坚定。
    第54章 星际穿越1
    一周后。
    南安市，孔雀岛。
    落日余晖，像溏心蛋淌到了海里，飞过的海鸥配合着衔了一口。
    海面如此的平静。
    厉阳站在礁石上，在这美好中，心却扑腾扑腾跳的飞快。
    这个地方能有人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这个地方吧？
    厉阳，你也是个公安局局长，五十多岁了！就这点胆子？
    可是这根本就是个荒岛。
    厉阳舔了下嘴唇，抬起手看看手表，七点十分。
    不是说七点就有人来接吗？
    厉阳看着静无一物的海面泛起了嘀咕。每一秒都被落日拉长，他的内心焦灼不安。等待总是漫长的，于是他几步迈上了一块更高的礁石上。平阔的海面上，终于有个移动的黑点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个黑点已极快的速度向他的方向移动着。
    厉阳的心里终于有了底，忙挥舞起双手。
    那是灰黑色的一个小舱，悬浮在他的面前。舱门打开，他一步跨了进去。
    “厉阳？”
    “是是是！”厉阳连声说。
    “你就是队长的外甥？”
    初听这个身份，厉阳还是有些不自在，他实在无法把那个三十多岁的美女，当成自己的小姨。
    但是这是事实，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好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我们就坐这个去星际指挥站吗？”
    “先去星际网络中心，去那里换乘战机，然后就去指挥站。”
    “好好好，辛苦你！”厉阳搓了搓身上的警服，绷直了上半身，因为不过是短短几秒，这个小舱已经上升到一万米高空。
    “不用紧张，”那人贴心地安慰他，做了下自我介绍，“叫我青龙就好了！”
    “你好，同志，你是哪儿的人啊？”厉阳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用了一个极其古老的称呼。
    “我是南京的。”
    厉阳尴尬地舔了舔嘴：“回来休假？”
    “回来汇报工作。”
    “哦哦。”厉阳吞了口口水，稍微动了动，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
    此刻周遭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他们的小舱就像一叶扁舟，他感觉不到任何的速度。像是被封在琥珀里一样，一动不动。
    “黑暗总是会给人带来那么一丝丝恐惧。”青龙转过脸轻松地说了一句。
    厉阳知道青龙是在安抚他，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松了些许，目光落在了青龙的操作杆上：“挺好，你这样起码让我觉得你在驾驶中，不像我们现在陆地上的那些车……虽然看着都挺安全。”
    “那你放心，我老司机了，我开这个已经四十多年了！”青龙一脸自信。
    “啊……”厉阳看着青龙那张年轻脸，眨了眨眼睛，“你也进过休眠舱？待了多久？”
    “休眠舱？”青龙思考了一下，立马说，“哦，对，休眠舱，十年吧。”
    “十年能这么年轻？”厉阳难掩的惊讶，“起码也要四十年吧？你几几年生人？”
    “哦，是这样，我们呢，有军用的休眠舱，比你见过的那种休眠舱效果要好。”
    厉阳惊讶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个信息对他来说显然是出乎意料的。
    “那柯之瑾呢？她是不是待的更短？”
    青龙已经看出了厉阳对此事的一无所知，说是话来也保守了些：“你这要问她了，我们有时不在一起，会错开进入休眠舱的时间。”
    厉阳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问了青龙另外一个问题。
    “龙哥，我们现在的技术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那有没有一种技术？可以把一个人的信息全部抹掉！”
    青龙以为厉阳是在为案件发愁，笑了两声说：“这是什么难事儿？五十年前就能做到！这么和你说吧，整个地球村，所有的信息，都已经上传到星际网络中心了！别说一个人，就算是一段历史，消失也就是按个键的事儿！”
    “这么简单？那总会有人记住的吧？”
    “人也会消失的，你经常办案，应该知道，当所有的知情人，所有的证据都消失后，真相是无从查起的。”
    前方有一丝光亮划过，很快消失了，厉阳猜想是和他乘坐的一样的机舱。
    厉阳接着给他解释：“一段历史，传承下来才是历史，如果都遗忘了，那就是一阵风！风过无痕，这符合自然法则。”
    “比我遇到过的案件更残忍。”厉阳深吸了一口气。
    “真相从来是这样，”青龙一脸豁达，“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人！听说过地藏菩莎的故事吗？”

 第84章

    “嗯，”厉阳点点头，“救赎地狱众生的神。”
    “这个世界需要被记忆，真相需要被记忆，民众需要活在真实的世界里，所以我们以身入局！同一切试图制造假象的伪君子作斗争！”
    “真相需要被铭记。”厉阳若有所思，沉声应了一句，接着又问青龙，“那如果有人要删除一段真相呢？需要经过谁的同意？”
    “那你要看是什么等级了，如果是星际网络中心的，那就是国家战略层面了，这个我还真不能跟你细讲，”青龙说着笑了笑，解释说，“主要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问柯老才问对人了！”
    “就是地球上的普通民众，案件的主要人物。”
    “这就简单了，安全部就能做的事情！你问柯老啊！她成天往那儿跑！”
    厉阳放松的身子一下坐了起来：“柯之瑾吗？”
    “你小姨啊！你怎么像是不认识她一样！”青龙打量了他几眼，“只要是正常办案所需，她指定帮你忙！”
    厉阳愣了一下，而后坐回去，似乎有点失望，低声说了一句：“她好像并不清楚……或许倒是可以问问。”
    机舱在这黑暗中穿行着，交谈中，渐渐驱散了厉阳对无尽黑暗的恐惧。
    “我确实对她不太了解，毕竟隔着辈分，”厉阳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这样的理由，来回应青龙的疑惑，然后他试探着问青龙，用最平常的语气，“你们常在一起，你觉得我小姨怎么样？”
    “不敢想不敢想！”青龙连忙摇头。
    没想到青龙竟然会错了意，直以为厉阳是在试探他对柯之瑾的感情。
    厉阳也顺势开起了他的玩笑：“你明显紧张了！跟我说说吧，我又不会告诉她！”
    青龙连忙说：“我是真的不敢想！她对女队员特友好！什么蔷薇啊，青莲啊！说话别提多温柔了！跟我们？我们这几个啊！连个笑脸都没有！对黎明、黎明还好一些，他们都是老队友了。但是我们这几个后进队的，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这么可怕？”厉阳被青龙的情绪感染，心往上提了几分。
    青龙索性开了自动驾驶。
    厉阳急忙打断他，紧张地瞪大了眼睛：“这玩意儿也能自动驾驶？”
    “放心吧！我都开了四十多年了！”青龙就像是抓住了一个树洞般，忙着跟厉阳安利起他的队长：“每一个人进对都是要考核的对吧？这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听说，当年柯老就没考核，直接进队！被队员们质疑之后才参加考核，结果呢？科科最优！”
    “这么牛x？”厉阳脱口而出。
    “那当然！星际指挥站有九个特战队，五个是欧美的，四个属于亚非，而你小姨是这九个当中的唯二女性队长，是亚洲的唯一女性队长。”
    青龙满眼的佩服，难掩心中的欢喜，又拍拍厉阳的肩膀：“要不说家族基因呢！你看你不也是军人嘛！”
    厉阳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他从小就被人说是杀人犯的孩子，为了摆脱这恶劣的环境，他离开了衡川市，到了冀东省校去读书。他考警校的初衷就是为了堵上那些人的嘴。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何时，这些流言蜚语竟然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再后来，他调回了衡川，出乎意料的顺利，他所担心的流言没有发生，甚至再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如果不是爷爷弥留之际告诉他，他会把母亲藏在心里一辈子。
    流言蜚语的消失已经是奇迹，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从杀人犯的儿子一度飞跃成军人世家的基因。
    而这一切的开始，仅仅在几天前。
    “谢谢你，”厉阳扫了眼青龙，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青龙有些莫名：“我说的是事实啊，这么客气？”
    厉阳鼻子有些发酸：“能说出事实，就已经很了不起。”
    青龙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将机舱的自动驾驶模式，切了回来，目光回到显示屏上。
    可是他刚刚说的话，已经被厉阳记在心里，那里住着一个小孩儿，一个活在流言蜚语中的小孩儿，从今天开始，那个小孩儿不再害怕，他慢慢长大，慢慢长大……直到长成厉阳走入警校的那天。
    黑暗依然是黑暗，但是它不再是小孩的困顿。
    光明势不可挡。
    “到了，这就是星际网络中心，我们在这儿休息休息，搭个顺风机，再去指挥站！”
    厉阳透过前窗看过去，那是个像地球一样，遍布灯光的星球。
    第55章 星际穿越2
    “来一块儿！”
    青龙走过来，厉阳的视线从来往的工作人员的身上收回来。
    他接过青龙递上来的餐盘：“这里看着和地球一样。”
    “嗯，这儿是大厅，楼上都是些数据库和办公厅。先吃点，饿了吧！”
    白色的大厅内，非常的整洁干净，柔美顺滑的线条上，嵌着像星星一样的灯。厉阳没有半点不适。
    他和青龙坐在边上的餐桌旁，餐盘里有一杯橙汁，一盘蔬菜沙拉，另外还有一块压缩饼干，和青龙手里的包装一模一样。
    “这里可以种蔬菜？”
    青龙嚼着手里的饼干，边吃边说：“可以，没什么难度，甚至比地球的还新鲜！你尝尝！”
    厉阳已经吃了一口，细嚼慢咽品尝过后，点了点头道：“确实新鲜！比较清甜！”

 第85章

    说完又喝了口橙汁，像是第一次品尝美味，眼前一亮：“橙汁也好喝！”
    青龙自信地说：“都是鲜榨的！勾兑的进不来！”
    面对青龙的直白，厉阳挑了下眉，无奈地说：“我们也一直在努力，在和科技与狠活作斗争。”
    “压缩饼干尝尝。”青龙用下巴指了指。
    厉阳拆开塑封膜，取下锡纸，露出一块米白色的厚度近两公分的饼干，他拿在手里瞧了瞧：“这个看着就不怎么好吃。”
    “哈哈，你吃。”青龙见他一脸嫌弃，笑着催促。
    厉阳深吸一口气，慢慢咬了一口，原本觉得应该是味同嚼蜡，没想到嚼了两口，扭曲的表情逐渐舒展了。
    “不难吃，比我想的味道要好很多。”厉阳再无顾忌，开心地吃起来。
    “不难吃的，这就是我们天天吃的口粮，吃一块，起码到指挥站你都不会饿了。”青龙边嚼边说，“你多吃点，等会儿我们就走。”
    “不休息了？”
    “上机再休息吧，一会儿就出发了。我们是蹭人家的战机。”
    厉阳加快了速度：“没有固定班次啊？”
    青龙已经把饼干吃完，从包装袋里倒出了碎末，一点不剩地放到了嘴里：“没有，他们是来工作的，只是柯老提前打了个招呼。”
    厉阳飞速擦擦嘴：“我吃完了！我们这就走吧！”
    青龙张了张嘴，伸出个大拇指：“军人的速度！”
    厉阳已经起身：“走吧。”
    青龙也站起身：“走！”
    他按下了桌上的红色按钮，桌下自动弹开，将餐盘收了回去。
    接着两人一起走出大楼，厉阳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庞然大物，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通体灰黑色涂料，看不出头尾，整个造型像是被一个拉长的六边形，横切的一枚鸡蛋。
    青龙带着他上了来时的小型机舱，驾驶着来到战机前。战机圆鼓鼓的肚子下开着门，青龙启动了飞行模式，直直地上升，直至进入到战机内部。
    厉阳这才看到，像这样的小机舱，在他的身周至少停了上百架。
    停好机舱，青龙带着他进了电梯。厉阳对这一切都觉得新奇。
    “我们去哪儿？”
    “去睡觉。”
    “去睡觉？”
    青龙打了个呵欠：“我们在路上已经超过24小时了，你不困吗？怎么也要让我这个老司机休息休息啊！”
    24小时？这么久了吗……厉阳丝毫没有察觉。
    电梯停在了三楼，门打开，入眼的是走过的士兵，穿着和青龙差不多的工装服。厉阳跟着青龙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并没有床，都是类似于休眠舱的装置。
    “这是休眠舱？”厉阳问。
    “没错，”青龙走到一台休眠舱旁，招手让厉阳过去：“睡一觉我们就到了。”
    没想到厉阳竟犹豫了，他似乎并不累：“我能不能……四处看看？”
    青龙打了个响指，眨了眨眼睛：“明白！男人至死是少年！哈哈！去吧！”
    “我可以……”
    “哪儿都能去，不能去的地方会有人拦着你的。放心吧，我们登机的时候就有扫描过身份了！”青龙笑着，打消了厉阳的担忧，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休眠舱，“我们待会儿见！”
    “好、好的。”厉阳看着他进了休眠舱，也就退出了房间。
    穿过走廊，就是大厅，他们刚刚就是从这儿上来的。大厅中央有个五米左右的透明装置，通过几根黑色导管连接到底座上。
    厉阳走过去，蹲下身去看了看，目测这底座应当是牢固的，于是伸手轻轻弹了下……看这纹路，是碳纤维做的。接着他慢慢起身，仰起头来看上去，透明装置一直顶到了这一层的天花板上，内部装着蓝色的液体，有细碎的小泡泡夹在当中。
    他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经过，大厅内空荡荡的。
    于是他走到另一边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些放置休眠舱的房间，还有一些类似于体检的器材。
    看来这一整层都是用来做极速休息的。
    厉阳轻声回到大厅，生怕打扰了别人的休息。
    他走进电梯，下到二楼。一下楼就听到了笑声。那是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正朝他看了过来。
    “你、你好！”厉阳礼貌地问候。
    那女孩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旁边的女孩儿金发碧眼，倒是先开了口：“厉阳，男，所属国籍中国，冀东省衡川市公安局局长，52岁，已婚。”
    厉阳吞了口口水，抬手再次打了个招呼：“你好。”
    那女孩儿再没说话，而是把脸转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位。
    那位中国女孩儿笑吟吟地伸出手和他握手：“你好，我是枫渡！星际特战队队员，来自中国。”
    “你好你好，”厉阳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旁边的外国女孩儿。
    枫渡拍拍女孩儿短袖上的章，做起了介绍人：“她是这艘战机上的8号小姐姐。”
    “啊？”厉阳愣了一下。
    枫渡捂嘴笑了两声：“她是机器人。”
    “机器人！”厉阳惊呆了，重新打量那外国女孩，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倒是这位8号机器人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枫渡，不要开这位普通军官的玩笑了，你叫我8号就行，你说中文，我可以听得懂。”

 第86章

    8号的口音甚至还带点京腔！
    这令厉阳好一阵惊讶。好在对面的枫渡是位中国女孩儿，不然他不敢确定自己敢站在这儿。
    “你是地球原住民？没有进过休眠舱？”
    “对对，我一直忙于工作。”厉阳解释。
    枫渡点点头：“你去指挥站有什么事吗？”
    “我、我去找我小姨。”厉阳现在慢慢接受了那位面貌年轻的小姨，并适应了这个称呼，“她在红日指挥站。”
    枫渡听这话，一下认真了起来：“红日指挥站？你小姨是谁啊？”
    “柯之瑾。”厉阳说。
    “柯老！”枫渡双眼一亮，“你是柯老的——”
    厉阳有些不自在地承认：“我……是她外甥。”
    枫渡仔仔细细看了他一遍：“你是柯老的外甥！她竟然有这么大个外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哈哈……”
    厉阳难为情地陪着笑。
    枫渡一脸开心：“你跟谁来的？自己吗？”
    “青龙，龙哥，他把我捎过来的。”
    枫渡却嘟起了嘴：“柯老偏心，怎么不让我去！”
    “你是……”
    “我也是红日指挥站的，”枫渡兴奋地说，“我是柯老的队员！柯老是我队长！”
    厉阳放松了不少：“是吗？真是太好了……我第一次来，哪儿都不认识。”
    “青龙呢？”
    “他在休眠舱，二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厉阳解释。
    “那我带你转转，走！”枫渡拉起厉阳的胳膊就走。
    厉阳除了自己的老婆，没近过其他女色，被枫渡这么一碰，就条件反射地跳开。
    只是枫渡是什么人，她可是名星际特战员，厉阳压根儿没有挣脱的份儿，只能被这个看起来很小的女孩儿拖着走。
    “可是、8、8号——”厉阳回头看8号，8号冲他露出个微笑，就走开了。
    “不用管，刚才我有点无聊，让她给我讲笑话来着！”
    厉阳：“……不是，你多、多大啊？”
    “怎么啦？你还挺封建！”
    “不是，我、我——”
    枫渡就这么一路带着他，将这艘战机转了个遍，一层是战机和各种武器，数量之庞大，简直堪比军火库。二层是控制室，三层是能量舱。
    厉阳也知道了那个透明装置的用处，那是这艘战机的血液。得知答案的他很担心这个大动脉的安全，可是枫渡却说，目前还没有找到能击穿它的武器，即使这架战机报废了，这管血液也会漂浮在太空中，被他们回收回来。
    参观完战机，厉阳跟着枫渡站在舷窗边，一同眺望他们行驶过的星球。厉阳丝毫没有睡意，他猜想是青龙给他的那块饼干起了一半作用，另一半的兴奋则是好奇心带来的。
    巨型战机在星际中，丝滑穿行。厉阳的心越来越期待，和柯之瑾见面的那刻。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某时某刻，他已经将柯之瑾看作了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人。
    第56章 录像元数据
    第二天，早上八点，战机回到红日指挥站。厉阳整整睡了一天，如愿与柯之瑾见了面。
    高塔之上，光点如萤火虫般跳跃，厉阳不知道，今天的银河系已经如此繁忙且闪耀，而作为地球村被称为原住民的他，此刻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事实上，他们确实处于不同的星球。这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距离地球遥远之处，生活了几十年。
    厉阳坐在高塔上眺望这些光点，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如沙砾，一时陷入了迷茫，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柯之瑾推开门，从廊桥的那头走过来，百米长的廊桥上，厉阳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柯之瑾没来由地生出一阵酸楚，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生理感应。
    “发什么呆？”她走过去，在厉阳身边坐下，脚下是千米高空，“给！想什么呢？”
    厉阳接过那罐饮料，喝了一口后，猛吸了一口空气，缓缓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星际之无穷……知不可乎骤得……”
    “前路有星辰，何须行叹复坐愁？”柯之瑾拍拍厉阳的脖颈，“铁血有之，柔情过甚。”
    “我只是没想到，今天的银河系已经具有如此庞大的运载力。比媒体报道的可夸张多了。才越觉得自己老了。”
    “你为什么不选择进入休眠舱呢？”柯之瑾说，“现在休眠舱的技术很安全。”
    “我要是进了休眠舱，我妈就找不到我了。”
    听到这个答案，柯之瑾的眸光顿了一下，地球村大部分没进入休眠舱的人，都是因为不相信休眠舱的技术，厉阳这样的原因出乎她意料。
    厉阳接着说明了这次的来意：“前几天，姑姥找到我，交给我一个木盒子，里面有我妈的遗物，她留了房子给我，还有录像和照片。”
    柯之瑾并不意外：“我猜到了，她一定是瞒了我什么。”
    “那你为什么没有问？”
    柯之瑾爽朗地说：“我是干嘛的，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吗？她明显不想说……这不是就找你了吗？”
    “我担心、姑姥她……”
    柯之瑾却是释然：“走了，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了。”
    “什么！”厉阳一惊，扭头就要站起来。
    “自然的老去，这是她的心愿。养老院已经都安排好了，我上次回去就是收到了医院的监测报告，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第87章

    “你怎么不多待几天？”
    “我呢，我要按时进入休眠舱，指挥站需要我，”柯之瑾说，“不要把你姑姥想的那么脆弱。”
    “所以……”
    “所以要我们自己去查喽，”柯之瑾提起一只脚，踩在廊桥上，胳膊随意的搭在膝上，“你这么急着来找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吧？”
    “发现倒是没有，就是有些疑问。”厉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内存卡，“这是我妈妈留下的。”
    柯之瑾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即从臂上的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一样的东西，把卡插了进去，虚空中，竟然出现了录像的投影。
    厉阳再一次震惊：“这是、是……”
    “小玩意儿，没什么技术。”柯之瑾却是提都懒得提。
    确实，投影技术早就成熟，不过是做的更袖珍了。可是对于没有见过这种工具的厉阳而言，依旧是难掩的惊奇。
    录像在虚空上播放，厉阳也在一旁小声说着：“瑾姨，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见过我妈妈？”
    没想到柯之瑾却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录像，与厉阳聊着：“想过。”
    如此平静的两个字，厉阳的内心却击起千层浪，他的大脑飞速地转动，小心谨慎地说：“我听龙哥说，不是谁都能随意调整信息的，尤其瑾姨你，你的职位又是这样高……”
    柯之瑾盯着录像，平静地说：“你妈妈不在休眠舱里，我查了一圈没有。”
    说完柯之瑾关了录像，转过脸来，对厉阳说：“她应该在其他的什么地方，但是她的信息被封存了。”
    没有推理，没有猜疑，只是陈述的语气。
    心里的答案得到肯定，厉阳连忙说：“在安全部！龙哥说普通人的档案在安全部就能做更改！”
    “好，我去联系。”
    厉阳压抑着激动，却又不能不问：“瑾姨，我妈妈她是不是还活着……”
    “我们目前了解到的还太少，放心吧，我去查。”柯之瑾与他四目相对，语气柔和，“在这儿多待几天，我让人开了衡川市的接口，你可以远程办公。”
    那双眼睛坚毅、淡定，令长久以来倍感孤独的厉阳从未有过的心安。他像留守儿童一样长大，终于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勇敢无畏，硬着头皮独自解决一切问题。
    可内心的最深最深处，那一点的自卑根深蒂固。
    “瑾姨，谢谢你。”虽然有些难以开口，可他还是说了出来。
    “矫情了啊！”柯之瑾站起了身，向他伸出手，把他拽起来，“进去吧，这里风大。”
    “诶！”厉阳沉闷了几天的心情见了晴，站起来的时候还蹦了几下，然后就和柯之瑾并肩走了回去。
    星际指挥站建在一颗人造星球上，星球由几个发达国家共同建成，历时十年，共载有三个指挥站。红日指挥站隶属于亚洲，驻扎了三个特战队。昆仑战队人数最多，一直保持在四十人左右。
    除了出任务的几人，待在指挥站的都见过了厉阳，柯之瑾已经把他介绍了遍，逢人便说这是她外甥，厉阳虽然五十多岁了，可他在这些人面前还是有些腼腆，毕竟这些进过休眠舱的人比他年长一倍不止。
    柯之瑾不管这些，那架势就像是介绍自己的孩子，厉阳生怕她一时兴起，让他在这些队员面前表演个什么才艺。
    热络了以后，厉阳被这些特战队员们带着吃饭，休闲，出入各个场所也没有太大限制。厉阳猜测是因为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个小卡拉米，没啥要防备的，当然也有柯之瑾这个队长是他小姨的缘故。
    厉阳自然也是自觉的人，他可要为柯之瑾长脸，做个懂规矩有素质的好孩子。
    相比于厉阳，柯之瑾这边一刻也没闲着，除了调试猎网的灵敏度，她还一直在与地面取得联系。这事不难，但似乎出现了踢皮球的现象。
    没错，她，堂堂星际指挥官的事，被踢皮球了！
    前几日，她在国家安全局查过了数据，没有兰季的信息。于是她想着星际网络中心总该有的吧？可是事情并不顺利，她竟然需要申请权限！
    理由是，保护地球村原住民的安全！
    “她是我姐！我姐啊！”柯之瑾耐着性子重复。
    “您好，请留下查询信息，这边为您安排人工——”
    柯之瑾关闭通话，深吸一口气：“我要不是忙猎网的事，我！哎……”
    星际网络中心，一间办公室里，电脑的投屏上，红色的警报响了三次。每响一次，就由机器人自动接入，接入的是一串再简单不过的代码，指令只有一个，那就是重复。
    柯之瑾不知道这些，她还要查兰季留下来的录像，那段录像已经证实是由ai生成，具体的源数据枫渡正在帮她查。
    “327号拆解地怎么样了？”柯之瑾在枫渡身旁叉腰踱着步，面色略显烦躁。
    “又不是普通的半兽人，给点时间啊，队长！”枫渡盯着屏幕上的解析进度条。
    “我就是问问，不急、不急……”柯之瑾抓了抓耳朵。
    枫渡侧过脸扫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屏幕上：“柯老，怎么了？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别说327了，就是他们一把手来了，你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不是紧张，”柯之瑾探身看了眼屏幕上进行到一半的进度条，“我不紧张……你前几天在网络中心怎么样？”

 第88章

    “什么怎样？”
    “他们忙吗？缺人手吗？”
    “没听说，都正常吧，怎么了？你是想给厉阳安排个职位？”
    “不是不是，”柯之瑾连连否认，“人家局长干的好好的，老婆孩子都在地球……我这不是call那边嘛，没反应，总是设定好的回复，连个人影儿都找不到！”
    “你直接找马一哲呀！”
    马一哲，星际网络中心，中国区总负责人。
    “他休假去了。”
    “啊？”枫渡微微诧异，“前几天去他还在的。”
    柯之瑾眉头一皱：“你确定？”
    枫渡眼神肯定：“是啊，我们还聊着过段时间一起休假呢！我蹭他的机舱回地球村！”
    柯之瑾盯着枫渡的眼睛，默不作声。眼神中满是不解。
    气氛静止了几秒，被一声刺耳的“嘀——”的声音打破，进度条解析百分百。
    两人一齐看向屏幕。
    “五十年前合成，关键词是冀东省边郊公园、秋季、告别通话……还有一段加密的个人信息。”
    “不用查了，我知道，”柯之瑾直起身子，准备离开，“把元数据发我。”
    第57章 宣城监狱
    星际网络中心，三楼。
    “马部长他休假了，柯、柯——”
    “嘀——”的一声，门锁被解开，柯之瑾推门而入，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阻拦她的女孩儿，并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呦，办公室里休假，这不透气吧！”
    马一哲从柯之瑾进来的那一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绕过桌子几步跨到柯之瑾身前，堆着一脸的笑。
    柯之瑾打开他的手，并没有握上去，走到座椅旁坐下，腿一抬，搭在了桌子上，拿起桌上的香槟，抿了一口，向马一哲投去个狡黠的笑。
    “马部长忙到这种地步，在办公室里休假？”
    马一哲陪着笑，指了指墙上的沙滩图像：“可不嘛，您看我这工作忙的，休假全靠想象力！”
    “不错，布景不错！”柯之瑾抖着腿说，“上次我去南安海滩拍了不少照片，也发你，休假的时候脑补脑补！”
    “哎呦，是吗！那可太好了！”
    “你看我这么够意思，你也帮我个忙呗？”柯之瑾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探身将胳膊肘撑了上去，向马一哲挑了下眉。
    马一哲站在那儿，眼睛笑出了褶子：“您堂堂指挥长还用我帮忙？”
    “帮我查个人！”柯之瑾不想再兜圈子，语气不容拒绝。
    马一哲心知躲不掉，只能讪讪一笑：“您、您说。”
    柯之瑾冲他招招手。
    马一哲小碎步走过去。
    柯之瑾站起身，拉过马一哲，双手按在他肩膀上。马一哲双肩一疼，双腿就开始打哆嗦，任由柯之瑾把他按在了座椅上。
    “打开你的电脑。”
    马一哲哆哆嗦嗦伸出手，打开。透明的显示器上却是空荡荡的。他转过脸，仰起头，慢慢地，轻声说：“没、没电了……”
    “啊？”柯之瑾难以置信，双眼就要冒火。
    马一哲双手合十，像拜佛一样置于胸前，小心翼翼地说：“真、真没电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柯之瑾眉头一皱，下一秒就去查看信号灯，信号灯果然是黑的，任她怎么按都是黑的。
    “刚刚那沙滩还亮着！”
    “是啊，是啊……”马一哲出了一身的汗，连声附和着。
    柯之瑾忽然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马一哲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快地就要跳出来。此时此刻，他的双手麻木，胸脯不停起伏着，大脑却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柯之瑾缓缓直起身，抬起眼皮，眼神在办公室内瞄了一圈，然后目光重新回到马一哲身上。
    马一哲的脊背僵硬，盯着透明的显示屏没抬头，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这办公室太闷了，”柯之瑾扫了他一眼走开去，“门给你带上啊，可别让人扰了马部长的假期！”
    马一哲赶紧起身，朝柯之瑾的背影喊了一声：“你这就走了？”
    柯之瑾却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马一哲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浑身已经湿透的他，大口呼着气，无力擦一把额上的汗。
    隔天，厉阳跟着柯之瑾返回了地球。把厉阳送回了衡川市后，柯之瑾独自前往了冀东省省会，宣城。
    短短一个月，她回来了两次，这得益于猎捕327号给半兽人带来的震慑。虽然柯之瑾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眼下既然猎网没感应到异样，那么她就能腾出手来，先查查她这个表姐的事情。
    边郊的公园里，有人推着儿童推车遛娃，有老人在地上练习书法……今天是星期六，人自然多些。
    枫渡已经把录像的元数据发了过来，柯之瑾查看了手表电脑，很快锁定了那个长条木椅。
    “她是这样坐着……”柯之瑾按照兰季的坐姿坐过去，“无论是ai还是实拍，她总是想留下些信息的吧。”
    柯之瑾的目光从地面向上移，茂盛的树叶挡住了她的视线。
    “如果是秋天，应该不会这么茂密。”
    柯之瑾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带上，那眼镜可以将眼前的树木做透视处理。
    她原本寻找的视线，就在这一刻停住了。眼镜的前方，出现了一栋建筑，上面写着“宣城市监狱”几个字。

 第89章

    监狱……如果表姐真的杀过人，那么她一定……
    “可以坐这儿吗？”
    柯之瑾正凝神思索，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抬头看去，透过眼镜，眼前站着个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女生。
    女生带着银框眼镜，眼睛狭长，鼻子直挺，嘴唇微薄，脸颊稍稍瘦削，下颌角分明，到肩的黑发，在脑后扎起来一部分，冷白皮，穿着白色的短袖短裤。
    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像理工类女生。
    “没人，你坐。”柯之瑾扬了扬下巴，示意。
    女生勾勾嘴角，坐在了柯之瑾的旁边，两人之间间隔了五十公分左右。
    她安静地坐着，没看手机，也没做其他的，只是顺着柯之瑾的视线方向，望着正前方。
    柯之瑾收回目光，摘下眼镜踹进口袋。环视了圈身周的普通老百姓，氛围是多么的轻松闲适。
    她拔开烟帽，吸了一口，缓缓呼出：“你进过休眠舱。”
    “待了二十年。”女生开口。
    “禾苗，85岁，曾短暂服役于法国第10空降□□突击队，2036年从冀东宣城市监狱刑满释放，出狱四年后进入休眠舱，2060年回归社会。”
    “我猜……”女生徐徐开口，“你刚刚戴的眼镜读取到了我的信息。”
    “把我找到这儿干嘛？”柯之瑾没否认，看着眼前满目的绿色叶子问。
    禾苗也看着前方：“不是我让你来的，我只是知道你在找什么，想帮你一把。”
    “条件。”柯之瑾没有废话。
    “327号。”禾苗也说明来意。
    柯之瑾猛的侧过脸来，回眸瞪着她，眼神中的警惕，瞬间在两人中间竖起防备的墙。
    禾苗靠在椅背上，与她对视一眼，眼神并不慌张。
    柯之瑾眸光骤紧：“你不是半兽人的狗？”
    禾苗勾了下嘴角，依旧从容不迫：“当然。”
    柯之瑾静了一秒，发出两声笑，直起上身，说：“我怎么信你？”
    “你别无选择，不然也不会放着猎网不管，回到冀东来找线索。”
    柯之瑾的脸色阴沉地像是结了冰。长椅周围的空气似乎与不远处的欢笑声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327号的数据会公开。”她冰冷的语气下，压着一丝怒意，她不喜欢被动。
    “以目前的技术，解析出来的数据不会是完整的。”
    柯之瑾目露精芒：“你要做什么？”
    禾苗直视着柯之瑾的眼睛，风轻云淡地说：“我来解。”
    柯之瑾愣了一下，笑了，轻哼一声：“口气不小，西欧的技术早就不行了！现在最先进的技术在红日系统里！”
    “我只是在那里待过而已，又不是效力一辈子，”禾苗直接明了，“让我进入红日，我能把327号完完整整得拆解给你看。”
    “这么肯定？”
    禾苗还是那样平静地出奇：“当然。”
    “我怎么信你？”
    “我给你个地址。”
    “谁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禾苗坐起身，凑近她：“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可以看看，枫渡不行的，整个红日都没有比我更强的人。”
    “你的功课做的不错。”
    禾苗歪了下头：“什么年代了，我要查还查不到吗？”
    柯之瑾指尖的电子烟一转，抵在禾苗靠近的胸口：“红日没有特权，你要是有案底，天才也不行。”
    “你刚才的眼镜不是已经把我扒得精光吗？我有吗？”
    “那你靠近327号，总要给我个理由。”
    禾苗笑着直起身来，轻声说：“为银河系而战。”
    柯之瑾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做出了决定，问她，“除了这个地址，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比如给你说说……”禾苗的眼神飘向眼前的树木，“宣城监狱的往事，又或者，马一哲封存起来的数据。”
    柯之瑾嘴唇紧闭，舌头舔舐着牙根，目不转睛地盯着禾苗。
    禾苗眼中带笑，对她投过来的目光毫不闪躲：“我在附近开了家拳击俱乐部，要不要去？”
    “我可不保证你的眼镜会完好无缺地待着。”
    禾苗笑了笑，站起身，向柯之瑾伸出手。柯之瑾抬头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站起身：“带路。”
    禾苗收回那只骨节分明且白皙的手，并没有表现出尴尬来。
    于是两人离开公园，一同去了禾苗说的拳击馆。
    原本柯之瑾以为禾苗想用这种最原始的对抗，来和她较量一场，没想到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禾苗只是带她去参观。
    拳馆并不大，甚至于有些老旧，和禾苗这个人的清秀形象根本联系不起来。馆内有两三个陪练，见了禾苗很恭敬的样子。像是学校里出来做兼职的。
    左手边立着一个柜子，上面摆放着满满三排奖杯，挨着奖杯的，是一面照片墙。
    柯之瑾一个个奖杯看过去，还伸手去轻轻地抚摸了其中的一个：“背调能做到如此细致，我是该庆幸遇到人才了呢？还是该做好你是间谍的心理准备？”
    第58章 儿时的拳击馆
    昏黄的光透过窗户，落在暗红色的八角笼中，跳跃的点点尘埃将时光拉得很长，很长。柯之瑾和禾苗并排坐在八角笼旁边的台阶上，平常锐利的锋芒在这时光里，变得柔和了。
    “我接手过来有十年了，林业去世后，他的儿子继续经营这家拳馆，他的儿子去世后，他的孙子又接了过去，等到他的孙子去世后，他的曾孙并不乐意守着这个老旧的拳馆了，于是我就盘了下来。”禾苗平平淡淡地说。

 第90章

    柯之瑾低着头，在某一刻与时光里的自己重合了，那是十岁时候的她。
    此刻，她的手里正捏着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十岁的她，戴着拳击手套，尖尖的下巴上还淌着汗珠，身旁站着一个女孩儿，圆圆的脸，笑得很甜。
    柯之瑾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五岁到十岁，我在这儿打了五年的拳。后来去上学，跟着梁叔做更多专业的训练，来的就少了。再后来就进了昆仑，如果不是今天跟着你过来，我都忘了这个馆，”柯之瑾想了一瞬，感叹道，“毕竟也有小八十年了。”
    即使是走到了门口，她也还没想起来，柯之瑾不得不承认。
    “红日的能量舱是顶级的，你还记着它。”禾苗说。
    “可我不记得她了。”柯之瑾的指尖摩挲着照片上的另一张脸。
    “认识她的人都不在了。”
    柯之瑾偏过脸来，对着禾苗的眼睛说：“除了你。”
    禾苗望着那束光回忆起来，仿佛穿越回了过去：“我和她相识并不早，二零二九年快入秋的时候，我入狱的第二年。她是白洛瑜的室友，后来搬来跟我住。白洛瑜和我认识的更早一些，慢慢地，我就跟她也熟了。”
    “所以她真的是杀人犯。”柯之瑾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
    “是的，她杀了她的丈夫。判了六年，减刑三年。”
    “这不足以让她的信息全部消失，也不足以把她从我的记忆里剔除。”
    禾苗收回目光，瞧了一眼柯之瑾：“那要我见到327号才能告诉你。”
    “呵，”柯之瑾咬了咬嘴唇，“你在等鱼儿上钩啊！”
    禾苗扶了下镜框，冲她浅笑。
    柯之瑾站起身来，跺了跺脚，抖落那一身昏黄的光：“等我消息！”
    说完捏着那张照片离开了。
    后来她去了禾苗给她的那个地址，那是兰季留给厉阳的房子，独栋小复式，里面并没有任何线索。
    几日以来的问题困惑着柯之瑾，坐在沙发上的她，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从来没这么累过。
    这时候手表嘀嘀响了两声，柯之瑾按下投屏键，看到青莲把禾苗所有的资料都发了过来。星际网络中心的资料确实更全面，也更细致。柯之瑾终于查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禾苗曾经是贾小年的学生！
    就是前段时间，她在南安度假酒店遇到的那个教授。柯之瑾刚刚给他安排了南安大学教授的工作。
    “五十年的休眠舱，应该脑子还记着一点吧……”柯之瑾没有把握，但是必定是要试一试的。即刻便出发去了南安。
    这次她没走陆路，直接架着机舱，半小时空降到了南安。
    南安依旧炎热，南大校园内长满了椰子树，椰香的味道飘来，令柯之瑾有些恍惚。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是否太过于平淡了呢。一直服役于昆仑，竟没有谈过一场恋爱。看着过往的大学生，她竟平白生出些惆怅来。
    贾小年也是刚刚赴任不久，夹着几页论文，远远地快步走过来，与柯之瑾寒暄了几句，非要拉着她去吃吃南大的食堂。
    食堂人多，柯之瑾不去，贾小年说学校里哪儿都人多，柯之瑾没了办法，只能和他去了食堂。
    好在食堂三楼有包间，相对安静些。
    贾小年又下楼排了几样小吃带上来，热心的让柯之瑾尝尝。他潜意识里把柯之瑾当成了小女生。
    “真是多亏了你，没想到假期遛娃，遇到了贵人！”
    “小事，你本来就是教授，我就是打了个电话而已。”柯之瑾很是客气，贾小年夸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贾小年还是道谢，从休眠舱出来，故人已逝，很多学校没有额外的岗位，他有文凭有能力也并不容易进。
    “前几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还在指挥站忙着吗？这么快就回来了？现在这个交通是真的快！”贾小年感叹。
    柯之瑾也顺便说明了来意：“我回来啊，其实也是有件事想问问你来着。”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有个学生，叫禾苗。女孩儿，个子和我差不多，白白净净的，很瘦。”
    就在柯之瑾说出禾苗的名字时，贾小年的脸色就变了。他勾着的嘴角缓缓落下，凑近的身子也慢慢收了回去。
    柯之瑾见他这个反应，心里便松了一口气。禾苗，他记得。
    不到一分钟，贾小年的神色便变得凝重起来，他重重地叹口气，也没敢看柯之瑾，低着头问：“她犯事儿了吗？”
    “那倒是没有，”柯之瑾说，“怎么了？她以前很不听话吗？”
    贾小年这才抬起头来看柯之瑾，当下也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不是不听话，是她太优秀了，优秀到我这个导师都自愧不如，优秀到我唯恐她走上歧途。”
    “这话怎么说？”柯之瑾追问。
    贾小年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她……”
    “哦，她没事，我只是想了解了解，想考核一下而已。”
    “考核？”贾小年转而欣喜道，“是要让她进指挥站吗？”
    柯之瑾舔了下唇，嗯了一声：“也不一定。”
    不过这足以让贾小年放心了。
    “禾苗对中微子超光速虚拟机异常地感兴趣，她还有个亲生弟弟，和她研究的方向一样，我当年带了他们姐弟俩一起做，很多论文都是他们写出来的。但是禾苗并不想署名，把所有的成果和荣誉都给了我这个导师。”

 第91章

    “还有这种事？”柯之瑾甚为诧异。
    “我老头子对天发誓，真的都是禾苗强调过的，我没有一次贪图学生，压榨学生！”贾小年竖起三指，发起誓来，“这姐弟俩很低调，低调地我有时候都觉得奇怪。”
    “我并没有查到她还有个弟弟。”
    “哎，因为很多年前，发生过一件事，后来……后来他的信息就销毁了，那件事成了机密。”
    “什么事？”
    “跟你说了倒也无妨，这件事相当离奇，如果在当时公布出来，怕会引起民众恐慌。现在嘛，科技如此发达……”
    柯之瑾敛容屏气，倾听着贾小年口中的离奇事件。
    “那年是二零三一年，禾江，也就是禾苗的亲弟弟，他挟持了我，要去开平市，那里有个大型的中微子实验室，我起初觉得他是被国外的资本给收买了，要盗窃相关的数据……当时这件事特别轰动，因为发生在市中心，堵塞了交通，他持枪带我上的还是马良峰首长的车……”
    柯之瑾眉头一皱：“马良峰首长？二零三一年，他应该退下来了？”
    “没错，”贾小年继续说，“就是他的车，当时有他在，我才能清醒着，不然吓也吓晕了。”
    “首长他应该也没出手。”柯之瑾推测，“不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禾江就进监狱了。”
    “是的，我们一起到了开平，到了中微子实验室，我们其实也想看看禾江他究竟想做什么！”贾小年有些略微激动，至今还是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只是我们谁都没想到，他压根儿就没进实验室，而是进了地下装置内，那是收集中微子的装置。”
    “据我所知，这种装置应该是封闭的吧？”
    “我们还是去了。”贾小年轻叹口气，“我还是对他抱有幻想，相信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确实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后来呢？”
    “说来奇怪……”贾小年的神色中有几分惊恐，似乎看到了多么可怕的一幕，“他消失了！带着他脖子上的黑色石头！”
    这话来得太突然，令柯之瑾都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在贾小年的眼前挥了挥手，忙问：“怎么消失了？掉下去了吗？还是谁杀了他？”
    贾小年的身子微微颤抖，控制不住地失态，他盯着柯之瑾的眼睛，却没有看她，似乎是穿过柯之瑾的身体，看向了回忆中的地下装置。
    圆形的巨大的玻璃球体。一条黑色的线向它延伸过去。
    “他把他的黑色石头伸向了装置，那么小的石头，伸出去几十米，伸到看不见的地方……然后，然后，他和我笑了笑，人……就不见了。”
    贾小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了，柯之瑾仔细地听着，努力地抓住其中的关键。
    “黑色的石头是什么？”
    “不知道，”贾小年恍惚地摇了摇头，“戴在他脖子上，小的，长条的石头，黑色的，像、像一根碳条。”
    “一直伸到装置内吗？具体多长？”
    “应该是，它越来越细，我们、我们看不见了。”
    第59章 同心锁钥匙
    见过了贾小年，回去的路上，柯之瑾心中似乎有了答案。禾苗就是个实验狂，她接近327号，是为了找寻半兽人能跨越时空的技术，这也是禾江身上的答案。
    如贾小年所言，这姐弟俩除了对研究的狂热，本心是纯良的。可是柯之瑾还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禾苗并不止一次入狱，每次她入狱，监狱内都会发生离奇死亡事件。
    偶然却又必然。
    等返回了衡川，柯之瑾去了兰季留下的那栋房子。一来她真的无处可去，母亲已经过世，二来呢，她的内心深处，总想着从这儿能找出些什么。厉阳一家子有房住，也不会立马搬过来，这房子很可能留给他的孙子。
    厉阳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孙子，刚刚三岁的小人儿……柯之瑾从来没这么孤单过，就是最近，莫名地生出了孤独感。
    这让她想起了云澜湾度假酒店的那场艳遇，宋煜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柯之瑾无奈地笑了笑……笑自己可能是活太久的缘故，怎么变得矫情了，春天来了，327号逮捕了，她柯之瑾竟然也想恋爱了！
    房间长久的没开窗，屋子里有股味道，柯之瑾打开窗户后，恍然间有个猜测……这不会是兰季杀害厉宛城的那个地方吧……厉阳是不是也这样想，才会谦让的让她住？
    天呐！柯之瑾这么想着，赶紧把窗户开到最大！还趴在窗户边猛的呼吸了好几口。然后在手表上叫了个□□的机器人，把房间里收拾了一番。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房间很整洁，只是柯之瑾似乎有洁癖，必然要翻洗一通。
    “女士，这是所有需要扔掉的物品，请您确认。”机器人的声音很是温柔。
    柯之瑾从窗户边转过身，走过来扫了一眼垃圾袋，里面都是些浮尘，她按下了确认。
    机器人转身走开。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亮点在脑中闪过，柯之瑾忙叫住了机器人：“等等！”
    “女士，您讲。”机器人听话的站住脚，回过神来。
    柯之瑾连忙打开袋子，从里面摸出那个亮点，那是一枚银色的心形手柄的钥匙。
    “这是在哪儿看到的？”
    机器人指了指楼上：“卧室床的夹缝里。”
    “请求扫描杂物！”

 第92章

    “收到。”机器人抬起手，在垃圾袋上方进行操作，确认其中都是灰尘和废纸。
    柯之瑾这才放心地让她走了。
    她把那枚钥匙放在手中，打开腕上的智能手表做了鉴别，这个造型特别，放下就配对出了锁，那是一把心形的红色的锁。销往各大景区的同心锁。
    同心锁……看来两人之间还是有爱情的，那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呢……柯之瑾有些想不通。
    “还是德文？德国？”柯之瑾皱了皱眉头，表情里有些嫌弃爱情的意味，“不会是科隆的霍亨索伦桥吧？要不要这么俗，天呐！”
    柯之瑾一边嫌弃一边将钥匙放在了包里，毕竟是她这个表姐的遗物，她尽量能留着就留着。
    这时候贾小年又给她来了电话，告诉她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天见面，贾小年的情绪不是太稳定，忘记了与她说。
    禾江是消失了，但是他留下了一条绳子，就是那条戴着黑色石头的绳子。事后被马良峰首长拿走了。
    柯之瑾挂了电话，事不宜迟，很快就找到了那条绳子，并申请了转移研究的批示。以她的身份，这不是难事。
    隔天，柯之瑾就拿到了这条绳子，黑棕色，放在一个袋子里。还没有人破解出上面隐藏着什么，可能也不过是条普通的绳子。
    柯之瑾给禾苗去了电话，通知她第二天一同前往星际指挥站。
    这在禾苗的意料之中，她的情绪平稳，反倒是问柯之瑾有没有在她给的地址中发现什么。
    “没什么，我姐留的房子能有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禾苗似乎有些失落：“可能所有对你不利的东西都收走了吧。”
    “对我不利？什么意思？”柯之瑾问。
    “没什么。”禾苗说。
    柯之瑾知道，禾苗知道一些事情，只是不见327号，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找到了一枚钥匙，不过……”柯之瑾撇了撇嘴，“同心锁的钥匙，没什么用。”
    “同心锁……”禾苗默念。
    “德产的，不过没什么技术，就是普通的工艺品。”
    “我给你个建议。”
    “不是吧，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我去查？这种事……”
    “我给过你提示了，那我们明天出发？”
    “嗯，提前跟你说好，你无法进入昆仑，你知道因为什么的，不过你可以靠近327号。”
    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禾苗和监狱内的数起命案有直接关系，可是她依旧摆脱不了嫌疑。
    “我也并不想效力于昆仑。”
    正如柯之瑾所料，她点点头：“好啊，那明天见。”
    禾苗是个人才，如果后续真的将327号身上的所有芯片破解，那是要想些办法把她拉进来的……柯之瑾默默在心里盘算。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她去昆仑基地换了艘光速太空机舱，把禾苗接上，就直奔星际指挥站了。
    到了指挥站，她立即就带着禾苗进了实验室。这效率之高，令禾苗猝不及防。
    “这就是327号。”
    实验室的中央，立着一个约摸两米高，底座长宽一米的透明真空舱，舱内立着一个半机械人。这名机械人双眼闭阖，微微颔首。几台仪器的探测管透过真空舱，连通她的身体各处。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真空舱，内部悬空放置着一套银色的战衣。战衣分上下两个部分，即使与身体剥离开来，衣型也完全没变化，轮廓依旧曼妙。
    看着近在咫尺的半兽人，禾苗却是翻了个白眼，朝柯之瑾抱怨道：“只让马儿干活，不让马儿吃草？起码也要让我休息下吧？我一路过来都要晕吐了。”
    天知道柯之瑾的车速有多快！
    柯之瑾从包里拿出一个罐头，抛给禾苗，自己也拿了一罐，往椅子上一坐，抽出罐头顶盖上的金属小勺，动作熟练地卷起铁皮盖，就吃了起来。
    “枫渡，把327号的数据都给她。”
    枫渡早前接到了柯之瑾的传讯，可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她还没表示要同意呢！如此重要的事情总要经过她表态的吧！
    此刻的她一脸懵，看看柯之瑾悠然地吃着罐头，又看看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儿，眉头皱了起来，没有任何动作。
    禾苗叹了口气，心知柯之瑾这是要试她，于是主动向枫渡伸出手去：“禾苗。”
    枫渡浅浅握了一下她的手就放下，一脸的不情愿：“枫渡。”
    柯之瑾一边炫罐头，一边说，温柔中带着几分乖哄：“禾苗是来帮忙一起解构327号的，你把你目前的进展跟她说一说。”
    枫渡一听，瞪大了双眼，撅着嘴愤怒地看过去。
    “快点儿。”柯之瑾朝她眨了眨眼睛，眼看枫渡要跟她急眼，她赶忙站起来说，“有人帮你还不好？快！”
    枫渡闪开柯之瑾碰瓷的手，迟迟不肯有所动作，只一动不动地看着柯之瑾，眼神中都是在跟她要一个说法。
    禾苗见状，把罐头放在了桌子上，径自去调动那些检测仪。
    这下枫渡真急了，一步上前就要阻拦，可是她抢哪个接口，禾苗就用身体挡着哪边，几个来回下来，竟然一个接口她都碰不到。
    “把这个接到胫前动脉。”禾苗捏着接口，递给枫渡，“嗯？”
    枫渡一脸震惊，向柯之瑾投去难以置信的眼神。而后者则是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示意她照做。枫渡深吸一口气，她竟要给这个禾苗当助手吗！

 第93章

    在她生闷气的空当，禾苗已经自己接好，并且将她原来接的所有仪器重新装了一遍。短短几秒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327号的眼睑竟然翻了下，接着双眼闪烁，倏地睁开。全身瘫软的四肢也支楞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枫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半兽人。
    “没活。”柯之瑾轻声说。
    枫渡回头，狠狠剜了她一眼。
    而禾苗继续手中的动作，隔空操控着实验台，用激光精确地在内手腕上切了个小口，紧接着分秒不差地将一根发丝粗细的接口伸了进去。
    “有液态机器人吗？”她回头看向枫渡。
    经过方才一系列的操作，枫渡终于意识到了她的些许不同，也终于开始配合她了。枫渡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培养皿，那里面有10毫升的透明液体。
    禾苗熟练地将接口斜切，伸入培养皿中，并在一旁的触屏上输了数字“10”。
    “喂，只有十个了！你都给我用完了！”枫渡着急地喊起来。
    “你旁边站着大佬，你跟她要。”禾苗头也不回，聚精会神地盯着培养皿中的液体流向。
    枫渡抬头看向柯之瑾，柯之瑾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去申请。”
    第60章 破译327号
    接下来的几天，柯之瑾有事没事就往实验室跑，只要禾苗提出的要求，她都想办法满足。这让枫渡对她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怀疑她喜欢上这个禾苗了！
    这天，柯之瑾又一脸讨好似的凑了来，枫渡如今给禾苗当了副手，休息时间完全不能自主，就连早前柯之瑾答应她的休假也被撤回了。她对柯之瑾这种厚此薄彼的态度恨的牙痒痒，她可从来没见过柯之瑾对哪个队友这么献过殷勤。
    看见风风火火现身实验室的柯之瑾，枫渡用眼神拦住了她，看过来的眉目不善：“防护服。”
    柯之瑾现在就是这么听话，屁颠屁颠地穿好，麻溜地进了实验室。凑到禾苗身边轻声问：“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
    枫渡站在一旁，激活着培养皿里的机器人，半开玩笑地说：“一个是指挥官，一个是人类博士，你俩还挺般配。”
    “你这是想当月老？”没想到柯之瑾竟然接了她这话。
    而禾苗呢，也没有吱声，全神贯注地盯着真空舱内的反应。
    枫渡原本是开玩笑，见这两人是这番态度，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自己猜中了！如此，枫渡便一改内心的不平衡，立马吃瓜似的凑过来，看看柯之瑾，又看看禾苗。
    “柯老，当真的？”
    “你不都说挺般配吗？”柯之瑾顺着禾苗的目光，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轻声和禾苗说，“没动静啊。”
    “废话，她已经被你打死了，还能活过来？”禾苗不咸不淡地说。
    “那你总盯着她的眼睛干嘛？”柯之瑾撇了撇嘴，“十天了，你到底能不能出来点儿东西？”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碎嘴？”禾苗目不斜视地说。
    就算这样，柯之瑾也完全没脾气，只是嘿嘿一笑。枫渡则是开心地笑起来，她还没见过谁能在柯之瑾面前这么说过话。
    禾苗直起身子，来到操控台旁，瞅了眼上面的数据，又看向327号，虽然此时的327号看起来还是那么完整，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这个类人生物体中，插入了多少探测器。
    “快了。”
    “真的？”柯之瑾双眼一亮。
    枫渡也看向了禾苗，嗓子微微发紧。
    “1、2、3……”禾苗轻声数着。
    柯之瑾和枫渡互相递了个眼神，两人皆是惊讶不已，禾苗说的“快了”竟然不是几天，而是现在！
    “33、34、35……59、60……”
    “嘀嘀——”
    禾苗的话音刚落，不过一分钟，机器便发出一声刺耳的提示音。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禾苗从容不迫地转向操控台。
    柯之瑾和枫渡也立即走了过去。
    只见显示器上的绿色代码不停地解析着，眨眼间不知滚动过去了多少屏。
    “431屏。”
    当最后的一个字母停顿，柯之瑾和禾苗同时报出数据。
    枫渡没有说话，她也在心里默数过，可是却是420。显而易见，她出错了。
    这些天跟着禾苗一起搞研究，其实她已经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曾经一度骄傲的她，是整个星际指挥站顶级的研究员，她查过禾苗的底细，根本就没有研究员的资历。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地方，这些天的相处，她确实觉得禾苗比自己厉害。
    柯之瑾找的人没理由不强……枫渡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这条路无止境，她一定继续向前。
    “少了一个key。”柯之瑾的目光落在最后的符号上，“她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不要这么悲观，”禾苗的眼镜上反射着绿色的光，“也许最厉害的那个还没有研制出来。”
    “四百多屏……”柯之瑾深吸一口气，“猎网该升级了。”
    “再给我一周时间，我破译出她的技术。”
    “不用这么急。”
    “不是问题。”禾苗风轻云淡地说。
    “唔，”柯之瑾点点头，“你这个人我留定了！”
    面对柯之瑾的欣赏，禾苗却没有表现出像其他人一样的珍惜，她只是淡淡地说：“我们好聚好散，你要的我给你，我要的我会拿到。”

 第94章

    柯之瑾摸不透禾苗的心思，她只好提醒禾苗：“既然你进过这里，你知道你以后的行迹是会被追踪的。”
    “这我清楚，你放心。”
    “如果以后……”
    “不会，”禾苗肯定又大方地表态，“有那一天的话，你尽管来抓我。”
    四目相对间，禾苗的神色极为坦诚，柯之瑾微微点点头：“你也放心，我不会客气的……走吧，出去透透气，憋在这里边儿这么久了。”
    禾苗摘下手套：“枫渡也可以休息休息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柯之瑾却是笑笑：“诶？少了助理怎么行？不然我来给你当助理好了？”
    禾苗对柯之瑾的笑意了然于胸，回了淡淡一笑：“我哪敢用你，留着她在吧。”
    柯之瑾拍着禾苗的背，两人走出了实验室，行至门口，她还不忘回过头来，冲枫渡眨了眨眼睛，枫渡意会，点了点头。
    出了舱门，两人一同上了廊桥，柯之瑾吸了一口电子烟，烟雾随风散去。
    禾苗手里吃着一块面包，抬眼扫了圈廊桥上的大型绿植，感受着桥下吹来的微风，边走边说：“你平时常来这儿透气的吗？”
    “嗯，”柯之瑾指了指头顶高处的绿植：“这些都是从地球上搬来的，只有在这儿，我才觉得我还是人类。闻着花香，吹着晚风，看着星空……”
    “何必这么执着，新人类怎么了？你的大半生都将在星际中度过。”
    “可能我老了，”柯之瑾的眼神里流露出和平常不一样的情绪，沧桑而幽深，和她年轻的面容极为不符，“比较恋家，眷恋我们的地球村……哪个星球都比不了。”
    “可是三百年后，终究是要接受的。”禾苗掰开面包，研究里面的是什么馅料，“怪好吃的。”
    “桃李面包，地球上的老牌子了。”
    “吃的确实是地球村的好吃，这个得承认。”禾苗嚼着面包，勾起唇角笑笑。
    “什么都是地球的好，虽然我要走在人类的最前面，三百年后，不知道还在不在银河系，但是我永远是人类这个族群。”
    “所以你不喜欢半兽人？”
    “这个组织在地球上渗透了将近一百年，可以想象三百年后他们的数量是多么的庞大，”柯之瑾双眼微眯，卧蚕下带起几条细纹来，“我并不排斥人造人，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已经足够智能，连我也在接受生物医学的助益。”柯之瑾把胳膊搭在栏杆上，深邃的眼睛望向遥远的未来，“但是无利不往，人之攘攘，他们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企图用资本统治整个人类，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如果他们站在地球这边，是不是你就会撤掉猎网。”
    “他们不会，他们的造物主创造这些半兽人的时候，就注入了强者恒强的思想钢印，他们的基因里利益至上。半兽人这个名字是国外翻译的，昆仑从来没认为他们可以成为人，没有灵气的东西，怎么能叫人呢？”
    “也许早在几千年前，他们就去过地球。”
    柯之瑾语气平淡，却坚定：“今时不同往日，要平等互利，想白嫖那是做梦。”
    禾苗吃完了面包，也趴在栏杆上，呼出一口气：“有你的猎网在，他们没可能进入银河系了。”
    “327号攻破了，猎网还需要升级，”柯之瑾实事求是又不卑不亢地说，然后偏过脸来，聊起她关心的正事，“我让你接近了她，你也要跟我互利互惠的吧？”
    浅蓝色的衬衫被夜风吹起，禾苗低着头笑了笑：“你呀，没有一句是废话。我不是半兽人，自然不会白嫖……告诉你一件事情，兰季留给厉阳的房子，是你的。”
    柯之瑾愣了一下，显然没懂：“嗯？”
    “那套房子并不是兰季和厉宛城的房子，而是你的，至于怎么就成了兰季的，我就不知道了，”禾苗随意地说，“我猜你已经发现自己失忆了，选择性失忆。”
    柯之瑾思索片刻后承认：“没错，这不是什么新技术，从我回衡川不久，我就猜到了。只是我还不清楚是谁替我做出了这个决定。”
    禾苗耸了耸肩，爱莫能助：“这就是顶级机密了，我查不到。”
    “所以你也只是帮我确定了我是选择性失忆，其他的呢？”柯之瑾显然不满意。
    “房子啊，房子的归属权。”
    “就算是我的又怎么了，我过户给自己的表姐，这也很正常。”
    “你在房间里面找到了什么？”
    柯之瑾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心形手柄的银色钥匙。
    “没错，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着。”
    “我还去过了科隆呢，”柯之瑾轻声叹气，“可惜了，霍亨索伦桥上碰到了清理同心锁的志愿者，人家一周清理一次，就算我带着扫描仪去找，也没招！早八百年就被清理掉了！”
    “这不是重点，没影响。”
    柯之瑾有点纳闷：“能不能直接点，别绕弯子。我看不到同心锁上面刻的字，当然得不到线索了。”
    “线索已经给你了，你自己查吧。”禾苗不准备再透露什么。
    见她这模样，柯之瑾轻哼一声：“我不担心，我已经派人盯上了马一哲，我找过他，他不可能没有动作。我可不在你一棵树上吊死。”
    禾苗笑笑，一副要牵着柯之瑾鼻子走的架势，她扶了下眼镜，轻吐了一个字：“难。”
    好似除了她，柯之瑾并没有其他选择。

 第95章

    第61章 超级q
    时至今日，银河系中的基建已不再少数。银河系最大的超级商场就建在其中。它由三只水母造型的建筑组成，下方的触手相互连接，在内部融为一体。形象做的极其逼真，内外夹层中用了全息投影技术，远远看去，简直就是深海中摇曳的水母，如梦如幻。
    它的名字是“超级q”。
    此刻，宋煜就在这里。他的家族作为地球村顶级富豪中的一支，他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
    “这只包我要了。”他指了指展台上的一只黑棕配色的包，干脆利落地说。
    从他走进来到下单不到两分钟。
    柜姐的双眼一亮，热情地走过来就要把他请到vip室，宋煜并不是这里的常客，他摆了摆手拒绝了，示意柜姐给他装好。
    柜姐也没表现出丝毫的尴尬，保持着职业微笑，回到电脑旁熟练地操作。只是当她打开界面看时，却微微张了张嘴。
    “先生，您还有喜欢的包包吗？”她的嘴角勾着。
    宋煜坐在沙发上，正给柯之瑾发信息，头也没抬：“就这只了。”
    柜姐轻抿了下嘴：“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只包包定出去了。您看看其他的包包，我给您介绍几款？”
    宋煜这才抬头，左右看看。这家店做的是顶奢，店内并没有其他人。
    “实在不好意思，”柜姐弯腰给他鞠了个躬，“这只包包就一只，可就在刚刚被锁定了。”
    “就在刚刚？”宋煜挑了下眉，“我平时都不会亲自过来的，就是为了这只包，我是听说你们的服务不错才来的。你们总该重视线下的吧？”
    “当然！当然！”柜姐又是鞠躬，“您稍等，我去联系下客户。”
    宋煜点了点头没在说话，注意力又回到了手机上，在他看来没什么要担心的，他势在必得。
    可是再次查看电脑的柜姐，却是被震惊到了。自从宋煜进来，她还没出现过这样的反应，甚至从她当顶奢的柜姐五年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只见她盯着电脑，吞了口口水。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煜，目光又慢慢回到电脑上。
    宋煜斟酌了半天，才发出去那条邀约的信息，等他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后，再抬头看时，柜姐竟然还没有动作。
    “好了吗？”宋煜还是客气地问了一句。
    柜姐思考再三，终于开口：“真是抱歉，这位女士比您早定三秒钟。”
    “三秒？”宋煜不解。
    柜姐深吸一口气：“没错，是三秒。”
    宋煜顿时觉得可笑，他站起身来：“我看她下单时间？”
    柜姐还没动作，宋煜已经走过去，可就是这么定睛一看，他也愣住了。吃惊的模样与柜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电脑上，竟然是他抬手指着那只包的动作的截图，以及对方的付款时间截图，真正是相差了三秒钟！
    宋煜立即抬头去扫视店内的顶部：“这里的监控在哪儿？”
    “我们店没有监控。”柜姐急忙解释。作为银河系的最大商场，他们的特色便是不安装监控。
    宋煜当然知道，所以他才会生出一股子闷气来，才会以责问的口气问出方才的话。
    “没有监控怎么来的照片？”
    “我、我也……先生，我们真的没有监控！”
    宋煜眉头紧锁，眸色微怒，他能看出柜姐的慌张失措，想了想便说：“她的ip地址是哪里？”
    柜姐醍醐灌顶，赶忙去查，可是表情却是陷入了和刚刚一样的迷茫。宋煜侧过身子，就这一眼，二人又是一样的表情，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里写着两个字：未知。
    “先生，我保证，我们店真的没有安装监控，我真的抱歉！”柜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见她的反应如此真实，宋煜很是纳闷，叹了口气说：“我不投诉你，但是这家店我不会再来了。包就算了，留给这位能监控到你们一举一动的女士吧。你们能有这样的贵宾也是不错。”
    听到最后一句话，柜姐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宋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家顶奢箱包店。他不是这种门店的常客，也并不想砸柜姐的饭碗，只是今后更不会来光顾了。
    看来追求柯之瑾的道路还真是有些坎坷呢，连买个包都被截胡……宋煜叹了口气，有些气馁。几个月过去了，柯之瑾回复他的消息，两只手都能数地过来。
    宋煜走在中央大街上，面前是一整面的玻璃墙壁，内侧，是各色的海洋生物。
    他停下脚步，看着倒影出来的自己的身影，略显落寞。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他抬手看了眼，双眼一亮，嘴角就勾了起来。
    星际指挥站。
    柯之瑾正要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张薇薇。而张薇薇似乎就是奔着她来的。
    “之瑾，你是不是要回地球？”
    “怎么了？我去趟超级q啊，你有事儿？”
    张薇薇一听，一脸地兴奋，就要蹦起来：“你要去那儿啊！我正好有东西要你带！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回地球，就想着你顺路帮我带的！没想到你恰好要去哦！”
    她一口台湾腔，甜的很。
    柯之瑾连忙把她伸上来的手推开：“那不就巧了嘛，我就要去呢！带什么？”
    “包包，人家买了款包包，全球限量诶！”张薇薇非常激动。

 第96章

    “成啊，我给你带回来。一会儿就回来！”
    “真的？”张薇薇再次伸手，抱住柯之瑾。
    这次柯之瑾没躲开，只能张开胳膊，无处安放，任由张薇薇在她怀里撒娇。
    “嗯，回来，今天就能给你。”柯之瑾说。
    张薇薇松开她，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侧脸亲了一口，接着转身，飞快地逃离。
    柯之瑾的耳朵刷的一下红了……对于张薇薇平时时不时的表现，她不是没有猜疑，今天，张薇薇似乎是迈出了第一步。
    这个女孩儿喜欢她。
    柯之瑾望着张薇薇消失的背影，一脸的扭曲模样……她们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以后见了面可怎么办。
    她抬手，搓了搓滚烫的脸，晃了晃脑袋，吐了口浊气，出了指挥站。
    银河系第一商场，超级q。
    宋煜坐在一家中药饮品店内，神情中透出几分紧张，目光环视着窗外，一直搜寻着柯之瑾的身影。
    终于，柯之瑾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柯之瑾走路带风，带着款黑色墨镜，一贯的黑色短发，黑t配着浅棕色的工装裤，踩着一双踢不烂登山鞋走过来。
    宋煜站起来，忙冲她招手。
    “之瑾，这边！”
    柯之瑾早就看到了他，在那副墨镜下，有着全息的隐形导航，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她进了店，把给张薇薇带的包顺手放在了桌上。
    宋煜看到那只包，明显一愣：“这包……”
    “给我同事带的。”柯之瑾摘下墨镜，“刚去取的，你等久了吧？”
    “你刚取的？楼上那家？”宋煜比划了下。
    “嗯呐，怎么啦？”
    “嗨，”宋煜的心结就此解开，笑着说，“本来打算给你买的，结果被一个未知ip的女士买走了，我还纳闷呢，今天这么悲催！要是早知道是你同事要的，我就不生这闷气了！”
    “给我买？”柯之瑾哭笑不得，“你看我是这个风格吗？”
    “这不是没送过别人礼物吗？”
    “是吗？”柯之瑾调侃地看着他。
    “你什么单位啊？怎么ip是未知啊？而且还能监控到人家店里边？”宋煜追问。
    “星际执法单位。”柯之瑾随口说。
    “难怪，她那个图真是截取的分秒不差，”宋煜不禁和柯之瑾告起黑状，：怎么能职权私用呢！”
    “她应该是看到了你是个彬彬有礼，素质尚可的人，才这么做的吧？猜你也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纠缠。”
    柯之瑾的话说得如此顺耳，宋煜立即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委屈得说：“也不小，这可是银河系的限量包。”
    “不是限量包，她也不抢，我这个同事啊，是个台湾妹妹，她背着正合适。”柯之瑾眼珠一转，“她还没男朋友，我要不——”
    宋煜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说什么呢！我想处的是你！你把我推给别人算怎么回事？几个月了都，好不容易见到你，聊点别的行吗？”
    柯之瑾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宋煜侧眸打量了她几眼，嘴角微微地上扬：“最近很忙吗？”
    柯之瑾叹了口气：“忙啊，你要是在地球我还真见不了你。”
    “那我就住这儿，陪着你。”宋煜马上说。
    “不用，来这儿我也是抽空，平时很忙的，没空过来。”
    宋煜撇了撇嘴，偷偷地瞪了她一眼，一脸的委屈。
    “所以我们就是朋友，其他的没可能。我并不想耽误了你，你也知道我是从休眠舱里——”
    “停停停！”宋煜一脸生无可恋，“我不在乎这些，你知道的！算了，每次你都是拒绝，我们先做朋友，总该可以的吧？”
    “当然，”柯之瑾笑了笑，“我今天不是来了嘛。那我们以后不提其他的喽？”
    宋煜委屈巴巴得低下头，猛喝了一口茶，低声嘟囔了句什么。
    第62章 营救厉阳
    “你牡丹吗？”宋煜忍不住问她。
    柯之瑾挑了下眉。
    “你的大半生都是在休眠舱里度过的，”宋煜暗自得意，“那我也算是唯一一个被你带到伯母面前的了。”
    “是啊，”柯之瑾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是你非要跟着去的。我们还是朋友关系。”
    宋煜不满地轻哼一声：“你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柯之瑾摇摇头，一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眼神放空。
    “怎么可能？从小到大都没有？”宋煜追问。
    柯之瑾没说话，放空了思绪。
    宋煜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盯着她的脸，过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不是喜欢女孩儿吧？”
    柯之瑾回过神来，缓缓放下胳膊去：“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宋煜兀自否认了，“我们那天明明……”
    柯之瑾听他提起这事，剜了他一眼：“友谊之吻！”
    “哈？”宋煜的表情都扭曲了，“柯之瑾，你不能这样！”
    柯之瑾却并不管他，捏起杯子抿了口茶。
    “还真是休眠舱出来的老妖精！”宋煜气鼓鼓地说。
    “说正事吧？你不可能就是顺路来的吧？还给我买包？”
    宋煜的眼珠转了转：“那……倒真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第97章

    柯之瑾勾起嘴角，这在她意料之中：“说吧。”
    “我爸今年有七十多了，最近有一家医院，说是有什么能量舱投入了市场，可以不进休眠舱就能延缓寿命。现在最先进的休眠舱可以待五十年，出来十年后，可以进行第二次休眠，记忆会轻微受损，行动在休眠期间也会受限。接着说这个能量舱啊，说是只需要进入十天，就可以延缓五年的生理机能，你也知道，我们家是个大家族，不能没有掌舵人，十天就当是出了个差，什么都不影响。”
    听到这儿，柯之瑾已经猜到了宋煜的来意。事实也确实如此。
    宋煜说得更直白：“从我们第一次接触，我就看出你的身份不简单，这个世界上的什么东西我没见过，但是你使用的所有工具，我都是初次见到……所以我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下这机器可不可靠？你有没有一些关于它的信息？”
    “有什么报酬吗？”柯之瑾直直地看向他。
    宋煜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那只包，轻轻叹了口气，略显窘迫。
    柯之瑾笑了一声，引导他道：“我不喜欢包，可以有些其他的方式来交换……作为这——么——大，的家族，应该不缺money。”
    “多少？”宋煜没想到柯之瑾比他还直接。
    柯之瑾一点没有扭捏：“我们最近在研发一个新项目，缺点资金，要不要考虑投资下？”
    “嚯！”宋煜感叹了一声，“我给的是芝麻，你要的是西瓜呀！”
    “姐姐在教你赚钱，怎么样？这可是银河系独一份儿的，最多五年，你的家族进前三！”柯之瑾伸出手指比了下。
    宋煜惊讶地吞了口口水，但是又冷静下来：“得了吧，前三，这样的资产大半是要给银河系贡献出来的！待在这个位子上没那么容易！”
    “当然要做贡献，你们现在也是在拉动整体的发展啊，我想宋老爷子和你的想法应该会有些不同，资产终归于银河系的发展，而家族却可以垂青人类历史。”
    宋煜听进去了，他的父亲有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他觉得这就是天方夜谭，与父亲的少年心态比起来，他反而是居高位畏惧不前的那一个。与他的年龄毫不相符。
    “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父亲的想法？”柯之瑾继续抛出橄榄枝。
    宋煜踌躇未决，思忖片刻问她：“这个项目需要多少？”
    柯之瑾摸了摸鼻头，抬起眼皮，语气轻松：“前期大概五十个亿吧。”
    宋煜先是瞪大了双眼，接着开朗的面色就拉了下来：“柯之瑾，你开什么玩笑，五年完成？前期五十个亿？前期是几年？一年吗？一年五十个亿？”
    柯之瑾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继续说服着对面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说不定三年就成了呢？我说的有些保守了。最多五年！而且我跟你说实话，你找不到比我更了解能量舱的人！”
    宋煜“切”了一声：“谁信！”
    “那这样，我来跟你说，我可以提供比市面上更优质的能量舱，你爸可以延缓十年寿命，而且是银河系顶级的医学家给他操作，”柯之瑾打出亲情牌，“也就是和你有缘，不然我找谁都可以。”
    “听你吹。”宋煜的目光飘向了窗外，“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对我保密，我信你这个！”
    可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因为柯之瑾不装了，她摊牌了，她正将自己的工作证展现在了宋煜的眼前，一张黑色的卡挡住了宋煜看向窗外的视线。
    “项目的具体资料我可以发你，你给你爸看看？”柯之瑾勾起一侧嘴角，尽在掌握的口气，“你的选择只有我，我的选择可是很多呦，龙国不止你一家是世界级的。”
    宋煜的目光移到柯之瑾的身上，与她四目相对，那狡黠的神色更让他笃定了对面的人，就是只老狐狸！
    不过在他看来，怎么算都是亏的啊！
    柯之瑾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脸上挂了灿烂的笑容：“你爸至少能再陪你百年哦！”
    宋煜轻哼一声：“那可不，你们留着他有用呗！”
    这场约会进行到现在，显然已经偏离了主题，宋煜不禁生起闷气来。柯之瑾却是憋着笑，偷偷地看着这个可爱的男孩。
    就在这时，手表的铃声打破了气氛，在空气中实时投影出电话那头的场景。
    柯之瑾一下就坐直了，一脸的紧张。屏幕上一片嘈杂，天色幽暗，一个中年妇女举着电话大声哭诉。
    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可是电话来自厉阳，她也在最短的时间识别出了女人的信息，是厉阳的妻子言菲亚。
    从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柯之瑾得知厉阳遭遇了意外，就在她身后的塌陷区内。
    柯之瑾顾不上许多，腾地从位子上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安抚言菲亚。
    宋煜见状，拿了包，赶紧追上去。
    柯之瑾拨了昆仑的电话，直奔停车场，那里停着她的星际机舱。
    “怎么了？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回头跟你说！”
    宋煜迅速跟着她进了机舱：“我跟你去！”
    柯之瑾没时间赶他，关了机舱门，立即离开了超级q。
    三个小时后，她极速赶到了事发地，衡川市的一个老矿区。
    警戒线围出个一公里的圈，人群被隔离在警戒线外，蔷薇已经守在那儿，看到柯之瑾露面，迎了上来。
    “接到你的电话十分钟，我们就赶过来了，但是营救难度太大了！”蔷薇追在柯之瑾身后，解释说。

 第98章

    “什么情况？”柯之瑾脚下没停，眼睛望向远处的黑色。
    此刻的她，已经在来时的路上换上了特制服装和头盔，外观比327号的要更贴身，就像是将身体进行塑封了一样。
    “这片是采空区，正常来说是不应该塌陷的，原因我们在查，内部的岩体贯通了地表，翻出来的黑水淹没了整个坑道，有几个邻村的孩子掉下去了，厉阳赶过来，急着搜救，也陷进去了。”
    两人已经踏进塌陷区，外溢的大片黑水淹没了她们的脚面。
    “里面状况太复杂了！我们下去的人员视线受阻。”
    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可见的大坑，而是千疮百孔，泥土和翻上来的黑水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哪里会陷下去。
    几个特战队员用仪器定位，才敢下去。
    “我来。”柯之瑾通过眼镜，扫描土壤之下的情况。
    言菲亚也看到了她的到来，柯之瑾一米七几的个子，从警戒线那头走过来，很显眼。她原本是想过去迎的，可是柯之瑾的气场竟然让她望而却步了。
    待柯之瑾走近时，快速地扫了一圈周围人，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她知道她认出了她。
    然后她就屏息听着那位特战队员向柯之瑾汇报现在的情况。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止住了泪水，脸上只有泪痕依稀还在。
    她和柯之瑾并未见过面，只是听厉阳高兴地跟她说，自己在世上还有个小姨，在什么什么单位，她并不能记得清。
    幸运的是，厉阳的手机可以拨通这个小姨的电话。
    此刻的她，双手合十紧握，抵在下巴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柯之瑾的一举一动。当看到柯之瑾从一个新选出的入口进入地下后，她的心再次揪了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距离孩子们和厉阳调入塌陷中，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天色已暗，可是人群还没有散去。科技迅速发展，但是这些朴实的村民依旧过着他们眷恋的生活。他们保守又执着，以专一的感情热爱着这片土地。
    衡川市曾经是冀东人均gdp最高的城市，步调是在最近的半个世纪中逐步慢下来的。银河系的某些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新人类。
    比如这些拿着先进仪器的特战员，在他们看来，就是外星人了。
    第63章 禾苗的身世
    地下的情况不容乐观，漆黑中夹杂着各种物质，地下水、残留的煤渣、带着尖角的岩石，还有肉眼不可见的气体，或交联，或封闭。
    好在这并不能难倒柯之瑾。内置眼中的微型眼镜，将她目光所及之处相对应的成分，及时做出分析实时传送到大脑。除此之外，图像的角落处，另外有一个小屏幕，那是事故从最开始到现在的过程。
    柯之瑾如同泥鳅一样在地下蜿蜒前行，在地面垂直7.23米的深处，发现了昆仑的特战队员雪豹，他正拖着两个孩子艰难地上移。
    他的体力倒是还行，只是视线和行动实在是受阻。柯之瑾如同攀岩一般，灵活地穿过障碍物，到了他身前。
    雪豹看不到，只是感觉到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背，并在他的背上指出几个方向，连起来便是一张出去的路径图。
    是队长，这种默契是他们几十年磨练出来的。雪豹不由得激动，驱散了心中的迷茫。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身体下方的一股力量，这力量并不大，但是却把他推送到了出去的路上。
    然后他便按照脑海里记下的地图缓慢却坚定地挪动了出去。
    柯之瑾继续穿行在泥水中，在同一深度，发现了另外两名队员，他们一人拖着一个孩子。
    到这时，所有的孩子都已经找到，柯之瑾示意他们上去，自己留下来找厉阳。昆仑的特战队员均接受过医学辅助，自身有着极强的携氧能力，可是那些孩子是普通人，需要马上送去医院。
    厉阳也是普通人，但是柯之瑾并不慌。其一，她知道她能找得到，其二，她从影像中看到厉阳来的时候，头上戴了头盔，口鼻安全，唯一的缺氧问题在医院就可以救过来。
    孩子们救上来后均是昏迷状态，且身体各处有不同的伤口，被立即送往了医院，围着的民众终于看到了希望。伴随着救护车声音的远去，大家又踮起脚，屏息凝视着那个坑口，再度陷入了紧张的气氛。
    言菲亚望眼欲穿，泪水不受控地滑落，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提着心等待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又或许比这时间还要短些……对言菲亚来说，那都无比漫长。
    她的朦胧泪眼忽然闪烁了下，跳跃着光点。紧跟着身体就冲了出去。
    幸好，蔷薇就在她旁边，一把将她拦下：“危险！不能过去！”
    言菲亚看着她说不出话，满眼的焦急与渴求，可是她明白自己应该克制，激动的情绪令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柯老在，他不会有事的。”蔷薇安慰她。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言菲亚这才哭出了声，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两人。
    柯之瑾已经帮厉阳摘除了头盔，竟双臂一抬，将厉阳横抱起来，往警戒线外走去。引得人群中一阵骚动。
    蔷薇快步跟了上了，言菲亚也急着跑了过去。
    柯之瑾之前走得急，宋煜还被她锁在机舱里，此刻他正焦急地想出来，可抬头看到走近的身影，瞬间惊呆。

 第99章

    瞳孔中，柯之瑾像是女战神一般，迈着两条大长腿，抱着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男人，快步走过来。
    机舱门终于打开，他回头看着柯之瑾把男人放到后座上，一通操作，机舱内壁伸出几条触手，接到了这男人的身体各处。
    柯之瑾回过身，看到了冲过来却急地说不出话的言菲亚，她打开了脸上透明的面罩。
    “放心吧，问题不大，你跟我一起去吧。”
    言菲亚先是难以置信，转而喜极而泣，眼中满是感激，泪水更奔涌而出，看着柯之瑾连连点头。
    柯之瑾回过头，终于看到了宋煜，就在宋煜要为之庆幸的时候，却不想柯之瑾开口便是两个字。
    “下来。”
    宋煜：“嗯？”
    “出来。”柯之瑾扬了下下巴示意，“快点，有点眼色。”
    宋煜瞪着眼睛，可是看到柯之瑾身后的那双泪眼，他也明白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便利索地让了位。
    柯之瑾扶着言菲亚坐了进去。然后对蔷薇交代：“我把所有的资料发你，你整理存档，让政府给民众一个交代，孩子们也要照顾好，我申请的超氧机已经到了，应该一周内能醒过来。”
    “放心吧！交给我！”蔷薇带着几个特战队员一齐行了军礼。
    “把他带上，送他去南安。”柯之瑾看了眼宋煜，“电话联系。”
    “唔。”宋煜像是懂事的小白兔。
    交代完这些，柯之瑾绕过机舱的子弹头，钻进机舱。机舱垂直升起，迅速升空，紧接着延展出六片薄如蝉翼、锐如刀锋的机翼，如同星际六边形战机的mini版一样。
    伴随着空气中的一声爆响，机舱眨眼间便消失了。
    三天后。
    柯之瑾回到了星际指挥站，把包给张薇薇送过去。恰巧碰到几位同事在能量舱门口排着队，被他们调侃了一通后，柯之瑾红着脸赶紧逃离了。
    从能量舱出来，她便去找了禾苗。就在昨天，禾苗已经将猎网的漏洞信息传送给了她。此时，她正在专心提取什么，甚至连柯之瑾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透过她的身体一侧，柯之瑾在培养皿中，捕捉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小黑点。她轻咳了一声。
    禾苗的背影微微颤了下，停了一两秒，放下手中的试管，回过头来。
    柯之瑾这才走过来。
    “枫渡呢？”
    “她在隔壁。”禾苗推了下眼镜，“我昨天发你的数据收到了？”
    “已经升级了。”柯之瑾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试管架上插着的两支试管。
    “这么快。”禾苗微微惊讶。
    “数据都有了，当然刻不容缓，这下327号这代半兽人也进不来了，”柯之瑾看向禾苗，“我要谢谢你。”
    禾苗低头浅笑了下，一缕头发在镜框外划了个圆弧，她穿着白大褂，更像是一名科学家，哦，不，她原本就是啊，不然怎么会深入到这种程度。
    “不客气，这本来就是交易内的内容。”
    柯之瑾点点头，忽然问了一句：“那交易外的呢？”
    禾苗的眼皮动了一下。
    “你为什么对327号这么了解，我太好奇了，”柯之瑾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我们聊聊可以吗？闲聊。我这人心直口快，没什么忌讳的。”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禾苗没坐。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巨大的热带雨林漂浮在指挥站的下方，整个飞船被电子丛林围绕着，美丽地分不出是真是假。
    远处是浩瀚的宇宙。
    柯之瑾不着急，实验室内十分安静。
    过了片刻，禾苗缓缓开口：“将这里的探测器关掉。”
    “我进来之前就关了。”柯之瑾说。
    禾苗的眼神微微诧异了下，随即一松，就像是释怀了。
    柯之瑾跷着腿，神情悠闲，像是拉家常：“从哪儿说起呢，冀东宣城女子监狱的失踪案，还是广东开平……你弟弟的失踪呢？”
    出乎柯之瑾的资料，禾苗没有犹豫，她没有片刻思考就接过了话。
    “他们回去了，回到了我们的星球，那是个位于银河系之外的星球。”
    柯之瑾的眉头微蹙：“你们来做什么？”
    “和半兽人的目的一样，寻找适合生存的家园。”
    “你为什么没走？”
    禾苗望着窗外，陷入了回忆中：“我们先锋队共有五人，乘坐时空穿梭机来到银河系，那是公元两千年，我们花了将近四十年来搜集整个地球的文明。”
    “只是搜集地球的文明吗？不是殖民？”
    “当然……”禾苗没有说完整，转而道，“在我们到达银河系十年后，母星传来了消息，另一支先锋队找到了比银河系更好的星系，召我们回去。但是那时恰逢是银河系建造初期，我们还想等等……做备选。”
    柯之瑾勾了下嘴角，轻蔑的一笑。
    禾苗继续说：“二零三零年后，我们陆续收到了消息，母星确定放弃银河系，于是听从母星的命令返回，可是穿梭机出了问题，幸好我们提炼出了时空之钥……我是队长，我留到最后离开。”
    “327号能穿越时空来到地球，所以她的身上可以提炼出时空之钥。”柯之瑾猜测。
    禾苗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一部分可以，但是还是少。”
    “所以你的数据里还是有漏洞，你想让他们再次攻破猎网进入银河系。”

 第100章

    禾苗深吸一口气：“是的，一个就够了。”
    “你已经在这儿留了将近一个世纪，为什么急着回去？”
    “你为什么还会回衡川呢？”禾苗反问。
    “那是我的家。”
    禾苗轻笑，清澈的眼神竟显出几分苍老来：“落叶归根，指挥长，我不年轻了，这具地球的躯壳我已经使用了太久，我即将归去。”
    柯之瑾猛的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禾苗的侧脸，平日白皙的那张脸在此刻，竟是几分苍白了。
    “我最意气风发之时来到了银河系，如今已是耄耋老人了。”
    第64章 宋煜的情敌
    “你可以问你想问的任何问题，我知道的都会如实回答你。”禾苗从远处收回目光，转过身来面对柯之瑾。
    她的条件已经开出，很明了，允许她提炼时空之钥，允许她回去……柯之瑾的手指轻轻的点着翘起的腿，考虑了片刻。
    “或许……你可以把时空之钥的技术留下来。”
    “没用的，”禾苗一口否决，“银河系没有这种暗物质，你们只能从gnc-8星球，也就是半兽人组织的母星提取，另外还要到深海中进行合成，那个深度人类目前无法进入。”
    “这些你不用考虑，你只需要告诉我就行。”
    禾苗仍旧是刚才的态度：“你想转防御为进攻，不可能，那个星球中的这种暗物质也极少，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才提取出这一点儿。”
    “那我只能坐以待毙吗？”柯之瑾偏头问。
    “不容乐观。不过他们也没得用，如果想冲破猎网，他们还需要大量的暗物质来支援，可能会同时探测其他星球。也或许某一天他们也会放弃银河系，这我就不知道了。”
    柯之瑾面色稍显凝重，长舒了一口气。
    禾苗继续补刀道：“他们不会在三百年后等着人类，而是会在今天以后的每一天等你。”
    “那也说不定相逢的那天是什么情况，我的猎网不是靠吹起来的。”柯之瑾反驳，“你不要吓我，我没比你小几岁！”
    禾苗抿嘴，勾了勾嘴角：“数据给你。”
    柯之瑾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知道你比半兽人厉害，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猛拆他们。”
    禾苗送出一只手示意：“就当是送你了。”
    柯之瑾耸了耸肩：“猎网现在升级了，他们进不来，不然你可以多帮我解决几个……所以我真的没可能造出时空之钥？”
    她自然不甘心。
    “打开猎网，让他们进来。”
    柯之瑾拍拍胸口：“我要吐血了，把他们全放进来也就能搜集一丁点的材料，算了，我知道不可能，也许有实现的那天吧，谁又说的准？技术先留着。”
    “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禾苗推了下眼镜，“你答应我的漏网之鱼，也要给我，我才能合成这枚时空之钥。”
    “给你，我也说话算数，不过不知道要多久他们才会再次派人来，猎网已经把他们吓坏了。”
    “我猜他们是被你手里的枪吓坏了吧？”禾苗笑笑。
    柯之瑾从口袋中摸出那把击杀327号的手枪，那里面装着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种她也无法解释的能量。
    她摩挲着枪身，抬头问禾苗：“这你也知道，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它来自gnc-8星球。”
    “你说什么？”柯之瑾放下腿，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你说这是半兽人的东西？”
    “不，是那个星球上的东西。”
    柯之瑾一头雾水：“我不记得我从他们的手里缴获过这把枪。”
    “每个半兽人都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当做先锋闯入了银河系，一部分在gnc-8星球的最高军团首领的手里，你手里的这把枪可以穿越时空，将入侵者的躯体和魂体一并击溃……这就是他们畏惧你的原因。”
    “你是说是这把枪穿越时空，击溃了他们，而不是他们穿越了时空闯入银河系？”
    327号被她击毙前说的话浮现在脑海……柯之瑾回想起来。
    “他们的魂体并没有过来。他们一切的言行均是母星发出的指令。你可以理解成进入银河系的他们必须是三维的实体存在，而他们的高我在他们的母星，那是另一个唯独。”禾苗解释出关键，“你手中的枪，虽在三维，却可以击杀四维的生物。这就是它的厉害之处。”
    “你知道它的来历？”柯之瑾的目光追着禾苗。
    “知道，”禾苗轻笑，“这个问题的答案等待你解锁。”
    “什么意思？”
    禾苗转过身，拿起试管架上的试管，透过眼镜观察着其中的沉淀物。
    “呵，”柯之瑾笑哼一声，“好吧，我考虑下。你知道，这关乎整个银河系的安危。”
    禾苗侧过脸来：“我可以帮你定位，放心。”
    柯之瑾轻哼一声，站起身来：“你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跳出这个命题，”禾苗继续说服她，“至少我可以帮你。”
    “给我点时间。”柯之瑾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试管上，瞥了一眼，没说什么，走出了实验室。
    实验室只剩下禾苗一人，她不紧不慢地继续手中的动作，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过去的事情被封存在星际网络中心，那些文件上了密钥，已成为最高机密，柯之瑾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从她这里获取信息。

 第101章

    另一头的柯之瑾没有片刻休息，穿过廊桥，在电梯门口的冰柜里拿了瓶水，便快步走向能量舱，宋煜父子俩正在那个地方等着她。
    宋煜在前天的晚上，就给了她答复，他爸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这项投资。
    “薇薇。”柯之瑾走进来。
    三人都坐着，正客套地聊着什么，见她进来，宋煜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旁边的宋君珩跟着儿子站了起来，缓步迎上去。
    “爸，这就是我跟您说的，之瑾，柯之瑾。”宋煜介绍。
    宋君珩伸出手去，和柯之瑾简单地握了下手：“我看过你发我的资料了，我同意投资，有需要尽管提……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
    宋煜撇了下嘴：“还说什么休眠舱出来的，原来是早就在用能量舱！”
    “欸，宋煜，这可是指挥长，要注意言行。”
    “我们早熟了！”宋煜说着给了柯之瑾一个眼神，“是吧？”
    柯之瑾扫了他一眼，没接茬，浅笑着对宋君珩说：“感谢你啊，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你第一次进能量舱可能会不太喜欢，千万放松，不要害怕，不会有太大感觉，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做完最后一项，进入能量舱。”
    “好好好，”宋君珩略微地紧张，两只手叠在一起不自觉地搓着，“刚刚这位张博士已经都跟我说了，让我放心。一周，一周就好了是吧？一周能延缓……延缓十年，对吗？”
    宋君珩不太确定，毕竟他还是第一次接触。
    柯之瑾的语气非常肯定：“是的，一周十年，一周就出来了，这是军用设备，我们的队员一直都在用，我也已经两三次了，你尽管放心。”
    “那真的是谢谢您！”宋君珩两只手握上柯之瑾的手，他知道柯之瑾真实年龄，比自己还要年长一轮，说话时便格外地尊敬。
    柯之瑾回握他的手，手掌上粗糙的茧子令宋君珩安心了不少。
    “薇薇，开始吧。”柯之瑾站到张薇薇身旁，对宋君珩指了指最近的机器，外形类似于安检门，内壁上装了不少触手，“需要把衣服脱掉。”
    “啊？”听到这个要求，七十多岁的宋君珩不由得惊慌起来。
    柯之瑾却不当一回事，还提醒他：“内裤穿着。”
    宋君珩：“……”
    踌躇了半天，他摸着衬衣的扣子依旧不肯有所动作，结巴着问：“在、在、在这儿脱……”
    柯之瑾冲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虽然对我来说你是个弟弟，但是呢，除了你的钱，”她手抬了一半，眼神扫过宋君珩的全身，接着说，“我对其他没兴趣，当然，这个年纪的你依然很有气质。”
    虽然是夸赞，宋君珩看着两张年轻的面孔，不由得老脸一红。
    “把这儿当成医院，没关系的。”张薇薇安慰他。
    没关系……宋君珩的笑比哭还难看，天知道柯之瑾口中的“弟弟”两个字让他多难为情！
    宋君珩没办法，慢悠悠转过身去，背对着这三人，艰难地解开了扣子。
    场面有些尴尬，宋煜低头摸了摸鼻头，他还没见过父亲如此难为情过。想想也是，他能体会到老爷子的心境。
    大概过了十分钟，宋君珩终于脱下衣服，好不容易挪动脚步，慢慢向那台机器靠近。可机器似乎并不了解他的尴尬，当他站定后，竟带着他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
    此刻的他就像是根放在烤炉里的羊肉串。
    “请您放松。”机器中传来提示音。
    还会说话？宋君珩抬头看向门框机器顶部。
    “请您直视前方。”
    宋君珩急忙收回目光。
    柯之瑾探身瞧过来：“没事啊，我们都在呢，放松！”
    听到她的声音，宋君珩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努力保持镇定。
    随着主控台传来三人聊天的声音，他的紧张情绪也随之缓和下来，越来越放松了。
    “你这周还去超级q吗？”张薇薇一边看着数据，一边问柯之瑾。
    柯之瑾坐在椅子上扒拉着手机：“要带什么？”
    “给我带只包！”
    柯之瑾抬起头看她，眉头皱了皱：“又是包？你是买来吃吗？”
    张薇薇瞪了她一眼，娇嗔道：“我原本有假期的，还不是帮你的忙吗？不然我自己就去了！”
    “买那么多包干嘛？”
    “人家喜欢！”张薇薇说着竟探过手来，拍了拍柯之瑾的头，“你不带那就下次陪我去！”
    柯之瑾顺了顺被她抓挠的头发：“去去去，我给你带！哎哟！”
    张薇薇满意地轻哼一声，又瞟了眼柯之瑾的手机：“忙什么呢？”
    “没什么。”柯之瑾输入着文字。
    张薇薇探身过去拿，这次柯之瑾早有准备，立马举过头顶，让她扑了个空，还不忘给了个挑衅的眼神。
    “哼！”张薇薇转过头去，“还不看你的呢，谁稀罕！”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宋煜看在眼里。他的眼神在这两人之间不时地移动，过了会儿，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个说话嗲嗲的女孩儿，除了跟他抢包，还跟他抢人！
    第65章 独行侠
    宋君珩躺进了休眠舱里，室内只剩下张薇薇和柯之瑾两人。柯之瑾今天一反常态，换做平时，早就急匆匆忙其他事去了。
    “你怎么还不走？不会是有礼物给我吧？”张薇薇心虚中又带着几分期待，眸光扫过柯之瑾。

 第102章

    “是有一点事……”柯之瑾慢吞吞地说，揉着胸口说，“我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你上次给我检查身体，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啊？”
    张薇薇神色间忽然紧张，关切地盯着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上次看着还正常呀，我再给你查查！”
    柯之瑾挤了挤眼睛，倒吸了一口气，一副难受的模样：“好像记性不好了，忘了好多事，你要不再给我看看？”
    “记性不好？不应该啊，这项机能我特意加强过的，你进去我再看看？”张薇薇轻言细语。
    “好吧。”柯之瑾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为难地说，然后脱了外穿的短袖短裤，只剩下条平角裤，走向能量舱内的一台机器。
    她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比平时更多的触角贴上她的身体各处，尤其是头部。
    张薇薇比往常更细致，边盯着检测数据，边问她：“是最近吗？你还能察觉出多久前出现的这个问题吗？”
    “嗯……好像、好像……”柯之瑾咬了下唇，“五十年前的事情不怎么记得了。”
    话音刚落，张薇薇一下就坐直了身子，视线也离开了数据库。
    “不是……你给我查查呀！”柯之瑾还坐在那里不动，急着催促张薇薇。
    张薇薇剜了她一眼，起身走过来，手动按下机器的按钮，收回了全部的探头：“你逗我玩啊？”
    柯之瑾一脸乞求的模样，拉拉张薇薇的白大褂：“好薇薇……”
    “五十年前你还没使用过能量舱，这之前所有的记忆如果有损失也是不可逆的。”张薇薇说。
    “真的吗？那不是意味着随便一个人说是我的发小我都得认了？”柯之瑾仰着头向张薇薇求证。
    “怎么会？除非你患有失忆症，不然怎么会把他们忘的这么彻底？”张薇薇眉头微蹙，“你说的情况不可能发生，怎样都会有一些模糊的记忆的。而且现在信息同步，你查查不就知道真假喽！”
    柯之瑾轻叹一声，无奈地说：“可惜系统里也没有她。”
    “那就查你自己喽！”
    “什么？”柯之瑾摇了摇头，起了身去穿衣服，“最基础的办法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薇薇啊，我都将近九十了，我即使有几个老同学，也都是衡川的普通老百姓，早就入土了！”
    听到这儿，张薇薇也叹了声气：“其实人就是这么脆弱，大部分生命都会随风逝去，没有痕迹……上帝之眼呢？或许会有所收获？”
    那是种四维技术，以上帝视角记录着地球村每个角落的每一天。
    “倒是不失为一种办法，”柯之瑾套上了短袖，理了理头发，“可是上帝之眼的查询记录我删不掉，我这是私事，万一被马一哲问起来很麻烦……算了，算了吧。”
    张薇薇闻言，长呼了一口气：“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好了，交给我吧，就当是谢谢你帮我带包了。”
    马一哲，星际网络中心的负责人，同时也是她张薇薇的表哥。
    柯之瑾嘿嘿一笑：“那多不好意思，我回头把需要查询的具体坐标发你。”
    张薇薇给了她一个早已看破一切的眼神。
    柯之瑾又嘴贫道：“看，美女就连翻白眼都这么好看！”
    下一秒张薇薇的小拳头就砸了过来，娇嗔着把她推出了房间。
    出了舱室，迎面走过来的青莲，行色匆匆，与柯之瑾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这么着急？”柯之瑾问。
    青莲抬头看清人后，来不及喘口气赶忙说：“柯老，有事儿！”
    柯之瑾看着她这副神色，表情当下严肃起来，抬起腕上的表按了几下。
    青莲也屏息凝视。
    没过三秒，腕表上就传来“嘀嘀嘀”的三声清脆警示音。
    猎网有生物侵入！
    柯之瑾迈开大步，疾走了几步就跑起来，青莲紧随其后，两人一同奔向指挥站外。
    十分钟后，六边形战机巨大的甲板上，六百名特种兵整装以待，他们实枪核弹，透过特制的眼镜眺望远处的猎网。那是一张可见的，完全贴合银河系维度的曲率网，在显微镜下不断放大再放大，东南4点钟方向有一角的状态出现了明显的挤压，外部入侵的质量已经影响到一颗小行星的运行轨迹。
    另一边，星际安全网络中心也在实时监测，并对各个星球的轨道做出调正。
    柯之瑾站在队列前方，仰着头警惕地观测着，她的眼镜屏显上显示出目之所及的各项数据。猎网已经针对最新的327号做出升级，此次遇到的风险一定是半兽人做出了相应的对策。银河系永远处于防御状态，永远这么被动，永远无法研制出能够掣肘gnc-8的武器，柯之瑾的心里生出一阵怒火。变被动为主动，彻底震慑半兽人，迫在眉睫。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禾苗的身影。
    青莲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几步走过来，伏在耳旁说了几句。柯之瑾的眼神明显顿了一下，接着转过身向后看去。
    身后队列的前方停下几架小机舱，走下来几位人物，有欧洲的三位政要人物，北美五角大楼来的一名五星上将，一名政界女士，其他五位是来自亚洲的政军界领导。国防部部长梁锦鹏走在前面，四十岁左右的面容，实则他的年龄与柯之瑾差不了几岁。安全局局长姜鸣和星际监测局的魏云紧随其后。俄罗斯的空天军总司令邵伊古，最后出舱门的一位是星际指挥站新任命的站长，丰毅，是名出生于月球天河基地的星际人类，中国籍。

 第103章

    眼镜后方的那双眼睛神色微敛。柯之瑾微抬下巴，双脚呈外八字站立，站着没动。
    无人机盘旋在上空，将战机上的距离拉远，梁锦鹏移动身体，走到最前头，与柯之瑾握了个手。随后走过来的几位也一一握了手。
    “这次动静不小。”梁锦鹏说。
    “嗯，”柯之瑾扫过几人，目光落在丰毅的身上，“不过大家放心，不是什么问题。猎网会保卫银河系。”
    “你的申请已经通过了。”丰毅给出了柯之瑾想要的答案。
    三天前，她向指挥站提出《半兽人1号决议》书，提议开放猎网的几个坐标，改防御为主动，让327-2号进入银河系。这个提议可以说是很鹰派了，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有人认同她的推论，能够给予响应，可以获得多方支持，阻碍也会很多，通过的几率也不会这么快。
    当然，半兽人的再次入侵也比她想象地要快。难不成是因为这次加剧了他们的危机感吗？
    丰毅并未多做解释，只说：“指挥站相信你。”
    “好，请相信昆仑。”虽然对决议过程不甚了解，柯之瑾也没有再迟疑，她会对自己的决策负起责任！
    她抬起手，对着腕表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向前走去。猎网空间的挤压愈来愈剧烈，达到80的峰值后戛然而止。
    各国代表未戴眼镜，仰着头环顾四空，神色更为紧张。
    巨型战机犹如悬空在黑暗中的锋刃，甲板上渺小不可见的人类融入到这锋刃的光芒中，静止却闪耀了时空。
    银河系的曲率恢复正常，巨大质量的未知物似乎停止了入侵。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极大可能意味着更猛烈的攻击。
    柯之瑾拨了下腕表，这种场合禾苗不能出现，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联系禾苗，可是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应。她咽了口口水，透过眼镜敏锐地发现了一处针眼大小的红点。她抬起腕表，迅速报出坐标，行星监测局的后台立即做出反应，将此坐标的防御等级降低一级。
    “柯老？”青莲压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狐疑。
    以往都是五六处有入侵迹象，但是这次只有柯之瑾发现的那一个坐标。她和其他几名成员根本就没有发现异动。
    柯之瑾扫了一眼没有回应的腕表，沉默了一瞬，没有再做等待，就抬起了头，摘下眼镜，微敛双目，望向黑暗的远处：“同一个维度对抗，我们毫无畏惧。开，让她进来。”
    她瘦尖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中几分不羁，更多的是自信无畏。
    猎网的防御再度削弱，三分钟后，黑暗中便出现一个半兽人，向着战机的方向而来。在她现身之后，猎网瞬间恢复之前的防御值。
    “什么意思？”柯之瑾突然有些发懵。
    以往的半兽人入侵后，压根就找不到踪影，必须通过猎网才能捕捉到身影。而这个半兽人，怎么敢往她的枪口上撞？难不成这次来的这个独行侠是继327号之后更厉害的？可是那也不会如此自信，除非技术已经甩开了327号一大截。而如此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还是自己的枪有时效性？柯之瑾摸了摸腰间插着的那把不知来历的枪，心中竟然生出几分担心来。再望过去的眼神中增添了几分警惕。
    比她更加紧张的是她身后站着的那十人。
    梁锦鹏的目光落在柯之瑾笔直的后背上，眼神中的情绪些许的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第66章 莫名其妙的停职
    一阵蓝色火焰状的气体在枪口闪过，对面的半兽人瘫软下去，上方的直升机盘旋着，几名特战队员顺着软梯迅速到达甲板，将其躯体收在碳纤维制成的网中，吊上直升机。全程动作之快，不过一分钟。
    柯之瑾面对眼前发成的一幕极度不解，枪口的冰点气息还在，她捕获的半兽人没有经过她任何的授命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转过头，看向丰毅站着的方向，才发现丰毅不知何时离开了，其他几国的代表目光跟随着直升机的身影进入到战机内后，随即也陆续上了小型机舱，一并向战机内飞去。
    梁锦鹏走过来，拍拍柯之瑾的肩膀，眼睛扫了旁边的枫渡一眼：“让枫渡继续后面的事情吧。”
    “后面的事情？”柯之瑾不解，“什么意思？”
    梁锦鹏再次拍拍她的肩膀，轻叹一声：“这段时间你休息休息。”
    这样的语气不同寻常，柯之瑾已经察觉出来，梁锦鹏口中的休息休息绝非任务结束后的休假这么简单。于是她把目光投向枫渡，想要得到一个清晰的答案。
    枫渡的眼神有些躲闪：“队长，我......”
    “327号以及327-2号都交由枫渡来接管，后续会给她加派助手，之瑾，你就休息一段时间吧。”梁锦鹏说。
    柯之瑾看看枫渡，又看看梁锦鹏：“什么时候的决议？《1号决议》书通过地如此之快，也和这项决定有关系是吗？起码给我个理由？”
    梁锦鹏面色沉重，呼出口浊气：“327-2不是一般的入侵者，你身份特殊。”
    柯之瑾眉头微蹙，带着几分愠怒道：“这就是理由？呵呵，哪个半兽人是普通的入侵者呢？从发现半兽人到现在有将近七十年的时间，我从头跟到尾，从昆仑的队员受到他们的迫害，到我一手将银河系防御体系猎网研制出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半兽人。327-2号确实不是一般的入侵者，难道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会让我全身退出？”

 第104章

    梁锦鹏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两秒，说：“除了你。这是命令，也是对你的保护。”
    柯之瑾被梁锦鹏整得云里雾里，心里一团火腾地烧上来：“谁的命令？谁能负起这个责任？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随时可能被殖民！被毁灭！猎网需要不断升级，我们也需要研发除了这把枪以外的技术，才能扭转对抗中的劣势地位！我不需要保护，人类需要前进。”
    “人类文明要延续下去，不仅仅是靠你。”
    “我当然不是说我是神一样的人，我什么都可以抵挡，星际指挥站离了我柯之瑾就不行。我是说，我不需要休息，梁锦鹏，我不需要休息，”柯之瑾解释着，“从你父亲的手里我把昆仑接过来，我就没想着休息！可以让枫渡上，但是留我配合她怎么样？你现在停我的职，真的是莫名其妙，也极其的不负责任！”
    梁锦鹏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别处，再回过头时，眼底竟然湿润了，他点了下腕表的屏幕，隔空显示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机密文件，由你亲自签署过的，现在过了保密时效，你可以看了。看过之后再做决定。请相信，指挥站是在保护你。”
    柯之瑾正要看，梁锦鹏却是收了起来：“发你了。”
    那神情让柯之瑾猜不出个所以然，像是在看一个濒死的人的遗憾，柯之瑾很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什么病，梁锦鹏竟然还有了泪花。
    梁锦鹏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二十分钟前还被紧张的气氛充斥的甲板，现在就只剩下柯之瑾一人了。
    柯之瑾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这是谁的命令，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时候自己签的什么文件？她通通都不知道！
    柯之瑾忽然有点失落。
    什么文件？她点开屏幕。正要打开的时候，一个人喊了她的名字。
    是张薇薇。她的脸色不是太好，今天好像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张薇薇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可真到了她跟前又欲言又止。
    “什么事儿？”柯之瑾耐着性子，“不是来安慰我的吧？”
    “你知道了？”张薇薇小心翼翼地问。
    “不就是停职吗？通过了我的提议，却停我的职，真tm莫明奇妙！”柯之瑾不禁爆了句粗口，顺带着翻了个白眼，
    张薇薇沉默片刻，抿了抿嘴，轻声说：“你发我的坐标查到了。五十年前的霍亨索伦桥，根据你给的时间往前再倒推六年，找到了那个录像里的女孩。”
    “上帝之眼还是不会骗人的，总算有真实的历史在。”柯之瑾长舒一口气，“开心啊。”
    “记录影像中也有你。”
    “嗯？”柯之瑾愣了一下。
    张薇薇静静地看着她：“发给你了，你自己看吧。”
    说完转身离开。
    柯之瑾看着她的背影生出些许的无奈，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都发我，什么都发我，今儿都是哑巴了！到底是谁脑子缺根筋！行行行，不跟我说，我自己看，我自己看，哎——”
    她叹了口气，对着黑暗投出了张薇薇发给她的记录影像。
    数字在一秒一秒地推进，科隆的霍亨索伦桥上，两个身影悠闲地走进。柯之瑾对自己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了，她放大了这个身影的局部，并360°旋转查看身边的女孩。她猜到了那是兰季，她想看看清楚这个没有丝毫记忆留在她脑海中的人是什么样子。
    众多的角度在同一时间往前走，柯之瑾以上帝视角看着这些时空分镜。
    那是兰季，是她的表姐，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与她十指紧扣，与一对情侣擦肩而过。桥上传来的音乐将浪漫的气息烘托到了极致，影像中的两人在桥的中间停下。兰季的手里出现了一只同心锁，彼时的柯之瑾帮她一起将同心锁挂在了铁栏杆上，并锁好。两人说了些什么，随即兰季将钥匙扔进了河里。
    是的，兰季确实扔了那把钥匙，所以为什么这枚钥匙会出现在兰季留下的木盒里呢？
    柯之瑾将时间倒了回去，并将同心锁放大，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刻着的字。
    这一瞬间，时间暂停了，柯之瑾的眼底一震，微蜷的手指颤动了两下。一些从未想过的，如同一根刺一样刺进了柯之瑾的心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排字，心痛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以至于影像中的时间再度开始流走，她都没有任何动作。她的脑海中的一幕已经定格。
    霍亨索伦桥上已经没有了她和兰季的身影，而柯之瑾久久没有反应，她就那么站着，思绪似乎进入到了另一个时空。
    良久后，柯之瑾像个傻子似的笑了一声，喃喃道：“怎么可能......”
    瑾&季
    谨记
    不可能，就算去霍亨索伦桥的不是厉宛城，而是她柯之瑾，也很正常。这很正常，她陪着她去游玩，一起锁了一个同心......不。是一起锁了个锁，一个普通的锁，而已，仅此而已！对，是这样！
    柯之瑾疯狂地倒退时间轴，并旋转出影像的各个角度。上帝之眼捕捉地极其细致，就连她脖颈处的痣都看得见。
    所以一样看得见兰季和她紧扣的手，兰季靠在她肩头的毛茸茸的碎发，还有......漫步桥头时她在兰季额上的轻轻一吻。
    柯之瑾忽觉浑身无力，瘫软地蹲下身去。她埋着头，双手插进头发里，一阵难过从心里传上来，令她好一阵干呕。身心的双重痛苦令她不得已跪在了地上。好久好久无法起身。

 第105章

    当她再度抬头时，已经与那个自信骄傲的柯之瑾判若两人。她满脸的泪水，双眼空洞，手撑在地，缓缓地站起身来，一副生无可恋，毫无灵魂的模样。
    她就算再笨，也猜到了兰季对于她柯之瑾来说，有着另一重更重要的身份。
    手脚的麻木逐渐有了一些知觉，血液却没有回温，柯之瑾忽然间察觉自己真的老了。
    星际指挥站的站长办公室内，丰毅关切地盯着屏幕中甲板上的那个身影。
    “需要介入吗？”
    梁锦鹏呼吸沉重：“等等。”
    张薇薇抹掉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道：“我不该把上帝之眼的记录偷出来。”
    “早晚的事，327-2号侵入并被击毙，她签署的文件已经失效，这是五十四年前的她给今天的她留下的选择，最了解柯之瑾的是她自己，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梁锦鹏理智地说，虽然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屏幕上的那个身影。
    “我就在这里，随时可以冲出去救她回来。”张薇薇说。
    “她需要时间消化。”梁锦鹏尽量冷静地说，“禾苗呢？”
    丰毅回过头回应他：“她并不同意和枫渡一起。”
    “没有时空之钥，她无法离开，同意合作只是时间问题。”梁锦鹏顿了一顿，说：“把贾小年教授接过来。枫渡需要人手。”
    第67章 上帝之眼-宣城监狱篇
    马一哲将柯之瑾签署过封存的一系列纪录影像全部调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回头瞄了一眼她的反应。柯之瑾找了个椅子坐下，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
    马一哲狂摇头：“我不出去。”
    “放心，死不了，死也死在你办公室外面。”柯之瑾的声音沙哑，这个时候还开了句玩笑。
    马一哲知道她在逞强，顺着她的话说：“不成，万一呢，这可保不齐。办公室外面也属于网络中心。这整栋大楼都是网络中心。”
    柯之瑾面色倦怠，看着他撇了撇嘴，没有力气再说什么。扫了一眼所有的文件，点击了排在最后的一个。
    马一哲瞳孔一震，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柯之瑾拨开他的手，还将他的椅子往旁边蹬了一脚：“行了，起开吧。”
    “我......”马一哲深吸一口气，做最后的尝试，弱弱地问，“咱能从前面第一个开始看吗？慢慢的，循序渐进？”
    柯之瑾侧眸瞪了他一眼，就是这样疲倦的一眼，马一哲放弃了劝解。只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关切地观察着柯之瑾的状态，生怕她一个撑不住就过去了。
    昨晚张薇薇给她检查过身体，看着各项机能没有异常，这才放她回去。柯之瑾躺在床上，打开了梁锦鹏发她的那份已经失效的机密文件。她将自己的身体状况抛在脑后，此时的她迫切地需要了解真相。
    文件的前页标明了其失效时间，竟然是在她击毙327-2号之后。所以如果327-2号没有出现，这份文件的机密属性就会一直保留。这不同于其他标明具体时间的机密文件。
    尾页是她柯之瑾的署名，签署时间是2036年9月21日。看过全部内容后，柯之瑾了解到，这个日期是兰季前往gnc-8的第一百天。文件中指出，兰季的基因序列已经被半兽人组织窃取，并用于其类人类成员的基因组开发。
    所有这些类人类的半兽人必须被击毙。兰季与她的关系特殊，需要当时的柯之瑾做出取舍。
    柯之瑾最终同意将所有有关兰季的记忆全部剥离，并按照计划击毙所有再造基因的类人类。昨天出现的327-2号，就是最后一个。至于兰季为什么会被半兽人盯上，这答案显而易见。多年前，半兽人的渗透势力还未被发现，猎网也没有建成，黎明的爱人是如何被他们的雇佣兵残暴地肢解的，柯之瑾忘不了。如果自己真的和兰季有一些别样的情感纠缠，那么兰季在半兽人的眼里当然是首当其冲的人质。
    300系列的二十八个类人类，她开枪了二十八次，最终结束了兰季的所有延续。柯之瑾不禁回想起327号刚露面时说的话，要和她做个交易的话。那可能就是要告诉她自己的体内有兰季的改造基因吧。
    而她没有听，她击毙327号的决心不容阻拦。一切想要阻拦这个计划的，包括有关兰季的记忆和情感，都要为之做出让步。
    今天，这个计划被百分百地执行完毕。多年前的她选择将这份记忆留下来，并交还自己。
    她希望她记得。即使那是最痛的暴击。
    ......
    上帝之眼，猎枪篇。
    冀东省，宣城，女子监狱。
    “小瑾还在利维多，可能要个把月才能回来，她交代买的吃的和用的，我都交给狱警了，一会儿你去拿。”梁昊坐在兰季的对面。
    孩子已经出生半年，交给了他奶奶那边带着，此时的兰季微胖，圆圆的脸反而令她看起来更显得年轻了几岁。
    “谢谢您，梁部长，她还好吗？听说利维多那边很危险，您一定要让她注意安全。我都好，让她放心。”
    梁昊的两手放在桌上，握在一起，像个操劳的老父亲一样，头上的白发又长了一些：“没错，利维多的手里可能有对人类致命的生化武器，我们一直在其中周旋。但你也不要太担心，她会回来的。”
    兰季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她在想她。
    梁昊见她不语，就说：“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这边来安排。”

 第106章

    兰季眸光微动，慢慢抬起头来对他说：“我都好。让她安心。您也很忙，不用特意来看我。”
    “没事儿，我也是过来处理一件事的。”梁昊说，“你不用跟我太客气，你可以把我当作小瑾的伯伯。”
    兰季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和前几天的警报有关吗？很严重吗？还需要您亲自过来。”
    “不简单，”梁昊说，随即又问她，“你住的都还习惯吧？”
    “都好的，您放心。”
    “和你同住的舍友还行吧？”
    兰季自嘲地说：“都进来了，还挑这个作什么，不过她挺好的，很安静，我们不怎么说话。”
    梁昊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思考什么。
    兰季见状，便问：“怎么了，梁伯伯？有什么话您都能和我说。”
    梁昊缓缓开口：“前几天啊，开平发生了一件比较离奇的事情，和监狱的警报很相似，都是有人失踪，只留下了一条绳子。”
    “什么绳子？”
    梁昊从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袋子，袋子里装着一条黑色的绳子，他放到桌子上，推到兰季面前：“就是戴吊坠的一条项圈。”
    兰季拿在手里看了看，忽然说：“她戴过，禾苗有这条绳子。”
    梁昊有些激动道：“你见过？”
    兰季确定地点点头：“见过，好像是枚黑色的吊坠，像条长长的石头，大概，大概两三厘米的样子。夹在一本书里。”
    “是是是，没错，是黑色的石头。”梁昊连连道。
    “需要我做什么吗？”兰季问。
    “不，不需要，”梁昊说，“不过你可以帮我留意下，这个禾苗的身份有些奇怪，开平失踪的那个男孩儿是她的亲弟弟。失踪地太离奇了......”
    兰季若有所思，先应了下来：“我留意下。”
    梁昊站起了身：“那我就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小瑾那里你放心。”
    兰季也跟着慢慢起了身：“多谢您抽空来看我。”
    探监结束，兰季回到了寝室。禾苗一如既往地靠在床头看书。
    “没有人来看你吗？”兰季随口问。
    “没有。”禾苗没抬头，简短地回答。
    “你看的是什么书？”
    “《时间简史》，”禾苗抬眸，透过眼镜瞧了她一眼，“你的女孩儿来看你了？”
    禾苗没有人探监，她是在白珞瑜口中听说的，白珞瑜曾见过柯之瑾。
    “没有，她在忙。”兰季也在自己的床上躺下，然后抱着枕头看向天花板，内心浓重的思念无处排解。
    “这么牵肠挂肚？”禾苗翻过一页，和兰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不过虽然我没见过，但是听白珞瑜说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她什么工作这么忙？一次见面要隔几个月？”
    “她在国外，回来一次不容易。”兰季略微失落，“这不能怪她。”
    “你们多久了？”禾苗问。
    “很久，从很小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呢？”
    兰季侧眸瞪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说来话长。”
    禾苗看着书，摇着头无声地笑了笑：“虐恋啊。”
    “你有病。”
    禾苗翻了一页书，不咸不淡地说：“被我戳痛了？”
    兰季挖了她一眼：“我们幸福着呢！不像你，没人牵挂，没人记着，也没人看。”
    禾苗却并不在意，神色如常：“那倒不是，我的亲人都在很远的地方。”
    “你爸妈不是在冀东吗？”
    “那是我的养父母。”禾苗说。
    “你......”
    “我是孤儿。”
    兰季一点也不信，因为梁昊刚刚说过，禾苗有个亲弟弟几天前失踪了。
    禾苗自顾自地说：“我五岁前是在衡川的孤儿院生活的，蓝天孤儿院。”
    兰季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安地看向她。
    禾苗转过头来，把眼镜摘下来，冲兰季勾了勾嘴角：“香香，这么长时间都没认出我吗？”
    兰季惊讶地看着她说不出一个字，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似曾相识的身影，直到在禾苗的鼻根处发现一个小小的痣。她想要说出那个名字，却激动地发不出声音来。
    “你是，是......”
    禾苗知道她终于想了起来，偏着头微笑说：“我是小猪，蓝天孤儿院的那个小猪。”
    兰季的眼底涌出了泪花，从床上下来，站在那里看着禾苗，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吸气，叹气。又盯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记忆中的小猪很壮很壮，很白很白。总是保护着她，挡在她的前面。而眼前的禾苗却是瘦的像衣架子一样。
    禾苗坐在那里，合上了书，静静地，浅笑着看着她。
    兰季抬手挡住了眼睛，把头转向一边去。禾苗把书放到一边，起身从床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慢慢地，极尽温柔地，把她抱了满怀。
    第68章 上帝之眼-宣城监狱篇
    盯着上帝之眼记录的影像，柯之瑾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子醋意，她并没有将记忆重新植入体内，可是看到与自己有纠缠的人被别人拥入怀中，她还是会心生嫉妒。她很想把进度条拉到后面去，可是为了了解事情的全貌，她只能耐着性子一点点看完。
    “你出去。”她朝马一哲说。
    “我还是在吧。”马一哲弱弱地乞求她。

 第107章

    柯之瑾的嘴角抽搐了下，情绪略微地烦躁，揉了两把没有洗的头发，没有再催促马一哲，转头顶着鸡窝头继续看了下去。
    ......
    冀东省，宣城，女子监狱。
    自从几个月前的警报声后，囚犯再不能到公共餐厅去吃饭。而是由餐车送到每个门前。
    禾苗隔着门打好了饭，把饭递给了兰季。两人坐在小凳子上吃起来。
    “柯之瑾回来了？”
    “嗯，”兰季的状态明显转好，饭盆里的饭也多吃了两口，像是一朵花终于迎来了太阳，“她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
    自从和禾苗相认后，兰季也有了倾诉的对象。她也着实没想到，竟然还能在监狱里遇到熟人。当然，禾苗于她来说，有着比熟人更深的情谊。
    “瞧你乐的。”禾苗见她开心，也浅笑了下，拌着饭盆里的饭，吃了一小口，“你可真好哄。三十多的人了，给点吃的就跟小孩儿一样！”
    “她是忙正事儿，又不是干嘛去了。”兰季嗔怪一句，为柯之瑾辩解。
    “就那么稀罕她？她哪儿好？”禾苗用蓝色的塑料勺子在饭菜上戳了两下。
    兰季长睫微翘，数着手指认真给禾苗解释：“哪儿都好！腿长、貌美、又是学霸，会照顾人，能保护我，还专一，简直没得挑。”
    “能保护你还让你在这儿蹲着？”禾苗反驳了一句。
    “这又不赖她......”兰季嘟囔了一句，还不忘给禾苗一个白眼。
    “那她也逃不了关系。”
    “她已经很忙了，我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兰季托着腮边想边说，“等我出去了，我就能和她在一起，婚礼什么的我就不要了，我就守着我们的小房子，每天等她回来，给她洗衣做饭，这真是不错的生活。此生足矣！”
    “恋爱脑......”禾苗不禁吐槽她，“能有点追求吗？”
    “拜托，这是我活了三十多年，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好吗？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了，你不要打击我。”兰季不满地嘟起了嘴。
    “那她几个月回来一次，你就甘愿等她？”
    “有什么不甘愿，能在一起就不错了。人家还有正事儿呢！”
    “哎——”禾苗叹了口气，“救不了你。她这次回来待多久？”
    “她......”兰季眼眸一转，“嘶——我不知道，她没说。”
    禾苗低着头轻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傻傻等着？”
    “我又出不去。等不等不都得在里边儿嘛。”
    禾苗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看着兰季的眼睛，说：“在里面有里面的办法。”
    “什么意思？”
    禾苗勾勾嘴角：“考虑考虑别人？”
    兰季的眉头一紧，战术性地向后仰去：“干嘛？”
    禾苗嘿嘿一笑：“你们俩这么久了，不腻吗？”
    “没有！”兰季没有丝毫犹豫，“她是我的，我是她的，我只要她！”
    禾苗扬起的嘴角有点僵，眸色黯淡下去，在兰季的脸上停顿了两秒，拿着饭盆站起身来。
    “你不吃了？”兰季问她。
    “不吃了。”禾苗从门上的小窗将饭盆递了出去，折回来去看她的书。
    兰季没有形象可言地又大大吃了几口，把饭吃得精光，才把空饭盆递出去。
    “你想和她过一生，这个愿望可能无法实现。”禾苗忽然说。
    “为什么？”兰季问她，眼神里有些幽怨，“你怎么总是打击我？”
    “我不是打击你，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让你少一点幻想。”禾苗的语气平静，“你知道柯之瑾为什么在利维多吗？”
    不等兰季说话，禾苗就继续说：“因为利维多的手里有威胁全人类的武器，这么小，这么原始的一个国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武器呢？那是因为有银河系外的势力支持。柯之瑾的能力有限，现在联合国都要吵翻了天，没有哪个国家愿意放手利维多的能源。利维多一个激动就能和世界同归于尽，她能阻止地了吗？”
    兰季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开口道：“就算是真有你说的事，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禾苗正翻页的手顿了一下，偏过头来看她：“全人类都会灭亡，但你可以不死。”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带你离开。”
    兰季沉默了，她在思考着什么。禾苗以为她在考虑自己的建议，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复。
    过了一会儿，兰季终于开口，却是捅破了窗户纸：“你怎么知道她在利维多？你是小猪，你是禾苗，可你究竟是谁？禾江去哪儿了？”
    禾苗愣了一下，她以为兰季会回答她离开与否，不过似乎兰季会有这样的问话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认识的兰季虽然看似温柔，实则却是个比谁都刚的人。
    “禾江回去了，回到了我们的星球。”禾苗没有隐瞒，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瞒着兰季，“我们是五维物种，有一天我也要离开的。我愿意带着你走。地球不安全，gnc-8这个星球虽然无法靠近地球，但是他渗透进来的势力一定会把人类推向灭亡。”
    兰季努力地把心里的恐惧隐藏起来，她看着禾苗，倔强又无畏：“你不能拯救地球吗？”
    “地球有自救系统，不用我们出手。三百年后，当gnc-8靠近的时候，地球已经完成了重启。”
    “那人类呢？”

 第108章

    “我可以带你离开。”
    “柯之瑾呢？”
    禾苗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我不认识她。”
    “你为什么带我走？”
    “我喜欢，”禾苗停顿了下，“你。”
    兰季走开去，回到床上背对着她：“我是三维生物，到了五维一定水土不服。禾苗，你虽然是更高等的生物，可是你并不能预言人类的未来。”
    ......
    两天后，禾苗见到了柯之瑾。
    柯之瑾真如兰季说的那样，腿长貌美，另外眼神极具攻击性。
    “禾苗，你好，我是柯之瑾。”柯之瑾先向她伸出了手，“按你的要求，我一个人来见你。”
    禾苗浅握了下她的手，就坐了下来。
    柯之瑾跟着坐下，开门见山：“你应该知道，她什么都会对我说，想必你也料想到我们会见面。利维多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我帮不了。”禾苗的回答干脆直接，“此刻的我和人类无异，我只能告诉你一些我所知道的，但是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先谢谢你，愿意说出来。”
    “看在香香的份儿上。”
    柯之瑾浅笑：“她是军人的家属，破坏军婚可是犯罪。”
    禾苗回击道：“监狱关不住我。”
    “她不可能跟你走。”柯之瑾眸含笑意，嘴上却无情。
    禾苗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抱胸，看着她默不作声。
    柯之瑾摊开双手，笑盈盈地说：“那我们就看在军嫂的面子上，聊一聊？”
    禾苗斜着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心里的不悦：“我猜你没朋友吧，脸皮这么厚？”
    柯之瑾却是一脸笑容：“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今天又多了一个朋友。”
    “呵，”禾苗无奈地笑了一声，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柯之瑾就是这样的笑面虎，她开始聊起了正事，“我还是有些佩服你的，把半兽人的势力拔了个干净，不过他们的本体很快就会来的。”
    “你来地球为了什么？也是为了利维多吗？”柯之瑾却最先审问起她来。
    “拜托，我们都来了三十多年了！利维多也就几个月前才被你们发现。”禾苗否定了她的猜测，又说，“不过，确实也会占用你们的资源。”
    “什么资源？现在已知的能源就数利维多的价值高了。”
    “错，”禾苗眼神里有几分不屑，“是人。半兽人不就是无法靠近银河系，但是却能拉拢一些人类成为他们的马前卒吗？不过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们是五维，来到地球就要与人类的幼胎共生，也被迫进行了降维。我们来这里，研究并编写宇宙简史。”
    “也就是说你们的后代对地球的情况会了如指掌。”听到这里，柯之瑾收起了笑容。
    “当然，不过也可能成为历史，因为现在的银河系已经受到了gnc-8号星球的影响。如果你们把利维多逼急了，那么他手里的生化武器将给整个人类带来灾难。等到半兽人到达银河系时，将会迎来全新的地球。到那个时候，人类就是历史。”禾苗轻描淡写地说，“所以你首先需要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半兽人。”
    柯之瑾的大脑飞快地运转，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你之所以主动说出这些，是因为你并不想我们成为历史，因为人类和你们更能共生，而这是gnc-8的物种给不了的。”
    第69章 上帝之眼-宣城监狱篇
    “确实，作为共生体，人类的躯体构造更适合我们，”禾苗承认这一点的同时，又说出了一件事，“事实上，人类的躯体适合很多其他星球的物种，现在就有很多，他们从不同的维度来到地球，必须进入人类的幼胎完成降维。另一个层面来说，我们在地球的这段时间与人类无异。这就是我们和gnc-8星球的不同，他们属于三维，对你们来说是纯粹的入侵。”
    “虽说是事实，也很合理，但是对我们的威胁仍旧存在，”柯之瑾说，“不过，我可以暂且把这个问题放一放。”
    “这是客观存在的，你无法改变。”
    “但是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实现平等的对话。我们需要逆向去了解更高维的世界。”
    “当然，”禾苗调侃说，“梦想还是要有的。”
    柯之瑾纠正：“是理想。”
    禾苗微微摇了摇头：“没人说过你很杠吗？”
    “兰季可没说过。”
    “呼——”禾苗白眼都懒得翻，“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当雇佣兵失去作用之后，他们会派先遣队过来，不过人数不会多，因为靠近银河系对他们来说太难了。gnc-8三百年内将掉入黑洞，他们没得选，银河系的外部有屏障，他们好不容易才发现。”
    “什么屏障？”
    禾苗耸耸肩：“宇宙是平衡的，银河系有这么得天独厚的物种，当然需要屏障来保护。进入银河系需要的质量是进入其他星系质量的十倍不止。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需要降维才能进来。”
    “这屏障我们可以利用吗？”
    “可以。”禾苗挑了下眉。
    柯之瑾心领神会：“说条件吧，你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留到现在，不然禾江离开的时候你就一起了。”
    “我需要马里亚纳海沟北纬15°，东经147°30’的进入权，以及一艘可下达12000米的载人潜水艇.18000米的无人潜水器。”
    “公海进入没什么难度，可是这12000米，你开什么玩笑？”柯之瑾眉头微蹙，“目前‘蛟龙号’的记录是8039米，无人潜水器‘海斗’号可达11837米的深度，和你提出的深度相差巨大，这需求不现实！”

 第109章

    “我给的技术是你们半个世纪内都无法研究出来的，”禾苗坐起来，往前探了探，“你考虑考虑，不过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一方面利维多的态度很危险，另一方面，gnc-8应该很快就会派出半兽人来到地球，没有我的猎网技术，你们根本捕捉不到他。”
    柯之瑾的面色凝重，与禾苗四目相对，落了下风。
    “我没有催你，催你的是他们，”禾苗继续戳着柯之瑾的心，“联合国的决定不容乐观，毕竟没有国家不眼馋利维多的能源，你能拖多久？半兽人的到来你更无法预测。”
    “你进入深海做什么？”
    “回家。”
    “回家？”
    “我的本体需要在极其苛刻的条件下才能从人类的躯体内挣脱出来，并完整无损地回去。那个深度以及低温低氧的环境正好够我脱离，而且，”禾苗说，“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海底花园，里面有一条小鱼，本体是我的同类，她在那里生活了五千多年，我想带她回去。”
    “你还整挺浪漫。”柯之瑾站起身，手指摩挲着下巴，来回踱步，思考了好一会儿。
    禾苗见她一脸苦涩，扬起一边嘴角笑了：“你放心，这个深度努努力可以做到的，你看到的公布的数据不一定是上限。”
    柯之瑾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她：“你一定知道什么？”
    “我毕竟是五维。”禾苗有些无奈地解释，“能给我一点尊重吗？”
    “好，我去争取。”柯之瑾终于应下来，她从禾苗的神色里得知，这个数据大概率是个保守的媒体宣发数据，她略有不满地发着牢骚，“又要走好久了......你是不是成心的啊？”
    禾苗推了下眼镜，轻笑：“没有我，难道你就不需要走了吗？我的昆仑头狼？”
    “算你狠。”柯之瑾抬手捂了捂心脏的位置，“少打她的主意！”
    禾苗起身，冲她一笑，转身开了门走出去。
    柯之瑾望着门口，略微暴躁地朝那背影打出一拳。
    禾苗被押解回到房间内，已经不见了兰季的人。她知道，柯之瑾把她接出去了。兰季属于宽管级的犯人，被允许离监探亲。禾苗的内心对柯之瑾的做法多少是有些不满的，以柯之瑾的身份和人脉，兰季根本判不了这么久，如果换成她，怎么也将兰季带在身边了。
    不过这样也好，兰季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这里，她也有更多的时间去说服兰季随她离开......禾苗望着兰季的铺位，陷入了沉思。
    衡川市。
    兰季刚进家门就开始做饭，柯之瑾劝不住她，只能拿了围裙贴心地给她系上。顺带着从身后拥她入怀。
    兰季有些发慌，忙挣脱：“我没洗澡。”
    柯之瑾哪里会放开，她环抱着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像小猫咪一样蹭了蹭，亲昵中带着几分醋意：“你叫香香啊？”
    兰季偏回头，闻到了柯之瑾的气息：“她没有为难你吧？有说出一些对你有价值的事情吗？”
    “嗯，”柯之瑾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她主动和你说明身份，就是想见我和我谈条件的，她轻易走不了。价值嘛，做交换一起合作吧。”
    “我能帮上你什么吗？”兰季熟练地翻炒着，想要探身去拿盐，柯之瑾却已经递了过来。她不允许兰季离开她的怀抱。
    柯之瑾把需要的调味一个一个递过来，又一个一个放回去，始终贴着兰季，没有分开。
    “我能帮上你什么吗？”兰季又问，她只有八个小时的时间，炒菜的动作丝毫没停。
    可是这时候的柯之瑾就不老实了，她悄然无声地向她的围裙下伸去了手，并不断地向那个地方游移。她的手指灵活，带着常年用枪练出来的茧子。粗糙的指尖抵达那一点娇嫩。
    兰季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唇隐忍道：“吃过饭......”
    “现在就好饿。”柯之瑾低沉的声音有些模糊地说，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撒着娇，乞求着。
    兰季的手渐渐握不住铲子的手柄，慌忙之间好不容易摸到开关，赶忙将火关上。
    可是柯之瑾那头的火却是越窜越猛，兰季的头慢慢向后仰去，她的眼睛微眯成一条缝，嘴巴微张想要说什么，柯之瑾看在眼里，已经在她的眼神里读到了溢出来的想念。
    四目相对间，她不再干涩的手从围裙下抽出，慢慢划向兰季微张的唇。兰季尝到了一丝淡淡的咸，脸上的红晕愈发地不可收拾。
    柯之瑾并不甘心，附在兰季的耳边，轻声问：“最近有没有？”
    “什、什么？”兰季的气息温热。
    “别让别人看到。”耳边传来柯之瑾温柔的提醒，但听上去更像是严厉的威胁。
    兰季的脸燥红，从嗓子眼里溢出了一声回应。她知道柯之瑾说的是谁。
    “只想我。”柯之瑾又是提醒，让那份咸探向兰季的嗓子眼儿，“只爱我。”
    此刻的兰季无法言语，长长的睫毛被眼底腾起的热气浸湿。她从那一点点视线里看到柯之瑾晃动的碎发，这足以令她晕眩。
    “香香......”柯之瑾轻唤她，指腹感受着她口中绵软的热气。
    半年来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兰季带着几分幽怨，迅速转过身，捧上柯之瑾的脸。两人额头相抵，蹭着鼻尖，相对的眼神极限拉丝。柯之瑾脚下逼着兰季的脚步，追着几个碎步抵近到厨房的石英石导台上。兰季被她一把抱起，柯之瑾自己则是沿着兰季的腰部一路吻了下去。

 第110章

    “你要多吃点，这里没有一点肉。”柯之瑾口齿间模糊地嘱咐。
    兰季坐在导台上，手向后撑着，不至于倒下去。肩头不时地颤动着，她咬着唇，探手去摸柯之瑾的碎发，那是她对她的奖励，也是她想要更多的潜台词。
    柯之瑾从裙下腾出一只手，迎了过来，与她握在一起，两只手十指紧扣。
    八个小时，房间的各处，就算是吃饭兰季也是在柯之瑾的怀里。她们没有一分一秒是分开的。柯之瑾不允许，她更是不乐意分开。
    夜幕降下，绵绵爱意愈发浓重。柯之瑾将她揉进身体里，用情话填满了一整夜。
    天色将明，兰季的眼皮逐渐沉重，她撑过了一整晚，迟迟不肯把时间交给睡眠，她枕着柯之瑾的胳肢窝，离别的忧伤在亮起的房间涌上心头。
    “一定保护好自己。”她轻声说。
    “好。”柯之瑾抬手把她抱紧，在她额上宠溺地一吻，“你等我。”
    “等你。”泪水在眼里打转，兰季强忍着，她不能让柯之瑾看到，“我起来再给你做份早餐。”
    柯之瑾用双臂禁锢着她，低头含笑：“你还能起得来？”
    兰季小声回应：“我想让你吃到我做的菜。”。
    “我们以后有很多机会做......我们一直一直做。”
    第70章 上帝之眼-利维多篇
    八个小时飞快逝去，柯之瑾随着警车将兰季送了回去。走的时候还不忘给禾苗一个警告的眼神。两人分别后的第二天，柯之瑾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利维多，一边和利维多秘密周旋，一边等待国内专业部门给出的有关于深潜的极限数据。只是禾苗的预测来得太快，没等她推进什么，不利的消息就传来了。
    半兽人已经接近利维多，具体数量未知。可是目前没有哪个国家有能够侦察半兽人行踪的技术，他们对gnc-8一无所知。唯一能得知其已经进入的证据，就是在某一个地方聚集了大量的非地球生细菌，并有人受到感染且快速身亡。如果他们不采取措施，形势会越来越危险。而他们目前所能做的，只能将幸存者迁出原住地，将这个地方全面封锁。不幸中的万幸，这种细菌不会蔓延。
    联合国的会议再度进行。柯之瑾在开会的前1个小时得知，利维多的代表有极大可能将生化武器带到了会议厅。她被紧急通知需要跟随梁锦鹏一行人参会。
    利维多的代表坐在他们的侧方，中间隔着俄罗斯的代表。柯之瑾坐在第三排，四下扫视了一圈。
    利维多的代表是位女性，音译名字叫帕梅，她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身穿独特的民族服饰，那是一种类似中国民间扎染的工艺，整件衣袍上晕满了各色的花朵。她正襟危坐，不卑不亢。她的身旁坐着一位翻译员，是联合国为她配备的。身后坐着两位利维多的同行人员。
    利维多的人口并不多，在一千人左右。原则上是个极其小的部落。对的，世界还没有承认它是独立国家。
    “有关于利维多系列问题的第五次会议，在今天进行。接着上次没有表决的问题，我们继续讨论。”
    帕梅的眼神中充满敌对，似乎在座的每个人都是利维多的敌人。她原本对眼前的这个话筒是极其陌生的，可是如今也用熟练了。
    “我是利维多的代表，帕梅，我重申上次会议中利维多提出的正规合法合理的诉求。利维多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千年，对这片土地拥有绝对的主权。利维多人作为这片土地的原住民，不接受任何外来势力的干涉。”帕梅义正言辞，拿起桌上的几份材料，“在过去的八个月中，利维多遭受多国非法开采，利维多人民遭受了驱赶甚至于迫害！我们要求他们退出利维多，并通过国际法庭公正的判决，予以利维多公正的赔偿！”
    利维多是个刚不久前才被发现的民族，他们的语言不同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身旁的同声翻译慢了好几拍。不过从她手里拿起的资料，以及会议的过往内容，大家大概都已经对她说的话心知肚明。
    两分钟后，这份资料在会议室内传递开来，中英双语。柯之瑾快速地翻阅完毕。除了她之前了解到的，其中还增加了不少。看来帕梅已经将这个世界的很多规则看透。
    “利维多提到的诉求并不合法。利维多常住人口1121人，主要集中在北部，材料中提到的各国开采队在东南部进行作业，与利维多代表阐述的内容并不相符。”对面的一国代表发言。
    “请您了解真相，真相是在2035年1月26日凌晨3点，利维多人民被无人机群驱赶至利维多北部，此无人机群携带多枚炮弹，射杀无辜的利维多人民。”
    “有证据吗？”这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态度严厉地质问帕梅。
    大厅内一片寂静。柯之瑾看到对面的几位代表，脸上甚至划过一丝轻蔑的笑。
    “有。”帕梅说。
    她身边的翻译员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犹豫着说：“她有。”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面面相觑，眼神微妙，顿时坐立难安。其中几位向这边的方向看过来。
    柯之瑾的心中有些猜测，她看向前方梁锦鹏的侧脸。梁锦鹏神色未变，一直紧盯着帕梅的一举一动。
    帕梅从包里的夹层取出一个u盘，举在手上：“这里面就是当时的录像。”
    翻译员盯着她手里的u盘，神色过于震惊，深吸一口气翻译出她的讲话。

 第111章

    时间静止在这一幕，过了足足一分钟，大厅内响起一个声音。
    “女士，抱歉，会议厅使用全息投影，您手中的工具在十年前已经全部淘汰并回收，您的资料无法播放。”
    翻译员翻译后，帕梅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从难以置信转而愤怒地，向发言人看了过去。
    可这位男士还没有说完，他继续说：“帕梅女士，请您交出手中的u盘，我们需要核实厂商，并按照国际法对该生产商做出相关处罚及u盘销毁。”
    帕梅捏着u盘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u盘上。随后更是有两名安保人员向帕梅走去。
    梁锦鹏回头看了眼柯之瑾，眼神凛冽而坚定。
    柯之瑾起身，几个健步抢到了安保人员的前面，将帕梅挡在身后，并伸出手掌示意这二人停下。
    梁锦鹏发言：“请尊重利维多代表的合法的正常诉求。”
    “先生，您知道，u盘在十年前就被全数回收了。帕梅女士手中的u盘属于未上交的、非法使用的工具。”
    梁锦鹏的脸当即黑了下来，思忖了片刻，在那人就要再次开口之前开了口，他侧过身看向帕梅：“女士，请问你手上的资料还有其他途径可以播放吗？”
    帕梅咬着牙，眼神中布满了怒火，她举着u盘的手慢慢放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柯之瑾回过头，手掌向上，微微伸出去。
    帕梅没有看到。此刻她的眼神中没有畏惧、甚至愤怒都少了几分，她看着对面发言的男士，眼神愈发地冷漠。
    柯之瑾的心一紧，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唤了一声：“女士。”
    帕梅没有听到。
    柯之瑾后退了半步，侧身靠在会议桌前，又低声唤了一声：“帕梅女士。”
    这次帕梅终于听到了，她疑惑地看向柯之瑾，也终于看到了柯之瑾西装下的手。柯之瑾向她微微点了下头。
    帕梅犹疑着，又抬头扫视了一眼对面。
    两名安保人员并不知晓柯之瑾的身份，起初的暂停只是因为她来自龙国，大会处于对峙阶段，他们见柯之瑾是个女生，便也不再客气。只是没想到刚出伸出手去，就被柯之瑾一手推出，这一推就推出了五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众人一片哗然，对面的几位代表甚至半起了身，纷纷将目光向她看了过来。
    帕梅眼眸一沉，当机立断，将u盘塞到了柯之瑾的手里。柯之瑾将手缩回衣袖里，单手开启了一个可以插入u盘的面板，然后和腕上的手表进行链接。仅两秒，手表就传出轻微的震动。她迅速把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塑膜放到了桌上。并抬眸和帕梅交换了个眼神。
    帕梅满含热泪，手指颤抖着摸起那透明薄片，略带哽咽的声音充满了力量：“长官，我有！”
    跟着这句话，两行泪不自主的涌了出来。
    对面的几人当即站起身来，盯着她举起的手，满眼震惊！
    那位男士看着帕梅的手，陷入了沉默。
    整个会议厅足足安静了一分钟。
    柯之瑾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长官，请允许我出示一份资料。”
    那人凝眸看过来，眉头紧锁：“抱歉，女士，请出示您的身份。”
    “这是我国天穹基地的总指挥官，柯之瑾女士。”梁锦鹏现场给了柯之瑾一个身份。
    柯之瑾眸色一紧，这意味着她从此刻开始，从暗处走进了大众的视野，也意味着往后的任务执行更为艰巨。从梁锦鹏通知她参会，她就猜到上头做出了这样的安排，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天穹基地，那是月球背面新建的基地，对面的几位可都是要争着才能获得合作机会的。
    这一身份果然够震慑，就算是主持的男长官也不出声了。
    柯之瑾也出言打消了在场的疑虑：“有关于半兽人组织的数据，我想应该拿出来与各位共享一下。”
    与会众人先前还以为是柯之瑾在帮帕梅，现在一听是半兽人的资料，便都松了一口气。
    “当然，女士，感谢您。”会议的主持回应。
    柯之瑾点开腕表，空气中投射出一块3d界面，会议的每个角度都可以看到。上面记录了第一次发现半兽人在地球拥有雇佣兵的时间、详情、以及这么多年来的危害。随后就是对这些势力逐一消灭的过程。半兽人与地球人无法正常沟通，所以其渗透数量有限，直到这段数据公布出来，他们已经被全部消灭。
    随着资料的一页页展示，半兽人亲自入侵银河系的计划进入视野。整个会场的人如坐针毡。
    帕梅的喉咙干涩，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柯之瑾的身上。手中的透明薄片冰凉，冷却了她心中的几分怒火，令她恢复了理智，重新权衡备选的方案。
    第71章 上帝之眼-利维多篇
    “根据天穹基地传回的数据，已经有半兽人接近地球，目前无法探测追踪，具体数量仍旧未知，或许有潜在的毁灭性武器。我们详细研究分析了细菌的种群，事实表明这是一种地外细菌。而且，”柯之瑾收回了全息投影，环视周围的人，面色凝重，“我们收到了一条极其危险的消息，目前地球人的个人手上，拥有让全人类迅速消亡的武器，而具体是谁，我们还无法得知。”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厅便炸开了锅。已经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帕梅，帕梅的心悬起来，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

 第112章

    会议主席开口询问帕梅：“女士，请您如实交代是否与此组织存在雇佣关系？”
    “从来没有。”帕梅坚定地回答。
    “那利维多人的手上是否拥有这类武器？”
    帕梅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她瞟了一眼柯之瑾，沉默了一瞬，然后缓缓说：“没有。”
    “您有什么证据吗？”一位男士追问。
    帕梅拧着眉头反问他：“您怀疑利维多人民，此举有证据吗？请您尊重利维多，这里是联合国特别会议的现场，不是国际法庭。请收回您的审问。”
    那男士并不退让，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帕梅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先生，请您了解利维多的历史，利维多历来与世界各国无往来、无争议，利维多人民手中没有武器，真相是这些无辜的人民被一批即将淘汰的无人机驱离自己的家园！”
    会议厅内一片嘈杂，只因帕梅在说话的同时竟然放出了全息投影，毫无征兆的。
    影像中确如帕梅描述的那样，利维多人民遭到了驱赶和迫害，甚至还出现了非法开采的装甲车队。
    看到此处，帕梅对面的三人再也坐不住，已经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影像戛然而止，那闪过的一幕中，无法分辨出车队所属的国家。
    帕梅深呼吸一口气，在刚刚柯之瑾的微妙动作里，她已经观察出如何触发这种全息投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柯之瑾的身上时，她放出了影像。
    虽然影像结束了，可是并不代表这是完整的影像，所有人都怀疑帕梅的手中大概率有装甲车队的近照。这也正是这段影像结尾的巧妙之处。帕梅的潜台词便是我的手上有证据，随时可以公布出来。比这更恐怖，更令各国代表提心吊胆的是拍摄这段影像的工具。
    利维多地处热带雨林的深处，普通人别说进去了，找都找不到！而这拍摄工具显然能够过滤掉繁茂的丛林、可以勘察复杂的地形，还不被人发现。角度3d环绕，可近可远，简直就是上帝视角！
    “女士，请您提供影像的拍摄者！”
    帕梅挺直了背，对上他的目光：“抱歉，我无法提供。”
    “那么是不是可以视为利维多和半兽人组织有勾结？目前没有国家研制出如此先进的拍摄工具！”
    “请您出示证据，否则就是对利维多的诽谤！”帕梅掷地有声。
    此时的气氛已经陷入了激烈的对峙之中，会议厅内火药味十足。
    梁锦鹏缓缓开口：“我们要确保第五次特别会议有实质性的推进，目前来看，帕梅女士出示的这段影像已经完全证明她所言属实，请各位有参与到非法进入利维多及非法开采利维多能源的国家，即时撤出。”
    “非常感谢你，先生，利维多人民会记得您的公正，”帕梅的声音有些颤抖，“请各国代表尊重利维多在会议初始时提到的所有合法诉求。”
    “女士，”梁锦鹏探了探身子，握住话筒，“这段影像需要提交到国际法庭，您所说的诉求会经过公平公正地裁决及执行。”
    会议似乎进入了尾声，在这时，有一个不甘的声音响起，朝着梁锦鹏说：“先生，她需要提供这段影像的出处！”
    梁锦鹏已经坐了回去：“我想这是国际法庭需要去调查的。”
    “那我建议要对帕梅女士立刻执行监禁！”他面向梁锦鹏站着，极其生气地说。
    帕梅的心中怒火中烧，直接说道：“先生，不要逼我把完整的影像公布于全世界！”
    那人张口结舌，他的胸脯上下起伏着，瞪着帕梅看了几秒，当下便气愤地离开了会场！随后几国代表也陆续离开。
    柯之瑾陪着梁锦鹏一行人把会议跟完，然后一起离开了。
    “之瑾，今天多亏了你。”梁锦鹏在车上松了一口气。
    “有我在，你放心。”
    “监控没拍到你的动作吧？”
    “放心，拍不到的。”
    梁锦鹏浅笑着点点头。
    “我真的被调任天穹基地了？那昆仑怎么办？”柯之瑾略微担心地说。
    “天穹基地只是过度一下，”梁锦鹏侧过身子，眼含笑意，“星际指挥站要建成了，你将作为我们亚洲的总指挥官，为整个银河系的安全保驾护航。”
    柯之瑾惊讶地张了张嘴，愣了片刻后，惊喜道：“申请通过了？”
    “当然！”梁锦鹏说，“禾苗禾江姐弟，早就在我们的调查之中，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确实不是人类，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合作。我们一直在观察，也在找破冰的契机呢。半兽人入侵问题的解决迫在眉睫，我们需要她。”
    柯之瑾忽然想到了什么。
    而梁锦鹏已经读懂她的眼神：“没错，那几个国家一定想要加入的，所以，利维多的问题不用担心，会在国际法庭上取得妥善裁决的。目前就是盯紧帕梅，切勿让半兽人接触到她。”
    “法庭那边要尽快。”柯之瑾说。
    梁锦鹏点了点头。
    几个月后，已经是临近年底，猎网初建成。按照禾苗给出的银河系的曲率网绘制，运用特殊的光交织成的捕捉器。可以提前侦测到半兽人的入侵以及之后的行踪捕捉。
    利维多得到了公正的判决，这个古老神秘的民族继续生活在他们的土地上，只是无法再隐居。当天下午，柯之瑾就从帕梅的手上拿到了毁灭人类的生化武器，并依照禾苗的指导进行了销毁。至此，全人类进入一起对抗半兽人组织的时代。

 第113章

    禾苗给出的技术确实先进，猎网建成不久就捕捉到了半兽人的行踪，出乎意料，只有一个。这足以说明想要进入银河系的难度有多高。
    抓捕半兽人的那天，整个星际作战队都出动了，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生物。它被打造成人类的形态，只是说话时，明显是被控制的。那是从他们的星球传出的语言。这就对比出了禾苗的高维，他们以灵魂的形态进入地球，从小以人类的模样成长，完全接受人类的教育，丝毫没有沟通上的障碍。而半兽人却不一样，他们的本体还在母星，来到地球的只是一个仿生形态，不灵活也无法和人类沟通。
    抓捕到半兽人的同时，问题也接踵而至。他们发现无法杀死半兽人。即便是动用了激光，这种半兽人也会迅速地愈合重生。原本大家都以为一个不足为惧，到了这一刻才发现这就是个永生的形态，根本没有死亡。
    柯之瑾知道禾苗一定有办法。这也是禾苗给自己留的谈判空间。禾苗还有条件要提。
    “半兽人并不是gnc-8星球上的唯一物种，真正主宰这颗星球的另有其人。”禾苗这样说。
    “他们是类似于雇佣兵的存在吗？”柯之瑾问。
    禾苗摇摇头：“俘虏、类似于俘虏。”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
    “gnc-8被高维封锁了，他们是被压制的，高维将最劣质的神经及利益为上的思想钢印植入他们的体内，又给了他们同维生物毁不去的金身。他们接受了，他们要在同维做到最强，而不是进行自我升维，”禾苗回忆着，也坦白说，“我们曾经也陷入过这样的争执。毕竟升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且非常冒险。而接受高维的给予是极其简单的，还能受到高维的保护，更能在同维无敌。”
    柯之瑾不屑地说：“这不就等同于把灵魂卖给了恶魔吗？被控制后的唯一结果就是灭亡，根本不是通往最强的路。”
    禾苗沉默了。事实是这样。
    “所以我们需要和高维作战？”
    “那倒不用，”禾苗的回答让柯之瑾稍微轻松了些，“没有高维愿意为俘虏出力的。”
    “那怎么猎杀？”柯之瑾追问。
    “简单，一把时空猎枪就可以。击毁仿生形态的同时，跨越时空穿透在gnc-8的本体。”
    “时空猎枪......”柯之瑾轻声念了一句，皱着眉头扯了个笑出来，“那一定和时空之钥的技术有联系吧？说吧，什么条件？”
    禾苗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她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想提前申请一份援助，三百年后，银河系能够对我们的星球施以援手。”
    柯之瑾一愣：“你们不是高维吗？”
    “高维没错，可是高维同样面临着威胁。”
    第72章 上帝之眼-猎枪篇
    马一哲在影像播放到某一刻的时候，已经被柯之瑾赶了出去。这次他放弃了抵抗，毕竟看到柯之瑾对兰季啃下去的画面时，他就料到后面该有多么劲爆。如果自己再不走，还不得吃柯之瑾的拳头。
    柯之瑾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感情过往。她面红耳赤地看完那一段记录，心里第一次埋怨起上帝之眼的先进，怎么能勘测到如此清晰、如此地细节！她只能祈祷再没有第二个人看过她们之间的亲密。
    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柯之瑾的双手遮住了眼睛，又分开一条指缝，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不禁吞了口口水。自己看自己......真的有点羞耻！
    柯之瑾从指缝间终于把进度条忍耐到禾苗出现的画面。利维多的事情她倒是记得一些，可见当时自己只是把有关于兰季的部分剔除了个干净。
    ......
    上帝之眼，猎枪篇。
    “什么威胁？”柯之瑾追问。
    “升维的危险，如果那一天没有成功，希望你能伸出援手，”禾苗解释，“可能地球的出生率会暴涨。”
    柯之瑾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惊讶道：“出生率？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她甚至还无奈地扶额，一副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的表情。
    “用不到你。你只需要放开一些生育的政策。”禾苗认真地说。
    柯之瑾当场石化，能说会道的她竟一时无言以对。半天才结巴着说：“那、那要是升维成功呢？”
    “那你们又不会失去什么。”
    柯之瑾一口血差点涌上来：“补贴，财政损失不算啊？”
    “不用，”禾苗给出建议，“不要放在地球上，银河系这么大。”
    柯之瑾闷哼一声：“那我希望你们升维失败，还能为我们银河系反向输送人才！”
    这次轮到了禾苗无言以对：“......”
    柯之瑾眨巴眨巴眼睛：“成！”
    “多谢。”
    “那说说时空猎枪的技术吧？”柯之瑾提起正事。
    “银河系没有这种材料，距离你们最近的获取地只有gnc-8星球和ch-1星球。gnc-8更近，当然也危险。”
    柯之瑾很是无语：“不是吧，禾苗，这什么馊主意？到敌方去偷啊？”
    禾苗点点头：“没有其他方法。”
    “那你的时空之钥的原料哪儿来的？”
    “不同维度啊，人类去不了。”
    柯之瑾在心里骂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只要把原材料拿回来，剩下的交给我。”禾苗很慷慨又自信的样子。
    柯之瑾当即给了她一个白眼：“ch-1的位置在哪儿？”

 第114章

    “在gnc-8即将掉入的黑洞中。”
    柯之瑾的嘴角抽搐了下，盯着禾苗，愣是半天没吱声。有一万匹羊驼在心里飞奔而过。
    结束了和禾苗的二次谈话，拿到了两颗星球的位置，柯之瑾提交给了专业部门去评估。结果在一周后到了她的手上。和禾苗说的不同，结果显示ch-1更容易到达。
    “你不相信我？”一向平和的禾苗第一次和柯之瑾有了冲突，“我没必要跟你说谎。”
    “那你告诉我这公式哪里出错了？”柯之瑾追问她。
    “有一条你们尚未发现的物理定律，计算这两个星球的距离不能用你们这个公式！”禾苗强调。
    “什么公式？”
    禾苗把头偏向一旁：“我不能告诉你，这涉及到我们的星球的安全问题。”
    “那我怎么跟他们说？”柯之瑾也有些无奈。
    “你要相信我。”禾苗一字一顿，转过头对上柯之瑾的眼睛。
    柯之瑾叹了一口气：“禾苗，就算我相信你又能怎么样，我需要实质性的数据来证明你说的是正确的啊！”
    “事关时空穿越的技术，我怎么能给你！原料的获取告诉你，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禾苗有些急眼了，压着声音和柯之瑾低吼道。
    柯之瑾也生起了闷气，坐在那儿呼呼地喘气，沉默了半晌，开口问她：“按你的算法，到达这两个星球的时间分别是多久？”
    “gnc-8三年，ch-1五年多，”禾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往返。”
    “那gnc-8岂不是离我们很近？”柯之瑾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禾苗罕见地给了她个白眼：“他们整颗星球都在努力脱离黑洞的引力，当然慢了。和距离有什么关系！”
    “好吧，你说的都对。”柯之瑾撇撇嘴，“不过你真的不能——”
    “不能！”禾苗的态度坚决。
    柯之瑾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十分为难地说：“好吧，我去说服他们。但是，我就算是总指挥官，也要听从专业部门的意见。”
    “没人比我更专业。”禾苗说。
    柯之瑾嘴唇微动，终是没说出什么，拿着报告出了房间。
    禾苗回到了房间，出奇般地见兰季还在，她对此还有些新奇，便出言调侃：“你不去度蜜月啊？”
    兰季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这么垂头丧气的？”
    “你快去劝劝你家那位长官吧！她不信我。”
    禾苗和兰季解释了一番，兰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担忧地说：“她说的也对，她确实不能在没有监测结果的情况下擅自做主啊，而且她和你认识的时间并不比我们长，恐怕她愿意相信，也是没办法的。”
    “那我没办法了。”禾苗有些生气。
    兰季静静地看着她，陷入了沉思。隔天一早，柯之瑾就来接了她，兰季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在飞驰的车里，靠在柯之瑾的肩膀上才睡着。
    她在睡意朦胧中被柯之瑾抱下了车，回了家。闻着熟悉的味道，她睡得更踏实了。梦里她又回到了蓝天孤儿院，胖胖的小猪摘了一朵小花，递到她的手上，唤她“香香”。
    “香香、香香、我给你变个魔术。”小猪笑着笑着便不见了。
    兰季不停地跑着，找着她。
    “小猪、小猪，你在哪儿？你去哪儿了？”她奋力地跑着。
    “香香——”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她回过头去。见院长向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对年轻的夫妇。那正是兰□□和夏岚。也是她后来的养父母。
    “香香，你以后就有家了。”院长拉着她的小手。
    忽然到来的幸福令她不知所措，她懵懂地看向那对夫妇，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领养的事实。她怯怯地抽出自己的下手，环顾身周，嘴里喃喃地叫着那个胖胖女孩儿的名字。
    “小猪、小猪......”
    她被兰□□抱在怀里，走出了蓝天孤儿院的大门。透过白色的栏杆，她茫然地向那片熟悉的草地望过去，竟然看到小猪的身影。小猪站在那里，微笑着，目送她的离开。
    柯之瑾擦去兰季眼角的泪，低头吻上她的睫毛，低声道：“是什么让你在睡梦里还能流泪？”
    兰季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脸庞，心痛减轻了几分：“小瑾......”
    “嗯。”柯之瑾宠溺地应了一声。
    “我想去看看阳阳。”兰季轻声说。
    柯之瑾愣了一下，随即没问什么，抬手抚摸她的发丝：“好。”
    “想去看看......爸妈。”
    “好，我把阳阳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吃个饭，还想去哪儿？”柯之瑾问。
    兰季钻进柯之瑾的臂弯，把脸埋在里面，发出模糊的声音：“不用，就远远地看看就好，然后，就和你待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柯之瑾几分心疼，手掌轻轻地，像摸一只小猫一样。
    “等我出来，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兰季慢慢抬起头，眼中竟然带着几分乞求，“这里是我们的家，你要按时回家。”
    柯之瑾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兰季要的很简单，很简单，可是她们这几年能在一起的日子却是少之又少。
    ......
    十天后，昆仑队长乔然被授命前往ch-1星球，此行任务艰巨，危险重重。柯之瑾在星际指挥站的舷窗里，眺望远处消失的星际飞船，心里愈发地不安。作为十几年的战友，她与乔然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情谊。乔然在前一天，还拜托她照顾自己的父母。

 第115章

    昆仑的保密性极高，乔然的父母至今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一名特战员。
    “乔二，一定、一定要回来。”柯之瑾的眼神望着远处，久久不愿收回。
    这时的柯之瑾还不知道，同一天离开她的不仅仅是乔然，还有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当梁昊犹豫着告诉她的时候，她疯了一般地赶往监狱。
    从指挥站到达宣城已经是第二天，禾苗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出狱。两人在监狱的门口碰了面。
    柯之瑾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滑落，她喘着气，询问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求。
    禾苗偏过头躲开她的目光。
    “是真的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柯之瑾的声音颤抖着。
    “她信任我。她想帮你。”
    “她没有任何经验！她就是个普通人！她连枪都不会用！”柯之瑾怒吼道。
    “她是普通人，”禾苗的声音很低，情绪极度低落，“可她爱的人是你，柯之瑾，你真的爱她吗？你有把她当作你的爱人吗？你一直把她放在你的生活之外，你的职业、你的未来当中，没有她的半分影子！她为什么入狱？军人家属非但没受到优待，竟然还落到了这一步，在我看来这真是个笑话！”
    “禾苗！”柯之瑾气愤地瞪着她，“我以为你能看出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你知道吗？她已经暴露了，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我们的未来？银河系的安全需要有保障，再两年，我就能处理完这些麻烦，我就能把她带到我的身边！”
    “是吗？”禾苗凝眸看她，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满，“你的麻烦只有这些吗？你的身份一辈子都在，麻烦只多不少。”
    “我已经走到明处了！”柯之瑾一字一顿地强调，“禾苗，兰季是我的命，请你不要自以为是地低估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知道，你曾经和她有过短暂的相处，可是我们整整在一起二十七年，我才是她的爱人！你太茶了你知道吗！”
    禾苗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我茶？”
    柯之瑾微抬下巴，狠狠道：“要我点透吗？你为什么隐瞒你的时空之钥有副钥，为什么把兰季送走？怂恿她离开我？”
    “我承认，我想过带她走，可最后我尊重了她的意愿，”禾苗解释说，“她离开是想回来减刑，能和你在一起。”
    “回得来吗？”柯之瑾凑近了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近乎于奔溃地低吼，“我问你回得来吗？”
    禾苗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半天没有作声。
    第73章 谨记（大结局）
    网络中心的办公室，柯之瑾的泪水决堤了一般，星际穿越的报告一页页在瞳孔中划过。她终于知道了手中这把枪的来历。
    兰季和乔然比起来，确实没有一点优势，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可是在当年的那场星际穿越中，她从禾苗那里得到了非常精确的数据，如禾苗的预判，兰季先行到达了gnc-8星球，而乔然却与星际指挥站失去了联系。柯之瑾也才知道，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兰季的记忆，还有一个叫做乔然的队友的记忆。
    乔然是昆仑战队综合能力仅次于她的队员，同样和她有着十几年的情谊，却从来没有队员在她的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
    乔然就那么消失了，就连禾苗也对结果给出了最不好的判断。柯之瑾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没有缓过劲的时候，悲伤的事情接踵而至。兰季通过时空隧道将原料送回来后，人也随之失去了联系。那是一团蓝色的能量，地球上所有元素都达不到的极低温度。
    禾苗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将猎枪制造了出来，这把枪可以击毙半兽人的仿生以及位于gnc-8的本体，但是同时，它也会损伤开枪者的免疫系统。
    “这点无法规避，即使你穿着防护服也不行。”禾苗说，“你们发现不了这种原料是有理由的，就像宇宙中的暗物质一样，它不属于你们这个维度，所以即使存在你们也无法发现。我现在只能帮你们解决了技术问题，但是你的生物维度没有达到，必然会有损伤。”
    “损伤多大？不可逆吗？”胡晓问。她是张薇薇的师父，也是前一任的星际能量补给舱的负责人。
    梁锦鹏一行人也在场听着。
    没等禾苗回复，柯之瑾就打断了她的话：“不用考虑这些，按照原计划，我依然拥有这把枪的独一使用权。”
    “之瑾，这不是开玩笑，你是整个指挥站的总指挥官，你的位置很重要，我不允许你的身体出现任何问题。”胡晓说。
    “总指挥官不是唯一，还有很多优秀的人才，后续的选拔我也可以督审，我也是人，技术再先进也有衰老的一天，不如就乘着这个机会去培养一位接班人，”柯之瑾无需多想，就做出了决定，“是战斗就会有人牺牲，我为什么要躲着？无论是资历、还是身体素质，我都是开枪者的最佳人选。”
    梁锦鹏眉头紧皱，心中十分难过，他在肩上更大的责任和柯之瑾的情谊间犹疑不定。
    “就这么定了。”柯之瑾从禾苗手里拿过那把代号为“猎枪”的手枪，“银河系的安全关乎到整个人类，即便有一天真的牺牲了，也是荣耀。乔然可以，兰季可以，我没什么不可以的。”
    说完她走出了会议室。
    胡晓仍旧关切地就一些身体修复的问题询问禾苗，禾苗的回答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第116章

    闯入银河系的第一个半兽人死在了猎枪之下。随后平均1-2年就会有一个半兽人入侵，猎网也会根据半兽人的更新技术进行相应的升级。
    柯之瑾在对兰季无限的思念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没有哪个半兽人能告诉她兰季的状况。这样也好，起码让柯之瑾保有的一丝希望不灭。
    在2056年的时候，丰毅进入了总指挥长的备选名单里。同年，根据枫渡的实验数据分析，已经出现两个以上相似度达98%的半兽人，这批半兽人被命名为300系列。
    随着进一步的研究，枫渡有一天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半兽人的基因序列竟然与兰季的达到99.99%的相似度。禾苗被秘密邀请了过来，只是做了几项检测就得出了结论。
    这是兰季的克隆体。
    经过小组委员会的几天讨论，还是将这个结果告诉了柯之瑾。
    “这说明不了什么，只是克隆体，兰季还活着。”柯之瑾依旧抱有希望，“他们是半兽人，并不是兰季的孩子。他们就是想利用人类的情感来牵制我，他们的阴谋不会得逞。”
    柯之瑾依旧没有改变她的执行计划，直到枫渡又从后续入侵的半兽人体内，发现了人类的细胞。这无疑是对柯之瑾最致命的一击。她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中，她签署了有关丰毅上任总指挥官的决议，并在年底时又签署了一系列记忆提取保存的机密文件。她忘记了兰季，并让兰季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一点点消失。这一年，所有长官都知道了她和兰季的关系，唯独她自己选择了遗忘。
    柯之瑾回衡川的时间越来越少，物换星移，随着太空技术的超强发展，她早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星际指挥站成了她的第二故乡。
    兰季从来没有留下过什么遗物，不过是gnc-8早年的地球势力合成的拙劣技术。包括厉阳那条断了的腿，可能都是在威胁她，他们想利用她的情感，争取半兽人的生存几率，可是她手里的猎枪从来没有过一丝犹豫。
    现在，她终于走到了真相的彼岸，那里已经没有了兰季，留给她的只有上帝之眼的记录。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后，马一哲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冲里面的柯之瑾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柯之瑾抬头看他，眼中无光。
    “我能进来吗？”他能感觉到此时柯之瑾的脆弱，生怕声音再高一丁点就令柯之瑾破碎。
    柯之瑾只是无神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马一哲轻手轻脚的进来。柯之瑾也随之撑着桌子起身。
    “柯......柯老！”马一哲大叫一声冲上去。
    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柯之瑾的世界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百年之后。
    星际指挥站又拓展出两个舱，庞大的建筑即使放在银河系中也是显眼的。指挥室内，全息影像中正播放着gnc-8被黑洞吸入的画面。这画面十分逼真，就像在实验室中制造了一个黑洞。
    柯之瑾作为保卫银河系功勋卓著的一员，与丰毅一同观看了整个过程。她看着gnc-8的消失，仿佛在和一位老朋友告白，她当然痛恨它，因为半兽人入侵过银河系，但柯之瑾的内心是矛盾的，虽然她明白兰季已经不在那里，已经被她亲手射杀，可是她的潜意识总会认为gnc-8上面有兰季的影子。所以当这颗星球被吞噬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痛了。
    半兽人在对地球虎视眈眈了将近两百年后，最终没能实现三百年登陆地球的计划，依旧沿着它本来的生命轨迹，被黑洞完全吞噬。人类将猎网打造成了银河系除本来磁场的第二大防护网。
    人类迎来了阶段性的胜利。柯之瑾也退位了，她没有接受张薇薇的再次能量补给的邀请，只保留了基础的免疫系统的修复，以保持她可以正常的进行室外活动。她已经接近两百岁了，即便生物科学发展到今天可以继续延缓她的寿命，可是柯之瑾依旧拒绝了。
    她这一生，大半的时光都在太空中度过，忙起来倒是没功夫多想，可是一旦有点空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很是漂泊、很是孤单。张薇薇在五十多年前结了婚，她在柯之瑾身上看不到丁点儿的希望了。不变的是她依旧关心着她，督促着她体检。猎枪给柯之瑾带来的创伤不小。
    那年柯之瑾选择将解密的记忆重新植入体内，手术过程中，状况一度堪忧。好在禾苗也在场，帮着张薇薇一起让她脱了险。那之后，是柯之瑾这一生中，除去兰季，为数不多的有人陪在身边的日子。柯之瑾每每想念兰季的时候，就会把禾苗找来骂上一通，而禾苗也会怼回去，因为禾苗把时空之钥给了乔然和兰季，使得自己也没办法回到母星了，最后的半兽人体内携带的原料根本不够制成时空之钥。她说柯之瑾不知好歹，没看到她的诚意，柯之瑾则是说她脑子不够用，弄巧成拙。
    时光如梭，禾苗也在十多年前去世了，柯之瑾还是讲情义的，按照她生前的嘱咐把她葬在了马里亚纳海沟深处的那片小花园里，和她提到的那条小鱼住在一起了。她的名字也被刻在了银河系保卫战的丰碑上。
    人造星球上迎来了一批新人类，但是经过测试，并没有表现异常的灵魂，柯之瑾想，禾苗所在的星球大抵是再次升维成功了。如果禾苗还在，该多好。
    宋煜又来找柯之瑾哭穷了。他在遇到柯之瑾之后，频繁地遭遇经济危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堂堂在世界排得上名的富豪，竟然有一天会把“没钱了”三个字挂在嘴边。这都是拜柯之瑾所赐。

 第117章

    柯之瑾站在甲板上，听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说着，反正是左耳进右耳出，末了说了一句：“这两个舱能建成，多亏了你宋氏家族的功劳，伯父一定泉下有知，为你骄傲。”
    宋煜咬着牙，正想说什么，一个军官从身后走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军官的身边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不近女色的柯之瑾竟一时看的失神。
    那女孩儿扎着高马尾，青春洋溢，也看着她，并露出个甜美的微笑。
    “柯老，这位是咱们指挥站新来的实习生，何子怡，天穹基地出生的，我带她熟悉下我们的各功能区。”那年轻军官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前指挥官，超厉害的，你今天真是运气好能见到她。”
    “何子怡。”柯之瑾念道。
    何子怡看着她的眼睛，扬起嘴角：“我知道......小瑾。”
    柯之瑾愣了一下，鼻尖一股酸涩涌了上来，仿佛看到了她的整个青春。
    旁边的宋煜出言提醒何子怡：“她可都快两百岁了，不要被她骗了！”
    何子怡的目光始终都在柯之瑾的身上，她长睫微翘，明眸皓齿，缓缓道：“我喜欢姐控，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
    小贴士: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