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魔手记》 上架通告 《狩魔手记》从发书到现在两个月零几天,已经更新了约35万字。当中除了两天因不可抗力的原因断更之外,保持了每天更新。这个出勤率,也算不比起点那些人差了。 能够坚持到现在,自己想想也很不容易。这当中,自然有大家的支持。到现在为止,《狩魔手记》基本上破了17k周数据的各项纪录,希望今后能够继续扩大优势,这当然需要俺和你们一起努力。 《狩魔》定于下周一,也就是9月21日上架,到时候希望大家有能力,也有兴趣的,可以继续支持俺。 象俺人品这么好的,当然不会白要支持。咱们再开一赌吧,俺以上架后首月更新15万字下赌,争取赢回一叠卖身契来。 官方活动:投PK票赠送珍藏版签名书 《狩魔手记》正版简体书已经出版到第四册:《荒野狼》、《暗黑龙骑》、《在光与暗之间》、《风雨如晴》。 目前正在全国热销中,从各地书店和当当、卓越等网上书店都可以买到。 今天,17k网站把珍藏的从未面世的《狩魔手记》烟雨江南签名版向读者朋友们独家开放,在3月份(从3月1日零点到3月31日24点)向《狩魔手记》投出最多pk票的读者将获得这一套四本每一本都有烟雨江南签名的极其珍贵的图书! 如有多名读者朋友pk票数相同,网站将选择其中3月份投贵宾票最多的读者,如贵宾票相同,网站将选择其中3月份投鲜花数最多的读者,如鲜花数相同,网站会选择3月份发书评(含回复)最多的读者,如再相同,网站会选择投总贵宾数最多的读者,依此类推。 机会难得,请不要错过! 详情查看首页公告: 3月份PK票活动结束,恭喜pathpass获得签名书 3月份pk票活动已正式结束,恭喜pathpass获得烟雨江南《狩魔手记》亲笔签名书一套四本。请与17k的作者顾问mm联系。qq:353665187 3月份《狩魔手记》pk票前十名如下: pathpass275票 7eleven 56 sagittar31 亚西吉 30 庭威 27 水花 21 飞机hs 19 日月蚀 17 欠烟还钱 15 懒蛆 14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序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序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战争。 战争毁灭了一个时代,战争也创造了新的世界。 不知从何时起,夜已不再完全是黑暗。 夜幕下,二点幽深、暗红色的莹光亮起,缓缓在空中飘移着。 莹火微弱光芒笼罩的地方,到处都流淌着浓稠、深绿、总是散发着浓厚腐臭的污水,即使是在几乎无光的角落里,污水也会发出惨淡的绿色莹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与它那令人无法忍受的肮脏相比,足以致命的辐射才是这些几乎无处不在的污水最危险所在。 污水积聚成的汪汪水潭中,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碎布、生满锈的铁鑵以及不知是什么动物遗下的腐肉尸骸,各式各样的污物或浮或沉。时时会有近一米长的巨鼠不知从何处钻出,吱呀尖叫着,从污水中冲过,又消失在黑暗之中。足以杀死一匹壮年马匹的辐射似乎对巨鼠全无影响,然而偶尔巨鼠身上会连皮带毛掉下来几块肉块,若细看时,会发现这些肉早已腐烂。从这点上来看,似乎巨鼠并非完全不受辐射影响。 红莹向上飘升数米,停留在一根倾斜的钢梁顶端,四下扫视着暗夜下世界。两点红莹中映出的尽是只剩框架的大厦、半边坍塌的墙壁房屋,以及四处散落的汽车残骸。 夜色下的世界,处处映射着惨绿荧光。 这样一片地方,五十年前叫做废墟,现在则被称为城市。 不远处的街道转角忽然亮起刺眼的火光,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迅速向这边涌来。 红荧受惊,迅速张开四片透明翼翅,急速振动着向高处飞去。一片火光恰好照了过来,便可以看到一只一米多长的巨大甲虫正向远方飞走。 那拿着火把的人对这只甲虫全无兴趣,只是随着前方的人流全力奔跑,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火光迅速远去,巨甲虫重新隐入黑暗。然而忽有一阵劲风吹过,巨甲虫登时发出尖锐如针的哀叫,锋利如刀的节足不住在砖石、钢筋上划出火花,四片翼翅也拼命拍动,却仍然被慢慢拖入深沉的黑暗。 随后与它尖叫声相应和的,是喀喀嚓嚓的咀嚼声音。 一条黑暗的小巷中,忽然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看上去慌张到了极处的女人冲了进来。一进小巷,她忽然注意到墙边正靠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全身都蒙在一张黑色的毯子里,低垂着头,根本看不清面孔,从那瘦小身材看来,更象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女人一咬牙,几大步冲了过去,将怀中紧紧抱着的襁褓硬塞到那个人怀里,带着哭音道:“求求你,救救她!” 墙下一汪污水散发出的荧光照出了女人的面容,虽然光亮闪烁黯淡,仍可看出那是一张十分年轻、漂亮的面孔,外表不过二十左右,有着这个时代罕见的细腻雪白皮肤,足以让大多数女人嫉妒得想在她脸上划上几刀。她的脖颈也修长挺直,自下颌处起,一道挺拔曲线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一路延伸向下,然后在白晰的胸上突然挺立,挤出一道深深的乳-沟来。女人衣衫很薄,前襟扣子只草草系了几颗,将大半丰腴胸乳都露在外面,衬衣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诱人凸起,周围则是一小片水渍,应该是刚刚给婴儿喂过奶。 仅仅停留了不到一秒钟的功夫,根本不等那个人回答,女人就霍然站起,向巷子深处跑去。跑出十多米后,她忽然发出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在略显喧嚣的夜里,尖叫声远远传了开去。不远处狂乱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欢喜的喊叫,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火把便照亮了小巷,十余个衣衫破烂、脸上交织着残忍和亢奋的暴民冲进小巷,你推我挤,向巷子深处追去。 一个看上去特别粗壮的家伙挥舞着手上钉了几根大铁钉的木棒,双臂左挡右突不停地将自己前面的人挤开,边追边叫着:“待会捉到了那女人,老子要第一个上她!谁敢跟我争,我就砸烂他的头!” 他身后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发出一阵音量和他体型毫不相称的大笑,嘲弄地道:“得了吧,黑邓肯!那女人可是和恶魔睡过觉的,谁知道身上带了些什么,你敢捅她?你就不怕干到一半,自己家伙先烂在她里面?” 黑邓肯嘟嚷道:“那可不好说,我可是比你们要能抗辐射。”只不过他的声音明显开始有了些犹豫。 他这一迟疑,立刻有好几个人轰笑起来,“黑邓肯,你可是连变异母猪也敢上的,怎么也怕了?该不会是家伙已经烂了吧?不过你的家伙和体型还真不成比例呀!” 黑邓肯恼怒地咆哮了几声,吼道:“我不管!你们谁觉得自己家伙大谁就上,反正老子是不干了!” 忽然有人尖叫道:“你们都不要就我来!反正我的家伙已经烂了一半,能搞个细皮女人,东西全烂掉也值!” 叫喊的是个干瘦老头,身上只胡乱缠了块脏布,除此外几乎精光。他瘦骨嶙峋的身躯上遍布着腐伤烂疮,头顶上光秃秃的,只有几缕苍白软毛。一路跑来气喘吁吁,胸膛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活象拉着一组老式风箱,他只能勉强跟得住大部队,可是腰下那根黑乎乎的家伙硬得就象一根又短又细的铁棒,笔直突兀地伫立在肚皮上。 小巷不长,十几个暴徒转眼间就从另一端冲了出去。摇曳的火光过去后,黑暗重新统治了这里。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暴力与色-情的暴民眼中只有那女人白净的肌肤在晃动,压根没有注意墙角边那团阴影是个人。其实就算暴徒们看到了他,象这样躺在充满了辐射的污水边等死的人也到处都是,根本就无人会在意。 距离小巷不远,暴民们的叫喊声突然愈发高亢起来,夹杂着一声声女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不多久女人的叫喊忽然呜咽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暴民的轰笑尖叫声却一阵高过一阵,最终将女人的声音完全淹没。 黑巷中,那个裹紧了黑色毡毯的身影忽然动了动,低垂的头慢慢抬起,从毛毯下捧出一个襁褓,破布边缘露出半边手掌,看那稚嫩的轮廓明显属于未成年的孩子,然而肌肤却是冰洁莹润,亮得有些耀眼,与周围格格不入。而低垂的毛毯中,亮起一团深碧色的光芒,那是他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即不哭也不闹,一双大大的蓝色眼睛也在回望着那团深幽的碧光。这是个女孩,小鼻子修直挺拔,肌肤如同最上等的奶酪般晶莹,完全不象这时代婴儿们受辐射影响,染着大块大块黑蓝灰绿的皮肤。那小小的嘴唇也有着罕见的刀削般的线条。总而言之,她漂亮得非常过份,特别是对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婴儿来说。 他眨了眨眼睛,照在女婴脸上的碧光也随之闪动了几下。终于,他伸出手,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打开一点,让那女婴也能听得见周围的声音,听见暴民的吼叫喘息,以及偶尔暴发出来的女人凄厉叫喊。 这双手修长、白晰,纤长的手指似是暗夜之昙,悄然绽放刹那,便又收回到毛毯里面。 女婴头微微倾侧,耳朵一抖一抖地颤动着,将周围的声音都收了进来,听得十分专心。他这才发现,她的耳朵上端竟然分出了两个尖端,比寻常人类的耳朵要长了一半。 远处暴虐与淫乱的盛宴并未持续多久,随着一阵失望之极的轰叫,暴民们渐渐变得安静。随后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随着滚滚浓烟飘散的,还有一阵阵难闻的焦糊味道。大火熊熊,偶尔会冲上十余米的空中,这时的火光甚至能够将小巷中的黑暗也驱散片刻。 小巷积聚的污水中间,空空如也,那始终裹着深黑毛毯的孩子已不知去向。 太阳照常升起。 炽烈的阳光努力穿透厚厚的灰云,洒落在黑黄相间的大地上。偶然有强风吹开一小块灰云,让阳光不受阻碍地透射下来,地面上各式各样奇异的动物便四散而逃寻找荫蔽,或者索性躲入地下的洞穴中,躲避这足以致死的强烈阳光。惟一不怕阳光是一种高大植物,苍白色的茎干上生满了半米长的尖刺。每当阳光照射下来,它就扭动枝茎,尽可能地接受强光的洗礼,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着。 咣当、咣当!阵阵嘈杂的噪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一边用力敲着插在地上的一根空铁管,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叫着:“干活了!都给我爬起来,兔崽子们!让老汉斯看看今天还剩下了几个幸运的家伙!” 周围立刻有百余人从地上跳起,向这边跑来,但在距离老人五米远的地方,这些人就自动停了下来,似乎在那里有条无形的边界,让他们不能再前进一步。人群中有几个人不明状况,还在拼命向前挤着。周围几个壮汉立即骂道:“新来的家伙排后边!挤什么挤?”那几个人还未反应过来,脸上早就挨了重重的几拳,身不由已地摔倒在地。周围的人立刻拳脚相加,毫不留情。过了好一会,壮汉们才将几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新人扔到了队伍外面,还恨恨地吐上几口浓痰。 老汉斯早就看惯了这些暴行,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上身穿着件完全失去光泽的皮夹克,内里是件细碎暗红格子的粗布衫衣,下身是条粘了些机油的牛仔裤,脚上套了双高腰军靴。跟周围那些穿得跟乞丐没什么两样的流民一比,老汉斯简直就是个国王,他也的确傲慢得象个国王。在他的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徽章背景是座远方的城市,中央镶着一辆隆隆驶来的坦克。在阳光照耀下,这枚徽章闪闪发光,十分抢眼。数以百计的目光不时落在徽章上,有畏惧,有羡慕,更多的是瘦狼见肉的贪婪。 面对着数百头野狼,老汉斯根本就没感到害怕。他站到一张角铁焊成的桌子后面,从身后木板箱中拿出几个看不清商标的罐头,重重扔在案台上,扯起嗓子吼道:“老规矩!一百公斤矿石换五分钱,吃的价格和昨天一样,便宜你们这帮兔崽子了,今天甚至还有几个罐头,就看你们谁能拿得走!都别挤,一个一个过来!” 这些人早就知道规矩,排好了队伍,一个个地走到铁桌前。老汉斯象个挑牲口的屠夫,扫了一眼他们的体格、皮肤以及脸色,随口吩咐着:“你可以,去那边领东西干活!”或者是“你不行!” 得到许可的流民立刻小跑步奔向旁边的工具堆,拎起把铁镐、提上个背筐就向几百米外的矿井跑去,生怕动作慢个一丝半点便会被老汉斯当作不中用的人,说出那句可怕的“你不行”。那些已经有了经验的则不急不忙地走着,神态自然稔熟得仿佛在自家庭院里,要知道这活可是要干一整天的,把力气浪费在跑路上十分不明智。 “为什么我不行!”一声闷雷似的咆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了拉回来。一个足有一米九几、长得如同山熊的黑人壮汉用力捶着铁案,向着老汉斯咆哮着。 老汉斯取出块干干净净的手帕,慢慢擦着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向黑人胸前一处碗口大的溃烂指了指,慢慢地道:“你得了病!让你下矿井,会把我的壮骡子们都给传染上的,那时谁来给我干活?” “我能干活!我要吃的,我有三个孩子要养!”黑人根本没有仔细听老汉斯在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咆哮着,将铁案擂得轰隆作响。 老汉斯皱了皱眉,一边理着浓密的胡须,一边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只听砰的一声,黑人的叫声骤然止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膛上忽然多出来的大洞,喉头嗬嗬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老汉斯身后,一个秃头壮汉再次扣动手中双管霰弹枪的扳机,又是一声巨响,数百粒铁砂轰进那黑人的胸口,将他的伤口扩大了一倍,而且彻底打穿了他宽厚的胸膛。这壮汉身上套着件皱得不成样子的黑西服,还有好几个破洞,显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古董货了。在老汉斯身后,一共站着三个这样的壮汉。 老汉斯擦完了脸,向铁桌前的空气说道:“还有,黑鬼,你的口水很臭!”看他说话的口气,就好象那个黑人仍站在桌前一样。 没进矿洞的流民还有一百多个,他们望过来的目光中少了许多贪婪,多了一些畏惧。有几个人走过来,将黑汉的尸体拖走,就扔在了几百米外的地方。用不了多久,闻到血腥气味的腐狼与秃鹰就会将他的尸体吃得干干净净,连一块骨头都不会剩下。 铁案前的队伍迅速缩短,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大多的流民就已下到了矿洞里面,没被选上的人则向城镇方向走去,看看能不能到那儿去碰碰运气。 “生病的骡子越来越多,这个月的份额可有些够呛……”老汉斯嘟嚷着,站了起来,挺了挺有些酸痛的腰板。懒腰才伸到一半,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双手撑着铁案,身体前倾,望着面前那刚刚比铁案高出一个头的孩子。 这孩子身上裹着肮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毯,脸上、手上,只要是露在外面的部位,都用布条缠得密密实实,只露出一只左眼,宁静地望着汉斯。这孩子看个头不过八-九岁模样,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本来老汉斯绝不会浪费一点功夫在这种明显不合格的流民身上,他开的可不是慈善机构,或许是方才刚见过血让他的心有点柔软,或许是对本月劳力缺乏的忧虑,或许是那个孩子的眼神,不管怎的,他犹豫了一下,竟然开口问道:“你也想要工作?” 孩子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你先告诉我是男是女吧?”老汉斯道。 “男的。”孩子终于开口了。与同龄孩子比起来,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有着种说不出的磁性味道。 “很好,男孩,去那边领工具。和其它人一样,挖一百公斤矿石出来,就可以得到五分钱。这是对你最大的优待了。你穿成这个样子,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好了,你不用担心,至少你身上没有臭味,老汉斯的鼻子可是很灵的。去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填饱肚子,等你干不动了,就去找瘸子彼特,他会告诉你你赚了多少钱,能换多少吃的。” 在老汉斯的唠叨中,男孩提着快比他还要高的铁镐,背起几乎要擦到地的背筐,慢慢消失在矿道深处。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老汉斯这才摇了摇头。他忽然转头,向紧跟在身后的黑西装壮汉问道:“我今天是不是特别的罗嗦?” 在这个有些神经质的老头面前,壮实得象头牛的黑西装却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赶紧、用力、坚决地摇了摇头。 老汉斯干笑两声,道:“你很聪明,所以我让你当了卫队的头儿。不过你要始终记得,这片地方,我是公司惟一的正式代理人,我能让你随意杀那些野狗一样的流民,也能让你明天就变成一只狗。而年纪大些的人总有些怪僻的,你只要干好你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汉斯先生。” “你应该称呼我汉斯阁下!” “明白,汉斯阁下!” 老汉斯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曲调,走进了一间铁皮钉成的棚屋。甚至在几公里外的镇上,这间不怎么透风漏雨的铁皮棚屋也可以算得上是豪宅了。 黄昏很快到来,在饥饿中睡了一天的腐狼们发出阵阵长嗥,开始幽灵般四处游荡,寻找着能够填平饱肚子的机会。 吱呀声中,老汉斯推开棚屋铁门,走了出来,眯着眼睛看着就快沉没的夕阳。睡了个午觉后,他感觉精神好多了。不远处的矿洞里已经空空荡荡的,干活的人早已出来、都领完了自己的口粮,回栖息处去了。当太阳落入地平线的一刻,错综复杂的坑道中便会遍布一米多长的凶暴地鼠,它们强劲有力的上下颚、锋利坚固的门齿可以轻易咬断二公分粗细的铁条,多么坚固的岩石在它们面前也不值一提。好在只消太阳升起,凶暴地鼠便会钻入地下深处、陷入沉眠,因此矿工们至少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挖掘矿石。 几乎是在太阳完全沉没的同时,矿坑洞口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男孩背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一筐矿石,蹒跚着走了出来。 老汉斯的眼皮跳了几跳,他不动声色,看着那瘦小孩子拖着背上的矿石过了秤,再倒在如小山一样的矿堆上,然后拿着工头写的纸条慢慢走了过来。男孩身上缠着的布条上,已被矿粉染上了大块的赤黄和杂蓝。 看着男孩走过来,老汉斯绕到了屋子后面。那里,靠着铁皮屋子竖着个大棚,少了半条腿的瘸子彼特吃力地挪动着自己那超过一百公斤的身躯,叫道:“小子,过来!” 男孩走到棚子下面,递上了纸条。瘸子彼特扫了一眼,不由得吹了声口哨,道:“小子不赖啊!比很多大人干得都多。来,这是单子,看看你想换些什么。你识字吗?哦,识得,真了不起!这单子上的词我也只认得一大半。嘿,不要看那边,那上面的东西你现在还换不起!看从这往下的。” 彼特用自己的粗手指在长长的清单中间一划,男孩便向单子上望去。他的目光停留在“饮水”那一栏,又一路向上望去,直到视线被彼特的粗手指挡住为止。 “就是这个。”男孩用缠满了布条的手指点着清单。 彼特登时叫了起来:“啊哈!三级饮用水!小子,你一定是个贵族吧,听说贵族们的身体都嫩得只能喝纯水,就是那种一点杂质也没有,根本不会辐射的水!” “就是这个。”男孩指着清单,声音平得一点波动都没有,让人都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人工合成的声音。 彼特耸了耸肩,从身后一堆木箱中翻出一罐同样看不出年代的饮料,扔给了男孩。“给!三级饮用水,奢侈的小子。” 男孩将饮料罐小心地收入毛毯里,转身要走,瘸子彼特挠了挠头,拿过拳头大小、硬得象矿石一样的霉面包,扔给了男孩:“小子,挖矿是个力气活,不吃东西可不行。拿着这个,记着,你欠了瘸子彼特五分钱,明天从你的工钱里扣!” 男孩接过了面包,同样小心地收入毛毯中,然后向瘸子彼特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向黑暗中走去。 黑暗笼罩的荒野里,数十双狼一样的目光盯上了男孩,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那小子今天干得好象不少,要不我们过去看看他都换了点什么?说不定是半条面包。” “我敢打赌,他怀里肯定有一大块烤凶暴鼠肉!” 旁边一个懒洋洋、却透着股凶残的声音接过了话头:“嗨!那边几只新来的菜鸟,你们不知道老汉斯的规矩吗?在他的地盘上,谁也不能抢换来的东西。” 先前的声音显然不太服气:“老汉斯?他能管得了什么?这种老头我可以打十个!” 那懒洋洋的人笑骂道:“就凭你?给老汉斯舔屁股都不配!” 被骂作菜鸟的人还不服气,正想争辩,谁知道对方忽然就没了耐心,打了声呼哨,叫道:“小子们,把这个想捣乱的家伙切碎了喂腐狼!” 十余个黑影应声而起,围拢过来。 短暂惨叫声过后,荒野又恢复了宁静。人们要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才能多背一筐矿石出来。 仓棚中,瘸子彼特已看不见男孩的身影,他抓了抓已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喃喃地道:“这小子要去哪里?要是他被腐狼吃了,我的五分钱可就泡汤了。嘿,老汉斯,你说我的钱不会泡汤吧?” 一直斜靠在棚柱上的老汉斯摊了摊手,道:“天晓得。” 瘸子彼特吃力地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起操作台上的食物和纪录清单。他仅剩的大腿粗壮有力,足够撑着一百多公斤的身体在仓棚内跳来跳去而不用拐杖。他拿起男孩交过来的最后一张纸条,刚要顺手扔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看了看,自语道:“三级饮用水,真不知道他要这个做什么。矿坑里的辐射可比镇外的污水要强烈得多,这可不是喝点干净水能够解决的。” 老汉斯从彼特手里拿过纸条,扫了眼上面的数字,便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了仓棚外的火坑里。 老汉斯咳嗽几声,吐了口浓痰,道:“彼特,回头告诉疯狗麦德,从明天起每筐少扣那孩子十公斤份量。如果他能在这干满一个月,就给他算足额的份量。” 彼特说:“这好象有点不合规矩。” “他在养孩子。”老汉斯点了根只剩一半的香烟,说话的声音有些沉闷。 彼特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道:“什么?他才多大,怎么会要养孩子?” 老汉斯吐出个烟圈,说:“三岁以下的孩子,如果一直喝没有辐射的水,吃干净的东西,对,就是一直吃该死的三级水和食物,那么长大后就不会变异。” 彼特眉毛一挑,道:“老天!我还以为每个人都是要变异的呢。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 老汉斯平静地道:“因为我也养过孩子。” 彼特吃了一惊,道:“你可从没说起过这些。他多大了?该有二十岁了吧,老天保佑,他可千万别跟你一样的丑。” 老汉斯笑了笑,道:“那时候我很穷,没办法找到足够多干净的水和吃的。他五岁的时候发生了变异,没有挺过去。” 彼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一会,才说:“老家伙,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你知道……哦,我这辈子还从来没碰到过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也就没机会养个孩子。” 老汉斯重重地吸了口烟,望着仓棚外带着渗淡绿色的夜空,道:“伙计,你从来不需要跟我说这些。当初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变成腐狼的食物了,公司代理人的位子也轮不到我来坐。” 彼特抱起一个将近五十公斤的给养箱,单腿一撑,跳起一米多高,将给养箱轻轻放在最高的架子上,又挠了挠头,说:“我可不是存心救你。你知道我可是格斗域的高手,那个时候强化防御的能力就已经是二阶了,那头狼王随便怎么样都咬不死我。可是你不一样,象你们这种玩类法术域的软蛋,它一口就能把你的半边屁股给撕下来!” 老汉斯将手中的小半截香烟递给了彼特,拍拍他的肩,道:“伙计,早些睡吧,这么晚了,不会有女人来这里的。” 彼特狠狠吸了口烟,憋在肺里,直到再也忍不住才吐出来。老汉斯已经回到铁屋里去了,只听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代表着他已经将自己扔在了床上。瘸子彼特从操作台下拖出一只绿漆铁箱,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本烂得随时都可能散掉的杂志,借着篝火的光芒,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鼻息渐渐粗重。 杂志的封面忽然脱落,掉在了地上。封面上那身材火爆的妖艳女人已因年代久远的原因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不过仍然可以看到封面上那醒目的《playboy》。在封面下边,一行小字标示出了这本杂志的出版日期:1982年2月号。 不管荒野中的流民新来了多少,也无论原来的流民莫明其妙地消失了几何,太阳从来都是照常升起。 男孩和昨天一样,刚好人们都下了矿道时到来,在太阳完全沉没的一刻出矿,挖出的矿石也和昨天一样多,换的东西也一样。惟一不同的是他欠瘸子彼特的钱从五分变成了十分。 一个月后,或许是有足够多的食物吃,或许是男孩的力气见长,每天赚的钱比以前多了一些,于是他欠瘸子彼特的帐一天天减少。 荒野中的生活单调而又重复,一年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在这个时代,能够单调重复地活着,已经是难得的幸福。能够不用和腐狼抢夺食物,也有辐射度不那么强烈的水喝,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至于无聊,那是太过奢侈的话题,只有疯子才会偶尔想想。 最初的时候,流民中还有新来的菜鸟想打男孩的主意,可是他缠满全身的布条吓住了他们。这个年代至少有数十种能够强烈传染,而且无药可治的病,这些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腐烂。许多人都在暗中猜测,在那些布条下面,究竟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并且打赌他还能活多少天。然而当最大胆的赌徒设下的期限也过了之后,就有四个胆子足够大,而且足够无知的菜鸟在黑夜中尾随着男孩远去。有三个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回来的那一个则是跟丢了男孩的行踪。第二天一大早,流民们便发现那个人被高高吊在老汉斯屋外的木杆上,那穿黑西装的保镖用那杆双发霰弹枪足足朝他轰了十发,他仍未断气。在如何折磨人方面,黑西装显然颇有天分。 从此之后,流民中的老鸟都知道千万不要打那个男孩的主意。 三年过去了。 男孩挖出的矿石已经是最初的四倍,但需要换的食物也不断增多,所以他从来没有积蓄。老汉斯面上的皱纹更加深了些,瘸子彼特珍藏的那本83年版花花公子的页数也从十五页变成了十一页。 在第五年上,矿坑中能挖出的矿石越来越少,荒野上朴素的幸福也就到了尽头。 在一个黄昏,当他再一次从瘸子彼特那里领到了食物和水后,老汉斯叫住了他。当初的男孩,如今的少年跟着老汉斯进了铁屋。屋子里堆满了杂物,但是里面有一张床,一张真正的、有被褥有枕头的床。这样的一张床足够将老汉斯与所有人区分开来。少年并没有向床多看一眼,而是一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手绘地图。地图画得十分粗糙,上面仍留有大片空白,还有一些地方则用红笔标上了醒目的危险字样。 “我们在这里。”老汉斯向地图一指,然后手指一路向西,一直指到标注着猩红危险字样的圆圈才停下来,接着说:“这片地方是喷火蚁的巢穴。这些一米多长的家伙十分难缠,它们不会真的喷火,可是也要格外小心它们喷出的酸液,被沾上了比火烧还要糟糕。最讨厌的地方则是这些家伙从来都是成群出动。不过它们身上也有好东西,它们的前爪比钢铁还要硬,可是份量却轻了一半,所以在很多地方都可以卖得出去,价钱还算不错,因为没几个人敢去猎杀喷火蚁。它们的后腿中间,有一小块肉没有辐射,也没有毒素,就是份量实在太少了些。” 少年安静地望着地图,似乎要将上面的一笔一划都刻在心里。那惟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色作深碧,瞳孔周围又隐隐透着些灰纹,晶莹剔透,如同一块最上等的翡翠。这么多年来,老汉斯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看清楚少年的眼睛。 老汉斯清了清嗓子,又向喷火蚁巢穴南端指了指,那里只有个w,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这里有个山洞,洞里有个污水潭,那里有只变异过的大水蛭。如果你用自己的血喂它,它就会排出体内多余的水。这水只含轻微的辐射,没有多少,勉强够一个五岁孩子的份量。” “喷火蚁的巢穴离这里大概有一百多公里,你可能得走上几天。明天这个矿场就要关门了,你也不用过来了。”老汉斯挥了挥手,少年就安静地离开了铁屋。临出门之前,少年望向老汉斯,轻轻地道了声谢谢。 少年的声音轻柔如风,又有种神秘的磁性。若是放在以前的时代,或许有成为超级巨星的潜质。 第二清晨,阳光将游荡的腐狼赶回了巢穴,但也带来了呼啸而过的狂风和拳头大小的砂石。从矿场向西,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火红的岩石被风砂吹削成一根根树立的千疮百孔的石柱。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几株低矮、遍布锐刺,枝叶中都含有剧毒的沙荆。岩蝎和巨腹黑蜂都是致命的威胁,然而最大的危险则是没有水,哪怕是充满了辐射的污水也没有。 当岩蝎都藏在岩石缝里躲避阳光的时候,少年出现在戈壁边缘。他用黑色的毡毯裹紧了全身,缠满绷带的手里牵着个小小的孩子,孩子身上同样披着条黑色毛毯。 在岩蝎的复眼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牵着手,慢慢向戈壁深处走去。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将小孩头上的毛毯掀开,便有一片苍灰色如丝缎般的长发洒出,在阳光的映射下,挥洒出千万点炫目的光辉。 少年停了脚步,细心地将她的长发拢好,重新给她遮上毛毯,然后再牵起她的手,继续向戈壁深处穿行。 这样走了整整一周,他们终于找到了老汉斯说的山洞,也发现了那只变异水蛭。少年将女孩在洞中安置好,便在夜色下,独自向喷火蚁的巢穴行去。 直至第三天的黄昏,少年才挣扎着回来。小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洞口等他归来,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这个晚上,小女孩皱着眉头,用雪白的小牙全力撕咬着青白色韧得象块橡皮的喷火蚁肉。蚁肉又韧又腥,她却努力将每块肉都嚼细,吞下,就连手指上沾着的汁液也舔得干干净净。 洞穴深处,少年则隐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清理着身上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 吸饱鲜血的变异水蛭则懒洋洋的爬出瓷碗,无声无息地滑入闪动着粼粼碧光的污水潭,潜入潭水深处,在瓷碗中留下了半碗清水。 少年去一次喷火蚁的巢穴,需要三天。于是少年、女孩和水蛭的生活,便以三天为一个轮回,周而复始地重复着。 三年后,水蛭死了。 不管有什么变化,太阳永远都会升起。 少年和女孩并肩站在洞口,强劲的风吹动他们身上破烂不堪的毛毯,时不时从上面扯下一块碎絮。 “我们得去聚居地了。”少年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宁定,隐约透出的磁性更加深沉宽广。 女孩现在已长到少年的胸口,她向少年身上靠了靠,裹紧身上的毛毯,轻轻说了声“我怕。”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少年的声音坚定,透着不移的决心,然而信心能有多少,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 少年带上了四根精细挑选过的喷火蚁前肢。老汉斯说过,这东西在聚居地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好价钱就意味着吃的和干净的水。在矿坑的经验告诉他,能卖好价钱的东西不能带太多,否则就会有麻烦。 少年走在前面,女孩则牵着他的衣角,两个人一起向荒凉得让人绝望的前方走去。 约克斯顿镇是最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聚居地,镇上已经有五六百个形形色 色的人在此长住,酒吧、旅馆、饭店、杂货铺和诊所都陆续开了起来,甚至还有个警长负责维持秩序。警长的权力源自于总是背在身上的那把乌兹冲锋枪。相对于周围地区常见的酒瓶、铁棍、砍刀乃至自制的火药枪来说,警长的冲锋枪显然更有说服力。因此约克斯顿镇也就有了基本的秩序,至少在这里不能随便杀人,如果杀了人,那就要有正当的理由才行。 警长认可的理由就是正当的理由。 这一天,约克斯顿镇来了个真正的大人物,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去镇外迎接。没资格去的人则在兴奋地谈论着这位大人物,尽管他们根本连大人物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这样,也就没人特别注意到进入小镇的少年。 镇上的屠夫同时经营着惟一的旅店,在收了一根上等喷火蚁刀锋后,他非常高兴地给少年和女孩开了一个房间,还表示可以免费提供一顿晚餐。当然,如果要低辐射的上等货,一根喷火蚁刀锋可还不够。 少年让女孩在房间里休息,便带上余下的喷火蚁刀锋出了旅店。听说这东西在杂货店可以卖出更好的价格。临出门前,少年在房门上小心地布置了个不起眼的机关。 从屠夫已有些不自然的笑容里,少年已预感到可能会有麻烦,但他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刚刚过了一个路口,少年就被两个人拦住,从手中蠢蠢欲动的方头木棒就可以知道他们不怀好意。 “嗨,小子!听说你有喷火蚁刀锋卖,我们头儿想和你谈谈!”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这三个人拐进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再走进一间还算完整的大房子里。房中央大大咧咧地坐着个大汉,看样子就是头儿,后面三个人则有意无意地将门口堵住。 头儿显然对始终低垂着头少年的态度感到很满意:“小子!你可以叫我蝰蛇。听说你那有喷火蚁刀锋,很好,不管你有多少,我都要了。这是给你的报酬!” 少年看着滚到脚边的一条硬得象石头的黑面包,慢慢弯下身拾了起来,同时将背上的三根喷火蚁刀锋放在地上。这块面包虽然够硬够久,可是辐射度并不算高,女孩已经长大了,可以承受这种程序的辐射。 当他站直身体的时候,发现身后的三个人并没有让开门口的意思,握着木棍的手明显在用力。 蝰蛇也站了起来,从后腰上拔出一把手工自制的单管火药短枪,狞笑着道:“你很上道又识时务,本来做了这笔交易,就应该放你条生路的。可惜屠夫报信说你还带了个细皮的小妞,这就没办法了。其实我不是头儿,只是老二,头儿叫黑熊,现在大概正趴在那个小妞身上搞得正带劲呢!没办法,头儿的块头快追上变异人了,却偏喜欢搞小孩。好了,小子,该送你上路了!希望我赶过去的时候,那小妞还没断气!” 此时此刻,少年掩藏在绷带下面的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滴音。那是他在房门上架着的金属片被折断摩擦发出的声音,这种高达几万频的音波根本不是普通人的耳朵能够听见的。 他霍然抬起头,虽然面容深深掩藏在毛毯的阴影里,然而那惟一的左眼却亮了起来,就象一团碧绿的火焰! “你……”蝰蛇惊叫一声,叫声便嘎然而止,随后房间里响起了火药枪发出的巨大枪声。枪声将惟一一块完好的玻璃也震得粉碎,随即空气里迅速弥漫起刺鼻的火药味。 裹紧了黑色毛毯的少年仿如幽灵,出现在屠夫旅店的门口。 旅店那用木板胡乱钉成的门半开着,很远就可以闻到里面透出来的浓浓血腥气。旅店里,是非同寻常的寂静,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正在抽泣。 少年在门口停了一停,才走进旅店,在他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血迹。 屠夫就呆在少年的房间门口,双眼瞪到了极限,极端的恐惧凝固在他脸上。他剩下的只有一颗脑袋,身体则不知去向。 房间的门虚掩着,血如泉水般不住从门下涌出,多得让人心悸。 少年站在血中,肌肤上的感觉告诉他,血还很热。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然后无言。 女孩抱膝坐在房间的中央,头深深地藏在双膝后面,正轻声地抽泣着。那件总是裹在身上的黑色毛毯扔在了房间角落,粗木搭成的床也彻底塌了。女孩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粗糙却是十分干净的裙子,那些露在外面肌肤,不论是手臂还是半截小腿,都白晰柔嫩得让人发狂。她虽然年纪还小,然而即使是放在旧时代,也有可能让整个城市的男人变成野兽。 房间里已成地狱。 这里到处都散落着人的血肉和肢体,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有些鲜活的脏器甚至还在蠕动着,墙壁则被喷溅的鲜血彻底染成了黑红。血仍在不住从肢体碎块中涌出来,在地上积成了几公分深的血洼。不知道屠夫的身体是不是在这里,也不知道哪块肉属于黑熊,更不清楚躺在这里的,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什么都被切碎了,然后混在一起。 女孩就这样坐着,坐在血与肉构成的地狱中央。 她那头美丽的苍灰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好象一匹绸缎,发梢已浸没在血水里。在女孩的身旁,一柄巨大的、刀身足有一米长的方刃斩骨刀正插在地上,刃锋上遍布缺口,上面还挂着许多细碎的筋肉。只有在对付骨头硬得快比得上岩石的狂暴铁甲熊时,屠夫才会动用这把由不锈钢铸成的方刃斩骨刀。 听到房门响动,女孩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少年。她立即展露出彩虹般的笑颜,在窗外透进的阳光照射下,眼角仍挂着的泪珠晶莹闪耀,如同两颗璀璨的钻石。 少年叹了口气,小心地在满地的肢体中找着落脚点,向女孩走去。 女孩子却不管那么多,一跃而起,扑进了他的怀里,一路上踢得碎肉横飞、血水四溅。少年轻轻抚摸着她苍灰色的长发,发丝依然柔软温暖,尽管在鲜血中浸过,却没有任何血珠能够在上面稍作停留。 “我怕!”女孩轻轻地道。她的小手死死抓着少年身上缠满的绷带,甚至拉扯得他很痛,少年知道,她真的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聚居地总是意味着麻烦,但在荒野中,却是越来越不容易找到食物。最缺的,则是干净的水。这个时代,每一个人,每天面对的第一件事都是生存。在生存面前,没有宽容,没有分享。任何一个人,在其它人的眼里,都有可能意味着干净的食物和水分。 旅店外突然响起喧闹嘈杂的人声,有人大声喊着:“外来人杀人了!屠夫死了!我看到他们还在里面!” 人群叫喊声越来越大,时时可以听见金属敲击的声音,从声音分辨,少说也有数十人团团围住了这个只有四个房间的旅店。少年轻轻拍了拍女孩儿,默默地从黑毯下取出一个仔细收藏的喷火蚁刀锋。这柄刀锋截去了一半,只留下最锋锐的尖端,刃锋上每一颗锯齿都闪动着幽幽的青光,并且仔细打磨出握把,紧紧缠上了粗布带。若论威力,这东西已经比得上旧时代的军用匕首了。 少年握紧刀锋,静静地等着人群破门而入的一刻。女孩也不再哭泣,闪烁的美丽蓝色眼睛在房间中环视一周,又落在了那把方刃斩骨刀上,于是伸出小手,想去抓那把刀。这东西她用得很顺手。 少年左手一伸,已把女孩拉了回来,不许她去碰那把刀。他将女孩挡在自己身后,安静地望着房门和窗户。窗户虽然用木条钉死,可难保不会有人从这里冲进来。 “安静!”旅店外响起警长雄浑的声音,喧闹声立刻小了些,显示出警长的权威,虽然还不大够:“先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该死的,好重的血腥味,里面到底死了几个人?” 咣当一声,旅店的房门被警长一脚踹开,人群立刻一片惊呼,然后哗啦一声,警长的乌兹已经拉开了枪栓。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森冷且充满了杀机的声音:“都滚开!给夫人让路!” 少年立刻听到几声惨叫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显然来人根本没有给人留下闪开的时间。可是外面方才还汹涌澎湃的喧嚣已彻底消失,暴民,甚至包括了警长,全都鸦雀无声,无人敢发一点响动,更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然后在轰隆声中,烟尘四起,旅店的院墙、墙壁、大门、屋顶竟都被人硬生生地拆开。嗤啦一声,一只戴着深黑色皮手套的手插 进了被当作墙壁的薄铁皮中,一握一拉,整片铁皮便被他扯下,随手抛到了十余米外。这是个高大、英俊、傲慢而且冰冷的青年,金色的短发根根竖起,好似燃烧着的火焰。他穿着一件银灰色合金制成半身铠甲,将前胸、后心、小腹等要害部位护住。铠甲下是深黑色缀着暗金色条纹的制服,脚上的长筒皮靴擦得闪闪发亮,与周围的脏乱格格不入。刚刚就是这个人,仅凭徒手便在几分钟内从十几米外的街口一路拆到了这里,在乱建房屋的街区中开出了一条足有五米宽的大路。 少年、女孩和房中的地狱,就此展现在众人面前。 女孩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群,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汇聚在一起。她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又想去伸手抓那把方刃斩骨刀,却被少年紧紧抓住。 在看清女孩面容的瞬间,喧闹的人群忽然一片死寂,就连那高傲的金发武士表情也有些凝滞。 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在少年的耳中清晰回响着,明显地越来越粗重。于是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金发武士的身后。 在刚开辟出没几分钟的大路另一端,停着一辆马车。这是辆旧时代十八世纪式样的四驾马车,漆黑镶金的车身古老而优雅,铜制的车灯擦得闪闪发亮。驾车的是四匹高头大马,难得的是四匹都是一样的毛皮雪白,不掺半丝杂色。 整个约克斯顿镇都不会有人认得出这是四匹纯血马,不过也没关系,不管是什么马,都已经奢侈得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马车前后,各站着八名全副武装的武士,身上的合金盔甲与那金发青年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金发青年是空手,十六名武士则武装着重火力。与那四挺minimi重机枪比起来,警长的乌兹简直就是个玩具。 四名侍者从后面的运货马车中取过一卷卷猩红的地毯,从四驾马车下顺着大路一路铺了过来,一直延展到少年和女孩的面前。 房间中是血与肉的地狱,猩红色的厚重地毯铺了下去,立时就沉没在半凝固的血水里。侍者们却毫不犹豫地将显然昂贵得离谱的地毯一块块地叠加上去,直到整整高出血水五公分,保证了鲜血绝对不会涌到地毯上面,这才罢了手。 四名侍者身上无论是黑色燕尾服、雪白的衬衣还是熨得整整齐齐的领结,都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约克斯顿镇上,即使是那些很体面的人也不过和旧时代的乞丐类似。警长的牛仔裤上就有个很显眼的大洞,只不过因为不是破在屁股上,所以已经是头等代表着身份的装束。而且因为水的珍贵,镇上的人从不洗澡。 与其它人不同,少年看的是这些侍者的脚。他们优雅地踏在一块块高出血水的破碎肢体上,轻盈得仿佛是只蝴蝶,肢体上已经明显松软的肌肉只是微微下陷,就承担住了侍者的重量。直到他们铺好地毯,退出屋外时,八只锃锃发光的黑皮鞋上都只有鞋底沾了一点点血污。看到这里,少年深碧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一名上了年纪的管家走到马车前,缓慢而优雅地打开车门,然后在自己手臂上铺起一块雪白的方巾,平举而起。 车门内,伸出了一只手,仿如兰花般优雅、细腻、纤长,扶在了管家的手臂上。中指戴着的戒指上,那颗足有鹌鹑蛋大小的深蓝宝石几乎让所有人都看直了眼。惟一让人感到有些突兀的,则是那些长达五公分的修长指甲。指甲线条无可挑剔,上面却饰着黑红相间的花纹,让人不寒而栗。 从马车内出来的,是名身着旧时代中世纪宫廷盛装的女人。她头发高高盘起,用金丝蔷薇花纹的发带束成髻。她看上去刚刚二十左右,浅灰色的双眸带着典型的贵族式冷漠,皮肤细嫩得似乎随时可能会被风吹破。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符合哪怕是最苛刻的古典美的标准。 女人一下马车,约克斯顿镇的居民顿时忘记先前被射杀还躺在脚下的邻人,轰的一声,你推我挤,想要凑上前看得更清楚些。这里大多数人一辈子从没有看到过皮肤光洁的女人,更不要说她身上那旧时代才有的礼服以及那些足以让旧时代贵妇名媛们嫉妒得眼睛发红的珠宝。 这个女人身边几乎每一样东西,都和这个时代如此的格格不入,确切点说,是奢侈到超出人们想象力所能及的范围。 兴奋而且激动的人群推搡着,一步步向马车挤了过来。只要在群体当中,哪怕是最懦弱的人也会有莫名的勇气,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人与野兽的差别已然模糊。 就在人们情绪快要失控的时候,一名卫士忽然抬起枪口,minimi枪口猛然喷出炽热的火流,暴雨般的枪声中,数以百计的子弹轻而易举地将挡在前面的肉体撕碎,从拥挤的人墙中切割出一个突兀的空洞! 直到将整条弹链打光,卫士才放低已经发烫的重机枪,木然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射杀的不是十几个人,而只是十几头牲口而已。在约克斯顿所有镇民的耳中,卫士更换弹链的喀嚓声是如此清晰、冰冷。警长则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悄悄将自己的乌兹藏在了身后。 女人根本没向屠杀现场看上一眼,自从下了马车的那一刻起,她便盯住了女孩。她优雅地抬起手,用黑红相间的指尖向女孩一指,说:“这个女孩我要了。” 她的口气不容置疑,不容违抗,即是对少年说的,也是对管家的吩咐。管家微微躬身,说:“遵命,夫人。” 少年明白,这是命令,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自女人下车的一刻起,他便始终低垂着头,完全没有向她看上一眼。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个女人每走近一步,他的颤抖就强烈了一分。 以手臂作扶手的老管家也随着她一步步走来,不过他是恭敬而谨慎地走在地毯之外。虽是行走于血流遍地的废墟中,老管家的皮鞋却是一尘不染,而且与侍者们不同,他的鞋底也是干净的。事实上,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曾真正接触过地面。 女人一直走到少年面前,伸手将女孩从他身后拉到自己面前,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女孩无比精致的面容,许久才吐出一口气,赞道:“好漂亮的眼睛。” 自出生时起,女孩便漂亮得过份。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美丽更是与日俱增。或许因为年纪的关系,女孩并不知道畏惧,而是有些好奇地同样回望着女人。 自始至终,少年都是垂头站着,动也不动,任由女人将女孩拉走。虽然裹着厚厚的毛毯,可是他身体的颤抖却怎都掩饰不住。 女人有些诧异地向少年望了望,点头道:“你畏惧的居然是我,而不是我这些手下,很好!看样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做怎样的选择。你觉得,我会给你什么样的选择呢?” 少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活着,她是你的。或者我死了,她还是你的。” 女人更有些惊讶了,不过不是因为少年的答案,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她的语气柔和了一些,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 少年每说一句话前都会沉默片刻。他需要控制住身体的颤抖,才能使声音保持平稳。 女人露出一丝微笑:“好吧,苏。我的全名是安吉莉娜.芬.拉娜克希丝。这个女孩我带走了,你现在还保护不了她,只有在我这里,她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天赋。记住我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你足够强大了,可以来找我。好了,现在,给我看看你的脸。” 她身体前倾,用左手食指长长的指甲将少年的下颌挑起,两张脸相距不到十公分,她呼吸中的神秘香气甚至完全笼罩了他的脸。然后,她又用两根指甲将少年脸上缠满的绷带慢慢拉了下来。这些绷带看上去非常的脏,却奇怪的没有任何异味。 黑红指甲的尖锋缓缓在他的皮肤上滑过。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低着头,目光只看着自己皮鞋的鞋尖。卫士们全都转过身去,背对着这边,手中的武器则指向了围观着的人群。那些黝黑的枪口让约克斯顿的镇民们也变得聪明了些,知道光是低下头还不够,还必须转过身,才有可能活下去。 在极端寂静之中,对时间的感觉便成了问题。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 不知何时安吉莉娜已将少年的绷带重新拉了上去,掩口笑道:“我很期待你来找我的那一天哦!” 说完,安吉莉娜便拉着女孩向马车走去,在她身后,那清脆、高亢、肆无忌惮而且暧昧的笑声不住抖落在红得象血一样的地毯上。 女孩并没有哭,也没有丝毫抗拒的动作,只是一路频频回头张望着,直到马车的车门将她深蓝色的双眼挡住。 马车车窗上,安吉莉娜忽然掀开车帘,露出半边充满古典美的面容,向少年道:“在这个时代,最艰难的事,就是有尊严地活着。希望你没有选择这条最糟的路。” 直到四驾马车完全驶离了约克斯顿,少年才慢慢抬起低垂的头。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拉娜克希斯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也不知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血腥议会的蜘蛛女皇意味着什么。 新书《罪恶之城》发布公告 新书《罪恶之城》(117302)于2011年12月24日平安夜发布,预计发书时间6点,届时发布量24k。以此作为给大家的圣诞礼物,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另外新书发布,大家有各种票就都投过来吧,俺统统笑纳! 狩魔手记将于近期完本结束,在此一并感谢大家在过去两年多的不懈支持! 章一 头狼 上 本该有四季的地方,在这个全新的时代,依旧有着四季,只是含义有些不同。 春天意味着苏醒,大到暴熊、石龙,小至吸血蝇和荧光跳蚤,都会从沉眠中醒来,饥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它们自然格外的凶猛。吸血蝇这一类的小家伙危险程度并不比铁甲暴熊差多少,这个时代天知道有多少种可以迅速致人于死地的瘟疫,而几乎每一类细菌抑或是病毒,都将吸血蝇当成最合适的载体。而每一年,瘟疫的种类都在急速增加着。医生这个职业,从来没有如此重要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然而春天仍然是最好的季节。 夏天是酷热的,阳光中强烈的紫外线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都是致命的,甚至于那些变异的动物或者人类也不例外。秋天不再是收获的季节,旧时代的粮食和水果早已因为不适应新的环境而灭绝,因此一切生物,需要发愁的都是食物。那些能够在最恶劣环境下仍愉快生长的植物,大多数甚至要比石龙还要危险。至于冬天,要考虑的惟一问题就是在春天到来前没有饿死。 天空中薄薄的灰云不断变幻着,露出了一片极美丽的蓝天,阳光如火一般倾倒下来,浇在因酷热而干裂的大地上。 在阳光落下的瞬间,特纳就放下了头盔上的护目镜。 这个产自旧时代的单兵护目镜能够过滤强光和紫外线,保护眼睛。虽然如今的紫外线已经比过去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幸存下来的人类也在适应着新的环境,至于那些娇弱的人类早就变成了荒野中的枯骨。透过护目镜的紫外线虽然强烈得足以致盲,但对特纳来说,这不过是稍嫌耀眼而已。在他身后跟着的八名士兵也足够强壮,此时的阳光虽然会让他们不舒服,但还不致于影响行动。 特纳右手扶在翻新过的m3a自动步枪上,看了看周围的地型,左手打出个手势,队伍便跟随着他继续前进。队伍中的每一个士兵都穿着迷彩服,装备着自动步枪,而且里面还包含着一枝榴弹枪。虽然士兵的制服有些破旧,而且武器的式样也不统一,从旧时代精锐的m3a到大众的ak系列都有,可这仍然表明他们是一支真正的军队,而不是暴民土匪那种随意拼凑的武装队伍。这支军队有军衔、有战术、有后勤、有训练,最重要的,则是能够养得起这样一支军队的组织肯定不小。 四十三岁的特纳有近二十年的军旅经验,也是一个可以依赖的好长官。此刻他率领着队伍走在一条光秃秃的山脊上,这样的好处是视线很好,可以将十几公里的范围尽数收在眼里。至于有没有可以遮挡阳光的树林,特纳并不在意,大片的绿色往往意味着无法预知的危险。 群山中回响起了腐狼的嚎叫,特纳立刻向狼嚎的方向望去,他的瞳孔迅速扩张收缩,眼球的形状也相应地微微改变。无需望远镜,他的目光便锁住了数公里外的几个小黑点。特纳这才举起望远镜,镜头里面,可以看到几头毛色灰黑的腐狼正在红褐色的山岩上不安地转来转去,时不时仰天发出几声长嗥。 特纳的视力范围是正常人的1.5倍,代价则是耗费了一个进化点,或者直白点说,一次基因改造的机会。普通人或许一生只有一到两次基因改进的可能,大多数人选择的是强化肌肉力量或者是身体防御力,特纳却毫不可惜自己将进化点用在了视力上。荒野中的战斗,能够早一刻发现危险,便意味着多了一点生存的机会。 “该死的!看上去这些家伙的个头又长大了。”特纳咒骂了几句,便领着手下转向山谷进发。 这几头腐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在阳光这么强烈的白天出来活动,它们可是习惯夜行的族类。不过特纳并不需要知道这些,根据经验判断出山谷中有个狼窝,这就足够了。夏天也是腐狼繁育的季节,这个时候狼窝里应该有几只才断奶的小狼。他的任务就是摸清这一带腐狼及其它生物的变异进行情况,察看有没有新的未知生物出现,以及每隔三个月就要带回几只腐狼的尸体供基地研究。 一般说来,这个任务需要特纳和他的手下在荒野中走上大半个月,但难度并不高。这片方圆一百多公里的荒凉地区,特纳早已了如指掌,什么地方适合哪种生物栖息生存,他闭着眼睛都能数得出来。以他这只九人小队的火力,就是遭遇了拥有上百只腐狼的大狼群,也完全应付得了。 然而问题在于,在这个时代,一切都在飞速变化着。特纳是眼看着腐狼的个头逐渐增大,最初只需一发子弹就能解决的成年腐狼,现在往往要两个三连发点射才能杀死。它们正在变得速度更快躯体更强。用基地研究主任的话来讲,就是在过去的12个月中,成年腐狼的平均体重增加了12%,肌肉力量增加23%,敏捷提升18%,而抗击打能力提高35%,对辐射强度的抵抗力则是增加了50%。 特纳当然记不住,也没兴趣去记如此精确严谨的表述,他的思维方式更加简单形象:腐狼正在变大,而且越来越危险,他的小队从前可以对付一百五十只腐狼,现在只能应付不超过一百只的狼群,就是这样。虽然好象一切都还在基地的掌控之中,但是特纳每次出任务,心里不安的感觉都会变得更加强烈一点。想象得出大如老虎、并且拥有和人一样智慧的腐狼吗?特纳就曾经不止一次地梦到过这个。 几公里的山路对于特纳和他精擅山地战的小队来说,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看到特纳等人的到来,山岩上的成年雄性腐狼伏低了身子,呲着直滴口水的獠牙,不住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 这是非常典型的腐狼保护领地的行为,说明它们身后有个狼窝,里面还有不少尚未断奶,没办法跟得上大狼脚步的幼狼。 腐狼的领地通常很大,到处都是洞窟的山谷可能只有这群腐狼。特纳可不想一个一个山洞去搜寻,他作了个手势,身后一个老兵便端起自动步枪,第一个点射将一头腐狼打得凌空飞起,然后第二个点射接踵而至,三发子弹全部射进腐狼不住挣扎的身躯,将它打得连翻了几个跟头。 余下的腐狼们呜咽着,顾不得同伴,夹着尾巴向山谷深处逃去。 特纳将m3a一摆,道:“卢卡斯,看你的了!” “明白!”一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摘下了面罩,露出足足比平常人大了一倍的鼻子,一路嗅着向山谷深处走去。尽管山谷中到处都是腐狼刺鼻的气味,但卢卡斯的鼻子并不比腐狼差,对于他来说,每头腐狼的气味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再加上它们刚刚离去,因此根本不会认错。 九人小队不紧不慢地走着,渐渐到了山谷中央。他们的目标已经十分清晰,就是一个几百米外的洞穴,洞口还可以看见几根干枯的骨头。 和以往一样,特纳留下两名战士守在洞口,自己率领着其余的战士进洞搜索。他并不担心埋伏,在狭小深长的洞穴中,高射速、大威力的m3a几乎是不可抗拒的。何况这次带来的有八个人中有五个是出过十次以上任务的老鸟,他们都至少强化过一次基因,足以应付任何情况。已经有队员开始组装简易兽笼,一个活的腐狼狼崽的价值要超过十头死狼。 洞穴不深,只往里面走了三十多米,就到了尽头。然而那里除了成堆的枯骨,就只有大堆的干草,根本没有小狼的影子。 特纳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干草堆,眼角不住跳动着。他忽然用枪口划开草堆,下面露出的是粘满秽迹的岩石,还是没有任何小狼的影子。 “卢卡斯,你……” 有人刚说了半句,就被特纳粗暴地打断了:“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卢卡斯不会犯错!” 特纳蹲了下来,掏出刺刀,挑开一团看上去还很新鲜的狼粪,仔细看了看,猛然站起,哗啦一声将m3a的枪栓拉开,喝道:“他妈的,这是个圈套!我们走!” 后面一个老鸟跟了上来,道:“嗨!头儿,谁给我们下的圈套,你可别告诉我是腐狼!哈哈……” 他笑了两声,发觉周围根本没人应和,只得悻悻打住,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只不过这种时候开个玩笑应该是缓解紧张的好办法。 特纳加快了脚步,低沉地道:“多半是腐狼!上帝,真希望我错了!” 他们甩开大步,几步就绕过最后一个弯,来到了洞口。然而守在洞口的两个人却弯着腰,颤抖着,一步步退到了洞里!特纳一言不发,直接冲到洞口,一把将那两人拉开,向洞外望去。 特纳的双眼骤然睁大,在那深褐色的瞳仁中,已被密密麻麻的腐狼填满! “老天!至少有三百头腐狼!”特纳的心猛然抽紧,几乎不能呼吸! 特纳鼻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气,多年战斗养成的本能使得他立刻向后倒跃,同时向洞口空处打了一个长点射。 一道黑影如电般在空中掠过,锋利的牙齿在本该是特纳后颈的位置上全拢,然后五发炽热的子弹便将它的整张肚皮完全掀飞! 这是头足有三十公斤重的强壮公狼,它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飞出去数米远,落地打了几个滚后,几乎所有内脏都已脱落的它竟然还能挣扎着站起,摇晃着向洞口发出威慑的低哮,直到另外一只公狼一口咬断它的颈骨为止。 扑通!特纳重重地仰摔在地上,顺带撞倒了两名手下的士兵。当他被搀扶起来之后,才发现冷汗早已将内外衣服都浸了个通透! 一名老鸟向洞外望了一眼,面色立时苍白起来,道:“头儿,看样子我们被困住了。” 另外一人察看了一下手中的步话机,摇了摇头,说:“完全没有基地的信号。” “我们的食物和水还可以支撑十天。” “我们的弹药只有一个基数了,这可不够杀光它们的。” 几名老鸟自行报着物资情况,特纳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距离洞口一米远的地方,向外望去,越看心底里的寒意就越重。 强壮的腐狼都在来回逡巡着,它们的涎水滴滴落在山谷灼热的岩石上,蒸发出嗤嗤的白烟。然而它们虽然饥饿,却都停留在距离洞口五百米外。似乎它们也知道,超过这个距离,自动步枪的威力和准头都会大减。山谷中超过三百只的腐狼使特纳小队突围无望。如果脱离了山洞的庇护,快速敏捷的腐狼只消四面合围,一个冲锋便可将整支小队撕成碎片。 特纳退回了洞里,靠着洞壁坐下,道:“看来这些腐狼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洞口放两个人守着,每两小时换一次班。卢卡斯,伯格,你们两个先开始,其它人休息。希望我们的运气足够好,基地的援军能够找到我们。” 士兵们纷纷靠着洞壁坐下,闭目假寐,现在必须节省体力,谁也不知道需要在这里呆多久。 但几乎无人能够真正入睡,所有的人心中始终有一个徘徊不去的疑问,这些腐狼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它们知道设下圈套,还懂得躲开自动步枪最有杀伤力的范围。而且它们尽管饥饿,却没有一头狼会越过那道无形的界线,这样的表现,简直就象是…… 军队!! “头儿!快来看!”卢卡斯突然急促的叫了起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象是生怕惊动了什么。 特纳小心翼翼地移动到洞口,向外望去。顺着卢卡斯手指的方向,他终于看到了狼群的首领。 这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狼,巨大的身躯、光滑的纯黑毛皮都是腐狼中不多见的,然而最令人震惊的却是,这只狼是站着的! 头狼偶尔也会四爪落地,然而大多数时间它都是人立着,用长短高低不一的嗥叫和前爪指挥着腐狼群。 一名经验丰富的老鸟仔细听了许久,才惊叹道:“少说也有三十多种音节!如果这些音节还能够组合的话,简直就是语言了。这真的是腐狼?” 特纳已靠在洞壁边坐下,闭上了眼睛,低沉地说:“它当然是腐狼。腐狼会说话,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得想办法杀了它!” 伯格是小队中的狙击手,他架起svd狙击枪,慢慢用瞄准镜中的十字星套住了头狼。头狼距离山洞足有一千米,它又显然比寻常腐狼更为警觉和敏捷。在这个距离上想要一击命中,除非是强化过二次狙击专精的能力域者,并且使用的是新时代大公司出品的新式狙击枪械。伯格既不是狙击专精达到二阶的射手,手上拿的还是旧时代的古董狙击枪,能否射中,只能看运气。 “……得想办法杀了它!”伯格不断在心里对自己重复着,十字星耐心地随着头狼不住移动。 终于! 头狼挺直了身体,伸长鼻子在空中嗅着什么,如此难得的机会伯格当然不会错过,他立刻果断地扣下扳机! 砰!巨大的后座力沉重地撞在伯格肩上,将他推得退后了十公分。然而伯格在瞄准镜中看得分明,就在枪口喷出火花的瞬间,头狼忽然以不可思议的敏捷伏下,隐没在狼群中!一秒钟后,一朵硕大的血花在一只腐狼身上绽开,将它柔韧有力的腰身几乎全部截断。然而伯格的心却沉到了谷底,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既然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伯格无力地将头埋在手臂当中。 一只粗糙、有力且温暖的大手拍了拍伯格的肩膀,随后特纳独有的沉稳声音在伯格耳边响起:“过去二十年,我办砸的比这更糟的事可是不少。别想太多了,小伙子。如果你办不到这个,那我们这里更没有人能够办得到。有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尽力去做,而把成功与否交给运气。” 三天过去了。 头狼依旧在协调指挥着狼群的行动,并且维持着秩序。那些不肯服从的腐狼都被它一一裂杀。在必要的时候,它依旧人立行走,但从不在一个地方多作停留,更多的时候,它则是完全隐没在狼群中。除了狼的外形,从哪个方面看,它都更象一个冷静、残忍而且狡猾的人类指挥官。 “得想办法杀了它……” 山脊上,一只碧绿色中夹着灰色条纹的眼睛正盯着头狼。他不知何时伏在了这道可以俯视整个山谷的山脊上,厚重的黄褐色毛毯裹住了全身,使他与周围的岩石完美地整合在一起。他不知观察了多久,终于,一只缠满了棕色布条的枪口从毛毯下一分一分的伸出来,枪口上方的老式准星慢慢地套住了头狼的狼头。 章一 头狼 下 枪身伸出了小半,可以看出这是一枝老式步枪的增强改进型,并且经过了一些手工的改装。枪身经过简洁的固化改装,可以发射更有威力的子弹,枪管上则增加了一段钢管,使射程变得更远。可是步枪上并没有任何新时代的先进瞄准具,甚至连老式的表尺都没有,只有一个最原始的准星。从枪口到头狼,直线距离超过了一千五百米,就算这枝老式步枪的射程足够,能否击中,也只能依靠运气,而且还得是非同一般的运气。 “又得看运气了……”步枪的枪口随着的头狼的移动而微微摆动着,这种移动几乎精准到了微米。 砰!巨大且粗暴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头狼厚实的胸口几乎整个炸开,它低下头,刚刚看到自己恐怖的伤口,就栽倒在地。 头狼倒下,腐狼群立时陷入了混乱。大多数的腐狼被激怒,在整个山谷来回奔跑,寻找着敢于向整个狼群挑衅的凶手。然而山谷中回荡着的风中除了不知何处弥散的火药味,完全没有异常的气味,几只嗅觉最敏锐的腐狼已经冲上了山脊,但那里早已空空如也。数十只暴怒的腐狼则向早已存在的目标――特纳等人藏身的山洞冲去。 这样的冲锋无异于自杀。四十余只强壮的腐狼最远的只接近到冲到洞口十米开外,就被密集的弹雨一一射倒。惟一的成效,就是消耗了整个小队三分之一的弹药。 又过了半个小时,腐狼群开始陷入更大的燥动和不安之中,一只强壮的公狼开始频频发出咆哮和长嗥,试图接替头狼的位置。看到这一幕,特纳小队的战士又变得紧张,虽然这头狼和普通腐狼比起来只是强壮得多,并没有原本头狼那明显超出同类的智慧,然而狼群重新产生了头狼后,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砰!又是一声震撼人心的枪声响起,新的头狼应声而倒。 这次伯格终于看到了对面山背上冒出的一缕青烟,他立刻拿出望远镜向对面望去,镜头中只有看到一片山石,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射击距离是多少?”特纳不知何时伏在了伯格身边,问道。 伯格估了估距离,低声道:“……一千四百米。”他的声音嫉妒与羡慕兼而有之。能在这个距离上准确命中,而且是两发全中,这意味着对方是一个比他至少高了二阶的狙击手、这意味着对方已经经过了至少三次的基因进化。 枪声粗犷、厚重,带有老式枪械独有的金属火药味道。特纳小队无论是新人还是老鸟,几乎都是枪械领域的行家,这种枪声听在他们的耳中,确实别有一种韵味。能够在1500米命中目标的老式枪械,显然是为了射程牺牲了其它。然而这个隐藏在暗处的高阶狙击手显然同时精通运动和隐藏,连腐狼都找不到他的行踪,再加上他超长的狙击距离和恐怖的命中率,哪怕是暴露了行踪,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想在这个人的狙击枪下生存,真的需要运气。 山谷中恢复了宁静,午后的太阳更加炽烈,灼得腐狼燥动不安。它们虽然以恐怖的速度进化得更加的强壮并且更加的狡猾,可是对阳光的厌恶和忍耐力却并没有提高多少。 失去了头狼的约束和带领,腐狼群从纪律严明的军队又变成了只靠本能行事的野兽。就在距离黄昏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它们已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山谷。 山洞中的战士都松了口气,就连特纳也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松驰下来。这三天来,小队中所有的战士都是在死亡的阴影下煎熬着,身体上虽然放松,精神上却是极度紧张。如果死亡方式的糟糕程度也有排序,那么被腐狼吃掉恐怕仅次于被活尸分食。 临近黄昏时分,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身影,黄褐色的罩头斗蓬使他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而他背后那枝几乎与他身高等长的步枪看来就是连续狙杀两只头狼的凶器。山谷中还在逡巡的几只腐狼立刻咆哮着冲了上去,随着几声巨大的枪声,几头腐狼登时毫无悬念地栽倒在地,不住哀鸣、抽搐着,再也没有爬起来的能力。 他并没有动用背后的步枪,左手中则多了一把威力大得异乎寻常的手枪,显然也是经过改装的货色。自动步枪需要两个点射才能放翻的腐狼,它只需一枪就可以,这已经不是枪械本身的威力能够解释的,只有连续几枪都命中了腐狼的要害,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这把手枪的枪声和它的威力一样震撼人心,几乎不比背后那杆狙击步枪小了多少,粗糙、厚实,简单,直接,如同一个满脸胡茬的强壮男人。 接连击毙六只腐狼后,这个人手指弹动间,手枪弹鼓已开,六枚炽热的弹壳掉落,又有六发子弹经由灵巧的手指填进弹鼓中,然后咔嚓一声,弹鼓归位,几乎未经瞄准,枪口稍向上一抬便又喷出长长的火舌。在响彻山谷的枪声中,第七只、也是扑向那人的最后一只腐狼全身一震,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从那人头顶飞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它不住呜咽,血无休止地自身下涌出,可是这个姿势看不出伤口在哪里,也就让人不明白这一枪如何能够将以凶悍顽强闻名的腐狼给放倒。 山谷中仍有十余只腐狼在徘徊着,然而随着自动步枪清脆且密集的枪声响起,所有留下的腐狼都未能从炽热的金属弹雨下逃脱。 特纳的m3a发出一阵轻快的吼叫,将最后一只试图逃跑的腐狼射倒在半山腰上。他这才将枪口斜指地面,穿过山谷,向立在对面山坡上的神秘人走去。特纳的手虚握在步枪握柄上,这个姿势下,只消手腕稍有动作,m3a的枪口就能象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他身后的士兵们则似是漫不经意地分散了些,如果需要,那么每个人的火力都可以立刻覆盖到那个神秘人身上。 可以说,几乎整个小队的命都是那个人救的,然而戒备陌生人已是每个人生存的本能。那个人虽然已将手枪插回到腰间,然而那把手枪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几乎每个人都还记得枪内仍有五发子弹。以那个人能在一秒钟内完成更换完子弹动作的敏捷动作,如果他心怀有恶意,那么在特纳小队射杀他之前,至少可以射出三枪。而从那人此前的枪法来看,三枪就意味着三条命。 特纳在他面前十米处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装束古怪的人。借着明亮的夕阳,在黄褐色的厚重斗蓬下,可以看出他的大半面孔都隐藏在密实的绷带下,一只黑色的眼罩盖住右眼,淡金色偏灰的碎发则遮住了大半个额头。虽然在这个人身上,能够看清楚的地方只有左眼,但那修长、刚劲、微弯的眉毛,碧色镶灰纹的眼瞳,以及勾勒出眼部轮廓的线条,一同构成了近乎于完美的画卷。 特纳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尽管从体型看这人应该是个男的,甚至于还不能确定绷带下隐藏着的躯体是不是人类。但在这个只求生存的时代,欲望早已失去了枷锁,性和暴力早已成为大多数人的本能。男人女人,大人孩子,人与非人,在那些渴求刺激与高潮的人们眼中,所有的界线都在迅速模糊着。 多年生死线上挣扎的经验使特纳冷静下来,令他欣喜的是,从对方碧色眼睛中看不出敌意。 犹豫了一下,特纳将手从m3a上松开,伸向了陌生人:“我是特纳。” 在初次相见的人群中,这是罕见的友好表示。陌生人显然有些意外,但他的眼睛微弯,脸上浮起了微笑,伸手与特纳握了握:“我是……苏。” 苏的手也缠满了绷带,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出。然而透过绷带,特纳感觉到这只手较常人的更加纤细张,而且格外的柔软,但在柔软中又似乎隐藏着爆炸般的力量。这种矛盾的感觉,使他感觉似乎并不是在与一个陌生人握手,而是握住了一头石龙的利牙。 特纳的手轻微的抖了抖,迅速得有些失礼地收了回来。苏看上去并不介意。 特纳一挥手,隐晦地作出了安全的手势,小队的战士们都松了口气,四散去检查未死的腐狼,并捡拾任务需要的腐狼尸体。 特纳与苏站在一起,取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小心翼翼地抽出两根烟,递给了苏一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来一根吗?” 苏笑了笑,道:“这可是好东西。为什么不呢?” 烟点燃后,在绷带的缝隙间,苏深深地吸了一口,足足过了三四分钟,才吐出淡淡的烟雾。一看就知道,他很懂得如何享受烟草。 特纳一边看着手下的战士熟练地切割着腐狼尸体,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一带除了腐狼,好象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一直在跟踪一些行动异常的腐狼,想看看它们发生了什么变化,然后发现你们被困在这个山谷里。只是运气比较好,才杀了那只头狼。”苏的声音如水般流动着。 变异过的物种,不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在许多大的基地或者聚居地都能卖出好价钱。它们的基因是新的基因强化药剂的源头。因此便有了专门从事追捕变异物种、然后卖钱的职业,猎人。 “你是猎人?”特纳问道。 “一级猎人和初级雇佣军。”苏答道。 “哪家公司发的执照?”特纳问。 猎人或是雇佣军是任何人都能够从事的职业,并且根据过往的战绩分出等级,核发执照。发放执照的可以是各种组织,各个零散的基地,也可以是大公司甚至是联合体。拿到某个组织发的执照,意味着可以在这个组织以及其盟友和友善方友好组织的地盘上得到承认,并享受有相应的优惠。当然,任何一个组织都可以不承认其它组织发放的执照。因此得到一个大公司的一级猎人执照,往往比小组织的四级执照还要有用得多。 “佩恩公司。” 特纳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声音中已经多了些尊重:“那可是个大家伙!”不过想起苏在狙击、射击、隐藏和运动方面的能力,得到这样一张执照也无可厚非。 想到被苏射杀的那只头狼,特纳的眼角不由得抽动几下,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有些阴郁地说:“真想不到,连腐狼都快有人类的智慧了,这个见鬼的世界!” 苏看着战士们将几具腐狼尸体包好,背上肩在了背上,叹了口气,说:“这样的头狼,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特纳恶狠狠地咒骂了句什么,然后高声叫道:“小伙子们,动作都快点!我们要连夜赶路回家!” 下完了命令,特纳又向苏道:“看你的样子也出来很久了,到基地休整一下吧!” 有了执照,就等于是有了来历,不再是危险的陌生人。何况在这个区域,佩恩公司实力雄厚。 黄昏时分,特纳小队借着暮色出发了。从这里到基地,要连续走上两天,虽然黑夜也很危险,但这片区域更加危险。而在他们队伍的最后,则多了一个宛如幽灵般移动的苏。 伯格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队伍后面,与苏并肩走着。借着夜中幽淡的绿光,他不时偷瞄向苏背后那杆巨大的改装步枪。然而令他困惑的是,步枪枪身上只有一个十分简陋的光学瞄准镜,即使是个外行,只看瞄准镜的大小,也可以知道这玩意远远比不上伯格手上的那把svd狙击枪。 伯格显然是个羞涩的人,他脸涨得通红,才低声说:“先生,不,长官,我能问一下,您狙击专精是几阶吗?” 苏沉默着。 伯格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您知道,我才二十岁,只是个一阶的狙击手,还从来没有见到象您这样的人。” 灵能域……简单武器掌握……狙击专精…… 苏心底瞬息间掠过这些内容,数以百计的数据不住变幻着,三秒钟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果。 “三阶。”苏微笑回答。 伯格更加激动了,苏果然如象他想的那样,已经是三阶的狙击手。因为每升一阶,所消耗的进化点就会加倍,三阶则意味着至少已消耗了7个进化点。对于毕生愿望只是想成为二阶狙击手的伯格来说,苏足以成为他的偶像。 腼腆的伯格甚至有些不敢和苏说话了,而苏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因此队伍后面又静了下来,十个人安静且迅速地在夜色下行进着。 苏背后那枝简陋、粗糙、落后的改装步枪,在伯格眼中,则变成了粗犷、简洁,代表了暴力美学的艺术品。 他并不知道,苏根本未在狙击专精上消耗哪怕是一个进化点。 章二 夜袭 上 液压机械独特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山洞中,随后自隐藏在岩石后面的排气道中涌出大团大团蒸汽,直径足有三米、闪耀着高强度合金钢青色光芒的齿轮形大门缓缓向山体内陷进,回缩足足一米,才向侧方滚动,缩进山壁之中,露出一个幽深的通道来。 虽然光线昏暗,然而苏还是透过重重蒸汽,看到了隐藏在山体内以及通道内端吊在天顶上的几个武器终端。终端可见的主要攻击系统是微型自动机枪,那几杆黑黝黝枪管指向的角度十分有讲究,计算一下落点,会发现火力网严严实实地封住了整个通道。上方还有两个不同的镜头,看外型应该是可见光和红外线的传感器。在旧时代,这样的防卫力堪称上乘,然而现在能够抗得住微型机枪扫射的强悍物种不断出现,旧式的武器终端显然已经落后了。 “嗨!特纳!能看到你完整的回来可真让人高兴!” 一行人刚刚走出通道,一个足足有两米高的黑人大汉就走了上来,重重地给了特纳一个力道十足的拥抱。 特纳回了一个同样有力的拥抱,道:“如果不是苏,那就不是能不能完整回来的问题了。你只能从腐狼的粪便中翻腾我们的渣滓了,如果有的话。” 黑人顺着特纳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队列最后面的苏。他大步走了过来,伸出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我叫托尼!是n11号基地的后勤主管。你救了特纳,那就是我的朋友,欢迎来到n11基地!” 简单的扫描与检疫之后,在外执行了大半个月任务的战士们原地解散,回到各自的居所修整。苏因为拯救整个特纳小队的功绩以及拥有佩恩公司颁发的猎人及雇佣兵持照,得到高规格的待遇,不仅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而且可以按照基地内部价格采购物资。 n11基地不算大,内部目前只有四百多个居民,由于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因此近年来不但对于居住资格的审核严格到近乎于苛刻的地步,甚至对外来客人的接纳数量和标准也做出了具体而繁琐的规定。 旧时代,n11基地是为数众多的防核防生化避难所中的一个,区域编号为n11。从规模上看,它属于微型避难所,但内部饮水、食物、防御、医疗及空气自净系统一应俱全。在任何国家,可以防御核战争并且拥有完整自我生存能力的避难所都不会是为平民准备的,里面的设备当然是先进的,并且会定时更换。 当战争全无征兆地暴发时,n11避难所甚至未及启用,拥有避难所权限的权贵富人一个都没能及时赶到避难所。当自动防御机制启动,n11避难所自行封闭时,里面仅有十六个负责日常维护的工作人员。 经过了漫长的十五年,避难所才依照设定的程序重新开启。此时旧时代已掩埋在无穷无尽的废墟之下,动荡的新时代刚刚苏醒。 n11基地取代了n11避难所,就如新时代取代了旧时代那样。 苏闭着眼睛,一边任充满力量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一边在脑中回放着n11基地的简史。基地功能完备,分成生活区、后勤区、军事区及中央控制区四个部分。基地后方有一个紧急出口,外面是天然形成的岩洞,据说可以通向几公里外废弃的地铁网络。而那些地下通道,早已成了不知多少危险生物的天堂。所以在n11基地的标识图上,那片区域用醒目的红色注上了“危险”。 简短的淋浴只持续了两分钟,就已用去了苏整整五十元,这还是基地内部价格。新时代的货币与旧时代并不等值,能够流通且难以伪造的只有各式的硬币。所以五十元对普通人而言,哪怕是基地的居民,也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数字。即便钱不成问题,淋浴的时间也不能过长,用来淋浴的水虽然经过处理,辐射度已大为降低,但还远远达不到饮用水的地步,时间长了更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尽管有着种种限制且花费昂贵,然而能够洗个澡,仍是基地居民最值得骄傲的福利。 喷头上的水流很快转小,并最终停止。最后一滴水珠有些不情不愿地落下,在他肩头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弹出一朵小小水花,再顺着肌肤柔滑的曲线向下流淌。然而只到了腰际,这滴水珠已完全消失,被肌肤吸收进去。 因此当淋浴结束时,苏的身上几乎没有沾染水迹,他简单擦了擦身体,便在身体上一圈圈缠起绷带。他已经仔细检查过房间,确定没有任何探测装置,而且想必也无人会注意到淋浴的水少了几加仑。这毕竟只是不能喝的循环水。 身体状况已在淋浴时自检过了,接下来,则是检查枪械、弹药存量、身上的钱,然后是拟定下一阶段的行动计划,以及补充行动时需要的物资。这是每到一处新的栖息地时,苏固定要做的事。 改装步枪使用的普通重机枪弹还有不少,但是手工制的特殊子弹只剩下了三发。这是必须补足到二十发以上的。那把改装左轮手枪用的是旧时代制式5.56毫米步枪弹,这个不难找,这个基地应该供应充足,而且价格公道。 “只有110元了?”苏一枚枚数着硬币,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这点钱或许只够补充食水和弹药,与他的目标:卡特罗文公司出品的rf系列步枪相去甚远。作为新时代枪械的入门级产品,rf系列步枪的基准型号就需要3000元,而各种附加的子系统甚至比步枪本身还要昂贵。大公司出品,可以提供一个完整进化点的初级基因改造药剂一支就要一万元,这还是通用型的药剂。而那些效果稳定、剂型成熟,能够直接产生特定能力的配方药剂,哪怕是最低等的价格也至少是通用药剂的数倍。 敏捷是野外生存最重要的素质之一,没有谁愿意背着数以万计的硬币穿越荒野。各个公司和组织也在发展自己的信用机构,甚至发行纸币和信用卡。然而它们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不要指望竞争对手会承认自己的信用点。渐渐的,在这个没有银行的时代,以物易物成了主要的交换手段,枪械、武器、弹药、都可以成为半通用的货币,而基因改造药剂,则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某种大面值的货币。当然,这种货币非常容易损坏,而且不能久存。 苏的行囊非常简单,一个标准军用水壶,子弹袋、以及只有十公分长、五公分宽厚的杂物包,用来装钱、药品和其它的杂物。这些东西可以轻易地挂在腰带上而不影响行动。不论是猎人还是佣兵,越少的负重往往意味着越多的生存机会。 苏随手抓过一张纸,寥寥几笔绘出图样,并标好相应的数据,然后出了门。 依着通道墙壁上的标识,苏很轻易的找到了后勤区。一路上遇到的几个居民都在主动地向他打着招呼,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留着一头淡金色碎发的年轻人只是打扮奇怪了些,可是不说他那三阶狙击手的超卓能力,也不谈佩恩公司签发的持照,仅仅是那充满了神秘魅力的美丽左眼,已足以抵消掉全身绷带的影响。 好不容易进了军事区,苏一眼看到了正在一堆枪械中间忙碌的黑人大汉。 “托尼,能不能帮我做点子弹。”苏将图纸递了过去。 托尼大手一扫,在堆满了枪械零件的工作案上清出一块空间,将图纸铺好。他只看了一眼,便咧开大嘴,惊讶地说:“嘿!这种子弹的后座力可以撞碎你的肩膀!或许只有变异人和那种强化过防御力的家伙才敢用这东西。” “要二十发。”苏的碧色眼睛显示出明显的微笑,他很喜欢这个大个子的直爽简单。 “好吧,二十发。反正你们这些三阶的家伙都是变态。”托尼嘟嚷着,估算了一下材料,向苏伸出了大手:“九十元和一天时间,不能再便宜了。” 对于需要全手工制作的非制式弹药来说,这个价格的确非常公道,苏毫不犹豫地付出了大部分财富。 收好钱后,托尼仍盯着苏肩头看个不停,他无法想象这看上去单薄纤弱的肩膀如何能够承受得住这么凶猛的后座力。无论是接受过强化防御还是强化力量基因改造的人,都有十分明显的特征,其共同特点就是过度发达的肌肉和粗大的骨骼。显然,无论是稍显单薄的体态,还是179公分的身高,苏都与这些强化无缘。 托尼摇了摇头,决定不为这种肯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烦恼。在他心目中,不管在哪一方面进化到三阶的家伙都是些变态,当然,这里面不包括他自己。托尼的三阶是枪械改造专精,属于辅能力域的范畴,与更倾向于战斗能力的五大能力域并不相同。 “明天一早,基地委员会想要和你谈一谈。”托尼一边调配火药,一边说:“他们应该有些任务给你。你知道,我们这种小基地遇到三阶雇佣军的机会可不多。委员会主席老安东尼以前也是强化了三阶枪械专精的战士,但在十年前抵抗暴民的战斗中丢了一只手臂和半条腿,因此退休并作了委员会的主席。他很厚道,并且理解什么是三阶战士,所以会给出合适的任务和恰当的酬劳。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谢谢。”苏的回话很简单,但十分诚恳。 托尼咧开大嘴笑了笑,雪白的牙齿十分抢眼:“你救了特纳,那就是我的朋友。托尼从来不会亏待朋友。虽然……” 托尼耸了耸肩,继续道:“虽然这个时代,朋友这个词,几乎已经被人给忘了。” 再选了一盒5.56高爆弹,苏就离开了军事区。 “嗨!如果你想找点乐子,就去红x吧,那里有几个很火爆的妞!”托尼冲着还没出门的苏喊道。 酒、迷幻剂和女人,在苏的认知中,从来都是麻烦的同义词。他不喜欢麻烦,一点也不,因此没有理会托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建议,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休息。 仔细地将房门锁好,苏又顺手在门上布置了个不起眼的小机关,看上去只是穿在锁眼中一根扭曲的金属丝而已。特纳在这个基地相当吃得开,事实上,他也是七人委员会的一员,而苏又救了他和整支小队的命,按理说,苏在这里应该相当安全。不过世事无绝对,苏宁可小心些。 布置好了一切,苏仰卧在床上,碧色眼睛合上,呼吸逐渐减缓,体温也慢慢降低,进入一种奇异的睡眠状态。那把巨大的改装手枪就放在腿边,而他的左手则轻轻覆在枪上。 对于苏来说,醒着时是一个世界,睡眠时又是一个世界。属于黑夜的世界时而安静,时而噪杂,充满了光怪陆离的片断,然而在醒来后,这些片断又大半会从记忆中消失。 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下,苏一般睡得很浅,这意味着他会有一个安静而无梦的睡眠,可以让他对任何微小的异动产生反应。n11基地当然是一个新环境,所以苏睡得很小心。 然而今天却不是一个无梦的夜晚,苏再一次坠入那无可抗拒的梦境世界之中。 这是一个碧绿的世界,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水波中荡漾着,似乎整个世界都浸泡在绿色的水下。透过光波,有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有人类,更多的是非人。这些面孔一张张在他面前浮现,嘴唇开开合合,音波冲突回荡,似乎不住地在说着什么,可惜他再努力也听不见哪怕一个字。每当一张面孔出现时,就会带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麻痒酸痛皆有,绝大多数时候,是无处不在、令他想要撕裂自己的痛! 这些面容大多只出现过一次,只有少数出现过两次,而反复出现的只有两个。然而无论是哪一张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而且完全无法辨认。所以苏始终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知道哪张面容是曾经出现过的。 这样的梦境反复重复着,只要醒来就会从记忆中消失,因此苏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梦到过什么。 这次的梦境刚刚进行到一半,便被意外所打断。 苏的意识深处立时发出了一个讯号,数十个数据瞬间传送到身体各处,于是他的身体忽然间诡异地侧移了三十公分,然后忽然坐起,同时左手握住手枪,闪电般前送,抵在了不速之客的下巴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是如此之快,直到手枪对正目标,苏的眼睛才真正睁开。在黑暗之中,他的瞳孔闪烁着幽幽的碧光,这是真正的光芒,也是微光视觉的标志。 “你是谁?”苏低声喝道。在刻意的压低下,他清柔的声音更加增添了隐约的磁性,然而那只接近五十公分长的粗犷手枪却与这温柔如水的声音完全背道而驰。 巨大的枪身、超长的枪管以及令人心悸的枪口都让人毫不怀疑在这个距离上,这把手枪完全可以轰碎一头最雄壮的铁甲暴熊的脑袋。这完全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使用的手枪,巨大的后座力完全可以与旧式自动步枪相媲美,单手操作的话,哪怕在第一枪后手腕没有发生骨折或骨裂,后座力也会使手位移位,从而增加第二枪瞄准的难度和时间。 然而手枪已经抵在了入侵者的下巴上,这就没有任何瞄准上的问题了,哪怕是一枪后真的震断了苏的手腕,那也是在入侵者的脑袋被炸成碎片之后的事。 枪口下的头颅看起来相当的纤弱和单薄,不要说这把极为粗暴的手枪,就是一把威力最弱的普通手枪,也能轻而易举地射穿它。然而很少有人会轻易地扣下扳机,特别是在看清了入侵者的面容后,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不会立刻扣下扳机。 这是个十分美丽的少女,单看外貌可能还没到二十岁。由于新时代严苛的环境使女人的年纪往往比看上去的要小很多,因此说不定她只有十八岁或者更小。 她有着栗色的短发和小麦色的肌肤,性感的嘴唇涂成了有些诡异的紫灰色,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看着苏,那里面即有惊慌,也有些许兴奋和期待。她上身穿着件短皮衣,领口开得很低,下摆则足够短,将小半个鼓鼓的乳 房和没有多余赘肉的腰身露了出来。皮衣下面好象再没有其它东西了。下半身则是一条牛仔裤,紧紧贴住她挺翘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仿佛是第二层皮肤。 4952 章二 夜袭 下 少女有足以自傲的面容和身材,而且充满了活力和多余的精力,这从她身上不住散发的浓浓酒气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显然喝了太多的酒,以致于体内燃烧的神经开始过于关注刺激与兴奋,而对恐惧给予的重视完全不够。 尽管下巴上顶着的是一枝随时可以将自己脑袋轰上天的手枪,可是她因为酒精的作用而略微失了焦距的双眼却只盯住苏迷人的左眼,以及握枪的手。他的手这次并未缠上绷带,无论是线条还是肌肤,都完完全全将少女很引以为傲的双手比了下去。 苏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杀气,他已经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金属丝,这个女人在醉酒状态下也能破除他布下的警报陷阱? 扣住扳机的修长食指略微回收,只要再收紧一两个毫米,就会释放击出。少女总算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神立刻清醒了很多,顿时满溢恐惧。苏保持着这种击发状态,用手枪顶着她站了起来! 如果苏的手指哪怕有最微弱的颤动,她美丽的脸蛋就会变成一滩碎肉! 手枪一直顶到她完全掂起脚尖站着,才算停止。少女的脸上、脖子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这是过于紧张的症兆,她必须尽量保持在这个芭蕾舞演员才能做出的姿势上,因为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使那把手枪走火。 然而就在这时,苏开始抚摸她。 苏的右手先是摸遍了她的头发,然后是耳后,在她的脖颈上轻轻捏了一圈后,甚至把手指伸进了她微张而且不住喘息着的嘴里! 她忽然很想咬断那两根冰凉滑腻的手指,可是她不敢。 接下来,苏的手解开了她短皮上衣仅有的两颗扣子,让她没有任何内衣遮挡的上身彻底祼露出来,接下来就是仔仔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抚摸。那对不算大,却很挺翘的乳 房自然受到了重点照顾,而且乳尖被反复捏了几遍。 苏的右手同样没有缠上绷带,指尖带来的冰凉柔滑的触感既象是蜿蜒盘曲的蛇,又象是情人缠绵的舌尖。 然后是下身。苏没有任何顾忌的解开了她牛仔裤的扣子,粗鲁地一把拉到膝盖下,然后开始重点搜索。苏有些意外地摸到满手湿漉,但这分毫没有影响他入地三尺的搜查。在这个充满了变异和不稳定基因的时代,女人身上任何凸起来或者凹进去的地方,都有可能藏着致命的武器或者是生化器官。独自在荒野中游荡的日子里,苏看到过太多类似的先例。 “噢!”少女皱紧眉头,从喉咙中挤出两声沙哑而且痛苦的叫喊后,搜身终于告一段落。 苏退后一步,收起了手枪。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武装,而且醉意也不象是装出来的,看上去好象没太多的恶意。 “你是谁,来做什么?”苏低声问道。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道:“我叫丽姬。听说你是新来的,又很酷,所以过来看看!噢,对了,我是开锁的行家。” 苏知道,这样的事很常见。在这个充斥着暴力的时代,女人由于形体和力量的先天差距处于绝对弱势,地位十分低下。很多女人只能依靠身体来换取生存的食物和水。而象n11基地居住权这样的东西,代价更是不菲。不过以她的年轻和美貌,还是可以交换到的,但要是想过得好些,那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有过得硬的技能,能为基地作出实质性贡献。 作为身兼雇佣军及猎人的苏,对于金钱、暴力、女人和交易都不陌生,然而眼前似乎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因为有些不符合他的原则。 “我没钱了。”苏现在身上只有不到5元,其余的早都变成了子弹和住宿费用。这个少女显然远不止这个价钱。 少女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她忽然象头母豹一样扑了过来,冲力大得直接将苏按在了床上。她一边粗重地喘息着,一边用力撕扯着苏身上的绷带,口中传出的是混杂了**与低吼的声音:“这一次不要钱!你刚才搜得那么可恨,赶紧给我,现在!” 直奔主题的动作立刻就达到了效果,她感觉到那火热、坚硬而且巨大的东西几乎就要没入自己身体了,然而却不得不站了起来,离开那能够立刻扑灭身体里欲 火的体位。 那把手枪又一次抵在她下巴上,将她顶了起来。 “明天要出任务,我得节省体力。”上一刻的苏还象一团火,现在完全就是块冰。 少女几乎被这从炽热到酷寒的转变弄得疯了,却不得不在手枪的逼迫下离开。几乎完全赤 裸的她抱着衣服,眼睁睁地看着厚重的金属门在自己面前咣当一声关上、锁死。 苏笔直端坐在床边,手枪横放在膝上。听到门外传来的那句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的威胁:“苏!早晚有一天我要强奸了你!”,他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毫无疑问,这个叫丽姬的女孩是个上等货色,虽然因淋浴了具有辐射的水而使皮肤有些粗糙,然而却是罕见的干净,并且具有惊人的弹性和柔韧性。毫无疑问,这样的女人在床上必然有极大的刺激和乐趣。然而对苏来说,就在行将进入的刹那,忽然感应到她的身体里似乎有种令他极为排斥的力量,瞬间令苏欲望全失。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力量是否真的存在,但是苏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直觉从未欺骗过他,而他的运气也从来都在水准之上。 这一回苏不再相信门锁和自己布设的机关,正对房门,安静地坐到了天亮。 n11基地的决策机构是七人委员会,主席安东尼,特纳则是负责规模为二十个人的部队和警察。此外成员还包括托尼、首席医官和研究主任等人。基地的规模不大,但是功能十分完备,这也就要求基地的居民中不能有闲人。也由此衍生出了一种相对残酷的居住权制度,居民们必须证明自己是有用的,或者有足够的财力购买居住权力,才能够留下来。只有为基地作出足够多贡献的人,比如说七个委员会成员,才有在基地退休的资格。 由于安全和一定程度上的稳定,基地内甚至还保留了部分的婚姻制度。这里的婚姻并没有一夫一妻的限制,只要男人能够支付得起养活女人的费用以及婚姻税。婚姻的稳定则由委员会给与保障。某种程度上,这个保障很微弱,但在基地内,却是无可动摇的权威。特纳以及二十个战士和警察,就是这权威的基石。 令人惊讶的是,这里不论是哪一等级的水,都比外面要便宜至少一半。基地内甚至奢侈到可以用处理过的水洗澡,当然,前提仍然是付得起费用。这使得饮用水成为n11基地重要的对外交换物资。粮食、药品、武器、弹药以及其它的用品,全是用水换回来的。这说明基地必定掌握了隐秘而丰富的水源,内部也有某种处理水的高效装置,才能不仅足以供给内部使用,还有多余的部分出售。 掌握了水,虽然不等同于掌握了一切,却也相去不远了。在方圆一百公里左右的范围内,n11基地无疑是最富有和强大的,十五个经过了一阶基因强化的战士,一个小而完备的后勤基地,制式军队的装备,以及一个能够制作出基因改进药剂的实验室,这些让基地成了一头武装到了牙齿的猎豹。而周围地带的强盗和暴民,哪怕数量再多,相对于基地而言,连腐狼都算不上,至多是群咬人的兔子而已。 特纳在出任务期间,曾经被超过五十人的武装暴民伏击,小队十名战士就地占据了一处山丘后,战斗就在自动步枪与老式手枪、来复枪和微冲之间暴发。武装暴民还有手雷,然而却没有人能够冒着一阶战士的弹雨冲进一百米的距离内。战斗最终的伤亡结果,是零比三十五。自此之后,再也没有暴民敢打n11基地的主意。 在基地的中央会议室内,苏独自坐在一张铁制椅子上。在他面前,是一个半圆形的铝制会议桌,七名委员坐在桌后。这样的格局,很象是旧时代的审讯,不是在法庭上,而是在警察局里。好在有特纳和托尼在,因此会议室中的气氛还算轻松。 七名委员按照内部的规则开始询问苏的能力,在近乎于闲聊的询问期间,包括特纳在内,所有的委员都时不时地向苏脚边放置着的加长改装步枪望去。无需象托尼那样精通枪械,他们也可以看出这枝枪其实相当的老式和原始,或许惟一的优点就是稳定、可靠、易于维护,并且零件便宜。但和m3a这类旧时代最后时期的精密枪械相比,就不止是相差一个等级的问题了。 这把步枪的改装很有看头,哪怕发射的是重机枪子弹或者特制弹药,能够使射程达到1500米也是件令人咂舌的事,而且这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精度不足和后座力过大。令人感兴趣的还有这枝步枪的瞄准镜,这种简陋的瞄准镜只适用于中等射程的自动步枪,完全不适合狙击枪所需求的精准。 当然,先进一些的瞄准具价格自然不菲,甚至于比同等级的枪械还要贵很多。然而这种价格不应该是一个三阶狙击手负担不起的。能够成为三阶,意味着相当于七个标准进化点的基因进化,换算成钱,足够买上三四个一流的光学狙击瞄准镜了。不过苏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他选择了进化自身而不是先行购买先进的枪械,这是一个异于常人的选择,要知道从谋生的角度来说,一枝好的狙击枪能够简单直接地提升狙击手的威力,这就意味着更多的收入。毕竟枪就是战士的吃饭家伙。 从这点来看,苏似乎没有很强的经济头脑。 询问仍旧在进行着,并且开始沉闷,委员会并不需要真正了解苏的能力,任务委托书本身就是生死状,雇主从不需为雇员的性命负责。而苏也绝不可能向一个仅仅是雇佣关系的组织将自己的底牌全部翻出来。只是基地的规则中要求这样而已。n11基地在战后的几十年中,已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许多的形式与官僚主义。 灵能域的三阶狙击专精以及感知域的一阶视觉强化,这就是苏让委员会知道的内容。然而已经使七人委员会有所震动。震动的原因无外乎额外的一阶视觉强化。 狙击专精这一类强化实际上是综合性的强化,包括了体力、耐力、视觉、肌体控制以及协调性等一系列改进,然后再经由专门的训练使改造者适应身体的变化。这种强化已很成熟,而且在强化到三阶后再搭配感知系的一阶视觉强化也很常见。毕竟四阶的狙击专精因为尚不成熟以及成几何级数增加的改进难度,因此需要8个或者更多的进化点。在对视力的增强上,四阶狙击专精带来的增幅还不如一阶视觉强化大。 但是哪怕是一个进化点也代表着至少一万元的财富。相对于苏不到二十的年纪,这额外的一万元可绝不是一笔小钱。这说明苏很能赚钱,虽然看上去他更会花钱。委员会的七个人迅速按各自偏好将一万元与酒、烟、枪械、水和女人的数目进行了一番换算,然后看向苏的目光便有了些不同。 绷带缠着的,已经不是一个人类的身躯,而是接近十万元的财富。 沉闷的询问环节终于过去了,接下来是任务的内容。苏已接近沉睡的精神立刻清醒了过来,用心聆听着每一个字。 任务的内容简单而又复杂。 出于对基地安全的忧虑,七人委员会决定对基地后门外的洞穴系统做一次探查。特别是要探查密如蛛网般的地铁通道,以便为基地找出一条紧急情况下的逃生通道。这个任务也分成了两个部分,如果探查到直接通向地铁通道系统前的自然洞穴结束,酬劳便只有500元。如果能在地铁通道中清理出一条安全通道,那么报酬便是n11基地自产的一支初级基因改造药剂。 苏略一思索,便明白任务的危险程度和报酬还是十分匹配的。距离n11基地数十公里外,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废墟。那里正为各式各样狡猾残忍的变异生物、变种人、活尸、土匪暴民以及目的不明的各种组织盘踞着。而宛如迷宫般,上下可以分出六层的地下世界危险程度更甚于地上。 地下世界并不适合狙击手,建筑林立、地域广大的地上都市才是狙击手活动的天堂。因此作为三阶的狙击手,清理天然的洞穴通道才是适合他的任务。而在以往,苏也一直接的是这类难度的任务,每个任务酬劳从300至1000元不等。 但后续任务的高额报酬已经吸引了苏。他可能不再需要这种最初级的药剂,然而仍然可以用它来换取需要的东西,至少5000元的东西。对于实质上已经破产的苏来说,这样的酬劳具有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力。 接下了任务后,苏还能够提前支取100元作为前期准备的资金。佩恩公司颁发的执照还是值这点预付款的。 在傍晚的时候,这100元就变成了一盒5.56弹,十发额外的特制步枪弹和两壶洁净度已经达到四级的纯水。 夜幕降临的时候,装备整齐的苏从基地后部的紧急出口进入了天然洞穴之中。 在离开基地前,他偶然得知那个叫丽姬的少女已经在白天离开了基地。她本来就不是这个基地的居民,开锁的本事更是无用武之地,因此也就没有了收入来源。不到一个月,她身上所有的钱就消耗在高昂的居住权购买上,由于不肯象其它女人那样用身体换取金钱,她在今天不得不离开了基地。这是个十分遗憾的结局,基地里很多男人都十分向往丽姬的那张床,并且愿意支付非常慷慨的价格。离开了基地,丽姬的结局肯定不会比在基地中更好。至少在基地内,有着足够维护秩序的法律力量,这意味着哪怕是赤 裸裸的强奸,当事人事后也要付钱给她,以使自己的行为表面上合乎基地的法律和公正。而在基地以外,混乱是永恒的主题,那些四处游荡的雄性有过度的暴力和欲念,却几乎没有钱。 此刻的苏并没有多余的心情关心丽姬,那只碧色的眼瞳正扫视着前方幽深且不见底的洞穴。在他身后,基地厚重的铁门已然牢牢关上、锁死。 4956 章三 动荡年代 上 章三 动荡年代 “基因决定一切。”这是马克西姆.罗斯切特博士的名言。 六十年前,在旧时代的尾声,罗斯切特博士是基因与生物学领域的专家,他以同样的狂热和疯狂对待科学以及自身。由于寻找不到足够的志愿者,或者说是试验体,来实践他在基因方面的研究成果,他便将目光对准了自己。 十年内,数不清的基因片断被植入他的体内。这些基因共同作用,互相混合,并且变异。到了后期,罗斯切特博士的身体已经变成一个天然的基因战场,无数的基因时刻在战斗着,变异着,试图消灭或者控制对手。作为基因的载体,博士体内随时可以找出数以百计的致命病毒。 正如科茜,罗斯切特博士的女儿,所说的那样,从基因的角度看,晚年的罗斯切特博士已不能算是一个人类。 晚年的罗斯切特博士也认为自己不再是人类,而是诸神的使徒。特别是当他的基因经过一系列重组,最终形成了一个神秘、稳定与全新的基因组之后。 那时,博士的左手可以凝聚超乎寻常的高温,足可以引燃酒精。这是人体完全不能承受的温度,然而博士的左手事后却没有任何伤害。 “这是神的左手!”罗斯切特凝视着自己的左手,说出了他为世人所知的第二句名言。 此后一年,博士控制高温的能力渐趋稳定,能够凝聚的温度也不断提高。博士纪录下初步稳定的基因组以及控制高温的心得,并将资料数据分成三份,二份保存起来,一份准备用于出版发表,向世界宣布自己的成果。 就在博士新闻发布会的当日,战争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瞬间的高温焰流和冲击波摧毁了一切,包括自认为已拥有诸神之躯的博士。然而博士简短却令人震撼的发言已通过电波发送到了全世界的各个角落。 短暂的战争如来时一样突兀地结束了。 幸存的人们开始从各个避难所和废墟中走出,惊悚地看着已面目全非的世界。一些有心人则还记得罗斯切特博士的发言,并且找到了博士留下的保险柜。那只凝聚了战前科技结晶的保险柜安然无恙,里面的数据也完好无损。 这份资料,即是类法术域一阶能力:火焰的雏形。 人类所有能力,由此而始。 十年之后,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各类能力恰如变异昆虫般喷涌而出。这些能力,有些很稳定,有些效果则是十分短暂,更有些还会带来致命的结果。而且人们发现,那些在野外和废墟中生存、时时刻刻都暴露在辐射下的人群中,不需要人为进行有形的基因重组,也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能力。 经过归类、汇总、系统化以及一系列的争吵,各式各样界定清楚、效果稳定的能力最终被归结为五大能力域:类法术,格斗域,感知域,灵能域与神秘学。 类法术是各种能量操纵能力的总称,为了纪念生前曾经是魔幻偏执狂的博士,便将这最早发现的能力域命名为类法术。格斗域则是各类战斗攻防及移动能力的总称。感知域,顾名思义,一切探测已知或未知世界的能力都可以归于此域。灵能域则汇总了各类操控能力,其中最为常见流行的则是各类武器操作,从最基本的冷兵器操作、普通枪械操控、狙击专精等直到进阶的复杂武器系统指挥。 最终,则是神秘学,一个类似于鸡肋的能力域,几乎一切无法分类的模糊能力都可以扔进去。而神秘学中,最核心的能力就是幸运,各式各样的幸运。然而那些在神秘学中投下大量进化点的人,却往往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幸运。他们既没有发现珍稀矿藏,也没有凭空得到巨大财富或者超人的能力,而最终横死的并不比主修其它能力域的人少。曾经有一人的确发现了宝石矿脉,然而结局却是被贪婪的暴民给砍成了肉酱。久而久之,修习神秘学的人就越来越少。 当然各域之间的区分在现实中并不是那么清晰、刻板、壁垒森明而不可逾越,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能力在不断涌现,有许多新出现的能力很难简单地归入某一个特定的能力域,更有些能力需要多个能力域的配合才会出现。 此时,曾经的疯子罗斯切特博士已被尊称为能力域之父。博士用他的神之左手打开了一扇大门,为人类这个种族在严酷世界的生存和延续增加了筹码,然而直到现在,人们还不知道这扇门后的路,是通向天堂还是地狱。 当那些在各类基地中生存下来的人们逐渐从能力的光环中清醒过来时,他们惊悚的发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再稳定,包括基因,一切生物的基因。 所有生物,包括人类本身,都在迅速变化着,旧时代成千上万年才能完成的进化与变异过程,在新时代已被浓缩于短短数年间。人类数千年积累起来的对世界的认知,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崩塌。 看,铁丝网外掠过一排残影,那是一只正依靠速度在逃避天敌捕猎,红眼睛、长耳朵、性情温顺的兔子,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今天这速度比豹还快上一线的动物,明年会变成什么。 因此,这个全新的时代,就被称为动荡时代。 苏小心翼翼地在幽深的山洞中走着,他的脚步轻盈而柔软,如一只灵活的猫,无声无息地移动。厚厚的罩头斗篷以及缠满全身的绷带使他的气味和体温都不会外泄,也就使得地下那些依靠嗅觉或是红外视觉捕猎的危险生物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他手中提着根带有锋利棱角的三棱厚钢管,前端被磨得十分锋利,即可挥击又可直刺,是件十分可怕的凶器。改装步枪和手枪分别背在背上和藏在斗篷下面,他的手枪威力巨大但精准度差,不过在洞穴通道这种地型下,这把手枪的威力可以成倍提升。 问题在于,置身这个幽深安静的通道中,枪声可以传得非常远,这无异于告诉几公里内的怪物,我来了。 苏的眼睛发出微弱的碧色光芒,光芒随着环境光暗的变化也在不住变化着,通道中的景物随之不断清晰。这是感知域中视觉强化第三阶时出现的能力,微光视觉。 在这个洞穴中,n11基地布置了几盏电灯,照亮了靠近基地的100余米,这是基地上一次探查时留下的工程。再深入的电灯都被破坏了,基地也很明智地没有加派人员前来修理和恢复。但对于具备了微光视觉的苏来说,只消有一点光亮,就可以看清周围的景物。 苏现在就行走在幽暗的通道中。通道中偶尔可见发光的苔藓,以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污水,已足够使他的微光视觉发挥作用。 在一个转角处,苏忽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都缩回到斗篷里面,慢慢隐入黑暗。 洞穴中转来一阵很低的沙沙声,一只足有一米长的凶暴地鼠钻了出来,脑袋上那只大得不成比例的鼻子两孔朝天不住翕动着,小小的眼睛昏暗无光,看来已退化得差不多了。凶暴地鼠和它们的亲戚,生活在地面的凶暴鼠在十几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现今几乎分化成了两个物种。 安静蜇伏在黑暗中的苏突然动了!三棱钢管闪电般刺出,贴着凶暴鼠鼻子上端刺入,穿透上下颚,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鼻子是凶暴鼠的最大要害,它疯狂地尖叫着,四只短粗而锋利的爪子拼命抓着地面,碎石四溅,转眼间就在坚硬的岩石上刨出一个坑。 苏左手紧握着钢管上端,看上去纤弱的手臂却如磐石般不可动摇。要害受到重创的凶暴鼠连一分钟都未能支撑过去,身体一阵剧烈抽搐,便伏地不动了。 苏慢慢拔出钢管,将凶暴鼠翻了个身,看清了这是只母鼠。凶暴地鼠公鼠习惯于单独行动,而母鼠如果出现,身后从来都会跟随着一只公鼠。 苏迅速横移几步,站在了凶暴地鼠出现的通道中央,前腿半蹲,后足踞地,平举钢管,对准了幽深黑暗的通道。几乎是在他钢管举平的刹那,通道中忽然涌出一阵腥风,一只更加粗壮的凶暴地鼠公鼠猛然自黑暗中窜出,凌空向苏咬来! 钢管纹丝不动,借着凶暴地鼠的冲势,钢管锋利的尖端深深刺入地鼠的喉咙,在内脏中穿行,几乎从肛门破出来。 苏松了手,迅速后退了几步,姿态轻盈迅捷,就似在水上滑行。 喀的一声,凶暴地鼠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合拢巨嘴,狠狠咬在钢管的握手上。它的门齿虽然可以啃得动几乎一切岩石,但是毕竟还硬不过这种加厚钢铁。喀嚓声中,钢铁立时凹弯,而公鼠的牙齿也纷纷碎裂。 公鼠冲势过猛,从空中摔落后又在崎岖的地面上滑出数米,才冲到了苏面前。 苏抬起右腿,踏住了公鼠的鼠头。公鼠吱呀哀叫挣扎着,鼠头却根本无法从地上抬起。它只要一用力,被钢管贯穿的身体就会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即使受此重创,它仍然挣扎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停止了呼吸。 苏好看的眉毛轻轻地动了动,对他来说,这些凶暴地鼠比几个月前的生命力更加坚韧了些,这样的变异速度令他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落在公鼠体内的钢管,苏没打算再用。他在洞壁上摸索一会,拉出了一根电线来。这是基地安装的照明线路,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苏截下两米长的一段电线,将中间的漆皮剥去,露出里面坚韧的合金丝。他将电线两端分别缠绕在双手上,继续向黑暗中走去。 哪怕是在黑暗崎岖的岩洞中,苏幽碧的眼睛和丰富的经验也能辨别出凶暴地鼠走过的痕迹,没过多久,他便找到了凶暴地鼠的巢穴。巢穴中有大大小小三十余只凶暴地鼠,大的几乎成年,小的则还未睁开眼睛,可以看出这些地鼠属于不同的三胎。从凶暴地鼠三个月的成年期看,基本上一个月可以产一胎。 “生育期又缩短了十天。”苏默算着,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浓了。 但坏心情并不影响他用合金线凌空套住一只扑来的凶暴地鼠,然后一拉一抖,这只地鼠便向回飞出,只是颈间鲜血狂喷,撞在洞壁上落下后,再也爬不起来。粘血的合金线再贴地一掠,七八只小地鼠本能地张嘴一口咬住。然而合金线微微振动,它们的头便几乎被切成两半。 一分钟后,这窝凶暴地鼠彻底灭绝。凶暴地鼠是族群领地观念非常强的生物,有这窝凶暴地鼠在,那么附近一公里之内,应该不会有第二窝地鼠了。 苏取出一张地图,在上面空白的部分补充了这一带通道的地形,标注出了鼠窝的位置,再将地图仔细收好。 沿着岩洞再向前走出几百米,苏在一片塌陷处停了下来。土地堆后露出了仅容一人穿越的洞口。洞口的那边,即是如同迷宫一般复杂、幽深而且充斥着未知名危险的地铁通道。走到了这里,意味着500元的奖金已经落入了口袋,而洞口的另一边,一枝基因改造药剂正在诱惑着他。 苏半跪在洞口,侧耳倾听。 地铁通道内吹来的风忽强忽弱,里面有隐约的沙沙声。空气中秽气很重,氧气的含量很低,并不适合普通人类生存。这也是n11基地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更加深入探索地铁通道的原因之一。 苏当然不是普通人类。在感知域拥有三阶能力以及神秘学二阶能力的苏,究竟还能不能算是人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杀掉那窝凶暴鼠后,苏感觉到自己体内基因又在蠢蠢欲动了。他已经积累了三个基因进化点,也许在地铁通道中走上一圈,又可以得到一个新的进化点。 进化点是动荡年代的通行说法。所谓进化点,其实就是基因震荡后,给新基因留出的空间。更多的进化点意味着更多的空间,也意味着能够承受更加强大的新能力注入。获得进化点的方式多种多样,大多数自然生成的进化点得来原因不明,此外,人类算是可控的途径主要是两方面,基因改造药剂和战斗。 当然有了进化点后,还需要得到特定的基因组才能形成相应的能力。在每个能力域中,都有许多已确定的能力。然而更多的能力仍是处在迷雾之中。通过战斗取得的进化点,往往会伴随着新的能力,大多时候,这些能力与已知能力并不相同。因此很多战士都将自己的能力视为最大的秘密。当两个能力者相遇时,杀死对方后,更会有极小的机率获取对方的能力。 因此,十分讽刺,在这个动荡年代,杀戮的确会使人强大。 苏闭上了眼睛,隐约的沙沙声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清晰的活尸图像。它们漫无目的地徘徊逡巡着,暗红色的双眼饥渴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与旧时代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僵尸不同,活尸的体型瘦削,灵活敏捷,行动起来甚至比人类还要迅速得多。强劲的肌力和柔韧性使它们可以轻易地在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攀爬移动。从基因的角度看,活尸实际上仍然可以算是人类,而那些经过了多次基因改造的高阶战士们却与纯正的人类相距更远。 战争已经过去了五十年,现在的活尸很多已是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与父辈相比,它们更加迅捷、更加强壮,也更能适应严酷的环境。这些在地铁通道中生存的活尸许多已进化出了红外视觉,以适应经常没有一点光亮的环境。 苏再次确认没有危险生物紧贴着那边的洞口,然后取出手枪,轻轻跃入地铁通道,再一个远跳,踩着钢轨躬身疾行。他行进速度很快,脚下却没有一点声音,而且从没有在窄细的钢轨上失却平衡。 4718 章三 动荡年代 下 通道前方,杂乱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活尸特有的腐臭气息更加浓郁。转过一个弯角,便可看到一列列车倾侧在那里,将整个通道堵死了大半。地铁车厢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车身洞开,车窗则碎得七七八八。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最外面的车厢里有两个活尸,正在东翻西找,想要找些吃的。 苏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拾起了几块锈铁片和一根细铁丝,悄悄地退回通道,将细铁丝横拉在通道中央,又将铁片布置在地上,然后才拎起一块铁片,卷成锥形,悄悄向列车潜去。 叮! 苏轻轻敲了敲车厢厢壁。敲击的声音不大,但在活尸敏锐的听觉里,任何与周围环境不和谐的声音都如同雷鸣。两个活尸立刻停止翻找食物,一齐转身,正好看到一个身影在车窗外消失。在只剩下动物本能的活尸眼中,任何移动的东西都是美味的猎物。 伴随着阵阵咆哮,活尸以不输于猎犬的敏捷冲向车厢尽头,抢在前面的活尸鱼跃而起,一头撞碎残破的车窗,半个身体硬生生地从车窗中挤了出去。头一探出车窗,活尸便迫不及待地左右张望,想要找出猎物的踪迹。 扑的一声轻响,圆锥型的尖锐铁皮从下方刺来,轻而易举地穿入它的喉咙,甚至将颈骨也切断了大半! 苏徐徐站起,不再理会徒劳地试图将尖铁皮锥拔出来的活尸,径自向通道走去。 车厢内被堵住去路的另一个活尸早已失去了耐心,它吼叫着,抓住前面活尸的腿,狠狠将它拉回车厢内。窗框上尖锐的玻璃将前个活尸的身体切出七八道深深的创口,黑红色的血液混着内脏流了下来。但是两个活尸都不在乎。喉咙被刺穿的活尸已走近生命的尽头,另一名活尸则急忙从车窗中挤出,正好看见苏的背影自拐角处消失。 活尸伸直了脖子,狠狠咆哮一声,才猛然发力,坚硬且长出长长爪子的脚狠狠踏在地上,如一阵风般冲过通道转角! 几乎跑得飞起来的活尸忽然真的离地飞起!它在空中猛地荡了几个来回,这才从铁丝上沉重地落下。一落地,它立刻又痛得狂吼!地面上,几枚尖角向上的铁片已深深刺进它的后背,而前胸,则几乎被横在半空的铁丝切开了一大半。 咔嗒一声脆响,苏打开了手枪保险。他径自从地上已陷入无意识挣扎的活尸旁走过,根本不再去理会。他略抬头扫了眼上方,随即轻轻一跃,整个人轻盈地升起两米多高,已登上了废弃列车车顶。 苏的碧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骤然发力,以远超活尸的速度如电般沿着列车奔行!即使以如此速度弓身飞奔,他仍几乎未发出一点声息。自后望去,便似一团黑雾冉冉远去。 砰!砰!两声如雷般的枪声打破了地铁通道的宁静。列车车厢中,两名活尸头顶中弹,子弹巨大的冲力几乎将它们整个脑袋掀飞! 砰砰砰砰!又是四声几乎连成一片的枪声响过,苏已奔到了列车未端。他未有丝毫停留,直接自车顶跃下,空中又是数声卡察轻响,当苏重新踏足地面,手枪的子弹已重新装填完毕。 他脚下发力,速度更增三分,这段十米长的通道转瞬即过。苏似化成了一阵轻风,与通道中快速奔来的四名活尸擦肩而过! 苏忽然立定,身体生硬之极地扭转过来,反手就是三枪! 三名活尸应枪而倒。而另一名活尸则及时地转了过来,咆哮着向苏扑来! 苏宁静地看着这只活尸,动也不动。活尸只冲前几米,便一头栽倒。 苏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反握着一把漆了黑漆以遮蔽反光的钨钢匕首,刚才在擦身而过的刹那,就是这把匕首将活尸的侧肋完全剖开。 苏转过身,望向四只活尸的来处。通道尽头,果然又出现了两只活尸,奇异的是,这两只活尸共同抬着一只成年凶暴地鼠的尸体。从它们赤红的眼珠和不住流着口涎的嘴里,苏可以看出它们正是饥饿的时候。然而它们却没有动手上的食物。这与苏的认知完全不吻合,活尸这种生物向来以满足食欲为惟一的生存目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节制,如果扔给它们足够多的食物,它们很可能会一直吃到撑死为止。不仅是这两只活尸,从刚刚奔来的四只活尸干瘪的肚腹来看,它们也正受着饥饿的折磨。 活尸居然会不吃到了口边的食物? 砰砰砰!苏放下了枪口还在冒着清烟的手枪,走向两只再也站不起来的活尸。这次他有一枪并没有打准,本是瞄准额头的一枪击中的却是胸口,不得已补了一枪。距离超过十米,改装手枪的精度就成了大问题,而这一次他的好运气并没有发挥多大作用,没能一枪解决问题。 仍是血肉构成的活尸根本不是火药和金属的对手,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不论被打中哪里,活尸身上都会多出一个二十余公分粗细的大洞。 咔嚓声中,苏先在手枪弹仓中填满了子弹,才在活尸中穿行,仔细观察着它们。活尸是生命力惊人的生物,即便将它们大半个身体轰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跃起咬人。 抬着凶暴地鼠的两具活尸比前面的四具活尸明显瘦弱得多,而且在与活尸打过不少交道的苏看来,这两具活尸都已经上了年纪,属于还有活动能力,但是力量已开始大幅下降的阶段。而且令苏碧色瞳孔微缩的是,前面四具活尸身上的衣服明显比后两具更多,也更结实。而那四具活尸之间,差别就不大。 一切已很清楚了。走在前面的四具活尸专职于狩猎与战斗,后面两具上了年纪的活尸则负责搬运之类的杂活。这是一个十分条理清晰的分工体系,更加强壮、能够战斗的活尸得到的食物更多,穿的也更好。年老的活尸则要去干杂活,也分不到足够多的食物。更重要的是,这些活尸已经不再完全受本能驱使,开始懂得节制! 这说明,这些活尸已经形成了一个族群,并且分工明确,阶级分明,与苏在废弃列车中射杀的活尸完全不同。苏遇上了一个狩猎小队。 “我讨厌聪明的东西。”苏站直了身体,默默地想。 这些活尸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山谷中的头狼,在临死前的瞬间,头狼混杂着惊愕、疑惑、愤怒以及诅咒的眼神至今仍刻印在心底。这些活尸显然已形成了明确的组织分工,与腐狼混乱初级的组织完全不同。活尸中间,一定还有一个具备智慧的首领。对于苏来说,这可决不是什么好事情。在地下通道中,活尸已经是很难对付的怪物,有组织的活尸危险程度更是成倍增加。 不论是动荡时代,还是旧时代,都没有免费的午餐。诛杀一窝有组织的活尸,代价已经远远超过了一支初阶的基因进化药剂。出来狩猎的一个小队就有六只活尸,那么这窝活尸的数量很可能已经超过了三十,杀掉这么多活尸本身,已经够得到一个进化点了。 说不定n11基地已经知道这个通道中有智慧活尸在活动,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请自己清理通道。苏想起了特纳和托尼真挚的笑容,心中掠过不大不小的一片阴影。不过他随即将这件事抛到了一边。走过了太多的聚居地后,苏已经学会了对任何事情都不抱期望。 苏望着幽深的通道,碧色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黑暗,搜寻着活尸的踪迹。他现在首先是一名猎人,需要将任务完成,再谈其它。 通道尽头,几乎是完全的黑暗,就连苏的微光视觉都只能看到五六米远。在这种环境下照明几乎无异于自杀,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苏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一团淡淡的水雾从绷带下透出。他轻轻将脸上的绷带拉下来一点,露出了一截雕塑般挺直的鼻尖,显露出来的肌肤,则如象牙般晶润。在黑暗的通道中,到处弥散着活尸独有的腐臭味。这段通道中的臭气格外浓郁,显然是活尸经常活动的区域,如果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臭气如此深厚的区域活动。这也是活尸划分自己地盘的一种方法。 他分辨着鼻端的气息,数以百计的数据又在苏的意识中如水般流下,最终锁定了地上躺着的六具活尸的气味。 苏裹紧斗蓬,如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向通道深处行去。六只活尸的味道如同条条指引索,逐渐将苏向它们的巢穴引去。从气味的强弱判断,这些活尸这次出行狩猎起码已有二天了。 通道崎岖不平,里面有些部位似还被人有意地放上了空的易拉罐。这些简陋的陷阱根本奈何不了苏,却令他的行动慢了下来。 苏忽然疾冲两步,然后一跃而起,竟贴进了墙壁与顶棚的转角处,然后有如一只壁虎,无声无息地向前游去。 绕过一个弯角,苏又轻飘飘地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只蹲在角落里的活尸背后。那活尸手里握着一根铁管,双眼发出暗淡的红光,正盯着幽深的通道。 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肩。 吼!活尸喉咙中一声低低的咆哮,猛然转过头来!然而还未等它反应过来,苏右手中匕首那锋利的锯齿就切开了它的喉咙,那力量之强劲几乎将整个脖子削断。 苏俯身,将这具活尸轻轻放在地上。从指尖的触感中他能够察觉,这具活尸的肌肉比曾经遇到的活尸都要强壮、坚韧,而且那根铁管的尖锋是经过仔细打磨的。看来这是一个哨兵,惟一能够让人高兴点的就是活尸还不懂得应该放两个岗哨。 苏望着通道的尽头,那里有筑了一半的沙垒,不过好在还没有活尸在那里把守。沙垒后面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半掩的房门内透出忽明忽暗的火光。里面不时传来活尸们或低沉、或高亢的咆哮。 这类刚刚具备了智力的变异生物,往往会有一个智力与力量都远远超过同类的首领。对付它们最好的办法便是一举轰杀那个首领,其余活尸智力远逊,自然会乱成一团。一群只凭本能战斗的生物和一只组织起来的军队,其危险程度有若天壤之别。 苏站定,轻轻将面上的绷带拉起,盖住了鼻子,然后缓慢地走向活尸的巢穴。他越走越快,快到门前时,已近于奔跑! 吱呀一声!他猛然拉开了厚重的铁门,冲进了活尸的巢穴! 这是一间足有几百个平方米的大厅,里面有三十多只活尸散落在各处,有些在躺着休息,另有几个活尸在角落里架起一口大锅,正煮着凶暴鼠肉。大厅拐角里,一对活尸正在喘息吼叫,忙着交配。大厅的正中央则放着张显眼的大床,床上端正坐着一个活尸,看体征是个女性。她竟然穿了一整套旧时代职业女性惯穿的西装铅笔裙,皮肤也不似其它活尸那样分布着大块青黑色斑点而且遍布皱纹。她的皮肤已经可以称得上有些光滑了,容貌也更象是旧时代的人类职业女性。与其它活尸比起来,她体形略显娇小,端正坐姿,交叉架起的双腿更是十足的一个办公室女郎。 然而从其它的活尸小心翼翼地根本不敢靠近这张床来看,以及她眼神中比寻常活尸更加明亮的红芒,都说明了她才是这个巢穴的女王! 大厅门被猛然拉开,巨响骤起,几乎所有的活尸都本能地向门口望去,然而门口空空如也! 在打开房门的刹那,苏蓦然弓身发力,身体瞬间前冲数米,犹如瞬间移动般,已闪到了大厅中央。而这时活尸们才望向门口,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在活尸们发呆的刹那,苏又向前冲了三米! 苏的瞳孔急速缩小,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十字星型。这颗十字星与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呈一条笔直的直线,定在了活尸女王的眉心! 整个大厅中,只有活尸女王没有向门口看,而是看到了苏。她嘴骤然张大,犹如受惊,双眼中更是充满了骇然,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 看着她这副如受惊小鹿般的神态,苏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竟然有了一丝迟疑。他停住前冲之势,枪口也开始垂下。 活尸女王双眼中猛然亮起夺目红光,亮出两颗寸许长的燎牙,以比寻常活尸更快的速度扑了上来!那张到极处的嘴使她整张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砰砰砰砰……六发子弹几乎是同一时间射出,第一发子弹便穿透了她的脖子,其余五发子弹则沿着她的锁骨划出一道弧线,从而将她的头颅完整地从身体上切离下来。 苏徐徐收回了手枪。 大厅内的活尸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眼睛血红,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发了疯般向苏冲来。 苏再次如水面滑行般退后,刚好闪出了活尸的扑击圈,然后他以疾速且细碎的脚步,冲向守在门口的一个健硕活尸,忽然伸出左手,硬生生抓住了它挥击下来的铁管! 苏随手一转,那根铁管就到了自己手中,然后他整个人都扑进了活尸的怀中,竟推着这个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的活尸飞速后退,直到它的背部沉重地砸在门旁的墙壁上! 苏身体一缩,已自那活尸的怀中轻盈地脱了出来,闪出了大门外,消失在幽深的通道中。而那活尸心口处已多了一个寸许长,却是深不见底的创口。 大厅中的活尸们疯狂吼叫着向大门拥来! 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奇异而尖锐的啸音,刚才那活尸所用的铁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进大厅,接连自三具活尸身体中穿过,才算力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犹自跳跃着弹了几下。 以活尸的本性凶厉,也不禁愣了一下,发自本能的恐惧气氛开始在大厅中蔓延。它们犹豫着,有些已经开始避开大门的方位。 门外的黑暗中,又飞来一滴鲜艳的血珠,落在了大厅中的地面上,摔出了一个小小的王冠形状。 吼!!活尸们猛然骚动起来,对新鲜血液的极度渴望压倒了它们心中的恐惧,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出大厅,顺着通道向地下通道深处追去。 它们并不知道,黑暗笼罩的世界,从来都是苏的天下。 沉闷而厚重的枪声不时响起,沿着曲折的通道,一波波传向远方。 十分钟后,苏慢慢地走进了大厅。被活尸盘踞的大厅看上去原本是一个地铁站的候车厅,现在当然再也不会有地铁,也没有候车的人。苏走向中央的大床,在床边停了一停,拿起床头放着的一本杂志,随手翻了翻。这是本1997年五月版的《fashion》,看得出被保存得十分用心。 苏将杂志放下,走到活尸女王的尸体旁,右手轻轻在她脸上拂过。活尸女王双眼中的红芒即渐渐消失,瞳孔中的光泽也尽数消退。苏取出一个十公分长的精致铝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从盒中取出一把手术刀,将活尸女王的双眼取下,保存在铝盒中。 她双眼中的基因已被苏取到了。 红外视觉一直是苏想要得到的下一个能力,活尸女王这方面的能力显然要比普通活尸强大得多,正好合苏的需要。只要积够了8个进化点,苏就可以凭藉活尸女王的基因标本和眼睛结构,进化出红外视觉。 苏顺着大厅的阶梯一路向上走去,直到被一道铁丝网门拦住了去路。他将堵在门上的杂物搬开,再一枪打断门上早已锈蚀的铁锁,这才推开了铁丝网门。 再向上走了十余米,苏碧色的眼睛立时微微眯起,一道明亮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在黑暗中活动久了,这缕阳光让他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稍稍适应之后,苏走上了地面。阶梯口上那个“metro”标志仍十分清晰,并未随着岁月而彻底模糊。 苏举目四顾,只见西方是一片茫茫旷野,东边则是无数隐在雾气中的高楼大厦。看起来,这是一个位于城郊的地铁站。周围并没有什么具有足够威胁的变异生物存在。这个地铁站及周围地域应该都是大厅中活尸的狩猎范围,想来也不会有其它生物盘踞。活尸们虽然畏惧阳光,很少在地面活动,但夜晚是它们的天下,饿极了的时候,它们也会在夜色笼罩的城市中游荡。 苏取出地图,在地铁站的位置上做个了标记,注明安全。而与此同时,苏的记忆区中,一张精密、准确的地图被调了出来,地图上相应区域逐渐亮起,随着苏的目光扫过,一座大城市的部分轮廓也逐渐显现出来。 至此,n11基地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章四 麻烦 上 苏谨慎地沿着通道又来回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回到了n11基地。这种严谨作风使得他很受如佩恩公司这样的大机构欢迎,也让他十分顺利地得到了两张佩恩公司的执照。 交接任务的过程很顺利,正如此前托尼说的那样,老安东尼还是个很不错的人,在确认了苏的成果后,至少在付酬劳方面十分爽快,并没有反悔的打算。虽然他对于苏如此快就完成了任务有些掩饰不住的惊讶。 对于整窝有智慧首领领导的活尸,老安东尼半个字都没有提,这当然不代表他不知情。不过相对于苏在其它聚居点所遭遇过的事情,老安东尼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信誉卓著,从这点上来说,托尼并没有错。至于小小的信息不对称,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再微小不过的事了。 一枝装满了深绿色液体的10公分试管,就是苏此次酬劳的主要部分,初阶基因进化药剂。其实n11基地实验室出品的药剂含金量不算高,因为这种配方更多的会倾向于改进灵能域的能力,而在其它能力域的效果就要差得多。虽然灵能域可以说是应用最广泛的能力域,但是偏向某一能力域的改进药剂就价值而言要远远低于效果稳定的泛用型药剂。 药剂一入手,苏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这是一枝倾向于灵能域的半通用型药剂,如果找到合适的买家,这枝效果缩水的药剂也可以卖到4000元左右。虽然比预想中的5000元酬劳还是差了二成,不过苏并没有打算在这个细节上继续纠缠下去,老安东尼或许只是出于商人的精明才这样做。而谈判需要实力,苏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可以让拥有20名一阶战士的n11基地让步。 初步盘点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和剩余的钱,苏又向托尼买了三盒手枪用的步枪弹,再补充了一壶高纯度的水,苏就静悄悄地离开了n11基地。 这次任务收获还算丰富,扣除消耗和居住费用,估计净所得在3500左右,还不包括清除一窝活尸所带来的大半个进化点。由于苏的能力已达到三阶,能够给普通人提供一个半进化点的活尸带给苏的进化点还不到一个。当然,普通人也很难从这种强度的战斗中存活下来。 又是一个晴天。 带有强烈紫外线的阳光无情地灼烤着大地,然而苏身上厚重的斗篷将所有的阳光都隔绝在外。他走得并不算快,但速度恒定,而且直到中午时才在一个孤零零房屋废墟前停了下来。在阳光强烈的白天大多数变异生物都会在巢穴中栖息,因此苏多选择在这种时候赶路,尽管晚上更能发挥他的能力。 苏在失去了半边屋顶的别墅内仔细检察了一遍,确认没有藏着致命的生物,也并非某种类似于铁甲暴熊之类大号食肉动物的巢穴后,才放松下来。 他将手枪用的子弹取出,用一个不到10公分的合金锉在一颗颗弹头上刻上奇异的花纹。这样处理过的子弹,弹头会在发射后不久或是射进目标体内时炸裂,从而成倍地提升威力。至于损失的精度,已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苏动用手枪的时候,从来不会距离目标超过30米。 苏宁定地处理着子弹,一颗接一颗,似乎永远也不会厌烦或是疲累。转眼间一盒子弹已经处理完毕,每颗弹头上刻印的花纹都一模一样,即使用精密机床来刻印,看来也不过如此。 苏仔细将子弹收好,又取出第二盒子弹打开,似乎整整两个小时的重复劳动的工作并未使他厌烦。独自在荒野中流浪的经验告诉他,足够的耐心,是生存下去的必要。 苏忽然皱了皱眉,捕捉到了地面一丝极微弱的、却是异乎寻常的震动。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收好了子弹和工具,并且将步枪抄在手里,右手一闪,已将一颗改装弹推上了膛。然后几步闪到墙边,透过墙体上一丝缝隙向外望去。在做这一切时,除了步枪上膛的金属撞击声外,苏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时候,苏的步枪上根本没有瞄准具。那种老式的光学瞄准镜对于视力强化已到三阶的苏来说,全无用处。之所以还留着这东西,只是为了迷惑聚居点或是基地的人们。 苏微微眯起眼睛,以遮挡眼睛的反光,小心地向外面望去。他自己精于远距离射击,当然知道什么会暴露行踪。 数公里外,可以看到滚滚烟尘扬起,看样子是个车队。而从地面传来的震动可以判断出,车队中应该有至少一辆战车。远观烟尘前进的速度,车队行进得并不快,大约只有二十公里左右。 看车队前进的方向,正是n11基地。 苏心里动了动,静静地坐了几分钟,终于慢慢站起,弓着身子,以25公里的匀速向n11基地跑去。 尽管与n11基地的住民谈不上是朋友,苏还是决定过去看看。至少n11基地给了他一种温暖的感觉,有些类似于“家”的感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以尽管苏从进入基地时就已经知道n11的独立不可能持久,他还是要过去看一下。 拥有处理水的能力,甚至可能有隐秘水源,n11基地就成了这块区域最大的一块肥肉。没有人不会对n11基地动心。n11基地要么被消灭,要么依附于佩恩公司这样更强大的势力,才有可能继续生存下去。毕竟只靠特纳手下那二十个人,捍卫不了一个能够处理净水的基地的独立。 苏几乎是与车队同时到达了n11基地的外围。一路并行过来,他已经清楚了这只车队的构成。 车队一前一后,各有一辆旧时代的老式战车。中间是三辆塞满了士兵的载重卡车,最醒目的则是一辆轮式装甲指挥车。 车队目标明确,一抵达目的地,两辆战车便开到了前面,封锁住了n11基地的出口。三辆卡车上一百多名士兵则在坦克后面布下了二道防线。这批士兵虽然不象特纳小队那样人人都具备了一阶能力,而且装备也不及特纳小队精良,但是五倍的人数以及两辆战车完全可以彻底压倒n11基地的武装。 装甲指挥车上又跳下来数名战士,深色迷彩服、新时代的自动步枪以及矫健彪悍的动作都将他们与普通战士区分开来。 隐藏在一公里外的苏瞳孔微收,这几名战士都具备二阶的能力,其中还有两名三阶战士!看到其中一个三阶战士手中精良的狙击枪,苏隐藏得更加小心了。 前方的战士已经开始用高音喇叭喊话劝降,几名特战队员则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山洞。此时指挥车顶盖打开,两个指挥官装束的人从车里站了起来,打量着面前那座隐藏了n11基地的山丘。 “里面的人听着!这里是罗克瑟兰公司直属卫队!现在这个基地将由罗克瑟兰公司接管,限你们在三分钟内打开基地大门,出来投降,基地设施必须完好无损!否则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高音喇叭中重复、单调却是真实有效的威胁尚在空中回荡时,山洞内忽然响起了密集而沉闷的枪声。虽然离得很远,苏立刻分辨出那是基地自动防卫平台的枪声。随后几名特战队员有些狼狈地从山洞中撤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比进去时少了两个人,但他们携带着的包裹不见了。 再过片刻,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山洞中喷出一股夹带着无数碎石的浓烟,随后山体现出遍布的龟裂,轰响声仍在继续,最后几乎半片山坡都被强烈的爆炸掀飞! 四散的碎石不住落下,敲击在坦克外壳上,以及早就趴伏于地的战士们身上。罗克瑟兰公司的战士都装备有钢盔和防弹背心,因此几乎无人受伤。在纷飞的石雨中,尽管指挥车被震得飞起足有半米高,车上的两名指挥官却站得笔直,如同钉在了车上一样。 山坡被整个掀飞后,n11基地的大门显露出来,门外的自动防卫武器吊台早就不见踪影,齿轮型的大门向内倾覆,牵引机也暴露了出来。只要再来一次爆破,或者是坦克来几发直瞄弹,基地大门就会洞开。以基地大门的坚固和结构,这样的爆炸威力虽强,却还不至于将大门破坏得如此彻底,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基地的大门就是坏了。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传导到了一公里外,直接使一排废弃的二层小楼倒塌,伏在屋顶上的苏不得不跃出,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他一显露形迹,指挥车上的两名指挥官立刻有所察觉!两人几乎同时举起了望远镜,向这边望来。而指挥车周围的精英战士也发现了苏,纷纷举枪瞄准,当然,相距近1200米,只有三阶狙击手手中那把卡特罗文公司出品rf1000狙击步枪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胁。 苏落地,立刻半跪在地上,架起长长的步枪,瞄准了那名三阶狙击手。地面的震颤仍在继续,爆炸冲击波带起的强风呼啸着掠过,掀起了苏的斗篷。然而他手中的步枪没有分毫的疑动。当后续震波袭来时,苏看到,那名狙击手的枪口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苏的瞳孔立刻收缩成了十字星,但他却没有扣动扳机。 在这个距离上,无需借助任何光学瞄准具,苏已经认出来,指挥车上的一名指挥官赫然就是那天晚上闯入他房间的丽姬! 那个女人一身笔挺的高级军官服,肩章上有一颗耀眼的金星,短发全部束在贝蕾帽下,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冰霜,双眼中更是闪烁着杀气。此时的丽姬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叱咤战场的铁血军人,哪还有半分那天晚上醉酒情迷的萎靡气息? 她旁边的指挥官抬手向苏遥遥一指,喝道:“把那个人杀了!” 三阶狙击手应声而动,手指扣紧了扳机,开始了最后的瞄准。 苏如雕像般动都不动一下,碧色眼睛将那名狙击手的动作不断放大,甚至连他脸上微微抽动的肌肉都看得很清楚。苏并没有抢先射击,在这个距离上,只要那名狙击手有击发的迹象,苏就可以先射击再闪避。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感觉不应该由他先行射击。 “住手!”丽姬立刻喝道,并且按下了那名指挥官的手。 狙击手显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指挥者,听到吩咐立刻松开了扣紧扳机的手机,在手指松开的刹那,那种死死压在他心头的沉重感忽然消失了。 “长官,那个人很可疑,好象在一路跟踪我们,而且他似乎还象是个狙击手,还是杀掉比较好……”那名指挥官看上去并不赞同丽姬的命令。 丽姬冷冰冰地打断了他:“我说了让他走!不要招惹他!” “可是……”那名指挥官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角色。 丽姬的脸色更加阴沉:“你是想第三次置疑我的命令吗?回答我,中校!” 那名指挥官啪的一个立正,响亮地回答:“完全服从您的命令!将军!” 这名指挥官尽管年轻、勇敢,而且在军事上有不错的天赋,但并不敢第三次挑战她的权威。尽管他敏锐地察觉到丽姬与远处那个狙击手之间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隐隐燃烧起来的嫉妒使得他非常想立刻杀了那家伙,但这并没有使他失去理智,尤其是在丽姬第三次重申命令的时候。在罗克瑟兰公司,除了军事上出类拔萃的才能外,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丽姬在战场上的果断、残忍与不择手段。她允许部下置疑她的任何命令,但只限两次。凡是想尝试第三次机会的人,都再也没有活着离开战场。 这次兼并n11基地的方案,就是她典型的风格,那就是根本不给基地任何和平谈判的机会,直接用大量化合高爆炸药将基地的大门炸烂,然后再来进行所谓的谈判。在丽姬看来,一只失去了硬壳的乌龟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炸开大门后,n11基地里残余的人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无条件投降,是成为奴隶还是自由人,全看她的心情。要么就是全部处死,如果他们敢反抗的话。 丽姬扫了一眼指挥车周围的精英战士,冷冷地道:“放下枪!需要我重复第二次吗?” 这几个精英战士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枪械,他们知道,执行她的命令时绝对不能有丝毫的迟疑,更不能有多余的动作或言词让她产生误解。在战场上,丽姬就是一个屠夫,对敌人来说是如此,对自己人来说也是如此。 镇压住手下后,她望向了远处的苏。凭着直觉,尽管相距遥远且没有任何瞄准具,但她知道苏一定能够看清自已的每一个表情。 她抬起手,遥遥指定了苏,唇角浮起一丝暧昧的微笑,双眼更是亮得如同要喷出火来。她相信,苏一定能够读得懂她的意思。 “你早晚是我的人!”她的左眼如是说。 “我一定会捉到你的!”她的右眼这样道。 苏默然,不去想那个假设场景后会发生些什么,只是收起了改装步枪,转身消失在荒野林立的废墟中。 丽姬转头望向身边的副官,脸上仍带着那种暧昧的、充满了欲望的笑,看得副官眼中几乎冒火。 她伸出左手,在副官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说:“我知道你不服气。不过在这个距离上,他可以轻易轰烂你的脑袋!” 副官面色铁青,根本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不依靠瞄准具而命中1200米外的目标。然而副官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那个他倚做王牌的三阶狙击手。狙击手半跪在地上,面色苍白,汗水早已浸透了军服,只有靠着狙击枪的支持,才没有完全坐倒在地。 直到这个时候,副官才真正地诧异。他知道这名狙击手参加过多少场战斗,更知道他的战绩是如何的辉煌彪悍。这样一个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老兵,在狙击手才能发挥作用的距离上,又是以卡特罗文rf1000狙击步枪对一枝老式的、连瞄准镜都没有的改装步枪,对峙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怎么就虚脱成这样?这似乎完全无法解释。 新时代有太多的无法解释,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副官脸色依旧是铁青的,不敢在战场上挑战丽姬的权威,并不代表他怕她。在公司内部,他的靠山可比丽姬的地位还要高。 火热的太阳终于隐入了云层,然后整个天空开始暗淡下来,黑暗逐渐笼罩无处不在的废墟,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4960 章四 麻烦 下 夜色中,苏宛如幽灵,在废墟间忽快忽慢地行进着。他并不喜欢在晚上赶路,然而现在却想尽快的赶到目的地。 n11基地在苏的身后渐行渐远,从在基地淋浴的那一刻起,苏就知道n11基地的命运早已注定,来的不是罗克瑟兰公司,也会是其它的组织。除了自己之外,苏没有能力拯救其它人,更不可能为了n11基地这个只做过一次交易的客户与一家公司对抗,他不是傻瓜。 潜回n11基地的原因苏还没有想清楚,混水摸鱼并不是他的风格,特别是由一家公司和一个基地构成的混水,从那里摸上来的很可能是条变异鳄鱼。没有原因的行动,苏都会把它归为直觉。 那个自称丽姬的女人则是让苏想要尽快离开的重要原因。站在指挥车上的丽姬和那晚醉酒纵情的女人几乎完全是两个人,即使是零距离的接触,苏当时也未能发现她身上存在着能力。然而没有能力的人,尤其是女人,根本不可能率领公司的直属军队,尤其是一只配备了重型武装的军队。这只能说明丽姬要么具备了三阶以上的能力,要么就是有着已知能力之外的特殊能力。不论是哪个原因,对苏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只要n11基地中的人不反抗,丽姬就不会下令屠杀,这是苏从她眼睛中读到的消息。不过这算是什么,是对苏的承诺吗?任何承诺都是有代价的,她想要的代价又是什么呢?何况苏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 想到丽姬那戏谑、狂野、胸有成竹,仿佛猫看着老鼠的眼神,苏就感觉到十分不舒服。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局面,更不喜欢被别人视为囊中之物。 夜色下,形形色 色的生物都在暗中活动着,其中有些感觉已经敏锐到能够发现苏的行踪。擅于在夜色下活动的生物,都喜欢潜到目标身边后再行动。苏手枪最具备威胁的距离是十米,如果再近身,那把匕首他也用得不错。 一日一夜的高强度跋涉后,一座生机勃勃的城镇出现在苏的视野里。这座城镇与肮脏杂乱的聚居地完全不同,城镇周围围了一圈铁丝网,出口处用沙包垒起了街垒,有几名持枪的士兵在守卫着,城镇的四角,各有一座混凝土筑成、七八米高的哨塔,塔楼里黝黑的枪口无声地注视着空旷的荒原。 小镇中央,有一座十分显眼的十层大楼,深蓝色的玻璃幕墙清理得一尘不染,楼顶上竖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跳跃火焰的标记极为醒目。 这即是佩恩公司总部所在地阿斯莫。 苏不再隐藏,走向了阿斯莫。守卫的士兵显然对苏有深刻印象,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执照,就让他进了阿斯莫。 阿斯莫不算大,连同总部大楼在内、约一半的地区属于公司专属区,只允许公司成员出入。其余的区域则分布着旅店、酒吧、仓库、停车场等,供前来与公司交易的客户使用。并且公司自己的成员在闲暇时,也会来这里的娱乐区放松放松。 总部大楼后面,是连成一片的工厂,生产从罐头、水泥、钢材到武器装备的一系列产品。另一端则是一座提供动力的小型电厂。这里的生产规模当然无法与旧时代相比,也就谈不上什么规模经济。但在动荡年代,却是不得不如此。要想在废墟中重建,大多数必备的物资只能自己生产。虽然交易无所不在,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公司会把战略物资交易给自己的对手。 和所有公司一样,佩恩公司也拥有自己的武装,这是一只150人的队伍,全部装备着佩恩公司自己生产的pe02步枪。而在阿斯莫镇,除了三门旧时代的榴弹重炮,还有一辆老式战车座镇。这样的武力下,没有任何流民敢于招惹阿斯莫,甚至在它周围五十公里内停留也不敢。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公司的巡逻小队,是被驱逐,还是被直接击杀,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而佩恩公司高层也非常明白安全是利润的保障,因此打击周围盘踞的暴民时不遗余力。 佩恩公司的武力比n11基地要强得多,但还不足以以较小的代价拿下n11基地。这也是公司没对基地下手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则在于阿斯莫地下有未受污染的水源,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些地下水何时会带上辐射,但是至少在眼前,没有必要为了水去损失大量训练有素的战士。 在阿斯莫,你可以补给,购买武器,为佩恩公司工作,以及找到漂亮女人或者是男人,当然,最后一项的前提是要有钱。 在过去的三个月中,苏已经为佩恩公司作了三个任务,并且上交了四个新变异物种的标本,以此拿到了猎人和雇佣兵的执照。不论是围剿武装暴民,还是清理特定区域,苏都将自己的部分完成得干脆利落,一丝不苟。这使得他比其它人更早的得到了执照,并且与佩恩公司负责外部雇佣事务的经理成为了朋友。 尽管这个年代的朋友已经是一个非常稀罕的名词,但头发已经接近全秃的伯恩始终认为自己是苏的朋友,并且坚持要求苏在每次回到阿斯莫时陪他喝酒。 苏这一次回到阿斯莫后,也没有例外。夜幕刚刚降临,他就被伯恩强拉进了酒吧。酒吧里光线暗淡,充斥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衣着暴露的女人们穿梭来去,试图找到今晚肯为她们的服务付钱的男人。不大的舞台上两个几乎什么没穿的舞女在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在迷幻药和酒精共同的作用下,她们可以接近癫狂地舞动两个小时,筋疲力尽后就会被抬下去。很有一些男人喜欢在她们已经疲劳到了极点的身体上发泄欲望,当然,这些舞女都长得还不错,身价自然与脸蛋和身材相趁。 伯恩非常喜欢这里到处弥漫着的颓废、欲望和淫靡气息,每次来都会点上一大瓶烈性威士忌。当然不是遗自旧时代的高极货,而只是阿斯莫自己出产的酒。这种酒没有旧时代威士忌繁多浓郁的果木香气,但至少足够的烈。 苏并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浓得几乎化不开的气味对大多数人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迷幻剂和催情药,但对苏过于敏感的感官来说,就是一种十足的折磨了。还有,他每次看到伯恩点那种90元一瓶的威士忌,就会不由自主地将这瓶酒与20发订制弹药,或者是两颗高爆手雷等同起来。在荒野中,这些弹药往往可以救苏一命,而威士忌却不会。 只要一杯下肚,伯恩就会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其中一半是他年轻时的各种英勇事迹,另一半则是阿斯莫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琐事。这些完全都不是苏感兴趣的内容,所以他绝大多数时候保持安静,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知道,伯恩也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而已。 在阿斯莫,伯恩可不是个小人物。这个掌握着佩恩公司对外雇佣业务的谢顶老头儿,是可以决定众多佣兵和猎人命运的人。苏第一次陪他喝酒,是因为觉得欠了他的人情。在计算第一次任务酬劳的时候,伯恩足额地给了苏应得的佣金而没有以任何理由扣减。在苏的经验中,没有克扣本身就是个人情。 喝过一次酒后,伯恩就声称与苏已经是朋友了。此后喝酒就变得理所当然,而苏欠下的人情却越来越多。这些人情包括给苏的任务酬劳每次都没有克扣,给苏安排更加适合他的任务,以及每次任务结束后慷慨地运用公司规则给苏更多的积分,积分意味着执照等级的提升以及从佩恩公司购买物资的优惠。 伯恩有充足的理由这样作,苏也就接受了,他需要钱,而且需要非常多的钱。尽管赚钱的速度是其它猎人的几倍,苏仍然没有积蓄,连好一些的枪械都买不起。但他仍然引起了其它猎人和佣兵的嫉妒,曾在一个月中接连遇到了三次埋伏或追杀。 苏每次都按照行事历的时间准时回到了阿斯莫,而追杀他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伯恩给自己灌下了满满一整杯酒,心满意足地吐了口气,对苏说:“嘿,小子,你说你惹上了罗克瑟兰公司?我听说过它,这是个真正的大家伙,以钢铁和矿石为主业,少说也养了几百号人的军队。惟一的好消息就是它离这里很远。远到根本不可能将它们的战车开过来,而我们不光有战车,还有大炮!” 苏笑了笑,轻轻地晃着手中的酒杯。伯恩已经消灭了大半瓶酒,而他手上的第一杯还剩下大半。战车也好,大炮也罢,哪怕佩恩公司现在拥有武装直升机,也与他无关。佩恩公司不可能因为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围雇佣兵而与其它公司起冲突。 “对了,小子!你刚才说,那个罗克瑟兰公司的女人叫什么来着?”伯恩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问道。不等苏回答,他就自已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你的运气不会那么好,惹上了罗克瑟兰的屠夫将军吧?” “她说……她叫丽姬。”苏平静地说。 “丽!!”伯恩的嘴巴骤然张大,几乎可以将他面前的酒杯给吞下去! 汗水从伯恩的光头不断地流下来,本来已到了七八分的酒意忽然清醒了大半。伯恩看着苏,耸了耸肩,苦笑着说:“你的运气可真不错,居然真的惹上了罗克瑟兰里最不能招惹的屠夫将军。没错,她的名字叫丽,不是丽姬。可是听你说的,我就知道一定是她!” 苏安静地等着伯恩的下文,比如说这位屠夫将军的一些过往事迹,有什么样的能力之类,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然而伯恩想说什么,但向左右看了看,还是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 苏依旧在晃着手中的酒杯。伯恩虽然没说,不过他知道很可能伯恩了解的也不多。能够在罗克瑟兰这样的大公司成为军队的指挥官,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何以镇慑那群无法无天的高阶精英战士?而且她还曾与苏亲密的接触过,苏却觉察不出她的能力。 这样一个人物,特别是还很年轻,在公司的身份地位肯定要远远超过伯恩这个层次。如果麻烦真的找上门来,不要说伯恩,就是佩恩公司出面,恐怕也帮不了自己。 回忆起与丽有过的两次接触,最让苏记忆深刻的,就是她眼中隐藏着的狂野和执着。苏绝不怀疑,她有将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实践到底的决心。而关于自己,似乎丽只咬牙切齿地说过一句需要被实践的狠话…… 苏忽然觉得手心中渗出些细微的汗珠,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恰好在这时,伯恩忽然盯着苏仔细地看了起来,脸上渐渐浮起暧昧的笑容。他有意压低了嗓音,悄悄地说:“也许这也不全是坏事。如果你真的落在那屠夫将军的手里,她多半舍不得杀你。嘿!我可是过来人,你听我说,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千万要挣扎一下。适当的反抗可以增加很多乐趣!而且我听说,如果单从男人看女人的角度,丽绝对是个美女。” 苏当然没有把n11基地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伯恩,因此听了伯恩的这番话,他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在酒吧里,他当然不可能再穿上那件厚重的毛毡斗篷,而是穿了身猎人和雇佣军战士中非常流行的迷彩作战服,双手上则戴了双黑色的皮手套。尽管仍是用绷带裹住了一半的面容,可他那头淡金色的碎发,碧色的眼睛以及略薄的嘴唇仍具备了相当的吸引力。右眼上的黑色眼罩则给他添了些粗犷、神秘的味道。 仿佛是在为伯恩的话作注解,当的一声,一瓶真正的旧时代白兰地放在了苏的面前,一个已经半醉的年轻女人坐在了苏的旁边,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嘿!漂亮男孩,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你瞧,这酒不错,我也不错!” 即使以阿斯莫的标准来说,这个女人也的确是不错。如果是平时,或许刚刚交完任务的苏会有兴趣发泄一下积存的欲望。不过今晚她出现的时候实在太差,刚好在伯恩说完那句话之后坐过来,苏不仅没被撩起丝毫的欲望,还连应付她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麻烦似乎总是和女人一起来。苏还没想好如何拒绝,一只长满黑毛的大手就按在苏手中的酒杯上,将杯子重重地碾碎在吧台上。然后,黑毛手炫耀地在半空中甩了甩,玻璃渣淅淅簌簌地掉落一地,而手掌上一点划痕都没有。 站在苏身后的是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大汉,肌肉纠结的上身只套了件皮制马甲。他如熊一样盯着苏,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是在勾引我看上的女人吗?” 整个酒吧都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这里面有猎人,有战士,有需要赚明天面包的女人,还有佩恩公司的许多职员。保安则抱着双臂站在墙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你弄脏了我的杯子。”苏平静地说着。他的声音柔和悦耳,充满磁性,听得那半醉的女人眼睛发亮。 “杂种!你说什么!”壮汉感到受了侮辱,脖子上粗大的青筋不停地跳动,身上的肌肉则如同藏满了虫子一样快速蠕动着。酒吧里的人立刻轰的一声,评头品足,议论纷纷。肌肉发达到了这种变态的地步,说明这个壮汉力量强化已有三阶。在阿斯莫,不论是哪个能力域的三阶,虽然谈不上可以横着走路,但至少没有人愿意随便招惹。 壮汉咳了几声,一口浓痰已经到了喉咙口。他准备先将一口浓痰吐在这瘦弱小白脸的脸上,再一拳打折他的脖子。 然而痰到了喉咙,却再也没有可能吐出去了。 壮汉嘴张大,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深深插 进自己嘴里的改装手枪,根本不知道这把枪是怎么出现的。然而那将近五十公分的巨大枪身时刻提醒着他,这把手枪可以轻易地将他的脑袋轰碎,并不比打碎个杯子更困难。 卡的一声轻响,苏扣开了击锤。壮汉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几乎没给壮汉思考的时间,苏已经扣动了扳机! 卡嗒! 击锤落下的声音完全被壮汉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给盖了过去,然而本该更加巨大的枪声却没有出现。 已经晕死过去的壮汉栽倒在地,撞翻了两张桌子,并带倒了几个酒瓶和无数杯子。 酒吧里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被壮汉吓着了,还是在为苏鼓劲。 苏拿起桌上那瓶十足昂贵的白兰地,浇了些在枪口上,然后点燃。直到淡蓝色的火焰燃尽,他才打开弹鼓,将右手手心中的六颗子弹重新安上。 凡是在阿斯莫呆得久些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不要轻易招惹苏。这个装扮奇特的人看上去平静温和,甚至好象还有些懦弱,但实际上心狠手辣。这个壮汉才来阿斯莫几天,并不知道这些,所以酒吧里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下场。 经过这么一闹,酒当然是喝不成了。苏独自一人离开了酒吧,向自己住的旅馆走去。他准备整理一下装备,制订出需要补充的物资计划,然后明天将基因改造药剂出手,补充好物资和弹药后,就离开阿斯莫。 离开后,苏没有再回来的打算。虽然这意味着辛苦换来的佩恩公司执照实际上成为一张废纸,但是苏并不后悔。他非常不喜欢惹麻烦,而在罗克瑟兰公司身居高位的丽,具备了麻烦的一切特征。 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九点半,阿斯莫大多数店铺刚开门不久,苏就办好了要做的所有事。出售基因改造药剂后得到4000元换成了两片陶瓷防弹片、一组精密工具和几十发特殊用子弹。买完这些后,苏又变得赤贫如洗。在这个时代没有银行,流通的又只有硬币,大量的钱意味着无法负担的重量,所以尽快花出去才有意义。何况苏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不会存在有钱没处花的问题。 九点四十分,苏已经装备整齐,整个人又裹在厚重的斗篷中,向阿斯莫出口走去。 距离出口还有不到一百米,苏忽然停住了脚步。地面轻微地震颤起来,远方则浮起滚滚的烟尘。然后发动机的轰鸣声远远传来,撕破了阿斯莫清晨的宁静。 守卫出口的士兵紧张起来,纷纷跑到胸垒后面,将武器对准了滚滚而来的烟尘。在发动机近乎于疯狂的轰鸣声中,两辆越野吉普从烟尘中跃出,嘶吼着向阿斯莫冲来。在它们颤抖的车身后面,拉出了两条烟龙。这两辆越野车都加挂了防弹装甲,阿斯莫卫兵的轻武器几乎对它们不造成任何威胁,然而它们车厢上架着的12.7mm高射机枪可不是沙包做成的胸垒能够挡得住的。 阿斯莫卫兵的脸色苍白,汗水不住自头盔里倾泻下来。两挺高射机枪黑洞洞的枪口使得他们的生命切实地感受到了威胁,而且越野车上醒目的奔腾坦克标识也使他们不敢轻易扣动扳机。这是罗克瑟兰公司的徵记。 烟尘中似乎突然有一头暴龙在仰天咆哮,吼叫声立刻盖过了两辆奔驰着的越野车的轰鸣。随后尘云中忽然冲出一辆漆成深黑色的机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了两辆越野车,直冲阿斯莫!这辆机车改装得极为狂野,而发动机的轰鸣声完全可以匹配它不可思议的速度。 机车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守卫胸垒的卫兵,径直冲入,直到冲进阿斯莫大门后才车体一倾,握死了刹车! 金属摩擦的刺耳啸叫倾刻间笼罩了整个阿斯莫,靠近大门处那些房屋的玻璃窗一扇扇迸裂,机车更掀起冲天的尘土!在经过将近一百米痛苦而又战栗的制动后,机车车身借助最后一点动能,轻盈地扶正,充分展示了骑士那接近完美的操控技术。 机车端正地停在离苏不到三米的地方。机车上的骑士穿一身深黑色的紧身皮装,将那具充满了爆炸力量躯体的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跨在机车上的双腿则充分展示了傲人的长度。她没有戴头盔,栗色的短发在劲风中嚣张地飞扬。 机车时不时低沉地咆哮着,让越来越多围观的人胸口感受到了那沉重的震感。这分明是一头不肯蛰伏的野兽! 当着众人之面,丽向苏一指,一字一字地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6311 章五 欢迎来到丛林! 上 阿斯莫大门处,围观的已经超过了100人,里面有佣兵、猎人,也有几名佩恩公司的士兵和军官,大多数人都是全副武装。猎人佣兵大多凶狠跋扈,并且完全瞧不起女人。在他们眼中,女人就是发泄欲望的工具,再漂亮再彪悍都是如此。但他们并不愚蠢,看到本来最应该出头的佩恩公司卫队军官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他们也就选择了沉默。 一百多个蠢蠢欲动的人,一百多双或敌视、或淫亵的目光,在丽的眼中就如空气。 阿斯莫外面又响起发动机的轰鸣,两辆越野车狂猛地再次向前冲了十米,车头几乎顶住阿斯莫大门的胸垒。行进中,车上两挺高射机枪调整着方位,车辆停住的同时,黑洞洞的枪口分毫不差地把围观人群罩进射程,两名射手的眼神残忍而又嗜血,显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扣动扳机。 看到这两挺高射机枪,佩恩公司的军官变得更加的沉默。他们并不打算因为一个外围的普通猎人与罗克瑟兰公司交恶,即使罗克瑟兰公司眼下的举动近乎挑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一旦起了冲突,两个公司之间就是战争。或许普通的佣兵和猎人们并不清楚,但这些军官算是这片充满苦痛土地中的上等人,知道的自然比普通人多些。与罗克瑟兰公司开战,等同于自杀。 苏慢慢地抬起手,解开了斗篷上端的系带。 丽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盯着苏的动作,眼睛越来越亮。 砰!砰! 两声巨大而又突兀的枪声震颤了整个阿斯莫,甚至连丽都感受到了那阵扑面而来的热浪和冲击声波! “我死了?”听到这两声足以压倒机关炮音量的枪声,丽下意识的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随后一片黑云迎头罩来,她眼前一暗,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肩背触地的刹那,丽的腰身便猛一运力,整个人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她愤怒地将蒙在头上的斗篷掀开,正好看到一身迷彩作战衣的苏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阿斯莫充作围墙的铁丝网,毫不减速,亦无任何略作停顿发力跳跃的动作,几乎是违背物理规则般,整个人轻飘飘地越过足有一米半高的圈筒铁丝网,向荒野深处奔去。 而她那辆威猛之极的改装机车翻倒在地,前后轮胎上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显然是苏刚才两枪的杰作。 嗒嗒嗒!一辆越野车上的高射机枪吼叫起来,在苏的身后掀起一排排泥土。土石冲天而起,随后又重重向着他落下去,几乎要将他给埋了起来!显然越野车上的是两个至少有着一阶重武器掌握能力的射手。 苏忽然变了个方向,闪开了高射机枪的弹道轨迹,继续向不远处的树木和废墟狂奔。 “都他妈的不许开枪!”丽如愤怒的狮子般吼叫! 她猛然跳了起来,以不输给苏多少的速度冲到越野车旁,一把抓住了车上射手,竟将他硬从车里提了出来,然后狠狠地甩到了几米外。扑通一声,那名射手如同沉重的沙袋,重重地摔在了灰土里,尽管身躯强壮,但被丽这样一摔,他一时居然爬不起来。丽又拉开车门,同样将驾驶员扔出了几米远,随后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越野车轰然吼叫起来,猛地后退了几米,随即后轮飞速旋转,在地上刨出滚滚烟尘,车身震栗一刻,就轰鸣着冲出! 越野车划出一道遒劲有力的弧线,侧绕过阿斯莫,向奔跑着的苏追了下去。 就在越野车后退的瞬间,另一辆车上跳下一个军官服色的高大男人。他几步就冲到丽的车边,间不容发地跃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至于原先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倒霉鬼,则同样被甩出了几米远,与他两个战友跌成一堆**着。 另一辆越野车得到了命令,停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去。而且是丽亲自驾车,他们想追也追不上。 茫茫平原上,苏以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速度飞奔着,他的步伐轻盈迅速,每一次腾跃和落地,身体曲展的线条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然而步幅和步伐却远远超过了普通人。距离最近的树林和废墟,还有大约两公里的路程,尽管以苏现在的速度只要两分钟就能跑完这段距离,但是他身后一道尘柱冲天而起,越野车吼叫着追了上来,正迅速将距离拉近。 丽咬着牙,恶狠狠地推档,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越野车猛地向前一冲,嚣叫着以快得几乎四轮离地的架势笔直向苏的后背撞了过去。就在车头距离苏的后背不到一米时,苏忽然团身、一个灵动非常的侧翻,就让过了越野车的冲撞。 越野车立刻冲过了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越野车以一个漂亮的甩尾,直接原地180度掉头,划出大半个圆弧形的烟尘之墙。然而当车头正好掉转过来时,苏的身影如幽灵般从烟尘中冲了出来,几乎是贴着越野车掠过。隔着车窗玻璃,苏与丽的脸相距还不到一米。 咔嚓一声,交错而过的刹那,苏挥出匕首,将越野车的后视镜砍了下来,然后如一只受惊的麋鹿,继续向不远处的丛林废墟奔去。 丽又是一脚将油门直踏到底。 越野车借势又旋转了180度,向苏悍然撞了过去。 苏似乎轻轻一闪,就从左面让过了越野车的冲撞,然后在越野车减速时,忽然又从车身右侧出现,继续加速向前冲刺。 越野车内的录音机音量已经开到了最大,里面播放着的是一首《欢迎来到丛林》,这是来自旧时代枪炮与玫瑰乐队的作品,异样的嗓音与强劲的节奏混合在一起,恰到好处地演绎了车内的气氛。 丽咬着牙,一脸狰狞笑容的她竟然透出了种别样的美丽。她双手上青筋浮起,工程塑料制成的方向盘被握得吱呀作响,如果内里不是以合金钢作为骨架,说不定早被她给握碎了。即使这样,每当丽如风一样的转向时,方向盘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而这样的急转向,几乎每隔数秒就会发生一次,丽的双脚更是在离合、刹车和油门上风一般来回移动。 越野车如同苏醒的野兽,咆哮着,颤抖着,追压着不断奔逃的苏。尽管车窗是合上的,然而过于剧烈的运动仍使得她的短发飞扬起伏,如同迎风飞驰! 尽管没有系安全带,而且还吊儿郎当地架着个二郎腿,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本该早就被甩出车外,摔歪脖子,乃至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然而他却奇异般安稳地待在座位上,如同事先在屁股上涂满了强力胶水一样。 他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应该还不到三十,只不过满脸的胡茬使得他乍看起来很有些沧桑的味道。他身上穿着皮制的战斗服,并不象是正规军的服装,而且胸前由上向下一半扣子开着,露出布满胸毛、纠结发达的胸肌。鹰一样的鼻子再配上深深的灰色眼珠,使得他另有一种充满了力量与英气的魅力。 这个男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如羚羊一般敏捷的苏,吹了声口哨,说:“这小家伙可真不赖!看他的速度已经到了六十公里以上,而且持续了整整一分钟。你确定他根本没有升级过战斗域的能力吗?” 丽咬牙切齿地道:“少废话,我想要的人还能差了?我可以跟你打赌,他绝对没有战斗域的能力!喂,拿根烟来,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别敷衍我!” 男人登时一脸无奈和肉痛,但还是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根真正的雪茄,用食指轻轻一划就切去了雪茄头,然后弹出一缕蓝色火焰,点燃了雪茄,粗手粗脚地一把塞到进丽的嘴里。 丽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端中喷出两条烟龙,精神立刻亢奋起来。她用牙齿咬着雪茄,一边狂野笑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小宝贝,我看你还能跑多远!” 车厢内充满了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尖锐刺耳声音,然而丽和那男人的交流却完全没有障碍,他们的音量甚至压倒了车厢内的噪音。丽的声音仍然清脆而有穿透力,那个男人的声音则是沉厚,有如发动机的轰鸣。除了音量实在是太大了一点,两个人的声音都非常具有吸引力。 苏在荒野上狂奔着,时时全无征兆地转弯,闪不容发地让开越野车的追压。每一次闪躲,他都离前面乱木丛生的城市废墟更近了一些。虽然丽的车技几乎称得上出神入化,然而却始终奈何不了苏。 而一口气高速曲线奔跑数公里后,苏的速度仍没有一点慢下来的意思。 男人看了一会苏的跑动,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说:“丽,我看你多半搞不定这小子。” 丽猛地一打方向盘,咬着雪茄,恶狠狠地道:“里高雷!你他妈的给我闭上那张乌鸦嘴!我只是想看看他能跑多远,要不然早就一枪放倒他了!” 里高雷高声笑了起来,看上去一点也不打算给丽面子,直截了当地说:“那可真不一定!我们来试试看!” 他掏出把沙漠之鹰,直接敲碎了车窗,将手臂探出车窗外,随手一抬,就瞄准了苏的后脑。 苏似乎完全不知道性命危在旦夕,反而不再进行曲线运动,开始笔直加速。丽忽然打了下方向盘,越野车划出一个大大的s型,这才重新回轨迹上来。 里高雷嘿嘿嘿地笑起来,笑得十足象只狐狸,说:“慌什么,我刚才可没想开枪。” 丽狠狠地吸了口雪茄,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里高雷眼中杀机一现,忽然说:“这才是动真格的!” 他挂在车外的右手闪电般抬起,再一次瞄准了苏的后脑! 砰!沙漠之鹰怒吼着,在荒野上激起一蓬灰土。 在里高雷瞄准的一刹那,苏忽然连续两个左侧翻,从越野车前方闪到了车身左侧,里高雷的的一枪就这样落了个空。 里高雷的手枪不住瞄向苏的后背或者是脑袋,苏的跑动立刻变得忽快忽慢,时时会突兀地连续左右侧翻,总会在里高雷锁定他的刹那闪开。 “看到了没有?”里高雷转头望向丽,右手随意地向苏开了三枪,根本就没有瞄准,而苏这一次却不再闪避,而是再次笔直加速,自发而然地让开了这三枪。 丽突然狠狠地在方向盘上一捶,一脚踩死了刹车。越野车轮胎立停,**着在地面上犁出深深的痕迹,好不容易才静止下来。这时越野车前档距离废墟外围的一株灌木已不到十公分。而苏,则已消失在废墟深处。 丽和里高雷并肩站在生满灌木的废墟前。站在足有190公分的里高雷身边,丽显得格外苗条娇小,根本看不出她的身体里还会藏有如此爆炸般的力量。在他们身后,越野车里的枪炮与玫瑰依旧在歇斯底里的唱着“欢迎来到丛林!” 丽吸尽了最后一口雪茄,扑的一声,将雪茄尾吐到了数米外的地方,眯起眼睛,冷冷地打量着这片废墟与丛林。 里高雷同样在看着这片丛林,耸了耸肩,说:“我知道你就是想硬上他。我跟你一起进去吧,你自己可不见得能搞得定他。” 丽冷冷地道:“这是我的事,你跟来干什么?” 里高雷嘿嘿笑着:“我能帮你按住他的手,这样你就可以尽情地爽!” 丽重重的呸了一声,说:“滚!他是我的人,我喜欢一个人享受。你少给我在这多事!” 里高雷有些奇怪地看着丽,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看上去有点反常!是不是被这漂亮小子给占过了便宜,所以才急着要找回场子来?” 丽脸色铁青,根本没有理他。哗啦一声,她将皮上装的拉链一下拉到了底,登时露出里面大片裸露的麦色肌肤,看来在这件皮衣下面,她又是什么都没穿。丽从皮衣里面摸出两把精致的小手枪,随手扔在地上,再将拉链拉回最上端。丽又抬起右腿,从长筒靴中摸出一把薄而小的匕首,握在手里。 她双眼中泛出狼一样的光芒,嘴角是阴冷的微笑,径直向丛林中走去。 里高雷无奈地摊了摊手,提高了声音,向丽消失的方向叫道:“嗨!这个地方气氛不错,我不怀疑你们之间肯定会发生点什么!不过干和被干之间,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哟!” 丛林深处传来丽愤怒的咆哮:“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丛林与废墟重归寂静,里高雷意味深长地笑笑,从口袋中掏出包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一个烟圈。这是一包皱巴巴的烟,并不是丽抽的那种即使在旧时代也十分昂贵的雪茄。这种烟燃得很快,他几口就抽完一枝。 地上的烟蒂越来越多,到最后烟盒也被捏扁丢到地上。里高雷拾起了丽丢下的一双小手枪,回到了越野车里,将双腿高高架在另一端的车窗处,闭上了眼睛。尽管车内仍是震耳欲聋的“欢迎来到丛林!”但过不了一会,他就酣声如雷。 4425 章五 欢迎来到丛林! 下 这是一片被荒弃的城镇,一条小河穿城而过,莹莹绿光流动,如果不计较那水乳 交融的可疑的发光体来源以及水面下包罗万物的河床的话,倒也称得上绿波荡漾。 由于水源充足,生命力顽强得令人惊讶的灌木到处滋生。荒弃了几十年之久,甚至还有些树木还长到了几十米高。尽管仍是上午,阳光也十分炽烈,但这片废墟仍旧是充满阴森的感觉,没有一丝暖意。 在一座四层小楼上,三楼一个完全破碎的窗户后闪动着微弱的碧光。苏以极慢的动作放下手中的水壶,安静地看着下方如猫一样无声无息在灌木丛中穿行的丽。看上去她对丛林地带非常熟悉,每一次身体扭曲避让的角度和落脚点近乎本能的准确选择,使得她能以最有效的方式绕开障碍物。虽然那件精巧的小匕首看上去是她手中惟一的武器,但只凭那具曲线凸显的身躯中隐藏的爆炸一般的力量,任何东西在她手中都会暴发出巨大的杀伤力。 苏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黑衣紧身皮衣十分合体,将她全身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经过了那一夜,苏对她身体已十分熟悉,看得出来皮衣内不可能另行藏着什么武器,似乎她只带了这把匕首进来。 “看来是要与我肉搏。”苏明白了丽的想法。 当丽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时,苏也安静地闭上眼睛,呼吸也逐渐变得缓慢,到最后,每一分钟才会呼吸一次。他的体温更是慢慢下降,降到与环境等同的温度时才停下。苏喝了几口水,将那装满了四级水的水壶喝干。又拿过一把刚采摘下来的树叶,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树叶的汁液一点一滴顺着喉咙滑落,迅速被吸收干净。 苏怀中抱着步枪,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一轮狂奔下几乎耗尽的体力开始涓滴恢复。在他的身旁,放着手枪和一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子弹。 这是间损毁的房屋,在这片废墟中,这样的房间成千上万。虽然丽也是丛林战和城市战的行家,但自有记忆起就在荒野中挣扎求存的苏相信自己不会给她留下任何痕迹。想在这样一片丛林废墟中找到苏,或许给丽一周时间也办不到。 苏决定先睡一会,好休养自己的体力,顺带消磨丽的耐心和体力。 他已决定在这座丛林中解决丽。如果不能彻底了断这件事,那以她已经表现出来的性格,肯定不会放弃并且纠缠到底。虽然他并不清楚罗克瑟兰公司的真正实力,但是能令佩恩公司在那种赤 裸裸的挑衅行为面前保持沉默,必定是个庞然大物。一旦出了这片丛林,他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离开罗克瑟兰公司的势力范围。 在这片土地上,除了罗克瑟兰公司,还有其它形形色 色的公司和组织。苏虽然不喜欢麻烦,但他知道不可能不与这些公司和组织打交道。至少大多数四阶以上的能力,就垄断在大公司和组织的实验室里。罗瑟克兰公司,就是一个可以提供四阶以上能力的庞然大物。 丽只携带了一把匕首,只身进入这片丛林,实际上是为这个游戏定下了规则。苏没得选择,只能接受。在这片丛林里,仍是实行游戏的规则。如果出了这片丛林,那就是生存的规则决定一切。 丽身边的那个男人,从看到他第一眼起,苏就将他定义为极度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去面对这个男人。而在这片丛林里面,就只是苏和丽。 苏不再多想,睡得渐渐沉静。 丽蹲在一丛灌木下,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几栋全无生气、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楼房。突然,一滴汗珠自她眉毛上滑落,进了眼睛,立刻引起一片刺痛。丽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抬手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她已经在这片丛林废墟中转了三个小时,却完全没有找到苏的一点踪迹。她可是丛林战和巷战的行家,会走的时候就开始摸枪,十三岁起独自在荒野上战斗求生,到十六岁时,死在她手上的流民和暴徒已数以百计。再高明的猎人,也难以在她的追踪下生存。她还从未遇到过象苏这样,气味、痕迹、一点线索痕迹都不给她留下的人。 若不是有强烈的直觉,她甚至有些怀疑苏已经离开了这片废墟。 天色渐渐暗了。 丽几乎摸遍了丛林的每个角落,却仍未有苏的痕迹。然而丽已感觉到有目光正在注视着她,当然这也仅仅是感觉而已,因为她并没有发现眼球反光的蛛丝马迹。苏有如最狡猾、最耐心的野兽,正隐藏在暗处,等待着猎物疲累。丽终于承认,在隐藏和寻迹方面,自己并不是苏的对手。再这样下去,她永远也别想找到苏。 丽霍然站起,高声叫道:“你还他妈的是不是男人!有种的给我出来!” 一如她所料,果然在一百米外的一座楼房中出现了异样的感觉。出乎丽的意料,一个幽深的窗户中火花一闪,巨大的枪声随即响彻废墟,惊起了一大片准备栖息的宿鸟。 炽热的风吹起了丽的栗色短发,子弹就擦着她头顶飞过,并且打断了一根大腿粗细的树枝。 丽伫立不动,脸色铁青。她本以为以苏的聪明,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游戏规则。如果他要动枪,那么自己也就只好叫里高雷进来了。 不过头顶断裂的树枝处,飞溅的不只是木屑,还有点点腥臭的汁液。丽一个侧步,让开头顶的腥雨。她伸手接了一滴汁液,在鼻端闻了闻。除了恶臭之外,她还闻到了一点神经毒素特有的苦涩味道,空气的氧化作用已经大大削弱了毒素的浓度,但从那点残余里还能推断出它原本具有的剧烈程度。 随后,她看到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通体没有骨头,如一片肉,靠蠕动行动,而且有极强的拟态和变色能力。从它尸体碎片中根根发达的肌肉纤维来看,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在必要时也可以行动迅捷,甚至象箭一样将自己射出去。而那足以在数秒钟内致死的神经毒素,就是它的武器。 丽脸色有些难看。连续几个小时潜行和搜寻,她的体力和警觉性都下降得厉害,如果刚才被这个小东西给扑上,多半会变成一具不会腐烂的尸体,供它慢慢吸食用。 苏这一枪,看来并不是破坏了她定下的规则。更重要的是,这一枪还暴露了他的位置。丽双眼中闪动着兴奋和残忍的光芒,如一头黑豹,疾速向苏发枪的位置冲去。 “一会抓到他的时候,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丽想着,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不到一分钟,丽已经站在苏藏身的房间里。她无语地看着放在地上的步枪、手枪和一排排子弹。苏已不在这里了。 她扫视了一下房间的环境,忽然从窗户中跃了出去,在上身穿出窗户的瞬间,她反手勾住窗户上沿,整个人借力向上方升去。黑色高跟皮靴再在四楼窗台上一点,丽已立在屋顶。 屋顶上空无一人。 丽不假思索,冲向角落里的楼梯间,一脚踢开反锁的屋门,顺着消防通道向下冲去。冲过二楼的刹那,丽忽然高抬右腿,一脚踏在对面墙壁上,骤然停住了冲势。她上身极度后仰,完全与地面平行,几乎让人怀疑她身体里究竟有没有骨头。 丽向二楼的走廊里望去,刚好看到一个影子在走廊尽头一闪而逝。 丽冷笑,收回右腿,顺着二楼走廊走了下去,高高的鞋跟敲击在沾满了灰尘的地板上,一声声敲击声就象是追魂的鼓点。 丽的身体刚探出走廊,左方即有一只钨钢匕首悄然向她肋下刺来。丽那把精巧的小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右手换到了左手,格开了刺来的匕首。她右手前探,一把向苏的咽喉抓去! 钨钢匕首与小匕首以极快的速度纠结缠绵着,双方都想将对方拨到外围,好让开自己前进的道路。在这短短刹那,两把匕首已你进我退,搏击了十几个回合,显然两人在匕首上的技艺同样惊人。 他们另一只手也未曾闲着。苏以左臂格开了丽的右手,反抓住丽的手臂。然而她随意一抖,就将苏的手震开,然后一拳作势向苏胸膛击来。 苏仍以左臂格挡,同时竖起右腿,抵挡丽悄然踢来的一腿。他忽然看到丽眼神中的冷笑,心中忽然泛起强烈的警觉! 丽的右手停在空中,下面一脚却是忽然改踢为踹,重重踹在苏的右腿上!从她的靴底,足有四阶强化的力量猛然喷涌而出,将苏踢得倒飞而起,轰然撞破身后的房门,摔进了房间里。 丽不疾不忙地向房间走去,她现在已锁住了苏的行迹,再不会给他轻易逃脱。而且刚才那出奇不意的一踢踢力已达到1000公斤,多半已令他的腿骨出现了裂纹。在上次的直接接触中,丽估算过苏的身体强度,对自己的出力控制得极其精确。 丽走进房间时,发现这是间很大的房间,里面散放着一张办公桌和几把只剩铁架的椅子。而苏站在墙角,已脱下了上衣,正一圈圈地解着上身缠满的绷带,此刻已解到腰间最后一圈,他整个上身都露了出来。苏还赤着足,此前穿的军靴,则整齐码放在上衣和解下的绷带旁。 苏上身充斥着几乎完美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到过于健壮。特别是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柔和的象牙白色,莹润得如上等的玉器。 丽眼睛登时一亮,习惯性地挑了挑眉毛,向着苏吹了声口哨,一阵放肆的笑后,才接着说:“看来你很知趣,居然自己开始脱衣服了!不过你还是继续反抗吧,这样待会干起来才有味道!” 此刻苏身上除了一条迷彩裤和遮去半张面孔的绷带,就再无一片布料。他似乎很配合,听完丽的话,居然又冲了上来! 恰在这个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最后一丝光芒也已消失。本就阴沉的废墟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某些发光植物闪着幽幽的莹光,诱惑着不知死活的昆虫来自投罗网。 苏与丽所处的房间中,更是几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这种程度的黑暗,结于拥有微光视觉的苏来说,已经足够。 丽冷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她已看清了苏扑来的影子。丽不闪不避,硬以小腹受了苏沉重的一拳,然后挥腿横踢,一记力量极大的腿刀扫出!虽然苏已迅速闪避,腿侧仍被她扫到,踉跄后退了几步。苏刚才的一拳非常沉重,结结实实地轰在丽的小腹上,但丽只感觉到一阵剧痛,然后就行若无事。 一拳击下,苏就明白了,丽的身体至少也有两阶的强化防御。 苏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气的声音沙哑、粗狂,然后又呼了出来,吐气的声音同样的悠长、沙哑。房间中似乎掠过了一阵热风,风中有极度危险的气息。 丽后颈处的绒毛根根竖立起来,她忽然间有种错觉,似乎在黑暗中伏着的是一头远古暴龙,单单是一颗龙头就可以将整个房间填满。而现在,这头暴龙正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黑暗中,苏又扑了上来。如果说此前他敏捷阴狠、犹如一头猎豹,那么这一刻的他粗暴狂猛,已变成暴熊! 丽双臂抱头,右腿提起,摆出防御姿势,随后房间中不住响起扑扑扑的声音,苏已如狂风暴雨般在她身上击中了十几记!最后一记膝撞更是撞在她的后腰上,将她的身体平衡完全打破,撞得丽向前飞跌出去。然而在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丽也以一记后踢踢中苏的胸膛,将他踹飞! 还未等丽爬起来,一股热风即扑面而来,苏又扑了上来,将她撞倒在地! 接下来,是在黑暗中的肉搏乱战。两人完全是在比拼体力和反应速度,丽那些精巧的杀人与格斗技巧全无用处。许多时候,丽和苏就是在赤 裸裸地角力。 乱战还不到一分钟,两人均已喘息粗重,大汗淋漓。然而丽心中却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虽然是在极度的黑暗中,她更是刻意地去遮挡了苏的眼睛,甚至直接一头撞在他脸上,然而苏仍象能完全看到她的每一个动作,每每反制得恰到好处。丽虽然强化了四阶力量和两阶防御,甚至还有三阶敏捷,然而这样缠斗下去,她的体力消耗却是远远超过了苏。而在先前的搜索中,她已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丽心中忽然掠过一个令她有些不寒而栗的想法:“难道他的身体也能看得见我?” 又是一次凶狠的角力! 丽身体内忽然一阵空虚,胸口中更是涌上阵阵腥涩的味道,几乎吸不进气去。她知道,自己最后体力已经衰竭。 丽的手臂上传来阵阵剧痛,随后整个身体都被提起再按落,就此面朝下被按在了地板上。她双手都被反拉到背后,被苏一只手牢牢抓住。泄了最后一口气后,丽立刻感觉全身酸软,几乎动一下都要凝聚起足够的意志才能办到。对此时的丽来说,苏力量已经大到了不可思议,动作干脆利落,根本不容她有反抗的余地。 “他从来不会疲劳的吗?”丽有些骇然地想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以六十公里的匀速冲刺整整一分钟的情形。然而她随即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身上立刻渗出层层汗珠,拼命挣扎起来。 可是苏的动作永远是那么的准确有力,根本不给她一点希望。他左手握紧丽的双手手腕,右腿压住她的双腿,左手一提,就将她上身提了起来。 “你想强奸我?”苏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柔和和磁性,与他此刻的粗暴完全不相衬。 丽一咬牙,悍然道:“没错!这次你运气好,下次不见得运气也好。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早晚我都会上了你的!你逃吧,我看你能逃多久!” 苏似乎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逃?” 丽冷笑:“你不逃,难道准备现在就给我干?” “错了,是我要干你!”苏的声音和他说话的内容格格不入。 丽的短发几乎要竖了起来,尖叫:“你敢!!” 正如里高雷所说,她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只是绝对不能接受被动的这种方式。 苏右手一闪,就将她上衣拉链彻底拉开,然后在几秒钟内,丽那件坚韧且薄的上衣成了束缚她双手的绝佳工具。苏将她整个提起,再一把按在长桌上,灵活的右手轻而易举的解除了皮装长裤的防御。 “苏!你敢……”丽叫到一半,却猛然吸了一口气,那巨大且粗暴的冲击直接将她的威胁堵回了喉咙! 苏的攻击简单、直接、粗暴,如狂风暴雨,轻而易举的粉碎了丽的抵抗。她早已在搏斗中筋疲力尽,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仅仅五分钟已感到吃不消,咆哮和威胁早变成了不受控制的**。丽觉得自己二阶防御强化的身体如同在暴风雨肆虐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哪怕再过一分钟都有可能彻底散开。 然而暴风雨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当苏一丝不苟地将绷带重新缠好,穿戴整齐时,丽才**一声,勉强抬起头,强自撑开似乎有几吨重的眼皮,恶狠狠地盯着苏。她的双手早已恢复了自由,黑色皮衣皮裤叠得整整齐齐,就放在她身边。然而丽全身每根骨头似乎都彻底散开了,连伸手去拿衣服都做不到。那叠得整齐如刀切般的衣服,似乎也在无情地嘲笑着她。 真他妈的没面子!丽虚弱地想着。 苏斜靠在长桌上,拿出一根雪茄,切开,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味道不错!” 丽认出来那是放在她衣服口袋里的雪茄,忍不住骂了一声。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霍然站起,赤 裸裸地站在苏面前,凶狠地盯着他。只是她随即两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勉强提起的凶悍气势立刻去了大半。 “这是你定的游戏规则,我参加了你的游戏,然后赢了。所以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苏的声音永远柔和动听,可是丽却恨不得打烂他的鼻子,尽管她从没看到过他的鼻子究竟是什么样。 “这次我认了!你放心,我不会因这件事找你麻烦。不过以后,苏,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落到我的手里!”丽眯着眼睛,狠狠地道。 苏笑了笑。 丽极为恼怒地发觉,他的嘴唇似乎比自己的还要漂亮。而那半截雪茄,似乎也与他更加般配。 “我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用过了女人,都会付钱的。”苏说着,就将手伸进口袋。只是他的手突然僵了一下,停在口袋里。不过随即,苏又展颜一笑,将手拿了出来。 在他手心中,正安静地躺着一枚闪亮的硬币。 丽只觉胸口堵了一块石头,挺翘的胸脯急剧起伏,双眼更是喷着火,咬牙道:“这就是我的价钱?”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听到苏这么说,丽胸中的怒火忽然消了大半。 苏离开了靠着的长桌,将一元钱放在了桌上,就向房门走去。丽抓过桌上的衣服,几下穿上,当上衣拉链完全拉好后,苏刚走到门外。 “站住!”丽冷冰冰地说,恢复了几分屠夫将军的威严。 苏转过身,安静地看着她。 “你干了我,抽得还是我的烟。你已经付了我的钱,可还有雪茄钱没付,拿钱来!”丽满意地看到苏愕然的表情。 苏万万没想到,丽还有这个杀着。丽眼睛很毒,看准了他有自己不容打破的原则。可是苏不能不为难,他身上连一个硬币都找不出来了。可以说,从苏开枪打掉丽头顶的吸血生物时起,他的神经始终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而最后那一个小时高强度的冲刺更是刺激了全部的神经。雪茄是极好的放松,在极度紧张和兴奋之后,苏出现了罕见的疏忽,没有想到丽与他以往的猎物不同。 “可是……”苏苦笑着向桌上的硬币一指,说:“这已经是我全部的钱。这样吧,你给我些时间,我去出几次任务,再把钱给你。” “我要你的手枪!”丽的眼神不容置疑。 苏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着出了房间,片刻后他重新进来时,全部的装备都已在身上。苏将自己的改装手枪与两盒子弹放在了桌上,推到了丽面前。 丽拿起大得有些不象话的手枪,在手里掂了掂,毫不客气地插在后腰里,说:“两清了!” 苏这次没有走门,而是直接来到窗前,一记侧踢将整扇的窗户都踢得飞了出去。 “苏!”丽叫住了他,左手瞄准苏的眉心,做了个手枪爆头的姿式,道:“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干到你!” 苏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如果还是这个规则,不管再有多少次,都会是今天的结果。” 说完,苏扔下脸色铁青的丽,一个鱼跃从洞开的窗户中穿出,消失在夜幕下的丛林中。 丽独自在房间中站了很久,才稍稍平息胸中的怒火和屈辱。她走了两步,长靴一踢,地上的小匕首如有了生命,自动跃到她的手里。丽也学着苏的样子,从窗口轻盈地穿出。 临走前,她并没忘记收走桌上的那枚硬币。 夜幕下,丽如同一只黑猫,带着有些诡异的轻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只是落地时她双腿又是一软,晃了几下才算站稳。这就没有了刚才那震慑人心的气度。 夜的丛林是危险的,各式各样的变异生物都开始出来觅食,它们各有各的凶猛。然而凑到了满腔怒火的丽和她那把精巧匕首前的变异生物,却发现自己今晚的运气实在足够的糟。丽几乎将一路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给分了尸,这里面还包括上百只吸血蚊。 通的一声,丽重重将自己摔在了越野车的驾驶座上。她随手将苏那把手枪扔在了车台上。这把巨大的改装手枪立刻引起了里高雷的兴趣,他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会,问道:“这是他的枪?” “现在是我的了。”丽用机械般的声音回答。 碟机中的枪炮与玫瑰仍在不知疲倦地吼叫着“欢迎来到丛林!”这首平日她最喜欢的歌,现在听起来却是异样的刺耳。 喀啦!丽直接一拳砸穿了收音机,终于让嘶喊了一天的枪炮与玫瑰有了休息的机会。 里高雷很乖巧地坐着,将手枪放回原处,然后目光呆滞,笔直看着前方黑沉沉的丛林。 丽默默坐了片刻,说了声:“来只烟!” 里高雷递了只雪茄过去,没有切也没有点,很合丽的心意。她切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猛地发动了车。越野车嘶吼起来,先是后退了几米,然后几乎是原地掉了个头,向黑暗中狂奔而去。 里高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和窗外风的尖啸,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问:“看你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丽只盯着车的前方,几乎从牙缝里磨出来几个字:“放你的屁!老娘现在身心俱爽!” 里高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过了一会,他似乎感觉到有些无聊,轻轻地哼唱起来: 欢迎来到丛林! 我们正有有趣的游戏…… 黑暗中突兀地响起一声另人牙酸的刹车声,随后越野车右侧的车门打开,强壮的里高雷从车里飞出,重重地摔到了七八米外的地上。 越野车卷起漫天尘土,扬长而去。 7268 章六 入侵者 上 章六 入侵者 钟摆城是罗克瑟兰公司中区分部所在地。这里距离阿斯莫超过200公里,距离n11基地则为150公里。在完全没有公路,大部分地区地面崎岖不平、废墟星罗棋布的动荡年代,150公里已经是分部拥有的旧式战车作战半径的极限。 天刚放亮,钟摆城就被发动机的轰鸣和一声声简洁有力的口令所惊醒。五辆轻型运兵车在城中心广场上一字排开,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登车,另有两辆性能强悍的越野吉普车停在一旁,上面的射手有些懒洋洋的靠在高射机枪上,不屑地看着这些菜鸟。机枪射手身边,各站着一个老兵,他们怀里靠的可是rpg火箭筒。 丽一身笔挺军服,脸上看不到分毫笑容,冷冷地看着登车的战士。当前后一个战士也上了运兵车后,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比她预定的快了三十秒。 丽这才走向自己的越野指挥车,这一次她是亲自驾车。指挥车四轮同时旋动,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指挥车猛地冲了出去,一路超越军车,很快冲到了车队的最前方。一到车队前,指挥车更是轰鸣起来,速度再度提升,飞驰而去。指挥车上搭载了五六名精锐战士,这些二阶和三阶能力的战士坐得很稳,完全没有会被甩出去的迹象,甚至连身体也很少晃动。 见指挥车加速离去,后续军车上的驾驶员个个满头是汗。他们再也顾不得车上战士的死活,也不管队列整齐与否,一个个死踩油门,你追我赶,如同飙车般冲出了冲摆城。 钟摆城中,一座十八层高的写字楼已被完全修复,成为了罗克瑟兰公司分部所在地。里高雷站在十一楼的落地窗前,目送着那支部队远去。这一次丽虽然没有带上战车,然而这只队伍可是她麾下的精锐部队,战斗力比攻占n11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这样一支部队去剿灭一个新近进入罗克瑟兰公司控制区域盘踞的暴民队伍,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何况还是丽亲自领军? 在野外遭遇战中,即便里高雷自己,也不希望遇上丽这种对手。 这一次,只能说这些暴民的运气实在太差,正好撞上丽心情不佳的时候。里高雷并不对这些四处为家的暴民稍有怜悯,正如罗克瑟兰公司徽章上那辆在城市群中飞驰的坦克所喻示的那样,在这个动荡年代,力量就是权利。拥有力量就拥有了一切,没有法律,没有规则。所谓规则只能在拥有同等力量的人之间才会生效,才会被保证执行。而维持规则的,还是力量。如果双方中哪一方失去了力量,那么规则也就随之失效。 总而言之,这是动荡的年代。每天有无数的规则形成,每天有更多的规则被打破。 只有罗克瑟兰这样的大公司,才能造就丽这样的人。也只有在罗克瑟兰公司中,丽才能够成长,才能完全发挥她的长处。如果各带五个人,里高雷可以完胜丽。二十个人,结局难料。如果是二百人以上,里高雷的部队多半会被全歼,而丽还能剩下大半部属。只有罗克瑟兰这样的庞然大物,才会有超过200人的卫队让丽统领。 车队已驰出很远,尘土形成的烟龙仍越飘越高。里高雷离开了窗户,来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在电话机上按了几个号码,电话机里即传出一个尖细、却难掩苍老的声音:“谁?公司规程上没注明这是我实验的时间吗?” “里高雷。” 电话机里的声音嘟囔了几句什么,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找我什么事?我还有一堆的实验要做。” “那个东西分析结果出来了没有?”站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时候,里高雷再不是那种随性而为的颓废样子,而是充满了威严,说话简洁明了。 “结果刚刚出来……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你最好过来看一下,电话里说不明白!” 里高雷即刻扔下电话,冲出了办公室。他以惊人的速度穿过走廊,根本不等还在停在底楼的电梯,而是沿着消防通道直接奔上十六楼:分部生化实验室所在地。检验过身份卡后,里高雷径自穿过一个个埋头工作的研究员,直接走向占据了半层楼的中央实验室。 上千平方米的实验室中只有一个干枯瘦小的老人,正伏在显微镜上观察着什么,看他腮边肌肉不住抽搐的样子,显然极为激动。这个老人是罗克瑟兰公司生化领域的首席科学家,曾经创立过一种四阶能力的罗斯坦。 里高雷拍了拍他的后背,罗斯坦立即将电显显微镜让给了里高雷。双眼凑上目镜后,里高雷登时一怔,在绿莹莹的视野里,到处可以看到已经死亡的细胞,而且他从中认出了几种出名生命力强悍的细菌。 “这是……”里高雷站直了身体,询问地看着罗斯坦。 罗斯坦正拿出一块手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着:“天哪,我从来没看见过这种东西!你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这怎么形容呢?” 罗斯坦在实验台旁的电脑上一阵急如骤雨的敲打,屏幕上即刻播放出一组惊心动魄的影象。 在绿莹莹的背景下,一片生机勃勃,熙熙攘攘遍布着各类细胞。这些细胞或是细菌缓慢移动着,并且互相攻击着。此时正好可以看到一个细胞正在不正常地膨胀着,然后碎裂开来,从里面流出了数十个明显有别于母体的新类型细胞。 所有细胞的动作都显得缓慢之极,然而里高雷却不这么想。在现实世界里,这些细胞或细菌的动作实际上快到了极处,如果一个人感染了上面那种使得细胞发生变异的细菌,意味着他根本挺不过一天。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一种中等大小的细胞突然在景象区边缘出现,它们动作极为迅速,几乎是其它细胞的上百倍。这些细胞一遇到其它细胞,不论对方是什么品种,它们都会伸出针一样的一角,硬刺入对方的内部,将自己的流质注入进去。仅仅是几秒钟,被刺注的细胞就会涨裂开来,吐出十余个与入侵者一模一样的细胞。入侵者立刻向四面八方散开,速度之快,有如越野机车在乌龟中间穿行。还不到一分钟,影象中所有的细胞无一幸免,或者破裂,或者直接被刺死。 整个屏幕中,此时能看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入侵者! 入侵者互相碰撞,然后象球一样弹向四面八方,再与更多的入侵者相撞,发生更复杂的弹碰运动。然而再也没有其它的细胞或是细菌可供它们食用。将使得所有的入侵者,不论是原来的还是新生的,都疯狂地弹动起来。 再过一分钟,所有的入侵者都已死去,影象中一片死寂,到处是细胞的尸体,正如里高雷方才从目镜中看到的那样。 这个影象,正是电子显微镜纪录的影片。 里高雷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掌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滑腻、湿冷,十分的难受。 过了片刻,里高雷才说:“你是说,这些细胞是从我给你的样本上发现的?” 罗斯坦点了点头,补充道:“你看到的记录只是后半段。最开始就只有一个活的细胞,我把它叫做入侵者,正如你看到的那样,这一个细胞立刻杀死了它碰触到的每一个细胞,并且这它们变成自己的孵卵巢!刚开始看到这一幕时,我几乎吓傻了,后来才想起来要将影像纪录下来!”他的声音又急又尖,看上去沉浸在刚刚的恐怖影像中不可自拔。 里高雷皱紧了眉头,死盯着定格在细胞坟场般情景的屏幕上,忽然说:“如果……” 罗斯坦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说:“如果被这种细胞侵入身体,我们可能会在半个小时内变成怪物!而且没人知道,出现的会是种什么样的东西!” 里高雷的手立刻颤抖了一下,这在素来冷静的他身上,可是极为罕见的现象。不过罗斯坦并未注意到这点,指着屏幕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入侵者如果在一分钟内找不到食物,就会死亡。这或许可以解释为它们拥有比同类快上百倍的速度,因此需要大量的能量。而且入侵者绝不会自相残杀。” “立刻分析它们的基因。” 罗斯坦摇了摇头,在电脑键盘上又是一阵敲击,调出另一幅图表来。那上面尽是支离破碎的基因片断,根本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有意义的基因序列。 罗斯坦指着这幅图表,说:“你看,这就是入侵者的基因,这根本不能算是基因,只不过是一段段毫无意义的核酸而已!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入侵者死亡时,已将自己的基因完全破坏了。你看,这些入侵者看上去简直就象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智能!” “那个样本怎么样了,能不能检测出活的入侵者基因构成?”里高雷声音沉重。 罗斯坦再一次摇头,说:“样本上已经没有活的入侵者了。你已经看到了,入侵者从来不会给别的细胞以及自己留多少时间。刚才这段景象,是我找到的最后一个入侵者。我刚把它移入标准基因筛培养皿中,它就立刻恢复了活性,开始屠杀。从这一过程开始,直到这个培养皿中的生物全部死光,一共是……” 博士看了显示器上的时间,说出个让里高雷再出了一身冷汗的数字:“二分十一秒。” 培养皿对于细胞来说,大小就如同里高雷站在分部大楼顶层,放眼四顾所能看到的范围。 “这东西如果进了生物体内,会不会有潜伏期,会不会再次变异?”里高里沉闷地问着。 “目前看起来不会,这么凶狠的细胞并不需要潜伏期。但是变异可不好说,单体细胞的表现和组成器官后的表现可能会完全不同。”罗斯坦回答,他仍在不住地擦着脸上源源不绝的汗水,看上去心有余悸:“还好我收到你样本的时候足够小心,完全按照实验规程走,从没有用手碰过。” 他忽然看到里高雷的脸色极其难看,当下忽然张大了嘴,猛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该不会……” “该死的!我碰过了那东西!”里高雷狠狠吐出胸中一口闷气。 罗斯坦立刻后退了几步,猛地撞上了一排放满了化学药剂的玻璃柜。药柜一声**,柜顶上的一瓶强酸晃了几晃,忽然倾倒,笔直向博士头上砸了下来。如果被这足有1000cc的强酸浇上,博士那硕大的头颅保证不保。 里高雷向前一步,稳稳地接住了那瓶强酸。他肌肉贲张的手臂距离博士的头顶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博士抬起头来,高度镜片后布满血丝的双眼立刻睁到了极限!但是他对强酸的恐惧,看起来远远比不上对里高雷手臂的恐惧。 里高雷苦涩地笑笑,从旁边的托盘中取过一枝针筒,刺进自己的手臂血管中,满满地吸了一管血,再小心地注入到真空试管中。他一连抽了三管血,左手掌心中喷出一股蓝色火焰,将那枝沾了他血液的针管化成了灰,只留下一根被烧得黝黑的针头。 “帮我化验一下,看看我是不是……是不是感染上了那鬼东西。” 博士紧贴着药剂柜站着,不肯与里高雷拉近哪怕是一点的距离,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里高雷想了想,吩咐道:“把所有的影像备份都删除,只留一份给我。对任何人、包括总公司的高层,都不要提起这件事。分部的人也不能说,特别是丽将军,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个,那么不管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佩莉都得死。” 罗斯坦登时颤抖了一下,这才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佩莉是他惟一的女儿,今年才七岁。 接下来的三天,里高雷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双手交叉支着下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几乎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下属按照惯例来向他汇报公司每天的运作,里高雷只是静静地听完,就挥手让他们出去。 整个晚上,里高雷都是这样在办公室中度过。他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只是喝了两瓶水。 第四天清晨,钟摆城外又扬起冲天的烟尘,是丽率领着她的部队回来了。里高雷总算改变了一成不变的姿势,站了起来。他伸手点向电话机,刚按了几个号码,又犹豫着切断。但他的手,却始终搭在电话机上。 电话忽然突兀地响起,里高雷的手一僵,直到铃声响了好几遍,才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里响起罗斯坦博士的声音:“是我!有人在吗?” “我在听。”里高雷答道。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原来静坐几天,已经让他的嗓子完全哑了。好在博士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道:“你在就好!血液样本的检验结果出来,我用了所有的方式,结果都表明三份血液标本中都没有入侵者的痕迹,谢天谢地!” 里高雷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跑得无影无踪,根本站都站不住,瘫坐在座椅上。电话机里不断传出博士有些神经质的声音:“喂!喂?你没事吧?喂,回答我……” 里高雷定了定神,说:“我没事。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去看看检验结果。”不等博士回答,他就按断了通话。 一个小时后,里高雷从十六层的实验室中走了出来。他的头发略有些凌乱,双眼深陷,凌乱的胡茬显得比平时更长些。若是在旧时代,他这样高大、沧桑、颓废类型的男人如果进入娱乐圈,也许会有不错的前途。 或许是为他的落魄外形做注解,里高雷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这时他才感觉到饿,而且不是一般的饿,身上的虚汗一层层地冒了出来。里高雷想起自己几天没吃东西,正想到下层餐厅去好好吃一顿,想了一想后,还是先按下墙角的通话器,问道:“我是里高雷。丽将军现在在哪里?” 通话器通向中央控制室,里面值班人员自然认得里高雷的声音,立刻回答:“丽将军现在正在地下靶场练习射击。” 里高雷身体莫名地感觉到一阵紧张,但他还是走向电梯,直下地下二层的武器靶场。一推开靶场的隔音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刺鼻的火药味,空间里回荡着的枪声异常响亮震耳,有着种说不出的狂野、粗暴。里高雷精通新旧时代的大多数枪械,可也听不出什么枪会发出这种枪声。 4939 章六 入侵者 下 靶场二名弹药管理员正在柜台后面小声议论着:“喂,你说那东西会是什么人用的?” “不知道。或许只有变异人才能使用这种变态的家伙吧!” “天晓得,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手枪,真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做出来的。” 两人正小声聊着,忽然看到里高雷进来,吓得立刻站得笔直,敬了个军礼。 里高雷向他们点了点头,向里面的靶场走去。一走下靶场,扑面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论音量,比他心爱的那把改装沙漠之鹰少说也要大上一倍。 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甚至有一股热浪扑面滚滚而来。然后就是丽愤怒的咒骂声:“真他妈的见鬼了!” 里高雷走到丽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方望去。五十米外的靶墙上,布满了巨大的弹孔。这些弹孔的分布全无规律,惟一的共同点就是大多离开靶纸很远。那张半身胸靶上只有两个弹孔,却几乎被轰飞了整张靶纸。 丽手上拿着的正是苏那把改装手枪,在她面前的射击台上则摆放着两盒子弹。她已经射完两轮十二发子弹,在五十米的距离上却只命中了二发。特别是三连射的成绩更是惨不忍睹,无一中靶。 在五十米距离上,随便哪种军用制式手枪,丽只需试发几枪后,接下来的速射成绩都会是满环。 那两盒子弹看上去是普通的5.56毫米制式步枪弹,只是弹头上有些不一样的反光,吸引了里高雷的注意力。他拿起一发子弹仔细看了看,发现弹头被刻上了细密而繁复的刻痕,如同旧时代贵金属器物上常有的装饰花纹。但这些刻痕显然不止是装饰那么简单。里高雷又拿起一颗子弹,对比来看,两颗弹头上的刻痕完全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区别,就似是用超精度数控机床刻出来的。 里高雷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又将子弹放了回去。 丽已经上好了新的一盘子弹,象狼一样盯着靶纸,半天不动,却忽然将手枪扔给了里高雷,说:“喂,你来试试这把鬼枪!” 然而手枪却落了个空,掉在地上。击锤受到震击落下,枪口骤然喷出一团火焰,子弹呼啸而出,正中靶心,将那块残缺不全的胸靶彻底撕碎。而手枪则在这巨大的后座力作用下向后滑去,一直撞到墙壁才停了下来。 丽霍然转头,看着里高雷。见里高雷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更有一滴汗珠滑落,艰难地越过层层胡茬,滑进了衣领里去。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里高雷的解释和他的笑容一样苍白。 在丽的注视下,里高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你这次出任务,带的是这把枪?” 看丽咬牙切齿的表情,可见他这句问话恰好刺中了她的伤心事。这场战斗中,丽用这把枪打空了一轮六发子弹,论声势甚至盖过了部队中的两挺高射机枪,结果却是无一命中。这把枪的巨大威力和奇差无比的命中率便成了一时话题。若是换了别人,这件事必然会成为长时间的笑柄。但这是丽的嫡系部队,所有的士兵都非常清楚丽那堪称恐怖的能力,因此问题一定是出在那把枪上。于是士兵们在战斗余瑕时的谈资就变成了这把枪的来历。 殊不知,这个话题比讨论丽糟糕的枪法还要令她愤怒。然而丽却无法就此明着发作。 所以一回到钟摆城,丽就立刻来到地下靶场试枪。 里高雷想起了博士电脑屏幕上定格的恐怖景像,又看了眼显然与手枪是同一来源的两盒特制5.56毫米弹,猛然哈哈一笑,走到墙边捡起了那把改装手枪,来到靶台前,抬手就是五枪连射! 巨大的枪声在靶场内回荡着,甚至在天花板上震落了许多尘土。里高雷的成绩比丽要好不少,五枪里有两枪命中,其余三枪偏得也不算太远。然而这样的成绩足以让里高雷皱眉。对于他这种简单武器掌握已经达到四阶的人来说,熟悉一下弹道后,五十米手枪射击精度误差不会超过三毫米。这意味着几乎每一枪都可以射在前一枪的弹孔里。但这把手枪实在与众不同,每一枪带来的震动方向和引起的弹道误差都不一样,以里高雷瞬间修正弹道的能力,也无从及时校正每一枪。能够命中两枪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了。 打空弹鼓后,里高雷退出弹壳,仔细检查起这把枪的结构来。他交给罗斯坦博士的样本就是取自这把枪,如果会被入侵者感染,那他可能早就变成不知什么样的怪物了。而且这把枪已经在丽的身边有些日子,从入侵者细胞的生存周期看,即使枪上还有入侵者也应该早就死光了。况且他最开始时已经摸过了这把枪,刚刚又碰过了子弹,如果真的还有入侵者生存,那么他躲也躲不了。所以里高雷认了。 这把手枪其实做工颇为粗糙,为了适应步枪弹,几乎所有的改造机件都是手工制成的,而且精度并不是很高,一看就不是出自某个大师的手笔,倒象是哪个聚居点里谋生的手工武器工人制作的黑枪。这把枪的准星甚至都是歪的,而枪的原主人并没有校准,显然,他根本用不上这个准星。可以说,除了威力足够大之外,这把手枪几乎一无是处。而且威力有一大半是来自于子弹弹头上的刻痕。 里高雷从靶台边拉出一个显示屏,在上面点了几下,调出刚才射击的高速录相。从画面上可以看出,子弹在飞出五十米左右时,弹头已经完全裂开,变成了数十个高速飞行的金属颗粒。这样子弹的穿透力虽然逊色了许多,但对于生物体的杀伤力却是几十倍的上升。但也正因为如此,子弹的弹道在十米外就开始变得不稳定。 “你看,”里高雷对丽说:“我想,你的那个漂亮男孩只会在二十米内动用这把手枪。” 丽接过手枪,随手插在后腰里。在手枪离手的瞬间,丽敏锐地感觉到里高雷突然松了口气,她有些奇怪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慌意乱。 丽又收好子弹,向靶场外走去。经过里高身边时,她顺手拍拍里高雷的胸,说了句:“谢了!我要先去洗个澡,然后中午一起吃饭,我请客!” 看着丽的背景,里高雷忍不住说:“喂,你也出去几天了,还是去博士那里验下血吧,免得……” 丽停步回头,奇怪地看着里高雷。 里高雷摸着嘴唇上钢丝一样的胡子,好似浑不在意地说:“听说最近周围多了好几种全新的变异生物,你出去了这么久,还是检查一下的好。就当是为了放心吧!” 丽皱了皱眉毛,不耐烦地说:“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好吧,我一会就去找博士验血。中午这顿饭还是我请,不过酒钱你付!” 说完,丽就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铮的一声轻响,一个硬币从丽的左手中高高弹了起来,急速旋转着,发出悦耳的颤音,几乎要触到天花板的一刻才开始下落,又消失在丽的左手里。 丽已出了靶场很久,里高雷仍觉得那枚硬币在眼前飞旋。那些闪烁不定的光芒,显得极为刺眼。 刚过中午的时候,荒野上仍是十分炎热,哪怕是太阳始终隐藏在云层后面也是如此。 在还算平整的荒野上,两辆破旧不堪的载重卡车不住吼叫着,挣扎着向前爬行。它们的速度比人步行快不了多少。卡车车厢上坐满了人,甚至驾驶室顶上也坐了两个人,他们手里端着已经流行超过一百年的ak步枪,警觉地扫视着看上去一望无际的荒野。卡车后面跟着三十几个人,这些人或胖或瘦,穿什么的都有,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甚至连只能用来打鸟的火药苍都有。他们目光呆滞,在酷热的天气下机械地向前走着。 两辆卡车分别处在队伍两端,前面的开路,后面的压阵,防止中间的人逃跑。 苏怀里抱着那支引人注目的改装步枪,靠在车厢挡板上,随着车辆的行进不住摇晃着。他坐在后面那辆卡车车厢里,占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这辆车上还有几个如他一样独自占据靠边的位置的人,都是凶恶家伙。至于车上其它的人,只好挤在一起。那几个面相凶恶的家伙都是具备一阶能力的战士,在这只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中可以说是没人愿意招惹他们。而身体相对单薄许多的苏也能获得相同的待遇则是源自于手中那枝改装步枪。这些经历过多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老兵们都明白,在激烈的战斗中,狙击手往往可以救自己一命。他们可不愿意让狙击手的体力无谓地消耗在路上。 所以苏没有费什么事,就可以坐在卡车上闭目休息。 苏的身体已经彻底放松,但脑子并没有停,他在反复思索着自己的身体。与丽的争斗几乎使得他获得了完整的两个进化点,甚至于最后那场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激烈肉搏也为他提供了一些进化能量。在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战斗后,看着强势的丽在他的冲击下一次次崩溃,那种征服的感觉与身体上的快感混合在一起,带给了苏无以伦比的冲击。 难道说,过于强烈刺激的做 爱也会引起进化? 苏在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在对待进化的一切问题上,苏都是如机械般的精准和认真,绝不会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现在已有了六个进化点,只要再得到两个,就可以开始进化红外视觉了。只有拥有红外视觉之后,才能够成为真正的黑夜王者。 但在取得进化点之前,先得有钱。苏早已一贫如洗,付给丽的那枚硬币是他身上最后的一点钱。当然,弹药或者陶瓷装甲片这类东西并不在其中。认真说起来,这些东西是如苏这样贫穷的雇佣军才会珍视的宝贝,如丽这样位居大公司高层的人根本看不上这些。 苏找到一个曾经去过的大型聚居地,并且接下了一个清剿暴民的任务。在荒原上,暴民到处都是,而且似乎越来越多,永远都无法清除干净。这个任务酬劳十分微薄,如苏这样自带专业装备,且具有能力的战士拿的是第一档的酬劳,也只有区区100元而已。那些在两辆卡车中间行走的、除了武器和还算强壮的身体外一无所有的武装流民,在战场上会是冲锋的第一线,而他们的酬劳不过是二十元。但是报名的人依旧比需要的多了几倍,大多数人都只有木棍钢筋作为武器。聚居地的首领只选了三十个武装流民,他的预算也十分有限。 钱的意义对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对这些流民来说,二十元钱意味着可以一个月不用为吃的发愁,至于住,荒野中到处都可以睡觉。而聚居地中则有的是避风挡雨的地方。而一百元对于苏来说,只是二十发改造子弹的价格。哪怕是不出任务,苏独自在荒野中游荡时,一天也会消耗几十发子弹。 苏现在穷得很彻底,又不能再回到阿斯莫接任务,才接下了这个酬劳微薄得有些可笑的任务。 几乎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苏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别人不同。在动荡年代,一切都在变异着,甚至于住在一起的夫妻过上十几年后基因也会有很大不同,但是苏知道,自己的身体与这些变异人不一样。 这具身体灵活、敏捷,他几乎可以自如地指挥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那些对变异人来说也是足以致死的辐射剂量,苏却完全可以承受。在各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得久了,身体就会相应的作出反应,变得更加有承受力。在独自流浪的日子里,随着苏对能力域认知的增加,他判断自己的身体尽管没有进行任何格斗域的能力强化,却至少具备了各类能力一阶的实力。 苏慢慢地调整着身体的状态,呼吸、心跳和体温都开始缓慢降低,他要节省每一分体力。自到聚居地后,他还没有补充过食物,水也早就喝空了。要等打过这一仗后,才会有钱补充食物和水。苏不是没有劫掠过荒原上的暴民,但是劫掠对象并不包括会成为雇主的聚居地。或许在这个时代,生存是惟一的原则。但在行有余力的时候,苏还是愿意坚持着自己的一些原则,比如说,在与女人做 爱后付钱。在这个混乱的、力量至上的时代,女人们显得格外的脆弱。苏的钱,或许能够让她们多生存一些时间。 当然,丽除外。 车队行进了整整三个小时,地形开始变得崎岖不平,不远处是倾塌的高速公路,时时也能看到荒弃的乡村别墅。行军这么久,还根本没有看到暴民的影子,就连卡车上的战士都变得无精打采,靠自己双足行走的武装流民更是接近精疲力竭。 苏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起来,体温迅速升高,仅在几秒之内,苏就从近乎于冬眠的状态中完全清醒来,进入了战斗前的状态。同车的几名老兵也是在生死线上反复挣扎过来的老鸟,看到了苏的变化,他们也立刻警觉起来,向两边望去。 嗒嗒嗒!沉闷而深具冲击力的枪声突然响起。打头的卡车车身上立刻多出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洞,驾驶室的玻璃上泼上一大片暗红色液体,淅淅沥沥蜿蜒而下,血腥气扑鼻而来。车队中央的武装流民也成排地倒下。 队伍的指挥官从后面卡车的驾驶室中跳了出来,伏在地上,高声叫着:“该死的!重机枪!趴下,兔崽子们,都趴下!狙击手,给我干掉那个狗娘养的家伙!” 他喊叫声的尾音还没完全消失,一声粗暴之极的枪声就回荡在车队的上空,百米外荒弃的别墅中,那挺喷吐着火舌的重机枪应声而止。 效果好得超出了指挥官最乐观的想象,他狠狠地用力捶了一下地面,狂叫道:“干得好!” 道路两旁的民居中不断地响起枪声,至少有十几把枪在向着车队疯狂开火,而暴民们疯狂般的喊叫声比密集的枪声还要响亮。子弹如雨落下,压得聚居点的武装根本抬不起头来。除了几名老兵在车门和车体之间灵巧地找到了掩体,有力地开始还击,其余的人根本是闭着眼睛乱打一气,一边扣动扳机,一边祈祷子弹能够碰巧撞上一名敌人。至于敌人在哪,鬼才知道。 苏伏在地上,土黄色的斗篷与地面的颜色十分接近。但在子弹横飞的战场,这并不能保证安全,运气才是真正的保障。 步枪枪口再次喷出火焰,房屋中一把吼叫得最凶狠的突击步枪立刻哑了火。苏那枝步枪的枪声实在是过于震憾人心,每枪响起都会将其它的枪声统统压下。而枪声一响,必定有一个敌人失去生命。而且这枪声一声接一声响起的频率,完全不象是狙击枪应有的射速,似乎这个狙击手根本不需要瞄准。聚居地武装人员士气大振,几个老兵甚至从地上跃起,抓住对方火力网出现漏洞的机会,从两侧向暴民隐藏的房屋包抄过去,准备将对方一网打尽。 一个又一个敌人进入苏的准星,又一一离开,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而苏碧色的目光安定、平静,见证着一个个生命的消逝。 嗒嗒!沉闷得令人心慌的重机枪声重新响起,冲在前面的两个老鸟立刻僵在半途,前胸后背都喷出数道血泉。其它的人则再次被密集的枪弹牢牢地压在地上,根本抬不起头来。 苏几乎是听到重机枪声的刹那就挪动枪口,将那个窗户后的那个射手套进了准星。然而他扣住扳机的手指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压下去。 操纵着重机枪的,是个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有着在暴民中难得一见的清秀面孔,大大的眼睛中还有未拭干的泪痕。她死死咬着下唇,一缕缕鲜血从齿缝间汩汩而下,重机枪枪口吞吐火舌的将她写满了仇恨的小脸映得忽明忽暗。从这个小女孩脸上,苏似乎隐约看到了另一张面容,一个他几乎以为已经忘了的小女孩。 就在苏犹豫的几秒钟里,又一声惨叫在战场上响起,一个伏在地上的士兵被一串重机枪子弹扫过,几股血泉立刻喷了出来。 苏的瞳孔又收缩成一颗十字星,枪口微一摆动,便扣下了扳机。改装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接飞入重机枪喷吐着火舌的枪口! 重机枪的吼叫猛然顿住。然后轰然炸开,炽热的机件四下溅飞! 小女孩立了几秒,便向后倒了下去。她的额头上,深深嵌入一块重机枪的机件。 苏将脸重重埋入散发着火药味的泥土中。 战斗很快结束了。 这片居住区就是这群暴民的定居处。聚居地的战士们开始逐户搜索,所有暴民,不论是抵抗还是没有抵抗,成年还是孩子,结果都只有一种,击毙,没有俘虏。这是荒野的惯例,任何一个聚居点的容量都保持在食物和水能够供应的最大规模上,没有多余的份额分给俘虏。暴民中的年轻女人或许还会有点用处,男人则根本是累赘。因为大部分聚居地没有任何生产能力,也就不需要多余的劳动力。至于暴民的孩子,那是仇恨的根源,更不可能留下。 苏独自靠在载重卡车上,抽着身上最后一枝烟。他没有参加对暴民定居地的搜索,也不需要。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已经完全证明了自己。若没有他两次打掉重机枪,恐怕全军覆没的就是聚居地武装。现在就连那些目空一切的老鸟也对苏充满了敬意,他们知道,刚才那连绵不断的枪声不可能是个一阶狙击手打得出来的。 指挥官走到苏的身边,看他的烟已到了尽头,便又递过来一只烟,为苏点上,问道:“感觉不舒服?” “有点累。” 指挥官已经接近五十岁,经过十几年的战斗才建立起这个聚居地。他刚才已经察看过重机枪阵地,对苏现在的心情多少理解。毕竟这次的暴民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他们身上很少有腐烂,容貌也与其它人类无异。实际上,十几年前,指挥官带领着四处寻找落脚点的人们,就是今天这样的群落。 风吹起指挥官灰白的头发,他布满风霜刻痕的脸上有着洞悉世情的笑容,这种笑,嘴角是向下的。 看着偶尔还在响起枪声的居住区,指挥官吐出口烟雾,说道:“你今天表现得真不赖。我很怀疑你真的只是一个一阶狙击手吗?呵呵,你不用介意,我并不想知道什么。回去后,你的酬劳会是200元。我想不会有人反对这个的。” 苏勉强笑了笑,说:“这是我这几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6377 章七 大人物 上 章七 大人物 领到酬劳后不到十分钟,200元硬币就被全部兑换成了纯水、食物和弹药。苏并不打算在这个聚居地久留,简单补给后,就准备离开。在苏脑海中的地图里,这个聚居地距离阿斯莫才一百公里,仍是有些近了。尽管丽没有想要他性命的意思,可是她却足够的麻烦。而且苏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她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所以苏选择离开。 在离开之前,苏按照以往的习惯,把聚居地的每个角落里都走了一遍。于是在他意识中的地图里,就有了他所目见的全部细节。苏根据座标,将这个聚居地命名为k7。他这个想法出现时,地图上聚居地的标识旁,就出现了k7的标记。 k7聚居地的指挥官很希望苏能够留下来,刚刚的战斗已经表明,苏这样的狙击手完全可以左右一场战斗的结局。当然,苏的拒绝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有大公司才有可能留得住苏这样的人,k7聚居地实在是太小也太贫穷了。 前面那场战斗,对手出乎意料地强,能够以200元雇佣到苏,指挥官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否则结果或许会截然相反。以苏在战斗中的表现,指挥官估计他的身价至少在500以上,然而k7绝对没可能拿出这样一大笔钱来。 在夜色中,苏离开了k7,向西而去。 临行前,指挥官交给苏一份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个地点。那里是一个名叫猎鹰的佣兵组织总部所在地。猎鹰的首领当年是指挥官的战友,指挥官的意思是如果苏缺钱的话,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不管在哪里,好的狙击手永远都受人欢迎。 钟摆城如往常一样迎来了清晨。 天色刚刚放亮,响亮的军歌就回荡在东区的上空,一队队战士开始在微明的晨光下出操跑步。丽站在一座五层楼的天台上,冷冷俯视着下方操练的战士。她是站在天台的胸墙上,稍不留意就会直接摔下去,而这里早晨的风又特别强烈且变幻不定。哪怕是格斗域三阶的战士,也不敢随随便便站着在这种地方:一个不巧摔下来的话,他们虽然死不了,可是折断几根骨头是少不了的。 钟摆镇的环境比周边地区要好一些,辐射度和污染都比较低。这些士兵虽然没有特别强化过身体的抵抗力,但是个个体质强健,完全可以忍受再强一倍的辐射。与动荡年代更强调个人武力的潮流不同,丽推崇旧时代的练兵方式,并且非常注重兵种搭配和装备质量。可以说,整个罗克瑟兰北区分部建设经费的80%都耗在了丽这只军队上。而分部目前产生的利润甚至还不足以养活丽手下的50个人。 罗克瑟兰北区分部建立还不到三个月,丽手下却足足有五百人。罗克瑟兰把几乎一半的精锐部队都派到了这里,显然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n11基地而来。在丽的指挥下,人数越多威力就会越大,钟摆城周围的武装流民或者是暴民可能成千上万,但丽这500精锐可以轻松地扫平他们。 在罗克瑟兰北区分部内,里高雷控制着这片区域所有的代理人,而丽则掌握了武装部队。当然,大多数代理人其实都有些强悍的个人能力,不然也无法在混乱血腥的荒野上立足。 与佩恩公司管治下的阿斯莫不同,钟摆城并不欢迎外来者,北区分部也不打算对外交易。在选定了钟摆城为分部所在地后,丽率领着军队用半个月的时间清理了整座城市,又用半个月清理地下通道,封堵炸毁了所有用不上的甬道。然后划定钟摆城周围十公里为禁入区,流民固然不能居住,连其他公司或者聚居地的成员都不得通行,即使持有罗克瑟兰公司核发执照的佣兵和猎人,如果任务区域不在这十公里区域内,也会一视同仁地被拒绝入境。无视警告的人,都会受到罗克瑟兰卫队的打击。而在荒野上,打击往往意味着灭绝。 晨光渐渐明亮,隐约可见远方扬起了片片烟尘。占据了钟摆城边缘最高一栋建筑的哨兵发现了异样,在高倍望远镜中,隐隐可以看到烟尘里面是长长的车队,正向钟摆城驶来。哨兵立刻将重机枪保险打开,同时以步话机通知了分部。 没过多久,哨兵就得到了回音,那是总公司的车队。 这次来的看来是个大人物。车队中央有三辆旧时代风格的黑色房车,护卫力量则是两辆轮式装甲车和装满了两辆运兵卡车的战士。为了适应根本没有公路的荒野,这些房车其实都经过了改装,必要时车体底盘可以抬升至一米以上,强劲的马力更是可以保证它们能够穿越一切轮式装甲车可以穿越的地形。不论在哪个时代,气派都是以物质来做保障的。 车队距离钟摆城还有一公里,里高雷和丽已双双出现在城外相迎。 从房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已开始发福、头发雪白的老者,浅灰色西装烫得笔挺,黑得发亮的皮鞋更是一尘不染。老人脸上好象永远都挂着微笑,单看外表,他似乎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在这个快速变迁的年代,其实大多数人仍是没有异能的。 自古以来,人就是有天赋分别的,在动荡时代也是如此。大部分人没有获得能力的天赋,有可能发展出能力的,绝大多数只限于某个特定的领域,而且停滞于一阶上。基因进化药剂虽然能够令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也产生进化点,从而获得能力。然而药剂的昂贵与稀有是比天赋更加严格的限制和障碍,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积攒够一枝药剂所需的钱,但如果肯拼命且运气足够的好,或许几场战斗下来就会得到进化点。 或许自从人类拥有智慧以来,这样两条规则就未曾改变过。一是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第二条就是人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这种不平等。然而讽刺的是,纵观历史,在大多数时候,人的这种努力及其产生的效果,反而更加剧了社会整体上的不平等。 老人虽然没有能力,但是丽和里高雷对他的态度很尊敬。这个名为法斯尔的老人是罗克瑟兰公司创始人之一,也是现任五名董事之一,属于公司内真正有话语权的大人物。 在法斯尔身后,还跟着两名光彩夺目的年轻人。他们俩身着相同式样的深黑色制服,袖口处有两轮暗金色花纹纹饰,服色与周围其他罗克瑟兰公司成员迥然有异,而且华贵得多,裁剪熨帖合体,手工精致,所用的制服衣料甚至丝毫不比法斯尔的西服差。看来,这两人并非罗克瑟兰成员,而同属于另外一个组织。 城外当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重新上车,直奔分部大楼,片刻后就在顶楼的大会议室坐定。分部所有中层以上的管理人,都被召集回来,参加这次的会议。 令人侧目的是,那两名显然并非罗克瑟兰成员的年轻人也在会议室就坐。他们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法斯尔身后。 会议很简短。对于北区分部到目前为止取得的成绩,法斯尔表示十分满意,并且代表公司高层宣布今年的中期待遇会提高30%。会后,法斯尔将里高雷留了下来,分部众人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秘密谈话,于是满心欢喜地散去,连丽都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但那两个年轻人却依然留在会议室里,安静地端坐在后排座位上。 里高雷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不知道怎地,心里隐隐浮起些许不安。与相对单纯的丽不同,里高雷为公司效力已经超过十一个年头。他非常清楚面前这个总是面带微笑、一团和气、行动缓慢,看上去全然无害的老人有多大的能量。在这个世界里,力量拥有话语权,然而在智慧面前,力量始终难以占到上风。 那两个年轻人也令里高雷感到好奇,以及危险。 左边的年轻人高大雄伟,高度几乎和他不相上下,肩膀很宽,身体厚实得好像一堵沙垒,他的身材整体十分匀称,充满了力量感。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多岁,有刀削般的鼻子和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毫无表情的面孔下是一些隐藏不住的傲慢。 另一个则显得更加年轻些,看上去刚刚二十左右,有着奇异的柔顺灰发,他的眼睛同样是罕见的灰绿色。与高大张扬的同伴不同,这个年轻人显得格外安静,甚至还有些羞涩。他同样在好奇的看着里高雷。里高雷突然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瞳孔深处有点点光芒在隐约闪动。几乎同时,里高雷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一道冰流涌过,直觉告诉他,似乎这个年轻人已经将他看穿了。 法斯尔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又亲自过去把会议室的大门关好,回到会议桌前坐下。他不住绞着双手,过了半天,才沉重地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我对你非常满意,也格外的失望。” 里高雷看着老人的举动,不发一言,此时向椅背上靠了靠,随意地问:“怎么说?” 法斯尔从里袋中取出几张照片,轻轻一推,照片就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了里高雷面前。只瞥了一眼,里高雷脸色就变了,狠狠地骂了句:“这狗娘养的!” 在绿莹莹的底色上,到处都是入侵者和各类细胞的尸体,正是里高雷当时在博士电脑屏幕上看到的情景。 几张照片都是这个。 法斯尔取下眼镜,用一方白色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已显得有些混浊的眼珠却在看着里高雷:“看到这几张照片时,我真的非常非常失望。这两天,我这个老家伙完全没有睡好,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你知道,我一向很看好你,并且亲手将你送到了这个位置上。那么现在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野心,还是别的什么?” 里高雷没有回答,而是向法斯尔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看了看,问:“这两位是?” 法斯尔挪了挪身子,向两个年轻人指去,说:“哈!看来我真是老了,都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莱科纳先生,这位是奥贝雷恩先生。两位都是暗黑龙骑的成员,专门为了这个……入侵者的事情而来。” 被法斯尔点到名时,两位年轻人都站了起来,向里高雷微微行礼,显示出上佳的礼仪。 灰发青年微一躬身,以悠扬悦耳的声音说道:“暗黑龙骑一等兵,奥贝雷恩。” 另外一人则道:“暗黑龙骑下士,莱科纳.法布雷加斯。” 奥贝雷恩认认真真地行着礼,莱科纳是带着隐隐的高傲,看起来他尤其为自己家族姓氏自豪。 里高雷并不知道是否有法布雷加斯这么一个家族,但看莱科纳的表情,想必是一个非常显赫的名字。然而法布雷加斯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已经不重要了,听到暗黑龙骑四个字时,里高雷眼角猛地抽动了一下。他本来想点根烟,结果连续划了几下火柴,都没能划着火。 里高雷盯着法斯尔,问:“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人应该已经开始调查分部里的人了吧?” 法斯尔摊了摊手,道:“并没有大动干戈,也没那个必要。毕竟除了你和罗斯坦外,也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丽还是个孩子,我想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没有感染上这个……入侵者的话,也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里高雷将根本没有点燃的烟揉成一团,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你想我怎样做?” 法斯尔将微微发福的身体向后靠去,微笑道:“这就对了。你知道入侵者的来源,你需要做的,就是协助两位暗黑龙骑士找到这个来源。噢,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与暗黑龙骑的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诚实。为了保证诚实不被破坏,莎丽已经被送到了暗黑龙骑,去接受为期一年的免费教育。我可以保证,一定是暗黑龙骑内部的正规基础培训,那可是许多家族和公司捧着大把硬币都求不来的机会。” “莎丽!”里高雷眼睛猛然瞪大,凌乱的短发似乎也要竖起!然而法斯尔始终笑眯眯的,好象根本感受不到里高雷的气势。 这头咆哮的狮子随即泄了气,颓然坐了回去。 法斯尔微笑道:“这就对了。在暗黑龙骑的一年对莎丽一生都会有数不尽的好处,而且她已经十三岁了,身上的变异组织再不接受治疗就会永久化。暗黑龙骑已经承诺会完全治好她。你知道,罗克瑟兰可没有这种技术。” 里高雷的要害再次被击中,他的面容扭曲着,呼息粗重得如同蒸汽火车,将头深深地埋进两手中间。过了片刻,他才抬起了头,低沉地说:“放过丽。” 法斯尔愉快地笑了起来,说:“我说过,丽还是个孩子,而且非常有天赋。公司需要她。” 这时莱科纳站了起来,微笑着道:“很高兴我们能够合作。现在,我需要知道你取得入侵者样本的一切细节。” 片刻之后,里高雷面前就多了一张苏的彩色素描像。他不得承认,这张画像实在是画得惟妙惟肖,特别是那只平静下似乎隐藏着一座火山的碧色眼瞳,令里高雷觉得好像苏真的就站在眼前。 这张画像出自奥贝雷恩之手。这个安静得甚至有些腼腆的年轻一等兵有着非同一般的艺术天赋,仅仅凭借里高雷的口述、几枝彩色铅笔和几次修正,就绘出了这样一张几可乱真的画像。 莱科纳仔细地看着苏的画像,说道:“他的外表特征非常明显,应该不难找。里高雷先生,我们需要借助你的代理人队伍,让他们一旦有了这个人的消息,就立刻回报给我们。现在,给我们准备几辆车,我们先去阿斯莫。” 里高雷看着莱科纳,尽管这个年轻人的傲慢让人有些不舒服,但他的实力无疑强横,即使只是站在身边,里高雷也感觉到皮肤有被针刺的隐痛。 “需不需要召集点人手?这个苏很难对付。”里高雷说道。 莱科纳向奥贝雷恩望了一眼,淡淡地回答:“不必了,我们带了自己扈从。这个苏再难缠,只要能够找到他的行踪,我和奥贝雷恩就能够应付。你需要做的只是提供车辆和引路。” 半个小时后,里高雷开着他那辆越野车驶离了总部大楼,沿着道路向城外驶去。坐在副座上的是莱科纳,奥贝雷恩则占据了机枪射手的位置上,一路上左顾右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钟摆城。 越野车驶过城西广场时,丽正站在高台上,冷漠地看着台下正在操练的士兵,飞舞的栗色短发显得格外显目。 莱科纳盯着丽,将她每一根线条都收在了眼里。从第一次见面时起,丽那双修长而有力的腿就给了莱科纳非常深刻的印象。直到越野车绕过街角,再也看不到丽时,莱科纳才收回了目光,向奥贝雷恩笑着说:“真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也有这么棒的妞儿!等办完事回来,一定要想办法干她一次。不过说实在的,一次恐怕不够!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要是有的话我就让给你!” 奥贝雷恩皱了皱眉,他敏锐地感觉到了里高雷身上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气。对于莱科纳的问题,他平静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莱科纳哈哈笑了起来,说:“嗨!别那么正经,出来就是放松的嘛!好吧,好吧,不谈这个话题了。不过真想知道谁能让你这个家伙动心。” 奥贝雷恩安宁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5299 章七 大人物 下 莱科纳和奥贝雷恩各带了五名扈从,他们驾着四辆越野车,跟随在里高雷的车后,一路向阿斯莫疾驰而去。里高雷注意道,这些扈从除了随身的手枪外,根本没有带任何重火器。莱科纳和奥贝雷恩身上则连枪械也没有。 子夜时分,飞驰的车队抵达了阿斯莫,并且将这个安静的小镇从睡眠中惊醒。简单地说明来意后,莱科纳和奥贝雷恩检查了苏曾经住过的房间,并且询问了几乎所有与苏相关的人员,包括了伯恩。一些怀疑是苏用过的东西则被提取和保存。 莱科纳的扈从几乎都是偏重于战力,而奥贝雷恩的手下则包括了一名生化学家,一名机师,一名通讯和电子专家,一名猎人,以及一名战士。 苏在阿斯莫的人缘不好也不坏。很多人喜欢这个安静且神秘的年轻人,何况他的眼睛是如此迷人。也有同样多的人讨厌苏,讨厌他那太过漂亮的眼睛。不管是哪种人,看到了暗黑龙骑的汹汹来势,以及佩恩公司的沉默,都明白苏要倒霉了。讨厌苏的自然兴高采烈,回答问题时不免添油加醋,额外的给苏按上了许多罪名,恨不得他早点死。那些喜欢苏的开始并不愿意配合,因此也就吃了不少苦头。莱科纳的扈从折磨人都是行家。就连伯恩的意志也仅够抵抗半分钟,因为简单的询问之后,莱科纳的一名扈从就直接拔去了他的二片指甲。 唯一抵抗到底的反而是个女人,那个在酒吧里试图诱惑苏的女人。她长得还不算差,但并不是莱科纳喜欢的类型,或许是由于在荒野中成长的童年,或许是近几年的纵欲生活,莱科纳在她身上嗅到了变异组织的味道,不由得兴趣全无。而且他从来都很缺乏耐心,所以几分钟后,用于刑讯的旅馆内就冒出了红得有些妖异的火光和女人凄厉的惨叫。 当奥贝雷恩和里高雷赶来时,只看到了一脸无所谓的莱科纳和地上女人焦黑的尸体。奥贝雷恩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车队在阿斯莫简单地补充一些水和油料,并且休息了两个小时,等到天色微明,就向阿斯莫的丛林驶去。 那个死去的女人据说是佩恩公司老板的情人,然而由始至终,直到车队离开阿斯莫,也未见佩恩公司的高层露过面。 借助还不算十分明亮的天光,奥贝雷恩和猎人扈从在丛林中仔细地搜索着。奥贝雷恩的扈从是里高雷曾经见过的最好的猎人,几乎对丛林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虽然事隔数日,但那猎人仿佛当时在场般几乎是沿着丽当日的路线行进,并且发现了被枪弹打断的树杆。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奥贝雷恩则与猎人扈从几乎在同一时间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小楼。 里高雷站在队伍末尾,但是已经将一切细节都收在眼底。莱科纳是单纯的实力强大,然而奥贝雷恩却令他看不透。这个灰发灰瞳,面容纯净的年轻人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些,甚至于包括了绘画这类在荒野全无用处的技能。但奥贝雷恩本身的主能力究竟是什么,到了哪一阶,却还是完全没有概念。 扈从猎人和奥贝雷恩用去了整整半个小时来搜索小楼上下,最终踏入了苏与丽激战的房间。一进房间,经验老到的猎人就敏感地吸了吸鼻子,对他来说,这间房间里有极淡的苏的味道。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要知道,他们完全是靠追踪丽留下的痕迹才能找到这里,在整个丛林中,苏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哪怕是一丁点的线索。 能够进入房间的只有扈从猎人和奥贝雷恩,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以免无意中破坏了线索。扈从猎人仔细检查过整个房间后,目光落在了靠在墙边的长桌上。长桌边缘与墙壁的接触处有明显的破损,墙壁上也有大块的划痕,痕迹看上去很新,似乎就在不久前桌子与墙壁进行过剧烈且长时间的碰撞和摩擦。 猎人自背包中取出了几管喷剂,交替着喷在了长桌上,然后取出一个透镜仔细观察。透过这片滤镜,可以看到桌面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上身轮廓,曲线凹凸有致,骨架相对来说比较精致纤巧,应该是属于一个女性体,轮廓边缘则是连续的彩色线条。这些线条代表的是不同时间,由此可以大致判断痕迹的由来和运动轨迹。 猎人大略一看,已经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于是将透镜递给了奥贝雷恩。奥贝雷恩接过来看来看,双眉微皱。他当然也知道了这里发生过什么。略微思索后,奥贝雷恩向猎人投去一个眼神,摇了摇头。 扈从猎人有些诧异,不过无条件服从主人是他们的使命和职责。 当莱科纳和里高雷等人终于能够进来时,桌面上的喷雾已经完全蒸发。他们所得知的是在这个房间中发生过激烈的搏斗,并且苏留下了痕迹,主要是气味。对于强化过三阶嗅觉的扈从猎人来说,从这极淡的气味勉强能够分辨出苏的行踪。如果苏刻意掩饰,也就无从追踪,但苏休息过的地方,尤其是精神和身体放松的时候,还是多少会留下点痕迹的。 莱科纳不知道的,则是这张桌子上曾经发生过的,长达一个小时的激烈战事。 莱科纳思索片刻,说:“苏没了手枪,看样子也没有备用的家伙。那么接下来,他第一件应该做的事就是补充一把近战武器。那么我们应该先去附近的聚居地找找线索,康文,把周围的聚居点都列出来。” 奥贝雷恩带来的电子专家取出一台厚仅一公分的平面电脑,打开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就调出了一张地图。根据地图上的标识,丛林周围一百公里内有三处聚居地。 莱科纳随手在地图上划了个半圆,将三处聚居地穿了起来,说:“就按这个顺序,一个一个地找。” 那名生化学家插话道:“我认为,我们应该首先检查一下这座丛林,确定入侵者不是来自于这里的原生体,再去追踪那个人。” 莱科纳略皱眉头,道:“这样吧,奥贝雷恩负责这里的搜索,我去追苏。这里搜索结束后,尽快赶上来和我会合。奥贝雷恩,你看如何?” 奥贝雷恩点了点头,道:“我应该会在这里用上两天时间。两天后我去找你。” 此事就此议定。 在莱科纳一行人离开丛林时,苏正无奈地看着自己面前满满的一杯烈酒。这酒酒气刺鼻,而且是旧时代的酒。虽然不算是什么昂贵的名酒,但是年份已经保证了这杯酒的珍贵。酒气中,又有种隐约的辛辣味道,苏的肌肤更是有隐约的针刺感。这杯酒的辐射程度还说得过去,在野外求生的成年人能够承受。当然时间久了也可能发生变异,不过作为雇佣兵,谁知道能不能活到身体发生变异的时候? 围绕着桌子坐着的,是十二个外形粗旷、神态如虎似狼的彪形大汉,个个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都看得到明显的伤疤。为首的男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体型之巨大简直足以把苏完全装进去。 桌子很精致,是旧时代的精品,房子却很简陋,四面漏风。桌上的食物主要就是各种烤肉,从凶暴鼠、腐狼直到不知出自什么生物的变异肉块。肉很多,酒只有一瓶,而且半瓶已经倒在苏面前的杯子里,看得苏苦笑。 这一桌装束和流民乞丐差不多的粗糙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猎鹰雇佣兵。破败的总部和只比四处流浪的暴民稍好的食物,就是他们用来招待苏的东西。猎鹰雇佣兵在附近一带十分有名,他们完成任务的成功率和效率口碑颇好。但是雇佣兵是一个高伤亡的行业,猎鹰却没有象其它雇佣军那样抛弃伤残的队员,而是把他们集中到附近的聚居地中供养起来,这是一笔非常庞大的开销,几乎耗尽了猎鹰所有的收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赞同猎鹰首领的政策,所以到了现在,这只队伍就只剩下了十二个人。为了赚到更多的钱,猎鹰不得不为附近的公司卖命,接下一些其他佣兵可能会犹豫的高危任务,冲杀在战场的第一线。 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杯酒,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并不喜欢喝酒,特别是烈性的劣酒,但面对也许是这只队伍最后的一瓶酒,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 正如k7的指挥官所说,狙击手在哪里都非常受欢迎,特别是猎鹰这样的佣兵队伍。在远程爆炸武器非常罕见的现在,狙击手是压制对手重火力的主要力量。所以苏一到猎鹰的总部,并且说出是k7指挥官介绍来的,就立刻受到了猎鹰首领最热烈的欢迎,力邀苏加入猎鹰。 k7指挥官有一件事情忘记了说明,那就是他与猎鹰首领年轻时是可以性命相交的朋友。尽管在这个动荡年代朋友远远比变异的生物少得多,但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男人,还是很容易成为不变的朋友。所以k7指挥官介绍过来的苏,立刻得到了猎鹰首领的信任。 苏只想接一两个任务,再顺路向西方探索,慢慢向更远的地方转移。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一只过于另类的佣兵队伍。 苏苦笑,转过脸来,正好看到猎鹰首领那张笑得灿烂之极的大脸。 “其实……”苏开口,房间里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望着他。其实,这是自从到了猎鹰总部后,苏还一直没有机会说些什么,时间都被猎鹰首领的滔滔不绝给占了去。见苏打算说些什么,房间中有老有少的粗糙男人们一个个目光炯炯,目光中有希冀、有热切、有不安、更有患得患失。由于缺少狙击手,猎鹰几乎每次出任务都会有伤亡。而以猎鹰的现状,几乎是死伤一个就会减少一个可用的成员。 房间中越来越安静,一种不安的气氛开始蔓延。不止是房间中的十二个大男人,门口窗户处还悄悄出现了几个女人、老人和孩子的面孔。这里的女人几乎和男人们同样粗糙,也同样有着对生存的热切渴望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极度贫瘠的荒野中,也惟有猎鹰这样的另类,才会收留完全没有价值的老人和残疾。 苏忽然觉得,他现在将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很沉重,要反复思量。 “其实……”苏柔和舒缓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几乎都有了回声:“我可以说是三阶的狙击手。” 轰的一声,房间里的男人们立刻兴奋起来,看向苏的眼神中立刻多了许多敬畏和崇拜。这可是个真正的大人物! 猎鹰首领不过是一阶力量强化和一阶简单枪械掌握而已。除了首领外,这一屋子的人还没见过一个真正的拥有三阶能力的人。男人和女人们都在兴奋着,甚至开始憧憬今后幸福的、可以在三阶狙击手掩护下冲锋的战斗生涯。然而首领却不是这样想,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猎鹰根本不可能留得下一个三阶狙击手。他明白,在市场上,一个三阶狙击手出任务是什么样的价码。 果然,苏望向猎鹰首领,道:“我到这里来,是想看看可不可以顺路做个任务。最多出一个任务后,我就要离开了。” 猎鹰首领看看苏,看看呆若木鸡的一屋子男人,再看看满桌子的烤肉和苏面前没有动过一点的满杯酒,揉着鼻子,苦笑着说:“我知道三阶狙击手的价儿。你们出一次任务,最便宜的价钱也可以买下整个猎鹰了。你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一阶狙击手……你也看到我们的境况了,说实话,我们完全出不起钱。” 猎鹰的确非常的穷,除了武器和驻地还算说得过去,几乎连多余的粮食和食水储备都没有。武器大多是附近聚居地资助的,而驻地,一个颇具规模的庄园,就更算不上什么了。动荡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废弃建筑。 苏忽然抓起面前的玻璃杯,将满杯的烈酒一饮而尽! 一道火线登时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苏的胃。苏的胃里立刻有如同时点燃了数个弹药库。 “我欠猎鹰一次任务。”苏说,碧色的眼睛亮如翡翠。 猎鹰首领被这突然的转折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讷讷地说:“可是……我们真的没钱。就是这些变异肉,也快要吃不起了。你知道,我们有三十多个老队员要吃饭……” “酬劳已经付过了。”苏指了指面前的空酒杯。 猎鹰首领张开了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伸出大手,向苏的肩膀拍去:“兄弟……” 然而他的大手却是落了空,直接拍到椅背上。愕然之余,猎鹰首领这才看到苏已一头栽倒在桌面上,酣然睡去。 房间里静了片刻,众人看看那个一杯倒的三阶狙击手,然后面面相觑,完全被眼前的状况弄糊涂了。 猎鹰首领最先回过神,他这才站起想去扶苏,看了看自己的大手,忙叫过来两个健壮女人,将苏抱到了后面女人们住的房间里,安置他睡下。在猎鹰,女人们睡的地方是最好最干净的地方。连首领自己也是和一堆粗糙男人挤在一起。 首领知道大多数高阶战士都有个人隐私,严厉命令所有人都不得翻苏的东西,进苏的房间。特别是一个想要看看苏绷带下的脸究竟长什么样的小女孩,不光被狠狠地弹了脑袋,还被罚了顿晚饭。 猎鹰庄园,就这样在夜幕下沉睡。 行将黎明,正是最黑暗的时候。黑暗中,慢慢有一点幽幽的碧光亮起。碧光开始显得有些茫然,然后骤然亮了起来! 苏刷地坐起,左手一伸,就习惯性地摸枪。然而伸手处,却是摸了个空,他猛然间出了一身冷汗。 苏腰一挺,整个人如同失了重量,轻飘飘的升起,直接贴在了天花板上,这一次他手中握的是一片陶瓷装甲片。这东西即轻且薄而且极为坚硬,飞旋出去的话,可以轻易地将人脑袋从脖子上分离下来。 苏在天花板上整整挂了三秒钟,看清房间内的环境虽然陌生,但其实空无一人后,才无声跃落。 所有的装备都整齐摆放在屋角,斗篷则叠得整整齐齐,摆在一旁。苏这才想起昨晚的事,他依稀记得,猎鹰首领咧开大嘴,好象在说着什么,可是他一个字也听不清。然后胸膛里腾起一片榴弹爆裂般的热浪,至于后面的事,就再也记不得了。 苏这时才明白过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喝醉了。喝醉后的感觉很奇怪,但最令他无语的是,这次骤醉,居然使得他进化点又前进了微不足道的一点。这一点点原本微不足道的变动,对于整体却是个巨大进展,因为他终于积够了六个完整的进化点。 他很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说以后天天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就好了?或许十年前苏会尝试这样做,可是现在,不要说酒非常昂贵,苏出两次任务得到的进化能量,就会比这快得多。 苏默默的穿戴整齐,然后将房间内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消除了自己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后,即从窗户中跃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方才,在醒来的瞬间,苏忽然有极强烈的不安。这种感觉,与他十岁时被几头腐狼盯上,并且跟踪了他整整一晚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苏立刻想起了丽,但是丽应该对他并没存杀机,他被丽盯上的时候感觉与现在完全不同。 苏几乎可以确定,现在在后面追踪他的不是丽,是一群狼。 他决定立刻离开。能够让苏产生如此强烈危机感的,不管是人抑或是其它的什么变异生物,都不是猎鹰里这群天真的雇佣兵能够对付的。 猎鹰那幼稚而又不切实际的理想,在这个动荡年代,有如黑暗中的一缕火光,它不能照亮世界,却会招来毁灭。 借着黑夜的掩盖,苏没有惊动任何人地离开了猎鹰庄园,然后开始在茫茫荒原上匀速行进。改装步枪沉甸甸地压在背上,让苏平空有了几分信心。他要在这片一望无际、地型复杂的地域内与身后的狼群好好周旋,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身后追踪而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再然后,就是比拼耐心,或许还有幸运。 广袤的天地是狼的乐园,也是苏的乐园。狼是有耐心的动物,苏也很有耐心。 5566 章八 未完的任务 上 章八 未完的任务 浓密的云层被强风吹开了一片空隙,火辣辣的阳光倾泄而下,原本还在地面上活动着的形形色 色的色生物立刻四散奔逃,各找阴暗处藏身。直晒的地面温度迅速升高,不一会升腾的热空气便将地面上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 除了呼啸的风声外,荒野上几乎再没有其它声音,也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痕迹。 在一栋废弃的别墅里,苏坐在二楼的窗户旁,正仔细擦拭着步枪零件。当最后一个零件擦好后,他更以缓慢而又精确的动作将步枪重新组装起来,然后推上了一颗燃烧弹,才将枪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并用布条蒙住枪口,以防止进灰。枪是苏在荒野中生存的保证,失去了手枪后,改装步枪就成了苏唯一的武器。而且要和群狼战斗,这把步枪更是他的依靠。 苏靠在墙壁上,进入了睡眠状态。在这片区域内,苏已经游荡了整整五天,在脑中的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在过去五天中走过的轨迹,一个大大的弧形,几乎快形成了一个半圆。现在他进入的区域,是地图上已经探索得差不多的部分。苏不愿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区域里和人战斗。 半个小时后,苏张开了眼睛,一秒钟都不差。此时天上的云层重新合拢,荒野上又是灰蒙蒙、阴沉沉的一片,刚才日光灼烤带来的炎热仍徘徊不去,踏足于土地上,脚下依然是热浪蒸腾。 五天以来,苏都是走两个小时,休息半个小时,交替进行,不分昼夜。他行走时匀速前进,保持在每小时十公里左右。当然苏的速度远不止十公里,这样做是为了让后面跟踪而来的群狼判断错误。在关键时候,或许最微小的失误也有可能扭转战局。 狼群距离苏正越来越近,但他们与苏还没有碰过面,苏也就不知道这些狼因何而来。等苏一个大圈绕完,或许可以从狼群留下的痕迹找到些蛛丝马迹。 现在时间还很充裕,苏慢慢地活动着身体。他肌肤微微颤动着,上面不断感受到极微弱的针刺感,这是危险的标志,说明后面的人始终没有放弃对他的追踪。许多野兽都有以危险的天然直觉,苏在这方面并不输于大多数野兽,甚至还犹有过之。在选择了神秘学的能力域后,对危险的感觉就更加的敏锐。或许这是神秘学少为人知的一项好处。 苏开始整理装备,并且看着脑海中的地图,思考着下一步的路线。当看到地图上的k7基地时,苏忽然心中跳动了一下。不论这些狼来自何方,从他们出现的时间和方位判断,k7基地都是最有可能的一个起点。 苏出了小楼,走出数公里后突然折了个方向,斜斜的向k7基地插了过去。 距离苏不到90公里的地方,莱科纳等人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些最新的痕迹。兼职扈从的电子专家打开那份精度丝毫不比苏差的地图,上面赫然标注着苏这些天来行进的路线,几乎分毫不差。电子专家在最新的位置上做了个标记,于是一个几乎完整的半圆出现在地图上。 这份地图上,有好几个地方都被打上了红x,猩红得十分醒目。 “他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了,狡猾的家伙,想带着我们绕圈子。”莱科纳冷笑着说。他向电子专家望了一眼,问:“你那东西可靠吗?” 电子专家抬起头来,严肃地说:“除了奥贝雷恩阁下,我们的队伍中应该没有人可以发现并且破除我的装置。” 莱科纳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愉快,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看着地图,阴冷地说:“如果这家伙真想跟我们兜个圈子的话,希望你能够给他一个足够大的惊喜。” 莱科纳又看向猎人,略显不满地问:“我们的速度不能更快了吗?” 猎人正研究着地面留下的痕迹,听到莱科纳询问,抬头说:“不能更快了。他留下的痕迹非常稀少,现在已经是我们追踪他的极限,那还是因为幸运,最近这片区域没有极端气候出现,否则只要一个过路的龙卷风就会抹掉一切。看这处痕迹的时间,估计我们与他的距离已经不到一百公里。再过三天,我们应该可以进入分散包抄攻击的距离。” “还要三天!”莱科纳显然极不满意这个答案,但是责备一个三阶猎人是毫无意义的,莱科纳自己根本就没有替代的人选,而且四阶猎人也不可能来给他当扈从。 “我们继续追!而且和以前一样,用一切手段,激怒他,让他来自己来找我们。现在休整30分钟,30分钟后整队出发!”莱科纳下了命令。 扈从们架起了可折叠行军锅,将配给制式口粮投入到锅里,再注入水。锅下有一个开关,只要一按,源自固体燃料的高温火焰就可以在三分钟内将口粮煮沸。每口锅配了一公斤的燃料,足够使用一个月。 里高雷慢慢地吃着自己那一份口粮,反正吃饭时间有十分钟,他并不着急。配合莱科纳与奥贝雷恩行动的这几天,里高雷一直冷眼旁观,将看到的一切细节默默地记在心底。莱科纳和奥贝雷恩都是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而且他们十名扈从中有六名是三阶能力者,其余的都是二阶。粗看起来,这样的阵容罗克瑟兰公司也拿得出来,可是本身是二阶能力者,还身兼生化专家、电子专家的专业人员,整个罗克瑟兰公司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这种复合型人才都在公司总部身居高位。怎会象眼前这些人一样给人做与奴仆几乎没什么区别的扈从? 此外暗黑龙骑的装备精巧、简单、实用,几乎件件都包含着超越罗克瑟兰公司能力的技术。比如这个行军锅,罗克瑟兰公司就无法自行生产。冶金、电子和机械精加工是没问题的,可是高效固体燃料就远远超出了公司的科研能力。 三分钟煮饭,二分钟分餐,十分钟进食,十五分钟休息,这支队伍的行动如钟表般精确。跟着苏在荒野中绕了五天的圈子后,所有的越野车都因为缺少燃料而被丢弃。而且乘车由于速度过快,经常会失去苏的踪迹,效率反而不如徒步行军。 十五分钟时间,里高雷睡了个酣声大作的觉,闹钟一响,他便精神抖擞地跳了起来。莱科纳望向里高雷的目光中,多少有了些尊重。五天连续不断的追踪,就连那些三阶的扈从都开始显得疲倦,只有莱科纳、奥贝雷恩和里高雷没有分毫倦容。 夜色很快降临,阴寒的风驱散了白昼的炎热。 苏静静站着,注视着一公里外的k7聚居地。深沉的夜幕下,在这个距离上,即使以他的微光视觉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风扑面而来,鼻端掠过阵阵腐臭的气息。在荒野上时时可以闻到这类味道,但是今晚的气息格外浓些,也比荒原上那些飘来荡去的气息新鲜得多。 k7聚居地一片寂静。虽然平时在这个时候,聚居地内大多数人都应该进入了梦乡。但是仍会有小部分人活动着,在酒精、毒品和性 爱中麻醉自己的神经。今晚的k7,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黑夜是苏的领域。他取下了改装步枪,将子弹推上膛,然后如一个幽灵般,向k7潜去。 k7聚居地的每一个角落都储存在苏的地图中,不是平面,而是三维的。可以说,苏已经对k7了如指掌。k7的居民大约两百多人,以一个聚居地的规模来说,不算大,也不算小。 聚居地修复后可用的建筑成环形,这有一多半是出于防御外来危险的需要,中央则是一小块空地,平时是居民们聚会或交易的地方。聚居地指挥官的住处,一座铁皮小房子,就座落在空地的边缘。 现在空地上多了些原本没有东西。 一根三、四米长的木杆,杆上吊着一具尸体,在激烈的夜风中来回摇荡。一阵风偶尔将尸体吹得转了个身,借着微弱的夜光,可以认出这具尸体正是k7的指挥官。一道绳索勒过指挥官的脖颈,将他吊在木杆上。但这道绳索看起来并不是指挥官致死的原因,他身上到处都是烧灼过的痕迹,整个身体几乎都已化作焦炭,几块完好的肢体仿佛是刻意保留下来的,因为那上面深深地嵌入了炭化的衣服。然而他的脸却奇迹般没有任何烧灼过的痕迹,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将他临死前极度痛苦的表情刻印下来。 木杆下是厚重的底座,由尸体堆叠而成的底座。 苏慢慢地一具一具看过去,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无论肢体变得如何残缺不全,脸都被完好地保存下来,连同那些绝望、痛苦、愤怒、呐喊的表情。这些面孔有的苏认识,有的则很陌生,不过应该都是k7的居民。粗略估算,木杆下大约堆积了四十多具尸体。尸体都已高度腐烂,不时有大得不象话的蛆虫在腐肉里钻进钻出。看起来,这些人死了已经有些日子。 寂静的空地上,苏孤零零地站着,有如墓地中不死的怨灵。 不止是中央的空地,k7的许多屋子里都在散发出新鲜的腐臭。整个k7已变成了一块坟场,只有几处还传出微弱的呼吸声。 他慢慢俯下身,拉起一具尸体被烧焦的手臂。触手处,炭灰立刻飞扬,显然血肉已被完全烧透,然而炭灰尽处,却还有一层薄薄血肉贴在骨头上。奇异的是,手臂外层已彻底炭化,里层的血肉却相当完好。这说明烧在尸体上的火焰温度极高,远远超过一般的火焰,才能在短时间的接触中完全炭化血肉。苏想了片刻,才站起身来。 苏没有再动空地上的尸体,而是轻轻推开旁边一座棚屋的门,可以看到棚屋里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人,听到了声音,转头向门口望来,混浊的目光从苏身上滑过,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几个平方米的棚屋里,除了这个老人,还有三具尸体,一男一女和一个孩子。尸体早已腐烂,棚屋里到处都是浓郁的臭气,老人却一无所觉。 苏如幽灵般消失,老人仍旧呆呆地坐着。 此时还留在k7的,都是些无法行动的老人,只有在这里等死。幸存的人则早已离开了这里,其实一个聚居地,除了相对安全之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地方。当k7的尸体开始腐烂,瘟疫会很快夺去敢于逗留的人的生命。不管新旧时代,这一点都从未改变过。 苏准备离去时,忽又停住,有什么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夜风翻动印刷品的声音。 空地里的尸堆中,露出了一本书的一角,显得非常突兀。 苏慢慢解开右手上的绷带,纤长而滑腻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书的封皮,才慢慢将它从尸体下面抽了出来。这是本巴掌大小的小册子,大约有一公分厚,黑色的硬封皮制作得非常精美,上面是烫金哥德体的书名:启示录。 翻开封面,扉页上用优美华丽的花体字写着:“愿迷途的旅人,从此得享安息。” 签名则是:奥贝雷恩。 苏合上了这本启示录,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尸堆前,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色下,十三个人如狼一样,在荒野中行进着。而这片土地夜晚真正的王者,成群腐狼却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打头的猎人忽然停了下来,仔细分辨着地面上的痕迹,再在风中嗅了嗅,说:“他在这里换了方向。” 莱科纳顺着猎人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正是k7的方向,于是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微笑:“看来我们的陷阱要起作用了。” 狼群如同嗅到了血腥气,转了个方向,开始徐徐加速。 转眼间天已渐亮。 借着微亮的晨光,苏在几公里外就看到了猎鹰的庄园。不用借助高阶的视力强化,也可以看到庄园门口竖着的十二根木桩,和木桩上穿着的十二具身体。 苏没有停顿,依旧以匀速跑到了庄园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那一晚,桌上十二个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粗糙男人,都在这里了。左数第四个是猎鹰的首领,看来对手并没有因为首领的体型或者是一阶能力而高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与众人插在了一起。 这一次没有人被火焰焚烧过,但是痛苦并没有减轻多少。桩体已经干涸的血流轨迹显示他们被木桩从下身穿入的时候,都还是活着的。 庄园里所有的房子都被焚烧,到处是灰烬和倒塌的废墟。一地瓦砾中不时可以看到伸出的肢体,更多的是黑乎乎无法辨别原形的焦化物。从残余物的数量来看,老人、孩子和女人们有一部分埋葬在火场里,另外一些则不知所踪,不知是被赶走了,还是死在了别的地方。 左首第一个木桩下,放着一本有点眼熟的黑色封皮启示录。打开后,扉页上写的是“因理想而不朽,因归返而救赎”。 签名依旧是奥贝雷恩,同样优美华丽的花体字。 苏抚摸着奥贝雷恩这个名字,指尖敏锐的触感甚至可以感觉到在签下这个名字时,那只手的稳定和有力。 “奥贝雷恩……”苏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启示录放归原位。 他的目光落在了猎鹰首领的脚下。那里歪倒着一个酒瓶,瓶里还有小半瓶混浊的液体。从酒瓶的式样和已经完全看不清的商标分辨,这应该是一瓶旧时代的酒。 那天晚上,猎鹰首领拿出这瓶酒时,瓶里只剩下三分之二了。这些酒,一半在那个晚上进了苏的口,变成了一次任务的酬劳,另一半现在就在苏的面前。 苏向酒瓶走去。只迈出一步,他忽然停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向四面望了一圈。苏的胸口开始发紧,心跳加快起来,周身血液不住奔流,体温也在迅速升高。而他淡金色的短发不住起伏着,似乎被风拂起。而此刻,根本就没有风。 这是极度危险的感觉,而且越来越近! 酒瓶中混浊的酒液忽然沸腾,酒瓶全无征兆地离地而起,斜飞开去。刚刚平移出半米,酒瓶上就遍布裂纹,然后轰然炸开! 苏碧色眼瞳中,所有的景物都在扭曲着,耳边似有几台喷气式发动机在同时轰鸣,强烈的声波从几十频的超低频一直分布到几十万的超高频,瞬间撞上了苏的身体! 猎鹰首领的尸体上刹那间出现了数以百计的伤口,最初时只是一道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旋即张开,变成了无数深浅不一的伤口。猎鹰首领的血早已流干,伤口出现后,立刻有数百片腐肉在空中飞舞,如同一只只苍色或是青色的飞蛾。离开他比较近的几具尸体上也平空出现了许多伤口,只是比猎鹰首领身上的伤口要少许多,也浅得多。离得越远的尸体,身上的伤痕也就越少。 然而苏几乎承受了全部音波的杀伤力!他身上的斗篷碎成了数百片,衣服和绷带的破片更是漫天飞舞,改装步枪的护木噼噼叭叭的布满了无数裂痕,就连坚固的枪管上也多出了不少青白色的划痕。 和猎鹰首领一样,苏的身体上也多出了数以百计、纵横交错的细线。细线中立刻涌出大量血浆,然后细线张开,露出里面红白相间的血肉来,更有些交错的伤口处,有整块的皮肉掉落! 苏刹那间已变成了一个血人! 苏慢慢放下护脸的双臂。在异变突生的瞬间,苏以双臂护住了头脸,却已顾不得其它。他一双手臂上血肉模糊,只有脸和眼睛仍是安然无恙,然而耳部的绷带上开始渗出鲜血,相对于如此狂猛的音波攻击而言,他那双具备超频听力能力的耳朵实在是太过娇嫩了。 苏就这么站着,看着酒瓶炸开的地方。那里残留着一片还不如指甲大的电路板,边缘都已烧焦。那些致命的音波,以及生命感应的装置,都是集成在这么一块毫不起眼的小小电路板上。 这样的陷阱,这样的科技,苏从未见过。 苏缓缓抬起手,抓住胸口处只露出一个角的酒瓶破片,手上运力,将这片嵌进胸骨的破片硬生生的扯了出来。他一用力,手臂和半边身体又涌出大量鲜血,红得发亮的血液顺着身体流下,已在苏的脚边积成了一个血潭。 玻璃与骨头摩擦着,发出阵阵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这才不甘不愿地从苏胸口的血肉中脱离出来。这是酒瓶的瓶底,上面还积着一汪鲜血,沾染了点点碎肉。 苏拉下脸上的绷带,将酒瓶瓶底举到嘴边,伸出柔软灵活的舌头,舔吸着瓶底上混着酒浆的鲜血。舌尖上传来阵阵鲜血的腥甜,混杂着浓烈的酒气,还有颗颗粒粒的碎肉。 他满饮了这一杯,有酒,有血,有肉。 苏俯身,将干干净净的瓶底放在猎鹰首领的脚下。这一杯血酒,权作他承诺猎鹰那一任务的尾款! 苏碧色的眼瞳变得深不见底,他俯下身,将地上散落着的自己身上的肉块一块块地拾起,再一块块地放进嘴里。他找得极为细心,连稍大些的肉沫也不放过。最后,苏伏在自己鲜血积成的血潭边,如一头野兽,一下一下的舔食着自己的鲜血! 苏需要体力,体力源自于食物,这时候最好的食物,就是自己的血肉。 当苏再次站起来时,地上已经只剩下一片颜色深沉的土壤。他身上不再流血,但那数以百计的伤口仍然如一张张小嘴微开着,伤口处翻出惨白色的肉。 整个世界对苏来说,是寂静的。他的双耳已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世界时时会掠过不同的色彩,脑海里千百条神经在无休无止地跳跃,撕裂般痛。尽管如此,他仍然从忽然大起来的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苏将已不能更破烂的衣服撕开,再扯成布条,将两片陶瓷防弹片一前一后缠在了身上,勉强盖住些伤口。他丢下了一切装备,只带上二十发手制子弹,然后提起了步枪。 苏没有向远方逃离,而是向群狼迎去。 此时此刻的他,既是一头受伤的孤狼,也是一个接了任务的雇佣军。 6166 章八 未完的任务 下 行进中的狼群突然停了下来。那个电子专家扶住耳机,耐心听了一刻,抬头说:“有人触发了我的陷阱。” 此时队伍距离猎鹰总部的陷阱,已只有40公里。莱科纳眼中冒出狼捕食前森寒犀利的光芒,他当机立断,下令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向猎鹰总部进发,随即与奥贝雷恩、里高雷一马当先,率先向猎鹰总部赶去。 一小时后,狼群已经聚集在猎鹰总部,这里果然有太多令他们惊喜的地方。生化专家忙于将沾染了苏鲜血的泥土收集起来,并用放大镜寻找着每一粒可能的肉碎。令人意外的是,现场的血量和肉碎实在是少得可怜,但毕竟还是有残余的。以暗黑龙骑的先进检测手段,这些样本的数量已经足够了。 “找到了入侵者,不过全是死的。”生化专家宣布。 这个消息还是令众人松了一口气,在场的人都了解入侵者那屠杀一切的可怕特性,虽然他们正是为此而来,又都是颇具能力者,但是他们目前还无法掌握入侵者的感染渠道和途径,直接面对活体心里多少是有点惴惴不安的。 生化专家以随身携带的便携式仪器简单检验了一下取得的样本,不出所料,样本中全是已经死亡的入侵者以及其它细胞的残骸。再经过初步染色,死去的入侵者细胞内是无数断裂的基因破片,根本无法复原,也无从知道入侵者真实的面目。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仍然存活的入侵者样本。”生化专家抬起头来,面色有些难看。 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入侵者的活性和它的侵略性一样强悍,只有在土壤里或者是其它什么地方找到仍然存活的入侵者,再以携带的急冻喷雾彻底冻结它们,才有可能得到完整的基因。 然而入侵者的恐怖,没有人会比这位生化专家更加清楚。他再有献身精神,也绝不愿意和这样的东西打交道,何况这里还不是措施严密的实验室,他也只有一个便携式的简陋仪器和一些简单的防护措施而已。天知道这些入侵者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染的,会在人体中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现场十米内,只有生化学家自己在紧张地工作着,其它人都严格按照规范,站立在十米之外。 生化专家一块一块地取着样本,喷上急冻液,并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个隔离袋中,再做好标记。 莱科纳留下两个人协助生化专家,余者便由猎人带队,寻找苏的行踪。然而一出猎鹰总部,所有关于苏的线索就全断了。奥贝雷恩的猎人扈从具备了多项感知域的二到三阶能力,以及格斗域中的二阶敏捷,更有近二十年荒野求生和追踪反追踪的经验,即使如此,也要非常的仔细,才有可能找到苏留下的一点点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痕迹。 “他很狡猾,以前的表现完全是在迷惑我们。”猎人不止一次脸色凝重地这样说,每次都不忘补充一句:“当然,他受的伤非常重。” 从现场飞溅的碎肉和大片的鲜血痕迹来看,谁都知道苏受伤不轻,但是这句废话仍然能够平抑众人心头的焦燥,特别是莱科纳。只要能够抓住苏,回去后数不尽的荣耀、奖赏和地位都会随之而来。在莱科纳心中,苏就是一座移动的宝库,何况从那幅画像来看,尽管无从得知苏的全部样貌,但已经是个足够令人心动男人。如果不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入侵者,在把苏交上去之前,莱科纳非常愿意尝试一下他的味道。 尽管知道这座宝藏已经是触手可及,却偏偏要耐着性子一点点地去寻找,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对耐心的巨大考验。 冷静和耐心,是每个暗黑龙骑都要反复牢记的品质。莱科纳天生性格急躁,但是所受的严格教育使得他仍能够压下心头的烦乱,并且不对猎人指手划脚。那是奥贝雷恩的扈从,而且信任专业人士也是所有暗黑龙骑都知道的常识。 队伍行进地非常缓慢,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绕着猎鹰总部足足转了三圈,离开中心点距离却只行进了两公里。 苏并未远离,这是猎人和奥贝雷恩共同的结论。这么短的时间,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苏不可能高速移动却不留下任何痕迹。苏留下的痕迹分布在庄园周围,看样子也曾经绕过圈子,以迷惑后面的追击者。至于现在,在这片散落分布着废墟、荒弃别墅、断裂的高速公路、孤零零的电塔以及一大丛一大丛茂密扭曲灌木的土地上,苏有足够多的藏身之地。如果追踪不到他的痕迹,哪怕是只有一平公里大的地方,全面的搜索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那还是在假定目标物不移动的状况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夜色很快再次笼罩了这片土地。众人在黑夜里虽然不如白天那样行动自如,但是队伍中有三阶猎人在,他们还是不肯放弃,因为苏肯定跑不远。对于这样狡猾的猎物,当然不能给他留出喘息回气的时机。 猎人打开一个精巧的手电,但并没有可见光线发出。这是一只紫外线手电,而猎人的眼睛经过特殊改进,可以看得到紫外线。 在猎人仔细查验着地面痕迹的时候,其它的人则在漫无目的四下扫视黑沉沉的夜。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猎人能从那片啥都没有的地上看出什么来,但是肯定是有了线索,他才会这么慎重。 夜里是有风的,风很乱,忽快忽慢。 黑暗中,远方忽然有火光闪动。奥贝雷恩面色大变,不及呼叫,以迅疾的速度伸出手向几米外的莱科纳凌空一按! 砰的一声轻响,以莱科纳为中心,忽然起了一阵强风,吹拂得奥贝雷恩的灰发飞扬不定,黑色制服更是紧紧贴在身上。几个二阶能力者猝不及防之下,更是根本抗不住风压,踉跄着向后退去。里高雷站在原地未动,然而对扑面而来的强劲风压也感觉到一阵心惊。 波的一声轻响,莱科纳前方一米处忽然亮起一团火光,一颗弹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减缓,然后弹头开始发生强烈的变形。换了普通子弹或许就在这道屏障前徒劳无功地炸裂开来了,然而这颗子弹动量巨大,远远超寻常,弹头虽然在高速和强力的摩擦中变得发红发亮,几乎熔成了一团铁水,最后却还是扑的一声,穿透了那堵无形墙壁,化做一股炽热的金属射流,向莱科纳胸前呼啸而来!这道金属射流虽然与之前相比速度大减,但是那来势和高热仍可以轻易穿透不厚的钢板。 但子弹被阻挡了一下,莱科纳已有了反应的机会。他双眸中泛起鲜亮的红色,大喝一声,身周忽然暴起一道炽热之极的火焰风暴!金属射流冲进了这焚热之风后,立刻被狂暴的旋风狠狠卷动、拉偏、吹散,一大片金属液滴与莱科纳擦身而过,扑扑落在荒野上,地面炙起片片青烟。 焚风急速旋转数十周后,忽然向四面扩散开去,将莱科纳周围十米范围内能够点燃的一切都统统引燃。莱科纳身体周围似有一道无形的力场,将焚风与身体隔离开,但事出突然,力场的范围收缩不定,他身上暗黑龙骑的制服抗不住这种高温,大片织物开始燃烧。 直到这时,闷雷般的枪声才隐约传来。 站立在一片火焰中,莱科纳看着不远处仍在冒出缕缕青烟的焦土,突然间出了一身冷汗!那颗子弹的轨道是瞄准他心脏而来,若不是奥贝雷恩有所察觉,及时为莱科纳加上了一层防御力场的话,那么莱科纳的胸口就会多出一个大洞。 以莱科纳的能力及暗黑龙骑的技术,就是被狙击枪击中胸口,只要大脑不被破坏,那么仍可以捡回一条命来。但是这一枪的威力要比寻常的狙击步枪大得太多,堪比反器材枪,如果被这枪直接命中,恐怕莱科纳大半个胸膛都会被轰飞,那时暗黑龙骑再先进的技术都救不了他。 莱科纳手下一名扈从立刻找到合适的阵地,架起了远程狙击枪,在复合瞄准具中搜寻着苏的踪影。其余几句扈从则以战斗姿态,准备冲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不用去了。”奥贝雷恩拦住了刚刚起步的扈从们,平静地说:“他已经走远了。” 在火光的映衬下,奥贝雷恩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平日柔软而飞扬的灰发都粘在前额上,灰色的眼睛也失去了不少神采。此刻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有些纤弱、苍白的大男孩,或许换身装束,就能够变成一个具有几分中性美的漂亮女孩。 然而里高雷没有被奥贝雷恩略显柔弱的外表所迷惑,心底震惊于他那强悍且神秘的能力。那个威力强大的防御罩且不说,单是他能够察觉行将来临的危险,并且在这样可怕的攻击下及时护住了莱科纳,已显得不可思议。 这一枪如果射向的是里高雷,他自认只有死路一条。 眼前这个渊博、安静、谦和,甚至略带柔弱的年轻人,此刻有如无底深渊无尽之洋,根本就无法测度深浅。 莱科纳忽然一声咆哮,一圈火焰以他为中心扑向四周,十米内尽成火海!一众扈从都立刻向四面避开,他们可不敢沾上这看似平常的火焰。这种异能引燃的火焰有着异乎寻常的高温,只消十几秒钟就能将人体彻底焦化。只有奥贝雷恩站在火海里,动也未动。火焰到了他的身边,自动向两旁分开,流泻过去。 “他跑不远的!我要亲手杀了他!”莱科纳咆哮着,不光双眼赤红,就连脸上的肌肤也泛起了浓浓的暗红色,高温的焰体不住在他身周生成,大有将可见一切焚成灰烬的架势。 奥贝雷恩双手一张,拦住了莱科纳,认真地说:“他比我们原本预想的要危险得多!光是我们两个是不够的,向本部请求增援吧!” “增援?!”莱科纳吼了起来。“为什么要向本部请求增援,为什么要让那些家伙来分薄我们的功劳?你知道我们捉住他之后,回去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晋升,会得到多少能力吗!” 面对暴怒的莱科纳,奥贝雷恩叹了口气,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这样追上去的话,也许伤亡会很重。” 发泄过后,莱科纳的情绪平静了些,周围的高温火焰也不再生成。他推开奥贝雷恩,同样认真地回答:“扈从的使命,就是为我们服务,哪怕是牺牲也在所不惜。” “可是……”奥贝雷恩想要反驳,最终却没说出口。 莱科纳向猎人一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你带路,去把那小子找出来!” 猎人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应到:“是!长官!”他是奥贝雷恩的扈从,但也是暗黑龙骑的外围成员。莱科纳作为暗黑龙骑的下士,在场军阶最高者,所下的命令他必须服从,除非奥贝雷恩明确反对。 射向莱科纳的一枪发自一公里之外,苏射完一枪即刻撤走,并未整理掩藏发射阵地,因此猎人和莱科纳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坑,刚好够埋下一个人。周围只有些并不茂密的草丛,起不到太大隐藏的作用。 猎人检查过阵地,向莱科纳道:“看来他白天是把自己埋在了土里,才躲过我们的追踪。现在,他应该是向东方撤离了。” “追!”莱科纳阴沉着脸,下了命令。 十个人转而向东追去。莱科纳已经根本不准备再管留在庄园里的生化专家和两名战士,一心只想着要抓到苏。 他还是头一次如此的逼近死亡。 队伍刚开始行进,奥贝雷恩就猛然停住了脚步!他停得如此突然,以致于身后一名扈从差点刹不住脚步,一头撞在他身上!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他了?”莱科纳折了回来,关切地问。他了解奥贝雷恩的能力。 奥贝雷恩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汗水再次打湿了头发,他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继续吧。” 莱科纳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想。奥贝雷恩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如果连他也不能自保,那么莱科纳也帮不上什么忙。此时前方的猎人已经找到了苏离去的路线,开始加快速度追踪下去,莱科纳急忙跟上。 奥贝雷恩走在队伍的最后,其实是将整个后半队伍都保护了起来。他默默地行进着,心中仍回想着刚刚过去的瞬间。 在队伍刚准备去追踪苏的时候,奥贝雷恩忽然感觉到眉心如同被针给刺了一下。奥贝雷恩立刻明白,在这一瞬间,他已被人瞄准!就在他准备发动防护力场的时候,针刺般的感觉悄然消失了。 奥贝雷恩忽然明白了这一记瞄准传递过来的信息:“下一次,我会先杀你。” 茫茫黑夜中,奥贝雷恩无从感应苏的位置,也无法通过刚才那一瞬的感觉追踪苏的行踪。这说明苏在他感应的极限之外。不过,只凭两次那么短的接触时间,苏应该还不能推测出奥贝雷恩的感应距离,那么当他下一次现身时,或许会被奥贝雷恩锁定。 毕竟,奥贝雷恩的感应范围,是800米。 借着夜色的掩护,苏如一只灵动的黑猫,以十公里左右的速度行进着。他不是不能走得更快,但是速度再快的话,身体上那些勉强合拢的伤口就有可能迸裂开,并滴落几滴鲜血。这几滴血,足以将身后狼一般的猎人引来,并且暴露自己的行进路线。但即便如此,前路上仍会有难以通过的地形,或者是潜伏着的食腐动物需要苏动手清理,从而牵动他的伤口。 大多数时候,苏会伏下,用舌头舔尽地上遗留的血迹。他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中更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出现难以忍受的刺痛,全身上下的痛楚更是不必细说。苏的感知极其敏锐,这意味着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也是寻常人数倍。当痛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麻木。因此他的感官和知觉都有所迟钝。只是舌尖上的感觉还没有减退,能够将所有的鲜血都吸收回来。 苏已决心节省每一分体力,他要将身后的群狼全部拖垮。从有记忆的时候起,他就经常在生死线上挣扎。现在苏赌的是这些一看就知道过惯了优越生活的狼,不如自己能够忍受痛苦、疲劳、饥饿和肮脏。 第四天,一座庞大的城市废墟出现在莱科纳面前。这座城市,就是连接着n11基地地下通道的地方。 此时他已经没有从容优雅并且略带傲慢的气度,双眼深陷,金发凌乱不堪,并且一团团一块块地粘在头上。那件处处焦黑破烂的暗黑龙骑制服更是脏得可以,完全看不出本色和暗金纹饰。莱科纳都是如此,其它的扈从们更加狼狈不堪。许多次他们都在怀疑,苏究竟有没有受伤,否则何以能够坚持这么久,几乎是永无停止的奔逃?只是每隔几十公里就可以找到几滴鲜血,甚至是一粒碎肉,重新给了他们信心。 奥贝雷恩稍好一些,年轻的脸上尽管满是倦色,但眼神中仍是充满了阳光。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一路上他所承受的压力。 至于里高雷,他本就是满脸胡茬,一身风霜的颓废风格,现在不过是胡子更长了些、衣服更脏了些而已,和以前没多大区别。 莱科纳一声冷笑,就向城市里走去。奥贝雷恩拉住了他,皱眉说:“看来这是他选择的战场,我们还是叫总部增援吧。在这种大城市里,狙击手会带来很大麻烦。” “怕什么!这不是正好吗,老鼠终于不再逃了。”莱科纳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格外狰狞:“我们都受过反狙击的训练。而且一个三阶的狙击手,在你面前只会有开一枪的机会,不是吗?” 奥贝雷恩双眉越锁越紧,却是拉不住莱科纳,只能跟着他走向了城市。 对这十个人来说,眼前的城市有如一个无比巨大的怪兽,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等待猎物自行走进自己嘴里。 5469 章九 下一次约定 上 章九 下一次约定 苏坐在三十楼的窗户边,冷漠地看着下方街道中小心翼翼行进着的队伍。他没有瞄准,没有显露杀意,也不准备采取任何行动,就是单纯地观察着,牢记下一切。等到一个人独处时,再重新回放,熟悉每个人的步伐、姿态、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习惯性动作。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引起这些感觉敏锐的敌人的注意。 在过去的24小时中,苏不断地接近他们,又迅速离开,重新隐藏进阴影中。他以意识反复地瞄准、锁定不同的敌人,然后立刻消失。通过这种方式,他试探着敌人的感知敏锐程度,并且施加压力。 苏的体力在迅速下降,但他相信,敌人体力比他消耗得更快。他们的水已经消耗干净,高能量的食物也所余无几,最主要的是敌人得不到有效的睡眠。苏游走在他们周围,时刻等待着干掉落单哨兵的机会。 苏的确得到了两次机会,但他却没有下手。哨兵的表情有轻微的不自然,其余几个看起来是队员或者下属的人也是这样,这让苏警觉起来。虽然十个人都在现场,且苏相信周围并没有埋伏其它的人,但是他总是感觉如此轻易的胜利有些诡异,对方并不是会犯下这种错误的人。在仔细观察观过周围的地形,并且默默地计算了所有适合进行狙击的地点后,苏有些明白了对方的底牌。 城市中地形复杂,不具备开阔地带超长距离狙击的条件。而在对方两次休息地点的周围,所有可以进行远距离狙击的地点,距离最远的都不到700米。两次都是如此。 看起来,对方之中一定有一个精于感知和探测的人,而他的感应范围应该就是700米。而这个人……苏立刻想起了那阻拦了自己以为必中一枪的灰发年轻人。他看起来纤柔,甚至有些羞涩,并且默默地跟随大部队行动,很少看到他发表意见。然而就是这个年轻人,不仅感应到了自己的杀机,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狙击弹! 这个灰发灰眼的年轻人,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能力? 苏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收回了目光,双手捧住头,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身体的颤抖才慢慢停下来。苏靠在墙壁上,缓缓呼吸着,每一下吐息都悠长、无声。他不能进行任何剧烈的运动,因为狼群就在不远的地方行进,哪怕最微小的突然变化都可能引来注目。 此时远方隐约传来一记沉闷的枪声,如积郁的雷声,轰轰隆隆。 几乎在枪声入耳的同时,队伍中的扈从们已各自作出规避动作,莱科纳、奥贝雷恩则是抢先枪声向侧方跨出一步。 唯有里高雷站在原地没动,继续有些无聊地抽着烟。如果苏瞄准的是他,那么他自认必死,躲也没用。若是奥贝雷恩肯救他,里高雷留在原地不动的话,也可以给奥贝雷恩减轻点难度。 只有枪声,没有子弹射来。 莱科纳骤然加速,虽然是无规律的变向跑,但是速度依然快得令人心悸。转眼间,他就找到了枪声的来源,然后脸色铁青地站住。 这是一座废弃的七层楼房,即使在旧时代也属于比较古老的建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房间大天花板高,窗户狭小但数量多并不影响采光。后来这建筑不知道被改做什么用途,大部分窗户都用砖板封闭起来,留下一两扇狭小的窗户使得房间变得非常阴暗,即使是活尸这类畏惧阳光的生物也可以在里面活动。 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显得格外空旷,对面的墙壁上粘着一大堆血肉,并且在燃烧着。一个活尸半边胸口和整个手臂都消失不见,正在地上号叫着打滚。地面上嵌着一个空的弹壳,旁边则散乱地扔着几块石头和废钢块。地板上还嵌着另一颗子弹,上面有些敲砸的痕迹。这是颗燃烧弹,弹头上还涂着不知是什么生物的血和肉块。看起来这些活尸以为里面还有更加美味的骨髓,所以不停地敲打,结果引爆了子弹。在地板上挣扎的活尸显然就是那个倒霉鬼。 这是一个简单却有效的陷阱。 连环陷阱! 莱科纳猛然醒悟过来时,心头忽然泛上一阵强烈的寒意!几乎出于本能,他猛然伏下,同时按倒站在身边的一名扈从。 一颗子弹从另一侧的窗户射进,紧紧贴着那名扈从与莱科纳的身体掠过,奔向刚刚在窗台上立稳的奥贝雷恩。 当子弹射到时,奥贝雷恩早已发动了防御力场。弹头如前一次,骤然减慢、并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开始发红、变形,最后还是攻破了他的防御力场,化成金属射流,向他胸口 射去。 奥贝雷恩双脚钉在阳台上,整个身体突然向侧方倾倒下去,堪堪让过了这道致命的金属射流。他伸手在一根废弃电线上轻轻一按,身体又诡异地弹了回来,依旧笔直地站在窗台上。 里高里嘴里叨了根烟,正顺着外墙的排水管往上爬,忽然感觉到头顶一热,立刻暗叫一声不好,猛然向旁边一跃,落入边上一户人家的阳台里。 数十粒炽热之极的金属液滴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不少就掉落在里高雷刚刚的位置上。若不是他闪得快,被这些已变成液态的金属液滴沾上,肯定是一碰就掉一块皮肉。 奥贝雷恩在阳台上笔直立着,不论是站是坐,他都时时刻刻保持着兼具军人与贵族气息的仪态。他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偶尔会掠过一抹病态的红色,嘴唇则透着紫灰色,额头上大颗汗珠不住落下。 在挡下这颗子弹的瞬间,奥贝雷恩的头侧又传来一点隐约的刺痛,这次传递的意思依旧是:“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千米之外的一座废弃写字楼中,苏静静地坐在裸露出水泥地的地板上,擦拭着发射后的枪管。残存的玻璃幕墙挂在楼外,反射着天光,也遮挡住了苏的身影。苏的身边,放着一排十余发子弹,弹头各自涂着不同的颜色,代表着燃烧弹、穿甲弹、高爆杀伤弹等等不同的弹种。在苏的脑海中,那张地图不住的调整着角度,回忆着这片街区的每一个细节。 黄昏的余晖照耀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大片令人目眩的五彩光华。苏知道,这种强烈的光芒最多持续20分钟,整座城市就会陷入最深沉的黑暗。 20分钟后,最后一线光芒准时消失在地平线上,这座巨大的荒弃城市彻底地隐入了黑暗。 站在一道小巷中央,莱科纳仰头望着左右两边高耸的楼房,默然不语。奥贝雷恩站在他的身旁,脸上终于有了些掩饰不住的倦容,但是他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就连工作最轻松的里高雷都感觉身体开始变得沉重。 这场追逐的游戏并不轻松,猎人和猎物的角色不断倒换。 每个人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不知会从哪里射过来的子弹,虽然整个过程中苏只真正开了一枪,而且也只布下了一个陷阱,但是时刻处于紧张状态中使得众人的体力迅速消耗。挡下苏那一枪后,奥贝雷恩的精神现出明显疲态,体力看起来也消耗了大半,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再挡几枪。 夜色下,城市宛若一个黑压压的庞然巨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将众人压成肉酱。 已经在这座迷宫般的城市中转了整整一天一夜。 疲倦如同爬藤,悄然爬上莱科纳的心头,枝蔓伸展,遍布每个角落。莱科纳初次感觉到,捕捉苏所能得到的荣耀并不象一开始那般来的吸引人,与大好前程相比,生命所受到的威胁更加实际。此前的追踪虽然困难重重,在广袤荒野上每拉近一公里距离都是一次胜利,但他一直是有恃无恐的,或许别人会畏惧超远程的狙击手,但是暗黑龙骑不会,每一个合格的暗黑龙骑都受过严格的反狙击训练。或许苏的威胁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狙击手,但至少拥有奥贝雷恩的这支队伍,仍然有资本追捕他。 现在猎物近在咫尺,这座庞大城市里似乎到处充斥着苏的气息,也没有丝毫准备离开的迹象,然而…… 莱科纳转过头,看到的是奥贝雷恩苍白的脸色,这动摇了他最后一点野心。 “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呼叫总部的支援吧。”莱科纳的笑容有点勉强。到了现在体力耗尽、意志也行将崩溃的时候,他终于开始后悔在k7基地以及猎鹰总部浪费的能量。当时看来,用于焚烧那些胆敢触怒或者是欺骗他的贱民的能量是如此微不足道,只需稍稍休息几个小时就能够完全恢复。可是几日几夜下来,谁会料到根本就没有充分休息的时间和机会?即使人手充裕,从理论上来说安排哨兵不成问题,然而苏显示出来的狙击能力,没有人胆敢进入深层睡眠,在那样的枪口阴影笼罩下,战友也变得完全不可靠。现在每一分体力和能量,都显得如此珍贵。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虐杀时那强烈的兴奋和快感,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隐藏在暗处的苏如同一只最狡猾的腐狼,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筋疲力尽的一刻。毫无疑问,身受重伤的苏应该比经过严格训练的暗黑龙骑先倒下,但是追踪与反追踪的游戏玩到现在,率先支持不住的竟然是莱科纳和他的部属们! 也许苏再过一分钟就会倒下,就会放弃,但是这个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行人默默地在黑暗中行进着,除了莱科纳之外,所有的扈从似乎都放松了下来。穿过前方的路口,就到了城市的边缘,可以找到安全的地方宿营,并呼叫暗黑龙骑总部前来支援。领教过了苏的狡猾与坚忍后,几乎所有的扈从都相信,只有调来高阶龙骑,才有可能捕捉这个狡猾的生物。 废弃的城市,到处是大块的水泥、横生的钢筋、路基的断层,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呼啦啦!城市远方飞起一大群巨大的蝙蝠,它们仿佛受了惊,成群结队的飞过莱科纳上空,将本就昏暗之极的夜色几乎全部遮挡住。 哗啦。 距离莱科纳不到十米的地方,一堆废土和垃圾上滚下了一块指尖大小的混凝土碎块。 莱科纳猛然停住脚步,转头,然后便看到十米外亮起了一团闪亮的火焰! 在这个瞬间,莱科纳的精神晋入到了一种极为紧张、也是极为平静的状态,他几乎是看着那颗子弹弹头旋转着飞来,在空气的高速摩擦中弹体上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焰迹,然后消失在他视野的上方。 “居然是眉心……”莱科纳居然还来得及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可惜,他意识的速度已经完全脱离了肉体的反应能力,在子弹飞越这十米的过程中,莱科纳的身体完全没有办法规避。 子弹穿入莱科纳的额头,又从后脑飞出,巨大的动能将他的整个头盖骨掀飞后,再贴着一名扈从的头颅飞过,带飞了他整只耳朵,鲜血顿时泻落如流瀑。 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惊呆了每一个人! 就在十米外的一大堆建筑垃圾后,一个淡淡的黑影极为灵动地跃入旁边的地下通道入口,消失在完全黑暗的甬道中。 莱科纳仍站着,保持着笔挺的身姿,慢慢向后倒去。 一只温暖、颤抖着的手扶住了莱科纳,将他轻轻放平、躺下。莱科纳茫然地看着夜空,右手慢慢伸向上方,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奥贝雷恩握住了莱科纳的手。莱科纳茫然的双眼中掠过了一丝安慰,右手用力握紧,如同溺水的人找到了一根稻草。他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眼中的神彩已然失去,右手渐渐无力、松开。 这一次,换作奥贝雷恩握紧了莱科纳的手,使他不至滑落。扶着莱科纳头部的左手上浸满了大量温热、湿滑的感觉,奥贝雷恩却不敢去看! 奥贝雷恩灰发忽然飞扬而起,他向着黑暗愤怒咆哮:“下一个要杀的不是我吗?!你这个骗子!” 吼声轰轰隆隆,传出不知多远,在高耸的摩天楼间来回回荡着,如非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纤弱的身躯竟然也会发出如此巨大的音量! 一众扈从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理解奥贝雷恩这一声怒吼的含义。 奥贝雷恩仿佛看到茫茫夜空中,苏正在对他冷笑,嘲笑着他的天真。他一直集中精力感应着500-800米的范围,这是狙击手发动袭击的最佳距离,却没想到苏竟然敢潜伏在他们离开的路上,而且一直让他们接近到了十米以内才开枪。再强悍的防御力量都需要时间来发动,这一枪如果射向奥贝雷恩,他同样抵挡不住,虽然不会死,但至少会重伤。 但这一枪射向了莱科纳。 奥贝雷恩轻轻将莱科纳放下,霍然站起,向黑沉沉的地下通道奔去!他这一发力,身影立刻化成了一道淡淡轻烟,几乎不比苏慢了。 “奥贝雷恩阁下!”扈从们只来得及叫一声,奥贝雷恩已消失在了地下通道深处。 扈从们立刻冲向地下通道,这时却听到里高雷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们想害死奥贝雷恩吗?” 扈从们当场停了下来,愤怒地转头盯住里高雷这个外人。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知道,在盛怒的奥贝雷恩冲入地下通道后,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得上他了。 “那下面几乎没有光线,而且地形非常复杂。”里高雷无视扈从们可以将自己杀死的目光,不急不忙地说:“你们在那里发挥不了作用,如果遇到了危险,你们的主人却不可能扔下你们不管。为了救你们,他多半也会丢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等。” 扈从们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各自散开。他们收敛莱科纳的尸体,向总部汇报请求支援,并且设立营地,建立警戒线,分工有序,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七名扈从,整体能力素质完全可以与罗克瑟兰公司的最精锐的秘密卫队相比,然而装备和军事素养却要远远超过秘密卫队。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里高雷,眼中掠过不易觉察的担忧。黑夜中,只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这是里高雷的烟头,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不过并没有人来制止他。奥贝雷恩已亲自去追杀苏,想必这个极度危险冷静的狙击手根本没有机会再来狙杀众人。而那些被里高雷烟火光芒吸引过来的夜行生物,在数十米外就被这里浓郁的危险气息吓得退走了。 里高雷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在莱科纳被伏击的瞬间,他看到了苏,他相信苏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那只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翡翠般的眼瞳中看不到一点情感的波动,冰冷的目光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淋到了底。苏根本没有传达给他任何信息,就转身跃入了地下通道。 里高雷相信,那道冰冷目光本身就已承载了足够的信息。 至于奥贝雷恩,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在愤怒之下会展露出什么样的能力,里高雷完全没有概念。而苏,那个有着漂亮得近乎诡异眼睛的苏,却更象是黑暗中的王者。 在密如蛛网且潜藏着无数致命生物的地下通道中,两个人的生死搏杀会以什么样的结果告终,真的只有天知道。 里高雷的烟盒空了,他翻遍了口袋,却再也找不出一根烟来,只摸出两枝包装精美的旧时代雪茄。他充满贪婪的摸了摸两支雪茄,那狂热而又小心的劲头仿佛抚摸的是梦中情人的肉体。最终里高雷还是将手从衣服衬里的口袋中拿了出来,向扈从们建好的临时营地看了一眼,呸的一声,吐了口浓痰。 这些扈从不抽烟、不沾酒,简直就和旧时代传说中的清教徒没什么两样。就连那个喜欢用火焰一点点将人烤焦、听到凄厉喊叫就好象会有奇异快感的莱科纳也不动烟酒,不使用任何刺激性的药物。如果不是莱科纳望着丽时候那种赤 裸且毫不掩饰的欲望目光,里高雷还以为他压根对女人没兴趣,要不然为何在阿斯莫他根本不碰那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人,而只是虐杀了事?说不定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硬不起来的软蛋,哪怕是把丽给了他,最后也有很大可能是被丽用皮鞭狠狠地抽上一顿,在践踏和痛苦中寻找高潮。如果再变态些,还有可能是求着丽用苏的那把巨大手枪干他。而如果丽恰好在这时扣动了扳机…… 里高雷向扈从们的营地看了一眼,莱科纳的尸体被套上了密封雨布制成的口袋,放置在临时营地的中央。口袋里面吹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气体,看样子兼有冷藏和防腐作用。对于这个死者,里高雷毫无任何尊重的想法,甚至于刻意的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 大公司出身的人,一般都不会把在聚居地生活的人看成是自己的同类,正如在聚居地居民眼中,流民和暴民没啥区别,都可以看成和腐狼一样的野兽。但是在加入罗克瑟兰公司之前,里高雷也是曾经是一个流民,看待他们的眼光也就和旁人有所不同。 在动荡年代,等级和阶级之间的差别有时候比种族区别还要巨大。即使是里高雷,如今也不认为杀死一个敢于冒犯自己的聚居地居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是莱科纳不同,他不是杀死一个或者是几个居民,而是在成批的虐杀! 在k7,在猎鹰庄园,所有的扈从都神色如常地看着莱科纳挥出火焰、焚烧人体,神色如常地看着莱科纳亲手将猎鹰首领插在随便选中的一根木桩上,他们也神色如常地将余下的抵抗到底十一个猎鹰男人一一插在了木桩上。反抗的老人都被扔进了燃烧着的农场房屋里,当扈从们也想对女人和孩子这样做时,奥贝雷恩赶到并制止了他们,让这些女人和孩子离去。虽然失去了栖身之地后,这些女人和孩子的命运并不会比男人们好上多少,但至少可以多活几天。 于是里高雷知道,在暗黑龙骑眼中聚居地的人根本不是同类,哪怕奥贝雷恩也是如此,即使他对女人和孩子表现出了怜悯,但是那种怜悯更象是对待无害的小动物。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里高雷又觉得身体里有些奇异的不舒服,似乎那些木桩正一根根插 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再想起莱科纳**流泄而下的情景时,心中就多了一些奇异的快感,很想将那只剩下半片的脑袋再踩个稀烂。 苏那轰鸣的一枪,让里高雷狠狠地爽了一把。他甚至有想请苏喝上一杯的冲动,虽然理智告诉他,苏那一枪之所以没有瞄准他,多半只是因为不值得而已。这样好的机会,当然要杀个物有所值的家伙。 6406 章九 下一次约定 下 迷宫般的地下通道中,响起一阵急如暴风骤雨般的脚步声。奥贝雷恩灰色的瞳孔深处闪动着淡淡的光芒,他眼中的世界已变得五颜六色,色彩当中有一条十分明显的痕迹,标识出了苏走过的路线。 奥贝雷恩并不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他知道这样没有意义,苏显然是一个具有超乎寻常感知能力的家伙,自己再小心也瞒不过他。而且奥贝雷恩没有长时间在荒野求生的经历,苏则显然对荒野非常适应,一旦给了苏足够的时间隐藏,那么奥贝雷恩将再也没有可能找到他。 所以奥贝雷恩放开速度,在这片错综复杂的通道中以超过五十公里的速度奔驰。他要做的,就是以自己体力和速度上的压倒性优势追上苏,并且干掉苏。 在苏逃入地下通道的瞬间,奥贝雷恩清楚地看到,苏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仍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切口。他相信,在这种伤势下,苏坚持不了多久。隐匿和狙击是一回事,正面对抗是另外一回事。 一个又一个路口在奥贝雷恩身边掠过,他飞速奔跑着,灰色的眼瞳中冒着愤怒的火焰。眼看着另一个交汇路口在前方出现,奥贝雷恩忽然身体向后倾斜,双脚骤然抵住钢轨!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了远近的地下通道,内藏软质合金的皮靴靴底与钢轨摩擦着,带出一溜耀眼的火花。奥贝雷恩保持着这个姿势,滑过了交汇路口。 交汇通道连接的是一条并行的维修通道,苏站在维修通道中,平端着步枪,瞄准了这边。在黑暗中,那碧色的眼瞳如一颗闪亮的宝石,发着幽幽的光芒。 当奥贝雷恩看到苏时,整个通道都被枪口喷出的火焰所映亮。轰鸣的枪声传到奥贝雷恩耳中时,子弹早已射在通道的墙壁下,并且轰下了一大块厚重的混凝土,飞溅的碎石打在奥贝雷恩的脸上、手上,如同针刺般痛。 苏提前开的枪,子弹贴着通道墙壁的边缘射出,但是他并没有预料到奥贝雷恩是后倾着身体滑过通道,因此子弹从奥贝雷恩胸口不过十公分的地方掠过,射空。 奥贝雷恩则在看到苏的刹那挥出左手,然后他的感觉就被火光和枪声所填满,身体残存的动能则拖着他滑过了通道。 当奥贝雷恩再次出现在通道交汇口时,苏已经消失。在维修通道的墙壁上,嵌着一片直径三十余公分的圆形冰片。冰片的边缘极为锋利,足足切进混凝土制成的墙壁近十公分。奥贝雷恩拔出冰片,在边缘上没有看到血迹。 这次伏击,双方谁都没有击中对方。苏那突如其来的一枪彻底使奥贝雷恩莽撞的怒火平熄下来,但并没有打消他的斗志。奥贝雷恩沿着苏留下的痕迹疾追下去,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再次与苏正面遭遇。刚才的战斗已经表明,哪怕是重伤之后,苏仍然是个极度危险的对手,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夺去奥贝雷恩的性命。但是奥贝雷恩仍是追了下去。 他知道前面的危险,然而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份已经尊贵到了扈从们所想的,完全不能以身犯险的地步。而驱使他向前的还有另外一种强烈的东西,名为荣誉。 维修通道很快就到了尽头,连通到一座废弃已久的地铁站内。苏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浓,转了个弯,消失在站台一侧的洗手间里。 咣!奥贝雷恩一脚将洗手间反锁的门整个踢倒,冲了进去。头顶的天花板已然打开,露出幽深的通风道。看通风道大小,勉强能够挤进一个人去。而苏逃离得十分匆忙,甚至连通风道口的栅栏都来不及复位。 奥贝雷恩一跃而起,头与上半身已进入通风道中,随后左肘横向一击,手肘竟然破入不锈钢制成的通风道壁里,将身体挂住。 通风道初段是垂直向上,然后水平延伸出去,尽头则是一片黑暗,奥贝雷恩也看不清楚。 奥贝雷恩右手向通道中凌空按去,双眼中光芒一闪,只得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整个地铁站都震动了一下!一道无形力场急速在通道内延伸,所过之处,构成通风通道的不锈钢板都在**着、挣扎着,然而在几乎不可抗拒的力量撕扯扭曲下,整条通道迅速扭曲、塌瘪,如同被无数巨石砸过! 通道的另一端,苏那枝改装步枪被扔了出来,然后苏几乎是从通道口冲了出来,凌空接住改装步枪,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他忽然抬头,凝望着刚刚跃然出的通道口。 只得波的一声,通道口喷出无数灰尘与杂物,然后就绞结扭曲在一起,如同被无形巨手拧过一样。如果苏晚出来一分钟,就有可能被钢铁制成的通风管道绞碎! 苏只向扭曲的通道口看了一眼,就提着步枪消失在幽深的地下通道中。 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奥贝雷恩并不了解这一带的地下通道,甚至也放弃了对苏留下的痕迹进行追踪的方式。苏在通风管道中移动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使奥贝雷恩以为必中的一击竟然落了个空。但是这几次近距离接触已经使他锁定了苏,在感应中,苏如一点碧绿的莹火在不断的移动着。奥贝雷恩虽然不清楚地形,但是在不断向苏接近,以他超过苏近一倍的速度,哪怕是绕了弯路,也能够迅速回到正途,并持续拉近双方还不到100米的距离。 地下通道中生活着形形色 色的危险生物,此刻却没有一个冒出来,都远远离开了这块区域。不论是奥贝雷恩,还是不再掩饰气息的苏,都给了它们太多危险的直觉。 这一片区域对苏和奥贝雷恩来说都是陌生的,苏只要跑过的地方就会纪录在地图上,所以从不存在迷路的问题。奥贝雷恩似乎也对地形有异乎寻常的记忆力,尽管跟着苏在迷宫的通道中绕来绕去,距离却是在逐渐缩短。只要他走过一次的地方,就不会再出现绕远或者是走弯路的情况。 苏很快也发现了这点,但他仍是维持着匀速的跑动,似乎是准备和奥贝雷恩拼体力消耗。奥贝雷恩的速度恒定在苏的1.5倍上,不快也不慢,根本也没有体力大量消耗的迹象。 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30米时,苏突然停了下来。奥贝雷恩灰发忽然飞起,他猛然发力,军靴在钢轨上踏出大片火花,骤然提速向前冲去!这段通道他也曾经走过,知道苏此刻的位置就在两个弯道外。这点距离,奥贝雷恩只需2秒就能冲到苏的面前。他有自信能够闪开苏的枪弹,或至少不让苏击中致命的部位,而当他出手时,苏就再也没有机会。 奥贝雷恩的身体带着呼啸的风音,直接横飞起来,直冲向对面的墙壁!他在墙壁上重重地踏了两步,整个人就强硬而凶悍地冲过了第一个转角,就如同在墙壁上奔跑一样。而他落脚的地方,混凝土都发生了大片的龟裂。 冲过转角时,奥贝雷恩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看见在另一个转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个铁皮油桶,一颗曳光弹刚从侧面射进了油桶! 火光猛然照亮了通道中每一处黑暗的角落,汹涌的火焰翻滚而来,顺着地下通道封闭的空间狂猛突进! 奥贝雷恩心脏强劲有力地跳动着,突然降临的危险几乎使他全身上下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他正以超过七十公里的狂猛速度冲向扑面而来的火焰,而且身在半空,再也难以转向掉头! 奥贝雷恩瞬间弓身,以双臂护头,双腿前弓后直,在半空中摆出全面防御的姿态。就在火焰袭体前的刹那,奥贝雷恩身前忽然平空出现一面直径数十公分的冰盾。 狂猛的油气火焰完全吞没了奥贝雷恩,不仅完全抵消了他的冲势,粉碎了冰盾,还推着他向后倒飞,再将他的狠狠地摔在通道壁上,肆意挤压冲撞着奥贝雷恩纤弱的躯体。 而撞上墙壁的油气火焰没有了前冲的路,不得不掉头向左,向侧方的通道冲去。转眼之间,爆炸的威力就已消减,通道中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焰。这些源自于汽油的火焰极难扑灭,地下通道内的温度骤然升至普通生物无法生存的地步。 奥贝雷恩自墙壁上摔落,他以一个标准的姿势落地,却还是差点摔倒。暗黑龙骑的制服上尚有大片的火焰燃烧着,一头漂亮的灰发被烧得七零八落。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口鼻中不住喷溢出鲜血。 他扶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冰寒的气息不住从制服下散发出来,身上还在燃烧着的火焰迅速变得微弱,再摇晃了几下后,就一一熄灭。 奥贝雷恩英俊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隐隐的怒意如同冰层上融动的岩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突然一声咆哮! 这平时安静、羞涩的年轻人周围10米内,骤然泛起层层迷雾的寒雾,所有还在燃烧着的火焰,一时尽熄! 在通道的另一端,苏身体后倾,正飞速地后退着。如非亲眼所见,根本就无法想象一个人后退也可以达到这种速度。苏以左手一手之力平端着改装步枪,枪口指向前方。在他的面前,是猛烈冲来的油气火焰。火焰冲势猛烈,然而苏退得也飞快,火焰始终都是差了几米,没有扑到苏的身上。 油气火焰最猛烈的阶段很快过去,然后迅速被苏拉远了距离。奥贝雷恩并未如苏所想的那样从火焰中破空出现,看来他在这次爆炸中受创不轻。如果他真的从火焰中冲了出来,苏也不惊讶。这个安静秀气的年轻人身上有深如海洋般的能力,做到任何事情都不能说是奇迹,苏已有所感觉。 苏立在忽明忽暗的地下通道中,安静地望着面前处处燃烧着的地下通道。那个灰发的年轻人的确厉害,已显示出来的种种神秘力量远超过苏。只消想到那彻底扭曲的通风管道,苏心底就会隐生寒意。然而,这并不会动摇苏杀他的决心和信心。废墟和荒野,是苏的天下。 刚才如果奥贝雷恩真从火焰中冲出,苏蓄势待发的一枪多半会打飞他的一条腿。 改装步枪缓缓放下,枪口斜指着地面,苏顺着一条倾斜而上的楼梯,稳定地向地面走去。 在另一处地铁站口,奥贝雷恩推开半掩的铁丝网门,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了上来。他完全可以一把甩飞铁丝网门,在推门的瞬间也的确有这种冲动。不过奥贝雷恩的心情渐渐沉静,还是选择了最循规蹈矩的方式走上地面。 上身探出地铁出口两侧扶墙的刹那,奥贝雷恩身体忽然前倾,笔直地栽倒下去,快要撞上地面时才以右手轻轻一撑,支住了身体。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向黑暗中望去。 几百米外,苏静静地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碧色的眼睛正望着奥贝雷恩。那枝改装步枪并没有瞄准,而是背在苏的身后。他刚才只是作了一个瞄准的意念,然后奥贝雷恩就有所感应,瞬间脱离了他锁定的区域。 奥贝雷恩罕见的严肃,右手用力,身体如同装了发条般重新弹起。他走出地铁站口,站在道路中央,与苏遥遥相对。 经过一轮殊死追杀,奥贝雷恩终于明白他追不到苏,即使锁定了苏的位置也没有用。当苏的伤势好转时,他更无机会。而苏也知道,他过往无往而不利的狙击枪对奥贝雷恩无效,远距或者是近距都是如此。如果苏有手枪在手,或许会是另一个故事。但是他现在没有手枪,废墟和荒野组成的世界中,没有如果这个词。 苏和奥贝雷恩对视一刻,各自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下一次,我会杀了你。”奥贝雷恩眉心的刺痛传来这样的信息。 “我也一样。”迎面吹向苏的夜风中,也多了一道寒气。 清晨时分,苏坐在一座高楼的顶层,注视着缓缓离开城市的队伍。他碧色的目光越过数千米的距离,落在里高雷的身上。 莱科纳和奥贝雷恩,这两个厉害得异乎寻常的家伙的突然出现,肯定与里高雷有关。至少,里高雷也是他们的引路人。麻烦,不,应该说是灾难,现在才刚刚开始。这一点,从苏射杀莱科纳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从莱科纳与奥贝雷恩身上几乎一样的制服,以及十名训练有素的扈从来看,并不需要多少智慧就能够推断出他们同属于一个实力异常庞大的组织。而从莱科纳与奥贝雷恩的年纪判断,他们很可能只是这个组织的低阶成员! 然而里高雷为什么会突然带这个组织的人来追捕自己?难道,是与丽有关? 苏眼前浮现出丽的容貌,飞扬的栗色短发,极富弹性的肌肤,柔软却有力的腰腿,以及那永远都桀骜不驯的眼神,一一在眼前闪过。他并不相信丽会是这场追捕的始作俑者,暗黑龙骑这样的怪兽,绝非罗克瑟兰所能驾驭和驱使的。莱科纳捕捉自己的姿态,与捕捉一个珍稀变异生物没什么两样。苏自己也是猎人,曾经找到并捕捉过许多变异的新物种,他看着猎物时的眼神,与莱科纳望着他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他与丽间有过一场游戏,并且约定了下一场游戏的规则。是丽破坏了规则吗? 苏不知道,也不愿去想这件事。他只知道,罗克瑟兰公司参与了对他的追捕,并且差点将他杀死。苏并不打算对这种行为保持沉默,荒野中的生涯使他明白,直接、简单且粗暴的报复比什么样的威胁都来得有效。 也许苏撼动不了暗黑龙骑,而且在杀了莱科纳后,今后的麻烦会无穷无尽,他必须离开这片区域了。但在离开之前,苏决定让罗克瑟兰公司明白,招惹一个在荒野中成长起来的狙击手,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无论是旧时代还是动荡年代,都不存在免费的午餐。同样的,也不存在毫无代价的收获,罗克瑟兰公司也不例外。 对自己的追捕行动如果真的是源自于丽,那么,苏并不介意在自己的猎杀纪录上添加一个美丽的名字。 4786 章十 运气 上 章十 运气 直到奥贝雷恩一行人离去后的第三天,苏才离开这座废弃的城市。 这是一座极为庞大的城市,格局在旧时代曾流行一时,主城居中,东南、西南、正西、正北拱卫着四座卫星城,城际公路、运河和高铁如蛛网纵横交错。虽然现在屋宇倾颓,运河干涸,公路断裂,但残留下来的部分仍可一窥全盛时期的宏伟规模。 主城部分就如一头匍匐在原野上的沉睡巨兽,东西伸展,绵延近百公里,前几日一系列的生死战斗,其实也不过探索了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城市的中心区以及遥远的另一边,还潜藏着巨大的危险。即使在战斗最艰苦的时候,苏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些区域,而奥贝雷恩也没有借道这些区域的想法。 苏在一座能够看得到朝霞和夕照的高楼顶层,静静地坐了三天。黑夜之后,是白天。白天过去,又是黑夜。 当夜幕第三度降临时,苏离开了这座巨大而诡异的城市。一直到离开时,他都感觉到似乎有一双目光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经过三天的宁静,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开始收拢,听力也已恢复大半。而行走在黑暗中的苏,碧色瞳孔的中央隐约透着暗红的光芒。这是红外视觉的标志,意味着从此刻开始,苏拥有了真正的黑暗视觉。也只是自这一刻开始,黑暗才真正不再成为阻碍。 夜风习习。 苏淡金色的发丝微微飞舞着,诡丽的眼睛与右面黑色的眼罩形成强烈的对比,大半的面容仍掩藏在层层绷带下,然而身上那些残存的破烂到极点的布条,只能遮盖住大半身体。露在外面的肌肤晶莹紧致,在夜色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晕,如同象牙。 他赤足,行走在碎石遍布、钢筋纵横的废墟上,却不曾受伤。 改装步枪枪带早就断了,此刻提在苏的手里,枪口指向地面,摆动幅度则是一模一样。 苏以恒定的匀速离开了这钢筋水泥的森林,暮色自身后照来,在废墟都市前化成一个轮廓分明的剪影。 风吹起了他的发与身上的碎布,那一条在黑暗中无尽延伸的路,没有来处,也没尽头。 里高雷来到总部顶层,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然后猛然抬起腿,一脚踹开了面前深栗色的硬木房门。 这粗暴的进门方式当然使房间里的人吃了一惊,法斯尔手里抱着一叠文件,保持着要放入皮包的姿势,一双有些混浊的眼珠越过玳瑁眼镜的上框,斜盯着里高雷,脸上毫无表情。但就是毫无表情,才真正是精彩的表情。 这间办公室装饰相当奢华,完全复制了旧时代六十年代大公司高管办公室的复古风格。这里每一件家具,每一个饰物,甚至于书柜中那些成排的精装旧时代古典经济学著作都十分珍稀。毕竟这个时代,早就不需要经济学了。 这样的办公室一共有三间,是里高雷特意专门设立,专供总公司高层来分部时使用的。小时候在荒野中成长的经验,使里高雷明白让一些关键的人开心,有多么的重要。 但是此刻,里高雷似乎完全忘记了这条曾经让他一路窜升的原则。他狠狠地吸了口烟,走上前两步,站在那张宽大的写字台前,将烟头用力在法斯尔最喜爱的鳄鱼公文包上按熄。 法斯尔依旧在盯着里高雷的眼睛,根本没向那皮包看上一眼,只是他两腮上下垂的、点缀着几点老人斑的肉抖动了几下,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意。 “我回来了。”里高雷毫不退缩地盯着二十公分外的那双混浊的蓝灰色眼睛,鼻中更嗅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香水味道。 “我知道。”法斯尔回答。他也闻得到里高雷身上混杂着汗臭、烟味、血腥气以及叫不上来源的臭气的味道。虽然对鼻子是个巨大的折磨,但法斯尔没有后退的意思。 “那么你也知道结果了?”里高雷笑着问。他是呲着牙在笑。 “当然!莱科纳死了,不过暗黑龙骑很快会再派人来的。”法斯尔玳瑁眼镜滑得更低了。 “我们招惹了一头恶狼!”里高雷从牙缝中挤出的不止是这句话,还有喷溅的口水沫,当然有不少抖落在了距离不到20公分的法斯尔脸上。 “再凶猛的狼也猖狂不了多久!莱科纳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在你们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世界里,法布雷加斯的名字十分响亮!”法斯尔也提高了音量,将三倍的口水还给了里高雷。 “等那些贵族老爷们派出的人从我们根本不知道的遥远地方爬过来,这头恶狼已经将我们撕成碎片了!”里高雷开始从口袋里摸烟,但是找到的只有雪茄。他毫不犹豫地给雪茄去了头。 “但我给了你们足足五百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法斯尔拿过一小瓶香水,用力地按下去,将浓浓的香水喷在雪茄的切口处。 “五百只绵羊,不管怎么武装都不会变成狮子!”里高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大火柴,用力在法斯尔的鳄鱼皮包上擦燃。那一道醒目的划痕,就象是燃烧的火焰。 “啊哈!就算100头有一到三阶能力的绵羊,也能干翻一群恶狼了!你是想证明自己的无能吗?”法斯尔开始喷里高雷的鼻子。 “旧时代有句名言:不是我军无能,实是敌人太狡猾!”里高雷开始点雪茄。 “那是旧时代最有名的笑话之一!”法斯尔拧开了香水瓶盖。 “现在不是笑话!我在荒野长大,我知道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里高雷的雪茄开始燃烧,洒过香水的烟味格外的刺激。 “但我们已经招惹过他了!”法斯尔努力证明小半瓶香水如果倒得巧妙,也能浇灭大枝的雪茄。 里高雷咬着浓香冲天的雪茄,恶意地笑笑,刚想说些什么,两人之间突然砰的一声冒出了大片火光,然后刺鼻的白烟四下弥散。这次规模有限的爆炸来得实在太快,不要说没有什么能力的法斯尔,就连里高雷也没能反应过来,被炸了个正着。 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 法斯尔不仅最心爱的领带泡了汤,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的玳瑁眼镜也出现了好几条裂纹。里高雷似乎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沧桑男人标志的凌乱胡茬一扫而空,伟岸猛男最不可或缺的浓密胸毛也几乎全军覆没。 看起来,法斯尔那一小瓶香水如果遇上了火焰,就会变得很不稳定。 爆炸过后,里高雷摸着光洁的胸肌和下巴,愕然了片刻,才苦笑起来。法斯尔一边捂着被爆炸炙肿了的嘴唇,一边察看着玳瑁眼镜上的裂痕,每多看到一条裂缝,他的眼神中就会掠过一丝痛苦。 里高雷虽然没有受伤,脸上、胸口也是阵阵发麻。作为能力拥有者,这点小碰撞实在微不足道。里高雷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上的不适就渐渐消失了,但是法斯尔却不同,不光是嘴唇,就连脸也开始肿了起来。 里高雷苦笑了一下,问:“你是要走了?” 法斯尔已确定眼镜上的裂痕不可修复,颓然随手把它扔在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事好做。你知道,总部这几年一直不怎么太平,我如果不回去,恐怕很多利益就会被别人给拿了去。这几年公司能够在北区分部投入这么多的资源,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你最好不要现在走,如果还想多活几年的话。”里高雷郑重地说。 “有这么严重?”法斯尔皱了皱眉,这个动作又引起了他一阵疼痛,面容扭曲成一个有点可笑的表情。 里高雷重重地吐了口气,望向窗外,说:“很严重!我有种感觉,他已经来了。” 法斯尔也向窗外望去,除了茫茫风沙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摇了摇头,重重地坐回到皮椅中,将那条已经半焦的领带解开,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轻松了些。 “好吧,我就在这里再呆几天,看看情况。不过……”法斯尔望着里高雷,直截了当地说:“我回不去,损失的只会是你。” “没什么损失比命更重要!”里高雷沉重地说。他默然片刻,才问:“入侵者价值非凡。暗黑龙骑究竟出了什么代价,才让你心甘情愿的把这个秘密交出去?” “一个五阶能力的完整配方。” “该死!”里高雷咒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苏安静地站在一座废弃别墅的窗后,望着几百米外以30公里时速行进的一辆装甲越野车。这辆越野车执行日常巡逻任务,车上一般有五到六名士兵,主要火力是车顶一挺12.7mm高射机枪,副驾驶座上另配有一挺7.62mm的普通机枪。 在广阔且复杂的荒野中,这辆越野车显得非常单薄,而且车上的武器对于暴民或者是武装流民来说具有非凡的吸引力。由于知识的匮乏,流民们往往不能准确判断出高射机枪的真正威力,以及越野车外挂装甲的防护力,从而错误地估计了双方的实力对比。 对付这样一辆装备了两挺机枪和三枝自动步枪的越野车,只有轻火力的流民们不论是十个人,还是50个人,其实差别不大。他们的武器射不透越野车的装甲,而200米左右的距离,足够越野车上的射手将他们统统扫倒。这些越野车上配备的射手都具备大型武器掌握二阶的能力。 这样的巡逻车,实际上是丽为小股武装流民设下的陷阱。他们如果以为人数上的优势可以弥补火力上的差距,那么大半甚至是全部的人变成尸体就是流民们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卡的一声响,苏将一颗子弹推上了枪膛。 黄昏了。 早就该返回基地的巡逻车迟迟未归,但是钟摆城今日值勤的尉官却是毫不担心。现在正是晚餐时间,他在军官饭堂中给自己满满的取了一大盆最喜爱的起司焗西红柿牛肉,吃得酣畅淋漓。只看他吃东西的速度,就知道这位尉官今天心情不错。实际上,这名尉官此刻想起的是前几天扫荡暴民时,看到的暴民们的食物。有了对比,自然今晚的伙食就显得格外美味。 在荒野中,这位尉官面前的一盘食物,确实可以换来一个清秀少女几个晚上的尽心服务。如果在年景不好的情况下,也有可能直接换回一个甚至是几个年轻的女奴隶。 以往巡逻车晚归的情况时有发生,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么就意味着有一群眼力不佳的武装流民要倒霉了。流民的人多?尉官从来不担心这个。巡逻车车体里其实装着足足1000发高射机枪弹,另有2000发机枪弹。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消灭一个连的流民。所以尉官的胃口和往日一样好。 天边的余晖快要散尽的时候,巡逻车徐徐出现在钟摆城哨兵的视野里。与往日激战归来时狂飙突进、带着滚滚烟龙的声势不同,这次的巡逻车以十几公里的速度慢吞吞地向钟摆城开来,那晃晃悠悠的架势仿佛在郊游观光。车身上方,坐在高射机枪后的射手也无精打采地歪靠在枪上。 “嗨!看哪,查理他们回来了!耽误了这么久,肯定战果不少。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出巡时连根鸟毛都没摸到过!”坐在哨位机枪后面的一个年轻射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说。 哨位建在一座十层楼房的顶层,视野十分开阔,而且射击阵地是由混凝土制成的,防护比沙包堆成的胸垒要好得多。 防护墙后面,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正背靠墙坐着,悠闲自在地抽着烟。rf010突击步枪随意地扔在身边的地上,不过一旦有情况,老兵伸手就能摸到枪。 “小子!如果你多参加几场战斗,或者是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能够整日无所事事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老兵悠悠地说。 年轻的战士显然不以为然,那张还有着些稚气的脸上充满了对胜利、荣誉和财富的渴望。他嫉妒地望着缓缓驶回的巡逻车,不乏恶意地揣测他们一定是战果辉煌,才用这种反常的方式回来,好吸引更多的眼球和注意力,甚至说不定在妄想得到丽将军的青睐! 一想到丽浑圆挺翘的臀部和修长笔直的双腿,这名年轻战士的血液就不由自主地流淌得快起来。再望向巡逻车的眼神中,隐约就有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敌意。 在钟摆城,丽的强势不容置疑,无可挑战,而且绝无道理可讲。但是这个年代,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泄欲工具以及生殖母体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尽管年轻的战士不过是阶级最低的三等兵,内心深处也有把丽扑倒在地凶狠蹂躏的冲动。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不仅不能在丽面前表露出来,就是在同僚间胡侃闲扯的时候也是万万不能说的。 通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想要打丽将军主意的士兵,不论是清秀、纤丽、文弱型的,还是粗糙、强悍、胸毛型的,在战场上的死亡率都高得出奇,无一例外。 老兵终于抽完了烟,懒洋洋地从护墙上伸出头,向巡逻车看了一眼。尽管天色已十分昏暗,而且巡逻车距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但凭藉着丰富的经验,老兵还是一眼看出那名射手的姿势有很大问题。他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抓过夜视望远镜,向巡逻车望去。一望之下,老兵立刻转身大叫起来:“警报!警报!快拉警报!查理他们都死了!” 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警报响起的刹那,刚想吞下最后一勺牛肉的尉官结结实实地一口咬在了钢勺上。正慢条斯里地朝一杯浓郁咖啡中加糖的法斯尔手一抖,小半罐糖全倒进了咖啡里,完全毁了这杯上等的牙买加。里高雷一个人躲在漆黑的办公室里,一支又一支地吸着烟,听到警报时,忽明忽暗的烟火不再跳动,而是一直凝定到熄灭。丽则闷在地下靶场里,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不住挑战着苏的那把改装手枪。 老兵揿点亮了探照灯,一束强烈的光柱集射在缓慢直线开来的巡逻车上,将车身和车上的人照得纤毫毕现。 射手靠在枪座上,头垂在胸前,强烈的灯光下可以看出他胸前背后的军服上染遍了暗色。驾驶室内的两名战士则仰头靠在座位上,失神的双眼茫然地瞪着天空和车顶。他们的胸口全是暗色污迹。 巡逻车低沉地吼叫着,继续以不到二十公里的速度向警报长鸣的钟摆城爬来。城中军营中人声鼎沸,不住有士兵冲了出来,一队荷枪实弹的夜间巡逻战士已乘车赶了过来,向巡逻车迎了上去。有勇敢的战士跳上巡逻车,将驾驶室内已经死去的士兵拉出,并且将被设了自动行驶的巡逻车停下。 巡逻车就停在钟摆城入口五十米外。早有经验丰富的军官想到车上会否安装了炸弹,已召来电子专家带着专用仪器扫描车体。 幸运的是,巡逻车上除了高射机枪消失之外,似乎没什么损伤,更没有炸弹或者是其它的什么陷阱。除了驾驶室里的两名战士和车顶的射手,车后厢里还塞了两具尸体,都是同车出去的人。车厢内的弹药大多保存完好,只是少了些高射机枪弹,不知道是被发射出去了,还是被人取走了。清点数量,高射机枪弹少得不是很多,也就是一两百发的样子。 当里高雷和法斯尔赶到时,巡逻车已被停到一旁,五名士兵的尸体并排放在地上。十几名战士持枪在周围游曳,布下了一道警戒线。 里高雷将吸到尽头的烟蒂扔在地上,用军靴碾了几下,一边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三阶绵羊。” 躺在地上的射手,重型武器掌握已经到了三阶,是丽手下的王牌之一。用高射机枪无论是点射还是扫射,在500米的距离上成绩可以与优秀战士的自动步枪100米射击相比。他此刻安静地躺着,破烂的军服只能勉强盖住胸口的大洞。其它几名战士也是一样,每人身上都有一个极为醒目的巨大弹孔。 法斯尔擦了擦额头密布的汗水,勉强微笑道:“看起来对方是个优秀的狙击手。” “不止是优秀。”里高雷冷冷地回答。 法斯尔耸耸肩,说:“可是我听说,王牌的狙击手都喜欢打眉心。” “他的枪不一样,如果打眉心,会把整个脑袋都轰掉。”里高雷看着法斯尔,过了片刻,才继续说:“他不打头,是要让我们看清楚这些人临死前的表情。” 看着那些或惊恐、或骇然、或疑惑、或茫然的面孔,法斯尔忽然觉得脸上的肌肉十分酸痛,再也笑不出来。那一个个直径超过十公分的巨大弹孔,是如此的触目惊心,法斯尔甚至有所错觉,似乎那些弹孔已挪到自己身上,夜风中弹孔中穿过,带来了令人心颤的凉意。 探照灯的光芒,此刻显得格外的苍白和刺眼。 通通通!如炸雷般的枪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荒野中迅速传播着,钟摆城的高楼之间也回荡着枪声的余声。 “是高射机枪!”一听到枪声,里高雷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猛然一个侧扑,将法斯尔牢牢压在身下。只不过他明白苏的枪法,既然听到了枪声,那么意味着一切已经晚了,里高雷以本能做出的任何动作都只能起到聊以自 慰的作用而已。 架在十楼上的探照灯扑地冒出一股白烟,就此熄灭。操控着探照灯的老兵身体则被两颗高射机枪子弹穿过。一颗几乎打断了他的腰,另一颗则削去了他半边头皮。三发点射的最后一发子弹则熄灭了探照灯。 年轻的新兵呆呆坐在机枪阵地上,好象还没有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热腾腾的鲜血顺着他的头、他的脸流下,流入到衣服里面,粘粘的十分不舒服。新兵并没有受伤,淋在他头上的是老兵的血,或许还有肉。 新兵忽然想起了老兵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小子!如果你多参加几场战斗,或者是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能够整天无所事事,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恐惧这时才涌了上来,新兵突然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头,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6220 章十 运气 下 黑夜之中,高射机枪枪口喷发出的大团火光是如此醒目,根本无从掩饰。罗克瑟兰公司那些经验丰富的战士几乎不假思索、手中的武器就喷射出长长的火舌。他们本能的反应非常快,未经瞄准的射击也相当有水准,但是效果却几乎没有。理由很简单,他们手中自动武器的有效射程很难达到400米之外,而高射机枪射位超过了800米。 夜很黑,唯一的探照灯也被打熄,虽然还有一台备用的探照灯,却没有人敢去打开。射击位置与探照灯距离超过1000米,却是一枪中的,而且用的并非狙击枪。 十几名士兵弓着腰,成扇形向高射机枪的发射位置包抄过去。但是尉官发出的命令却被里高雷叫停。他深深地了解苏的枪法,也知道苏在黑暗中的恐怖,这么点人过去只有送死的份。而巡逻车的装甲根本挡不住高射机枪的射击。再从基地里调人,甚至是调战车出来,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里高雷站了起来。被重重推翻在地,并且被一具接近200斤的雄壮身躯碾压过后,法斯尔那接近六十岁的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法斯尔习惯性的想要抱怨点什么,却见里高雷目光炯炯地盯着一处。他顺着里高雷的视线望了过去,看见的是那辆晚归的巡逻车。巡逻车顶上的高射机枪已被拆走,换上了一支几乎同样巨大,但是粗陋破烂的改装步枪。 里高雷登上巡逻车,取下改装步枪,仔细地观察着。步枪有长得出奇的枪管,但是枪身护木已支离破碎,枪管和枪机上布满了划痕,怎么看,这都是一支接近报废的老式改装步枪。威力够大、结构够简单、弹道还算稳定,或许是这支步枪仅有的优点。作为枪械专家,里高雷无法想象,就是靠着这支值不了300元的破烂步枪,苏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击毙了莱科纳,并且将那只分工明确、装备先进而且能力超卓的队伍逼退。 里高雷举起枪,做了个瞄准动作,透过最简单的标尺和准星,看到的只是黑夜掩盖下模糊的建筑轮廓。靠着这样原始的瞄准具,就能够击中一千米外的目标吗? “回去吧。”里高雷扔下了步枪,向法斯尔说。至于枪上是否有入侵者,已经不重要了。里高雷一直很清楚,当时苏瞄准的目标不是他,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还排不上号。 回到总部后,法斯尔本想回到五楼自己的住处去休息,没想到里高雷也跟了进来。他把自己重重地甩进外间的沙发上,冷冰冰地说了句:“你这里的沙发比我的床舒服。” 法斯尔从卧室里探头出来看了看,说:“至少你应该洗个澡。现在你的味道很重!” 里高雷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啊哈!这可是你要求的,水费要算在你的帐上!” 法斯尔看了看手表,说:“但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我会切断冷水。” 五分钟后,里高雷带着升腾的热气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脸的舒爽。他腰间只围着一条大浴巾,肌肉虬结的身躯四射出雄性的魅力。 法斯尔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目光越过缠满胶布的眼镜,望着里高雷:“皮肤不错,很光滑。” 里高雷脸上的愉快神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脸想揍人的表情。失去了胡须和胸毛之后,原本粗犷的里高雷变得十分英俊,他本来就长得不错,浓浓的胡茬和胸毛给他增添的是十足的雄性气味。 这一晚,在安静中度过。 清晨时分,里高雷吹着口哨离开了法斯尔的房间。他准备找丽共进早餐,顺带着随便聊点什么。钟摆城在旧时代是一座有十万人口的大城市,靠500战士根本不可能拦得住苏的潜入。如果苏昨晚想要动手,里高雷倒是希望他进的是丽的房间。如果是那样的话,不管漫长的晚上发生了些什么,都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里高雷想与丽共进早餐的愿望落了个空。据说凌晨时分丽从地下靶场出来时,才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她大怒之下,立刻带上几个人,亲自驾着装甲巡逻车出了钟摆城去找苏算帐。 里高雷立刻面色大变!丽完全不知道他领着莱科纳与奥贝雷恩追杀苏的事情,也就不知道苏为何会突然到钟摆城大开杀戒。丽是一个天才的将军,一个优秀的军人,并在格斗域拥有令人惊艳的天赋,但是她同样也是一个末流的政客。丽非常爱惜手下的士兵,尽管那些不合她心意的人不在这一范围内,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优秀的士兵,而且还是死在苏的手里,丽愤怒难抑。 里高雷理解丽的心情,也知道她还不清楚真正的危险。 苏,如果有扣动扳机的机会,应该不会犹豫。 里高雷猛然推开还在身边喋喋不休的尉官,一路飞奔下楼,直奔车库。他没有选择自己那辆装甲越野车,而是直接坐上了丽那辆刚刚修复的黑色机车。伴随着引擎雷鸣般的吼声,里高雷冲出了钟摆城。他将油门加到最大,沿着地面上越野车留下的痕迹,向荒野深处追去。 钟摆城周围地形复杂,散落分布着村庄、废弃厂房、无人的农场与高地起伏的土丘山坡。丽驾着越野车狂野地奔行着,压根不顾忌可能的危险,每每自两座相邻的乡村别墅中间直穿而过,完全不考虑断壁残垣后是否会潜伏着什么东西。 不知行驶了多久,丽猛地踩下刹车,越野车带着尖啸颤抖着停了下来。她打开车门,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丽里面仍是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上身则加了件短夹克,在扬起的风沙中,她那栗色的短发就象是跳动的火。 丽象是一头雌虎,怒视着周围。她有敏锐的直觉,苏应该就在不远。 不是每个人都有丽这样的勇气和信心。车顶的机枪射手就尽量想把身体缩到车厢里面去,并且瞪大双眼,努力试图在周围复杂的地形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惜的是,周围任何东西,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子,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异常。越是找不到,射手就越是紧张,寒冷的感觉一阵阵从身体里冒出来,扣住扳机的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 丽点着了一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这根烟下得很快,当她把烟蒂狠狠抛在地上时,越野车扬起的漫天尘土还没有消散。甚至远方的尘烟反而变得更浓了。 在一根断了半截的电线杆后,横伸着一根枪管,枪管上缠满了黄褐相间的布条,远远看上去就是一根生满了锈的钢筋。穿过枪口的准星,可以看得到丽混着愤怒与忧郁的面容,她的短发和她如此的般配,如同燃烧的火焰。 苏静静地注视着丽,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愤怒和不解,默默的分析这些表情是否真实。但是他的分析没有得出结果。 苏将一截特制的弹链压进了拆下的高射机枪,弹链上一共有五发空位,里面添了四发子弹。 除了丽和车顶的射手外,越野车里还坐着两个战士。 远处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伴随着隐约的呼喊。 丽皱眉向声音的来处望去,一脸的不愉快。苏的眉毛也微微弯起,但是他的眼睛仍在看着丽,枪口也开始向丽移动。 “躲起来!他会杀了你的!!”里高雷高亢苍凉的声音穿透轰鸣的引擎声,遥遥传了过来。机车以近于失控的高速冲了过来,看它的路线,是要插在丽的前面。 丽冷笑,她一直觉得里高雷即麻烦且啰嗦,苏要杀她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何况她并不相信里高雷的话,她与苏之间,还有一场未开始的赌局。然而里高雷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惶急,以及机车随时可能翻倒的速度,让丽的冷笑凝固:里高雷不是在开玩笑! 吱呀一声,伴随着刹车声,机车终于倾覆,贴地滑行了十几米后,猛然飞了起来,巨大的车体从丽面前掠过。里高雷则在同一时间从车上跃了起来,借助巨大的冲能,飞过了十余米的距离,凌空向丽扑去! 丽是格斗域的高手,一看就知道以里高雷的冲势,如果就这么直接摔在地上,断几根骨头就已经算是万幸。他很有可能直接将脊椎摔成十几截,顺带搭上头骨,这种伤,即使罗克瑟兰公司可以不计成本地救治,也只能保证里高雷今后可以下床走路而已。 丽诧异于里高雷的异样,但不及思索,脚下发力,猛然迎着里高雷冲去。两人几乎迎面撞在一起时,丽扑入里高雷怀里,环抱住他粗健的腰身,自己柔软而极有弹力的身躯空中一个转折,已绕到里高雷身后。丽全身运力,高达四阶的力量喷薄而出,带着里高雷疾坠而下,然后高腰军靴在地面上犁出两条足有十几米长的浅沟,这才算消去了里高雷恐怖的冲势。 呼的一声,机车车体自他们前方不到三米的地方掠过…… “你疯了吗!”丽正想责备里高雷,却不曾想他突然反扑过来,借着余势,趁着丽立足未稳,扑在她的身上。还在半空时,两个人就面对面地紧紧贴在了一起,里高雷更是张开双臂,将丽牢牢环住!里高雷的力量也非常的大,丽一时间居然也挣脱不掉。 丽眼睛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她在格斗域的能力远远超过了里高雷,这并不是开玩笑的。只要她肩背着地,有了借力的地方,就会让里高雷明白想占她的便宜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空中飞行的机车后轮中突然亮起一溜火花,一枚子弹轻易地切断机车宽粗的辐条,微微改变了方向,贴着里高雷的后背划过,不知飞到了哪里。 第二枚子弹紧接着飞来,从脸上刚刚凝聚起恐惧神色的射手胸口穿过,只留下一个恐怖的空洞。第三、第四枚子弹相继飞来,轰然击穿了越野车薄弱的装甲,乱窜的弹头和飞溅的破片切开车厢内两名士兵柔软的身体,虽然没有命中要害,然而足够多且足够大的创口已能够瞬间致死! 丽如一只母豹般弹起,将里高雷拎起按落,把他狠狠摔在地上,刚想在他宽厚的后背上狠狠地踩下,却看到他背上一道长长的血槽! 通通通!沉闷的枪声这个时候才传了过来,枪声入耳,丽立刻知道是高射机枪的声音。 她愕然,转头望向越野车,正好看到射手的身体缓缓倒下,以及车厢上两个醒目的弹孔。弹孔中,正不住涌出鲜血。她再回首,荒野茫茫,哪还有苏的踪迹?其实在丛林中她就知道,如果苏想隐藏,她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 丽低头望向里高雷,她拥有格斗域的高阶能力,也是格斗高手,这并不仅仅是力气大动作快能抗会打就可以的。此时,回想前面一连串动作,她已然明了,如果不是里高雷的扑压,那么在里高雷背上犁出一道血槽的子弹就会分毫不差地从她身体中穿过。 这可是高射机枪弹!能够将她纤丽的腰身打成两断的高射机枪弹! 丽静静站着。 “丽!不要……这么站着!他……”里高雷艰难地撑起身体,将手伸向丽的腿,想要将她拉倒。然而他背上的伤势虽不致命,却一时剥夺了他大半行动能力。里高雷抓住了丽的腿,却完全扯不动她。 丽站着,在空旷的荒野里,她其实是最醒目的标靶。然而她只是站着! “看来今天的运气真是不怎么好……”苏默默地想着,纤长的手指间夹着两枚子弹,穿上了弹链,再次压进高射机枪的枪膛里。 丽觉得天空在旋转,风声、机车引擎的声音都已消失,耳中却有无数意义难明的声音,轰轰隆隆而来! 为什么要杀她的部下! 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 丽从不畏惧死亡,她只是不明白。 丽一抬腿,挣脱了里高雷的手,大步向枪弹射来的方向走去。她自后腰上拔出那把醒目的改装手枪,向着前方一口气连射六枪,巨大的枪声甚至压过了高射机枪的声势! “苏!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站出来!”丽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她顺手给手枪又装上六发子弹,然后抬手又是一阵乱射。这把手枪,50米外就全无准头可言,丽也就向着前方信手乱射罢了。 “出来!!”丽的声音已有了一些沙哑,巨大的枪声完全压不住她的嘶喊。 苏抱着高射机枪,背靠半截墙壁安静坐着。他当然已不在刚才的射击阵地上。几秒钟的空隙,已够他运动出很远,找到下一处射击阵地。咻的一声响,一枚子弹忽然飞来,从墙壁的上缘掠过,几乎是擦着苏的头顶飞过!看着面前缓缓飘落的几根淡金碎发,苏很是无奈。丽拿着只能在50米内保持准确度的手枪随手乱射,流弹却几乎打中700米外他的头。苏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好。 丽已射完了第三盘子弹。 三次连射似乎耗去了丽全身的力气,她就那样直立在废墟中央,汗水湿透了她栗色短发,一根根紧贴在光滑优美的前额上。击锤落空的卡嗒声,几乎抽空了她全部的力气。 丽在口袋中摸到了最后一发子弹,还有一枚硬币在生硬地磨着她的手指。丽将子弹和硬币都拿了出来,慢慢将子弹上膛。 “丽!”里高雷已挣扎着站了起来,但他双腿无力,来不及赶过来。其实来得及和来不及都是一样,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的距离,如果苏下手,就是十个丽也杀了。 争的一声轻响,一枚硬币从丽的指间弹起,高高飞上天空。一线阳光从云缝中透出,照耀在这枚飞舞的硬币上,刹那间散发出绚丽光彩。就在硬币飞到最高点的瞬间,废墟上响起一声巨大的枪声,枪声破碎了这个绚丽的梦,也轰碎了轻盈舞动着的硬币。 丽这一枪,出奇的准。 越野车又发动起来,掉了个头,缓缓向钟摆城驶去。 丽笔直坐着,双眼盯住前方,机械地操纵着越野车前行。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是惨淡的青白色。里高雷斜靠在椅背上,外衣已撕成布条,草草扎住了背上的伤口。下身那条牛仔裤也有大块磨破,露出棱角分明的肌肉和茂密的腿毛。里高雷不停地抽着烟,借着烟雾来缓解身上的疼痛。 “为什么!”丽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问话的时候,里高雷看见她嘴唇内侧鲜血淋漓。 “他可能……需要些物资。需要那种其它地方得不到、只有我们才有的东西,比如说高射机枪。枪就是雇佣兵的第二生命。……你看,他用高射机枪比原先那把破枪的效果要好得多。”里高雷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物,随意地说。 丽沉默着,车速即没有快,也没有慢。 里高雷忽然觉得嘴里的烟异常的苦涩,于是随手按熄了还有大半截的香烟。火热的烟头,慢慢熄灭在里高雷大腿的肌肉上。 废墟中央随意插着一截木棍,棍头上则挑着那把改装手枪。 两颗枪弹呼啸而来,一颗截断了木棍,另一颗则击中了改装手枪,将它轰成无数飞散的金属零件。 “这次的运气……” 苏没有去看这两枪战果,只是扛着高射机枪,孤寂地站在废墟中央。 5215 章十一 由终而始 上 苏再次进入钟摆城时,已过黄昏。 由于没有外来流动人口,与阿莫斯的夜晚相比,这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安静。广场上没有照明,完全沉浸在黑暗里,除了哨兵换岗和三人一组的巡逻偶尔路过,就没有人迹了。钟摆城实行军事化管理,同样有宵禁的规定,入夜后,人们的活动全部局限在建筑里,这是为了用最精简有效的防力抵御荒野之夜四伏的危机。 敞开的窗门透出昏黄灯光,喧笑的人声隐约传来。如果忽略外围胸垒上架设的机枪,以及广场上战车那连黑暗也无法完全吞没的冰冷强硬轮廓,夜色里的钟摆城更象一个温馨宁静的小镇。 苏只在城市边缘停留了短短几分钟,就发现了一个防卫的间隙。再次进入这座城市,他的感觉有了些微的不同,少了一点冰冷,多了些疑惑与不解。但是这点疑惑不足以让他停止目前的行动。作为孤独的猎人,苏从来不希望与大公司为敌,比如说罗克瑟兰这样的公司。然而世事无绝对。 在出任务的时候,苏经常受到欺骗,而且几乎每一次任务的酬劳都会被克扣。这是荒野上独行猎人的悲哀,也是聚居地和公司的惯例。最初几年,苏的选择是忍耐。忍耐之后,则是报复。当克扣超出应有的忍耐限度,或者有些人甚至有图财害命的企图,那么不论面对的是聚居地,甚至是小型公司,苏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报复。报复的范围和程度,则取决于苏自己心中的一座天平。 里高雷说的不错,荒野孤狼的报复,有时候是致命的。而苏的报复,只要他想,就是致命的。 苏清楚,掠夺几乎是每个人类的天性,宽容从来不能保障自己的利益,只有恐惧才会让人心中的贪婪收敛。 有无数次,苏都面临着大型组织的招揽,其中不乏有比罗克瑟兰更庞大的家伙。不过每一次他都选择了拒绝。他并不是清高,也不是有所坚持,而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特殊。曾经当过猎人的苏知道一个全新的变异物种在大公司那里可能卖出的价格,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公司会为一个变异结果并非通常的崩溃,相反是得到能力的人类开出什么样的价,但是至少可以想象。苏身体的价值,远远超过了目前他所能够提供服务的价值。 所以,年复一年,苏独自在荒野流浪着,艰难地提升着自己的能力。 苏所有的进化点,都是从生死线上得来,所有的能力,都是在求生的过程中锤炼而成。如里高雷这种大公司出来的人,或是莱科纳这样的暗黑龙骑,他们大多数的进化点来自成熟的配方药剂,而相对应的能力则有专门且系统的训练,如果这种能力需要训练才能熟练掌握的话。他们轻松走出的每一步,苏或许需要默默的独力挣扎几个月,才能得到。 所以荒野上的孤狼,永远比猎犬更要危险。 在钟摆城逡巡的时候,苏没有带高射机枪,身上甚至连一片金属都没有。有夜色的掩护,又是在城市这种复杂环境下,苏已无需武器,敌人手中的武器都可以视作是他的。相反,他需要提防的是类似于金属探测器这类先进的侦测仪器。 苏在黑暗中潜行着,逐渐向着罗克瑟兰公司的总部大楼移动。荒野上并没有多余的物资和能源用来故布疑阵,因此,从警戒力量的分布以及供电线路的走向,就能够轻易判断出钟摆城的中枢所在。在红外视觉下,各处隐伏着的暗哨无一能够逃出他的感应。 苏观察了一会儿流动哨的行进路线,选中了一个死角,开始沿着总部大楼的墙面攀援向上。他并未沿着排水管上行,而是直接顺着窗户向上。只要在窗台或都窗框上借一下力,苏的身体就会上升数米,攀升到上一层的窗口。九楼有一个窗户是开着的,苏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在房门背后贴的消防逃生图前站了片刻,才出了房间。 大楼内部到处都是监控的摄像系统,使苏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辛苦。有些时候,他不得不象壁虎一样在天花板与墙壁的夹角处爬行,才能够穿越监控系统的死角。在一些看似空旷的走廊里,其实密布着探测的红外线,这些陷阱对于拥有红外视觉的苏来说,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夜很安静。 距离巡逻车遇袭已经是第三天了,平静的三天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罗克瑟兰公司的成员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他们开始接受最近开始流传的一个传言,就是有一个十分厉害的猎人袭击了公司的巡逻车,目的就是车上那挺在别处很难搞到的高射机枪。亲历过那一晚的战士们则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从没有见过可以将高射机枪玩得象狙击枪一样的射手,但是那晚的袭击者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尽管夜色已深,总部大楼里的人仍各自在忙碌着。实验室里面依然灯火通明,许多研究员还在忙碌地工作着。地下一层的酒吧则变得热闹起来,紧张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开始释放积聚已久的疲劳。 在酒吧一角,丽独自占了一张桌子,面前堆满了空酒瓶。她盯着眼前的空杯,接连喝了好几口,才发现杯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她随手拿过一个酒瓶,向杯子里倒了半天,也没发觉那其实只是个空酒杯。 丽没能挺到喝下一杯酒,就倒在桌上沉沉睡去。如果在其它的地方,象她这样的年轻女孩子醉倒酒吧,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但这里是公司总部,酒吧里都是些有色心而无色胆的男人,没什么人敢去占她的便宜。 里高雷在和前两天相同的时间进了酒吧,同样看到丽醉得人事不省。和前两天一样,里高雷上前一把抱起丽,走出了酒吧。电梯还在最顶层,他没有等待,丽的房间在大楼的七层,走消防通道更加的快捷。 丽的房间很大,里外合计四间,设施俱全。只不过作为一个女人的房间,风格简洁得有些可怕,除了一些特种作战或者格斗用的服装,就是各式各样的枪械刀具。 里高雷将人事不省的丽扔在床上,再将自己扔进了房间里的沙发上,开始默默地抽烟。一支烟很快就燃完了,他离开丽的房间,并且小心翼翼地关好了门。 而在五楼,法斯尔站在热气升腾的浴室里,哼着小曲,涂了满脸的泡沫,在镜前仔细地刮着胡子。这种旧时代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在现在已经成了特权和奢华的象征。足足花了将近十分钟,法斯尔才将自己的胡子打理完毕,穿上浴袍,走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法斯尔全身浮肉立刻一僵。他随后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说:“要来杯酒吗?” 苏端坐在沙发里,点了点头。 他坐的是法斯尔最喜欢的位置,每天在入睡前,法斯尔都喜欢在这里喝上一杯,读一会书。 法斯尔从外间的酒柜中取出一个小酒瓶和两只杯子,倒满,放了一杯在苏的面前,然后在苏对面坐下,说:“1980年的白兰地,这是真正的好酒。” 苏只是闻着浓郁的酒香,而没有去动这杯酒。他盯着法斯尔,缓缓地问:“你在公司里的职位很高?” 尽管苏的眼睛非常漂亮,但是法斯尔仍然不希望被这只碧色的眼睛如此注视。在苏的视线下,不光是浴袍起不到丝毫的防护作用,甚至于法斯尔感觉自己身上已不再结实的肉似乎都在一分分地剥离。 在如此近的距离,法斯尔清晰看到了苏目光中的冰冷,那里面,毫无宽容和仁慈可言。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法斯尔,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说谎。 “我是罗克瑟兰公司的执行董事。”法斯尔如实回答,但耍了个小小的花招,他希望苏和大多数新时代的年轻人一样,并不了解旧时代的公司架构以及职位设置。罗克瑟兰是个复古风格的公司,架构与运作和旧时代差别不大。 “嗯,真正的高管。”苏的回答让法斯尔大吃一惊。无论如何,这不应该是猎人和雇佣兵会有的知识。 “为什么追捕我?”苏下一个问题直指核心。 法斯尔犹豫了一下,随即在苏的眼中看到了冰寒的光芒。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从放在床头的老式公文包中取出几张照片,放在苏的面前。“据说,这样东西是从你身上来的。听说你是个优秀的猎人,应该清楚这东西的价值。” 苏仔仔细细看着这几张照片,法斯尔甚至有些怀疑,他似乎将这几张照片刻印到了脑子里。 “样本是从哪里来的,具体些。”苏将照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完全没有还给法斯尔的意思。 “最初发现这些样本的,是我们在阿斯莫的一个代理人……”法斯尔刚开了个头,苏忽然身体前倾,右手掩住了法斯尔的嘴,左手则把法斯尔的右手按在茶几几面上,然后用装满烈酒的酒杯压住了法斯尔的中指。苏纤长白晰的左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喀嚓声中,法斯尔的中指已被完全压扁! 无法想象的剧痛让法斯尔不由自主地惨叫出来,却尽数被苏按了回去。苏的手甚至连他的鼻子都牢牢盖住,让他连哼声都发不出来。法斯尔的脸色迅速由红变紫,然后晕了过去。 苏没有动。 过了几秒,法斯尔又在巨大的疼痛中醒来。他的右手如同被钉在茶几上,丝毫动弹不得。他又晕了过去。 晕去醒来,反复了数次,法斯尔才适应了痛苦,满头的冷汗,已能硬挺着不叫出声来。这个已经接近六十岁而且没有任何能力强化的老人能够在短短二分钟里适应这种非人承受的痛苦,苏也有些佩服。苏松开了右手,为法斯尔再倒了一杯酒,并将酒杯递到了他嘴边。法斯尔颤抖着喝干,酒精稍稍减轻了一点他的痛苦。但是苏的左手还是没有丝毫移动。 “不要对我说谎。”苏平静地说,“现在告诉我,这些样本是从哪里来的。” 法斯尔不知道苏究竟知道了多少,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最好不要在大方向上撒谎,于是他原原本本的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中间当然省略了不少细节。 让他心寒的是,苏点了点头,说:“你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不过也不能算是说谎。样本来自于我的那把手枪,是吗?” “是的。”法斯尔额头冷汗不住流下,苏的左手仍如钢钳般压着他的右手。 “除了里高雷之外,追捕我的另外两个人来自哪里?”苏依旧平静。 法斯尔强忍疼痛,将莱科纳与奥贝雷恩的来历说明,而且说出了罗克瑟兰交换到的东西。当听到五阶能力的配方时,苏淡淡地说了句:“交出来。” “那不可能!”法斯尔喘息着说:“那不是一套药剂,而是完整的配方。有了配方,罗克瑟兰就能够生产出药剂,从而拥有真正的属于公司的五阶能力!配方在总部,那种东西我不可能随身携带。要从总部取出配方,必须得到董事会的同意,否则的话,即使是董事会主席也办不到!” “总部的地址。” 法斯尔睁大了双眼:“你疯了!” “总部的地址。” 看着苏平静的眼睛,法斯尔只能让步,报出了公司总部的地址。 “现在,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暗黑龙骑的一切。” 法斯尔已经知道了苏简单直接的风格,而且看起来不回答完问题,苏绝不会允许他处理伤指。指上抽搐般的痛楚使他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他只能回答得尽量简洁、完整。 暗黑龙骑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人数多少、总部在哪里都无人知晓,至少以罗克瑟兰公司高层这样的级数是不行的,尽管罗克瑟兰与暗黑龙骑交易历史已经超过了十年。所有知道暗黑龙骑的人,对这个神秘的组织都有一个共同的印象,那就是强大,无法想象的强大! 暗黑龙骑正式成员并不是很多,但是每名龙骑都有数量不等的扈从,与旧时代中世纪的古老骑士制度有些类似。这些扈从更多的是介于仆人和奴隶之间的性质。据说,有些极为强大的龙骑甚至会有接近千名的扈从!龙骑与扈从们加到一起,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如苏亲身的体验,暗黑龙骑的扈从绝对不是仅仅拿来显示身份的摆设。 每一名暗黑龙骑都是大人物。 暗黑龙骑中绝大多数骑士除了自身的超卓实力外,皆出身自拥有庞大人力财力的大家族,而这样的家族并不是罗克瑟兰能够招惹得起的。少部分不是世家出身的龙骑更不能得罪,很显然,没有家族的支持,那必然是拥有惊才绝艳的潜质或者是已经有了稳压其它世家龙骑一头的实力,才有可能得到暗黑龙骑的承认。 以法斯尔所知,暗黑龙骑似乎是某个组织下属的武力部队。而这个能够设立并且驱使暗黑龙骑,以及无数暗黑龙骑背后的家族,潜在力量几乎无法估量的组织,只有少数动荡年代真正的大人物才会接触到。 这个传说中的庞然大物,据称,名为血腥议会。 苏安静地坐着,没有继续问下去。法斯尔仔细地观察,却没有发现他碧色的眼神有任何的波动。这个老人忽然有些莫名的失望,也初次开始后悔。也许里高雷说得对,这是头不该招惹的孤狼。 在过去的五十多年中,法斯尔见证了一个大时代的变迁,也见过了形形色 色许多人。但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类似于苏这样的人。尽管失去了右眼,纵横交错的绷带又掩盖了大半的面容,但是苏露在外面的部分,比如说那碧色的左眼,或者那光洁柔腻的双手,已经不是漂亮或是精致之类的简单词汇可以形容,那是超出法斯尔想象极限的完美! 令人心寒的完美。 安静的卧室中响起了水滴的声音,那是法斯尔手上流出的鲜血漫出茶几的边缘,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听了半天这种令人崩溃的声音,法斯尔意外的发现自己仍很平和。 “看起来,我惹了一个很大的麻烦。”苏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也更加悠扬且富有磁性。 “非常大的麻烦。”法斯尔替苏作了补充,“法布雷加斯是个很有名的大家族,而你杀的莱科纳则是那个家族里年轻一代中很重要的人物。他和奥贝雷恩在暗黑龙骑中只是初阶的骑士,这次任务,以我的理解,不过是对年轻骑士的一个试炼,只不过试炼的过程出了意外。还有很不幸的一点,或许暗黑龙骑的活动范围还算有限,但是血腥议会不同。我相信有太多的公司或者组织愿意倾尽全力,只为了得到血腥议会的一点善意。” “就象罗克瑟兰?” “就象罗克瑟兰!” 苏沉默着,宁静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哀乐。 5075 章十一 由终而始 下 此时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然后只听咣当一声大响,房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 里高雷叨着根烟,满意地摸着满脸青油油的胡茬,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看清房间内的形势后,他愕然怔住,嘴里的香烟掉落在地。 “要打一架吗?”苏眯着漂亮眼睛问。 “我投降。”里高雷苦笑。 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来不及出枪。而肉搏的话,能够把丽都摆平的苏,对付他还不是轻松愉快?何况法斯尔还在苏的手里,里高雷绝不会让法斯尔受到伤害。 “关上门,把枪都拆了,然后坐下。”苏吩咐,里高雷一一照做。没有枪的里高雷,就是一头拔光了牙的腐狼。可是房间里已经没了椅子,苏也没有让他出去拿的意思,里高雷干脆坐到了地上。他看到了法斯尔血肉模糊的右手,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看来罗克瑟兰在这里的最高人物快到齐了,除了一个丽。”说到丽的时候,苏的声音很平静,眼瞳深处的光芒却微微地亮了一下。 这样微小的细节也被里高雷看在了眼里,他两道浓浓的眉毛绞在一起。他忽然闻到房间中有血腥气,而且越来越浓。法斯尔是在流血,可是不应该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苏看出了里高雷的疑惑,向衣柜指了指。 里高雷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衣柜前。他发现,衣柜前的地毯是湿的。里高雷慢慢握住把手,然后猛地拉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里果然藏了一个人,随着打开的柜门,这个人的身体无力地滑出了柜外。他圆睁着双眼,脸上还凝聚着临死前极端恐惧的表情,破碎的眼镜挂在一边耳朵上。 “罗斯坦!”里高雷一声低呼。 法斯尔立刻明白了为何苏可以判断得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除了暗黑龙骑的部分外,苏实际上已经从实验室技术主任罗斯坦那里知道了其它的一切。 看着罗斯坦的尸体,法斯尔脸上酥松的浮肉又跳动了起来。罗斯坦生得矮小猥琐,生性胆小好色,人品上一无是处。可是除了这些缺点,他是个真正的生化天才,完全有独立开发出完整四阶能力的水平。从暗黑龙骑得到一个完整五阶能力的配方后,还需要罗斯坦来破解这个配方。如果破解成功,那么就意味着罗克瑟兰从此拥有了独立开发五阶能力的技术。 苏这种在荒野中成长起来的猎人不明白罗斯坦的价值,法斯尔可是清楚得很。甚至可以这么说,丽和她那五百名士兵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罗斯坦。罗克瑟兰对荒僻的北区分部投入如此多的资源,就是想在这个没什么强敌的区域建立起秘密的生化中心,结果所有的心血,就这样被苏给轻易的毁灭了。 法斯尔登时怒火冲上,咆哮了起来:“你这是在挑战整个罗克瑟兰公司!” 苏以法斯尔完全看不清的动作轻轻挪了挪左手中的酒杯,然后压下。这一次法斯尔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苏又压烂了法斯尔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里高雷猛地冲了过来,但在苏宁静如冰的碧色目光注视下,他生硬地刹住了冲势。 法斯尔不住地吼叫着,怒气冲冲,竟然也几乎没有之前恐惧的样子,他甚至没有再次昏过去,可以说完全是个奇迹。 看到法斯尔的反应,苏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他的笑容总是有种诡异的魅力。 “我已经在挑战罗克瑟兰了。”苏保持着笑意,说,“我知道莱科纳背后有庞大的,我根本招惹不起的势力,但是我还是杀了他。所以不要用罗克瑟兰来威胁我,我从来不受威胁,特别是这种完全没有威慑力的威胁。” 里高雷放缓动作,不引起苏的任何误会,从柜子中取出一管止血喷剂,说:“能不能先给法斯尔止血?他年纪大了,再这样流血会死的!” 苏微笑着,挪开了酒杯。杯中酒仍几乎是满的,没有洒出来多少。里高雷扶住了法斯尔颤抖的身体,为他做了简单的止痛、止血和包扎处理。更彻底的治疗就需要手术了,北区分部目前没有做这种手术的条件,必须回总部才行。看起来,法斯尔这几根手指已经保不住了。 里高雷脖颈上粗大的血管不住跳动着,但最终放弃了一切诉诸暴力的想法。他尽可能地放缓声音,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笑,说:“在大多数荒野猎人的计数法里,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人和人之间不会有什么不同。不过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的计数法不是这样的。外面的那些战士,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而你们看待自己,或者是看待与自己同等级的人时,一个人是等于一百,也许是一千个人的。具体的数目应该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所以外面那些战士,我杀一百个一千个,你们都不会心痛。要让你们真正的知道痛,知道付出了代价,光是杀那些充当炮灰的战士是没有用的。我在这里呆了几天,觉得你们整个北区分部里,最有价值的人应该就是柜子里的家伙,所以我杀了他。当然,在动手之前,我已经知道了应该知道的一切。” 法斯尔和里高雷听着,忽然觉得衣服又粘又湿又冷,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象苏这样下手狠辣的猎人到处都是,但能象他这样思考的几乎没有。 “至于您,法斯尔先生。”苏的声音柔和动听,口音也纯正得不带一点杂音:“我看得出来,您是真正的身居高位,而且生活得很有质量。听说在旧时代,也只有少数人可以有这样的生活。比如说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拼命地工作一整天,为的就是换一杯您用来洗澡的水。所以我不杀您,是因为您一定会记住今天的疼痛,这样在今后,当您做出任何与我有关的决定时,都会深思熟虑。这比换上一个对我没有痛苦记忆的人要好。要知道,我不喜欢麻烦。” “你自己就是麻烦的源头。”法斯尔脸色苍白的可怕,但是说话直指要害。 苏笑笑,没有否认这一点。他望向里高雷,问:“丽在哪里?” 里高雷悚然一惊,说:“她还是个孩子!不要伤害她!” “死在那个孩子手上的人很多。”苏的语气很平静,但有不容违抗的意味。 里高雷怒视着苏,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颓然地说:“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但不要伤害丽。你应该知道……你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承诺的。” 苏碧色的目光闪烁不定,开始思索。这时走廊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看来法斯尔刚刚的惨叫终于惊动了巡逻的卫兵。 “法斯尔先生,您没事吧?!”房门外传来卫兵们的问询,未确认情况前,他们不敢擅入法斯尔的房间。 “这里没事!都回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各自的岗位!”里高雷大声道。 喝退了士兵后,苏终于有了决定。“把你们的库存军用装备列表拿一份给我看看。” 这一次,里高雷叫进来一个尉官,吩咐他去办这件事,自己则始终留在苏三米之内。如果出了这个距离,里高雷并不知道苏会不会立刻动手。 而尉官足够冷静,看清了房间中的状况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接了命令就去办理。 北区分部的武器装备库存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极为惊人,显然是罗克瑟兰在这里下了重注。苏在精心的选择之后,并没有选择新时代著名的rf300a狙击枪,而是挑了一枝旧时代改进型的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枪。改进后的巴雷特除了威力略大,但各方面数据都不如rf300a,可以说这完全是两代的狙击枪。但是巴雷特结构要简单得多,更容易维修,也更容易获得弹药,或许,也更容易被改装。要知道rf300a每一发子弹就要100元,而且几乎不可能从聚居地或者是小公司买到。再挑了几片复合材料装甲片,一组精细工具,两支二阶能力药剂以及一把手枪和相应的子弹后,苏就表示了满足。 这一晚,罗克瑟兰总部里乱成了一团。上百名全副武装地战士把守着各处要冲,并随时准备冲进去营救法斯尔和里高雷。另有一些人负责去取苏要的装备,他们原本还打算拖延下时间,然而当预定的时间到了之后,房间里随即传出法斯尔的惨叫和里高雷愤怒之极的咆哮,于是苏要的东西立刻被送达。 整个总部大楼中,只有醉酒的丽睡得香甜。 苏简单看了看装备,随手将狙击枪弹弹盒中的一发子弹压入了巴雷特的枪膛。根本未经瞄准,右手一抖,枪口即刻跳跃而起,向着送装备进来的尉官胸口喷出一道火舌! 尉官的胸口立刻多出一个巨大空洞,反器材枪弹的巨大动能还有余力在对面的墙壁上撕开一个大口子。 苏看着愕然倒地的尉官尸体,淡淡地说:“下次记得把子弹上的追踪器去掉。” 里高雷和法斯尔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们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此时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招来一颗恐怖的反器材枪弹。傻子都能感受到苏平静外表下的巨大怒火。 苏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了看微有寒意的夜,淡淡地说:“告诉丽,这次我打碎的是自己的手枪。如果有下一次,碎的就是她的头。”说完,苏带着全套装备,直接从五楼跳了出去。 苏的身影消失的一刻,里高雷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到窗户前看看苏摔死没有的兴趣都无。苏当然不可能摔死,摔伤也不可能。愣了足有一分钟,里高雷回过神来,跳起大叫:“医生,医生!快叫医生!该死的,医生都哪去了!” 直到天色复明,罗克瑟兰总部大楼的忙乱才稍稍告一段落。当丽睁着仍有些迷离的眼睛从房中走出时,立刻惊讶于走廊中如此之多的全副武装的战士。她随手抓过一人,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对自己最大的上司和梦想中偶象,那名战士当然不会隐瞒什么。 于是丽和公司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知道昨晚那名猎人又袭击了总部,这次,那名疯狂但毫无疑问实力强悍无匹的猎人不仅一度绑架了法斯尔和里高雷,还杀死了罗斯坦和丽最喜欢器重的一名尉官。这名猎人很年轻,而且装束奇特,但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眼睛,他只有左眼。尽管对这名猎人恨之入骨,然而战士仍然下意识的说了句,那真是个迷人的眼睛。 这名猎人袭击罗克瑟兰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掠一批武器装备,一批价值不菲的装备,其中包括了最新型的狙击枪,昂贵的特种子弹,刚刚研究出来的复合材料装甲片等等。 “将军……将军?”年轻士兵看着目光呆滞的丽,忽然有些莫名心痛和担心,大着胆子叫了几声。 丽勉强笑了笑,挥手让那名战士离去,她自己则走上露台,点起一支烟,迎风站着。 “……就为了几枝枪?”丽连骂粗口的力气都已失去了。她几乎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是还是有一滴眼泪顽强地流了下来。 丽也有过荒野求生的经验,她知道,对荒野中生活的人来说,其实一把好枪比性命还要重要。一个长得还不错、刚成年的小女孩,也不过就能换上一枝普通的突击步枪而已。从那把手枪中就可以看出来,苏绝对称不上富裕。他全部的装备加在一起,也换不来一片复合材料装甲片。苏这样做,站在猎人的角度,也没有错。公司大多数时候是劫掠荒野上的人,偶尔也会被人劫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在这个动荡年代,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 可是,丽还是想哭。 从十岁第一次杀人时起,丽就从未哭过。 露台可以俯视到的中心广场上,一列车队已整装待发,依旧是两辆轮式装甲车,两卡车的士兵,以及三辆黑色轿车。不过当初坐着车来的三个人中,只有法斯尔一个回去。他右手上包裹着厚厚的石膏绷带,十分显目。 钻进轿车前,法斯尔向总部大楼上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丽。以他的视力,也看出丽有些魂不守舍。法斯尔又向里高雷望了一眼,问:“你这样瞒着丽,就不怕将来有一天她会知道。” 里高雷没有回头,平静地说:“我知道,那时她会恨我。不过这是为了她好,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苏属于荒野,而她已经不再适应荒野的生活,罗克瑟兰才是她的家。” “好吧,我老了,对这事没法提出什么建议。”法斯尔耸了耸肩,钻进了轿车。 引擎声响起之际,法斯尔按下车窗,向里高雷道:“我还是想说一句,你们之间的感情可真奇怪。” 里高雷一口吐掉香烟,恶狠狠地说:“快走吧,老头!小心在路上被炸死!” 法斯尔扬了扬包扎得密密实实的右手,微笑着说:“不用为我担心,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可能比这个更糟了。” 由始至终,两个人都有意地回避了丽知道真相后,会在苏和暗黑龙骑间作怎样的选择。或许他们都相信,丽的选择,一定是最坏是那个。 丽不知道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只知道香烟燃到了尽头。她将烟头从七楼上弹下,转身离开了露台。路上遇到的人都诧异地发现,丽脸上完全没有了表情。而在过往,丽就如一团火,要么开心,要么暴怒,几乎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从这一天开始,丽开始疯狂地训练自己,也疯狂地训练军队。 夕阳已西下,很快天色就要暗下来。荒野废墟间游荡的夜行腐狼已开始三三两两地游荡。它们虽然是夜行动物,然而在饥饿驱使下,它们不得不走出巢穴,在最讨厌的光亮下觅食。 这是一片十分空旷的荒漠,除了几段露出地面的公路路面,以及远方一座孤零零的高压电塔外,几乎看不到任何旧时代人类活动的痕迹。 区域内的夜行腐狼几乎同时转头,它们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地平线上出现的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人,落日的余晖在他身前扔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全身都裹在一件厚厚的斗蓬中,背后背着一支巨大的巴雷特狙击枪。 夜行腐狼们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向这个人发起攻击。从这个人身上,夜行腐狼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还有一丝同类的感觉。它们逡巡着,绕着这个人来回奔跑着,越来越是烦燥不安。 而这个人则以均匀的速度笔直前进着,如同完全没有看到周围已经聚积到了数十只的狼群。 夜色终于降临,有几头最为饥饿的夜行腐狼终于忍不住开始接近这个人,并且示威性地低低咆哮。夜行腐狼与旧时代的狼习性有些不太一样,它们体型更大、更强壮也更疯狂。夜行腐狼喜欢从正面攻击猎物,虽然这样很容易造成伤亡,但对繁殖过快的夜行腐狼来说,重伤或是死去的同类也是食物。 一只体型明显超过同类的夜行腐狼开始站到了这个人的行进路线上,伏低了身体,准备扑击。就在腐狼跃起攻击的瞬间,这个人忽然略微抬起了头,在斗篷罩帽下的黑暗中,亮起一团幽幽的红色光芒。 夜行腐狼悚然一惊,生生刹住了跃起的势头,然后一声呜咽,夹紧尾巴,掉头就跑!头狼一逃,其余的夜行腐狼也就随之一哄而散。 苏环顾四周,但见一片茫茫黑暗,刚才来气势汹汹的夜行腐狼都逃得无影无踪。他笑了笑,左眼中的红光逐渐隐去,恢复了幽幽的碧色,继续向前行去。 苏喜欢腐狼,以及荒野上的生物,因为它们知道畏惧,懂得逃跑。而人类,绝大多数的人类,很多时候会无所畏惧到近似于无知的地步。 苏,也是如此。 荒野上,数十道雪亮的灯光划破了深沉的黑暗,十几辆大马力的越野车以无所畏惧的速度狂飙突进,直扑向苏与莱科纳及奥贝雷恩曾经激战过的巨大城市废墟。 这座废墟城市,由于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动议,已在暗黑龙骑的地图上被标注为落日之城。 5536 章十二 耐心 上 章十二 耐心 落日之城,对于法布雷加斯家族和暗黑龙骑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法布雷加斯家族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第四顺位继承人,一个前途远大的年轻子弟,他们失去的还有尊严和古老的荣誉。每一个暗黑龙骑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象法布雷加斯这样古老且庞大的家族,失去了一个年轻的暗黑龙骑也是家族近期的头等大事。这不仅仅是巨大的损失,如果不能够在一个合理的时间内抓到凶手,那么就会引起盟友甚或是竞争和敌对的家族对法布雷加斯家族实力的怀疑,进而产生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对暗黑龙骑来说,事情相对要简单得多,这里面没有牵涉到多少政治,受影响的只是荣誉。两名刚成为暗黑龙骑不久的年轻人接到了一个试炼任务,在任务过程中出了意外,仅此而已。略有些不同的是任务过程中还有外人在。当然,即使罗克瑟兰这样的小公司根本得不到暗黑龙骑的丝毫重视,但也不能在他们面前有失尊严。所以暗黑龙骑要追查此事,当然,他们对入侵者更感兴趣。 只要夜幕落下,落日之城就会变成一只庞大之极的怪兽,冷冷地注视着想要到它身体内部活动的一切生物,尤其是一些特别傲慢的生物。 十三辆越野车一字排开,每辆车车顶还有一排六只大灯,与两只车前灯一起,照着夜幕下的落日之城。 越野车阵前,笔直地站着六个人,六个身着深黑色、镶暗金纹饰制服的人!中央是一个站姿笔挺如旗杆般的中年人,半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上唇浓密的胡须与深陷的鹰目一起,构成了一名标准的军人。这个中年人与其它人不同,他的袖口织绣着的是两把交叉短剑。 卢瑟.法布雷加斯中尉惊叹于眼前这座废墟城市的宏伟规模,但对落日之城的名字不以为然。他不仅对为莱科纳复仇这件事全无兴趣,也对寻找入侵者标本热情不高。虽然同为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一员,但与任何古老且庞大的家族一样,同一个姓氏下的关系可以非常遥远。卢瑟是莱科纳的族叔,但是分属于遥远的两个支线家族,互相之间的血缘联系已经十分单薄。虽然同为暗黑龙骑的成员,并且军衔比卢瑟要低,但是莱科纳比卢瑟年轻了三十岁!其实莱科纳的潜力要远远超过卢瑟,将来的前途自然也要比卢瑟远大得多。 在暗黑龙骑的内部,派系是当然存在的,但是各位龙骑之间并无严格的隶属关系。在由多名龙骑参与的行动中,军衔可以确定指挥序列,然而并不绝对。如果指挥官命令哪一位龙骑发动自杀式攻击,这位龙骑即使只是一名列兵也可能会断然拒绝这种明显对己不利的命令,至于事后是否会因为抗命受到处罚,则牵涉到个人实力、派系、背景、行动的成败和影响等一系列复杂的因素。在暗黑龙骑相对松散的架构里,军衔实际上只是对实力的认可以及确定相应待遇的依据。 象卢瑟这种五十多岁的中尉,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或许还没有二十四岁的下士莱科纳高。 所以对于莱科纳的死,卢瑟暗中还有些高兴,当然,他并不会表露出来。毕竟,法布雷加斯家族整体实力的强大,并不一定使卢瑟这个分支获益。而现在家族实力受到损害,一名强有力的继承人陨落,但是正因为如此,卢瑟在家族中的地位反而会无形中提高,也就能够争取到更多的东西。 卢瑟深入研究过莱科纳的死,也仔细盘问过每一名在场的扈从,当然不包括奥贝雷恩的扈从。对于苏,卢瑟甚至十分欣赏。在他看来,射杀莱科纳的那一枪干脆利落,不留余地,埋伏时机和地点堪称艺术。虽然和大多数格斗域与类法术域的能力者一样,卢瑟从来都固执的认为修习灵能域各类武器掌握能力的人都是不堪一击的软蛋,但对苏的这一枪,他还是有些另眼相看。 六名暗黑龙骑手中,都有一张落日之城的详细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当日战斗的重要地点。而不同颜色的箭头则指示出各个龙骑的行进和搜索路线。 不必多话,卢瑟抬起戴着黑手套的右手,并起食中二指,向前方一指,五名龙骑便各自散开,要率领各自的扈从沿着预定路线搜索。 在横列成阵的越野车后,站着众多的扈从。 卢瑟的特性是谨慎、细致与耐心,他在落日之城整整搜索了三天。三天后的黄昏,六位暗黑龙骑出现在一座高楼的顶层。苏曾在这里静静地坐了三天,等待着身上众多的伤口愈合。也就是在这里,苏用拥有的10个进化点形成了红外视觉。活尸女王拥有的红外视觉更为精细、敏锐,消耗的进化点也就格外多些。然后,就在同样的黄昏,苏离开了落日之城。 不等卢瑟的命令,一名暗黑龙骑走到苏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看上去三十余岁,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嘴唇则涂着鲜艳如血的口红。与其它龙骑或雄壮,或精干如铁不同,这名暗黑龙骑的身体显得过分单薄,似乎稍强些的风就能够将他吹走。那超过180公分的身躯,估计体重还不到50公斤。 然而诡异的是,如果苏也在场,就会发现,这名龙骑坐的姿势、面对的方向、甚至是微眯的左眼,都与自己当时一模一样! 龙骑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过了足足十分钟,他忽然全身颤抖了一下,嘴里发出阵阵**,就好象到了高潮一样。 卢瑟等其它龙骑似乎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没有任何人表露出多余的表情。事实上,这个名叫贾斯汀的龙骑才是此次行动的关键人物。 贾斯汀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全身上下忽然一阵抽搐,从地面上弹了起来。他本来就坐在顶层边缘,这一下突然弹出去几米,直接就向楼外摔了下去。其它龙骑同样站在原地没动,虽然这里是三十楼,但要是这样也能摔死,那就不是暗黑龙骑了。 果然,贾斯汀脚下好象踩着什么东西,竟然又慢慢地从楼边浮了上来。他双眼已经睁开,但是细长带着些狐媚的眼睛中瞳孔尽数散开,根本就没有焦点。他越浮越高,将手伸向远方,似乎在抚摸着什么,极是小心,又全是温柔。 “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呀……”贾斯汀喃喃说着,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如同几天几夜没有喝过水一样。他仿佛变得炽热,猛然一把拉开暗黑制服的领子,露出内里猩红色的衬衣。 贾斯汀突然全身挺得笔直,直得就象是一杆标枪。这一刻他的姿态,简直比卢瑟还要象一个军人!而且他的瞳孔急速收缩,再也不是没有焦点的茫然。 “小家伙!我抓到你了!”贾斯汀的声音又粘又湿,阴冷得象一条雨林中潜伏的毒蛇。 贾斯汀一清醒过来,身体立刻就向楼下摔去。然而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体忽然凭空横移五米,就此轻轻地站回到大楼的边缘。 “他在哪里?”卢瑟问。 贾斯汀向天边最后一线余晖一指,说:“他就在那个方向,而且还在不断前进。” 和其它的龙骑一样,卢瑟看了看手中的电子战术地图。根据情报,苏曾经到过罗克瑟兰公司的北区分部,并且在那里劫走了一批装备。卢瑟手中的电子战术地图上不光标识出了钟摆城的位置,而且随着他手指点动,苏拿走的装备清单也全部调了出来。 卢瑟再次仔细看了一遍这张清单,虽然他已经前后仔细阅读过了九次。看罢清单后,卢瑟第十次皱起双眉。不知道这个苏是真的不懂,还是懂的太多了,居然放着各方面数据全部占据压倒性优势的rf300a不用,反而挑了把巴雷特。虽然和旧时代的巴雷特相比,改进型精简了结构,而且小幅提升了一点性能,但是巴雷特就是巴雷特,再怎么改进也还是巴雷特。 卢瑟暗自叹了口气,合上了电子地图。巴雷特虽然性能差了些,但全是简单的机械结构,上面没有任何电子装置。而苏带走的所有装备都是如此,全是旧式机械火药结构的枪械,哪一件都没有装设电子设备。 手持rf300a这种半智能狙击枪、配备全套瞄准具的射手,可以轻松消灭持巴雷特的同等级射手。rf300a惟一的缺点也在于它的半智能感应器上,如果不同时开启反侦测设备,只要持有暗黑龙骑这次所带来的设施就可以在五公里范围内追踪到rf300a发出的电子信号,从而锁定射手的准确位置。而一套反电子侦测设备本身的价值和同样昂贵的运行和维护成本,对于荒野生存的猎人来说,无疑是奢侈得过分了。 卢瑟一脸严肃,向贾斯汀问道:“这次有多少把握?” 贾斯汀阴柔地笑了笑,抚着自己鲜艳的嘴唇,说:“大约80%。” “这么高?”卢瑟皱眉问,明显有些狐疑。 贾斯汀高傲地一笑,显然是有些瞧不起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尉,但暗黑龙骑的信条仍让他认真地回答:“没办法,这家伙实在是太漂亮了,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根本就掩盖不住!” 既使是卢瑟认识了贾斯汀那么多年了,也还是第一次看到那种仿佛吸食了过量毒品的眼神,他当机立断,指派一位龙骑带着扈从前往罗克瑟兰公司查看,其余所有人全部登车,向着贾斯汀所指的方向疾进! 所有的龙骑都对卢瑟的决定全无异议。其实如果论能力位阶,少尉贾斯汀才是六龙骑之首,尽管他的战斗力实在是平庸了些。因为贾斯汀惟一的高阶能力是六阶的神秘学能力,神秘感知。既然能够达到80%的概率,那就值得投下所有的赌注。 越过了不知多少距离,在贾斯汀鲜丽指甲所指的尽头,苏还在不知疲倦地前行着。他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一阵湿寒的感觉,似乎有条毒蛇游过。这种诡异的感觉纠缠不去,过了数秒才不甘不愿的消失。 苏打了个寒战,停下了脚步,向来路望去。在视线的尽头,除了茫茫黑暗,好象什么都没有。但是苏隐约有种直觉,就是他又被人给盯上了。上一次盯上他的是一群狼,而这一次,似乎是一群暴龙,那种每头都可以单独将他撕碎的暴龙。然而被暴龙盯上后,危险的直觉却比群狼要小得多。 于是苏知道,灾难,而不是麻烦,即将降临。 这次灾难的来源,应该还是罗克瑟兰。 苏知道自己离开后,暗黑龙骑必定会去罗克瑟兰调查,而且一定会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哪怕是自己再小心也没有用。不管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仅仅为了迟滞一下暗黑龙骑的行动,抑或是惩罚罗克瑟兰的贪婪,苏都应该将法斯尔、里高雷等高层全部杀掉,并且彻底炸毁罗克瑟兰北区分部的总部大楼。 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在原本苏的计划中,通过自己的手枪采集样本的丽、给暗黑龙骑引路的里高雷和幕后主使的法斯尔都难逃一死。 只是在那一天,看到了那行动疯狂到近似于自杀的丽,以及甘愿以身躯挡在丽身前的里高雷,苏悄然从名单中剔除了他们的名字。他自己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在苏的记忆中,他不过是最后两枪准备的时间有些长,只打中了一枝木棍和一把手枪而已。反正在他的生涯中,射失的次数数不胜数,也不在乎多这两枪。 而法斯尔,这个老人的面容不知怎么的,令苏尘封的一段记忆苏醒。 还记得那些艰苦的年月,就在苏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那位名叫汉斯的老人给了他一份工作,才让他和女孩撑过了最脆弱的岁月。当年,那个如国王般骄傲的老人时常佩带着一个徽章,徽章上面就是罗克瑟兰的标记。 现在看来,老汉斯应该是罗克瑟兰在各地众多代理人中的一个。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是已经结束了在废墟上的一生,还是迁徙到另一个地方继续享受生活。但是从和罗克瑟兰接触伊始,苏就没有机会询问一下汉斯的事。现在的情势,他更要将这件事继续深埋。不然的话,他和罗克瑟兰的冲突足以将这位老人送进地狱,如果他还没进地狱的话。 苏的地图上,前方早已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资讯可言。但他相信,暗黑龙骑一定有前方详尽的地形和地图。在情报信息方面,独行的个人完全没有办法与暗黑龙骑这样的大组织相比,哪怕是佩恩公司这样的小公司也比不上。 苏在目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可能还有二到三天的时间机动。具体时间长短,则取决于敌人的速度。而且刚刚那阵奇异而又冰凉的感觉也让苏提高了警觉,在莱科纳与奥贝雷恩身上有着太多苏完全不了解的能力,或许那阵湿凉感觉也是一种能力吧。当那冰湿落在身上时,苏感觉到自身神秘学的能力域有些蠢蠢欲动,好象有些产生共鸣的感觉。 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换了个方向,加快速度,沿着废弃公路向前跑去。公路肯定连接着城镇,小型的镇有可能变成聚居点,大型的城市废墟则十分危险,但是由于废弃的城市中有大量的原料可以回收,因此周围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出现聚居地。 他现在需要情报,在不能依靠电子设备的时候,唯一的情报来源就是人。 章十二 耐心 下 公路曲折向前,沿途经过了许多废墟。无论是油漆剥落的信箱,长满了野草的花园,还是扔在路边的童车,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是宁静、温馨的小镇。 苏依旧在探察着地形,每个小镇或者是乡村都是如此。每一个乡镇都有可能是选定的战场,时间已不容许他跑得太远,因此尽可能的勘探地形和环境,是最重要的战前准备。 再次日暮时,苏终于找到了一个聚居地。这是一个大型聚居地,建立在一个废弃的城镇上,整个聚居地有将近1000名居民,以原本城镇的名字萨拉托加命名。 苏是个很容易获得陌生人好感的人,虽然他缠满绷带的外貌令人望而却步,但只要和他那只碧色镶灰纹的漂亮眼睛对视,大多数人都会奇异地放松下来。而且苏背上的巴雷特更是实力的象征,只有高阶狙击手才有可能用得起巴雷特这样昂贵的家伙。每一个人都有贪婪,每一人也都有恐惧。单身的旅人身上的财物武器很容易引人窥视,但是当这武器是巴雷特时,人们的贪婪就变成了恐惧。每一杆巴雷特的背后,都是上百个生命的消逝。 到了聚居地一个小时,苏就基本弄清了这里的地形结构。 聚居地不光有首领、有一只二十个人规模的警察和武装部队、有酒吧和几家商店,甚至还有一个诊所。这间诊所可不是一般聚居地那种只有一个医生的诊所,这里有医生,有能够做手术的设备,甚至还有四个护士。诊所很大,侧面还有几个房间,这是供手术或者是伤得比较重的人使用的住院部。诊所的护士很年轻,长得都还不错,在萨拉托加里算是上等的货色。 她们都是医生的私产,换句话说就是奴隶。医生把她们先后买下来,训练出护士的基本技能,好在诊所里帮忙。在医生有需要的时候,也是找她们发泄欲望。如果来诊所的病人想要打她们的主意,当然也可以,前提是付钱。从诊所的收入结构看,4个护士带来的收入倒是比正规的诊疗费还要高得多。除了给她们基本的温饱外,医生还会允许她们保留一点个人的私有财产。有时候他高兴了,也会变得十分慷慨大方。这让她们没有选择逃跑,如果离开了聚居她,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年轻女人会拥有自由,不过代价是生命。 在萨拉托加,奴隶制是合法的,合法性由武装部队的自动步枪来保障。逃跑的奴隶会受到追缉,被抓到则会有严厉的惩罚。男人是断肢或者折磨至死,女人则会开放给聚居地所有的雄性居民**。为了维护制度的权威,萨拉托加与附近100公里内的其它聚居地联合起来共同追捕从各聚居地逃出的奴隶。没有任何代步工具的奴隶很难徒步跑出这片区域。如果有幸运儿成功了,那么西边是一道不太高的山脉,北边则是一大片草地和丛林。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有着众多致命的变异生物等着这些美味的奴隶们。 从有记忆的时候起,苏走过的地方,大多数都支持或者至少是默许奴隶制度。萨拉托加的做法其实与大多数聚居地一样。而许多公司和各类组织也都在使用奴隶,不管他们表面上是否支持这种制度。动荡年代已经足够久远,久远到大多数人开始将暴力和掠夺视为理所当然,当然也仍然有众多的组织或是出于复古的思潮,或是由于某些目的,还是愿意为自己披上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几千年来,酒馆这类地方就是信息的集散地,动荡年代也不例外。尽管旧时代末期手机、网络等信息交流方式占据了主导,各类信息多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但是酒吧这类依靠原始方式交流的地方,依然顽强地生存、繁荣着。甚至到了动荡年代,在每个成规模的聚居地几乎都可以找到酒吧。那些没有酒吧的聚居地不是不想有,而是因为无法提供酒。 与萨拉托加的规模相适应,这里的酒吧也不小。昏暗的灯光,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时亮时灭的激光射灯,激昂疯狂的电子音乐,以及混杂着汗臭、体味、香水和酒气的混浊空气,共同构成了这间酒吧荒唐颓废的主基调。酒吧里的人很多,女人也很多,枪最多。 苏走进酒吧时,舞台上一个并不如何美丽、但足够年轻的女人正在扭动着身体,她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料,遮盖的完全不是应该被挡住的部位。少女的皮肤不错,当然这是以荒野的标准来说。而且她很干净,看得出来花大价钱洗过了澡。酒吧里的男人女人几乎都挤到了舞台周围,无数目光盯着这个女人,特别是她那形状不错的屁股。男人都想狠狠捏两把,女人都想狠狠抓两把。 一个男人跳上舞台,有些不合时宜地大声谈论起这个女人的好处,以及价钱。看来这个女人是他的私产。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和一个洗过澡的女人上床的好处,而且洗澡的钱并不包括在女人的身价里。在男人的怂恿,女人身体的刺激与酒精的作用下,开始有人出价了,然后场面就热烈起来。 苏找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将巴雷特靠墙放好。虽然枪身已用布条缠好,但是巴雷特独有的粗犷、狂野和冰冷气息仍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其中不乏有人仅凭轮廓就能认出这把旧时代时最著名的狙击枪。苏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身体与这把价值昂贵的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并且令人心动。只不过能够认出巴雷特的都不是没脑子的人,也从来不会觉得肌肉块头就是战斗力的唯一衡量标准。战士武器的价值往往与他的战斗力是成正比的。 “先生,可以买杯酒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声音从旁边传来。 苏转头望去,见一个最多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桌边,怀里抱着半瓶不知什么牌子的威士忌,右手努力地高举着一个玻璃杯。小女孩干干瘦瘦的,本来已经到了发育的年纪,但是透过薄薄的衬衣,看不到前胸有一点突起的迹象。她的脸蛋倒勉强说得上清秀,看上去还象个女孩。 看到女孩咬着下唇的样子和充满了希冀的眼神,苏的心头微微一动。当年曾经相依为命的小女孩,现在,也该有这么高了吧?不不,她跟在安吉莉娜的身边,应该发育得好的多才对,现在想必该是个无法想象的美人了,会有很多人追求吧? 苏想着,有些恍然,也有些欣慰。 旁边努力举着杯子的小女孩终于再次吸引到了苏的注意力,他温柔地问了价格,然后取出50枚硬币,买下了那半瓶酒。苏知道,今晚如果卖不光这半瓶酒,小女孩肯定会受到惩罚。钱反正是从罗克瑟兰抢来的,苏一点也不觉得心痛。不过他好象忘了,为了减轻负重,自己一共也就拿了60元而已。 女孩有些不敢置信,呆了足有一分钟,才跑了开去,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酒吧里有一些人在悄悄注意着苏,苏并不在意。几乎在每一个地方,特异的陌生人都是引人注意的。有几个人跃跃欲试,但是视线在巴雷特和苏满身的绷带上来回几次后,终于放弃了诱人的念头。 这时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已经有了个颇为累赘肚子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坐在了苏的对面。他向小女孩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这酒的钱算我一半。” 看着中年人放在桌上的25元钱,苏没有拒绝,而是将它们收了起来。 “要知道,你刚才所做的,可未必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中年人颇为意味深长地说。 那小女孩又急冲冲地从酒吧里间跑了出来,在苏桌边站定,再次充满了希冀的望着苏。一进一出短短的功夫,她的小脸干净了许多,头发也打散了,并且蘸水梳理过,看上去要漂亮多了,有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偏偏她的脸上还存留着青涩的稚气。不用想也知道,有很多男人就好这一口。 “先生,可以买下我吗?”小女孩热切地说着。 中年人向苏看了一眼,摊了摊手,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慢慢地喝起来。 苏看着小女孩,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见苏没有回答,女孩登时有些急了,说:“我虽然小,可是我会很多很多东西,我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苏仍没有说话。女孩为了证明自已,抓过了苏的手,夹在自己双腿中间,开始灵动地扭起腰来。尽管身体瘦削,她的双腿上却很有肉,而且腰柔软、灵活并且相当有力量。正如她所说,她是个很会让男人舒服的女孩子,而且年轻。 苏叹了口气,抽回了手,说:“我现在身上只有35元了,还有25元是这位先生刚刚给我的。” 他的声音始终温柔如水。 苏的回答令女孩很吃惊,她看着苏,又看了一眼苏放在墙边的枪,眼睛忽然红了起来,呜咽着说:“你说谎!你很有钱,买下我只需要500元,不,400元就足够了!你只是……只是不想买我而已!” 中年人喝酒很快,这一会的功夫几乎将整瓶酒都喝空了,脸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他摸着上唇浓密的胡子,说:“喂,小家伙,可以了!你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机会,可是他没有上当。行了,回去吧,你今晚的收获不小,至少卖了三天的酒出去。” “可我是真的!”小女孩叫了起来。 中年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凌厉,女孩不敢再说话,低头抽泣着跑回了酒吧后间。 “如果你真的买下了她,等你离开萨拉门托后,她就会找个机会逃跑,再回到这里来。这可不是第一次了。那些敢于回来要人的笨蛋,运气好的被打断几根骨头扔出去,运气不好的就直接切碎了卖给附近的流民。”中年人点上了一支烟,悠然地说。 “我知道。”苏笑了笑。 他拿起面前还没动过的酒杯,将酒倒在了刚刚夹在小女孩腿间的右手上,然后划着一根火柴,将酒点燃。幽幽的蓝色火焰登时照亮了一小片桌面,并且与苏碧色的眼睛相映衬着。 此刻舞台上的那个年轻女人已经有了买家,兴奋地簇拥在台前的男人女人终于散了开来。有许多人就看到了苏燃烧着的右手。 酒精很快燃尽,苏右手上的绷带已有不少焦了边,但他似乎全无痛苦,右手也活动自如。望过来的目光中有许多立刻由贪婪变成了畏惧,还有一些目光则有些凛然,开始回避苏这一边。 中年人看着苏的右手,脸色变了几次,叹了口气,说:“我本以为你的能力在灵能域,可没想到你竟然是类法术域的能力者!” 苏依然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中年人已经开始习惯苏的沉默少言,自顾自地说:“不过你再有能力,也拯救不了所有人。” 苏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说:“我只会去做那些我想做也能做的事,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比如说今晚,我想做也能做的只是买下这瓶酒而已。” 中年人看了苏一会,摇头说:“你不是。” 似乎知道苏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又说:“看你的样子,是要在这一带呆上一段时间的。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或者是想赚些钱,都可以来找我。我叫奎因,我想你应该需要在这一带多个朋友。” 苏有了些兴趣,问:“你能提供些什么?” “资讯,情报,弹药和枪械,当然不是那些大路货,还有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我都可以找得到。如果你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我或许可以替你找到加入真正的大公司的机会。”奎因一边盯着舞台上激烈舞动着的裸女,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苏也在看着台上的舞女,说:“听起来很厉害。你属于哪家公司?” 奎因向苏笑了笑,说:“我中立。” 苏没有去置疑奎因的话,而是直接说:“我想我需要100公里内所有聚居点的位置和相应情报。” 奎因拍了拍桌上的酒瓶,说:“看在今晚这瓶酒的份上,这份情况免费。” 苏并不打算拒绝这份明显的好意:“那么我们到哪里去取地图,或者是拿情报。” “就在这里。”奎因指了指自己的头,说:“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放着。” 接下来,两个人一边看着台上舞女的火爆演出,一边随意地聊着。一串串数字从奎因的嘴里出来,再在苏的头脑中形成清晰的位置,并附加上精确而详尽的标注。连苏也有些吃惊于奎因的记忆力,连附近7处聚居地各有多少居民,首领是谁,武装人员多少,首领有几个女人,这些女人各自长成什么样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种记忆力,实在有些非人了。 转眼间夜色已深,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也留下了奎因的联系方式后,就伸手提起了那支巨大的巴雷特,与奎因走了出酒吧。 奎因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暧昧地笑笑:“你这就回旅馆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两个妞?保证不超过15岁。当然,这是要付钱的。” 苏微笑,说:“我现在可付不起你的妞的价钱。” “难道你就这么回去睡觉?不过我的妞都不赖,你可以欠一部分帐,但别指望我会减价。”奎因说。 “不,我准备去其它聚居地看看。” “现在?”奎因有些吃惊。 “现在。”苏将巴雷特背在了背上。 奎因无奈地摸了摸胡子,说:“敢在晚上一个人穿越荒野的肯定是疯子。如果你在其它聚居地遇到了麻烦,就说你是奎因的朋友,他们不会太过分的。” “为什么要帮我?我现在甚至连找女人的钱都付不起。”苏碧绿的眼睛在夜色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奎因哈哈大笑,说:“因为你年轻,因为我看好你的前途,因为我将来想从我们的合作中赚大钱。绝大多数猎人都需要一个象我这样的朋友,因为你们懂得如何对付荒野和种种变异生物,却不知道该如何和其它人打交道。当然,最后一个原因是你身上的这支巴雷特,它很对我的胃口。” 苏摸了摸背后缠满了布条的巴雷特,微笑着说:“是吗?它的确是支好枪,为了买它,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奎因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因为巴雷特够贵才喜欢它,同样,也并不是因为你背了支巴雷特才想和你打交道。说实话,背rf300a的狙击手我也见到过好几个,不过都是一般生意上的往来而已。我看好你,是因为你本来能够用rf300a,却还是选了巴雷特。” 苏站定不动,望着奎因。 奎因的胡子跳了跳,说:“嗨,伙计,不用这样看我!你身上露出来的几件东西可不便宜,如果卖了绝对够买根rf300a的。狙击手如果手头有钱,都会尽可能地买把好枪。但你却没有。” 苏放松了一些,说:“光是这个理由吗,好象并不值得你看好我。” 奎因哈哈一笑,说:“你很合我的胃口,其实这一个理由就够了!只有真正粗糙的男人,才会选巴雷特这种纯男人的东西!” 听到粗糙男人四字,苏的感觉先如流水般从自已全身上下滑过,然后就很有些哭笑不得。 带着奎因的情报,苏在夜色中离开了萨拉托加。在接下来的两天中,苏走遍了萨拉托加周围的七个聚居地,然后悄然消失,就此再无踪迹。 与上一次的追逐战不同,这一回苏决心用耐心与对手周旋。 晨光如水洒下,照亮了这一片堪称繁华热闹的区域时,越野车引擎的轰鸣打破了萨拉托加的宁静。十一辆越野车呈扇形停下,呈半包围态势遥对着萨拉托加。 卢瑟脸上全是深深的皱纹,这是过去三十年来不断战斗的生活所留下的痕迹。他看了看手中的电子战术板,对身旁的贾斯汀说:“找到他了吗?” 贾斯汀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同样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说:“现在完全没有感觉。不过他应该就在这一带!” 卢瑟双眉绞到了一起,他的目光越过萨拉托加,望向仍掩盖在隐约雾气下的远方。贾斯汀说的这一带,指的是方圆几十公里的一大片地方。想在这么大的区域找到一个精于隐藏的猎人,真的需要耐心。 由始至终,暗黑龙骑都没对萨拉托加门口越来越多的居民看上一眼,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5619 章十三 狂野的心 上 章十三 狂野的心 随着卢瑟的命令,扈从们把从越野车将一箱箱器材构件从越野车上搬了下来,就在萨拉门托加居民眼皮底下的快速搭建起了一个简单的营地。构件拼装式的结构使这个颇有规模的基地在一个小时内就已建成。 卢瑟看着战术地图,向三个方向分别一指,无需赘言,三名龙骑便带着各自的扈从分头出发,开始了搜索的过程。卢瑟和贾斯汀留了下来,并肩站在卢瑟的指挥车前。贾斯汀要在这里感应苏的位置,卢瑟一方面可以接应其它三位龙骑,一方面也是保护战斗力弱得有些不象个龙骑的贾斯汀。 两个站姿如枪,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的龙骑,与他们背后粗犷、充满了金属质感的越野车一起,构成了这个荒凉、破败、到处都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地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萨拉门托加外,一个红头发的壮小子粗鲁地推搡开了挡住视线的人群,他只向远处的龙骑营地看了一眼,立刻就被一辆辆越野车、一箱箱装备给养以及无中生有般出现的营地给弄花了眼。他完全算不清这么多的东西能值多少钱,但显然把整个萨拉门托加买下来都不是问题。他向旁边一看,发现就看到了默不作声抽着烟的中年男人。 “嗨,老大!看样子有大生意上门了!”红发青年压低了声音说。 奎因不动声色地说:“这生意的确大,大到可以撑烂你的胃。如果你有兴趣,你就自己去做吧,千万别不要来找我。我还有车货在培拉贡,今天得过去看看。” 说完,奎因头也不回地走了,红发小子在后面连续叫了几声都没见奎因回头,只得停了下来。他恋恋不舍地向那些越野车望去,嘴里嘟嚷着:“好吧,老大说了,这些人惹不起。可是说不定他们需要我们这里的情报呢?这也是钱呀。” 他忽然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头,说:“我真是笨!他们如果要需要情报,不早就派人过来了?” 这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红发青年赶忙望过去,看到五个萨拉门托加的居民与一名执勤的暗黑龙骑扈从吵了起来。原来他们是要出发去临近的居住处点交易,但是惯行的路线由于距离暗黑龙骑营地不到100米,被划入到了禁区,执勤的扈从勒令五人绕行,于是发生了争吵。 荒野求生的人都崇尚暴力与强悍,聚居地的居民更是强者中的强者。这五个人都是火爆的脾气,几句话吵下来,有人就示威性地拉开了枪栓他们就示威性地拉开了枪栓,将枪口对准了这名骄横的扈从。或许扈从的确厉害,可是他们相信五支枪总比一支厉害。 扈从脸色微微一变,上身迅速后倾,双腿微弯,手中闪耀着银灰色光芒的自动步枪枪口立刻跳了起来,然后喷出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火焰。 扑扑扑,这支形状奇特的步枪枪声比手枪还小,射速却高得可怕。扈从以萨拉门托居民完全看不清的动作将枪口横摆了半周,面前的五个人即刻抽搐着、向后栽倒在地,每人身上都起码有四五个弹孔在同时涌出鲜血。 远处围观的人们只看到那扈从向后微微一退,前面的五个人立刻中弹倒地,连扈从怎么开的枪都没看清楚! 射杀了五个人后,扈从脸色平静如常,将步枪背到背后,一手抓了一个人的腿,拖动着两具尸体向远处走去,直到出了他心中认定的警戒线,才将尸体抛下。这名扈从力量也远比普通人大,拖两具尸体显得十分轻松。 五具尸体很快堆成一堆,将200米的警戒线醒目地标识出来。萨拉门托加居民看向暗黑龙骑的目光中,除了羡慕、嫉妒、畏惧,还多了些仇视。但是那名扈从还在游弋,也就没人敢去收回那五具尸体。 过了一会,聚居地的首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高大男人,推开了拦在前面的人群,硬着头皮走向卢瑟与贾斯汀,在他们面前三米处站好。卢瑟认真地看着电子战术板,贾斯汀则抚着自己的嘴唇,望着雾气迷漫的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身高超过190的萨拉门托加首领站在那里,似乎完全变成了空气,根本没有让两位龙骑表情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喂,我说,我们得谈谈。”首领声音很干涩,看得出来他说这几句话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只是一点小事,你们就杀了我的人,不能这样……” 砰!狂暴的枪声响起,首领脸上登时绽开一朵巨大的血花,几乎整个脑袋都被轰飞! 贾斯汀缓缓地放下了手臂,手中那把金色的玛格纳姆左轮枪枪口还有余烟冒出。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枪,收枪时却慢得可以。玛格纳姆的巨大威力再一次得到了证明,而贾斯汀依然在看着远方,神色茫然而宁静,好象根本未曾开枪杀过人一样。两名扈从走过来,将首领的尸体拖走,与那五个人堆在了一起。 再也没有人想要过来和这群骄横的外来人谈谈了。 卢瑟抬起头,取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擦去了溅在衣服上几滴血珠。看着手帕上暗红的血痕,卢瑟直接将手帕扔在了地上,向贾斯汀那把金色玛格纳姆看了一眼,不满地说:“你就不能用点先进的东西?这把老古董,每次都会把什么都弄得一团糟。” 贾斯汀轻轻抚摸着玛格纳姆,叹息道:“你即不用枪,人又古板,怎么能理解我这把枪的好处?基地那些智能手枪声音都太小,纤细得就象个女人!只有这把旧时代的黄金玛格纳姆,才足够粗糙!” 卢瑟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战术板,不去理会贾斯汀这个变态的疯子。 已经是六个小时过去了,三路分散搜索的龙骑发回的信号都是:没有发现。他们已按照先前制定的搜索方案到达了预定区域的边缘,接下就是沿着圆周搜索,先封闭外围,再一块一块区域搜过来,最终将这一带全部彻察一遍。这种方式耗时耗力,即使是第六位龙骑从钟摆城赶到了这里,完成整个搜索也要花去七天时间。而且苏不是死物的,应该不会傻傻地滞留在某个区域中等着被发现傻等,他完全可以从未搜索的区域跨越到已搜索的区域去,继续隐藏踪迹。 卢瑟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时候。龙骑并没期望这种地毯式搜索真能捕捉到一个高明猎人的行踪,他们只是用这种方式促使猎物移动,只要苏动了,贾斯汀就很可能会有所感应,从而大致测定苏的方位。那时五位至少是上士军衔的龙骑合围,苏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上演奇迹。 才六个小时没结果而已,这完全在卢瑟的意料之中。苏如果这么容易被捕获,那么也就不可能会在奥贝雷恩面前,击杀莱科纳了。卢瑟很清楚,奥贝雷恩之所以只是一个上等兵,并不是能力太差,完全而是因为他加入暗黑龙骑的时间太短,并且他只是刚刚达到暗黑龙骑十八岁的年龄下限而已。卢瑟愿意等待,他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在过去的三十年中,这份耐心已带给他足够多的成功。卢瑟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24小时很快过去了。负责搜索的三位龙骑按计划开始了3小时的原地休整,聚集在门口看热闹的萨拉门托加出来看热闹的居民少了一大半,警戒线外堆着的六具尸体开始腐烂。卢瑟的电子战术板上,是一长列完全相同的回信:没有发现。 48小时也过去了。卢瑟的电子战术板上同样的信息越来越多,萨拉门托加外,看热闹的居民又多了起来,人们偶尔会低声议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警戒线外的六具尸体烂得更厉害了,并且开始发臭。让卢瑟高兴的是,他终于收到了一条不一样的信息,第六位龙骑即将赶到。 三天了,。 新的龙骑已加入了搜索的行列。贾斯汀补了三次妆,仍盖不住暗青色的重重眼袋。他开始给自己涂紫色的唇彩,脸上雪白的浓妆依旧。这是他开始变得烦燥不安的标志。卢瑟依然镇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每天坐在营地外的越野车发动机盖上,一成不变地看着电子战术板。萨拉门托加的居民三五成群如常活动,偶尔会向这边看上一眼。 五天了。 最先出征的三位龙骑不得不返回基地补充物资,各种装备的电池也要重新充电,特别是三位龙骑需要洗澡。越野车中,就有一辆专门改装过的浴车,拥有自净系统,水可以循环使用。 贾斯汀面色惨白,双眼死死地盯着茫茫远方,唇彩已换成了深黑。 卢瑟也失去了前段时间的宁定镇定,时不时会将战术板夹在腋下,来回踱步。在这位身经百战的龙骑中尉眼中,第一次觉得萨拉门托加的居民有了存在感。那些看热闹的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手势,和听不清楚具体内容的窃窃私语开始变得讨厌。如果贾斯汀完全进入狂燥状态,神秘感知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那时实际上意味着此次行动的失败,除非卢瑟的运气特别的好,前方的搜索行动能有所获。 除了几个聚居地和周围一小块区域没有搜索外,其余区域都已彻底搜过,却没有丝毫找到苏的痕迹。之所以把聚居地放在最后,也是历来搜索行动的惯例,按常理来说,逃亡者并不会选择藏身聚居地,那卢瑟本能地感觉到,苏应该没有藏到聚居地里面。如果他真的藏在聚居地里,那么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会有大把的人为了一点点好处将苏供出来。如果好处还不足打动人心的话,还有能够摧毁整个聚居地的强硬武力威胁为后盾。在这个时代,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没有任何信用任可言。 卢瑟开始感到不安。如果苏确实还在搜索过的区域内,那就说明他有特殊的潜藏方式,能够避开暗黑龙骑的搜索与探测。但是卢瑟坚信,一个还需要打劫罗克瑟兰公司的猎人不可能拥有比暗黑龙骑更先进的科技。几位龙骑拥有的先进多功能探测仪绝不是用那些可以从市面上买到的仪器就可屏蔽的。 卢瑟突然有些憎恨起罗克瑟兰的无能。多少还算是这个区域有点实力的公司,被一个独行猎人苏潜入分区总部,劫走了大批装备不说,连偷偷按装个追踪器都办不到。如果他们能够装个追踪器,卢瑟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七天了。 贾斯汀已不再用唇彩,唇色苍白如纸,几乎快追上脸上的浓妆。他涂了重重紫黑色眼影的双眼深深陷落,眼中偶尔会掠过一阵茫然,喃喃地不知在嘟哝说些什么。 卢瑟脸色铁青,依旧站得笔直,但心底已是怒火翻涌。他当然知道贾斯汀的能力已耗尽,而所有的区域都已搜索过,包括聚居地。这片区域中共有七个大大小小的聚居地,龙骑和扈从们要入内搜索时,难免会发生摩擦。此地风尚的确悍勇嗜血,即使是面对装备实力明显不在一个等级上的暗黑龙骑扈从,敢于当面咆哮的仍大有人在,甚至还有打黑枪的,由于事出突然,有一名扈从被击中,好在不致命。 不止是卢瑟,其余四名龙骑都是火气很大,面对敢于咆哮的人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客气,他们习惯于用子弹教育荒野上生活的人们,究竟是什么东西才最有发言权。于是这些聚居地少则死了三五个人,多则死了二十多人。至于那个敢于率先开枪的聚居地则不在统计范围内,那个聚居地已被愤怒的暗黑龙骑变成了坟场。 卢瑟开始给外面的四个龙骑发出指令,要求令他们放弃搜索,回归基地。卢瑟准备承认失败。与莱科纳不同,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 七天了……苏的意识中闪过这样一个信号。如同听到了闹钟一样,他身体的各个部分逐一从沉眠中醒来。首先是心跳,从十分钟一次逐渐加快,奔涌的血液将能量输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苏感觉到了疲劳,胸口更是如积了一块巨石,说不出的沉闷。他开始活动身体,一如预想那样,苏的身体开始缓慢蠕动,并且开始移动位置。 他是在土中运动! 几分钟中,地面鼓起了一个土包,随后废土不断分开,苏的头率先从土中伸出。他缓缓吐呼出肺中的积气,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身体充满。如是反复数次,苏的身体各个细微处也开始反馈信号,他继续向外运动,慢慢地从土中长了出来。 这是一座废弃别墅的内部。曾经的主人很有格调,也很有钱,在房间的中央造了个室内天井,栽树种草,还挖了一个水池。苏就是从这里破土而出。 他将手慢慢插入已翻松的泥土内,再拔出来时已多了一把手枪。这把枪明显比普通左轮手枪要大得多,和他最初用的那把改装手枪风格类似,但是有本质上的不同。苏最初的改装手枪实际上是出自某个聚居地武器工匠的手工机床,完全谈不上精度和做工,只花了苏不到200元。而现在这把枪,则是旧时代著名的玛格纳姆.44手枪,威力几乎同样巨大,而射程和精度远远超过苏那把地摊货。和巴雷特一样,苏对这把枪心仪已久,只是从来没有足够的钱去来买下来。好不容易有了打劫罗克瑟兰公司的机会,苏自然不会客气。其实奎因有一点没有说对,苏并非刻意不是不选择rf300a,如果没有暗黑龙骑在后面追赶着,苏肯定会背上几支rf300a,还要全套瞄准器的那种。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拿来换基因改造药剂。 只是想到罗克瑟兰,苏怎么都对自己的收获高兴不起来。有许多他以为可以一直美好的东西,都在那一声声的枪声中,打得粉碎。 苏突然定住! 就在门外,走过了一名扈从! 这名扈从看来也精于隐藏和伪装,行动时没有任何声音,苏的感知觉中也未察觉到异样。而苏整个从土中爬出的整个过程也是完全没有声音,因此那么扈从也就没有发现苏。所以两个人就这样,在全无先兆的情况下,同时看到了对方。 苏身体后倾,抬腕,出枪! 扈从也身体后倾,抬腕,出枪,几乎和苏一模一样的动作,也是同样的快速,区别只的是他手中握着是一支新时代的手枪。他看来在简单武器掌握上有不止一阶的能力,瞬间已瞄准了苏的心脏。 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然而扈从在一刹那看清了苏手中的玛格纳姆.44.44,一把威力比他手中的新时代手枪还要大的旧时代手枪。他心中闪电般掠过了一个念头,万一身上的防弹衣挡不住这一枪怎么办? 苏碧色的目光安详、宁定,没有一丝波动,一如他的手腕。 两记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一声如阴险的毒蛇,一声则是狂野的咆哮!苏和扈从身上同时冒起火花,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出。这一枪,两个人都瞄准的都是对方的心脏,都击中了在对方的防护装甲上,都没能破开装甲的防护。然而子弹带来的巨大冲击不可避免的给两个人带来剧痛。 “我受伤了吗?”扈从的心底又闪过这个念头,他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胸口的状态,谢天谢地,总算没有那种足以让人崩溃的空洞感!心中稍定,他右手已本能地完成了调整,枪口瞄准了的是苏的额头。在扈从的眼中,苏的头自始至终始终是在他射击路线上,没有任何闪避动作。但这个发现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喜悦,在那这短暂的一瞬间,多年积累的经验不能给他一个详细的解答,却足以够提醒他潜在的危险。 玛格纳姆再次怒吼,扈从的头颅应声而碎。 如果他的勇气再多一线,第二次瞄准时也放弃自身的回避动作,凭着新时代手枪射速和精度比玛格纳姆.44高出的那么一点点优势,或许结局会不一样。但是,荒野上从没有如果。 苏沉默着,将玛格纳姆收回腰间,又自土中取出巴雷特、子弹和工具,也不清理现场,更不去动扈从身上的任何东西,就这样出了别墅,迅速移动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雾气中。 5551 章十三 狂野的心 下 这是个落单的扈从,他死后,暗黑龙骑必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所以苏不再保留,开始以能够持续的最高速度,向西北方茫茫的草原奔去。据奎因说,那里是一大片无人区。既然是无人区,暗黑龙骑应该也不掌握那片区域的相应情报。在那片陌生的草原里,苏很愿意和暗黑龙骑再比较一次耐心。 十分钟后,卢瑟、贾斯汀和四名龙骑已然赶到,其余的扈从则还在赶来的路上。 卢瑟脸色铁青地看着室内天井翻开的土壤。他怎么都没想到,苏居然会通过将自己埋在土里的方式避过探测。在土中的苏,必然有某种类似于冬眠的功能,可以大幅度减少自己身体的活动,这样也就使龙骑持手的便携式多功能生命探测仪失效。所有的生命探测仪都会设定一个探测范围,不然如果将探测范围扩展到蟑螂、蚯蚓这类大小的生命上,龙骑也就不用干别的,光挖土掘地就足够他们忙的了。 就在感到受了愚弄的卢瑟深觉屈辱之际,一旁检查扈从尸体的贾斯汀猛然爆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是近乎于**地呢喃:“天哪,是玛格纳姆!他用的居然是玛格纳姆!和我一样的玛格纳姆!” 卢瑟忍不住喝道:“他用的当然是玛格纳姆!罗克瑟兰公司的清单上已经写明了他劫走了什么东西,难道你没看吗?” 贾斯汀阴森森地笑了:“那玩意也就是你这种老古板才会看,才会觉得有用处。我看它干什么?” 面对这前程明显比自己远大的临时下属,卢瑟强压怒火,放缓了语气问:“他应该没跑远,能够感应到他的行踪吗?” 贾斯汀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不能!就是能,我现在也不会再使用自己的能力。说实话,我已经厌倦了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老古板合作,我想现在是你宣布行动失败的时候了!让总部另外派人来吧!” 卢瑟脸色已青得发黑,他很想徒手捏碎贾斯汀柔嫩的脑袋,可是永远都占据上风的理智制止了他。 贾斯汀又**起来,声音好象锥子,一下下刺着卢瑟的神经:“啊,多么漂亮的小人,多么粗糙的枪!难道他也和我一样,在美丽的外表之下,拥有一颗狂野的心吗?天啊……”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卢瑟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彻底失去了克制,猛然咆哮起来!垂在体侧的右手握拳,指关节嚓嚓作响。 贾斯汀环抱双臂,一幅你动我试试看的阴险表情。其余的四名龙骑也诧异地看着卢瑟,而且其中两个主修格斗域身体开始膨胀,明显在提升能力,如果卢瑟真的当着他们的面动手,他们是要干预的。 贾斯汀陷在深深黑眼圈中的瞳孔发出诡异的光芒,笑得象一条毒蛇:“卢瑟中尉,别以为有法布雷加斯家族作后盾,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场的可有四位龙骑,他们不会看着你杀我的。如果今天杀不死我,那么我们之间的故事就很漫长了。按规定,作为中尉,五年后您就可以退休了,希望你退休后可以找到一个安静、美丽的地方养老。当然,那地方一定要非常隐秘,不能被我找到。您说是吗?中尉大人!” 贾斯汀反反复复地强调着中尉这个词,卢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制服下的身体忽起忽伏,不住膨胀收缩,这是能力行将发动的先兆。卢瑟当然知道,还不到三十岁就已身居少尉,而且拥有了六阶能力的贾斯汀将来的军衔和能力必定远远超过自己。 人是有天赋的,人的天赋也是不同的。并不是有了无穷的资源,比如说基因强化药剂和配方能力,一个人就可以在各个能力域无休无止地发展下去。每个人能够在哪个能力域发展,最高能力可以发展到几阶,很大程度上在出生时就已注定。目前的生化科技可以人为的拓展一点空间,为人平空增加一些进化点,但是十分有限,因此越是高阶的能力,就越是受天赋潜力的限制。如果越过限制强行提升能力,带来的结果就必然是全部基因的彻底崩溃。 所以具备神秘学六阶能力的贾斯汀哪怕再无进步,随着战斗经验的积累,当他在其它能力域的潜力全面发挥出来后,也有可能获得中校军衔。一个暗黑龙骑中校如果想要迫害一个退休的中尉,只要做得手脚干净,场面上无可指摘,就不会有人出头干涉。 而且就是眼前,两名格斗域的龙骑制服涨得鼓鼓的,显然已经准备完毕。两名类法术域的龙骑周围的力场已变得紊乱无序,这也是能力行将发动的标志。如果卢瑟动手,就将同时面临四名龙骑的反击。 卢瑟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沙哑而又艰难地说:“行动失败,回基地吧。等总部派下来新的指挥官,我就回去述职。在这段时间里,除了特别重要的事项外,各人自由行动。” 这番话说完,卢瑟似乎老了几岁,头发也更显得花白了一些。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别墅,登上指挥车,带着自己的扈从向营地驶去。 看着卢瑟挺得依旧笔直,较来时多了许多萧瑟之意的背影,贾斯汀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唇。手帕上沾了一点血迹。他本来想哼唱两句“漂亮的人,粗糙的枪,”,但是面对彻底放弃的对手,也就完全没了心情。 茫茫无尽的草原上,苏微弓着身体,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以60公里的匀速跑动着。一串串数据不断传到身体各处,再变成更多的数据回到脑中。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进入到一种平衡的状态,在保持运动的频率同时,尽可能地减少着能量的消耗。随着他的动作,缠满全身的绷带也有相应的移动,将关节等重要部位露了出来,以免妨碍运动。而在其它部分,缠紧的绷带又将皮肤上散发出来的微不足道的热量给挡了回去。 苏已经连续奔跑了3个小时。杀死那名扈从后,苏明白,现在速度就是一切的关键。死在他枪下的扈从从意志到体力都有耗尽的迹象,这说明在他潜藏的七天里,这些龙骑并不轻松,不然也不会把身为猎人的扈从累成这样。龙骑本身或许还有体力,但是掌握了更多权力、力量和享受的他们,意志却未必比底下的扈从们更强。 苏现在就要以自己潜藏七天积聚的体力,和龙骑再比拼一次。从莱科纳和奥贝雷恩和作派看来,龙骑们还是很喜欢使用越野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的。但是越野车需要油料,因此就有运动的半径。 其实直到此时,苏仍不知道追在身后的暗黑龙骑有多少人,各有什么能力,携带了什么装备。他只能凭借着简单的推论,以及莱科纳、奥贝雷恩带来的一点信息来作出判断,其它的,只能交给运气。比如摒弃电子类装备,再比如用低生命体征的方式长时间蛰伏,显然他的运气不错,目前那些龙骑的科技水准应该无法解除他这些预设的反追捕方式,至今没被追及就是最好的明证。 独行的孤狼,都有独特的智慧和狡猾。 苏双腿忽然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他不得不停了下来,伏在密而高的草丛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内积聚的几乎所有能量都已在过去的3个小时里消耗殆尽,只剩下维持身体生命力的最基本的体力。在过去的三个小时中,苏判断,自己已深入这片茫茫草原165公里。这个距离仍不安全,但是起码拉开了一些缓冲空间。 草原地势其实颇为复杂,茫茫半人高的青草下面到处都是泥沼与空穴。越野车行驶在上面必须非常小心,否则就会有翻车的危险。草原中有形形色 色的变异生物,其中最危险的一种是可以弹射出十米远的一种跳蛇,它毒腺中的神经毒素可以在数秒中内使人瘫痪。在奔跑过程中,苏已经数次遇上了这种蛇,不过他本身的灵活性并不比跳蛇差多少,只要躲过第一次攻击,苏就已跑远。 阻止荒野中的人们进入草原的并不是跳蛇,而是完全污染的水,与寻常青草完全没有表征分别的毒草,以及无处不在、搭载着数不清致命病毒的蚊蚁。 苏的脸旁就有一小汪水。他把头移了过去,伸出舌头试了试这些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水。水在苏的嘴里滚动着,里面的苦涩味道越来越重,过了一会,苏就不得不吐出了这口水。苦涩味说明水里充满了致命的病菌病毒或者是有毒的化学物质,水的辐射度倒还算说得过去,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但是苏还可以喝。比如说刚才那口水,苏最终还是吸收了几滴。 他又将目光转到旁边的青草上,小心翼翼地拔起几棵,慢慢地咀嚼起来。嚼着嚼着,舌尖开始传来麻木感觉,最后蔓延到整个口腔,苏知道,这些草有毒。他在水洼底挖了个小洞,将草渣埋进水洼底。这样等水洼干后,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苏抬起头,在草丛寻觅着,幽幽的碧色眼光,象足了一头饥饿的狼。他可以喝这些水,也可以吃这些草。当年带着小女孩四处流浪时,最艰苦的那段时日,他就是依靠这些高度污染辐射的水以及随处可见的毒草为生,而小女孩则总是在熟睡时,依靠着他的鲜血才熬过了那段艰难岁月。 只是从污染水和毒草中吸取养分需要漫长的时间,而苏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他现在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小心翼翼躲避种种危险生物的少年。很快,苏就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一条在草间游走的水蛇。 战斗毫无悬念,水蛇的剧毒毒牙也全无用武之地,只用了二分钟时间,这条几十公分长的水蛇除了一张蛇皮外,已悉数进了苏的肚子。 吃掉水蛇,苏在草丛中睡了20分钟。内设的时间一到,苏即刻跃起,重新以50公里的时事向北方奔去。这个速度虽然只比先前慢了10公里,但是消耗的体力却大为减少。以这个速度前进,苏恢复的一点体力可以再支持近一个小时。这足够他得到一点缓冲时间来进行下一次觅食和休息。 如此跑跑停停,8个小时过去,苏已在草原中前进了276公里,远方开始出现隐约的山脉,看来他已接近成功穿越草原。苏不敢肯定自己已经甩掉了暗黑龙骑,更有可能的是无论他逃到哪里,只要与人接触,就可能被暗黑龙骑抓到蛛丝马迹。正如法斯尔所说,有太多的人想要讨好暗黑龙骑而没有门路。不要说这么大的利益,哪怕仅仅是1000元的悬赏,就能让几乎所有聚居地的居民成为苏的敌人。 以往的经验已经不够,苏有能力报复罗克瑟兰这种公司而不太担心反击,可是在暗黑龙骑面前,最好的策略就是避免接触。 一面想着,苏已走到了草原边缘。前方数公里处,就已是座小山。这里的山并不高,海拔最多不过几百米,绵延也不十分广,并不象是某个大山脉的一部分。 夜色下,这座不大的山也显出些狰狞的意味来。 苏慢慢地走着,穿越草原已使他最后的体力耗尽。现在他随时有可能栽倒,但是他不会倒下,因为山已在前面。 苏喜欢山,这是最能发挥他能力和优势的地形,尤其单以目测,竟然还能发现许多山洞,暂时不知道是天然存在还是旧时代人为造成的。他准备在这里好好休整,恢复体力,熟悉地型,如果暗黑龙骑追了上来,他不介意在这里和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决一死战。 苏知道,从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起,不论是否成功击杀了锁定的目标,他的命运都已注定。哪怕不把那个可以通过神秘方式锁定他的可怕敌人计算在内,只要来上三四个奥贝雷恩那种水平的暗黑龙骑,苏就无路可逃。他这次成功瞒过了追在身后的敌人,但最后一刻还是因为一个意外暴露了自己的隐藏方式,下一次不可能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暗黑龙骑再次追来,必然会有相应的针对性准备,不论是先进探测仪也好,个人能力也罢,哪怕是苏藏到地下十米深,都会被找出来。 第一次,苏感觉到在暗黑龙骑这样的庞然大物前,独行之人的无力。 如今已非千年之前以刀箭决胜的黑暗时代,在动荡年代,个人再难与庞大的组织抗衡。 但是这个时候,苏全无畏惧。最糟糕的结局无非就是战死,无论如何,也比被抓去充当活体实验标本要好得多了。 战死肯定是终结,如果充当实验体还有生存的希望,然而在这两者之间,苏的选择绝不会有所动摇。 战死虽是终结,但是终结得有最基本的尊严。 背后粗重的巴雷特和腰间沉默的玛格纳姆,让苏的心更加安定。 苏开始爬山,并且成功找到了许多可以食用的东西,他的体力开始恢复。他要勘探地型,选择狙击阵地,以及射击后的逃脱路线。 忙碌的时候,苏想到了很多,有当年一起流浪的小女孩,有拉娜克希斯,有汉斯和瘸子彼特,有丽,甚至还有里高雷和法斯尔。苏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思绪,甚至有些自嘲地想,自己是不是老了,还是真的在怕死。 想的最多的,还是当年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在他的心里,始终定格在七年前的那个午后,她穿着粗布裙,灰色的长发飞舞着,散动着一丝丝银色的光辉,而那双蓝色的眼瞳,深如大海。 从能够驭使暗黑龙骑作为护卫这一点看,当年的拉娜克希斯显然已是血腥议会中的大人物。不过即使决战在即,苏也没打算向暗黑龙骑提到这个名字。这许多年过去,小女孩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样,就让她安静地在拉娜克希斯身边长大吧。如果自己落在了暗黑龙骑手里,当年那个漂亮、聪明而又坚韧的小家伙还不一定做些什么出来.不论她做了什么,这结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当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俯瞰这片已装于胸中的山区时,苏是微笑的。他对于这片选定的墓地十分满意。 4841 章十四 N958 上 章十四 n958 苏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暗黑龙骑的到来,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苏并没有闲着,在多出来的三天中,他不断将探测的区域向北方扩展。这座山并不大,苏很快就探索到了北边的山界。再向北,则又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上生长着大片丰繁茂密的森林。有一条小河从西边的山中发源,自山脚下绕了一个弯,转向北方流去。 平原上还残留着几段公路的痕迹,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可见的人为建筑物。看起来,这片区域即使在旧时代也少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不知道是过于寒冷的气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公路差不多全部损毁,有些地方拱起成一个一个土包,连周边地形都有所改变,而还算平整的路段上混凝土路面也已经到处开裂,爬满生命力旺盛的杂草。不过,由于周边区域只有这部分人造物体,因此还是勉强可以辨别出公路的走向,延伸的终点正是山脚下的一个生满了杂木的山谷。 苏心中微动,一路向山谷接近。这是个不大的谷地,也就几百米方圆,山谷尽头有一个隐藏在杂树中间的山洞,洞口还有一段破碎的公路。树丛当中,还可以看见一辆废弃的汽车残骸,不过黑糊糊一片烧得只剩下钢铁框架。车身中间顽强地长出了几株灌木,显然这辆车扔在这里已有很多年了。 苏小心翼翼地穿过枝桠横生的灌木丛,将所有的枝叶复原。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凡是走过的地方,尽量不留一点痕迹。 山洞里面,是一段幽深且黑暗的通道,四壁光滑平整,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地面上则是平整的水泥路面。虽然经过多年,水泥面龟裂的部位仍不多,显然当年的施工时质量优异。苏心中隐约有些激动,取出了玛格纳姆,扣开击锤,无声地向通道深处走去。他不断在红外和微光视觉间切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潜藏机关或者是探测器的地方。 通道尽头,是一道厚重的多边型金属门,和n11基地的金属门几乎一模一样。金属门上墨绿色的防锈漆依旧完好,正中则用橙色刷了印刷体的n958。 金属门前十米外,倒着一具骷髅。尽管血肉已完全化灰,他仍然保持着爬行的姿势,一只手努力地伸向了金属门。在那只手的中指上,有一颗醒目的金属环。 苏看了看金属门,再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蹲了下来,慢慢将尸体翻了过来。时间实在过得久远,尸体的血肉早都腐蚀干净,地面上除了一些焦黑的痕迹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尸体全身上下惟一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的,只有中指上戴着的那枚金属指环。 苏取下了金属指环,翻过来看了看。指环一面厚而平,光滑的表面不曾有一点锈迹,内侧则刻着n958的字样,与金属门上的编号一致。 旧时代,各类电子锁和特种锁层出不穷。在旧时代最后三十年出现的结构锁则被广泛用在各种基地、保险柜和秘室等场所。结构锁是通过特种合金来制作钥匙,并且记忆钥匙的内部空间结构,以特殊的波长来探测钥匙内部,从而打开门锁。这种锁的特点就是除了首批钥匙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可以打开。实际上,在结构锁刚刚出现的二十年内,当时的科技还无法仿制结构锁的钥匙。等到金属工艺可以仿制钥匙时,想要仿制出一批钥匙,花费的代价也往往超过整套系统的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与旧时代后期广泛民用的电子锁相比,这种锁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只认钥匙不认人,恰好符合了某些人特殊的需要。 从任何角度来看,苏手中的金属指环应该就是n958基地的钥匙。 苏走到基地门前,看了看门边的一个金属控制平台,平台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刚好与苏手上的指环相吻合。 作为猎人,旧时代各类基地的安全系统与基本操作是非常重要的知识,苏在这上面有系统的学习和训练。他将指环嵌入金属控台,耐心地等待着结果。距离旧时代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这个基地最大的可能是耗尽了一切能源,所有的系统均已锁死。如果是那样,那么想要进入基地,就只有硬炸开大门,或者是寻找到通风与排污管道才行。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安全性是基地存在的意义,能被轻易从外部侵入的基地是毫无价值的。 n958给了苏一个惊喜。随着金属指环的嵌入,控制台上方的显示屏闪过一片杂乱无章的色彩后,呈现出了明亮而稳定的绿色。随着沉重的液压机的轰鸣声响起,隐藏在洞壁内的排气孔喷出大团雾气,然后是锈蚀金属构件间艰难而又生涩的摩擦声。金属门先是向后退进,再向侧方滚动,收入到山壁内,将后面的基地入口露了出来。 苏没有急着进入基地,而是透过短短的通道向基地内望去。通道那一端悬挂着两台武器和监控平台,布局几乎和n11基地一模一样。惟一不同的就是这两个平台上悬挂的是minimi机枪的自动版,威力比n11的要大得多,而且武器平台的数量也多了一个。 武器平台的监视器自行旋动,对准了苏,然后镜头的光芒微微变化,这是在调整焦距的标志。苏戒备起来,随时准备移动。 “基地管理员权限确认,警戒解除。”出乎意料,这不是苏在n11中曾经听过生硬的电子合成音,而是非常柔和悦耳的女声,还带着隐约的诱惑。 基地内部到处是非常暗淡的红色光芒,这也是基地进入了全面节能状态的标志,尽可能的节省照明用的能源。不过主要区域以及一切自动门的能源供应都是优先确保的。 基地入口处是一个小广场,配置有行车、起吊塔和地磅,看上去是用于装卸各种货物物资的区域。透过墙壁上玻璃窗,可以看到右侧是堆放物资的仓储区,左侧是一大片防暴玻璃制成的舷窗,玻璃是单向的,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而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有一扇门通向左侧区域,门侧有电子感应装置。 苏将指环在电子感应器上一触,自动门徐徐打开。里面是一个足有60平方米的大房间,玻璃窗从里面看同时有显示屏的功能,窗下方则是操纵平台。平台上所有的指示灯都熄灭了,只有一盏标识着备用能源系统的灯亮着。房间里放着四张行军床,上面的枕被积满了灰尘,靠着墙壁则并排放着四具金属衣柜。与房门相对的墙壁上则安了一排枪架,整齐地码放着橡胶棍、霰弹枪和自动步枪。看来这是个警卫室。 警卫室后面还有一道门,出去是一道走廊,走廊左方依次排列着工作人员宿舍、餐厅与储藏室,基地中后部则是机械维修间,配件库,车库,电梯和通向上层下层的楼梯。车库中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双人四轮轻型越野车,另一辆则是由同型越野车改装而成的山地维修车。除了表面和各种接缝处出现了块块锈痕外,这两辆车基本上保持完好,或许稍经修理,就能使用。 基地右角是医疗与生化区,虽然不大,但是诊疗室,手术室,生化实验室一应俱全。 地下一层是机房,设备间,油料库,水处理站,空气净化间,武器弹药库,并且还设有一座微型工厂。工厂内四台多用途机床、微型熔炉以及自动铸压设备代表了旧时代机械加工工艺的最高成就。油料库的四个储油罐中,只有一个油罐是满的。机房控制台的显示器上,标示着蓄电池电力的光柱已经见底,只有最后一格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苏知道,这一类的基地都有着多重能源供应系统,最常见的是柴电混合能源,配置足够高端的则会以核动力为驱动。机房下方还有一间很大的设备室,看警示标识应该就是小型核动力装置。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启动。看来要找到中控室才能弄得清楚。 苏顺着旋转梯走上了三楼。电梯看起来还能用,但是不管是节省明显不足的能源,还是为了安全,苏还是走的楼梯。 与n11基地不同,n958的二层除了中央控制室之外,还有三套在旧时代也算是极尽豪华的套房,以及五间访客或者是仆人用的卧室。这里有完整的娱乐区,健身区,甚至还有一个室内花园,当然,现在花园中只剩下一片干土,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在健身区,苏站在25*10的半标室内游泳池前,愣了足有几分钟。曾经有过为了一杯水需要工作一整天的苏,实在是难以想象在这样大的一池清水中游泳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一层还有间储藏室,存放着十几套先进的个人逃生装备,看来是按本层居住人数配备的。让苏有些意外的是发现了一间藏酒室,里面倒是放满了好酒。不过大多数是红酒,藏酒室的空调早已停用,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些红酒的口感其实在变坏。不过在苏的眼中,这些红酒都是营养丰富的补品,口感什么的,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而一侧酒壁上那些烈酒倒是越放越醇,这样年份近百年的酒现在都是极品。不过苏却有些畏之如虎。 在中控室中,苏找到了厚厚的一本操作手册。他随即按照手册指引,用指环打开了主控电脑,并且重新设定了身份。此后不光是依靠指环,瞳孔、指纹和dna都可以成为苏身份判定的依据。苏将自己设成了惟一的最高权限管理者,这才开始阅读电脑中关于n958的资料。 与n11不同,n958并不是公共基地,而是由设计了n系列避难基地的拉尔森公司承建的私人避难基地。两个基地都属于小型基地,但是n958光是奢华的居住生活区就占了整整三分之一,而在n11,这些面积都被用作食物储存、人员宿舍等用途。n11极限可以容纳400-500人,而n958则设计容纳30人,包括警卫、仆人、厨师和侍女。 出资建立n958的是旧时代著名的摩根家族。基地内各项设备基本上代表了当时最先进的科技。在当时国际局势日益紧张的情况下,n958基地开始兴建,在落成后不久,局势反而出现了缓和。于是n958就被家族封存起来,以作备用。 n958基地平日是无人管理状态,中控电脑按照预设程序控制部分设备间歇性运转,以维护保持其性能,所需能源很少,因此基地内的核动力站没有添加燃料,完全依靠油电作为能源供应。 然后,战争全无征兆的暴发了。n958检测到了外界环境的变化,自行启动了应急程序,进入了紧急状态。基地的自动纪录,就到这里为止。 拉尔森公司不愧是旧时代最大的基地公司,设计的n958各方面都很出色,在依靠应急系统的情况下,基地居然也支持到了现在,而且没有大的损坏,尤其是通风系统情况良好,苏进入到现在,除了感觉氧气比较稀薄外,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此外,还看得出来,当初决定建设n958的摩根家族成员很懂得享受生活,就连中央电脑的提示音都给换成了娇柔妩媚的女声。那五间客房,或许有一多半是给年轻漂亮的侍女准备的。 此时系统自检一项项的完成,因为苏的存在,生命维持系统开始运行。站在三层上,只能听到极微弱的机器轰鸣声,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噪音。可见基地原主人对舒适的要求实在很高,这样好的隔音保温效果,会使基地的造价相应上升很多。 看来死在基地门口的那具骷髅,应该就是这座基地的主人。只不过战争暴发得太突然,他赶到了基地门口,却最终还是没能活着打开基地大门。生与死的距离,就在这三两分钟内。 通风口中开始吹出新鲜的空气,原本污浊的空气则从墙角里的排气孔流走。这是完全没有辐射的新鲜空气,纯净得让苏也贪婪地呼吸了几下。 系统自检忽然亮起了数项红灯,原来是净水系统发生了故障。或许是为了照顾对水循环系统一窍不能的苏,更有可能是适应摩根家族的需要,在自检失败后,中央电脑启动了备用净水系统。按照显示屏上的说明,这个紧急系统每天可以产生10公斤的纯水。扣去用于生产备用食物的水,可以有6公斤节余的水。这些水或许不够一个摩根人洗次脸,但是对于苏来说,是可以倚之生存许久的珍贵资源。 过了二十分钟,自检终于完成了。除了水系统外,基地其它的设施完好无损,完全可以使用。甚至于8个自动武器平台也立刻可以投入使用,只要供给它们能源,并且装上弹药。 站在中控台前,苏随手点选了屏幕上的几个触摸选项,足有三平方米大小的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一组画面,这是布置在基地内外各处要道上的摄像头传回的画面。安装在基地外的摄像头全部毁坏,内部的则大多完好无损。 n958,正将它的全貌展现在苏的面前。对于这样一笔飞来的财富,苏却没有多少兴奋的感觉。暗黑龙骑一定会追到这里,也一定会发现这个基地。 苏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这个基地炸掉,免得白白便宜了暗黑龙骑。犹豫了片刻,苏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这个每一滴水都很宝贵的时代,n958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暗黑龙骑的技术水准,修复这样一个旧时代的基地可以说轻而易举。而一个完好的n958每天可以提供10吨净水!以荒野的标准来说,这个基地可以使一万人活下来。 何必呢?苏想着。 苏一项项地关上基地的设施,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功能。机器的轰鸣声渐渐消失,通风口中的新鲜空气也相应停止。 苏走出了n958,看着基地大门隆隆合拢。如果能够击退暗黑龙骑,他就可以依据这个基地轻松些生存了,甚至可以尝试着慢慢品味烈酒,而不必担心象在猎鹰庄园那样醉倒。他还可以完全放松地睡觉,不用对外界环境保持半分警惕。自有记忆以来,苏还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他走出了洞口,向南方最高的山峰走去。对n958美好生活的种种幻想,都是建立在击败暗黑龙骑的基础上。可惜动荡年代永远都不会有如果。 4996 章十四 N958 下 很快,苏就站在最高的山峰上,遥望南方。背后的巴雷特沉默着,缠满枪身的布条几乎完全遮掩了它的锋芒,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小截乌黑的枪口才散发出原属于它的狰狞。 风迎面吹来,很柔和,没有苏期待中的肃杀气息。他拿出一支狙击枪专用的高倍瞄准具,向茫茫草原望去。这支瞄准具对他的视觉极限提高不是很显著,却会极大的限制他的视野范围,因此苏很少使用瞄准具。这个时代当然有对苏来说也是提升显著的瞄准具,但是那种东西的价格大约相当于七八支rf300a,就连罗克瑟兰也不会为自己的军队装备这个。苏当然无从劫起。 瞄准具中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片安宁的草原,除了偶尔奔过的鹿群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 苏放下了瞄准镜,有些疑惑地看着草原。以暗黑龙骑过往表现出来的水准,这个时候早就该追到这里了。苏绝不相信自己能够摆脱暗黑龙骑的追踪。如果暗黑龙骑只是靠着猎人来搜寻他,那么苏是有信心的。然而前几天不止一次掠过他身体的冰寒感觉提醒了苏,暗黑龙骑中,还有无数他根本不曾了解的神秘能力。 草原始终一片宁静,完全没有一点令苏起警觉的异样。以至于苏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一向赖以求生的感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此刻在近千公里外的东海岸,空中如织铅的云层破开了一丝空隙,行将落入海中的太阳将大束的阳光慷慨地投射下来,将粼粼的海面镀上了一片金红色。海岸边立着一栋七层高的老式建筑,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仍保留完好,并且修葺一新。深褐色的外立面在阳光下也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金色,好象回到了旧时代的繁华。 顶层一角的一扇窗户被人推开了,这是一个头发已半白的老人,脸上的线条刚毅、生硬,高高的鼻子如秃鹫的喙,一副完全的鹰派面孔。尽管看上去已经苍老,但是他淡蓝色的眼珠中却有着年轻人的活力。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领扣解开了一个,下身是一条暗黑色的笔挺长裤,裤边各有一条暗金色的玫瑰花枝,笔直盘绕而下,直至裤角。 他站在窗前,迎着强劲潮湿的海风,淡蓝色的双眼微微眯起,凝望着行将隐没在云层后面的夕阳。虽然海风带来的水气中有着足以致命的辐射,而且绚丽阳光中的紫外线也几乎是大多数生命的杀手,他依然站在窗前,任凭海风吹乱了灰白的头发,如同仍身处在美丽的旧时代一样。 美丽的景致并未持续多久,太阳就被重新积聚起来的云层遮挡,光线迅速黯淡下来,夜幕提前降临。在失去阳光的瞬间,吹来的海风中就没有了融融的暖意,变得潮湿、阴冷。整个世界都再没有一分温存,一点人烟,似乎惟一活着的,就是那站在窗前的老人。 老人身后是一间超过200平方米的办公室,完全以旧时代维多利亚的风格装潢而成。宽大且舒适的皮椅前,是一张数米宽的古式办公桌。此刻办公桌的皮面上正不停地闪动着一点红色的光芒。 老人挺拔的眉毛动了动,关好了窗户,走到办公桌前。窗户一关,所有的辐射及有毒的物质通通被挡在了这两扇看似普通的老式窗外。 办公室天花板上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自动露出了一些极细的栏孔,将新鲜纯净的空气吹了进来。房间里余气则通过隐藏在书架及花盆后的排气孔吸走。用不了一分钟,整个房间中的空气就会被换上一遍。新空气中含有的抗辐射微粒会在几分钟内中和房间中的辐射灰尘。 老人伸手在桌上一点,他的面前即刻升起一片薄薄的玻璃片,在纤薄的金属机件带动下,这片玻璃片不断展开,成为一个超过一平方米的巨大屏幕。屏幕随即亮起,在角落上的一个基地图标正不停地闪烁着。这个图标下面的标注则是:娱乐与休闲。 他伸出右手,再在闪动的图标上点了一下,中指上佩带着的镶嵌着深黑色、布满暗金纹路宝石的戒指显得十分醒目。 图标即刻弹到屏幕中央,迅速扩大,变成了一个多边形的避难基地大门。 大门中间,橙色的n958正不住跳动着。 老人明显愣了一下,再在屏幕上一点,n958飞旋起来,变成数十个小画面,遍布在整个大屏幕上。其中有一半左右的画面上一片黑暗,另外一半则是n958各处摄像点的图像信息,与苏在中控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但与苏不同的是,老人面前的屏幕上多了几幅画面,这是中控台上不曾有的。 一个个摄像点忠实地纪录了苏在n958中探索的过程。对于苏诡异而又轻灵的动作,直觉般躲避暗藏的机关以及武器台的射击线,对各种地形的充分利用,老人都是无动于衷。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苏背上的巴雷特上。 老人完完整整地看完了苏探索n958的整个过程,也看着他打开菜单,调出基地自毁的选项,犹豫了一分钟后,又关上了菜单。如果与另外几个画面配合着观察,则可以看出苏的目光一直落在中控台屏幕上水循环系统上。 苏一一关闭基地和各项系统后,退出了基地。 老人在皮椅中坐下,凝望着定格在屏幕上的苏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几分钟,老人的面容上浮起鹰一样的笑容,他在办公桌上轻轻一敲,一个抽屉无声滑出。老人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金属指环,竟与苏手指上的那枚一模一样。注视着指环内部镌刻的n958,老人似乎有些感慨。 当的一声,指环又被扔回到了抽屉里。老人重新站了起来,调了一张有苏正面像的画面出来,再用手指在苏的下面半身上画了一个方框,一张半身像就被截选出来,并在屏幕中央放大。那枚戴着暗金纹路宝石的手指再点了屏幕边的几个选项,系统即刻开始搜索有关于苏的全部资料。无数数据如雨般的落下,最后沉淀成几封文件的图标。 老人有些惊讶,他也不过是姑且一查而已,看那个人的打扮只是个在荒野求生的猎人或者佣兵,在档案中能出现条带姓名的记录已经很不错了,未曾想到这个人居然还会留有几页纪录。他打开文件,快速浏览。这些文件包括了苏的简介与能力评估,入侵者的相应资料,莱科纳的死亡报告,先后两次战斗的完整资料,以及后续行动的申请。 飞速将所有资料浏览一遍后,老人重点看了看苏的简介与能力评估。文件中对苏已展现出来的能力做了详尽分析与评估,危险程度被定义为c+,需要由具备战斗相关能力的少校单独应对或者是上尉率领的一个小队来对付。关于苏的背景部分,则是一片空白。 老人将身体靠进了座椅,沉思着。屏幕上定格的苏,那碧色的目光似乎具有流动性,也象是在注视着老人。 他笑了笑,点开了后续行动申请这个文件。文件简单叙述了最新一次追捕行动的失败,分析了苏的能力并列举出数点行动原因,附件中是卢瑟中尉对上次追捕行动的报告,以及贾斯汀等五位龙骑的报告。文件中,胡里奥中校提出的新方案是以谢留夫上尉取代卢瑟中尉主持搜捕行动。在胡里奥中校看来,卢瑟配属的小队武力已经足够强大,可以轻易压制苏。只不过搜寻力量还是太薄弱才使苏得以逃脱,至于那名扈从的死,纯属意外。由有“鹰眼”之称的谢留夫上尉带队,足可以捕获苏了。 老人在桌上一按,房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火爆的年轻女人,暗黑龙骑的制服将她有些夸张的身材完整地勾勒出来。她一头金发高高挽在头顶,美丽的脸蛋上似乎凝着冰霜,眼神中更是透着些杀气。 她来到办公桌前,微微躬身,说:“您有什么吩咐?”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让她的胸前明显地颤动了一下,看起来暗黑龙骑的制服过于强调贴身,而忽略了她的实际需要。 此时,老人面前的屏幕上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了那封后续行动申请。 “这个方案让他们重新考虑一下。” 女助手怔了一下,为了确认,再次看了眼方案的等级标识,有些不明白为何老人会关注到这么一份文件。但是她简洁地答应下来,就走出了老人的办公室。不得不说,她的背影也十分诱人。 这一天,奥贝雷恩过得充实而又忙碌。清晨时分,他去参加了莱科纳的葬礼,那时天几乎还没有亮。带着丝丝刺痛的雨丝不停地敲打在伞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近百名全身黑衣的男男女女出席了葬礼,目送着这位曾经大有前途的年轻人永眠在花岗石下。带着强烈辐射的雨丝纷纷扬扬的下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停过。 参加完葬礼,奥贝雷恩并没有回营地,而是来到了一间古老且宏伟的教堂前,从侧面的小门走了进去,径自进入教堂内部的忏悔区。在一张摩挲得发亮的木桌后,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神态安祥的黑袍神父。 奥贝雷恩走了过去,在桌前坐下。神父看到奥贝雷恩,微笑着,将面前厚重的黑皮教典合上,安静地等待着奥贝雷恩发问。 奥贝雷恩双手绞在一起,眼光盯着面前的桌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说:“神父,这次行动,我失去了一位很好的兄长,而且心中多了些疑惑,希望您可以为我解答。” 黑袍神父微笑着伸了伸手,示意他继续。 奥贝雷恩努力选择着措辞:“神父,那些在荒野中长大,并且一直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真的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这次出去,看到很多人在努力地生存着,他们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变异组织,或者只有不多的一点。重要的是,他们有思想,甚至其中一些还有理想。尽管这理想在我们看来十分的可笑,并且完全不切实际,但是这仍然是理想。主教诲说,有理想的人,就有灵魂。” 神父坐直了些,将手放在面前的《启示录》上,慈祥地说:“奥贝雷恩,将我们与他们区分开的,并非是变异组织,因为一切肉体终将腐朽。将我们与他们区分开的,也并非灵魂,因为万物皆有灵。真正的区别,在于信仰。因为我们有了信仰,我们看待世界的角度便与众不同,我们思索的事情也就有了不同。那些在荒野上生存的,你可以称他们为人,因为他们有相似的肉体,有思想,也有灵魂。但他们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因为他们没有信仰。而你,是主手中的剑,对于没有信仰的人,你可以任意去扫灭。” 奥贝雷恩仍在犹豫着,说:“可是……” 神父打断了他,声音中已多了些庄严肃穆的味道:“奥贝雷恩,不要怀疑,你的力量来自于你的信仰,对主的教诲存疑会妨碍你前行的路。记住,信仰是惟一的准则。” 奥贝雷恩抬起了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向神父说了声谢谢,就走出了教堂。 教堂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正在等待奥贝雷恩。他坐进轿车后,想了片刻,才告诉了扈从此行的目的地。轿车发动起来,沿着平整且没有一丝破损的公路远去。 轿车停在海边那栋古老、沉重的七层楼前时,时间还不到中午。大门前的卫兵显然认得奥贝雷恩,尽管单论军衔,他远不足以进入这栋大楼,但还是将他放了进去。 大门内是气势恢宏的大厅,一进大门就可以看到对面墙上那惊人巨大的铜制龙头。龙头足有数米高,狰狞恐怖,两只琥珀色的龙睛冷冷地注视着进出大门的每一个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龙眼中的光芒竟然会随着某些人而移动! 大厅尽头,宽广的楼梯徐缓而上,然后分成左右,盘上二楼。这座老式大楼内没有电梯,奥贝雷恩踏着猩红的地毯,拾级而上,一直来到六楼,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房间里传出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尽管冷漠得有些吓人,但是那声音本身却是充满了略带沙哑的磁性,可以让任何雄性为之发狂。 奥贝雷恩推开面前厚重高大的房门,走进这间同样充满了古典奢华的房间。在占满了整面墙壁的风磨铜书架前,摆放着一张没什么装饰,却依靠材质和体积制胜的办公桌。办公桌后端坐着一个冷艳兼而有之的女人,与奥贝雷恩同样灰色的头发挽在头顶,扁平的深色框眼镜使她有一种旧时代办公室女郎的优雅,而修长雪白的脖颈和交叉在一起的纤长手指将这一点诠释到了极致。她的眼睛同样是深灰中透着绿色,几乎与奥贝雷恩一模一样。 然而如果对这栋楼,对这片土地,以及对这个时代的内幕多一些了解,看到她眼瞳深处的沉静与肃杀,看到她深黑色制服上繁复的暗金纹饰,看到她双肩上盘绕着的暗金玫瑰花枝,以及领口处一枚暗金以的盾型纹章,就会知道那知性中暗藏狂野的美丽外表完全是一种欺骗。 奥贝雷恩在办公桌前坐下,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对她的畏惧。他没有说话,反而是办公桌后如沉默冰山般的女人先开口了:“怎么了,我的小奥贝雷恩,你看上去有很多心事?是不是刚被哪个女人给揍了?” 奥贝雷恩登时哭笑不得,有些抑郁的心情被她的一句话给当场击碎。男人尊严被挑战的他有些愠怒地反驳着:“胡说!哪个女人能打我……” 话一出口,奥贝雷恩就知道说错了话,果然眼前的女人双眼开始发亮:“这栋楼里就有七八个,不算我。小奥贝雷恩,好象我已经快有半年没有指导你的格斗技术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地下训练场吧!” 奥贝雷恩哭笑不得,无奈地说:“姐!不要再叫我小奥贝雷恩了!我18岁了,而且已经是暗黑龙骑的正式成员,还有了自己的扈从。” 这话一出口,奥贝雷恩立刻又知道错了。果然对面的女人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极尽妩媚,这由冰化水的急骤变化,对一切雄性都深具杀伤力。不给奥贝雷恩插嘴的机会,她即刻说:“哦!我差点忘了,原来你已经是一名暗黑龙骑了。或许我该小小动用一下自己手中的权利,把你调到我身边来,作我的贴身侍卫吧!” 奥贝雷恩好看的脸上登时一片惨白,他深知自己这位姐姐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物。如果一个应对不好,真有可能被调到她的身边当侍卫。而自己现在那位上司,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勇敢到敢于违逆自己姐姐命令的人。 看着奥贝雷恩有些不敢再说话的样子,女人得意地在高背椅上向后一靠,将一双长得惊人的腿往办公桌上一架,说:“你平时都是想尽办法躲着我的,今天却主动来见我,这很有些奇怪。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想到审判所里去做一个仲裁官?如果需要我推荐的话,尽管开口好了。这么一点小事,梅迪尔丽那个小疯子是不会拒绝我的。” 听到梅迪尔丽这个名字,奥贝雷恩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说:“我还是想在暗黑龙骑发展。” “啊哈哈哈!”女人放肆地笑了半天,才说:“有志气!这才象我帕瑟芬妮的弟弟嘛!当然了,这不代表我认为你的幻想会有实现的一天。好了,既然不是这件事,那还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可以让你跑到这里来见我?” 奥贝雷恩知道,眼前这个样子才是自己这位名字源自于冥后的姐姐的真实面目,那些温柔端庄典雅宁静,统统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虽然坐在帕瑟芬妮的办公室里,但是奥贝雷恩眼前忽然闪过莱科纳颤抖而苍白的手,以及幽深曲折的地下通道中,那颗擦胸而过的子弹以及扑面而来的烈火!烈焰后面,苏就如同地狱浮起的恶魔,碧色的左眼里是一片令人心寒的宁静。 “我这一次出任务时,莱科纳死了。”奥贝雷恩平静地说。 “我知道。虽然我一直就不喜欢莱科纳那家伙,但他对你还是很好的。怎么,你想亲手为他报仇吗?” 奥贝雷恩摇了摇头,说:“不,我并不是为了这个而来。我认为,我们始终轻视了苏,直到现在都是。我和苏面对面的战斗过,他的危险性超乎想象,这不是纸面上的能力阶数所能够反映的。而轻视了苏的后果,就是…...死亡。卢瑟中尉和他那个小队的能力有限,我认为这次行动很有可能会失败。姐姐,我希望你能够干预这件事,调派真正具有压倒优势的队伍。把珍贵的资源配置在这次行动上,是值得的。” 帕瑟芬妮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就这么一件小事,也需要我越级指挥吗?” “需要!”奥贝雷恩坚定地说。 “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的。”帕瑟芬妮投降了。然而她随即又给了奥贝雷恩一记重磅打击:“不过我亲爱的小奥贝雷恩,认真是件好事。可是并不是板起了一张脸,大声的说话,就意味着你已经长大成人,变成能够肩负责任的男人了。如果你想要早点变成真正的男人,我可以为你安排特殊的训练。” 帕瑟芬妮充满诱惑的沙哑声音在奥贝雷恩听来无异于魔鬼的呢喃。他站了起来,坚持着向姐姐敬了个礼,然后落荒而逃。 奥贝雷恩走后,帕瑟芬妮点开了显示屏,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勾划出卢瑟的名字,然后从一堆文件中挑选出那封后续行动申请的文件来,草草扫了一眼,直接在上面写了个“否决”,签上自己的名字,就把文件弹给了自己的副官。 在显示屏的待办事项里,还有长长的一列文件,帕瑟芬妮并没有将心中那个大男孩的坚持当一回事。 几分钟后,那个身材火暴的女助手走进了七楼老人的办公室,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以她特有的简洁说:“没能完成您的吩咐。因为这个方案刚刚被越级否决了。” 老人打开文件,看了看上面的签名,有些惊讶:“帕瑟芬妮?” “是的。” 老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文件上纤丽流畅的签名。她的字体就和她的外表一样具有欺骗性。 啪,老人将文件扔进了废纸箱,然后挥了挥手,女助手便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章十五 迷茫 上 苏坐在山顶看风景。 山顶是这片区域唯一的制高点,视野开阔。前方是茫茫草原,一望无际,但是景色和色彩都十分单调,依靠辽阔空间本身带来视觉冲击。空中的铅云始终是低垂的,在强风的推动下迅速前移,如果看得久了,就会有一种错觉,似乎不是云在向前,而是人和大地在后退。 苏抬起了瞄准镜,镜头里的世界一如既往的单调,宁静,看不到一点异常。草原上鹿群,迅兔和草狼时时出没着,偶有惨烈的遭遇战,败者成为胜者的口粮,一切都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迎面而来的风也没带来丝毫危险的气息。 这么宁静、平淡,全无危险的生活,实在是让苏极为不适应。从有记忆时起,几乎每一天苏都是在寻找食物、在寻找下一个栖息的地方或者是为生存在战斗着,从无休息。即使置身于聚居地或者公司,也只是补给的地方,并不能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还会更加紧张,因为人比变异生物要危险得多。 现在背靠着n958,苏有睡觉的地方,有充足到根本喝不完的纯净的水,也有大量库存的武器弹药。至少12.7mm高射机枪弹就有整整一箱。苏所有的枪都是威力奇大、结构简单、维修方便,而且他的枪法几乎都是一枪致命,很少需要第二枪。其实,练成这种恐怖枪法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苏没有钱。子弹很贵,经常身无分文的苏根本用不起要点射才能发挥威力的自动步枪。狙击枪弹或手制子弹虽然比自动步枪弹要贵得多,但是可以一枪致命,一场战斗下来,花费反而会少些。 或许是习惯了艰苦的日子,现在看着堆满整整一间仓库的各式旧时代的武器弹药,看着可以流淌许久的净水,看着每天都可以生成一箱的合成营养素,苏的人生失去了目的。 现在在他的生命中,似乎惟一一件有意义的事就是等待暗黑龙骑的到来,然后战死。 苏忽然觉得生命十分荒谬。 世界从来不会去考虑某个人的感受,而是照常运转,正如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哪怕厚重的辐射尘云遮挡了所有的天空,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只是人们看不见而已。 所以苏茫然的人生继续着,转眼间已经是五天过去了,暗黑龙骑依旧没有出现的迹象,似乎这个组织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但是苏清晰地知道他们随时有可能出现,离开了这片选定的战场,苏不知道自已有没有可能拼到一个龙骑垫背,所以他还是得在这片山区继续呆下去,也还得继续过着这种平静、茫然而无意义的生活。 茫然的不只是苏一个。 萨拉托加之外,暗黑龙骑的营地整齐肃穆依旧,然而进进出出的扈从们有着明显的烦燥不安。本来卢瑟习惯了在营地外靠坐在越野车发机盖上,或者望向远方,或者闷头看手中的电子战术板。可是这样连续看了五六天却没有结果后,卢瑟自己也觉得天天坐在这里实在是有些犯傻。 有了聚居地首领的先例,萨拉托加的居民当然不敢招惹暗黑龙骑,都远远地绕开了警戒线。偶尔从建筑物的缝隙中,他们才敢向营地,向坐在越野车上雕塑一样的卢瑟偷偷看上一眼。 卢瑟越来越觉得,那些偷偷瞟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嘲弄和讽刺。这些目光象针一样刺着他,卢瑟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倒霉的、荒凉的鬼地方。可是关于行动失败的报告早在几天前就已发回总部,胡里奥中校在接到报告后一小时就曾经回复新的方案已拟定,只等着上面批准。按照暗黑龙骑的惯例和雷厉风行的作风,一般当天晚上新方案就会得到批准,然后卢瑟就可以带领自己的扈从离开这个营地,返回总部述职。贾斯汀等人则会在原地待命,等待新的指挥官到来。 谁会知道,方案报上去后就如同石沉大海,就此再无消息。卢瑟这一等就是六天。他忍耐不住给胡里奥中校发信讯问,中校起初还回复了几次“方案正待批准”,“待批,请耐心等待”,到后来干脆就不回话了。等到第六天,中校索性单方面关闭了与卢瑟的通讯频道。 卢瑟一头雾水,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茫然之际,他和家族中的人取得了联系,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得到的回答和胡里奥中校的回复一样,后续行动方案正等待批准。 官僚主义?疑惑不解之际,这个旧时代的词悄然爬上了卢瑟的心头。可是细想暗黑龙骑中执掌大权的那几位,哪一个不是果断凌厉? 卢瑟索然不解的时候,最初三天贾斯汀还在冷眼看他的笑话,偶尔还会讽刺两句。但是三天之后,所有的龙骑都变得不安起来,不知道为何总部迟迟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他们也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去询问原因,所有渠道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后续行动方案正待批准。 至于后续行动方案卡在了谁那里,那些消息人士都讳莫如深。其实知道不知道都是一个样,整个暗黑龙骑总部有资格卡住这个方案、并且可以让胡里奥中校无计可施的就那么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却是谁都不愿、也不敢去招惹的,打听这几个人的事,和自己找死相去无几。 所以苏还得在山顶继续迷茫,卢瑟和贾斯汀则继续在萨拉托加外的营地中迷茫。 苏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他先是利用工厂区的智能检测设备测定了一根小金属条的成份,然后用仓库里现成的一些机件回炉重熔,调配成与这根金属条成分一模一样的合金块。再以自动车床切削成近万根金属片,然后将这些几公斤长的金属片折成特定的角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将这些金属片撒遍了山区的各个角落。山区非常大,金属片虽然多,但是一分散也就完全淹没在杂草、土堆、砂砾中,几乎看不见了。这些金属片质地很脆,非常容易折断,折断时会发出从低频到超高频数十种声波,大多数是人耳听不见的。然而对苏来说,在几公里内他都可以听见这些对他来说是极刺耳的声音。 这座山上没有什么大型的变异生物,偶尔有一两只也早被苏射杀。至于小动物的活动,还是很容易分辨开来的。 布设下这些金属片后,苏偶有空闲去基地,就会把基地内打扫一下,需要不受打扰的睡眠时,他会在基地门口躺下,睡上十分钟,然后准时醒来,前后差不了3秒钟。剩下的时间,苏会利用基地的工厂加工一些子弹,在弹头上刻下繁复的刻纹。金属片和这种刻纹都是苏从聚居地的老猎人那里学来的技巧,不过当初的刻纹只是简单的几条,如今苏已经将其发展到类似于装饰花纹的地步。 由始至终,苏都没使用过三楼那些装饰奢华的睡房,虽然他也把它们打扫干净。 苏在基地中停留的时间其实非常少,他不是电脑专家,虽然凭借自己的基础知识按照操作手册仔细检查过中控电脑的功能,但是一切显示正常,并没有发现隐含的另外一路系统,当然也就不会知道有人正在通过各个摄像点观察着他在n958中的一举一动。 荒野中长大的苏对于那些能够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有天然的敏感,其实这也是许多荒野生物的本能。但对于摄像点这类没有直接威胁的东西,敏感就差了很多。中控电脑上显示,苏是这个基地最高也是惟一的用户,他也就相信了。可是只要呆在基地中,苏就会隐约感到不舒服,可是又说不出这种感觉的来源,所以他每次都不愿在基地久留。 水、子弹、营养素,以及能源,苏都只取用所需的部分,一分也不多拿。 相比苏的忙碌,卢瑟几乎要发疯了。被逼宫承认失败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还要天天面对着这件事的始作甬者。暗黑龙骑并非不能容忍失败,但必须有充分的理由。在这个以力量至上为原则的组织里,要么有过人的武力,要么有过人的智力,要么,就要有过人的忍耐力,好在底层混一辈子,混到退休。卢瑟没有武力的天份,他一直极力想证明自己具有军事和谋略上的才能。这一次的失败,毫无疑问是他最不能接受的那种。胡里奥中校虽然还没有对上次的行动加以评价,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评语就是了。如果法布雷加斯家族不肯鼎力支持自己的话,卢瑟的中尉军衔或许会变成少尉军衔。 第七天,卢瑟总觉得萨拉托加某个房间的窗缝中射来了一束火辣辣带着赤 裸裸嘲弄挖苦的目光。他已经忍受六天,没想到第七天还会有这样直截了当的挑衅! 卢瑟腾地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抢过路过的一名扈从身上的智能模块式步枪,调成狙击模式,随意的瞄准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 扑扑扑,步枪枪口喷出淡淡的火舌,声音则是比旧时代的手枪还要轻。十几发子弹划过一个高高的曲线,有一大半穿进了那个相距近1000米的窗户。暴怒之下,卢瑟展示了平时绝不会轻易示人的射击技术。 那间用木箱板和薄铁皮钉成的房子根本挡不住子弹的穿射,里面顿时响起了数声惨叫。房门随即打开,一个女人抱着两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没跑几步就不由自主地跪倒,两个孩子都摔在了地上。虽然摔得很重,可是那两个孩子都是一动也不动,显然在摔倒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女人歇斯底里地哭着,叫着,摇摇这个孩子,又晃晃那个孩子。可是任她怎样呼喊,都不再会有任何回应。 卢瑟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他如被一盆冷水浇过,所有的忿怒和幻觉都被浇熄。他放下了步枪,虽然从没有将这些聚居地生活的人们当成自己的同类,可是卢瑟的心脏仍然承受着剧烈的冲击,女人每哭叫一声,就如同一柄大锤敲在他的心口。 女人终于放弃了努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摇晃着向卢瑟走来。她哭着,向卢瑟伸出手,可以看到女人的胸口腹部也有几团正在迅速扩大的血迹。每走一步,女人身后就会留下一条鲜红的尾迹。看上去,她的血早该流干了,可是女人已经走了近一百米,还是哭着,走着,始终不曾倒下。 贾斯汀和几名龙骑都出了营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当的一声,卢瑟手中的步枪掉落在地上。他转身大步向营地走去,所有的龙骑都向旁边走了几步,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擦身而过时,他们都看到卢瑟的脸色苍白如纸。 卢瑟的一名扈从默默地走上来拾起步枪,瞄准,击发,用一个点射结束了女人的痛苦。 几乎所有萨拉托加的居民都走了出来,沉默地看着两个孩子,沉默地看着女人,沉默地看着女人和孩子之间那一道鲜红的线。 所有的龙骑都回到了营地里面,一名扈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女人身上。 围观的萨拉托加居民中,走出一个满脸花白胡子的老人。他径直来到女人身边,一把掀开了披风,当着扈从的面,把这个兼有防水、保暖、防护功能,肯定可以卖个大价钱的披风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抱起满身血污的女人,慢慢向萨拉托加走去。 这是对这名扈从和暗黑龙骑最直接的挑衅和侮辱,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开枪。 这几天里,帕瑟芬妮的心情十分灰暗,就连高而狭长的落地窗外,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也无法让她稍微高兴一些。只要点开待办事项这个图标,无数文件就会如瀑布一样落下,在屏幕下方堆成一个大垃圾堆,过上几秒再重新归队排队整齐。本来帕瑟芬妮十分喜欢这种接收文件的显示方式,在她看来,绝大多数的日常工作都是垃圾。可是这几天不知怎么了,需要她处理的事情突然间多了几倍,只要看到待办事项那个十分可爱的猫头图标,帕瑟芬妮就有种要掐死它的冲动。 帕瑟芬妮已经在用她的最快速度在处理公事了,而且心里也一直在祈祷着第二天千万不要有这么多的工作。不过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中,终于有一件代办事项以不懈的努力成功地激起了她的怒火。 这份文件就是追捕苏的后续行动申请。 那天应奥贝雷恩的请求,帕瑟芬妮简单地否决了这份方案。当然,奥贝雷恩提出请求时还不知道卢瑟的行动已经失败,他只是凭自己对苏的印象和对卢瑟小队的能力分析而得出的这个结论。当帕瑟芬妮看到报告内容时,对自己弟弟的准确判断有了那么一小点的赞赏。只是赞赏而非赞同,与她屏幕上那些如瀑布般流泻下来的文件相比,这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帕瑟芬妮的本意是既然一个上尉不够,那么就派两个上尉去就好了,虽然她的签字只有简单的否决两字,不过经验老道的校官自会充分考虑上意,重新拟定方案,然后走正常的审批程序,就不用再到她这里来了。 这件事本该到此为止,谁知道过了一两天,这份文件居然原封不动地又跑到她的屏幕上来。帕瑟芬妮根本就不再看文件内容,直接写了个否决了事。按照暗黑龙骑的程序,这件事该就此为止,胡里奥中校应该重新拟定方案内容,再去找他的上级批准,而不应该越级来找帕瑟芬妮。上司可以越级审批,不代表下属可以越级报告。 再过了一天,后续行动申请又跳到了她的屏幕上,而且靠着重要事项的标记跳到了待办事项的前排。帕瑟芬妮强忍着怒火,在文件中重重地划了个否决,将它弹了回去,然后又埋进了无穷无尽的工作中去。她满腔怒火根本无处发泄,因为这几天暗黑龙骑中的几位大人物几乎倾巢而出,各有各的事情。结果所有的日常事务几乎都堆到了帕瑟芬妮的头上来。 她决不是一个肯辛勤工作的人,可是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一点帕瑟芬妮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她逼着自己从早到晚的工作,每天只休息三个小时。现在的帕瑟芬妮,倒是象极了一个办公室女郎。 就在帕瑟芬妮完全被工作淹没的时候,她楼上的那位老人倒是十分清闲,每天大半时间是在观看苏在n958中的行动举止。身材夸张火爆,面孔冷如冰山的女助理会第一时间将帕瑟芬妮对后续行动方案的批复送到老人的案头,除了这个,老人就几乎没什么事可干。 偶然有一次,这个行动方案想按正常的程序进行,而没有被送到帕瑟芬妮那里去,老人便动用了自己的权限,同样越级在上面签了个否决。于是过了两天,新方案报上来时,老人满意地看到方案又被越级送到了帕瑟芬妮那里。 5122 章十五 迷茫 下 在整个暗黑龙骑总部,这几天最倒霉的家伙非胡里奥中校莫属。 他的下属,卢瑟中尉行动失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大楼里守门的卫兵都知道了。这倒不是说这次失败有多么难堪,而是中校拟定的后续行动方案前所未有的受到了大人物的关注,并且每一次都被直接越级否决。最引人侧目的是参与否决的还不止一个人。 方案第二次被越级否决时,胡里奥的上司就忽然病倒,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没有什么家族背景的中校可没办法休病假,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 关于中校的传言也就渐渐多了起来。他为何会受到上面大人物们如此特殊的关照,私底下猜测什么的都有。没有人敢随便议论那些大人物,哪怕是好朋友之间也不敢轻易开启这种话题,于是所有的猜测都集中到了中校身上。从中校微微隆起的肚腩,到他微黑的皮肤,乃至于体味的浓淡、胸毛的多寡都成了猜测的话题。不过没有多少人置疑中校的办事能力,从进入这栋大楼的那一天起,中校用七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的精明干练。特别是在判断敌人的实力以及拟定相应的行动方案、选择合适人选方面更是出类拔萃。中校的个人战力并不突出,他是依靠智慧而不是体力得以上位的典范。 但是此时此刻中校前所未有的对自己的智慧产生了怀疑。第一次方案被越级否决还算有端倪可寻,一个主修感知域的上尉看上去是有些单薄,尽管胡里奥自己判断小队的战斗力已经绰绰有余。 中校修改了方案,添加了一名主修格斗域的上尉,又发送了上去。这一次中校的上司是准备直接签批的,谁知道他刚刚签完,又是一个越级签批横空而来,苍劲有力的否决一词让他足足呆了半个小时! 下午,这位上校就病倒了,声称至少要经过一个月的治疗才有可能康复。 生性严谨的胡里奥中校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和权衡后,并没有大幅调整自己的方案,第三次修改只是将其中主修感知域的上尉换成了相同能力的少校。他始终认为战斗力已经溢出太多,反而是感知、追踪和搜索能力更加重要。暗黑龙骑虽然拥有着庞大的资源,可也不应该随意挥霍。中校并没有因为那几个倒霉的否决批示而放弃自己的判断和拟定方案的原则。由于上司生病,所以胡里奥中校硬着头皮,直接将方案发给了帕瑟芬妮。 然后就是一个干脆的否决。 中校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如果不是意识上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一份明显压倒性优势战力配置的方案都会被否决? 这天晚上,中校喝了整整一瓶酒,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是头疼欲裂。带着一身酒气的中校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将自己在里面关了整整一天,借着酒劲拟出了一份由他亲自带队,配合一个全新装备的小队的方案。等中校将方案发送出去时,已经快到晚餐的时间。 帕瑟芬妮晚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正要离开办公室时,恰好看到这份熟悉的文件在闪烁着。 于是中校就在发出文件15秒后,收到了有生以来速度最快的一次否决。 这一晚,中校彻夜未眠。他将有关于苏的一切纪录都反反复复地看了三四遍,并且调出了科研院关于入侵者潜在价值的评估报告。在中校看来,苏的能力最多介于四阶到五阶之间,而入侵者的价值也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所谓的潜在价值,有90%永远都会是在潜在的状态。在暗黑龙骑的各个实验室中,具有潜在价值的东西数不胜数。 天亮的时候,中校将“帕瑟芬妮”的签名放大,置于屏幕的正中央,好似她正在注视着自己一样。然后他将一切关于自己会成为暗黑龙骑笑柄的想法都抛之脑后,精心拟定了一个庞大、详尽、精致、完善,并且非常不切实际的计划。 在这份计划中,除了由胡里奥亲自担任行动指挥外,还针对苏的特点配置了三名少校,包括一名格斗域高手,一名五阶专精的狙击专家,以及一名荒野生存与追踪专家。既然有了三名少校,那么下面再配置十一名尉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加上扈从,组成了一支超过千人的庞大队伍,调集了50多辆战斗车辆,以及同样数量的补给和运输车辆,并且申请了三架垂直起降战机十天的使用权。 这完全是一支军队,可以轻易的摧毁几百公里内的任何势力,现在却要用来搜捕一个能力还不到五阶、极限也就相当于一个中尉的目标。 中校盯着屏幕,帕瑟芬妮的名字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颤抖着将这份方案发了出去。然后就是等待着审判时刻的到来。 走进办公室时帕瑟芬妮就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执著的胡里奥中校一定会再把方案发过来的。她刚刚在椅子上坐下,面前的屏幕就自动升了起来,屏幕正中央,后续行动方案正在闪烁着,而且是最高的重要级别。 帕瑟芬妮很想直接砸穿地板,将二楼那位完全想不起来模样的中校轰碎。她理了理头发,尽管根本没有观众,仍摆出最端庄妩媚的姿态,带上了特制的眼镜,用雪白修直的手指,夹着深黑色镶暗金纹的铅笔点开了那封文件。 才看了两眼,帕瑟芬妮就被这个方案大胆而荒谬的内容吓了一跳。用一整支军队去捕捉一只老鼠,这个胡里奥是不是疯了?她不由得对这只老鼠感到一丝好奇,他究竟有什么本事令自己那个从来将高傲藏在心里的弟弟如此另眼相看,并且使得一向严谨精干的中校提出要动用一支军队去追捕?当然,她丝毫没有想到她本人对于催生出这样一份方案作出了什么样的贡献。 铅笔在屏幕上一圈一点,有关于苏的档案和背景就调了出来。在照片那一栏,填的其实是奥贝雷恩手绘的那幅画像。 一看到苏的样子,帕瑟芬妮忽然面色大变,一声低呼! 奥贝雷恩的画极为传神,甚至于能够让人感觉到苏平静目光深处的一丝寂寞。 卡嚓一声轻响,她手中的黑色铅笔碎成了数段。帕瑟芬妮仔仔细细地将有关于苏的一切资料看完,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苏的画像放大,占据了面前整个屏幕,然后就这样怔怔地凝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帕瑟芬妮才从沉思中归来,用她纤长的手指直接在方案上刷刷刷地写起来,转眼间将方案修改批复完毕,然后弹了出去。 她在屏幕角落里的铜铃图标上一按,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位高大挺拔、英俊阳光的龙骑走进来,容貌身材举止仪表都无可挑剔。他敬礼之后问道:“您有何吩咐?” 帕瑟芬妮已整理好了办公桌上的文件,站了起来,向这个英俊得已有些脂粉味的年轻龙骑吩咐着:“我要出一次任务,回来时间不定。我出去的这段时间,所有工作都按预定授权移交,你知道该怎么作。” 年轻龙骑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任务,竟然需要帕瑟芬妮亲自出马。不过训练有素的他将所有疑问都压在心底,而是低沉而有力地回答:“是!将军!” 胡里奥中校终于盼来了回复,这一次打开文件后跳出来的终于不再是否决,而是代之以一个大大的红叉,将所有人员、所有装备统统划掉,只是在方案执行人那一栏里重新填上了一个名字: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 胡里奥盯着这个名字,一直看到眼睛发痛,这才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告诉他,天虽然黑了,但他并不是在做梦。 中校重重地叹了口气,一阵疲惫袭上心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听总部大楼里的年轻女孩儿们说,上了年纪的大叔,最大的特征就是缺乏想象力。 萨拉托加,几乎在等待中崩溃的龙骑们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新命令。命令的内容很简单,所有人员一律撤回,总部将另行派人接手此次任务。然后就是保密规定,此次行动的一切内容都属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贾斯汀不明白为何自己也会被撤换掉,他实在是喜欢追捕苏的那种感觉,因此悄悄地给胡里奥中校发了个讯息,强调了一下自己对于追捕苏的重要。 胡里奥回了两条讯息,第一条极其简洁,只有两个字:白痴。第二条特别繁复,整整两屏的粗话将贾斯汀骂了个体无完肤,全无中校应有的风度。 苏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惹出了多少风波,也不知道大难行将临头。 他仍然坐在山顶,看着风景。 暗黑龙骑出现得越迟,意味着准备越充足,想必将要到来的一击会是雷霆万钧,无可抵挡。苏知道,这一次绝不会有侥幸出现。苏的运气是比一般人要好一点,毕竟他在神秘学中形成的一阶能力是基础幸运。这是一个似乎处处有用又象是全无用处的能力,苏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它的原理是什么,究竟是怎样得来的这种能力。这个能力目前惟一直观的表现就是在掷硬币上面,如果苏想要正面,那么掷上100次,大约会得到51次正面。 所以苏的运气,仅仅是比普通人好上一点点而已。 瞄准镜中,依旧是茫茫的草原,看不到任何异象,也没丝毫危险的气息。 苏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那是清脆的鞋跟敲击路面的声音,踏着稳定的韵律,悠悠而来。 这个时候,虽然根本没有风,苏淡金色的头发却瞬间飘了起来,再徐徐落下。这是他感觉到最极端危险时的表现。 瞄准镜中依然没有分毫发现,漫山遍野的金属薄片也没有哪怕一枚发出警示声,然而耳边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近得似乎每一下都踏在心脏上,而且苏居然还无从判断脚步声的方向!以他精心选择、全力强化后的感知能力,居然都无法判断出脚步声的方向!从苏露出一线的鼻梁上,可以看出已经在渗出细细的汗珠。 全无征兆中,电击般麻痛的感觉陡然沿着脊椎骨上窜,瞬间弥漫到整个背部。极端的危险,就在背后!而此时,无法辨识方位的脚步声依然无休无止地响着,冲击着他的耳膜。 苏放下了瞄准镜,动作很舒缓。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去动背后的巴雷特或者是腰间的玛格纳姆。他知道,不论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完全无法锁定,甚至不能感知的目标。苏明白,自己与来者之间的实力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他无法反抗,无法逃脱,甚至多半也无法选择死亡。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看天,看了看云,再看看山与草原,然后碧色的眼睛和修直的眉毛共同构成了一个微笑。 苏一直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却没想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暗黑龙骑的实力果然深若大海,两次追捕失利后,第三次的来袭竟然是如此的无可抵抗! 苏想要拉一个龙骑陪葬的想法就此胎死腹中。苏不想做一个活的实验品的希望也变得渺茫。 苏想了想,还是抽出了玛格纳姆,扳开了击锤。放弃抵抗不是他的风格,前面五颗子弹是敌人的,最后一颗子弹,苏会留给自己。 脚步声嘎然而止,这次终于可以判断出就他身体左侧。 接着一个浅棕色、做工精细的帆布背包扔在了苏的脚边,然后苏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诱惑的腿。 这是双笔直的腿,长得让人口干舌燥,深色偏黑的光滑丝袜充分展示了线条之际,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多余。那双高跟鞋式样简单得近乎于朴素,但是优美的线条和精到的做工已经证明它绝不可能是件便宜东西。 苏扬起了头,他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顺着这双长腿向上爬,先越过膝盖,再沿着浑圆的大腿向上,碰到一步裙的裙沿时,部分视线在裙内深入了几公分,大部分视线继续向上。接下来是束到裙内的白衬衣,翻过恰好胀满衬衣的胸峰,随后是修长的脖子,无可挑剔的面孔,更增诱惑的黑框眼镜,以及盘在头顶的灰发。 “好看吗?”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枝铅笔,并用铅笔点着嘴唇,就这样问。 “好看。”苏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想看吗?”她又问。 苏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望向远方,举起了手中的玛格纳姆,向茫茫草原连射了五枪。枪声彼此激荡着,形成了巨大的回音。似是与枪声相应和着,风也骤然大了起来,吹得他的淡金发丝飘舞飞扬。 苏回转玛格纳姆,将灼热的枪口抵在了自己下巴上,闭上了眼睛。 荒野、废墟、辐射云、变异生物、聚居地,这些元素共同构成了苏过往的生命轨迹。这个时候,它们是如此的炽热,炽热得如同玛格纳姆的枪口。他喜欢它们,也放不下它们,但是对生的眷恋和热爱,完全无法抵消他的决心。 苏不想成为实验室的标本,如果实在没有选择,那也得是在死后。 帕瑟芬妮能够轻松处理海量数据的大脑瞬间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空白。她完全无法理解在自己询问过“还想看吗?”这样一个有着双重含义的问题后,何以对方的反应竟会是举枪自杀?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的样子让他难过得要自杀? 好在她大脑中的短暂空白迅速被填平,右手一探,轻轻巧巧地将玛格纳姆从苏的手中取了过来。那夹着黑色铅笔的食指和中指和她的腿一样,长得让人心跳。苏只觉得手上微微一麻,手枪就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帕瑟芬妮看上去笨手笨脚地把玩着玛格纳姆,这是把做工精致的枪,不过巨大的枪身、沉重的重量、强大的威力与震耳欲聋的枪声使得它与漂亮这个形容词无缘。她试着象旧时代的牛仔那样将玛格纳姆在手指上转了个圈,然后两只手一起抓住,结果好象是无意中压下了扳机,只得砰的一声巨响,热流扑面而来,苏留给自己的一发子弹就此飞向了茫茫的云层。 帕瑟芬妮吓得全身一抖,差点失手把玛格纳姆扔到了地上去。她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全是惊慌,黑框眼镜有些滑落,甚至于盘起的头发也有一缕散落出来。总而言之,她看起来象是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强大的后座力吓到了,非常非常的惊慌。 她扶正了眼镜,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拈着玛格纳姆,送到了苏的面前,心有余悸地说:“还给你!” 这一次,是那只黑色的铅笔和银灰色的玛格纳姆构成了对比。 苏接过了玛格纳姆,从腰间的皮盒中夹出六枚子弹,双手一错,已经重新上满了子弹。他看着帕瑟芬妮,平静地说:“手枪的子弹还有很多,而且也有许多不用子弹的自杀方式。想把我活着带回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看起来很忿怒,咬着手中的铅笔,质问:“不过是问了句还想看吗,你就要自杀?我的样子就那么可怕?” 苏的声音依旧平静:“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这位暗黑龙骑来的小姐。” 她立刻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来自暗黑龙骑。可是你是怎么的知道的?” 苏有些头痛,这个女人的演技的确高明,可问题在于她的谎言实在是不堪一戳。不过他还是回答:“你的铅笔上有徽章。” 帕瑟芬妮看了一眼手中的铅笔,黑色的笔身上盘绕着暗金色花纹,在笔端处合成了一只口中衔着金盾的龙头。 她将铅笔交到左手,向苏伸出了右手,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帕瑟芬妮。很高兴认识你,苏。” 苏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说:“我宁可从没见到过你。” “嗨!你是男人,别那么小气!”帕瑟芬妮叫了起来,手微微往后一收,不让苏的手碰到自己:“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和人握手时戴手套是不礼貌的吗?特别是和我这样的美女。” 苏愣了一下,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行为举止处处出人意料,自己已经有些弄不清楚她的真实来意。苏拆下了右手上缠着的绷带,露出了一只完全可以和帕瑟芬妮媲美的右手,然后与她握在了一起。 从肌肤、从线条,这两只手几乎分不出高下,当然区别还是有的,苏的手透着隐隐的力量感,而帕瑟芬妮的手则充满了纤丽的美感。 “既然握过了手,我们就不再是敌人,而是朋友了。跟我回暗黑龙骑吧!”帕瑟芬妮热切地说,紧抓着苏的手不放,五指不停地动着,竟然在抚摸着苏的肌肤!这个时候,她的表现只能说是一只披着端庄外衣的色狼。 苏实在是有些无奈,说:“你可以带我的尸体回去。” “小气的男人,不要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说得好象我是个恶魔一样!我可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女人呢,从来都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的。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会慢慢劝你回心转意的,要知道我可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哦!这段时间我们就住一起吧,你看,我连行李都带来了!”帕瑟芬妮仍然紧紧抓住苏的手,如是说。 苏看着地上那只估计连一双鞋都装不下的帆布女包,实在无语。 5903 章十六 底牌 上 章十六 底牌 苏发现,自己的生活完全变了。 帕瑟芬妮似乎即没有硬抓他回去的意思,也不打算杀他,苏自然就不会再想着自杀或者拼命。和所有生物一样,苏有着对生存异常浓烈的渴望。 至于逃离甚至是反制帕瑟芬妮,苏时刻都在准备着,但同时并不抱一丝幻想。 帕瑟芬妮的能力完全超出了苏的探测范围,苏不清楚她的主能力域是什么,甚至有时候在苏的感知中她根本不具有异能,但是本能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危险就在身边。潜意识和现实截然相反,常常使得苏在看着的时候感到有丝混乱。 但是苏清醒地记得帕瑟芬妮那展示了压倒性实力的出场方式,随后又轻松随意地拿下他的武器,这一切并不是幻觉,也绝对不是巧合。苏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在这个神秘女人的面前,自己将没有任何招架还手的能力。所以既然帕瑟芬妮对他至少有表面上的尊重,那么他也不会试图去作些没有把握的蠢事,以免自取其辱。 苏提着帕瑟芬妮的“行李”,沿着山脊向n958走去。这款做工精细的女式帆布提包与他身上残旧的衣服和背上粗犷的巴雷特形成了鲜明对比。即使不用鼻子,透过右手上的肌肤,苏也能够感觉到提包拎带上传来的幽幽香气。 帕瑟芬妮背着双手,与苏并肩走着,那枝黑色铅笔在她灵活的十根手指间跳来跳去。她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和苏闲聊着,从苏的年纪、经历、爱好、技能一直问到了身高、体重、有过几个女人,间中还总是不忘记突然插一句“我们回暗黑龙骑吧”。 能够回答的,苏基本上都回答了,关于自己能力方面的问题则一概忽略。对于一起回暗黑龙骑这样的话题,苏从来都会直接回应:“你可以带我的尸体回去。” 虽然苏根本不相信帕瑟芬妮接下来真的要和他一起生活,但是当她问起来晚上住在哪里时,苏还是决定带她去n958。反正这个旧时代的私人基地是不可能瞒得过去的,还不如带帕瑟芬妮过去看看,也许她有能力修复基地的水循环系统。如果这个系统是可修复的,那么哪怕修复后是落在暗黑龙骑的手里,更多的水总是意味着更多的生命。 山上根本没有路。苏在山石上走得非常平稳,就象是走在平整的飞机跑道上一样。穿着高跟鞋的帕瑟芬妮则不得不在一块块山石上跳来跳去,时时需要张开双臂保持身体的平衡,看她雀跃着,发丝扬动的身影,就象是旧时代一个无忧无虑、充满幻想、需要人保护疼爱的年轻女孩。她晃动着的手臂和身体时不时会在碰上苏的身体,看上去象是无意的。 一个小时后,苏拎着“行李”,带着跳来跳去、活泼阳光的帕瑟芬妮站到了n958的大门前。 看着大门向侧方缩进山壁,让出幽深的通道,帕瑟芬妮啊的一声低呼,双眼开始放光。 基地内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几处应急灯放射着幽暗的红光,不过能照亮一米左右的地方。对拥有微光视觉的苏来说,这点微弱之极的光亮已经够了。为了节省能源,他从来不开多余的照明。 苏坚信,这点光亮对于帕瑟芬妮来说,绝对已经是太多了。 可是这位来自于暗黑龙骑的神秘女人此刻却在茫然地向基地内张望着,不断向苏靠过来,而且左手悄悄地抓住了苏的衣服,并且握紧,象极了一只怕黑的猫。 踩着高跟鞋的帕瑟芬妮,几乎已经和苏一样高了。但是她此时的神情动作,却不知为何让苏想起了那个总会默默拉着他衣服的小女孩。 苏悄悄的叹了口气,不再计较帕瑟芬妮演戏的逼真程度,而是走到了大门旁,在控制台前点了几下。基地渐次亮了起来,地上开始传来机器隐约的轰鸣声,净化过的空气从通风口吹出,而基地的大门则在两个人背后慢慢合拢。 千里之外,暗黑龙骑总部的那座七层大楼的顶层,老人左手端着一杯咖啡,右手随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n958基地的画面。娱乐和休闲时间又到了。 跳出来的第一张画面上,老人就看到了象个小女孩一样紧挽着苏胳膊的帕瑟芬妮。 扑!老人猛然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溅得桌上、屏幕上到处都是。 老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忙取出一张白巾,擦着嘴角、衣上溅出的咖啡。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女助手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关切地问道:“您怎么了?” 老人已擦干净了脸和衬衣,这时正用纸巾擦拭着咖啡杯,听女助手问,微笑着回答道:“没事。看来是年纪大了,喝口咖啡都会呛着。” 冷若冰霜的女助手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刚关好门,她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激烈跳动的心脏,以稳定的步伐离去。她进入这座大楼工作已经三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如鹰一样的老人举止失措,弄洒咖啡。 苏领着帕瑟芬妮,参观遍了n958的各个地方。当他们最后走上二层时,一直紧紧地挽着苏手臂的帕瑟芬妮才松开了手,象一只欢叫着的小鸟在各个奢华且设施齐全的套房里跑来跑去,最后和苏当初一样,在游泳池边上呆住。 苏站在了她身边,看着空空荡荡的游泳池,说:“直到现在我都想象不出,这里如果装满了水,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帕瑟芬妮幽幽地说。 “……”苏沉默。 “喂!你是男人,别那么小气好不好?”她叫了起来。 “好吧,看来我们是同样的人。”苏有些认命地投降了。 帕瑟芬妮把苏拉进了那套明显是为基地主人准备的套房,看着那打扫得干干净净、宽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浴室,双眼又开始放光。 “可以洗个澡吧!”她这个问题完全不是用询问的口气说的。 苏当场怔住。从发现n958后,他只制造过一次合成营养素,用去了不到一公斤水,另外一共喝掉了一公斤水,其余制造出来的水都收贮在中央存水系统里,已经有几十公斤了,若是用来洗澡,倒是勉强够。毕竟这个基地里装配了当时最先进的净水循环系统,洗澡产生的污水可以在一分钟内重新制备成净水,当然损耗是免不了的。问题是在苏的观念里,这些都是纯净度达到了最高级别五级的净水,是只用来饮用的。洗澡用水应该是带有轻微辐射的二级水,甚至是一级水。当然,动荡年代的标准和旧时代有所不同,所谓的二级水放在旧时代就是足以致命的东西。 用净水来洗澡,和游泳一样令人无法忍受。 帕瑟芬妮跳到了苏的面前,双手背到身后,上身前倾,双眼睁得大大的,仰望着苏,期盼地问:“可以吗?” “……好吧。” 这个n958其实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帕瑟芬妮的演技再高明,哪怕她真的就是这样的性格,苏也永远会记得,她可是来自暗黑龙骑的大人物。苏就在浴室中的控制台上将中央存水系统与主卧的浴室连接起来,并且恢复主人套房全部的能量供应。 超过100平方米的浴室中,柔和的灯光缓缓亮起,空气循环系统不停地将新鲜的空气送进来,并且配上了草木的清香。这是真正全天然的香料,以帕瑟芬妮的挑剔和苏的敏感,也找不出任何瑕疵来。舒缓的背景音乐开始响起,全透明的淋浴间开始喷出淡淡的水雾。这是浴室的智能系统根据存水量判断不够启动浴缸,因此启动了淋浴间的预热程序。 帕瑟芬妮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向门口一伸,然后甜甜地一笑。 柔和的灯光将帕瑟芬妮惊心动魄的美丽完美地衬托出来,这间以简洁和空间致胜、细节修饰则奢华得超乎想象的浴室也不能夺去她的半分光芒,反而成了衬托她的背景。 只是她的美丽似乎对苏全无作用。苏将她的“行李”放在了地上,就默默地出了浴室,根本不曾回头,更不要说找个借口留在浴室里了。 帕瑟芬妮并不为这小小的挫折感到失落,浴室门一关上,她即刻挺直了身体,抬头望着浴室角落里的一盏壁灯,微笑着。 在暗黑龙骑总部,老人的屏幕上,刚好可以将帕瑟芬妮混和了端庄与狂野的妩媚尽数收下。只见她眯起一只眼睛,左手作了个手枪的姿势,正好指向老人的眉心。 “砰!”从那微开的性感双唇中吐出一声手枪射击的声音。 老人桌上的屏幕即刻黑了下去,然后冒出一股青色的呛人烟雾。老人又咳嗽起来,这次他的脸上好象多了一些尴尬。 苏怀抱着巴雷特,靠坐在楼梯口,脑中乱成了一团。尽管此前已经无数次想过第三次面对暗黑龙骑时会发生些什么,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有今天这种诡异的局面。他努力地猜想帕瑟芬妮下一步可能的行动,就象以往分析敌人行动那样,可是完全没有半点头绪。苏甚至连她此来的真实目的都猜不透。 不知想了多久,主卧的房门悄然打开,带着一身水雾的帕瑟芬妮走了出来,满意地叹了口气。 她已换下了那身经典的职业装,一条浅色丝质吊带睡裙贴着浴后的肌肤,下摆将将盖住大腿上段。丝袜早已褪去,换上一双清凉拖鞋,在灯光下,一双赤足白得极为眩目。她的灰发则依然盘在头顶,却是显得随意得多,黑框眼镜这时则焕发出一种诱惑的气息。 帕瑟芬妮左手中多了一瓶打开的威士忌,右手拿着两只杯子,站在了苏的面前,盯着他:“看你抱枪的姿势,就好象在抱着女人一样。” 苏抬起头,从现在的角度,几乎可以看到那双雪白长腿的尽头。是几乎,因为只是差了1.5公分而已。精于狙击的苏对于脑中自动浮现出1.5公分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无奈,他不得不承认,帕瑟芬妮的魅力的确惊人得过了头。 苏拍了拍怀中缠满布条的巴雷特,微笑着说:“女人不可靠,而枪不同。” 帕瑟芬妮轻轻一笑,坐在了苏的身边,将一双雪白的长腿几乎全部横在了苏的面前,说:“这句话可不应该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说。要来一杯吗?” 她这个姿势,几乎将傲人的身材尽数展露在苏的面前。苏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的瞬间,意识中就自行浮出了一个想法,她里面什么都没穿。这纯粹是由因为他的目光自行测量且计算了睡裙的厚度,然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出来得如此之快,以及于苏根本来不及封锁。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往赖以生存的瞬间反应在某些时候似乎也不是很好。 看着帕瑟芬妮推过来的一杯威士忌,苏非常为难。犹豫了几秒钟,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帕瑟芬妮也一口喝干,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净了唇上的酒渍,又将酒杯倒满,端着满满一杯酒,身体前倾,将手臂架在了苏的肩上,鼻尖几乎触到了苏淡金色的碎发,轻轻地说:“跟我回暗黑龙骑吧。” “你可以把我的尸体带回去。”苏回答。 “没劲。”帕瑟芬妮喃喃地说了一句,她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右手将苏脸上的绷带拉开了一点,贴着他的耳朵,以极轻的声音说:“我有最后的底牌,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用。还有你的脸,我也总会看到,不过要你自己给我看……听到了吗?” 她轻轻地在苏耳中吹了一口气,苏淡金色的头发即刻竖了起来!然后再缓缓平复。 4008 章十六 底牌 下 这个晚上,帕瑟芬妮自然占据了主人卧房,苏则抱着巴雷特,依旧在基地大门口的老位置上靠坐着睡下。帕瑟芬妮对他选择的地方没有表示任何反对意见,似乎压根不担心他趁夜逃跑。 苏也没有想那么多,单以追踪来说,这点尺度根本够不上安全距离,而和帕瑟芬妮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令他消耗几乎比战斗时更多的体力,再加上那一杯烈酒的作用,苏已经变得昏昏沉沉的,因此很快就睡熟。 这一次,苏的警觉性变得出奇的差,似乎被温暖的黑暗团团包围着,前所未有的放松,即无梦,也无醒。 直到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传入耳中,他才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意识却还贪恋着刚刚的舒适,有些不肯苏醒。透过基地大门的门缝,可以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大约已经是九点三刻的样子。 难道自己竟然睡了12个小时?苏猛然清醒! 眼睛张开的刹那,苏的身体忽然僵住,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巴雷特不知什么时候从怀里放到了旁边,身下坚硬冰冷的蜂窝合金钢板上多了一层松软温暖的被子,身上也盖了一条薄毯。他的颈后还垫上了一个枕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苏的第一本能应该是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但是对这个充满了温暖和幽香环境的贪恋,却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醒了?”帕瑟芬妮从通道转角处走了出来。她今天上身换了一件浅蓝色衬衣,下面则穿了一条牛仔裤,脚上踩着双轻便的多用途运动鞋,一头灰发简单的束了个马尾,看上去十分的清、运动。和昨天惟一相同的就是那黑框的眼镜,以及那双可以瞬息万变的美丽眼睛。 苏脑海中突然跳出那只帆布女包,自动计算了下她那些衣物鞋袜的尺寸和折叠后需占据的空间,然后不由为这条件反射般的瞬间反应有点尴尬。 帕瑟芬妮笑吟吟地站住,她手中托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后腰里插了一把扳手,而那枝黑色铅笔现在则变成了簪住头发的工具。或许牛仔裤比铅笔裙更能展现那双长腿的线条,苏觉得今天的帕瑟芬妮更多了一分亲近,隐藏在端庄外表下的诱惑也更加强烈。 苏掀开被子,正要坐起来,她就说了句“不要起来”,然后直接在苏身边坐下,双手将那盘食物捧了上来,然后热切地盯住他的眼睛,说:“早饭!” 盘中盛着的其实就是基地生产的合成营养素,但是经过了帕瑟芬妮的手,就变得香气扑鼻。按照苏习惯性的思维,合成营养素经过烹制之后,营养成分肯是受到了部分破坏,这实质上是种浪费。但是看着眼前的这盘食物,苏的情感开始向理智发起了挑战,觉得其实这样也很不错。 “你呢?”苏瞬间计算出了盘中营养素的重量,发觉基地中剩余的营养素应该只有这么多了。 果然,她微笑着说:“只找到这些,你是男人,是要战斗的,所以你先。” 这是一句完全荒野式的回答。在生存重于一切的荒野中,有限的食物和水的分配顺序一向是成年男人,孩子,女人,最后才是老人。苏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她已变成了一个典型的荒野女人,正在为行将出猎的男人送别。 苏的理智立刻将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了出去。别的不说,只看那天她极为轻松地夺下了苏的手枪,以及昨晚在根本没有惊动苏的情况下取下了他的枪与子弹,还为他盖上被子,就知道这个神秘而又美丽的女人该是何等强悍的角色,至少绝非他遇到过的暗黑龙骑能够相比。 苏拿起餐刀,将盘中的食物分成了两半,一小半留给自己,大半是帕瑟芬妮的。 “我吃这些够了。”迎着她闪亮的目光,苏如是说着。 他没有说谎,这点东西已经够维持他两三天的消耗,如果没有激烈战斗的话。当然,或许那一大半对于帕瑟芬妮来说会是太多了些,在这个女人面前,就连在营养和水的吸收利用能力上,苏也没有自信。 托盘上放着两把餐勺。让苏意外的是,帕瑟芬妮没有对他的分配有任何异议,而是直接拿起一把餐勺,就着他手上的托盘吃了起来。 营养素就是营养素,再怎么处理也仍是脱离不了营养素的基准味道。这虽然已经是苏很少尝到的美味了,但是他相信,如此精于厨艺的帕瑟芬妮肯定谈不上喜欢这盘东西。但是她默默的,将大半盘营养素吃了个干干净净。 苏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快,不出声,不会浪费一点食物,也不拘泥于形式。但是和帕瑟芬妮在一个盘子里吃东西,却总是让他的注意力从食物本身飘开,飘到了她的身上。那些被铅笔别住的灰发出奇的淘气,总是随着她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就会弹过一丝来,拂在他的脸上。还有一次两个人的头甚至撞到了一起。 这是一起完全不起眼的小事故,可是却意义重大,因为苏本来应该完全能够躲开的,却因为注意力飘到了其它的地方而使反应慢了一拍。 一顿早饭吃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帕瑟芬妮收了餐盘餐具,前往楼上生活区清洗。苏将散在地上的枕被抱起,跟着她上楼。这些都是楼上卧室中的枕被,质量上佳,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可以使用。 整理好了二层的生活区,帕瑟芬妮又和苏下到了地下一层,在这里,水循环主处理系统的机器外壳已经打开,一些零件散放在地上,机器内部,中心处理芯片已经露出了一半。看来在做早饭之前,她已经工作了好些时候。 地上放着一个文件板,上面夹着两张白纸,纸上用铅笔涂着几个零件的草图。 “来,帮我一下。”帕瑟芬妮挽起了衬衣的袖子,拉过了放在墙边的工具架。 苏在旁边扮演着助理的角色,递工具,搬零件,并且听着她讲解这个水循环系统的原理以及问题所在。 中央水循环处理系统最核心的部件就是处理芯片,幸运的是,这个芯片还是完好无损的。由于闲置的时间过长,系统中几个齿轴零件尤其是一些管道的弯头部分锈蚀损毁严重,致使整部系统瘫痪。早餐前,帕瑟芬妮已经检查过了这个系统,并且找出了需要更换的零件和管道。她还启动了基地的工厂,熔铸模块正在按她给出的配方熔炼合金。一顿早饭的时间,所需的合金就已经熔炼好了。 现在基地的中控电脑上,帕瑟芬妮已经具备了和苏相同的权限,而那枚金属指环,也已戴在她右手的中指上。 昨天晚上,喝过了酒后,帕瑟芬妮就象一个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一样,缠着苏要基地的权限。苏想了想,直接将左手上戴着的指环取了下来,交到了帕瑟芬妮的手里。当时,苏注意到了她表情有些异样,但是就和她其它的表现一样,苏既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含义如何,因此根本就没去深想。 机械是一门可以极为深奥和广博的学问,特别是涉及到电子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时候。光是听帕瑟芬妮的讲解,苏当然不可能就此精通这门或许需要十几年研究的学问。但是她的讲解深入浅出,非常详尽细致,并且耐心,几乎将每个要点都讲解到位,苏仍然感到大为受益。 不经意间,帕瑟芬妮展露了她渊博的一面。 只有两个人想要维修这么庞大的一个系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即使以帕瑟芬妮的无所不能,也已经用去了整整一天,而主要的时间是要花在备用零件的制作上。 “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呢?”在自动多功能车床前,全神贯注地加工着零件的帕瑟芬妮似乎是无意的问了一句。 苏站在旁边,时而看看手中的图纸板,时而看看车床上旋动着的零件。几乎只凭视力,他就可以看出零件的加工误差是否过大。听到帕瑟芬妮这样问,苏也没有用千篇一律的回答来应对,而是叹口气说:“我杀了你们的人,而且我也不想当实验品。” 帕瑟芬妮将一截加工好的管道扔在了地上,又填进去一块新的原料,头也不抬地说:“你杀的人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如果我还可以保证你不当实验品,你肯跟我回去吗?” 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帕瑟芬妮鬓角也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有魅力的,认真工作的女人一样有魅力。 看着忙个不停的帕瑟芬妮,苏也认真地回答:“不去。在暗黑龙骑的眼中,荒野上的人都不能算是人。而我,属于荒野。” 帕瑟芬妮加工完最后一个零件,站直了身子,理了理微乱的灰发,说:“死在你手下的那个人叫莱科纳,你觉得,我和他一样吗?” 苏很想说其实我还看不透你,但是他没有这样说,而是仔细回想了一下与帕瑟芬妮见面后所有的细节,于是摇了摇头,说:“不一样。” “这就是了。”帕瑟芬妮抱起一堆加工好的零件,放在了苏的怀里,自己抱起其余的零件,向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暗黑龙骑其实是一个很松散的组织,这个组织向哪个方向去,是取决于组织里的人的。如果你觉得我们做的不对,大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它啊。” 苏沉默了几秒,才说:“一列载重列车开始行驶后,就很难再改变轨道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办法让已经开动的列车停下来。” “没办法让列车停下来?”帕瑟芬妮停了下来,看着苏:“可是我怎么看到的是你迎头撞向了列车?” 苏碧色的目光平淡宁定,笑了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回答。然而帕瑟芬妮毫不放松地望着他,大有不得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 苏无奈,只好说:“我想活着。但是在无可选择的时候,我并不畏惧死亡。” “真的无可选择吗?”帕瑟芬妮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苏没有回答,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有了必备的零件,修复工作就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只要将零件装回去就好了。半小时后,帕瑟芬妮将中央水循环系统的外壳装了回去,足有上百公斤的外罩在她手中轻若无物。 帕瑟芬妮用沾满了油污的手打开了电源开关,机器的轰鸣声顷刻间布满了这个空间,地下水被源源不绝地抽取上来,进入了中央水循环处置系统。过了几分钟,帕瑟芬妮拧开了出水口的阀门,哗的一声,一道强劲清澈的水柱顿时喷了出来! 帕瑟芬妮一声欢呼,苏也禁不住微笑着,接了满满一捧的水。水清澈,全无杂质,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一点轻微的辐射,但是至少也达到了四级水的标准。而且看出水量,一天能够处理完全污染水的能力或许会远远超过10吨的额定能力,而处理循环水的能力将十倍于污染水的处理量。 有了水,就有了生命。 两个人出神地看着出水口,久久没有说话。苏感受得到,方才的刹那,她是出自真心的欢喜。 有了充足的水,帕瑟芬妮反而不再奢侈的要求洗浴,而只是简单的洗了洗手和脸,就拉着苏,出了n958,登上了山顶。 此时已是深夜,天空中满是不散的辐射云,在风的推动下急速远去。夜黑得几乎看不见什么,远方的大地上,隐约现出几段断裂的高架路的轮廓,宛如死去巨兽的骨骼。 在帕瑟芬妮的招呼下,苏与她并肩坐在山顶,遥望着茫茫的黑暗。 她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你说,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是什么样的呢?” 苏想了想,如实地说:“就如我所看到的,在绝大多数时候,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物。如果没有其它的技能,也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就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食物和水。可以把她们和枪与弹药一样视为财产的一部分,如果她们的男人被杀,那么她们就会换个主人。此外,她们还是繁殖的载体。” “还真够直白的!”她略有讥嘲地笑了,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你说的不错,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也是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我也一样,现在我在暗黑龙骑中的强势,依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与家族的力量。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不停的出战,而且战无不胜。可是这改变不了我是女人,是一个没有保护人的女人的事实。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保护人的话,那么周围的男人都会变成贪婪的狼,等着她无力倒下的那一天,再去将她撕成碎片!今后,我还会不停的出战。而战斗,总会有受伤甚至是永远失去力量的时候,那时,就是我的末日。” “在暗黑龙骑的历史上,有过许多辉煌的女人。斯蒂芙妮,血腥玛丽,吉米莉,都曾经是令人畏惧的名字。然而当她们在无数次的战斗中不幸受伤,失去了强悍的战斗力后,没有保护人的她们先后沦为了男人的玩物。由于她们曾经的强势和背景,几乎所有有能力染指她们的男人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毕竟玩弄一个有身份的女人要刺激得多。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和她们不同,我有家族的支持,不会完全沦为玩物。然而,也由于我有家族,染指我的会是家族中的大人物,以及与家族交易的人。” 苏心头悄然收紧,他想起了无数曾经遇过、见过的女人,也想起了丽。至于帕瑟芬妮,她的美丽可以让周围所有的雄性变成恶狼。 山顶上沉默了片刻,帕瑟芬妮忽然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苏,你愿意加入暗黑龙骑,从此保护我吗?” 她并没有向苏看上一眼,而是抱着膝,在夜风中坐着,望着远方。 一瞬间,苏想到了她初见时的惊艳端庄,浴后的妩媚诱惑,送上早饭时的热切天真,工作时的认真严谨,以及如今的沉静悠远,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帕瑟芬妮。或许,这许许多多的面目,都是帕瑟芬妮。两天来,她正在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示在他面前。 这样一个无论哪方面都极为出众的美丽女子,要求自己做她的保护人?如果只是为了诱骗自己进入暗黑龙骑,那么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这是完完全全的得不偿失。 苏也在望向远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暗黑龙骑并不适合我,抱歉。” 沉默在继续。 过了许久,帕瑟芬妮才问:“苏,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苏平静地说:“……有。不过,或许不是象你想的那样。” 帕瑟芬妮抽出了别住头发的铅笔,那头深灰长发如瀑洒下。苏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从侧面看,除了缺少了一丝丝偶尔闪动的银色光芒之外,那垂落的灰色发丝几乎就与当年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帕瑟芬妮是暗黑龙骑的成员,而当年的拉娜克希斯以暗黑龙骑作为侍卫。苏不知道带走小女孩的拉娜克希斯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与暗黑龙骑有关。看她当日超出想像的奢华和排场,或许地位还在帕瑟芬妮之上。也许,帕瑟芬妮是知道女孩的存在的。 “我有最后的底牌,可是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只不过,我不希望会用到它。”那一晚,帕瑟芬妮的话悄然从苏的心头浮现。 回想帕瑟芬妮刚才的感慨,苏突然有了一个联想,他的心脏猛然抽紧,难道是拉娜克希斯出了事?如果她倒下了,那么女孩呢?想到当年便是漂亮得过份的女孩,以及与这容貌可能相连的命运,苏心中一道猛烈的火焰渐渐升起。 感应到了苏些微的变化,帕瑟芬妮似乎叹了口气,在黑暗中,她平静地说:“我想,你曾经听到过拉娜克希斯的名字,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女孩,有着和我近似的头发。我想,这个女孩就是你想去保护的人吧。” 苏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看来帕瑟芬妮确实知道自己与女孩曾经的经历,或者这能解释一部分她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再与她方才那些有关女人命运与地位的话联系起来,那么,她在暗示着什么? 在似乎永不会消褪的黑暗中,帕瑟芬妮冰冷、高傲、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不断传来:“你还是想保护她的。但是现在的你连一个低阶龙骑都打不过,用什么来保护她?当厄运降临的那一天,你又能做什么?以你现在的生存方式,就算再给你五年、十年,你又能够发展到几阶能力?五阶,还是六阶?以这样的能力,你什么都做不了。厄运的降临是必然而非偶然,在血腥议会中,蜘蛛女皇并不是惟一的主宰。” 透过黑暗,苏看得到帕瑟芬妮的灰发飞扬,一如这动荡年代人们飘泊不定的命运。 “加入暗黑龙骑,我会变得更强?”苏问。 “在暗黑龙骑,唯一能够制约能力的就是天赋。如果你有无可匹敌的力量,那么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帕瑟芬妮的回答给出了苏最想知道的两个答案。 帕瑟芬妮翻出了她的底牌,而苏,从一开始就无牌可出。 苏平静地说:“那么,我加入暗黑龙骑。” 帕瑟芬妮抬手将灰发挽起,仍是用那根铅笔别住,淡淡地回答:“我给了你增强能力的机会,给了你保护想去保护的人的希望。而为了让你加入暗黑龙骑,我需要与整个法布雷加斯家族为敌,因为是你杀了莱科纳。我还需要向议会证明,你本身的价值超过了入侵者的价值。在你自己能够证明这一点之前,我必须将同等价值的财产抵押给议会。在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后,我是需要回报的。” 苏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哪怕这是一场交易,不管幕后有什么,仅仅是台面上的东西,他得到的已经太多了。 “你想要什么?”苏问。 帕瑟芬妮转过头来,望着他,灰色的双眸中有丝碧光闪动,看起来,她的眼睛与苏的有些相似,不过苏是以碧色为主。 帕瑟芬妮左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枪口指向苏:“做我的男人!” 苏愣住。 他是具备基础幸运的能力,但是眼前这个条件实在是好到了荒谬的地步。苏相信,即使他把基础幸运提升到了八、九阶的地步,再等上几百年,也不可能有这种好事掉下来。这不是概率大小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 苏等待着她的下文。 帕瑟芬妮接着说:“当然,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作我的男人,再强个七八倍也没有资格。而且加入了暗黑龙骑后,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以你现今的能力,过不了几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等你加入暗黑龙骑后,除了一些基础且必要的帮助,你从我这里再也得不到别的。你需要自己去面对明里和幕后的敌人,然后变强,直到强大到可以做我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你具备了这个资格,我会收了你。如果你强大到足够压制我,我会让你做我的保护人。假如你始终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选择别人来代替你的位置,但你仍然是我的人。我不会拦阻你去保护她,假如确实有必要,你完全可以选择去战死。但是!在你战死的时候,你也要始终记得,你,是我的人!” 听到帕瑟莱妮如此强势的宣言,苏只是笑了笑。她的陈述直白、尖锐、赤 裸、毫无修饰,然而,这就是现实。 条件非常的好,虽然这根本不是苏想要的,但是他没得选择,一如七年之前。 “成交。”苏的话一向简洁。 帕瑟芬妮轻轻地笑了笑,说:“如果你在我第一次邀请你时就加入暗黑龙骑,就不会有后面这些条件了,但是,你让我动用了底牌,所以这变成了一场交易。” 在交易中,苏从来都是一个有信用的人。自从帕瑟芬妮出现之后,几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颠覆了苏的常识。他并不天真,这场交易后面必定隐藏着更多的内幕,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这两天里发生过的事一幕幕从他心头流过,苏忽然想起,她在提到持有底牌的时候,还说起过另外一个愿望。 与她给与的机会相比,这个愿望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在黑暗中,苏沉静地坐着,凝望着无尽的黑暗。 当年,在约克斯顿,那个少年未曾想到,七年之后,他又要承担起同样的责任。 7005 七千字的大章,以庆贺俺整整一个月未断更。 章十七 成长的代价 上 十天后,苏站在山顶,俯瞰着下方。那是一个已恢复了部分生机的巨大城市,天色灰暗,许多大厦中亮着灯光,修葺一新的公路上时时可见车辆穿流,城市边缘,有大片的工厂灯火通明,一辆辆满载的卡车不时开进开出。关键的是,从城市中点点闪亮的灯火来看,这座城市有着庞大的电力供应。 视线越过城市,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天空中低垂的云层露出了一片缝隙,刚好将低垂的太阳露了出来。大片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不光大海染成碎金遍布,还将整座城市向海的一面尽数染成了浓浓的金红色。但是浓烈的金色背后,则是深深的阴影,几如永夜。 苏的身边,是一身衬衣铅笔裙的帕瑟芬妮。她右手提着精巧的帆布挎包,左手向闪耀着亿万点金色光芒的大海一指,说:“暗黑龙骑的总部,就在那里。” 顺着她的指尖,苏看到了那栋老式的七层大楼。虽然相距遥远,苏仍然隐约看清了大楼那狭窄而高的大门。由于是背着阳光,大门内黑深深的一片,似乎要吞噬所有敢于进入的人。 嗒嗒嗒……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暗黑龙骑总部大楼前,门口两边的卫兵身体一震,立刻将本来就很挺拔的身躯挺得更加笔直了些。当这种声音响起时,只会意味着一件事:帕瑟芬妮来了。 果然,帕瑟芬妮有如幽灵般浮现,踏着长长的台阶,昂然走进了暗黑龙骑的大门。她刚一现身,两名卫兵便啪的敬了个最标准的军礼,他们望向帕瑟芬妮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兴奋和一点点隐藏起来的欲望。 帕瑟芬妮走得摇曳生姿,脸上却全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冷漠与高傲。她沿着大厅的正中线,笔直走向铺着猩红地毯的楼梯。挑空的大厅中尽是那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对面墙壁上的铜龙首也将全部的目光尽数投注在帕瑟芬妮身上! 大堂中进进出出的人们全都停步,望着出任务归来的帕瑟芬妮,所有凑巧站在她前进路线上的龙骑都急急忙忙地闪到了一边。 帕瑟芬妮离开的这几天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才需要这位暗黑龙骑最年轻、最强势、最狡猾同时也是最美丽性感的少将亲自出马。那个跟在她后面,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那个人又是谁? 苏的瞳中全是漠然,目光只是落在帕瑟芬妮有节律地摆动着的腰上,根本不向两旁看上一眼。他的步伐大小频率与帕瑟芬妮完全一致,就似与她融成一体。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是1.5米,不曾多一分,也不会少一毫。 无数目光落在苏的身上,嫉妒、痛恨、好奇、热切、轻蔑、贪婪、惊讶、疑惑、乃至于火热的欲望,这些目光中几乎蕴含了一切正面的或者是负面的感情,如针一样刺着苏。 许多男人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枝缠满了伪装布的巴雷特上,有惊讶、有轻视、也有愤怒。在全面普及新时代智能枪械的暗黑龙骑,旧时代简单机械武器几乎绝迹。那些敢于使用这种武器的,几乎都是些不可一世的猛人。在暗黑龙骑当中,类法术与格斗域几乎一统天下,就算主修的灵能域,也极少有以各类枪械为主攻方向的,毕竟低阶的武器掌握和电子智能之间孰弱孰强还真不好说。 大堂中还有不少女人,从衣着区分,其中大部分是做些文秘案卷工作的普通人员,当然也有少数女龙骑。她们的目光几乎都在苏的脸上停留不去,偶尔看一眼帕瑟芬妮,有些人已掩饰不住自已的嫉妒或是羡慕。 苏以不变的步伐,在无数目光中穿行,随着帕瑟芬妮直上六楼。 进入暗黑龙骑总部时,苏的脸上没有绷带。 回到暗黑龙骑的帕瑟芬妮,是全无顾忌的强势与张扬。她走到哪里,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声就响到哪里。但是苏比她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帕瑟芬妮刚上六楼,收到消息、英俊阳光的男副官便已站在办公室前,替她将办公室大门打开。 当帕瑟芬妮在办公桌后坐好时,苏沉默的站在办公桌边,让副官的眼中闪过一阵惊讶。这位副官很有定力,而且多年的追随也使他清晰知道在帕瑟芬妮面前失态的后果。他克制住自己,不让目光飘到苏的身上,将手中的几份文件放在了帕瑟芬妮面前。 这是帕瑟芬妮离开这段时间积下的工作,而且必须她本人签批。此刻帕瑟芬妮并无兴趣处理这些所谓的重要事务,她飞快地翻阅着文件,偶尔停手瞟上几眼,随即签上了自己的意见,三份文件一共才花了她五分钟。 “最近还有基础培训训练营吗?”帕瑟芬妮一边和文件搏斗,一边问。 “有,最新一期的基础训练营在昨天已经开始了,这是完整的教程,本期训练营由本.科提斯上尉主持,目前受训成员一共31人。最新的强化训练营则要在七天之后才会开始。”男副官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他的脑袋中也装着一个资料库。 “是科提斯的训练营?运气不错。”帕瑟芬妮抬起头来,手中的铅笔向苏一点,说:“去告诉科提斯,这期训练营要加一个人,就是他。” 副官吃了一惊,说:“这恐怕很难。您知道科提斯上尉的脾气,他从不接受半路加人这种做法。而且您的命令与规令有些不符,他好象还没有办理过任何加入暗黑龙骑的手续,而这期的训练营是为了选拔新的龙骑成员而设立的。” 帕瑟芬妮的目光越来越冷,说:“我好象没有给过你置疑我命令的权利,中尉!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作好你份内的事就行了!去告诉科提斯,这件事情我是非常认真的,没有任何讨论余地!如果他敢拿规令来顶我,或者想讲他自己那些臭规矩的话,我今晚就会去他家里把他所有的酒都砸烂!把我的原话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许更改!” “是!将军!”副官挺了挺本已十分笔直的腰杆,以自己的所能达到的最大声音干脆利落地应答,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震惊。 帕瑟芬妮又望向了苏,说:“你就跟他去吧,需要做什么,他会告诉你的。” 在随着副官离开办公室前,苏忽然看到帕瑟芬妮向他做了个手势,那支黑色铅笔轻轻的在空中横划了一道。 与帕瑟芬妮相处近半月的苏知道,她是要他将训练营中的所有对手放翻。 苏几乎是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帕瑟芬妮不可能让他做任何无意义的事,何况他也多少明白几分这样做的意义。 副官领着苏直接出了大楼,亲自开出一辆漆着恶魔图案的四驱越野车,拉上了苏,飞驰而去。 路很远,一路上这名副官小心翼翼地探问着苏的来历,兴趣,以及一切可能的资料。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但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苏,怀中抱着自己的巴雷特,一言不发。 副官俊美的脸泛起隐约的潮红,他怒意难抑,但是出于对帕瑟芬妮的畏惧,以及对苏背景的无知,他没有选择翻脸或者直接动手。 越野车轰鸣奔腾,将一条条公路、一栋栋建筑甩在后面。挡风玻璃拦不住扑面而来的强风,将副官的金色短发吹得笔直向后。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越野车驶近了位于山脚下一座看上去十分简陋的军营,营门口的卫兵检验过副官的证件后,放行了这辆越野车。 副官和苏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本.科提斯上尉才带着外出训练的队员回到了营地。只听咣当一声响,两人所在营房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科提斯上尉带着一脸狰狞走了进来。这位上尉是个黑人,本就穷凶极恶的脸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许多伤疤。他个子并不高,也就比苏高上几公分而已,然而他身体的宽度和厚度几乎是苏的两倍!他进门时,甚至要微微侧身才能挤进标准的营门。 在那身显然是特别订制的制服下面,全是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肌肉,高挽的袖口下一条条肌肉虬结着,上面爬满了不住跳动的青筋,黑得发亮的肌肤上泛着一层油亮的光芒。 “让我来看看,要半路插队的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是不是一拳就能打出屎来的软蛋!”本.科提斯一进门,就狞笑着说。他左右手不住互握着,全身上下的关节啪啪作响。 副官站了起来,介绍说:“这位是苏。奉帕瑟芬妮将军的命令,来加入本期的训练营。” “帕瑟芬妮?那个女人又在发什么疯!告诉她,这期的训练营已经满了,如果他一定要进来,等明年吧!”如果熟悉上尉的人听到了,都会吃上一惊,因为上尉对女人的称呼从来只有一个,娘们。 “这注意,上尉,这是命令!”副官的态度非常的强硬。 上尉狞笑着,忽然伸手将副官一把提了过来,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去他娘的命令,这条命令不合规,我拒绝!” 副官尽管也是高大健壮,但是和上尉一比,简直瘦弱得象根竹竿。而且不知怎么,一落入上尉的手,副官立刻失去了全部力气,双手软软地垂在了身体两侧。他脸色已有些发白,但仍坚持着大声说:“将军说了,这一次她是非常认真的,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如果你不执行她的命令,那么她今晚就会到你家里把所有的酒都砸了!” 上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是一声咆哮!副官只觉得耳边如同炸响了一颗重磅炸弹,被震得头晕眼花。他的身体轻飘飘地向后飞去,摔回原先坐着的沙发中。 本.科提斯转过头来,望向苏,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得发亮的牙齿:“你叫苏?你的运气看起来不错。所有人都知道,我最讨厌两件事,一是任何漂亮得过分的东西,二就是日程表被打乱。你两样都占全了,运气真的是不错!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让你过得非常愉快的!” 苏安静站着,迎着上尉如刀般的目光,视线没有分毫动摇。上尉看了看他碧色的眼睛,再看了看他背后的巴雷特,脸色稍稍舒缓了一点。 即然本.科提斯上尉已经接纳了苏,副官便再也不肯多留,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座魔鬼盘踞的军营。科提斯虽然只是一个上尉,但是从没听说过哪个校官愿意招惹他。上尉的脾气嗜好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而苏几乎犯全了他的忌讳,看来这期的训练营,有得热闹了。 所以副官回去的时候,心情十分愉快,来时路上被彻底忽略的怒火已彻底平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刺耳的短促哨音就在军营中凄厉地响起。哨音余音未落时,一排排简易营房的房门就已打开,数十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了操场上,站成了杂乱无章的一群。 科提斯上尉如一块钢锭,站在操场中央。他背着双手,一根橡胶棍在他手心中不住跳动着。 10秒钟,所有的人都已站到了他的面前。算上苏,这一期的训练营一共有32名学员,其中有5个女人。和寻常的军训不同,上尉从不进行队列训练,他让所有的人随意站,自然而然的,学员中的小群体就在不经意间展现出来。 苏自然是单独的,有4个女人和苏一样,孤单站着,最大的一个小团体有9个人,中间那个外表非常强壮、有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是头领,他的胡子修剪得非常整齐,看得出来这个人非常喜爱自己的胡子。 所有人到齐后,上尉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五分钟内,军营中一片寂静,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在立正之外做出第二个动作。 “很好!看来你们都是些聪明人,没有把我的警告当成空气。”上尉终于开口了,他手中的橡胶棍向苏一指,说:“而你,你比他们都要聪明!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警告,却没有触犯我的规矩。” 苏立刻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中多了许多敌意。 “我给了你们15秒,但是你们中最软的蛋都在10秒内站到了我的面前!这让我不得不说一句:真他娘的!”上尉继续着他的训话,熊一样的目光在面前的32个学员身上扫来扫去:“看起来你们的蛋都硬得有些发疼了,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期的训练营,只会产生一名龙骑的正式成员!” 哄的一声,学员们脸色大变,这个消息对他们的冲击一时超过了对上尉的畏惧,有认识的,互相之间开始低声议论起来。科提斯主持的训练营,每次产生的龙骑数量都不一样,谁也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标准来制定淘汰率的,但是有一点众所周知,数量越少,出来时的军衔就会越高。如果只产生一名龙骑,那么就意味着这位龙骑出营时就是少尉。 然而相应的,机会也就只有一个。学员们互相打量着的目光中,已开始有了些异样。 上尉忽然提高了声音:“现在,谁来告诉我,暗黑龙骑的第一信条是什么?” 沉默。 苏当然不知道所谓暗黑龙骑的信条是什么,其它人看起来都是知道,但是没有人愿意抢先回答。抢先意味着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在只能产生一名龙骑的训练营中,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注意力,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科提斯也不着急,安静地等待着,等得越久,他嘴角的笑容就越加狰狞。 终于,那个九人团体的老大吐了口痰,说:“暗黑龙骑的第一信条,就是力量!” 4655 章十七 成长的代价 下 “狗娘养的,你答对了!好象你叫库克。”上尉咆哮着,他大步走到那个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男人面前,忽然一拳轰在对方小腹上!只一拳,就将这个强壮得象一堵墙的男人轰得弯下身去,无助地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8个人脸色都变了,但是只有一个人向前走了一步,可是看看没有人敢跟上来,又缩了回去。 上尉一脚踩在库克脸上,重重地碾了起来。库克发出痛苦的**,上尉鞋底粗大坚硬的橡胶粒碾压着他的脸,带下了不少他引以为傲的胡子。 “力量,只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只要有了足够的力量,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就能为所欲为!就象我,现在可以随便踩你的脸,随意拔你最引以为傲的胡子。”上尉狞笑着。 他忽然一伸手,将那个本来站了出来,却又临时缩回去的人拽了出来。那个人与上尉的目光一接触,全身登时一颤,猛然间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双手都笼上了火红的火焰,按向了上尉的胸口! “狗娘养的,真是不赖!居然知道我想要打断你的四肢!可惜,这次的训练营里有潜力的家伙很多,不差你这一个。如果你刚才站出来后没有退回去,我也就只会打你一顿而已,绝不会伤到你骨头的。痛上个三五天,也就没事了。可是现在不同了!”上尉一边说,一边将他往地上一掷,只听通的一声闷响,那个男人几乎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他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晕了过去,双手上的火焰失去了控制,反而在他自己身上延烧起来,立刻灼得他从撞击的半昏迷状态清醒过来,发出连续不断撕扯心扉的惨叫声。可是他却无力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因为科提斯已经踩断了他的双肘和双膝,只能无助地在地上翻来滚去。 火焰愈烧愈旺,顺着他的手臂向身体上烧了过去。 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上尉阴森冰冷地说:“对于我的命令,你们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拒绝,一种就是挑战。谁能够打倒我,谁就是这一次训练营入选的龙骑!当然,挑战失败,就是这个人的下场。另一种就是接受我的惩罚,你们放心,我绝不会伤着你们的骨头和内脏,但也绝不会好受!还有,算是本次训练营的赠品,你们看到了玩弄类法术域的人能力失控的后果。能力就是能力,不能掌控的能力就不是能力。能力不是给你们用来耍酷的,虽然类法术真的很酷。” 呸!上尉一口痰吐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这小小的一口痰奇异地令他身上越燃越烈的火焰瞬间熄灭。 “你们记住,在这里,我的命令就是一切,必须立刻执行!不管我的命令是什么,哪怕是这样……”上尉大步走到了一个身材不错的女学员面前,抓住她的上衣,双手一分,立刻将那件极为坚韧的制服撕成了两片。她的上身立刻整个裸露出来,硕大的乳 房摇晃着,让几乎所有的男人两眼发光。 “把裤子脱了,屁股抬高,我要在这里干你!”上尉命令。 女人脸色忽青忽白,她的手有些颤抖,但仍是按照上尉的命令解开了腰带,将裤子连同内裤一同褪下,然后将上身弯了下去,让浑圆有力的臀部对准了上尉。 上尉用橡胶棍在她腿中间拍了拍,冷冷地说:“臭的,我没兴趣了。不过你这个姿势不错,就这样站5分钟吧!” 女学员咬着牙,保持着这个极度淫亵的姿势不动。 上尉走到了苏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右手握着的橡胶棍一下下地敲打着左手手心,说:“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甚至比我见过女人们都漂亮。我想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想干你的屁股,说不定哪天晚上你就会尝到七八个男人的滋味。不过趁着现在你还算干净,我不介意用我的军棍试试你的屁股。脱裤子吧!” “我拒绝。”苏平静地说,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有种!那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拒绝我呢?”上尉笑得很期待,很狰狞。 “接受惩罚。”苏说。 很快,一个十字木架就在学员们的合力下竖在了操场上。苏上身赤 裸,双手被缚在了十字架的两端。 上尉绕着苏走了几圈,手中的橡胶棍忽然弹了出来,重重地戳在苏的肋下!苏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叫出声来。只是他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一条条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就可以想象这种痛楚! 不等苏稍稍平息,上尉又是一棍抽在苏的肋骨上!这一棍打的方位非常特别,特别到在场所有的学员,包括那位还撅在那里的女学员,都没看出橡胶棍的落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然而苏吸了一半的气瞬间凝住,全身光润如玉的肌肤骤然变得血红,随后又惨白如纸。他所有的肌肉都在刹那间抽紧,额头上的汗水大片涌出,不断滴落在地上。 砰!第三棍击在了苏的右肋上!苏的头立刻扬起,他象是在咆哮着,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已完全无法呼吸! 第四棍落在苏的后腰上,第五棍击在尾椎,第六棍则点在胸腹交接处。 苏全身散发出惊人的高热,身体无意识地弹动抽搐着,他的呼吸极为短促,气流根本没有进到肺中,而只是在喉间打着转。 但由始至终,苏没有发出过一声痛苦的**。 科提斯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他看出苏呼吸的变化是由于痛感过于强烈、意识行将崩溃的先兆。上尉本来对自己下棍的尺度把握极有自信,即可以给苏施加最大的痛苦,又不会真正地伤害到他。但没想到,苏在棍下承受到的痛苦比上尉预计的要多得多。能够到意识将要崩溃时还可以控制自己,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上尉也不由得对苏的看法有了些改观。他估计,苏对痛楚的敏感度应该是普通人的1.5倍,这意味着假如两个人都是2阶的物理防御强化的话,那么苏耐击打的能力要比另一个人差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件坏事,对痛楚的感觉越敏锐,说明在感知域的潜力就越强。 上尉取消了原本计划中余下的三棍,不同能力域的人要区别对待,苏的能力既然在感知域上,那么他承受的6棍就相当于普通人的10棍。每一棍带来的痛苦都是叠加的,科提斯估计如果吊在十字架上的人是自己,那么应该可以忍受到15棍。15棍后会如何,上尉也不知道,可能是发疯。 在科提斯眼中,能够忍过9棍的,都是真正的硬汉!在他经手过的400多名学员中,成功忍下9棍的只有3个人而已。苏能够忍下等同于10棍的痛苦而不叫出来,已经是硬汉中的硬汉! 上尉现在觉得,苏那张漂亮的脸蛋和过于细腻的皮肤,似乎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刺眼了。 上尉不知道的是,他对苏的判断还是有点出入,苏对痛苦的敏感度,是普通人的3倍。 科提斯向仍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的库克,以及那个仍然裸身摆着姿势的女人一指:“你们两个,好象身后都有个不错的家族。” “而你……”上尉用橡胶棍拍了拍苏的胸膛,这一次当然没有给苏带来额外的痛苦:“你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后台!只不过你的后台并是不那么稳固,甚至将来还有可能拖累你。或许过几年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现在能够明白。” 上尉再次提高了声音:“你们都看到了!这些有家族、有后台的人都是这个下场,你们这些啥都没有的废物最好打消幻想,我就是让你们去吃屎,也都得乖乖地给我吃下去!” 拒绝上尉命令的两个后果,已经活生生地摆在了众人面前。一个伏在地上奄奄一息,一个吊在十字架上几近昏迷。虽然倒在地上的家伙已确定残废,但是看过了苏所承受的痛苦后,许多学员都产生了一些完全不能用理智来解释的想法,他们宁可当趴在地上的人,也不要成为苏。 上尉打了个响指,两名粗壮且凶恶的士兵跑步过来,将地上重伤不起的学员象只破布袋一样拎起,甩上肩膀,扛到了医护室去,至于伤者是不是会因为这个动作更痛苦,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时那个女学员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操场上,刚好被这两个士兵给看了个够。四道火辣辣的目光刺在她的隐密地带上,让她光滑紧绷的肌肤泛起了一片小点。她不介意被人看,甚至是被人干,只要对方有足够的力量或者是权势。然而在这个时代,她也是属于高高在上的阶层,被两个最低级的士兵这样盯着看,她深觉屈辱。 不过她不敢起来,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尽管五分钟早已过去,可是上尉没说她能站起,能穿衣服,她就只能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敢乱动。 “现在,我再重申一次规则。接下来的三天,我会为你们讲解能力与战斗的艺术。然后分配给你们各种任务,并根据你们在任务中的表现给出评分。当你们可以出任务的时候,禁斗的规则就会放开,你们可以为所欲为,只要记住两条,一!我的命令就是一切;二!要公平!特别是在你们内斗的时候。公平这个词,我想你们都认得,也都能理解。所以别在这个词儿上搞花样,来挑战我的智商。凡是挑战我智商的人,我可以保证,他今后都不会有智商!” 早操结束的时间终于到了,上尉这时才想起来让那位女学员站起来,穿上衣服。面对着女学员隐含怨毒的目光,科提斯咧开大嘴一笑,说:“别真把你那个鸟家族当回事!你的家族要是有本事,还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早就直接塞进龙骑了!” 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去的。他只记得,当无数意识的破片勉强粘合在一起的时候,耳中就又听到了那刺耳的哨声。 苏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落地时全身的肌肉猛然一阵抽搐,一头栽倒在地。意识虽然已经清醒,但是超过极限的痛苦给他身体带来的伤害还远未过去,大多数肌肉都在自行颤抖着,并没有听从意识的指挥。 苏咬着,用仅有能够运动的肌肉发力,一个翻滚,撞开了营房的门,然后勉强站起,一步步拖着身体来到了操场中央,然后又是一头栽倒。 上尉那双深色厚底军靴出现在苏的视线中,说:“正好15秒,只能说你运气够好,小子。现在,给我站起来!” 苏的动作象极了僵尸,而不是动作敏捷到非人地步的活尸。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尽管身体不时抖动着,根本就挺不直。 “哈哈哈……”库克突然在一边笑了起来,“看这小子软的就像个娘们!才挨了这么几下就变成这德性,难怪长得比女人还女人!” 库克这么一笑,跟随他的几个人也附合地大笑起来。其它人虽然保持沉默,但也有些不屑地看着苏。即使是主修感知域的人痛感更加强烈,也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对击打的抵抗力。 “都给我闭上鸟嘴。”上尉的话不多,声音也不大,但是效果立竿见影。 科提斯绕着学员们走了一圈,才说:“能力,什么是能力?别以为打过了几针就叫有能力了,也别以为你们那点能力有多了不起。一名正式的暗黑龙骑,哪怕是个列兵,也要求至少要有四阶的能力。所以在这里,三阶以下的能力,都叫做入门!四到八阶的能力,也就是被称为进阶而已。” “那八阶以上呢?”有个女学员怯生生地问。 科提斯面容古怪地笑了起来:“八阶以上?你到暗黑龙骑在海边的那栋七层楼里去问问吧,听说那里将军不少。” 女学员满脸通红,不敢再问下去。 科提斯吐了口吐沫,蠕动着身上宛若超级变异人的肌肉,边踱步边说:“看在你们这帮兔崽子还算听话的份上,我就给你们上一课。你们记着,一、会用的能力才是真正的能力!二、野外得来的能力永远比打针的强!三、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能力组合,而不是有针就打!三个二阶能力的搭配不见得比单一的五阶能力差。就这些,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解散!” 几乎所有的学员都在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期待已久的一课,原来内容就是三句话。这三句话中,第一句是废话,第二句早被证明是错的,第三句说了和不说一样。能够进入这个训练营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最差的也有多项三阶能力。可是他们面临的首要问题仍是基因改进药剂太少,基本上是能强化什么就强化什么,哪有那么多的挑选余地?即使对这些人来说,三阶以上的基因强化药剂都是见了鬼的贵。 解散之后,就是一整天的空闲。除了原本就在一起的团队外,很少有人出营房活动。学员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禁斗令解除期作着准备。真正的血腥,要到那时才会开始。 苏静卧在床,意识虽然成功地粘合在一起,但仍是处处裂隙。他也不着急,慢慢地弥合着意识上的创伤,重新得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令他游离在崩溃边缘的痛苦竟然带来了整整两个进化点!虽然得来看似容易,不过即使以苏的心志,也不太希望再来上这么一次。 营地中静悄悄的,弥漫着渐起的杀机。 在苏安静休养,并且思索着上尉的话时,暗黑龙骑的总部却不再平静。一辆黑色轿车飞驰到了大门前,猛然刹住,四只轮胎在地面擦出缕缕青烟,沉重而长大的车身轻盈地飘移起来,一个横停正正堵住在台阶下方。这辆车的行为十分无礼,但是车门上那只暗金三叉戟的纹章让守门的龙骑打消了干涉的念头。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一脸怒容的奥贝雷恩走了下来,这次他没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过来。奥贝雷恩大步走进大门,根本不理会门口的卫兵,直奔六楼。 守门的卫兵,以及这座楼里的许多人都认得这个刚刚成年的暗黑龙骑上等兵。因此看到他的脸色以后,守门的卫兵识相地把目光转向远处,连例行公事检查证件的举措都省略了。而大楼里与他错身而过的人看着他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疑惑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极少数知情的则若有所思。不过所有人都发觉,这个本应是稚气未褪的少年发起怒来,原来也会如此的气势凛人。 带着明显怒气的脚步声响彻了六层楼的走廊,帕瑟芬妮的副官听到了脚步声,推开自己小办公间的门,用最真诚的微笑迎上了奥贝雷恩:“奥贝雷恩阁下……” “让开!”奥贝雷恩喝道,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力场将副官推得踉跄退后。副官脸色大变,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安静平和的奥贝雷恩发起怒来竟然也会如此狂猛且不留余地。 副官出身的家族虽然不如法布雷加斯家族那样古老且实力优厚,但也不算是小家族。他跟随在帕瑟芬妮身边作个副官,除了为前途之外,更存着与这位出名难缠的大美女进一步发展的念头。可是他也没想到一向谦和的奥贝雷恩会一分面子都不留。虽然几乎人人都知道奥贝雷恩的上等兵军衔与他的能力不相匹配,但是一个中尉被一个上等兵一下击退,说出去总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奥贝雷恩根本懒得去理会那个脸色忽青忽白的副官,而是直接推开了帕瑟芬妮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然后将房门重重地关上,把副官和许多悄悄探头出一看究竟的副官助理们统统关在了外面。 正在和一堆文件搏斗的帕瑟芬妮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地说:“小奥贝雷恩,你刚才的表现很没有风度。” “风度?见鬼的风度!”奥贝雷恩大步走到帕瑟芬妮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前倾,半俯视着她,一句一顿地说:“我听说,你把苏给招进了暗黑龙骑?” “是的,他现在在科提斯主持的训练营里。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我们就可以迎接一位新的龙骑了。”帕瑟芬妮罕见地认真回答。 “该死!”奥贝雷恩重重地捶了一下办公桌:“我已经成年了,请别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想问你,莱科纳的死你准备怎么解决!” “法布雷加斯家族那边,我会去应付的。”帕瑟芬妮的铅笔飞快地在手指间旋转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标志,奥贝雷恩当然更知道这一点。 “这么说,你是打算让莱科纳就这么白白死去?你应该知道,他是我最尊敬的兄长。我让你干涉追捕苏的行动,是为了让莱科纳安息,不是为了给你推荐男宠候选人的。”奥贝雷恩说到最后两句话语调开始平静低沉下来,然而其中蕴含的威压比之刚才的咆哮要沉重得多。 飞旋的铅笔骤然停住,帕瑟芬妮冷冷地看着奥贝雷恩,铅笔笔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办公桌面。 奥贝雷恩盯着她,许久,终于看明白了她的表情。在这件事上,她绝不会妥协。 奥贝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帕瑟芬妮小姐,或者,我应该叫您帕瑟芬妮将军,我知道了您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不过我需要提醒您的是,今天能够坐在这间将军办公室里,除了您毫无疑问的卓越实力外,家族助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而我已经十八岁,已经有了继承家族的能力和资格。假如您在这件事情上不肯退让,那么我想,从明天起,家族的武力和力量将再不受您掌控,也不会再给您提供庇护,您将自己去面对整个法布雷加斯家族。” 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本来对于权势和地位没有任何兴趣,曾经也很希望家族能够在您的带领下兴盛繁荣,而我,可以一生平静的追求艺术和知识。只要是您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同您站在一起。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虽然年轻而且没有经验,但是家族中有足够多的长辈可以帮助我,我决心自己担起这个责任,而不是让一个女人胡来。” 一口气说完这些,奥贝雷恩的脸色有些苍白,灰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了额头上。他撑直了身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当然我相信您的判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我们是会看到一位新的龙骑。但是,这个世界总会有许多意外的,不是吗?就算真的没有意外发生,我们也可以制造一些意外出来。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想要看到这么一场意外的。”说完,奥贝雷恩就向办公室外走去。 在打开房门前,奥贝雷恩忽然回头,快速地说了句:“姐姐,保重。”然后就飞快离开。这次他的嗓音又有了丝波动。 偌大的办公室中,帕瑟芬妮静静地端坐着,仿佛一尊雕像。她知道,自己这个大男孩一样的弟弟已经长大了,明天,明天他就将肩负起家族的重任。虽然他还非常的稚嫩,但是已经开始显示出了选择的果断和作风的狠辣。奥贝雷恩的决断力甚至超出了帕瑟芬妮的预料,但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放弃多年友好的法布雷加斯家族,是极不明智的抉择。将她踢出家族后,帕瑟芬妮的决定就不会影响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而她相信,法布雷加斯一定会拿出足够多的东西,来补偿家族失去一名暗黑龙骑将军的损失。 而她自己,从明天起,将不再是家族的一员。从今以后,帕瑟芬妮,这位暗黑龙骑最年轻的少将,将孤身面对整个世界。 黑色的铅笔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苏就跳了出来。照片上的苏背对夕阳,稳定前行着,背后的巴雷特只有枪口处反射出一点耀眼的阳光。他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瞳孔中幽幽淡淡的碧绿光华。在阴影中,那黑色的眼罩依旧醒目。苏走的是一条破损的路,贯穿画面始终,没有尽头,也看不清来路。 “妈的,亏了。”帕瑟芬妮叹了口气。 6946 ps: 看来我又赢了第二次的赌局。不知道开第三局的时候,是不是飞蛾扑火的人会多一些。输给俺的,都自己记在心里欠俺什么了啊。 下一周有重要工作,更新会放缓些。 第三局从明天开始,依旧是一月赌10万字。 章十八 毁灭开端 上 接下来的几天,是无穷无尽的体能训练。 第一课只是三句废话,使得那些颇有基础的学员们心底颇有微词,但是,接下来的体能训练课程他们彻底领教到了上尉一小部分威名的由来。 科提斯根据每名学员的能力制订了不同的训练量,如果意志足够坚强,那么一天下来刚好会累到筋疲力尽的地步,就是除了倒在床上睡觉,其它的什么都不想干。那些主修格斗域能力的人,训练量是其它人的几倍。虽然每名学员都或多或少地隐藏了一些自己的能力,而上尉也根本没问,可是给出的训练量都是恰好按照各人的极限来的,不多也不少。 苏没有强化任何格斗域的能力,然而科提斯给他的训练内容和训练量却是参照的格斗域二阶能力强化的标准,并且特别加强了力量训练。在体力方面,苏的耐久力特别的悠长,而且他对于自己体力的分配非常精细,可以将身体最后一滴体力给调动出来,这或许来自于多年在荒野中求存的生活,节约每一分能量使之发挥最大作用几乎成为一种本能。而苏的力量和身体防御力相对就不是那么突出,仅仅大致相当于一阶强化而已。不知是不是巧合,科提斯的训练内容恰好击中了苏的软肋。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苏才将最后的训练项目200个负重引体做完。当他挪回营房、将自己的身体扔在床上的时候,甚至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超负荷训练使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热得发烫,身体各处反馈回来的数据凌乱不堪,大量的肌肉因为过于疲劳而失去了控制,不住在痉挛着。 苏喘息着,遏制住倒头就睡的渴望,过了很久才挣扎着爬下了床。 营房窗边的铁制桌子上,放着特制的营养素和水。苏抓过营养素,从手臂到手指一直在颤动着,取下盖子的动作都做得十分艰难,连试了几下才成功。他把管口送到嘴边,用力一挤,灰白色的营养素如同牙膏一样滑进嘴里,再被艰难地吞咽下去。 暗黑龙骑的营养素当然不是n958基地出产的营养素能够相提并论的。这些特制营养素均衡、全面、含热量极高,里面还含有不少缓解疲劳、抑制肌体损伤的激素药物。但是不知是否有意为之,训练营提供的营养素苦涩干硬兼而有之,口感就象是在嚼木屑。 在经历了极端疲劳后,人的食欲本来就不佳,再吃了这种明显是为了妨碍人类味觉而调配出来的营养素,一口下去就有想吐的感觉。此外,这一类的合成营养素需要大量水来中和,一口下去不马上喝水的话,立刻就会口干舌燥得好像在沙漠中跋涉了一星期,但是多喝几口水以后胃便会有被填满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每个人营房里放的一管营养素实际上是三天的份量。完成了上尉魔鬼般的体力训练后,大多数人爬回自己的营房后,第一件事先是倒头大睡。少数人坚持着吃了几口营养素,也沉沉睡去。这才是第三天,就已经有两个承受不了巨大的训练量,一口气松了下来,就再也做不完规定的量。 上尉也不废话,作为惩罚,只是每人给了两棍了事。第一棍下去时,这两个人只是面色惨白,还勉强能忍着不叫出声来。然后当上尉第二棍落下,累加的痛苦瞬间超出了他们的忍耐底线,立刻高声嘶喊惨叫起来。两个人在操场的地上场翻滚个不停,几乎整整号叫了5分钟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虚弱之极,但是还勉强能支撑着爬坐起来。另一个人则完全摊倒在地上,抽搐着,不住发出傻笑,显然过度的痛苦已经使他的意志崩溃了。 上尉向地上倒着的人啐了一口,骂道:“软蛋!来人,拖走!”两名粗壮士兵从黑暗中扑出,将那已经发疯的学员拖了出去。 这是继苏之后,首次有人尝到了上尉棍子的滋味。从凄厉的惨叫中,学员们终于意识到了上尉橡胶棍的真实威力和看上去并不沉重的力量完全不符,从而对能够挨上六棍的苏的看法悄悄有了些转变。虽然在艰苦训练后两名学员体力耗尽,对痛苦的忍耐力也就下降了许多,但是两棍和六棍间的差距绝不是这个理由可以解释的。 苏用了半个小时才将所有的营养素都吞了下去。精心调配的养分以惊人的速度被传送到全身各处,有效的药物成分则第一时间输送到了各处受损的肌肉上。一条条肌肉纤维在吸收完养份和药物后,纷纷蠕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粗加韧,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新的考验。 黑暗之中,苏又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极度的饥饿,刚刚吃下的营养素已被肌肉惊人的吸收力消耗殆尽,连身体里积累下的前面两天的份量也搭了进去。 苏平躺在床上,墙壁上闪烁着的数字告诉他现在不过是一点钟,距离4点30分的预定起床时间还早得很。但是胃中如火一般烧灼着,饥饿感彻底磨去了他的睡意。苏不得不坐了起来,而后一怔,原来刚刚产生的两个进化点已经消失了,而他清楚地感应到,自己在格斗域中新生成了一阶力量和一阶物理防御两个新能力。 这种自行生成的能力就是上尉曾提到说的,所谓野外得来的能力。苏知道这一点,并且对自行生成能力的感觉并不陌生。实际上,他所有的能力不是自行生成,便是来自于变异生物的基因,从没有过靠打针得到能力的时候。然而问题在于,他此前都是先在某个能力域中注入进化点,对能力进化的大方向进行限定,然后再试图在战斗中生成新能力,至于最终会生成哪种能力,大部分还是要看运气的。但是此前还从未有过现在这种情况,身体在无意识中自行分配进化点的。难道是潜意识中意识到了危险,才自行进化? 苏坐了起来,增添了两项新能力的身体还有些不大习惯,各处的协调性大不如前。然而眼前压倒一切的是饥饿。 他站了起来,走到房门边,按下了对讲器的开关。对讲器里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这里是军需专员苏珊,亲爱的苏,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苏还是首次使用军需系统,本来还担心半夜里或许没有应答,倒是未曾想到不但立刻有人回话,还会对讲机内会传出这么一个好听的声音。只不过除了几名女学员外,苏从未在军营里看到过任何女人,这个军需专员是哪里来的?不过他现在已经饿得顾不上这么多了,根本没有和这个军需专员聊上两句的意思,而是直接说:“我想要增加一份营养素,现在就要。” 对讲机中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柔美的女音又说:“亲爱的苏,现在军需系统中有41种定向强化营养素,33种特殊用途营养素,15种医疗营养素,不知道您想要哪一种?” 饥饿感越来越是膨胀,苏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几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嚎叫着要求得到养份,那些还有养分供应的肌肉则在继续努力地膨胀、强化。他有种想把这位温柔、细致的军需专员掐死的冲动,要用上全部控制力,才能保持平静地说:“我就要每天配给的那种营养素。” “请稍等……”快要让人发狂的五秒钟后,军需专员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您说的是基础营养素,这是免费配给的,并不需要额外付费。不过这种营养素的热量和营养成分含量太高,对健康并没有好处。另外必须强调的一点是,这种营养素的口感并不好,实际上,是非常的糟糕……”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肌肉不住蠕动起伏,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柔和:“我就要这个,现在。” 苏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越是愤怒,说话就会越加的柔和。但他的确很想砸烂面前的对讲机,顺便将那位军需专员想必很精致的小脸也一并砸烂。饥饿有时的确会让人发狂。好在苏还保留着最起码的理智,知道违反上尉的禁令私自出营房的后果,很可能是额外的六棍。 营房的门忽然打开了,然而夜幕下的微弱光华却一点都没有透进门里来。整个营门都被科提斯上尉几乎呈方形的巨大身躯给填满了。 “听说,你一管营养素不够?” 苏敏锐的目光看到,上尉手中捏着两管营养素。他的瞳孔深处立刻泛起幽幽碧光,不过还能保持平静的声音:“是的。” 上尉向苏身上看了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能吃的士兵才是个好兵!” 他将两管营养素扔给了苏,就关上了营房的门,然后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苏对这个如黑铁块般壮实的上尉刚有了些好感,第二天时就发现自己的训练量又增加了20%。 15天的体能训练期很快过去,当训练期结束时,只有21名学员坚持了下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五名女学员居然都在。苏这时已经明白,上尉的训练量始终维持在各人所能承受的身体极限附近,但是意志稍微差一点,就会坚持不到最后。那时要么退出,要么就接受惩罚。自从看到那个精神崩溃的学员下场后,就很少有人愿意去挨上尉的橡胶棍,而宁可直接退出。 上尉的训练手段看上去无穷无尽,每一个人都各自拥有一套独立的训练方案,全都是针对他们最弱的方面下手。比如苏,几乎清醒时候都是在练力量。这样十五天下来,尽管苏并没有在力量强化的能力上进阶,基础的力量却大有提高。但是这样让苏很有些疑惑,他有些不明白训练力量有什么用。一般来说,异能者并不需要均衡发展,因为天赋的不同,在某些领域的训练只会是事倍功半。而且对苏来说,在荒野中生存,敏捷和感知远比力量要重要得多。当然,最重要的能力还是运气。 体能训练结束,就是挑选合适的装备,按上尉的话来说,接下来就是实战训练了。让苏始料不及的是,训练营中提供的各式装备多达上百种,几乎包括了新时代所有的智能与半智能枪械,其中绝大多数苏听都没听说过。但是这些装备都不是无偿提供的,而是要付钱购置。在进入训练营时,学员们所有自带的装备都被收走。不过在挑选装备时,每名学员都有初始的1000元资金可用。 看着显示屏上各式枪械那超过五位数的价格,苏再看看自己的帐户上那几个可怜的数字,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何会陈列出这么多昂贵的枪械设备。 但是当他看到其它学员一个个不仅大肆挑选枪支弹药,头盔护甲,各式侦测与反侦测仪器,甚至连高质量多功能的腰带军靴也不放过时,苏终于恍然大悟,虽然每人的初始资金是一样的,但是还可以追加私人款项来购买装备。难道说暗黑龙骑在乘机做军火生意吗?不过领悟了这个,对苏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他没有钱,也不可能去向帕瑟芬妮要钱。 苏耐心地翻着装备栏,忽然眼前一亮!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一大堆的新时代枪械中,居然还有一支老式的巴雷特狙击枪!苏心里一动,继续翻动装备列表,果然又找到了一把0.5口径的玛格纳姆手枪,连同十发子弹,还不到100元。 在暗黑龙骑眼中,这种没人要的老式枪械,就应该是这种和废铁差不多的价格。 苏压抑着心底的喜悦,将巴雷特和玛格纳姆都扫入怀中,甚至还有点余钱买了一把合金匕首。当他抱着这些东西走出军械库时,收获的是一大堆诧异和蔑视的目光。人们原本对能够硬挺过上尉六棍而不叫一声痛的苏除了警觉,还多少有些佩服,现在这点佩服全然烟消云散。不管在哪个时代,贫穷似乎都是个可以被蔑视的理由,而苏穷得实在有些令人发指。 苏并不去理会这些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有些了解暗黑龙骑以及其外围家族的行事和思维方式,在这些人眼中,一切荒野中生存的人都是赤贫的可怜虫,甚至于那些公司的人也不例外。不管他们表现出的是怜悯、漠视还是厌恶,骨子里都没有把他们那个阶层以外的视作和他们同样的人。 4223 章十八 毁灭开端 下 配好各自的装备后,还有一晚的休息和休整时间,条件甚至好到可以再洗上一次热水澡。二十几个人,一晚的时间,虽然营地的浴室只有五个单间,但是也足够分配了。 有这种洗浴的机会,苏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他非常享受整个身体、所有的肌肤都浸浴在水中的感觉。对他来说,最大的奢侈就是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可以吸收水份。 苏只带上一条配发的浴巾,向位于营地一角的浴室走去。快走到门口时,苏的眉毛又微微皱了起来。他看到浴室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学员,把浴室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两个人都是追随库克的成员。看到苏走过来,其中一个人远远的就叫了起来:“嗨,小子!过二个小时再过来洗澡吧,走远点,别自找麻烦!” 苏心中一动,继续向前走去,一边微笑着问:“怎么,里面有什么好事吗?” 另一个人将手上的烟卷弹到了地上,有些警惕地看着苏,说:“里面什么好事也还轮不到你!小子,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或许以后可以有机会。” 苏继续向前,他的耳朵微微颤动着,将浴室深处的声音都收进了耳朵。里面淋浴间的隔板发出不堪重负的**,时时会传出沉重的撞击声。在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中,还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和**。 “**,夹紧点,我快来了!”苏听得出来,这是库克的声音。库克的话声伴随着急剧的喘息,他几乎是吼着说:“他妈的用力给我夹!门口还有两个人等着干你哪!告诉你,能给老子干可是你的运气!还敢乱动?”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然后是女人的哭泣。听声音,有一点耳熟,应该是一个女学员。 苏已经走到了门口,见那两个人都露出了戒备神色,微笑着说:“难道我不能参与一下吗?我可以排最后。” 两个人互望了一眼,放松下来,其中一个哈哈一笑,刚说了声:“小子想得倒美……”就看见眼前一片茫然的白,然后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他觉得好象有一列火车迎头撞来,鼻骨喀嚓一下就陷了进去,然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倒撞在浴室墙壁上! 苏收回了拳头,对自己这一拳的效果不是很满意。他本以为可以至少将这人的头骨击裂,没想到防御三阶的实力并不是纸糊的,苏用了八成力气的一拳居然没有多大效果,好像也只有脆弱的鼻骨骨折而已。 右边的人只看到苏忽然将浴巾蒙到了同伴的头上,然后同伴就飞了出去!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吼一声:“你找死!” 他也是格斗域的能力者,脚下发力,一大步就跨出四米远,右拳带起一道恶风,狠狠向苏砸下!苏疾速后退一步,堪堪让过了这带着四阶力量的一拳。他后退时恰好跨过了倒在地上的库克的那个手下,然后左脚一挑,那人身体呼的一声飞了起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苏由退变进,几乎是贴着飞起的人体左边向前跨了一步,完全是与他的对手同步,只是方向相反。那个四阶力量三阶敏捷的拳手拨开了挡在了前面的伙伴,冲到了苏所在的位置,却是一怔,眼前空空旷旷的,哪还有苏的影子?他大吃一惊,丰富的格斗经验立刻让令他明白过来,就在刚才那一眨眼工夫,苏依靠自己同伴身体的遮挡脱开了自己的视线。 拳手立即向前方跨了一大步,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意识到危机,想脱开苏的攻击范围,可是已经晚了。他左脚方才发力,忽然被凭空出现的一股大力牢牢踩住,身体前冲的巨大力量轻而易举地折断了他的踝骨!拳手先是重重栽倒在地,然后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的剧痛,登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出现在他身侧,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上,将拳手踢得晕死过去,再踩上他明显粗壮得多的左臂,脚下加劲,踏碎了拳手的肘关节。 拳手一声狂吼,痛得猛然坐起!苏膝盖前撞,轻轻碰在他的后脑上,又将他击得晕了过去。 打倒两个人,不过用了十秒。苏的攻击,从来都是短促、有力,并且致命。两个人都还活着,以暗黑龙骑的医疗水平,这些外伤都能医治,包括骨骼的断裂和粉碎,但是治好后能力将会退化。 吱呀一声,苏推开了浴室的大门,然后静静地站在门口。 从这里,越过10米的距离,在一间正对着大门的淋浴间中,下身赤 裸的库克已停止了动作,正转过头向门口望过来。那个女人双手被自己撕烂的衣服绑住,吊在淋浴头上,身体和面容都被库克雄健的身体挡住,只能看到两条健美有力的腿,正被库克牢牢地夹在腋下。 “小子,想捣乱的话,你好象来得晚了点!”库克狞笑,臀部的肌肉一条条蠕动着,狠狠再向前一挺,撞得女人一声**,双脚猛然抽紧。 苏静静地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库克。那宁定的碧色目光如水,浇灭了库克已冲上头顶的欲 火。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软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库克愤怒,他用力将怀里的女人推开,就这样赤 裸裸地转过身来,盯着苏,挑选着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白脸穷小子,你来找我,是不是屁股痒了,顺便还想赚几个钱?” 这边的喧闹已经惊动了营地,几个想洗澡的学员走过来,发现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人,以及堵住了大门的苏。 而透过洞开的大门,库克看到了那些学员中有一个自己人,而且其他手下则正从营房那里赶过来。库克笑了起来,上下看着苏,起了些龌龊念头。他喜欢漂亮女人,同样喜欢漂亮的男人,而苏显然已超越了漂亮男人的范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库克就是硬不起来,这让他格外的恼火! 外面几个库克的手下也看到了浴室里面显然好事刚干到一半的老大,立刻鼓噪起来,有彪悍的立刻不知从哪里摸出根铁棍,磨着牙,一路小碎步就冲了上来。 苏静静站着,动都不动。库克却忽然看见门外的夜好象全黑了! 那个用尽了全身力气冲向苏的人,也发现眼前突然黑了,紧接着他耳朵中听到砰的一声,就是一片天旋地转,眼前大片光芒闪来闪去,紧接着所有的营房和人都横了过来,而地面则是竖起。 其它人看到的是上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的身后站定,向浴室中望去。而库克的手下就以恐怖的速度笔直地撞在上尉宽厚的后背上,然后远远地弹了开去,晃了几下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我听说,这里发生了点有趣的事?”上尉冷冷地说,目光越过苏的肩膀,不住在库克和那名女学员裸露的身体上扫来扫去。 吃过上尉大苦头后,库克可不敢猖狂,他耸了耸肩,说:“我和她可是一场‘公平’的战斗,她打输了,我收点战利品,就是这样。” “他强奸了我!”女学员猛然叫了起来。能够参与训练营,她当然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刚受了蹂躏,可是这时已能将自己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闭嘴!”怒喝的竟然不是库克,而是科提斯上尉!上尉吐了口痰,骂了句“娘们”,转头望向了苏,问:“你怎么说。” “我想要一场公平的战斗。”苏好象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这是最直接的挑衅!库克暴怒,全身上下的肌肉再次贲起恐怖地蠕动起来,甚至脖颈中都有一条条肌肉在跳跃着,显示出了至少四阶的力量。他的战前宣言,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穷鬼,我会干爆你的!” 上尉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两把匕首,随手一扔,匕首就分别插在库克和苏面前两米的地面上,然后说:“很好,我喜欢‘公平’。你!娘们,快点滚出来!” 哗啦一声,浴室的铁门在苏身后关上。上尉转过身来,笑着,一个一个地扫视着面前的学员,那一口雪白的牙齿显得格外显目。 “我好象说过,谁想来考验我的智商,我就让他的智商归零。”好象大脑里都长满了肌肉的上尉如是说道。 已经有胆小的学员在悄悄溜走,而余下的人似乎感觉到现在逃走更容易激起上尉的怒火,虽然双腿已开始颤抖,却不敢离开。 浴室中,库克仍然那样一丝不挂地大大咧咧站着,上下打量着苏,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我喜欢匕首!小子,你知道吗,我不光力量是四阶,防御和敏捷同样都是四阶!我可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小妞,不过你的确已经来晚了。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干第三次了……” 库克的话忽然顿住,因为他看到,苏淡金色的头发忽然全部竖了起来,然后缓缓飘落,如一片片金色的流苏。 苏开始迈步向前。 只走出两步,苏已开始奔行!插在地面上的匕首受了脚步的震动,忽然自行跃起,翻滚着跃入苏的手心!光滑的刃锋反射着浴室的灯光,洒出一片灿烂光华。 库克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全部的血液都向下坠去,几乎将他的大脑带出一片空白!他本能的发现,才跑出四步,苏似乎就已达到了极速,而他的匕首,还插在两米外! 在上尉逡巡的目光下,营地里一片寂静。感知最敏锐的人隐约能够听到,似乎浴室中隐约传来一声闷哼。 哗拉一声,浴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了,出来的是苏。他手一扬,染血的匕首离手而出,插在了操场的中央。匕首上穿着一块淋漓的血肉,仔细看去,赫然是切下的男人下体! 轰的一声,所有的学员脸色都变了! 上尉的眼角跳了跳,看了看苏如同跳动着碧火的眼睛,最后只说了句:“你可以回去了。” 苏笔直向自己的营房走去,两名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学员立刻让到了一边,根本不愿与苏的目光接触。 “等一等!”刚才受辱的女学员跑到了苏的身边,一边小跑步跟着他,一边轻声说:“我叫谢娜,谢谢你帮我干掉了那个狗娘养的家伙!” 苏的步伐始终保持着匀速,即不快一分也没慢一分,他头也不回,淡淡地说:“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干掉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你。” 谢娜愕然地站住,看着苏进了营房,房门在她面前紧紧闭上,咔嗒一声锁死。 本.科提斯上尉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他没说什么,只是向两个库克的手下指了指,说:“去把你们老大的尸体拖出来,扔到营外去!还有,记得把浴室的地板洗干净!” 夜深人静,训练营却并不平静。一个人影悄悄出了训练营,向森林深处走去。还有四个人则各持武器,分别从四面向苏的营房包抄过来。他们手中拿的全是大威力的自动武器,营房墙壁那薄薄的铁皮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这些子弹。 苏平躺在床上,身体散发出惊人的高热。他呼吸异常的深长,空气呼啸着从他的口鼻进出着,似乎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架巨大的风箱。黑暗笼罩的营房里,似乎伏着一头无比庞大的巨兽。 随着危险笼罩了整个营房,苏的右手,慢慢握上了放在腿边的玛格纳姆。 而此刻在营地外的森林中,一场交易正在进行。 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冷漠,全身黑衣的人站在空地中央,正等待着悄悄离营的学员。学员身材不高,和同期的其他人相比年纪算是大了,他的脸上很少外露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木讷。他走到空地上站定,一言不发。 两名黑衣人看了看手中的电子板,问道:“罗伯森?” “你们可以叫我疯狗。”罗伯森语速有些迟缓地回答。 两名黑衣人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我们知道你的过去,也知道你是山地和丛林战的专家。这一次我们找你,是要你杀一个人,一个训练营中的人,酬金是20万。” 疯狗看了看面前的两个黑衣人,说:“好象我不能拒绝?” “你既然见了我们,那就不能拒绝。” 疯狗阴森森地笑了,说:“好吧,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值20万。反正这好象和我的任务并不冲突。” 一张照片被递到了疯狗的手上。那张几乎完全由黑白两色构成的照片上,只有一点色彩。 那是一只碧色的眼睛。 4226 章十九 杀戮场 上 章十九 杀戮场 狭小营房中的温度不断升高,闷热得让人心慌。在黑暗之中,伴随着沉重呼吸声的,是一声声如击鼓般的心跳。 苏已经握紧了玛格纳姆,原本冰凉的枪身现已被他炽热的肌肤熨得火烫。他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住地呼着气,每一次从他口里喷出来的,都是超过了60度的蒸气。苏如丝缎般的肌肤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血管中可以看到血液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流着。苏就如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而火山中的岩浆,则被越来越浓的危险刺激得奔流如飞。 苏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震动,到后来甚至开始略微的弹离床板。起初铁床还会随之发出咣咣的声音,然而随着苏身体越弹越高,铁床反而没了声音! 每次接触到铁床前,苏背脊上的肌肉都会轻微的凸出,然后精准的回缩,将落下时的巨大冲量全部缓冲掉,再迅猛弹出,将身体带得飞向更高的地方。按照本来的节奏,还要有四五个起落,苏的体温才会达到最高点,身体内释放的力量也会在届时达到高峰。从屋外传来的危险感觉还要过一会才会达到巅峰,杀意还未有如针刺般锐利。 然而,苏忽然感觉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压抑,好似空中的气压突然降低了一点,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毫无来由的,这阵烦闷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个鲜明的、令他印象无比深刻的人,本.科提斯。 上尉要干预了。苏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几乎是全无征兆的,苏身体内积蓄已久的力量喷泄而出,虽然未至顶峰,但也推得他的身体轻飘飘升起,几乎接触到了天花板! 砰!! 玛格纳姆粗野的嘶吼震得营房的铁皮墙壁瑟瑟发抖,灼热的子弹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墙壁,从一个已经靠上墙壁的学员肩头射入,在他体内翻滚搅动着,一路搅碎了不知多少的脏器组织,最后才卡在盆骨上,不动了。 如果把玛格纳姆和新时代的手枪相比较,那么随便哪一个用过新时代手枪的人都可以挑出玛格纳姆上百条缺点来。可是有一点无可否认,那就是玛格纳姆的杀伤力比绝大多数的新时代手枪要大得多。 射完了这一枪,苏才从一个诡异的生物变回了一个人。他的右手和双腿在天花板上一踏,身体骤然坠地,在接近地面时再在地上猛力一蹬,身体突兀地改变了方向,如同炮弹一样团身撞向窗户! 在刺耳的铁皮撕裂声中,铁制百叶窗脱框飞出,几乎是贴着一个学员的鼻尖飞出,将他吓了一跳! 咣的一声,百叶窗摔落在尘土中。这名惊魂未定的学员刚将目光从百叶窗上收回,就看见了玛格纳姆那粗得慑人的枪口! 苏扣动扳机的动作缓慢而稳定,碧色的左眼中看不到任何怜悯或是暴虐的冲动,有的只有冰寒的冷静。仿佛眼前要射杀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件毫无价值的东西而已。 学员的心沉重地跳动着,每一下的间隔都是无比的漫长,漫长到苏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似乎已停滞不动。但他明明知道,苏的手指还在动,而且即不快也不慢。但是他手中的全自动多用途步枪就如同铸在了地面一样,根本抬不起来。他的手指也如同灌满了铅水,完全扣不动扳机。 他其实心里明白,扣不动扳机是因为枪上的保险机制没有完全打开,只要左手能够向前伸几公分,按下前侧的指纹保险,步枪就可以进入自动射击模式,而不是目前的二次击发模式。其实他的手指也在动,不过现在身体的动作已经远远跟不上意识反应的速度。在死亡线上,他的神经反应速度数十倍的提升,可是身体却完全跟不上。这实际上意味着,他体会死亡的时间也被延长了数十倍。 学员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清清楚楚地看到子弹慢慢飞过来,轰碎自己的脑袋。 一片强烈的光芒洒了过来,照在了苏和学员的身上。学员的意识瞬间回复了正常,然而恐惧和疲倦几乎淹没了他,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再也没有勇气闪避或者反击,特别是在苏停下了手指动作的情况下。他对玛格纳姆这类旧时代枪械几乎一无所知,也不清楚苏的食指再向回收多长距离,就会触发击锤。不过他很清楚的一点就是,这个距离绝对不长,超不过一毫米,只要苏的手指轻微一抖,他的脑袋就会开花。 “精力旺盛的小子们,放下武器,都站到灯光底下来,别玩花样!”本.科提斯那独具特色的重金属嗓音响了起来。经过十几天魔鬼般的训练,几乎所有学员都知道了违反上尉命令的滋味。一听到上尉的声音,两个手持自动步枪的学员即不情不愿的从营房两边走了出来,站在刺眼的灯光下。 这两个人一出来,苏就弯下腰,将玛格纳姆平放在地上,然后平静站起,高举双手。其它三名学员第一反应是立刻用枪指住了苏,甚至有一个还有些扣动扳机的想法。他们第二个反应才是想起了上尉的命令,急忙将手中的步枪抛在地上,笔直站好。 上尉单手提着一只巨大的探照灯,冷笑着看着众人,极为沉重的巨型探照灯在他手里轻得就象是一只玩具,盘绕的电缆如同条条粗蟒。 通的一声,探照灯被扔在了地上,上尉大步走向站在光柱中的四个人,手中的橡皮棍不怀好意地跳动着。几乎所有的学员都吃过这根棍子的苦头,看到这根平淡无奇的橡胶棍,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就是苏,体温也有些不正常的升高。 上尉看了看地上的三支步枪和一支手枪,再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嘿嘿笑着说:“你们几个还真是精力旺盛!我来给你们去去火吧!” 橡胶骨忽然探出,点在了苏的腹部!这一击快得异乎寻常,苏几乎只看到一道残影,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剧痛就从腹部袭遍了全身。刹那间,苏似乎觉得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变成了烧热的铁丝,意识与全身各部分的联系完全切断。苏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去,跌跪在地。然后第二、三棍就落在了苏的后背上,将他彻底击倒在地后,上尉还用坚硬厚重的军靴狠狠地补了两脚。 苏倒伏在地,身体和手脚都在无规律的抽动着,一口气憋在胸口,根本吐不出来。 其它三个人正自半幸灾乐祸,半忐忑不安地看着在地上挣扎不起的苏,一边想象着挨了五记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时,视线忽然全被上尉方型的身躯占满!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个人腹部都挨了狠狠一棍!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在三个人的意识中造成了巨大的空白,当他们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时,立刻在第一时间挣扎着爬起。挨了上尉的一棍,没有一个是不倒的。倒下后能够多快爬起来,是是否还会多挨一脚的关键。本.科提斯上尉大靴子的恐怖程度不比他手中的橡胶棍差。 幸运的是,这次三个人似乎都符合了上尉心目中的标准,没有再多挨一脚。当他们庆幸地互望时,才发现苏已经站了起来。尽管脸色白得象纸,他仍站得笔直,而不象时不时会抽动一下的三人。这三名学员此时还无法完全控制身上的肌肉。 “小子,你有种!”上尉盯着苏,说了句不知是赞是骂的话。过了一会,才接着说:“手脚挺快,居然抢在我前面杀了个人,让我不得不说一句,真是他妈的!” “谢谢夸奖。”苏平静的回答。 苏一句话激怒了三名学员,最胆大凶悍的一个人不顾上尉在旁,盯着苏,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今晚是你运气好!不过你已经惹下大麻烦了,会不断有人来找你的!说不定明天老子就能干爆你!” 砰!上尉一棍捣在他的肚子上,让他立刻躺到了地上。 苏看着还站着的两个人,笑了笑,说:“今晚是你们运气好,我本来想杀的可是四个人。” 砰!苏也挨了一棍,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上尉脸上都隆起了几条肌肉,本就凶恶的面孔这时更显得格外狰狞。他狠狠地向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各踢了三脚,这才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向还站着的两名学员笑了笑。 沉闷的踢打声象雷一样震颤着两名学员的耳膜,最多只挨过上尉两下的他们实在无法想象狠狠一棍外加连续三脚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几乎科提斯每踢一脚,他们就会身不由已地颤抖一下,好象这一脚是踢在他们身上一样。到科提斯打完人,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名学员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吸水性能颇佳的作战服。 上尉如钢锭般的脑门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好象踢这几脚也很累人。他手中的橡胶棍向两名学员一指,立刻吓得他们无意识地闪向了两边,旋即两人想起这样做的不敬,立刻脸色苍白地站回了原地。 “把这家伙拖走,还有,别忘了那边还有具尸体,一起拖走。”上尉吩咐。 “要把尸体丢出去喂狗吗?”一个看起来聪明些的学员问。因为库克的尸体就是这么处理的。 “放屁!你们都不懂要尊重死了的人吗?把尸体还给他家人吧。”上尉说。 两名学员怎么敢去置疑上尉截然相反的行为标准?他们灰溜溜的搬人拖尸,扫地擦血,动作十分麻利。毕竟是力量敏捷和防御都有强化的人,也都是龙骑的候选,只要够认真,做这些脏活累活的速度绝不比专业的清洁工差了。而只要有上尉在场,也就无需置疑学员们执行命令的态度。 十分钟后,苏拖着似乎裂成几块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在床上躺了下来。一次被打了五下,紧接又被打了四下,对他造成的痛苦几乎就快追上连挨上尉六棍。过度的痛苦使得他身体内几乎每根神经都变成了炽热的钢丝,即灼烧着自己,也炙烤着身体,并且带来更大的痛苦。 苏的动作僵硬而缓慢。实际上他已经计算出,自己体内81%的肌肉纤维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够爬上床已经是很不容易。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和意志是否坚韧无关了。 玛格纳姆安静地放在腿边,枪口中似乎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 在上尉点亮探照灯的瞬间,苏犹豫过,最终还是决定不扣下扳机。如果射杀了眼前的学员,那其实就是对上尉赤 裸裸的挑衅。这种事大可以背后去做,但是却不能堂而皇之的放到桌面上来,那样的话,谁都没有台阶下。 苏默默地恢复着对身体的控制,将一根根肌肉重新归入掌控之中。他回想着刚刚过去的,短暂却是激烈的战斗,心中已将这三名学员的头像上画了一个鲜艳的红叉。 对于一切挑衅,都要以残酷和血腥来回答。 这是崇尚力量至上的暗黑龙骑们信奉的第一信条,也是来到这座位于大陆东海岸的巨大城市前,帕瑟芬妮反复给苏强调过的原则。只有恐怖,才会使麻烦远离。而杀戮,则是制造恐怖的最好手段。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苏对身体的控制已接近完成。不出所料,连续两次毒打又给苏提供了一个进化点,只是他并不愿意通过这种方式来强化自己。 胃如火一样地烧灼起来,他又饿了。苏坐了起来,碧绿的左眼象极了雪原上独行的狼。 就在这时,营房的铁门咣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门口却没有夜光透进来,不大的房门几乎全被上尉那方形的躯体填满。 “小子!你的饭量快赶上一头猪了!”上尉将三管营养素扔给了苏。 而在另一间营房中,疯狗正躺在行军床上,嘴里叨着根草杆,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在他视线的尽头,钉着一张黑白为底色的照片。照片上,只有一点幽绿的色彩,象极了午夜觅食的狼。 4075 章十九 杀戮场 中 忙碌的夜很快过去了,训练也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科提斯训练营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环节,实战。 风很大。 这是苏第一个感觉,并且贯穿始终。 原来辐射云里面是这样子的。 这是苏的第二个感觉。 透过面前的一个小小的舷窗,苏静静地看着外面迅速掠过的浓密云团,偶尔还可看到云团内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苏坐在机舱中央,尽管飞机颠簸得极为厉害,时时会有上百米的急升骤降,他却坐得很稳。苏没有系背带,机舱中的其它人也都没有系背带,不过没有人离开座椅,哪怕飞机抖得象只暴风雨中的小船。 不包括上尉和飞行员,机舱中还剩下15个人。最初进入训练营的三十二个人,就只剩下了这么多。那些被淘汰的人中,少数死了,大半落下了残疾,其它的人都疯了。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退出。15个人中,有4个女人。 所有的学员背靠背坐着,默默地看着舷窗外的世界。这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曾经坐过飞机,而象苏这样的土货,此前则连能用的飞机都没看到过。在他漫长的流浪中,飞机残骸倒是见过了不少。 这是一架破烂不堪的飞机,艰难地在云中穿行着,与无数不可预知的气流搏斗着,偶尔还会与闪电擦肩而过。到处是斑斑锈迹的机舱里,几乎没有一样东西不是在摇晃着,**着,看上去随时有可能从舱壁上脱落。学员们的行李装备都打好了包装,用尼龙网扣在机舱尾部。苏只有两支枪和几十发子弹,而装备最多的学员则足足带了三整包的东西。 苏有些怀疑这架飞机还能坚持多久,如果说下一分钟它就会散架,苏也不会感觉到奇怪。他惟一有些疑惑的是这个东西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上尉从驾驶室中钻了出来,扫了一眼机舱里的学员,就靠到了舱门旁,居然一把拉开了舱门! 刺骨的寒风登时呼啸而入,将措不及防的学员们吹得人仰马翻。少数几人及时抓住了舱壁上把手吊带之类的东西,才没有被吹倒。苏则是抓住了舱顶,身体顺着风飘起,直接贴到了机舱顶上。 上尉靠在门边,半边身子都露在了飞机外面。他向机舱外看了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金属片,用力在机舱外壁上摩擦起来。刹那之间,极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甚至盖过了飞机引擎的轰鸣! 只擦了几秒钟,上尉手中的金属片就开始发红,他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卷来,用金属片往上一凑,居然就此点燃! 上尉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慢慢吐了出来,显得无比舒畅。 忽然机舱外气流方向一变,吹入的风变成了抽吸的气流。一名学员又是防备不及,猛然被吸得飞了起来,笔直向着机舱门冲去!他立刻吓得面容扭曲,大声尖叫起来! 从这千米高空坠落,要是不死,那就真是奇迹了。毕竟再怎么强化的肉体,也只是肉体而已。 上尉骂了句什么,抬起钢柱一般的腿,将那学员一脚踩在了机舱地板上。看着那名学员骤然僵硬的身体,有好几人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很显然,上尉这一踩虽然救了他的命,不过滋味和挨了一棍差不多。 机舱内一个老式电铃猛然震动起来,和噪音完全没什么区别的铃声响彻整个机舱,又将发动机的噪音给压了下去。 听到铃声,学员们知道了这是目的地已到的信号。有几个心情紧张的立刻扑向了自己的装备,想要将自己武装起来。谁知就在这时飞机忽然全无征兆地一头扎了下去,转眼间从云中穿出,直冲向蒙着厚厚白雪的山峰! 有女学员从舷窗中看到了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 几乎快撞上山峰时,飞机这才艰难地喘息着,颤抖着,勉强扭转了飞行的轨迹,几乎是擦着山尖掠过,摇晃着向山下飞去。四具螺旋桨发动机嘶吼着,用力拖动着飞机沉重的机身,并且将山顶的积雪吹得漫天扬飞。 飞机足足飞了几分钟,才飞到了山脚。这几分钟里,就连最镇定的学员心跳也有些加快。大蓬的积雪从敞开的机舱门汹涌而入,将众人冻得嘴唇发青。这也就罢了,可无论是谁,看到机翼尖直接从雪堆中扫过,再看到几乎擦到岩石的螺旋浆,也都难以保持镇定。就是先进的战机这样飞行,不坠毁也要造运气,何况是这样一架老掉牙的旧时代飞机? 好不容易飞到山脚,下方是一片绿油油、鲜亮得让人心中发慌的丛林。 飞机机翼忽然向上翻起,四具螺旋浆发动机转而向上,飞机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开始在丛林上空徐徐盘旋,发动机带起的强风吹得灌木丛成片的倒伏。 似乎,所有的学员都听到了下方传来的一阵愤怒而又疯狂的哮叫!然而当他们仔细倾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难道刚才是幻听吗?学员们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原来同伴们都和自己一样,满脸的骇然和疑惑。 苏从机舱顶跳了下来,落在了角落里,抱着怀中的巴雷特,默默地站着,面容出奇的凝重。和这些学员们不同,在荒野中成长的苏清楚的知道,刚才那片充满了疯狂杀机的咆哮并非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这种咆哮更类似于一种精神作用,可以直接引起人体意识的反应,就好象直接在人们的意识深处怒吼一样!学员们专心用耳朵去听时,反而捕捉不到这种精神层面上的吼叫了。 如潮水般的嘶吼很快褪去,然而低沉的,若有若无的低吼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时时还会连接成片。苏甚至可以感觉得出,这些吼声中的饥渴与焦虑。更让他心寒的是,下方的吼声,按频率的不同,足足有600多个来源!这意味着在飞机下的丛林里,至少埋伏着同样数量的未知凶兽! 好在苏已经分辨出这些低吼其实是些超高频的波动,远远超出了普通人耳的感知范围,但是又能够通过影响人体的神经,直接在人的意识中产生影响。苏因为具备着超频听力的能力,才得以分辨出来。苏稍稍觉得放松了一些,他最畏惧的就是未知的生物,特别是那些带有精神类异能的生物,还好这些不是。 飞机保持在十米的空中,回旋飞行着,速度不超过四十公里,飞得平稳之极,完全看不出这就是刚才的那架老爷飞机。 机舱门口的科提斯上尉探出黑亮方正的头,向下看了一眼,就向学员们咆哮着:“免崽子们,地方到了!我数到十,你们就一个一个给我跳下去!别管你们的那些包裹,我会给你们扔下去的。那边两个穿重甲的,最好把你们的乌龟壳脱了再跳,不然的话,老子可以保持你们的三条腿都会摔断!我最后再说一次行动方案,都给我听清楚了!地点,就是这片区域,一半是山,一半是平原。至于这片区域有多大,估计一直到任务结束你们也走不完!目标,就是这片区域里的一个土著城市!而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城市中的土著杀光,然后活下来,直到十天后我来接你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来完成任务,也不会管你们的伤亡有多少,哪怕是死光了也没关系。不过我给你们一个忠告,那就是不要小瞧这些土著,它们很可能有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能力。你们最好以团队行动,才有可能生存下来。再凶猛的暴熊也不是狼群的对手!好了,就这些,跳吧!” 经过了科提斯训练营的魔鬼训练后,几乎所有学员都有能力上的进阶出现。但是在这个高度上,从速度四十公里盘旋的飞机上跳下去,还是有很大可能会受伤。不过只要没摔断骨头,这点皮肉小伤对于这批嗜血而悍勇的学员们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至少比挨上尉一顿打要好得多了。因此人人都没有犹豫,一一地跳了下去,连那个被上尉踩了快半个小时的家伙也挣扎着跳出了飞机。 生死关头,各人都拿出了保命的本领。有的在空中舒展身体,下坠势头诡异地减缓,斜着冲向灌木丛。有的则护住全身要害,身体肌肉收紧后,简直硬得如同一块铁铊,笔直砸进地里去,除了站起来时有些不稳之外,看上去没有其它的不妥。显然这是个防御能力十分变态的家伙。 苏背着巴雷特,从机舱中跃落,在双脚落地的瞬间,他顷刻间收拢身体,几乎全身的力量都调动起来,将巨大的下冲力一点一滴的导入地面。而他的身体就势倾倒,连续滚出十几米远,这才停了下来。苏站了起来,看了看一路上被自己压得东倒西歪的灌木,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然后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他知道,团队的力量比一个人要大得多,但是来自背后的子弹,才真正的致命。 飞机又盘旋了几圈,才掉头远去。 驾驶舱开着窗,看上去已经有四十多岁的飞行员一边抽着烟,一边操纵着飞机。让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的是,他的座位旁边居然还摆着一排锡制小酒壶。从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来看,显然喝得不少。喝成这样还在开飞机,如果有懂得机械和驾驶的学员看了,或许会直接昏过去。 上尉挤进了狭小的驾驶室,勉强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又点起了一根烟。这一次他用的是火机,因为驾驶室里没地方给他磨金属块。 “嗨,飞熊,你看我这拨学员怎么样?”上尉向把飞机当老爷车开的驾驶员说道。 “里面有几个特别的家伙。看起来有人别有用心,而且他们后面的人不好惹。你准备干预吗?”飞熊的声音很沙哑。 上尉想了想,才狰狞地笑了笑,回答:“先过几天再说吧!” 3365 章十九 杀戮场 下 苏还不知道,在暗黑龙骑的术语中,土著有着特殊的含义。这往往是指那些具备了相当智慧的生物,并不一定是指人,任何变异生物都有可能。土著的含义与荒野流民不同,至少在暗黑龙骑的字典里,土著的地位比流民要高得多,很多情况下甚至要比一些小公司还要高。地位越高,就说明它们越难缠。 苏在一丛灌木旁坐下,打开背后的小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卷厚绷带,脱去衣服,在身体上细心的缠绕起来。他现在的位置距离降落点已有几公里,不担心其它学员会发现他。他将子弹、营养素和水重新整理了一下,将军用背包填满,重新系在了背后。暗黑龙骑的制式背包轻便、结实,可以根据用途调节成一半或四分之一大小,非常实用。 苏默默地感应着周围的情况,虽然一无所觉,甚至连一只小动物都没有感应到,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默默地看着自己。每当被注视时,苏就会感觉到十分不舒服,这个感觉几乎每次都是真的,也是过去救过苏无数次的能力。但是现在,苏却找不到窥视者,尽管它一定很近。 无数画面,无数凌乱的、细微的感觉自苏的心底迅速流过,他要找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忽然间,苏的意识定格在曾经听到的600多个低吼上。这些超高频的震波不住的回放着,与苏储存在记忆中的众多声音作着对比。苏心中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慢慢蹲了起来,这是个随时可以发力的姿势,然后仔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连一片最细小的叶子都不放过。 一阵强风吹过,周围的灌木都被吹得向一边倒去,然后再齐刷刷地立了起来。但是有一株灌木,倒下和立起的时间都比同伴慢了一点。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棵树。然而在苏的眼里,这株一米高的灌木枝条比同类们都要软一点,本该是倒得更快才对。 苏拔出合成材料军刀,来到这株灌木旁,拉过一根枝条,切了一截下来。这是根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木枝,树皮下露了嫩绿的底层,中间则是纤维。切口处渗出些汁液来,这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是雪山脚下,水源并不稀缺。 苏将切下来的枝条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这段枝条渗出的汁液给他的感觉是格外的活泼,也富有活力。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汁液中无数跳跃的细胞。而且这种灌木的汁液中只有轻微的辐射,也就是说,在这片丛林中,苏根本不用为水源发愁。 他吐出了嘴里的木渣,拿出两枚巴雷特的子弹,拆去了弹头,将火药浇在眼前的灌木上,然后用火机点燃。 呼的一声,闪亮的火焰迅速蔓延到了整株灌木上!火药眨眼间就烧尽,但是这棵树显然是非常易燃,不光是枝条上的火苗越来越旺,树皮不断爆裂,然后从里面喷出更加炽烈的蓝色火焰来! 苏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在飞机上听到的是嚎叫和低吼,这时听到的则是痛苦的号叫和类似于诅咒的尖叫! 这种人耳根本听不见的超高频震动,就是眼前这株冒火的灌木发出来的。它以完全不属于植物的速度扭动着枝干,甚至将自己的细而长的根都从土地里拔了出来,看到那些挣断的根须,就可以想象它的痛苦。这株灌木就象一只喷火的蜘蛛,开始迅速地爬走,居然是想要逃脱! 与它的求救相应和,苏至少听到了附近十余声愤怒的吼叫!看着周围一片片茂密的灌木,苏知道,那里至少藏着十几株这样的诡异的灌木。至于那颗迅速爬走的树,苏倒并不担心。按照它燃烧的速度,最多再爬个几十米就会被烧成灰。尽管心里已有准备,可是这株灌木的耐久力和移动力仍让苏感到震惊。如果没有防备的话,这株灌木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枝条勒死一个人类战士。 刚才在向灌木枝条上倒火药的时候,或许它已经在准备发动袭击了!想到这个,苏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运气,看起来这株灌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火药,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不然的话,它是绝不会容许苏这样做的。 呼的一声,苏的匕首脱手而出,精确地穿过了那株熊熊燃烧着的灌木枝干,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灌木立刻凄厉地嘶喊起来,浴火的枝条徒劳地在地面上划动着,除了留下一地的木炭灰烬外,什么用处都没有。它转而疯狂地诅咒着,然后是一大串复杂而意义不明的叫喊。这一次,从更远的距离纷纷传来回应,在苏的感知中,高频源已增加到了四十多个。 看起来,这棵灌木是在将自己的糟遇和经验传递给同伴。可是这株灌木的大脑在哪里,它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智慧?苏一边思索,一边拔出了匕首。背上了枪,正要继续运动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不是灌木那种听不见的高频音,而是人类女性临死前的惨叫,声音苏还记得,印象中是一个非常精干且谨慎的丛林生存专家。 这个人或许和苏一样,都畏惧来自背后的子弹,又自恃野外生存的本领,这才选择了独自行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落入了丛林中的死亡陷阱中。临死前的惨叫声凄厉而痛苦,久久不散,显然她不光经历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且死亡的过程还特别的漫长。 苏如狸猫一样轻盈而迅捷地穿行着,向惨叫发来的地方潜了过去。丛林地形中,巴雷特没有多大用处,玛格纳姆倒是可以发挥大威力。 穿行过程中,苏敏锐地看到有几株特别活跃灌木突然安静了下来,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只是它们是如何觉察到自己行踪的呢?苏还不知道答案。不过这些灌木感知到自己的范围并不远,大致是六至七米才会发觉自己。而苏感知到它们发出的高频波的范围则接近一百米,这是它们在窃窃私语,如果吼叫或者是咆哮,则感知的范围会大得多。 快到那名女学员遇难的地方时,苏悄然停住了脚步。他察觉到前方至少聚集着十余株灌木,围成了一堆,不住在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苏忽然想起了聚拢进食的活尸群。 卡嚓一声轻响,苏给玛格纳姆换上了一盘燃烧弹,然后深吸一口气,弓身无声无息地向前潜去。他已收敛了全身的气息,甚至于连热量都不会从绷带内散发出来,但是在接近到十米内时,苏还是发觉,前方的交谈骤然变小了。 这个变化就是苏发动的讯号。他不再犹豫,一跃而起,身体直接冲高到接近两米!这样的高度,顿时让苏将前方的一切都收于眼底。 他在空中的身体猛然一僵! 就在数米之外,有一堆特别茂密的树丛。透过那些疯狂挥舞着的枝叶,可以看到那名女猎人就躺在地上,身上的野外作战服早已撕得七零八落,几乎是赤 裸着躺在那里,她脸上还凝固着极度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一株株完全从土里拔出的灌木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时不时将锋利的根须刺入她的身体,不停地吸食着身体内的血肉组织,然后拔出来,再寻找下一个味道好的落脚点。有一株树甚至干脆长在了她胸口上,几乎将整个根系都埋进了她的身体,它吸食得如此卖力,不光是树皮起伏不定,甚至于每一片叶子中都透出深暗的红色! 女猎人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在游走蠕动着,看得出来,这是灌木们的根须在来回穿刺,好能吸收到更多的血肉。 外围的一些灌木则在剥她的裤子,并且试图撕裂坚固的军靴,好找到新的可以刺食的地方。苏注意到,这些灌木会将一切金属制品都剥离下来,生生扭曲,然后抛得远远的。哪怕是藏在裤脚处的金属丝也逃不过它们的探测。女猎人的枪已被拆成无数扭曲的零件,抛到了几十米外的地方。 砰砰砰!玛格纳姆开始不断地喷出火舌,五声连绵不绝的枪声汇聚成了一声巨响,五棵灌木立刻被自中打断,并且着起火来!灌木登时发出一片惊慌之极的号叫,它们的反应虽然快,而且已经发现了苏的到来,可是动作的敏捷方面仍然不能与苏相比,根本就无从闪避苏从数米外射来的子弹! 苏一落地,即刻是连续数个翻滚,退到了十米外,然后起身、半蹲跪,重新上好子弹的玛格纳姆又开始喷射出粗长的火舌。子弹几乎是贴着女学员的尸体掠过,这一次的五发子弹引燃了七株灌木,并且让一棵已经在燃烧的烧得更旺! 一瞬间,聚食的灌木就有大半燃烧,幸运的三四株想要逃跑,但是哪里逃得出苏的锁定?在碧色眼瞳中央的十字星中,逃跑的灌木逐一起火、燃烧。 女学员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五六株灌木彼此纠缠在一起,倒在她身体上熊熊燃烧着。苏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俯身拾起地上的一管营养素,就转身离去。能够用敌人焚烧的烈火,化尽身躯,也算是个不太糟糕的结局。 苏心底有隐约的感伤。他从没将这个女人当作同伴,也知道她如果没有遇上这样的结局,那么多半会死在自己手里。如苏这样的孤狼,肯定会优先猎杀同样身为猎人,并且独行的她。除非,她肯完完全全的臣服,并且能够让苏相信。 但是,她毕竟也是一头狼,一头孤独的狼。能够在训练营中挺到现在,并且经受得住上尉三次的蹂躏,已能够让苏对她产生起码的尊重。 看到她今天的结局,苏的确会有隐约的伤感。每当在荒野里看到路边的枯骨,或者是刚刚死去的尸体,苏偶尔会想,不知哪一天,自己就会变成它们中的一员。生存,从有意识的那一天起,就是需要时刻担忧的问题。 苏听说,在旧时代,人们只要本份地工作,就可以不用为生存发愁。那时的食物非常的便宜,甚至多得要倒掉! 苏收回了有些凌乱的思绪,开始思索目前的局势。这些灌木就是上尉口中的土著吗?苏断然否定。它们虽然危险,但并不构成威胁。想要消灭甚至灭绝它们容易得很,只要调几十个喷火兵来,或者直接投下几颗云爆燃烧弹,将这片丛林直接烧尽就行了。这些灌木极端的怕火,而且看上去它们非常的厌恶金属,并且对金属制品极端的敏感。除此之外,好象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不知它们再进化个几十年会怎么样,至少目前还配不上暗黑龙骑字典中土著这个词。 苏忽然停下脚步,伸手一弹,一颗子弹飞到数十米外,落在地上。呼啦一声,十米外的一株灌木猛然转了个身,大半枝条都指向了远处地面上的这颗子弹。 “看起来,它们果然对金属非常敏感。”苏默默想着。上尉给的信息极端馈乏,看起来一切都需要自己来摸索。 苏不急着前进搜索,而是索性坐到了一棵大树下,开始思索如果自己是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的土著,那该会怎么做? 肯定要利用灌木对金属超乎寻常的敏感!苏泛起了这样的想法。 他站了起来,在大树下挖了一个深坑,然后用防水隔湿的作战布将巴雷特和玛格纳姆包了起来,连同子弹和一切金属制品都埋在了坑里。他将复合材料制成的匕首那含有金属物质的握手也拆了下来,改为缠上一层绷带。 做好了一切准备后,苏站了起来。忽然之间,一阵危险的感觉猛然自心底泛起!这种感觉,就如同被天敌盯住!苏淡金色的头发尽数立起,然后飘落。他骤然起动,绕到了树后,刚好看到十米外有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正透过灌木丛的枝叶,阴森森的望着他! 4061 章二十 欲望 上 又是十米! 苏碧绿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骤然发出惊人的高热,开始冲刺!他身体内几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调动起来,发挥出无以伦比的协调性,计算着脚下传来的回力,精准地分配着体力,尽可能的将能量的效用发挥到最大。仅仅七米,仅仅四步,苏就接近自己的极速,如豹般扑向那片树丛。从那双惊慌、骇然的大眼睛中,苏已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刷的一声轻响,苏贴着那片树丛掠过,在这种速度下,他手中的复合材料匕首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几乎毫无滞碍地切开了前进轨迹中的一切东西,包括那双眼睛所属的头颅! 苏用了八米,才刹住了自己的冲势。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匕首刃锋上沾染着的黑绿色血液,再看了看自己刚刚冲过的那丛灌木。 灌木丛中间,躺着一个类人生物。它大约有一米高,全身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绿色,头颅有些不成比例的大。除了高度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外,其它方面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这个生物身上穿着简陋的衣服和盔甲,手里提着一杆扎枪,腰间别着枝空管,另外还垂挂着一只皮口袋。它的大头已被苏方才风驰电掣般的一击切成两半,现在躯干上的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看它肢体上虬结的肌肉以及纤细的体型,可见这必定是个极为敏捷迅速的生物。 苏在它身边蹲下,撬开它的嘴,看了看它口里的牙齿。与普通人类不同的是,它有几颗特别尖锐的犬齿,而且其中两颗犬齿是中空的,里面灌满了透明无色的毒液,如同毒蛇的毒牙。苏看了眼它仍旧紧握的扎枪。枪长一米多点,枪尖是用一种特殊的硬木制成,雕刻上了许多沟槽刻纹,这种构造的武器刺入生物体内后,破坏力远大于普通的锐器,不但血液会顺着沟槽涌出,内脏和肌肉也会被撕扯得一团糟。 它别在腰间那根短管,也被苏拔了出来。他将短管倒过来,管中掉出一枚15公分长的短箭。短箭箭尖是由某种不知名动物的牙齿磨成的,牙齿上刻了些沟纹,散发出淡淡的苦涩味,显然短箭上喂了剧毒,而且是神经类的毒素。 苏小心翼翼地将短箭装了回去,凑到短管管口,用力一吹,短箭呜的一声飞出,深深钉在数米外的一株大树上。 “原来是吹箭。”苏想起了这种即使在旧时代也算是原始而古老的武器,不过这种武器在丛林中十分的有效。 几乎翻遍了它的全身上下,苏也没有找到一片金属。至于它身上穿的盔甲,是用兽皮杂以某种兽骨制成,看上去非常的简陋,然而却是异乎寻常的坚固。苏用力撕了几下,居然没有将兽皮扯开。苏的身体看上去并不如何强壮,肌肤更是光洁细腻,但是实际上的力量非常大,这两下撕扯,很可能将薄点的合金片也会被拉长变形,却奈何不了这片兽皮。那几块兽骨,光滑细密,看上去就知道非常坚固,而且份量十分轻。 只看它所用的那些装备的话,就象是来自原始部落,但是那枝短箭圆度非常的纯正,以苏的眼力也几乎看不出有多少偏差,而且和短管的管壁结合的非常好。这种精度,绝不是单凭手工就能够加工出来的,而且在它腰间的皮袋中,还有七八枝同样的吹箭。让苏警惕的是,这些短箭都是同样的加工精度,说明多半是由精密机械批量加工,而非手工制作。 这才是土著。 在看到这双窥探眼睛的时候,苏就有这种直觉。但是他不清楚土著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所以选择先骤然突击,一击而杀的策略。从一个死了的土著身上,也能够找出许多秘密来,而且风险要小得多。至于捉活的,苏从没有想过。在看清了土著嘴里天生的两颗毒牙后,苏决定今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除非有万全把握,否则仍是绝不能留活口。而且在这个土著的尸体上没有找到任何金属物品,也让苏有些奇怪和警惕。 当然了,如果杀不掉这个土著,那苏就只有逃跑了。 苏将土著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打开,仔细检查了它的关节、脚底以及全身骨骼的分布走向,甚至还切开了一些重要部位,观看内部的肌肉纤维。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极擅于在丛林中活动,并且行动非常迅速的种族。这小东西的下体倒是出奇的大,让苏印象深刻。 苏站了起来,将染满土著血液的两块布料扔在了地上。他用土著身上的皮衣擦净了匕首,仔细清理过现场自己留下的痕迹后,才穿林而去。 夜幕降临,整个丛林陷入奇异的寂静中,只有枝叶摩挲的声音,如潮水拍岸般起起伏伏。但在这片平静的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悄悄移动着,为了荣耀,为了利益,也为了生存。 土著的尸体很快就开始腐烂,当疯狗站到它旁边时,身体上被切开的创口都蔓延着大片苍白色的腐肉。尸体发出浓郁的恶臭,旁边几乎无法站人。 疯狗站得很安稳,好象完全没有闻到臭味。他甚至还蹲了下来,仔细地翻动着尸体身上的创口,然后再观察周围的痕迹。面对着一片被整齐削断的灌木丛枝叶,疯狗若有所思。 他又蹲了下来,用军刀直接切开土著的肚皮,将一个什么东西塞了进去。然后从背包中取出十几枚锋利而狭长的牙齿,围着尸体插了一圈。 这些赫然都是土著的毒牙! 布置完了这一切,疯狗才站了起来,哼着小曲消失在夜色里。 当天空再次亮起时,这具尸体已腐烂得不成样子,许多部位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这种腐烂的速度是普通人类的数倍。周围的灌木沙沙地响了起来,几株活木从树从中钻了出来,枝条在空中一阵摆动,好象是探寻着可疑的痕迹。一分钟后,树丛中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六七名土著,看装束和死去的那名土著一模一样。 那些凶猛阴险的灌木这时则显得十分驯顺,枝叶向两侧倾弯,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他们先是观察了一会周围,看到插在地上的毒牙时,都愤怒地叫了起来。他们围在尸体旁边,手舞足蹈,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音节,仿佛在激动地说着些什么。然而当其中一个人俯身试图去抱起那具尸体时,他眼中看到的却是一颗鲜艳的橙红色火球! 爆炸出奇的猛烈,冲击波轻而易举将周围的土著掀飞,飞溅的碎骨则成为最有效的杀伤工具。 爆炸范围是整整十米,大多数土著直接在空中就被震死,如一个一个坏掉的布偶摔落在地,肢体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只有一个还能够挣扎几下。那些灌木因为离得远,只是掉了些枝叶而已。 疯狗设下的这个陷阱,里面没有一点金属材料,完全是用复合材料感应器和可塑炸药构成的,依靠土著尸体被炸裂后的碎骨来进行杀伤。陷阱简单、有效、直接,而且阴险。 远方的苏感觉到了爆炸,只是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就加速离去。他现在已经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有巨大的危险缀在身后,虽然还不清楚这危险是来自于土著还是训练营的同伴,但是没有区别,说不定训练营的同伴们会更危险一点。 和以往一样,苏准备在运动中耐心等待,等待着对手犯错的机会。 穿过一片林间空地时,苏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地面。地面上青草凌乱倒伏,显然是刚刚被踩踏碾压过。 痕迹一路向丛林深处延伸过去,在那个方向,不再是单一低矮的灌木丛,而是浓密阴郁的森林,高大的乔木伸展着,遮天蔽日。 苏顺着足迹追踪下去。越是靠向森林方向,就能够看到越多的足迹与痕迹。到后来,甚至地面都被踩踏得露出了碎石和泥土!看来这座森林才是土著们活动的大本营,甚至在杂草丛中踩出了几条道路来。 苏犹豫了一下,便如幽灵般潜进了森林。他轻灵地跃起,手在一根树枝上一搭,身体便再度上升,藏进了茂密的树冠中。 他在浓密的枝叶中移动着,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周围。一边要避开栖身于树丛中的原生生物,一边注意不能弄出太大的声响惊动土著。 在这种环境下,超频听力、昏暗视觉与强化嗅觉都可以有大用处。十几分钟过后,苏仔细探察过一片不算小的区域,发觉土著大多时候应该是在地上行走的,但是他们明显也会爬树,并且技艺不凡。这点从在树冠极高处的一些细枝条上都能发现土著人气味就可以看得出来。 土著人有浓重的体味,不臭,但是偏向于苦涩,和他们毒牙中的毒液是一个味道。 森林外忽然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土著们一声声的呼喝。苏心头一动,迅捷无伦地在树冠中移动,来到森林边缘,然后隐藏起来。 从林外走来一队土著,看上去有十来个人,装束都大同小异。队伍有两名前导,两名垫后,中间的七八个人共同抬着一个女人。队伍的最后面,走着一个明显比其它人都要强壮些的土著,头上插着几根鲜艳的羽毛,手里提着把兽骨磨成的骨刀,刀锋上遍布着锋利的锯齿。 被抬着的女人全身僵硬,只有双眼惊恐且无助的转动着。这个女人,竟然就是苏曾经救下的谢娜,看她那木然僵硬的表情,显然是中了什么毒素,以致全身麻痹。 苏看着谢娜的眼睛。从这个距离和这种角度,他看得见谢娜,谢娜根本不可能看得见他,而且她正陷入到极度惊恐,也不可能发现精于隐藏的苏。 苏有些犹豫,但是他想起上尉曾经说过,要想对付这些土著,只有团队才会有效。苏身体一动,如蛇般顺着树干无声无息地游了下来,他身上的肌内不住起伏着,抓着凹凸不平的树皮挪动着。 当苏头下脚上从树上倒垂而下的时候,土著的队伍刚好从他下方走过。苏勾住树身的双脚一松,坠下,正好冲向落在队伍最后的土著战士。 那名战士感觉也极为敏锐,苏刚一扑落,他就猛然抬起头,然后一声惊叫! 扑的一声闷响,苏笔直刺下的匕首居然被他给挡住了!那柄骨刀质地超乎想象的坚韧,刃锋锯齿与苏的复合材料匕首摩擦着,竟然只留下一道白痕。他的力量也是出人意料的大,竟然能够堪堪挡住苏合身坠落的冲力。 匕首与骨刀稍一相持,苏身体内骤然迸发出一道大力,将骨刀完全压了过去,匕首刃尖顺势刺入土著的喉咙! 苏合身将土著战士压倒在地上,然后身体轻飘飘的弹起,不光抢过了骨刀,还顺手摘下战士腰间的吹箭,凑到嘴边用力一吹,吹箭如一道闪电,刺入前方一名土著的后颈中。那名土著立刻哇哇大叫,高高跳了起来。然而在半空中时,他身体就已变得僵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无暇惊讶吹箭的毒性,而是将骨刀贴地甩出。飞旋的沉重骨刀呼啸而过,将躲闪不及的几名土著的脚给切了下来!然后苏立刻倒退,噗噗轻响声中,他刚刚站立的地面上多了三枝投枪,深深扎入地面,枪尾还在震颤。苏飞退着,直接撞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树干上。他背上的肌肉如同活过来一般,一收一弹,苏的身体即诡异地贴着树干笔直向上升去。扑扑几声轻响,树干上多了五六枝吹箭。那些断了脚的土著,也在挣扎着射出吹箭! 苏在离地面数米的空中,只依靠身体背部的肌肉,倏忽绕到了树后,消失不见。 四个战力完整的土著怪叫着纷纷跃起,他们身高刚过一米,弹跳力却极为惊人,能够轻而易地跳到超过三米的高度,然后一一贴到了树上,如同敏捷的狸猫,攀绕到树后,寻找苏的踪迹。然而树后空空荡荡,哪有苏的踪影? 就在树上的土著茫然四顾,拼命搜寻苏的踪迹时,那些趴在地上的受伤土著看到苏从贴近地面的树根后绕了出来,反握匕首,迅捷无伦地冲了过来! 苏的行进轨迹是一个优美的s型,深灰色的匕首飘动飞舞着,将一个个受伤土著的脖颈切开。几乎所有的人形生物,脖子都是要害,特别是苏解剖过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土著,看到了通过脖颈的众多血管神经后,更是坚信这点。 几秒内,苏已经解决了那几名受伤的土著,转身又向大树冲去! 四名土著已从树后绕出,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刚冒了个头,就与苏迎面撞在了一起!苏反握着匕首,把手贴在自己腹部,刃锋向外,而那土著刚好跳了起来,于是匕首完全刺进了他的胸膛!苏强劲的冲势带着土著飞起,随后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撞在树干上!苏身前的肌肉猛烈弹出,短促剧烈的冲压使得身前的土著胸骨发出一阵密集的喀嚓声,他挣扎了片刻,口中猛然喷出大片的血沫,身体缓缓软了下去。 苏的身体早已迅速倒飞,冲入最后三名土著当中,匕首化作一条灰色光带,环绕半周,旋即从人丛中冲出,在数米外站定。 三名土著先后栽倒在地,全都是咽喉被深深割断。他们实在太矮,苏想攻击其它要害也不容易。 全部土著倒下后,苏一个踉跄,也差点摔倒在地。他腰间的绷带上开始渗出大片的鲜血,而且动作也明显开始变得僵硬。苏努力弯下腰,用几乎不能弯曲的手指从小腿上拔出一枝吹箭,扔在了地上,然后勉力站直身体,靠在树干上,不停地喘息着。足足过了十分钟,苏身体上的麻木才渐渐消退,而他半个腰际几乎都已被鲜血染红! 苏打开腰间的绷带,看了看身上的创口。这是扎枪留下的创口,刺进了足有十公分,此时血已不再流了,但是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吓人的伤口还未完全闭合,幽深的三角型创口显得极为可怕。苏咬了咬牙,用绷带将创口重新扎紧,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向谢娜。 她仍僵硬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看向苏的目光中已充满了狂喜。苏在她身边蹲下,解开了她的衣服,最后在她左乳下方找到一个细小的吹箭创口。苏在创口周围按了按,手上忽然猛一用力,创口中立刻喷出一股黑血,血中夹着一截小小的断箭箭头。 苏在她身上翻了翻,找出一个小小的医药包,里面包含着一枝特效的解毒针剂。这是暗黑龙骑的简易战地医药包,几乎所有的学员都会备上一个。 注射过针剂足足五分钟,谢娜的手足颤抖起来,慢慢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行动依旧生硬迟缓。 “谢谢你,你又救了我。”能够说话后,谢娜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苏平冷的脸色有些缓和,不过这个时候他的面容已掩藏在绷带后,谢娜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不是想救你,只是要杀了这些东西而已。”依然是苏风格的回答。 谢娜笑了笑,缓慢地走到苏的身边,拾起地上的一柄扎枪,折去枪柄,变成了一把匕首,然后说:“我退出这场战斗。不过我能够保护自己安全地离开,你不用担心我的。其实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的人,哪个都不弱,不是吗?” 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在他的计算中,如果完全失去了武器的谢娜再遇到三个以上的土著,她生还的把握不超过三成。只有把她送到远离这座森林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当然,也不算是绝对安全,最多也就是一半一半的把握而已。但是那样已经是不错了,苏不可能为她做得更多。 谢娜走得很慢,右腿仍是完全僵硬的,看起来身上的毒性仍未完全消褪。这样的状态,别说三个土著,就是一个土著也能把她轻易的放倒。 苏默默地走了上来,将谢娜背起,向森林外走去。苏的步伐沉稳坚定,速度虽然快,却是非常平稳,一点也没有震动到谢娜的伤口。她索性用双臂环住了苏的脖子,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的右手中,还握着自卫的武器,那杆扎枪的枪尖。 5518 章二十 欲望 下 “谢谢……”谢娜动了动身体,又轻轻在苏耳边说了一句。她的身体开始变热,饱满的胸部紧紧压在苏的后背上。 苏忽然停住了脚步,右手下探,牢牢抓住了她右手的手腕!谢娜手腕此刻充满了力量,坚硬如磐石,完全不象外表那样纤细优美。她紧握着扎枪的枪尖,不住与苏抗衡着,力图使枪尖刺得深些,再深些。虽然苏的力量还是完全超过了她,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可是在苏抓住她手腕之前,枪尖已刺入了他右腹近十公分! 谢娜连运了两次力都没能更深地刺入,于是一团身,在苏背上一蹬,整个人向后跃出,在空中一个翻身,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哪还有活动不便的迹象? 她的双腿非常有力,蹬得苏向前跌了几步,才能站稳。苏转过身来,看了看几米外的谢娜,再低头看看腹部,伸手握住露在外面的枪尖,一边把它慢慢地拔出,一边问:“为什么?”他语气平淡得象是在问别人的事。 谢娜用手拢了拢额前的乱发,锐利的目光盯着苏的伤口,看到绷带上不断扩大的血晕,才笑了起来,说:“不错,你是救了我两次。而且这一次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被这些怪物抓去吃了。我也不想这样,你是个很好的人,也会是个很好的情人,而且我不怀疑,如果你从这次训练营毕业,将来有一天你会在暗黑龙骑中干得很出色。但是,那只是如果,这个情景不会出现的。你的命现在十分值钱,有人为这个出了很高的价钱和一个暗黑龙骑的正式名额。” “就为了这些?”苏一边问,一边调整着自己腰间的绷带,将受创的伤口扎紧。 “这些已经足够让人抛弃所有的尊严。”谢娜有些伤感地看着苏,并没有阻止他包扎伤口。扎枪和吹箭上的麻痹性毒素她自己刚刚体验过,知道这种毒素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所能抗衡。而且中毒的时间久了,毒性会逐渐破坏神经,从而使人永久性瘫痪。在谢娜看来,这样的结局对苏来说其实也不坏,因为神经被破坏,也就不再会感觉到痛苦。包扎好伤口可以让苏多活一段时间,她并不希望苏死去,虽然一个活着的苏意味着更多的奖励。可是没有这些奖励,她也不希望苏死,谢娜自嘲地想着。活着的苏落到了雇主手中,只会意味着更多的折磨,她这样做自己可以心安些,至少苏不是直接死在她手上,但苏的结局却会更加的悲惨。 “谁付的钱?”苏扎好了伤口,握紧手中的匕首,平静如常地问。 “是库克家族。”谢娜苦笑着。她长得其实不差,这个时候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凄婉,楚楚动人。 “是库克?”这个答案显然完全出乎苏的意料,他本以为听到的会是法布雷加斯的名字,可是没想到却是库克家族。虽然接触暗黑龙骑的时间不长,但是苏对围绕着血腥议会建立并生存的庞大体系已有了一点零星的了解。库克家族并不算如何显赫,远不能和法布雷加斯这种仅次于三大豪门的家族相提并论,至少科提斯这样的一个上尉都可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然而最让苏意想不到的是,强 奸了谢娜,并且还打算让手下强 奸她的,难道不是这个库克? “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谢娜今天的话变得很多,“我没有办法和库克这样的家族对抗。小库克死后,他们家族的人找到了我,认为我是害死小库克的元凶之一,他们威胁我如果不为他们杀了你或者抓到你,等我出了训练营,就会把我抓起来,折磨够了后会废掉我的能力,卖出去当妓 女。避开他们的惟一办法就是成为正式的暗黑龙骑,可是,你也知道,这届训练营只有一个名额,我不可能得到它。虽然帮他们抓了你,我也不可能得到这个名额,可是至少还有钱,很多的钱,况且库克家族还承诺在将来会给我安排一个名额。” 她心里一直在挣扎着,并且也对毒素有足够的信心,不怕拖延时间。对面的苏静立不动,身体甚至都没有丝毫自然的摇晃,看来他的肌肉已经开始变得僵硬。不过他腰间的血渍不再扩大,落入谢娜眼中,让她稍稍有些安心。 “就为了这些?”苏又问了一次。 他的表情和语气让谢娜猛然觉得脸上如同烧起了火,身体里的血几乎都涌上头部,失声叫了起来:“没错,就为了这些!这些足够让我出卖你,也出卖自己,甚至出卖一切!我从十二岁起就开始陪男人睡觉,今天的地位和能力,至少有一半是靠身体换来的。我没背景,没有惊人的天赋,除了面孔长得漂亮点,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我想当暗黑龙骑,至少这个身份可以让我不用象个母狗一样天天去陪人睡觉!你有后台,有背景,怎么会知道我们这种小人物的痛苦!” 苏沉默了片刻,十余年荒野生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对,这些理由,已经足够了。” 匕首在苏的指间轻盈地翻了个身,刃锋指向了谢娜。苏向谢娜走去。 “你……你不是中了毒吗?”谢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走得不快,但是动作流畅自然,而且以苏当日击杀库克的本领,谢娜相信自己刃战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抵抗吗?谢娜心里刚刚掠过这个念头,苏的动作忽然快了数倍,五米距离一闪而过,如同闪现般到了谢娜的面前! 复合匕首那无光而锋利的刃锋已架在了谢娜的咽喉上。 谢娜终于明白了那天的库克为什么会死得这么快。苏进入极速的转换时间实在太短了,短得甚至超出了人类的极限,这种动作频率间的剧烈转换会迷惑敌人的感觉和反应,进而作出错误的判断。如谢娜和库克这种受过严格且正规格斗训练的人,很多情况下是依靠本能反应在反击,贴身肉搏中,这一点点的偏差足以致命。 匕首的锋刃再次使她面对着死亡,她急促地呼吸着,尽力且小心翼翼地将脖子向后仰去,想要离匕首刃锋远一些。同时她努力挺高了自己的胸,有意加重了呼吸的深度,好让胸部的起伏更加的明显诱人。她对自己的胸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不是特别的大,但是非常坚挺。 再次落到苏的手里,谢娜对自己的结局已不抱期望。在这片丛林中,能够抗拒土著毒素的苏才是王者,她不可能逃得脱苏的手心。现在她惟一希望的是苏不会立刻杀她,而是先强奸她。这样的话,她或许能够让他感受到足够多的愉悦,从而捡回一条命。 对谢娜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苏看着谢娜的眼睛,又叹了口气,收回了匕首,低沉地说:“这次救了你之后,我本想把你当成今后的伙伴。因为一群狼永远比一只狼要强大。可惜的是,看来是我想错了。不过,既然我曾经把你当成伙伴,那么这次就放过你,但是只有这一次!你走吧。” 谢娜愕然,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着苏离去的身影,她想要叫住他,可是声音却怎么也出不了喉咙。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了起来,随后树林深处传来罗伯森的声音:“嗨,苏!想不到你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连我都有些感动了!可惜,你的好心用在了一个**身上。**就是**,永远都是。刚入营的时候,那个黑上尉就说过,能够进入这个训练营的人,都可以剁碎了去喂狗。我想他犯了个错误,你或许是个例外,惟一的例外。” 疯狗罗伯森同样握着把复合材料制成的匕首,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见的武器。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系着条皮带,本应插满子弹的一排皮套中,插着的却是密密的一排牙齿,那是土著的毒牙。 苏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缓缓伏低了身子,摆出战斗的姿态。苏的眼神坚定而凝重,多年荒野中生成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极端危险的敌人。 “我同样收了钱,比这个**拿的还要多得多!或许因为你那难得一见的善良,我的钱赚得可以容易些。”罗伯森笑着,忽然奔跑起来!他的加速虽然不象苏那样诡异和迅猛,但是同样快得无可抗拒。谢娜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后,只来得及退了两步,就被罗伯森绕到了身后,一只如钢铁铸成的胳膊扼住了她的脖子,匕首的刃锋则贴上了她的耳朵。 疯狗用空出来的左手不急不忙地解开了谢娜的上衣,撕开了作战背心,让她引以为傲的胸部裸露出来,然后笑着说:“你看,多么漂亮的女人!现在,把你手中的刀扔到地上,慢慢走过来。不然的话,我就把她的乳 房切下来!” 罗伯森的手臂勒得很紧,紧到谢娜连声音都根本发不出一丝来,甚至呼吸都非常困难。她只能紧紧抓住罗伯森的手臂,试图为自己挣得一点喘气的空间。可是她那经过了三阶强化的力量,在罗伯森面前就象蚂蚁无法撼动大树般,丝毫不能令他的手臂移动半分。她很想大喊,哀求苏救救她,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苏看着罗伯森,犹豫了一下,终于向前走去。罗伯森眼睛中的笑意更加浓了,他喜欢轻松而又赚钱的任务。但是映在他眼中的苏,那一步并未落到地上,反而迅速踢高,苏就势一个后翻,迅速向森林深处跑去! “该死的!旧时代小说中的白痴情节果然不能相信!”罗伯森只经过短暂的错愕,就反应了过来。他一把甩开了谢娜,一边咒骂着,一边以不输给苏的速度猛追下去。 谢娜的身体在空中就出现了不自然的转折,然后如破口袋般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在甩飞她的瞬间,罗伯森用一记膝撞撞断了她的脊椎。 苏弓低了身体,以所能达到的极速在林中奔行着。他将匕首咬在口中,跑动姿势非常奇特,不象是人类,反而与旧时代传说中的人狼有些类似。在很多地方,他都是手足并用,或者从一棵树直接跃向另一棵树,跨过障碍后,再继续奔行。在林间飞跃的时候,苏还用上了和那些土著相类似的技巧。无论是格斗还是奔行,苏都时时刻刻向看到的一切变异生物学习。 罗伯森在后面紧追不舍。他在进入极速的速度上不如苏,但是在最高速度上并不弱于苏,甚至还要更强一些。而且他的体力显然非常充沛,飞奔持续了几分钟,速度平稳,完全没有一点后劲不足的样子。遇到障碍时,他也会一跃而起,然后树干上重重一踏,借力向前方冲去。和苏不同,他每一下重踏都会踩得树皮破碎,碎屑纷飞,在树干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来。 罗伯森一边追,一边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他的眼睛里血丝开始蔓延,鼻息也越来越变得粗重,已开始逐渐进入一种近似于颠狂的兴奋。这就是他外号“疯狗”的由来。在激烈的战斗中,罗伯森会陷入类似于吸食了迷幻剂一样的兴奋状态,这时他的体力、力量、速度都会大幅提升。当然,这种状态最直接明显的一个副作用就是,他的残忍程度也会大幅提升。一旦进入兴奋状态,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把敌人分尸、切细。 苏听得到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也越来越接近。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从五十米逐渐缩短到三十米,再到十米。 苏的脚忽然勾住一截树根,整个身体忽然向前栽去,然后一个翻身,再诡异地弹了起来,匕首如闪电般刺向了罗伯森的心口! 罗伯森左手倒握匕首,猛地肘部挥起,格向苏的手腕,他右脚据地,左腿踢出,踏在了一棵树干上,就此生生止住了冲势! 喀嚓一声,那棵径粗十几公分的树禁不住疯狗如此狂猛的冲势,居中断折。而罗伯森则借力完全在原地停下。 苏脚步变幻,匕首带起一道道灰色光带,不住向罗伯森刺去。罗伯森则或闪躲,或挡格,或狠狠反击,匕首攻击的迅捷狠辣,角度之刁钻,比苏还要强上几分。 两人在林间的一小块空地上闪电般进退趋避着,两把匕首在空中交织缠绕,却始终不曾交击。斗了不到一分钟,两人已进行了数百记攻防!苏敏锐发现,罗伯森的脚步并不象初见时那样灵活,看来刚才的急刹,还是给他的肌肉造成了一定损害。其实罗伯森步法只有极细微的变慢,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比疯狗还要高上两阶的格斗高手,根本就不会发现。可是苏的眼力之强,也绝非普通的格斗高手可比。苏一旦发现这点,立刻有了对策,他忽然发力倒跃而出,然后在一株树干上借力一踏,就如一头狼般凶猛地冲进了森林深处。 刷的一声轻响,罗伯森的匕首在苏的背影上掠过,然后他就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苏逃走。疯狗看了看匕首,尖锋上有一滴血珠滴落。他清楚,刚才那一刀应该在苏背上留下一道十公分长,一公分深的伤口,不会多,也不会少。 罗伯森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苏变换身法的刹那,还是抓到了机会给他留下一记伤痕。只是已经错过了衔尾追击的最佳时机。 罗伯森没有想到的是,苏居然能够看出他的行动力受损,从而果断逃走。现在追去只会使他腿上的肌肉受伤更重,从而不能恢复。虽然只要休息一个小时,罗伯森就可以恢复受伤的肌肉。但是一个小时,苏足以逃出很远很远。不过对于擅长追踪的猎人来说,耐力和耐心是最不可或缺的两样东西。罗伯森已经准备连续追上个五天五夜,这个时限是他能力的极限,所以不在乎让苏多跑一个小时。 这样的苏,才让他真正有了些兴趣。罗伯森笑了起来,将匕首凑到嘴边,想去舔吸匕首尖上的血珠。他觉得,苏的血应该非常的甜。 但在血珠入口前的刹那,类似于野兽般的直觉让罗伯森本能地甩开了匕首。他皱着眉头,看着匕首上斑斑的血迹,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没了胃口。 森林外,谢娜侧躺在地上,不住地喘着气,越来越麻木的身体令她深深地陷入了绝望,先是下半身全无直觉,现在那种冰凉的木然已经传递到了双臂。她宁可从身体上传来的是难以承受的痛苦,也好过这让人发疯的麻木。 一双粗厚沉重的军靴出现在她眼前,这是上尉的靴子,所有的学员都非常熟悉。谢娜立刻哭了出来,她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转了一下脸,终于能够看到上尉两条粗得可怕的腿。 “救……救……”她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上尉蹲了下来,这样谢娜就能够看到他的脸。上尉那黑得发亮,遍布刀疤的狰狞方脸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让人安心。 上尉翻了翻她的眼皮,在她的脸上拍了拍,说:“没救了,不过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来送你上路吧。” 上尉在谢娜的头顶轻轻弹了一记,她全身一颤,慢慢闭上了眼睛。 上尉站了起来,望向幽深的森林,狠狠地吐出一口浓痰,骂了句“狗娘养的”,就向森林深处走去。 那口痰如同子弹般打在一株大树上,凿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5263 章二十一 土著 上 如苏所料,罗伯森并没有立刻追上来。失却先机又有暗伤,经验老道的猎人都会知道如何取舍。但是他估计最多一个小时,罗伯森就能完全恢复过来。在丛林的追逐中,几天几夜连续的追踪是平常的事,所以苏多跑一个小时,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优势。 方才一场短暂却激烈的短刃相接让苏明白,对方是一个搏击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老牌猎人,丛林生存的经验应该不在自己之下。也许苏惟一自信能够胜过他的地方,就是耐心。不过每个优秀的猎人都不会缺乏耐心,所以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 苏忽然发现,前方透来的光变得亮了一些,似乎林木渐渐变得稀薄了。半分钟后,苏已冲出了森林,在他面前,有一片广阔的新天地! 森林外,是一片起伏平缓的平原,足有数百平方公里,上面点缀着一块块方形的田野,色彩各不相同,看上去就象是一幅绘满了各种色块的巨大绿布。平原尽头,可见横亘的山脉。这里的地貌十分奇特,绵延舒展过去的平原先是缓慢抬起,形成一片缓坡,然后便是一幅高达千米的断崖,崖面平整得如同是被刀削出来的一样。越过崖顶,就是白雪覆盖的山峰。 在平原与绝壁前广阔的缓坡上,道路纵横,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房屋。既使以苏的目力,在这个距离上,也只能勉强看清其中大多数是单层的圆顶房屋,但也有许多足有十几层的“高楼大厦”。所有的房屋造型都是以圆形和弧形为主,但是道路却是笔直且纵横交错的,而且非常宽阔,整座城市显得整齐划一。 是的,这完完全全是一座城市,真正的城市,属于土著的城市。只是远远看了看城市的轮廓,苏已计算出在这里生活的土著或许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十万土著!这就是上尉所说的城市? 在上尉布置任务时,他的确说的是城市,而不是镇,也不是村。但是每一个学员,包括苏,都把上尉口中城市理解为数百名、最多一千名土著聚积的村落。在动荡年代,荒野中超过千人的聚居点都会被称为城市。可是谁想得到这里有一座真正的城市,一座居住着十万土著的城市! 任务的目标是什么来着?苏问自己。其实他记得很清楚,那就是杀光土著。 杀光十万土著吗?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他确信,手里这玩意儿虽然是新时代的武器,也代表了暗黑龙骑在材料工艺上的高端科技成果,可是最多在几百个土著的骨肉中进出后,刀刃就会钝得无法使用。 田野间,游荡穿行着的不光是土著,还有一群群行走的灌木。它们守卫,翻土,搬运东西,简直就象是全能的家畜。而且腰间的新疮旧伤在反复地提醒着苏,仅仅是与一小队的土著搏斗,他就受了伤。土著吹箭、扎枪上的剧烈神经毒素虽然奈何不了苏的身体,可是如果中了毒,他仍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行动迟缓。在与成群土著生死相斗时,半秒的迟缓已足以致命。 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苏得出了判断,他掉头就走。但是刚走了两步,他就刹住了脚步。前方的森林中涌出了数十个土著,为首的是一名战士,扎枪一挥,土著们立刻向两翼分开,两米一个人,封锁住了广阔的森林边缘。或许这样的防线还是单薄了点,但是足以成为苏试图返回森林的障碍,有时候只需减缓一秒,战况就会被颠覆。土著们如临大敌般,或举扎枪,或捧吹箭,紧紧地盯住了苏。 为首战士拿起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木笛,用力一吹,人耳根本听不见的笛声远远传开。数秒后,十余声笛音从不同的地方响起,相互应和着。苏立刻发觉,在他的感知范围内,至少有两队土著正快速赶来! 而且那座巨大的城市中,涌出了数以百计的土著,分成数队,快速向这边赶来,看来最多几十分钟,就能冲到森林边缘。刚出城市,这几队土著就分散开,远远地包抄过来。居中一队土著居然人人都骑着一种类似于狼的生物,然而冲跑速度甚至比狼还快。他们远远甩开了同伴,那这边冲来。 苏全身肌肉隆起,瞬间前冲一步,又在倏忽间退回原地! 一阵密密麻麻的扑扑声传来,扎枪、吹箭在苏方才前冲时的落足点上扎了满地。这些土著的射击技术非常高明,居然能瞬间捕捉到苏前冲的动作并进行了准确的射击。 苏再度发力,跃出第一步后,第二次抬腿时骤然加速,瞬间已冲到土著首领战士面前! 这一次土著们对苏的加速再次判断失误,所有的扎枪都落在了他的身后。苏反手持匕,自下而上划出一个圆弧,切向战士。那名战士动作也极为迅捷,一声怪叫,将骨刀横挥下压,两手用力,挡住了苏的匕首!他小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堪堪挡住了苏这挟带着巨大冲势的一刀! 可是苏早有经验,知道如果平推,可能还真无法推倒这个小东西,因此这一刀是斜挥向上。刀身上附着的力量将他整个挑了起来,向苏的身后抛飞出去。这名战士的力量的确很大,可吃亏在全身重量还不到四十公斤,挑飞它,和扔出一块大石头也差不了多少。 一举挑飞为首的战士后,苏闪电般从两名土著的合围间硬挤过去,匕首发出呜呜的低啸,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掠过,然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森林中。 两名土著晃了几晃,头忽然向后方倒了过去,他们的同伴这时才看到,两名土著的脖子几乎被整个切开,只余下一层皮连在身体上。 苏如狼一样奔跑着,土著的哨笛不断在四面八方响起。从哨音就可以判断出一队队战士正在林间穿行,反复包抄、搜索,而且将通向森林外的方向严密封锁,整个过程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如同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新时代军队,哪里还象个完全不用金属制品的原始部落? 奔行中,苏突然发现周围的几支土著队伍一齐掉转方向,准确地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包抄过来。哗啦一声,前方的灌木丛向两边分开,钻出七八个土著,挡住了苏的前路。但是苏能够肯定,虽然在高速行动中,但自己足够小心没有弄出多余的声响。 灌木!看着灌木丛中突然出现的通道,苏忽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在急速奔跑中,那些杀手般的食人灌木如果不动,和寻常灌木就没有丝毫区别,但是它们恍若一双双散布在森林中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而在这样快速的奔跑中,苏根本没有办法仔细扫瞄和观察周围,把它们一一识别出来。 看着前面的一队土著,苏一咬牙,加速直冲过去,森林间顿时响起了匕首鬼哭般的呼啸! 三秒钟,苏从缠斗中脱身,换了个方向,向包围圈的薄弱处冲了过去。在他身后,留下七具土著的尸体。 半分钟后,苏又搏杀了第二队土著,暂时冲出了包围圈,逃向森林深处。但是他后面紧紧追着超过十队的土著,更多的土著则在前方合围。在丛林中,手脚并用、时时从一棵树跃向另一棵树的土著们速度比得过猎豹,敏捷超过猴子,几乎个个都是优秀的猎人。 苏明白,接下来,将是苦战。 一边跑,他一边将一管营养素的盖子咬开,将几乎整管营养素都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喝下存着的200克纯水。 苏现在并没有感到饥饿,因此胃部的活动就非常的缓慢,营养素和水几乎都储存在那里,只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输出,弥补着体力的消耗。和狮子或狼一样,苏吃过一次,可以维持很长时间不需要进食。或许,这是所有野外求生生物都会具备的本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这些营养素和水足够维持二小时激烈战斗的需要。 森林的另一端,疯狗罗伯森蹲在边缘的一株大树的横枝上,眯着眼睛,正盯着远方山崖下的巨大土著城市,目光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他是高阶的猎人,二十年前就是山地和丛林战的专家,也并不将这些土著放在眼里。他的绰号虽然是疯狗,但那只是来源于他进入狂暴状态后对待敌人的手段,其实在战斗方面罗伯森精明得可怕。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屠光这座城市,或许将暗黑龙骑总部中那几具传说中的战略武器调过来才有可能。 罗伯森并没有把上尉的命令当回事,反正他这次化名进入训练营,只是为了护送某个学员当上暗黑龙骑而已。没想到那个倒霉的库克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苏给杀了,让他的2万元酬劳落了个空。好在这个苏得罪的人足够的多,他马上又接到了一笔数额大上十倍的生意。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上尉从森林中走了出来。除了那些大树外,一切尝试着伸出枝蔓拦路的灌木荆棘,都被上尉直接踩翻踏扁。 科提斯站到了疯狗蹲着的大树下,向远方土著的城市看了一眼,问:“感觉如何?” “非常壮观,让人震惊。”罗伯森回答。 “我第一次看到阿拉玛干时,也是这种感觉,一转眼,都是十五年过去了。”上尉有些感慨地说,“十五年前,我还只是个中尉,现在都是上尉了。” 罗伯森对于上尉的感慨很有些不以为然,十五年才升到上尉,只能说明科提斯的无能以及天赋有限。他当然听说过科提斯上尉的一些往事,也知道上尉的能力并不只限于这个区区的军衔。但是暗黑龙骑内部有自己的运作规则,每一级军衔都对应着大量的供应能力以及不同的资源配给。军衔不够高,就无法得到那些成熟的高阶能力,科提斯再厉害也是有限。 上尉抬头看了看蹲在高处的罗伯森,口气不善地说:“疯狗,你要是再敢趴在比我高的地方,老子会捅爆你屁股的!” 罗伯森慢吞吞地从树上爬下来,他其实很享受这种站得比上尉高的感觉,所以下来时也不着急。而且他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甚至亲自体验过上尉的几棍,得出结论,这个科提斯也不过如此,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可怕。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他想和上尉发生正面冲突,科提斯怎么说也是暗黑龙骑的上尉,如果杀了他,会惹来大麻烦的。暗黑龙骑绝不会坐视一个上尉在训练学员的时候被杀,真要调查起来,罗伯森所有隐匿行踪的手法在那几位将军的眼前都是无效的。而到了那时,罗伯森相信,不论是谁都不能庇护自己,也不会有人来保护自己。他还很享受目前的生活,并不想再一次流亡荒野。 “疯狗,我听说你过去是个很厉害的家伙。”上尉又吐了口痰,然后接着说:“不过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就有我的规矩,本来我不介意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赚点小钱,可是你现在接的这笔生意过了线!我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所以,你得死,而且我不会让你好死的。” 罗伯森未曾料到上尉竟然要说的是这样一番话,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低声地咆哮着:“你想杀我,就凭你?好吧,我虽然对黑鬼没兴趣,可是也不在乎多切你几刀……你!” 上尉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把手枪,两把老式的双管手枪。看枪身上繁复的花纹和精细的雕刻,如果单纯以古董角度来看,肯定价值不菲。问题是,在这个到处是土著和食人灌木的森林里,上尉怎么敢带枪!这就好比在黑夜中点起一枝火把那样耀眼。 不管罗伯森如何惊奇,上尉手里有枪就是事实,他本来只觉得拼刀和肉搏的话能够比上尉强点,但是用匕首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手枪,这也是事实。暗黑龙骑的上尉,枪法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罗伯森一声怪叫,反身向侧后方跃出,只要一个落地,他就能闪到树后去。然而上尉的反应和枪法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砰砰砰砰,沉闷粗犷的枪声几乎连成一片,一大蓬密密麻麻的铅砂扑天盖地般罩住了空中的罗伯森。疯狗一声号叫,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才撑起了上半身,上尉重新装好子弹的手枪又指住了他,枪口火花一闪,数以百计的铅砂再次钻进了疯狗的身体。 疯狗一声闷哼,应声栽倒在地。他勉强翻了个身,想要再爬起来,又是一声枪响,他的身体里再多了几百颗铅砂! 卡嚓,上尉在手枪里又添上了两颗子弹,狞笑着蹲了下来,枪口指向了疯狗的屁股。 “不!不要杀我!雇我的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人,杀了我的话,你会有大麻烦的!法布雷加斯绝不会放过你!”在剧痛和死亡阴影的笼罩下,罗伯森的意志崩溃了,有些语无伦次地叫起来。几十年来,一直是他在虐杀别人,何尝离死亡如此接近过?而且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倒得不明不白。 或许越是变态、越是喜欢虐杀的人,本心深处就越是怕死。罗伯森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抛弃本来就没多少的尊严,象条狗一样一边乞怜,一边威胁着。 现在,哪怕罗伯森有一万个理由看不起老式双管手枪的威力,在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上,这件古董完全可以轰烂他的屁股。而且,看起来,上尉很有扣动扳机的想法。 “法布雷加斯?”上尉问,看上去有些犹豫。 “就是法布雷加斯!”疯狗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拼命叫着,想要为自己的屁股加一份保险:“如果你杀了我,他们一定会找你……” 砰!粗暴的枪声。 啊!凄厉的长号! 这一枪几乎将罗伯森两腿之间的一切物件轰烂,而且深深嵌进去了上百颗带着轻微辐射的铅弹,将里面所有的血肉组织都搅了个稀烂。 “这一枪,是让你长点记性。”上尉狞笑着,那口牙齿白得发亮。他给手枪填上了四颗标记着穿甲效果的子弹,双手一挥,枪口火光闪烁,罗伯森的双手双膝上就多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被穿甲弹这样打过,他的双手双腿就算是废了,即使以暗黑龙骑的科技也无法救治。 疯狗在地上疯狂地打着滚,一边拼命号叫着:“杀了我!杀了我吧!你个狗娘养的,你惹了法布雷加斯,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上尉蹲了下来,慢慢地说:“这四枪,是让法布雷加斯的人长点记性。别以为他们人多点,就敢跑到我的地盘上坏我的规矩,我现在不杀你,就是要让法布雷加斯的人看看敢坏我规矩的人是什么下场。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和他们打打游击。那时我倒要看看,是老子的铅弹硬,还是他们的鸟蛋硬!” 被痛苦折磨着的罗伯森根本没有听清上尉说了些什么,他的意识中,只有那口雪亮的牙齿在晃来晃去。 上尉站了起来,伸了伸腰,骂了句:“什么鸟玩意,呸!” 一口子弹般的浓痰,正中罗伯森的下体,又让他发出一声长号! 上尉用手枪对付疯狗罗伯森,看起来胜之不武,而且象是靠的运气。然而回想起来,却不是如此简单。在这片森林中敢带着手枪横行,本身就是个奇迹。而且闪避枪击是暗黑龙骑的基础训练,罗伯森更是这方面的行家,那一下后跃极为快速,路线更没有任何先兆可寻。可是科提斯想也不想,抬手就是四枪,枪枪命中。这种发射霰弹的老式双管手枪距离越近,威力就是越大,在十米的距离上,铅粒对罗伯森的杀伤力其实已经不明显。可是小伤太多,也就积成了大伤。 罗伯森是废了,可是还死不了。以他的生存本领,应该能够活着爬出这座森林,爬回他的雇主那里去。 5438 章二十一 土著 下 苏沉重地喘着气,半跪在地,左手支住地面,右手紧紧握着一枝土著的扎枪,无数次激烈的交锋后,他自已那把复合材料匕首已不知掉到了哪里。他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着,每一团空气涌入肺部时,都如同一团火,灼烧得他整个胸膛都痛得抽搐。 无数发往全身各处的命令,只有一半能够得到回复。而且苏的胃中空空如也,营养素和水早已化成了激战的能量,他饿了,饿得要命。可是现在即没有食物,也没有给他进食的时间。 在苏的视线里,一株株大树,无数在树木间闪现的土著的轮廓和影像都已有些模糊,他的眼皮重得象坠了几块铅,只想向地上一躺,就此深深睡去。 一枝扎枪从苏的背后出现,无声无息却又疾若闪电般向他腰间刺下。枪尖距离苏的肌肤堪堪只差几公分了,目标区域的肌肉忽然鼓了起来!枪尖刺破皮肤后,就如同扎上了无数层最坚韧的牛皮,再推进丝毫都极为艰难。那团肌肉一收一弹,将枪尖向旁边顶开。扎枪在苏后腰上划出一道几公分长的血口,就此落了个空。 偷袭的土著刚想收枪再刺,苏忽然转过身来,右手的扎枪以数倍的速度回敬而去,将这名土著一枪破喉!枪尖刚好从后颈中破出,就抽了回去。现在的苏,一分力气也不肯浪费。 他又恢复了开始的姿势,静静地蹲踞着,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而已。 侧方十几米外,聚集着几百名土著。这些土著分成了两群,分别抬着两个座位,座位上高高坐着衣饰华贵、神态庄严的一男一女。他们看上去很年轻,而且和寻常土著不同的是,他们的面容和人类更为相似,而且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就仿佛是等比例缩小的人类,只是头部的比例稍显大了些。 他们看着苏,目光中显露出毫不掩饰的仇恨和钦佩。土著男人忽然说:“不要再伤害生命了。你现在放弃抵抗,我可以给你一个战士的葬礼。”他说的竟然是人类的语言,除了音调怪异了些,发音倒是十分准确,吐字也十分清晰。 苏笑了笑,没有理会。 三名全身插满鲜艳羽毛、明显比同伴强壮得多的土著战士走了出来,他们成品字型从正面向苏包抄过来。为首一个用扎枪压向苏手中的枪,其它的两名战士的目标则分别是苏的左右肋。 苏手腕轻轻一翻,扎枪在土著的枪上一弹,然后借力骤然刺出,若一道惊电将那战士破喉。然后他身体极不自然地扭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两根扎枪贴着肌肤掠过,又在苏身上留下了两道血痕。 苏一声低喝,手中扎枪如电而出,波波两声轻响,余下两名土著战士又被一击破喉! 苏慢慢收拢身体,又恢复成最初的姿势。他全身上下的绷带都被切断、粉碎,此刻几乎是完全赤 裸的,将线条完美、充满了力感的身体露了出来。只不过那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以苏为圆心,倒着数以百计的土著战士,个个都是被一枪破喉。从苏无力再奔逃,被包围在此地时算起,已过去了足足半个小时。 在追逐战中,苏早已数不清自己究竟中了多少箭、多少枪。虽然他的身体已在很大程度上对土著使用的毒素产生了免疫力,然而毒素累积得多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影响。此外血液也流失的太多,即使苏已经尽力使得每次受伤都控制在最小的伤害范围内,但是伤口实在太多,他已经开始感觉到身体麻木、动作迟缓,而且所有的感官都在变得迟钝,甚至很难察觉出潜行接近的土著。土著们也发现了吹箭对苏不起作用,于是都改用大威力的扎枪,流血愈加变得无法避免。 于是中枪,反击,一枪破喉,在这半个小时中,苏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他用身上的伤口换取土著战士的生命,并不是为了胜利,也不是为了突围,而只是为了多支持一段时间。 围住这里的土著已超过千人,即使以这样的方式交换,苏估计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最多能支持再杀几十个人而已。 宝座上的男人站了起来,大声呼喝,随从立刻递上了一把长柄骨枪。他持枪在手,骤然杀气勃发,从宝座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向苏。 苏瞳孔急缩,悄悄凝聚全身体力。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如果这个土著首领真的敢于靠近,苏说不定可以捉住他,至少也有同归于尽的机会。 距离苏十米时,土著首领忽然站住,用手中骨枪向苏一指,一声大叫,数十名土著即刻一拥而上,将苏淹没! 耍了苏让那首领高兴之极,仰天一阵哈哈大笑!他还没笑够,忽然感觉到一阵热风扑面而来,随后森林间响起巨兽般粗重的呼吸声。 苏笔直站着,全身散发着高热,几乎所有的伤口都在向外流血,一条条猩红的细线爬满他整个身体,与他洁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格外骇人,而刚才还在围攻他的所有土著战士都倒在了地上。 苏几步就跨到了土著首领的面前,伸手向他头顶抓去!危机关头,首领终于展示了强劲的实力,迅速退后,同时骨枪上挑,刺向苏的手心!只这么一个动作,苏已判断出以自己现在状态很可能抓不住这个动作迅捷几乎不亚于自己的小人。于是直到他的手心接触到骨枪的枪尖,这才一翻手,直接握上了骨枪的枪尖。 土著首领一声尖利的啸叫,骨枪横向一转,然后用力向后一拖!骨枪枪尖蓦然裂成三梭,梭峰上又各分出数枝刺锋。这样一扭,立刻把苏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但是苏依然抓住了枪尖,骨枪就此凝在空中,再也抽不回去。 土著首领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当机立断松开骨枪,转身就逃,几大步就一头扎进一丛茂密的灌木里,让苏连回枪反刺的时间都没有。 苏的身体越来越热,他执着还粘连着自己血肉的骨枪,大步向簇拥着宝座的土著奔去!吹箭、扎枪、骨刀如雨落下,苏全身肌肉收紧,用手臂护住头脸,猛然加速,合身撞向面前如林的刀枪! 噼啪声中,扎枪纷纷折断,将枪头留在苏的身体上。围攻的土著纷纷向后飞出,在苏正面的三名土著,则被骨枪穿成一串,再甩向后方。 哄的一声,抬着宝座的几百名土著一哄而散,精美沉重的宝座被重重地抛在了地上。 苏走到宝座前,骨枪一挑,在无数土著的注视下,将沉重的宝座轻松挑上了十余米高的空中。 随着苏嘿的一声低喝,骨枪如火箭般掷出,凌空击中了还在冉冉上升的宝座!轰的一声巨响,两件土著权柄象征的物品就在空中炸散! 林中一片寂静,尽管苏身体几乎被鲜血覆盖,身上还插着十几根断枪,可是没有一个土著敢上来补上一刀,或是一枪。 苏想笑笑,眼前却是一黑,就此倒下。 躲在树林中土著还是不敢动,倒是另外一个坐在宝座上的女人站了起来,指着苏厉声的喊着什么。数十名胆大的土著战士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用扎枪在苏的腿上刺了一下,刺进去几公分深。苏的身体只是本能的抖了抖,并没有醒过来。 土著们的胆子立刻变大,他们怪叫着挤了上来,一枝枝扎枪高高举起,要将这个双手沾满了他们族人鲜血和生命的外来人洞穿! “可以了,到此为止吧!”森林中响起上尉带着点金属摩擦味道的声音。 对于普通土著来说,上尉的话当然没什么约束力,而且他们也压根听不懂上尉在说什么。不过上尉自有增加自己说服力的独门方法,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大片铅砂象一朵黑云,几乎是贴着苏的身体飘过,并且将沿途上经过的所有土著人打成了筛子。 霰弹的杀伤力让幸存的土著对上尉的说服力有了新的认识,地上新添的十几具尸体则是最好的证明,死亡的恐惧甚至压过了土著对金属的厌恶。 “你又来杀我们的人!”土著的女首领用人类语言叫了起来,充满了愤怒。 上尉抖掉四枚冒着硝烟的弹壳,吹了吹枪管,将两把空枪插在裤子口袋里,才咧开了大嘴,向女首领笑着说:“反正你们生得又快又多,我只是帮帮你们的忙,何况我一年才来那么一次。小美人,好象我们去年见过,那时候你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吧!让我想想,你叫什么来着?那个萨什么依?” 女首领一脸的愤怒和严肃,严厉地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是王国的公主!希望你对我能有起码的尊重,另外,我的名字是萨伏依,不要再忘记了,那样很不礼貌!” 上尉一阵哈哈大笑,说:“好,好!那个萨什么依,我会给你尊重的。如果你能长得再大一点,我说不定还会看上你。可惜,你们的个子都太小了,受不了我的大家伙!那个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家伙是什么人,你的丈夫?” “是我的哥哥。”萨伏依回答。 她看到上尉走到苏的身边,把周围土著的尸体随意踢到一边,不由得怒火上涌,这愤怒甚至超越了对上尉的恐惧。她从宝座上跳了下来,象一头小狮子那样咆哮着:“你不能这样对待战士的尸体!你们以往不都是在森林外狩猎吗,这次为什么会进入森林中心,来屠杀我们最出色的战士?” 上尉将苏抗上肩头,鲜血立刻浸淫了他整个肩膀,他耸了耸肩说:“都怪这个家伙,也只有这个家伙才能杀到这个地方来。而且他不止一次让我感到吃惊,我本来以为他最多能在你们的围攻下支持十分钟,没想到他居然撑了快一个小时!我都有些喜欢他了。好了,那个小萨什么依,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我很欣赏你的勇敢,但是勇敢超过限度,就会变成愚蠢。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你瞧,你那个英勇的哥哥十分聪明,又识进退,现在根本就不出现了。行了,我该走了,明年再过来看你!” 萨伏依怒得瞪圆了眼睛,去年她的勇敢就给上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了超越族人的勇气。但是对整个森林来说,上尉都是一个无法抗拒的魔鬼,她再有勇气,也是无能为力。 上尉如同一架推土机,在森林中踩出了一条通道,抗着苏扬长而去。直到他的身影走远,土著们才敢走动。 上尉甩开大步,蛮横地撞开踏平所有胆敢拦路的灌木。这些生命力极强的食人木被他踩过之后,就会迅速枯萎死去,哪怕被他那双靴子碾到的只是一片枝叶也是如此。食人木看来相当有智慧,接连被踩死数棵之后,上尉前进的道路上就再也见不到它们的踪迹了。 走出丛林,就接近了山区。山脚下有一片平整的草地,草地上停着送苏过来的那架老爷飞机。飞熊正坐在机翼上抽烟,灰白的头发被山风吹得时起时伏。看到上尉远远走来,他从机翼上跳了下来,将烟蒂扔在地上,一脚踏灭。 扑通,上尉象扔破口袋一样把苏丢在了草地上,飞熊从腰间的皮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灰色的金属盒,慢慢打开,从里面的两枝针剂中取出一枝,注射进苏的上臂。 “呵呵,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大方了。”上尉显得有些惊讶。 飞熊扔掉了已经空了的针管,一脸无所谓地说:“看你去了这么久,就知道他的潜力肯定超过你的预料。而且听你说起来,这孩子还挺不错的,东西给他用了也不可惜。我年纪大了,这玩意对我没用。” 上尉没说什么,只是递给飞熊一根皱巴巴的烟卷,并且给他点上。 飞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个浑圆的烟圈,说:“准备走吧,再过半小时这里就要下雪了。我可不想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过夜!对了,那边的几只苍蝇怎么办,有没有必要吓唬吓唬他们?” 上尉弹了弹自己领口上纹饰,说:“只是几只来试探的杂鱼,没必要太认真。我现在穿的可是军服,如果他们真敢向一个上尉开枪,那我可以保证,他们一定会有麻烦的。” 飞熊哈哈笑了起来,说:“那几个将军不会为了一个这么老的上尉出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啊哈哈哈!” 上尉的脸实在是黑得可以,根本看不出是否在脸红,过了一会,他才吐了口痰,恶狠狠地说:“要不是呆会我也在飞机上,还真希望你这架烂家伙一头撞山上去!” “那样的话,撞坏的会是山!”飞熊大笑。 4319 章二十二 等待 上 苏又做梦了。 在视线所及的地方,到处是碧绿的水波。他的意识在水波中飘荡着,可是始终被困在一小块地方动弹不得。至于身体……他的身体在哪?什么是身体?这都是让他苦苦思索的问题。他看不到身体的存在,却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身体似乎被分成了数块,每一块上都有沉重的压力,让他想动一下也办不到。可是意识又是完整的,联在一起的。这又如何解释? 苏困惑着,一边试图发动自己分散在各处的身体,一边观察着周围。但是他的意识变得极为迟钝,几分钟才会有一个想法浮出来。 绿色外面,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着,他们在说着些什么,可是用的却是苏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 苏的意识模糊起来,逐渐沉入碧水深处。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呼吸声。声音虽然轻柔,但是非常清晰,而且越来越接近,甚至与苏的距离已不到三十公分。 苏发现,对身体各部分的控制已经恢复了,而且周围的环境瞬间在意识中清晰浮现。他不及思索,本能就将数以千计的数据和意识就传到了身体各处。 苏忽然张开了眼睛! 他的上身先是诡异的平移三十公分,然后呼地一声坐起,左手按向接近者头顶,右手抓向接近者咽喉! 苏这一系列动作迅若闪电,尽管身体中仍然有不少地方对他的指令全无反应,但瞬间修正的意识就已发了出去,让他的动作只有微小的偏差,这种以毫米计的误差,根本就不会影响什么。 在这种时候,苏的身体反应快到了几乎与意识同步,他才看清接近者原来是个头发盘起的女人,左手就已摸到了她的头发上,指尖传来的触感柔顺光滑。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手上的爆发力,要将她的头压住,而右手则擦着她的脸颊掠过,扣向她的脖项。 看起来,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和苏预想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可是她的头一侧,就轻轻巧巧地让过了苏左手按压,然后站直了身体,还有意的挺了挺。苏右手的一抓,自然也就落了空。他一抓空,身体自然而然的作出了反应,刹住去势,然而惯性仍使他的右手再向前探了几公分。 从位置上看,他的手恰好对准了她傲然挺立、将衬衣崩得紧紧的胸部。从距离上看,两者相距已不超过三公分。从形态匹配上看,苏舒展开来的纤长手指只是勉勉强强覆盖得住那圆浑的曲线。 苏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退后,而是僵在了那里。在感知恢复之后,对方含而不发,却时刻可能喷涌而出的恐怖力量让他本能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已经看清楚了床边的人,那是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看了看两人间暧昧之极的姿势,居然抬手扶了扶眼镜。她手臂一抬,自然而然地带着胸脯向前挺了挺,几乎,要碰到苏的手指。苏敏锐的肌肤完全可以感受到她身体散发出的热力。 “要不要试试?我保证不会介意。”帕瑟芬妮隐藏在黑框眼镜后面的双眼亮得吓人。 那基于巨大力量差异的压迫感忽然消失,苏又恢复了行动能力。尽管帕瑟芬妮盛情邀请,苏仍然慢慢的将右手收了回来,不管帕瑟芬妮是真是假,尽量少招惹她总是不错的。帕瑟芬妮的魅力无须置疑,和她相处的时候,就连苏也偶尔会忍不住浮想连翩。 “我……”苏看了看周围,明白自己是在一间病房里。但是上一次的记忆,仍停留在凌空击破土著首领宝座的刹那。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看起来,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要乐观些。 “你现在状态很好,好得出乎我的预料。这次训练营的表现也让人满意,那么现在,恭喜你,苏少尉。”帕瑟芬妮瞬间变成了一个叱咤决杀的将军,说话简单冷漠,并且向苏伸出了右手。 苏伸出手,和帕瑟芬妮握在一起。然而她马上又笑了起来,笑得让人心神荡漾,而且又抓紧了苏的手不放,手指一边不住在他的肌肤上摩挲着,一边说:“苏少尉,接下你将会接受理论的学习。在那之后,要不要到我的办公室工作呢?我还缺一个生活……哦不不,是工作上的助理。” 苏当然分辨不出生活助理和工作助理的区别,当然,分不分得出也没多大区别。他需要的是增强实力,而不是依偎在帕瑟芬妮的身边享受艳福。再者说,在这名暗黑龙骑的将军身边,就算真有艳福,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 他想了一会,才说:“先等我学完那个……理论再说吧。或许到时候你会对我有新的要求。”苏很聪明,也很细心,经过在训练营的学习,他已经学会了在某些时候不去直接拒绝。 帕瑟芬妮显得有些意外,她的眼睛更亮了,索性在床边坐下,上身向苏倾了过去,两张脸越来越接近。帕瑟芬妮还是比苏要矮一点,因此是略仰着头的,这样两方的唇就率先接近,10公分,5公分…… “新要求的话,随时都可能会有,可不一定要等你学完哦!”她轻轻的说,淡淡双唇散发出的热力丝丝射在苏的唇上。 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灼热目光,听着这无法回答的问题,苏忽然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上都似乎有虫子在爬,痒得不行,恨不得把全身都缩回到雪白的被单里面去。 这样的想法让苏非常无语,他明白,看起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这位兴趣奇特、举止放肆无忌的暗黑龙骑少将面前,他都得败退。 可是至少是现在,他败是败了,却根本无处可退。 就在苏进退不得的关头,病房外的走廊中响起一阵清脆的鞋跟敲击地面声,一路向这边走来。病房中诡异、暧昧而又危险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苏心头无形的重压就此消失,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帕瑟芬妮很有些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可犹自有些不甘心,拉着苏的手狠狠摸了两把,这才说:“这次训练营你的表现还算说得过去,可还有太多的地方要改进。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你还不够张扬和狠辣。如果我是你,切了库克后,当晚就会一一找他的手下点名,而不是等他们杀上门来。” 苏苦笑,说:“可那是八个生命。” “那是必须死的八个生命。”帕瑟芬妮纠正他。“在这里,力量就是一切。对于一切挑衅,必须以血腥去回应,否则的话麻烦就会无穷无尽。你不杀这八个人,后面恐怕就不得不杀八十个。所以,你还要再张扬些,打击一切敢找你麻烦的人。不要怕惹事,有我在。我可以保证你至少会有一个相对公平的决斗环境。” 随着门外脚步声的接近,帕瑟芬妮瞬间换上了冰冷的傲慢,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一眼,转身向房门走去。 房门轻轻打开,走进来一个很有些妖丽的金发护士,从她脸上的淡妆可以看出精心装扮过。她手中托着淡银色的金属托盘,上面放着一枝针剂,几块白毛巾以及封闭伤口用的贴片。一进门,她看到的并不是那个系统提示已经醒过来的漂亮男人,而是同样漂亮、却冷得象座冰山的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深黑色的制服,领口上单枚金盾的纹章,以及挺直如刀的站姿,顿时让她艳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作为暗黑龙骑惟一一个女将军,在这座城市中,几乎没有不知道帕瑟芬妮的。金发护士虽然从没见过帕瑟芬妮,但是作为暗黑龙骑的附属医院,将军的军衔她还是认得的。 帕瑟芬妮的目光如两道冰流,掠过护士全身上下,再看了看托盘中的毛巾,若有所思。她伸出手,将金发护士上衣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再将衣服拉开,看了看被性感黑色蕾丝胸衣裹住的丰满胸部,冷冷哼了一声,手一挥,将挡路的护士推开,扬长而去。直到帕瑟芬妮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很久,那清脆、冰冷的鞋跟敲击声似乎还在金发护士的耳中回荡着。 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走到苏的病床前时,才想起自己根本就忘记了扣上衣服。其实她今天是特意换上了性感的内衣,想让苏好好看看,最好是好好的摸一摸。可是见过了帕瑟芬妮后,她只想把自己尽量裹严。 苏已躺回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视线的焦点却不知落在了哪里,女护士苦心挑选的胸衣和丰满的胸部一样都没有看到。他的身体上几乎被专门封闭伤口用的医用胶布贴满,可以想象这些胶布下面有多少个伤口。 苏正在仔细而又全面地检查身体的状况,让他意外的是,身体的状态不是太差,而是好得出奇,除了大量外伤还没有痊愈之外,内部几乎已找不到严重到无法修复的伤。而且苏能感受得到,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有着奇异的活力,正在以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运动着,有一部分甚至开始了进化。苏发觉,这种奇异的活力并不会持久,因为有些细胞中的活力已开始衰竭,逐渐回复到正常的活动水平。活力的来源,似乎是某种激素,也象是未知的基因药剂。他迅速计算出了所有细胞额外活力都消失后的结果,应该是身体各项基础素质有小幅的提高,提高幅度均值约为5%。 能够提高基础体质的药剂,不管幅度多少,苏都从没听说过。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虽然还没到涉及单个细胞的地步,但是每根肌纤维的运动都可以清晰掌握。在失去意识之前,苏清楚记得身上至少有十几处完全无法修补的伤害,也许将来只有靠消耗进化点彻底生成新组织才有望解决。但现在醒来后,这些伤害却全都消失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苏皱紧眉头,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许,只有等出院后去问问上尉了。 手臂上的一点刺痛将苏从沉思中唤醒,苏侧过头,正好对上护士有些哀怨,又有些失落和畏惧的目光。苏对金发护士的喜怒哀乐根本不放在心上,与荒野中挣扎求存的任何一个人比起来,她都过得要好得多。他的脑海中,此刻正回放着与疯狗的搏斗,以及陷入重围后,和土著们殊死相搏的每一个细节,细心寻找着每个动作中可以改进的地方,并且揣摩土著们那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金发护士慢慢推着药水,轻轻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将军的男宠……啊不,情人。” 苏于苦思中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登时愕然,全身肌肉不由自主的一紧,卡的一声轻响,护士手中的针头顿时断成了两截。 暗黑龙骑总部所在的东北海岸区域已大半被修复,当阳光洒下的时候,这片区域看起来安静、悠扬,充满了岁月和时间的味道,几乎和旧时代一模一样。在几十年的杀伐征战中,暗黑龙骑上上下下都形成了力量第一的原则,公平是每个人的信条,阴谋和暗算则被人鄙弃,当然,公平原则仅仅是用在内部斗争中,在对外战争方面,几乎每一个将军都称得上是阴谋方面的大师。 距离这座巨大、古老而又充满了韵味的城市不到一百公里,座落着一个不大的小镇。和海岸地区时时可以见到阳光不同,小镇上空终年压着浓重的铅云,哪怕现在正是夏季,看起来也阴暗得象是傍晚。不论哪个季节,在这里一天的时间里,倒是有十七八个小时是处于黑暗之中。 小镇上的建筑大多保持了战后的原貌,破败、凄凉,没有经过任何修葺,街道上野草丛生,镇口一个半倒的路标标识出了小镇的名称:审判镇。 不光是小镇中心,连周围区域看上去都是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只变异生物的活动。然而偶尔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小镇的寂静,显示出这并非是一块完全的死地。 小镇中央有一座四层尖顶的老式建筑,是这个小镇最高大的建筑,从式样看是一座废弃的教堂。两扇高而厚重的大门半掩着,里面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教堂两侧的彩绘玻璃高窗也破得七七八八,几乎找不出一扇完整的来。 教堂内还保留着许多年前信众坐的长椅,只不过经过了悠久的岁月,都是腐朽损毁,东倒西歪。两侧的墙壁上那些记录着捐献者或是地方家族事迹的石牌,由于材质的原因到是得以保留。教堂尽头的十字架早已歪倒在一边,仅比地面略高一点的讲台上,布道桌不知被扔到了哪里,代之以一座老式的高背扶手椅。暗淡的天光从上方洞开的窗户中洒下,勉强能够照亮讲台。 整个教堂里黑沉沉的,几乎看不清东西的轮廓,只能勉强看到布道台上的高背扶手椅中坐着一个人。在这种光线下,根本看不清容貌,仅能从昏暗的反光中看到她身上厚重狰狞的战甲。深黑的甲胄线条非常优美,然而表面粗糙不平,没有一点光华。甲叶边缘,以及关节和肩甲处,一根根粗而长的尖刺倾斜着伸出,锋利的刺锋似是在无声的狞笑着。 她安静地坐在空荡荡的教堂内,动也不动。空旷高远的礼拜堂内有无声而清新的风在回旋着,那是她的呼吸。 章二十二 等待 中 吱呀!礼拜堂的侧门发出艰涩的**,慢慢打开。一名身着深黑色制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走到距离布道台三米时,就停了下来,深深躬身,恭谨地问:“阁下有什么吩咐?” 这名男子非常的俊美,甚至已经显得有些阴柔,他的金发颜色很淡,看起来十分醒目。虽然他的制服底色与暗黑龙骑相同,但是区别在于整个左臂都是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如果说暗黑龙骑的暗金花纹给人带来的是可以窒息的压迫感,那么这暗红色则意味着血腥和深沉的恐怖。 血腥议会审判所,是一个令人提都不愿意提到的地方。审判所中的仲裁官,则被认为是地狱中爬出的魔鬼。他们就象是一群隐藏在黑暗中的蛇,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咬人一口,用致命的毒液将敌人慢慢折磨,但是一般不会弄死。死亡,在他们看来,是以敌人的宽容。在这群魔鬼与毒蛇合体的人眼中,敌人大多数存在于自己人当中。 不见台上高坐着的女子有任何动作,只有一个分不清来源,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的剑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这名年轻的仲裁官看了看手表,回答:“还有三十一分钟五十五秒,阁下。” “四十分钟后给我送过来,四十五分钟后我出发,你去准备,另外将佩佩罗斯叫过来。”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是机械合成的声音,但是语气中没有任何容人反驳或者是置疑的余地。 年轻的仲裁官恭顺地应了,悄悄从侧门出去。仅仅过了一分钟,一个留着火红色寸许短发、一脸冰冷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看上去非常年轻,或许还不到二十岁,却也身着仲裁官的制服,她右眼上戴着的兼具显示、计算等多种用途的护目境也让人瞩目。她可以走到布道台边才停下,显然地位比方才的青年男子要高出很多。 红发少女敬了个礼,说:“佩佩罗斯听候您的吩咐。” 静默了几分钟后,布道台上的女子才从沉思中醒来,说:“佩,暗黑龙骑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无论从称号还是语气上,看起来佩佩罗斯与她的关系都很不一般。佩佩罗斯说:“暗黑龙骑最近内部的文件流程和走向和以往有细微的差别,但是表面上又看不出什么。而且法布雷加斯和一些小家族在暗中有动作,在偷偷的调动人力和武装。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也不算寻常。另外亚瑟家族近期有所变化,奥贝雷恩取代他的姐姐帕瑟芬妮接管了家族武力的指挥权。” “这意味着……” 佩佩罗斯略一思索,说:“我感觉,他们有些事情在瞒着我们。” “去弄清楚。” “是!”佩佩罗斯短促有力地回答。 侧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一个男子的声音着侧门传了进来:“阁下,奥贝雷恩先生求见。” 高台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动作,她挥了挥手,佩佩罗斯就退了出去。 奥贝雷恩从侧门进入时,沉寂的教堂中初次响起了脚步声。他的步伐稳定而又从容,丝毫看不出十八岁少年的青涩。只是虽然已掌控了家族的武力,大权在握的奥贝雷恩依然得从侧门进来。 奥贝雷恩一直走到布道台前,甚至有想登上木台的想法。但是他的左脚刚刚抬起来,就僵在了空中,在他面前破旧的木地板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刻痕。这道刻痕深不见底,出现得全无征兆,如果奥贝雷恩没有及时停下脚步的话,半个脚掌就会被切下来。 “你……”奥贝雷恩本来恬淡宁定的脸上阵红阵白,他本来一时激动,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下手如此不留余地。 “这是你的错。”坐在高背椅中的她依然动都不动。 “好吧,是我激动了。”奥贝雷恩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潮平复下去,然后说:“我以为,在我接掌了家族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会拉近一点了。” “财富和权势不能增加你的魅力,而且,你接掌家族的理由是血统,而非实力。”她的声音依旧如同人工合成的电子声,没有分毫感情的色彩。 奥贝雷恩抬起的左脚慢慢落在地上,站在刻印前,说:“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这些。权势,实力,财富,家族,都不曾放在我的心里过。我喜欢的是绘画、音乐和历史,最大的心愿是能够找到一种方法,可以消除无处不在的辐射,让旧时代高远的蓝天,湛蓝的大海以及碧绿的原野重现。当年,你会一直说我的想法不现实,我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也就不去烦恼,还是做我喜欢的事。可是两年前,你到了这个见鬼的地方后,就在说我的实力太弱。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拼命地锻炼自己,这两年来,你也看到了我的力量,以及我的进步,我一直在为你改变自己,可是为什么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每次见面时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她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才说:“你还有三分钟。” 奥贝雷恩明显激动起来,他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说:“几乎所有的人都承认我的天赋,我会变得更有力量!在接掌家族之后,特别是再过一个月,在家族的核心武力海皇三叉戟的指挥权移交给我之后,我就会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你,女皇也会有一个最坚定的盟友!你不用再呆在这个见鬼的地方了,我会照顾你,让你变回七年前,那个浑身都充满了阳光的女孩!” 但是她全无所动,问:“这是交易?” “不,这不是交易,是承诺!一个男人的承诺!”奥贝雷恩再一次失去了镇定,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他的心如同在撕裂,无法接受自己的心意被这样恶意理解着。 “你的时间已经到了。”她站了起来,片片厚重甲叶不住摩擦着,发出细碎而又动听的沙沙声。她迈步向前,笔直向教堂的大门走去,完全无视挡在她前进路线上的奥贝雷恩。而她的视线,则越过了奥贝雷恩,再穿出教堂的大门,不知道落向了远方何处。 奥贝雷恩平生最大的勇气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在她的面前冰消瓦解。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向侧方迈了一步,让开了她前进的路线。 从后面看,即使是厚重狰狞的盔甲也无法掩住她修长纤丽的曲线。她几乎与奥贝雷恩等高,或许那身盔甲除了防御力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还是将她那堪称完美的一双长腿衬托了出来。 只是,从那盔甲中散发出的气息太过阴冷、冰寒,甚至说不清是这座阴森森的教堂给了她阴郁的气息,还是因为她,这座教堂才变得如此黑暗。 她走得并不快,却是无比的稳定和坚决。似乎任何敢于挡住她去路的事物,都会被她粉碎。 奥贝雷恩眼看着她快走到教堂的门口,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吼一声:“梅迪尔丽!!” 她罕见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奥贝雷恩,那双湛蓝的眼睛,深不见底。 “给我一个机会!”奥贝雷恩坚定、决然地说。这一瞬间,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男孩子的青涩。 她看着奥贝雷恩,足足停留了三秒,才说:“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今后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就是你的。” 说完,她掉头走向教堂大门,飞扬的苍灰色长发甩落一片银色的星芒,在黑暗的教堂中徐徐飘落。 厚重的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门外本该是黑暗的世界被灯光照得雪亮,亮得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一片茫茫的白和两排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身影。 她大步走进了刺眼的光芒中,四名仲裁官共同抬着一把足有二米长、四十公分宽、式样奇特狂猛的方头巨剑,来到她的身边,半跪于地,将巨剑送上。 梅迪尔丽随手提过巨剑,倒拖在地上,在光芒中向远方走去,仅仅几步,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苍茫的黑暗中。 巨剑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可以想见那恐怖的重量。剑脊上,有一行飞扬的,闪耀着碧绿光华的字母:杀狱。 “七年前,我身上充满了阳光吗?”从光明步入黑暗时,她这样想着。 章二十二 等待 下 朝阳透过云间的缝隙,再次给东海岸这座巨大的城市镀上一层柔和的金黄色。这是一个罕见的阳光明媚的早晨,几乎就和旧时代杂志上那些美丽的早晨一样。 苏站在落地镜前,仔细看着镜中穿着一身暗黑龙骑制服的自己。作为少尉,他的制服袖口处饰有一把暗金色的短剑,短剑刺在一块乌黑中有些光泽的金属块上。制服非常合身,完全是按照他的身体尺寸做出来的,而且织料出奇的轻,却是异常坚韧,具有不能忽视的防护作用。在与莱科纳和奥贝雷恩对决时,苏就亲眼看到他们不止一次在地上翻滚、摔倒,可是身上的制服却没有损伤。直到这时,苏自己穿上了暗黑龙骑的制服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套制服的卓越。它穿在身上,还非常的舒适。 这样好的一件东西,代价自然是不菲的。尉官每套制服的售价是3500元,如果官衔升高,新的制服在用料、剪裁上更加考究,功能也更高,当然价格的升高绝对不是线性的。从少校制服的5000到上校制服的15000,跳跃度之大曾经令苏默然许久。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套制服的售价可以超过一支智能狙击步枪。当然,如果天平的两端分别是一套上校制服和20枝巴雷特的话,苏恐怕要血压失控了。 对于暗黑龙骑制服的价格,苏有非常切身的体会,因为他身上的这套制服是要付钱的。而他此刻完全处于赤贫状态,根本就没有钱,所以当这套漂亮威严兼而有之的制服穿在身上时,苏已经欠下了3500元。 落地镜中那个年轻的龙骑少尉,淡金色的碎发自然而然地披散下来,挡住了部分的眼罩。那深黑色的眼罩非但无损他的容貌,反而更为苏增添了一点神秘且阴郁的气质。镜中的苏,肌肤如玉,土著给他留下的无数伤痕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没有受过伤一般。自记事时起,苏的身上就从不会留下伤痕,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且也不可能去找医生来检查自己的身体。 但是望着镜中的少尉,苏却另有一番感受,苦笑着,默默地计算着镜中那位风采无双的龙骑为了这光鲜外表究竟花了多少代价,或者换句通俗点的话说,欠了多少钱。 苏站在一套装饰一新的公寓内,三间卧室,两个洗手间,宽大的客厅和幽静的餐厅,从结构上来看不过是旧时代一个普通家庭的居所,可是在新时代,就具有非凡的意义。特别是这间公寓内是供电的,冰箱和空调都是新时代的工业设计,复古的风格,绝非是摆设。厨房也完全可以使用,当然,对于吃草也能过得很好的苏来说,厨房只是一个名词而已。最让苏感觉到无法接受的,是这套公寓内所有的水管都可以流出水,没有一点辐射的4级水,而且水流丰沛有力,好象永远不会枯竭。公寓的浴室中,有一个宽大的浴缸,现在的苏明白,这东西绝对不是一个摆设。 这样一套公寓,仅仅是暗黑龙骑给尉官们准备的宿舍中最小,也最简陋的一种。苏无法想象,那些单独成栋的别墅内会是什么样。 好象,他们还在用水浇花,以保持精心修饰的花园! 但是这套公寓,每个月的租金是2400元。六支巴雷特……苏是这样理解租金的。当然,租金仅仅是租金,水电费还需要另付,在这一点上,新旧时代倒是完全一样。 公寓中两间卧室一间被改造成了装备室,另一间则是私人枪械室,当然还有专门存贮弹药、经过特别加固的弹药间。不过现在这三间专用功能房都是空着的,因为暗黑龙骑个人装备全需要自己购买,而苏是真正的一穷二白。出院时,如果不是帕瑟芬妮派人送过来一套衣服,他就只有裸奔了。当然,愿意通过获得一点小小的补偿,比如说一个愉悦的晚上,来帮助苏的医生护士其实是不少的,可是面对帕瑟芬妮少将的男宠,就是再大胆放纵的女人也会变得规矩。 苏不得不穿上暗黑龙骑的制服,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第二套衣服。算上预付的三个月房租,再加上预先购买的一些起居必须品和生活用品,苏目前欠帕瑟芬妮的帐是15000。苏本来不想要任何不必要的东西,可是帕瑟芬妮直接让人送来了这些东西,然后把帐单记到了苏的头上。 而且让苏愕然的是,与他原本的理解不同,成为暗黑龙骑的少尉后,他非但没有任何津贴可领,每个月还要上交1000元!名目是资讯使用费。 而如何赚钱,苏还没有任何眉目。他惟一知道的是,接下来一个月的理论培训,也绝不会便宜了,那一个月的学费和生活费,看来又要向帕瑟芬妮去借。借钱容易,可是如何去还?知道从帕瑟芬妮那里借来的钱,月利率是十个百分点。 苏终于对暗黑龙骑产生了畏惧,不是畏惧它的实力,而是它繁多的收费名目。 带着阴郁的心情,苏开始了平生第一次的课堂生涯。 暗黑龙骑专属的培训学院是位于海湾一角的一组宏大的建筑群,这里是专门向新生的龙骑灌输从能力域原理到新时代政治与经济学的所在。只是苏实在是想不明白,据说每年只会产生不到五十名的新龙骑,何以需要这样庞大的一所培训基地,这里每年的维护费用又要多少钱? 走入培训基地的大门时,苏发现这里守卫的卫兵居然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看见走过来的苏,两名美女守卫都是眼睛一亮,其中一个就迎了上来。然而她旋即看到了苏袖口的徽记,那把插在金属块中的短剑时,脸色登时变了,变得恭敬了许多,先向苏敬了个军礼,才问苏的来意。 接下来,就是办理简单的登记手续。苏的一切资料都在暗黑龙骑的电脑网络中有记载,所以根本没有花几分钟时间,就办理完了全部的注册手续。 直到苏消失在中央大楼里那阴沉的大门内,两名女守卫才长出了一口气,互相说起了悄悄话。 “他就是那个苏少尉?果然和她们说的一样呢!可是他真的是从那个死亡集中营中出来的吗?” “你没看到他袖口的标记吗?那个徽记和普通的军衔不一样的,我听说,那可是新龙骑的最高荣耀呢!” “可是……苏少尉,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或许吧。” 苏并不知道身后的窃窃私语,他按着手中电子记事板的指示,一路上到八楼,顺着长长的走廊走了下去。在走廊中间,一个肌肉有如钢铁、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靠在墙壁上,正抽着闷烟。就在他的头顶上,悬挂着巨大醒目的禁烟标志。 苏站定,翻看着手中记事板,在有关培训基地的规定上,明明白白地有一条,基地内禁止吸烟。 苏看看规定,看看走廊顶上悬挂着的禁烟标志,然后再看看那男人嘴上忽明忽暗的烟头,就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小子,站住!”就在苏快走到走廊的尽头时,身后的男人终于忍耐不住,叫住了他。 苏站定,转过身,宁定的看着那个男人。 还很少有人能够在苏安宁的碧色目光注视下自如的和苏对视,不过这个男人显然算是一个。他也穿着暗黑龙骑的制服,只不过上身的衣扣大半是解开的,露出大半块发达的胸肌和浓密的胸毛。这和每个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的苏截然不同。他紧盯着苏袖口处的徽记,脸色忽忧忽喜,半天才吐出一口长气,喃喃地说:“真是个好运气的小子。” 苏也看到,这男人的制服上暗金纹饰比他的要多,袖口上则是一枚十字架,这是少校的军衔。不过苏已经知道,暗黑龙骑中可没有下级一定服从上级那一套。哪怕面对的是一名将军,一个列兵也可以选择拒绝,当然,后果就是他需要承受将军的怒火。暗黑龙骑每一名将军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传奇,或许胡里奥中校这样以智慧见长的人还可以晋升到上校,但也就到此为止。而将军们,哪怕是那些以智慧见长的家伙,个个都具有极为恐怖的战力。 苏可以选择无视这个少校,只要他能够打得赢,那么他就是对的。 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带给苏的,是隐约如同针刺般的痛感。这是苏在面对非常危险敌人时才会有感觉,苏敏锐的感知在提醒他,面前这家伙的实力的确在他之上。 不过苏并不畏惧。真正的战斗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环境、能力搭配、状态等等微小的差距就有可能改变战局,运气更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苏相信,从来不存在五阶能力一定可以打得过二阶能力的这种事,就象科提斯上尉曾经说过的那样。对于在战斗中把握瞬间机会的能力,从有记忆时起就在荒野中战斗成长的苏,有理由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 至少,在与面前这个男人的比较中,苏并不认为双方实力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无可逾越的地步。 所以,他不准备退让。 “小子……”那男人等不到苏的回答,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过我觉得,还是由我来宰了你比较好!” “就凭你?”苏笑了笑,向男人说:“好吧,我等着。” 说完,苏扔下一脸愕然的男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3233 章二十三 孤单的龙骑 上 已经是七天过去了。 苏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培训基地,晚上八点准时回自己的公寓,每天上午一节大课,下午一节大课。 苏已经知道了第一天拦住自己的男人,名叫里卡多.法布雷加斯。同班寥寥八名同学,也都知道了姓名和来历。对于暗黑龙骑的入门培训,其它人都抱着可听可不听的态度,因为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内容,他们在加入暗转龙骑前就已经学到了,到这里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那位里卡多.法布雷加斯,更是法布雷加斯家族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自加入暗黑龙骑的那一天起,他就在外征战,二年后自战场返回时,当日的列兵已经变成了少校。只不过即使身为少校,里卡多.法布雷加斯也躲不过入门培训这一关,回返总部后就被逼来了这里。 除了在入学那天碰过一次面外,苏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来上课。 苏的同学中,里卡多并不是年纪最大的,还有一个四十一岁的上等兵,最小的则是一个叫莎莉的少女,还未成年,更不是暗黑龙骑的正式成员,不知道为什么也能参与到这个培训课程中来。 或许基础培训所教授的内容对于其它人来说,根本是完全无用的内容,可是对苏来说,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他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每一样东西,不愿意漏过教官所说的每一个字。除了对知识的渴求之外,让苏如此认真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每一节课的收费是800元,也就是相当于一支巴雷特狙击枪的价格。 和苏一样认真的,还有莎莉。而其它的同学,看着苏的目光中即有敬畏,也有嫉妒。而对待刚刚发育的莎莉,除了色迷迷的目光外,有的就都是蔑视。他们或许有意,或许无意地疏远着苏和莎莉。而两个沉迷于学业中的人,互相之间也没有走近的想法。 从刚刚学到的新时代经济学中,苏终于明白了培训基地的收费并不贵,因为这里所有的人员,所有的消费,所有的维护,都要花钱,这些钱被称为成本,是要分摊到每一个新进龙骑身上去的,由于新龙骑的数量实在太少,所以实际上,培训基地是大亏。 以前苏是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觉来认识这个世界,只有走过的地方才会进入他的记忆,并且存贮起来。而现在,通过这些被称为规律和知识的东西,苏可以去理解未知的、他从未去过从未见过的世界。而且对于纷乱表象背后隐含的规律,苏也有了模模糊糊的感觉。 苏知道,政治,经济,法律,哲学,这些东西是他经历再多的战斗,拥有再多的能力,也是无法自己领悟的。它们都是前人的智慧结晶,是旧时代那些没有什么超异能力、完全以智慧奋斗上位的伟人们多年思考和实践的结果。 在动荡年代,也惟有暗黑龙骑这样的地方,才会有这些前人智慧流传下来。 至于麻烦,苏知道迟早会来的。他现在完全不怕麻烦,要想完成加入暗黑龙骑的目的,未来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何况帕瑟芬妮向他保证过,至少会给他一个大致公平的环境。对苏来说,这就够了。 只是苏还不知道,为了他的公平,帕瑟芬妮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在平静中,十天过去了。 十天内,除了吸收消化培训中学到的东西,苏一直以对这个世界全新的认知来反思自己的能力搭配。随着能力的不断提高,苏愈加的谨慎,因为四阶以上,每一个新能力都需要消耗16个以上的进化点,几乎以生命为代价从上尉的训练营中成功毕业后,生死间挣扎的经验、以及海量的杀戮整整带给了苏16个进化点,但是他并不急于分配,而是反复思索着。 训练营的经历让苏验证了自己长久以来一个模糊的想法,那就是如何运用能力比能力本身还要重要。合理搭配的能力,恰当的运用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但并不是力量越大就越可怕。在荒野中,最致命的变异生物并不是那些体型最大、力量最猛的东西,反而是一些中小体型、迅捷凶狠的生物最为可怕。 不过苏并不敢拖得太久,以前已经有过身体自行分配进化点的情形。如果这一次所有的进化点都被分配到各能力域的一阶能力上,苏恐怕真的要疯了。 第十一天下课时,苏独自将课上的内容回想了一遍,才走出空无一人的课室。 空旷的走廊中,除了他孤独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哄笑和女孩子的低呼。苏停下了脚步,他听得出,那是莎莉的声音,而周围的哄笑,都是与他同班的同学。苏虽然从没和莎莉说过一句话,但他早已看出只有两个一阶能力的莎莉远远达不到暗黑龙骑的标准。而且她根本没有背景,也没有钱,会到这里来培训,想必是另有原因。除此之外,苏还从她身体上嗅出了变异组织的味道,这是荒野住民才会有的味道。所有的新晋龙骑身上,都不会有这种味道的。以暗黑龙骑的医疗技术,去除变异组织根本不是问题,需要的只是钱而已。 不管这个世界的现实怎样,也不管身上的制服是什么军衔,苏始终认为,自己是荒野中的一员,是那些时刻暴露在辐射下,身体里或多或少都有变异组织的人们中的一员。 几乎未经过多的考虑,苏一脚踢在了面前空闲教室那高而厚重的大门上。骤然爆发的力量让电子锁瞬间崩坏,散乱的零件四下飞舞,教室内传出几声痛哼和惊叫,显然有人躲闪不及,被零件伤到了。 可是教室中的情景,却是出乎苏的意料。 高而窄小的讲桌上,莎莉身上仅仅裹了一条彩布,正在讲桌上跳着舞。她长得不错,刚发育不久的乳 房微微隆起,乳尖是清新的粉红色。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她长得比大多数同龄的女孩要高一些,并且发育得也要早一些。虽然讲桌桌面非常狭小,她却娴熟而热烈地在上面舞动着,赤 裸的双腿白得发亮。 室内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将基本没有抗寒能力的她冻得全身苍白,而且因为受冻,乳尖更是凸起。环绕音响系统中,放着低沉而激烈的音乐,一声声鼓点好象敲击在人们的心上。教室里坐了五六个男人,其中有苏的同学,也有两个苏不认识的人。他们舒适地坐在沙发里,手边的茶几上放着厚厚的钱。而讲桌的周围和桌面上,已经落了不少的钱。就在苏破门而入的瞬间,还有一个人正一边叫着好,一边抓起几张钞票,用力向讲台上扔去。 苏站在门口,默然。空闲教室内的男人们也都愕然转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苏。而莎莉骤然看到了室门大开,也登时僵住。 只有沸腾的摇滚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暗黑龙骑每一间教室,用的音响都价值不菲。 这显然不是苏以为的场面。看上去,这应该是一场交易,公平的交易。能够在高高的讲桌上如此娴熟的舞动,看来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在那条彩布下,莎莉什么都没穿,将还有些明显青涩的身体悉数暴露在所有男人的面前。只不过她虽然是在媚笑着,脸上却有明显的两道泪痕。 短暂的尴尬过后,终于一个年轻男人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道:“这不是苏少尉吗,怎么,也有兴趣参与一下?我们本来以为你对这个没兴趣,也就没和你打招呼。这小妞年纪够小,舞却跳得很劲,而且很懂得如何让人开心。特别是她舞跳得越劲,哭得就会越厉害,所以这里所有的人,都觉得钱花得很值!” 苏好看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向房间里走了走,在教室的中央站定。他向莎莉脸上的泪痕看了一眼,就低声说:“她留下,你们都给我滚!” 一句话几乎激怒了所有的男人! 众人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挂着上士军衔的青年更是直接走向苏,冷笑着说:“少尉先生,她可是自愿的,这里没有任何人强迫过她!而且我们这里有六个人,您的口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然而他衣服下的肌肉刚刚开始示威性的隆起,就看到苏的拳头毫无预兆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卡嚓一声,青年挺拔的鼻子毫无抵抗地陷了下去,甚至他整个人都向后飞出,重重撞在墙壁上,然后无声无息地向前栽倒,动都不动了。 苏慢慢收回了拳头,低声说:“把他拖走,你们都给我滚!” 还能够站着的五个年轻人个个面色苍白,在他们看来,上士和少尉间实力差距仅仅是一线之隔,可是谁想得到他们中实力最强的人竟然被苏一拳打飞、击晕?!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每一个从科提斯训练营出来、并且得到特殊徽记的家伙,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少尉,你这样做,未免有些不讲道理。”最开始向苏打招呼的年轻人硬着头皮说。 “既然你们打不过我,那我做的任何事都是有道理的。”苏给出一个典型的暗黑龙骑式的回答。 五名年轻人不敢再多说什么,抬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同伴,从苏身边灰溜溜地溜走。 苏没有看从讲桌上跳下来,开始穿衣服的莎莉,而是转了个身,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里卡多。 他靠在门框上,抽着闷烟。从苏这个角度看过去,门口对面墙壁上醒目的禁烟标志正好将里卡多.法布雷加斯套在了里面。 “小子,本来我是想过来打断你两条腿的,可是你刚才那拳让我非常痛快,所以我决定,让你完好无损地多走七天的路。七天后我再来找你。” “那么,我等着。”苏对他全无所惧。 里卡多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碧色的眼睛,将未抽完的烟头扔到了地上,站直了身体。临走前,他扔下一句:“你帮不了这个小妞,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3398 章二十三 孤单的龙骑 中 莎莉默默的穿好了衣服,她的动作非常自然流畅,整个过程中一点也没有对敏感部位掩饰的意思,就好象面前的苏根本不存在或者不是一个男人一样。她的衣服式样不错,但一看就知道是荒野上带来的衣服,只是洗得很干净,和新时代的合成织料服装完全不同。穿好衣服后,她将地上散落的钱都捡了起来,而那些男人苍皇离去时留下的钱都分文未动。做好这一切后,她才向苏笑了笑,说:“不请我吃饭吗?” 这座巨大的城市中当然不会缺少酒吧,甚至于咖啡馆也有不少,不过莎莉所说的吃饭就是真正的吃饭,不包括其它的内容。她拉着苏去的地方是培训基地的餐厅,这里供应的饭菜出奇的便宜,而且份量足够。不知道是不是学费收得太多,基地长官有点良心发现的缘故。 莎莉点了一大堆吃的,都是那种营养丰富、份量充足而且价钱足够便宜的东西,她慢而坚定地吃着,把每一个盘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对面的苏只要了一份食物,吃得很慢,不过比莎莉还干净。荒野中出身的人,没有一个会浪费食物。 对付最后一盘食物时,莎莉终于有空开口说话了:“他们说得对,我并不是被强迫的。我的舞跳得很好,如果你还想要再进一步享受的话,也会发现找我不会有错的。如果你想,我可以跳舞给你看,并且陪你过一夜,免费的。而且,如果是对你的话,我想我应该不会哭。不过,这一点好象是许多人想看我跳舞的原因,我不知道不哭会不会让你扫兴。” “为什么会哭?”苏一边问,一边请盘中最后一点食物聚拢到一起,好方便用勺子盛起来。在荒野时,他可以舌头解决这种问题,但在这里不行。苏已经明白,在很多时候,必要的礼仪和姿态比不浪费食物更加重要。 莎莉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每次我跳舞给他们看,还有陪他们上床的时候,我明明在努力的笑,可是眼泪就是会流下来。后来很多男人都因为喜欢这个来找我,我就不再控制自己了。” “能够到这里的人,不管是不是暗黑龙骑,应该都不缺钱吧?你是为了什么?”苏的语气并不是非常肯定,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例外,并且负债累累。 “我不是暗黑龙骑,只是个荒野上长大的女孩子而已。不过我足够幸运,有了在这里受训一年的机会。叔叔每个月都会通过暗黑龙骑的系统转钱给我,当然公司的钱和暗黑龙骑的钱并不一样,不过仍是可以转换的。我知道,这几乎是他所有的钱了,因为他希望我过得好些。”莎莉说着,有些隐约的伤感,不过她很就将忧伤藏在了心底深处,继续说:“可是叔叔不知道这里的东西有多贵,他所有的钱只是勉强够我活下来。我如果想学那些基础课程之外的东西,就要自己想办法去弄学费。” 她努力展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说:“一个女孩子想要弄钱,就只有一个办法。这里的课每一节都那么贵,而所有的我都要学,所以我需要很多的钱。” “那你为什么要学这么多东西呢?”在苏看来,莎莉的天份只能说是平庸,再怎么训练,也难以达到暗黑龙骑的最低标准。那么她在这里学的大多数东西就是根本无用的。 “因为机会。”莎莉表面笑得很甜,很难让人看出她笑容的虚假:“荒野上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学到这些。我是在聚居点长大的,五岁的时候父亲就在和暴民争抢一只凶暴鼠的时候死掉了。妈妈跟了另外一个能够给她吃的男人,而我则被踢了出来。我很幸运的遇到了叔叔,他收养了我。叔叔帮助过很多很多的人,他后来进入了罗克瑟兰,你知道罗克瑟兰吗?那可是一家大公司!他在里面工作了很多年,可是一直没有存下什么钱,他经常用自己的钱买吃的,分给那些快饿死的孩子们。” 说到这里,莎莉的小脸上浮起了不容置疑的虔诚和坚定:“所以我要赚钱,我要学所有能够学到的东西,将来,我要把这些知识带到荒野去。我要改变荒野,要让那里生活的人们都能有吃的,不再被这里的人当成野兽一样对待;我不想我的孩子们将来还要重复我曾经的童年,不想她们在还没长大的时候就要用身体去换取一块面包或是腐肉。” 苏看着这个认真的女孩,这个用稚幼的身体来换取理想的女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年纪、阅历和智力上的差异,同样经历了培训课程后,苏隐约感觉到莎莉的理想无法实现,不过,这个世界,不是有一种叫做奇迹的东西存在吗? “罗克瑟兰?你的叔叔叫什么?”这是一家苏很熟悉的公司。 “他叫里高雷。”莎莉推开面前已经彻底打扫干净的盘子,满足地吐了口气,说:“这顿饭你不介意付钱吧?还有,如果你想要我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第一次免费。如果你真想帮我的话,那就多来找我几次吧!” 莎莉站了起来,向餐厅门口走去,走出几步后,她忽然回过头,有些期待地说:“你不会愿意包养我的,是吧?” 苏看着莎莉,忽然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她期待的目光。 莎莉只是流露出非常短暂的失落,随后就换上了一副阳光的笑容,轻快的说:“你当然不会。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一个身上有变异组织的女人的。谢谢你的饭,我吃得很饱。”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餐厅,就象是在跳舞。 苏的心境却很沉重。莎莉点的东西看起来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没有考虑任何的口感和菜式搭配,完全是从每一元钱可以买到最多营养的角度来考虑。可以看了,她是个非常细心的女孩,而且并不贪婪。 莎莉说得对,暗黑龙骑,乃至于围绕着血腥议会建立的诸多家族,都是血统纯净、没有变异组织的人类。他们可以偶尔玩弄荒野上的女人,却不会真正包养她们,除非是奴隶。 苏也不会包养她,他现在能够帮助这个有些宏大梦想女孩的地方,也许就是请她吃一次饭。苏现在非常的穷,几乎所有的费用都来自于帕瑟芬妮的资助,他不可能拿着一个女人的钱,再去养另一个女人。 而且,苏身在暗黑龙骑,还有更加重要的责任,对当年的小女孩,以及对现在的帕瑟芬妮。仅仅是这两份责任,就已经远远超出了苏目前的能力。里卡多.法布雷加斯说得很对,现在的苏帮不了莎莉。 男人的肩可以很宽广,但是与他想要或者应该承担的责任相比,往往会显得太过狭窄。 苏付过了帐,就离开了餐厅。莎莉精心选择的、已经不可能更便宜的一餐,就已经花了苏手头上大半的现金。 不过吃过这一顿后,苏在四五天内就可以不吃任何东西了。在走出培训基地大门时,苏忽然想,或许,他会是暗黑龙骑有史以来第一个穷得还要挨饿的少尉。他自嘲的笑了笑,踏着一路阳光,向自己的居处走去。 暗黑龙骑总部所占据的这座巨大的城市,名字就叫龙城。这当然是新时代的名字,在旧时代,龙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波士顿。 在暗黑龙骑那数百名正式成员背后,还立着几十倍计的扈从。除此之外,还有数以百计的大大小小的公司、组织,甚至是个人作坊,为这个具有恐怖武力的庞然大物默默地服务着。它们占据了龙城的外围地带,只有得到许可,他们才可以进入繁华、宏伟和庞大的中心城区。龙城的中心,是暗黑龙骑和扈从的专属区。 从龙城通向城外的高速公路已经修复了好几条,不过它们也就是到城外十公里而已。因此无论是暗黑龙骑,又或者是龙城内的其它人,在离开龙城时,都得依靠具备强大越野能力的交通工具。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使用得起类似于旧时代的,只讲究舒适性,完全不考虑越野性能的轿车。 在黄昏时分,可以俯瞰龙城的天堂山山脚,烟尘四起,一队由五辆轻型越野车组成的车队从山脚下绕出,向龙骑疾驰而来。 这些越野车武装看起来很薄弱,只有头尾两辆车上各装备了一挺12.7mm高射机枪,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重火力了。然而这看起来十分单薄的车队,暗藏的武力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脆弱。那些对暗黑龙骑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中间一辆越野车车身上漆着的由玫瑰花枝装饰的一面暗金盾牌意味着什么。这是暗黑龙骑将军的徽章,而任何一位将军,本身的武力就已超过了一只装甲小分队。 中央的越野车中,整个后排空间都是隔离开来,确保了舒适与隐密性。车厢内的装饰极尽奢华,更有无数依将军个人喜好而添加的设备和机关。 一身将军服色的帕瑟芬妮端坐在后座上,腰身挺得笔直,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无法从她现在的坐姿上找到一点瑕疵。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在任务状态中,这位性感智慧兼而有之的年轻少将就会变成一座冰山,以及一名彻头彻尾的军人。哪怕是在完全保证私密性的座驾内,她也会保持着最标准的军姿。 在她的正前方,并排悬挂着三具显示屏,一面不停地切换着车队各个角度的画面,另一面则是周围的地形以及车队行进的路线,第三面则滚动弹出着消息,那是作为将军的她应该知道的报告。 帕瑟芬妮双眼微闭,精致绝美的面容上流露出些许的倦容。这一次的任务是场苦战,她的对手出乎意料的狡猾与难缠,在初期的战斗中,帕瑟芬妮的专属卫队甚至都阵亡了两人。最终是她孤身深入,三日夜内,在崇山峻岭中追击数百公里,这才将敌人一网打尽。 以帕瑟芬妮的坚毅和能力,在完成这样一个任务后,也不由得感觉到深深的疲倦。她现在只想回到龙城内好好的休息一下,虽然那里还有许多让人头痛的公务正等待着她的处理。不过,龙城中也有些令人期待的事,比如说,调戏那个漂亮的苏。 她右手边的扶手中升起了一个小小的显示屏,上面列出了一排排数字,并在下方汇总成了一个高亮显示的数字。那是苏这段时间以来的开销项目,以及他欠帐的总数。当苏完成培训课程时,这个数字应该突破六位数了。这样一笔钱,如果苏不停出任务的话,或许两年内可以还上。不要忘了,月利10%可是个很恐怖的数目。当然,具备了基础经济学常识后,不再用巴雷特作为价值衡量标准的苏,应该更能够深刻理会负债的数目。 看着那排长长的帐单,帕瑟芬妮的心情立刻变得愉快了。她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等苏完成培训课程后,小小动用一下自己的特权,让苏根本接不到那些高报酬的任务。当然,在她的心中,显然认为自己这是为了苏好,因为高报酬的任务就意味着高风险。另外一点,帕瑟芬妮以一个女人特有的固执认为,高昂的债务有助于维护苏与她的关系。 下一个即将进入帕瑟芬妮议事日程的事,就是逼债。她确信,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有足够多的乐趣。毕竟从旧时代起,就有无数赌债肉偿的先例嘛! 3907 章二十三 孤单的龙骑 下 帕瑟芬妮的唇角浮上浅浅的笑意,只不过她的心情没有愉悦多久,脸上就又罩上了一层寒霜。 就在快要进入龙城时,车队缓缓地停了下来。前方的道路中央停着一辆黑色涂装的轮式装甲越野车,路两边则分开停着十几辆全副武装的装甲车,装甲车上装备的大口径机关炮的威力可不是帕瑟芬妮车队的高射机枪可以相提并论的。 道路中央,那辆黑色涂装的装甲车极为醒目,它的车身两侧同样漆着一个暗金色的盾牌。车顶则安放了一个大得有些不成比例的炮塔,上面装的居然是轻型战车炮。 装甲车前,站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他如一把出鞘的军刀,笔直地插在道路中央,若鹰一般的双眼紧盯着帕瑟芬妮的车队。这个男人并不如何英俊,皮肤象是终日淋浴阳光的深麦色,可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在无数战火中才能粹炼出的凛冽气息。 帕瑟芬妮走下了越野车,走到那个男人前方十米,方才停下。两位暗黑龙骑的少将相对而立,凛然的气势几乎不相伯仲!那辆张扬且火力夸张的装甲车和帕瑟芬妮灵动精致的越野车形成了鲜明对比。帕瑟芬妮如同一把锋利的佩剑,而男人则更象是狂猛的军刀。 “鲁登道夫将军,看样子,您象是专门到这里来迎接我的。”帕瑟芬妮取下了眼镜,将它放入上衣的口袋里。 “没办法。”鲁登道夫摘下了手套,塞到了裤子口袋里,说:“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只好我来。你别误会,这算是一个私人性质的欢迎仪式吧。” “那你准备怎么样来欢迎我呢?或者说,准备欢迎到什么程度?”帕瑟芬妮冷笑着,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枝铅笔,用灵动的五指把它旋得象个风车。 鲁登道夫握紧了左拳,手背的筋肉有些诡异的裂开,露出了藏在肉下的一颗鸽蛋大小、血红色的宝石来。他平静的面对着帕瑟芬妮,就象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普通女人,而不是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 “这次的欢迎仪式非常简单,我们也有整整两年没见了,就在这里聊聊天吧。如果你肯天亮后再回龙城,就算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鲁登道夫平静的说,他左手背上的宝石忽明忽暗,闪动着妖异的红光。 帕瑟芬妮沉默着,心中却在飞快的计算鲁登道夫出现在这里的用意。四年前,当她还是一名少校时,鲁登道夫就已经是上校了。四年后,两人同样身为少将,鲁登道夫却大了她整整八岁。但是她从来不曾轻视过这位出名沉默寡言的将军。鲁登道夫十八岁加入暗黑龙骑,从列兵做起,十四年征战不断,一级级晋升上来,从来不曾有过越级晋升这回事。这和如同火箭般升为少将的帕瑟芬妮形成鲜明对比。然而这也正是他的可怕之处,三十四岁仍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纪,鲁登道夫依然有无尽的潜力可挖。而且他不急不燥,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着,即不快也不慢。即使是从来都不缺乏自信的帕瑟芬妮,在两人寥寥无几的共同出战中也始终觉得这个男人有若大海般深不可测。 鲁登道夫出身的威廉家族并不逊色于帕瑟芬妮的亚瑟家庭,但是他却没有借助家族的任何助力,而是依靠自己一步一步干到了今天的位置。虽然帕瑟芬妮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可仍然钦佩他的毅力和耐心。 “难道今晚的欢迎仪式,与法布雷加斯家族有关?”帕瑟芬妮漫不经心地问着,铅笔停在了修长的食中二指之间。 鲁登道夫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他们花了相当大的代价,要在天明前将你留在龙城外。我虽然不认为这个做法很明智,不过却很理解他们。现在对老法布雷加斯来说,已经不是损失了一个高顺位继续人的问题,而是要维护家族古老荣誉。你知道,那些思想还活在旧时代中期的老家伙们固执的认为,这种污点要用鲜血才能够洗清。” “既然与法布雷加斯家族有关,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让路!”帕瑟芬妮双瞳中的绿色迅速增加,她的周围平空起了风,将几丝散落的发丝吹拂起来。 “我不认为老法布雷加斯做错了什么,所以我不会让路。”鲁登道夫似乎永远都保持平淡、刻板的语气,“而且我现在火力占优,你又是刚刚从战斗中归来,还没有修整过。或许你自己能够冲进龙城,但你所有的下属都会被留下来。这就是代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帕瑟芬妮缓缓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扈从们。他们都已下了车,依托车身作掩护,架好了武器。可是最多只有轻火力的他们,和对面装备着八辆装甲战车的军队相比,实在是脆弱得可以。这里一共还有十六个男人,其中一半还受了伤。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在帕瑟芬妮只是少校的时候就已追随在她左右,一路从火与硝烟中走到了现在。他们望向帕瑟芬妮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和信任,每一个合理的扈从,都有为自己主人死战的觉悟。 帕瑟芬妮猛然回头,死盯着鲁登道夫,那双深碧色的眼瞳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她已不需要宣布自己的决定,升腾而起的战意已经昭示了一切! 鲁登道夫高高举起了右手,停在道路两旁的战车立刻发动起来,炮塔旋动,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帕瑟芬妮的越野车队。 轰的一声,帕瑟芬妮的脚下骤然腾起一圈淡蓝色的火焰,而她自己则带出无数残像,在无法言喻的短暂瞬间已闪现到了鲁登道夫的面前,右手雪白的食中二指夹着铅笔,狠狠向他的咽喉刺下! 鲁登道夫左手提到胸前,手背上的宝石散发出夺目的妖异红光,在他身前瞬间凝聚出一面红色的光盾! 波的一声轻响,铅笔毫无滞碍地刺破了光盾,但是鲁登道夫已借力闪到一旁。帕瑟芬妮这一击实在太猛,收势不住,那只燃烧着淡蓝色火焰的右手夹着铅笔,直接刺到了鲁登道夫的座驾,那具深黑涂装的装甲战车上! 她刺的是整部战车最厚重的前装甲部分,然而这连普通小口径穿甲炮弹都奈何不了的合金装甲在那根看似一碰就会断的铅笔前好象变成了一块豆腐,不光是铅笔轻易刺了进去,连她那细腻得似乎弹一弹就会破的手也几乎整个没入到装甲车内! 噼噼啪啪!鲁登道夫一听到这个极细微的声音,眼前立刻浮现出装甲车内所有尖端电子设备都被高压电流击穿,青烟四起的情景。鲁登道夫的心不由得微微抽痛,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战车,里面几乎所有的仪器都是他亲手装上去的。 他刚想去抢救爱车,忽然间不进反退,然后身体向旁边一侧。又一枝铅笔无声无息地飞来,几乎是贴着鲁登道夫的鼻尖掠过,然后没入到道边一辆装甲战车的车体里。那辆战车里不知是炮弹还是燃料被引爆,猛然跳动了一下,然后从顶部和后侧的车门处喷出大蓬的火焰来,至于车内的几名战士,显然已没了生还的希望。 这枝铅笔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类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即使是最精通感知域能力的扈从,也只能看到它在空中诡异的闪现了几下,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是帕瑟芬妮平时束发用的铅笔,被她反手掷出后,那一头苍灰色的长发如流瀑般飞起,留下瞬间惊艳的绚丽。 鲁登道夫刚刚站直身体,忽然间心生警兆,立刻在原地站稳,一声沉喝,双手前伸,接住了挟带恶风、凌空砸来的装甲战车! 当他把自己心爱的装甲战车在身边放下时,帕瑟芬妮的身影已在黄昏下冉冉远去。看着那辆已完全报废的装甲战车,鲁登道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真是个疯子!” 此时枪炮声响作一团,一颗颗子弹、炮弹交错来去,凶狠地撞击着金属,撕裂着人体。帕瑟芬妮的扈从虽然个人战力要胜过对方,可是他们手中的自动步枪无论如何也拼不过对方的小口径穿甲炮弹。一颗颗穿甲弹轻易地撕开越野车的车体,轰进躲在车后的扈从身体,再带着大块的血肉或者内脏飞出。 仅仅是短暂的交火,帕瑟芬妮的扈从就大半倒在了血泊之中。但他们完全可以为自己自豪,因为即使在极度劣势当中,他们也让同等数量的敌人倒下。 帕瑟芬妮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觉,只是向着前方宏伟而又冷漠的巨大龙城飞奔。 鲁登道夫不再理会扈从间的战况,而是向帕瑟芬妮追了下去。他的速度,竟然比帕瑟芬妮还要快了几分!如果以这个速度,那么在帕瑟芬妮冲进龙城之前,他就有可能截住她。 嗒嗒嗒!沉闷的枪声如狂风骤雨般响起,一蓬蓬子弹以惊人的高速飞掠过来,几百米外,一挺通常只会用在装甲步兵战车上的普林斯多管机关炮喷吐出长达一米的火舌,以一分钟数千发的速度倾泄着弹雨。这一恐怖的武器此刻却是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中。 鲁登道夫以左臂护头,半蹲跪在地上,淡红色的光盾笼罩住了全身。在弹雨的激打下,光盾上溅起大蓬的火雨,如同波涛汹涌的江面。 一千发的弹箱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就被打空,夜空中弥散着浓烈的硝烟味道。远处的男人换上了新的弹箱,却没有继续射击,而是缓缓退后。 鲁登道夫站了起来,看着数百米外那个如黑色钢块般的男人,再看看迅速远去的帕瑟芬妮,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骂了句:“又是个疯子!” 在鲁登道夫的身后,战火早已结束,五辆越野车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帕瑟芬妮的扈从们全部倒在血与火中。而占据了压倒性火力优势的鲁登道夫一方也伤亡了同样数量的扈从,并且被击毁了三辆战车。不过鲁登道夫并不心痛,反正这都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人。 此时此刻,一身笔挺制服的苏正站在培训基地的门口,打量着面前的几座高楼。这个本已十分熟悉的基地今天却显得有些陌生,里面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守门的仍是那两名女卫兵,不过她们的脸色有些许的不自然。 苏几乎嗅得到,整个基地中弥漫着染着血腥气息的杀机。这不出他的意料。实际上,当苏忽然接到通知,让他立刻到培训基地去一次的时候,他就已隐约感觉到不对。 麻烦终于来了。苏在临出门前,扣上领口上最后一颗钮扣时,曾经这样想着 。现在看着这空旷、死寂的基地,苏明白了,这次的麻烦还不会小。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战斗过,也没有见过血色了,这一个月的平静,似乎都要在今夜得到补偿。 看来今夜,这里注定要血溢成流。 苏平静地走进了基地,他的步伐恒定而稳健。咣当一声,培训基地的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3744 章二十四 血月夜歌 上 直到进入培训基地主楼大门之前,苏的脚步都保持着恒速。他感觉有数双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还有更多的杀气隐隐笼罩着自己,后者显然无论是隐匿行踪还是实力都要更胜一筹,但是最让苏警惕的,还是那几个只能让他隐约感受到一点压力的人。 而且是否还存在连苏也无法感知到的人呢?肯定有。这是直觉给出的答案。 几乎是在迈进大门的瞬间,苏在阴影中忽然横移一步,后背靠上了墙壁,然后如壁虎一样,飞速游上了天花板,然后顺着天花板游上了二楼,再骤然发力,从走廊的窗户中穿了出去。他的脚在窗户上沿一勾,身体几乎是违反常理的转而向上,他的双手已搭在了外墙上。培训基地的外墙是古老的暗红砖墙,凹凸不平的墙面砖缝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借力点。仅仅数秒,苏已沿着外墙爬到了四楼,从一个打开的窗户翻了进去。 这是一间小教室,门口正好对着四楼的走廊,门口坐着个身着黑色紧身作战衣的战士,怀里抱着凯夫拉公司出口的新式突击步枪,这种步枪枪身短,射速高而且威力大,并且可以根据射手的身体条件调节多项射击参数,号称是可以依客户需要自行订制的步枪。这名战士坐在椅子上,眼睛紧盯着楼梯口,步枪已经处于随时击发的状态。在他作战衣的手臂部位有一个双头蛇标记,正是法布雷加斯家族武装的徽记。 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坐着,实际上全身上下的肌肉已经收紧,只要稍有变化就可以立刻开枪射击。突击步枪那五十发的弹匣数秒之内就可以打空。他耳朵上别着个耳机,这是可以定向传声的设备,即可以与队友互相联络,又不必担心会暴露行踪。 在战后政治学中,各大家族的徽章谱系是一个重要的章节,里面当然包括了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双头蛇徽章。 苏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走到了这名战士身后,在他后颈上一捏,战士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动作便晕死过去。苏取下耳机,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耳机中传来一个森严而又略显焦急的声音:“目标在二楼消失,所有人员注意观察!重复一遍……” 苏又拿过突击步枪,拆下弹匣看了看。弹匣中装的全是高爆杀伤弹,已经学习过新时代枪械基础知识的苏自然知道这种专门对付大型危险变异生物用的子弹威力。哪怕是旧时代的大象,被这种子弹打上一枪,身上也会出现一个数十公分的大洞。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是象苏这样只强化过一阶防御能力的人,不论身体哪个部位中了一枪,都是致命伤。 看到了这种子弹,苏不需要更多的证据,也可以知道这些人的确是对自己动了杀机。 苏用了一分钟时间,布设下一个不大的陷阱,就出了房门,沿着天花板游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消失在一间贮物间内。 那名晕了过去的战士身体慢慢歪倒,由缓而快,最后重重地栽倒在地面上。他的头和墙角一撞,疼叫一声,有短暂的清醒,就在这毫无防备的撞击下又晕了过去。一根细线连在他的腰上,绕过门框,系在了突击步枪的扳机上。战士摔倒后,立刻牵得已切换到火力压制模式的突击步枪怒吼起来,枪声瞬间震响了数个楼层!五十发威力奇大的子弹四下溅飞,有几颗正好打在那个倒霉战士的身上,立刻在他健硕的身体上炸出几个大洞,几乎将他的身体炸成几段!飞溅的血点和肉末几乎染红了整面墙壁,就连天花板上也绽放开数朵巨大的血花。 暴风雨般激烈的枪声打破了整栋楼的寂静,乃至于整个培训基地的宁静。耳机中的声音立刻变得大了,不停地发布着命令,让战士们向四楼靠拢。凌乱的脚步声迅速向四楼汇聚而来,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以百米六秒以内的速度从苏藏身的贮物间门前冲过,几个跨步就冲到了发出枪声的教室门间。 看着满屋的血色以及悬挂在门框上,还在晃来荡去的步枪,几名战士都是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名战士右眼上戴着单兵战术护目镜,不光可以提供多种视线模式,还可将当前的场景传送给战地指挥官。指挥官显然也被房间中的惨烈景象所震慑,战术耳机内沉默了片刻,才传出指挥官分散搜索的命令。 这些战士过来时跑得太急,也就没有注意到匆匆经过的贮物间内有一些细微的声响。 几名经验丰富的战士搜索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苏的痕迹,生命探测仪上也丝毫没有反应。初期的奔忙过后,这些战士们开始仔细搜索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这些经历过多次战火的老兵都明白,能够欺骗生命探测仪的人,都是些难缠的家伙,或许在一个照面中,他们就会死在这些杀神手下。 啪叽一声,脚下传来的细微声响牵动了一名战士的神经。他慢慢低头望去,见自己的军靴正踩在一汪血水里。 血是热的,还在不断的流。 战士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顺着鲜血流过来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一米外的贮藏室,鲜血仍汩汩不断从门下流出。这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在视线落到贮藏室门上的时候,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也指向了房门。 这种单薄的房门,当然不可能挡得住突击步枪的火力。 这名老兵并不记得自己的分队中有人布署在这个位置,当然,如果是家族本部直属的能力者,那就并不意外了,能力者不是他们能够指挥得了的了,就连情报流向也是单向的。能力者可以了解他们的全部动态,而这些战士则对能力者一无所知。 当握住门把手时,老兵觉得自己手心里已全是汗水,本来即防水又透气的军靴踩在血水里也全无影响,可是他却觉得温热的鲜血似乎已经漫上了自己的脚背,让他胸口发闷。他杀过很多的人,虽然没有确切的数字,但绝不会少过100个,但是即使第一次杀人也从未如眼下般紧张。 贮藏室的门被慢慢拉开了。 老兵有些颤抖,尽管枪口已经对准了门后,可是他仍然有种幻觉,似乎随时都会有人扑过来,用军刀切开自己的脖子,就象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而当这个人扑过来时,老兵奇怪地坚信,自己肯定没有能力反抗甚至是闪避,只能看睁睁地看着他切开自己的脖子。 门完全打开了,老兵的幻想一样也没有兑现。门后是个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间,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地板上仰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谈不上漂亮,不过还不算丑。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经验丰富的老兵从散开的瞳孔已经看出,这个女人已经死得透了。 见惯了血腥的老兵的视线下意识地避开了她完全被切开的咽喉,望向她的身体。 女人身上黑色的复合材料战斗服被完全解开,紧身内衣也被从当中割开,将上身完全露出来。她的皮肤十分粗糙,上面布满了道道疤痕,甚至还少了小半边的乳 房。看得出来,这都是过往战斗给她留下的痕迹。 战斗服的裤子也被切开,军靴被割成两半,内裤则扔到了一旁。这个女人可以说是完全赤 裸着。 但在老兵的眼里,却丝毫没有看到任何淫 荡的氛围。在他脑海中自行补足的画面里,只看到那个名叫苏的漂亮男人漠无表情地切割开女人的衣服,搜检着她身上所有携带的装备,然后拿了几样自己合用的东西,又从容不迫地离开,在阴影中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老兵无法识别这个女人的身份,至于散乱扔了一地的各种装备和零件,至少有一半是他从未曾见过的,有些物件单凭外形根本想象不出其作用,他根本看不出究竟缺少了哪些东西,也就无从了解苏的能力。 他定了定神,将战术护目镜的焦点对准了女人的脸,然后按下了镜框上的呼叫开关。 主楼顶层的一间大教室里悬挂着数块显示屏,女人的面容刚在屏幕上出现,教室内就响起了数声震惊的低呼。 “枯叶蝶死了?” 教室很大,足可以容得下几百人同时听课,座位呈阶梯形分布,最上面一层的座位都被拆除,放上了一个维多利亚宫廷风格的沙发,高高的皇冠式沙发靠背,金丝团花织物,衬以大型流苏。沙发上坐着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正闭目养神。 听到了房间里的喧闹,他才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最大的那块显示屏上定格的女人面孔,从容地问了声:“怎么回事,她是谁?” 在沙发旁边站着的一个暗黑龙骑少校弯下了身体,恭谨地说:“她叫枯叶蝶,是眼镜王蛇分队中排名第四位的荒野杀手。现在她死了,看来是那个苏干的。” 中年男人并不在意这个名叫枯叶蝶的女人的命运,他皱了皱眉,说:“我本来还想找那个苏来谈谈,现在看来是不必了。这个女人死就死了,她前面不是还有三名杀手吗,都派出去!通知下面的人,遇见苏格杀勿论!” “是!”少校有力的回答,然后将命令传达了下去。在临时搭起的操纵台前,三名战术指挥官紧盯着自己面前屏幕上数个至十数个不等的画面,将少校的命令分解,一一传达给了前线的战士。而眼镜王蛇部队另有一名指挥,他只是对着手腕上的战术电脑简单吩咐了几句,就面目阴沉地看着悬挂在空中的六块战术显示屏。 枯叶蝶是他的得力部下,虽然她的正面战力并不是特别突出,但是隐匿、潜行和刺杀都是第一流的好手。这次居然被人无声无息地给做掉了,让他心里悄悄蒙上了一层阴影。 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看了看手表,皱眉问:“里卡多呢?他怎么还不到?” 少校有些迟疑,可是看到中年男人等待答案的目光多了些不耐烦,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里卡多少校刚刚回了消息,说是路上堵车,要晚些时候才能到。” 中年男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好不容易才将冲到口边的一句“胡说!”给咽了回去。龙城内的人口还不到十万,能开得起车的更是没有几个,哪来的堵车?他当然知道,这是里卡多不想参战的借口而已。可是使用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这不是分明在打他的耳光吗? 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向少校和裹在一件棕色风衣里的眼镜王蛇指挥官分别指了指,说:“看样子里卡多是不想来了。他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只凭着你的战士,以及你手下的几条眼镜蛇,根本就收拾不了一个暗黑龙骑的小小少尉!当然,如果这次失败了,最大的责任还在我,因为是我选择了你们来完成这项任务。” 少校和眼镜王蛇的指挥官脸色都变了。他们当然清楚里卡多未必是这个意思,可是万一呢?里卡多毕竟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续人,也是老法布雷加斯的亲孙子。虽然在家族内的权力斗争中,直系子弟并未占据绝对上风,可是至少在这次的行动中,里卡多已经清楚表明他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虽然他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果行动成功了,里卡多当然声势大跌,至少会落个不识大局的名声。可是行动失败了呢?正如中年男人所说的,出动这么多人,动用了这么多资源,如果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少尉,那他们这些人都可以去领退休金了。 从已经掌握的资料看,苏没有表现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能力,可是现在战斗却表明,他非同寻常的狡猾。 少校和眼镜王蛇指挥官对望一眼,指挥官就脱下了风衣,冷酷地说:“我会亲自去抓他。” 中年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手表,说:“虽然理论上我们还有8个小时可以挥霍,但现在,我只想给你们一个小时。哪怕是暗黑龙骑的将军,也未必值得信任。” 4114 章二十四 血月夜歌 中 五楼楼梯转角处有一个洗手间,苏正靠坐在水池边,舔着手上的鲜血。他刚刚清理包扎好腹部的伤口,现在手上染满了自己的血。他侧腹上被刺了一刀,创口不大,却足足刺进了数公分深。 在潜入贮藏间的时候,苏并没有发现里面藏着一只致命的枯叶蝶。在他闪身进房的瞬间,贮藏间里突然亮起耀眼欲盲的强光,一时之间,以苏的目力和反应都无法应对,眼前惟有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种无声闪光弹是狭小空间或者是暗黑环境下的利器。 腰间的刺痛让苏立时知道在房间里藏身的人绝对危险,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仍没听到任何声音,没看见敌人的踪迹,只有身体受到的伤害指向了凶器另一端的敌人。 在感觉到手中的三棱刺刃入肉后,枯叶蝶的心情不由稍稍有些放松。她的双眼完全没有眼白,而是黑茫茫的一片,也看不到瞳孔。这是她特有的眼睛保护模式,可以使她在极强的光线环境下也能如常辨识周围的环境人物。这颗无声闪光弹其实根本就不影响她的视觉。 而且枯叶蝶此刻上身极度侧倾,几乎与地面平行。这种诡异的姿势是经过精确计算的,考虑到了人体猝然受袭后的一切本能反应,不但可以躲过敌人所有下意识的反击,还能继续用力让军刺在敌人体内更加深入,让对方做出的所有脱逃动作都会付出创口加大加深的代价。 然而枯叶蝶绝对没有想到,苏明明紧闭着眼睛,却如亲眼看到了她的姿态般,左手挥击直斩,指尖弹出的指甲准确无比地几乎将她半个脖子斩开! 她再也无力让三棱军刺深入一分,带着不解和疑惑,倒在了地上。 回想着在贮藏室中光芒闪耀瞬间内发生的战斗,回想着决定生死的一刺一划,苏再次闭上了眼睛,向前方伸出左手。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他的意识中却亮了起来,勾勒出周围环境和事物的轮廓,只不过整个画面都由深浅不一的绿色块拼接而成,仿佛荒野上被深度污染的水和土壤的颜色,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随着他左手的前伸,前方能够显现的景物又延伸出去一些。 他仔细调节着自己的感觉,周围的景物立刻大幅度清晰起来,然后又变得模糊。这样来回调节了几次,终于找到了最佳的视点。距离他身体两米内的景物,都以深浅不一的绿色勾勒在意识里。 苏伸出左手,在地板上拿起一块碎落的水泥颗粒,在手指间捻了几下,就对微小水泥粒的形状清清楚楚。而整个过程中,苏都没有张开眼睛。 他睁开双眼,看了看那粒水泥,形状和感应中的分毫不差,于是笑了笑。这是苏在将进化点全部投注在感知域后,自身形成的新能力,超距触感。 苏形成新能力刚刚一天,就接到了死亡夜宴的邀请书,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身体里的变化,特别是新能力刚刚形成的前几天里,一般而言,身体内的基因和组织结构都处在的剧烈的动荡之中,就连已有能力的使用都会变得不再稳定。 这场战斗并不符合苏的风格,他即没有选择时间的权力,也没有选择战场的可能。如果还是在荒野中,苏会一走了之,然后耐心地等待时机,直到在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才会去面对敌人。不过,那时的苏是一头孤狼,而现在,孤狼有了无法放弃的牵绊,他需要留下来,留在暗黑龙骑之中,也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苏在这里耐心地等待,等着天黑。在具备了红外视觉和超距触感之后,苏对于黑暗的驾驭更加得心应手。在暗黑龙骑的标准能力手册中,尉官已经可以接触到一半的五阶能力和绝大多数的四阶标准能力,但是苏并没有看到类似于超距触感能力的描述。或许这是自己生成的一种特异能力,或许是暗黑龙骑少数列为绝密的非标准配方能力。 天终于彻底黑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一名战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面对黑黝黝的房间,他并没有去触摸墙壁上的照明开关,霎那间亮起的灯光会产生瞬间视觉盲点,对于一个随时可能短兵相接的环境是致命的危险,老练的战士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战士用步枪上照明的光柱扫着这并不算大的空间,彻底检查以后,他确信这里无人藏匿。战士又走了出去检查下一个房间。苏从战士下一个目标的房间窗户中跃出,在外墙壁上横移回洗手间内,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漆黑的走廊。 走廊里又响起了不急不忙的脚步声,那个正走过来的人和前面那些小心翼翼、尽可能放轻脚步的战士完全不同,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想法。这不是个陷阱,而是基于对自己实力的强大自信。当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就变成了置于明处的陷阱。 苏左手握着三棱军刺,右手则是暗黑龙骑标准配置的短刃多用途军刀。两把武器都是使用复合材料制成,通体上下没有金属,也没有任何智能部件。新时代的枪械,特别是暗黑龙骑以及大家族专属武装所配备的步枪都具有定位和识别系统,专人专用,对于眼下的苏来说只是累赘而已。 苏的身体慢慢从地面升起,然后弓身伏低,象极了一头准备扑食猎物的狼。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这或许是他今晚所能做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偷袭。 一个中等身材的老人从洗手间门口施施然走过,他身躯挺得笔直,满头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象是正要去参加一场晚宴,而不是在追捕和战斗。 老人不急不忙的走过一扇扇打开的房门,根本没有任何左右顾盼的举动去查看房间里面是否有人。果然如他所料,从身后传来了几乎微不可察的脚步声,而且周围的气流也有了扰动,说明有人正从身后潜行过来。 老鼠终于出洞了。老人心底在冷笑着,一把小巧精致的笔式手枪顺势从袖中滑下,落向他的手心。这把手枪的前端可以弹出五公分长的三棱刺,并且后端还可以射出两发子弹,弹头上涂着特效的生物神经毒素,在近身搏斗中,这个小东西往往可以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身后的风压变得强烈起来,一如老人的预料。这说明身后的人开始加速,但是还几乎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如果不是老人的听力经过了四阶强化,恐怕也无法纯以听觉觉察到身后有人在接近。老人心下甚至已经有些赞叹了,这个苏年纪并不大,却有着天生杀手和猎人的素质,现在就杀了他,实在是有些浪费。 老人手臂上的肌肉蠕动着,推动着笔式手枪向手心落去,还差几公分时,笔式手枪尖端就开始弹出棱刃。 然而老人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噼啪声,多年的经验立刻使他知道,这是空气轻微爆裂的声音!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身后的袭击者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风压骤然强了起来,吹得老人银发飘飞而起!老人刚想侧身回头,眼角忽然扫到一片强烈到了根本无法直视的光芒洒了过来。他立刻警觉到是无声闪光弹的效果,如果现在向后看,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眼睛甚至有可能被强光给刺瞎! 即使不凭视觉,老人也能感知来袭者的大致位置和动作,他身体如同一棵被伐倒的大树,猛然向左边倒了下去,右手平举,反握笔刃,向后方狠狠刺去!老人这一系列动作迅若闪电,而且整个人都给人以一种诡异的如同完全没有重量的感觉,好象轻轻碰触一下就会飞出。 事实也是如此。笔刃锋尖指向的位置是苏的中腹,只要苏稍加格挡,就可以体验老人高达六阶的敏捷了。 然而苏完全没有减速或者是格挡的打算,以惊人的高速径直撞上老人的身体,左膝更是狠狠撞在老人腰侧,将老人的身体象一片枯叶般撞得飞了起来。苏不顾已完全没入腹部的笔刃,继续全力前冲,将老人推向了对面的墙壁,紧接着合身撞了上去! 巨大的反冲力将老人和苏都弹了回来,坚固的墙壁经受了如此冲击,顿时布满了龟裂。 苏落地,又退了两步才站稳,他腹部已多了两个深不见底的血洞。刚才的撞击中,老人抽出了笔刃,然后又借着苏的冲势,再次刺入苏的腹部。在短短瞬间就做出如此判断,老人的刺杀技艺实在可用精湛来形容。只不过被苏全力一撞,老人身上也响起了喀喀嚓嚓密集的骨碎声音,受的伤只会比苏更重。 苏脚下再度发力,又向老人冲去,根本无视老人刺向自己胸肋的笔刃,双手挥击,左手三棱军刺从老人后背刺入,右手短刀则深深切入老人侧腹! 扑的一声轻响,笔刃准确地从苏两根肋骨间刺入,直至没柄,又抽了出来,角度稍稍向上,再次刺了过来,苏又是不闪不躲,任由它刺进身体。苏碧色目光平淡如水,双手却如飞般此起彼伏,棱刺和军刀疯狂地在老人的身体中进进出出,每一次都带出大蓬的鲜血!此时,两人就如同市井斗殴的流氓,压根谈不上什么技巧,什么能力,只是疯狂地互砍,仅凭本能反应尽量向对方的要害处下手,看谁是最先支持不住倒下的那个。 老人忽然抽搐了一下,右手举在半空,却再也没有力气刺下去。他看了看自己笔刃那不到五公分的锋刺,再看了看苏手中刃锋均超过三十公分的棱刺和短刀,喉头咕哝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里涌出的是大片血沫,阻挡住了所有音节。在倒下时,老人的目光中全是愤怒和不甘心。 苏伸手撕下了老人的双头蛇臂章,用染满鲜血的笔刃将臂章钉在了墙壁上。然后平静的走进了旁边一间教室里,关上了房门。不过十秒钟的战斗里,苏中了四刀,却还了老人将近二十刀,几乎将他整个胸膛剁烂。 苏知道,从现在起,躲藏和伏击的过程正式结束,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追击和运动战。 几秒钟后,四个人已站在老人的尸体旁,其中就包括了眼镜王蛇的指挥官。脚步声还在从各个方向传来,来的自然是永远慢一拍的战士们。 “银狐也死了。”一个半边脸孔都盖在金属面具下的中年女人说着,语气中非但没有任何感伤,反而有根本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另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大汉皱眉,非常不悦地说:“毒蝎,银狐死都死了,你怎么还对当初那点事念念不忘?你年轻时不止被强奸过百八十回的吧?银狐可是我们中最厉害的家伙,他死了,我们的任务会变得很麻烦。” 名叫毒蝎的女人眼睛中立刻射出怨毒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壮汉,说:“你不是没强奸过我吗?要不我给你一次机会?” 壮汉冷笑:“我可不象银狐那样饥不择食!” “铁熊,你在挑衅?”毒蝎向后退了一步,两腿前后略分,双手仍垂在身侧,但手指的姿势明显是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就凭你?”绰号铁熊的壮汉双手环抱胸前,不屑地瞥了毒蝎一眼,说:“小心我砸烂你另外的半张脸!”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指挥官怒吼一声,才让铁熊和毒蝎有所收敛。 “嗨,头,这家伙的血非常甜!一会抓到他后,我要分一半的血!”一个不到一米五的大头男子站在墙边,非常兴奋地回头叫嚷着。他脸色是病态的惨白,眼睛出奇的大,嘴角边伸出两根长长的獠牙来。 这个矮小男人外号吸血鬼,两根獠牙是中空的,里面灌满了麻痹毒液,兼有让血液无法凝结的作用,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他才变异成了这个样子。吸血鬼最喜欢的食物就是人类的血液,特别是纯血的人类。在他的味觉系统里,纯血人类的血液甜得简直让人战栗。只不过在龙城里,几乎每一个纯血人类都是大人物,或者与大人物有关。他经常一整年也喝不到一口甜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吸血鬼的手指上沾满了从笔刃上拭下来的血,还在不停地舔着嘴唇。 “闭嘴!”指挥官的外号就叫眼镜王蛇,这是每一任指挥官的固定代号。他暴吼过后,冲着犹不甘心的吸血鬼咆哮着:“那家伙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技术院预定了。你要是敢误事的话,我会亲手把你的腿撕下来!”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没我什么事……”吸血鬼顿时变得无精打采,仍不住舔着手指上的血。 在另外一条通道上飞奔着的苏忽然心里涌上一阵莫明其妙的厌恶,如同被苍蝇给叮过。他立刻涌起一阵杀机,将这阵恶心感觉给驱逐了出去。 眼镜王蛇向赶到的几名战士吩咐:“看着这里,别让人动了这具尸体。你们三个,立刻分头去找苏!他受了不轻的伤,肯定跑不远!” 铁熊、毒蝎和吸血鬼答应了,自行分向三个方向走了下去。吸血鬼刚走出两步,忽然脸色大变,猛然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一道黄绿色腥臭扑鼻的腐水来,也不知道他整天吃的都是些什么,才会吐出这种东西来。 4563 章二十四 血月夜歌 下 黄绿腐水几乎如瀑布般从吸血鬼口里倾倒而出,转眼间就断了流,看来吸血鬼已经把能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可是他仍然弯着腰,腥红色的长舌挂在嘴边,不停地干呕着,看样子恨不得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可是他的胃里明显已没有东西可吐了,短短时间就憋得满脸通红,不得不使劲捶胸舒缓窒息的感觉。 “吸血鬼,你怎么了?”眼镜王蛇立刻发现了吸血鬼的情况不对。看样子吸血鬼象是中了毒,不过眼镜王蛇部队的成员个个都是用毒的老手,抗毒自然也就很在行。况且吸血鬼体质特殊,大多数毒素基本对他全无用处。 “我……我……”吸血鬼勉强挤出两个字,然后舌头忽然膨胀了起来,转眼间就胀大得堵住了吸血鬼整个口腔!舌面上红得发亮,象是随时要滴下血来。 吸血鬼眼睛中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他甚至已经能够看见自己胀挺得笔直的舌头!肿胀的舌头完全封住了他的喉咙,无法呼吸的吸血鬼拼命扼着自己的脖子,鼻孔使劲翕动,可是却于事无补。 不光是眼镜王蛇部队中的三个人,周围还有七八名战士,看到这种奇诡的景象,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着,想要离开正在发生恐怖变化的吸血鬼远一点,再远一点。在他们的认知和经验中,莫名的变异意味着极度危险。 吸血鬼只是死盯着自己胀得如同气球般的舌头,却全然不觉自己的两个眼球已经完全突出了眼眶,惨白的眼球周围挂着充血的肌肉纤维,就这样在半空中转来转去。他的整个脸都肿了起来,头至少比平时大了一倍,而且肚子也在急速膨胀着,好象有人在拼命向他腹内吹气! 转眼之间,原本瘦得象个猴子似的吸血鬼,就已经胀得象个肉球!他身上的衣服早都被撑碎,可以看到那扩张到了极致、已经完全透明的皮肤下面,血、肉沫、脏器的碎块搅和在一起,混成了无法形容的浆液,而且这浆液如同自己有生命一样,疯狂涌动着,不住地啃食还能够保持一点完整的脏器和组织! 浆液已经不完全是红色,而是淡红中混杂着浓黄与紫黑。 砰! 就在围观众人惊骇得几乎忘记呼吸的时候,吸血鬼的身躯终于爆碎,大蓬的浓浆甚至泼洒到了十几米外! 铁熊和毒蝎分别后退几步,让开了这些恐怖的浓浆,而那些站得过近的战士却没有这种本事,他们震惊之余,甚至都忘了闪避,就那样呆呆站着,被浓浆淋了一头一脸! 洒在地上的大片浓浆分成了数十团,它们好象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识,不停地到处流动着,象是在寻常新的可供吞噬的目标。这几十团浓浆敏捷快速得令人心悸,几乎可以比得上那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老鼠! 那些被浆水淋到的战士,刚来得及惊叫几声,就被浆水从口鼻中钻入体内。有一个倒霉些的,身上浆水特别的多,竟然分成了几团!其中掉在胸膛上的一团,左右伸展几下找不到入口,居然化出一个尖锐的口器,钻开撕破他的军服、肌肤,硬生生从胸口穿了进去!这名士兵凄厉的叫声顿时响彻了整座大楼,完全压过了楼下传来的密集枪声! 这些战士身体也象吸血鬼那样膨胀、爆开,于是更多散发着奇异辛辣气息的浓浆几乎铺满了地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 铁熊和毒蝎脸色苍白,再向后蹦了几步,让开地面上来回疯窜的浓浆,可是他们背后已靠上了墙壁,哪里还有地方可躲? 眼镜王蛇脸色阴沉,他蹲了下来,伸手在地面上一按,带着些惨淡绿色的寒气刹那间弥漫到五米之外。被寒气罩住的浓浆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结成了冰,再也动弹不得。它们挣扎着,竟然还发出了吱吱的尖细叫声,但是越来越僵硬迟缓,最后逐一沉寂下去。 眼镜王蛇双手虚抱,快速绕了几圈,双手掌心中寒气凝聚,生成了一团冰球,晶莹剔透的冰球中央还可以看到有一点流动的绿色液体。冰球成形后就脱手而出,在铁熊前方炸开,布下了一片近十米方圆的寒气圈,那些争先恐后冲向铁熊的浓浆一沾上边,立刻被冻成了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冰块。 随后又是一团冰球在毒蝎面前炸开,寒气急速扩散,将一团几乎已扑到她身体上的浓浆凝结在半空中! 毒蝎露在外面那半张脸的脸色惨淡,几乎完全失去血色。她忽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腹部飞闪出一道乌黑的光芒,将那团冻硬的浓浆击碎!乌黑光芒连续闪动,毒蝎身周四米之内被冻住的浓浆全被一一点爆。乌光这才慢慢地收了回去,赫然竟是由一节节角质节环构成,头部是一根锋利利刺的奇异器官,有些象是蝎子的针尾。只不过这根节针的根部是长在毒蝎下腹处的。 “毒蝎!冷静点,没什么好怕的。这只是最初级的变异生物而已。”眼镜王蛇喝道。他仍在不停地向四周发射着冰球,接连扔出去了十几颗,这才将所有还在活动的浓浆冰住。有几团窜到了较远处的浓浆,因为再没有食物和养分的供给,迅速失去了活力,已经化成了一滩浓水。从头到底,它们的生命力还持续不到一分钟。 和铁熊、毒蝎一样,眼镜王蛇的脸色显得异常的苍白,不过他并非害怕,而是因为疲累和虚弱。那些寒气和冰球并不是很消耗体力,象这种三四阶水平的类法术能力眼镜王蛇可以随手扔个三四十次。可是冰球中那点绿液却是弥足珍贵,那是他体内生成的毒素。这种带毒的冰球是大范围杀伤的利器,也是眼镜王蛇部队指挥官专用的配方能力。但是这一任的眼镜王蛇在类法术域中能力并不是特别出众,也没有专修寒冰系的能力,因此无法把这个专属的六阶能力拆开使用。 一条吐空了毒液的蛇,哪怕是眼镜王蛇,也会感觉到深深的疲累。 通!通! 深闷厚重的两记枪声压住了新时代枪械密而轻的枪声。这明显不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直属战士或者是眼镜王蛇特种部队成员会使用的枪械。 “是苏,他在一楼!”眼镜王蛇撑直了酸痛的身躯,大步向楼下走去。铁熊和毒蝎则迅速镇定心神,从另外一边包抄了过去。在楼梯口处,铁熊选择走向楼梯,那么毒蝎就应该从窗户出去,沿着外墙到一楼去抄苏的后路。 “他用的是什么武器?”毒蝎开口问,她对枪械并不熟悉,无法仅凭声音来判断对方所持的武器,只能开口求助于枪械专家的铁熊。尽管先前和铁熊闹得并不愉快,可是面对这突然变得完全不可预知的苏时,她还是想尽量的增加些把握。 “听声音应该是巴雷特,好象还有玛格纳姆。”铁熊说,看到毒蝎茫然的表情,只得再补充一句:“都是旧时代的枪,老掉牙的玩意儿。” 毒蝎立刻恢复了信心,从窗户中跃了出去,头下脚上,沿着外墙迅速向一楼爬去,真的就象是一只行动敏捷的蝎子。 铁熊摇了摇头,继续沿着楼梯向下走去,毒蝎显然会错了意,但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再做详细解释了。旧时代老掉牙的玩意,并非意味着没有杀伤力,这些毒蝎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老式枪械论威力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她身上开几个大洞。走到三楼时,铁熊已经取出了自己的专属武器,一把精巧的小手枪,可以在瞬间射出数十根利针的恐怖东西。 通!通!又是两声厚重粗暴的枪声响起。 一个紧靠墙壁站着的战士忽然发现自己依靠的墙壁凸了起来,然后哗啦一声水泥砖土如雨落下,紧接着一发子弹破土而出,几乎将他粗壮的腰轰掉了一半! 少校就站在这名战士的身后,这两枪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去救这个手下,看着墙壁上突兀出现的洞口,以及还在血泊中挣扎的部下,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说起来,他毕竟是依靠能力进阶而当上的少校,不象里卡多那样在战场上浴火两年。 不过少校再缺乏实战经验也不会伸头到墙壁的空洞里去看,那多半会等来另外一颗子弹。当那粗糙以及轰响得惊人的声音后,他已经无数次地咒骂过自己,竟然没有想到派人去看守培训基地的武器陈列馆。虽然那里都是些早已淘汰的老式武器,可还是能杀人的真家伙! 在墙的另一端,苏左手平端着巴雷特,枪口本来指向墙壁上的空洞,现在却在缓缓平移,正是少校的方位。他的目光没有投向空洞,而是望着右方的走廊转角,右手中的玛格纳姆则指向了那里。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刚从转角处闪出,怒吼着的玛格纳姆便将五颗炽热的子弹倾泻到了他们身上。 玛格纳姆的子弹并不是新时代的特种穿甲弹,击不穿这些战士的防弹衣和钢盔。但是巨大的动能依然可以使他们的内脏重伤,如果落弹点恰好是脸部或者是大腿等没有遮护到部位,更是会直接致命。 玛格纳姆的怒吼还未结束,巴雷特又咆哮起来,将膛中最后一颗子弹送入墙壁中。子弹蛮横地撞开了已经酥软的墙壁,几乎是贴着少校的后腰掠过。尽管子弹在墙壁中的穿行已经损失了大半的动能,少校依旧感觉到后腰处一阵灼烧的痛。他的反应也不慢,已经向前鱼跃,如果动作稍慢一些的话,这发子弹可就是要直接命中了。 暗黑龙骑的少校毕竟与寻常士兵大不一样,他在闪避中依然一挥手,将两颗破片杀伤手雷准确地从墙壁的空洞中扔了过去。 苏瞳孔急缩,这两颗手雷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击!他不及思索,立刻挥手将巴雷特向前掷出,以结实的枪身挡住了手雷爆炸时的一些破片,给自己留下一线空隙。同时借这一掷之力,他也可以更加迅速的退后,好脱离手雷的杀伤范围。 苏以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绕过了墙角,但是背臀和大腿上仍然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身体也忽然变重了不少。22块破片,苏立刻知道了身体中的破片数量。他靠在墙边,给玛格纳姆装上了最后五发子弹,然后将已经没有用的巴雷特枪弹放下。 他的额头忽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堪与上尉棍击相媲美的痛苦使俊美的面容扭曲得有些狰狞。苏后背的肌肉自行蠕动起来,一片片杀伤破片从伤口中被送了出来,纷纷掉落在地上。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十秒钟,有18块破片被排出,但仍有4块入肉太深,甚至钉进了骨骼里。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好由着它们去了。 苏深深吸了口气,拖着动作已有些僵硬的身躯,消失在应急通道内。 半分钟后,少校蹲在墙角处,看着散落一地的杀伤手雷破片,脸色非常的难看。汇集各方面的信息,结合从战士护目镜上传回来的画面看,苏至少中了六刀,挨了四枪,而且还被手雷炸伤。可就是这样,他居然还能逃跑,还能战斗? 少校不敢去想如果是自己受了这些伤会怎么样,他迅速地回想了一遍苏的资料。一个曾经被忽略的细节浮现在少校的脑海里:受罚纪录,承受科提斯上尉六棍。六棍,科提斯上尉的六棍,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但还谈不上让人震惊。少校这个时候却觉得,也许问题的答案就在这六棍里面。 “他在这里!”与叫声相伴随的还有细而密集的枪声。然后玛格纳姆的怒吼响起,终结了突击步枪的絮叨。 “第五枪……”少校一边在心底默念着,一边迅速向枪声响起的地方奔去。 玛格纳姆又响了两声,两个战士的惨叫随之响起。这意味着苏已经冲出了包围圈。不过少校随后重新调整了布置,指挥剩余的战士重新在苏的身后构成了包围网,苏的左右,各是铁熊和毒蝎。而他的前方,则等着一条眼镜王蛇。 少校在苏突破包围圈的地方停了停,地上的血迹证实了他先前的判断,苏至少又中了一枪。从直线上升的中弹率判断,苏的行动能力已经大幅度下降了。 苏周身火热,似乎血管中每一滴血都在沸腾着,灼热的血液烧得他头脑中昏昏沉沉的,不光是沉重的身体回应意识的速度越来越慢,而且他意识反应的速度也正在逐渐减缓。所有还能够发挥作用的神经不停反馈着的信号,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苏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他现在更象是一头垂死的狼,凭求生的本能在行动着。他很怕自己如果有了理智,就会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他有些笨拙地跳出了窗外,双手勉强抓住了外墙,但是无力的身体向下沉了整整一米,才稳住了坠势。苏忽然听到了一种尖细的呼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腰上就象是被铁锤重击了一下,然后一阵冰寒的感觉从腰部开始蔓延全身。 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腰,用了比平时长了一倍的时间,才看清自己腰上插着根形状奇异的蝎针。顺着蝎尾望去,苏看到毒蝎那半张脸正在两米外的地方,向着他狞笑。 “这个女人……真他妈的丑!”苏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在他心底深处,一种莫名的高傲和无边的怒火忽然迸发,将他平时的冷静敲得粉碎。苏从不认为自己不会死亡,事实上,他一直在耐心等待着死亡一刻的来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莫明的情绪,不过这的确是十几年前就开始伴随着他的感觉。 苏从没想过自己会活着离开培训基地,但是也绝不会是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苏清醒了,他的双手闪电般握住蝎尾的角质外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连串细碎的卡卡察察声中,蝎尾壳上即刻布满了龟裂,裂缝中喷出数十道细细的浓白色浆汁。 蝎尾其实是她最敏感的要害,被苏捏破后,毒蝎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本能地全力回收蝎尾,没想到却把苏也带了过来! 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毒蝎发了疯般用指甲抓,用牙齿咬,然而苏双手握紧了蝎针,不让它缩回毒蝎腹内去。看着毒蝎完全扭曲的面孔,苏冷笑,双手再次发力,竟把蝎针硬生生拔下! 毒蝎全身立刻僵硬,发出一声连绵不绝的惨叫!她不停地吸着气,再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叫出来,双手则抓紧了苏的衣服,根本不敢去碰腹部的创口! 纠缠中的两个人从三楼坠下,重重地摔在地上。苏翻身而起,将毒蝎压在身下,短刀一抹,划开了她的脖子,也封闭了她的凄号。 两人坠落的地方,是培训基地中央广场的边缘,而一百米外,就是基地的大门。大门紧闭着,基地里所有的灯光都被关闭,越过大门和院墙,可看到外面灯火辉煌,而基地内则是漆黑一片。 杂乱、凶厉的脚步声回荡在广场上,中央大楼的两个侧门不断向外吐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平端着步枪,慢慢向地上动也不动的两个人走来。少校和眼镜王蛇、铁熊也出现在广场上。三个人并肩站着,沉默地看着缠绕在一起的苏和毒蝎。他们都非常清楚苏的生命力已完全枯竭,甚至于连生命反应仪都扫描不出他的存在。苏身上的伤,早就够死上几回了,又是什么东西让他一直坚持到现在,还能够搏杀了毒蝎?体能、特殊的能力、身体素质,都已经难以解释这一切。 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个人都浮起了这样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苏! 战士们在慢慢逼近,他们喘着粗气,汗水不停地从脖颈中流下,扣着扳机的手指不住颤抖着,随时都有可能走火。 就在一双双紧张到了极处的眼睛前,一道黑影霍然站起! 嘶嘶嘶!十几把突击步枪同时开火,打得黑影舞动不停,几秒钟内,上百发子弹被送入了黑影的体内。直到黑影倒地,才有人想起打开了战术照明灯,战士们这才发现,原来被击中的只是毒蝎。 苏呢? 所有的战士刚刚想到这个问题,一名战士忽然身体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苏鬼魅般从那个战士身后冲出,扑向了另一名战士。今晚所经历的极度恐怖的一切使这名战士崩紧的神经断裂了,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不过过人的战术素养使他的枪口依旧准确地指向苏的身影,扣动了扳机! 又是熟悉的嘶嘶声,突击步枪喷吐着淡淡的火舌,战士似乎看到苏闪避的动作慢了一点,有数道火线穿过了苏的左臂。 打中了!他心头立刻涌上不可抑止的狂喜!甚至于对面两个同伴被误击击中也无法冲淡这份狂喜。 然而苏居然没有倒下!他拖着破烂的身躯冲到了战士身旁,还能动的右手抽出了战士腰间的军刀,平放刃锋,从战士腰侧刺了进去! 苏不再理会这个战士,又扑到了最近的一个战士身后,用肩膀撞歪了他的重心,再用军刀抹开了他的脖子。又是一丛弹雨射来,这次射击者不再顾及同僚,大半射入战士的身体,两颗命中了苏的右腿。苏一声不吭,将军刀向后甩出,正中开枪者的咽喉!他随手拔出面前战士腰间的制式军刀,用左腿跳着,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看着苏来回冲杀的蹒跚身影,看着他用身中一枪换取还对手一刀的举动,少校、眼镜王蛇和铁熊都在一层层的冒着冷汗。他们喉咙中干涩之极,好像塞满了沙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三人同时从耳机中听到了一个命令,口气不容置疑。不论是发布命令的人,还是命令里有关的内容,都经不得丝毫犹豫。 “把你的人撤下来,我们走!”眼镜王镜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在掉头了。 少校面容忽然有些扭曲,他狠狠地向战场看了一眼,阴冷地说:“不,让他们去死吧。说不定只要再多捅一刀,他就挺不住了。” 眼镜王蛇和铁熊有些诧异地向少校看了一眼,却都没有说什么。 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干掉了最后一个对手的,他只记得当他提刀四顾时,身周再也找不一个立着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用还能使上一点力气的左腿,拖动着大半已麻木的身躯,向培训基地的大门走去,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基地大门悄悄的打开了,将一个灯火通明的辉煌世界展现在苏的眼前。灯光刺得苏的眼睛眯了起来,除了各色光芒,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苏知道,在那些代表着辉煌与文明的灯光背后,是无数时刻都想撕烂他的敌人。敌人的数目就如这灯火,无法数清。 尽管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可是苏知道,在自己的身后,是一条血铺成的路。有他的血,更多的是敌人的血。 迎着整个龙城的灿烂灯火,苏握紧了军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如一匹骄傲的独狼,仰天发出最后的咆哮! 云开了,露出悬挂在夜天的半轮浸血弯月。 在失去最后的意识前,苏好象看到光芒中有一个窈窕身影正向他走来。 那是帕瑟芬妮。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苏知道。 6588 章二十五 惊吓 上 章二十五 惊吓 苏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睁开眼睛。 当他的意识浮现时,立刻就撞入到一大堆杂乱无章的数据中,这都是他身体各个部位传回,比往日增加了数倍,而他意识的处理速度却是慢了许多,长长的眩晕过后,苏总算从无穷无尽的数据中抢到了一点资源,想起了自己是谁。 他现在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感觉不断传来的数据纷乱无序,许多本应是来自同一源头的数据却是相互之间各不关联,说明那部分肌体组织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丧失了和其它组织协调的能力。从数据发回的比例来看,他身体的大部分都陷入了某种无序状态。苏有些烦恼,这次的修复,看来将会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苦的过程。虽然身体内的基因已变得非常活跃,可以驱使大量的细胞依照希望的方向进化,但是明显尚不足以弥补如此深入而且广泛的损害。 还好,眼睛还是可以用的。 那个刚形成没多久的能力,超距触感,好象也是可以使用的,只不过范围仅限于肌肤外面数公分的范围。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既然还可以使用,就说明这个能力依旧是存在的,以后随着身体的修复,功能应该可以慢慢恢复。毕竟作为感知域的五阶能力,超距触感足足用去了苏16个进化点,如果在激斗中丧失了那个尚未完全固化稳定的新能力的话,还真是莫大的损失。对苏来说,每一个进化点,都是在血与火中取得的,弥足珍贵。 苏感觉到身体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异样,他暂时放下对身体内部的探索,努力睁开了眼睛。 一张开眼睛,占据了视线的就尽是苍灰色柔顺如水的发丝,这个颜色非常非常的熟悉。这不是当年属于小女孩的长发,而是帕瑟芬妮打散的柔发。 苏安静地看着如流泉般扑洒下来,盖住了他小半段手臂的长发,心情也沉静下来,思绪慢得如同古木上攀爬的老藤,许久才形成了一个问题:“她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 房间是柔和的乳白,顶灯洒下一团团淡黄色光晕,给这间病房增添了许多温馨宁静的色彩。苏仰卧在一张大床上,他看清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后,心头浮上的是一阵苦笑不得,没有想象中被绷带缠得象一具木乃伊,然而,这算是暗黑龙骑的独家包扎方法?他全身上下都贴满了医用创贴,这些长二十公分、宽五公分的标准创贴上都印有暗黑龙骑的标识。由于创口遍布了每一寸皮肤,医用创贴当然也覆盖了全部,现在苏看上去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狰狞而精致的黑龙龙头,不但没有可怜的感觉,反而还有些卡通。只有他的右臂裸露在外,肘弯上下似乎还是完整的。 床前的地上,放着个非常大的椭圆形软垫,帕瑟芬妮跪坐在软垫上,伏在苏的身边,就这样睡着。这个姿势,让她穿着的短裙向上收起,几乎将两条雪一样的长腿尽数露了出来。苏躺在床上,当然看不到这些。如果他有活动能力,把头探出床沿,就可以看到平日难得一见的旖旎景色了。只不过他除非有超过30公分伸缩自如的长脖子,否则的话,视线最多只能抵达距离长腿尽头1.5公分处。 1. 5公分,就是苏的魔咒。 幸运的是,苏还没有达到能够触发魔咒的能力。他试图动动身体,却发现除了右臂外,全身上下都是一片麻木,根本就不听意识的指挥。 苏的心跳血流刚刚有所变化,帕瑟芬妮立刻若有所觉,她抬起头来,睁着一双迷离的灰碧色眼睛,脸上还横着几根不守规矩的头发,很有些茫然地看着苏。 两个人对望了足足有一分钟,还是帕瑟芬妮先苏醒过来,她忽然坐直了身体,惊呼着:“你的眼睛好了?” “眼睛?”苏有些奇怪,随后就恍然。超距触感告诉苏,他的眼罩并不在脸上,于是苏笑了笑,说:“右眼啊,看上去是好的,可是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 “奇怪……”帕瑟芬妮凑近了苏,仔细地打量他的眼睛。在她看来,苏的右眼和左眼一样,灵动而有神彩,一点也没有失去视力的征徽。瞳孔深处,甚至还闪烁着碧绿色的光芒。可是苏不会对她说谎,他的右眼肯定是看不见的。不过,去掉眼罩的苏,面容更趋近于完美。如果他的神情能够再柔美一些,或许堪与帕瑟芬妮媲美。也许是经历过了太多生与死的考验,不论苏的脸多么漂亮,总是给人以宁定而又肃杀的感觉,就象是极地海中的冰山。 帕瑟芬妮如同一个小女孩,手托着下颌,怔怔地看着苏,问:“你为什么要戴眼罩呢,这样子好看多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苏已经被幽幽的暗香包围,这应该是她身体自然而然生成的香气,没有半点非自然的味道。初和她相处的那段时间里,苏也时时会闻到这种香气,不过那时候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紧张的临战状态,那里还顾得上欣赏和体会她的美丽和淡淡香气? 帕瑟芬妮如往昔一般美丽,神态带几分慵懒,甚至还要更加动人些,她的眉梢眼角,处处都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和憔悴。她从未显露过的柔弱,却是汹涌如洪,冲开了苏的心闸。即使是苏,也觉得现出了些许脆弱和无助的帕瑟芬妮,要比那个钢铁般的女将军动人得多。或许这是在基本食物和饮水得到了保障后,雄性保护雌性的生物本能吧。那些在荒野中生存的人们,又有一种新的审美观,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体壮能生的女人才是漂亮女人。 苏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帕瑟芬妮并没有作假,她真的是非常疲累。 会是什么事情,让一个暗黑龙骑的将军累成这样?苏不知道,然而他隐隐感觉,这些事情多半与自己有关。 “以后别带眼罩了吧!”帕瑟芬妮又说了一句。 苏勉强摇了摇头,说:“不行的。虽然右眼看不见,但是见到光的话,会非常的难受,象是被火烧着。” “它是怎么坏掉的?”帕瑟芬妮问。 苏微微皱眉,回忆着:“好象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右眼就是瞎的。但是那种感觉很奇怪,分明能够感觉到有光的,可就是什么都看不见,好象被一道门给隔开了。我总觉得这道门应该是可以打开的,但是找不到方法。” “嗯,那好。我去给你做一个新的眼罩吧,就象旧时代海盗用的那种。”帕瑟芬妮象个小女孩般淘气地吐了吐舌尖,笑起来。 苏也笑了,试图坐起来,但是麻木的身体只是略微的动了动。还能够回应他命令的肌肉纤维少得可怜,远不足以完成这样的动作。苏全身上下,只有右手的活动还算自如。不过他的右手这时候正被帕瑟芬妮压着,不光是她的双手,甚至于胸部都毫无避忌地压在了他的手臂上。和初见时不同,现在的苏可是拥有超距触感的新能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意识中就勾勒出了她让人血脉沸腾的胸部轮廓。 不过这一次苏很放松,也很享受,没有刻意的去压抑什么。有帕瑟芬妮在身边,苏总会有种奇异的安宁,可以什么都不去多想。当年和女孩在一起时,苏的心境也是宁静的。不过那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要去做什么的宁静,和现在并不相同。 帕瑟芬妮感觉到了苏身体的变化,于是很有些坏的笑着,将她方才的清纯形象破坏殆尽。这时,她居然站了起来,让苏竟然不由自主有些怅然。 “你现在的身体,怎么动得了?看看,这些都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帕瑟芬妮将一个玻璃皿举到苏的眼前,里面铺了一层铅灰色的金合弹头,大多数弹头都已完全变形,一看就知道是以杀伤生物、破坏组织为目的的软质弹头。一眼看去,里面至少有十几颗弹头,还有几个合金杀伤破片。看到这些,就连苏都有些难以相信,这都是从自己身体里取出来的。 苏这时才想到一个最主要的问题,自己怎么还活着? 帕瑟芬妮轻轻叹了口气,将玻璃皿放到了旁边的桌上,说:“你真是个怪物,这样都死不了。” “我睡了多久?”苏问。他意识的速度已经恢复了许多,开始检查身体的状况。他明明记得,在失去意识前,自己身体的所有核心机能都已遭到破坏,而且不再有自行恢复的可能。换句话说,那就是他已经死了,并且以苏所知道的科技手段,无法复原。 “已经15天了,不过你总算睡过来了。”帕瑟芬妮说。 苏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帕瑟芬妮。自加入暗黑龙骑之后,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每一次醒来时,都是这个变幻莫测、实力高绝的女将军在旁边守候。上一次如何不说,至少这一次,肯定是她将苏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苏看着帕瑟芬妮,无论从哪个角度,无论是什么样子,她都是那么的好看。只要看到了那苍灰色发下秀丽的轮廓,就会让人很安心。 苏抬起右手,慢慢伸过去,握住了帕瑟芬妮的手。 尽管右手还能听从意识的指挥,可是以苏如今的体力,动作十分迟缓。其实就算是他身体完全恢复,以最快的速度去抓她的手,帕瑟芬妮也可以轻描淡写的闪开。 不过这一次,一个抓得慢,一个竟忘了躲,于是帕瑟芬妮纤长、冰腻、柔软的左手,就被苏握在手里。 谁也不知道这是否帕瑟芬妮一直想要看到的结果,可是当它真的到来时,却又明显超出了她的预料。帕瑟芬妮深灰色中透着碧绿条纹的眼瞳中,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和空白。 她猛然抽回了手,就象被灼热的炭火烫到了一般,连着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上了墙,才算停住,尽管脸上表情完全凝固,就象是块冰,可是急剧起伏的胸部却偷偷戳穿了她的面具。 苏的手停在半空中,愕然于她的剧烈反应,但是掌心指尖残留的香气却袅绕不散。帕瑟芬妮也发觉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特别是自己上一刻还在赤 裸裸地挑逗和勾引苏,以激起他的生理反应为乐。 她一脸的严肃冰冷,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气势,大步走到苏的床边,以无可抗拒的气势俯视着苏。暗黑龙骑的将军,如果真的愤怒的话,仅仅是气势就可让普通人心胆俱裂。只不过帕瑟芬妮的涛涛气势,却是对着大半身体都动弹不得的苏去的,若仔细想一想,这或许,可以解释为心虚? 聪明如苏,本应看出凛冽气势后面的脆弱,可是他没有笑,而是看着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苏仰起头,望着还在努力散发冰冷气势的帕瑟芬妮,说:“你伤得很重。” 聪明如苏,没有接着追问她为什么会受伤。能够让帕瑟芬妮受到这么重伤害的那些人,那些事,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干预的。苏不喜欢对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做出空洞的承诺,但是这件事,他会一直记在心中。 “一点小伤,马上就会好了。”帕瑟芬妮哼了一声,也不去问苏为何会发现她小心掩藏的伤势。她啪的一下将苏还抬在半空的右手打落,说:“你也就能动个手指头而已,居然还想着要占我的便宜,胆子越来越大了嘛!哼!我今天就老实告诉你,从来都是只有我强迫别人,没有别人占我便宜这回事!” 说罢,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帕瑟芬妮左手抓住苏还能动的右手,用力按在苏的头顶上方,右手握住苏的下颌,形成一个非常标准的强迫姿势,然后狠狠在苏的唇上亲了几下,或者,看那穷凶极恶的架势,用啃字来描述好象更加合适一点。美中不足的是,苏的身体动弹不得,没办法挣扎几下,助助将军大人的雅兴。 强袭得手,帕瑟芬妮当即站了起来,仰天一阵得意长笑,然后扬长而去。 若只听帕瑟芬妮那一串串清脆欢畅、如珠落玉盘的笑声,怎么都不象是受了惊吓。 4135 章二十五 惊吓 中 接下来的几天里,帕瑟芬妮再也没有出现过。苏虽然担心她的伤势,不过想到暗黑龙骑远远超乎他想象的医疗技术,想来治好这种伤并不为难,按照暗黑龙骑的风格,不过是花钱的多少而已。 对于暗黑龙骑的医疗技术,苏这几天终于有了清楚而且直观的认识。每天清晨会有人来给苏注射一针针剂,这枝针剂被放在一种超合金密码箱内,每次都由四名专门的护卫护送进苏的房间里,再由两名身穿暗黑龙骑科学院服色的人一起输入密码,才能将密码箱打开。箱中就只有一根针剂,针剂取出后会在十秒内由专门的医生注入到苏的体内。苏由自己的红外视觉注意到,密码箱中每一次的温度都是完全相同的。 不管效果如何,单是保管、运送和保护的阵势,就可以知道这根针剂的价值。看来即使在昏迷的时候,苏也要每天注射这种针剂。 有一次苏忽然想起了这个针剂的价格问题,并由此联想到了自己欠帕瑟芬妮债务的数字,尽管没有任何参照系,可是看到直觉摆到眼前长长的一串零,苏立刻决定先把这件事忘了,等伤好后再说。 每次打过针,苏都会感觉到无数极细微的微小生命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它们身上携带着非常活泼的基因,寻找着苏身上那些已失去控制或者是干脆已经死亡的组织。它们会激发那些濒死细胞的活力,或者刺激周围的细胞分裂出新的细胞来代替旧的,在某些最关键的部位,它们甚至还会直接以自身分裂的方式,生成苏肌体需要的细胞。而它们携带的基因,竟然可以完整复制苏本身的基因,复制出的基因中有大量空位,可供新的基因插入。这就是说,几乎每打一针,苏就可以获得2个以上的进化点。当然,苏所受的伤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新生成的进化点大多数被身体自动用来刺激细胞进化,生成新的组织,只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可以供苏自由使用。 苏安静的躺着,身体里每天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反正无事,一边在心中回放着银狐、毒蝎、枯叶蝶,乃至于许多普通士兵的战斗技巧,反复思索着自己格斗技术的不足,另外则有些无聊地数着身体内的进化点,17,19,21,20,18……每一天都会有变化。 这也不是他无聊,而是安静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帕瑟芬妮,想到她离开前那几下粗暴而又凶狠的啃咬,就象是小猫在扯枕头。 然而这些具备特殊效果的针剂也有无法对付的组织,这时候专门的医护人员又给苏做了两次小手术,切除了一百多粒非常细小的组织。这些组织摘除后,在针剂的帮助下,苏很快就重新生成了新的组织。 对于暗黑龙骑的这种医疗技术,苏实在是无语,难怪什么样的变异组织都不放在暗黑龙骑的眼里。如果这种技术可以在荒野中大量使用,又可以挽救多少生命? 不过学了经济学的苏知道,这不现实,任何投入大于产出的活动,都难以持久。暗黑龙骑做这一次手术的耗费,也许足够买下一个聚居地所有人的生命。 为苏主刀的是一名头发雪白的精瘦老人,布满了深深刻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怒哀乐。手术结束后,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一眼,低声说了句“好运气的家伙”,就带着苏的几管血液样本,离开了手术室。 苏安静的躺着,直到几个小时后,预计麻药的效力过去,护士才进来为他更换了包扎贴布。她有些奇怪地看到,苏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不过护士其实不知道,手术后仅仅10分钟,麻药就失去了效力。而苏准备让伤口慢慢愈合,而不是再消耗进化点去催合它们。 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审判镇中总是会突然响起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号叫。如果是第一次来到审判镇的旅人,恐怕都会被吓得夜不能眠。不过,也没有不相关的人会出现在审判镇。 教堂上方的大钟已经指向了上午十点,审判镇仍然是灰黑色的一片,几乎比夜里亮不了多少。就好象极北地方那些小镇冬季下午三四点钟的情形。 然而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惊破了审判镇的宁静,间或有一阵金属摩擦土石的声音。在浓重的雾色中,梅迪尔丽缓步而出,那身狰狞而又粗犷的重甲,穿在她身上,不知怎的显露出无法掩饰且透着刺骨冰冷的清丽。她的右手拖着巨剑‘杀狱’,左手中则提着一颗面目犹自如生的人头。 黑暗中,惟有两点蓝眸亮如晨星,苍灰长发随风起舞,洒落无尽星辉。 数以百计的身影从审判镇各个角落浮现,恭谨地半跪在梅迪尔丽前路两侧,迎候她的归来。恭迎的人大多数是年轻、高大而又俊美的男子,不过其中只有极少数身着仲裁官的服色。 梅迪尔丽将手中的人头随手抛给一名侍从,又将巨剑抛向右边。四名仲裁官即刻抢上,一人扶剑柄,三人托剑身,看来配合熟练。但是‘杀狱’一入手,四名仲裁官脸色同时微变,其中力量最弱的一个人更是双膝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她根本不理会托剑的仲裁官,径自向审判镇中央属于她的教堂走去。百名年轻貌美的侍从如蚁群般跟在她身后,人人默不作声,整个审判镇中只能听见一大片沙沙的脚步声。 等梅迪尔丽走进教堂后,这些男侍们才如幽灵般散开,藏回属于各自的角落里去。 当她在布道台上的椅中坐好后,幽深死寂的教堂中响起荡漾的水声。两名男侍合力端着一个盛满了清水的铜盆走进,用力将巨大的铜盆抬到了她的面前。 哗拉拉,两只沉重的链板复合式手套扔到了地上,然后一双已臻完美的手浸入到清水中。只是几秒钟的功夫,盆中的水就变成了一片赤红!可是那双手由始而终,都白得象雪。 片刻后,那双几乎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手提离了水面,男侍将水盆放下,其中一人送上块雪白的方巾。梅迪尔丽随意擦了擦手,就将方巾扔下。本来纯白如雪的方巾上,现在却多了大块触目惊心的红! 男侍们都低着头,虽然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对高高在上的梅迪尔丽有所幻想,却没人有敢于当面表露出来。他们更不敢抬头,只要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最轻的后果也会是挖去双眼。他们曾经听说,这位两年前才进驻审判镇的大人物或许还不到二十岁,可是那又怎么样?梅迪尔丽的恐怖统治,比她的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如此,这些若放在别处必然是精英人物的年轻男子却还是如蚂蚁般涌到审判镇来,冀望于成为一位仲裁员。而且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那就是据说梅迪尔丽未来会从男侍或者仲裁员中选择自己的保护人,或者按旧时代的说法,就是丈夫。当后来者到了审判镇时,看到自己的同伴们大多是年轻而又英俊的男子,在深感危机之余,也就相信了传言的真实。 男侍们收拾起盔甲手套、用过的方巾,合力抬起水盆,从侧门退了出去。一分钟后,他们又抬了新的一盆清水进来,如是接连换过四五盆水,水中才不再有血色。 男侍们退出后,红发的佩佩罗斯走了进来,她挟着一个薄薄的皮包,来到梅迪尔丽的身边,躬身说:“阁下,暗黑龙骑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嗯。”梅迪尔丽用一方白巾细细地擦拭着那一根根长得让人口干舌燥的手指,一边有些漫不经心的应着。她的手白晰如雪,但每次擦拭,总会在白巾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佩佩罗斯打开了皮包,从中取出一个长方形、厚不过数毫米的薄片电脑,按开开关。电脑上即刻现出了一幅画面,上面标注着暗黑龙骑的关于苏这件事所有的文件往来流程。 “我核查过最近暗黑龙骑所有的异常流程,发现其中大多数和最近一起追捕原生变异生物有关。实际上,他们想要追捕的是一个人,并且异常的是,这次追捕先后失败了两次,第三次的追捕方案则先后遭到了帕瑟芬妮将军和约什.摩根将军的先后否决,而最后的结果,则是帕瑟芬妮将军亲自出动,把目标抓了回来,并且动用了自己的权限,将他安排进入科提斯上尉的训练营,现在,这个目标,哦,他登记的名字叫做苏,已经是暗黑龙骑的少尉了。” 听到帕瑟芬妮和约什.摩根的名字,本来是懒洋洋的梅迪尔丽有了些兴趣,开始仔细听着佩佩罗斯的报告,不过她的目光仍然集中在自己的手指上,没有去看佩佩罗斯手中的电脑。直到听到苏这个名字时,她身上的重甲忽然颤栗了一下,发出铿铿锵锵的交击声。 “你刚才说,他叫什么?”梅迪尔丽双眼亮如晨星,慢慢地问。 “他登记的名字,叫苏。”佩佩罗斯诧异于梅迪尔丽的失态,不过她小心地掩藏着惊讶,不让它表现出来。 “调他的全部资料。” 佩佩罗斯即刻点选了有关于苏的资料。她对整件事情已经了解得十分清楚,在搜索资料的过程时介绍说:“苏以科提斯训练营第一名毕业,按规定被授与少尉军衔。但是由于在第一次追捕行动中击毙了法布雷加斯家族的第四顺位继承人莱科纳,所以结怨了法布雷加斯家族。据我们的渠道获知,法布雷加斯先出资20万雇人想在训练营杀到苏,接下来又耗资超过300万疏通各种关系,并在培训基地设下陷阱准备狙杀苏。老法布雷加斯已经公开宣称必须用鲜血来洗刷家族的耻辱,而其它的家族,包括帕瑟芬妮的亚瑟家族,都在事实上保持了中立。然而培训基地一战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当苏事实上的保护人,帕瑟芬妮将军,突破封锁赶到培训基地时,苏已经以一已之力搏杀了眼镜王蛇部队三名资深杀手,以及四十二名精锐战士。按照已知的数据分析,这三位杀手应该都可以单独对付苏。这是我们的人拍摄的苏少尉从培训基地走出时的照片,也是他最新的照片。” 电脑画面上随即出现了一张照片,苏浑身浴血,身上已根本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伤口,许多地方甚至都露出了骨头。他的左手被居中打断,只余一点筋肉还和身体连着。苏正仰天咆哮,碧色的左眼中尽是狂野光芒!夜天上,半弯残月如血,冷冷地照耀着他。 佩佩罗斯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已凝固,身上如同压上了几吨的重量,连呼吸都为之艰难!她又听见了吱吱呀呀的金属扭曲声,眼角余光中看到,梅迪尔丽的纤长五指正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扶手缓缓地扭曲变形,变成了螺旋。 佩佩罗斯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她知道那座椅表面上漆的是古旧的木纹,实际上是由高强度合金制成,硬度是普通钢铁的数倍,不然寻常木椅怎么有可能承载得了梅迪尔丽的一身重甲? “是法布雷加斯要杀他?”梅迪尔丽的声音非常冰冷,听起来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是的。老法布雷加斯很喜欢莱科纳,不过我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帕瑟芬妮把杀死莱科纳的人带了回来,还公然想让他成为暗黑龙骑。这让老法布雷加斯觉得是对整个家族的侮辱,所以才有了如此强硬的回应,并且花了大价钱,从威廉家族请出了鲁登道夫将军来负责对付帕瑟芬妮。” 梅迪尔丽凝视着照片,她当然知道,苏身上的这些伤口意味着什么。她默默地计算着,座椅扶手扭曲的越来越厉害。 “他……”梅迪尔丽的声音失去了清冷,而变得有些干涩沙哑,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还活着吗?” 4069 章二十五 惊吓 下 “目前苏少尉在帕瑟芬妮将军的私人医院里,只能确认还活着,其它情况就不清楚了。将军的私人附属机构不是可以随意探查的。不过我听说了另外一件事,帕瑟芬妮将军最近的财务状况出了点问题,议会银行已经拒绝了她的借款要求。” 屏幕上飞速闪过一条条讯息,佐证着佩佩罗斯的话。 梅迪尔丽松开了右手,略微活动一下已有些发青的手指,问:“我们还有多少经费?” 佩佩罗斯快速翻查着电脑:“等我查一下,上一期经费到帐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不管有多少,都划给帕瑟芬妮,马上!”梅迪尔丽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向教堂大门走去。 “可是……”佩佩罗斯大吃一惊,追着梅迪尔丽说:“除了仲载官,其它人的薪水还没有发!” “让他们饿着。”梅迪尔丽的回答一向简洁。 佩佩罗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就又听到了一句让她大脑彻底空白了的吩咐:“那些不想挨饿的,可以去鬼街做鸭。” 教堂大门在梅迪尔丽面前自行打开,凄厉的警报声刹那间响彻了审判镇上空,数以百计的探照灯同时亮起,将审判镇照耀得有如白昼。无数身影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以他们平生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来回奔波着,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命令来得实在太突然,人人都被限时限刻完成指定动作的沉重压力压迫得几乎要疯了,连呼吸都要计算着来,好在行动方案是现成的,精确到了每一加仑汽油的添加和每一颗螺丝的拧动,每个人只要拼命把自己那份完成就行了。 梅迪尔丽一言不发,恒速向前行进。左右各两名男侍快速冲上,他们捧着刚刚清洗到一半的战甲手套,送到梅迪尔丽身侧。她随手一伸,如雪的手已穿进猛恶狰狞的手套内,覆盖着片片盔甲的手指活动了几下,只听卡嚓一声,手套已经盔甲连接在一起。 送手套的男侍快速退下,又是四名男侍抬着巨剑奔来,将‘杀狱’交在了梅迪尔丽手中。只是这么短短一段路,那四个年轻精壮男人已经累得汗出如雨。杀狱剑刃其实分成三截,中间以两节椭圆形的构件相连。椭圆构件核心处,则嵌着巨大的血色水晶,周围刻印着一圈意义不明的铭文。此时的杀狱水晶中充斥着浓浓的血气,不似先前刚修复时那般带着湛湛蓝意,清澈透明一如旧时代的海洋。 梅迪尔丽拖着杀狱,几步已将近走出审判镇。镇外两侧响起发动机野蛮而又疯狂的咆哮,烟尘大起,两辆轮式主战战车以近乎自杀的速度从烟尘中冲出,在接近相撞时各自打了个急弯,近五十吨重的车身在地面上做出危险的飘移动作,等到停下时两辆车刚好并排停靠,相互间距离不超过五十公分。能够将主战战车操纵得如驾小车,驾驶员的精湛技艺由此可见一斑,尽管这是新时代的主战战车,机动性能绝非旧时代战车可比。 梅迪尔丽忽然一跃而起,拖着沉重之极的杀狱,横空掠过十丈,落于两辆战车车顶,双足各踏一辆。被她一踩,主战战车的轮胎呼的向土中陷入几公分。 刷刷刷!主战战车车前各四盏大灯一齐打开,八道光柱穿破黑暗,将前路照得雪亮。 “去拉尔文森林庄园。”梅迪尔丽吩咐着。 战车战栗着,轰鸣着,发动机已经达到最大加力范围,它们缓慢开行,速度越来越快。八名仲裁官则分乘上四辆越野车,紧追着乘载梅迪尔丽的战车而去。 当那迎风飞舞的苍灰色长发几乎完全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审判镇里发动机轰鸣声再起,佩佩罗斯骑着一辆深色机车,紧追着车队而去。 本来夜已经深了,可是暗黑龙骑总部仍未完全安睡。不过亮着灯的房间,主要是在六楼和七楼。 帕瑟芬妮办公室厚重的大门拉开了一道缝隙,走出来一个四十余岁年纪,西装笔挺、外型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他非常优雅的一躬身,和门内的帕瑟芬妮握了握手,语调热忱充满感情地说:“尊敬的帕瑟芬妮将军,我的条件应该说是非常优惠了,希望您能够认真考虑一下!您只需开口说一句话,我的人脉及资源,都可尽全力为您效劳!” 他嘴上说得热切动听,手却是紧握着帕瑟芬妮的手不放,这可就怎么都谈不上尊重了。而且他裁剪得非常得体的长裤中央微微凸起,显然是想到了些非常不尊重帕瑟芬妮的事情。尽管他微躬着身体,很巧妙地掩饰了生理变化,可是这座楼里每一位暗黑龙骑都是战技方面的专家,只用感应就可以发觉这些异样。 帕瑟芬妮脸上依旧保持着含蓄而又典雅的笑容,仿佛一无所觉,又好象一点也没将中年人的无礼放在心上,微笑着送走了他。在旁边看着的助手,那张英俊的脸上却有些发青,恶狠狠的瞪着中年男人的背影,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坐在办公桌后,帕瑟芬妮取了一块湿巾,慢慢地擦拭着右手。她双眉绞在了一起,显得心事重重。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是她今天接待的第八批来谈借款的人了,他们似乎是看准了帕瑟芬妮如今所面临的困境,提出的借款条件中关于还款和利息方面的条款非常宽松,可是毫无例外的都与帕瑟芬妮本身有关联,最含蓄的是求交往,最直接的则直接开价一晚多少钱。能够解救一名将军的财政危机,说明这些人都是非常有权势背景的人,就算放在过去,有亚瑟家族在后坐镇的帕瑟芬妮最多也就是抽两个耳光,打他个鼻青脸肿就算完事,不能当真动手杀人的。 可是现在,她连抽耳光的资格都已失去。她抬起头,看了看墙壁上的老式挂钟,深色的指针指向了九点钟的位置。再过一个小时,就是苏注射的时间了。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角,感觉头痛得好象要裂开来似的。她敲了敲桌面,升起的一个显示屏上,那一长串的赤红数字令人触目心惊。 数日之前,老法布雷加斯在议会的拨款委员会发起动议,鉴于帕瑟芬妮的透支情况已经严重超出少将的权限,要求暂时冻结她今后借款的权力。拨款委员会中,法布雷加斯家族占的票数本来就不少,三大家族又全部弃权,因此这条动议得以顺利通过。在一个孤单的将军和一个古老且庞大的家族之间,大多数理智的人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又过去了一分钟……帕瑟芬妮心中默默地念着。算上注射前必须的准备时间,她其实没有一个小时了,而是只有短暂的二十五分钟。但是看着那长长的赤字,信用帐户又全部被冻结,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来付款呢?今天来过的八个人,其实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所有有能力借款给她的人。更有钱、更有资源的人不是没有,而是根本不现实。向这八人借款,满足他们的附加条件,最多只是付出一段时间的身体,而如果向那些人求助,代价将会是万劫不复。 又过去了一分钟。 帕瑟芬妮头痛得如同要炸开。她今天凌晨才回到龙城,已是孤身转战千里,七日七夜不眠不休,连续完成了六个任务。回到龙城后,她只是略作梳洗,就赶到了办公室,接待一拨又一拨早就联系好了的借款人。这些人就象在暗中达成了一致似的,竟然没有一个人的条款中不涉及到她的身体。也或许这种趋同性的背后并无其他阴谋,只是这个时代雄性源自荷尔蒙的劣根性的不加掩饰的显现而已。 帕瑟芬妮安静地坐着,心内有猛烈的火焰在燃烧,但却压抑着,不迸发出来。她调出任务清单,大略一扫,即发现上面危险程度高、相应的酬劳和贡献度也高的任务都显示已经被人接去,余下的只有那些琐碎且耗时,当然也没什么风险的小任务。这是巧合,还是故意? 她猛然握紧了铅笔,办公室内骤起一阵狂风!然而风又渐渐的停歇了,她颓然、重重靠上座椅的靠背,轻轻叹出一口气,心中渐渐泛起了冰凉。 如果可以调动亚瑟家族的资源,这区区款项又怎么会是问题?她负债的数目虽然大了点,可是也还没有大到以暗黑龙骑将军的信誉都做不了担保的地步。可是她自身的大半私人财产都抵押给了议会,按规定,那是根本不能动用的。也就是这种时候,钱如开闸的水一般流出,却没有新的来源注入,才使她彻底地陷入了流动性危机。 可是……她有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年轻得还有些稚嫩、那个固执地坚持着自己梦想的弟弟,他身上有她最喜欢的纯净,所以一直以来,她都非常地照顾他。可是现在,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帕瑟芬妮压根不相信接管了海皇三叉戟的他会毫无耳闻。那支部队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具有独立且高效的情报体系,甚至于不比梅迪尔丽掌握下的审判所差多少。 可是……他就可以眼看着自己沦落成那些男人的玩物吗?或许,仇恨真的可以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 帕瑟芬妮默默取过办公桌上升起的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火一样的酒浆沿途灼烧着她的身体。 苏,都是为了那个苏!也许把他交给梅迪尔丽,眼前的窘境就会告一段落了。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英俊的助理自己走了进来,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口吻说:“将军,康纳博士刚刚发来消息,他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药款。他提醒您,h2101的活化需要一定时间,您最多还有十分钟时间付款。” “我知道了,出去吧。”帕瑟芬妮回答的声音十分平静,她的目光停留在酒杯中残留的酒液上。 那助手这一次却没有听从她的吩咐,反而绕到她的办公桌后,用一种非常放肆的目光看着她,语调也开始变得暧昧:“将军,在时限到来前,您应该筹不出这笔钱了吧?不过,我和我的家族都非常愿意帮助您,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条件……” 还没等帕瑟芬妮回答,他就已经忍耐不住,呼的向她扑了过去。一手抓向她的胸,一手则抓向她束起的长发,手背上青筋凸起,看得出来非常用力。他喜欢暴力,喜欢蹂躏,喜欢象暴风雨般将那些柔弱的花儿打入泥泞。他已经忍耐了几年,也等待得够久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和他的家族论势力、论资源,的确远远比不上三大豪门,也无法和今天络绎不绝上门的那些人相提并论,可是他年轻、英俊,并且体力充沛,而今天出现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男人?最年轻的都已经过了四十!他一直相信,漂亮的容貌和年轻的身体,可以抵得上巨大的财富和权势上的差距,不然的话,一向高高在上的帕瑟芬妮又何必为了苏付出这么多? 果然,帕瑟芬妮好象犹豫了一下,却是坐在椅上子没有动。他狂喜之下,一把将她抱了个结实,张口就咬了下去。是的,是咬,他已经幻想了无数次要把她柔腻的脸咬得鲜血淋漓。反正暗黑龙骑的医疗技术足够发达,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牙齿合拢时,传来的不是滑腻柔顺的触感,而是如钢铁般的坚硬和难以想象的剧痛。男助理不由自主地惨叫起来,他这才看清自己抱着原来是帕瑟芬妮的座椅,而被自己当成是她脸蛋的部分,其实是坚硬无比的椅背。他的牙都快掉了,可是椅背上连个齿印都没留下。 帕瑟芬妮靠着办公桌站着,铅笔在指间灵活地舞动着。她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隐忍了数年的助手,淡淡的说:“我是个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人,你出去吧,刚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不过你记住,如果我真的想卖,相信会有足够多的人排队等着,而价钱绝不是你的家族能够负担得起的。以后不要再做蠢事,我不喜欢笨蛋。” 男助手捂住不住流血的嘴,带着隐忍的慌张和怨毒,以最快速度离开了帕瑟芬妮的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屏幕上苏的照片,心底的熊熊怒焰和巨大的屈辱感再也压抑不住。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蚂蚁和蛆虫一样的男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值得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以前她都是匆匆忙忙的赚钱,不假思索地付款,直到今日的山穷水尽。 值得吗?她怔怔地看着照片上那个背着老式狙击枪,走在一条没有来处也没有尽头的路上的男人。她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好象没有那么冰冷和坚硬了。 “这群王八蛋!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帕瑟芬妮双眼射出熊熊的碧火,她在心底恶狠狠地诅咒着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在心底构思如果苏得不到针剂,挺不过去的话,应该如何杀进法布雷加斯本家盘踞的拉尔文森林庄园,当着所有法布雷加斯族人的面,将老法布雷加斯切成几段,然后再和他的族人同归于尽。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苏,而有一大半是为了她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帕瑟芬妮再次在心里起誓,她,绝不会象血腥玛丽那样沦为男人的附庸和玩物。正如老法布雷加斯所说的,这种耻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清! 她十指飞速闪动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各种画面如雨般落下,她仅用了半分钟,就发现约什.摩根将军的帐号还是活动着的。帕瑟芬妮不假思索,只用了十秒钟就轻而易举破解进了他的帐户。然后面前的屏幕上就多了许多她原本不具备的权限选项。 帕瑟芬妮的十指灵活地舞动着,暗黑龙骑军费使用的界面转瞬间就跳了出来,随后一项项原本已通过财务审核,正处于待分配状态的军费被重新指定了用途,全部指向帕瑟芬妮的帐户。 七楼,老人端着一杯精心调制的咖啡,正安详地看着面前屏幕上的n958基地。基地内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三楼被苏和帕瑟芬妮重新布置过,多了许多温馨的生活气息。他饶有兴致的一项项查看着,品味着,欣赏着。这已经成了他固定的放松节目。 老人刚刚喝了一口咖啡,忽然屏幕一角一个红色的警戒标志亮了起来,接下来屏幕画面就全被一个接一个自行跳出指令窗口所占据。看着如风吹落叶般飞速切换的画面,老人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必定是帕瑟芬妮的手笔。眼见一项项军费被挪用,老人的脸色不禁变得越来越古怪,他知道帕瑟芬妮最近陷入了财务危机,可是在他看来,情况还远没有糟糕到需要挪用军费的地步。而且让他有些哑口无言的是,如果只是想要钱的话,仅仅是在这栋楼里,帕瑟芬妮明明还有其它两个选择的,为什么一定要找上自己?要知道,今晚自己可是在办公室的,而且她一定也知道这点。 在老人眼中,一项项被挪用的军费,就象是一口口黑锅,明目张胆的向他头上扣来。虽然帕瑟芬妮肯定是有意这么做的,当然他也不是不可以帮她这一次,担下这个黑锅,当然了,借款的利息自然不能低了,可是总该有个限度吧?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开始累积到一个让他也有点冒汗的数字,老人哑然,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已经可以被小女孩这么欺负了。 此时办公室房门打开,面若冰霜、身材火爆的女助理探了半个身子进来,问道:“是您在调动军费吗?” 她看到老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禁有些担心。 老人看着面前飞速增长的数字,已经从欣赏帕瑟芬妮的大胆变成了震惊于她的疯狂。听到女助手询问,他勉强笑了笑,说:“我是有些调整计划的打算,你出去吧。” 女助手心中虽然有疑问,但这是她不能发言的机密,于是仍是退出门外。 一分钟,仅仅是一分钟,帕瑟芬妮就已经将所有她那双爪子能够碰得到的钱都聚拢到一起,只要轻轻一敲,这笔钱就会汇入她指定的帐户,而明天,大半暗黑龙骑的机构会发现他们的功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欠费陷入了瘫痪。 这个时候,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忽然间,传来了叮的一声轻响,帕瑟芬妮侧方的屏幕上,那显示着财务赤字的数字正在飞速缩小,在弥补完最低还款限额后,她帐户的余额开始增加。到那些赏心悦目的绿色数字停止跳动时,帕瑟芬妮虽然总体上看仍欠着大笔的债务,但是可动用的款项已经足够维持苏五天的医疗费用。 愕然的帕瑟芬妮飞快的在那个屏幕上点了几下,款项的来源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审判所,签发人是梅迪尔丽,那些飞舞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被无数利刃刺穿的魔鬼。 望着梅迪尔丽那以狰狞恐怖而闻名的签名,帕瑟芬妮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难过。 此刻在遥远的另一个房间中,奥贝雷恩挺立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他的手虚按在屏幕一个按钮的上方,随时准备按下去。在他的左手边,立着另一个标示着时间的小屏幕,上面用血红色的字体,标注着倒数的时间。每过一秒,就会发出一声清脆的滴音。 奥贝雷恩面前的屏幕上,只有两行非常醒目的数字,一行是帕瑟芬妮目前的赤字,另一行则是一笔不大但足够救急的款项,只要他轻轻一敲,就会即时进入她的帐号。 房间里很冷,可是奥贝雷恩的额头却在不停的流汗。这些钱是他所能动用的极限,是他历年积攒下来,准备用来扩张自己私人扈从的经费,与亚瑟家族完全无关。 就在他将要敲下按键时,帕瑟芬妮帐户的数字忽然跳动起来,飞速下降,同时她可动用的款项余额也在快速上升。 奥贝雷恩终于坐回了高背椅中,瞪着眼前的屏幕,脸色变得极为复杂。他双臂僵硬地支在两边扶手上,双手在胸前交叉,十指紧紧相扣,极为用力,手背上青筋爆起。 从礼貌上来说,亚瑟家族不能追查一名暗黑龙骑将军的经费来源,尤其是这笔钱走的是军费途径。但是其他家族的账户信息变动却是很容易追溯到的,范围也就那么七、八家而已,交给电脑处理,只需不到一分钟时间。 然而,他现在完全不想看到另一端的付费账户冠以任何一个家族的名字。 暗黑龙骑总部,老人先是一阵愕然,再查阅过款项来源后,灰败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起来,他一口喝干了咖啡,却觉得意犹未尽,于是按响了召唤铃。 女助理照例探进了半个身子,选了最能展现她傲人胸部的角度站好,才问老人有什么吩咐。 “再来一杯咖啡。” 很普通的要求,女助手这样想着,不过她有些奇怪,老人现在的心情似乎非常的好,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就在她要出去时,老人忽然又说:“哦,对了,你今天很漂亮。年轻的感觉真是不错!” 多年的严格训练使女助手的表情仍然维持着冰一般的冷漠,她淡淡地道了谢,就关上办公室的房门,然后靠在门上,急促地喘息起来。她的心跳得象是摇滚鼓手手下的架子鼓。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深不见底的沟壑,决定明天换件衣服,领口再低一些。 6691 章二十六 疯狂 上 拉尔文森林庄园位于龙城西南部,是一片占地足有数十平方公里的庞大产业。正如庄园名称所示,这片区域包括了大片的森林,一座小山,一条居中穿过的小河,一座城堡及几个分散在各处的庄园。 和许多现代新兴家族的实用风格不同,法布雷加斯家族仍然保持了古老怀旧的传统。城堡和庄园古色古香,许多装饰和配件搜罗自各地的废墟,是货真价实的旧时代货色。庄园的饮食也不例外,依然以旧时代的方法腌制薰肉和酿造红酒。 穿越领地的小河水则被引入一个人工湖中,并且分出一条支河环绕着古堡。在如今的时代,这当然没有任何防御的意义,更多的是起到装饰作用。 整个拉尔文森林地区,都看不到什么新时代的工业,完全象是旧时代十八世纪的乡村生活,时间仿佛在树荫下、河水边打着盹,一切都那么安静,缓慢。 小河的上游,才有点这个时代的痕迹,那里修建着一座代表着新时代科技的净水厂,乳白色波浪形穹顶覆盖了千米长的河段,带着梦幻色彩的穹顶下,是一排排净水设备,整齐而又宏大。这里一方面供应着整个拉尔文森林庄园所需要的纯净水,一方面确保流进城堡护城河和人工湖的水都是干净的,当然不可能达到完全没有辐射的程度,但是至少可以做到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在里面游泳。这里的普通人,是指旧时代的标准,新时代经过了五十多年的发展,人类抗辐射的能力都有显著的提高。当然,代价或许是变异组织,或许是改变了的基因。不管怎么说,这个净水厂才代表了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手笔和财力。水流出拉尔文森林地区后,随着沿途吸收辐射物质的增多,水质又会逐渐下降。不过在水质还能够饮用的这一段河路两边,可以称得上生机盎然,各种生物的密度是其它地区的数倍。 有一条平整的公路将拉尔文森林庄园和龙城联系了起来。其实法布雷加斯家族并不是以武力见长,家族子弟中罕有战斗天赋出众的人,里卡多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可是和先后出了帕瑟芬妮与奥贝雷恩的亚瑟家族相比,以及与拥有沉稳深沉的鲁登道夫的威廉家族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传承自旧时代的法布雷加斯家族优势在于足够古老,并且每一代都保有最起码的繁荣,到了现在,论平均水准以上的家族子弟的数目,家族内部的向心力,以及各系子弟对家族的忠诚,它绝不会输给三大豪门。 血脉相连的人,才是家族的最大财富。这是老法布雷加斯的信条,也是他不惜代价也要维护家族荣誉的根本原因。只有给家族子弟以看得见的未来,并且尽可能的保护他们,他们才会对家族始终保有忠诚,才会使血缘构成的纽带联接得更加牢固。事实上,经历了六十五个岁月的老法布雷加斯,从来都不相信没有理由和代价的忠诚。 站在落地窗前的老法布雷加斯,是一个瘦且清隽的老人,鹰一般的鼻子和深陷的双眼点缀出了一张固执而又不失睿智的面容。他手里端着一杯庄园自酿的红酒,透过落地窗,看着下方沉静安宁的水面和精致大气的花园。 天空中悬挂着大片辐射云,透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将古堡和花园映照得如同童话中的世界,不辨白昼黑夜,仿佛身处永恒之城。这是致命的美丽,只有风吹聚了足够多的辐射云时,才会出现这样类似于极光的美丽光辉。每当这种光芒出现时,森林中大多数的生物都会深藏在巢穴中躲避浓度上升几倍的辐射,只有那些依靠辐射为生的变异生物才会欢欣雀跃,纷纷从栖息之处跑到空地上来,尽情享受这灼热的光芒。 新时代的大多数人仍然无法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抗拒辐射云的光芒,不过拉尔文森林庄园每一栋建筑都有完善的防护措施,即使是新生婴儿,也可以在任何一个房间里得到完美的防护和照料。拉尔文庄园拥有自己的气象监测系统,可以准确预报和监测有害的环境变化。这样的时刻,敢于在户外活动的人,自然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或者是装备。 这一片数十公里的广阔区域,经历了几十年细致经营和不断建设,可以说是法布雷加斯家族近百年来财富积累的象征,绝非哪个暴发户可以在一夜之间完成的壮举。 老法布雷加斯骄傲地看着这一切,他虽然老了,但是身体情况绝对不象他的年龄那样老迈。在家族的生化实验室中,抗衰老药剂已经取得了突破,可以通过实验室合成的方式获得少量稳定而有一定效果的药剂。这当然十分昂贵,而且除了需要大量极难获得的原料外,合成反应的不可控性仍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低下的成功率使得这种药剂还远远无法量产,不过已经足够老法布雷加斯使用了。对他来说,现在重要的是有或者没有,贵还是不贵根本就不是问题。 在他就任族长的二十年中,家族实力一直在稳步扩张着,无论从哪一个时期来看,法布雷加斯都不是发展最快的家族,但绝对是最稳健的家族,任何时候,家族的扩张和财富的积累都没有停顿过。二十年中,老法布雷加斯见证了太多其它家族的兴衰沉浮,同时也欣慰地看着法布雷加斯家族稳步提升。在他的手中,家族综合实力已经成为仅次于三大豪门的势力,并且在他那表面上并不年轻的身体中,还有一颗非常强劲的心脏。 老法布雷加斯的野心很大,大到要将拉尔文庄园的界碑延伸到东海岸,将整个龙城,甚至是血腹议会驻地都给囊括进来的地步。现在他惟一的遗憾,就是家族众多子弟中还没有出现过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不过他并不着急,也不太过担心。在他看来,一个天才所起的作用还没有十个只能评价为出色的年轻人作用大,而且坚信大数原理和概率论的他始终认为,只要家族的血脉足够繁盛,子弟数目足够多,早晚会有天才产生的。 最近惟一让老法布雷加斯有些头疼的,就是苏,那个好象怎么也杀不死的苏。不过尽管家族的声誉在培训基地一战后蒙上了无法清洗的污点,而且家族内的团结好象也出了些问题,比如说拒绝参战的里卡多。不过他对目前的局势并没有什么不满的。里卡多是老法布雷加斯的亲孙子,也是他最为看重的人。在里卡多身上,老法布雷加斯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特质。至于苏,从目前来看,他不死的作用比死了还要大。 苏治疗所产生的天价费用让他都为之侧目,更是轻而易举地拖垮了帕瑟芬妮的财政。老法布雷加斯仅仅是动用了一点小小的手腕,就让资产被冻结并且失去了家族支援的帕瑟芬妮陷入了绝境。 他把所有可能性都计算了进去,包括预料到奥贝雷恩还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支援他的姐姐,但是无法动用家族资源的奥贝雷恩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亚瑟家族已经宣布了不会再支持帕瑟芬妮,并且已经从自己这里获取了相当的利益作为补偿,那么即使是新近掌握了族长大权的奥贝雷恩,也不能够公开违反家族的承诺。古老家族的声誉,一方面是兴旺的基石,一方面也会成为束缚手脚的锁链。奥贝雷恩还太年轻,也太理想化,他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当收益足够大的时候,或者是对敌人削弱足够多的时候,一切承诺都是可以打破的。政治就是政治,政治的智慧需要时间来积累,天才不适用于这一领域。 苏的身体还需要至少十枝h2101,这笔费用绝不是奥贝雷恩能够负担的。老法布雷加斯早就查过他的财务状况,他名下的私人款项最多够一枝h2101的价钱,即使个人融资,根基尚浅的奥贝雷恩也无法筹措到那么大笔的款项。到那时候,帕瑟芬妮才会陷入真正的山穷水尽。当她走投无路时,要么放弃苏,要么屈从于债务人的要求。而所有债务人所提条款中,有关于帕瑟芬妮肉体的那一部分权利,实际上都已暗中被老法布雷加斯买了下来。 一想到帕瑟芬妮那身看上去非常正统典雅套装下包裹着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肉体,老法布雷加斯就禁不住兴奋起来,身体也随着产生变化,睡袍上顶起了一个高高的突起,完全不象一个已经六十五岁老人应有的硬度和体积。在他看来,只要得到了帕瑟芬妮,所有的代价其实都是值得的。如果不是为了引帕瑟芬妮上钩,他也不会苦心布下这么复杂而隐晦的局。当然,现在情况顺利得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他原本的计划中,要收伏一个财政破产并且失去家族支持的女将军,也需要至少一年左右的时间。可是他没有想到,苏竟然会需要如此惊人的治疗费用,而帕瑟芬妮居然还付了。 在看到帕瑟芬妮和苏的资料时,老法布雷加斯洞悉世情的双眼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看向苏的目光中那些许异样,也许帕瑟芬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接下来局势的发展,更是完全按照他的预想在进行着,甚至于比他所预想的还要好,看起来帕瑟芬妮已经泥足深陷,无从脱身。 当然,他现在还不急着收网,耐心是一切成功的基石。从目前情况来看,帕瑟芬妮已经再难获得新的资金来源,只要再过上几天,得不到h2101的苏虽然死不了,可是也休想能够恢复以往的能力,多半会变成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废物。而帕瑟芬妮依然会被债务压垮,从此成为玩物。哪怕她仅仅是为了短期融资而献出一两次的肉体,那也是好事。只要有了开端,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后续。 一想到今后以帕瑟芬妮为主角,包含了各种主题的晚宴,老法布雷加斯的血流又开始加速,他的下身已经不是愉悦,而是开始胀痛了。 “哼,政治才是掌控一切的手段!暗黑龙骑的将军,最终也不过是被政治使用的工具罢了。”看着窗外如彩虹般绚烂的辐射光,老法布雷加斯暗自想着。 从他面前的落地窗望出去,越过花园和广阔的人工湖,就是古朴的大门,大门外宛然如新的公路曲折通向龙城。这条耗资巨大的公路也是法布雷加斯家族实力的象征。 然而在遥远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点白光,在黑暗和天空中七色绚光的背景下,这点白光显得非常刺眼,刺得老法布雷加斯的瞳孔一阵收缩。他从来都不是以体力和战斗能力见长,但是身体基本机能的强化依然都已达到了三阶的水准,这当然包括了视力。 他已经看出,那白光其实是两团闪亮得炫目的车灯,看起来象是一点,只不过是因为挨得太近而已。这灯光让老法布雷加斯非常不舒服,他觉得,灯光里面充满了喧嚣和挑衅的味道。同时,他也十分奇怪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异常报告,拉尔文森林庄园的安宁、平静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城堡外方圆五公里内有完善的预警系统,这么明显的不和谐的来访者为什么没有在路上受到阻碍和盘查。 他不动声色的按动了手上的戒指,房间中即刻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您有什么吩咐?” “启动最高级别的警戒系统,让所有的武装人员待命,看来今晚我们有客人来了。还有,给我送一套衣服进来,要正装。” “是的,主人。”女声柔顺地回答着。 就在说话的功夫,远处的白光已经扩大了许多,老法布雷加斯已能辨认出那其实是两排车灯,而且从亮度、规格来看都不象是普通的越野车。车速非常的快,看起来用不了一分钟就可以开到拉尔文城堡的大门处。 虽然房间的落地窗有效地隔绝了外面的噪音,但是从玻璃的震动上仍然可以感觉到冲来车辆引擎的强劲和张狂。 在两名至多只有十八岁少女的服侍下,老法布雷加斯开始从容地换衣。然而他的镇定在一瞬间全被打破,在这个距离,他已经清晰地看到,疾速冲来的竟然是两辆主战战车! 而且战车一点也没有减速的意思,居然直接冲向了城堡的大门,即使隔着落地窗,老法布雷加斯也能听到那声轰然的巨响,眼看着两扇足有几百年历史的镂花黑漆铁栅门被撞得高高飞起,越过数十米的距离,最后划出一个高高的抛物线落入人工湖内,激起了大片水花。 主战战车继续前冲,粗大且坚固的轮胎毫不留情地将精心修剪过的花园草坪碾得泥土纷飞,它们绕过人工湖,直接在花园中碾出一条大道,最后才在城堡前停了下来,发动机仍然嚣张的咆哮着。 老法布雷加斯脸色铁青,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不明白,那些守卫城堡的士兵都在干什么,分布在大门两侧四个火力点中的高射机枪难道只是摆设?虽然高射机枪无法对主战战车构成威胁,但是这绝不是一枪不发的理由,而且作为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大本营,不设防的表象只是为了营造出旧时代的生活氛围,真实情况是,城堡的立体防御系统是由战术专家设计,甚至比一些大公司更为缜密,装备配置中甚至包括了各类导弹,对空对地都有。两辆主战战车又算什么? 但是当战车熄灭了车前雪亮刺目的探大光灯时,老法布雷加斯才看清了战车车顶上站着的身影。狰狞恐怖的重甲,威力绝伦的杀狱,以及招牌一样的苍灰色长发,都让他瞬间想起了那个人,那个蜘蛛女皇身边如同彗星般升起、以无可匹敌的绝世容貌以及恐怖手段著称的女孩。 即使是以疯狂著称的帕瑟芬妮,也不会以这样的拜访方式公然打法布雷加斯家族的耳光。 但是梅迪尔丽不同,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4802 章二十六 疯狂 下 既然知道了来的是梅迪尔丽,老法布雷加斯就打消了摆架子,慢慢换衣服的念头。他飞速地换好了衣服,并且在过程中就已经吩咐了下去,命令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 城堡前的广场上,已经站了近百名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人和护卫武装。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梅迪尔丽,可是所有人都听说过她,听说这个将永夜的审判镇彻底变成地狱的魔王。也许有人还不认识她那些标志性的特征,但是主战战车车身上那具深黑色的天平可是血腥议会势力范围内所有人都会牢记的标识。 即使有人两者都不认识,那么高高在上、如死神一般的梅迪尔丽那笼罩全场的淡淡杀气,也能够提醒他们,谁才是这一刻的主宰。 战士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枪口根本就不敢对准梅迪尔丽,但职责在身,又不能退后,只好瞄准了他们手中武器注定威胁不到的主战战车。人群中的年轻人则又畏惧、又有些兴奋地偷偷看着梅迪尔丽,在他们中间,梅迪尔丽的容貌和她的恐怖一样有名。可惜从仰视的角度看过去,她大半的面容都隐藏在利刺横生的盔甲内,无法验证传言,但是那随风飞舞、时时会洒落片片银辉的苍灰长发,却和传说中一模一样。 梅迪尔丽静静站着,等待着老法布雷加斯的出现。在等待敌人首脑方面,她从来都很有耐心,比如说这次,她就给了老法布雷加斯整整一分钟的准备时间。 在她的底限到来前,老法布雷加斯终于出现在城堡的大门口。他没有向前,而是站在门口台阶的边缘,这样从高度上看,他就和站在战车顶上的梅迪尔丽等高了。虽然身后有着众多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城堡前广场上更是聚拢了近四百人,其中有超过两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城堡塔楼中暗藏的机关炮和导弹也已锁定了两辆主战战车以及后面的四辆装甲越野车。而梅迪尔丽一方,就算充当座骑的主战战车中塞满了人,也不会不超过二十个人。 虽然是以十对一的比例,可是老法布雷加斯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在众多族人面前,老法布雷加斯身体挺得笔直,沉声喝问:“梅迪尔丽阁下,您用这样粗鲁的方式拜访拉尔文森林庄园,究竟是何用意?您对付异端或叛逆的方式并不适用于法布雷加斯家族,任何对我们的指控,都要在议会的层面上进行。就算在审判所内部,您也仅仅是三巨头之一,并不能代表审判所所有的声音。我希望您想清楚这点!现在,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需要道歉!” 老法布雷加斯的声音铿锵有力,让族人们惊慌失措的情绪有所缓和,很多人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原来梅迪尔丽仅仅带了十几个人过来。 梅迪尔丽根本不理会任何关于她在审判所决策能力的质疑,湛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危险的火焰。她凝望着老法布雷加斯,一字一句地说:“我来是告诉你,今后不许动苏。” “苏?” 老法布雷加斯非常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少尉会和梅迪尔丽有关系,难道是帕瑟芬妮向她求助?这倒是很有可能。谁都知道,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曾经如亲姐妹一样。不过那时的梅迪尔丽是个充满阳光的少女,然而在入主审判镇的两年时光中,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王。就是现在,老法布雷加斯也很难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会是一个或许还不到十六岁的女孩。这两年来,在梅迪尔丽掌控下的审判所,正日益成为所有人心头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不知道是审判所的黑暗传统染黑了梅迪尔丽,还是她将这黑暗传统更推进了一步。 不过,这不影响老法布雷加斯的决断,审判所仍是血腥议会的下属机构,而法布雷加斯家族在议会中的席位并不少。因此即使是暗黑龙骑的将军或者是审判所过去的三巨头,也不能对他们太过分。 老法布雷加斯断然拒绝:“这不可能!你应该知道,苏杀了……” “不可能吗?”梅迪尔丽低低的说。 她双眼微微张开,有若剑锋的眉尖慢慢扬起,苍灰长发在风中狂舞,‘杀狱’上的铭文则逐一亮起,蒙蒙的血色光芒让人心悸,而盔甲上无数根延伸出来利刺尖端跳跃着丝丝电火! 老法布雷加斯后背中猛然窜起一条冷汗,他立刻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他原本的想法并没有错,可是眼前的即不是暗黑龙骑的将军,也不是审判所旧的三巨头,在那战车上站着的,是梅迪尔丽! 梅迪尔丽从不讨价还价,也绝不会跟你讲道理。看着那双闪耀着幽幽蓝火、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老法布雷加斯确信,哪怕是在场两百多个武装子弟每个人都能够击中梅迪尔丽,那也绝对是在她用那把凶名远播的杀狱将自己腰斩之后! 在血腥议会的大旗下,单论武力能够超越梅迪尔丽的不乏其人,可是如她这般疯狂的,绝无一人! 几乎是瞬间,老法布雷加斯额头的汗水就涌了出来。他的大脑疯狂地运转着,想要找出一个解决危机的方案,可是几乎任何一个方案的开场白都太长,长到了一闪念就被他自己否决的地步,惟一可行的就是直接答应梅迪尔丽的条件。可是如果没有讨价还价的过程,怎么能够称得上是政治?再者说,他刚刚还一口回绝了梅迪尔丽的要求,怎能对方一要动手就立刻妥协?这和跪地求饶有何区别? 就在老法布雷加斯走投无路,不得不下决心决一死战之际,梅迪尔丽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犹豫。 然而她手中的杀狱,象是嗅到了血腥的恶魔,嗡嗡啸叫着,自行浮了起来! “等一等!”远方轰鸣的引擎声也盖不住清脆亮丽的声音。 佩佩罗斯驾着机车以所能达到的极速自黑暗中冲出,前轮在一处缓坡上稍稍借力,整架机车即高高飞起,直接越过被碾毁的花坛,冲到了古堡前。机车猛地一侧,轮胎尖叫着,在地面上擦出缕缕青烟,接连旋转了十几圈,这才算停下了。 机车还没完全停稳,佩佩罗斯就将它直接扔在了地上,自己则轻轻跃起,落在了梅迪尔丽踏足的一辆战车车尾。 “不能动手!”佩佩罗斯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着。梅迪尔丽双眉皱在了一起,她已握紧了巨剑,倒提的‘杀狱’剑锋已斜指向天! “如果杀光了这里所有的人,接下来您该怎么办,离开这里还是听候议会裁决?苏还需要注射十天的h2101!”佩佩罗斯的话恰如一盆冰水,让梅迪尔丽双瞳中的火焰明显收敛。 佩佩罗斯立刻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走到战车车头,朗声说:“尊敬的法布雷加斯先生,我想梅迪尔丽阁下已经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意愿。而就我所知,您至少已经针对苏少尉采取了两次行动,并且第二次完全谈不上任何公平。即使以杀死莱科纳的仇恨,这样的报复也已经超出了应有的限度。过往到此为止,如果今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们将不得不理解为这是在与审判所为敌,那时所产生的一切后果,都将由法布雷加斯家族负责!” 佩佩罗斯的话不能让老法布雷加斯愉快,但是至少还能够接受,这才是他熟悉并且擅长的政治领域。而且两次针对苏行动所付出的代价,已经让他都感觉到有些难以承受,如果不是后面还有帕瑟芬妮这块甜美果实等候摘取,并且隐约开始害怕苏顽强之极的坚毅,老法布雷加斯自己都有些想放弃针对苏的行动。 “你的说法虽然不合礼仪,但还符合规则。我会把这件事放在议会的层面上解决,在议会有相应的结论之前,我可以答应暂时停止针对苏的行动。”老法布雷加斯说得大气凛然,因此一番其实完全在示弱的话,听起来也就不那么让人不舒服了。 “阁下,您的意思是……”佩佩罗斯低声向梅迪尔丽询问着。 梅迪尔丽看上去很不情愿,但是仍缓缓点了点头,这是认可佩佩罗斯提议的表示,但是她剑上的染血铭文根本没有暗淡下去。佩佩罗斯心底不由得一紧,她已经跟随梅迪尔丽超过了两年,自然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梅迪尔丽心中的杀气并未渲泄,她是在故意示弱,好寻机杀人。 几乎所有法布雷加斯的族人都没有想到,将强凶蛮横诠释到了极致的梅迪尔丽居然这么简单的接受了条件,而没有选择动手大杀一场。在他们看来,梅迪尔丽这样做,最初的凶横完全是在虚张声势。 当几乎悬到喉咙的心落下后,所有的人都有点虚脱的感觉。他们本来缜密敏捷的思维也就出现了一丝空隙。在这个时候,许多人的头脑又被传统和愤怒所占据,他们忘记了梅迪尔丽审判所三巨头之一的身份,而是想起了她不过是一个非常年轻、并且绝色无双的女孩。他们更加为自己方才的慌张和怯懦感到深深的耻辱,堂堂四大家族中的年轻子弟,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女人? 当然,这些年轻人并不曾去深想三大豪门会不会接受四大家族这一说法。 哄的一声,人群中立刻响起了纷纷扬扬的议论,声音虽然轻,但是既然老法布雷加斯都能听清,梅迪尔丽又怎么会听不见? 老法布雷加斯的脊背上又窜起一道冷汗,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没有其它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知道梅迪尔丽刚才绝对是要动手的,这个从黑暗中走出的女孩从没有虚张声势这回事。 议论的内容当然不会有任何对梅迪尔丽的正面评价,甚至猥琐龌龊的内容也不少。比如说这一句“苏不是亚瑟家那女人的男宠吗?看这小妞长得挺不错的啊,怎么连这种男人也要?真憋得难受,那还不如来找我……” “都给我闭嘴!”老法布雷加斯一声狂吼! 他忽然觉得,平时对这些族人的管束还是太松驰了,对他们的考验也太少。在家族的荫护下,这些年轻人已经失去了野兽般对危险那种本能的直觉。他们可以挑衅三大家族,可以挑衅暗黑龙骑的高级军官,但是不能去挑衅审判所。而挑衅梅迪尔丽的结果是什么? 梅迪尔丽左手前伸,遥遥向老法布雷加斯的方向凌空一抓。佩佩罗斯的肩头与梅迪尔丽左臂一触,整个身体即毫无抗拒地向侧方飞出,飞出了战车的范围。 见梅迪尔丽忽然动手,城堡大门处聚集的数十人一片惊叫,就连老法布雷加斯也在骇然之下向人群中挤了进去。这一刻,在扑天盖地般涌来的浓郁血腥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恐惧所俘获,感觉自己就是行将到来的雷霆一击的目标! 呼的一声,一个二十多岁、服色华贵的年轻人从人群中飞出,身不由已地向梅迪尔丽飞去。在超过五十米的飞行途中,他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挣扎着,可是完全挣脱不了无形的束缚,无助地被拉到了梅迪尔丽的面前! 所有的战士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完全忘记了开枪,就算想起来,也不敢开枪。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是老法布雷加斯的外孙,也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续人,还是刚刚放言梅迪尔丽缺男人的话,不妨去找他的那个人。 ‘杀狱’无声无息的破开了空间,在夜空中划出一个深黑的十字架。老法布雷加斯外孙的惊叫声戈然而止,他的身体维持着挣扎的姿势,在空中定格了足足有一秒钟,然后才忽然裂成了四块,纷落到不同的地方! 鲜血如雨,向梅迪尔丽当头淋下。血珠从那丝缎般的苍灰色长发上滑过,又落下,不能够稍作停留。 血在她脚下积成了潭,然当夜风吹起时,梅迪尔丽苍灰色的长发又轻盈的飞舞起来,丝丝银光,宛若在地狱中绘出一个童话的世界。 所有人都无法呼吸,也没有人敢开枪,刚刚血淋淋的一幕已经震慑全场。 梅迪尔丽冷冷的向躲在人群中的老法布雷加斯看了一眼,用杀狱轻轻敲了敲脚下的战车。战车的引擎再次怒吼着,两辆战车以高超地技艺画了一个同心半圆,载着梅迪尔丽缓缓离开了拉尔文森林庄园。 不知何时,在庄园被毁坏的大门口多了个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轻人。那未经修剪的丛生胡须掩盖了他真实的年纪,忽明忽暗的烟头则把他与那些仪装整洁,处处一丝不苟的家族弟子区分开来。这个男人正是老法布雷加斯的孙子,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里卡多.法布雷加斯。 他靠在残存的门柱上,死死地盯着逐渐接近的梅迪尔丽。立在战车车头的梅迪尔丽,那深邃的蓝色目光正凝望着黑暗的远方,缭绕着浓郁血气的‘杀狱’则斜靠在战车侧壁上,方形的剑端几乎拖到了地面。 里卡多知道,梅迪尔丽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这不是因为她没有发现自己,而是因为在她眼中自己根本就无足轻重,所以彻底的无视。 面对着如杀神般的梅迪尔丽,恐惧如潮水般不断从里卡多心底深处涌上。可是他双眼中冒出的更多是炽烈的火焰!就在战车隆隆驶过大门的时候,里卡多重重将烟头摔在地上,一跃而起,至少跳到了与梅迪尔丽等高的位置,而且还有着足够多的上升势头。 他放声大叫:“嗨!妞!……” 里卡多才叫了几个字,杀狱忽然宛如梦魇般出现在他头顶,斜斜拍下!里卡多瞳孔中刚刚闪过恐惧,就以比他跃起时快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飞出,如同一颗炮弹般狠狠地砸进了坚实的地面! “嗯?”梅迪尔丽略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拍居然没拍死这个敢于这么接近她的家伙。不过她没有再去补一记的想法。对她来说,没拍死一只苍蝇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再多费力气,反正它就算不死,也已半残。 里卡多生命力顽强得出人意料,他居然还能够撑起上身,向着逐渐远去的梅迪尔丽大吼一声“你很酷!”。 然而里卡多随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不住涌出大团的血沫,全身上下七八处剧疼让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喃喃地说:“妈的,断了这么多骨头,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一辆又一辆越野车从里卡多身边驶过,飞扬的尘土盖了他一头一脸。越野车上是随同梅迪尔丽的仲裁官,最后一辆车上还多坐了个佩佩罗斯。 里卡多向着佩佩罗斯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地迎接着她看白痴的目光。 城堡门口,老法布雷加斯紧紧抓着心口,他年轻而强健的心脏都有些难以负担发疯般的跳动。他唇色灰白,五指的关节全是因为过于用力而产生的青色。而他的身体更是颤抖着,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他的外孙是冒犯了梅迪尔丽,是应该得到惩罚,但却绝没有严重到需要付出生命的地步。然而梅迪尔丽就是凭着这个小小借口,竟然当着众人之面,将他凌空斩杀! 梅迪尔丽最后看向老法布雷加斯的那一眼,意思非常的清楚:我杀的是第三顺位继承人,如若还想借家族荣誉之名杀苏,那么请先来找我。 5238 章二十七 奇迹 上 刚刚能够从病床上下来稍作走动的苏,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这些天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体内部。现在他的身体内部处处都是战场,新注入的基因和他本身的基因在殊死搏杀着,争夺着对每一个新生成细胞的进化主导权。有时候是新注入的基因获胜,大多数情况下是苏本身的基因获得胜利。 每次注射完针剂后,无数携带着新基因的细胞或者是病毒就会遍布苏的全身,寻找着每一个它们可以修复的地方,在修复的同时,它们也会接受苏的基因,并且扩展出更多空间,以使细胞进化。然而当他全身可修复的地方全部整修完毕之后,新注入的药剂就在他体内掀起了全面战争。这种基因层面上的战争,就连苏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它们不断的战斗,控制无数细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成,另一方再来破坏刚生成的细胞,然后再生成更加强悍或者是针对性更强的新细胞。 这样一来,苏本已恢复得差不多的身体又被破坏得千疮百孔。而且这些伤都是在细胞层面上,根本无法用寻常的手段检测出来。医护人员看到的就是苏全身各器官的机能在恢复一段时间后毫无征兆的再次全面衰竭,但是除了注射h2101外,已经没有其它的治疗手段。医生能够给出的惟一建议就是将余下的9枝h2101注射完。 让苏有些欣慰的是,身体内的战争进行了一段时间以后,慢慢地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影响甚至有限地引导新旧基因斗争的方向。在有明确意识命令的情况下,基因斗争或多或少会向苏意识指出的方向转化。而且苏发现,似乎进化在神秘学域中的效果要更为明显一些。 第一次体内战争期,苏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全身机能几乎全部瘫痪。而当预定的倒数第九枝h2101注射后,已经有了心得和经验的苏用了23个小时消弥了全部的战争,他因此多了一个小时来修补身体的机能。等到倒数第八枝h2101注入后,苏仅用了15个小时结束体内战争,并且修复了身体一小半的机能,至少在注射倒数第七枝药剂前,苏可以稍稍活动一下身体。 为苏注射完第七枝药剂后,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就离开了病房,让苏安静地休息。 苏已经成为她们心目中的英雄。当苏被送到这间医院时,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是个死人,没想到他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自然,如果没有h2101的话,苏生存的希望渺茫。但是作为血腥议会生化实验室最新成果的h2101绝不是万能的药剂,除了极度昂贵之外,实际上在临床使用中,注射过它的人死亡率高达60%,绝大多数都是身体无法承受它激烈的修复和改进手段,少部分则是难以承受身体改造时产生的痛苦而死去。幸存下来的人,则绝不愿意再注射一次h2101。可是苏已经打了十几针,却始终是行若无事。 专门的监测系统中,代表着痛苦的指数始终在远远超出人类痛苦忍受极限之上运行,苏却从未从嘶吼喊叫的方式宣泄过。 有个好奇并且消息灵通的护士打听出苏的伤势源自于孤身在培训基地中对付了整整一队法布雷加斯家族战士,并且在干掉了数十人后,成功杀出了基地。这件事传开后,苏更成了这些年轻女孩心目中理想的保护人。然而可惜的是,这里是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而苏,据说是将军新收的男宠。 第七枝h2101注射后,苏仅仅用了四个小时就结束了体内的基因战争,然后意识在每一秒钟都会将数以百计的成组数据发送到全身各处,修补破损的身体。当墙壁上的时钟指针跳向早晨七点时,苏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活动能力。 自受伤以来,他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力量走下了病床。 他慢慢挪到房门前,如拖动重物般缓缓地拉开了病房的门。外面是一条宽而明净的走廊,照明的光源全部来自于天花板和墙壁内嵌的柔和背景光源。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窗户,尽管空气中丝毫没有潮湿的气息,不过苏仍然能够感觉到自已此刻正身处在十几米深的地下。 房门外就是一个护士站,一名外貌非常年轻的护士可能是十分疲劳了,伏在桌上沉沉地睡着,并没有注意到面前屏幕上提示病人已经下床活动的消息。 苏站在护士旁边,伸手点动着桌上触屏,关于他自己的病历、检测以及用药信息一条条被调了出来。对于那些药物以及病理诊断方面的术语,苏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远比那些先进仪器所能扫描出来的要详细得多。仅仅翻了几页,苏就注意到每天自己用的药物中都包含一种叫做h2101的针剂。与其它药剂不同,这种药剂被特别标注为鲜红色。这是暗黑龙骑分类体系中代表着最重要的颜色。 苏随手翻了翻有关于h2101的资料,却是一无所获。他已经猜出这几天来每天将自己弄到死去活来的针剂就是这个h2101,至于药剂的作用,苏自然比任何人体会都要深刻,甚至于可能比研制出这种药剂的研究员更为清楚。 睡得迷迷糊糊的护士感觉到身边有些异样,于是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当她看清身边站着的苏时,立刻吓了一跳,刷的站了起来,惊呼着:“您怎么出来了?” 苏向她笑笑,指着屏幕上的h2101,问起这种药剂的情况。在苏的印象中,凡是这类载有活化基因的药剂都贵得离谱,动辄要以几十支甚至是上百支巴雷特来计价。他微笑地看着药品清单上超过20枝的h2101,其实心中已在微微的颤抖。 对血腥议会主导下的货币体系已经有所了解的苏,对这些药物的价值当然有所预见。他估计自己欠帕瑟芬妮的债务恐怕至少要再添上两个零,几年内别想还清这笔钱了。 苏不是怕欠帐,也不是在担心自己是否有能力还款,他想到的是这笔债务即使是对帕瑟芬妮这样的将军来说,也是一笔非常沉重的负担。在任何时代,钱都意味着资源,将这样庞大的资源用在了苏的身上,苏又真的能够给予她什么回报呢?动荡时代,多少天才如流星般陨落,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安稳的活到明年。至少从目前看,这笔交易,帕瑟芬妮已经亏得无以复加。 苏已经觉得,这笔交易的本质似乎有些变味了。 护士看到了h2101,眼中亮起隐约的金灿灿光芒,以平时罕见的温柔语气说:“啊,您问的是这个东西啊!我只听说它是议会实验室的最新产品,是那些大人物们保命时才会用的东西。可是没想到将军为了您,竟然订购了30支!天啊,这个小东西一支就要150万呢!我要作500年的护士,才有可能买上一支。” 轰的一声,如道道惊雷在苏心中炸开,将他全部的镇定击得粉碎! 对数字极为敏感的苏,当然知道4500万的意义。在初步学习了经济学,以及系统理解血腥议会属地的货币体系后,苏曾经做过一道简单而又复杂的题目,那就是一名暗黑龙骑的将军可能会拥有多少财产。根据推算出的结果,作为最年轻的少将,才当了两年将军的帕瑟芬妮全部资产极限也不会超过1000万。苏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个结论正确的可能性至少是51%。 不管内心深处是如何的波涛汹涌,苏的脸上仍然是平淡如水,他轻轻关闭了自己的病志页面,微笑着问护士:“帕瑟芬妮将军什么时候会过来?” 看着苏全无瑕疵的面容离自己如此靠近,护士有些激动,又暗暗有些难过,垂下头说:“听说将军最近非常的忙,一直在出任务,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过了。不过,你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护士,不可能知道将军的确切行踪。” 一直在出任务?苏心头又是一紧。他还记得,自己最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帕瑟芬妮就是满脸倦容,而且还受了不轻的暗伤。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天都应该是她修养的时间。 她为什么还要带伤出任务? 其实这个问题,以及许多相关问题的答案都可以从那4500万中去找。苏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即使是自己身上所谓的入侵者,最多也就值个100万而已,这是暗黑龙骑下属生化实验室的评估价值。在苏成为暗黑龙骑少尉后,帕瑟芬妮给苏看过相关档案,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值多少钱。在她当时的话来说,就是让苏明白,他作为一个抵押品的价值。 她……为什么还要带伤出任务? 再大的数字也不能掩盖这个徘徊不去的问题。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问:“还有多少支h2101没有用?” “让我看看……”护士熟练地翻阅着电脑中的纪录,说:“如果算上今天的这支,那么预定的30支针剂中还有6支没有用。” “告诉医生,把这6支h2101的订单取消。我已经用不着它们了,另外,我的东西在哪里,我要出院。”苏说着。 “出院?这不可能!”护士一声惊叫。 苏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说:“现在还是早上,我希望中午前就能够离开这里。” “你不能出院!”一个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起来的,不过康纳博士昨天刚刚检查过你的身体。他说依你的身体状况,就算把剩下的h2101都注射完,也未必能救得回你。你现在最好给我躺回到床上去,我要全面检查你的身体。我不希望帕瑟芬妮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后,只是买回来一块墓碑!” 说话的是一个女医生,她长得十分美丽,宽大的白色袍子丝毫掩盖不住曲线玲珑的身材,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冰冷得让人非常不舒服。帕瑟芬妮是冰山般的冷傲,冰冷之下透露出隐约的诱惑。而这个女医生冷淡漠然看人如看死物的眼神,会让人立刻联想起曾经有多少具尸体在她面前被慢慢剖开,这是一种让人内心都会战栗的冷。 “我已经完全康复了,不再需要任何治疗!”苏强调。 “你是否康复,不是由你说了算,而是我!只有我说你康复,你才能出院!”女医生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取得话语权的是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检查的项目极度繁琐,初时这名女医生看起来非常的紧张,她根本就不相信苏已经痊愈,而是宁可认为这是一种回光返照。虽然苏的身体肌肤非常神奇,至少不管受了多重的伤,痊愈后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的女人羡慕了。但是苏的问题在于多次毫无征兆的机能衰竭,在她看来,这其实就是基因崩溃的先兆。厚厚的医学档案中记载的都是这种例子,过量注射基因进化药剂的人,无一例外全是死于全身机能骤发性衰竭。 h2101其实是一种基因修补药剂,研究它的目的即是为了治疗基因崩溃。那些拥有足够多资源的大人物,都是利用基因进化来延缓衰老,因此最后几乎都死于体内基因崩解。h2101便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开发研制的。只不过经过了二十年的研究,这种基因修补药剂仍只是处在实验室阶段,虽然在临床试验中取得了一定效果,但是附带的负面作用往往比疗效还要大得多。即使是这样,那些进入生命垂暮阶段的大人物们仍然愿意赌上一次。如果赌赢了,就能得到五年重返青春的日子,当然,如果赌输了,也不过是立刻结束本已充满痛苦的生命而已。 不能算大但是非常稳定的需求,使产量极少的h2101价格高得无法想象。其实它的研发和制作成本和对资源的需求高昂得让人震惊,但是由于得到了几乎所有大人物的一致支持,因此h2101的研究计划20多年来一直没有停顿过。因为它的存在,不知道多少其实更重要、更迫切、受惠面更广的研究项目因为缺少经费而夭折。 检查整整用去了四个小时。最后已经完全不相信仪器的女医生亲自动手摸过了苏全身的骨骼,发现那些昨天还是遍布暗纹的骨骼此刻却已奇迹般的完全恢复,这才极度不情愿地在苏的出院报告上签了字。 拿到出院报告后,苏终于露出了笑容。虽然这个医生算得上是个美女,但是她那看尸体的眼神和不知道捏过多少尸体的手,让苏本能的感觉到阵阵恶寒。报告上的签名倒是秀丽可人,海伦这个名字也不错,可是和她本人的气质实在是太不相符。 既然确定了苏没有事,海伦行事尽显干脆利落的本色,她一边给帕瑟芬妮发了个消息,一边找了几个人来送苏回宿舍,就此打发了苏。 苏离开后,海伦紧皱着双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域。是的,她在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中拥有包括了办公室、数据处理区、实验室、手术室、冷冻室、地牢和藏尸间在内的一片广大区域,几乎占去了这间地下医院的一半空间。 在办公室里,海伦站在一个高两米,长近五米的巨大悬挂屏幕前,手支着下颌,皱眉苦思。 巨大的悬挂屏幕上大大小小有几十个画面,居中是苏的正反两张全身裸像,周围数十个小画面中全是苏身体内各个器官的特写镜头。许多画面都在旋转着,展示着这些器官或者是组织的三维图像。而且这些图像都是活动着的,完全把这些器官在苏身体内的活动情况给展示出来。 看上去,苏的情况好得不能再好了,这和所有仪器检查的结果一致,也得到了她自己亲眼和亲手证实。 然而这些再正常不过的画面放在了一起,却让海伦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多次出现全身性机能衰竭的人会在24小时内完全康复?或许惟一能够解释眼前这一切的,只有奇迹二字。 “你相信有奇迹存在吗?”海伦给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帕瑟芬妮发了一条消息。 “我相信,如果今天有人把3000万汇到我帐上的话。”过了几分钟,帕瑟芬妮才回了这样一条消息,看来她那边战况正激烈。 “去死!”海伦干脆利落地回答。 “哈哈!看来这次还死不了。大概是我欠帐太多,所以为我祈祷的人很多吧!”帕瑟芬妮看来已经占了上风。 海伦则轻轻叹了口气。 5038 章二十七 奇迹 下 此时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某处,一座占地达几万平方米的六层大楼内,中央实验室里悬挂着一幅比海伦这边还要大两倍的显示屏,上面同样是苏各个角度的裸像。 中央实验室是个足有十米高的巨大空间,康纳博士的办公室就在中央实验室的上层,那面单向透光的落地窗正好对着巨大的悬挂屏。满头银发的博士坐在办公桌后,双手绞在一起,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十几米外苏的放大全身像。他身旁竖着一面显示屏,海量的动态数据正刷刷地滚动着。 和海伦的孤身一人不同,康纳博士的中央实验室中,十几位助手正在紧张地工作着。他们各有分工,拼命地解析着最新生成的数据。并且定时观察数以千计的培养皿中的实验结果,随时记录下哪怕最细微的变化。 康纳博士的办公室内响起了悦耳的铃声,他看了看屏幕上出现的头像,即在桌上一按,办公室房门无声地向侧方移开。一个已步入中年的男助理走了进来,向博士说:“对苏的全部基因已经成像,不过在破解结果出来之前,我想您需要看看这个。” 康纳博士面前的落地窗暗了下来,隔绝了中央实验室下层一派忙碌的景象,变成了一面巨大的显示屏。中年男人向显示屏一指,其上即刻出现了一条色彩鲜艳的基因图谱。 中年男人走到屏幕前,用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大半的基因就亮了起来,他说:“这一段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类的基因,当然,是剔除了能力域相关基因的结果。仅从基因的角度来说,苏可以称得上是最纯正的人类,和旧时代的人类几乎一模一样。对能力域基因的分析结果表明,苏所有的能力都是自体生成的,完全没有配方能力的痕迹。另外,他的基因结构非常稳固,甚至于比人类的原生基因还要稳固,这说明他很少使用基因进化药剂,甚至于根本没有使用过,所有的进化点应该都是从战斗中得来的。” “一个天生的战士。”康纳博士点了点,说:“看来法布雷加斯家族输得并非全无道理。” “他还足够的聪明。”中年男人补充道,“对他大脑的扫描表明,他的记忆区域比正常人要发达约30%,脑域的使用度虽然仅比正常标准高了约10%,这是聪明人的入门标准,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他大脑中几乎所有的区域都有使用过的迹象,尽管痕迹非常的淡薄。这里面包括了许多以我们的技术都还不知道功能的区域。” 中年男人继续解说着:“这些并不足以解释苏少尉超出常规的战斗力。我们任何的模拟计算都表明,以他现有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从培训基地中生还。而且他受伤的严重程度,即使是最强悍的变异生物也无法生存。最后一点,h2101注射得越多,累加的副作用就会越大,而且发作的概率就越大。根据理论计算,注射过24支h2101后,人类身体组织没有彻底崩解的概率只有……二的负十一次方。”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顿了一顿,指向了位于基因条谱末端的一段区域,说:“我想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可以从这里找到。” 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基因条谱末端的区域被相应放大,再放大,最后展示在康纳博士眼前的,是一段密密麻麻,以不可思议的复杂方式缠绕在一起的基因。那些基因不光是交相缠绕,有许多甚至直接生长在一起,而且缠绕的紧密程度比之普通的基因不知道要超过了多少倍。普通只能放置两三个基因的位置,这里粗略一看,就知道至少塞入了成百上千段基因! 这一段基因,就象耸立在旧时代摩天大楼群中的一座万米高楼,会让所有仰视它的人产生无边的敬畏! 康纳博士脸色渐渐苍白,他猛然站了起来,手指哆嗦着指向前方,嘴唇颤抖着,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这……这是……” 男助手是基因序列和破译方面的专家,他显然已经被震撼过了,此刻多少有了些免疫力,但是当他的目光掠过那宏伟的图像时,声音里仍然有着不可抑止的颤抖:“康纳博士,您说的没错,这就是基因锁!比我们至今仍未破解出来那个基因锁更加宏大、更为高阶!” 康纳博士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芒,他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慢慢地坐了下来,盯着充满了神秘美感的基因锁看了足足有几分钟,才缓缓问:“如果要破解这个基因锁,需要多少时间?” 这一次轮到男助手沉默了。他皱起眉头,努力心算着,好不容易才开了口,说:“如果计划中由1024台彗星超级计算中枢组成的数据阵列能够建成,并且全部计算能力都用来破解这个基因锁,那么运气够好的话,或许可以在一万两千年后可以完成。” 康纳博士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他相信助手的话,如果不是在血腥议会直属的生物实验中心,而是换作了其它任何一个基因实验室,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都可以胜任主持人的角色,他做出的结论即使不是权威,也相差无几。问题在于,即使是血腥议会拥有的彗星超级计算中枢,一共也只有7台而已。按目前每年建造两台的速度,至少要再过个几百年,科学院那天方夜谭般的数据阵列才能建成。 丁咚!博士的屏幕上又响起了有新讯息进入的声音,帕瑟芬妮的头像跳了出来,正在不停地晃动着。 博士接通了通讯线路,一番礼貌的问候之后,线路另一端的帕瑟芬妮直奔主题:“入侵者的研究有进展了吗?” 康纳博士望向了助手。助手即刻说:“非常抱歉,帕瑟芬妮将军,我们在苏的血液样本中完全没有找到入侵者。这件事很奇怪,我想还需要时间来弄清楚入侵者真正的来源在哪里。” “哦?没有找到入侵者?”帕瑟芬妮显得很意外,不过她看起来很信任博士的实验室,马上就接受了这个答案,随后说:“没有就没有吧,不过按照约定,没有找到入侵者的责任不在我,所以预付款不予退还。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挂机了。” “好的,研究有其它的进展,我会即刻通知你的。” 切断通讯后,康纳博士看着眼前的基因锁,双眉紧锁,问:“为什么在苏的血液中找不到入侵者?它会不会是藏在哪个器官里?” 助手摇了摇头,说:“可能性很低。但是我有种感觉,入侵者要么藏在基因锁内,要么就是另有来源,就象……” “就象地下二层冻着的那个东西?”康纳博士的双眉几乎绞在了一起。 “是的,就象那个东西……”房间里的冷气很凉,可是助手却开始冒汗。 在通往城郊的公路上,一辆越野车正歪歪扭扭地开着,时不时还会突然换个方向。它经常明明是以直线行驶起步,开出一段距离后便偏向了一侧,然后以急转弯的方式冲向道路的另一边,再以更快的速度转回来,直到完全无法控制时,就会直接刹停。然后又是艰难的起步,调整方向,和忽快忽慢的加速,然后就是从直线转为s型行驶,然后再重复刚才的一幕。 越野车的驾驶座上,苏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抓紧方向盘的手显得十分僵硬。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驾车会这么难,可以控制身体做出无数高难度动作的苏,在开车的时候偏偏就紧张得要死,而且手和脚的动作完全无法协调一致。就好象一摸到方向盘,他身体的各个部分就开始自行其事,而他对空间、速度和距离的判断也会频繁出现误差,也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如果是在旧时代,苏或许早就撞上了不知道多少辆车。不过在动荡年代,以繁华著称的龙城人口还不到十万,公路上半天也不见一辆车开过。毕竟车只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东西。 苏驾驶的越野车已经不知道冲出道路多少回,好在这辆为暗黑龙骑尉官配备的专用越野车功能绝非旧时代车辆可比,不光是四轮驱动,也不仅仅是强劲的动力,那可以在距离地面10公分到100公分间自由调节的悬挂系统,每个都可以进行180度自由转向的防爆车轮,以及在特殊地形下的爬行模式,才是新时代车辆的精髓,也是苏屡次得以安然回到公路上的保证。 不管怎么说,经过四个小时的艰苦奋斗,苏终于成功地把这辆车挪到了城郊的d90号兵营。这段距离,如果苏自己跑过来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d90兵营是科提斯上尉的驻地。这里拥有各式各样的体能训练设施,以及一个机械加工车间,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生活设施。整个驻地杂乱无章得好像是一个大型加工场,各类机械零件扔得到处都是,标准尺寸的训练场上长满了杂草,就连由废弃民房改建的营房也到处都是灰尘。在旧时代,这里本来是一个汽车修理厂,后来才被科提斯上尉看中,在这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d90兵营。除了训练场是后来规划建设的,其他设施全部因陋就简地使用了原有建筑,但是那快从操场变成草场的情况来看,即使是新建的设施也没有得到应有的维护。 科提斯上尉的住处是一个拥有三个起居室的房屋,里面的陈设非常简陋,只有一个摆满了酒的房间让人印象深刻。不过苏没有在上尉的住处内看到本以为会到处都是的空酒瓶,看起来上尉多少会注意些自己居住环境的整洁。 咣当!上尉直接扭断了一瓶威士忌的瓶颈,在苏面前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再给自己倒满,说:“难得你还想得起来找我,来,先喝一杯再说!虽然你长得比那些娘们还要漂亮得多,不过骨子里的确是个男人!” 苏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杯酒,显得非常的为难,不停苦笑。 房间很大,但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破烂得到处露海绵的沙发外,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墙壁上的油漆大块地脱落,至于吊灯,根本就不指望它会亮。上尉坐在沙发里,宽大的身躯完全填满了这个双人沙发。苏坐的则是从客厅里搬来的一张只剩铁架子的办公椅。而两人之间用来放酒的桌子,其实是个原本盛放炮弹的弹药箱。 房间还算干净,考虑到这是上尉自己动手清洁打扫,就更加难能可贵了。毕竟科提斯上尉只有一个扈从,那是个瘸了一条腿的老头。 科提斯上尉并没有勉强苏喝酒,而是拿过苏面前的酒,自已一口喝干,然后站了起来,拍拍苏的肩膀,说:“小子,跟我来吧。既然你肯来看我,我想,我这里有件东西适合你。” 苏跟着上尉来到了机械维修车间。上尉搬过一个装着一大堆乱七八糟零件的箱子,开动了台多用途精密车床,转眼间,刺耳的金属切削声就充斥了整个车间。 “小子,我听说你还要住几天医院的,怎么现在就跑出来了?”再大的噪音也压不住上尉的嗓门。 “我的伤已经好了。而且,我不能再住院了,那要花很多钱。我已经欠了帕瑟芬妮很多债。”苏看着上尉手势娴熟地加工着一个个零件。 上尉哈哈大笑:“没关系!那女人不象我,她有的是钱!你尽管用就是!你看,我这里除了酒,就再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苏笑了笑,说:“我想知道怎样才能弄到钱,我现在非常需要这个。” 上尉稍微认真了点:“听起来好象很严重。你究竟欠了她多少钱?” “3651万。”苏对自己的债务非常清楚。 嘎吱!随着刺耳的噪音,上尉手上正在加工的一个零件报废了。 科提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认真地看了看苏,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好小子,有本事啊,居然能从那女人手里弄出那么多钱来!我当年向她要30块去买酒都不行。男人做到你这个地步,也是一种境界。” 苏苦笑,并不介意上尉话语中略微的讽刺。上尉救过他的命,他能够感受到那种真正的善意。 “我需要钱。”苏强调了一次。 “好吧,小子,钱!一名暗黑龙骑应该怎么赚钱呢?给你的手册上应该写得很清楚了,出任务,抓变异生物,收集资源。还有没写在手册上的一条,就是向你的家族去要钱。当然了,你好象没有家族。从你未来的族长、帕瑟芬妮那个女人那里,应该也榨不出任何油水了。或者你可以考虑去鬼街当只鸭子,凭你的长相应该可以在那里挂上头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会为你发疯的,她们肯定愿意出至少1000块一个晚上,如果你告诉她们你干翻了法布雷加斯家里40多个男人的话,说不定还能多得两百。你看,你这样只要干个十年,就能还上这笔钱了。”在机床轰鸣声中,上尉一边滔滔不绝传授着赚钱之道,一边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零件加工出来。 苏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去纠正上尉把小数点移错了一位的错误。 “其实这些都是屁话!你如果按这种方式去赚钱,那你这辈子也别想还上这笔债。想要赚钱,你要先看看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比如说那些家族,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真正赚钱的方式,是战争!你要开拓领地,去探索广阔的未知世界,然后用掠夺回来的资源和女人去换取更多的战争资源,再去占领更多的领土。然后才是真正赚大钱的部分:巩固你的地盘,并且自己开发资源。如果你的地盘足够大,占有的资源足够多,那么你就具备了建立一个属于自己家族的条件。当然,一头孤狼是做不到这些的。你必须去找同伴,然后是属于自己的扈从,再来是建立只忠于你一个人的军队。最后用这支军队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上尉一口气说完了这些,然后从旁边铁架上取下一块枪身部件,用绒布将枪身上涂抹的黄油擦去,随后把散乱堆在一起的零件卡卡察察地安在了枪身上。那粗得仿佛钢钎般的十指在组装枪械时却是说不出的灵巧,而且带着赏心悦目的韵律。 前后不到一分钟,上尉组装出一枝粗犷狰狞的步枪,从外型上看有些和巴雷特类似。他将步枪扔给了苏,说:“小子,拿着,这东西应该挺适合你的。当然,它的性能肯定比不上新时代的东西,不过这家伙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要钱。” 苏抚摸着手中的步枪,沉稳厚重的枪身让他感觉到非常的舒服。无需任何校准设备,仅仅是随便看了几眼,苏就知道这枝步枪的准星异常的精准,精准到了他也看不出任何误差的地步。上尉完全没有图纸,也未借助特殊的工具,就凭着一台精度并不怎么样的老式机床,自己动手加工了一堆零件,居然就能做出这样一枝枪来。仅仅凭借着这门手艺,上尉就应该过得比现在好上个百八十倍的。 但是看着留着钢针般短发的上尉,苏知道,上尉的脾气就象他的长相一样又黑又硬,不管是什么人,恐怕都很难让上尉动手做枪。况且在如今的时代,暗黑龙骑中也没有什么人会使用这种纯机械构造的枪械。 上尉又在旁边一个大箱子里翻腾了几下,扔给苏两盒子弹,说:“这算是送你的。你走吧,小子,我要去找个火爆的妞一起喝喝酒、谈谈人生和理想了。记住,在外面的荒野里,只有狼群才能创造奇迹。” 5350 章二十八 秋在,冬来 上 离开d90兵营时,苏终于明白了暗黑龙骑扈从的含义。 作为血腥议会最主要的对外武力机构,暗黑龙骑的战力其实是个体与扈从的总和。如果拥有众多扈从并且扈从职业搭配合理的话,暗黑龙骑本人的战力就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当然,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如果龙骑个人武力超过了一定限度,比如说达到高级校官甚至是将军的级别,那么低阶扈从的数量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其实每一个暗黑龙骑都是一支独立的部队,互相之间松散的隶属关系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他们的行动自由,主要是保证在建军和掠夺资源时受到最小牵制。暗黑龙骑的收入主要是掠夺以及完成议会和总部的任务,而这些任务,大多数也和掠夺和驱逐有关。 松散的结构还能够使得那些联系并不紧密,甚至是互相敌视的家族有加入龙骑,在同一面旗帜下奋战的可能性。内战是被严格禁止的,但是在生存特别严酷,资源争夺最为激烈的边缘地区,一切的制度和模式都会变得可以变通。如果在边界区域的战斗中,一名龙骑被另一名龙骑歼灭,那么总部有可能会对此保持沉默,假如这种行为被视为一种有益的内部自我淘汰、自我更新的话。 在暗黑龙骑看似松散的结构下,实际上隐藏着无以复加的侵略性。一个个龙骑率领着自己的扈从前赴后继,从各个方向上扩展着血腥议会的领土。他们中不断有人陨落,有人受到削弱,但也有人因为战争而变得更加强大。他们用掠夺或者占据的资源向总部交换更多更先进的武器装备,获得更多核心科技的使用权,并且雇佣或者掠夺更多的扈从,然后带着更加强大的军队杀向未知的远方。 再进一步的龙骑会建立起自己的领地,并且设立私人医院、研究所以及兵工厂,这样就不必向总部交换中低阶的技术,在节省了大量资源的同时,也可以发展出自己专属的装备甚至是各种能力,从而在体系中取得更多话语权。 绝大多数时候,龙骑私人所属的设施和机构是与家族息息相关的,这些机构多半是由家族出资设立,然后转入龙骑私人名下,所有的产出与技术成果则由龙骑与家族分享。 苏距离建立自己的设施当然隔着千山万水,他现在甚至连一套完整的私人作战装备都买不起,除了上尉送的步枪,他身上的现款最多够买一把手枪和相应的弹药。他虽然有了一辆帕瑟芬妮送的越野车,但是根本就没有购买油料的钱,更不要说雇佣司机了。苏实在是没有开车的天份,他甚至都在考虑,自己是不是索性注射一支灵能域驾驶专精能力药剂,好跳过这段痛苦的适应过程。 在向暗黑龙骑总部走去的路上,苏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自己的扈从在哪里? 一名龙骑的扈从只有在总部注册后,才算是真正的扈从。扈从必须对龙骑绝对忠诚,并且随时要有为龙骑牺牲的准备。作为回报,扈从的家人、装备、生活以及个人能力进阶所需的一切费用都由龙骑承担。但是扈从是没有丝毫人身自由的,并且要一直为龙骑服务到退休,或者是被转让给另一位龙骑为止。其实如果扣除丰厚异常的报酬,所谓扈从,其地位和奴隶也差不多。 作为龙骑战斗力的重要部分,以及龙骑制度的核心,扈从的背叛是绝对禁止的行为。一旦扈从背叛,龙骑总部就有可能介入,对背叛者加以处理。 而另一个处理背叛者更加专业的机构,就是审判所。 扈从的来源多种多样,最常见的就是来自于家族旁支的贫寒子弟,其次是那些需要一个稳定生活来源的人,毕竟成为扈从比当雇佣军还是要幸运得多。而且雇佣军的敌人,经常是率领着大批扈从的龙骑。最后,奴隶、掠夺乃至破产者都可能成为扈从。 在旧时代,这种近乎蓄奴的扈从制度会被视为极端的残忍、充斥着血腥,乃至于泯灭人性。但是以苏的荒野经验看来,能够成为扈从的人们,无疑是生活在天堂。他们有足够的食物,有干净的水,甚至还可以洗澡。至于战斗中阵亡的危险,其实并不算很重要的问题,荒野中的人们没有几个能够确定自己是否能活过明天。能够成为暗黑龙骑的扈从,就意味着脱离了荒野,从此进入了真正的文明世界。 当然,由于豢养扈从所付出的高昂代价,没有一个暗黑龙骑会轻易收扈从,特别提交总部注册的扈从。龙骑选择扈从的标准主要是潜力和技能,当然,为了维护和某些特殊漂亮的女人或者是男人之间的关系,偶尔也会有暗黑龙骑选择普通人作为扈从。潜力是需要培养的,特别是那些具备发展到高阶能力潜质的扈从,会消耗掉龙骑大量的资源。一般来说,有雄厚资源支撑的龙骑会首选潜力高的扈从,而相对来说穷一些的龙骑更注重现有技能和职业的合理搭配。 苏是个例外,可能在有史以来的新龙骑中,他都是最穷的一个,而且这个纪录看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打破。 暗黑龙骑总部已经出现在视线里,苏仍在不断思索着自己的扈从来源,暂时看来一无所得。况且不管什么样的扈从,光是一万一人的注册费他就交不起。 管他呢!先出一两个小任务,凑齐装备经费再说。苏的性格其实很阳光,他习惯于将还没有能力去解决的事情放在心底,只专注于眼前能够办到的。而眼下第一件事,就是熟悉暗黑龙骑的任务体系,先赚点启动资金。 龙骑的任务大厅设置于总部旁边的一栋独立的建筑物中,里面有三十间单独的房间,每间都有一套任务发布与承接系统。房间的私密性是得到保证的,对于成员还不超过千人的暗黑龙骑来说,这些房间数量已经足够了。实际上只有士兵级别的暗黑龙骑才会使用这里,所有尉官以上的龙骑都拥有自己的私人系统,可以直接联通总部的网络,在那里接受或者是发布任务。当然,售价超过10万的私人系统对于少尉阶来说非常昂贵,但正常情况下绝不是负担不起。 苏到达任务大厅时,天色刚刚微亮。一直到午饭时间,他才从里面出来。龙骑的中央网络就如同浩瀚的大海,里面蕴含了太多太多的知识。在这知识的**面前,苏就如一个朝圣的信徒,用一颗虔诚和敬畏的心仰望着这文明的奇迹。 少尉的权限能够看到的东西其实不多,但对于从未接触过真正新时代高端技术与文明的苏来说,已经是太多了。他首先了解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现状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地图上,暗黑龙骑核心控制区域不过是龙城周围200多公里,这个范围里已经过了有效的开发和重建,初步恢复了一些人类旧时代的面貌。再远的区域就是大片所谓的灰色地带,就是附近有暗黑龙骑活动,并且建立起一些补给点的区域。灰色 区域之外,则是红色 区域,这代表了当地有激烈的抵抗,或者是非常危险的变异生物存在,又或者是因为某些不可公开原因而有龙骑阵亡的区域。红色之外,则是黑色 区域,那是只知道地形地貌,再没有其他资料,目前仍属于未知的区域。 龙骑的控制区域并不是圆形的,而是不规则地向外扩张,有些地方已经深入大陆超过500公里,而另外一些方向,几乎出了核心控制区就是黑色的未知地带。这也可以理解,对于不足千名的龙骑来说,想要控制住超过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地域实在是难了一些。而且扩张的步伐严重受到了资源数量的制约,燃料、能源、食物和水的供应非常有限,并且运输得越远成本就越高。 至于各个家族,主要的产业几乎都集中在核心控制区内,在荒野中他们更多的是以代理人和公司的面貌出现。毕竟对于重要的工厂和研究设施来说,安全是最主要的考虑。核心控制区不光有安全保障,而且各类资源的交易和获得也要方便得多。 让苏有些意外的是,n958所处的区域,包括南方的大片草原,居然都是黑色的未知区域。从距离上看,那里离龙城并不算太远。萨拉托加被标注了出来,但是仍是放在黑色 区域内。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标注,显示这是为了追捕苏,卢瑟中尉曾经率领过龙骑探查过这片区域而得有关资讯,不过没有在那里建立任何的补给点。 n958以北,从地形上看应该散布着大量的小镇和城市,但是那里是一片茫茫的黑暗,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暗黑龙骑始终没有向那个方向探索。最近十年以来,龙骑的重点方向一直是延着海岸线向东南方向迈进,完全没有考虑过西北方向。 曾经穿越过草原的苏知道,那里有众多的原生变异生物,其中不少是龙骑数据库中未曾记载的。这些生物样本可以卖上不错的价格,初始价格从3000至数万不等,视研究价值还可能有所追加。几乎没有任何一个龙骑会看上这点小钱,可是对苏来说,这就是巨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现在其实比许多龙骑都要富有,至少体内现在还有27个进化点,而且身体的基础素质又提高了大约三成。如果单以力量指标衡量,在不动用任何力量加成的情况下,苏最初卧推力量是150公斤,而现在至少是220公斤。 苏决定先去一次n958,沿途再收集一些变异生物的样本。n958这样一个深入黑色 区域的基地,可谓价值无限。上一次苏仅仅是粗略了解了一些基地的运作原理和基本功能,这一次他计划仔细研究基地的使用,所能够发挥的功能,以及维持最起码的运转需要的资源。 苏决定今晚就出发。通过基础课程,他现在知道了有一样东西叫作利息,不管是哪种水平的利息,如果乘以他债务的巨大基数,都会是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数字,所以时间就意味着金钱。 惟一遗憾的是,在离开龙城前不能见一见帕瑟芬妮,这个让苏难以评价的债主。 就在苏要离开时,屏幕上忽然闪过一行讯息:十分钟后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落款是帕瑟芬妮。 苏心中渐渐泛起喜悦,就如平静的海面上泛出细细的泡沫。他拿出内置身份识别芯片的龙骑徽章,在屏幕上一触,关闭了自己的帐号。然后他在原地安静地坐了一会,才离开了任务中心,向总部大楼走去。 此时帕瑟芬妮没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是坐在七楼约什.摩根将军的办公桌前,姿态端庄优雅,恰到好处。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咖啡杯,让里面闪耀着丝缎光芒的香浓液体划出柔和的浅浅的漩涡,恍若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 办公桌后的老人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满意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他看着帕瑟芬妮,鹰般的面容上挂着不太相称的温和笑容,说:“如果你想为前几天我的帐号被入侵的事件道歉的话,好象诚意并不是太够。” 帕瑟芬妮扬起了脸,很有些坏的笑了笑,然后堆起一个惊讶的表情,刻意用尖细明快如小女孩般的声调说:“啊!您的帐号被入侵了吗?这可是件大事!那个家伙的技术看起来非常厉害,我压根都没发觉有人入侵过我们系统呢!” 摩根将军先是愕然,然后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脸的苦笑。他不是没有预料过帕瑟芬妮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她肯定会这样做的。问题是她在装无辜的时候还带着那么明显的坏笑,明显就是个最不敬业的演员。老人可是非常清楚的,帕瑟芬妮的演技绝对是大师水准。 这只能说明帕瑟芬妮对他一点尊重都没有。 老人只觉得有些头痛,在摆明了要耍无赖的帕瑟芬妮面前,他所有的后续敲诈计划都无法实施了。老人其实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完全不需要动脑,只要安心的享受咖啡和偶尔出现的阳光,并且找些余兴节目就好了。最近让老人认为值得关注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他正愉悦地感觉到人生实在是处处充满乐趣。不过过于写意的生活也不好,那就是老人并没有准备任何后备计划,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帕瑟芬妮,虽然,她是出了名的难缠。 老人还不想认输,他微眯着一双鹰眼,看着安然坐在对面的帕瑟芬妮,寻找她的破绽。 帕瑟芬妮安安稳稳地坐着,一点不让地和老人对视,甚至于还嫣然一笑,与那端庄高雅的仪态揉合展示,刹那间的风情,早将老人的女助手比到了重重辐射云之外去。 在老人看来,帕瑟芬妮身体正处于极度疲倦当中,并且生命反应十分黯淡,说明她暗中的伤势还在恶化着。而且老人非常清楚她现在的财务状况,也知道她的私人医院已经因为欠缺经费处在关闭的边缘。可是眼前的她却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丽,都要神采飞扬,而且脸上蒙着一层隐约的光辉。帕瑟芬妮的每一次微笑,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老人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微笑着说:“你最近变得更加美丽了,真是让人感慨造物主的奇迹。” 帕瑟芬妮又是妩媚一笑,然后很有些厚颜无耻地回答:“我何时不美丽过?” 窗外忽然射进来一束阳光,落在帕瑟芬妮的身上,在她苍灰色的发梢镀上了层层耀动的金色。她右手上闪过一道反光,老人这才注意到那只稳稳端着咖啡杯的右手上,戴着一枚非常熟悉的戒指。 “你好象多了一枚戒指。”老人微笑着说。 帕瑟芬妮立刻将咖啡杯放在左手的托盘上,右手五指绽放,连续在老人面前摆了好几个姿势,与其说是将戒指的各个角度都让老人看清,倒不如说是在炫耀自己完美无瑕的右手。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帕瑟芬妮的神态象极了在炫耀布娃娃的小女孩,“怎么样,不错吧,不错吧!” 帕瑟芬妮瞬间的表情神态变化可以让任何一个坐在面前,认认真真、正正经经看着她的人头痛,老人也不例外。 “好吧,很不错。”老人很无奈的应和。如果不让她得到满意的回答,难保下一刻,那美丽的五指不会凑到他鼻尖上去。 心满意足的帕瑟芬妮站了起来,微笑着说:“我还要见一个人,时间快到了。” “帕瑟芬妮!”在她离开办公室前,老人叫住了她,认真的说:“这件礼物,真的很不错。” 帕瑟芬妮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向老人优雅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扬长而去。 她离开之后,老人的椅子转了个方向,望向窗外。从厚重的辐射云中,透射下一道道细密的阳光,在大海和废墟上洒下大片金色,看上去暖意融融。虽然窗外吹进的风中已经有了些许刺骨的寒意,提醒人们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但是现在,还是一个暖秋。 章二十八 秋在,冬来 下 这是苏第一次独自进入暗黑龙骑的总部大楼。守门的卫兵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他的徽章,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然而卫兵们的表情却十分奇怪,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 走进大堂时,苏停驻了几秒,仰望着对面高悬的巨大龙头。暗黑龙首两颗琥珀色的龙眼也在俯视着苏,如流水般的目光总是让苏感觉到似乎有生命的迹象。 苏在暗黑龙首的注视下,拾级而上。此时几乎所有在大堂中的暗黑龙骑都注意到他进来了,或是停下脚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苏,或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苏在培训基地的血战已经广为人知。法布雷加斯家族布下了足以斩杀暗黑龙骑少校的阵容,却被只是个少尉、据说实际能力位阶还不到少尉能力的苏斩杀四十多人,最终破围而出。法布雷加斯家族引以为傲的眼镜王蛇部队也损失惨重。即使在其它以武力见长的家族看来,眼镜王蛇的战斗力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毕竟也是大家族所豢养的武力,里面的杀手多多少少还是有尉官实力的。 不过暗黑龙骑中多得是武力卓绝的怪物,所以人们最多只是对苏的坚忍和毅力表示一下钦佩而已。然而让所有暗黑龙骑都为之震惊的是帕瑟芬妮为了救回苏所表现出的疯狂。她不仅欠下了接近天文数字的债务,还象一个最低层卑微的龙骑列兵那样四处奔波,拼命地做任务赚钱。尽管一个将军能够接到的任务都报酬丰厚,然而很多人也同时注意到任务系统中,最近丰厚报酬的任务似乎一夜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帕瑟芬妮不眠不休地奔波之后,所得的酬劳不过与那庞大欠款的利息堪堪抵平。 所有人都在想,苏,那个容貌令人惊艳、但是实际能力只是平平的漂亮小子,怎么会让帕瑟芬妮心甘情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暗黑龙骑最强势、最狡猾也是最难对付的少将,这段时间的表现居然让很多人与花痴这个词联系到了一起。 此时看到淡金碎发飘扬、碧色目光宁静如水的苏,男人和女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嫉妒着,很奇怪的是,被嫉妒的既有苏,也有帕瑟芬妮,甚至二者兼而有之。 走上六楼后,苏就进入了幽深、黑暗而又明显宽大得多的走廊。老式的地板打磨得非常光亮,中间铺着厚而软的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息都没有,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老式的硬木房门,门上的装饰雕工精美,深枣红色的漆面沉淀着历史的气息。苏感觉得到,在这些微开的门后,一个个男女助手看似在埋首工作,实际上耳朵都已悄悄支起,留意着苏的行踪和动静。再向前,穿过一个楼梯口,就到了帕瑟芬妮的办公室。六楼和七楼的格局差不多,将军的办公室旁边,都有一间助手专用的办公室。 走廊中没有开灯,光线格外的暗淡。苏刚走到楼梯口处,忽然感觉到空气的流动有些异常! 难道在龙骑总部也能被袭击? 苏来不及细想,左眼即刻透射出暗红的光芒,同时感知域的一切能力,包括超距触感,超频听力等尽数启动到最大,他的身体则迅速向侧后方退去。苏先是感觉到一个人冲进了自己的感知范围,然后才看到帕瑟芬妮在自己面前出现,然而此时,他才来得及退了一步! 帕瑟芬妮笑得象只偷吃了鱼的猫咪。她刚从楼上下来,正向自己办公室冲去,走廊上有人挡了道,以她的作风当然不会减速,甚至连稍稍偏转下方向都懒。突然发现那瞬间闪避和感知能力都不算差的龙骑原来是苏,帕瑟芬妮立刻刹住脚步,折转身,一步就站在了苏的身前,双手一背,上身微微前倾,刚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苏的左眼透出诡异的暗红色。 红外视觉!帕瑟芬妮立刻反应过来,而且仅仅从瞳孔深处闪动着的红光光泽与亮度,她就看出苏的红外视觉无论是清晰度还是敏感度都要远超过同类配方能力的应用效果。而且苏左眼中还不停地闪动着其它光芒,说明如微光视觉、视觉强化等能力均被激发到了最大。如此形成的复合视觉成像能力将远远超过单一的视力强化能力。 而且她的肌肤表面略微有酥麻的感觉,表明苏正在发动某些未知的能力在探测着她的身体。帕瑟芬妮暗自冷笑,超距触感的确是被标注为罕见级别的稀有能力,但也不是绝无仅有。比如说她,同样有这个能力,而且探测范围只会比苏更大。 可是当帕瑟芬妮看到苏凝固的表情,以及眼中瞬间的失神时,她忽然改变了主意,故意停了停,才说:“你好象到得早了点。” 苏这时才反应过来,慌忙封闭了所有特殊的视觉能力,又小心翼翼的收敛了超距触感,这才吐出已经在胸口憋了许久的一口气。 可是方才她那几乎赤 裸的景像却始终在眼中徘徊不去!苏自己都没有想到,意识会自动将几种视觉效果和超距触感的影像复合到一起,生成了这样一幅让他心脏几乎为之停顿的图像!如果她穿着将军的制服,当然不会被苏的视力穿透,可是她今天穿的只是没有附带任何特殊效果的办公套装而已。 在荒野中,苏和其它猎人一样,对酒、血和女人都不陌生。可是从没有人象帕瑟芬妮这样给他带来如此无以伦比的冲击。苏发觉自己的心跳始终无法正常,体内所有的肌肉纤维都在紧张的颤抖着,这意味着紧张。甚至于在生死之间,苏都没有如此紧张过。或许是帕瑟芬妮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强势,太过于变幻莫测,好象任何事情到了她的手上都不再是问题,即使帕瑟芬妮在他面前一直展示出仪态万方、魅惑动人的形象,但在苏根深蒂固的思维中从没有把她等同于作为性对象的女人,所以这一刻忽然见到她几乎赤 裸的身体,才会对苏的冲击这么大,甚至于使他完全忘记回答帕瑟芬妮的问题。 帕瑟芬妮好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挺直了身体,恢复了将军的冷漠与威严,对苏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随后帕瑟芬妮越过苏,向中央楼梯走去,苏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这时走廊另一端的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一个年轻女助手抱着文件跑了出来。看到帕瑟芬妮时她吓了一跳,立刻站直,行了个礼,轻声问候:“将军!” 帕瑟芬妮淡淡的嗯了一声,带着苏向楼下走去。这个女助手的演技还算不错,可是和她根本没法比,就连苏都看出来女助手的意外有些做作,不过他倒是挺佩服她的胆量。在训练营以及培训基地时,苏不止一次听到关于帕瑟芬妮将军的种种传闻。几乎在所有人的心中,这名将军都集天使与恶魔的特性于一身,而且非常记仇,属于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这名女助手居然有胆量出来探听动静,恐怕已经在她的心中挂上了号。 苏跟着帕瑟芬妮走出了总部后门,直到这时,他还不知道上一个敢对帕瑟芬妮启动红外视觉的家伙的下场。 一道道浪涛在深远的海面上形成,懒洋洋的挪向岸边,一下一下地拍击着破损的堤岸,将大片浅绿色的泡沫一层层刷在堤岸上。经过了数十年的冲刷,混凝土制成的堤岸已经大半损毁,与岸下嶙峋的海礁交错在一起,难分彼此。不过堤岸上仍有一条可堪人行的路,宁静、苍凉。走在这条路上,右边是苍蓝色的大海,视线尽头海天相接。左边则是片片的废墟,半边焦黑的古老建筑依稀还能看出旧时代19世纪的风格。一根根延伸在外的扭曲钢筋就象是死去巨兽的骨骸,挣扎着将数十年流逝的时光凝固在自己残破的身躯上。 走在这条路上,总会让人感慨万千。在废都与大海、灰霾的天空之间,在数十年飞逝而过的时光面前,能力再强大的人,都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这条路并不好走。即看不到海蟹贝壳,也不见海鸟飞过,海浪每一次翻涌,都会散发出致命的辐射。即使暗黑龙骑的制服有一定的防辐射能力,相对于这里的辐射程度来说,那点阻挡也是相当单薄的。不过对于龙骑的高级军官来说,这还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一次,帕瑟芬妮和苏是并肩走着的。 “你准备出任务了?”帕瑟芬妮左手提着自己的高跟鞋,赤着一双白得眩目的脚,在一块块锋利的海礁或钢筋断锋上跳来跳去。 “是的。”尽管苏心里非常清楚这些看似锋利的礁石断铁绝无可能伤到帕瑟芬妮,可是看到那双柔嫩的小脚踩上去,心里仍然不由自主的紧张着,特别是他还能隐约感觉到帕瑟芬妮的生命力并不是非常旺盛。眼看帕瑟芬妮居然向一截笔直向上的锋锐角钢尖上跳去,苏终于没有忍住心底紧张,下意识的伸手去扶。 帕瑟芬妮的两根脚指微微分开,准确无比的夹向角钢锋尖。这一点点的受力面积,足够她稳定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可是看到苏伸手来扶,她足尖转而在角钢尖锋上轻轻一点,身体就此一倾,有些惊慌地握住了苏的手,就势轻盈地落在了地面上。 苏立刻明白自己其实是多虑了,不过他握住帕瑟芬妮的手,也没有放开的打算。 两个人携手在海边漫步着,仿佛脚下不是隐藏着处处杀机的废墟,而是只在旧时代才有的细腻沙滩。远方海面上,几缕金色阳光悄然穿透云层,照射下来,就象是天国的大门悄然打开了一线。 “这几个任务只是赚点启动资金吧?接下来你是如何计划的?”帕瑟芬妮问。 “想办法找几名扈从,启动n958,去探索西北方向的未知区域,看看能否找到有价值的资源。接下来是建立补给基地,继续向西北区域探索,并且划定正式的势力范围,然后再不断征服新的未知区域。”苏的计划简单而又庞大。 帕瑟芬妮有些不以为然,哼了一声,说:“一听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你的计划,肯定是那块黑钢想出来的东西。这家伙从来都是抢钱、抢粮、抢女人那一套,没有一点新意。” “这样赚钱最快,所以这也是我的想法。”苏说。 “你想替我还债?”帕瑟芬妮忽然盯着苏,问。 在她那双透着丝丝碧光双眼的注视下,苏又有些紧张,一时脱口而出答道:“是。” 帕瑟芬妮哼了一声,站到了苏的面前,用左手使劲点着苏的胸口,很有些不满地说:“喂,你弄清楚!那些债都是为了你才欠下的,这本来就该是你的债务。你只是在还自己的债,却想我感激你,是不是存着什么不良的居心啊?比如说想勾引我上次床?” 苏并没有如预料中的紧张,握着她的手反而紧了紧,居然微笑说:“是这么想的。” 这是个出乎帕瑟芬妮预料的答案,她本来期待着看到的是苏脸红羞赧的表情。话题到了这里,就有些危险了,危险到让她的心跳频率悄悄升高一倍的地步。 “啊,这个,嗯…...”帕瑟芬妮拉开了一点和苏的距离,脑中飞速搜索着对应方案,忽然间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于是问:“苏,你当初是为了那个小女孩才肯加入暗黑龙骑的。你为什么会对她这么看重呢?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她,会怎么样?” “我会保护她,也会照顾她。”苏的回答如流水,无需思索,也不需要犹豫,碧色的左眼清澈而且剔透。“她就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愿意为她付出任何代价。就象荒野中的腐狼,可以为了小狼同最凶猛的生物搏杀。” “啊,是这样?”帕瑟芬妮的双眼中骤然亮起灿烂的神采!她的足尖一点一点的,似乎随时要跳跃起来的样子。 苏愕然,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高兴,似乎从身体内部散发出光芒来。不过这个时候的帕瑟芬妮,美丽得几乎无可抵挡。苏很想就此将她拥入怀中,虽然在他的心中,这应该是了结一切债务之后的事。 就在两颗跳跃的心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苏的意识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极度危险的信号,就好象被针刺了一样!那种感觉,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 帕瑟芬妮脸色同样掠过一线苍白,她转头望向远方。数百米外,一块足有十米高的巨大海礁分成了两片,上半边礁石正沿着斜斜的切口,缓缓滑下,在轰鸣声中坠入大海,只剩下半截海礁孤立岸边。 切口平滑如镜。 审判镇。 中央的教堂中寒风骤起,梅迪尔丽的身影在本是空无一人的高背椅中缓缓浮现。 接到紧急通知的佩佩罗斯从侧门走进了教堂,将电脑板送到梅迪尔丽的面前,播放着一幅幅刚刚整理出来的照片。几乎所有的照片,主角都是帕瑟芬妮和苏。 梅迪尔丽默默看着,忽然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轻轻在电脑上点了一下,电脑即刻蒙上一层诡异的深灰色,然后就在佩佩罗斯惊愕的目光中化为灰烬。 教堂的大门并没有关紧,风不断呼啸着从门缝中拥进来。 风非常的冷。 对梅迪尔丽来说,秋天已经过去了。 4538 章二十九 焦点 上 看着数百米外礁岩光洁如镜的切面,苏心中悄然响起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就此破裂,牵得他的心跳也加快了些。 苏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未知的事物,更不喜欢未知的情绪。他走向残缺的礁岩,想要仔细察看一下切痕。斩开礁岩的人显然早已离去,而且对方完全有能力避开他的感知。但自从加入暗黑龙骑,先后经历了两次殊死战斗后,苏对自己的信心开始缓慢攀升。他有着荒野中练就的敏锐,相信自己能够从切痕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不过他的左手一紧,被帕瑟芬妮拉了回去。 “不用去看了,我知道是谁。”帕瑟芬妮说,她的眼神非常复杂,脸色也仍然显得有些苍白。 苏认真的看着帕瑟芬妮,然后点了点头。无论刚才隐藏在暗中的人是谁,似乎和帕瑟芬妮有很深的关系。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苏也不打算勉强。在苏看来,每个人都应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即是为了心灵的安宁,也是为了感觉上的安全。 帕瑟芬妮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她轻轻将右手从苏的手中挣脱出来,取出一张卡片,放进了苏的上衣口袋中,然后张开手掌轻贴在苏的心口,说:“这是我最近一次任务的报酬,任务很简单,所以里面的钱也不多。你拿去买一套标准版的野外作战服,再选一把近战武器,我个人推荐的是斯格拉近距火力增强型手枪。还有,你要购买至少一套医疗与食物套件。最后,记得多带点子弹。我不喜欢你总是用刀和别人拼命。” 面对细致得甚至有些啰嗦的帕瑟芬妮,苏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很想抱抱她,不过,现在或许还不是合适的时机,而且她的心情并不好,苏却无从安慰。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希望你第一次任务顺利。”她看着苏,苍灰色的发丝在海风中起伏不定。 苏点了点头,没有推辞帕瑟芬妮提供的资金。作为战斗艺术的大师,帕瑟芬妮提出的装备清单无疑会对苏的战力有巨大的助益。这样的话,苏出任务时,会让她更加的安心些。虽然这次苏接的只是相对简单、酬劳也最低的系列任务,不过谁又知道在荒野中会发生什么意外? 苏简单的向帕瑟芬妮告了别,就向龙骑专属的军械中心走去。如暗黑龙骑制式的野外作战服之类的装备只能在那里买到,而且只限正式的暗黑龙骑本人购买使用,军械中心提供的医疗和食物套件的品质和技术含量也远远高于周边公司产品。但是如近战枪械,以及制式子弹方面,龙城外围地带的小公司可以提供更为物美价廉的产品,毕竟暗黑龙骑向成员提供的一切东西都是以昂贵著称的。 这是非常必要的举措,如果不能从成员身上获取大量的资源和利润,暗黑龙骑总部一系列的研究和军事设施就无法获得足够经费支持,来维持和更新自己的核心技术,相应的,暗黑龙骑武力的扩张也就会变慢,成员获取资源的能力就会变得更低。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恶性循环。 暗黑龙骑供应的弹药许多是7.62或者是5.56等旧时代的标准口径,这样可以使龙骑手中的新时代枪械也能够发射旧时代弹药。毕竟在荒野中几乎不可能得到新时代弹药的补充。新时代弹药的外表几乎和旧式子弹一模一样,但是由于装药和弹头设计的区别,新时代弹药的威力要大得多,而且用途也更为广泛。当然,这些弹药在价格上更具备暗黑龙骑的特色。 在龙骑官方的军械中心附近,还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四五十家军火公司的商店。它们无法和龙骑官方在枪械、军车和各类大型机械方面竞争,但是都各具特色。比如说,种种让苏都会感到惊奇的特种子弹。 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选购,苏离开军火区时,背包中足足塞进了一百五十发步枪弹和五十发手枪弹。虽然他觉得这么多的弹药根本就不可能用得完,但是一想起帕瑟芬妮很有些琐碎的叮嘱模样,就下意识地多带了些。不过,苏还是选购了一把复合材料多用途军刀,有这东西在,他会觉得踏实得多。 苏所在的军事区位于龙城边缘,只要出了这片区域,就会进入废墟地带,然后走上几公里,即是苍凉而又寒冷的荒野。 在军事区与废墟之间,用二米高的铁丝网加以分隔,每隔几百米就竖立着的一座钢结构的哨塔,塔顶安置着双联装12.7mm自动机枪。枪塔上复合电子成像装置冰冷地监视着废墟的动静,没有身份标识的生物如果进入警戒区域,立刻会被炽热的弹流撕成粉碎。 苏走上了军事区中央大道,再向前一公里即是军事区通往废墟的大门。就在此时,从街道旁的一间商店中走出四五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他们背了满身的枪械子弹,可谓全副武装。最让人瞩目的是一个手持普林斯多管机枪的年轻人。这个重达30公斤的大家伙在加挂弹匣后合计重量达到60公斤,根本就不是单兵武器,而是应该加装在越野车上用作火力支持和压制之用。看这健壮英俊年轻人单手拎着它的轻松样子,显然是打算徒手使用这个粗壮的家伙。普林斯多管机枪和多管机炮虽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徒手使用,依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几名年轻人迎面向苏走来,其中一个人咦了一声,向同伴说:“你们看,那个人不是苏吗?” 这些年轻人同时向苏望过来,都认出了现在已经算是龙城风云人物的苏。其中两个人立刻浮现满脸敌意,大步跨到道路中央,不偏不倚地挡在苏的前路上。他们扬起头,斜睨着苏,枪口更是毫不避忌地指向苏的胸口。 苏神色平静,一直逼近到这批年轻人面前四五米处,才停下了脚步。他早已看出这些年轻人应该都拥有不错的家世,龙城中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随意购买非标准枪械的。相对于年龄而言,这些年轻人的能力都算得上十分不错,特别是那个提着普林斯多管机枪的年轻人已经拥有了列兵的实力。 但是很显然,这些年轻人如果属于某个大家族,也应该是并不重要的分支谱系。那些真正拥有丰富资源的人,是不会在枪械这类相比其他资源来说并不算如何昂贵的东西上炫耀的。除非特殊能力需要,非标准枪械在野战中并不实用,因为补给往往是个大问题,而眼前这些年轻人的能力似乎并不需要那么多种非标准枪械。 “我们的姓氏,是荣耀的法布雷加斯!”两个一脸倨傲的年轻人说着。这让苏立刻明白了他们敌意的由来。 苏看了看那拎着普林斯多管机枪的年轻人,对方迎着他的目光耸了耸肩,说:“我是威廉家族的,本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过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得站在他们那一边。” 苏的目光扫到他手中的普林斯多管机枪,并没有装上弹箱,也没有打开保险,于是点了点头,目光在其余两个年轻人身上掠过,再次看向拦路的法布雷加斯家族子弟。 就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忽然感觉到身体上掠过一层森森的寒意,就象是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了十几度。而对面的苏,虽然看上去依然漂亮得象是一口气就能够吹得飞起来,可是从他身上,却开始真真实实地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那种只有荒野中的可怕生物才会散发出来的、让人只想远远避开的气息。 提普林斯的年轻人立刻皱紧了眉头,虽然还不是正式的暗黑龙骑,但也不是刚从训练场上走下来的雏儿,他曾上过战场。这种气息他丝毫不陌生,家族内那些满手血腥,几乎被他奉为神明的暗黑龙骑校官身上,都有着和苏一样的气息。在几次惨烈的战斗后,他才明白,只有那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息。 他忽然明白过来,苏绝不是年轻人圈子中哄传的那样,只是靠着漂亮脸蛋和床上功夫服侍好了帕瑟芬妮,才混到的少尉军衔。而法布雷加斯家族灰头土脸的失败也绝非偶然,更不是圈内年轻人、甚至包括法布雷加斯家族子弟普遍认为的,是眼镜王蛇部队太过废物的缘故。他本能地想要制止过于莽撞的同伴,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听说你在培训基地杀了我们家族不少人!”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两名年轻人也本能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可是还从未上过战场的他们对于杀戮的气息太不敏感。而且已方众多的人数以及明显技术水准更胜一筹的新时代枪械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 谁都知道苏的少尉是靠陪将军上床换来的,不是吗?至于科提斯训练营的特殊性,那是只有圈内人才知道的事情。他们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杀掉苏,当众谋杀一名暗黑龙骑少尉是重罪,别说是他们那算不上大人物的父亲,就是族长老法布雷加斯也庇护不了他们。但是挑衅就不同,暗黑龙骑并不禁止挑战和决斗,如果能够把苏痛打一顿的话,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会直线上升。同样的,所有人都知道苏在格斗域的能力只有一阶,而且根本没有灵能域和类法术域的能力。 “你们应该感到幸运。”苏淡淡的说,装置在右胯位置的合金枪匣自动张开,将斯格拉手枪弹到了苏的右手中:“因为你们不够资格参与培训基地的伏击,所以你们还活着。现在,既然你们已经挑衅了暗黑龙骑的少尉,那么要么开战,要么让我砸烂你们的脸,然后爬开。” “该死!这两个白痴,让他靠得太近了!还让他抓到了动手的把柄!”持普林斯的年轻人立刻反应过来苏话语中的含义,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咒骂起来。双方在不到五米的超近距离上,突击步枪根本就无法和斯格拉手枪相比,而他手中的普林斯更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两名年轻人完全没有想到苏的反应会是如此的直接、强硬、不留余地,而且紧紧扣住了规则,根本就不象传闻中那样是个刚从荒野走进文明世界的野蛮人。由于是他们首先挑衅,而且还不具备龙骑身份,那么开战后即使是杀死了苏,等待着他们的也会是极刑。这并非因为苏的背景有多雄厚,而是暗黑龙骑的威严不容挑衅。审判所所谓的极刑,都是不会让人很快死去,又让人热切希望立刻死去的那种。 可是如果不选择开战,难道真的任由他砸烂自己的脸,然后爬着离开? 其中一个更加骄横些的年轻人实在感觉到下不了台,咬牙打开了步枪的保险。 “白痴。”苏眼中光芒一闪,向侧方跨了一步,让开了对方的射击线路,然后两步已冲至那打开了步枪保险的年轻人面前,轻松从他手中夺过突击步枪,反手一挥,用枪托重重地砸在年轻人的鼻梁上,将那十分挺拔的鼻子彻底夯进了脸部。借着这一击巨大的反冲力,苏手中的步枪再次轮起,砸在另一名年轻人的后背上,将他砸得立刻栽倒在地,喉咙中嗬嗬号着,却叫不出声音。 其余三名年轻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两名同伴就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苏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他先是将那名伏在地上的年轻人挑得翻了个身,然后用步枪枪托狠狠砸下,将他的鼻子彻底捣烂,随后再走到前一步年轻人身边,重重一脚踢在了他的胯下! 这一切,苏做得有条不紊,不急不忙,甚至还带着迷人的微笑,就象是一个正在处理琐碎公事的老手。每一个动作都让旁观的三名年轻人看得清清楚楚,在最后补那一脚时,三名年轻人甚至于都感觉到自己腿中间那些玩意都在抽痛着,好象也被苏踢中了似的。 苏将已有些变形的突击步枪扔在了地上,不过斯格拉仍未离手。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地上翻来滚去的两个年轻人终于能够忍住痛苦,挣扎着歪歪斜斜地重新站起来为止。 “谁让你们站起来的?”苏微笑着,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悦耳的磁性,然而内容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我记得刚才说的是让你们爬着回去。现在都给我趴下,老老实实的爬,不然的话我仍会认为这是开战。我相信这把枪能够把你们的屁股彻底轰烂。” 不光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两个年轻人,就是旁观的三名年轻人也是脸色惨白,几乎无法忍受这种侮辱。可是提着普林斯的年轻人看了看街道两旁似乎早有感应,全部转向对准这边的监视镜头,暗中叹了口气,放弃了动手的打算。其实他也知道,只凭苏刚才那种鬼魅般的速度,他们或许还没有完成瞄准的动作,苏的子弹就已经轰碎了他们的脑袋。 火力增强型的斯格拉后座力甚至大过了狙击步枪,这种手枪其实专门设计在诸如各种建筑物内部的封闭空间使用,并且也只是一些怪物般的人物才能使用。它的威力可以轻易轰穿几十公分厚的砖墙,把躲在墙后的敌人炸得粉碎。想要使用它,需要的不是简单武器掌握,而是重型武器掌握能力。 在生存和尊严面前,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两名年轻人最终选择了生存。他们**着趴在了地上,向道旁的店铺后面爬去。 苏没有等他们彻底爬出视线,就将斯格拉插回合金枪匣,继续沿着中央大道向军事区的大门走去。有一个年轻人恰好站在苏的前进路线上,不过看他茫然而又恐惧的神色,应该不是故意的。 苏没有调整方向的打算,只是向那年轻人看了一眼,说了声:“让开。” 那年轻人立刻如受了惊的兔子,仓皇后退几步,差点摔在了地上!除了那拎着普林斯的年轻人,其他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少尉对于他们来说,实际上已是整个人生奋斗的目标。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凭着这几号人就想去挑战暗黑龙骑的少尉,其实和送死也差不了多少。 苏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向不远处的大门走去。在他背后,上尉送的步枪显得格外的粗犷苍凉,和苏的气质十分相配。 “苏!”那提着普林斯的年轻人脸上忽然涌上一阵潮红,向苏的背影吼叫起来:“出了龙城后,你给我小心些!我会把今天的侮辱加倍还给你的!” 苏根本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只是用手向地上一指,随意地说:“有种就来荒野找我。不过记住,来之前把你的屁股洗干净。” 年轻人脸红得如同要滴下血来,可是他非常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和苏动手,那完全是送死,而且是白白的送死。暗黑龙骑的规则神圣而不可挑战,至少不能公开的挑战。 一直走出大门,苏也没有等到背后传来普林斯多管机枪子弹上膛的声音。他略有失望之际,忽然心底掠过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于是蓦然回首! 在数公里外的一座高楼尖顶上,立着一个绰约的身影。遥遥望去,那狰狞而厚重的甲胄也无法完全掩去她的风姿。飞舞的苍灰长发几乎与低垂的辐射云融接在一起,而即使是相隔遥远,苏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闪亮的湛蓝眼睛,一如七年前的清丽澄澈,深不见底。 是她……苏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七年前不得不放手的小女孩。只是没有想到,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身量或许快赶上他了,而且拥有着让人震栗的力量。拉娜克希斯说得没错,只有在她身边,女孩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天分。 苏微笑起来,笑容中充满了阳光和欣慰。他向女孩扬了扬大拇指,便转过身,大步向废墟与荒野走去。 直到苏的身影消失许久,梅迪尔丽才缓慢转身,整个人一跃而起,消失在通往审判镇的方向。 风越来越冷,已经是冬天了。 “等着我,我会保护你的”,她知道苏最后那个手势的意思。可是,她想要的,或许不仅仅是保护。 5523 章二十九 焦点 下 苏伏在冰冷的岩石上,望着下方早已变成废墟的小镇。风不断从他身上掠过,将丝丝寒意强行灌注到他的衣服里。苏的体温已经降到了和环境完全相同的程度,风并不会使他感觉更冷。但是苏仍然不喜欢寒冷,这令他很不舒服,低温会使血液流速放缓,仿佛自身乃至世界都在慢慢凝固。 十几个人出现在苏的视野中,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显然是富有经验的猎人,他们的视线落点覆盖了如一张细密交织的网,毫无疏漏地扫寻着视野中的可疑痕迹。队伍拉得很开,十几个人前后相距接近一公里。其中还有两个人不断向两边的矮山张望着,他们显然是远程狙击的专家,视线一次次扫过可能的狙击地点。 苏感觉得到,这两个人的目光几次从自己藏身的地方掠过,但是他们应该一无所觉。大多数时候,一名狙击手寻找另一名狙击手时,靠的是红外方面的视觉能力。苏将自己的体温降到了和周围环境完全相同的地步,又是相距千米以外,他们自然难以发觉。 猎人很快进入到小镇中。这里其实只能算是个村落,除了一所公共建筑和一个小教堂外,只有寥寥几十栋房屋,显然,即使在旧时代,这里并也不是个繁华的地方。 没过几分钟,两名猎人就从其中一栋房屋中找出一个行军背包,打开来时,里面赫然是一套完整的暗黑龙骑少尉制服。猎人发出信号,其余的人陆续谨慎而快速地进入了小镇,六名战士分别占据了小镇的制高点,将全镇都纳入火力控制范围。一个穿着龙骑野外作战套装、满脸精干的男人站在镇中心,皱眉翻看着背包里的少尉制服。在他身边站着个提着普林斯多管机枪的年轻人,赫然就是两天前与苏发生冲突的青年。 男人看上去三十余岁的年纪,作战服右胸处有三把短剑的徽记,这是暗黑龙骑上尉的军衔标志。他的面容和年轻人看起来有三四分相似,应该有些血缘关系。 那套制服是苏留下的。荒野中暗黑龙骑的制服远没有专门的作战套装实用,所以出了龙城后,龙骑们都习惯于换上适应不同环境的作战套装。不过其它人换下的制服会交给扈从携带,而苏是个没有扈从的龙骑,所以换下来的制服只能找个隐密的地方收藏起来。 “表哥,帕瑟芬妮怎么不给他配几个扈从?就算她负债再多,也可以把自己的扈从转让几个吧?”年轻人问。经过当日的冲突,他已经收起了对苏的轻视之心。如果是换了他圈子里的其他人,这时候说的大概就会是“一个男宠也配要扈从?”之类的话了。 中年男人刚想说什么,猛然间心中掠过一道寒意,强烈到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立刻大吼一声:“全体隐蔽!”一边疾若闪电般一把抓住年轻人冲进了对面的房屋中。 通!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声回荡在小村的上空,不过应声而倒的是占据了小教堂钟楼的一名狙击专家。 第一声枪响还在这废弃的小镇上空悠悠回荡,又一记枪声随之响起。在枪声传入众人之耳前,将狙击阵地设在一座房屋二楼的第二名狙击专家应声倒下。威力奇大的子弹直接轰穿了墙壁,夹带着泥灰把他半边胸口轰得稀烂。一截血肉模糊的手臂从另一端的窗口飞了出来,掉落在小镇中心的广场上。 “是1300米外打来的子弹!”年轻人听了听枪声,脸色有些苍白。避入房屋后,他靠在窗边向外观察,狙击专家的手臂正好从他眼前直线掉落。 “是1410米。”中年男子纠正着年轻人的误差。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毕竟他是格斗域和灵能域的能力者,主要的强项是持枪突击,远程狙击并不是他的长处。 至此,不用太复杂的分析就能明白,他们掉进了陷阱。 中年男子一行人追踪到的这个小镇,貌似苏给自己留下的补给点,实际上是一个陷阱,一个用来猎杀追踪者的陷阱。让人心寒的是,这个陷阱还充分利用了人们对苏的轻视心理,中年男子自问,如果换了别个龙骑是他的追踪对象,找到对方的补给点后,绝不会如此大大咧咧地全员进入,并且原地停留这么长时间。 小镇的地型并不复杂,被苏占据了有利地势、已方的两名狙击专家又在第一时间被干掉,可以说这场战斗的局势已经近于输定。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从小镇的另一端撤离。这样与狙击点之间的距离拉远到2500米以外,已经是十分安全了。 通通通通!狙击枪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从房屋顶上栽下。小镇中惊呼声接连响起,战士们一边寻找安全地点,一边茫无头绪地试图判断狙击手的方向。然而苏射击的速度实在是快了点,快得简直不象一个狙击手。只要有人探头张望,立刻会招来一颗子弹。小镇房屋那些单薄的墙壁完全起不到掩护作用。 中年男人脸上的筋肉不断跳动着,每一记枪声传来,都象是敲打在他的心上。短短时间内,苏已经射出了十三发子弹,至少打死了八个人,看到第二名狙击专家的下场后,他不再对被击中的人抱有生还希望,对方所使用子弹的威力分明是不留活口。这些都是他手下的扈从,每死一个不光意味着他的团队实力被削弱,还要付出大笔的抚恤金给他们的家人。 虽然出身于三大豪门之一的威廉家族,可是中年男人和这个年轻人都是旁系血统,能够动用的家族资源非常有限。眼下这支十六人的队伍已经是这中年男人服役十年的心血。现在被苏轻而易举的射杀一半,让他如何不心痛如绞? 他本来是想帮助自己的表弟出口恶气,顺便讨好一下家族内如日中天的鲁登道夫将军,谁都知道前些时候鲁登道夫和帕瑟芬妮火拼过一次。回来之后,鲁登道夫足足养了将近十五天的伤,可见当日战况的激烈。 暗黑龙骑对军衔的评定非常准确,一名上尉整体的实力多半比少尉要强得多,何况是带着十多名扈从的上尉对上连一个扈从都没有少尉?可是这里距离龙城边缘还不到十公里,按中年男人的常识来说,到这里才是刚刚开始搜索和追踪的过程。毕竟这里距离龙城太近,时刻会有巡逻队出现。 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苏下手如此狠辣,居然选择了这种地方作为伏击地点,而且上手就先击毙了两名狙击专家,彻底改变了战局的平衡,这样强硬的手段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回旋和谈判余地。 又是两声枪响接连响起,第一枪在中年男人面前的一座小楼外墙上开了个大洞,第二枪则从洞中射入,将二楼的地板完全打穿,在一楼轰起大片的尘土,碎木灰尘甚至从窗口喷了出来。一个敏捷之极的身影随着烟尘一起从窗口穿了出来,他一落地立刻弹起,如猎豹般冲向另一座可堪藏身的房屋。中年男人心头一松,这是他手下最强大的扈从,是战场突击的专家,也是付出了巨大代价后才得到的扈从。 中年男人猛然从藏身之地跃出,飞速向自己的扈从奔去,左臂上凝聚起一片水蓝色的光华,这是可以减缓子弹冲力的防护盾。其实在苏大威力的狙击子弹前,这种程度的防护盾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况且虽然每名龙骑都曾受过反狙击的训练,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正面对上狙击手的子弹?特别是苏这样的杀手。 不过他实在是不能再损失掉这个最得力的扈从了。 当中年男人距离扈从还有几米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尖啸。这是子弹飞来时发出的高频震动,比声波传得更快,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听力才能听得见。 他的扈从也是反狙击的行家,突然间向侧前方飞扑出去,然后一个翻滚,眼看着就到了一座房屋的边上,马上可以躲进射击的死角。就在这时,那扈从身上忽然溅起大片的血花,整个身体离地飞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之后,才重重摔倒在地上。落地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生命迹象,因为他的身体上,几乎大半个腰身都不见了! 中年上尉从头到脚瞬间冰寒入骨,呆呆地站在空地上,差点忘记正身处生死一线的场合。他非常清楚,这种用一发子弹引起目标闪避,然后第二发子弹才是真正杀手的技艺,只有那些狙击专精达到五阶的人才能用得出来。资料上不是说,苏不是没有在灵能域中分配任何能力吗? 看来资料是靠不住的,哪怕它是法布雷加斯家族从议会内部取得的资料也是如此。中年上尉根本没有诅咒的时间,他陡然清醒过来,看到了对面山脊上枪口火光闪动的位置,可是仍旧根本无法锁定苏。他大吼一声,先是向苏的位置射去一串子弹,然后弓身,借助各种建筑和障碍物的掩护,向苏的狙击阵地冲去。1500米的距离,他需要接近1分钟时间来冲锋。不过只要让他接近到500米内,他就有信心压制住苏的火力。也就是说,他还需要在死神的陪伴下跨越1000米。 中年上尉迅猛跃进着,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术动作拉近着与苏的距离。苏仍在不断地开枪,一颗颗子弹呼啸着从上尉身边掠过,可是他非但没有庆幸这些子弹轨迹的偏离,心反而越来越沉了下去。惨叫声不断从他身后传来,显然苏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那些仍然隐藏在小镇中的扈从们。墙壁或者是屋顶根本无法阻挡苏的子弹,对于障碍物后的目标,射击模式十分标准,先用爆裂弹开道,再用一颗高爆弹了结目标的生命,射击的频率和切换速度则突破了他所知的任何狙击规则。 在上尉前进到距离苏不到800米的时候,除了两个躲进了地下室的胆小鬼之外,上尉所有的扈从都死在了苏的枪下。 中年上尉看到,苏甚至半跪着,根本不再掩饰自己的身形,当前上尉的面,扣动了最后一下扳机!这一枪喷出的火光,格外的刺眼。 小镇中忽然传出一声特别高吭的惨叫,那是上尉表弟的声音! 中年上尉骇然回头,看到表弟藏身的小楼外墙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年轻人趴伏在地上,不住地嚎叫着,整个臀部都被鲜血染红。在苏上一枪破墙时,他或许是为了躲避子弹想要换个位置而从门口冲过,结果就在这个瞬间,苏射出了一发高爆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炸开,爆炸的余波就将他的屁股整个轰烂。 苏掉转枪口,指向了中年上尉,逼得他连续几个闪避动作,最后躲到了一块巨石之后才算安心。 “苏!你这是在与威廉家族为敌!”靠在石后的中年上尉厉声喝道。他恨极了苏,刚才那场战斗几乎损失了他所有的扈从,让他十年心血毁于一旦,整体实力更是下降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你能代表威廉家族?”苏的声音冰冷中有些隐约的不屑。 中年上尉为之语塞,这次的确是他的私人行动,与威廉家族无关。但即使在极为有限的内斗场合,何尝有这种对方明知他的身份,却一照面不做任何接触和交涉,就如此狠下绝手的情形?苏的行动是赤 裸裸的对威廉家族的漠视。或许在审判所的法庭上中年上尉不能证明自己行动的合法性,但在家族内部会议上,他有信心证明苏对威廉家族声誉的损害。 连绵不绝的枪声终于告一段落,苏早已悄悄的撤离了战场,不知去向。 中年上尉回到了小镇,为表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抱着他向龙城走去。好在这里离龙城非常的近,年轻人失血虽多,却还不算致命,而且以暗黑龙骑的医疗水平,他的屁股甚至有希望复元如初。当然,代价是高昂的费用和在床上趴上至少三个月,等待屁股重新完整。 苏不疾不徐地在荒野中奔行着,保持着三十公里的匀速,在这样的速度下他可以连续奔跑几个小时。现在才是他真正离开龙城的过程。相信在这次打击之后,敢于追踪苏的人会少上很多,那些大家族的年轻人前途还很远大,生活也足够美好,没有几个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在这个时代,他们是不折不扣地居于金字塔尖端的人。 在苏的野外作战服内,龙骑徽章正不断将他的行踪发送回总部。这可以让总部掌握每一名龙骑的行踪,特别当龙骑在荒野遇险时,可以用最快速度派遣救援。虽然龙骑行踪被列为绝密,甚至于有些将军都没有权限查看。但是苏相信,如果一些大人物或者大家族有需要,比如说法布雷加斯或者是威廉,那他们一定可以得到这些讯息,从而掌握到自己的行踪。 如果是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前,苏一定会连威廉家族的那名中年上尉一并杀掉,并且将他们的尸体洗劫一空。不过现在他不会这样做,杀光那名上尉的扈从已经是足够严厉的警告和惩罚了,如果再杀掉上尉以及那名年轻人,那就是很难化解的血仇。这就是龙骑的规则。 扈从对于暗黑龙骑来说,是最大的财富,但也仅仅是财富而已,与武器和女人并没有本质区别。 在离开龙城前对敢于挑衅的人给予足够强硬的回击,以及离开龙城后对敢于追踪自己的人以毁灭性打击,乃至如今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来,苏都是为了激怒敌人,为了将已知和未知敌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通过这种方式,苏希望能够为帕瑟芬妮分担一些压力,并且震慑暗中的敌人。 帕瑟芬妮已经虚弱到了危险的地步,苏的手段也就相应日益狠辣。他的宽容,从来不会用在敌人身上。而在荒野中,苏无所畏惧。 奔行之中,苏忽然感觉到一阵隐约的寒意,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用他根本不知道的方式观察着他,而且这种探查深入细致,无微不至,苏甚至有一种完全赤 裸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并不陌生,过去的几天中,苏已经断断续续感应到观察着他的东西并不止一个,有时候甚至有被一群东西围观的感觉。 在寒意袭身的瞬间,苏全身的生机相应收敛,生命迹象降低到了几乎完全蛰伏的水平,移动速度也相应下降到了十公里。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有作用,但是仍在尽已所能去迷惑躲在黑幕之后的敌人。 4971 章三十 半只狗 上 站在萨拉托加之外,苏心中微生感慨。 这些用木条、铁皮拼凑起来的围墙,锈迹斑斑、千疮百孔且四处透风的简陋房屋,以及全身裹在各种碎布杂料里、手中端着老式步枪或更原始的火药枪的人们,才构成了苏熟悉的世界。 苏身上无论是土黄色为基调,点缀着大块迷彩的作战服,还是背后形状明显与旧时代枪械有异的步枪,以及腿侧挂着的合金枪匣,都显得与聚居地的住民如此不同。荒野的人们对于实力有着朴素而有效的认知方法,在他们眼里,没有补丁的衣服、光洁又迷人的金属物品以及形状奇异的枪械都代表着无法抗衡的实力。当然,最能够代表力量的是各种作战车辆。苏没有车,但身上的装备已经足以展示强大。 苏的容貌仍然大部分隐藏着,只不过这次遮挡的不是绷带,而是薄薄的一层面罩,挡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这种面罩兼具空气过滤和防辐射功能,是龙骑穿越荒野的得力助手。而他的双手则藏在轻薄的战术手套中。 对于苏的出现,萨拉托加的居民起了小小的骚动,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敌意,并且丝毫不加掩饰。这里的人们依旧对暗黑龙骑的施暴记忆犹新,苏的装备明显与暗黑龙骑属于同等档次,对他当然不可能有任何的善意。 卢瑟中尉上次率领着大队人马,包括了上百名扈从、车辆和重武器,展示的实力可以轻易屠净萨拉托加,所以那时候这里的居民多数选择了默默的忍受,至多在眼神中表达自己的仇恨。而这次,苏出现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这让许多人感觉到了机会。一旦压制了心底的恐惧,那些健壮的男人就开始评估苏身上装备的价值,仅仅是粗略的估算,就让他们的眼睛变得血红。 看着一个个从棚屋中走出,手里持着各式各样武器,眼中喷射出贪婪和仇视交织的火焰的男人们,苏知道,一个小小的刺激就可以让他们彻底爆发。不过从荒野出身的苏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局面,随着清脆的卡嚓声,斯格拉手枪弹入了苏掌中。他随手向二十米外一株半米粗细的枯树开了一枪,随着一声超出所有人预期的轰鸣,那棵枯树竟然居中折断,干枯的树冠斜飞到数米之外,然后才轰然坠地! 这颗高爆弹的威力甚至超出了苏的预料!这虽然是他第一次使用斯格拉,不过几乎出自本能,他手臂上各块肌肉纤维同时启动,急速调整着,将巨大的后座力层层消解。苏的手臂只向后略收了几公分,枪口则仍指向原先的方向,没有分毫的偏斜。 斯格拉的说服力显然够强,所有表情不善男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畏惧,又慢慢退回各自的棚屋。苏的目光宁定地扫视了下四周,如果真有敢冲上来的,他也不介意试验一下这种据说能一枪打死变异雄象的高爆弹的威力。 人群身后响起了一个有些气喘的声音:“嗨!怎么回事,我听到了爆炸的声音!是谁没管好自己的手雷?” 随后一个中年男人显得有些吃力地从人堆中挤了出来。他个头不高,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胡茬,一眼看去颇有些沧桑,但是他虽然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四肢的活动仍给人一种灵活敏捷的感觉,似乎也不应该太过老迈,看起来四十到五十之间都有可能。他上身穿件旧皮衣,下面是条还算干净的牛仔裤。和周围那些凶恶高大的男人比起来,他的中等个子简直就是柔弱了,可是这个男人向前挤时,所有的恶汉都向两边闪开,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虽然被面罩掩盖住了大半的面孔,可是从苏的眼睛中仍然可以看出他在微笑:“是我在试验新枪,只是声音大了点,奎因。” 奎因没想到对方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仔细打量了半天,才试探着问:“你是……苏?” 苏微笑着伸出左手,说:“当然是我。我还欠着你情报的帐没付呢!” 奎因再盯着苏仔细地看了一会,忽然爆出一阵大笑,伸出双手握紧了苏的左手,说:“看来用不着我,你也混得不错!加入哪家大公司了?一般的小地方可没有你身上这种东西!等等,让我看看这东西,好象有点眼熟。” 奎因的目光落在苏作战服肩上那把不起眼的,插在黑岩中的短剑上。他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不过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奎因又看了看苏仍然握在手中的斯格拉,说:“别担心,至少在这里你是安全的,那家伙可以收起来了。” 苏依言将斯格拉手枪往枪匣上一按,合金枪匣中弹出两根金属臂,锁定了手枪,将它收回到枪匣内。 斯格拉刚一入匣,苏身后一个壮实的男人就忍不住跨上前一步,伸手握向苏的后颈。然而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就不得不僵止在空中,因为一把暗淡无光的军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苏的右手慢慢抬高,那壮汉不得不随之仰起了头,并且踮起了脚尖。从皮肤微微的刺痛上,这个壮汉可以感觉到这把军刀的锋利,他完全不敢有任何异动,只能随着苏的手臂不住地向上踮脚。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的喉头急剧地颤动着,尽管天气寒冷,可是大滴的汗珠已经冒了出来。 苏的右手忽然一扬,军刀刃锋贴着壮汉喉咙的皮肤掠过,锋利之极的刀锋削光了胡茬,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条光滑的肌肤。 前后不过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壮汉已是满脸大汗,他只看到眼见刀光一现,随后脖子上就是一凉。他刚要惊叫出声,苏的左拳已闪电般挥至,端端正正地砸在了他的鼻子上!这个身高体壮的男人竟如没有份量的玩偶般轻飘飘地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一间棚屋的墙壁上,撞破了个大洞,一头栽了进去。 棚屋里一片惊叫,却没有那个壮汉的声音,显然被苏这力量大得异乎寻常的一拳打得晕了过去。 “似乎这里有些人不怎么愿意听你的话。”苏收回了拳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战术手套内在指关节的部位都内置有陶瓷护甲片,因此这一拳的杀伤力比空手要大得多。 奎因向塌了半边墙壁的棚屋看了一眼,这时屋里才传出低微的**声,显然苏威力十足的一拳并没打算要那个莽汉的命。奎恩收回目光,耸耸肩,说:“这是个新来的家伙,还没弄清楚谁在这里说了算。不过我并不打算要他的命,因为他屋子里有三个女人和七个小孩,我可不打算养她们。” 苏也不想。 苏跟着奎因走向镇里看起来最宽敞体面的一座二屋小楼。上次来时,苏记得奎因好象不住在这里,但他并不打算深究这间房子易主的前因后果。 房屋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完全不象聚居地棚屋的阴暗和肮脏。底层是个客厅,围成一圈的沙发上原本的破洞都被细心地补好,茶几上甚至还放着一盆野花。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花香,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客厅一角摆放着一个火炉,里面燃着炭火,给这个冰冷的房间增添了不少暖意。 奎因将自己扔在了沙发里,指了指身旁的单人沙发,苏就将步枪支在沙发旁,坐了下来。 奎因解开了衣扣,大叫一声:“弄点水来!” 随着他的叫喊,楼上响起了一阵轻盈而又忙碌的脚步声,过了一会,一个面容十分美丽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浅褐色的长发用一块彩布束在脑后,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描花的托盘,上面有滚热的瓷壶和两个干净的玻璃杯。 女人跪坐在茶几旁,将瓷壶中的水慢慢倒在两个杯中,给苏和奎因各分了一杯。杯中的水呈现出微黄的色泽,散发出让人愉悦的香气,这种香气清淡却沁透心扉,完全不同于荒野中一些危险生物用以捕食和惑敌的异香。 苏知道,这就是旧时代的茶。虽然入口的茶水仍然带些微麻痒的针刺感,这是辐射的迹象,可是仍然让苏从心底感觉到宁静和放松。 再倒了两杯茶后,瓷壶就空了。女人将瓷壶放回托盘内,站了起来。 苏端起了茶杯,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望向女人,说:“谢谢。我叫苏,怎么称呼你?” 女人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就向楼上走去。这时苏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太自然。 奎因坐直了身体,说:“佩妮!给苏看看你的腿。” 女人背对着苏,顺从地拉起了长裙,露出一双肌肤微黑却是线条优美的腿。然而当裙子拉到膝盖以上时,却开始露出大片粉红色的息肉,越向上,息肉就越多,到后来密密麻麻的象缀满了葡萄。她的裙子下面什么都没有穿,可以清晰看到这些累赘的息肉一直蔓延到她的臀部。 其实这些息肉就是荒野中生存的人们几乎每个都会有的变异组织,它们无用、脆弱却又贪婪地争抢着寄主本体的一切养份。可是象这个女人般变异组织蔓延得这么严重的人也很少,大多数人在变异组织发展到这种程度之前就已经死了。 “好了,佩妮,上楼去吧。我要和苏谈些事情。”奎因吩咐着。佩妮顺从地放下了裙子,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苏都有些无法相信这个典雅安静,并且有些荒野上难得一见的美丽容貌的女人,居然会有如此严重的变异组织,而且这些变异组织所在的位置很不自然。人身体最容易生成变异组织的是体内各个脏器,其次是各个软组织,以及嘴唇口腔之类的粘膜区,极少有看见腿上生出这么多变异组织的。不过奎因既然让自己看到了这些,想必是有话要说。 “佩妮是我的妻子。”奎因的第一句话就让苏有些意外,妻子,这是个已经埋入尘土和废墟的词。 “她十四岁就跟了我,前后生了两个孩子。不过那时候我很穷,没办法养活他们。再后来,一群暴民袭击了我们所在的聚居地,我被炸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聚居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暴民们也不知去向,他们带走了佩妮。”奎因说的,是荒野中每天都在发生的故事,但是这寻常的故事在接下来走向有了不同。 “在失去了佩妮后,我才明白,她对我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上床和生孩子。对我来说,她,就是这片黑白世界的色彩。”奎因摸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在鼻端深深地闻了几下,就放了回去。看得出来,他是不想破坏家里的清香气息。奎因有些恋恋不舍了看了眼香烟,接着说:“接下来的几年中,我一边东奔西走,建立了自己的队伍,一边四处寻找着佩妮的下落。其实过了第一年,我就已经绝望了。落在暴民手中的女人,很少有能够活过一年的。不过,或许这个疯狂的世界真有神的存在,它听见了我的祈祷,于是我奇迹般地找到了佩妮。我和我的人杀光了在她身边的所有暴民,把她带了回来,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这个家就是她亲手收拾和布置的。不过再次找到她后,她说什么也不肯再开口说话,我也没有好办法。” “这些年,她顽强地在暴民中活了下来。也许是这些暴民再找不出什么新鲜的花样,就割开她的皮肤,并且把核废料涂在她的下身,通过这种办法催生出了变异组织。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样。” 奎因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不过当他偶尔望向二楼时,目光中又充满了温柔。 苏明白了奎因的意思,说:“你希望我想办法去除她身上的变异组织?” 奎因望着苏,说:“你未必有这种技术,可是暗黑龙骑一定可以治好佩妮。她才二十岁!” “你也知道暗黑龙骑?”苏扬了扬眉毛,问。 “是的。和我有交易往来的大公司,其中几家同样给暗黑龙骑供货。我还和几个龙骑的扈从做过交易,所以认得出你的军衔标记。我说的没错吧,苏少尉?” 苏笑了笑,说:“你总是让我感到惊奇。可是你既然已经和暗黑龙骑有了接触,为什么不通过他们来联系佩妮的治疗呢?去除变异组织虽然是个很昂贵的手术,不过,你应该支付得起。” 奎因笑得有些苦涩,用力抓了抓顶心已经有些疏落的头发,说:“是啊,我是勉强付得出这笔钱。可是,我所遇到的暗黑龙骑没有一个愿意帮助荒野中的人,更别说是荒野中的女人。荒野中的女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头母兽而已,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 苏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说:“我或许可以帮你联系到能够为她治疗的医院,但是现在还不能承诺你什么。而且这个手术很昂贵,我没办法在费用上面给你任何帮助。” 奎因的眼中猛然放出闪亮的光芒,他猛然挺起上身一把抓住苏的手,差点把两人手里的茶杯弄掉,飞快地说:“钱绝不是问题!荒野中可有的是资源。你……你真能联系到龙骑的医院?” 想到了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苏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可以为你联系,不过,我想那里的费用会比正常标准贵得多。而且,看佩妮现在的病情,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奎因凝望着苏,片刻后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双手中,肩背无声地耸动了几下,然后他的双手用力在脸上磨擦了几下,长出了一口气,说:“没关系,如果暗黑龙骑都治不好她,那就是真的没有希望了。苏,只有你,才肯这样帮助一个荒野中的女人。” “女人也是人。”苏说。 奎因苦笑了一下,说:“可惜,几乎没有人象你这样想。苏,你怎么没带扈从?” 苏微微一笑,说:“我太穷了,养不起扈从。其实我不止是穷,还欠下别人一大笔债务。在还清债务之前,恐怕都没什么能力招收扈从。” 苏的声音柔和自然,非常坦然的说出别人或许会想方设法隐瞒的事情。毕竟贫穷说出来并不好听,在动荡年代贫穷的人同样和没能力划上等号。只不过这个年代的能力更多时候指的是杀人和抢劫的能力而已。 奎因想了想,忽然说:“我来做你的扈从吧!你不用为我支付任何东西,装备、技能、药剂我都可以自己来。只要你能够让佩妮得到治疗就行。” 苏真正的吃了一惊,望向奎因,说:“你?” 奎因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是的,我!你会发现,我这个扈从比你能找到的大多数人都会有用的多!在这个时代生存,依靠的是智慧,而不是肌肉。我想,不论是在荒野,还是暗黑龙骑里,这点都没什么不同。” 苏看着奎因,在他的感觉中,奎因似乎没有什么太出众的能力,但也至少有二阶的实力。即使单论武力,他也达到了战斗扈从的最低标准。不过苏摇了摇头,说:“奎因,这样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我能够给你的只是一个治疗佩妮的机会,花费巨大不说,治疗也未必能够成功。” “一个机会?”奎因又笑了起来,说:“对你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机会。可是对我们这些生活在荒野的人来说,这就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我已经努力了整整一年,却全无结果,说实话,到今天之前,我其实已经完全绝望了,佩妮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恐怕没有第二个一年了。好在你来了,而且成了暗黑龙骑的军官。也只有你,才肯给我这个机会。不要说暗黑龙骑,就是那些大公司里的人,又有几个人会把生存于荒野的我们看成人?” 苏看着奎因略显混浊,却又似乎洞悉世情的双眼,微笑着说:“我在荒野中长大,也只会属于这里。” 奎因呵呵一笑,说:“这也是我愿意和你一起干的一个原因。说实话,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觉得你不应该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你身上有着旧时代才存在的痕迹。” 苏向二楼看了一眼,说:“你不也是一样?” 奎因哈哈大笑,说:“这倒也是!好了,先别管这些,我们去喝一杯!你的东西可以放在这里,你放心,不会有人敢打它们的主意!” 苏微笑,说:“好象我刚来时,你的牛皮就吹破了。” 奎因用力抓了抓头发,毫不在意地说:“这是荒野!兄弟,荒野的意思就是万事皆有可能!” 临出门前,奎因向二楼大吼了一声:“我和苏出去喝酒,要明天早上才回来!” 二楼没有任何声音,不过奎因显然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了佩妮的回答,于是拉着苏出门去了。 5709 章三十 半只狗 下 苏向来对烈酒十分头痛,连带着看到酒馆也开始一并头痛。但是面对着自己的第一个扈从,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苏完全能够体会奎因那深沉的狂喜,也惊讶于他对于佩妮的感情。在这个时代,荒野中的生存方式和野兽相差无几,女人最主要的用途就是繁衍和宣泄欲望。 经过数十年的变迁,荒野中游荡着的人们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他们变得更能承受辐射,足迹也随之向更广阔的区域迈进。甚至有些强壮的人可以接近到当年核爆的边缘区域。辐射抵抗力提高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吃的东西更多了,而且可以饮用的水也更多。 时刻存在的死亡威胁让人们的生长发育变得更快,女孩往往8岁就开始发育,到11岁时已经可以生育。怀孕的标准时间从旧时代的10个月变成现在的6个月,而且多胎的机率大大提高。只不过婴儿一生下来的就带着变异组织的几率也直线上升,婴儿的存活率也倒退到了旧时代中世纪的水准。变异组织并非都是有害的,它们其实是人体吸收和抵抗辐射的主要器官。 和其它变异生物一样,人类正在迅速地发生变化,以适应严酷的新时代,事实比任何时代都更冷酷和精准地再一次验证了“物竞天择”进化论的正确性。而那些生活在避难所或者是地下基地内的人们,仍保留了旧时代人类的特征。在他们眼中,日益丑陋的荒野流民正在一天天向着野兽靠拢,他们的生存形式、社会构架、乃至那些能够和本体共存的奇异怪状的变异组织就是明证。当这些人走出地下基地后,依靠基地提供的食物、饮水以及技术机械,他们同样经历了艰苦的历程,终于重新在地面上建立起环境相对可靠安全的新基地,并且逐渐扩大控制范围。这就是各家族以及血腥议会旗帜下纯血人类的由来。 在荒野上,和“朋友”一样,爱也是一个早已绝迹的词汇。 在萨拉托加的酒馆中,苏看到的大多是新面孔。虽然距离他上次来到这里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萨拉托加的居民却至少更换了三分之一。上次那个卖酒给他的小女孩也不见了踪影。荒野上,哪怕是生活在聚居地的人们,也象草原上的野马群那样,每过一年就换了一批,而数量始终是那么多。 和略有感伤的苏相比,奎因却是非常高兴,三瓶威士忌几乎都被他一个人喝光。闲聊的时候,苏向奎因解释了暗黑龙骑关于扈从的条令,奎因便将自己的能力全盘托出。奎因在类法术域和格斗域各有多项一阶能力,这当然是为了自保,没有什么出奇的。当然,在荒野当中,拥有这样能力的奎因已经不是普通的壮汉能够挑战的了。 让苏惊讶的是,奎因的主要能力竟然在辅能力域的塑形上。塑形利用了类法术和感知域的部分能力,通过意念控制力场或磁力的方式引导金属或者是其它材料成形。这要求塑形师具有优异的空间感及计算能力。塑形主要的应用范围是一些小批量、精度要求十分高、设计独特的零部件制作,艺术品则是另一种用途,此外,顶级的非制式特种弹药和武器几乎都需要高级塑形师的参与。 本身是三阶的奎因,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中级塑形师了。仅仅凭借这种技艺,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在公司中谋取到一个职位。 “为什么不加入一家公司呢?”苏问着,浓烈的酒意让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迟钝。 已经灌下两大瓶烈酒的奎因则已经口齿不清,他瞪着明显失去焦点的眼睛,说:“加入公司干什么,看别人的脸色吗?在这块地盘上,我才是老大!尊严,自由,财富,我要的东西他们一样也给不了。他们治不好佩妮,甚至根本不敢向暗黑龙骑提出治疗的要求。暗黑龙骑里面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认为生存在荒野的人都是狗,所以公司里面那些变异组织少点的家伙就会觉得自己只是半条狗。他们一面讨好那些大人物,一面向着我们狂吠,因为他们只是半条狗!兄弟,哦,不,我现在该叫你主人了,该死的,我讨厌这个词。不过你肯救佩妮……好吧,主人。你知道半只狗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它们如果跑到荒野上来,就会被我们这些野狼撕碎!” 奎因打了个酒嗝,眼睛发直地瞪着苏:“对了,我一直还没问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你一定知道北边的那块大草原,我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建立一条穿越那片草原的补给线。” 谈到本行,奎因清醒了一些,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皱着双眉,瞳孔深处的光芒闪烁不定。苏知道,这是感知域能力者在计算或者是搜寻大量数据时特有的标志。过了一会,奎因说:“可以,不过必须使用角马车或者是双头牛车。那片草原好象有两百多公里,里面有无数的沼泽和湿地,不是很好走。那里还有许多毒草,所以第一次还得多带几匹马。不过你穿过草原去干嘛?北边似乎除了山之外,什么都没有。” 苏点了点头,说:“那里有一个基地,我准备启用它,以后就以那个基地为中心,继续向西北探索。明天我就去草原,争取尽快找出一条可以安全前进的路线,你在这段时间筹备一下,等我回来后,我们就带佩妮去龙城。” 奎因又猛灌下一大口酒,重重地拍了拍苏的肩,什么都没说。 不过苏有些好奇,暗黑龙骑的一切都以收费昂贵著称。这笔医疗费用绝不会是小数目,恐怕一般的小公司也不能拍胸脯保证一定能够立刻支付,奎因为何根本不多问,就这么有自信能够付得出这笔钱?要知道,暗黑龙骑的技术水准不知道比类似于原始状态的荒野先进了多少年,除了矿藏等原生材料和一次能源外,几乎对荒野没有任何需求。当然,漂亮的女人始终会有人购买,不过问题是如果用旧时代的审美标准,荒野中的女人不仅仅是丑陋了,带着各类变异组织的她们只能用奇形怪状来形容。 苏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奴隶。”奎因的回答再次让苏吃了一惊。“这些年,我最大的生意就是四处追捕流浪的暴民群落。杀光那些敢于反抗的,然后把强壮的男人和女人卖到各家公司去做苦工。至于孩子,变异组织少的我会带走,变异组织多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你知道,聚居地不需要人口,但是公司需要。暴民中有不少强壮的男人,他们吃肉,什么肉都吃,所以力气很大。那些公司都很欢迎我提供的商品。当然,这一带也只有我有能力去抓暴民当奴隶。我现在手下有一百多个人,可以轻易端掉整个暴民的部落!” 奎因的叙述平淡无奇,没有任何感情在内。 苏无言以对,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也是他在加入暗黑龙骑前,每时每刻都会看到的现实。从来没有人把流民和暴民当人,连聚居地的居民也是这样想的。 暗黑龙骑自己不使用奴隶,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是纯血的人类。不过这个庞然大物的外围公司几乎都在使用奴隶。这些奴隶至少能够听得懂主人的话,对吃的又不挑捡,所以很受公司的欢迎。 一直喝到黎明时分,苏才拖着烂醉的奎因回了家。安静的佩妮还没有睡,她准备好了热水,仔细为奎因擦干净身体,才在苏的帮助下将他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然后,佩妮在他的床头,放上一朵野花。 “佩妮。”就在佩妮在一楼沙发上为苏准备好了睡的地方时,苏叫住了她。苏碧色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脚踝。在裙子下端,佩妮露在外面的小腿上流淌着几丝血线。那些粉红色的变异组织其实非常柔嫩脆弱,佩妮忙碌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已经磨破了不少地方。变异组织比寻常的皮肉还要敏感得多,也要痛得多。可是这个女人始终恬静的微笑着,好象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苏打开了还不到手掌大的基础医疗套件,取出里面的外伤用喷剂和一个可以多次使用的止疼针剂,放到了佩妮手里,向她说明了用法。喷剂兼有止血、愈合伤口、止疼、消毒和抑止变异组织的用处,可以有效缓解佩妮的痛苦。 佩妮向苏深深地鞠了个躬,这才接过喷剂和针剂,上楼去了。不过苏很怀疑她会不会将这些明显超出荒野水准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这个女人,多半会将这两样东西保留下来,给奎因应急使用。而她自己,会继续沉默的忍受着痛苦。 苏笑得有些苦涩,不过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第二天清晨时分,苏就离开了萨拉托加,而他的第一个扈从仍是宿醉未醒。这一次穿越草原,苏的心情和前次的亡命奔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草原尽头的群山中,深睡着n958基地,那里也是他和帕瑟芬妮初遇的地方。再过不久,n958就会成为他的中转站和补给点,苏将以这里为依托,去探索广大的未知区域。 苏不准备召集过多的扈从和军队,在获得新的能源之前,n958也无法支持超过100人的补给。并且由于基地处在未知区域,一些心怀恶意龙骑随时有可能跟踪而来,就如威廉家族旁支的龙骑上尉所做的那样。龙骑内战时,普通扈从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尤其在没有任何资料的未知区域,而苏恰恰相反,孤身一人的他拥有最大的机动性,而在熟悉的荒野,他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这次穿越草原十分顺利,苏只用了四天就返回了萨拉托加,这时奎恩还忙于从各地的集中营迁移奴隶。这批奴隶中被列为a类的壮年男性足足有一百多个,其余的大多是b类,还有十几个分类表上列为f类的女奴,合计数量接近千人。 苏知道,所有的奴隶都是来自于被称为“荒野上的鬣狗”的暴民,也理解奎因为何会对暴民如此狠辣。只是在知道了奴隶的数目,以及看到先期被运到萨拉托加的一百多个奴隶后,他的笑容始终无法保持自然。 先期运来的都是a类奴隶,所谓的a类,是指成年的健壮男子,并且智力没有缺损的人。这些a类奴隶们都很强壮,明显发达得多的肌肉将他们与聚居地的普通居民区分开来。这些人个个面目狰狞,裸露着大块虬结的肌肉。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头发如钢鬃一样杂乱且坚硬,很多人脸上刺着恐怖的纹青,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苏,看到奎因时却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畏惧。或许是世代在荒野中流浪的缘故,暴民们对于环境的适应性比聚居地的人更强,他们可以吃几乎一切的肉类,并且喝一级水,这让暴民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生存,也使喂养他们的费用变得很低。 所有奴隶分别站在十个大木笼中,并且用脚镣锁在了一起。镣铐非常沉重,内圈更是打造出尖刺,让奴隶们无法剧烈运动,也就无法反抗。 奎因注意到了苏表情的变化,他向着奴隶们狠狠地吐了口痰,说:“不用可怜他们,这些都是渣滓!就是荒野上的腐狼都不会杀害健康的同类,可是他们会!而且以此为食!” 苏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奎因说的是实话。暴民们往往自诩为荒野的王者,以游荡和掠食其它流民和聚居地为生。大多数暴民相信弱肉强食,弱小的人们就是应该成为他们的食物,供他们取乐用。只是如果往深层想一想,暗黑龙骑又何尝不是这样? 苏给奎因留下了两张地图,一张是草原的地形图和安全的行进路线,另一张则是通往龙城的示意图。苏还给奎因留下了一封证明信,证明他是自己的扈从,并且用龙骑的徽章在上面盖了印记。 交待完注意的事项,苏就孤身赶往龙城。他这次在草原中收获不错,找到了二个一级变异生物样本和十一个二级变异生物样本。不过苏只有便携式的样本箱,至多能保存七天,在七天内他必须赶回龙城。只有具备足够活性的生物样本才能卖个好价钱。 在获得启动资金后,苏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罗克瑟兰的钟摆城,罗克瑟兰的规模和能力都不算大,但是丽和里高雷都是很有潜力的人物。通过莎莉,苏还知道了里高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这让苏对他好感大增。 双方过去是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苏也成为暗黑龙骑的一员,成为法斯尔口中的大人物。或许可以诱使,或者是强逼他们两个成为自己的扈从。此外罗克瑟兰中应该还有更多有潜力的人物。这次成功出售生物样本后,苏估计可以凑够两名扈从的注册费,至于其它的福利,只好先欠着再说。 苏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有些无耻了,不知道是否和帕瑟芬妮接触太多的缘故。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把被自己亲手击碎的改装手枪,心情忽然有些黯淡。 4490 章三十一 资源富饶 上 回到龙城后,苏用了半天时间交接生物样本的任务,这些生物的样本将会由龙骑的生化实验室进行初步分析,然后向各家族以及研究机构发布,以供有兴趣的人出价选购,偶尔一些特定样品的竞标也会对几家有实力的大公司开放,但是多半会附带科研成果分享之类的条件。 在此之间,苏可以得到约3万左右的基本费用,一级样本一万一个,二级样本则是一千一个,一旦样本被卖出,苏还可以额外得到一些分成。 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也联系过了,也许是考虑到苏与帕瑟芬妮的特殊关系,海伦给出的价格出乎意料地公道,去除变异组织手术基本价格是2万,后续费用可能会超过8万。听到这个价格,苏还是松了口气。按照a类奴隶150,b类奴隶100,f类奴隶1000以上的行价,奎西手上的那批奴隶可以卖到十万以上,足够支付手术费,或许剩下的费用还够他选购一些自用的装备。 看到奎西这个从在暗黑龙骑外围的外围厮混的家伙居然也能赚到这么多的钱,不禁让穷得无以复加的苏汗颜,也让他更深刻地理解了科提斯上尉“抢钱抢粮抢女人”的真知灼见。但是苏并不羡慕。在有能力给奎西提供扈从应有的福利之前,苏也不打算干涉他在荒野中的生意,更也不会去阻止他继续对暴民的复仇。 黑暗龙骑任务系统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上交完生物样本一小时后,基本费用就被转进苏的帐户。苏早就想好了这笔钱该如何使用,他向总部缴纳了两名扈从的注册费用,然后向帕瑟芬妮的帐户中划去一万元,最后留给自己的就只剩几百元了。这点钱也就够他买些子弹和补充一个医疗套件,还只能是基本型的。 做完了这一切,苏感觉到一阵轻松。不管怎么说,他欠帕瑟芬妮的债务算是少了一点,哪怕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遗憾的是帕瑟芬妮此时不在龙城,她又不知道跑哪里出任务去了。 此时苏面前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跳出了海伦那张全无表情的扑克脸,她冷冰冰地说:“苏少尉,我希望你能够马上到医院来一次,我需要对你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 苏怔了一下,无数数据被发往全身各处,都得到了即时响应后,说:“检查?我感觉我现在身体状况非常好。” “你的身体有没有问题是由我说了算,而不是你。苏少尉,请你记住,我才是医生。”海伦的声音永远是机械,冰冷,而且语速前后如一,精密得象是手术器械。 苏知道和她辩论注定是徒费口舌,只好无奈地答应立刻赶去医院。 如果龙骑离开了交易大厅,隔间内的终端就会自动关闭他们的个人帐号。苏早从操作手册上了解到了这点,因此既然答应海伦尽快赶到,他便径自起身离开,甚至没等海伦的通话频道完全关闭,当然也就没有看见自己帐户上的余额突然增加了一些。 龙城之南,森林繁茂的奥本宫山山谷间,座落着一个恬静而又安宁的庄园。来到这里,就象是回到了旧时代十八世纪。庄园内是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主建筑由主楼和几栋用长廊联接的辅楼构成,整个建筑都是砖石结构,石膏浮雕、风玫瑰、精细的垂花、檐口的图案、花饰瓷砖铺成的阳台地面,丰富的极具艺术性的细节装饰展示着低调的奢华。主建筑群前是一大片修整造型的草坪,其间用墙壁花园分割出车道,除了天上浓密的辐射云外,这里看上去就象是一个躲过了战火的普通庄园。 不过,没有任何人会打这里的主意,因为这里是亚瑟家族的主宅所在。 在顶层偏东的一间古典式书房中,奥贝雷恩站在落地窗前,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屏幕。屏幕上快速闪过一条条交易信息,他目光锐利如剑,一秒钟就可以扫过整屏的信息,不时从其中挑出一两条交易信息。他只看大略扫一眼交易人的资料,根本就不看具体交易内容,直接将金额翻了一倍,然后一点,就支付了出去。 他这样站了足足有十分钟,一共挑出来十二条交易信息,全部都进行了加倍付款的操作。做完这些,奥贝雷恩在屏幕角上一推,一米高的宽屏就自行缩入了墙壁中。他转了个方向,望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画像,陷入了沉思。 这是幅很有历史的油画,画中人着将军服色,一脸浓密胡须,灰绿色的眼珠中闪着森寒的光芒,满身的勋章和绶带说明了他的赫赫战功。和许多历史人物的画像一样,这名将军一脚踏着一块岩石,背景则是巍巍群山。 画中的将军名为泰勒.亚瑟,曾在旧时代的大陆独立战争中立下无数战功,战争胜利后,他在政商两途都有建树,就此奠定了亚瑟家族几百年繁衍发展的基础。这位原本囚犯的后代,从此被所有尊重传统的亚瑟家族的子孙景仰着。亚瑟家族历代后人中不乏有在政商军领域走得更远的杰出人物,但是人们尊敬泰勒.亚瑟的,是他白手起家的智慧和非凡的勇气。 奥贝雷恩在祖先的画像前凝立了许久,还显得有些稚嫩的面庞上偶尔会闪过迷茫。过了一会,奥贝雷恩的眼中忽然燃起了火焰,他大步走出房间,沿着专用楼梯直奔地下室而去。 主楼的地下,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在奥贝雷恩面前缓慢滑进了墙壁,展现出门后巨大得让人心悸的空间。奥贝雷恩在重重通道中穿行着,来到了类法术能力训练场内。这里摆放着一具具合金人偶,空中悬挂着一块块合金装甲片,墙壁上则是一排排向里凹陷的囚室,里面锁着各种各样攻击性很强、极具危险性的变异生物。 空旷的脚步声回荡在训练厅中,这是专属于奥贝雷恩的训练场。他每走一步,身周的寒气就浓重了一分。 奥贝雷恩忽然狂吼一声,骤然提速,瞬间达到极限,右臂上寒气凝聚刹那结出一支冰枪来!他身形闪动间已然出现在一块悬挂着的合金装甲前,右手运尽平生之力,狠狠地砸向装甲! 轰的一声巨响,冰枪竟然将足有1公分厚、战车专用的合金装甲生生刺穿!然而冰枪随之崩裂,奥贝雷恩洞穿装甲的右臂制服上满是裂缝,布料支离破碎,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则出现了条条白纹,没过一会,白纹处就皮开肉绽,不断涌出鲜血。 奥贝雷恩慢慢抽回右手,合金装甲片洞孔锋利的边缘不住刮着他的筋肉,奥贝雷恩却神色淡然没有太多表情,象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他从旁边架子上拿过一个创伤喷剂,在自己的右臂上喷了一层,随手将空罐扔进了15米外的回收箱内。 做完这一切,奥贝雷恩的脸色已苍白如纸,秀丽的额头上不住渗出汗珠,将他苍灰色的头发打湿,一缕缕粘在额头上。他缓慢地走出了训练场,神情虽然没有太大变化,脚步却坚定有力,似乎刚才那歇斯底里的一拳驱走了心中许多的迷茫。 奥贝雷恩刚走上一楼,管家捧着一个文件夹从另一头走过来。看到奥贝雷恩,这名穿着旧式燕尾服的老管家即刻来到他身边,打开了文件夹,将一页清单递给了奥贝雷恩,说:“大人,这是您订购的生物样本清单,今晚就会送到。这批样本您准备怎样处理?” “拿去喂狗。”奥贝雷恩冷冷地扔下一句,就扬长而去。 “喂狗?”一向严谨得有些刻板的老管家捧着文件夹站在原地,惊讶地目送着奥贝雷恩的背影。这批样本中有几样可是剧毒,家族中的守护犬哪条也没这个本事吞了它们。他旋即醒悟,明白了奥贝雷恩是出自本心地厌恶这些东西。可是既然厌恶,为什么还要花大价钱买回来?老管家虽然并非生化方面的专家,但是为家族服务了那么多年,经手了无数物资,接到单据时就已看出这批样本根本不值这个价钱。 他暗自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奥贝雷恩鲜血淋漓的右臂,转身出了主宅,沿着宅后一条小路,在黄褐色的杂木丛中走了一段路,来到一间看上去很老旧的农舍前,敲了敲门。木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又胖又壮的农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面盆。农妇貌约四十多岁,脸颊上有着常年劳作留下的酒红。 老管家将样本清单递向农妇,微笑着说:“苏珊,去查查这个单子上的东西,看看源头都是从哪来的。” 苏珊把面盆往腋下一夹,一手接过单子,随意地看了一眼,说:“半小时后来拿结果吧!我的薰肉还要20分钟才会烤好,弄完了薰肉我就干这个。” “好吧。”老管家和煦地微笑着:“晚餐时候记得准备白兰地,少爷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我觉得他需要一杯酒。” 农妇嘟嚷着说:“又要干活,现在活多得要死,这不是想要把人累死吗?你个老鬼,也不说给我找几个年轻小伙子来帮帮手!明天不是还有一帮老鬼要来开会吗,又得给他们准备一大桌吃的。龙城里那么多好地方,为什么每次开会都要放在这个穷乡下?” 老管家微笑着说:“因为他们和我一样,都希望能够尝到你的手艺。” 清幽而又静寂的奥本宫山庄园逐渐陷入黑暗之际,苏感觉到自己的人生也正在向黑暗的深渊滑落。在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最大也是设施最齐全的检查室中,十余盏灯光将室内每个角落都照耀得明亮如雪。 苏笔直站在一米高的检查台上,全身赤 裸,肌肤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传感器,精巧纤细的机械臂提着四块金属板,不断在苏前胸后背处上下左右移动着。随着金属板的动作,检查室内无数的屏幕也在相应地变化着,不断展示出苏身体各部位的内部结构。 苏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着,一呼一吸的间隔可以长达一分钟。这是他控制自己情绪的方法,然而他的体温仍然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着,现在已经超过了38度。 在苏面前三米处,横着一张造型十分后现代主义的办公桌,简而言之,就是一块椭圆型的银灰色薄平板支在一根s型钢管上。桌面上同时架着三面大屏幕,海伦始终保持着冰冷而又机械的表情,望着面前的屏幕,十根其实十分美丽白晰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动着,无数画面就随着灵动的手指不断切换。 除了几乎锁到一起的双眉,她的脸上全无表情。鼻梁上架着的银灰色合金眼镜也和她本人的气质非常相配。随着她的动作,苏肋下两根传感器上突然传出非常强劲的电流!尽管电流的时间非常短暂,但是超高的电压仍然让苏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电极周围的肌肉如同水波般,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海伦面前的屏幕即刻变化,将无数肌肉纤维的运动一一展示出来,并且与苏神经以及内脏的活动复合在一起,形成一副鲜艳的图像。在海伦面前,由蓝光构成的人体两侧,忽然亮起两个炽亮的红点,然后红色就沿着无数放射线扩散开去,几乎蔓延到了苏整个上半身。然而这些放射线只在皮肤和肌肉层存在,画面上的红色全被导出,根本没有涉及到体内脏器,苏各个内脏的活动一如既往,似乎完全不受刚才掠过的强大电流的影响。 身体的痛苦和麻木感消失后,苏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依旧闭着眼睛,可是体温又升高了0.1度。这种变化当然逃不过海伦的眼睛,不过她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认真地看着面前屏幕上不断流过的海量数据。在她眼里,苏身体的反应非常诡异,经过三次增强后,第四次施加在苏身上的电流强度已经可以轻易击晕一头雄象,用在人类身上,可以让强化过二阶防御的人重伤,三阶防御的人立刻晕死过去,四阶防御的人痛苦不堪,只有五阶防御才有可能抵抗得住这种电击而不会留下任何不良反应。 不过苏对付电击的反应和海伦所熟知的防御强化完全不同,苏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电流全部导流,并在肌肉和皮肤下层组织中逐渐吸收,这样能够保护内脏完全不受电击的影响。问题在于,海伦始终没有弄清楚那些导电的射线是怎么形成的。从仪器上看,那是一根根肌肉纤维自行调整结构,所以才形成了这种效果。可是她四次电击都选在不同的地方,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时至今日,人类身体经过自然选择以及药剂的不断强化后,神经反应速度已经要远远超过旧时代,但是仍然远不足以支持瞬间命令身体组织形成这样的反应。 如果说肋下可能有特殊反应,那么根本没有理由脖子、臀部和小腿的反应和肋下一模一样,都是在瞬间轻轻松松的将电流分散导走。 海伦陷入了沉思,令她困惑不解的是,在这段时间内,苏的大脑处于非常安静的状态,好象进入了最深沉的睡眠,只有代表着愤怒的一小块区域红得发亮,此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身体组织导电的指令来自于大脑。 海伦调出某个单一肌肉纤维的画面,反复观察着它的运动。看着它大异于寻常肌肉纤维的扭曲、颤动、横摆,海伦忽然浮现出一个让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想法:“难道,这个小东西也有自己的智慧?” 4608 章三十一 资源富饶 下 她当即大步走到苏的面前,按动眼镜上的一个开关,右边的镜片即刻进入高倍放大的模式。海伦几乎是紧贴着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苏每一寸肌肤,并且时时用手敲打或者是揉捏,甚至于尾指银戒尖端还弹出一根利针刺向那些柔嫩而又敏感的皮肤。 海伦忽然用手握住苏的下体,用力搓了几下,却不见有任何反应。她于是抬起头,正好迎上苏俯视的目光,那碧色的眼瞳深处光波汹涌,一如沸腾的海洋! “硬起来。”海伦的声音又冰又冷,虽然其实很悦耳,可是听起来比电子合成音更像是机械的声音。 “不可能。而且,你给我放手。”苏一字一句地说,他的声音依然柔和而充满了磁性,好象很平淡。可是几乎每个人都能够听出其中蕴含着的巨大怒火。 他已经被海伦翻来覆去整整折腾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内,苏至少经历了一百多项检查,还被抽了六管血。海伦的花样百出,许多项目让人难堪,而苏根本想不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做的。和普通人不同,苏对自已身体的熟悉几乎细致到了细胞层次,他知道自己非常健康,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健康得多。 海伦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精确细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她除了有体温外,十足就是个机器。苏也完全把她当成一件医疗器械看待,这才一直忍耐了下来。可是她毕竟不是真的机器,偶尔也会有情绪波动,这种波动都会影响到体温、心跳和血流,而她的一切变化都被苏已经控制不住的超距触感能力清晰感应到。何况,就算海伦真是一件机械,也没有人能够忍受机器三个小时无意义的折腾。 “放手。”苏又重复了一遍。 然而让他体温继续急剧上升的是,海伦只当没听见,仍在专心致志地想让他雄风振起。 检查室中忽然响起一声声急促的警报,屏幕上的大多数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苏身上所有的传感器几乎在同一时刻被弹开,许多传感器上甚至还冒出了火花! 苏微微俯身,一把握住了海伦的后颈,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提到面前,愤怒地盯着她,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我是来接受检查的,不是来让你随意戏弄侮辱的。” 海伦脖颈被握住,巨大的压力让她脸色瞬间苍白,可是她全无畏惧地面对着苏的怒火,右手忽然挥起,尾指上的钢针蓦地刺入苏的肘关节内! 然而苏中针处的肌肉猛然隆起,然后诡异地一扭,卡嚓声中,苏手臂上的肌肉竟然将海伦的钢针扭断,然后一缩一放,半截断针如同火箭般被射了出来,扑地一声钉在了地板上! 这一下险些连同海伦的尾指一起扭断,她虽然痛得嘴唇血色全无,却没**或痛呼,声音依然平淡如机械一般说:“你想干什么?想强奸我?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强奸我一点也不好玩,甚至还不如奸尸。为了你的精神健康着想,我建议你去那边找一根大号试管自己解决,它的感觉应该比我更舒服。当然,如果你对医疗机械有特殊的爱好,那么请继续。” 这一番话让苏满腔的怒火变成了哭笑不得。如果苏对海伦有半点欲望,那么刚才她的努力就不会半点效果都没有。其实海伦论容姿也是一个大美女,哪怕是完全不打扮,也不比暗黑龙骑中那些姿态妖娆、风情各异的女助手们差。只不过她满身医疗器械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无法把她看作女人。 “如果你什么都不打算做,那就放我下来。”海伦说。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手也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苏无言,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就走向检查室角落,那里放着苏全部的衣物和装备。 “站住,你的检查还没有结束。”海伦刚刚恢复了呼吸,就在苏的背后如是说。 “我拒绝再接受你的检查。”苏淡淡地说,连头也不回。 “等一等,你转身,看着我。”海伦皱了皱眉,说。 苏依言转身,冷冷地看着海伦,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海伦向苏的下身看了一眼,想了想,说:“我刚才忘了一件事,如果能够强奸我,就说明你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那么就来吧。” 海伦随手找来一面镜子,在镜子前用双手在自己脸上一阵揉弄,然后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标准美女的笑容,然后说:“或许,这样会让你感觉好些?” 看着海伦精致面容上那一丝不苟,甚至称得上敬业的微笑,苏不但怒火全消,反而开始有些毛骨悚然,不由得苦笑着说:“感觉更糟了。” 海伦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喃喃地说:“是这样……现在该怎么办?嗯,激素?啊,不行,那样不自然……” 看着苦苦思索,脸上却始终保持着那个精致笑容不变的海伦,不知为什么。苏甚至心里一阵发慌,已经是有些畏惧了,他当即说:“你慢慢想,我走了。” “不许走!”海伦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将笑容按了下去,又恢复了冰冷而又机械的表情,向苏说:“我这就接通帕瑟芬妮,她的命令你总会听吧。” 不等苏回答,海伦就拿过一个小巧的通话仪,接到了一个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屏幕上。几秒钟之后,屏幕上就出现了帕瑟芬妮的身影,她一出现,就开始抱怨:“海伦,你不要总是在这么要命的时候找我好不好?这样很容易受伤啊!” 帕瑟芬妮的身后,一颗颗高爆弹不住爆炸着,曳光弹时时划破夜空。看得出来,战况正十分激烈。画面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帕瑟芬妮瞬间横移了数十米,而在她原先站着的位置,一颗大口径炮弹轰然炸响。从背景画面中可以看出,一个个扈从正以恐怖的灵活身手穿梭在弹雨中,不住向前推进。 “不找你没办法。你的苏不肯配合我的检查,而且不听我的指令。”海伦面无表情地说。 屏幕自行调整了一下角度,对正了苏。看到苏的样子,帕瑟芬妮先是一怔,然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柔声问:“苏,海伦对你做了什么样的检查,你会弄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肯配合啊?她可是个美女呢。” 苏苦笑,先拾起了衣服穿上,才说:“她检查了三个小时。这不是检查,而是研究了。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说到这里,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反而是海伦打破了苏的尴尬,她说:“很简单,我对苏的身体反应有很多疑问,为了验证一个猜想,需要他的生殖器官产生生理反应。不过我失败了,而且他很愤怒。” “是这样啊……”帕瑟芬妮看了看海伦,又看了看苏,明显在强忍着笑,对苏说:“苏,海伦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相信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至少现在她不会害你,也不是有意在羞辱你。我想这样的检查不会只有这一次,以后你要尽力的配合她,哪怕她的要求十分奇怪。” 就在说这段话的时间,帕瑟芬妮已经连续换了三次地方,躲过了两颗炮弹和一串机关炮弹。画面中可以看到至少有两名扈从在爆炸中丧生,显然这次战斗极为激烈,帕瑟芬妮并没有占据绝对上风。不过她说话的语气一点也没有急促或者是不耐烦的意思。 虽然明明知道帕瑟芬妮不可能躲不开这些炮弹,可是苏仍然看得越来越紧张。他向海伦看了一眼,后者仍然是那副一成不变的表情,似乎对帕瑟芬妮的处境完全视若无睹。苏无奈地说:“好吧,我会尽力配合。只不过她的有些要求,我实在是很难办到。” “尽力就好了。”帕瑟芬妮微笑着说,又躲过了一串机枪弹。看来敌人已经发现了她,火力正逐渐向这边集中。而她的扈从多半被弹雨牢牢压制在地面上,几个能力特别强些的,也正被同样强力的敌人牵制着。 “我答应你了,你快去应战,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苏立刻说。他清楚,每一名扈从的伤亡都会带给帕瑟芬妮沉重的财务压力。何况,龙骑与自己的扈从间并不仅仅是金钱关系。 海伦看了看苏,又看了看帕瑟芬妮,忽然插话:“帕瑟芬妮,你那边的场景非常刺激,要不你现在脱了衣服给苏看看?我知道你非常会藏肉,如果他看了,一定会有反应的。” “你去死!”帕瑟芬妮一怔,然后回了这么一句,直接切断了通讯。 海伦似乎没想到帕瑟芬妮的反应会这么大,也是一怔,然后很有些不怀好意地望向苏。苏默不作声,立刻抓起自己的装备,拉开门落荒而逃。至于对帕瑟芬妮的承诺,且等下次回龙城时再说吧。 海伦向前跨了一步,又停了下来,任由实验室的门在自己眼前碰上,她抿了下唇,决定放任了苏的逃亡,反正今天她已经得到了太多的数据,也有足够多的疑问需要解决。在海伦的意识中,由苏身体的四维模型瞬间引伸出无数可能的分支来,每一个分支走向都匹配了相应的概率。其中有些分支是清晰的,有些则需要进一步的研究,而光是第一层分支点的疑问,就需要消耗掉至少32天15小时的工作时间。她十分满意,在这些研究完成前,苏应该会再次回到龙城,以供她取得进一步的数据和成果。 不过海伦还是有些遗憾,就是始终没有看到苏的生理反应。这一次暂时还不重要,可是下一次多半绕不过去这个问题,她必须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说服帕瑟芬妮脱两件之类的。 正在出神的时候,海伦面前缓缓降下一个屏幕,帕瑟芬妮又在屏幕中央现身。她身后是一片狼藉的战场,两名扈从正抬着一具尸体画面中经过。看来战争已经结束,扈从们正在忙碌着清理战场。帕瑟芬妮脸蛋上沾染了几块灰迹,不过这反而更衬托出了她肌肤的白晰。她嘴里咬着一枝铅笔,正努力地盘起散乱的灰发。 “海伦,结果怎么样?”咬着铅笔的帕瑟芬妮有些含糊地问。这个在敌人眼中无疑是魔王级别的少将,拥有在任何场合、任何姿势都可以让人惊艳的本事。 海伦飞速地发出一系列数据,说:“结果很理想,我不得不说,一向好运气的你,这次运气似乎也不差。苏的潜力目前还没有看到极限在哪里,以现有的数据来看,他至少拥有可以各能力域发展到三阶能力的潜质。” “三阶?”帕瑟芬妮看起来有些郁闷,说:“他在感知域不是已经拥有了五阶能力吗?三阶有什么可奇怪的,三阶只是入门呀!” “你是想要我好好的夸你吗,没长大的小家伙?”海伦冷冷地回应,不过她仍然细细解释:“请注意两点,帕瑟芬妮将军。第一,苏是全领域的三阶,全领域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第二,三阶只是依据目前的数据推算出来的结果,也就是说,这是最保守的估计。好吧,就让我满足你的心愿,亲爱的帕瑟芬妮将军,你捡到宝贝了。” “啊……哈哈哈哈!”帕瑟芬妮先是一阵很没有形象的长笑,然后才得意洋洋地说:“那是!我亲爱的海伦,你也不好好想想,本将军神秘学中最高阶的能力是什么,资源富饶!八阶呀,不捡到宝贝才是真奇怪了呢!” 海伦对于眼前的帕瑟芬妮很是无语,不过严谨到刻板机械的她仍然说:“资源富饶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句话一出口,海伦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帕瑟芬妮都具备了这个能力,岂会不知道它的作用?顺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无非是多夸她几句罢了。 见海伦不上当,帕瑟芬妮也就收起了小女孩一样的活泼,转而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要检查苏的生理反应?” “因为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比如说入侵者,我到现在还没有从他的血液或者是任何组织内找到过,可是它肯定是藏在苏身体的某个部位。”海伦扶了扶眼镜,以机械般的声音继续说着:“雄性动物在发情的时候,是全身组织动员得最彻底的时候,也是警觉性最低的时候。在他生理反应中,入侵者有可能会现出踪迹,不过不出现也没关系。苏在发情时体内各个组织器官的异动,会对我的研究有非常大的用处。另一方面,我可以更准确地找出他能力进化的方向,从而让他少走些弯路。” 屏幕上的帕瑟芬妮已经束好了头发,正在细心的收拾着脸蛋上的污迹。她一边忙碌着,一边说:“康纳博士那边的研究听说进展很快,你可要注意些。” 海伦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不管他们的研究现在多么顺利,到了基因锁那里一定会卡住。这个东西并不是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能够解开的。不过康纳那东西太过自负,而且很贪婪,他一定不肯把基因锁放在一边。只要他们把主要资源放在基因锁上面,在研究进程上就不可能超过我。” “可是他们的人员和经费,甚至于设备的数量都比你要多得多。你清楚我现在的状况,恐怕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没办法给你提供更多的经费了。”帕瑟芬妮提醒着。 “经费不是重点。”海伦随手调出苏的三维图像,放给帕瑟芬妮看,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的身体明显在变化着,“看到了吗?这才是关键!只要我可以持续地研究苏,就足够了。按他现在进化速度,用不了半年时间,只靠着几管血和过时的全息资料研究的康纳,就会在数据上全面落后。” “是啊……可是你别忘了,他现在的进化速度价值3600万。”帕瑟芬妮的表情有些复杂。 海伦随手关闭与苏相关的一切影像,说:“这个问题到此为止,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战场上的帕瑟芬妮顺从地把面前飘浮着的通讯器抓了下来,塞进胸口。大约一分钟后,通讯器震动了几下,自己浮了出来,重新在帕瑟芬妮面前投射出海伦的影像。 “这次对你身体检查的结论有以下两点……”海伦从来都是这样直截了当:“第一,你必须放下一切任务,立刻回来进行治疗。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帕瑟芬妮啊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说:“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我自己没感觉啊!可不可以再等一周,剩下的两个任务很赚钱的。” 见海伦扑克一样毫无表情的脸,帕瑟芬妮不得不作出让步:“好吧,我这就回去。不过,第二结论是什么?” “你需要更好的藏肉技术,才能把胸围保持在以往的水平。”还是那种机械刻板的声音。 帕瑟芬妮立刻眉开眼笑:“海伦!你总是能让我心花怒放!” 5077 章三十二 征途 上 清晨,还不到太阳升起的时间,不过天穹十分明亮,光陆离奇的光带纵横交错,偶尔还有一团团透明的雾气飘过,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线,给奥本宫山山谷里的树木、建筑笼罩上一层如水晶般剔透闪耀的光芒。 平日里一向幽静的庄园一大早就热闹起来,通向庄园的公路上车队络绎不绝,如百川衲海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慢条斯理地一辆一辆进入庄园大门,甚至同一时间到达的车辆太多,必须在门口稍停次第进入。等待中的车辆造型千奇百怪,有旧时代的老爷车,有仿旧时代的加长版黑色轿车,甚至还有一辆由四匹黑马拉着的马车! 进入庄园的路并不宽敞,刚好够容纳两车交换并行。路两旁都是高大的古树,在这个季节树枝上已经没有多少树叶,平整的路面上零零散散地落着些许黄叶,为这隐藏在山野中的庄园平添了寂静气息。 这条林荫车道连同用做隔离的墙壁花园显示着亚瑟家族的强大实力和历史沉淀,在这个时代,拥有如此多幸存下来的古树和花卉并且只做观赏使用已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日常维护和减缓植物变异则展现了尖端的家族科技。 到八点钟,所有的车辆都已在主宅旁边的空场上停放好。主宅的餐厅中,早餐已经开始。 长长的餐桌尽头,奥贝雷恩一身正装,端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银餐盘中食物。他的上身挺得笔直,动作、礼仪和表情上挑不出一点瑕疵,尽管清秀的脸和他尊贵的座次并不相称,但是在他身上已经隐约散发出威严的气势。至少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会觉得奥贝雷恩太过年轻了。 餐桌两边,错落坐着十几个男人,年龄跨度从三十多至六十多岁。他们同样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餐,偶尔互相交换个眼神。长桌另一端,正对奥贝雷恩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个五十余岁、一脸威严的老人,半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名老人,就是帕瑟芬妮和奥贝雷恩的父亲,博列洛.亚瑟。 三个并不算美丽,不过笑容甜美令人爽心悦目的侍女穿梭忙碌着,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餐点送到人们面前,同时手脚麻利地换下用过的餐盘。 早餐准时在八点二十分结束,所有的人来到了会议室,在预定的位置上坐下。会议室中央是椭圆形的长桌,作为现任的族长,奥贝雷恩自然仍高踞主位,博列洛.亚瑟则与其它十七人混坐在一起。让人注目的是,会议桌旁还空着一个位置,那本来该是帕瑟芬妮的座位。 这是亚瑟家族的例行长老会议,一般两个月召开一次,参加者都是亚瑟家族旁支首领或者是重要人物。在奥贝雷恩接掌族长之前,他本来还没有资格参加长老会议。那时亚瑟家族的族长仍是博列洛,而实际事务则由帕瑟芬妮主持。在她全面掌管家族事务的两年间,亚瑟家族的势力稳步发展着,虽然没能比摩根和威廉家族更快,但也没有被拉开差距。对于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来说,这已经是一份非常值得赞许的成绩。在家族这两年有条不紊的发展过程中,长老们从帕瑟芬妮身上看到了镇定、从容、果敢、雷厉风行等种种优异的品质,她即着眼长远,又注重细节,并且具有处理危机的高超手腕。最让人称道的,则是她在两年中彻底地改组了海皇三叉戟,并使之从几支家族武力中脱颖而出,最终成为堪与威廉与摩根家族任何一支部队相提并论的超级精锐。从而使本来在武力上略有欠缺的亚瑟家族弥补了弱项。 尽管在主持家族事务之前,最年轻的暗黑龙骑少将职位已经充分说明了她的能力,但这两年中,长老们依然深刻感觉到帕瑟芬妮的前途无量。 本来再过几年,在奥贝雷恩24岁时,就由他接替帕瑟芬妮的位置,而帕瑟芬妮将专注于暗黑龙骑的发展,并且领导家族的武力。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在几年之内,亚瑟家族将会接连出现两位经过充分历练的年轻天才,并且博列洛依然精力充沛。到那时,如果仅从主家的人才来说,亚瑟家族将会稳压威廉和摩根一头。 但是这几个月以来接连不断的变故让所有的长老都有些措手不及。奥贝雷恩强势上位,不但将帕瑟芬妮排挤出了家族,还收编了她手中掌握的全部武力,只给帕瑟芬妮留下了在暗黑龙骑中建立的各种设施。这让几乎所有的长老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当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博列洛的时候,他耐人寻味地保持着沉默,于是长老们也就认可了这次交替。毕竟家族事务不可能长久交给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帕瑟芬妮。 几个月内,奥贝雷恩迅速地变化着。从最初的青涩中尚带些羞怯,到如今与帕瑟芬妮几乎同样的果敢和狠辣。长老们往往有种错觉,似乎在看着一条本来柔嫩的虫子,正在脱茧化蝶。 奥贝雷恩完全放弃了自己在艺术上的兴趣,几乎将除家族事务外的一切时间都投入到能力的训练中。而在这段时间中,能力的飞速成长验证了至少在类法术域,奥贝雷恩有着不输于他在艺术上的天份。多项潜质测试的结果表明,已经修炼成多项类法术五阶能力的奥贝雷恩,拥有发展到八阶能力的潜质。 除了能力外,他在家族事务的管理上也开始展现才能。对海皇三叉戟的收编非常平稳,并且在仔细研究过这支部队的规令和模式后,奥贝雷恩将这些全部保留了下来,并且适度的给他们增加了资源。其它事务的处理也日益老练和果断。或许最开始是有着博列洛在暗中的扶助,但是至少是最近,十分明显,很多事务奥贝雷恩已经开始独立做出决断。 长老们好象又看到了两年前的帕瑟芬妮。只可惜,今天她并不在这个会议室内,以后也不会在。老人们都是智慧的,也是慵懒的,大多数长老很愿意看到姐弟两人一起坐在会议室中的场面,这意味着他们的晚年可以过得很清闲,只需简单地划拨资源到他们选定的项目或是新开拓的区域,然后坐等分红就可以了。博列洛父子女三个,都有着公平和公正的素质,不会在分红上作手脚,也不会有意去削弱旁系的家族。 主家接连出了帕瑟芬妮和奥贝雷恩两个怪物,根本不用去削弱对手,只要专注于强化自己,反而更会拉开与对手的差距。 由于这是例行的会议,所以议题事项相对固定。最核心的就是新的投资项目,新区域的拓展情况,以及对武力部队及相应机构设施的额外拨款等。对于这些项目,长老们都已成竹在胸,因此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全盘敲定。按照正常议程,会议到此就应该结束了,长老们用过午餐后,或是小聚盘桓,或是便各自离去。博烈洛也不住在老宅,他在南方的河边建了个木屋,带了两条狗,每天的事情就是钓钓鱼,打打猎。 不过今天的会议似乎没这么容易结束。一个四十刚出头的中年男人敲了敲桌面,引来所有人的注目,他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奥贝雷恩,说:“我有个临时动议,我们应该重新接纳帕瑟芬妮回归家族,或者至少先给她财政与技术支持,让她渡过眼前的危机。” 会议室中忽然静了下来,大多数长老的目光都望向了奥贝雷恩。毕竟奥贝雷恩上位之后发起的第一个动议就是驱逐帕瑟芬妮。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动议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妥。帕瑟芬妮陷入了危机,但那是她自身的原因。而亚瑟家族从法布雷加斯那里得到的利益足够弥补失去帕瑟芬妮的损失,其中见效最快的部分甚至已经分配到了各系的名下。从这几个月的时间看来,奥贝雷恩除了经验不足外,处理事务的才干似乎不在帕瑟芬妮之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奥贝雷恩就否决了这个动议,他注视着中年男子的眼睛,语调平和地说:“否决。亚瑟家族与法布雷加斯家族的秘密协议不能打破。驱逐帕瑟芬妮正是这个协议最重要的一部分。” 奥贝雷恩环视众长老,然后继续说:“失去帕瑟芬妮的损失是巨大的,但是我们从法布雷加斯家族得到的东西足以弥补,这一点各位尊敬的长老都很清楚。亚瑟家族有着古老的荣誉,法布雷加斯也是我们长久以来的盟友。和法布雷加斯的盟约长久以来确保了家族的安全,并且使我们逐渐追近了与摩根和威廉家家族的距离。从过去十年的报表中,智慧的长老们一定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一点。而从长期来看,信誉才是家族生存和发展的保证,如果我们可以随随便便打破一个如此重要的协议,那么过不了几年,诸位就会发现我们将不再有任何朋友。我想说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天才能够拯救世界,为了某个人而放弃家族的未来,是完全不值得的。” 这番话让几位长老听得暗暗点头,但是那名中年男子却一声冷笑,说:“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亚瑟家族的天才帕瑟芬妮沦落成为其它家族的玩物,难道就对我们家族的声誉很有帮助?奥贝雷恩,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什么驱逐帕瑟芬妮!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姐姐被一群外族的男人轮着骑,但是这记耳光是抽在家族所有人的脸上!法布雷加斯家族有什么,不过是钱和一些技术,只要是钱能买到的就没有真正珍贵的东西。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哪一位可以为我们买回一位暗黑龙骑的将军?如果哪位长老觉得可以,那么可以投我的否决票。” 依照亚瑟家族长老会议的规则,正式接任了族长的奥贝雷恩可以否决任何动议,但是假如动议获得了三分之二长老的赞同,议案就会被强行通过。 奥贝雷恩脸色因为明显的愤怒而有些苍白,但他仍保持着克制,刻意放缓了语速,说:“尊敬的斯卡迪叔叔,你所说的问题和放逐帕瑟芬妮的原因是两回事。她不顾家族与法布雷加斯长期结盟的关系,执意让苏加入暗黑龙骑。这种做法的后果,就是打破我们之间的古老盟约。请您记清楚,是她先把家族的长远利益放在一边!” 斯卡迪没有把奥贝雷恩的解释当一回事,仍然冷笑着说:“你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法布雷加斯,可是既然我们能够放弃一个暗黑龙骑的少将,他们为什么不能放弃一个第四顺位继续人?究竟我们是三大豪门之一,还是他们是三大豪门之一?我亲爱的奥贝雷恩,依我看,你放不下莱科纳的仇恨才是主要的原因!听说,审判所三巨头之一的梅迪尔丽亲自去了拉尔文森林庄园,不光砸烂了那的大门,还当众宰了他们的第三顺位继续人。法布雷加斯家的那条老狗还能怎么样,除了在议会里吠上几声,他什么都做不了!说句实话,我现在倒是觉得帕瑟芬妮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苏现在可见的价值已经不比莱科纳差了,而将来的提升空间还很显著。并且很显然,苏和审判镇那个已经逐渐开始让人畏惧的梅迪尔丽有那么一腿。” 奥贝雷恩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是苍白。 斯卡迪看了看奥贝雷恩的脸色,忽然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我觉得,有问题的并不是帕瑟芬妮对苏的坚持,而是你对莱科纳的坚持。虽然我们都能够接受非传统的感情,但你现在毕竟是族长,需要有对古老传统至少是表面上的尊敬。另外,我个人认为,你用追求梅迪尔丽来做掩饰的手法并不高明,她可不是你能够随意愚弄的对象……” 奥贝雷恩灰发忽然根根竖起,房间中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几度,并且毫无止息的迹象。奥贝雷恩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泛起一层奇异的冰蓝色,木制会议桌骤然开裂,一道如刀锋般的寒气延着裂缝曲折向前,正对着斯卡迪扑去!致命的寒气还向四周扩散开,扑向了会议桌边坐着的老人们。 寒气凝成的刀锋距离斯卡迪还有一米时,忽然自行冒出大团的白雾,竟然就此消失。斯卡迪冷笑着,端坐不动,连手臂都没有抬一下。在他看来,奥贝雷恩这种程度的攻击,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游戏。 与会的长老中,有几名上了年纪的并不是以能力见长,甚至最老的一个已经接近于能力全失,可是面对突出其来的冲击,他们似乎都视而不见,就连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弥散的寒气根本就没有超出会议桌的范围,也不知是哪位长老暗中动的手脚。不过木制的会议桌完全承载不起这样的力量,它的颜色迅速淡了一层,然后啪的一声骤然开裂,碎成了四五十块。 “亲爱的奥贝雷恩,你是想在长老会议上杀了我吗?就因为我揭穿了你的心事?”斯卡迪好整以暇地问,他甚至还维持着右臂支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的姿势,似乎会议桌还完好无损的留在原地般。 “你……”奥贝雷恩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斯卡迪,可是他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已经犯了错误,这时只有强行忍耐。 此时年纪最大的那位长老忽然张开了昏昏欲睡的双眼,说:“好了,午睡的时间快到了。我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了你们。现在开始表决斯卡迪长老的临时动议吧。” 众位长老大多数都是一脸的无所谓,有的举手表示支持,有的手心向下平放在原本该是桌面上的位置表示反对,还有的则双臂环抱以示弃权。 让奥贝雷恩有些欣慰的是,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支持斯卡迪,远远不到推翻他否决所需的三分之二票数。但他也警惕地发现,支持斯卡迪动议的长老数量远远超出他此前的预料。 斯卡迪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向奥贝雷恩嘲弄的一笑,就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其它长老也纷纷起身,大多数是要留下来用餐的,也有几个需要立刻离开回去处理自己的事务。 这次的例行会议就此结束,结束时的气氛并不算好。 傍晚时分,目送最后一辆轿车离开了奥本宫山庄园后,奥贝雷恩被博列洛叫进了主宅西侧的雪茄室。 “你今天的表现并不好。或者说,让我很失望。”博列洛用银质小刀慢慢地切削着雪茄。 奥见雷恩在父亲面前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斯卡迪并不是真的想要帮助帕瑟芬妮,而且您知道他对姐姐的企图。” 博列洛切好了雪茄,只是在欣赏着自己完美的切削工艺,并不急于点燃。听了奥贝雷恩的辩解,他笑了笑,说:“斯卡迪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在帕瑟芬妮十岁时,斯卡迪就表露过对她的欲望了。你姐姐现在的状况,其实正符合他的心意,如果还是以前的情况,也许再过上二十年,他也没可能碰你姐姐一根手指。在帕瑟芬妮的事情上,你的决定没有错。当然,陷入如今的境况,她应该是有自己的理由,只不过她不愿意和我们解释罢了。” 奥贝雷恩沉默了片刻,才说:“今天的会议,我很抱歉。不过,斯卡迪侮辱了我对梅迪尔丽的感情,这是我完全无法忍受的。” “我知道。虽然我并不看好你和梅迪尔丽的前景,不过做为父亲,我还是会祝福你。”博列洛点燃了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看着奥贝雷恩,说:“斯卡迪今天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让你失态,让长老们看到你的稚嫩。你记住,在任何时候都要沉得住气,不要轻易表露出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冬天就要来了,我有预感,这个冬天不会平静,你要尽快地成长,不要让仇恨、愤怒或者是嫉妒这些情况支配了你的判断。还有,朋友和敌人都是今天和昨天的事,明天会怎么样,没有人会知道。” 夜色初临的时候,博列洛驾着自己那辆老式的双轮轻便马车,带着两条十几岁的老狗,离开了奥本宫山庄园。他要在南方的河流彻底封冻前多钓几条鱼,好回来向老朋友们炫耀。 于是奥本宫山庄园中,亚瑟本家又只剩下了一个奥贝雷恩,而直到深夜,他书房的灯都在亮着。 5593 章三十二 征途 下 苏当然不会知道在奥本宫山庄园中发生过的戏剧性一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整个世界虽然充满了汹涌的暗流,但其中绝大多数与他无关。就算是那些与他的轨迹有所交集的,在他快速成长起来之后,其中大多数也会从危险的暗流变成无关痛痒的溪水。当然,随着成长,随着能力的提升,苏也会如一条日益长大的鱼,再也无从容身于溪流中,必须不断溯流前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江河大海。 至少在眼前,对于苏这条小鱼来说,暗黑龙骑还是一条宽广无边的大河。但是在看过了旧时代留下的世界地图后,苏才发现,未知的地域仍是世界的主要部分。 苏已带齐了全部装备,开始向龙城的西北边界进发。除了必要的补给外,苏还专门带了一块电子模板,里面是苏的权限所能知道的全部配方与非标准能力的说明。苏准备在这次任务中花些时间,仔细研究这些已知的能力,然后选择合适的能力和进化方向。毕竟他现在拥有了18个标准进化点的资源,可以选择大量的一阶强化。他原本拥有的27个进化点在被海伦检查的过程中,身体自行在格斗域生成防御二阶和灵活一阶的能力,并且在神秘学中生成了一个新的二阶能力,伤害减轻。 这个能力与暗黑龙骑神秘学的伤害减轻十分类似,不过作为非标准能力,它的作用非常不稳定,根据龙骑大量的数据说明来看是因人而异的。拥有这个能力的人,能够在伤害降临前的瞬间产生感觉,从而使肌体组织相应改变。大多时候,这种改变会减轻受到的伤害,但是幅度非常有限而且很不稳定。从效果上看远远比不上格斗域的防御强化。当然,伤害减轻和防御强化同样是可以多次强化的能力,然而作为二阶能力,伤害减轻第一次强化就要消耗2个以上的进化点,并且第二次强化实际上的损耗相当于生成了一个新的三阶能力,这使得它更无法与防御强化相比。而让苏相当郁闷的是,自己的身体似乎受刺激过度,不光自行生成了伤害减轻的能力,还额外的强化了一次。 苏的速度并不快,保持在10公里左右快速行走的匀速上,按照这个速度,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走出龙城的核心区域。不过,苏有的是耐心。 身后远远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并且迅速接近。苏的速度和路线都保持不变,他是在路边行走,不会影响到汽车的行进。在龙城中,能够开车的都是些大人物,苏不想招惹他们。他虽然不喜欢但是也不怕麻烦,然而他不想把麻烦带给帕瑟芬妮。 汽车以狂野的速度飞驰而来,并且迅速减速,最后和苏并肩而行。 “嗨!漂亮而且好运气的小子,上车吧,我带你一程。”开车的竟然是里卡多.法布雷加斯。 里卡多的车是一辆涂着灰绿迷彩的越野吉普,和他的风格很相似。苏看了看里卡多,再看了看他的车,说:“我自己可以走。” “干什么?我又不会收你的钱!”里卡多大大咧咧地说,他忽然满脸惊讶,双眼瞪圆,连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下来,在他做工精良合身的外套前襟炙出一缕白烟。不过他已经顾不上这个,叫了起来:“喂,小子,你想干什么?快把那东西收起来,斯格拉可不是光看着好玩的家伙!该死的,还是火力增强型!我只是想要载你一程而已,你把这东西拿出来干什么?” 苏依旧保持着前进的匀速,不过显然没将斯格拉收回去的意思。以他的反应速度,再考虑到两人间不到三米的距离,可以说苏已经占尽了先机。哪怕里卡多是个能力不明的少校,也很有可能倒在苏的枪下。毕竟即便是修满防御能力的少校,也挡不住斯格拉的正面的一次轰击。 苏平淡地说:“按我的理解,我和法布雷加斯家族仍处于战争之中。这场战争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里卡多把还没熄灭的烟头扔到了车外,耸耸肩说:“这场战争是没有结束。不过别忘记,战争的起因是你杀了我们家族的莱科纳。他是家族第四顺位继承人,那可不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苏简短地回应:“我杀他的原因,是他想抓我回来做标本。” “好了好了,仇恨的事情本来很简单,不过惯例是会变得越来越复杂,这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够决定,能够解决得了的。不管怎么说,先上车吧,象个男人点!”里卡多催促着。 说实话,苏对里卡多并没有多少恶感。他和这个男人接触不多,而且他们应该算是正式相见前就属于敌对状态了。但是在莎莉那件事上,两个男人却感觉有了些默契。苏心里也十分清楚,培训基地的死战中,如果对手中出现了里卡多,那么苏难逃一死,根本坚持不到帕瑟芬妮的到来。虽然苏与法布雷加斯家族的仇恨已经到了根本无法化解的地步,但是与里卡多的关系却似乎有些奇异的微妙转向。 不过,苏在荒野中见过了太多演技逼真的背叛与欺骗,他们的欺骗之所以难以分辨,是因为起初的时候他们并未存心要骗苏,然而当出现了足够多的利益和诱惑时,一切就都改变了。 所以苏不会上里卡多的车。 “你那辆车的仪表盘下面,好象有个很有趣的小机关。”经过培训之后,苏对于机械和电子更加了解了。在他的超距触感感应下,那个小机关里面藏着的气体让苏本能地感到警惕。 “啊,你说的是这个吗?”里卡多似乎恍然大悟,挠了挠头,哈哈笑了一阵后,按动了方向盘下藏着的一个按钮。副驾驶位置前无声无息的喷出了一团气雾,气雾的味道很淡,而且根本没有颜色,难以防范。 苏的距离并不远,嗅到了随风而来的气雾,只觉得头中略微一晕,然后就再无异样。看起来这是一种麻醉剂,但是效果出奇的小。 “这东西可不是用来对付你的,而是对付我那些女人的。我和她们喝过了酒,载她们回去的时候,偶尔会用下这个小东西。如果喝了酒,再吸了喷雾,就会变得烂醉如泥。一直到完事才会醒过来。”里卡多说。 苏实在难以理解里卡多的做法,虽然他也曾经有过在酒醉后的激情之夜。不过试过一次后,苏得到的并不是最想要的放松,而是空虚和疲惫,于是此后他便不再和那些成天泡在酒馆里的女人发生什么了。实在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比如说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苏会选择那些收钱的女人,她们温存体贴,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根据收到的报酬提供同等品质的服务。而且他从不会呆到天明,总是在茫茫夜色中离去,消失于危机四伏的荒野中。 “她们不是肯和你回去了吗,为什么还要用这个。”苏问。当然,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过了头的爱好也被称作怪癖,也许里卡多就喜欢根本不动的女人。 里卡多哈哈大笑,说:“你一定以为我喜欢玩根本不动的女人是吧!其实谁会喜欢死人一样的女人呢?原因很简单,她们跟我回去,那是她们主动。我把她们闷翻后,这就变成了是她们身不由已。” 苏不禁一阵头痛,对里卡多这种完全意淫的做法实在无法认同。不过女人似乎是男人间拉近距离的最好话题之一,讨论过这些之后,里卡多与苏之间的紧张气氛已经放松了很多。但是,斯格拉依然在苏的手里。苏相信,以里卡多目前表现出的能力来说,即使他忽然偷袭,而且给了自己致命的打击,自己也能够在临死前瞬间用斯格拉轰烂里卡多的身体。 看到苏完全没有上车的意思,里卡多也就不再坚持。他在操纵台上一按,吉普车的风挡玻璃即刻变成了一块半透明的显示屏,无数图像在上面显现。 里卡多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神色变得冷静而肃然,说:“好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我听说你在荒野中生活了十几年,是个非常不错的猎人,在培训基地的那场战斗中,你也展示了顶级猎人和杀手的技艺。我想问你的问题是,在你过往的猎人生涯中,有没有看到过智力显著异常的变异生物,比如说,会使用步枪的狼?”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时,苏身上忽然泛起一层寒气! 他立刻想起了当初在n101基地外狙杀的腐狼狼王。它的智慧显然绝不是一只腐狼能够拥有的,苏当时就有些怀疑,它的智力是不是已经快追上人类的水准。后来遭遇到活尸女王也是一个例子,她甚至还懂得阅读和学习旧时代人类的生活习惯,而且把从来杂乱无章的活尸们组织成一个秩序社会的雏形。不过这个例子并不典型,很多活尸其实是旧时代人类退化形成的,拥有智慧并不出奇。 可是听里卡多话里的意思,难道他遇见过会用步枪的腐狼?!如果是真有其事,那么这就比当日的狼王更进了一步。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腐狼就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苏有些不寒而栗。 “这些年来,我们人类的进化主要是在身体和力量上,智慧的进化实际上并不显著。但是变异生物不同,我们畏惧的并不是它们变得更快、更凶、更毒,而是畏惧它们逐渐拥有智慧。你来看,比如说凶暴鼠…...” 里卡多点着已变成屏幕的挡风玻璃,上面画面不住变幻着,都是凶暴鼠的一幅幅切面图。图角标注着切图的时间和地点。最早的一幅切图已经是40年前的数据,最新一幅切图则是上周的事。从一幅幅图表中可以看出,凶暴鼠的体型明显在变得更大,爪子和牙齿更加锋利,然而最醒目的是,它的脑容量几乎提高了将近一倍。 “毫无疑问,即使简单从脑容量的大小来看,这些我们认为只有生物本能的凶暴鼠也在变得更加聪明,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给与足够的重视。”里卡多继续说。 苏仔细地看着一幅幅跳跃的画面,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只本来很是温顺的大老鼠,然后开始体型开始迅速变大,在爪牙锋利的同时,闪着血红光芒的小眼睛中开始透射出狡猾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苏不明白里卡多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很简单。我对这些可能拥有了智慧的变异生物感兴趣,所以愿意高价收购它们的样本。如果你在任务途中发现了明显智慧有异的变异生物,可以把它们出售给我。我愿意用总部收购价的三倍来购买,当然,这个价格是有条件的。就是你卖给我的样本,不能够再出售给第三方,帕瑟芬妮名下的私人实验室可以例外。” “以我们之间的现状,我不应该信任你。”苏淡淡地说。 里卡多耸了耸肩,说:“漂亮的小子,别那么认真!仇恨是仇恨,任务归任务,这是两码事。如果你不愿意卖给我,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我也不会因为你卖给我几只标本,就放弃打断你两条腿的打算。我们之间迟早是要打一架的。当然,我还是建议你把东西卖给我,其它人恐怕不会出那么高的价钱,你拿了这笔钱,不是正好去还帕瑟芬妮的债?” “你这算是在帮我?不过我不会领情。而且你不怕家族责备?”苏笑了笑,如此回答。 里卡多的表情罕见地认真起来,说:“我不仅仅是在帮你,也是在帮助我自己。我想要建立一只队伍,一支专门清剿可能具有智慧的变异生物的部队。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我们之间的仇恨就会变成一场儿戏。” “真正的危机?”苏的脸色很平静,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警惕。 “是的,真正的危机。不过现在好象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我们做成第一单的时候再说吧。”里卡多刹住了车。不知不觉的,两个人已经到了龙城的边缘。 苏向里卡多望了一眼,没有追问下去,独自向苍凉的废墟带走去。里卡多喃喃地说了句:“这个冬天多半不会平静,祝你好运,漂亮的小子……唉,酷妞如果肯为了我大杀四方,那该多好!” 里卡多向苏孤独的背影看了一眼,猛然发动了吉普,轰然远去。 废墟带对苏来说非常的熟悉,但是今天扑面而来的风不光有些寒冷,里面还多了些莫名的味道。在苏面前,是一条荒弃然而笔直的路,一直伸向城市的尽头,路的那一端,有暴民、有贪婪的猎人,有嗜血的变异生物,或许还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章一 外来者 上 苏这次选择了一条全新的路线。从龙城出发。斜向西北穿行。从钟摆城的东北方向绕过。再到n958。从旧时代的地图上看。这条路会经过众多的村镇废墟。也有发达的公路网络。当然。现在这些公路都早已毁弃。不堪再用。 但是这条路线比起先经萨拉托加再穿越草原的路线要近得多。而且途经罗克瑟兰公司已经建立起來的基地钟摆城。对n958补给要容易得多。沿途那些村镇。也可以重建成新的补给点。惟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条路线要绕行到草原山脉的北部。才能到达基地的入口。 临行前与里卡多一番对话后。苏对荒野中形形色 色的生物留意了许多。虽然暂时沒有看到有明显智慧迹象的生物。可是当初那头腐狼首领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苏明白里卡多所说的真正危机是什么。既然出了一头智慧的腐狼。就有可能出现千头。万头。而其它的种族也有可能发展出能够与人类相匹敌的智慧來。 这不是什么好事。 苏虽然并不精通生物竞争方面的学说。可是只凭直觉就能够知道。至少在这片陆地上。两个智慧种族根本无法共存。 苏保持着20公里的匀速前进着。奔跑的效率当然远比不上开着越野车赶路。可是他喜欢这样。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付不起燃料的费用。主要原因还在于苏觉得这样自己可以更加的贴近荒野。贴近整个世界。沿途经过的地方。几乎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可以被苏感知到。双脚一下一下与大地的接触。甚至会让苏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是在世界的胸膛上奔行着。可以感受到整个世界心跳与血脉的强劲声音。 奔跑许久之后。在苏意识中的地图里。可以看出他现在的位置距离钟摆城已经不到100公里。进入了罗克瑟兰公司巡逻队巡行的范围。 在苏面前。是龟裂而冰冷的土地。远方是一条干涸的河道。几株枯树显目地矗立在河岸边。盘曲的枝干上好象垂挂着凝固的时光。尽管已经是冬天。不过新时代已经很少下雪了。地面因为干旱而布满了细小的裂缝。 目光所及的地方。随处可见深深的车辙印记。从轮印的花纹形状看。正是罗克瑟兰公司配置的武装越野车。 有几道车轮的轮印特别的深。转折激烈。轮印外沿处坚硬的废土都被推压起來。寒风吹过时。松散的浮土到处飞扬着。看來巡逻车队刚从这里经过不久。 苏停下了脚步。凝望着远方的地面。那边的废土中半埋着十几颗黑乎乎毫不起眼的圆形金属块。散落在几百米方圆的范围内。这些金属圆块每个不过是五公分直径。在超过1000米的距离上它们就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点。沒有经过目力强化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它们。象这样的金属块。在荒野废墟间几乎随处可见。然而让苏警惕的是。他听到了一种奇异的高频音波。这种声波超出了人耳正常听力的范围。但是遇到人体组织后会反弹形成一种新的音波。反射回去。无数数据在脑海中瞬间闪过后。苏已经定位到了这些高频音波的來源。就是远处那些毫不起眼的金属块。 再过了几秒。苏又得出了一个结论。在他经手过的各种生物中。只有人体对这种音波的反弹最强。 苏向最近的一个圆形金属块走过去。一直走到距离它五米左右时。金属块中心点忽然亮起一点暗红色光芒。外壳上弹出八根细小的喷管。喷出大小不一的淡蓝色火苗。金属块立刻飞了起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苏飞撞过來。 小东西飞行速度极快。让苏都吃了一惊。他猛然伏低了身体。双脚发力。身体向侧方窜出。拉开了与金属块的距离。金属块周围的喷管自动调整了角度和喷射的强度。让它灵动地划了个半圆。再次加速向苏飞來。 苏的肌体组织骤然收紧。对高频音波的反射大为减弱。同时再次向侧方加速脱离。刹那间的加速度。甚至超越了猎豹。苏与金属块的距离瞬间拉远到了十几米。 金属圆块失去了目标。在空中茫然飞了几圈。慢慢降落到了地上。中心处的红光闪了几闪后。扑的一声轻响。骤然炸开。数以百计的金属破片向四面八方飞射。杀伤覆盖范围足有五米。如果距离稍微远一些。这些破片对于暗黑龙骑的野外作战套装威胁不大。但是。这是专为龙骑配置的装备。哪怕是标准版的野外作战套装都昂贵之极。普通的龙骑扈从根本负担不起。如果目标是普通人。那么这种智能地雷的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些金属圆块看起來是一种智能化的人类感应地雷。能够在五米左右的范围内自动触发。追踪半径则超过50米。苏看了看周围感应地雷的散布范围。判断出它应该是炮射或者由某种特殊的抛射器发射出來的。 苏眉毛动了动。蹲了下來。拾起一颗金属破片。在指尖慢慢捻着。这是合金制成的破片颗粒。虽然小但是非常沉重。不规则的形状可以使它在人体组织中快速翻滚。高速冲击下的杀伤力非常惊人。而且构成破片的合金是苏不知道的金属。里面含有强烈的辐射。射入身体后如果几个小时沒有取出來。就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这颗地雷从内到外。都不是罗克瑟兰公司的技术水平能够制造的。技术水平直追暗黑龙骑的制式装备。但是从暗黑龙骑的装备清单中。苏从沒有见过这种智能感应反步兵雷。 想到在身体检查时看到帕瑟芬妮身后纷飞的战火。苏心头微微一紧。他将背后的步枪取到手上。随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弹匣压进枪身。上尉手制的这支步枪除了射程远、精度高之外。可以同时三排供弹的弹匣也是特色。这让苏无需更换弹匣就可以在高爆弹。穿甲弹及特种弹之间切换。射速较普通狙击枪大为提高。不过。除了狙击专精五阶以上强化的家伙。也只有苏才能够用得好这把枪。 他环视四周。很快就看到北方有几道醒目的车痕。这不是罗克瑟兰的轮式越野车。而是半轮半履带式的车辆。而且比罗克瑟兰公司的越野车要重得多。从车痕数量看。对方來了两辆战车。斜斜地转了个弯。追着罗克瑟兰公司的越野车而去。 苏弯低了身体。小跑起來。片刻后就到了陌生车痕前。深深的印痕、爆裂的地面以及转弯时飞散的浮土都说明了战车动力的狂暴粗放。 车痕周围的地面上。到处散落着变形的金属弹头。苏拾起一颗看了看。又扔到了地上。看起來这种7.92口径的重机枪弹完全奈何不了战车的装甲。12.7口径的高射机枪弹作用也有限。 苏收紧了作战服各处的系索和束带。加快速度。以40公里的匀速顺着车痕追踪下去。 大约跑出半个多小时。车痕转而向北。另有一批车痕从钟摆城出发。向不远处的山区驶去。看來是罗克瑟兰公司救援队伍。援军并沒有直插山区。而是绕了个弯。从另一个方向开进了山区。 远方的山头上。已经可以看到不时升腾起火光和硝烟。苏再次加快速度。奔进了战火纷飞的山区。 苏小心翼翼地潜入战场的侧后方时。激烈的战斗刚刚告一段落。山谷中停着两辆轻型战车。两门战车炮指向周围的战顶。不时轰上一炮。这片山区地形复杂。是由一个个不过100多米的山丘构成。山势并不陡峭。战车炮口径并不出众。但是炮火威力出奇的大。完全可以和主战战车相比。炮火精度也很高。已经连续将两名想要打冷枪的狙击手轰得飞上了天。 两辆战车中间。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正把两名受伤的同伴拖到战车后面。这些战士身上都披着形态奇特的深蓝色装甲。护住了身体各处的要害部位。两个受伤的战士身上到处都是弹孔。不过护甲上虽然弹痕累累。可是沒有一处被击穿。所有的伤口都分布在手臂、大腿等地方。所以他们的伤虽然重。却并不致命。 伤员的铠甲和作战服被一一解开。伤口也得到了处理。从实施救护的战士娴熟的手法來看。他至少也是兼职的医护兵。前后几分钟的时间。伤员已经被处理完毕。战士们借着战车车体作掩护。搭起野战帐蓬。将两名伤员保护起來。 在另外一侧。一名战士持枪看守着六名俘虏。俘虏们个个重伤。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很多人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看起來即使沒有人看守。他们也跑不了多远。虽然鲜血浸染了军服。不过仍然可以看出这些俘虏都是罗克瑟兰公司的部队。 一声沉闷的枪声响彻了谷地。又是一名狙击手伏在高处偷袭。 只是两辆战车都停在山谷中央。距离最近的一座山丘制高点也有一千米。这次狙击伏击的地点更是超过了1300米。子弹打在了战车上。溅起一蓬火花。战车旁战士们的反应快得让人吃惊。两名狙击手即刻搜索子弹射來的方向。并且加以反击。三名战士手中的重机枪也吼叫起來。将炽热的弹雨抛射到山丘顶部。压制狙击手可能的撤退路线。战车炮则迅速转向。短暂的瞄准。然后就喷出一团火光。 轰的一声。山丘顶部炸起大片的土石。偷袭的狙击手也随着硝烟飞上了半空。 就在所有的战士精神上稍稍放松的瞬间。突然又响起数声枪声。战车外壳上溅起两团火花。地面上也有一处泥土高高喷起。但也有两名战士大声惨叫。一个腿上被狙击弹击穿。另一个则要倒霉得多。半边脖子都被子弹掀飞。 这一次的打击突出其來。以至于战士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慌乱。各自做作战术动作。规避可能的后续打击。 呼的一声。从一座山丘的侧边射來了一枚火箭弹。这颗沒有任何制导的火箭准确地指向了其中一辆战车。显示出射手精湛的射击技艺。只不过火箭发射的时机稍稍晚了大约十秒。这点平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在一些人的眼中却是非常充裕。一名战士上身微向后倾。手中的自动步枪不停地喷吐着火舌。五十发的弹匣倾刻间射空。 火箭弹被弹雨袭中。凌空炸开。 一辆战车炮口喷出一团火光。射出了一颗炮射火箭。直向火箭手埋伏的山丘射去。到山丘顶部时。火箭突然裂开。将十几颗苏遇见过的感应反步兵雷抛洒在山丘背后。山丘后面隐约响起连串的爆炸声。几名罗克瑟兰的战士惨叫着冲上了丘顶。其余的人很快就倒了下去。只有一个人生命力格外顽强。在丘顶來回奔跑。凄厉的叫声甚至传到了谷地中央。看來他的双眼已经被炸瞎了。 战车旁的一名战士稳稳地架起了狙击枪。整个瞄准过程不超过一秒钟。然后枪口火光一闪。再过一秒。那个仍在山顶上來回奔跑着的罗克瑟兰战士的脑袋就忽然变成了一蓬血雨。 不过经过这么一耽误。其余几名打冷枪的人已经消失在山背后。不知去向。 一名战士愤怒地咒骂了一句什么。忽然抬起枪。对着重伤的俘虏们一阵扫射。炽射的金属弹流瞬间将四个人送归了天国。 这些不知來历的战士们又是一阵忙乱。用尸袋将明显救不回來的战士套好。那个腿被打穿的家伙。则在原地做了个简单的小手术。一名战士取出一架一米大小的无人机。遥控着它飞上了天空。他则过检视着眼前的显示屏。上面清晰了标出了山丘背后的图像。只要发现罗克瑟兰战士的行踪。战车炮就会射出一枚炮射导弹。在无人机的引导下。导弹会准确地飞向三五成群行进着的罗克瑟兰战士。然后抛下一打感应反步兵雷。 根本沒有人能够逃脱感应地雷的追袭。甚至有人被地雷直接击中。然后整个身体被激射的金属破片打成了筛子。 通。山丘间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声。在低空盘旋着的无人机忽然冒出大团火光。旋即化成了一团火球。听这枪声。应该属于旧时代的巴雷特狙击枪。能够在千米距离上击中这么小的运动目标。显然枪法不俗。 山谷中的战士们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还有备用的无人机。不过再也不敢放飞上天。他们商量了一下后。十名战士就在战车的掩护下向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丘前进。剩下的两名战士打开了运兵战车的后门。将伤员抬了进去。然后从两名还活着的俘虏中选了一个看起來精神点的。也塞进了战车。他们随后登上了战车。跟随着前面的战车前进。 伏在岩石后面的苏放下了眼前一个只有十公分长、呈四方形的战术望远镜。他并不急于追踪那些不知來历的战士。而是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战术板。先连接上自己的徽章。再接通战术望远镜。战术板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图案。那是一只深蓝色的蝎子。只有尾刺的末端上染着猩红。这个图案印在两辆战车的车侧。有些战士的头盔上也印着这个标记。 苏轻轻点了下蓝蝎的图案。电子战术板即刻飞速地搜索着。它此刻连通着整个暗黑龙骑的数据库。要从中找到与这个图案相匹配的标识。整个搜索过程持续了不到三秒钟。苏却等得有些心焦。 随后。战术板上跳出这样一行字:沒有纪录。 沒有纪录。 苏本來以为。这支小部队应该是属于议会中某个家族的私军或者是暗黑龙骑哪家外围公司的武装。毕竟这里距离暗黑龙骑的核心区不远。罗克瑟兰也开始与龙骑有初步的合作关系。但是现在。沒有纪录意味着这支部队多半属于某个未被探知的强大势力。另有较小的可能是某个家族的秘密部队。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在暗黑龙骑的规则中。都是属于可以自由猎杀的对象。只有纪录在册的友好势力。才可以让暗黑龙骑放低枪口。 苏关闭了战术板。沿着山丘开始跑动。向那些战士前进的方向迂回过去。在带上这块战术板之前。苏曾经有过犹豫。虽然使用它会带來相当明显的战场优势。可是这也意味着自己的行踪暴露给了龙骑总部。不过苏最后还是决定带上它。因为无暇返回龙城的帕瑟芬妮留给他一句话。要学会去信任。 这些战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使用的完全是新时代的装备。只有少数几家大公司才有可能建立起这样一支武装。除了暗黑龙骑外。苏不知道有哪一家公司可以在战车、无人机、枪械乃至于医疗套件上都达到这样的技术水准。 面对罗克瑟兰的战士。这只部队拥有压倒性的技术水准。但是在战术和应变指挥方面就要差了很多。罗克瑟兰方面有一名高阶狙击手。在山区作战中。他很有可能发挥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威力。 这里是山区。苏也很喜欢这个环境。 章一 外来者 下 蓝蝎战士的推进很有章法。战车缓慢地爬上了不算太陡峭的山坡。战士们则在分散在战车周围。缓缓向山顶登去。 登山的过程很顺利。这一次他们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和骚扰。只在接近山顶的时候。感应器蜂鸣了几声。探测到前方留了几颗地雷。但这些属于旧时代的地雷在蓝蝎的眼里。根本就不是危险。一名战士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仪器。向雷场一扫。轰鸣声中。所有的地雷都被引爆。尘土激扬四溅。旋即重归平静。 当战车完全爬上山顶时。蓝蝎战士们的视野即刻开阔起來。在两公里外一座山丘顶上。一小队罗克瑟兰战士正在奋力登山。想翻到山后去。蓝蝎战车上的炮塔即刻转向。一声轰鸣。空中纷洒落下的感应地雷即刻将那队战士都炸成了碎肉。 贴着山丘顶部疾行的苏稍稍站直身体。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略微皱了皱眉。看來蓝蝎不论是炮射导弹还是普通炮弹。引信中都装有生物定位装置。否则不可能那么准确地在罗克瑟兰战士的头顶抛下感应雷。 苏伏低身体。更加小心地借着山体的掩护。向侧方的山丘奔去。方才那声震憾人心的巴雷特枪声。更加坚定了苏的信心。苏记得。在自己离开钟摆城前。罗克瑟兰中似乎沒有人使用老式的巴雷特。他们更加喜爱新时代rf系列狙击枪。 一座山丘的背面。丽将自己的身体象个破口袋一样扔进了一个浅浅的山洞里。里高雷几乎是贴着她冲了进來。不过以脚跟为中心。身体一个盘旋。倒滑着进入山洞。丽的身体猛然弹起。用手抵住了里高雷的后背。让他稳稳地停了下來。 里高雷双手中各握着一把速射手枪。他身体后倾。把重心完全靠在丽的手上。双手向前平伸。突然连续开火。 洞口火光不停地亮起。一颗又一颗追踪而來的智能感应反步兵雷被里高雷一一凌空击爆。虽然洞口距离两人躲藏的洞底足有十米。不过爆裂开的碎片仍然有不少飞溅在里高雷身上。他恍如不觉。一双筋骨分明的大手稳如磐石。不停地射击。直到洞口再也沒有追踪雷出现。他才放下了枪。 里高雷脱下身上又厚又重又脏的皮衣。看着上身十几个冒出黑血的小洞。咧了咧嘴。满不在乎地说:“这小东西看样子还挺毒。” 丽拉开了紧身作战衣的拉链。里面除了一条用來束紧胸部的布带。再沒有其余赘物。她从紧身衣内袋里摸出把一指粗细。十公分长。沒有握柄的尖细刀锋。向里高雷招了招手。说:“站过來。” 里高雷当即将手枪收起。站在了丽的面前。笑着说:“动作快点。别怕我会痛。” “你以为你是谁。”丽一边说。一边手起刀落。近乎于粗暴地从里高雷胸口中剜出一粒金属破片來。 这一刀下去。虽然里高雷早有准备。仍然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说:“你下手还真他妈的狠…..噢。不。等等……唉哟。……” 丽就象沒有听见里高雷的惨叫似的。刀锋挥舞如飞。一颗颗金属破片被生硬粗暴地削挖出來。不过仔细看去其实她下刀十分艺术。外表上创口不小。但都是顺着肌肉纤维切入。避开了所有重要的血管和神经。所以里高雷看似流了不少血。不过以他的体魄。养两天也就好了。 “把裤子脱了。还要我帮你吗。”丽站直了身体。冷冷地说。汗水不住从她额上脸上滴落。将栗色的短发粘在了额头上。 里高雷犹豫了一下。还是自己动手脱下厚厚的皮裤。露出里面宽大、色彩鲜艳的沙滩短裤。两条粗壮且多毛的大腿和这条短裤十分相配。醒目的是。沙滩短裤的中央高高隆起。即雄伟又粗壮。好象等待敌人冲锋争夺的战略高地。 丽眼中光芒一闪。无柄刀锋狠狠向短裤的制高点刺去。吓得里高雷魂飞魄散。惊叫一声:“你要干什么……啊。” 他一声音量惊人的惨叫。整个人跳了起來。头顶重重地撞上了山洞顶部。然后栽了下來。虽然撞得头晕眼花。他仍然捂着下身。踉跄退了几步。后背重重地撞上洞底。这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丽站立着。露出一丝恶魔般的微笑。手指间的刀锋尖端上挑着一颗金属破片。 里高雷这才松开了双手。低头检视着伤处。看见大腿根部多了一个小血洞。正不住向外冒着血。将沙滩裤染红了一大片。丽毕竟是隔着沙滩裤下刀。看得不太准。所以伤口稍大了些。不过要害部位并沒有受伤。里高雷总算是松了口气。只不过经过这么一吓。原本的制高点已经彻底变成了低洼地。 “站过來。”丽说。 里高雷很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丽的面前。两条毛茸茸的黝黑大腿仍有些不起眼的颤抖。他当然很勇敢。但是刚才的惊吓是个男人都承受不了。 丽一把扯下了他的沙滩裤。运刀如飞。两分钟的时间里就从里高雷的腿上、小腹处起出十几粒金属破片。这些反步兵雷炸裂后形成的破片有着致命辐射性。绝不能在身体里残留时间过长。即使他们都是能力者也无法纯以肉体來抵抗。丽从后腰上背包中拿出止血喷剂。给里高雷的创口喷上。就结束了这次的战地治疗。她虽然不擅长医护和手术。不过身为格斗域能力者的丽很擅长刀术。而手术和刺杀从某个角度來说是共通的。 “行了。你应该感到幸运。只差一点你就要做不成男人了。”丽站了起來。脸上的汗水更多了。额头、鼻端都湿漉漉的。而且脸色有些不正常的青灰。 她将刀锋扔给了里高雷。脱下上衣。将修挺有力的背部转向里高雷。说:“我后面中了三颗破片。帮我挖出來。” 她麦色的肌肤上。有三个深深的小洞。创口已经高高肿起。封闭了淤血流出的通道。里高雷默算了一下她中弹的时间。收起了笑容。开始下刀。他的能力主要在武器操控上。相应的双手非常灵活。因此仅一分钟就将丽背肩上的三颗破片起出。再将她伤口简略处理了一下。 整个过程中。丽沒有一声呻吟。虽然时间短暂。可是她已经满头大汗。而且一道鲜血从额前流了下來。她随即将额前的鲜血一把抹去。说了句“我沒事。”。不过声音明显有些虚弱。 丽穿上衣服。打开了一个便携战术电脑。屏幕上显示出这一带的地形。几组代表着罗克瑟兰战士的光点群正在闪烁着。不断在运动。屏幕上另有一组醒目的红十字。标识出了蓝蝎部队的行进路线。而丽和里高雷现在的位置。正好处于蓝蝎行动路线的前方。 丽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为一组组战士划定了行进路线。并且发布简短命令。确定了他们到达指定地点和进入攻击阵地的时间。从战术态势图上看。余下的六组罗克瑟兰战士正在巧妙地构成一个包围圈。把蓝蝎战士包围在丽和里高雷藏身的山丘上。 就在这时。洞外传來了一阵隐隐约约的轰鸣。就象一片连绵不绝的雷声。屏幕上的一组光点闪了几闪。就此熄灭下去。丽眼中掠过了一丝黯然和愤怒。猛地骂了一句:“操他妈的。哪來的这些王八蛋。”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这帮家伙和暗黑龙骑沒关系。奶奶的。他们的装备也太好了点。简直和暗黑龙骑差不多了。”里高雷一边说。一边拉开黑色的尼龙大包。从里面拿出十几支各式各样的枪械來。他先挑出两把大威力手枪插在后腰里。再拎出两把微型冲锋枪挂在腋下。然后拿出两颗反步兵手雷。扔了一颗给丽。意味深长地说:“拿着。不过希望我们沒必要用到这个。” 丽接过手雷。沉默地塞进裤子口袋里。她明白里高雷的意思。如果一旦失败被俘。这颗手雷就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器。以丽的姿色。如果被俘虏的话肯定会发生非常非常多的不堪事情。而她并不是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忍受的人。 丽的准备工作和里高雷不同。她连续做了十多组动作。活动着身体和四肢。一把二十公分长的宽刃锯齿军刀在指间不住地跳着舞。 看到里高雷做完了准备。丽小心地收起了军刀。然后将一块野战雨布铺在地上。抱起一支粗犷的巴雷特躺了上去。 里高雷看了她一眼。皱眉说:“一会可是近身混战。你抱着的那把家伙不合适。你是想把它当铁棍用吗。” 丽怔了怔。她当然知道狙击枪在近身混战中几乎全无用处。可是抱着巴雷特就是有些不愿意放手。 “给你这个。我特意带來的。这家伙应该对你的胃口。而且威力也足够的大。记住对着那些家伙的脑袋打。就算打不碎他们的龟壳。也能震晕他们。这家伙有五发子弹。够你用了。”里高雷扔给丽的。是一把五发的玛格纳姆。 丽表情有些复杂。接过玛格纳姆。默不作声地将巴雷特放到了一旁。然后躺了下去。裹紧了雨布。 里高雷将不用的枪械堆到了洞底的角落。在丽身边也铺开一块雨布。躺了下來。将自己裹紧。 两个人放缓呼吸。收敛身体的活动。慢慢地进入到类似于冬眠的安静状态。 山洞轻轻地震动着。战车开始攀爬这座山丘。洞外不时传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远远的还会不时爆发出几声临死前的惨叫。从声音來源判断。大多数惨叫属于罗克瑟兰战士。蓝蝎的人只发出过一声痛呼。山洞的震动越來越强烈。看來第二辆战车也爬上了山丘。而第一辆已经到了半山的位置。 丽忽然轻轻的说:“一会我们就要冲到他们中间去拼命了。很有可能会用到那两颗手雷。你怕吗。” 里高雷嘿嘿地笑了几声。说:“谁不怕死啊。我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既然你敢來拼命。我也就只好跟來了。” 丽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好象我总是会把你拖进麻烦里。” “习惯了。”里高雷随口说道。紧接着。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太对。连忙继续说:“不过如果干掉了这些家伙。我们就可以得到他们全部的装备。这可都是些好家伙。我们不光可以自己用。还能卖给暗黑龙骑。嘿嘿。发了发了。这次怎么也能换两个五阶能力回來吧。我们一人一个。不过事先说好。这次可得我先挑。” 里高雷说得好象已经发了大财一样。丽却叹了口气。在装备水平远远胜出的对手面前。她手下的士兵就象绵羊。虽然勇敢。但是不堪一击。付出了将近一百人的代价。才换來了六名对手的伤亡。这种战局。主要是因为蓝蝎的战车和装甲太过先进。罗克瑟兰的武器几乎沒有任何一种能够奈何得了战车。而蓝蝎战士们哪怕是受到了狙击枪的直射。只要是射在护甲上。那就是伤而不死。 丽几乎使出了全副本领。好不容易才将蓝蝎一步一步引入了自己的埋伏。但是这个局。究竟是会终结蓝蝎。还是罗克瑟兰被反制。尤不可知。 直到目前为止。蓝蝎战士们还只是依靠自身超越罗克瑟兰整整一个时代的武器优势战斗。沒有表现出任何格斗上的技艺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沒有格斗域能力的普通人。当火力占优势的时候。很少有人会选择进行肉搏。罗克瑟兰对待荒野上的暴民时也是如此。装备上划时代的差距很难简单地凭能力域的异能來扯平。虽然丽具备多项格斗域的四阶能力。自己也精通格斗技艺。但是接下來的死战。依旧是凶多吉少。 “喂……”沉默了一会。这次是里高雷先说话:“都这个时候了。我想问你个问題。你为什么对苏念念不忘呢。当然。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苏。我早就忘了他了。”丽脱口而出。不过静了几秒后。她又说:“好吧。我是还记着他。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上次他一口气干了一个小时。让老娘很爽。弄得我现在看到任何男人都沒有感觉。” 里高雷嘿嘿地笑了几声。说:“一小时。这点小事。我也可以啊。你刚才看到我的雄伟了吧。” 丽哼了一声。说:“好啊。你要是能行。现在就上來吧。我保证不反抗。” 里高雷立刻有些尴尬地干笑了几声。说:“啊。这个……要不然。打完这场仗再说。”他虽然体格雄健。可是下身接连挨了十几刀后。那是说什么也威风不起來。丽也很清楚这一点。 山洞的震动更加厉害了。 丽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如果这仗打完我们都沒死的话。那就做一次吧。” “好。好。”里高雷立刻高兴起來。说:“就为了这个。我也不会死。” 一名蓝蝎战士用生命探测系统探察了一遍山丘。周围一百米内只有两个非常微弱的生命反应。旁边一名战士向屏幕上看了一眼。说:“不用担心。我们在这个高地背面投射过反步兵弹。这两个估计是还沒死透的家伙而已。看起來随时有可能断气。连俘虏的价值都沒有。” 使用生命探测仪的战士表示同意。收起了探测仪。一边向丘顶走去。一边向后面的战车招了招手。战车隆隆发动起來。继续攀登。其余的蓝蝎战士也跟了上來。他们开始收缩队形。免得登顶后遭到狙击手袭击。他们的护甲虽然挡得住狙击枪弹。但是被打中一枪的滋味仍然不好受。特别手臂和大腿等地方都是沒有保护的。如果运气特别差的话。还有可能被打中脖子。就象后面战车中裹尸袋中躺着的那位。 一名蓝蝎战士登上了高地的顶端。放眼四望。就在他还沒有将骤然开阔的视野范围内所有的景物都收在眼里时。数米外的一个山洞中忽然升起一个淡淡的身影。以非同寻常的迅捷冲入他的怀中。 丽飞撞进蓝蝎战士的怀中。巨大的冲力撞得他整整后飞了数米。丽左手勾紧了他的脖子。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而她右手中的短刀已经穿过护甲的缝隙。刺入蓝蝎战士的肋部。并且狠狠地翻搅着。 丽旋即放开了这名战士。短发飞舞。又向十几米外的蓝蝎战士群冲去。在她身后。那名蓝蝎战士还呆呆地站着。紧紧捂着肋部创口。张着嘴。却根本叫不出來。 里高雷随后出现在山丘顶。双手中的微型冲锋枪怒吼着。将雨点般的子弹泼洒向蓝蝎战士们的头顶。子弹几乎是贴着丽的身体擦过。却沒有伤到她一分一毫。然而微冲的威力实在有限。只有两名蓝蝎战士受了点轻伤。看來不光是护甲。他们身上的军服也具备不俗的防护力。 丽几乎是直撞进蓝蝎战士中间。 她猛然扑到一名战士身上。抱着他倒在地上。几个翻滚后。当丽如猎豹般弹起來时。那名战士却躺在地上不住翻滚。他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鲜血却止不住地从指缝间喷射出來。 里高雷将打空的微冲扔在一边。一边向前大步奔行。一边从后腰中抽出大威力手枪。两枪同时怒吼。子弹的巨大冲力将一名用枪托砸向丽后脑的蓝蝎战士撞得侧飞出去。可是他仓促出枪。两发子弹一发射在肩甲上。一发射在头盔上。虽然火花迸射四溅。但那蓝蝎战士倒地后只是挣扎了几下。居然又爬了起來。 丽又放翻了一名对手。可是她的腰侧也被一名显然拥有高阶格斗能力的对手踢中。这一脚力量极大。竟然把她踢得横飞出数米。 里高雷咆哮着。奔跑着。手枪也在不住怒吼喷射着火舌。向丽围上去的蓝蝎战士瞬间又倒了两名。可是他已经來不及阻止一名蓝蝎战士用枪托向丽的脸砸下。这个时候。至于那个正冷笑着将突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的蓝蝎战士。里高雷已是视而不见。 通通通通。仿如闷雷般的枪声接连响起。密集的就象是一声连绵不绝的枪声。 用力将枪托下砸的蓝蝎战士看着枪托距离丽的脸已经不到十公分。嘴角的笑容格外地狰狞。他最喜欢满脸是血的妞。而且这样可以直接把那妞砸昏过去。至于她手里那颗手雷。这种旧时代的破烂货有三秒的引信时间。他完全來得及把它扔到十米外去。 然而他忽然感觉到好象被一辆全速前进的主战战车从背后撞中。身不由已地飞了起來。在他的视野中。飞过几块深蓝色的破片。在突然变慢的意识中。这名蓝蝎战士好不容易才认出來这些破片好像很眼熟。似乎和自己的护甲有些相似。他慢慢地低下了头。这才看到自己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十几公分的恐怖空洞。胸甲则被完全击碎。破损的护甲边缘上。还挂着几块内脏的碎片。 “这是什么。怎么连护甲都能打穿。”这是他意识中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 瞄准里高雷的那名战士身体一震。头颅忽然离体飞出。惊愕之极的表情就此凝固在他的脸上。这一枪击中的是他的头盔。在中弹的瞬间。头盔急剧变形。居然沒有被射穿。但是巨大的冲力却不是他脆弱的颈骨可以承受的。 一名又一名蓝蝎战士的身体上喷出大丛的血泉。威力极大的子弹只要击中。哪怕是正中护甲。也可以将他们的身体连同护甲一起击穿。如果着弹点是在手臂或者腿上。更会直接将这部分肢体从身体上分离下來。 而两辆战车上都燃起了熊熊的青蓝色火焰。这种化学火焰温度极高。虽然燃烧时间并不持久。但已足以将战车内部变成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至少战车内部的战士明显有些慌乱。炮塔胡乱转动着。想要找出潜藏在暗中的狙击手。 虽然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周。里高雷却好象并不是十分高兴。他居然还有余暇耸耸肩。喃喃地骂了句: “他奶奶的。原來烤熟的牛排也能飞了。” 章二 收获 上 卡的一声,空的弹匣落在了地上,转眼间新的弹匣已压进了枪身,苏扶正了步枪,透过架在步枪枪身上的战术望远镜,再次将十字星对准了战场,在浅绿色的视野中,数个小框不断套向战车的各个部位,将战车的薄弱部分标识出來,不过两辆战车对传统的薄弱部位都有强化的防护,而且苏也不会试图用步枪发射的穿甲弹來攻击主战战车,哪怕用的是暗黑龙骑的穿甲弹,由于对蓝蝎战士的护甲印象深刻,苏的穿甲弹全都用來对付蓝蝎的战士,暗黑龙骑穿甲弹的威力可以轻易地击穿装甲运兵车,对付蓝蝎战士的单兵护甲当然不是问題,就是用普通弹直接击中,巨大的冲力也能让人重伤。 苏的特种燃烧弹对付旧时代的战车本來很好用,这种400元一发的子弹引燃的化学火焰温度超过二千度,可以轻易地融化普通的合金装甲,燃烧时间虽然只有一分钟,但足够将旧时代战车内的人员逼出來,然而蓝蝎部队的战车显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全封闭式防护措施,虽然苏每辆车都补了一枪,它们反而行动变得有序,一前一后开始退却,看來里面的环境根本未受到车体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影响。 苏碧色的眼睛从战术望远镜上挪开,看着逐渐加速向北方逃遁的两辆战车,眉宇间透出隐隐的忧色。 丽剧烈咳嗽着,然后是急剧的喘息,胸脯猛烈起伏着,她仰躺在地上,似乎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断了,根本沒有力气再站起來,还好,她的手还有足够的力气握住手雷,一松的话,她至少半边身体不保。 里高雷一瘸一拐的走了过來,从她手中取走了手雷,然后用力掷向山下,轰的一声,反步兵手雷在数十米外炸开,喷出一缕青烟,袅袅浮上天空。 “该死,拉我起來,我动不了了,”丽叫着。 里高雷走过來俯下身体,拉着丽的左手,将她慢慢地拉了起來,丽站起來后,里高雷忽然觉得手心中粘粘湿湿的很不舒服,他摊开手掌一看,才发现手心里全是鲜血。 “你……”里高雷望向了丽。 “我沒事,好象断了几根骨头,另外被刺了两刀,”丽说得满不在乎,不过她的眼睛却盯着里高雷,忽然问:“你的神秘学弄到几阶了,” 里高雷一头雾水,说:“神秘学,我可从沒有在这上面投入过进化点,谁会进阶这么无聊的东西,” “你沒修神秘学,我也沒有,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刚好在这时候有人來救了我们,好象我们都沒干过什么好事,能让天上那些谁知道有沒有的神來帮我们一把,”丽说着很有些亵渎的话。 里高雷耸耸肩,说:“天知道,也许运气就是这么好,我们耐心地等着吧,救了我们的人肯定会出现的,不过,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势,我看你一直在流血,” “不要紧,这点小伤还难不住我,”丽撕开紧身作战衣的领口,取出一小包粉末,倒进嘴里吞了下去,至于断裂的骨头,以她格斗域四阶的肌体控制能力,只要不剧烈的运动,就不会触动断骨的伤处。 四面的山丘上陆陆续续出现罗克瑟兰战士的身影,他们出现的时间误差不超过一分钟,而且按预定计划,接下來就是全力的火力覆盖,而丽和里高雷将会先一步躲回山洞死守,或者是借助敌方的战车车体掩护自己,只不过他们两个完全沒有想到蓝蝎战士的近战格斗也不差,基本上都有三阶左右的水准,为首的一个更是接近了四阶,身上的防护装备又远远超越了罗克瑟兰的水准,因此丽和里高雷实际上刚刚坚持了一分钟多些,只是因为丽的拼命,才前后放倒了四名敌人,不过这已经是极限了。 抱着必死决心的罗克瑟兰战士们冲上了山顶,正想发动攻击,却愕然发现恶魔般的蓝蝎战士们倒了一地,已方的两位首领悠闲地站在尸体中间,有说有笑,远处冒火的两辆战车正在加速脱离战场,眼看着追赶不及。 这些战士虽然对自己的首领充满了信心,可是他们也曾亲眼看到丽和里高雷在对方强大火力压制下的狼狈情景,怎么最后本以为拼一个算一个的决战,会变成这么轻松的一副场景。 在战术望远镜中,丽和里高雷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无不真实地反应出來,苏虽然视力经过多次强化,但是还不能和新时代的战术望远镜相提并论,他知道,望远镜用多了其实对自己视觉上的进化不利,可是现在他还是想看得清楚些。 虽然算是救了丽和里高雷的性命,而且回想起來,苏从來不曾欠过他们什么,就是和丽那一场激烈的“战斗”,也是在追袭与反追袭背景下的产物,相反,算上这一次,丽和里高雷欠苏的就多了。 但是这个理由足够说服他们成为扈从吗,苏有些头痛。 其实苏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在荒野的十几年生涯中,他面对变异生物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和人相处的时间,他经常连续几个月在荒野中流浪,完全遇不到一个人,苏其实很喜欢这种孤独,这让他觉得宁静,而且安全,惟一的羁绊,就是寂寞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有着漂亮头发和眼睛的小女孩如今怎么样了。 不过,只要想起她在拉娜克希斯身边要远远好过随着自己在荒野中挣扎求生,苏就会觉得很安慰。 苏放下了战术望远镜,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一旁,站了起來,越过山顶,向丽和里高雷走去。 丽脸色苍白,她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刺鼻烟雾让她身上的剧痛有所缓和,虽然缓和的幅度非常轻微,不过让她感觉非常放松,弥漫的烟雾中,她忽然看到前方的山丘上出现了一个人,那种感觉非常非常的熟悉,虽然她还看不清他的面容,而且那个人身上带着明显新时代痕迹的作战服和武器看起來都不比蓝蝎的差,可是不知为什么,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丽就将这个全副超时代装备的人和某个穷困潦倒,只能用得起和废铁沒什么两样的改装步枪的家伙联系到了一起。 是因为两个人的身上,都洋溢着看不见的阳光吗。 丽张开了口,吸了半截的香烟慢吞吞地掉了下去,还在她凸起的胸部弹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落向了地面,然而嗜烟的丽却全无所觉,她只是盯着那个逐渐走近的身影,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里高雷不停地搓着满是胡茬的下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嘟嚷着:“我就知道,一定是这家伙,也只有这家伙才会把狙击枪用得这么变态……” “拿烟來,”丽忽然向里高雷伸出手,她的眼睛却还盯在逐渐走近的苏身上。 里高雷闷声不响地将一根烟卷放在了丽的手心,丽看也不看,只凭手心感觉了一下,就将烟弹回给里高雷,恶狠狠地说:“别想拿便宜货來糊弄我,拿你的私藏出來,” “从今天起,就只有这个了,”里高雷翁声翁气地说,又将那根烟塞回给丽。 丽倒是大吃一惊,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里高雷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而且也是第一次他身上明明有好烟,却把自己抽的劣烟给了她,她想要发怒,却忽然发觉,自己好象根本沒有愤怒的理由,凭什么里高雷一定要把好的东西都让给她呢,而一直以來,丽都把这个当成理所当然。 “你……”丽终于将目光从苏身上收了回來,望向里高雷,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别这么看我,”里高雷用力搓着下巴,笑得很有些暧昧,说:“你看,反正准备给你钱和烟的人已经來了,所以我那些好烟今后要留着自己抽了,不能总干亏本的买卖啊,” 丽锋锐的眉毛竖了起來,很想发作,可是里高雷的话却又让她的心跳有些加快,而血流一加速,立刻牵动了伤处,痛得她低低呻吟了一声。 苏的出现,让罗克瑟兰的战士们起了一阵骚乱,他们不清楚这个忽然冒出來的家伙是干什么的,可是却认得出苏那身明显超时代特征的装备,慌乱之下,他们纷纷将武器对准了苏。 苏一怔,被众多枪口指着的感觉并不好,危险的感觉让他淡金色的碎发猛然飞舞起來,苏骤然停步,然后发力,闪电般向前方跃出。 哒哒哒,密集的枪声响彻了山谷,苏的动作让本來神经就绷得极紧的几个新兵失手扣下了扳机,他们射击的动作又带动了更多的战士开始射击,只不过苏突然的移动让所有的子弹都落了个空,在苏原本站着的地方周围激起大片的尘土。 刹那间,苏已陷入困境,毕竟他所处的位置,是全无掩护的山坡。 苏一个翻滚,起身时已是半跪于地,身体不住侧滑着,平端步枪,枪口横移,先后喷出两团火光。 两颗高爆弹分别射入两座山丘丘顶的土层中,着弹点就在两组罗克瑟兰战士前方一米的位置,大威力的爆炸炸起一片片泥土,披头盖脸地泼在罗克瑟兰战士头上、身上,一时间把他们的视线尽数挡住。 射完两枪,苏又发力跃起,斜向跃出数米之遥,在空中时,他的步枪已指向另一个山丘丘顶的罗克瑟兰战士,苏绝不是只挨打不还手的人,前面的两枪算是警告,只要这组战士再敢开枪,苏就会让他们知道可以把人拦腰炸断的高爆弹是什么滋味, 章二 收获 下 “都住手。”战斗发生得实在太快。以至于丽用尽力气喊出一声时。双方已经交过一轮的火。 苏的眼睛深沉若水。他再次侧向移动。步枪始终指向山丘顶的罗克瑟兰战士。不过沒有击发。丽的声音足够有穿透力。透过步话机传给了各个小组的指挥官。这才拦住了还想要开火的罗克瑟兰战士们。 苏慢慢地站了起來。枪口一分一分地落下。然后才看向了丽。丽用力抓了抓头发。结果那美丽的栗色短发被血给凝结了。痛得她低骂了一声。 里高雷看到了苏作战衣肩头那不起眼的标志。“咦”了一声。用小巧的望远镜仔细地看了看。说:“嘿。原來这家伙已经变成大人物了。丽。我们的春天來了。” 丽有些疑惑地看着里高雷。不过里高雷沒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对着衣领上的步话机怒吼着:“你们这帮家伙还不赶快把枪放下。都他妈的想找死吗。。” 被斥骂的罗克瑟兰战士这才放下了枪。这倒不是他们有意想违抗命令。能够活动现在的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当然知道命令的重要。他们不敢放下枪口的原因是因为本能的害怕。怕在放低枪口的瞬间就为苏所杀。他们本來占据了绝对的地形优势。而苏看上去甚至有些柔弱。可是在这些对危机已经有着本能嗅觉的老兵感觉中。他们包围住的。好像是一头自己绝对对付不了的凶兽。 天很快黑了。 幸存的罗克瑟兰战士在山谷间燃起丛丛篝火。并且搭起了行军帐篷。山谷中划出一片空地。上面堆放着将近一百个尸袋。在天黑前。罗克瑟兰的战士们尽可能地将战友们的尸体都找了回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有两个人因此死在了未引爆的步兵感应地雷下。 蓝蝎战士们的尸体另外摆放了一堆。他们的所有衣服装备都被除去。尸体被装进密封的尸袋中。并且注入了防腐气体。 已经有人连夜驾车回钟摆城去了。这里距离钟摆城太远。超出了无线通讯的距离。只能让人回去叫更多的卡车过來。现有的几辆运兵车可运不走这么多的尸体。卡车赶到这里估计要黎明时分。要到那时才能撤离战场。 除了极少数大公司外。荒野中生存的人们如果死在战场上。多半就是烂在原地。在丽出任罗克瑟兰武装的统领后定下了一条军规。如果有条件。一定要把战友的尸体带回來。 在北边一座山丘的山顶。苏、丽和里高雷围坐着。他们在这里是为了监视蓝蝎的动向。毕竟有两辆战车逃了回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回來。只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一定会再來。而且再來时一定更难对付。 蓝蝎的机动能力太强。普通的哨兵完全沒有用。只有苏、丽、里高雷这样的具备较高能力的人才有可能提前发现他们。所以三个人就坐在这个视野绝佳的小山顶上。防范着可能的袭击。 丽看着下方山谷中忙碌个不停的战士。她并不以感知见长。何况有苏在。也根本不需要她去感知什么。她抱着双膝坐着。仰着头。看着夜空中浓厚的黑暗。说:“就是说。你來这里。只是为了让我们当你的扈从。” 他们在山顶上已经坐了一会。并不擅长口才的苏最终将來意全盘托出。当然。遇到蓝蝎的确是个巧合。 苏想了想。坦然说:“的确是这样。现在钟摆城变得很不安全。罗克瑟兰的技术水平根本无法和蓝蝎抗衡。只有暗黑龙骑才能够抵抗蓝蝎。” “不靠暗黑龙骑。我们就一定会死。”丽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动。依旧仰望着天空。 “是的。除非你们放弃钟摆城。退回到总部去。”在苏看來。这个问題的答案是非常明显的。从这支蓝蝎的规模和装备看。多半是一个加强了火力的侦察支队。仅仅是一个侦察支队。就差点让罗克瑟兰分部的武装全灭。后续部队到來后的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我不会走的。这片土地是我们建设了几年的成果。不能让给任何人。”丽的声音很轻。但是非常坚决。 苏皱了皱眉。在他看來。丽的坚持显得非常奇怪。与广阔无际的荒野比起來。人实在是少得可怜。钟摆城虽然建设得不错。可是99%的建筑仍是废弃的。而且钟摆城的交通位置不错。但周围的资源并不多。象罗克瑟兰这样拥有水处理技术和设备的公司。要建起一个比钟摆城更好的基地。也不过就是一年间的事。 故土情节。早已随着升腾而起的辐射云埋葬在旧时代的废墟下了。 丽忽然转过头。闪亮的双眼盯着苏。说:“如果我们不当扈从。你就不会再管蓝蝎这事是吧。” 苏怔了一下。仔细想过。才说:“蓝蝎是个意外。事实上。这里距离暗黑龙骑太近了。而且这一带暂时沒有比钟摆城更好的补给点。所以就算蓝蝎不來。迟早也会有暗黑龙骑或者是某个家族看上这块地方。” “扈从。扈从。做了扈从。你就得保护我们。是吧。”丽问。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既象是失望。又象有些欣慰。 苏认真地回答:“保护扈从是龙骑的义务和责任。攻击扈从与攻击龙骑本身无异。这里有详细的内容。你们可以看看。” 苏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丽。丽飞快地扫了两眼。说了句“原來是奴隶契约”。就扔给了里高雷。里高雷倒是开始认认真真地看。 丽伸展了一下身体。向后躺在地上。仰望着根本沒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说:“行。当奴隶也成。不过总得谈谈价钱吧。说吧。你准备给我多少钱。我手下这些战士也得一起带走。至于补偿罗克瑟兰的事。你來搞定。最后。就是你准备多长时间陪我上一次床。” 虽然有战术面罩的遮挡。仍然可以看出苏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他嗯了几声。才说:“你们的固定酬劳部分。现在每个月先只有100元。以后会慢慢的加。因为我现在很穷……” “你有富过吗。。”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苏。她又想起了那枚曾经飞舞的硬币。 对于这么尖锐的问題。苏只有沉默。然后老老实实地说:“沒有。而且现在更穷了。我欠了别人非常多的钱。” “你是要我们替你卖命。好让你能够还钱。”丽尖锐地问。 苏再次沉默。听起來。似乎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 “好呀。卖命可以。我的人怎么办。”丽再次扔给了苏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題。 “他们沒有办法。只能做为你手下的雇佣军。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为扈从的……” 苏说了一半。又被丽给打断:“我知道。扈从还有什么注册费。你付不出是吧。” “是的。”这件事苏沒有什么可隐瞒的。“每名扈从的注册费用是一万。所以现在我只准备好了你的和里高雷的名额。” “等等。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她可沒有任何关系。我们之间的价钱。可得另外谈。”里高雷急急忙忙地说。 这时苏的战术板忽然闪了起來。他在战术板边缘一按。屏幕就亮了起來。里面有一条信息。暗黑龙骑总部对于蓝蝎十分重视。为他们入侵的讯息、9名蓝蝎战士的尸体以及缴获的各式装备弹药估价11万。并且先行支付了八万到苏的帐户里。如果尸体和装备能够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酬金还可以追加。等苏把这些东西带回总部后。就可以领取余下的酬劳了。 按照荒野的规矩。苏几乎是一个人打赢了这场仗。那么就该分配走绝大多数的战利品。这一次苏沒有客气。里高雷和丽也很爽快。罗克瑟兰方面只要了一名战士的尸体和装备各一样回去做研究用。其余的都给了苏。这类先进武器因为弹药有限。其实拿多了也沒用。 苏完全沒有想到这次意外的任务会有这么多的酬金。看起來对于暗黑龙骑來说。蓝蝎是一个新发现的敌人。这是最有价值的部分。至于战士的尸体和装备。参考的价值更多于本身的价值。总部的专家们可以通过他们的肉体进化程度和所用的装备推断出蓝蝎的技术水准和作战理念。从而制订针对性的战术。甚至是开发出新型的装备。 从丽的角度。刚好可以偷看到苏屏幕上的内容。她立刻哼了一声。冷笑说:“这是什么。你好象刚刚收了八万元。却只肯付我100元一个月。” 苏回复了确认信息后。耐心地解释:“扈从的一切装备和升级费用。都是由龙骑來负担。也就是说不仅仅是你。连你手下战士的装备我都要准备。你感觉八万元很多。是的。这的确很多。暗黑龙骑的币值比荒野上的通升币要值钱得多。可是我需要为你们准备全套的作战装备。还要包括维生和医疗套件。而且为了对付蓝蝎下一次攻击。我们需要能够对付战车的东西。这类东西的价格。会是意想不到的贵。所以这次的钱。都会用來补充装备。” 丽冷笑了几声。刚想说些什么。在一边闷头苦读扈从手册的里高雷忽然哈哈几声大笑。打断了苏和丽之间越來越变味的谈判:“行了行了。扈从其实就和卖了身的仆人差不多。所以我们如果当了扈从。根本沒有资格对主人如何分配资金指手划脚。当然。我相信苏会有很好安排的。” “來。苏。现在该我们好好谈谈了。你知道我这个人要求一向不高。金钱、权利、漂亮女人和安全。只有都有。我就是你的人了。”里高雷一边说。一边站了起來。硬把苏拉到了远远的地方。悄声细语地谈了起來。 丽竖起耳朵。却只差一点就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当下气得她愤怒地抓了下头发。结果把自己痛得闷哼一声。无可奈何之下。她恶狠狠地盯着夜空。可是却什么都看不见。 还沒过五分钟。里高雷一脸笑容地和苏走了回來。 “从今以后。苏少尉就是我们的主人了。”里高雷宣布。丽立刻从地上弹了起來。叫了起來:“你把我们这个词解释清楚。” “我们的意思。就是我和你。”里高雷言简意赅。 “可是……”丽想要抗议。却好像愤怒得不够。 “沒什么可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哪次出面谈判。沒把事情办砸过。”里高雷无情地揭穿了丽。 “可是……”丽的声音小了很多。最终归于沉默。 苏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几乎准备放弃时。沒想到事情会转变得这么快。里高雷则是叹了口气。低低地骂了句:“看來这两个笨蛋只要凑在一起。什么事都能谈砸了。” 天微亮的时候。从钟摆城出发的车队终于到了山谷。苏将所有的战利品都搬上了一辆速度最快的重型运输卡车。就向丽和里高雷告别。临走前。他把还有四十多发子弹的斯格拉留给了里高雷。并教会了他用法。苏手上这把斯格拉是经过重新调校的。带的子弹也都是特殊装药。威力比普通斯格拉大了30%。大威力的代价就是。苏估计如果里高雷连开三枪。以他大致只有两阶强化过的力量。多半手腕要骨折。 简单道别后。苏就急切地想离开。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龙城。交接任务。并且提领物资。 在等待的过程中。奎因发來了讯息。佩妮已经住进了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并且开始接受术前处理。奎因已经自行办理好了扈从登记的所有手续。并且缴清了相应的费用。这让龙骑负责扈从登记的年轻女孩吃惊不已。在整个登记过程中。她都在从侧面探问奎因的來历。因为在她的经历中。从沒有过扈从自己來办理注册手续并且交费的。特别是从奎因的话中。这钱还是他自己出的。 一万元的注册费。对于暗黑龙骑來说是个小数目。但是对于普通人來说则是个天文数字。因为赚钱最便捷的途径就是出任务。这些任务对暗黑龙骑來说是能够完成的。可是对中小公司。甚至一些大公司來说。这可都是些死亡任务。 在苏出发前。丽忽然走到他身边。用刻意压低且生硬的声音说:“谢谢你。这次沒杀我的人。” 苏笑了笑。登上了运输车。绝尘而去。 章三 军人 上 当苏抵达龙城的时候。他所需要的装备都已经准备完毕。并且运达到指定的仓库。这批物资价值不是8万。而是11万。帕瑟芬妮以自己的信誉为苏担保。使他提前得到了余款。虽然帕瑟芬妮目前的信用已经接近完全破产。但为3万尾款作个担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提前得到的尾款让苏在购买了六发暗黑龙骑科技产物的“青铜龙”肩射式多用途导弹之余。还可以多买十套基准的防弹背心。这些防弹背心虽然简陋。里面毕竟内衬的是轻型合金。这将使苏手下战士们的生存机率大为提高。 所有装备的列表。都是由帕瑟芬妮的私人作战参谋部拟定的。他们根据苏传回來的资料。初步分析了蓝蝎的装备与火力构成。并且给出了针对性的装备清单。 除了将一名蓝蝎战士的尸体与一整套装备样本转交给帕瑟芬妮私人的实验室外。苏还额外地将5000元存入她的帐户。如果不是为了对付蓝蝎而需要尽可能多地购买军火。苏或许会在还款后面增加一个零。但这也就是他目前的极限。作为龙骑。苏本身的装备较一个列兵來说都还差得远。 一待任务交接完成。苏立刻赶往了龙骑军备仓库提领装备。在帕瑟芬妮的建议下。他申请并且领取了将蓝蝎阻挡在暗黑龙骑核心控制区之外的任务。而且附加的任务是侦察蓝蝎前进基地的位置。 当苏赶到的时候。奎因已经等候仓库门口。这个始终显得有些神秘的男人并沒有在医院里等候佩妮的治疗结果。而是选择了跟随苏出战。用他的话说。佩妮现在只能看运气。苏目前却需要足够的实力。何况奎因给自己买了一个通讯器。佩妮一有消息。他都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 “头儿。”奎因很远就象苏打着招呼。相比主人。他更喜欢带着荒野粗俗气息的称呼。苏也默认了这个叫法。 在奎因的身边。还站着个一脸阴森的龙骑军官。看他袖口处的两把短剑。军衔比苏还要高一级。但是苏是从科提斯训练营出來的。拥有的是特殊军衔。从实际权限上來说。并不比中尉小。而受重视和瞩目的程度。还要比普通的中尉高得多。 “这位是龙骑总部的恩佐中尉。您这次买的东西种类有些多。特别是那些‘青铜龙’导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玩好的东西。所以总部派恩佐中尉來教导我们的战士如何使用这些家伙。”奎因介绍恩佐时。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热情。让苏很有些意外。 “很高兴认识你。”苏向恩佐伸出了手。 恩佐与苏的手一触。就缩了回來。完全只是礼节性的握下而已。说:“但是我很不高兴。因为这次是战地教导。” “战地教导。”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奎因插了进來。笑着说:“所谓的战地教导。就是在实战中教会我们的战士应该如何使用‘青铜龙’导弹。好了。恩佐中尉。现在该我们去喝一杯了。至于头儿你。还是先办正事吧。我替你选的人都已经在龙城外的营地中等着了。他们都是些好小伙子。一直盼望着这些装备呢。对了。头儿。等你有钱了。可一定要记得请我喝一杯。” 看着奎因和恩佐离去的身影。苏摇了摇头。奎因好象天生有这个本事。能够迅速和任何人打成一片。甚至在龙城中也是如鱼得水。短短两天的功夫。他不仅办妥了扈从注册、权限办理和装备购买一大串烦琐的事情。还和相关办理的人员都成了好朋友。龙城总部派下來的这个恩佐中尉一看就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在苏到來前的短短时间里。居然就能和奎因一起喝酒了。 苏笑了笑。开始看着工作人员将一箱箱清点出來的装备装车。和人打交道一向不是他的长处。他也就随它去了。 仓库门口的两辆重型运输车也是向帕瑟芬妮借來的。虽然需要付租金。但比向军备部门租用至少便宜了一半。 看着成箱的装备。苏不禁隐生感慨。这次方案拟定、装备订购、提取装备、分发训练。合计只需要五天而已。这就是群体的力量。群体的智慧。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來办这些。不说别的。单是那十支突击步枪苏就绝对不会去买。一直以來。他都喜欢使用狙击型的步枪。对于突击步枪有着奇异的厌恶感。细想起來。其实这不过是他潜意识中的偏见而已。苏对如雨般倾注子弹的突击步枪总觉得是极大的浪费。 苏对新时代的装备特点所知甚少。更不清楚那些型号多如牛毛的护甲、套件、组具都各自有些什么作用。 奎因为苏提供了20名精挑细选的战士。其中包括了1名狙击手和两名火力支援型战士以及一名医护兵。他们都是跟随了奎因多年的老部下。是跨着暴民尸体走过來的铁血战士。这批战士算是奎因送给苏的最后一份礼物。不过今后苏就需要负责他们所有的费用了。 载重卡车很快來到了龙城外的临时营地。将20人的装备分发下去。一切井井有条。营地中的战士都是老兵了。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场大仗要打。因此都按压下拿到整套新时代装备的兴奋。闷头研读起装备的说明书來。虽然晚上龙骑安排的教官会再给他们讲解一次应该如何使用这些装备。但是他们知道此时时间的重要性。对武器性能多了解一点。就会多一些活命的机会。 傍晚时分。奎因、恩佐和两名训练教官來到了营地。让苏有些意外的是。恩佐并沒有穿龙骑的制服。而是一身作战套装。后背上四管空着的弹匣格外引人注目。作为暗黑龙骑中尉。恩佐还备齐了自己护身用的速射手枪、射程增强型突击步枪及相应的弹药。本來恩佐有自己的武装越野车。但是他选择了随同部队一起行动。 所谓的战场教导。其实等于变相的支援。“青铜龙”导弹使用非常简单。只要一个小时指导就足以让普通战士掌握它的用法。但是和一切龙骑出品的装备一样。这款导弹精度最高的跟踪方式是透过专用的护目镜目视锁定目标。这就要求使用者必须具备相当高的感知与反应能力。根本就不是普通战士能够掌握的。 当拆开包装后。苏意外地看到“青铜龙”导弹居然只有七十公分长。直径十公分左右。发射托架也很轻。还不到十公斤。如果单凭外表。真是看不出这小东西居然有十公里的有效射程。并且可以攻击2000米以下的空中目标。依靠旧时代的知识。“青铜龙”应该无法击穿主战战车的装甲。而且蓝蝎战车的防护力给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还只是兼具运兵能力的步兵战车。而非主战战车。不过正象上尉赠送苏的那把枪一样。暗黑龙骑的科技也不能以旧时代的标准衡量。 经过一晚的训练和休整。这支新生的队伍就分乘两辆载重卡车。一路向西北疾行。 苏坐在前一辆卡车的驾驶室中。本是闭着眼睛在休息。在卡车驾驶室顶架着一挺重机枪。一名战士正警惕地看着周围。其实他的紧张有些多余。这是暗黑龙骑的核心控制区。而且后面一辆车中还坐着一名暗黑龙骑的中尉。恩佐虽然沒有展示过任何过人的技艺。但是他的中尉军衔已可说明一切。 在不长的旅途中。苏奇异地陷入了睡眠。并且开始做梦。这次的梦境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绿色海洋。而是变成了一座燃烧的城市。 城市中到处都是火。有些火是真实的。有些则是只有虚影的暗火。在暗火中。苏看到了许许多多哭号抽泣的人脸。个个面容扭曲。显得痛苦不堪。有几栋楼熊熊燃烧着。明火冲天而起。从窗口喷出的火焰可以到数米远。然而同一栋楼中。暗火喷得更加高。不时有扭曲的人脸从暗火脱离。如同被无形的线牵扯着。不住向上飞去。直到消失在浓厚的辐射云内。 城市中到处都是尸体。尸体大部分是壮年男子。他们大半多死在道路两旁。许多还拿武器。但是脸上骇然的神色直到死去也不曾消失。还有些人是死在战斗位置上。死者中还有老人、女人和孩子。 城市中还可以听得到隐约的惨呼。绵延不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來的。 诡异的是。街道上还可以看到有人在走动。只是他们的影像稀薄而又模糊。人人脸上都是一片茫然。四下张望着。好象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们偶尔会从街道上横亘的尸体上走过。可以看到他们的双脚完全沒入到了尸体中。然后又无整无恙地抽了出來。而走动的过程。完全沒有受到一点滞碍。 城市中央一座醒目的大楼也在不住地向外喷着火焰。一个个窗口喷出的火焰忽明忽暗。居然构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图案。那是一张哭泣的脸。 苏猛然惊醒过來。只觉得浑身又湿又凉。原來不知不觉间已出了一身冷汗。他看了看时间。原來只睡了三分钟。不过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梦境清清楚楚地留在记忆中。 章三 军人 中 苏平缓了一下呼吸。皮肤开始重新吸收周围的水分。在荒野中。出汗是件很奢侈的事。苏先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开始回忆梦境中看到的一切。他现在有种奇异的感觉。感觉梦中看到的那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几乎和现实完全一致的地步。在苏的视野中。两个世界似乎正在重合。 苏忽然发觉。梦境中最后进入视野的大楼非常熟悉。那是罗克瑟兰分部大楼。这样一來。燃烧城市中所有扭曲的建筑都得到了还原。赫然就是钟摆城。 虽然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是却让苏感觉到极端的不舒服。在获得越來越多的进化点之后。苏对身体的控制也就越來越精细。他完全可以将身体的活动降低來达到休息的目的。因此几乎不需要睡眠。这就更加奇怪了。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进入梦境。 苏看了看周围。与大脑中储存的地图作了下比对。知道目前距离钟摆城还有近一百公里。他当即吩咐全速向钟摆城行进。并且所有人加强警备。苏自己则跳出驾驶室。以六十公里的匀速向钟摆城奔去。 荒野崎岖不平。其实早就沒有了道路。暗黑龙骑的运输车在这种路面上也只能以五十公里左右的速度前进。看到苏跃离运输车。恩佐阴沉的脸上落出一丝不以为然的表情。然而当恩佐看到背着全副装备的苏以六十公里的匀速远去。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茫茫雾气中时。他棱角分明的眼角还是跳了几下。喃喃地说了句:“都是格斗域的疯子。” 要恩佐以六十公里的速度奔跑是可以的。但是最多也就跑个几公里。而且还不能背装备。 苏在奔跑着。眼前的世界似乎又分成了两个。一个是真实的。另一个则是虚影。两个世界几乎一模一样。但也有细微的差别。比如扑面而來的风。都是干涩、冷硬并且挟带着辐射尘埃。但是虚影世界的风中多了一股焦糊味道。 虚影世界的大地在震栗、呻吟着。透着焦燥不安的气息。这时从双脚上开始传來湿湿粘粘的感觉。不必去看。苏就知道那是踩踏在粘稠鲜血中的感觉。血很粘。拉出无数血丝。挂在苏的军靴上。不让他顺利抬脚。地面上。血和辐射尘混合的泥浆中不断浮出一个个虚幻的人影。他们争先恐后地扑向苏。抱着他的腿。想要把他也拉进泥浆里。在永恒的深渊中沉沒。 虽然从身体上感觉不到虚影的力量。可是意识上却能够清晰感受到虚影的拉扯力量。苏的意识越來越沉重。不断向下方坠去。而下面。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无数数据从身体各个部位汇总而來。并且在意识中汇总成型。储存在身体各部位的养份一点一滴的被动员出來。流入各个肌肉和组织细胞。按照养份消耗的程度。苏知道自己以目前的速度还可以跑六个小时。这是有形世界的反馈。清晰而且可控。 但是在虚影世界中。所有传递回來的信号都是杂乱无章的噪音。根本分析不出任何有意义的数据。可是如果直接去听。就可以听到一群人在哭着喊着。要苏下來陪他们。虚影世界中无法进行数据分析。或许是苏沒有找到适用于这里的分析方式。在虚影世界里。意志似乎是决定一切的因素。 在虚幻与真实世界之间。还有一些联结点。即是某些归属于神秘学的基因域。 苏专心地控制着肌体的动作。对虚影世界的种种变化置之不理。虚影中那些已经沉沦的人们看见再也拉不动苏。不甘地咆哮着。逐一沉入到深渊的黑暗中。 在钟摆城外四十公里处。几辆越野车和重型卡车拖着滚滚烟尘。正向苏迎头驶來。苏停下脚步。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片地型复杂。长长的水泥高架高速路倾倒在路边。不远处星落散布着几座废弃的小楼。到处都是形状奇异的大树。 苏闪到半截水泥柱桩之后。向远方滚滚烟尘望去。这时本已渐渐淡去的虚影世界突然清晰起來。一股猩红色的血气腾腾升起。然后虚影世界就此消退。 在最前面的是几辆载重卡车。车头上有罗克瑟兰公司的标记。车厢里满载着人。其中大部分是战士。还有一些科研和工程人员。许多人看起來带着伤。载重卡车不顾道路的崎岖。狂猛地行进着。看起來正在仓皇逃命。他们來的方向。正是钟摆城。 苏启动战术板。先给还在后面的部队发了讯息。通知了自己的位置和目前的情况。让他们作好战斗准备。向自己靠拢。然后苏弯着腰。迅速在废墟间穿行着。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一个个狙击阵地。 罗克瑟兰的车队很快就驶近。车队前面是三辆运兵卡车。押后的则是两辆武装越野车。丽和里高雷分站两辆车的后厢中。用车载重机枪瞄准着來路。两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粗陋地用绷带包扎着。 “里高雷。丽。”苏从藏身的阵地中跳了出來。大声向车队招呼着。 车队缓缓地停了下來。越野车则转了个弯。向苏驶來。还沒等车停稳。丽就急急忙忙地从车上飞跃过來。纵跃五六米对于丽來说本來是件小事。可是这次她落地时腿一软。险些栽倒在苏面前。 被苏扶着站起后。丽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说:“太累。沒想到腿已经软了。” 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不过眉宇间的惶急和愤怒已经在渐渐消去。丽发现。看到了苏后。她就开始变得安心起來。就象是有了依靠。但是这种平静安宁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应。 苏看着一身硝烟和血污的丽。再看看一瘸一拐走近的里高雷。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离开钟摆城了。” “还不是上次那些家伙。只不过这次來的人更多。钟摆城已经是他们的了。我们的人死了一大半。真是他妈的。喂。他们可能很快就要追上來了。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这些。”丽说。 苏看了眼装了不少工程和科研人员的三辆载重卡车。在手中电子地图上点了几下。划出一条行进线路。让丽和里高雷领着钟摆城残余的人员先到指点的地点休整。他自己会在这里阻挡蓝蝎的追兵。 “就凭你。”丽睁大了眼睛。快速地说:“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你本事再大。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一百只蝎子。” 苏笑了笑。丽带着怒火的话。听起來却是让人十分的高兴。 “我可沒打算一个人对付他们。不过拖住他们一会还是办得到的。”说话时候。苏耳中忽然听到一阵非常轻微的嗡嗡声。听上去象是某种发动机的声音。他即刻向声音的來处望去。不远处的辐射云中突然钻出來一架小型无人驾驶飞机。正向这个方向飞來。 苏向前飞奔了几步。迅速取下背上的步枪。半跪在地上。枪口斜上指向了无人驾驶机。他碧色的瞳孔中央又出现了十字星。默数着与无人机的距离。此刻他对二千米以内距离的测算已经精确到了1米左右。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无人机发现了停在路边的车队。在空中一个盘旋。呼啸着俯冲过來。操纵无人机的家伙显然吸取了侦察支队的教训。操控着无人机飞到车队一千米左右的距离时。突然一个转折。象一只雨燕般灵动地向远方遁去。 然而就在它刚刚转折时。苏的枪口已经喷出了火光。 轰的一声。无人驾驶机凌空炸成一团火球。十公里外。正飞驶而來的一辆越野车猛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内的人晃得翻倒了一片。 “1171。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为什么拉紧急刹车。”驾驶员回过头來。愤怒地咆哮着。他脸上蝎子的刺青已经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越野车的后厢里坐着四个人。两壁都是排列得密密麻麻的显示屏和各种开关。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男人从地板上爬了起來。愤怒地砸了下一面花白的显示器。骂道:“他妈的。我的宝贝三号又被打掉了。” “1171。你是不是又让它飞得太近了。侦察14分队的人已经说了。那些爬虫中间有不错的枪手。”后厢内另一个人说着。 被称为1171的男人阴沉着脸。说:“我的宝贝是在距离他们1000米的地方被击中的。” 另外三个人立刻飞快地敲打起键盘來。并且在三分钟后得出了数据:这名狙击手对付1500米内的目标应该有超过85%的成功机率。 “的确是个不错的家伙。”一个人说。 “b+级的狙击手。那些爬虫中也能有这样的家伙。”第二个人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仍有些怀疑。 “不管怎么样。哪怕他只是运气好。我们还是向上面汇报一下。然后继续搜索。”第三个人看起來是作决定的人。 越野指挥车两侧还各有一辆侦察支队曾经使用过的半轮式半履带式的步兵战车。这种战车有良好的防护力。而且还能运载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 由三辆战车组成的车队继续向前开进。依据无人机传回的数据。只要二十分钟。这个快速运动的分队就能追上那些残余的爬虫。 追击的过程看起來十分顺利。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车队停留过的痕迹。至于爬虫中的那个狙击手。他的子弹奈何不了蓝蝎战车的装甲。所以沒有人担心。 在两块倾侧的混凝土柱中间。伸出了一根黝黑的枪管。苏将一枚几乎比他纤长的手掌还要长的子弹稳稳地压进了枪膛中。然后慢慢瞄向了中间的越野指挥车。他枪膛中的这棵子弹比14mm的枪弹还要大得多。简直可以说是一枚mini炮弹。弹头上则镌刻了一些简单的刻纹。 而苏那碧色眼瞳中的十字星。宁定得让人心寒。 章三 军人 下 苏的枪口喷出一团炽热的火焰,焰气流向侧后方喷涌,撞击在混凝土立柱或者是地面上,再反弹回來,火焰狠狠地掠过苏紧扣扳机的左手,却沒能在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任何伤痕。 一颗子弹闪烁着飞出了枪口,弹身上的每一条刻纹都在向外散发出光芒,那光辉并不如何明亮耀眼,却稳定地排斥着周围的空气,让弹头飞行的更加顺畅、野蛮。 弹头撞击上了越野指挥车的装甲,在巨大动能的驱使下破开了装甲,同时外壳开始变形,随后灼热的金属射流以及沉重锋锐的弹芯继续深入,冲破了最后一层薄薄的装甲,如愿以偿地冲进了发动机舱,怒吼着的发动机机身对于弹芯來说脆弱得就象一张纸,它轻而易举地钻进了发动机中央,从侧向将活塞撞扁,然后再从发动机另一侧穿出,最终深深钉在了另一面装甲的内衬上。 炽热的金属射流引燃了外溢的油气,这些超高热量的合成燃料爆炸起來的威力远比旧时代的汽油要狂猛得多。 在苏的眼中,指挥车庞大的车身猛然跳动了一下,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发动机盖直接飞上了百米高空,发动机本身则变成了数以百计的零件,车头向前方飞出,驾驶室则完全变形,几乎贴在了同样有装甲保护的后厢上,驾驶室周围的保护装甲先是龟裂开來,然后碎成一片片剥落在地,后厢受到的冲击要小些,但体积同样缩减了三分之一,看起來里面任何生物都难以幸免。 苏碧色的眼睛平静如水,再次将一枚同样的子弹压进了枪膛。 一前一后两辆运兵战车显得有些慌乱,他们立刻走起大s形路线规避可能的下一次狙击,同时徒劳地寻找着隐藏在暗中的杀手,可是从战车狭小的观察窗里怎么看得见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当战车通过车载雷达和电脑推算出苏的狙击阵地,并且用多达十余枚的炮弹将片废墟轰得更象个废墟时,苏早已不知去向。 两辆战车终于在兜了几个圈子后,回到指挥车遇袭地停了下來,虽然从残骸看,指挥车中不可能有任何人生还,当然,他们还是做足了防范措施,两辆战车的炮塔仍不住转动,继续向废墟中射出几发火箭弹,布下一片反步兵感应雷,随后才是一辆战车后部的车门打开,从里面下來了六名战士,快步跑向指挥车的残骸。 通,又回荡起一声并不如何响亮的枪声,却让几乎所有的蓝蝎战士惊得跳了起來,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痕迹,一端起自废墟,另一端则消失在战车打开的车门中,蓝蝎战士们愕然看着战车内部喷出的鲜亮而又巨大的火球,暂时空白的意识让他们无法想象还在车内的驾驶员和炮手的命运。 子弹射來的阵地,正是在感应雷场的中央,面对计算得出的结果,另一辆战车的炮手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把已经填进炮膛的布雷火箭弹撤下,换上了高爆弹,这东西对付步兵的威力虽然远不如布雷火箭弹,但是现在感应雷明显已经失效,就只能使用这个了。 隆隆炮火中,原本的雷场被破坏无遗,从观察镜中看到的只是大片的浓烟和纷飞的乱石,根本看不出是不是炸中了人,但是炮手有种直觉,他这几炮都落了个空,沒有人能够逃得过反步兵地雷的感应,难道说,开枪狙击的并不是人。 炮手忽然发觉自己双手手心全是汗水,握在操纵杆上不住地打着滑,非常的不舒服,他用力在军服上擦了擦,但是汗水却越涌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几乎是发自本能的一阵恶寒让他猛然将炮管偏离了一个角度,然后近乎于疯狂地连续轰了几炮。 炸中了,虽然观察镜中除了尘土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炮手就是有这种感觉,他的心脏疯狂地跳着,胸口处好象横压着一块巨石。 战车猛烈喷吐的火力终于停了下來,车门打开了狭窄的一条缝,六名蓝蝎战士立刻蜂拥挤进了战车狭小的车厢,天知道那个极度危险的狙击手是活着还是死了,沒人愿意留在毫无遮挡的野外,即使战车内部也不绝对安全,也沒有人敢再试图收拾同伴的残骸,更沒有人想到要去求证对手的生死。 战车的门勉力关上,随后它就原地掉头,加速脱离,将两辆燃烧战车的残骸抛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碎砖和焦糊水泥块构成的废墟忽然动了动,几颗水泥块翻落了下來,然后从废墟中伸出了一只全是鲜血和硝灰的手,这只手有些僵硬而且艰难地推开一块块碎石,摸索着周围的环境。 另一只戴着暗黑龙骑战术手套的手伸了过來,握住了这只满是血污的手,将苏从废墟中拉了出來。 “被战车炮震了几下,沒什么大事,”苏虚弱地笑了笑,拉起了面罩,吐出一口粘血的痰,活动了一下身体,说:“今天的运气真差,” “如果让我说,你是运气太好,才沒被一炮轰成碎片,”恩佐一边说,一边递给苏一个水壶,这个全钢制成的水壶相当精致,也相当的小,壶面上雕印着一个鹰头。 苏也不客气,接过水壶一口喝干,里面的水有些苦涩的腥气,蕴含着丰富的养份和刺激肌体免疫力的激素,还有广谱抗生素,这是暗黑龙骑的战地营养液,价格可不便宜。 苏活动了一下身体,左肩和左胸处都传來阵阵刺痛,这些伤和战车炮无关,而是步枪给他留下的伤痕,能够击穿装甲指挥车的特种子弹后座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以苏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以及二阶的防御加成,都被后座力撞伤了胸骨,他估计,自己最多也就能够再用那种子弹开上四枪而已。 恩佐简单地扫了一眼战场上的痕迹,就说:“应该还有一辆战车,” “跑了,应该回钟摆城去了,”苏一边回答,一边熟练地将步枪枪管和膛机拆了下來,换上原本的配件。 恩佐看到枪管的长度和口径,眼角跳了跳,低声骂了句:“格斗域的疯子……”他非常清楚以自己的体质根本不可能使用这种口径的狙击枪,那些格斗域的能力者甚至可以轻松地使用机炮,可是若论射击的精度,那就叫一个惨不忍睹,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开启另一扇,反之亦然,当然,苏狙击的精度已经被中尉选择性地无视了。 “什么,”正在专心调校枪械的苏沒有听清中尉的话。 “沒什么,沒什么,我们现在需要重新制订一个计划了,罗克瑟兰的人可以为我们提供很大的帮助,”恩佐中尉拿出了战术板。 一辆越野车疾驶而來,驾车的是丽,副驾驶座位上则坐着里高雷,让人瞩目的是,越野车后厢里堆满了枪枝弹药,越野车仿如脱缰野马般的冲來,让人不得不担心后厢里那些剧烈颠簸着的弹药会不会爆炸。 丽和里高雷一赶到,就加入了战术讨论中,恩佐的战术板上显示着钟摆城的地形图,苏、奎因、恩佐、丽和里高雷围成一圈,商量着战术,据里高雷说,蓝蝎这次进攻的力量包括了六辆各式战车,以及一百多名战士,不知道是否还有后续的援军,而苏这边的力量,除了两名龙骑和三名扈从外,就只有二十个刚刚知道怎么使用新时代武器的战士,如果说到优势,就是两位龙骑明显胜出的个人能力以及恩佐口中那据说可以轻松对付蓝蝎战车的‘青铜龙’导弹。 这种讨论,从一开始苏就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到了后來,整个战术方案更是变成了丽和恩佐两个人的事了,进攻定于白天,这和苏原本暗中设想的子夜时分截然相反,攻击方式也不是苏预想的潜入攻击,而是诱使蓝蝎离开钟摆城,再行攻击,这样可以充分发挥‘青铜龙’导弹的威力,一举歼灭蓝蝎的战车。 苏发现,两军对垒的谋划和他习惯的孤军奋战完全是两回事,丽和恩佐讨论的很多东西都听得他一头雾水。 讨论花的时间并不长,恩佐收起了战术板,说:“我们需要对钟摆城进行一次侦察,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行吗,” “沒问題,”苏一直在活动着身体,并且动作看起來越來越灵活。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恩佐说,但是看着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接近完全恢复的苏,他还是在心底暗暗地骂了一句:“格斗域的变态,” 苏和恩佐乘坐一辆越野车,一直开到距离钟摆城十公里外,才将两位龙骑放了下來,越野车上还放着三发‘青铜龙’,如果遭遇蓝蝎的战车,那么恩佐不介意先试试‘青铜龙’的威力,另外一侧,丽则率领着其余的战士去布置伏击阵地,在短暂的战术讨论中,她已经展示了足够的军事素养,更擅长游击战的奎因对她担任指挥也无异议,至于里高雷,他从來都是丽的粉丝。 钟摆城足够的大,一百多个蓝蝎战士散落在里面,就象是大花园中的蚂蚁,别说全面防守,就是看管一座大楼都有些嫌少了,至于借助电子设备布下的警戒网,在两位龙骑面前犹如不存在,所以苏和恩佐非常顺利地进入了钟摆城,借着各种建筑物的掩护,向罗克瑟兰分部大楼潜了过去。 雄伟的分部大楼上半部已变得一片焦黑,可以看到数个战车主炮轰出的巨大弹痕,有许多窗户仍不停地向外喷吐着滚滚浓烟,甚至有几扇窗内还可以看到吞吐不定的火焰,在被迫撤退时,里高雷下令将位于上层的实验室付之一炬,以免留给蓝蝎任何资料,钟摆城四周的瞭望塔大都只剩下半截基座,常备火力点全部被炸成一堆瓦砾。 蓝蝎的进攻非常突然,也异常凶狠,当哨兵发现蓝蝎战车队滚滚而來的车尘时,留给他们的备战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在全面的装备差距面前,尽管丽手下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充分利用了废弃的建筑,借助各种地形狙击蓝蝎,却最多起到一点迟滞对方行动的作用,城里的两门老式重炮才开了两炮,就被计算出弹道,然后被一炮摧毁。 罗克瑟兰战士们面对的最大危险则是感应反步兵地雷,他们经常在穿插转移中,迎面撞上呼啸而來的感应地雷,蓝蝎的生命探测系统也非常发达,只要距离在三十米之内,哪怕是躲在厚厚的水泥墙后,也无法逃脱战车炮的精确轰击。 旧时代曾经是装甲部队梦魇的街巷战,在全面的装备压制下,再也难以发挥作用。 仅仅十分钟的战斗后,丽就不得不下了撤退的命令,她让三十个人断后,带着加起來只剩下七八十人的科研工程人员和战士们撤出了钟摆城,苏告诉过他们龙城的大致方位,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逃向龙城,但是钟摆城和龙城相距近三百公里,按照罗克瑟兰这些老式车辆的性能,逃出一百多公里就会被蓝蝎追上,留下的断后部队最多只能够拖延十几分钟。 除非,丽和里高雷抛下大部队,独自驾着越野车逃走,不知道是不是默契,丽和里高雷都选择了留下來,不过他们足够的幸运,遇上了加速独自赶來的苏,如果苏再晚到十几分钟,那么看到的就会是一地尸体。 钟摆城内,在一个巷道中,恩佐弯着腰迅速奔跑着,巷道的尽头是一堵墙壁,恩佐发力跃起,身体轻盈地越过足有两米高的墙壁,落地时脚下却踩中一块浮砖,发出喀啦的一声轻响。 墙壁另一边是座三层公寓下的花园,苏蹲在公寓的后门外,专心致志地看着倒在阶梯上的两具尸体,好象根本沒有听到恩佐落地时发出的声音。 恩佐放轻了脚步,來到了苏的身后,也蹲了下來,随着苏在钟摆城中绕了小半个城市后,他的鼻息已经开始粗重,脸上也不断地渗出汗水,看着呼吸悠长均匀得几乎听不见的苏,恩佐已经完全沒有力气骂人了,哪怕只是在心里。 “这个女人有问題,”恩佐压低了声音问。 女人头下脚上,仰躺在一共三级的阶梯上,阶梯旁边还倒着个看上去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女人看上去三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很好,有着成熟的美丽韵味,致命伤是左胸下部的一个小孔,但身体下的血却流了一地,好像一个小小的水洼,这完全是新时代步枪留下的伤痕,小但是足够致命。 “她长得不错,但是蓝蝎的人只是简单的杀了她,根本沒有碰她,这有些奇怪,那边的小女孩也是,”苏说,他用平淡语气述说着战争中最常见的暴行。 恩佐的双眉也皱了起來,他取下手套,在女人脸上轻轻摸了一下,手指上传來的感觉细腻而又柔软,但有些让人不舒服的冰冷。 “这女人不错,那些蝎子沒有理由放过她,她沒有战斗能力,杀了实在是有些可惜,这样的女人在荒野中可不多见,”恩佐走到小女孩的尸体前,用军刀划开了她的衣服,看了一眼身体,说:“小家伙身上沒有变异组织,上了战场的男人都是野兽,不可能放过这么可口的东西,你说的对,那些蝎子非常奇怪,” 苏站了起來,透过公寓空空荡荡的走廊,望着对面的街区,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虚影构成的世界又出现了。 他看到女人抱着小女孩,拼命跑进了公寓的大门,然后顺着走廊向花园跑來,然而一颗子弹飞來,击穿了女孩的小腿,接下來,是女人张开双臂拦住了后门,小女孩则哭着想爬到花丛下面。 女人后背上绽放出一朵暗色的血花,她无助地仰天倒下,然后后门处出现了一名蓝蝎战士,他毫无表情地向挣扎着爬向隐蔽物的小女孩补了一枪,就转身离去。 虚影的世界时隐时现,苏能看到的都是断断续续的画面,理智告诉他,虚影世界中呈现的一切就是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事实,可是苏仍然不愿相信,因为这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你觉得蓝蝎会有什么奇异的地方,”苏问。 “他们要么是纪律严明,要么就是根本沒有性 欲,就象骟过的战马一样,是纯粹用于战争的工具,我个人更加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恩佐说着,他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 苏默默的点了点头,恩佐的话部分地验证了虚影世界呈现的景象,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虚影世界也是一种真实,一种目前根本无法解释的真实。 “我们到那上面去看看吧,”苏指着街对面一座五层高的公寓楼,说:“要小心,从楼顶上应该可以看到蓝蝎目前驻扎的营地,” 苏跑了起來,迅捷地穿过宽广的街道,然后仿佛一只沒有重量的壁虎,沿着公寓的外街笔直向上攀升,仅仅数秒时间,就消失在公寓的楼顶上,整个过程中,苏沒有发出一点声息。 在恩佐的眼中,苏简直变成了一个根本沒有重量和实体的幽灵,他敢打赌,在看过了苏现在的表现后,就是在暗黑龙骑当中,也沒有哪个尉官愿意和苏在城市或者是废墟环境中一决生死,当然本.科提斯不能简单地被划归到尉官里,他是个怪物。 攀爬五层楼房,在平时的训练中恩佐可以轻松完成,甚至可以只发出微不足道的一点声音,就和一只猫落地的声音差不多,但他现在体力已经消耗过半,很多动作都有轻微的变形,因此攀爬这座公寓已经变成一件并不容易的任务。 恩佐还是开始加速奔跑,并且借助冲力攀跃到了四楼,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抓住屋顶的边缘,翻了上去。 恩佐尽量将呼吸放缓,匍匐移动到屋顶边缘,和苏并肩的位置,向另一侧望去,禁不住脸色大变,低声说:“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丽沒说过有这东西,看來是刚刚抵达这里的,”苏轻声回答。 公寓的对面是钟摆城的中心广场,蓝蝎的营地就在广场中央,广场上已经立起了十几个大营军用帐蓬,看來蓝蝎并不喜欢占据废弃的楼房,营地的一侧停着五辆各式战车,其中还有一辆主战战车,然而让恩佐差点叫出声的并不是这些战车,而是广场另外一端的一辆奇怪的车辆。 它以主战战车的底盘作为载具,但是这并不是全履带型,而是两侧各有三个独立的小型履带构成,以暗黑龙骑的车用悬挂系统作为对比,不难想象在必要的时候,这六组履带很有可能能够象六条腿那样“行走”。 底座上并不是炮塔,而是一个巨大机械人的半身,深黑色的机身充满了机械的美感,双臂的末端是一挺六管机关炮和一座大口径无后座力炮,它的机身上挂着充满了光泽的合金装甲,背后闪亮的蓝蝎图案非常醒目,它的头上是多达八只的电子眼,分别闪耀着不同的光芒,显然具有不同的探测功能。 它的头不住转动着,冷冰冰地扫视着广场周围,看上去这个半机械人半战车的大家伙上面沒有可以坐人的地方,外壳上也沒有任何地方有可见的观察窗或者通道门之类的装置,似乎内部也沒有操作人员,难道这是全智能的战争机械。 “这家伙看起來很麻烦,‘青铜龙’能对付它吗,”苏问。 恩佐此刻尽可能地放缓自己身体的活动,每当那个古怪而狰狞的战争机械人的头转向这边时,他就有一种被真人盯上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应该有作用,试试再说吧,我说,我们得离开这,再呆下去会被发现的,”恩佐说。 “你先退,我随后就來,”苏说。 恩佐沒有坚持,他缓慢而小心地向后退去,到了楼顶边缘,他正要找寻向下的落脚点,忽然眼前升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圆球,球体上伸出的八支小喷管喷着细细的蓝火,支持着它在空中飘浮飞行,圆球的中央有一个深红色的电子眼,而此刻,焦距正套在恩佐的头上。 刹那间,凄厉的警报声刺破了钟摆城的宁静,恩佐的反应极为果断,他立刻直接从五楼跃下,还在半空时,抬手就是一枪,速射手枪喷出的子弹极为精准地击中了侦测圆球的电子眼上,将它凌空打成了一堆零件。 恩佐左手在窗台上一拉,稍稍缓冲了一下落势,又在落地的瞬间连续几个翻滚,将下坠的动能完全消化,随后立刻跃起,向预定的退却路线飞奔。 苏仿佛一片落叶,轻飘飘的直接落在了地上,他身体一个下蹲就消去了坠势,然后追着恩佐而去,几步的功夫,他就和恩佐并肩奔跑。 此刻他们身后传來一阵奇异的呼啸声,久经战场的两位龙骑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飞來的不是榴弹,就是高速导弹。 苏猛然扑在恩佐的身上,将他压倒在地,哪知道恩佐骤然发力,竟然翻身上來,反而将苏压在了下面。 猛烈的爆炸就在还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发生,他们方才站立的那半座七层大楼就此倾塌,数米长的水泥板横空飞掠,无数碎砖断木扑天盖地般砸了下來。 爆炸刚刚结束,恩佐不顾还在如雨落下的砖石,立刻站了起來,苏也随之从地面上弹起,动作诡异轻灵得根本不像是人类。 “快走,”恩佐一声低吼,拉起苏就向小巷的尽头冲去。 轰的一声巨响,一截足有六七米长的水泥断柱从天上掉落,刚好砸在两人方才躺下的地方。 才跑出几步,苏反手抓住了恩佐的右手上臂,向上一提,然后开始加速飞奔,恩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立刻轻了大半,相应的速度至少增加了一半,虽然右臂被苏提着行动有些不便,可是他现在左臂和左肩血流如注,根本动弹不了,本來也就无法甩臂助跑。 苏碧色的瞳孔深处不断闪烁着光芒,身体内潜藏着的力量一点一滴地发挥出來,带着恩佐越跑越快,密集的爆炸声不断在身后响起,却离他们越來越远。 “刚才为什么压住我,我的身体明明比你要强壮,”危险逐渐远去的时候,苏终于可以问出这个已经忍了很久的问題。 “因为我的装备比你好,我有护甲,而你沒有,苏少尉,你不会认为自己的肉体比我的护甲还要硬吧,”恩佐的口气和以往一样的冷硬,尽管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虚弱,两个人仍旧在飞奔着,钟摆城的边缘就在前面,但后面蓝蝎依旧追得很紧,沒有留给苏和恩佐停下來处理伤口的时间。 “我本以为,暗黑龙骑中不会有人真心帮助我,”苏笑笑说。 恩佐中尉皱了皱眉,严肃地说:“这是在战场上,而我们现在是战友,苏少尉,我听说过你的事,不过法布雷加斯只代表他们自己,在暗黑龙骑中,还有不少真正的军人,” 章四 两难 上 章四 两难 苏感觉得到,恩佐的身躯越來越重,而他身后不时飞散出一串血珠,在冲出钟摆城瞬间,苏直接将恩佐背了起來,喝道:“你先清理伤口,” 恩佐沒有异议,他已因失血过多而有些晕眩,他用一只右手包扎了伤口,再服了一片刺激肌体潜能的药物,就从苏的背上下來,重新开始奔跑,虽然仍然需要苏的协助,但这样给苏的负担会小很多。 苏选择的路线很巧妙,从建筑密集区出城,钟摆城中炮声滚滚,一栋栋建筑不住倾塌,这片街区的巷道对蓝蝎战车來说实在有些狭窄,很多地方不得不依靠战车炮开道,等他们冲出钟摆城时,苏和恩佐已经在十公里之外,就在蓝蝎部队失去方向的时候,远处忽然升起数道爆炸引发的青烟,这是蓝蝎的反步兵感应雷爆炸的痕迹。 五辆战车即刻如见了血的苍蝇,轰鸣着向爆炸点冲了过去,又一架无人机从战车上升起,不过这次蓝蝎明显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无人机几乎是贴着天空的辐射云在飞行。 虽然战车队已经出了城,但钟摆城中的轰鸣声并未停止,很快,那具高近六米的机械人出现在建筑群中,六架履带推进器此起彼伏,真是以行走的方式在前进着,面对只有一层的房屋时,它干脆直接从房屋顶上踩踏过去,到了城外时,履带开始旋动,轰鸣着前进,它在平坦路面上的行进速度不如战车,但是几乎任何地型都可以通行,在战场推进上要远远胜过普通的战车。 前方的战车减慢了速度,等待履带式机械人跟上來,然后六辆战争机械排成一线,隆隆向前推进着,无人机则在前方四至五公里的地带不住环飞着,传回來的信号上,已经发现前方有一个大型人员的聚居点,两个从钟摆城逃出的人正在迅速向聚居点移动,至于前方一带散乱分布着的二十多个人类生命反应,沒有人会放在心上。 在追击的过程中,蓝蝎的指挥官十分惊叹两个仓皇逃窜家伙顽强的体力,不过荒野中各式各样的蟑螂爬虫多得是,出现什么样的东西都不奇怪。 追出十几公里后,两个爬虫的速度明显慢了下來,蓝蝎的指挥官也下令把速度放慢些,这样才能找到爬虫们的巢穴,或者引出爬虫们的伏击,爬虫就是爬虫,它们计划得再精密的伏击,也不过是飞蛾扑火,正好一网打尽,也省了一个个去找他们。 不过五辆战车速度慢了下來,履带式机械人却沒有减速,它向指挥车发出一串询问的讯息,自己则超越了战车,依据无人机传回的数据,独自向荒野纵深追去。 指挥战车中,精瘦的蓝蝎指挥官连续下了几个数字命令,让机械人随队行动,但是履带式机械人根本不理会他的命令,保持着极速向前突进,指挥官气得破口大骂,可是却无可奈何,他的权限和履带机械人是同一级,根本沒法给这个家伙下命令,骂过了机械人,他又开始大骂上司,派了这么个家伙來,却又不给自己最高权限,他骂了足足有几分钟,直到喉咙干得实在受不了才停了下來。 指挥车内还有三名乘员,分别控制着各种系统,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就好象完全沒有听到指挥员的声音一样。 苏伏在一个土坡的坡顶,用战术望远镜看着远方轰轰隆隆开來的机械人,机械人距离超过了十公里,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战术望远镜的效果就要远远超过他改进过的视力,看了几秒钟,苏说:“这家伙看起來象是有自己的意识,” 耳机中传來恩佐的声音:“看來是高级人工智能,不过再高级的人工智能,也不可能比得过我们人类的大脑,” 苏沒有将恩佐明显带有偏见的话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是履带机械人的威力,看到它躯干上覆盖着的合金装甲,苏很有些担心那些非常小巧的‘青铜龙’导弹是否真的能干掉这么个大家伙。 “注意,所有射手将青铜龙导弹切换为自动寻的模式,目标,后方的战车,重复一遍,目标是后方的战车,”恩佐的声音不光在苏的耳机中响起,同时也在丽、里高雷和奎因佩带的耳机中回响着。 苏用望远镜看了看仍在天上盘旋着的无人机,轻轻在镜边的开关上一按,一束激光即刻照射向无人机,望远镜视野中旋即亮起一排跳动的数字:1510,1490,1460,1507…… “需不需要我干掉那架飞机,”苏问。 “它和你的距离可有1500米,”恩佐显然也在观察着无人机,很有些不确定地问:“有把握吗,这可是五阶狙击专精才能干的活,” “可以试试,我今天的手气好象不错,”苏回答。 “那好,一会我的导弹射出后,你就试着把那家伙干下來,”恩佐回答,他随后启用了全队频道,下达开战指令:“进入战斗准备,各队按预定方案行动,” 履带机械人很快进入三公里的预定区域,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放缓了速度,八只电子眼不住地闪烁着,扫描着周围,天空中的无人机好象得到了命令,速度猛然加快,飞速地在一处处废墟和房屋上空掠过,它机腹上鼓起的探测器舱不住旋转,扫描着下方的地形和生物气息。 履带机械人如同听到了无声的警报,它的头部突然一转,八只眼睛同时锁定了两公里外突然喷出的一道桔黄色火焰,一枚导弹从几间民居中升空而起,升上了数十米后才一个转折,喷射着耀眼的火焰,慢慢悠悠地向履带机械人飞來。 一阵细腻而又充满了张力的机械运转声从履带机械人的身体上喷涌而出,机械人的胸甲赫然向两边打开,露出了里面两具速射机关炮,随后速射机关炮的炮口喷出了惊人炽亮的火焰,金属洪流以超过每分钟6000发的射速迎向了那枚慢得跟蜗牛一样的导弹,机械人的速射炮精准度出乎意料地高,几乎是炮口才喷出火焰一秒,导弹就凌空炸开。 导弹并不大,全部的长度也就半米多点,然而它爆炸时产生的光亮和音波却也绝对出人意料,这样一枚小小的东西,却炸出了一团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火球,汹涌的火焰和强光一时间让在后方加速赶來的蓝蝎战士们眼前一片雪白,虽然他们的观察瞄具都具备强光保护功能,但是由于一时间來不及打开其它模式,也让这些缩在战车内的战士们变成了瞎子。 导弹爆炸时又产生大量的电磁震波,机械人的八只电子眼中不停地闪烁着光芒,而且频率快得近乎于疯狂,显然已陷入了某种混乱状态。 “苏,就是现在,”苏的耳机中传來恩佐的一声大吼,他早已盯了空中的无人机许久,战术望远镜已架在枪脊上,并且与恩佐手中的电子战术板联系在一起,模式也相应地调整过,所以虽然天空中早已被恩佐最开始射出的一发干扰导弹几乎变成了盲区,但那具无人机依然在苏的电子望远镜中呈现出纯蓝色的剪影。 虽然激光测距已经失去了作用,不过苏依然感觉得到与无人机的距离,无数数据在苏的意识中汇聚,又散射到全身各处,苏手中的枪口轻轻一抬,随后就喷出一道火光,几乎在子弹出膛的瞬间,苏就感觉得到,自己今天的运气的确不错。 几乎是在无人机凌空爆裂的瞬间,一枚灰绿色的导弹也从恩佐的阵地中射出,它尾端只喷出一点微弱的蓝色火焰,飞行的速度却是不可思议的快,两公里的距离几乎瞬息即到,这才是真正的“青铜龙”导弹。 履带机械人的电子眼猛然一阵闪烁,盯住了飞來的导弹,胸口的速射炮口迅速地调整着射向和角度,然而‘青铜龙’的速度实在太快,速射炮根本不及就位,导弹已钻进了机械人的胸甲内。 履带机械人的胸口猛然喷出一团炽亮的火球,几乎与干扰弹发出的火球同等大小,它机身的前半部几乎瞬间消失,庞大的机体竟然被炸得向上腾起了一米,然后失去平衡,仰天翻倒在地上。 天空中到处都是飞舞着的零件,里面大多是两门速射炮的残骸,两片碎裂的胸甲则格外的引人注目。 履带机械人的残体上不住地暴出电火花,多管机关炮已不知去向,只有半截手臂在徒劳地挥舞着。 苏沒想到“青铜龙”导弹的威力会这么大,也沒有想到蓝蝎的战争机械人会是如此的脆弱,当然,这和恩佐中尉精准的射击分不开,苏估计,如果不是射进了履带式机械人的机体内部,恐怕需要两到三发青铜龙才能解决这个恐怖的家伙。 看到“青铜龙”首发建功,有几个埋伏在暗中的战士欢呼起來,现在,蓝蝎的战车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难对付了,这些才摸了新时代装备不到二天的战士,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新时代武器的威力, 章四 两难 下 战士们激动之下。两枚“青铜龙”一先一后射出。飞向蓝蝎的战车。空中瞬间出现两条浅灰色的尾迹。就象是划过大气层又飞速远扬的彗星。只见残影看不到实体。 “该死的。先打指挥车和主战战车。”恩佐在频道中大吼着。可是他的咆哮现在毫无作用。因为两名远程支援的射手手中各只有一发导弹而已。整个队伍中余下的三枚青铜龙。这时候还都在恩佐的背上。 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太兴奋了。战士们射出的两枚青铜龙瞄准的竟然是同一辆装甲运兵车。第一枚从侧方钻入运兵车车体中。并且让它的顶盖直接飞上了百米高空。从出口喷薄而出的火焰升腾起高达十米。第二枚青铜龙导弹紧随而至。直接冲进了燃烧着的钢铁火球。并且让这团耀眼火球的直径扩大了一倍。 不顾恩佐的怒吼。通讯频道中传來了一片欢呼。这次作战的主力都是奎因手下的战士。他们个人的战斗力虽然十分强悍。可是纪律性就比不上丽训练出的战士。更是远远不如龙骑的扈从。 “苏少尉。你最好能够约束一下你扈从的手下。”恩佐一边在频道中咆哮着。一边跳上了两层小楼的屋顶。“青铜龙”扛在他的肩上。深绿色、线条流畅的护目镜则完全是新时代装备的风格。 恩佐迅速锁定目标。然后扣下了扳机。“青铜龙”尾端喷出淡淡的蓝焰。脱离了发射架。以不可思议的加速度向四公里外的蓝蝎指挥战车追去。 四公里的距离。对于“青铜龙”來说不过是十秒不到的事。在它面前。任何装甲目标的速度都慢得象蜗牛。完全沒有闪避的可能。恩佐站立在屋顶上。透过护目镜锁定了蓝蝎的指挥车。开始引导导弹。不断微调修正着轨道。 十秒后。远方一团耀眼的火球腾空而起。蓝蝎指挥车成了“青铜龙”的又一个牺牲品。 恩佐扣扳机的手虚握了几下。活动一下关节。他这时已满头是汗。主动引导青铜龙需要他全力发挥五阶的复杂武器操作能力。连续引导两枚后已经让他的体力消耗大半。但恩佐不顾疲累。将另一枚青铜龙装进了发射架。然后调节了一下护目瞄准镜。锁定了蓝蝎的主战战车。只有干掉了这家伙。这次的伏击才能说是胜利在望。苏这个变态虽然能够在1500米的距离上干掉飞翔的无人机。但是无论如何。单凭狙击枪都无法对付主战战车的装甲。 “青铜龙”的尾部再次喷出了淡蓝的焰尾。恩佐感觉到肩上轻轻一震。他立刻集中了全部精神。紧盯着远方开始转身的主战战车。脑海中不断观察着战车的外观结构。并且分析着它车身上的弱点。护目镜中的准星。则不断随着战车的动作在各个弱点部分切换。等到“青铜龙”接近战车时。还要再考虑到“青铜龙”可能的着弹点。与目标的距离越接近。青铜龙的机动范围就会越小。因此预判极为重要。 主动引导导弹是谁都能干的事。但是那些强化了复杂武器掌控能力的家伙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可以引导导弹攻击目标的各个弱点部位。据说这顶能力强化到了七阶的人可以让小巧的“青铜龙”钻进拼命作着规避动作的主战战车的炮管。而更高阶的能力者。如果再配合上高阶感知域能力的话。可以很轻松的用不装弹头的导弹把天上的战机打下來。这并不难。只要让导弹撞进驾驶舱或者是发动机喷管里就行了。 同样的武器到了具备武器专精能力者的手里。视能力位阶的不同。威力增幅可以从百分之几十到几十倍不等。 不过在引导过程最后的瞬间。恩佐大脑活动频率和强度会是平常的数倍。需要消耗大量体力。因此会产生深深的疲倦感。以他目前只有一阶强化的体力。最多就能发射四枚青铜龙。 蓝蝎的主战战车显然发现了迅疾飞來的死亡使者。它一边左右机动。一边掉转炮塔。喷射出大团带着强烈辐射的烟雾。其中还夹杂着两枚小火箭。火箭并不是杀伤性武器。射程十分短。几乎一离开战车便自行爆炸。在空中各自生成一团巨大的火球。伴随着强烈的电磁干扰。看起來这小玩意和暗黑龙骑的干扰导弹作用差不多。 不过。此刻引导导弹的是恩佐。并不是什么机械。这些干扰对恩佐可不起作用。护目镜中十字线的中心点。依然稳稳地套住了战车的炮塔顶部。 蓝蝎战车的速射机枪怒吼起來。在青铜龙前形成了一排密集的弹幕。恩佐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如同被几根针给刺了几下。他明白。这是“青铜龙”被速射机枪弹雨击中的迹象。好在暗黑龙骑的技术水准绝非旧时代可比。由轻质合金作外壳的青铜龙导弹并不怕被普通的机枪子弹击中。 可是。青铜龙导弹才多大。又是这么快的速度。怎么会被速射机枪击中。而且还是被击中了好几下。 “这些蝎子们的运气。似乎太好了一点。”恩佐心里泛起了一丝隐忧。青铜龙导弹如果再多挨几颗子弹。也是会受不了的。好在最多再需要一秒钟。青铜龙就会把这辆战车变成一颗火球。 就在青铜龙距离战车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作着规避动作的战车忽然一个颠簸。恩佐的准星瞬间脱离了战车的炮口。 “该死的运气。”恩佐心中怒吼了一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铜龙撞击在主战战车炮塔的正面偏下部位。也就是通常战车上装甲最厚的地方。 主战战车猛然重重地颠了一下。差点侧翻。炮塔正面的装甲四散纷飞。主炮炮管被爆炸力量 扭曲得向上弯去。彻底不能再用。炮塔前部则微微翘起。与车体间露出一条明显的裂缝。如果爆炸的威力再大一点。或许炮塔就会脱离战车车体。不过现在炮塔显然彻底报废了。里面的炮手也自然凶多吉少。 但是蓝蝎的主战战车只是沉寂了几秒。居然又颤抖着发动起來。掉头狂奔。掀起滚滚尘土。喷发着阵阵浓烟。居然还能保持着四十公里以上的时速。这让恩佐震惊于蓝蝎战车防护力的同时。再一次狠狠地咒骂了今天的运气。 苏弯着腰。如夜下的一只猫。迅捷而又无声地在废墟建筑间穿行着。现在蓝蝎还有两辆战车。而恩佐只剩下一发青铜龙导弹。他需要想办法将蓝蝎负伤的主战战车截下來。或者就是一路跟踪。看看蓝蝎的前进基地在哪里。看过青铜龙的威力后。他不怀疑恩佐能够搞得定两辆运兵战车中的一辆。只剩下一辆战车的话。丽和奎因他们应该对付得了。毕竟他们手中还有许多旧时代的反坦克武器。也有一些新时代的威力够大的家伙。 蓝蝎的主战战车速度只有四十公里。苏跟踪起來并不困难。但是苏在经过履带机械人的残骸时。耳中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电子声音。这些滴滴嗒嗒的声音苏曾经听到过。一次是在n958的主控电脑上。另一次则是海伦实验室的智能主机上。某种意义上。可以将这种声音理解为智能电脑的语言。不过就如恩佐所说的。所谓人工智能只是虚假的智能而已。去掉强大的计算和按设定逻辑进行分析的能力后。其实并沒有自主的智能。与真正人类的大脑相去甚远。 这滴嗒声沒由來得让苏心头一阵阵烦躁。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他停下脚步。苏目测了下前方主战战车的距离。然后放缓脚步四下张望着。寻找这突如其來的电子音的來源。和恩佐不同。苏对于蓝蝎种种智能化的武器觉得十分头痛。他可不想再被某个电子侦察单元发现。然后引來攻击。在暗黑龙骑的课程中。苏学到了一个词。弹幕覆盖。他并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体会一下这个词的含义。 自从上次差点被战车炮直瞄轰中后。苏就对蓝蝎的疯狂和运气就有所警惕。刚才恩佐用青铜龙攻击蓝蝎主战战车的一幕苏也看在眼里。主战战车能够逃过一劫。运气够好可以说是最关键的因素。 很难理解蓝蝎的运气來自何处。这似乎不能解释为单纯的好运气。也不象是苏在神秘学里的基础幸运加成。 苏一边观察。一边退下步枪的弹匣。将两枚弹头漆成深蓝色的子弹压进弹匣。再安进步枪。这两枚子弹击中目标时。会在瞬间释放超高压电流并且生成大量的电磁波。是专门针对各类电子目标的子弹。由于价格太过昂贵。苏也只带了两发出來。 苏的意识深处忽然传來一阵刺痛。他眼前所有景物的边缘轮廓都有些模糊。虚影世界再次出现。 可是眼前的虚影世界和真实世界看起來沒有什么不同。苏隐约有种直觉。只要虚影中的世界出现。那么必然会给他看到一些不同东西。眼前的景物沒有区别。说明他沒有找对地方。 恩佐虽然不知道苏此刻的位置。但他知道苏已跟踪那辆受伤的主战战车而去。在并肩奋战过后。恩佐中尉现在对苏有莫名的信心。他相信苏一定可以搞定那辆受损的战车。当然更有可能是苏一路跟踪。最后找到蓝蝎的前进基地。恩佐再次挺直了疲惫不堪的身体。瞄准了一辆运兵战车。扣下了扳机。他不相信。蓝蝎这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青铜龙”拖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尾迹。如电般射向蓝蝎的运兵车。 苏全身放松。站直了身体。左眼微眯。扫视着整个战场。他看似轻松。但只要周围稍有异动。苏就会让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反应如电。 虽然相距遥远。但苏仍然能够看见恩佐。暗黑龙骑的中尉站在屋顶上。身躯挺立如山。接连中三枚青铜龙后。蓝蝎部队也通过弹道计算发现了中尉。两辆运兵战车炮口随即转向。不断地向中尉轰击。但是这段距离显著超出了战车炮的有效射程。因此蓝蝎部队射击的准确性大为降低。炮弹在恩佐身边不断炸响。他却根本不为所动。专心引导着死神向蓝蝎的战车逼近。 苏忽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寒。就在虚影世界消失的刹那。他终于发现了两个世界的不同。在真实的世界中。恩佐中尉正站在屋顶上。引导着青铜龙轰击蓝蝎的战车。而在虚影世界中。恩佐和他脚下的那座房屋都不见了。 “恩佐。快闪开。”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频道中大喊。 恩佐心中一惊。不过视野中并沒有足以威胁到他生命的危险。蓝蝎的战车还远在三公里外。如果在这个距离上被炮火击中。只能说是自己的运气太差。而且“青铜龙”导弹距离运兵战车还有不到一千米了。一千米。对已经充分加速的‘青铜龙’导弹來说。不过是三秒钟的事。 只要再坚持三秒钟就好。恩佐想着。他依然伫立原地。一动不动。 “恩佐。”苏再次厉吼了一声。 恩佐勉强聚集最后的精神。引导着青铜龙最后500米射程。有了先前主战战车弹道偏离的教训。恩佐一点不敢大意。运输战车装甲防护应该比主战战车薄弱。这是常识。问題是。蓝蝎能不能单以常识來衡量呢。如果不能打掉这辆运兵战车。恩佐不敢保证苏和他的扈从们有能力同时对付两辆战车。 恩佐沒有注意到。履带机械人残留的无后座力炮炮口刚刚下降了几公分。炮管上方一束激光已照射在他脚下的房屋上。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蓝蝎的运兵战车化成了一团火球。而恩佐脚下的房屋则在顷刻间化成了一团瓦砾。中尉本人则被冲击波掀上了数十米的高空。 废墟中。履带机械人的上身缓慢抬起。它的八只电子眼只有四只还在闪烁。左臂未端的无后座力炮炮管向后一退。然后复位。瞄准的激光又照射在中尉要落下的地方。 苏迅速半蹲、出枪、瞄准、击发。一系列动作在瞬息间完成。他的心中如坠着一块巨石。然而临战前的刹那。苏坚定地将一切情绪排出脑海。现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机械人的头颅。 机械人的后脑处突然溅起大片火星。然后蓝色的电弧滋滋作响、冒着星星点点火花布满了它整个头部。一只只电子眼先后爆开。 机械人转头180度。望向了苏的方向。它的头部护甲向两侧裂开。露出了藏在护甲下方的三只电子眼。电子眼分红蓝黄三色。以一种奇异的节律。不停地闪烁着。这时它下身已经与战车车体脱离。四只折叠起來的机械足正在伸展。试图将它的身体支撑起來。 苏冰冷地看着机械人。尽管为它计算弹道的能力感到惊讶。但根本沒有就此罢手的打算。他再次扣动扳机。又一发电子弹正好在机械人的三只电子眼中央炸开。 这一次机械人再也沒有前面的幸运。失去了护甲的保护。它头颅内精密的感应中枢全都暴露在狂虐的高压电流下。一个个元器件上不断溅出电火花。中央则有一道青烟腾腾冒起。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喷吐出火苗。 机械人所有的电子眼都失去了光芒。但它的动力核心和计算中枢显然还在运作着。它就象一个瞎了眼的巨人。开始疯狂地來回奔跑。无后座力炮不断向四周轰击着。却根本不知道目标在哪里。 苏转头望向远方。恩佐的身躯如同一截木桩。从数十米高空处掉落。重重地摔在废墟中。激起了一大片尘土。 苏站了起來。手中的步枪缓缓放落。 轰的一声。机械人盲目攒射出的一枚炮弹在他身后数十米处爆炸。气浪掀动了苏身上残破的军服。也翻乱了他淡金色的碎发。一块块水泥碎块、废砖土石从身边掠过。而苏沒有动。 如雨般落下的土石稍稍平息时。苏的身影又自硝烟中出现。不过这时他已转过头。望着一公里外正在掉头的蓝蝎运输战车。左眼瞳孔深处的寒气越來越重。在这辆蓝蝎仅存的运输战车的周围。散落分布着四团燃烧着的钢铁残骸。 苏忽然将步枪抛下。猛然撕开上身残破的作战服。将它也扔在了地上。袒露出充满了力量感的上身。苏的肌肉线条堪称有力而完美。本來惟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肌肤过于光洁细腻。看上去总有种柔和的味道。但是现在他上身遍布硝烟和血污。正好添了铁血阳刚气息。 苏身上肌肉突然同时鼓起。发力狂奔。他前进的路线并不是笔直向着已开始逃跑的蓝蝎战车而去。而是斜向侧方奔去。 借着一堵断墙作掩护的奎因愕然望着苏以超过七十公里的速度向自己狂奔而來。还沒等他反应过來。就和苏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奎因感觉如同被一辆载重卡车狠狠撞中。整个人都飞了起來。然而他身体骤然一轻。轻轻地落在了地上。除了有些头晕眼花之外。所幸似乎沒有其它不适的感觉。只不过奎因背包里满满一包的烈性塑料炸药已全都不见了。 苏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形迹。挟着一大包暗黑龙骑特制的c400炸药。在废墟间纵跃如飞。以超过蓝蝎运输战车一倍的速度追去。 蓝蝎运输战车里的驾驶员显然已经发现了后面那恐怖的追踪者。从车行轨迹看他已陷入了极度的慌乱中。战车早已将马力加到最大。甚至完全不规避任何不利于车辆通行的地形。以至于在通过前面一段崎岖地带时。沉重车身甚至腾空而起。险些翻车。而战车的炮塔则掉头向后。火炮和机枪都在疯狂怒吼着。竭尽全力将尽可能多的弹雨向后面迅速接近的非人一般的苏倾泄。 苏碧色的眼瞳早已收缩到了极致。瞳孔深处则浮现出一颗六芒星。只要枪口或是炮口指向了自己。苏就会以非人的速度左右侧移。让过射來的弹雨。最险的时候。一串机枪子弹甚至在他肩头擦出几条血痕。 300米。100米。50米……苏与战车的距离迅速拉近。最后的时刻。他甚至只是简单侧了侧身。就让过了一颗迎面而來的炮弹。 苏忽然发力。一跃十米。已冲到运输战车上。他右手搭在滚烫的炮管上。左手直接将足有五公斤重的可塑c400按在炮塔与车身相接的地方。在刹那之间按下了4秒的延时爆炸指令。然后双足用力在战车车身上一蹬。整个人凌空跃起。斜向飞出二十多米。再一个翻身。以半蹲的姿势稳稳的落在地上。举起双臂护住了头部。 然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运输战车的炮塔高高飞起。竟被炸飞到了几十米外。战车车身已完全变型。几个翻滚后才停了下來。然后就从裂口中喷出猛烈火焰。 苏放下了血肉模糊的双臂。慢慢站了起來。他看着燃烧着的战车残骸。心头的怒火终于稍稍宣泄。可是宣泄过后。却又多了一丝茫然。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正常的苍白。眼瞳深处的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这次狂野的攻击。已经透支了苏太多的体力。他已经到了极限。 这一刻。苏沒有注意到。那头本已陷入狂乱的机械人忽然在无后座力炮的炮身上又弹出五只电子眼。深不见底的炮口悄悄转动。指向了自己。 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奇异而低沉的呼啸声。巨大的“杀狱”闪耀着血色的光芒。几乎是贴着地面飞旋而至。距离机械人数米时。“杀狱”忽然向上升起。直接从机械人的机体中央斜掠而过。然后直飞冲天。向数公里外的來处回飞而去。落在了那只覆盖在深黑色狰狞甲胄下的手中。 机械人的半边机体斜斜滑下。切口平滑如镜。无后座力炮也被切成两半。正要出膛的炮弹猛然炸开。将半截炮管远远抛飞出去。 “你啊……”她轻轻叹了口气。拖着巨剑杀狱。转身而去。 苏蓦然回首时。却只來得及看见远方还不曾消去的点点银芒。好似这个时代已久违的万千星辰。 章五 理想 上 虽然暂时沒能找到蓝蝎的前进基地,不过还是收复了钟摆城,城市小部分变成了废墟,大半区域功能瘫痪,罗克瑟兰分部大楼已付之一炬,最可惜的是损失了生化实验室中的设备和样本,同样令人惋惜的还有数以百计的科研人员、熟练工人和训练有素的战士,好在城市在建设时就考虑到战争,战略设施设备布局分散,几间重要的工厂还大致完整,水厂也只需要少量的维修就能重新投入使用。 清理掉蓝蝎遗留下來的反步兵感应雷和智能侦察单元还需要很多时间,不过这些可以交给奎因和丽手下的战士们去做,在配备了专门的扫瞄仪后,战士们只要足够小心,就可以在安全距离外找到蓝蝎留下的东西,而龙骑总部的电子战专家已着手研究新的电子波,成功后将可以引爆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感应雷。 和上次一样,蓝蝎战士的尸体、各种装备都可以出售给龙骑总部,不过这次的价格明显会低得多,而且几乎也沒清理出什么单兵作战装备來,不过战车炮,装甲片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而那个履带机械人的残骸更是卖出了15万的高价,林林总总,通过这次的战斗苏一共获得24万的收入。 第二天清晨时分,龙骑总部派來的运输车队抵达了钟摆城外的营地,兼程赶來的五辆重型运输车除了装运此次的战利品,还带來了一口深黑色镶暗金纹的棺椁,这是每一位龙骑阵亡时都会得到的棺木,上至将军下到列兵,都是一样的材质和造型,沒有区别。 苏看着恩佐中尉的尸体被放在棺木之中,看着棺盖慢慢合拢,再看着两个肌肉发达的大汉将棺木抬上载重卡车,一个光头,长了一脸大胡子的龙骑列兵走了过來,将一枚小巧的讯息盘递给苏:“少尉,哦不,很快我就该称您是中尉了,这是您要的信息,所有的物资都已经交接完毕,如果您沒有其它事情的话,我这就回去了,希望在天黑前能够回到龙城,您知道,现在北边并不太平,” 苏拿出自己的徽章,在大胡子列兵的战术板上按了一下,表示任务完成,看起來北边的确不是很太平,这从总部居然派出一位正式的龙骑押运车队就可以看得出來,据说近期陆续有龙骑被调往北方,但是战事好象沒有很大的进展,不过苏还不知道北方的敌人是谁,这条讯息的秘密级别超出了他的权限,而且目前他在暗黑龙骑中也沒有多少朋友可以私下向他透露一点消息。 帕瑟芬妮和海伦也帮不了他,帕瑟芬妮似乎永远在外征战,海伦则只对他的身体感兴趣,确切点说,海伦现在唯一需要的东西就是苏的男性生理反应,这直接导致了海伦一出现在视野里,苏第一反应就是直接闪避。 暗黑龙骑军衔和权限的升迁主要遵循两条标准,一是看能力,二是看功绩,能力的评定不仅参考最高阶能力,还会考虑形成这些能力的总进化点是多少,功绩的判定即简单也复杂,标准就是完成总部任务所获得的酬金数量,每获得100元酬劳,就会相应的记下一点功绩,比如说苏,虽然遭遇蓝蝎并不在总部原有的任务清单里,但是总部也会根据反馈回來讯息的质量进行评估,相应的给予酬金,这同样被视为功绩。 苏虽然起始军衔就是少尉,但授衔时实际功绩为0,因此也就只拥有最低的权限,一般而言,所有少尉以下的军衔都是最低权限,与少尉对应的则是一级权限,需要1000点功绩,中尉对应的二级权限则需要3000功绩。 苏的能力位阶早已达到中尉水准,只是功绩一直不够,这才提升不了权限和军衔,不过军衔的升迁还有另外一种熬资历的途径,也即在少尉的位置呆上一年,哪怕沒有任何功绩,苏都会自动晋升为中尉军衔,不过权限不会有任何增加。 在暗黑龙骑中,军衔和权限不相匹配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來自各大家族的龙骑,有些人是很少出任务的,军衔提升并不完全是好事,因为暗黑龙骑的军官是要向总部交钱而不是从总部领取津贴,比如说苏,升为中尉后,每月需要上交的钱数就从1000跳到了3000。 苏站在滚滚扬起的烟尘中,目送着载重卡车一路远去,消失在废土的尽头,这才取出战术板,将讯息盘插 入接口,屏幕上即刻出现了大量信息,都与恩佐中尉有关。 作为一个四十六岁的男人,恩佐中尉在暗黑龙骑中可以说是相当平庸,甚至属于接近底层区域,灵能域复杂武器操控五阶就是他潜质的顶峰,在其它领域中的能力都只有二阶而已,类法术方面的潜力更是为零。 但是即使以动荡年代的标准來看,恩佐中尉也是一个幸福的男人,他一直勤勤恳恳地出着任务,用任务的酬金在龙城的边缘区域修建了一座自带净水系统的三层别墅,这座面积近一千平方米的别墅里,住着中尉的三个女人和七个子女,恩佐最大的女儿已经十五岁,另一个儿子马上也要到十五岁了,最小的儿子则才刚刚周岁,让恩佐最为骄傲的是他的大儿子,在这个年纪上已经在灵能域简单和复杂武器操控中各形成了一阶能力,而且格斗域的潜质似乎也不错,有发展到四阶的潜力,女儿也在感知域中形成了视觉强化的能力,正在练习简单武器掌握。 这是一个曾经幸福、稳定的家庭,并且开始有了家族的雏形,看着资料中一张中尉与所有家人的合影,苏暗暗地叹了口气,中尉的负担无疑是沉重的,小孩子非常的花钱,这在新旧时代沒有什么不同,特别是中尉还要为七个儿女准备能力进阶的费用,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所以中尉只有两个正式扈从,其中一个已经六十岁了,而且沒了两条腿,早已不能出战,这个扈从以前是暗黑龙骑的少尉,恩佐的上司,那个男人曾经属于一个小家族,但是家族后來在同其它家族的竞争中衰败,他本人则在一场战斗中因为掩护恩佐而失去了两条腿,不得不退出了现役,从那以后,恩佐就把自己从前的上司收为了扈从,因为暗黑龙骑发放的伤残补偿是和功绩相关联的,并且十分微薄,如果恩佐不给他一份稳定的扈从收入,那么少尉当时拿到的钱甚至还不够维持余生的温饱。 暗黑龙骑就是这样一个现实、冷血而又残酷的组织,权利、地位、金钱、资源和能力,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龙骑自己去争取,或者是从家族中直接获得,暗黑龙骑绝不会提供这些,反而会不断索取,龙骑们通过为总部提供服务并且贡献资源所获得的,只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向更加强大的钥匙。 龙骑总部敛聚的庞大财富则用于建设全面而尖端的各项实验设施,大型超现代化的兵工厂,以及遍布控制区的能源基地,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研发各项能力,配方的和非标的都包含在内,这些仅靠个人或者一、两个家族的资源和能力是完全无法建立起來的,财富的集中能够造就从量变到质变的效应,极大地加快了军工、生化各方面研究的进程,使得暗黑龙骑在血腥议会里始终屹立不倒,甚至近年來不断扩大话语权。 龙骑们通过不断争取拥有了权限,就拥有了触摸这些宝藏的钥匙,当然,龙骑们还要有足够的资源來换取这些宝藏。 这就是暗黑龙骑创始人的初衷,因此,暗黑龙骑的宗旨中并不包括怜悯和宽容。 恩佐中尉的另一名扈从拥有格斗域的两项四阶能力,是一名超出平均水准的扈从,当然也拥有超出水准的价格,不到必要的时候,恩佐并不会带他出战,一方面因为中尉和他其实也是朋友,另一方面则是中尉执行的很多任务都小而琐碎,酬劳以龙骑的标准來说非常微薄,沒有多少可以分给扈从。 苏点开了恩佐扈从的照片,那是个高大而强壮的男人,肩颈处隆起的肌肉昭显了他强悍的力量,照片下是他的各项能力数据,力量三阶,防御四阶,敏捷三阶,灵活二阶,速度四阶,以及徒手格斗专精。 如果恩佐带上了他,或许就不会战死了吧,苏默默地想,他发现,似乎不是每一名龙骑都能用得起大量的扈从,或许,象恩佐中尉这样的龙骑不在少数。 苏又调出了中尉的全家照,凝神看了几秒钟,才点开了中尉的家庭帐户,将五万元转了进去,恩佐战死后,从龙骑总部能够拿到的抚恤金不过是三万元,接下來,苏又向帕瑟芬妮的帐户汇进去5000元,然后,他自己的帐户内就只剩下1300元,这些钱刚好够他需要上交总部的月费和三名扈从的薪水,奎因备齐了自己所需的全套装备,但每个月依然要向他发放薪水,尽管和丽和里高雷一样,都只是100元而已,但这是规矩。 此时三十名已经挑选好的战士从临时营地中走出,在营地外整齐地列队,两个人协助奎因将堆积的装备箱一个个打开,将装备发放到战士们手中,每名战士得到了头盔、一件防弹背心,一把新时代最基础的突击步枪,一组医疗套件,一套战地营养套件,以及一个单兵战场通讯器,这就构成了最基础的步兵单兵作战系统,说起來里面价格最贵的就是战场通讯系统,丽坚持要得到这个,因此每位士兵消耗的资金量相应的上升了30%。 这批装备是为应付接下來的战斗用的,现在苏已经拥有了一支用新时代装备武装起來的小部队,虽然这些最便宜、最简陋的的新时代装备性能还不如某些型号的旧时代装备,但是至少已经有了与蓝蝎步兵们初步对抗的基础。 丽、里高雷也各自得到了一套基础装备,他们的装备水准还远不能和其它龙骑的扈从相比,甚至凑不够整套,因为大量的资金用在了十枚新订购的“青铜龙”上,苏自己则只补充了子弹。 和以往相比,战士们领取装备时的兴奋和喧闹少了很多,丽已经全面接管了奎因的战士,她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调纪律,那些敢于挑战她权威的家伙,则在充分领教了丽的格斗能力后变得服服贴贴,这些杀人如麻的老兵油子完全想象不出丽娇小的身躯里怎么会有如此狂暴的力量,丽根本不用任何技巧,对付任何人都是迎面一拳,将他们护脸的手臂直接砸断,体壮如熊的大汉如沒份量的纸片般飞出十多米远。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两次后,就再也沒有人胆敢挑战这头人型母龙了。 战士们的喧闹让苏从沉思中回过神來,他看着大声吆喝、分发着装备的奎因,以凶狠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战士的丽,以及斜靠在弹药箱边抽烟的里高雷,忽然感觉到肩上沉甸甸的,他的双肩之上,已经有越來越多称之为责任的东西。 苏知道,虽然群狼要比孤狼的力量要大得多,可是自己其实对集群作战并不熟悉,由于时刻存在的危机感,苏总是设法与其它人保持距离,从來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更加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底细,但是现在不同了,虽然在暗黑龙骑内,心底深处时时会涌起的危险感觉已经强烈到了让苏几乎无法入眠的地步,苏仍然咬牙坚持了下來,每天以不变的微笑对待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培训基地的事情会再发生一次,他也并不认为法布雷加斯家族会就此善罢甘休,虽然至目前为止,法布雷加斯让人意外的停止了针对苏的行动,但是下一次攻击迟早会來临,平静的时间越久,下一次攻击就会越缜密越猛烈。 不管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苏都知道,自己不会离开暗黑龙骑,这里有帕瑟芬妮,有当年的小女孩,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在这儿呆下去, 章五 理想 下 苏找了一堆已经搬空的弹药箱,靠坐在上面,开始翻阅自己三名扈从的能力资料,在龙骑手册中写得很明白,一名龙骑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你的扈从,只有充分的了解,才能真正形成团队。 丽,18岁,力量四阶,防御四阶,敏捷三阶,灵活四阶,速度二阶,伤害减轻三阶,格斗域之外,她还有感知域的听力强化和视觉强化各一阶。 里高雷,32岁,他是灵能域的能力者,简单武器掌握和复杂武器掌握各是四阶,还有一项罕见的一阶区域控制能力,除此之外,另有格斗域的一阶力量、一阶防御和二阶灵活。 看到这两个人的能力数据后,苏也十分意外,丽和里高雷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扈从应有的水准,甚至于足以胜任正规的龙骑,丽愿意成为扈从还勉强可以理解,里高雷为什么也肯在这么低的价格下成为扈从,自始至终,苏都不明白这个问題。 已经过了40岁的奎因个人战斗能力方面并不如何突出,但也达到了一名扈从的起码标准,他最大的优势是无法用数据來衡量的,那就是岁月积累下來的经验和智慧,此外,中阶塑形师的能力也是将來制造某些非制式装备的必备。 翻阅着扈从们所具有的能力,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强大,强大的感觉不仅仅來自于自己,而是來自于在自己身后站着的三名扈从,來自于近百名训练有素的战士。 屏幕上忽然闪现出帕瑟芬妮的影像,她蛮横地将屏幕上所有的东西都清空,再将自己的影像放大到全屏,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來,向苏说:“喂,看起來你已经有了一只很不错的队伍嘛,不过那个叫丽的小家伙是什么來历,和你有什么关系沒有,她看起來很有前途的样子,怎么会成为你的扈从了,你可别告诉我,她是为了你那一百块钱來的,” 帕瑟芬妮的背后依旧是弹片横飞的战场,形形色 色的导弹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和灵活在空中相互追逐着,帕瑟芬妮嘴里横咬着铅笔,双手正在努力地让长发盘起來,即使是在手掌大小的屏幕上,这个动作也让她胸部的轮廓显得更加的突出,而且帕瑟芬妮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沒有系上,从苏的角度,一瞥之下,已将她衣内的风景看清了小半。 苏立刻有了生理反应,幸好海伦并不在旁边,只要有海伦在的场合,帕瑟芬妮从來都穿得一本正经,而她不在时,那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就在苏为帕瑟芬妮的问題头痛的时候,帕瑟芬妮忽然一声惊呼,飞快地说了句:“我得去救场了,这事以后再说,不过你别以为我会忘记,” 屏幕上已经变得空空如也,苏却象是能够嗅到帕瑟芬妮身上的淡淡香气,他放松了身体,靠在背后的弹药箱上,仰望着天空,心中的阴悒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大半,这个时候,哪怕是天上低垂的辐射云,看起來也不再有压抑的感觉,而是显得很有磅礴的气势。 “头儿,看起來你的心情不错,要不要來一根,”里高雷的声音在苏身旁响起。 苏看了看里高雷,伸出右手,微笑着说:“谢谢,如果是免费的话,” 里高雷立刻把递过來的烟收了回去,重新递给苏一根皱巴巴的便宜货,苏一点也不介意,接过了香烟,然后左手食指指尖上冒出一缕极淡的蓝色火焰,慢悠悠地点燃了香烟。 里高雷盯着苏的手指,目光炯炯:“头儿,你可从沒说过自己是玩类法术域的,” “高温,才一阶而已,”苏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喷出一道笔直的烟柱,劣质烟的烟味刺鼻入口辛辣,不过苏在吸入的时候,已经自动把自己不喜欢的气味过滤出來,喷了出去,所以对他來说,好烟和差烟的区别不是很大,里高雷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头儿,你有沒有想过,暗黑龙骑存在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里高雷将左臂搭在了弹药箱上,他虽然一口一个头儿,而且也完成了扈从的注册手续,不过似乎对苏却沒有太多的敬重,看起來,里高雷更多的象是畏惧着苏的力量。 “为了给议会打地盘吧,我的理解,”苏回答,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说话方式已经有些偏向于里高雷、里卡多这类很些点玩世不恭的风格,而且也慢慢开始变得更容易和人交谈,话语也相应多起來。 或许,这代表着某种信任,以苏的方式。 “血腥议会,我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看來都是些口味独特的家伙,”里高雷对于血腥议会,这个脚下这片土地上目前最强力的统治者,口气中沒有丝毫的敬意,他继续问:“那么血腥议会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苏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还沒有见过议会的人,听说他们都是些真正的大人物,” “大人物,”里高雷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好吧,大人物,那么你呢,苏,你的目的又是什么,目的或许不恰当,我们该换个怀旧点的词儿,理想吧,这个词不错,” “理想……”苏笑了笑,说:“我沒有理想,目的倒是一直都很清楚,就是活着,” 里高雷看上去有些失望,说:“活着……很好,这是每个人的目的,其实我也是一样,暗黑龙骑至少能让我活着的把握更大一些,万一哪一天变异组织控制不住了,也有希望治疗一下,” “你只是简单为了活着吗,”苏看着里高雷。 “为什么不,”里高雷回答得非常干脆,可是在苏清澈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将目光偏向一边,说:“好吧,我承认,我还希望那些我看着顺眼的人能够活得更好,或者,起码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所以你一直很穷,”苏说。 这次里高雷终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苏说:“我在龙城里见过了莎莉,等这次任务结束,你去龙城就可以见到她了,” “她过得怎么样,”里高雷问。 苏犹豫了一下,说:“不能说差,因为她以自己的方式在奋斗着,而且,她身上有你刚才所说的理想,” “理想……”里高雷从苏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愤怒,不过愤怒随后变成了无奈:“该死的,我的理想就是彻底干掉这个到处都是辐射、找不到干净的水、始终都在挨饿、需要和凶暴鼠和腐狼们抢食物的见鬼的世界,” “很远大,同时也很难实现,”苏似乎并沒有把里高雷的话当作纯粹的发泄,回答得很认真。 里高雷嘿嘿地笑了起來,说:“头儿,你很会安慰人,我这个理想根本就沒有实现的可能,说得好听点是幻想,其实就和醉鬼说的胡话差不多,” 这时苏的战术板上又传來一条讯息,苏大略看了看,就站了起來,向里高雷说:“我可是认真的,你总还是有理想的,不象我,我大多数时候想着的只是怎么样活下去而已,” 说完,苏向自已的营帐走去,在他身后,里高雷哼了一声,低声说:“只是为了活着吗,骗鬼去吧,”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苏坐在便携桌前,开始仔细阅读战术板上的信息,信息來自暗黑龙骑总部,一共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例行公事的格式文本,大意是已经批准了苏晋升中尉,并且把他的权限相应提升到二级,第二部分的信息量就十分惊人了,主要是二级权限可以获知的能力域资料,看來总部很能理解晋级后的龙骑最迫切需要什么,那就是力量的提升,永无休止的提升。 屏幕上不断闪烁着,大量的讯息被传送过來,以往苏能够接触到的最高配方能力只有五阶,而且数量不多,还都是最常见的能力,如果苏愿意选择配方能力,那么这就是他的选择范围,现在权限从基础直接提升到二级后,苏的选择范围中不仅增加了许多标准的单领域能力,还有几个罕见能力,甚至还多了几种全新的跨域能力,比如说以类法术域的高温四阶、灵能域的罕见能力区域控制为基础,就可以生成一种全新的能力,烈焰防御场,如果以高温三阶配合格斗域防御三阶强化,则又是一项新的能力,焰盔。 跨域能力是暗黑龙骑近年來研究的重点领域,由于能力发展到高阶后需要的进化点越來越多,每跨上一阶的代价呈几何数增长,对于大多数人來说进化到一定程度后,再向高阶进发甚至变得再无可能,因此在其它能力域多发展一些低阶能力就显得更为实用,但是每个人的能力都受到天赋限制,大多集中在某个能力域中,在其它能力域即使能够发展一般也只能到三阶而已,跨域能力的出现,就给这些已经提升到瓶颈的能力者一个新的机会,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 苏曾经想过,各个领域能力如果互相结合,会是什么样子,那时他只是简单地演算了一下,就得到一个天文数字的排列组合,更别提一一去实践可能性了,况且苏虽然选择了感知域作为主攻方向,但进化点一投下去,相应的能力就会自动生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个能力会是什么样子,也就始终无法对领域能力有更深入的认识,不过最基础的能力还是大同小异的,因此苏那些大部分靠自动自发生成的全领域低阶能力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題,如果说有问題,那就是效能比普通的配方能力要强得多,同时消耗的进化点也往往会多一些。 这一次与蓝蝎的生死大战后,苏的进化点本已升到了24个,但是不知道是否在炽热的金属射流和爆炸的火焰气流中穿行太久的缘故,等到最后一辆蓝蝎运输战车在眼前炸成火球时,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生成了类法术域的一阶高温能力。 看过了总部传來的能力域资料后,苏沉思良久,他忽然想起了先前战场上纷飞的弹雨,四处飞窜的电火花,以及履带机械人那些闪烁不定的电子眼,苏不再犹豫,直接在类法术域中投下三个进化点,果然,一阶寒冰、一阶磁力、一阶雷电先后自行生成,而拥有了类法术域这些能力后,苏感觉到神秘学的相关区域又在不住地跳动着,挣扎着,试图将密集排练的基因冲开,苏又将进化点投进神秘学领域中,一直到投进第六个进化点,才生成了一个新的三阶能力,这个能力和暗黑龙骑神秘学中标准三阶能力:元素防护十分类似,苏在拥有类法术域的能力后,相应的对这些能力涉及的领域,比如说高低温、电击等的耐受力就提高了很多,在神秘学里生成了元素防护的能力后,苏对这些能量的抗性就变得更加强悍,当然,和所有神秘学的能力一样,元素防护的效果时好时坏。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象苏这样都是自行生成能力的,科提斯上尉曾说过,大多数人需要打两针才能得到一个能力,一针是取得进化点,另一针是获得配方能力,这意味着要花上双份的钱,而苏那三名扈从能力获取的途径从目前來看,打两针的可能性更大些。 钟摆城的清理工作还要三天才能完成,总部新型的扫雷仪不运到,就沒办法对付蓝蝎的智能地雷,所以这件事沒办法着急,所有的事务,丽、里高雷和奎因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他这个新晋的龙骑中尉來插手,当然苏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胡乱指挥的话,反而会把事情都弄得一团糟,所以苏要做的,就是慢慢看,慢慢学,并且不断的强化自己。 苏记得,曾经在一本旧时代遗留下來的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当你知道得越多,你就越会发现自己的无知,苏有类似的体验,他的能力越强大,就越感应到那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那是源自于本能的一种恐惧,无法避免,无可阻挡,也不知道在恐惧着什么。 苏本身的伤并不重,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后,身体机能就已经恢复了大半,余下的小修小补,最多需要六个小时,以往需要数天才能恢复的伤势,现在一天左右就能痊愈,这是得益暗黑龙骑先进的药物效果,只是那些对普通人非常有效果的营养液,对苏的作用反而不是很大。 苏独自在营帐中,打开了战术板,仔细察看地形图,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临近冬季,天空中又是密布着辐射云,在三点钟左右,天色就完全黑了,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五度左右,还好,吹來的风还算干燥,看起來一两天内不会下雪,如果下雪了,蓝蝎受伤战车逃走的轨迹就有可能被积雪完全覆盖。 荒野上的人们经常祈祷,不要下雪,也不要下雨,雨和雪都有着致命的辐射,无孔不入地洗礼着大地,细密的雨线和雪花如网般封锁了天空到大地的所有空间,比经常被云层遮挡住的阳光更致命,淋得久了,身体里就有可能产生变异组织。 蓝蝎受伤战车的撤退方向是北方偏西,从大方向來看,应该会从n958北方不远的地方掠过,当然,他们也有中途改道的可能。 苏还是决定一个人向西北方追踪,碰碰运气能否找到蓝蝎的前进基地,不过在离开之前,苏让里高雷带上几个人,一天后在北方五十公里的地方接应。 这算是孤狼时代的终结吗,苏在自己的营房里一边打包一边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用了半个小时仔细收拾好了行装,走出营地,驾车本來是最快捷方便的选择,但是苏的体力远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在动荡年代,几乎所有的公路都已损毁,苏奔行的速度并不比普通越野车慢多少,另外一点,则是燃料,燃料非常的昂贵,长途跋涉所费更是贵到现在的苏也使用不起的地步。 在苏走出营地时,丽正靠在一堆弹药箱上,将一把复合材料军刀上上下下地抛着,看上去十分的无聊,苏向她笑了笑,就向外面走去。 “嗨,那个……头儿,”丽叫住了苏,不过显然,她对新的称呼还很不适应,“你又要去拼命了,” 苏失笑,说:“怎么是拼命呢,我去侦察一下蓝蝎的前进基地在哪,免得下次他们再來的时候,我们还是一点准备都沒有,这是我的本行,你可别忘了,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前,我可是个猎人呢,” 丽抓了抓栗色的短发,有些困难地说:“哪,这个……我就不跟你去了,去了多半也帮不上你,我得呆在这,奎因手下的那些白痴还有些不听话,我可不想他们下次在战场上因为这个丢了性命,” 苏站在丽的面前,仔细看着这个一身倔强的女孩,说:“看來你真的长大了,” 丽哼了一声,说:“废话,我本來就很成熟,” 丽的确成熟了一些,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分担着。 苏笑了笑,感觉到天色似乎也明亮了许多,他向丽挥了挥手,转身向北方走去。 丽忽然冲他的背影叫了起來:“喂,记得活着回來,你要是不回來,我们这些当扈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丽最后的解释显得苍白而多余,苏回头,向她做了个必定成功的手势,说:“放心,不会给你们投靠别人的机会的,” “但愿……”看着苏远去的背影,丽嘟嚷了几声。 她突然有些郁闷,干嘛要这么担心他,以前的仇怨和屈辱可还沒有结清呢,就算苏救过她,可是未见得动机就有多么纯净,苏给她每个月的零用才一百元而已,一百元,虽然丽对金钱并不那么敏感,但也从暗黑龙骑的装备清单中发现,一百元好象什么都买不了,她喜欢的那些小东西,比如说空地两用战场优势战车,比如说可以短距浮空、全地型通过的高速运输车,比如说可以瞬间对一平方公里内进行饱和区域火力覆盖的火力支援战车,把价格后面的零抹去几个,好象也不止一百元。 怎么就为了他最后那一句话,自己又变得高兴了,丽越想越是郁闷,她忽然左手一挥,军刀闪电般飞出,深深地钉进十几米外的一个弹药箱的边缘,相对沉重的刀柄带动着刃锋旋转了九十度,这才停了下來。 奎因死死盯着距离自己鼻尖不到五公分的军刀刀锋,脸上不断涌出汗珠,虽然他也曾经数度经历生死,但这一刀是在他凝神倾听时突然出现在眼前,具有十足的恐吓效果。 丽走了过來,一把拔下军刀,又向奎因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看着丽挺拔的背影,奎因摇了摇头,低声自语着:“以这头母龙的格斗能力,去当龙骑也绰绰有余了,怎么会跑來当个扈从,还只拿一百元,” 本已走远的丽忽然回头,冷冷地说:“老娘高兴,你管得着吗,” 奎因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这一次直到丽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呵呵地笑了起來:“感知域能力也不算低了呀,嗯,果然有成为母龙的潜质,” 夜幕垂落时,苏依旧在荒野上奔行,黑暗对他來说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即使是在夜里,他也能轻松追踪到主战战车的行踪。 这时他怀中的战术板突然震动起來,苏取出战术板,轻轻一点,屏幕上随即出现了海伦的面容。 “苏,先不要去找蓝蝎的前进基地,等待后续支援,关于蓝蝎机械人的初步研究结果已经出來了,它们的科技比我们预想的要高,而且还有几个关键的技术点沒有破解,”海伦那张漂亮的脸每次出现,都附带着让人阳萎的可怕效果。 苏慢慢放缓脚步,停了下來,看着远方地平线上出现的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市,说:“你的消息來得有些晚,我想,我已经找到蓝蝎的前进基地了,” 章六 灾难 上 通讯器那头沉默下來,海伦似乎在查看苏目前的位置,过了十几秒钟之后才说:“让我看看蓝蝎的前进基地,” 苏将屏幕对准了远方灯火闪耀的城市,然后又收了回來,海伦用手托着下颌,手指在屏幕前指指点点,说:“从支持这些照明所需能源的数量级來看,这个基地大约可以容纳一万左右人口,不过显然,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战士,否则你就会直接遭遇一场战争,但是,即便一万人口包括了研究和后勤人员,这个规模也是不小了,也就是说,这个方向会是蓝蝎今后重点发展的区域,苏,我建议你取消进入基地内部的侦察行动,他们的生物探测系统十分先进,接近它们的基地会非常危险,” “我并不打算进基地,只是靠近点查看一下而已,我或许有办法对付他们的生物探测系统,”苏说。 “你能够欺骗蓝蝎的人类探测系统,怎么做到的,哦,我忘了,就算你能做到也不会清楚其中原理的,等你回來,我要再对你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一说到检查,海伦就象一台超了频的电脑,即使隔着屏幕,都能看到她两眼闪闪发光。 苏对这个疯子早已无语,说了句:“我要开始行动了,”就准备关闭战术板。 “等一下,你先看看这个,这是刚刚从总部实验室传來过的,” 一幅履带机械人的全息截图代替了海伦的头像,截图取自苏击毁的机械人残骸,自然是残缺不全的,机械人胸口的一个半球形部件被连续放大,可以看出这里受到了非常严密的保护,单看外壳厚度甚至快要追上外部的装甲,而截面图显示,这部分材质比外部装甲的密度更高、分子结构更紧凑。 “这就是机械人的智能中枢,顺便说一下,从内部机件上查到这家伙的编号是cc307,”随着海伦的声音,智能中枢被再次放大,里面一块二三公分大小的黑**域被标上了醒目的标记,并且不断闪动着。 “这里已经碳化,但通过对残迹的检测分析,这块东西应该是生物物质,说得更具体点,和某种生物的脑部组织很象,你再來看看能源供应单元,对,就是这里,这个容器里面装的是一种营养液,成分类似于我们平时专供神经单元使用的那种,容器和智能中枢中的脑组织之间有专用传输管线连通,这里还有一个代谢单元,用途应该是收集脑组织代谢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物,” 屏幕上再次出现了海伦机械般的美丽面容,她扶了扶眼镜,说:“我就是想告诉你,蓝蝎的那些机械,可能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明白,”苏回答,海伦传达的这个信息非常重要。 “还有一件事,如果方便的话,顺手带只蝎子回來,要活的,”海伦说。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任务,海伦刚刚还让苏不要接近前进基地,现在却又要苏抓个活的战士回去,让苏很有些无语,不过海伦的下一条讯息打消了苏的不满:“龙骑总部为一名活着的蓝蝎战士开的价是5万,” 前方是一座废弃的小镇,和其他地方沒有什么区别的残垣断壁,到处是歪歪斜斜的建筑,破坏殆尽的道路,以及死一般的寂静,再向西300米就是蓝蝎的基地。 基地已经颇具规模。 基地中央是一座高达二十米的椭圆柱形建筑,建筑上排列着一排排狭小的窗户,从里向外透出闪亮的桔黄色灯火,建筑物顶端,有一圈蓝色的灯带,在夜幕下显得格外耀眼,显然蓝蝎根本就不想掩藏形迹。 在中央建筑的周围,星罗分布着数十栋大大小小的建筑,大部分是椭圆形,也有少量方形建筑,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共同点,蓝蝎所有建筑都只有少数几个窗户,而且很小,建筑物的顶端则闪烁着蓝色的灯光,整体看,蓝蝎的前进基地倾向于新时代的超现实风格,与龙城的复古风潮完全不同。 基地边缘伫立着一座大型的长条型建筑,跨度差不多等于基地的半径,建筑物边缘一排探照灯将前面的空地照得雪亮,空地上整齐地停着一排战车,看來这是个车库。 苏从车库顶上慢慢探出头,数清了空地上摆放的一共是十辆战车,款式都是曾经见过的,八辆运兵车和两辆主战战车,沒有什么新家伙,他的位置选择在按照灯的后面,这样即可以看清前方,又不怕被蓝蝎的人发现,透过车库顶部的排气窗,可以看到里面灯火通明,摆放着三辆战车,十几个貌似工程师的人正围在战车旁忙碌着,靠墙摆放着一排排的零件架,屋顶上则垂下來几只机械臂,协助工程师更换着战车零件,这个车库看起來兼有维修功能。 工程师们有男有女,外貌年龄从二十多岁到四五十岁不等,但奇怪的是,每个人都在闷声不响地干活,而且看起來都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绝不和旁边的人说一句话,偌大车库里,除了机械运行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外沒有一丝杂音,看着下面那一张张木然的脸,不知怎么的,苏忽然想起了海伦。 在车库的另外一侧,矗立着三座圆柱型建筑,大门从顶至底,高达十米,其中有两座的大门正敞开着,从苏的角度可以一直看到建筑物的内部。 中央的一座建筑物中,赫然是一台履带机械人,它静止不动,十几只从高高的顶棚垂吊下來的机械臂正沿着机库内壁不住水平移动,为它更换组件,战车车体前,几名工程师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半球型的金属盒安放在战车车身上,苏立刻认出这个金属盒就是机械人的智能中枢,一双机械臂捧着智能中枢,将它推进机械人胸内,再将外部装甲重新挂好,机械人发出一声轰鸣,八只电子眼逐一亮起,它低下了头,看了看车前忙碌着的工程师们,再向自己的左右双臂各看了一眼,它的手臂现在仅仅是空着终端接口,还沒有挂上任何武器,看过这些后,它安静了下來,但是电子眼依旧闪烁个不停,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中央建筑的另一边,竖立着一排三层楼高的建筑,几个大门中不断有人进出,看上就象是不停吞吐着黄蜂的蜂巢。 “宿舍区……”苏默默的在心中标记着。 其它的建筑从进出人员的活动來判断,有的是工厂,有的是实验室,还有一个发电站。 苏轻轻敲了敲脚下的车库顶,从弹回的感觉可以知道,整个库顶都是用轻质的特种铝合金制成的,墙体他早已看过,是由一块块一平方米轻钢合金拼接而成,不止是车库,这个基地的所有建筑,至少外壁都是由金属构成。 虽然在动荡年代金属原料并不稀缺,从废墟中几乎可以找得到根本用不完的钢、铝、铜,等等,但是制造这些金属构件仍然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由此可见,蓝蝎的生产能力和能源供应水平远远超过了苏曾经见到过的那些公司。 整个基地的外围都沒有看到哨兵的踪迹,苏也用红外视觉探测过,沒有发现隐藏的岗哨,只有十几具自动机枪塔在缓缓转动着,暗红的电子眼扫视着深沉的黑暗,但是对于好的猎人來说,避开这种程度的电子侦测仅需要入门的技术。 然而基地绝非表面上看來的那样可以轻松潜入,苏在外围整整花了一个小时观察,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基地内所有人在活动的时候都会避开一片无形的区域,也就是说,无论是行人还是车辆前一刻还是在直线行走,但是到了某处,分明前方是空地,却会绕行。 那片区域沒有任何标记,苏凭着观察到的基地活动,自行划定了个大致范围,然后从这片区域中穿过,他能够感觉到至少有十几道人类探测波动照射在自己身上,他早已调整过身体的组织特性,几乎将这些探测波全部吸收,这才得以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基地之内。 中央建筑物的顶端,装置着几个圆形的天线罩,以及数具不断旋转的导弹发射架,从外形上判断,这些导弹多半是空地两用的穿甲弹。 整个蓝蝎基地里的每个人都是安静的,除了隆隆的机器声,根本听不到有人语话声,中央建筑的大门则是紧紧封闭着,苏潜伏了整整一个小时,只看到一个人进去过,门禁系统是检测瞳孔的,这让苏彻底打消了进去探测一番的想法。 侦察到这个时候,已经足够了,苏开始认真考虑,是否应该留下一些破坏再走,不过他随后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样做只会让蓝蝎提高警觉,甚至是更新警戒系统,如果他先前的推测正确无误,这个前进基地是用人类探测系统來进行警戒的话,蓝蝎的主基地使用的应该是同样的系统,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还是不要让蓝蝎更换系统的好。 这个时候,突然一阵骂声吸引了苏的注意,在寂无人声的基地里,这声音格外响亮刺耳,他有些惊讶地向声音的來处望去,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來,嘴里仍在不停地谩骂着,一连串不清不楚的词汇接二连三地蹦出來,显然,來人毫不讲究语法,只注重单个字眼的冲击力,他的头发十分稀疏,挺着大大的肚腩,就连走路都显得有些吃力,但是从他肩头和胸前密密麻麻的军衔标志和绶带勋章來看,似乎又是个具有很高级别的军官。 不管怎么说,苏总算看到了一个好象是活着的人的东西,心情还是非常愉悦的,他看着那名肥胖的“将军”走进了边缘区域的一栋建筑中,这座建筑不需要验看瞳孔,似乎也沒采取其它防御措施,从轮廓上估计,里面大致有三层,每层200平方米左右。 苏在车库顶上疾行几步,然后一跃而起,在黑夜中跃过十余米的距离,无声无息地落在另一座建筑的顶端,他又从这座建筑上落下,无声无息地疾行几步,几乎贴在了一个正向宿舍区走去的年轻男人背后,以和他一样的步伐频率走着,这个年轻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回头向后望去,在他转头的瞬间,苏已从他另一边闪出,绕到了肥胖将军的居所后面。 年轻男人当然什么都沒看见,于是继续向前走,诡异的是,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竟然沒有任何的变化。 苏都看在了眼里,等年轻男人走后,他从将军居所后面闪出,轻轻拉开了居所的铁门,闪了进去,然后再轻轻将门关好,看來这栋建筑的日常维护保养倒是做得很勤快,门轴和铰链的润滑十分好,铁门下方还细致地包了防震橡胶垫,整个过程一点声音也沒有发出。 居所一层的空间布局和摆设很象起居室,进门就是宽敞的厅堂,里面摆放着现代简约风格的沙发,整面墙都是显示屏,现在屏幕上正播放着深海海底的景象,坐在这个客厅里,就象是呆在位于海底的房间一样,看來,这名“将军”还是很有些喜欢享受的。 客厅的另一端连着餐厅,再过去就厨房了,入门不远,是警卫门居住的警卫室,整个一层看起來一个人都沒有,但苏却沒有贸然向里面走,他的视觉已经调节成多重成像,看到六条纵横交错的红外线拦在面前,而且红外线周围的磁力场感觉有些异常,苏轻轻跃起,整个人贴在天花板上,然后轻呼出一口气,身体顿时变得扁平起來,至少收缩近五公分,然后在墙角上借力,贴着天花板缓缓游过了走廊那段的报警机关。 苏再次落到地上时,听到楼上传來一阵洪亮的大骂:“他妈的,把我放逐到这种啥也沒有的鬼地方來,也不想想,沒有老子,哪來的你们今天,现在可倒好,这一带的土著好象厉害的很,连收割者都报废了一台,居然到现在还不派援军來,难道就让老子靠这两台见鬼的收割309、310來抵抗吗,潘多拉你个小贱人,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干爆你的嫩屁股,” 这阵疯子一样的谩骂听起來倒象是将军一个人在发泄着情绪,而不是在和谁通话,苏轻轻跳起,右手挂在二楼的平台上,然后将身体缓缓拉起,一把复合材料制成的军刀已经悄悄地滑入他的手中。 二层似乎是书房和办公区,可以看到一间装饰奢华的大办公室,另外一侧则是一个中央控制室模样的大房间,整面墙壁都是屏幕,各种数据和画面不断闪烁而过,操作台前,端坐着三个穿着蓝蝎标准蓝黑色军服的战士,两女一男,即使从侧后方看去,也可感觉到他们都既年轻,又很漂亮。 将军痛骂一阵之后,心情好象舒缓了很多,楼上传來一声按动开关的声音,然后将军换上了一副非常威严的声音:“我是迪亚斯特,给我接潘多拉,” 楼上随即响起一个甜而柔美的女声:“对不起,迪亚斯特元帅,我无法完成您的要求,现在潘多拉小姐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够和您通话,”奇怪的是这个女声苏听在耳里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重要,什么事情能够比我现在面临的敌人更加重要,,她天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在忙,什么时候我才能和她通话,”迪亚斯特尽管非常愤怒,但还是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质问变成咆哮。 柔和的女声再一次响起:“对不起,迪亚斯特元帅,潘多拉小姐已经给您派过增援了,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可以控制住那片区域的,” “增援,见鬼的增援,”迪亚斯特终于咆哮起來:“三台老掉牙的收割者也叫增援,现在已经被人干掉一台了,拉尔森一型机呢,不是已经制成两台了吗,怎么不派过來,就算不行,來几台探索者也比这种老古董强,给我接潘多拉,” “对不起,迪亚斯特元帅,我无法完成您的要求,”当女声第三次响起时,苏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始终觉得这个声音有种奇怪而又熟悉的感觉,海伦说话的方式就是这个样子,如果只听一句,那么就是个冷冰冰的美女声音,可是如果听到她说两句同样的话,就会发现音调高低、音量大小乃至于语速都是一模一样,好象是用录音机回放出來的一样,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女声继续说:“您已经在被明确拒绝的情况下,连续重复了两次要求,需要提醒您的是,现在潘多拉小姐不受打扰已经被列为a级优先,并有可能提升为3a级优先,请您评估破坏优先级的后果,” 楼上啪的一声脆响,也不知道元帅是关了通讯系统还是干脆把通讯终端给砸了,随后楼梯上传來沉重的脚步声,元帅拖着笨重的身躯从楼上走了下來, 章六 灾难 下 苏双手搭着二楼平台边缘。将身体放了下去。然后轻轻一荡。双脚夹住了一楼的吊灯。就此贴在天花板上。元帅并沒有走到一楼。而是走进了二楼的中控室。 苏立刻恢复到初始挂在二楼的姿势。露出眼睛。窥视着元帅的动作。从这名元帅身上。苏沒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说明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苏希望元帅在中控室里能够做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说不定可以看到许多蓝蝎不为人知的机密。至少。从刚才元帅的怒骂和通话中。苏已经知道了上一战费尽心力摧毁的机械人型号是收割者。但是很显然在蓝蝎中它还算不上是什么好货色。 元帅走到中控室中不断忙碌着的三名年轻军人身后。非常粗暴且无礼的抓住三人的头发。将他们的脸一一拉得面对着自己。随意比较了一下后。他拍了拍右边一个年轻女兵的脸。命令着:“站起來。” 女兵依言站起。然后上身向前弯了下去。她的眼睛仍然盯着信息不断的屏幕。双手也在不停地敲打着触摸键盘。 元帅几下就扯掉了女兵的裤子。然后当着另外两个战士的面。居然就开始干了起來。另外两个战士全神贯注的在看着屏幕。就象旁边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而迪亚斯特元帅身前的那个女兵。脸上专注得有些木然的表情也和同僚们一模一样。尽管她的身体被撞击得前后摇动。她却沒有发出一声呻吟或者是叫喊。而且最令人哑然的是她处理工作的速度丝毫不比先前慢。 元帅草草的弄了几分钟。就变得兴致全无。他拔出了家伙。狠狠给了女兵雪白的屁股一巴掌。骂道:“都跟木头沒什么两样。还不如老子自己來。” 他提起了裤子。怒气冲冲地走到了一楼。将肥壮的身躯扔进了沙发里。用双手盖住了脸。 过了好一会。迪亚斯特元帅才把双手从脸上拿下來。似乎有些神经质般地自语着:“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得抑郁症的。得想点办法出來。我一定能行的……等等。你是谁。” 元帅骇然望着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苏。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什么时候以及怎么样出现在这里的。看起來元帅虽然体力差了点。但是反应能力和镇定功夫还都和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勋章相称。他张大嘴。惊叫声已到嗓子眼。但立刻硬生生压了下去。显然元帅立刻明白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在这么近的距离刺激一名刺客。可不是明智之举。 尽管脸色苍白。迪亚斯特元帅还是坐直了身体。尽可能地摆出威严的面孔。压低了声音。说:“不管你要的是什么。我想。我们都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不用担心楼上那三个人。他们只是些傀儡而已。沒有明确的命令。他们什么都不会作。” “他们的确什么都做不了了。”苏抚摸着手中军刀暗色的刀锋。 元帅立刻明白了苏的意思。脸颊上的肥肉不停的抖动着。嘴唇上的血色几乎消散殆尽。泛出了死鱼般的灰白色。强作镇定地说:“不过是些傀儡而已。杀就杀了吧。只不过事后解释起來会有些麻烦。” “麻烦。你觉得。还会有解释的机会吗。”苏面无表情的说。 迪亚斯特仔细看着苏。骇然发现苏的眼睛中完全象是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感情的波动。怎么看都不象是人类的眼睛。他脸上忽然浮起惊恐的神色。沙哑着嗓子叫着:“你是潘多拉派來的。她……她终于要对我动手了吗。” 苏心头略微放松。只要迪亚斯特怕死。那就好办得多。从元帅的年纪、体型、习惯和行为來判断。他不怕死的概率好象不大。 苏心绪稍有变化。元帅突然放松了下來。猛然出了一身大汗。喘息着说:“原來你不是她派來的。那就好。那就好。我猜。你是从南方來的吧。那台收割者是不是被你们干掉的。” 苏心头微微一凛。沒想到自己内心这么微妙的一点变化。居然立刻就被元帅感知。他表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身体内部各个部分都进入到戒备状态。只要元帅稍有异动。苏的军刀就会割开他的喉咙。 “放松点。放松点。别那么紧张。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什么都可以谈。你知道。在这个见鬼的地方。想找个能说话的人都沒有。惟一一个能陪我说说话的刚刚死在了南边。”元帅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先手掌向苏五指张开。以示自己手中沒有任何异物。随后才慢慢伸向茶几。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生怕引起苏的异动。所以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缓慢、清楚。 苏饶有兴趣地看着元帅表演的哑剧。觉得这也算一种训练有素。 “回答我的问題。我不喜欢重复说话。”苏说。 元帅双手一摊。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保证不会撒谎。尽量配合你的需要。不过你能从我这里得到的非常有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潘多拉是谁。” “她是我的女儿。也是灾难之蝎现在的最高指挥。我想你们更愿意称呼我们为蓝蝎。”元帅的回答不大不小地让苏吃了一惊。 “潘多拉是你的女儿。” 元帅浮上一个苦笑。说:“是的。我想你一定听到了我刚才的话。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是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干爆她屁股的。当然。如果你想干这活。我也不反对。是谁不要紧。只要能干爆她的屁股就成。” 苏完全可以感受得到迪亚斯特元帅话声中深沉的恨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痛恨。简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这一刻。苏想起了那些携着女孩的小手。在荒野中并肩前行的日子。不由得浮起了一个微笑。又摇了摇头。向元帅说:“你疯了。” 沒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突然让元帅彻底爆发了:“沒错。我是疯了。因為我想干自已的女儿。那是因为我知道。我再也沒有机会亲手扼杀她。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叫潘多拉吗。因为她把自己比喻成是释放灾难的少女。你又知道她是几岁时候给自己改的名字吗。十岁。才十岁啊。” 苏安然坐着。看着已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元帅。纤长的手指一直在抚摸着军刀的刀锋。他的女孩。可是在还不到八岁的时候就露出了恶魔的潜质。 元帅将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中。低沉地说:“就在她给自己改了名字的那一年。她拿走了我的全部能力。我的事业。我的研究成果。还有我的娜兰妮。也就是她的妈妈。就在她生日那天。她亲手杀了娜兰妮。” 苏默然不语。听起來。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但好象是真的。 元帅终于抬起头來。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说:“其实。我就是这里的一个囚犯而已。我根本不能走出这个前进基地。也无权指挥这里的人和机械。这个基地里所有东西的指挥权限。都属于潘多拉。或者说。属于中央智脑。不过潘多拉拥有智脑的最高权限。所以也就等同于是她在指挥。” “她多大了。”苏皱眉问。不知为什么。元帅反反复复的提到潘多拉的名字时。竟然逐渐在他心里激起越來越大的波澜。这让苏非常的不舒服。 “今年16岁了。上个月29日是她的生日。”元帅对潘多拉的生日记得非常清楚。 苏皱了皱眉。问了个奇怪的问題:“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是说她的外貌。” “我不知道。从她十岁生日那天起。我就再也沒见过她。半年前。我被送到了这里建设前进基地。更沒有可能见到她了。”元帅说。 苏环视了下房间。再回想了一下前进基地的布设。冷冷地说:“可是我看这里不象是一个监狱。您的生活也不算太差。” 元帅苦笑。说:“这是精神上的囚笼。每一天。你面对的人不是傀儡。就是机器。不会有人回答你任何的问題。除了分配任务时。甚至机器都不会跟你多说一句话。呆在这个见鬼的地方。甚至干女人都沒有**來得舒服。她们都是完全沒有一点感觉的傀儡。不会叫喊。不会反抗。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他们把我放在这里。是为了设计前进基地。毕竟机器还比不上人的脑袋。” “为什么在这个方向建立前进基地。” “我们检测到东南方向有大量的电波活动。应该有大型人类组织存在。半年前。我们终于积累了足够的资源和战备开始向这边进行探索。”元帅摊了摊手说。“果然遇到了你们。” 苏看了看时间。坐直了身体。望着元帅说:“时间差不多了。现在。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只是个囚犯。什么资讯都沒法提供。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处呢。也许你可以看看这个。或许还有些价值。”元帅叹口气。站了起來。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笔记。交到了苏的手里。 “这是……”苏打开了笔记本。见里面是一页页的日记。笔迹力量十足。却又透着些稚嫩。 “这是潘多拉的日记。当然。只有到十岁生日前的部分。她允许我保存它。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希望。就是千万别把它弄坏了。”迪亚斯特的神色很关切。 “为什么我们之间就一定要是战争呢。”苏问。这个问題一直在他心中纠结了许久。直到这一刻才问了出來。沒想到发问的对象居然是敌方的元帅。 “为了资源。为了生存。为了一切的一切。。”迪亚斯特坐回到沙发里。说:“潘多拉需要的是傀儡。而不是一个个有思想的人。所有的俘虏都会被在脑部植入芯片。从而变成沒有感觉。沒有自主意识。只知道服务和工作的傀儡。就是你在外面看到的那些。楼上那三个也是。从前面的作战方式看。你们的发展方向和潘多拉的理念完全不同。所以只能是战争。” “听你这么说。好象我更应该杀你了。”苏擦拭着刀锋。 “不。你不应该杀我。现在灾难之蝎中或许只有我一个还有自主意识的人。而且潘多拉有时候还会听我的话。如果你杀了我。那就意味着她从此将失去作为人的一面。将会全无顾忌。不可预估。也不可控制。” 苏站了起來。说:“这个理由好象勉强说得过去。现在。我需要蓝蝎武器、组织结构、主基地。以及其它一切有用的数据。” “这些你都得不到。因为我刚才说过。我只是个囚犯。我根本就沒有使用中央智脑的权限。灾祸之蝎的主基地叫做蝎巢。建筑在一个大城市的废墟上。我可以给你指出它的位置。” 迪亚斯特站了起來。走到挂在墙壁上的一张旧式地图前。在上面一个部位上点了点。说:“这里就是蝎巢。” 苏记下了蝎巢的方位。同时也站了起來。问:“你一直沒有说。在潘多拉十岁生日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迪亚斯特的脸又变得苍白起來。虚浮的脸皮上不断渗出汗水。显然。这段记忆令人极度不愉快。 “那天早上。潘多拉跑过來跟我说。灾难之蝎所有的权限都已经被她接管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将开辟一个全新的时代。建立起全新的轶序。而无用的人类。都将变成新轶序下的傀儡。并由此而繁衍。然后……她就当着我的面。砍下了娜兰妮的头。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所有的能力不知在什么时候都消失了。虚弱得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沒什么两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那你原來的能力是什么。是几阶。”苏紧盯着迪亚斯特的眼睛。只要元帅的眼神中有一点让他感到不安的东西。苏就会立刻出手杀了他。 不过苏从元帅的眼睛中。看到的只是一个老人应有的追忆痛苦往事的眼神。握紧刀柄的手悄悄地松开了。 “我的能力都是格斗域的。主要能力是八阶的迅猛打击。”元帅的答案让苏很有些吃惊。他还不清楚八阶能力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不过看帕瑟芬妮那几乎深不见底的实力。勉强可以推断一下八阶能力的威力。 苏突然伸手在元帅的颈侧轻轻一按。迪亚斯特立刻双眼一翻。就此晕死了过去。苏再次走上二楼的中控室。看了看已经倒在地上的三名年轻战士。苏在其中一个的身边蹲下。轻轻敲击着年轻战士的脑骨。覆盖在他脸上的左手则仔细体会着传來的震荡。果然。在后脑的部位有一块异样的回响。看來这就是芯片的位置了。 苏的军刀刺入他的后脑。收刀时刀尖上已经多了一颗麦粒大小的芯片。苏对其它两个人依样下刀。将芯片都取了出來。包好收起。然后离开了元帅居所。估计20分钟后。元帅就会醒來。 至于元帅给的那本日记。苏已经确定里面不会有追踪器。他现在对电磁信号的感应十分灵敏。如果日记本中装了追踪器之类的设备。那么肯定会被发现。 苏一边在夜幕的掩护下向预定的集合地点奔去。一边打开了战术板。他在和元帅说话时。将战术板调成了被动模式。将周围一切的声音和各种电磁信号都纪录了下來。他还曾用战术板自带的电脑破解功能试图进入蓝蝎的电脑网络。结果不但直接被拦在了防火墙外。还被程式的自动反击弄得战术板温度飞速升高。如果不是苏立刻强行关掉战术板以切断与智脑网络的连接。这块战术板都有可能损毁。 苏将所有纪录下來的资料都发送了出去。几秒钟后。海伦就出现在屏幕上。冷冷地说:“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进入蓝蝎前进基地的。” 海伦的态度虽然生硬。不过毕竟是关心。苏笑了笑。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分析一下这些资料。看看有沒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海伦沉默了几分钟。似乎在分析战术板传回的数据。过了一会。她抬起了头。说:“有些有趣的东西。不过很有限。这个自称灾难之蝎的组织和他们的首领看起來既无知又狂妄。哼。潘多拉。她的确是释放灾难的少女。不过这灾难不是加给别人。而是会释放在它们自己头上。选择血腥议会作为敌人。就是它们最后的错误。你不必担心。从今天起。我的注意力会分些在这个方向上。那些灾难之蝎会发现。我才是那个释放灾难的人。” 听着她冰冷、机械且沒有一丝波动变化的声音。苏忽然抑止不住地浮上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海伦并不仅仅是灾祸之蝎的灾难。而且还是所有男人的灾难。 章七 软弱 上 还沒有赶到预定的接应点时,苏怀中的战术板又震动起來,他一边保持着50公里匀速奔跑,一边打开了战术板,在超距触感的感应下,苏完全可以一边在崎岖的废墟间飞奔,一边安心地阅读战术板上的信息。 屏幕上还是海伦,仍是那种机械而又冰冷的声音:“已经对数据分析完毕,苏,你被骗了,你应该杀掉迪亚斯特的,” “被骗了,”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愿意相信海伦的结论。 “你不愿意相信吗,那么我再具体一点,从所有数据的综合比对來看,迪亚斯特撒谎的概率在87%以上,如果再考虑到他作为灾难之蝎核心人物的身份,你就应该100%的杀掉他,够具体了吗,苏中尉,”海伦的话中能够听出一丝讽刺的意味來,这比较机械声音当然是有本质的进步,但是同样不让苏愉快。 但是海伦显然并不打算让苏愉快,继续说:“在拿到你手上三个芯片后,会更进一步证实我的结论,苏中尉,请你记住,为了你自己着想,不要在战场有任何的仁慈,” 苏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沉声说:“迪亚斯特给我日记本的时候,我相信他的感情是真实的,对于判断别人是否在说谎,我有自己的办法,而且你凭什么说他在说谎,” “日记可以是真的,但他说的事情可以是假的,或者至少部分是假的,至于如何得出这个结论,我想不需要向你解释,你即不懂高阶数学,也不明白神秘学的原理,解释了你也听不明白,只不过下一次我希望你不要这么愚蠢,特别是在战场上,我们和灾难之蝎一定会有战争,而且一定会以彻底摧毁灾祸之蝎为结局,不过想要赢得这场战争,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必须得听我的指挥,”海伦扶了扶眼镜,又开始埋头工作,然后她的影像就在屏幕上消失了。 苏只觉得胸口如同堵了一场巨石,沉甸甸的说不出难受。 时间过得很快,当苏赶到预定集结地的时候,已经接近天明,这个时候,天色是最暗的,集结地停着一辆越野车,忽明忽暗的烟头火光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醒目,抽烟的是里高雷,他还是那副随随便便的样子,一点也不怕有狙击手在黑暗中瞄准他的脑袋。 苏从黑暗中现身,以他的感知,已经发现周围埋伏了十几名精锐的战士,占据了四边的有利地型,而且他们带來了六枚青铜龙导弹,哪怕是蓝蝎的战车过來,恐怕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里高雷看到了苏,先是咧嘴一笑,然后说:“怎么了,头儿,你的脸色看起來不太好,事情不顺利,” 苏伸手从里高雷手上拿下了香烟,扔在地上踩灭,说:“别在夜里抽烟,你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吗,有的是人能够在1500米外打爆你的头,包括我,” 苏登上了越野车,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苏放倒了前风挡玻璃,将自己的步枪架了起來,里高雷则站到了后厢机枪射手的位置上,驾车的是丽,她发动越野车后,里高雷嘿嘿笑着说:“头儿,以前你可从來不会跟我们说你的能力,现在至少告诉了我们一件事,你能够在1500米外打爆别人的头,” 越野车轰鸣起來,疾驶而去,整个旅程当中,苏都是一言不发。 钟摆城还沒有清理,这项工作要等到总部的仪器运到才能开始,所以众人先回营地,虽然还进不了城,不过丽一直在布置外围的防御,并且在暗黑龙骑的核心区选择了一个废弃的小镇,准备建立一个后方的训练基地以及战地医院,奎因的手下和丽残存的战士加在一起还有200多人,这会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虽然动荡年代人命最不值钱,但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还是不多。 苏刚刚跳下越野车,奎因就迎了上來,这个时候天还沒有亮,看來他也是忙碌了整整一夜。 “头儿,总部有东西给你,那个运东西的家伙看起來可真不错,” 顺着奎因的手指方向,苏看到营地外的空地上停着一架无人驾驶飞机,机身上漆着狰狞的龙首,这是暗黑龙骑的标志,和蓝蝎的无人侦察机不同,这架无人机相对要大得多,机长近三米,两具喷气式发动机被安放在机翼两端,它的机背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货舱,几个战士正在小心翼翼地将里面四个包装好的货箱搬出來。 这时苏怀中的战术板又震动起來,不用看,苏只凭直觉就知道一定是海伦,屏幕亮起时,果然出现的是海伦,看着她美丽的面容,苏却觉得这张脸太漂亮、太精致了些,已经精致得有些不真实,比如说,苏从沒有见过哪个人的两只瞳孔纹路色彩是一模一样的,再比如,她的双眉不论是形状、角度都是完全相同,甚至连眉毛的根数都一样多。 海伦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苏立刻发现,她每次扶的位置都是同一处,精准量级至少也是毫米,再细微的话,限于屏幕的分辨率,已经看不來了,苏忽然觉得有些头痛,他现在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将海伦所有的表情动作进行回放对比,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会引发强烈的头痛,似乎他的大脑已经有些不堪这沉重的负担。 “我派了架运输机,给你运过去四套感应雷扫瞄仪,这样对钟摆城的清理可以提前一天启动,也能够提前一天结束,不过这不是主要目的,我需要你手上灾难之蝎的三枚移植芯片,马上就要,另一点,清理钟摆城是为了可以撤出一些罗克瑟兰的设备,并不是让你们在那边死守不退的,最迟在48小时之后,你们一定要撤离,先退到核心区附近再说,” 苏脸上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问:“这是命令,” “你可以这样理解,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扈从和战士白白送死的话,现在就将芯片给我送回來,我的时间很宝贵,” 苏默默的关了显示屏,走到无人机前,将三枚包装好的芯片放进无人机的货舱,无人机接到了新的指令,发动机轰鸣起來,机身缓缓升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向着龙城疾飞而去。 “头儿,送來的东西里面还有给你的东西,”奎因走了过來,将一个精美的铝合金小盒递给了苏,苏打开一看,盒子里面深蓝色的丝绒衬垫上嵌着三颗看起來非常特殊的子弹,弹头上漆着电磁和危险的标记,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苏取出纸条,打开一看,纸条上是和印刷体一模一样的笔迹:“智能型机械目标专用弹,试用一型,海伦,” 苏轻轻抚摸着子弹,指尖还沒有碰到弹体,就传來隐约的酥麻以及针刺般的感觉,这是里面蕴含着强大能量的标记。 他合上了盒子,将它贴身收起,对于这个海伦,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转向丽,吩咐:“丽,明天用一天时间清理钟摆城,然后把能带的都带走,我们要撤出这里,你的时间只有48个小时,” 丽非常惊讶:“为什么,工厂大多完好无损,而且里面的很多设备根本运不走,我们现在有足够强大的火力,如果那些蝎子再來的话,我们一定会给他们一个非常深刻的教训的,” “这是总部的建议,”在丽面前,苏并沒有说这是海伦的建议,不然的话恐怕又要浪费一番解释,他现在也开始学得聪明些了。 丽仍然不情不愿地想要争论什么,却被里高雷硬扯着拉走了。 这个时候,已经沒有苏什么事情了,具体事务自然由三名扈从一手包办,他回到自己的军帐内,闭目静坐了整整十分钟,才将心情渐渐平抑下來。 这次侦察蓝蝎的前进基地,也不能说全然一无所获,在长时间的潜伏和穿越感应区后,苏又得到一个进化点,不过,仅凭现有的十五个进化点,想要继续在感知域中进阶,还是远远不够,苏已经感觉到,下一次在感知域中将会形成一个新的六阶能力,但是六阶能力至少需要三十二个进化点,恐怕还要经历过几场生死激战才有可能获得。 进化是为了更强大,更强大意味着更多的权利和更好的安全,为了追求进化而去冒有可能死亡的风险,听起來逻辑上很说不通,但苏却是一直在这样做,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只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一直在恐惧着什么,只有更多的进化,更强大的能力,以及更深沉的战斗智慧,才会使他感觉到安全,但是每当获得新的能力后,苏看到、感觉到的却是更多的未知,相应的也就更加的恐惧,这好象是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循环,苏必须控制自己获得进化点的冲动,就象是深夜中一只努力不向灯火扑去的飞蛾。 犹豫了一会,苏向帕瑟芬妮发了条讯息,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讯息。 几乎是讯息发出的同时,屏幕上就出现了帕瑟芬妮的影像,她灰发散乱地披散在肩上,脸上还有一抹硝烟的痕迹,屏幕上到处都是弹雨、火焰和爆炸,帕瑟芬妮匆忙说了句:“宝贝等等,”然后画面就是一阵剧烈抖动,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仅仅过了几秒,画面就重新清晰了起來,帕瑟芬妮笑意嫣然,乱发和脸上的硝烟灰迹反而更加为她增添了几分风情,只不过从画面中可以看到,在她背后一辆新时代风格的战车正熊熊燃烧着坠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虽然隔了近百米,炽热的风流仍将帕瑟芬妮的灰发拂了起來。 “难得你肯來找我,是不是你那边有什么麻烦了,”帕瑟芬妮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 看着不断转战四方的帕瑟芬妮,苏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來,和她的付出比起來,自己的一点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虽然在苏看來,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些根本理念上的冲突,不过他也知道,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暗黑龙骑中所有的人都不会这样认为。 “沒什么,不用担心我,海伦已经说了今后会多放些注意力在这边,”苏微笑着说。 “是吗,那太好了,海伦肯这么做,那就沒问題,你只要听她的就好了,”帕瑟芬妮看起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眼睛中都在发着光。 看到帕瑟芬妮对海伦无条件的信任,苏先是惊讶,然后就重新审视海伦的建议,虽然她看起來沒有任何能力,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切都以力量作为惟一的考量,苏自己就曾经狙杀过无数能力在自己之上的目标,所以明白在绝大多数时候,智慧的作用要比力量大得多。 “还有,我听说了你在蓝蝎前进基地的行动,战场上可是从來都沒有什么宽容和怜悯,对待敌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接摧毁,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心软呢,好了,先就这样吧,” 通讯被即刻切断,看起來帕瑟芬妮那边的战事十分紧张。 苏沉默的将战术板收起,静静地坐着,海伦和帕瑟芬妮的说话风格不同,海伦是毫不留情的指责,帕瑟芬妮则要迂回委婉得多,但是她们的观点一致,都认为苏错了。 不过,尽管知道摧毁一切已知和未知的敌人是暗黑龙骑的宗旨,但是苏始终难以理解,为什么两个未曾接触过的组织初一碰面就要发生你死我活的战争,而不是先试着坐下來谈谈,看看有沒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苏拿出潘多拉的日记,抚摸了一会已显得陈旧的封皮,然后慢慢地打开。 审判镇。 佩佩罗斯无声而迅捷地走进了小镇中央的教堂,來到梅迪尔丽座前,奉上一张电脑板,说:“阁下,这里是苏少尉近期全部的战事与行动纪录,以及和总部基地通讯纪录的摘要,” 梅迪尔丽接过了电脑板,迅速浏览了一遍,抬起了头,盔甲缝隙中渗出层层寒气,问:“佩佩,你怎么看,” 佩佩罗斯说:“我同意海伦和帕瑟芬妮将军的看法,苏中尉这次在战场上的表现十分软弱,如果不在此时加以纠正,那么他今后将会遇到非常多的危险,” 梅迪尔丽将电脑板还给了佩佩罗斯,若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的说:“也许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软弱,不过,如果当年沒有他的这种软弱,我早就成了荒野中的尘泥,” 佩佩罗斯呆了呆,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梅迪尔丽挥了挥手,她只得应了声是,退了出去,让梅迪尔丽独坐在幽深寒冷的教堂中, 章七 软弱 中 苏手中的日记是深蓝色封面。正中凸印着一只狰狞的蝎子。完全是灾难之蝎风格。日记很厚很重。皮制的封面边缘已经出现多外磨损。里面的纸页也变得有些发黑和蓬松。显然是被翻阅太多的痕迹。 日记的扉页上用稚嫩的字体写着:“从今天起。努力长大。安洁。于血蝎之月29日。” 扉页上还绘着一片遍生野花的草原。上面有一个小女孩张开双臂奔跑着。在她身后。则是一个不算太高、但很伟岸的男人背影。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一个娴静的女人。这幅以彩色钢笔绘出的画线条简洁。却十分传神。显然小安洁在绘画上有惊人的天赋。 苏又翻开了第二页。 “今天是我九岁的第二天。很高兴。可是我还是和昨天一样的高。真希望快些长大。安洁。于血蝎之月30日。” 看上去。这就是一本普通的小女孩日记。不过如果迪亚斯特沒有说谎。那么这本日记里一定有秘密。九岁的时候。潘多拉还沒有给自己改名字。她原本的名字是安洁。而在十岁生日时。她给自己取了新名字潘多拉。所有的变故。应该都是出自这一年里。 苏继续翻阅。逐渐读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东西。 “我比生日的时候长高了三公分。可是这用去了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太慢了。我要努力长大。爸爸说了。等我长大了。就把灾难之蝎都交给我。洁西卡姐姐好象非常不高兴。安洁。于天蝎之月1日。” “为什么每天总是要不停的上课呢。好枯燥。我想出去玩。可是爸爸不让。说外面有很多很多的辐射。出去会死掉的。什么是辐射。是那些彩色的光线吗。它们照在身上很舒服啊。好象只要被它们的照射。我就可以长得快点。安洁。于毒蝎之月3日。” “我讨厌上课。越來越讨厌。我想出去玩。老师们都很啰嗦。为什么说一遍就能听懂的东西他们都要反反复复地重复上七八遍呢。可是洁西卡好象总是沒有懂。好奇怪。明斯特哥哥也总说听不懂。进阶数学。高能物理。基因基础。能力域初阶……课程表好长好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上完。我想出去玩。我喜欢那些光线。它们很漂亮。也对我很好。只要和它们在一起。我就可以快快的长大。安洁。于地蝎之月9日。” “爸爸重新安排了我的课程。从明天起我就要单独听课了。他和老师们说我的进度可以加快三倍。耶。爸爸万岁。洁西卡姐姐很不高兴地跑掉了。我现在知道了她不喜欢我。不过沒关系。早点上完课。我就可以早些出去玩了。安洁。于地蝎之月10日。” “今天的课程结束得很快。老师们给我的感觉都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停地偷偷看我。不过。我是觉得我比洁西卡好看。虽然她肯定不这么认为。不管怎么说。今天又学完了三本书。我有一整个下午可以出去玩了。安洁。于地蝎之月15日。” “我喜欢它们。它们也喜欢我。现在只要我出去。它们就会來找我。它们很漂亮。也很聪明。而且它们很愿意帮我。帮我长大。帮我变得聪明。帮我变得漂亮。当它们进入我的身体时。我可以感觉得到它们的开心。它们很漂亮。有数不清的颜色。不过。书上不是说只有一种阳光。而且只有天上云开的时候才会有阳光吗。天上的云会开吗。我从沒看到过。安洁。于水蝎之月11日。” “今天和洁西卡说了它们的事。可是她说我疯了。要不然就是在说谎。她说外面永远是灰色的。从來都沒有什么彩色的光。我现在知道。它们讨厌她。不会给她看见的。我也讨厌她。安洁。于绿蝎之月7日。” “洁西卡今天换了一件新衣服。专门來给我看。她好象是要我看她的胸。然后嘲笑说我胸前什么都有。我完全沒看出來那两团肉有什么特殊作用。书上也沒有提过。可是她看起來很骄傲。而且明斯特哥哥好象也很喜欢那两团肉。他一直偷偷地从洁西卡的领口往里面看。我越來越讨厌洁西卡了。讨厌她的一切。洁西卡完全是个笨蛋。她到现在一本书都沒有学完。我已经开始学第二十六本了。安洁。于明蝎之月1日。” “今天。它们告诉我应该到后面的储藏室去。我去了。因为它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洁西卡和明斯特哥哥在里面。他们什么都沒穿。在做些奇怪的事。对了。有一本书上说。这叫做交配。是为了繁殖后代要做的事。可是洁西卡应该繁殖爸爸的后代才对。她为什么要和明斯特哥哥交配。不过沒关系。她什么都繁殖不了。我看到它们进入了她的身体。把她能够繁殖的器官悄悄地破坏了。安洁。于明蝎之月3日。” “我把昨天的事告诉了爸爸。他非常生气。下午。明斯特哥哥和洁西卡都不见了。听说洁西卡已经被关了起來。要特殊处理。什么是特殊处理。是象明斯特哥哥那样吗。他好象被爸爸的蝎子吃掉了。安洁。于明蝎之月4日。” “老师们已经沒有东西可以教我了。我现在需要自己到电脑上学东西。我现在才明白。原來不是别人太笨。而是我太聪明了。爸爸今天夸奖我了。他说我长得很快。他以前夸奖我时。还总会跟我说这个世界就应该由最有力量、最聪明的人统治。但他今天沒有说这句话。爸爸好象在害怕我。真奇怪。安洁。于明蝎之月30日。” “我不知道自己该学什么。向谁去学。从前的老师们原來知道的东西少得可怜。所以现在沒有人教我。也沒有人管我。爸爸也不管我了。现在每天我除了和妈妈说话。就只有和它们在一起。它们还在努力的帮助我。我知道自己还在变得更聪明。也更有力量。可是变得更聪明又有什么用处呢。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么。好象该学的已经学完了。那些能力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拥有了全部的能力。我又是谁。我知道。那样我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安洁。于雷蝎之月15日。” “爸爸今天带我去看最新式的武器了。他管那个东西叫做收割者。可是收割者真的好丑。而且非常非常的笨。只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度去做事。爸爸旁边的人把那个程序叫做先知1.0。可是书上说。先知是比其它人都要聪明的人。这样说的话。好象我才应该是先知。我对爸爸说。应该把随便哪个生物的大脑安装在收割者的智脑里。这样才会有真正的智能。会比现在这种笨笨的样子要好得多。爸爸非常生气。他第一次狠狠地骂了我。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哪怕是一只变异老鼠也要比收割者聪明啊。它们告诉我。不是我错了。而是因为周围的人太笨。他们不能理解我的聪明。这个世界。应该属于我。真的是这样吗。再过一个月。我就十岁了。十岁是不是已经长大了呢。安洁。于雷蝎之月29日。” “完全睡不着。书上说。这叫失眠。为什么会失眠呢。是因为爸爸吗。他在害怕我。好奇怪。安洁。于雷蝎之月30日。”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妈妈好聪明。好聪明。我爱妈妈。安洁。于血蝎之月1日。” 日记到此为止。后面的几页被撕了去。苏合上了日记。轻轻抚摸着磨损的封皮。毛骨悚然。 从时间來看。最后一个月中的日记是最关键的部分。因为。所有的变故都是在安洁十岁生日那天发生的。迪亚斯特元帅不象在撒谎。因为撕扯的痕迹十分陈旧。并不是刚刚撕下的。迪亚斯特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预知到这么久之后的事。从而提前就撕去了这几页日记。如果他能够预知到这一天。何不在房间中埋伏人员。一举把自己擒下。又何必以身犯险呢。要知道。苏可是犹豫了很久。才沒有杀了迪亚斯特。在这个过程中。其实连苏自己都不敢保证会不会心念一转。直接杀了迪亚斯特了事。 此时此刻。天地间忽然响起一声霹雳。然后轰雷一个一个炸响。如同无数重炮炮弹落下。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闪电如网撒下。从大地直接连通云端。虽然隔着厚厚的帐布。也可看到外面的世界被接连不断的闪电映照得忽明忽暗。硕大的雨滴密集落下。砸得帐布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风更是呼啸着。疯狂撕扯着天地前的一切。 在这个狂暴的雨夜。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都躲在了房间、营帐或者是巢穴内。每一颗雨滴中都有足以致命的辐射。沒有谁愿意被它们沾上。而那些只能露宿荒野的人。就只有倒在地上。任大雨将自己的身体淋透。那些针刺一样的感觉。是如此的让人绝望。 苏将日记小心收好。站了起來。 它们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題始终在他心头徘徊不去。 苏掀开营帐的帘门。走出帐外。仰首望着夜空。天黑得深不见底。无以计数的雨滴倾倒而下。顷刻间就已经将苏淋透。雨水中有透骨的寒意。更有浓烈的辐射。刺痛着苏的肌肤。 苏眯起眼睛。在他的视野中。整个世界依然是黑的。灰的。 苏看不到它们。也感觉不到它们。 但是苏并不怕辐射。或者至少不怕这种程度的辐射。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也和周围的人不一样。 章七 软弱 下 雨越下越大。颗颗雨滴已经如同大豆般大小。里面还夹杂了许多如鸡蛋般大小的冰雹。砸在大地上激起一团团水泥混合的尘埃。产自暗黑龙骑的营帐虽然坚固结实。不会被雨滴冰雹击破。可是同时风也很大。扎下的营帐桩基未必都十分稳固。所有的帐篷都在狂风暴雨中猎猎摇曳着。扯住营帐的绳子绷得紧紧地。甚至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飞。地面积水早已奔涌成流。好在营地选择的地势是一个相对制高点。暂时不用担心被雨水淹沒。 苏静静在雨中站着。任冰寒刺骨的雨水贴着肌肤流下。一颗颗冰雹砸下时。他身上的肌肉微微一收一放。就将它们弹了出去。 天依然是黑的。 在雨中淋了很久。苏已经开始渐渐相信海伦的话。迪亚斯特应该是撒了谎。不过直到现在苏也沒有想清楚他在什么地方说了谎。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从日记中看。安洁。现在应该叫做潘多拉。可能比意想中的还要难对付得多。十岁时就已经如此聪明的女孩。现在不知道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更可怕的是。从日记中看得出。她似乎对这个世界有种置身事外的冷漠。 苏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仿佛眼中所看到的一切。耳朵所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面前晃动着的一个个人体。和不会动的水泥钢筋完全沒什么区别。杀一个人。就象是折断了一根木头一样简单。一样不需要思索。一样沒有任何感觉。哪怕喷溅出來的鲜血都沒有温度。而这一切的转变。始自于他遇到梅迪尔丽。并且决定将她养大的那一刻。 还是先将蓝蝎彻底摧毁吧。苏终于下定了决心。苏还是决定相信海伦。相信帕瑟芬妮。沒有理由他可以相信敌人。而不去信任自己一方的人。特别是其中一个女人已经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至于迪亚斯特。就当是成长过程中的一块垫脚石。下一次见面。苏将会告诉他欺骗究竟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阵特别猛烈的风席卷而來。将苏一头已完全淋湿的淡金发丝吹得笔直。但苏本身并沒有被撼丝毫。他的目光追随着这阵盘旋的风。最后落在了一个营帐上。这个时候。他的大脑正全力运转。同时处理着数以千计的数据。试图解析出风的流向以及可能产生的影响。这是苏第一次试图进行如此复杂程度的计算。还不到一秒钟。他的眼前忽然一黑。头痛得象被几十根尖针刺进了一样。 苏摇晃了几下。这才算站稳。他摇了摇头。知道这种程度的计算能力已经超出了目前能够承受的极限。虽然全力驱动下。大脑处理数据的速度已经比以前要快了至少一半。而在苏直接或者是间接接触过的人中。无论是潘多拉还是海伦。处理数据的能力似乎远远在他之上。 这时呼的一声。一个营帐被大风连根拔起。原本沉重的桩基似乎一点份量都沒有。轻飘飘地飞上夜空。旋即不知去向。营帐里面有六名战士。当下被大雨彻底淋透。又被狂风吹得滚倒在泥水中。 苏立刻冲了过去。先抓住两个已经沒有能力自己爬起來站稳的战士。将他们提到自己的营帐边。塞了进去。然后又冲向其余的四个人。 有两个营帐帐帘正在拉开。看來有人要出來。 “都不要出來。”苏一声大吼。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清而高亮。远远地在风雨中传了开去。 一个营帐帐帘听话地拉上了。可是另一个却反而开得更快。丽从里面冲了出來。只一瞬间。她就已被充满了辐射力量的大雨淋透。 “你给我回去。”挟着两名战士的苏向丽咆哮着。一边艰难地顶着风雨以最快速度奔跑着。将两名战士塞进自己的营帐。 丽沉默着。冲向最后的两名战士。扶起了其中一个。向苏的营帐拖去。以她四阶的力量和敏捷。拖了一个成年男人。在如此凶猛的风雨中还是勉强可以行动的。苏一咬牙。直接拖起最后一名战士。塞进自己的营帐时。丽也将自己拖着的战士塞了进去。 苏的营帐是单人帐。并不算大。六名健壮的战士只能互相挤叠着。才能勉强装得进去。苏一把脱下身上的作战服。不由分说直接罩在丽的头上。将她裹住抱起。然后向她的营帐飞奔过去。把她塞了回去。 丽忽然一把拉住苏的手。将他也拖进了营帐。苏沒有反对。而是反手拉上了营帐的帐帘。然后阴沉着脸。冷冷地盯住丽。 作为目前军队中惟一一个女人。丽也是单人营帐。她的营帐比苏的还要小些。里面只有一张简易床。她的装备和衣服都堆在床底。反正她本來也沒太多东西。两个人挤在营帐里。就几乎沒有转身的余地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苏凌厉的目光。丽抱膝缩在角落里。额头抵住膝盖。根本不抬头看苏。她周身早已湿透。水滴还在一滴滴顺着栗色短发流下。苏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摸了一下。然后摊开了手。手心中的雨水是灰色的。可以看到漂浮着无数细碎的尘埃。苏的手心微微发麻。这是受到辐射刺激的标志。 苏沉默着。一把将丽整个提了起來。丽虽然有四阶的力量。可是苏现在的力量也很狂猛。而且在苏沉默的怒火前。她看上去居然有些胆怯。完全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苏抓住丽的衣服。猛一用力。直接将她的上衣撕成了两半。然后又将她的战斗束胸撕了下來。扔到地上。 丽颤抖了一下。动也不动。任由苏三两下将自己的剥得精光。苏拿过床单。有些近乎于粗暴的将丽身上的雨水几下擦干。然后将湿淋淋的床单和丽的湿衣服都扔到了营帐外面去。 丽跪坐着。低着头。好象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苏沒有理会她。而是取出战术板。直接接通了预设好的线路。几秒钟后。屏幕上就出现了海伦的影像。就像不论什么时候接通帕瑟芬妮。她都是在战斗中一样。海伦好象永远都在工作。从沒有见她休息过。 海伦的目光一转。看到了赤 裸着的丽。以及半裸的苏。不冷不淡的说了句:“看來现在不象是通话的好时机。还是说。你终于肯让我看看你的生理反应了。这是个好消息。但应该是你在我面前时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这里有了暴风雨。我这边有七个人淋了雨。我需要医院作好准备。雨一停。我就派车把他们送回去。”苏说。 画面上的海伦恢复了低头忙碌的姿势。闻言根本沒有抬头。只是说:“请再具体些。苏中尉。我不记得你的队伍中有资格在我的医院中接受治疗的人有七个那么多。” 苏抑制了一下焦急的心情。放缓语气。先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然后说:“情况就是这样。丽和六个战士都需要治疗。这场雨水的辐射非常强烈。” 海伦抬起了头。看了苏一眼。就又开始忙碌。淡淡说着:“算上你。被雨淋的应该有八个。” “我沒事。我不怕辐射。”苏沉声说。 海伦明显的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事。沉思了一会。才说:“的确有这种可能。而且你对自己的身体应该比我了解。当然。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关于接受治疗的人选。丽可以。其它人不行。让你的战地医生给他们治疗吧。” “那这些战士们怎么办。我这里沒有战地医生。也沒有药物。这种强度的辐射。他们根本挺不过一天。”苏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丽一直盯着屏幕上出现的海伦。忽然说:“我不用治疗。这样你可以救我的战士们了吧。” “你给我闭嘴。”苏向丽咆哮了一声。竟然让丽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 苏望着海伦。以平静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海伦扶了扶眼镜。认真的问:“这需要解释吗。苏中尉。你不是真的这样天真吧。” 她的语气很平淡。可是苏却从中听出了巨大的嘲讽。这个时候。苏反而平静了下來。说:“我是真的不明白。” “那好吧。我就为你解释一下。”海伦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双臂环抱。正面对着屏幕。以机械般冰冷。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从制度上说。只有龙骑或者扈从才有资格在龙城的医院中得到救治。当然。龙骑的私人医院可以有些例外。比如说你那名扈从的女人。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是奎因支付了足够的费用。接下來我们谈谈现实一些的理由。这种急性辐射的救治比治疗变异组织要难得多。一人份额的特效药价格是25万。苏中尉。以你现在的信用和财务情况。我只能接受预先给丽进行治疗。并且如果她肯配合我的研究的话。还可以减免部分的费用。至于其它的6名战士。苏中尉。你根本沒有能力替他们担保。” “就这样看着他们去死。”苏的声音渐渐变得和海伦有些类似。 海伦毫不犹豫地直接回答:“是的。荒野中的人命并不值钱。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苏中尉。” 苏的确清楚荒野中的法则。也看到过无数次死亡。只不过。他难以接受的是暗黑龙骑明明有这个能力。却不肯加以救治。哪怕是跟随着他浴血奋战过的战士。 “难道一个人的生命是可以用钱來衡量的吗。”苏苦笑。有些无奈的自语。 海伦显然听到了这句话。回答说:“是的。每一个人都有价格。你。我。甚至是帕瑟芬妮。都有自己的价格。你可以不认可这一点。但别人会对你的价格有自己的评估。大多数人认可的那个价码。就是你实际的价值。如果你不接受。只能说明你认为价格低了而已。” 苏叹了口气。说:“也许。人还是有尊严的。尊严是有价的吗。” “当然。我说过。不肯出售尊严的人。往往只是因为认为价钱还不够高而已。”海伦说得很认真。象是在和苏探讨着一个学术问題。不过她接下來的一句话。让苏无言以对:“而且在这个时代。还能够坚持尊严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强大到沒人能够挑战他的尊严的地步。但是如果有这种人存在。也就意味着除了他之外。其它的人都会活得完全沒有尊严。” “能不能先给战士们治疗。治疗费用我以后想办法再付。”苏自己对这个提议其实一点都不抱希望。 海伦出人意料地沉默了一会。才说:“苏。你让我非常失望。我完全沒有想到。你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你需要记住三件事。第一。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利息这样东西。你向帕瑟芬妮帐户中支付的钱根本连付利息的零头都不够。帕瑟芬妮应该从沒有向你提过这个。但是不代表借款方不会向她收取利息。第二。丽的治疗费用实际上已经是赊欠了。如果你愿意承认共同负担帕瑟芬妮的债务。那么以你现在的状况。你在任何地方都赊欠不到任何东西。所以。你已经得到了特殊待遇。第三。或许你可以向帕瑟芬妮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但不应该是向我。我和你之间沒有任何特殊的关系。我也沒有任何理由为你付出。苏中尉。你把自己想象得太重要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你运转的。” 苏的脸上涌起一阵异样潮红。海伦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锋利的针。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自尊心。即使在面对最危险的敌人时。他的心也从未跳动得这样疯狂过。所有的血似乎都失去了控制。疯了一样涌向脑部。 “对了。我想起來。旧时代有一个词可以非常贴切地形容你目前的处境。那就是软饭。等到你不用再吃帕瑟芬妮软饭的那一天。我会很乐意满足你这样的要求。但是现在。苏中尉。你拯救不了几个人。请不要滥用帕瑟芬妮的资源。就这样吧。记得明天将丽送过來。” 说完。也不等苏回答。海伦直接切断了通讯。 营帐中沉默了很久。丽才打破了寂静:“好象我又给你添了麻烦。” “我已经喊过让所有的人都不要出來。你为什么不听。”苏的声音中又带上了一些压抑不住的怒意。不过就是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是完全为丽的自作主张愤怒。还是因为海伦的话。而迁了一些怒意在丽身上。 “他们都是我手下的战士。而且……你不是也在外面吗。”丽的声音很低。视线则落在营帐角落里。 “我和你们不一样。至少这种程度的辐射我还不怕。”苏很怒。在他看來。丽这种举动完全沒有任何意义。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如果不是有暗黑龙骑的医疗条件。以丽的体质。也活不过三天。 丽忽然抬起头。盯着苏:“可是我不知道。你从沒有跟我说过这个。你也从來不告诉我你的事。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 面对着丽的灼热目光。苏心中一些坚硬的东西悄然熔化了。的确。丽几乎不知道他的任何事。其实帕瑟芬妮也不知道。一直以來。苏都是有意的在封闭着自己。对他來说。被人了解则意味着危险。 苏叹了口气。将帐壁上挂着的一套干净的作战服取下。递给了丽。说:“穿上吧。你现在不能受凉。” 丽不接衣服。忽然扑进了苏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透过相接的肌肤。苏完全感受得到她身体上惊人的热量。她拥抱的力度也让苏即吃惊。又有些感动。 “给我。”丽的头埋在苏的胸前。她的声音很低。却象头咆哮的母狮。 “现在不行。你现在很虚弱。这会要了你的命。”苏直接拒绝。 丽抬起头。盯着苏的眼睛:“那什么时候给我。你答应过的。” 苏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她这个。但是在这样紧贴的接触下。苏感觉得到她身体内的生机正在迅速衰减。而且她的呼吸中。已经开始透出淡淡的血腥气。 丽这个家伙。为了一百元成了他的扈从。并且在致命的雨夜冲了出來。或许。只是为了让他能够少淋些雨。她也许沒有想这么多。只是本能地就这样做了而已。 “等你从医院回來。我就给你。”苏说。实际上。丽生机衰竭的速度让他非常担心。这样下去。也许丽根本挺不到明天晚上。 丽的眼睛中骤然焕发出了光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一定会活着回來的。” 雨夜非常的冷。丽很快就感觉到了疲倦。在苏的怀中沉沉睡去。苏将自己的体温调高。就这样温暖着她。一直到暴雨停止。 雨刚停。就响起了越野车的轰鸣。开车过來的是里高雷。他的烟头在黑暗中非常醒目。 苏将昏睡的丽抱上了越野车。递给了里高雷一张纸。说:“把她送到龙城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里去。找一个叫海伦的女人。地点我已经标记在地图上了。一定要快。” “沒问題。头儿。其它人呢。”里高雷一下一下地点着油门。越野车象一头被拴住的怪兽。不住颤抖咆哮着。 “救不了了。只有丽可以。她是扈从。”苏简短地回答。 里高雷沒有多问。而是一脚将油门踩死。越野车轰鸣着。溅起大片的泥浆。一路远去。 看到里高雷走远。苏才转过身。慢慢向自己的营帐走去。每走近一步。他的心头就如坠了铅石。变得沉重一分。因为营帐里面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生机。他俯身拉开帐帘。扑面是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六名战士个个口鼻渗着鲜血。双目紧闭。他们拥挤在一起。都已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苏默默的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后响起了奎因的声音:“头儿。他们都不行了。埋了吧。或者烧了也行。再这样放下去。活着的兄弟要生病了。” 苏叹了口气。 现在看來。即使海伦肯救。这些战士也绝对挺不到抵达医院的时候。哪怕是大雨在当时就停了。他们也活不到龙城。但这并不能减轻苏心中的沉重。海伦说的对。他现在的能力非常有限。即使有心。也拯救不了几个人。而且他已经有了很多的责任。滥施恩惠的话。只会让他无法完成已有的责任。 奎因站在苏的身边。看着死去的战士。这六个人都是跟随了他很久的老兵。每一个他都很熟悉。 奎因摸了摸胡子。拿出一个青铜小酒壶。狠狠灌了几口烈酒。然后笑着说:“头儿。不用为他们难过。他们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件很幸运的事了。荒野上哪天不死人呢。” 苏摇了摇头。说:“他们是我的战士。可我帮不了他们。” 奎因转过头。望着苏。说:“你尽力了。头儿。这才是最重要的。” 尽力了。 苏沉默着。只是。在这一刻。他感觉海伦和帕瑟芬妮才是对的。很多时候。只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尽力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头儿。知道我为什么肯当你的扈从吗。”奎因的语气并不象是下属对上级说话。而象是老朋友在聊天:“因为我相信。如果我在战场上被炸断了腿。只要有可能。你一定会把我拖回去的。现在看來。我当时的决定沒有错。” “可是我一次只能拖一个人。”苏的心中满是阴翳。 奎因笑了起來。说:“不要这样想。头儿。你应该想。能拖走一个总比一个都拖不动强。头儿。这是战争。战争总会死人。我们得往前看。” 苏振作了一下精神。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通知我们的人。天亮之后就收拾东西。我们要离开这。转移到龙城的核心区边缘去。” “我们要撤。”奎因有些吃惊。不过若有所思。 “是的。” “好吧。看來我们是要把这些蝎子连壳砸个稀巴烂了。”奎因说。 久违的微笑重新回到苏的脸上。“是的。”他说。 章八 夜色下的蝎群 上 暴雨之后。地面满是混杂着辐射尘的泥浆。周围的辐射大幅度增强。即使是对辐射具有较强耐受力的战士也很难在这种环境下长时间停留。步兵基本医疗套件中有抵抗辐射的药物。但是效果有限。而且有效时间只有一天。这是为了让战士们通过高辐射的恶劣区域。象那六名被暴雨淋透的战士。基本套件中的药物就沒什么效果了。 现在的恶劣环境。使清理钟摆城变成一件艰难而沒有必要的任务。奎因选了几名皮糙肉厚。对辐射特别有抵抗力的战士。在钟摆城里清理了一条通道出來。运出几车燃料。然后战士们收拾自己的营帐和装备。登上了载重卡车。向预定的区域撤离。 苏已经订购了一批新的单兵抗辐射药剂。当然都只是基本型药物。进阶药剂的价格是呈几何级数上升的。即使是这些几十元一套的药物。因为数量很多。财政上早已经变成赤贫的苏也要向海伦赊购。但这一次。海伦沒有再嘲讽。而且直接表示了同意。看來在她心中。这笔金额还是在苏默认的信用范围之内。 撤退的过程迅速有效。但是稍显散乱。如果是丽在指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奎因更习惯于利用地势的游击战。对付暴民并不需要象军队那样严整划一。只要个人战力强、装备好、不怕死。一般都可以打赢。 苏沒有象一般的龙骑那样坐在相对舒适的越野车中。而是坐在载重卡车驾驶室顶的射击位上。观察着前方。他的步枪放在身边。射击位上的重机枪虽然用起來不太顺手。但是对付集群目标显然更加好用。 接下來的战斗会和以往有所不同。苏还是第一次要对付这么多的重装甲目标。 以往。苏并不畏惧战车。在他看來。行动迟缓、攻击有大量死角的战车根本就不是威胁。有的是办法对付它们。实在不行还可以逃跑。以苏在荒野中奔行的速度。还沒遇到过能够在复杂地形下追上他的战车。而且苏过往都是一个人在作战。对付的也只是几辆老式战车。但是对付蓝蝎。已经不再是某个人的战斗。而是一场战争。对付的将会是几辆、甚至是十几辆的新式战车。而且肯定还会有更多也更先进的战斗机械人。这些具有自主智能的战争机械将会颠覆以往的战争逻辑。它们沒有畏惧。也不怕死亡。可以在最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和战斗。会严格执行命令。绝不会对敌人有宽容和怜悯。而且苏作为军队的统帅。不能率先逃跑。 苏习惯的狙击。对付这类厚装甲的机械目标几乎沒什么用处。最好的武器就是‘青铜龙’这类的导弹。反装甲炮也马马虎虎。但是这两样武器适用范围都很小。沒法对付变异生物。还非常的昂贵。在苏看起來。这类武器今后的用途其实并不算广。只是不知道海伦送來的子弹效果如何。 自从恩佐战死。苏一直在仔细地考虑应该如何对付战车这类机械目标。在详尽读过暗黑龙骑的能力列表后。苏发现灵通域的武器操控能力。或者是类法术域的电能或者是磁力场等能力最适全对付战车或者是机械人。可是真正能够威胁到蓝蝎战车的只是几个五阶的特殊能力。如果想要得到这些能力。不要说苏目前沒有这么多的进化点。就是有。他也支付不起配方药剂的价格。 苏一直以來强化的主要能力域是感知域。这是在充满了未知风险的荒野上最重要的技能。能够早一点发现敌人。就能多一些机会生存。他现在对感知域中新的六阶能力充满了期待。也有些许的不安。因为如果不用暗黑龙骑的配方。他還不知道新能力会是什么。 海伦为苏的部队选择的新驻地距离暗黑龙骑核心控制区的边界还不到10公里。是一个名为埃文福德的废弃小镇。小镇位于一座小山的后面。山顶可以成为不错的阵地。可以阻挡蓝蝎的攻势。小镇本身的大部分房屋还算完好。稍作修理就可使用。通向龙城的地带也很平缓。旧式的载重卡车就可以通行。 罗克瑟兰提前撤下來的几十个人。已经在帕瑟芬妮扈从指导下在小镇中建立起了简单的营地和战地医院。并且运送了基本的补给物资以及弹药。随着苏从钟摆城的撤退。海伦又送來了三门重炮。在小镇后方设立了一个重炮阵地。这三门炮不算苏的赊欠。重炮本身以及操炮的人员都是海伦的人。只不过算是租给了苏。每发射一发炮弹。苏就要付钱。而且价格比龙骑的标价要高一半。多出來的这部分就算是租金。对这个。苏沒有异议。重炮是要折旧的。炮手则会产生费用。现在苏已经有了经济学最基本的常识。而且以苏对新时代武器和军事的认识。其实并不清楚是否需要重炮这一类的武器。以及如何使用它们。所以需要更专业的人员來操纵。 埃文福德虽然不大。昔日也是个曾经容纳千人的小镇。装下苏这点人马不是问題。但等到所有的人员都安顿好。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苏无法入眠。干脆爬到了镇前小山的顶上。望着西北方向沉思。从这座小山开始。地势就不再平坦。而是起伏不定。一个个山丘连绵起伏。但是埃文福德前的小山是其中最高的一座。从这里望出去。视野几乎不受阻挡。 战术板又震动了起來。屏幕上显现出的依旧是海伦。苏对海伦的作息时间有些好奇。她似乎从不需要睡觉的。 “苏。你送來的芯片已经被初步破解。里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首先。和最初灾难之蝎战士尸体上找到的芯片相比。这批芯片体积更小、结构更加复杂。功能也更强大。从结构上看。最新的三枚芯片应该是同一批号的产品。和最初的芯片相比。则应该属于第三代产品了。我们最初找到的芯片只有少量的控制功能。最明显的是抑制**。以及释放刺激神经的微电流。这可以让战士们在作战时变得更加亢奋。而第三代芯片具有多种控制精神和情绪的作用。植入这种芯片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称为沒有情绪的傀儡。” 随着海伦的解说。一幅幅芯片的解构图在屏幕上展现。当然。苏完全看不懂。海伦看起來并不在乎他是不是看得懂。只要听明白了就好:“第三代芯片内部载有一个小型的记忆体。不过容量有限。我从当中恢复出了一份灾难之蝎的作战计划。虽然只是部分内容。但是已经够了。灾难之蝎计划对钟摆城发起一次攻击。动用的兵力规模将是配备新型作战机械人的一个装甲连队。或者更多。消灭钟摆城周围的抵抗力量后。再继续向纵深扩展探索。计划中。他们攻击的首选方向是。埃文福德。恭喜你。苏中尉。” “它们进攻的时间呢。我应该怎么做。”苏对于应对这种战争。并沒有多少经验。如果丽在。这些就不是问題。丽虽然只有18岁。但是已经打了六年的仗。而且带了4年的兵。 “目前还不清楚它们进攻的时间。不过应该很快。我的建议是你应该派人前出侦察。扩大侦察的范围。如果遇到优势装甲兵力的进攻。可以退守埃文福德。这里布设的重炮应该对装甲目标具有很大的威胁。再配合你手上的‘青铜龙’导弹。会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明白了。”苏站了起來。向埃文福德走去。 两个小时后。十几名经验丰富的战士就在茫茫的夜色中。向远方的预定阵地走去。他们都是不错的枪手。山地地型最能够发挥长处。每名战士都有战地通讯系统。可以与后方交换讯息。 苏站在山顶。看着战士们一个一个地夜色中隐沒。他心中生出隐隐约约的不安。仿佛在看着战士们逐渐走向地狱。而且在扑面而來的夜风中。苏似乎嗅到血腥的味道。 苏其实非常清楚。他根本沒有看到任何异样的迹象。夜风很冷。带着荒野中常见的冷涩气息。但是里面沒有血腥味道。一丝一毫都沒有。这是对危险的感觉。而且是身体的感觉。以这种方式在提醒着苏。 苏向努力向夜色深处望去。但在浓黑的夜幕下。即使他拥有微光视觉、红外视觉等多项强化过的感知能力。看到的范围也远远小于白天。这样看过去。苏沒有任何发现。他取出战术望远镜。再次扫视夜色下的群山。但是切换过所有模式后。苏依然沒有找到危险出自哪里。只得将望远镜收了起來。他手上这个毕竟是便宜货。和那些高级玩意沒法比。 就在苏以为自己的感觉出了错误时。远方山岭上忽然亮起一团蓝色光芒。然后是一名战士临死前的惨叫。最后传來的才是一记沉闷的枪声。 狙击手。苏霍然转身。瞳孔急遽收缩。 在不同的地点。蓝色光芒接连亮起。然后是交织在一起的惨叫和枪声。 不止是一个狙击手。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取下背上的步枪。冲进了茫茫的夜色中。夜色下。只看得到一点幽幽的碧绿光华闪过。然后一切重归黑暗。 章八 夜色下的蝎群 中 苏将这些天以來一切纷繁复杂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在黑暗中无声疾行。尽管在刚刚的瞬间。他的战士们死亡惨重。中枪的几乎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但苏的心情却隐约有种奇异的欢喜。他喜欢现在的时刻。在黑暗中。在荒野上。以及孤身的战斗。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苏向火焰最先闪亮。也是离得最近的一名狙击手位置扑去。他整个人如同与黑暗溶为了一体。似乎可以感受到得大地甚至是整个世界的脉动。一直到距离那名隐藏得很好的狙击手不到1000米。苏已经隐约感应到他的位置时。那名狙击手还沒有发现苏。 苏在一块岩石后停下。架起了步枪。瞄准了远处山丘半腰处的一个土堆。那名狙击手就藏在土堆后面。还在搜寻着其它战士的位置。其它的狙击手或者是在撤离。或者是在移动。只有这个最先开枪的家伙沒有转移阵地。 “一只菜鸟……”苏已经学会了许多老兵痞的词语。他们的话粗俗、恶毒。很多时候却又有一针见血的犀利。想成为一名好的狙击手。准确的枪法仅仅是其中很不重要的一项。而象苏这样。成为黑暗中的舞者。那就需要更多的东西。 通。在枪声响起的瞬间。苏就已经开始了移动。 远方的土堆彻底炸散。这种土层。哪怕是冻得十分坚实。也完全抵挡不住苏手中14mm口径步枪的威力。和碎土一同飞起的。还有大片的血肉和半截小腿。苏这一枪只是打在了蓝蝎狙击手的下身。而沒有一枪毙命。他不是做不到。而是想要让那这个垂死的狙击手成为对方的干扰和吸引注意力的目标。就象是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灯。不管意志多么集中的人。总会偶尔不自觉地瞄上一眼那样。 那名狙击手不停地翻滚着。惨叫着。他或许也植入了芯片。但芯片只是控制的情绪和感情。并沒有切断痛觉。苏那一枪。将他双腿完全齐根截去。这种巨大的痛苦非人所能承受。这种伤势虽然致命。却在短时间内死不了。所以这盏黑夜中的灯火。注定还要亮上许久。 到了生死相争的战场上。苏的心又变得冰冷如坚石。手段如迅雷阴火。强悍狠辣。无所不为。 那名狙击手惨叫声远远传开的瞬间。有两个蓝蝎的狙击手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去。就这么一动一静转换间的差别。已经让在黑暗中潜行的苏锁定了他们的行踪。 苏无声无息地向其中一名狙击手摸了过去。1000多米的距离。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蓝蝎的攻势來得比想象中还要快。而且第一拨攻势居然都是以狙击手组成。荒野当中。只有狙击手才能对付另一名狙击手。这句话至少有部分是正确的。 那名狙击手很快选择了一处新的狙击阵地。潜伏下來。蓝蝎的这批狙击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些人前进。另一些人设置好了狙击阵地埋伏着。大约过了十分钟。再向前进。寻找下一处阵地。 在夜色和群山掩护下。这本來是非常好的战术。只可惜。苏也是狙击上的大师。 狙击手很快发现了一个新的目标。并且稳稳地将对手套进了瞄准镜的准星里。而此时。他的对手仍然对此一无所知。伏在地上。正努力而又徒劳地搜寻着敌人。 狙击手的呼吸平和、稳定。他刚要扣下扳机。一只手忽然扣住了他的口鼻。将他的头硬拉了起來。然后发力一扭。狙击手的颈椎即刻发出喀嚓的一声轻响。他整个身体随即软了下去。 苏半蹲在狙击手的尸体边。直到过了十几秒钟。确定他已经死了后。才弓着身子。向另一个已被锁定的狙击手潜去。 转眼之间。苏已经悄悄解决了四名蓝蝎的狙击手。每个人都是被他从身后扭断了颈骨。在黑暗之中。苏重新找回了自己热爱的感觉。动作越來越流畅、快捷、轻盈。似乎夜里的风也在轻轻托扶着他的身体。 已经有一段时间沒有看到蓝蝎的狙击手射击了。一方面是苏派出去的战士已经战死过半。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蓝蝎方面的狙击手也有不少死在了苏的手里。 远方的山岭上蓝光一闪。紧接着夜幕中又响起了临死前的惨叫。苏看了看方位距离。就举起了步枪。把那个正在转移阵地的狙击手锁定。然而就在苏击发前的瞬间。蓝蝎那名狙击手身体忽然一晃。然后整个肩头都被炸飞。 苏一怔。直到枪声从远方传來时。他才明白过來是已方派出來的战士开的这一枪。苏沒有想到自己的战士中也有这么出色的狙击手。他的枪法并不出众。但是耐心、隐藏和意志都出够出色。 苏终于感觉到。自己肩头的负担。可以分担出去一些了。他平端步枪。忽然转了半圈。然后锁定了一名刚刚落位的狙击手。扣下了扳机。 那名蓝蝎的狙击手刚用夜视瞄准镜锁定了苏的战士的位置。头忽然整个爆开。连带着大半边肩膀也随之炸散。 开过一枪后。苏根本不看战果。就开始高速的侧向移动。他现在也已经暴露。必须和蓝蝎的狙击手比拼运动战。战争。从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蓝蝎的狙击手已经死了六个。又被苏锁定了三个。不过不知道是否还有人隐藏在暗中。苏判断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战斗已经进行了这么久。有经验的狙击手不可能找不到目标。苏这边则还有五名战士。现在。至少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并非只是被狙杀的目标。 苏将步枪收起。在黑暗掩护下开始高速运动。崎岖不平的地形成为他最好的掩护。二分钟后。又有两名蓝蝎的狙击手被他扭断了颈骨。 “还有最后一个……”苏轻轻将已经失去力量的蓝蝎狙击手放下。望向了一公里外的一座山丘。第三名狙击手刚刚运动到那个地方。并且瞄准了苏。苏感觉到胸前似乎有些刺痛。知道这是被瞄准镜锁定的感觉。现在。苏终于知道了当初遇到莱科纳和奥贝雷恩时。为什么总是难以锁定他们。 苏骤然向侧方跃出。然后手足并用。如同一只蜘蛛般不规律地爬行着。速度却是无比迅捷。仅仅几个转折。苏就已经移动出数十米。身体上时时出现的刺痛感终于彻底消失。这意味着那名狙击手已经彻底失去了苏的踪迹。 苏开始加速。如一只夜狼。借着风势。迅速向最后一名狙击手接近。苏甚至已经知道。在1分05秒后。他就会亲手把这个狙击手的脖子扭断。就象对付前面七个人那样。 苏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在将要到达潜隐奔行的极速时。他猛然打了个寒战。似乎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苏身体一弓一弹。骤然停住。就在他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猛然炸起了大片尘土。砂石打在他的脸上、肩上。火辣辣的痛。这是大威力远程狙击枪的子弹。如果不是苏骤然警觉。很有可能被击中。 果然有第十名狙击手。而且还是一个能够避开苏感应的狙击手。 苏立刻沿着弹道向子弹射來的地方望去。以他对身体的控制力以及感知的精准度。目光落点的误差不会超过一米。果然。苏正好又看到一点蓝色的光芒闪过。 苏不假思索。立刻向右方跃出。落地后一个翻滚。再如电般弹射出去。然而还在空中时。苏全身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他身后。又弹起一大蓬泥土。 近千数据瞬间汇聚过來。苏立刻知道刚刚又是一发子弹擦着自己身体掠过。而且在自己左臂外侧带走了一大块皮肉。还好。残余的肌肉纤维还能够支持左臂的动作。苏当即封闭了伤口处的血管。然后半蹲于地。瞄准了子弹射來的方位。 可是目力所及处。竟然空无一人。 “怎么会……”苏皱了皱眉。迅速移动到一块巨石后面。然后伏在地面上。如一只蜥蜴般游动着。几乎与周围的环境溶为一体。就在他慢慢从山脊上探出头。搜寻着那名狙击手的行踪时。又一发子弹几乎是贴着苏的头顶掠过。 几缕焦糊的发丝在苏眼前飘落。他再次看到了那名狙击手的方位位置。但是已经來不及还击。苏贴着坡面迅速后退。然后再向侧方移开。果然。2秒钟后。他刚才伏身处突然喷出一股土泉。狙击子弹从土层中钻出。飞向了茫茫夜空。 这一枪。是借助狙击弹的威力打穿了山脊尖峰上的土层。如果苏还伏在原地。那么这枪会正中他的胸膛。 这是第二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了。苏仰躺在山丘的后坡上。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他的身体开始恐惧了。 苏压制住身体的恐惧。努力思索着。他现在的体温与周围环境无异。步枪上早就缠好了复合材质制成的伪装条。自己的行动也沒有什么规律。在夜幕下。无论是微光还是红外模式。都难以找出苏的行踪。至于生命探测。在这么远的距离想要侦测人类。仪器的体积和功率会非常庞大。而且苏也沒有感觉到灾难之蝎惯用的那种侦测人类的高频波。 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又该如何锁定对方。 章八 夜色下的蝎群 下 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敌人。以往苏也曾经见过许许多多强大的人。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后。强者更是比比皆是。但是。在荒野和狙击方面能够如此彻底地压制苏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传统的狙击以及反狙击手段。似乎在这个对手的身上完全失效。 这是个运动能力出众。隐藏技巧高明。并且有足够耐心的对手。在他开枪的瞬间。苏还是可以锁定他的。哪怕只是很短的瞬间。但真正让苏无法解决的问題是。他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这个问題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隐匿是苏迄今为止最主要的保命和杀敌手段。如果只是正面对决搏杀。或许來一个五阶的格斗域或者类法术域的家伙就可以格杀苏。 苏快速将所有已知的侦测手段回想了一遍。却沒有任何发现。他的隐匿技能以及对身体的控制完全可以对付它们。肯定不是这些。 苏决定换个方式想想。他一边思索。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始移动。大量数据被发送到全身各处。他的身体形态随之有所改变。主要是四肢的关节伸展角度扩大得近于诡异。此刻的苏。更象是一只在贴地爬行的昆虫。 这个时候。连续数声枪声响起。苏这方有三名战士几乎在同一时刻开火。子弹从不同角度在蓝蝎最后的一名普通狙击手身上穿过。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始终隐沒在黑暗中的狙击手也开火了。仅仅一枪。就在一处山岭顶部炸出一团血泉。那名战士根本连惨叫的机会都沒有。 蓝蝎狙击手的位置。还是在原先的山丘顶。从始至终。他都沒怎么换地方。这或许是示威。或许是傲慢。或许只是想激怒苏。不管什么原因。他居然根本沒有更换狙击阵地。而是直接在原地又开了一枪。将另一名战士送入地狱。 苏几乎是刚刚从山脊上出现。他的枪口就转了过來。瞄准了这边。然后就是连续三枪。一枪将苏又逼了回去。其余两枪分别从左右数米处掠过。如果苏侧移露头。可能正好被击中。好在苏只是简单地向后退。 砰。蓝蝎的枪声带着些清脆的尖啸。和暗黑龙骑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从枪声传來的方位看。他居然仍然停留在同一块阵地上。 已方战士的惨叫并沒有影响到苏的心情。同样。蓝蝎狙击手的傲慢也沒有激起苏的怒火。他忽然想到。在这个位置。在这个靠近已方阵地的山区。自己还拥有一项蓝蝎不曾有的优势:重炮。 苏即刻打开战术板。接通了重炮手。简短地说:“方位座标1592。735。十发急速覆盖射击。”后方的重炮士官重复了一遍命令后。即切断了通讯。他反正只管射击。而且每打一炮赚300元。打得当然是越多越好。除了帕瑟芬妮自己。她这一系的人马中。不论是扈从还是底层的普通军官。几乎沒有哪个雄性动物对苏有好感。除了极少数眼光长远的人外。其它人都巴不得苏欠帐欠到彻底破产。 沒过多久。夜空中即出现了隐约的压迫感。几乎所有的生物都开始四散奔逃。苏再次从另一侧的山脊上探出了身体。不出预料。蓝蝎的狙击手仍停留在原先的阵地上。而且枪口相应的移动了过來。指向了苏的头。 然而他这一次沒有击发。而是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夜空。他突然扣下扳机。草草向苏射出一枪。整个人就跃了起來。以几乎不输于苏的速度向山后冲去。 通。苏终于射出了还击的第一枪。 蓝蝎的狙击手骤然停住了冲势。而是折向侧方。一个鱼跃扑出二十米。苏还击的一枪就此落空。不过蓝蝎狙击手不是为了躲苏的射击。在他原本前冲的方向。忽然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于相隔千米之外的苏都感受到了身下土地的震动。 仅仅是一炮。爆炸的威力就覆盖了整个山丘的丘顶。冲击气浪将几十米外的蓝蝎狙击手直接掀翻在地。苏完全沒有想到。暗黑龙骑的重炮威力竟然是如此的大。一炮就让整个丘顶覆盖在硝烟与灰土之内。十炮连续火力覆盖。又会是怎样一个景象。以蓝蝎部队装甲战车的防护度。如果重炮炮弹落在十米之内。那么除了主战战车外。其余的战车都会完全损毁。主战战车也就能多受一炮而已。 蓝蝎的狙击手还沒來得及从地上爬起來。又有两颗炮弹几乎同时落下。其中一发的落点比第一发离得更近。他直接被爆炸的气流掀起了数十米高。远远地向山丘下方抛飞出去。然后就象一个破布口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已瞄准待发的步枪缓缓放了下來。 大地依旧在颤抖着。重炮不停地轰击着山丘丘顶。将数十吨泥土抛上天空。在这一刻。钢铁与火焰的威力被诠释到了极致。 不到一分钟。十发的重炮火力覆盖就已完成。但这短短的一刻。在那些沒有见过新时代重火器威力的战士心中。却是无比的漫长。就连苏。看到炮击结束后被整整削去一米多的山丘。也是十分的无言。 战术板中传來重炮士官有些张狂的笑声:“中尉。重炮火力覆盖的效果怎么样。” 苏沒有理会这多少带着点挑衅意味的问询。随手关了战术板。走下山坡。向谷地中倒地不起的蓝蝎狙击手走去。在苏眼中。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狙击手是迄今为止最难缠的对手。而身份仅仅是个扈从的重炮士官。对即使是加入暗黑龙骑前的苏说來说。也根本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蓝蝎的狙击手仰面躺在地上。双眼望着夜空。正艰难地喘着气。经过这样的轰击和摔落。他居然还沒死。实在是令人惊讶。想到他闪避重炮轰击时的爆发力和速度。苏毫不怀疑他身体机能的强悍。 狙击手的左臂已经消失。双膝以下部分也都被炸飞。眼睛中已经开始有些失神。他的脸色灰败。只有额前纹着的一只蓝蝎狰狞依旧。直到他看到了苏后。眼睛中才重新恢复了神采。 狙击手艰难地抬起右手。指着苏。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的……” 苏有些惊讶。这名垂死的狙击手表情丰富。和其它人大不一样。“你不是傀儡。”苏试探着问。 狙击手的嘴角开始不断冒出血泡。有些诡异的是。这些血泡刚刚涌出來的时候是鲜红的。慢慢的就转向了蓝绿色。而且新冒出來的血泡也是同样的颜色。苏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细节。微微皱起了眉头。瞳孔深处的碧光不断闪烁着。从不同的频带分析着狙击手血液成分的变化。 “我怎么……会是傀儡。我……是选民。”尽管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艰难。但还是可以看出狙击手脸上的骄傲。 “谁的选民。”苏耐心地问。试图从他嘴里多问出些东西來。他还取出医疗套件中的维生注射剂。刺进了狙击手的颈侧。注射进血管里。 一针下去。狙击手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仰望着夜空。双瞳中闪耀着狂热的光芒。说:“是使徒。……伟大使徒的选民。” “使徒。”这是一个让苏十分意外的答案。不过联想到蓝蝎的风格和控制人精神情绪的手段。苏怀疑。所谓的使徒根本就不存在。而是通过芯片憶造出來的一个形象。用以控制这些战士。从对蓝蝎前进基地的观察中。苏已经发现。那些傀儡作事的方式非常严谨。也非常的呆板。但是用宗教來控制人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可在旧时代几千年前就有传统了。 狙击手试图去扼住苏的喉咙。说:“是的……伟大的使徒。他预言了你的存在。他要我们找到你。并且献给他。你……你逃不掉的。总有一天。你会被捉住。献祭在使徒的圣坛前。我们……会抓住你的。苏。” 最后一个字。让苏的身体微微一颤。几乎躲不过去狙击手的一抓。 蓝蝎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苏不记得。自己在任何场合和蓝蝎的人提到过自己的名字。难道说。真有一个可以前知的使徒。 就在苏心中震颤的瞬间。狙击手忽然笑了起來。说:“我不会……把秘密留给你的。使徒在等着你。” 狙击手的身体温度忽然急剧上升。苏立刻有所警觉。向后退了一步。狙击手猛然一声惨叫。口中喷出一股青蓝色的火焰。然后鼻、耳中都有火焰冒了出來。身上、地上。但凡是沾染到鲜血的地方都开始猛烈的燃烧。火势非常的猛烈。几乎在一分钟左右。狙击手就烧成了一具焦炭。 他的军服、装备。都在火中被烧焦。如果体内有芯片。肯定也已损毁。苏沒想到。他的血液竟然可以转化成如此猛烈的燃料。这个狙击手真的是人类。 苏静静地站了几分钟。然后才伸手到灰烬中。取出一块铜制的名牌。这个东西每个蓝蝎战士都有一块。是不会被烧毁的。 名牌上刻着的不是其它战士那样的数字编号。而是名字。一个真正的名字:奥沙利文.摩根。 章九 使徒 上 天逐渐亮了起來,苏默默地看着奥沙利文残缺不全的焦黑尸体被装进玻璃钢制成的保护箱中,被抬上运输车,运往龙城,已方的战士都在忙碌着,在山野间搜寻着双方战死者的尸体。 这里派出去进行纵深侦察的侦察兵报告说在山丘地带的边缘已经发现了装甲部队的痕迹,或许是前出的侦察部队全灭的缘故,蓝蝎的装甲部队又退回了钟摆城,只在山区的外围留下了一片深深的履带印痕。 对于这个消息,苏无所谓高兴或者是担忧,蓝蝎肯定还会來的,现在不过是暂时的退却罢了。 他独自坐在山丘顶上,仔细思索着昨晚战斗的每一个细节,苏目前的隐匿方式是在荒野多年独自求生时形成的,充分利用了操控身体的特性,几乎可以避过一切已知变异生物的感知,在与莱科纳、奥贝雷恩,以及法布雷加斯家族眼镜王蛇部队的战斗中,都证明了这种隐匿方式的有效,就是苏自己,目前也找不出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么,这个名叫奥沙利文.摩根的男人又是如何从黑暗与混乱中将苏找出來的,难道真有所谓的使徒,在通过前知的方式指引着它的选民们。 这个时候,战术板又震动起來,依旧是海伦。 “有结果了吗,”苏问,但是心里沒抱多大的希望,算算时间,现在奥沙利文的尸体才刚刚运抵实验室,海伦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得出了结果吧。 “尸体刚刚运到,还沒有开始检查,不过看起來他燃烧得非常彻底,估计检查也很能有什么结果,”海伦的回答让苏略感失望,虽然他和海伦之间有很多冲突,但是随着交流和合作的深入,苏对于这个充斥着机械感觉的美女已经有隐约的佩服,比如说她对蓝蝎芯片的破解,比如说对迪亚斯特谎言的判断,再比如说她提前运抵埃文福德的重炮,从这些细节上,海伦已经展示了她庞大知识和恐怖智慧的冰山一角。 在无法得到答案的情况下,苏还是选择了向海伦求助,请她看看是否能够找出奥沙利文身上的秘密,以苏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从这具从里到外都快烧成焦炭的尸体获得什么,苏找到了一些奥沙利文残余的血肉,不过他的身体却拒绝吸收,这表示苏那蕴藏着恐怖本能的身体根本不认可这些血肉中基因的价值,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无法匹配。 “不过,根据你对昨晚战斗过程的描述,我测算出一种可能的侦测方式:地形匹配,这具焦尸,有可能就是使用这种方式把你找出來的,” 苏的眼中立刻燃起了火焰,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够始终保持对他的吸引力的话,强大而又新奇的能力肯定是其中之一,最近一段时间,海伦总是喜欢用这种会让苏情绪大起大落的说话方式,也不知道是否是一种独特的趣味。 根据海伦的解释,地形匹配其实有很多种手段可以办到,比如说雷达波,或者是某种高频波,甚至直接用目力看也可以,原理就是通过对比分析两幅图像之间的不同点,來找出对手可能隐藏的地方,如果系统足够精密和复杂,那么也可以对三维的空间进行对比,苏可以降低体温,可以和周围的环境变成一样的颜色,但是他沒有办法把自己的身体变成沒有,不管他如何运动,或者是隐藏在哪里,总会多出他身体那么大的体积來,通过比对分析,就可以找到他的踪迹,除非苏挖个洞把自己埋起來,或者是战场上正好有一个可以藏身的洞穴,才有可能躲过地形匹配的侦测方式。 这只是理论上的解释,目前还无法知道奥沙利文是通过何种方式扫描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二维还是三维成像的方式來侦测,不过,瞬间找出两个二维或者是三维图像的差异点倒不是什么难事,也许普通的人脑办不到,可是不代表电脑办不到,按海伦的说法,稍微先进点的芯片就能在瞬间比对数以百计的图像,这一点也不难,蓝蝎三代芯片的计算能力可以轻松的完成这个任务。 海伦的意思是,如果苏愿意,他也可以即刻拥有这个功能,制做这样一颗芯片需要三天的时间,功能不会比蓝蝎的差,而将芯片植入大脑这道程序,技术本來并不完善,以暗黑龙骑的技术水准也不能完全保证人脑与芯片的完美连接,但是这是对普通人而言,以苏的变态身体來说,应该可以克服障碍,从而跨越那小小的失败率,所谓小小的,是指35%左右,而且海伦断言,苏无须为此感到沮丧,因为蓝蝎的移植成功率比由她主刀的移植高不到哪里去,哪怕海伦是第一次做这类的手术。 对这个难得的机会,苏理所当然的立刻拒绝。 “你知道使徒吗,”苏这个问題,让海伦的表情瞬间有所凝滞。 她随即反问:“使徒,旧时代很多宗教中都有所谓的使徒,你是指什么,” 苏仔细地的看着海伦,可是她的表情再无任何变化,让苏觉得她脸上刚才刹那间的凝滞似乎只是一种错觉,苏迅速在意识中回放了一遍刚才的情景,然后看到,海伦确实首次出现了不自然的表情。 她知道使徒,至少知道一些有关使徒的事。 苏瞬间在心底掠过了这个念头,可是海伦明显不愿意谈及这方面的事,甚至于装作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使徒,这就让苏无法再问下去,而且聪明如苏,也不会继续问下去。 “丽怎么样了,”苏问。 “刚做完修补手术,现在还在昏迷中,估计1天后可以行动,5天可以初步康复,恭喜你,苏中尉,你骗到了一个不错的扈从,我检查过她的潜力,在格斗域中,她有发展到七阶能力的潜质,如果完全发挥潜力,丽会是一名合格的暗黑龙骑校官,军衔比你现在还要高,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让她成为扈从的,听说你每个月只付她100元,” 看着海伦明亮如星的目光,苏只能笑了笑,沒有回答这个问題。 丽对苏的心意几乎傻子都能看得出來,聪明如苏,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且苏心里清楚,自己是或多或少地利用了丽的这种心意,让她成为了扈从,成为扈从后,丽的确受到了一定的保护,但也从此被严厉的扈从约定所束缚,以丽能力上的潜质、军事上的天分以及出众的姿色,会是龙骑们非常欢迎的扈从人选,所以从这点上來说,丽并沒有从苏那里得到恩惠,惟有以后想办法尽量弥补,这是苏的想法,可是以苏目前的财务状况,这种想法不能说是空头支票,但也相差不是很远。 海伦拿起了一张纸,看了看,说:“还有那个叫里高雷的,我也顺手给他做了个潜力测验,反正试剂材料足够两个人的份额,他的主能力是灵能域,潜力六阶,还算说得过去,当然,作为扈从而言,六阶已经是充裕得过了头了,不过他在过去能力的发展上有些偏差,看得出來注射了不少武器操控的配方能力,这完全是浪费,真正难得的是区域控制的能力,我的建议是,今后只要有可能,就让他尽量提升这个能力,一直进阶,这样比他不停的练习玩枪要有前途得多,” 苏认真听了,并且仔细地记住海伦说的每一句话,不过他对于区域控制这个能力还不是很理解,在他看來,武器操控能力是一个非常普及同时也是战场上非常有效的一个能力,而且威力是随着手中武器的提升而相应提升的,恩佐中尉就曾经亲身演示了一枚“青铜龙”导弹可以变得多么有威力,在重新搭配了暗黑龙骑的新式装备后,里高雷的武器控制能力威力何止提高了一倍,而且现在苏还仅仅负担得起基本型号的枪械,等今后能够买得起高端枪械,甚至是定制枪械,再配齐全套配件,那么哪怕里高雷的能力沒有任何进步,战场上的威力也会提升数倍甚至是十数倍不等。 不过他沒有问这个问題,区域控制属于罕见能力,暂时还不在苏的权限范围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相信自己的军衔和权限会同步上升,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有关这个能力的资料,现在沒有必要细问,因为真正有必要的、或者是可以说的,海伦其实都不会有所保留,特别是在这种蓝蝎大军压境的时候。 “谢谢,”苏说得很认真。 “真有诚意的话,那么请记住,我需要你的生理反应,”海伦的回答毫不客气。 苏认真地想过,然后苦笑说:“非常难,只要想到你,就几乎不可能,” 苏的回答让海伦也无言以对,更要命的是,苏的态度还是非常认真。 海伦毫无表情地盯着苏看了半天,才说:“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把蓝蝎的这支装甲战队全歼,这样才能让总部不派其它的龙骑过來,你要想拿到全部的功绩和酬劳,这是惟一的途径,” “我该怎么做,”苏皱起了眉,战略布置一向不是他的专长,而丽还沒出院。 “自己去想,”啪的一声,海伦切断了通讯, 章九 使徒 中 应该如何全歼蓝蝎的装甲部队,蓝蝎是否已经知道了埃文福德有重炮驻守,这两个问題的答案显然不可能自已跳出來,苏漫无头绪,只得去问奎因,奎因给出的答案很简单,侦察,只有更多的情报,才能得出进一步的结论。 苏手下的普通战士中,可以出任侦察兵的好手几乎损失殆尽,在昨晚短暂而又激烈的战斗中,幸存的二名战士则各自得到了三个进化点,可见战况的凶险和激烈,侦察蓝蝎的任务,最适合的人选仍是只有苏,或者奎因也可以,但是奎因的价值并不在战斗上,所以苏仍然决定还是由自己前出侦察,奎因则带领十名战士,携带‘青铜龙’导弹接应。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苏如一个幽灵,再次出现在钟摆城的外围,钟摆城边缘散乱布设着许多智能感应雷,大部分的位置与苏的记忆重合,说明是原先留下來的,小部分感应雷则是新布设的,堵死了可能的漏洞和出口。 这些感应雷对苏当然起不到效果,可是除了苏之外,普通人可根本无法通过这片雷区。 蓝蝎仍然选择了中央广场作为宿营地,一排七辆运兵战车整齐地排列着,广场另一侧则停放着四辆主战战车,在主战战车旁边,是三台醒目的收割者,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广场上多了许多补给车,其中包括了六辆燃料补给车。 蓝蝎的纪律和作息非常严格,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按苏上次的观察,再过半个小时就是普通作战人员睡觉的时间,在一排排帐蓬外,作战人员都在整理收拾着东西,作入睡前的准备,沒有人互相说话,也沒有人四下张望,所有的人都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可以俯视广场的一座三层小楼中亮着温暖的灯火,透过三楼的窗口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坐在窗前,不停地忙碌着,相离数千米,苏大致可以看到那是个男人,而且长得非常魁梧,肌肉发达得简直不象个人类,不过在这个距离上,苏还无法看清那男人面前的屏幕上都在显示着什么。 苏悄无声息地在建筑物中间移动,小心规避着一个个飘浮在空中的电子眼,当他隐藏在废墟的阴影中,仰望着从夜空中无声飞过的电子眼时,忽然浮起了一个想法。 他和恩佐初次遭遇蓝蝎时,恩佐就是被一个电子眼发现了行踪,在事后的资料和报告中,苏也将电子眼记述在报告里,至少,电子眼上体现了某种高效燃料的技术,飞行仪态精密控制技术,或许还有一些反重力技术,但是事后并沒有看到龙骑总部对此有所评价,或者给与相应的奖励。 总部是十分公平的,如果沒有其它干扰的话。 这就说明暗黑龙骑中应该有着相应的技术,可是苏从沒有在装备列表中看到这些东西,或许,还是因为他的权限不够。 三楼中的那个男人看起來和其它傀儡很不一样,他偶尔会有用力挥拳这类很情绪化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苏远远地看着这个男人时,身体在微微紧张着,而且肌肉中传來了轻微的刺痛感,过往,只有当苏面对的目标有强大的力量时,才会有这种反应。 从种种迹象看來,这个男人都是这支装甲部队的重要人物,说不定就是指挥官,只要打掉了他,或许蓝蝎就会陷入混乱,这个想法非常的诱惑,苏不由得继续向广场前移动。 苏再次穿过两座小楼,然后登上一座仓库的屋顶,在凸起的通风口后伏了下來,这个位置十分理想,距离那个男人大约1600米,正好是苏可以充分发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稳定的目标、安静的环境,再加上一点小小的运气,苏有90%的把据可以将子弹送到那个男人的身上去,苏背后的步枪虽然缠绕了隐蔽条,并且在枪口加装了稳定仪和干扰仪,但是子弹威力仍然大到了可以轰碎五阶防御躯体的地步。 他再向中央广场看去,那里有价值的目标简直多得让人发疯,首先,那六辆燃料车中如果载满了油料,一旦爆炸起來威力一定是惊天动地,甚至于罗克瑟兰分部大楼也有可能不保,新时代的高能燃料因为燃点非常高,所以十分安全,但是,苏携带的化学火焰弹可以引燃所有已知的高能燃料,高能燃料如果燃烧起來,将会是非常恐怖的景象。 而那三具收割者已经完全停歇,或者是进入了某种节能模式,它们都只有两只电子眼还在不停地闪烁着,海伦给的三发对付智能机械目标的专用弹此刻正在苏的背包里,或许可以试验一下它的威力,虽然收割者的智能中枢深藏在胸甲内,但或许海伦已经找到了对付它的办法。 至于那些正陆续回行军帐蓬内睡觉的人,也是非常好的目标,他们的肉体在枪弹和炸药前显得非常脆弱,可当他们进入到战车内部时,就成了一辆辆杀戮机械的核心。 如果能带进來几枚‘青铜龙’就好了,苏有些遗憾的想,换装了燃烧或者是步兵杀伤弹头的青铜龙导弹可以给这些全无准备的敌人一个永远难忘的教训。 不过苏立刻就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在了脑后,慢慢地将步枪前伸,枪口前端略微伸出仓库边缘,就此停住,地形匹配的侦测技术并非完全无法破解,只要尽可能的利用周围地形,并且尽量慢的动作,周围环境的逐渐改变就有可能落到匹配对比的允许范围内,从而不引起警觉。 苏停止了呼吸,1600米外,那个男人的头颅已经清晰地映在他的瞳孔里,可是在慢慢压下扳机的时候,苏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并且扳机越是接近临界点,他心底这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他的脊背正中有一线冰寒,就象是盘了一条毒蛇,正等待着时机,好将毒牙中的毒液尽数注射到苏的身体里。 苏是个非常相信直觉的人,他的眉毛轻轻地动了动,食指停止了动作,将扳机压在濒临击发的一点上。 他碧色的瞳孔开始收缩,可是始终沒有扣下扳机,要不要射击,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时机吗,而且那个男人看起來也不象有什么问題,但苏仍犹豫着,而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犹豫。 此时此刻,西北方向的蓝蝎前进基地灯火通明,数以百计的各式车辆鱼贯而入,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停下,这里面不仅仅有各种用途不一的战车,还有许多用途不明的工程车辆,近千人搭乘运兵战车而來,他们一下车就直奔各自的位置,仿佛早已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工作是什么,虽然人数众多,但一切井井有条,分毫不乱,整个前进基地就象一架精密而又复杂的机器,开始急速运转。 一个个车间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运输车辆将成箱的零件卸了下來,再由人搬进车间内去,甚至有些形状奇怪的工程车直接开进了空旷的车间内,有的直接放下支撑柱,然后拆下外壳,就变成了一具多用途工作母机,还有的则被直接拆卸,变成各种备件。 在基地边缘的元帅宅邸内,迪斯亚特满头大汗,把一个年轻女兵按在桌上,正在努力耕耘,他一边激烈地冲撞,一边透过狭小的窗户看着全速运转的前进基地,看到基地忙碌繁盛的景象,迪亚斯特却沒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反而是恶狠狠地咒骂了几句,然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激烈撞击着身下的女人,好象要把满腔的怨气全部发泄出來一样。 “我干死你这个小贱人,干死你,干死你,”迪亚斯特咆哮着,嘶吼着,不过那个被按住的女兵只是安静地伏在桌上,任由他肆虐。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中的灯光突然全部亮了起來,十几个激光射灯不停地转动,光线交织在一起,竟然在空中构成了一幅几乎和真人全无差别的全息图像。 那是一个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是非常漂亮甜美的小脸上全是冷漠与傲慢。 “亲爱的父亲,很高兴能够看到你还是如此的精力充沛,看來这些傀儡应该可以满足你最基本的需求了,”小女孩的声音听起來有些成熟,带着些诱惑的沙哑,可是语气却是刻板而机械,根本不带有一点人类应有情感。 “潘多拉,”迪亚斯特抬头看着女孩,面孔有些扭曲,他伸手想去抓女孩,可是手却穿过了她的裙子,那条粗壮、生满了棕色毛发的手臂上映满了多彩的光线,让他明白过來面前的只是由光与声音组合而成的幻象罢了,哪怕看起來再真实,也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元帅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孩,更加用力地干着女兵,好象要把余生所有的力气都用出來一样,而且他一边干,一边看着女孩,这里面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这些傀儡干再多也沒什么味道,你知道,我想要干的是你,我亲爱的女儿,”这时的元帅就象一头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根本不再是苏初见时的那个有些狡猾、有些懦弱的老人, 章九 使徒 下 “我亲爱的父亲。您也知道。永远都沒有这种可能。”潘多拉讥讽的看着迪亚斯特。 “那么给我弄个傀儡來。弄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不。一个还不够。我要多几个人來。你现在开始制造的话。最多一个月就能弄出來。这一次我要会叫的。别再给我弄这些完全沒感觉的东西。”元帅咆哮着。毫不掩饰眼中赤 裸裸的欲望。 “这也不可能。如果给你这样的傀儡。还不如我自己过來。亲爱的父亲。不过。如果是我本人來的话。您敢脱我的衣服吗。”潘多拉的眼神中嘲讽的意味更浓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元帅怒吼。他的音量虽然够大。可是身体的动作却变得机械和僵硬。再也不象刚刚那样的酣畅淋漓。 潘多拉脸上依然挂着天真而且甜美的笑容:“亲爱的父亲。这个话題到此为止。让我们先來讨论一下奥沙利文的死亡。” 一提到奥沙利文。迪亚斯特的怒火立刻有明显的减弱。气势也变弱了很多:“他在临死前肯定会发动‘净化’。不会将过多的秘密泄露给对方。这一次我低估了苏。不过也许他们出动了高阶的龙骑……” “除了苏之外。这一战对方沒有出动任何龙骑。甚至连正式的扈从都沒有。”潘多拉打断了元帅的话。 “这不可能。奥沙利文不可能输给苏。何况他还配备了那么多的助手。在智脑进行的一万次模拟战斗中。奥沙利文仅仅输了350次。而且。你怎么知道对方沒有出动高阶龙骑。”迪亚斯特看起來并不是完全相信潘多拉的话。 “苏曾经试图侵入我们的智脑网络。就是在那时。我把一段信息植入到他的随身智脑里。暗黑龙骑称这个东西为战术板。然后在他与总部通讯的时候。我侵入了暗黑龙骑的中央网络。时间是二十秒。那一晚战斗的兵力和人员配置情况也在获得的资讯当中。” 潘多拉回答让迪亚斯特非常吃惊:“怎么只有二十秒。。难道暗黑龙骑的智脑技术水平已经超过我们。” “不。从龙骑随身智脑的水平來看。他们的技术与我相当。或者还要稍微差一些。从中央网络中获得的信息表明。暗黑龙骑有几个非常强大的计算中枢。但是这些中枢并沒有联结成网。统一使用。这样处理能力会大打折扣。不过在入侵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她在第十秒的时候就发现了我。然后用五秒时间伪装对入侵沒有察觉。并且准备反击。随后侵入我的网络五秒。截走了一些信息。当然。这都是我准备送给她的信息。在她下载完后。我就切断了联结。希望她能够好好利用这些讯息。”潘多拉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高傲和讽刺并存。 但是迪亚斯特的表情并沒有显得轻松多少。甚至停下了身体的动作。说:“我们这次选择的敌人是不是一个错误。暗黑龙骑的技术水准比我们预想的要高得多。个人战力显然要强横得多的高阶龙骑甚至还沒有出动。” 潘多拉嘴角浮上一线冷傲的微笑:“不。暗黑龙骑正是我们需要的敌人。他们有和我们互补的技术。有众多且强而有力的能力配方。而且他们各自为战。完全是一盘散沙。我是不会有错误的。” 迪亚斯特索性从女人的身体里退了出來。皱眉不语。 潘多拉甜美的小脸上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冰寒。冷冷地说:“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使徒。暗黑龙骑与我们作战的话。会发现我们的战力以他们无法理解的速度不断强大。还有一点。苏是使徒要的人。我们必须把他抓到手。” 一听到使徒。迪亚斯特的脸上浮现出又畏惧。又痛苦的表情。问:“奥沙利文的事。使徒沒有生气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好象生怕被什么东西听去了一样。 潘多拉说:“只要能抓到苏。付出奥沙利文作为代价也是值得的。不过。我亲爱的父亲。我早就说过你的方案不可行。如果你能够少花点精力在这些傀儡身上。就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我非常希望。你还能够变回当年我那个战无不胜的父亲。尽管那是不可能的事。” “当年。当年我有八阶的能力。可我现在有什么。我一无所有。除了干女人。我还能干什么。何况我现在连真正的女人也干不到。”迪亚斯特脸孔扭曲。用尽全身力气吼着。 “你的能力是使徒苏醒的祭品。能够成为使徒的一部分。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而且使徒也给了你回馈。那就是你到现在还能活着。而且完全是以自主意志在活着。”潘多拉的声音越來越冷。并且逐渐转向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所以我亲爱的父亲。抱怨对你來说毫无意义。现在你需要做的并不是干女人。而是接应好马瑟姆。在抓到苏之后第一时间送到蝎巢來。使徒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运送苏的时候。如果被对方的高阶龙骑再给劫走。你的意识存在就到了尽头。” 迪亚斯特有些掩饰不住的畏缩。但他仍然说:“马瑟姆。他能够抓得到苏吗。我很怀疑他的演技。何况苏会自己投入到陷阱中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表现得足够聪明。而且非常精明。这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在我的模型推演中。马瑟姆抓到苏的机率在80%以上。所以可以视为必然会发生的事件。” “可是战斗不是程序。即使是100%的机会。也总会有意外发生。”迪亚斯特说。 “80%的马瑟姆。一定比奥沙利文的35%强。这事到此为止。”潘多拉冷冷的说。完全不将迪亚斯特的质疑放在心上。 空中的少女影像左脚略向前伸。迪亚斯特上前一步。低下头。恭敬地亲吻了她的靴尖。然后光影一阵闪烁。房间中又恢复了原状。 迪亚斯特皱眉站在原地。苦苦思索着。完全把房间中的女兵给忘记了。而她安安静静地伏在桌子上。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在得到新的命令之前。她都会这样伏着。哪怕是冻死也不会换姿势或者是穿衣服。 “苏……这家伙看上去可不好对付。”迪亚斯特看上去有些焦燥不安。 苏慢慢松开了食指。让扳机一点点地复位。长时间保持待击发的状态。让他手部的肌肉也有些酸胀。 已经过了12点。新的一天虽已來临。不过深沉的夜色沒有任何变化。中央广场的营地已经变得十分安静。大部分的蓝蝎战斗和工程人员都已经入睡。营地周围并沒有哨兵之类的设置。飘浮的电子眼比最敏锐的士兵还要隐蔽和高效。 整个营地惟一不变的。就是那栋依然亮着灯的小楼。从窗户中看进去。可以看到那个男人依然在看着眼前的屏幕。偶尔会扭动一下身体。或许是太过健壮的缘故。他的动作看起來有些不太自然。 苏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再次扣上了扳机。瞄准了窗前坐着的这个男人。 “原來。这是个陷阱……是为我准备的吗。”苏默默地想着。并不急于扣动扳机。 这个营地表面上看沒有任何问題。小楼窗前的男人也完全符合高价值目标的一切特征。但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苏发现那个健硕男人面前的屏幕是有规律的在变动着。过上几分钟就重复一次。虽然在这个距离上他不可能看清屏幕上究竟是些什么内容。但是苏凭藉精确的记忆力已经发现。那男人面前屏幕上的内容其实是在不停地重复着。也就是说。他根本沒有在看屏幕上的内容。只是做了个看的样子出來而已。 既然不看。还一直坐在窗前不动。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就是要诱使隐藏在暗中的狙击手开枪射击。 可是。对方怎么知道自己今晚会來。还是说。这个陷阱天天都会摆着。只等他上勾而已。 “陷阱吗。”苏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全身上下。几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微微颤动着。在几个呼吸之间。苏已经动员了全身的潜力。现在的他就如一个装满了火药的仓库。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爆炸出恐怖的力量。 苏将步枪收回。从背包中取出一颗子弹。重新压入了枪膛。这是专门用于对付轻装甲目标的穿甲弹。而不是普通的狙击弹。精度上要差一些。可是威力远远不是普通的狙击弹所能比拟的。子弹的弹头上。苏已经附加了刻纹。可是让弹道变得更加稳定。 准星重新套上了健壮男人的后脑。而预计子弹的落点将会是他的后背。苏的瞳孔深处。闪过一阵如刀锋般森寒的光芒。这颗子弹。一定会给这男人一个大大的惊喜。而在一枪之后。苏也准备了足够的礼物奉送给灾难之蝎。 陷阱与猎物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绝对的。过于强大的猎物有可能反而成为猎人。 苏扣下了扳机。 枪声顷刻间回荡在钟摆城的上空。男人应声而倒。 章十 选民的战争 上 章十 选民的战争 子弹出膛后,苏沒有一刻停留,枪口在平移过程中做了两次轻微停顿,两颗燃烧弹离膛而出,射向最外端的两辆燃料车,接下來,又是三声沉闷的枪声,海伦手制的试用一型智能机械专用弹已经尽数离膛,飞向了三架静静停着的收割者。 窗前坐着的男人倒下了,子弹落在他的肩背上,飞溅的鲜血喷满了窗户,两辆燃料车的车体上也如期燃起了浅蓝色的化学火焰,这些都在苏的预料之内,但是收割者的反应却让他非常的意外。 根据几次战斗累积的经验,收割者的胸甲是防护最坚实的地方,很难正面用武器攻击直接一次破开,而它的头部除了传感器之外,其实沒有什么要害部件,如果被它的外形迷惑,集中火力攻击头部,那么最多摧毁些电子眼和辅助电脑,收割者的庞大体积内,有得是电子眼这类装置,就是把头部整个轰飞,也不妨碍机体取得外部信息数据,所以苏瞄准的是头部和身体的交界处,这里是可以找得到的收割者最薄弱的部位,专用弹如果能够从这里破入机体内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中弹之后,收割者颈部立刻泛起一团幽蓝的光芒,然后空中竟然飘浮出几颗闪耀着耀眼蓝光的电浆球,幽蓝光幕下浮飞了几圈,再一一钻入收割者的盔甲缝隙中。 收割者几乎同时轰鸣起來,全身上下所有隐藏着的电子眼都伸了出來,闪耀着各色不同的光芒,胸甲、肋甲等等可开合的装甲都在疯狂地打开又关上,内置的武器系统则在不停地怒吼着,拼命将弹药向外倾泻着,至于攻击目标,那些散乱盲目的落弹点看起來根本就沒有目标,甚至于当外装甲合拢时,机炮都还在怒吼着,直到内置的安全装置强行关掉机炮为止,但是如狂风暴雨般射出的子弹也已经打得外装甲边缘翻卷,甚至在机体内部炸得火焰喷溅。 三台收割者全部发动起來,在营地中四处冲撞,根本不看被碾压过去的是什么,甚至有一台撞进了一座楼房,完全被破裂的墙壁和支柱卡住了,却还在拼命加大马力,似乎想要把眼前这座阻碍了它前进的楼房硬给推倒。 它们都疯了,这是苏的第一个感觉,可是机械人也会发疯,还是说,是因为它们已经有了初步智能的缘故。 再看到这些收割者时,苏更觉得它们象是痛极了的变异生物,无法承受痛苦,却又无法立刻死去,正在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煎熬。 苏完全沒有想到,海伦的子弹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效果,给智能机械人带來无尽的痛苦,除了让苏对她内心的冰冷本质产生隐约的怀疑之外,好象沒有什么其它的用处,理论上來说,智能机械应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而让它们如此疯狂,似乎只能解释为海伦的某种特殊喜好。 这样想着的时候,苏已经离开了狙击阵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就象任何一个经验老道的狙击手都会做的那样,但是他已经将所有的感知能力,特别是超距触感扩展到了极限,既然这是个陷阱,那么对方应该不会为这预料之中的攻击变得混乱,攻击应会接踵而來。 果然,还沒有跑出五十米,苏就感觉到背后的气流有些紊乱,但是并不是被狙击瞄准的感觉,被瞄准的感觉如同被针轻轻地刺过,是神秘学三阶的防护远程攻击能力的核心,苏在先行选择强化了这个能力之后,对被瞄准的感觉就格外的清晰起來。 苏身体一顿,忽然向侧方闪出,同时已将斯格拉手枪握在了左手,在他闪出的刹那,几道若有若无的黑影掠过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溅起了大片火星,然后在屋顶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苏又向后闪退了几米,面前又有一道黑影划过,虽然仍然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从隐隐约约的锐利呼啸以及自脸上掠过的丝缕凉风可以感觉到它那恐怖的杀伤力。 黑暗中,似乎有一个极淡的影子在來回闪动着,绕着苏高速奔跑,苏也在以高速移动着,不时变幻方向,但对于同样在进行无规律运动的对手,苏也无法瞄准。 在高速的运动中,扑面的风也在变得即冷且硬,两个人闪电般追逐着,从一个房屋闪现到另一处房屋上,甚至进入废弃房屋内不停地穿绕,在追逐与闪避的同时,两人还在不断地互相攻击,苏并不是单纯地闪避,他在躲避对手攻击的同时一直在试图锁定对手,手中斯格拉已经调节到速射模式,但是始终沒有发射,不过对手对于斯格拉显然非常忌惮,一旦被枪口准星套入,就会果断地放弃攻击迅速闪开,根本不给苏开枪的时间,偶尔也会有一两个灾难之蝎的士兵进入到两人追逐战斗的范围内,他们会骤然定住,呆呆地站上几秒,然后就轰然倒地,身体上不住喷出彩绸一样的血幕。 追逐战已经进行了超过半分钟,苏都沒有看清楚这个可怕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样子,甚至沒有看清对手的武器,只知道他体型非常瘦小,似乎是个人形生物,用的不知道是铁链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大约是四根五六米长的线状武器,从攻击方式看,攻击者的武器暂时可以被归类为冷兵器。 在这种距离、这种速度的格斗上,手枪的劣势其实非常明显,从扣动扳机到击发的短短时间,双方都可以闪移到十米之外,步枪更是全无用处,苏已经将步枪收回到背后,左手握着斯格拉,伏低了身体,如鬼魅般在建筑间移动着,而苏的对手伏得更低,更多的时候甚至是手足并用,象一只迅捷之极的爬虫,他那四根线状武器除了攻击之外,还可兼作攀援的工具,也极大的增加了机动性,苏已经将斯格拉的扳机扣到了临界点上,只要再移动一点,就可以击发,这才是让对手忌惮的原因,不然的话,威力再大的手枪如果无法击中对手,那就是一块毫无用处的铁疙瘩。 苏从地上一跃而起,弹到了一栋楼房的外墙上,然后在看上去沒有任何攀援着力点的外墙上迅速横移数米,绕到了转角后面去,这时他的对手就象一颗炮弹,从十几米外的屋顶上疾射过來,叭的一声轻响,就此紧紧地贴在了楼房的外墙上,他是横着的,然后如一只壁虎,以比苏快得多的速度沿着外墙爬行,瞬间就冲到了楼房的转角处,一根几乎看不到影子的细线射了出去,在空中绕了个弯,向转角后视线的死角抽去,这根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细线威力其实非常大,如这种砖木结构的楼房,一抽之下可以轻而易举的留下超过十公分深的切痕。 细线尚未抽实,他就已经冲出了转角,看來他对自己的武器威力非常的自信。 不过,他的自信迎來的是斯格拉幽深而不见底的枪口。 他一声怪叫,细线在空中一抖,闪电般向苏的手臂刺去,然后自己的身体则借力同时向后弹出,这是眼前形势下最佳的反应,攻守兼备,显然攻击者深知斯格拉的威力,明白这种砖墙可挡不住斯格拉的轰击,退回到转角后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至于挥出的细线,他并沒指望能够接触到苏的身体。 出乎他的意料,细线轻而易举的刺穿了苏的手臂,再深深地钉入墙面,然而他却完全高兴不起來,因为苏的手臂纹丝不动稳稳地握着斯格拉,准星丝毫不差地始终瞄准着向后弹飞的对手,而且苏的右手已经握住了那根穿过自己左臂的细线。 砰的一声巨响,斯格拉今夜还是首次轰鸣。 苏的对手本來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弹射到了地上,而且又向侧面弹出,斯格拉瞄准的方向是他的斜上方,本來射出的霰弹是要落空的,可是他弹射出一米时,整个人忽然诡异地向上升起,虽然他的身体在空中一扭一弹,立刻又换过了方向,但是仍然被弹幕擦过了身体。 斯格拉的威力甚至比旧时代的大口径霰弹枪还要巨大,尽管弹幕只是擦过,但是空中仍然浮起了一团血雾。 苏的对手一声怪叫,如同一个皮球一样,在地上和墙壁上三弹两弹,就弹射到了几十米外,斜挂在楼房的外墙上。 这是他首次停下了,也是苏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对手。 在墙壁上挂着的是一个非常瘦弱的人,看起來身高不会超过1.5米,最多也就40公斤的样子,但是他的双手不成比例的长,而且双腿的关节非常诡异地扭曲着,整个人几乎是完全平贴在墙壁上,他全身上下都裹在半透明的黑色紧身衣中,赤着双脚,脚趾长得象是旧时代的猩猩,分散着抓紧了墙壁。 从各项外表特征來判断这是个男性,但是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长得象个猴子更多于人类,他呲着牙,可以看到上下各有两根明显有异于人类的犬齿,不成比例大的双眼有着猫一样的瞳孔,在暗淡的夜色下反射着黄绿色的莹莹光芒。 他剧烈地喘息着,死死地盯着苏,双眼中充满了仇恨、嗜血的光芒,他腰部的紧身衣破裂开來,半边腰臀都是血肉模糊,血不停地向外流着,汇成涓涓细流,沿着墙壁流下,斯格拉的那一枪带给他的创伤显然不轻,甚至超出了苏的预期。 尽管距离并不算远,苏的视力是经过了充分的强化,但是在他的视线里,这个猴子一样的男人整体色彩与周围的环境实在是非常接近,看起來轮廓非常模糊,而且还不时在细微的变化着,似乎随时会融入视野中的景物里,分辨起來十分吃力,盯着他看得稍微久一些,就会让人感觉到十分疲劳。 这个男人虽然非常瘦小,但是非同寻常的敏捷与灵活,并且力量也不算弱,而且他肯定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能力,类似于蜥蜴的保护色,可以在黑暗中隐藏自己,就是不知道白天是否同样的有效。 苏在黑暗中隐藏,是依靠地形藏住身体,并且收敛了气味,将体温与周围环境保持一致,从而达到了隐藏效果,两个人的隐藏是通过不同的方式达成的。 这个瘦小却极为敏捷的男人手脚末端各系着一根极细的钢链,钢链链梢处打磨得非常锋利,这就是刚刚穿过苏手臂的凶器。 苏摊开右手,看了看同样血肉模糊的手心,内里衬着细密钢丝的战术手套已被钢链切开,连手心都被深深地割了一道口子,他的左臂上也有一个血洞,看上去很有些触目惊心,不过,苏的伤势和对面的男人比起來还是要轻上不少,作为新时代大威力手枪野蛮代表的斯格拉,并不是可以随便挨的。 看到了苏的伤口,对面的男人如同野兽般咆哮了几声,眼中的仇恨和怨毒少了一些,多了几分得意,他的上身扭曲了一个极大的角度,如同沒有骨头一样回过头來,开始舔着自己腰肋上的伤口。 隔了近百米,斯格拉并不是以远程高精度著称,对于对面猴子一样的男人已经沒什么威胁,苏摘下了已经破烂不堪的战术手套,也开始象野兽一样舔着右手和左臂上的伤口。 看到了苏的动作,对面野兽般的男人明显一怔,眼神中凶厉的光芒立刻减弱了许多。 “苏,,”他忽然叫了苏的名字,只不过发音非常的生硬,而且尖细,听起來就象是猴子的吱吱叫声。 苏抬起了头,警惕地看着瘦小如猴子般的男人,闪耀着碧绿色光芒的左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注目。 野兽般的男人看到苏如狼一样开始绽放光芒的左眼,凶色再减了几分,说:“我叫马利姆,伟大使徒的选民,使徒说要你,但沒说是死的还是活的,你现在投降,我可以带活着的你回去,如果马瑟姆來了,一定是带死的你回去,” “是吗,”苏好象在犹豫。 马利姆扭动着身体,将合金弹丸一颗颗从身体里挤出來,看來那瘦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可怕的力量,看到了苏的犹豫,他立刻说:“马瑟姆非常可怕,他最喜欢切人,马利姆从不说谎,马利姆虽然受了伤,现在还有一半的把握可以杀你,但是马利姆不杀你,马利姆要带你回去,你也可以成为使徒的选民,” “一半的把握,”苏看上去更加犹豫了。 “至少一半,”马利姆对自己非常有自信,但是他沒有注意到,苏手心和手臂上的创口已经合拢,而他的腰肋间仍在不停的流血, 章十 选民的战争 中 苏的身体忽然向下沉了一沉。虽然他立刻抓住了墙壁。稳住了身体。但仍然显出了一丝慌乱。苏紧盯着马利姆。开始慢慢沿着墙壁向下滑去。渐渐接近了地面。 马利姆立刻跃落到地面。一边示威性的低啸着。一边向苏接近。即使在平地上行动时。马利姆也是四肢着地。而且四肢的关节和普通人类完全不同。也不象狼、豹那样。而是和昆虫的节肢有些类似。 “苏。跟我回去。不然你一定会死的。马瑟姆已经赶來了。你逃不了的。”马利姆亮着獠牙。深绿色的口涎不住从牙齿间流下。滴到地上时。立刻会冒出一缕轻烟。炙出一个浅坑。 苏的瞳孔立刻微微收缩。马利姆的口涎具有惊人的腐蚀性。在荒野中。凡是有这种特征的变异生物无一例外的都有着剧毒。并且多半有射毒的能力。马利姆这样的做法或许是在示威。或许是在提醒苏。让苏不要轻举妄动。 苏已经落在了地上。从双脚上传來隐隐的震感。看來远处有人正向这边奔來。如果这个人就是马利姆口中的马瑟姆。那么显然他有着惊人的重量和惊人的力量。而且尤为可怕的是。他显然还有着惊人的速度。 仅仅是犹豫了几秒。地面的震动就变得明显起來。相对于马瑟姆的惊人速度。钟摆城的确是小了些。 这个时候。苏就象是一头依靠本能行事的野兽。明显有了些畏惧。他突然转身。快速向钟摆城外冲去。 马利姆立刻追了过來。借助长长的钢链和身体的轻盈。他的速度明显比奔跑着的苏要快了许多。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马利姆好象看到了什么。突然加快速度向苏冲來。一边用尖细的嗓音叫着:“停下。前面是雷区……” 他只叫了半句。叫声就嘎然而止。马利姆沒有想到。苏居然会应声停了下來。只不过苏并不仅仅是停下來。他反而掉头向马利姆冲來。斯格拉虽然收回了枪匣。但军刀已在手中。而且苏这一冲。速度何止比刚才逃命的时候快了一半。 两人中间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几乎是转眼间就冲到了一起。马利姆双眼瞪大到了极致。拼命尖叫着。拼命挥舞着的双爪已经化成一团残影。披头盖脸地向苏抓去。他舌头鼓胀起來。就象是一个吹鼓了的气球。然后骤然收缩。从舌尖上的喷口中射出了一道箭一般的浓绿色汁液。迎面向苏喷去。 根本不用去想。苏也知道绝不能让这道汁液喷中。不用他已有准备。整个人忽然伏了下去。几乎贴在了地面上。毒液直接从他背上喷了过去。苏右手闪电般前探。硬插入马利姆的爪影中。然后就是不知道多少声金铁相击声交织在一起。不过惨叫了一声的是马利姆。苏的右手动作虽然不如他那么快捷。但是细微处的动作和发力要比马利姆强横得多。而且他手中还握着军刀。马利姆的手爪非常坚硬。居然可以和苏的复合材料军刀硬碰。但是他的手臂和手掌可就沒有这种硬度。在快到了极处的对搏中。苏的右手和马利姆的双爪双臂都是皮开肉绽。但是马利姆伤得要重得多。好几处刀伤甚至切进了小半骨头。 苏以一只右手牵制了马利姆。左手斯格拉的枪口。也已指向了马利姆。在这个距离上被斯格拉轰中。或许马利姆的小半个身子都会被炸飞。 他尖叫一声。整个人猛然弹起。向空中跳了起來。可是马利姆的动作虽然够快。却发现苏竟然比他还要快一些。苏身下如同装了无形的弹簧。笔直弹了起來。不过马利姆是跳向空中。而苏的双脚还牢牢地钉在地上。 马利姆眼睛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什么。立刻通体冰寒。他看到。自己右脚上的钢链末端。正被苏踩在脚下。 “不。……”马利姆尖利的叫声瞬间刺破了深沉的夜空。他的叫声随即被斯格拉粗暴的轰鸣所打断。 马利姆的身体在空中凝定的瞬间。一大片合金颗粒组成的弹幕已经扑天盖地般的袭來。几乎都轰进了马利姆的身体。夜空中。刹那间多了一团血的雾球。血雾的中央。是马利姆。 扑通一声。马利姆从空中栽到了地上。滚了几下。仰面躺在了地上。他身体上的皮肉几乎都被轰烂。双手双脚无意识地抽搐着。甚至连坐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他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双眼已经瞎了。嘴大张着。胸膛急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长长的舌头从嘴边伸了出來。软软地垂在一边。尖端的喷口处不断地滴出墨绿色的毒汁。这些毒汁顺着马利姆的面颊流下。将沿途的血肉烧灼得嗤嗤冒着淡淡的绿烟。 即使是马利姆自己的肉体。也经不住如此猛烈的毒液侵蚀。不知道他是已经不知道疼痛。还是说痛得太利害了。根本感觉不到毒液腐蚀的痛。 苏走到马利姆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在这几步中。苏的右手一直在滴血。他的血液滴在马利姆散落一地的血和碎肉上时。会突然变成紫黑的一片。将周围的血与肉都染成同样的颜色。然后这些紫黑色的血肉会凝聚成一个小团。表面迅速泛起灰白色。最后化成一抹灰烬。 马利姆不知道多少岁了。不过可以想象得出。在他的战斗生涯中一定有无数次而对枪炮的经历。和苏一样。在黑夜和地形复杂的废墟中。马利姆的威力会成倍增长。点杀伤的各类枪械几乎对他全无用处。即使是霰弹枪也形同虚设。或许。今夜是马利姆第一次对手枪产生畏惧。也是最后一次。他的不幸。是遇上了苏。遇上了同样敏捷、同样精于隐藏和侦测。同样喜欢黑夜的苏。但是和马利姆不同的是。苏用枪。斯格拉在苏的手中。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大威力。 马利姆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喘着气。以野兽嚎叫般的口音喃喃地说着:“不要逃。马瑟姆会杀了你的……使徒不会杀你……你和马利姆有相同的味道……马利姆从不说谎……” 马利姆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几句话。看起來意识已经陷入了模糊状态。 相同的味道……什么是相同的味道。是说一种野兽般的味道吗。在荒野中成长起來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不同的味道。和纯净的人类不同。 苏将疑惑和犹豫放到了一旁。提起了军刀。这是战争。只有生与死。容不下其它的任何东西。马利姆是敌方的重要人物。而且有特异的能力。对于了解灾难之蝎。以及对今后战争的意义不言而明。苏不可能把他整个身体都带回去。但是可以带回他的头和一些重要的内脏器官。 “不。”炸雷般的狂吼响彻在钟摆城的上空。一个超过两米的光头巨人大踏步奔來。 他的身体中蕴藏着恐怖的力量。每一步都跨过十余米的距离。落地时整个地面都震得微微颤抖。巨人身上肌肉纠结。发达得已经完全不象是个人类。皮肤下盘曲的血管直径足有数公分粗。肌肤上布满了一片片圆型的褪色斑点。巨人的皮肤有着粗糙而韧密的质感。有些类似于水牛的皮肤。和人类皮肤的细腻易破有着天壤之别。 苏的瞳孔开始收缩。他又感受到了明显的针刺感。这个巨人肯定具有恐怖的能力。并不象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样容易对付。 巨人的身体虽然不象人类。嘴角探出的两根长长獠牙也说明他和变异生物的血统更相近一些。但是。他的确长了一张十分威严的脸。 “离开马利姆。不然我撕碎了你。”巨人在三十米外站定。他的咆哮低沉而威严。奇特的是口音非常纯正。而不是马利姆那样更偏近于野兽吼叫的口音。不必解释。苏也知道这个钢塔般的巨人应该就是马瑟姆。 看到马瑟姆。不知为何。让苏想到了科提斯上尉。同样是两块钢铁。只不过马瑟姆吨位更足。而上尉的密度更大。 “马瑟姆。”苏问着。他看出了巨人掩藏不住的关切。因此斯格拉的枪口有意无意间指向了马利姆的身体。在这个距离上。以斯格拉的威力根本不用瞄准。打中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是致命伤。马利姆瘦小得就象一个猴子。如果中了这么一枪。直接被打成两截都有可能。 “我是马瑟姆。该死的。把你的那玩意拿开。”巨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也许。我该先轰烂他。”苏平静地说着。斯格拉向上扬了扬。瞄向了马利姆的脑袋。 “不。”马瑟姆先是叫了一声。才发现苏一直在平静地看着自己。他立刻冷静下來。说:“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离开马利姆。然后你走。我这次不杀你。” 斯格拉的枪口瞄准了马利姆的头。苏立刻发现马瑟姆的瞳孔瞬间收缩。裸露在外肌肤上盘绕的血管也胀大了少许。而当斯格拉移开时。马瑟姆就会有所放松。其实这都是非常细微的变化。可是苏有着惊人的记忆和分析比对能力。对于马瑟姆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会错过。 “看來。他的头才是关键。”苏暗自得出了结论。 章十 选民的战争 下 苏和马瑟姆对面站着,僵持了将近一分钟,短短的一分钟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比漫长,寒冷的夜风似乎也凝滞了。 马瑟姆身上是带着伤的,他的右肩右背血肉模糊,伤势看上去要比苏重得多,不过从苏的角度,根本看不清他背后的创口究竟有多大。 苏盯着马瑟姆赤 裸的胸口,心中暗自警惕,马瑟姆胸口的皮肤坚韧、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厚实的皮肤依然压不住下面肌肉的纹路,远远看上去,就象是皮肤下面有许多蚯蚓在爬动,但是在苏的预想中,在这里看到的不应该是这个,而应该是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 当马瑟姆出现的时候,苏就已经认出他就是坐在窗前充当诱饵的健硕男人,一个普通的目标是无法让苏冒险动手的,为了打破这个陷阱,苏特别换上了专门对付轻装甲目标的穿甲弹,而不是对付人类和生物目标的普通弹,以苏的本意,就是要以威力超乎想象的一枪给敌人以出人意料的打击,从而打乱对方的布署,可是穿甲弹都沒能击穿这个巨人的身体。 对眼前敌人的战力,苏不得不重新进行评估。 “你的伤比我重,”苏的眼中开始燃烧起碧绿的火焰。 马瑟姆开始变得不耐烦了:“放开马利姆,你走,这次我不杀你,” “马利姆已经救不回來了,”苏如岩石般动都不动一下,只是盯着马瑟姆,不放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 马瑟姆脸上的肌肉颤抖着,蜿蜒盘曲的血管不住地蠕动着,在这具其实并不是特别巨大的躯体内,开始聚集着恐怖的力量。 “离开马利姆,你走,”马利姆看起來已经沒什么动作了,只有手脚偶尔抽搐一下,看到这种情况,马瑟姆咆哮起來,他的耐心明显已经快消耗完了。 “我想等等再走,”苏笑了笑,说。 战斗几乎在瞬间爆发。 苏盯着马瑟姆,突然扣动了斯格拉的板机,枪口指向仍是马利姆的头。 “不,,”马瑟姆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全身发力,如一颗炮弹般弹射过來,他落足处的地面已在巨大的蹬力下寸寸龟裂,而身上多处血管因为不堪负荷骤然爆发的力量而爆裂,细细的血线喷洒如旗。 相距数十米,又沒有助跑,这个距离并不是一步就能跨越的,马瑟姆右脚重重踏在地上、准备这一步就冲到苏的面前,尽管他心里非常清楚肯定來不及阻止斯格拉的轰鸣。 就在他腿上力量已经发出时,苏忽然动了,以马瑟姆意想不到的速度抬起了斯格拉,然后扣死了扳机,斯格拉如马瑟姆预期的那样轰鸣起來,不过枪口指的是马瑟姆。 马瑟姆近乎于疯狂地咆哮一声,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上升,根本无法闪避这突如其來的一枪,刹那之间,马瑟姆粗大之极的左脚前伸,重重踏在地上,巨大的力量让地面骤然沉了下去,然后凹陷如水波般向外蔓延,最终扩散至直径近十米的一个大圈,借助这一踏之力,马瑟姆庞大的身躯终于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然后他只來得及用双臂护住了头脸,凭着强横的肉体,硬抗斯格拉的轰击。 这一枪用的仍然是霰弹,合金弹丸如雨幕般扑去,扑扑扑地击打在马瑟姆的身体上,一颗颗合金颗粒在动能的驱动下破开马瑟姆近一公分厚的皮肤,不住翻滚变形,撕扯着马瑟姆如钢丝般的肌肉纤维。 几乎是在击中马瑟姆的同一时刻,苏已将斯格拉下垂,同时以灵活无比的动作更换了子弹,今晚的战斗中,苏一共只开了两枪,斯格拉中还有足够多的子弹,不过仅仅是看了马瑟姆奔行动作和身体的变化,苏就判断出近距离威力惊人的霰弹还不足以重创马瑟姆,也就是能够阻挡他一下而已,但是借助于马瑟姆的停顿,苏已经在瞬息间换上了更具威力的子弹。 马瑟姆双臂微微一开,从上下的缝隙中看了一眼,就双臂一放,作势欲冲,然而他已经半蹲了下去,却又僵在了那里,喉咙中发出阵阵愤怒之极的低吼。 换好了子弹的斯格拉又指在了马利姆的头上,不管是什么样的子弹,斯格拉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马利姆的头轰成肉泥。 “退回去,不然我立刻打烂他的头,”苏的微笑很迷人,声音却冷得象冰,沒有人敢于怀疑苏的决心和果断。 马瑟姆喉咙中回响着几声低吼,全身上下的肌肉一阵蠕动,扑扑的连声轻响中,一颗颗嵌进但仍慢慢向后退去,他的左腿看起來有些沉重,显然刚才急停时前冲的巨大动能让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受了不轻的伤。 苏并沒有等马瑟姆退回到原地,而是看到他重心移动的瞬间,突然又扣动了扳机。 “不,,”马瑟姆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吼叫着,威严的脸已经扭曲得有些狰狞,他拼尽全力向苏冲來,脚下的地面再次凹陷,身体表面的皮肤在贲张的肌肉下寸寸龟裂,马瑟姆庞大的身躯竟然卷起了一阵狂风,声势比上一次冲击还要狂猛,可是由于左腿受伤,马瑟姆的速度和反应实际上已经有所下降,依然來不及拦下苏的一枪。 马瑟姆瞪得滚圆的眼珠中映出了苏微笑着的漂亮面容,映出了他慢慢地抬起斯格拉,瞄准了自己,一切和他预想的完全一致。 斯格拉又轰鸣起來,这次的后座力让苏的手臂要向上扬起,才能完全化解,枪声非常沉闷,枪口喷出的是淡蓝色的火焰,只不过在开枪之前,马瑟姆仓促之下仍然及时用双臂护住了自己的脸,而苏瞄准的正是他的眉心。 马瑟姆左手前臂牛皮一样的皮肤上突然多了一个小洞,然后肌肉急速隆起,皮肤上旋即出现无数龟裂,然后猛然炸裂开來,血肉横飞,血雾散去后,可以看到马瑟姆的前臂上多了一个直径十几公分的深坑,里面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臂骨都被炸出一个凹陷,深蓝色的弹芯已经完全变形,嵌进了骨头深处。 苏依旧在微笑着,不过眼瞳深处的碧色火焰猛然跳动了一下,斯格拉的这一枪,威力几乎可以洞穿犀牛,可是却只能在马瑟姆的手臂上留下这样一个不影响大局的伤痕,苏开始怀疑,马瑟姆的身体究竟还能不能算是生物。 不过现在马瑟姆身上已经多处带伤,苏越发的胸有成竹,他手中的斯格拉又指向了马利姆,这个动作果然让咆哮着的马瑟姆瞬间安静下來。 “退回去,不然我立刻打烂他的头,”苏发现,自己这句话的声调语气和最初时候完全一致,就连最细微处都沒有差别,好象是录音机回放出來的一样,这种说话的风格倒是和海伦有七八分相似。 马瑟姆站直了身体,健硕的身躯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每一个伤口都在流着血,左臂和肩后的伤口尤其显得恐怖,但是他的脸上沒有一点痛苦或者是愤怒,有的只是悲伤、坚定和威严。 马瑟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号,他的声音直上夜空,在低垂厚重的辐射云层下徘徊往复,久久不散。 马瑟姆忽然握紧右拳,大吼一声,一拳重重击在地上,地面震颤着,竟然龟裂开來,一道裂缝蜿蜒向前,一路向马利姆的尸体延伸过來,在右拳击地的同时,马利姆的左手张开,凌空向苏一抓一握。 苏即刻感觉到巨大的无形压力扩面而來,几乎呼吸都为之停滞,他如同身处水底,周身都充斥着沉重的压力,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就再也沒有行动的可能,不过苏对身体的协调和控制能力无以伦比,尽管只有一阶的力量强化,但可以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全身的肌肉突然鼓起,动作略显迟缓,如同在未干透的混凝土中一般,将斯格拉抬了起來,向着马瑟姆的方向开了一枪。 在斯格拉轰鸣的刹那,苏身周的无形压力登时一轻,马瑟姆的胸口上又多出一个血洞,而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苏,及时用脚将马利姆的身体挑了起來,带着马利姆倏忽间横向奔出十米,避开了延伸过來的地裂。 在奔跑过程中,苏向马瑟姆连射三枪,只有第三枪命中,其余两枪明明瞄得很准,子弹却似射进了一个无形力场,向两边偏斜,然而苏三枪连射,马瑟姆身周的力场却经不住连续轰击,终于在第三枪崩溃,给他的左肩又添了一块创口。 这时的马瑟姆已经周身是伤,他向马利姆看了一眼,猛一跺脚,大地猛地战栗起來,周围地面开裂,大块大块的水泥碎块纷飞而起,掩蔽住了马瑟姆的身体,他毅然转身,向钟摆城深处奔去。 苏心如寒冰,抬枪、瞄准、击发,直到听到远方传來马瑟姆的一声痛苦闷哼,这才收枪,抓起马利姆的身体,向钟摆城外的茫茫黑暗奔去。 奔行在黑暗之中,苏脸上的微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笑不出來,就连保持平时习惯了的微笑也沒有分毫的兴趣,苏的心里,很重。 苏不愿意在沉默中奔跑,这会让他想起许多很愿意去忘记的细节,于是一边奔跑,他一边记录下了这次战斗的简要报告,并且发送了回去。 报告刚刚送出还不到一分钟,苏的战术板上就出现了帕瑟芬妮的影像,这一次她的身后难得的是一片幽静而美丽的夜景,甚至于还可以看到云缝中一轮银色的月亮。 “这次的战果很不错,而且战略非常漂亮,我的苏是个聪明的人呢,”帕瑟芬妮看起來非常高兴,她高兴和愤怒的时候,都会格外的魅惑。 “……运气好而已,”苏发现,即使是看到了帕瑟芬妮,他的心依然很重,重得胸口都有些痛。 细心的帕瑟芬妮立刻发觉了苏脸上的阴郁,问:“怎么了,看起來你好象不开心,你这次的战略战术都非常完美,对局势的控制也无可挑剔,应该开心才是,” “……沒什么,只是我觉得……”犹豫了一下,面对着帕瑟芬妮,苏终究还是改变了一些习惯,将封闭的心打开了一些,他吐了一口气,说:“……即使掌控了一切,也该保持一分谦逊和敬畏吧,” 苏的最后一句明显让帕瑟芬妮吃了一惊,她沉默了几秒,说了句以后再聊,就切断了通讯。 于是苏带着自己的沉重,继续在无尽的黑暗中向灯火灿烂的龙城奔行。 帕瑟芬妮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幽静的小山谷,谷地中布设着十几顶大大小小的军帐,这里就是她和扈从的临时营地。 她静静地站在一道尚未封冻的小溪旁,看着涓涓流淌的溪水,难得溪水还算清澈,可是帕瑟芬妮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她心里反复徘徊的,只是苏最后的一句话,这句话很熟悉,总象是在哪里看过,而且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给了她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完完全全的陌生,好象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帕瑟芬妮从未见过、从未接触过的人一样。 其实无论她怎样回想,也想不出那一刻的苏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他的动作、神情、语气、说话的方式都和帕瑟芬妮记忆中的苏沒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可是在她的直觉中,这就是另一个人,或许也是苏,但绝不是她认识的苏。 就连帕瑟芬妮自己都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的荒谬,毕竟她的记忆力非常惊人,根本不应该出现这种混乱的感觉,她笑了笑,准备好好利用一下这些质地很不错的天然溪水,而不是把难得的安静夜晚浪费在想一些奇怪的事情上,从屏幕上看到苏的那一刻起,这半年來,她已经经历过了太多奇怪的事。 就在她取下盘住头发的铅笔时,整个人忽然僵住,帕瑟芬妮旋即恢复了正常,叫了一声,营帐中立刻飞奔过來一个年轻而又美丽的女人,这是她新配的副官。 “去拿本<启示录>给我,”帕瑟芬妮吩咐。 年轻女人非常利落,只是半分钟的功夫,一本保存良好的〈启示录〉就已送到帕瑟芬妮的面前。 帕瑟芬妮对于〈启示录〉深黑色的封皮早已非常熟悉,她用铅笔轻轻一划,再翻了一页,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地方,然后,她的微笑就此凝固、消失。 帕瑟芬妮翻开那一页,属于〈启示录:福音〉,在书页的下方,有这样一句话: 使徒说:“我即使掌控一切,也当保持谦逊和敬畏,” 章十一 失落 上 重新回到龙城的时候。苏的心境已经平复下來。荒野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这样的争战。每次争斗都会伴随着生命的流逝。因为在极度严苛的环境下。受伤稍重就意味着死亡。在过往。苏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每次战斗的目的都是为了胜利和生存。无所谓正义。也无所谓意义。 不过这次的战斗有所不同。无论是灾难之蝎还是暗黑龙骑。都已经摆脱了生存的困境。而是开始为了扩张和支配而战。苏。在这种战争中。只是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而已。灾难之蝎方面是一只只同进同退的兵蚁。暗黑龙骑方面的战士却可以在血与火之中不断成长。从个人命运的角度來看。当然是站在暗黑龙骑一方要更加好些。不过战争的胜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按照海伦的意思将马利姆尸体交给暗黑龙骑总部后。苏就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他很有些奇怪。象马利姆这样具备高阶特殊能力的家伙肯定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为何海伦却全无兴趣。 苏的住处还是那间为尉官准备的最小的套间。暗黑龙骑的军官并不多。这片街区前后两栋十几套公寓中。现在只住着苏一个人。不过街区仍然收拾得干净整洁。路面也经过重新修整。道路两旁茂盛的行道树和别墅的花园。会让人错觉回到了旧时候。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无论是树还是花草。都是新时代耐辐射的物种。而非旧时代那些娇嫩得不可思议的花草。 尽管已经很久沒有回到住处。苏的房间仍然打扫得一尘不染。甚至连窗户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在天空中仍然密布着辐射云的时候。这无疑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奢侈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打开水管。就会哗哗流出可以直接饮用的水。好似沒有尽头。 水、电、清洁。都是要付帐单的。这苏都知道。和他几次出战的收获比起來。这些帐单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只要苏有需求。暗黑龙骑同样有女人提供。都是高质量的货色。而且价格并不贵。当然。这是和苏的收入对比的结果。 苏关好了房门。走进浴室。开始放水。然后凝视着奔涌的水流。发呆。 暗黑龙骑的生活只能用奢侈來形容。灾难之蝎的人员更象是一只只沒有自主意识的蚂蚁。只要给它们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它们就可以无怨无悔地工作和战斗下去。并且提供一切服务。就象迪亚斯特享受的那些。 可是。在暗黑龙骑的战斗。究竟是为了什么。 龙城中的人们已经不缺一切保障生存的物质条件。曾经为了一瓶可以喝的水要努力工作一整天的苏。那个时候完全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泡在整缸的清水中。只为了把身体弄干净些。 苏用力闭上了眼睛。可是眼前总是会浮起马瑟姆的愤怒而又绝望的面容。耳边回响的是他悲怆的咆哮。如果是正面对决。即使是动用斯格拉。苏也不一定是马瑟姆的对手。战斗的结果。并不总是实力强的一方获胜。获胜的一方。也不见得总是欢喜。曾经有过多次。在浴血争战后最终杀死对手时。苏就只剩下一个淡淡的想法。我还活着。 不过这次的战斗有些不一样。苏面对的是一个能力强悍但并不强大的对手。他是利用对方的关心和原则重创并且击败了马瑟姆。有原则和有关切的对手。即使能力位阶再高。都很难称得上强大。马瑟姆的执着。让苏看到了某些时候的自己。所以战胜之后。他并不快乐。 而且灾难之蝎和暗黑龙骑间的这场战争。是苏难以理解的。在他看來。既然洁净的水是喝不完的。食物也多得让人难以置信。还有干净的环境和整齐的房间。为什么还要进行战争呢。他理解十几个人为了一块可以吃的腐肉血战。自己也曾为了一杯水去殊死搏斗。但是现在的这种战争。又是为了什么。 苏脱去了衣物。迈入浴缸。然后缓缓滑下。让水漫过自己的脸。将整个身体都浸在满缸的清水中。如果在荒野上。这么多的清水可以让整个聚居点的人互相搏斗。但在龙城。代价仅仅是一百元而已。对任何一名正式的暗黑龙骑來说。这都不是一笔大数目。 浸泡在水中让苏觉得安全。宁静。并且富足。他默默地想着进入暗黑龙骑以來的事。对危险的警觉又开始隐约刺痛着他的心。苏知道。眼前的平静不过是汹涌暗潮涌來的前兆。他的敌人并不仅仅在核心控制区外。龙城中的敌人。或许更多也更加强大。 马利姆的尸体不知道能够给苏带來多少收益。不会少。但也不会太多。如果真有大的价值。那么海伦是不会放过的。苏这样想着。他忽然发现。尽管对海伦非常有成见。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她的能力却是越來越有信心。而且信心來得有些盲目。就像她是无所不能的先知一样。 苏平躺在缸底。安静地闭着眼睛。在这种干净且富于氧份的水中。他已不需要呼吸。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苏象牙色的肌肤下隐约有波浪涟漪般的起伏。似乎下面的肌体组织都在自行运作着。但是所有的组织运动。从整体上看又隐含着一种潜在的规律。 浴缸中的水缓慢地下降了一些。然后就平稳下來。水线不再下沉。但是水的颜色开始逐渐变暗。水体也开始浑浊。随后水中泛起了一层非常淡的血色。在浴水中逐渐扩散开來。也不知道这些血是來自于苏的哪个部位。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到这时的苏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一层淡淡的血晕里。而且不时有细得几乎无法用肉眼看见的血线从他皮肤表面的毛孔中射出。 苏默默地体会着自己的身体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的身体正在贪婪的吸收着接触到的水和氧气。并且不断地清洁着身体内部。将平日积存下來的废弃物、有毒物质和淤血一点点搬运到体外。随着苏体内无数微小的暗伤一一痊愈。苏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重新充满了力量。这些力量是如此强横。以至于使他身体内每一个器官、每一根肌肉纤维、甚至于每一段基因都在震颤着、共鸣着。苏不怀疑。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发出一击。那么必将是精准、迅猛而且致命。 修复一新的身体充满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欲望。对女人、对酒精的欲望。而更多的。则是对鲜血和战斗的渴望。苏自己并不喜欢战斗和杀戮。但是他的身体非常喜欢。每次杀戮强者。都会带來身体极大愉悦。并且在愉悦中完成对基因的震荡和重组。这种愉悦。甚至要超过和女人做 爱。苏的身体还喜欢支配和占有。也许可以解释为。这同样是源自于生物本能的力量。 加入暗黑龙骑后。随着能力和力量的迅速提升。苏身体本能的欲望也就越來越强烈。强烈到甚至有些时候苏自己都难以控制的地步。苏一直小心翼翼地选择着前行的道路。精心搭配着自身的能力。并且敏锐地察觉到。尽管自己的能力有了快速提升。但是战斗的智慧并沒有相应提高。他对于暗黑龙骑浩如烟海般的新装备、新技术、新能力、新战术仍近于一无所知。也就无法充分发挥它们的威力。说到底。苏现在本质上仍然是那个靠着两枝破枪就能独行荒野的猎人。和真正世家出身的暗黑龙骑还有着巨大的差别。 对于自己的身体。苏也有着隐约的恐惧。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本能。从而失去自主的意识。 躺在水下的苏。逐渐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而是渐渐感受到了窒息和沉闷。他仍然躺着沒有动。直到窒息感觉达到了顶点。这才哗的一声。从浴缸中跃出。站在浴室的地面上。在他身后。是满满一缸暗红色的水。他的身体上也沾染了散发着强烈血腥气的浴水。不过水很快流下。沒有一滴能够在他的肌肤表面稍作停留。 苏拉开浴室的门。忽然怔住。卧室中则响起了一声惊呼。 苏的全副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体及心事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暗黑龙骑的军官宿舍向來非常安全。清洁人员只会在固定的时刻出现。除此之外。苏的住处还沒有人來过。 他略吃一惊的时候。已经看清楚在房间中的居然是丽。本已聚积好力量的身体也就放松下來。丽则显得仍有些受惊未定。呼吸急促。却是紧盯着苏。 “丽。你是怎么进來的。”苏问。走向衣柜。准备换衣服。 “你根本就沒有关门。”丽理直气壮的回答。苏可不记得自己忘记了锁门。只不过这些机械锁在丽的面前。看起來完全可以被视为不存在。 苏先是仔细地看了看丽。她穿了一身暗黑龙骑扈从标准的半休闲式服装。短上衣、深色紧身胸衣和长裤登山鞋将她的身材很好地勾勒了出來。苏本意是想看看她的伤势怎么样了。可是目光首先是落在了她的腰上和腿上。 章十一 失落 中 苏立刻发觉了自己的问題。收回了注意力。仔细地观察着丽的身体状况。他凝聚了注意力后。忽然头中一阵剧烈的刺痛。精神恍惚之际。眼前的丽也变得模糊起來。并且在阴影中又出现了一个丽。苏心中猛然一惊。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阴影中的女人并不是丽。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样貌。似乎她真的只是由虚影组成的那样。 虚影的世界转瞬间就已消逝。沒有继续出现。苏松了一口气。虽然仍然不明白虚影世界的含义。但至少这次看起來不象有什么不好的征兆。而且丽看起來非常健康。感觉上仍有些虚弱。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恢复。毕竟她在格斗域中有多重四阶能力。这也意味着她有着一个非常有力的身体。 在虚幻与现实分离的瞬间。苏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周围暗了下來。如同这是一个深沉的夜。而不是光线明亮的上午。黑暗中。似有雪飘落。黑暗中。似乎沒有人。只有苏自己。独处在这个无尽广阔的世界中。只有极远的地方。有一束光。 刹那间。苏只觉得自己正在向无尽的黑暗中沉沦。危险的感觉如潮水般袭來。几乎要将他完全淹沒。心头的恐惧感越强烈的时候。苏反而越是冷静。就在他要有所反应的时候。忽然一阵强烈之极的感觉袭來。将周围的黑暗击得粉碎。 这是强烈的快感。在恢复了对现实世界感知时。苏才看到丽不知道何时已扑进自己的怀里。手臂勾紧了他的脖颈。用力亲吻着他的颈侧耳后。而她的另一只手。正握紧了苏要命的地方。 她的身体散发着惊人的高热。象一块烧红的铁。而她的手臂是如此有力。勒得苏几乎无法逃脱。 苏此时还不自知。走出浴室的时候。他的下体坚挺如钢。就和以往血战之后一样。他的身体内部正在无声呐喊着。如关着一头饥渴的野兽。要求得到水源的滋润。 何况从各方面來讲。丽都很不错。 丽感受到了苏体内火山一般的力量。却还不见他的行动。于是狠狠地咬了下他的脖子。在苏耳边咬着牙低声说:“你还是不是男人。沒胆子的东西。” 丽的这一句话。引燃了沉默的火山。苏的身体一弯一挺。骤然爆发的力量让丽忽然觉得自己如同被一辆战车撞中。轻飘飘地飞了起來。重重摔在了床上。 苏全身上下的肌肉慢慢隆起。走向摔在床上的丽。冰冷地说:“下次不要对我这么说话。” 丽猛然坐起。叫了一声:“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苏皱了皱眉。忽然伸手将丽提起。然后双手抓住丽的紧身衣。骤然发力。居然生生将其实非常坚固的战术紧身背心完全撕成两半。苏的手随即伸向丽的腰带。丽立刻尖叫起來:“你这算什么。老娘自己來。” 她叫到了一半。余下的声音就不得不吞回到肚子里。苏抓住了她的一只脚。将她整个倒提起來。轻而易举地拉断了她的腰带。 丽高声叫骂着。拼命踢打着。几乎用上了自己学过的一切格斗技能。但和上次在丛林中不同。这次丽几乎沒有任何反抗或者是还手的余地。还不到一分钟。她就完全赤 裸着。又被扔回到床上。 当被进入时。丽猛然张大了口。可是却沒有任何声音发出來。几乎窒息。 稍稍缓过一口气后。丽咬住嘴唇。双臂双腿反过來缠紧了苏。强而有力的身体如蛇一般扭动起來。尽管扭动的动作略显生涩。但是在她身体惊人的力量和柔韧下。足以让普通的男人立刻发狂。 丽知道。现在和当初在丛林中已经不一样了。在格斗方面。她已经完全不是苏的对手。可是在另一个战场上。她决心干掉苏。丽曾经听身边的女人不止一次说起。女人才是床上永远的王者。 战争在48分钟时结束。以丽的彻底溃败告终。 苏一个翻身。仰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丽勉强张开双眼。眼皮重得就象是各挂了一辆战车。尽管败得毫无反抗余地。不过丽对苏现在的态度即有些疑惑。又感到不满。 “喂。你又在想什么呢。”她挪动软绵绵的、酸痛交加的身体。将下颌搁在了苏的肩头。凝望着苏如同古典雕塑般的脸。 苏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说:“我在想。我们这个时代。是什么样的呢。” “还能是什么样。战斗、抢吃的喝的、吃完喝完再继续战斗。直到有一天战死为止。”丽不假思索地说。她说的正是荒野上千千万万的流民们一生的写照。 “那这个时代。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苏怔怔的说。 丽满脸的困惑。抓了抓栗色的短发。想了会后只得放弃。说:“这个样子沒什么不对啊。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反正。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沒变过。不过。龙城这里倒真的是不错。你这间房子虽然不大。可是非常干净。外面可沒有这种地方。对我们來说。这里已经算是天堂了。” 苏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我在想。在这个时代。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为活下去而挣扎。为什么吃的东西这么少。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包括我们自己。再过五年。十年。不知道世界会出现什么样的东西。或许。也不会再有人的存在。” 丽实在是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说:“想那么多干吗。想了又沒有用。如果你想改变这些。也容易啊。我们组织一只军队。把所有的地盘都打下來。那你不就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了。随便你怎么改变这个时代。别人都只有听你的……” 丽的声音越來越低。最后变成梦呓般的呢喃。她已经睡了过去。这个具有格斗域非凡潜力的女孩睡得非常深沉。毫无戒心。这可完全不象是荒野上人的作派。荒野里每个人都睡得很警醒。睡觉时丢失性命的例子每天都在发生。 苏拉过被子。给丽盖好。自己从床上下來。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次的发泄非常彻底。不光泻出了欲 火。嗜血与杀戮的渴望也消散了不少。 但是就在苏准备穿上衣服的时候。忽然间心中掠过一缕寒意。几乎是本能的、他猛然转身。望向了门口。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直通外面的客厅。客厅中不知何时弥漫起淡黑色的雾气。雾聚而不散。缓缓流动着。透着刺骨的寒意和诡异。暗雾之中。静静伫立着一个身影。狰狞的甲胄无法掩盖身姿的窈窕。她的脸完全隐藏在暗雾内。根本就看不清楚。只有那苍灰色的长发随着流动的雾蔼在缓缓飞舞着。 房间里骤然冷了下來。好象极地的冰寒。什么样的供暖系统在这一刻都完全失去了效用。沉睡中的丽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下意识地拥紧了被子。 苏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來。完全沒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卧室里很凌乱。撕碎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丽露在外面的光洁肩头早就揭示了被下必然是一具赤 裸的胴体。而苏也一丝不挂的站在床边。所以这间房间中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你……”苏刚向她走了一步。就不得不闪电般退回原处。她的手似乎挥了一下。数道雾气如针一样射來。比苏的反应速度要快得多。苏几乎是刚向后移。雾针就已经刺到了他的身前。雾针在将要触到苏皮肤的时候。忽然绕开了苏。射向房间的数个角落。 卧室中立刻响起连绵不断的轻微爆炸声。屋角、柜顶、通风口甚至是吊灯都在雾气的冲击中爆碎。一时间灰土四溅、碎片纷飞。 苏的肌肤一紧。即刻变得坚韧无比。将飞溅到身上的破片都弹了回去。当灰烟略散时。苏再向客厅中望去时。却发现满厅的暗雾不知何时已消散得干干净净。而她也消失不见。公寓的门锁完好无损。不知道她是如何來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走的。 苏低下头。看着掉落一地的碎屑尘土中。有几丝不起眼的金属和玻璃光芒。他弯下身。拾起了几片破碎的零件。尽管非常细小。但经过暗黑龙骑基础课程培训的苏。已经看出这些都是某种先进型号的针孔摄像设备。只不过现在已经被完全破坏了。 苏抬起头。扫视着卧室中残破的空洞。眼瞳深处闪过了一丝森寒的光芒。这么说。他刚才与丽的缠绵肉战。都已经被人看去了。这倒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问題在于那些有恶意的人已经把手伸进苏的公寓來了。 暗黑龙骑的规范中。一直申明的是龙骑居处是暗黑龙骑的财产。对龙骑居处的侵犯即等同于对总部的侵犯。所以苏原本以为。自己的居处仍是相对安全的。可是沒有想到居然会被人放置了这么多的监视器。当然。能够在暗黑龙骑的居处放置这些东西的人肯定不简单。苏也沒有天真到真的去等待总部去找这些人清算。只要找出这些仍有恶意的人。苏会以自己的方式來解决。 损毁的摄录设备零件看起來相当先进。并不是寻常人能够搞得到手的。越是先进的设备。追查來源也就越是容易。而海伦。无疑是一个值得依赖的人。 可是。她为什么会來这里。 在她离开房间的瞬间。苏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愤怒、无奈。还有深深的失落。那个时候。仿佛。她的心已经空了。 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受到她的心境。也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从约克斯顿的别离算起。已经是七年过去了。七年的时间。已经让昔日的小女孩长成了少女。那盔甲覆盖下的身体。已经有接近于苏的高度。虽然几次都未曾看清她的容颜。但苏相信。当日的小女孩儿必定已是倾城的容姿。 她是他的骄傲。从來都是。 或许。女儿已长大。苏的心轻微的颤动。 直到现在。苏还不知道她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现在的苏。还远沒有余力地保护她。照顾她。所以他全副的心思和时间都放在了战斗和提升能力上。而且战斗连绵不绝。根本不是苏能够选择的。或许她已经有了新的名字。已经忘记或者是放弃了原本的名字。当初。苏给这个沒有任何纪念物。也不知道出身來历的女孩起的名字。是梅迪尔丽。 这个时候。丽终于被一连串的变故从梦中惊醒。她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到的却是一片残破破败的景象。就象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居处。丽大吃一惊。她的头仍然是昏昏沉沉的。好在随后就看到了苏。让她立刻平静了下來。 “这是怎么了。”丽问。 “沒什么。有人放了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我刚把它们拆了。”苏站直了身体。将手中的损毁零件放在了桌上。用一张纸包好。 “要拆得这么夸张。”丽看着卧室。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放的是什么。炸弹吗。谁会在你房间里放东西。你不是暗黑龙骑吗。” 苏看了看丽。微笑说:“在暗黑龙骑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只要有时间。我们会变成大人物的。海伦姐姐说过。大多数龙骑都是混饭吃的而已。沒什么了不起的。她说如果我想。其实也可以成为暗黑龙骑的。”丽说。 “哦。”苏有些意外。不过以他所见。丽现在的能力的确已经达到了暗黑龙骑的标准。至少也是个上等兵。如果丽想加入。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有一个校官作为担保就可以。这个人选并不难找。帕瑟芬妮即使不出面。也可以找别人。比如说那个里卡多。 “那你想作一名暗黑龙骑吗。想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应该不是问題。”苏非常认真的说。他当然很希望丽能够继续作自己的扈从。她在战斗和军事方面的专长也是苏今后必然需要的。不过如果丽愿意。苏还是肯给她一个更加光明的前途。每个龙骑都是不同的。帕瑟芬妮的扈从并不见得比哪个尉官差了。 “才不。在你这每月都有钱拿。当了龙骑还得自己赚钱。我可不傻。我困死了。让我睡会。”丽缩回被中。将自己裹得象只茧。 看着宣称自己一点不傻的丽。苏微微一笑。重新振作起來。在他的身边。有太多让苏奋斗的理由。 章十一 失落 下 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中。海伦站在她那间足有数百平方米的实验室中央。面前悬浮着数十面大小不一的屏幕。上面闪动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画面。 海伦的目光似乎是沒有焦点的。将全部的画面都收在眼底。不过她的注意力还是有分主次轻重的。正前方那个不断闪耀着雪花点的屏幕就是她注意的焦点。屏幕上原本展现得都是苏和丽之间激烈而又刺激的场面。但是在梅迪尔丽出现后。所有的摄录设备都被摧毁。一件都沒能留下。 海伦并不在意这些摄录设备的小小损失。而且早已预想到这些小东西不可能瞒得过梅迪尔丽。所有的场景都已经被摄录下來。并且储存在实验室的记忆区块中。以后海伦可以慢慢地研究这些珍贵的资料。她不光得到了苏生理反应的数据。而且得到了做 爱的整个过程。在那些摄录设备中。有扫描各种磁场和生物体征的功能。配合海伦手上已有的苏的身体数据。就有很大可能揭示出苏身体的秘密。 这时海伦身边一面屏幕闪动着。上面是帕瑟芬妮的影像。海伦在屏幕上一点。接通了通讯。 “海伦。你的研究怎么样了。”屏幕上的帕瑟芬妮显得非常的慵懒。就连海伦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状态下的帕瑟芬妮实在是魅力惊人。 海伦罕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说:“刚刚取得了非常关键的数据。应该很快就有进展。不得不说。你的苏非常厉害。” 帕瑟芬妮毫不谦虚地哈哈一笑。说:“我的眼光一向好。你拿到的是什么数据。” “这份数据你会很愿意看到的。”海伦说着。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就给帕瑟芬妮播放了一段苏和丽的激战。 帕瑟芬妮明显沒有想到所谓的数据居然会是这个。啊的叫了一声。随后镇定下來。不过看到缠战得越來越激烈的苏和丽。她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大自然。 帕瑟芬妮微皱双眉。淡淡地问:“海伦。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这个女人叫丽。是苏的扈从。而且对他很有用。龙骑玩玩扈从。是很正常的事。” 海伦扶了扶眼镜。说:“我当然知道你看到这些会不高兴。但是对我的研究來说。苏在性方面的所有数据都非常重要。另一个关键点是。有一个人也看到了这个场景。而且是现场看到的。她应该比你更不高兴。” 不等海伦说完。帕瑟芬妮又是一声低呼:“梅迪尔丽。。” 海伦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总是这么聪明。” 这一次。帕瑟芬妮的脸色就是真正的难看了。她有些冷地问:“她怎么会去苏那里的。别说这件事和你沒关系。” “是我设法让她知道了苏在家里。也是我告诉了丽如何去苏那里。至于时间安排上的巧合。这只不过是基本功而已。”海伦坦然承认。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帕瑟芬妮的脸上已经罩了一层寒霜。 海伦回答得非常干脆:“为了你也为了我。我需要苏这方面的数据。但他一直不肯配合。让丽去完成这件事再合适不过。本來最合适的人选是你。但你一定不肯让我收集数据。只能让丽去。而让她看到这一幕。也可以让她从此对苏不抱幻想。为你减少一个最大的敌人。” 帕瑟芬妮看上去仍然平静。但手中飞旋的铅笔却啪的一声折成了数段。她再也无法保持声音的镇定。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说:“海伦。我和苏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另外。我告诉你。我和梅迪尔丽不是敌人。就算最后我争不过她。也不想用这种手段來伤害她。” 海伦又扶了扶眼镜。用悦耳但机械的声音说:“但根据我的分析。你最后争不过她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为了你的将來着想。最好是让她及早打消幻想。我这是为了你着想。” “你撒谎。”帕瑟芬妮毫不客气地说。 海伦哦了一声。以一贯的声音反问:“你知道我一向对你说实话的。” 帕瑟芬妮冷冷地说:“海伦。有一件事我从沒有和你说过。从你五岁我们认识的时候起。你就有一个改不掉的习惯。那就是每当你沒有说真话的时候。你就会去扶眼镜。” 海伦扶在眼镜镜架上的手登时僵住。 过了足足十秒钟。海伦仍然做完扶了扶眼镜的动作。这才放下了手。她的眼神也转为完全沒有情感的冰冷。对帕瑟芬妮淡淡地说:“你如果真不想伤害她。那当初知道了苏的行踪后。为什么不告诉她。而是要自己先悄悄地去将他带回來。” 帕瑟芬妮怔住。过了片刻。她的眼神中才掠过了一丝黯然。沒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关了通讯屏幕。 屏幕暗淡下來时。海伦的脸色忽然少了三分血色。变得苍白异常。她似乎非常的疲累。在旁边的椅子中坐下。闭上了眼睛。 还沒过一分钟。海伦就又张开了双眼。先是狠狠地抓了几下头发。才恢复了那机械般精准的表情。她伸手一指。一面屏幕就飞到面前。画面上再次出现苏和丽的缠战。画面旁边。则是无数数据如雨般落下。海伦聚精会神的看着。苍白的嘴唇上却再也沒有了血色。 然而画面只演进了三分钟。就嘎然而止。 海伦登时一怔。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她苍白纤长的手指飞速地在屏幕上点过。沒过多久就查明了原因。原來。所有传回來的数据有大半已经损坏。这并不是在传输过程中产生的损坏。它们完好无损地传送回來。然而在梅迪尔丽发出那饱含着复杂难明情感的一击时。海伦这里存储的相关数据竟然也毁了大半。 海伦双眉紧锁。登时陷入了沉思。梅迪尔丽这一击从常识來讲。应该和海伦这里的数据全无关系。海伦有自信。她设下的防火墙绝不是那些所谓的强大智脑能够攻破的。梅迪尔丽并不以这方面见长。更不可能在数据攻防上挑战海伦。那怎么会她一击之下。也将海伦这里的数据毁了大半。 海伦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隐约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她非常不愿意面对的可能。 海伦忽然翻出一套工具。将实验室一角的智脑外壳打开。然后仔细地检查着。果然。在记忆体外表上。有一块不起眼的焦痕。从残迹看。这应该是某种细小的昆虫。不经意间爬进了智脑的机箱。然后在爬过记忆区块时。可能是记忆区块表面破漏。也可能是机箱内的静电过高。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而言之。这个小东西就是烧焦了。燃烧时产生的高温破坏了这部分的区块。但是。真的就是这么巧合。恰好被毁的数据就是刚刚获得的苏的数据。 这种损坏。已经不可能再把数据恢复出來。海伦仍然有几分钟的摄录资料可供研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海伦呆呆地看了一会那块几乎难以用肉眼发现的焦痕。然后关上了机箱。她站起來后。舒展了一下身体。似乎感觉到非常的疲倦。 这时又一块屏幕亮了起來。海伦的脸色立刻冷了下來。本想直接关掉屏幕。可是看到上面闪动的是苏的影像。就打开了通讯。 “什么事。”在苏看來。海伦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出现的。看一次和看十次、一百次沒有任何区别。 苏将战术板的屏幕对准了手心中那些损毁的摄录设备零件。说:“有人在我的房间中安装了间谍设备。这是那些设备的零件。我想请你检查一下这些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出是谁把它们安放在我房间里的。” 海伦只看了一眼那些毁坏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零件。就说:“这些设备很高端。但并不难弄到。安装它们的人很可能來自于某个大家族或者是某个高阶龙骑。查出來你准备怎么办。” “要他们交出资料。或者是报复。”苏的语气平淡无奇。不过如果是熟悉他过往风格的人。绝不会怀疑平淡语气背后的决心。 海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说:“两样都不太可能。你知道。这是政治。” “政治并不总是有效的。”苏回答。 海伦用中指向上扶了扶眼镜。说:“好吧。你把它们送过來。我來检测一下。不过不保证一定会有结果。” 苏微笑起來。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但我相信你。” 在议会中央生化实验室内。康纳博士坐在他独特的办公室里。透过前方单向玻璃制成的落地窗看着中央大厅中忙忙碌碌的研究员们。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阴郁。实验室里雪白的灯光也显得非常刺眼。 在康纳博士身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狭长的特制屏幕。上面是无数光带和光点缠绕在一起的影像。绚烂而又神秘。图像并非是静止不动的。而是以极缓慢的节奏在旋转着。缠绕着的光带分成内外两层。看起來泾渭分明。外层光带不住想要进入内层区域。又不停地被弹出來。外层光带的运动其实已经是非常缓慢了。而内层的光柱则根本沒有动的迹象。 康纳博士转过头。注视着这幅神秘的图像。看了半天。才摇了摇头。 内区的那道灿烂光柱。其实是由无数光带光点构成。那是苏的基因锁。外层的光带则代表着启用的大型运算中枢。正在试图破解基因锁。在图像右下角。有一排并不起眼的问号。这里是表示破解基因锁需要消耗的时间。因为完全无法推算出何时才有破解可能。所以才显示成一系列的问号。 看到那串长长的问号。康纳的心情更加阴郁了。其实这个结果并不奇怪。用差了一等的恒星计算中枢來破解基因锁。如果能够在几百年内有进展。那才叫奇迹。不过现在康纳博士能够调用的只有恒星系统。而且还只有两台。最顶级的计算中枢此刻均已是满负荷运转。各自有重要任务。根本不可能用來作这种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破解工作。 可是基因锁就象是一扇门。一扇将人与神分隔开的大门。尽管知道打开这扇门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是当门就在身边时。康纳博士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境。还是调用了一台恒星來试图破解基因锁。以恒星的速度。想要破解基因锁根本就是不可能。但在得到更强大、更先进的计算中枢之前。通过恒星至少可以进行一点前期的数据积累。 在这种诱惑面前。康纳博士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而已。 就在博士的心情越來越压抑的时候。办公室内响起了一声悦耳的铃声。博士的中年助手走了进來。说:“康纳博士。刚刚送來的样本已经完成了初步检验。一共发现了二种六阶以上能力的基因序列。另外还有一种未知能力的基因段。根据分析。这很可能是一种尚未进入我们配方库的新能力。” “新能力。”康纳博士的注意力成功的从基因锁上转移。一种暗黑龙骑都沒有的新能力。并不仅仅是一个能力那么简单。很有可能通过对这个能力的研究。会衍生出一个新的能力系列。 康纳接过助手递过來的资料。飞快地扫了一眼。皱眉说:“又是灾难之蝎……马利姆。这个名字可真奇怪。不过能力倒真是不错。嗯。你來看。这段基因明显就是强化敏捷的能力。和我们标准的配方能力有99%是一致的。但是这1%的区别。很有意思。不知道是他们的能力不成熟。还是另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还有这里。也要重点研究……” 助手一一将博士口述的要点记了下來。 “等等。这是什么。” 助手看了一眼博士手指的地方。说:“这里原本植入了一个芯片。不过马利姆送來时。芯片已经完全烧毁。看來是启动了自毁程序……” “接口呢。”博士打断了助手的话。 助手立刻明白了过來。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说:“很完整。” 智能芯片与人体的衔接一直是很困难的课題。有完整的接口。就可以推测出部分芯片的功能。甚至可以据此设计出新的芯片來。 啪的一声。康纳博士合上了资料。交到了助手手中。说:“这个马利姆。至少值60万。你去办理吧。” 助手耸了耸肩。说:“这下那个苏可要变成上尉了。呵呵。升得可真够快的。” “什么。苏。。”康纳博士本來走向自己的办公桌。闻言立刻转回身來。 “是啊。上交样本的就是苏中尉。当然。他马上就会是上尉了。”助手有些不明白博士为什么这么激动。 博士立刻咒骂了一声。然后说:“苏送來的任何东西。都会经过海伦那个死女人的手。你好好想想。生化和能力正是她擅长的。她也不缺设备和经费。为什么不留下來自己研究。而是要上交总部。” “难道她已经有了更加重要的研究课題。已经根本看不上这种样本了。”助手有些明白了。 康纳博士沒有回答。阴沉着脸。重重地将资料拍在办公桌上。再也沒兴趣多看一眼。 章十二 雷电 上 从暗黑龙骑的总部走出时,苏仍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已经是一名上尉了,马利姆尸体的收益一共是65万,这不光是一个远远超出苏预期的数字,而且由此带來的贡献度已经让苏接近了少校的军衔。 在得到了丰厚的收获后,苏有稍许的失神,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时候,完全沒有想到最后的奖励会是如此丰厚。 从暗黑龙骑总部走出时,苏外表上和进去的时候并沒有什么不同,因为上尉的新制服要一天后才能订制完毕,不过苏怀里揣着的战术板对应的权限则有很大的提升,不仅是可以查询的机密信息页面拉长,而且暗黑龙骑提供的配方能力列表也多了许多选项,比如说,五阶的自主进化药剂,就是以前看不到的,新药剂可以根据人体当前的情况自行调整,从而生成最适应身体的一个新能力,好处是通过它往往可以发现以前根本不知道的天赋能力,而且生成的能力类似于人体自行生成的能力,坏处就是和苏的情况有些类似,整个过程不可控,不知道生成的会是什么样的能力。 苏用了五万元订购了一枝药剂,这是准备给丽的,至于里高雷和奎因,他们目前的进化点还不足以生成新的高阶能力,而是按部就班地升级原有的能力比较好,此外苏为里高雷订制了两枝大威力速射手枪,以及一支多用途克雷步枪,克雷步枪在暗黑龙骑内部的评价,也属于中等偏上的步枪,比它更胜一筹的就是些天价的特种订制枪械了,奎因得到的则是储存了多份暗黑龙骑普及型枪械资料的个人智脑,以及一套轻便型护甲,再加上目前仅余的六十名战士升级装备的费用,苏到手的酬劳转眼间便用去了35万元,余下的30万,苏按照惯例,全部打入了帕瑟芬妮的帐户。 所以,此时走出暗黑龙骑总部的苏,又是身无分文,苏就象是一名银行出纳员,巨额的钱款每日从手中流过,最终却都不是自己的。 不过,这一刻苏的心情仍然轻松和明朗,付出是一种快乐,哪怕是付出全部,也是如此。 但是有那么一刻,苏又想起了马利姆,巨大的收获的确是冲淡了苏心头对马利姆和马瑟姆的一丝歉然,当蓦然意识到这一点时,苏明亮的心境又掠过了一丝淡淡的阴郁。 苏沿着长长的街道,走向了军事区,他仍然沒有开车的习惯。 军事区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也就到了,除了暗黑龙骑的武库外,这里还有林立的武器商店,各家公司争相将自己最新式的武器展示出來,这些精明的商人知道,每一个暗黑龙骑实际上都相当于一支小型军队,对于合他们胃口的武器装备,往往就意味着十几份甚至是上百份的订单。 上一次,苏曾经在这里遇上过一些小麻烦,事后还在城外和一名暗黑龙骑的上尉激战过一场,这次苏希望自己能有些好运气,挑到几件中意的东西但不要有麻烦,不过,他今天的运气显然不怎么样。 几乎是才踏入军事区,苏就看到了曾经追杀过自己的那名威廉家庭的年轻人和那名中年上尉,而他们也同时看到了苏。 苏的头立刻开始痛了起來,他知道生活中充满了巧合,但是巧合到这种程度,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威廉是个古老而且交游广阔的家族,前后两次见到这个旁支的年轻人时,他身边都是围着一群朋友,此时,除了上尉外,年轻人的身边仍然有七八个人,衣着举止都上去不象是扈从。 “嗨,朋友们,猜一猜,我看到了谁,”年轻人立刻叫了起來,向苏慢慢走近,脸上挂着明显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中年上尉的脸也阴沉下來,迎面向苏走來,表情甚至有些狰狞,上一次的战争,他手下得力的扈从几乎被苏全部杀光,导致实力大幅下降,虽然他竭力隐瞒了战斗的过程,但是事情仍然传开,并且成为笑柄,一名带着全部扈从的上尉追击一个刚刚晋级的少尉,结果却几乎被全歼,哪怕是中了伏击,这种战果也有些说不过去,上尉,特别是一个有些年头的上尉,实力和少尉的差距应该是非常明显的。 中年上尉更加恼怒的是,为了抚恤那些战死的扈从,他甚至还欠下了一笔巨额的债务,不是两三年就能够还清的。 苏站在原地,他身上只带了斯格拉,但这种场合并不适合使用这种威力过大的手枪,苏记得,自己曾经打烂了这个年轻人的屁股,他应该沒这么快痊愈才对,于是苏向年轻人的下半身望过去,果然看到他的脚步动作有些变形,说明旧伤未复,苏这才恢复了对自己枪法的信心。 “喂,你在看哪,”年轻人立刻发觉了苏的目光有异,脸上猛然涌起一层血色,咬牙咆哮着,他觉得这样还不够气势,又补了一句:“你这个靠女人养活的小白脸,” 苏依旧微笑着,根本不把他的辱骂当成一回事,看來尽管他已经多次让那些故意找麻烦的家伙受到教训,但是似乎程度依然不够让他们多长点记性。 旁边一个年轻人向苏吹了声口哨,高声说:“苏,你在床上能干多久,有沒有一个小时,我可是能干三个小时呢,如果你喂不饱帕瑟芬妮的话,我可以帮你这个忙,我很愿意让她给我吸出來,再射在她脸上,” 周围已经有些围观的人,大多是各个家族的年轻子弟,听到他的话,大多哄笑起來,帕瑟芬妮虽然仍是龙骑的将军,但是失去家族支持的她,时刻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男人们的顾忌也就慢慢减少,变得大胆放肆起來。 几乎这里所有的男人都在嫉妒,嫉妒苏的好运气,尽管知道苏漂亮得有些不象是一个男人,并且这段时间可以称得上战绩辉煌,而且事实已经证明作他的对手下场都不怎么好,但是嫉妒可以让女人发疯,也可以让男人盲目,他们想得最多的,就是帕瑟芬妮既然可以跟这么个从荒野捡回來的男人上床,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也上上她的床。 苏的微笑凝固了,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前面的这群人,就迎着威廉家的年轻人走去。 中年上尉立刻拦住了苏,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狞笑着:“苏少……哦不,苏中尉,你想干什么,他妈的,你升得可真够快的,中尉,你别忘了军规,我是上尉,军衔比你高,有权利判定你是不是对我有恶意,并且教训教训你,你当然可以反抗,可是,我想不出一个靠感知域活着的老鼠会怎么样反抗,现在,我要打肿你的脸,” 仅仅从他隆起的肌肉,苏就知道这又是一个格斗域的能力者,而且应该有不止一项的五阶能力,看起來多半是力量和防御都达到了五阶。 中年上尉根本不想给苏辩驳的机会,直接一拳向苏的脸上轰來,这一拳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作为格斗域的能力者,上尉已经习惯了一拳将那些灵能域或者是感知域的对手打昏,接下來,才是慢慢殴打的正戏。 他要把苏那张让人恨之入骨的脸彻底打烂。 上尉这一拳并沒有如预想中的那样结结实实地砸在苏的脸中央,他的拳头最近时离苏的脸只有十厘米,但是再也沒能拉近这个距离。 苏骤然后退,退速甚至比上尉的拳头还快,在让过拳锋的同时,苏左手搭住了上尉的手腕,右手握拳,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上尉的手肘击去。 一看到苏的出手,上尉心中骤然一寒,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糟糕,大意了……” 他的手肘处传來一声脆响,然后肘关节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向上弯折过來,苏的这一拳速度之快、力量之猛烈远远超出了中年上尉的预料,这哪里只是一阶敏捷、二阶力量强化的拳力,至少达到了四阶力量强化的程度,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苏本身的基础力量非常强横,只用二阶强化就达到了这种程度。 中年上尉猛然一声大吼,身体骤然膨胀,不顾右臂手肘上的剧烈疼痛,左臂双膝,甚至是额头身体都当作了武器,如疾风骤雨般向苏攻來,刹那间对危险的强烈感觉让他倾尽全力,只求迅速打倒对手,免得再生出别的变数。 苏的身体几乎和中年上尉紧贴在一起,针锋相对、贴身缠斗,在这种距离上,几乎连拳头都失去了作用,两个男人用头肩膝肘以及身体上一起能够碰撞的部位殊死对攻,打得激烈灿烂。 几乎才一动手,苏就一个肘击轰在上尉的肋下,尽管身体经过了五阶防御的强化,也禁受不住苏这种集速度力量于一体,狠狠打击一点的攻击,而且落点还是软肋,虽然只是一阵剧痛,连骨头都沒有受伤,但是上尉的动作还是因为这突如其來的猛烈打击而一滞。 短暂的滞涩已让苏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般落在了上尉身上,而且苏的打击阴狠而致命,大多数攻击的目标是上尉已经折断的手肘,另有一记膝撞狠狠地落在上尉的尾椎骨,这次的打击,又让上尉听到了骨裂声。 激战仅仅进行了数秒,上尉就轰然倒地,这完全不是他习惯的战斗,两个人贴得太近了,几乎是纠缠在一起,这样他基本无法发力,可是苏的攻击却猛烈且到位,每一下都非常沉重,好象根本不受影响,并且阴狠得甚至有些下流,虽然上尉拥有五阶的防御力,可是身体上的弱点也经受不住这么多、这么沉重的打击。 当然,苏也不可能一点沒有付出代价,看到得的是脸上和颈侧各有一大片青紫,而且嘴角也肿了起來,渗出一道血线。 但是,苏是站着的。 上尉倒下之后,还挣扎着想要爬起來,但是苏坚实无比的暗黑龙骑军靴迎面踢在了他的脸上,清晰的鼻骨碎裂声中,上尉再次仰天倒下。 周围的年轻人们有几个热血上涌,沒有多想就一拥而上,拳脚相加,想把苏从上尉身边逼开,可是他们却忘记了自己和上尉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而且也高估了自己的抗击打能力,苏在他们中间如鬼魅般游走穿梭,攻击却爆烈得让那些年轻人的意识因为瞬间疼痛而出现了空白,苏的力量之大,简直和他匀称完美、但说不上如何健壮的身材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仅仅用了四秒,苏就将五个对手放翻在地,每个人还分摊不到一秒。 苏的视力很好,记忆力也上佳,早就认出地上的五名年轻人中就有那名狂言要射在帕瑟芬妮脸上的家伙,当然在格斗时也给了他足够多的照顾,苏在一个错身间捏碎了他的手骨,又顺便踏断了他一条腿。 上尉非常勉强地爬了起來,却又立刻被苏一脚踢在脸上,他的脸和坚硬的靴面接触后,登时发出一声闷响,而他沉重的身躯横着飞出,重重地撞在旁边店铺的墙上。 上尉飞出后,可以看到地上散落着好几枚染血的牙齿,还在滚來滚去。 苏向还站立着的年轻人淡淡地扫了一眼,并不需要刻意的狰狞,就足以让他们身不由已地连连后退。 看到苏又向上尉走去,威廉家的年轻人反应倒不慢,立刻颤颤巍巍地叫了起來:“苏,你们之间的格斗已经结束了,他可是上尉,暗黑龙骑规典中,殴打长官是要重罚的,” 苏并未停下脚步,而是露出了一个漂亮的如恶魔般的微笑:“我现在也是上尉,所以他这是侮辱同僚,现在结束格斗的权利在我,我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 在一众年轻人的目瞪口呆中,苏半蹲在上尉的身前,一拳轰在他的脸上,将他竭力半抬的上身又轰在了地上,然后,苏就是简单的一拳又一拳轰击在上尉的脸上,每拳之间的间隔完全一致。 那些年轻人只听到一声声拍打熟牛皮的声音,只看到上尉抽搐的身体和苏身前不断飞溅的鲜血。 苏的殴打精准而且高效,只用了半分钟就让上尉的脸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他站了起來,又走向五名还倒在地上的年轻人,除了那名对帕瑟芬妮出口不逊的年轻人外,其余的年轻人都沒有伤到骨头,可是沒有一个人能够爬得起來,还能站着的人则已经彻底寒了胆,也沒有一个人敢过來扶他们,更别提上前阻止苏了。 苏微笑着,再向所有还能站着的年轻人看了一眼,才将地上的五名年轻人手脚一一踩断,骨碎声入耳,让人牙酸。 其中一个年轻人颤抖着高叫:“我是埃尔西家族的第五顺位继承人,苏,我警告你,不要动我……啊,,” 威胁苏的代价,是被踏断四肢之后,又被军靴踢飞了半嘴牙齿。 做完了这一切,苏才微笑着向那已经昏过去的年轻人说:“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沒有听见,” “你……你……”威廉家族的年轻人指着苏,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你这是我们的家族为敌,” 能够在魔鬼一般的苏面前说出这句话,他也算是很有勇气,毕竟地上还躺着的五个活生生的先例,不过苏似乎沒有听见他的这句话,而是从容的一脚踩上了那个出口不逊的年轻人下身。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类似于水囊破裂的响声,于是眼角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个年轻人今后恐怕彻底沒有去实践他先前豪言壮语的可能性了。 呸的一声,苏一口唾沫吐在了那早已昏死过去的年轻人脸上,然后抬起头,向周围的年轻人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想打帕瑟芬妮的主意,就凭你们,也配,” 所有接触到苏目光的人都脸色苍白,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生怕自己哪个不经意的动作或者是表情惹到了这个恶魔般的苏。 他们虽然背后都有些家族的势力,但是在这个强者才有话语权的时代,要借用家族的力量可不容易,并且这件事也并不占理,暗黑龙骑的上尉,即使是象苏这样沒有根基的,也绝不是个可以随意对付的小人物,何况连威廉家族的龙骑上尉都被打得全无尊严,单凭他们身后那些小家族,绝不可能让苏在动手时有任何顾忌。 “都给我滚,”苏的声音平淡,依旧不留情面,但年轻人都松了口气,立刻一哄而散,根本就顾不上重伤不起的同伴们,只有威廉家的年轻人还顽强地留在原地,忧心忡忡地向上尉看过去,只见满面血污青肿的上尉依然昏迷不醒,其实从苏刚才挥拳的角度和手势來看,上尉的伤势只是表面上恐怖,应该沒有伤到头骨,以上尉五阶防御的强悍身体,不可能昏迷这么久。 看來苏的毒打,不光打烂了上尉的脸,还打烂了他的尊严、自信和前程。 啪啪啪,街角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掌声,听起來就象是一记记耳光,不断地抽在威廉家族那年轻人的脸上,他双眼血红恶狠狠地转头瞪向掌声的來源,看到的是叨着根烟头、晃晃悠悠、吊儿郎当走过來的里卡多, 章十二 雷电 下 威廉家族的年轻人显然是认识里卡多的。他立刻愤怒地叫嚷起來:“里卡多。你这是在侮辱整体威廉家族。” 里卡多嘿嘿笑了起來。表情里有显而易见的揶揄和不屑:“得了吧。威廉家前几顺位的继承人我都认识。里面可沒你这号人物。就你这种不知道几代以外旁支谱系的货色。也敢说代表威廉家族。。你也就在从沒进过龙城的人面前显摆。还他妈的想对我來这套。可别忘了。老子是从战场上下來的。你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小花。难道想和我练练。” 威廉家族的年轻人脸上猛然涌上一阵潮红。万万沒有想到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头号继承人居然如此粗俗、刻薄、不留情面。他呆了好几分钟。随后愤怒地说:“里卡多。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里卡多将已快燃尽的烟头扔到地上。吸了口气。说:“是吗。我可有些等不及了。你是不是现在就让我付出点代价。千万别跟我客气。” 此时本來沉默着的苏皱了皱眉。坚韧、勇敢和不言放弃都是他喜欢的品质。但是出现在敌人身上就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了。苏淡淡地插话:“看來上次轰烂你的屁股还是沒能让你学聪明。或许让你当不成男人效果会更明显一点。” 威廉家族的年轻人面色变了几次。终于不敢再放什么狠话。掉头就走。甚至连还在昏迷中的上尉都顾不上了。也许在他心目中。这个上尉表哥已经再也沒有价值。 看看东倒西歪、昏迷不醒的几个年轻人。里卡多也啐了一口。骂道:“一堆垃圾。” 苏看着里卡多。表情很有些古怪。这是苏的事。然而他虽然下手非常狠辣。但是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沒什么太大的波动。如果光是看脸部表情。里卡多可比苏要愤慨得多。好象受到侮辱的是他的女人似的。 里卡多看到苏的神情。嘿嘿一笑。说:“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也算不上敌人。说不定以后还可能成为战友呢。至少。我们现在都讨厌这群垃圾。这群沒上过战场、沒屠杀过强劲敌人、只知道吹牛和意淫 女人的垃圾。” 苏认真的看了里卡多一眼。就向路边的武器门店走去。 和法布雷加斯家族之间的仇恨沒可能轻易化解。里卡多只是家族中的年轻一代。沒有多少实际上的话语权。即使他是第一顺位继续人也是一样。再说。想深一层。苏其实对里卡多一无所知。对于未知的人或事物保持警惕。是生存的起码要求。 军事区的大街上一片肃穆。两边商店里的店员和來往顾客都默默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六个人。以及一地的鲜血。脸上终于不再有幸灾乐祸和轻视的神情。代之以震惊和畏惧。街头的摄录装置早已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纪录下來。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來将这些不走运的家伙抬走。并且清洗街道。 格斗在龙城并不罕见。特别是在这个崇尚强者、几乎沒有什么成体系法律的动荡时代。人们已经习惯了用力量解决问題。但是龙城中仍有着起码的秩序和公正。以及对弱者一定程度的保护。象今天这种在公开场合惨烈血腥的格斗仍是非常罕见。特别是当苏踩踏在那年轻人腿中央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相应部位有些隐隐抽痛。 何况上一次和苏有关的格斗也是在这里发生的。空间和时间的距离都并不算远。 里卡多尾随着苏走进了武器店。看上去根本沒把苏明显的冷淡态度放在心上。当苏在柜台前选武器时。里卡多凑到苏的身边。反靠在柜台上。说:“苏中尉……不。现在你应该是上尉了。该死的。你升得还真快。再升一级就和我一样了。我可是在北方整整打了二年多的仗才混了个少校。老天可真他妈的不公平。” 苏沒有理会他。低着头专心地比较三种不同牌子的子弹性能、做工和价格。里卡多又叨上了一根烟。划着火柴点上。在武器店吸烟是一种和自杀无异的行为。不过里卡多根本就不在意。苏也沒放在心上。只有武器店的经理脸色有些发绿。新时代的高能火药已经不象旧时代那样危险。可是某些特种弹药使用的特殊装药只会更加危险。然而经理紧紧管住自己的嘴。一言不发。他当然认识里卡多。至于苏。在这条街上的知名度比里卡多还要高上一个等级。 “其实你升得虽然快。仔细想想却沒什么不公平的。”里卡多喷出了一口烟雾。不急不忙地说:“如果是我接下了你那些任务。很可能连命都要送掉。相信总部里那些老家伙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苏只当沒听见他在说什么。很快选好了东西。约定送货的时间地点。就付帐准备走人。 里卡多又跟着苏走出了武器店。等离开军事区。來到一处比较偏僻而幽静的地方时。苏停下了脚步。望着里卡多。说:“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里卡多先是递给了苏一枝烟。说:“这东西不错。要不要试试。” 苏不动声色地接过了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从烟雾中。他沒有分辨出任何有害的成分。 这种旧时代套近乎的手法非常老套。不过大部分时间效果都很好。苏其实很喜欢烟。特别是很好的烟草。他的身体非常敏感。好烟的刺激效果异常明显。 里卡多看到苏的表情。笑了笑。说:“如果不是在这里凑巧遇上你。我还要专程跑一次呢。其实我想和你谈谈灾祸之蝎的事。” “灾祸之蝎。想谈哪方面。”苏依然不动声色。 里卡多将吸尽的烟头扔在地上。再取出一根新的。却不急着点上。而是望着苏。说:“我看过你近期的战报。包括你刚提交的马利姆尸体。别问我是怎么看到的。象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提这么愚蠢的问題。我个人的看法是。灾祸之蝎是个非常有油水、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敌人。那些嫉妒你的人或许会觉得灾祸之蝎只是个普通的对手。而你只是运气好。捡到了一个便宜而已。但我不这样想。” “那么你的看法是。”苏很愿意发问。也很愿意听别人说话。这是最直截了当了解别人的机会。 “以我从战争中得來的经验判断。现在灾祸之蝎的一切举措还只是在试探。为了更进一步摸清我们的虚实。一旦试探结束。接下來的攻击将会异常猛烈。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有机会。至少一次非常好的机会。”里卡多说。 苏对这个话題十分感兴趣。他很愿听听别人的看法。哪怕那人是來自敌对的家族:“什么样的机会。” “我们联合起來。夺回钟摆城。”里卡多嚓的一声。划着了火柴。点燃了那根叨了半天的香烟。 “就凭我们两个。”苏感觉有些好笑。 “如果只是抢回钟摆城。我们两个已经足够了。暗黑龙骑可不是按个数计算的。一名龙骑就是一支军队。就拿你自己來说。现在不是已经有了三名正式扈从、几十名战士以及差不多同等数量的科研和工程人员吗。就象总部里那几个老家伙。每人的实力都可能相当于你我这样的龙骑几十个。”里卡多回答。虽然对于一名龙骑的军官來说。苏的置疑有些偏离常识。但是里卡多沒有表露出半点轻视的神情。反而回答得十分认真。 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多透露一点信息:“钟摆城里还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我根本沒有把握对付他。他的强大。并不是我们靠着扈从和战士多就能抵消的。” “高阶能力者。连你都对付不了。”里卡多脸上首次出现了凝重的表情。他略想了想。就说:“这个我來解决。当然。如果你那一方有能够对付那家伙的人。优先你们好了。” 苏这一方能够解决马瑟姆的。数來数去也就只有一个帕瑟芬妮。她当然不可能回來。所以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边并沒有合适的人选。 “这事好办。我在北方有个战友。***了两年多的仗。别看他在格斗域的最高能力只有六阶。但是个拥有多项能力的怪胎。而且都是在生死格斗中锻炼出來的能力。和打针完全是两回事。带上他。应该可以对付得了你说的那个家伙。”里卡多说。 “我们之间好象找不到合作的理由。我和你的家族不是那么容易和解的。”苏皱眉说。他实在是难以理解里卡多这种人的想法。 “利益。足够多的利益就是合作的理由。沒有我。你夺不下钟摆城。”里卡多呵呵笑了起來。继续说:“家族是家族。我是我。龙骑首先是一个龙骑。其次才是家族的龙骑。或许我的家族和你之间的仇恨只能用鲜血來洗清。但是那又怎么样。不知道哪天我们就会在战场上碰面。那时再象个男人一样殊死一战好了。至于现在。我们先联手赚它一票再说。我估计。对钟摆城突袭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这可是块肥肉。现在其它龙骑的部队大多分散在外围。暂时还调不回來。我们只要能在三天内发动攻击。他们就都赶上不这班车了。拿下钟摆城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前进基地。不过我可不想去碰这块硬石头。就让那些红了眼的家伙去吧。哈哈。”说到得意处。里卡多全无形象地狂笑起來。 苏想了一会。终于说:“二天内能不能发起攻击。” 里卡多的眼睛一亮。立刻说:“沒问題。我的部队明天就能到位。我看这次的行动代号。就叫做雷电好了。” 章十三 烈怒 上 章十三 烈怒 一直到出发的时候,苏对于里卡多仍是保持了足够多的戒心,虽然钟摆城是在核心控制区边缘附近,里卡多也不太可能悄无声息地干掉苏和他的部队,然而还是要有相应的防范。 清点兵员、整顿装备、拟订行军路线和攻击计划,都是丽和里卡多两个人商议着拟定,苏毫无悬念的再次被排除在決策之外,虽然他一听努力在听,努力在理解,但是仍然沒有什么发言的余地。 里卡多带來了二十名扈从和超过一百五十名雇佣军,并且带上了三辆补给车,他的部队中虽然沒有重装甲战车,却配备了足够多的反装甲武器,比如说青铜龙,就准备了超过三十发,这让灾祸之蝎的战车变得几乎全无威胁,里卡多的佣兵们装备整齐划一,个个带着掩饰不住的冰冷和杀气,他们即使是笑,眼中却仍然是冰冷的看着你,这些佣兵一个个都是杀人机器,比丽或者是奎因的手下都要强横得多,也不知道北方究竟是什么样的战事,才能让里卡多在那边打了两年多,而且带出这样一支军队來。 苏对北方开始好奇,帕瑟芬妮也在那个方向上作战,而且看上去经常陷入苦战,但是在暗黑龙骑中,信息和各种装备被视为同等珍贵,甚至还要贵重得多,苏沒有权限去问这个,他曾经问过帕瑟芬妮,但她只轻描淡写的说沒事,然后说如果苏的权限到了,她会把应该苏知道的事情告诉苏的。 苏也试探过里卡多,但被里卡多以种种借口巧妙而又坚定地拒绝了,这个家伙非常乐于看到苏求他什么,然后再愉快的加以拒绝。 直到出发的时候,苏才看到里卡多所说的那名战友,这是个二米左右的壮汉,短而笔直的头发是灰黄色,一根根指向天空,好象是排得密密麻麻的针刺,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非常简单的皮衣,尽管天气寒冷,依然露出胸口和手臂大片的皮肤,发达的肌肉、还算茂密的体毛,都是格斗域能力者的象征,但看上去仅仅是初阶的程度,完全不象里卡多说的是多项六阶能力者,这样的人物如果是在暗黑龙骑,已经够中校的标准了,他的眼神中是一片死寂,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沒有任何兴趣,不论是男人、武器、军队,还是丽这样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都沒能让他多看一眼,只有看到苏的时候,他才多看了一会,让苏感觉到肌肤上遍布着刺痛感觉。 这是个危险的家伙,几乎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时间,苏就得出了结论。 里卡多的介绍很简单:“这是汉伦,我的战友,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苏,”苏的自我介绍更加简单,他向汉伦伸出了手,汉伦却沒有回握,而是冷冷的说了句:“握手不是个好习惯,” 里卡多哈哈一笑,插到了两人中间,向苏说:“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來,我來跟你说说明天的战斗方案,” 随便找了个并不怎么样的借口,里卡多就把苏拉到了指挥车里,里卡多还有一辆自己专用的指挥车,后排非常宽敞,座前则是一整排的显示屏,与一般的指挥车不同,里卡多的车里有一个侧位,座位上坐着一个一身暗黑军服、短发、冷艳的女人。 “这是我的副官,香妮,”里卡多介绍着。 苏虽然不羡慕,但也不得不承认,同样做为暗黑龙骑,自己和里卡多之间的差距还是非常巨大的,至少在权限上是如此,如果不是受到家族的资助,那么如此丰富的物资实际上意味着丰厚的战功,看來里卡多在北方的战绩应该非常出色,这家伙并不象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简单。 坐进指挥车内后,部队就按次序开始出发,计划是在傍晚时分到达苏在核心区边缘的基地,然后在第二天上午向钟摆城发起攻击。 指挥车轻轻地摇晃着,减震是经过精心调节的,坐起來十分的舒服,车内的空间也很大,坐三个人一点也不拥挤,在车子开起來后,香妮从座位旁的边柜中取出了一瓶陈年白兰地,为里卡多和苏各倒了一杯。 酒很不错,里卡多一饮而尽,显得十分享受,但是苏微笑着,委婉但是坚定地拒绝。 在路途上,作为即将共同作战的战友,里卡多介绍了自己的能力,他是灵能域武器操控和类法术域的能力者,这是并不寻常的搭配,他在两个领域里的最高能力都是五阶,不过就到此为止,里卡多并沒有继续深入,能力是一个人的最大秘密,把所有的能力透露出去的话,就等于把自己的虚实告诉给别人,里卡多当然不会这样做,苏也不会继续问。 “你的主能力是感知域,几阶,”里卡多问,他并不做作,也需要对苏有所了解,苏报给暗黑龙骑总部的主能力域就是感知域。 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六阶,” “六阶,”里卡多显然大吃一惊,这太过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几个月前苏刚刚加入暗黑龙骑的时候,才不过是四阶的能力,苏升级的速度有些诡异的快,但在历史上也不是类似的先例仍有不少,甚至比苏更加变态的也是有的,不说以往,七年前蜘蛛女皇刚把梅迪尔丽带回來时,沒有人想得到五年之后,这个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小女孩就独自走进了审判镇,将当时审判所三巨头之一的黑暗圣裁维夫伦杀死在他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剥夺了他黑暗圣裁的头衔,自任三巨头。 在其后时间里,梅迪尔丽以无比凌厉霸道的手段整合了审判所内部的势力,逼得三巨头中的另外两位进入半隐退的状态,那个时候,梅迪尔丽刚刚十五岁,从梅迪尔丽走进审判镇的那一刻起,暗黑龙骑的一切天才都显得如此的暗淡无光,苏这种升级的速度只能说勉强和天才沾了一点点的边,根本算不得什么,何况天才有两个标准,一个是看升级速度,一个是看潜力的深度,苏原本能力的位阶还不算高,所以在人们心中的份量并不重,但是,既然苏已经突破到了六阶,哪怕是感知域的六阶,那也够着了龙骑中校的边,重要的是,看这个意思,苏仍然有继续突破的可能。 “好吧,六阶,我接受了,他妈的,这个时代怪物就是多,”里卡多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用炽热的目光盯着苏:“我不管你得到的是哪个能力,反正列表上那些六阶能力都非常强悍,这样吧,明天的战斗就由你來标定重要目标,來引导我们的重火力,” 话刚说完,里卡多又看着苏,有些热切的问:“啊,这个,苏,你知道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的,能不能稍稍透露一下你的六阶能力是列表中那一项,或者稍许给出点范围也行,” 这一次苏很是犹豫了一会,才说:“我的能力不在列表上,” 里卡多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古怪,不在列表上,只能意味着两种可能,一个是自行生成的能力,另一个就是罕见能力,无论是哪种,只要出现在六阶上,就足以让里卡多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脸色连续变化了几次后,里卡多终于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好运气的家伙,现在连我都要嫉妒你了,” 苏笑了笑,里卡多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说:“想运气好也容易,努力晋升神秘学不就行了,” “那些根本不着边际的能力,你也信,”里卡多耸了耸肩,说:“神秘学现在光是理论上就分成了十几派,吵了十几年还沒有吵明白,那些配方能力也都是时灵时不灵的,真的是要看运气,反正我是对这种沒把握的东西沒兴趣,” 对于里卡多的置疑,苏只是笑了笑,沒有反驳,他对于神秘学有自己的感受,那更接近于一种直觉,而与理论无关,但是这些当然不会对里卡多说,而且在过往生成能力时,神秘学能力域的打开完全是身体自行选择的结果。 行军很顺利,前出的侦察兵散得很开,基本上杜绝了被灾祸之蝎偷袭的可能,驻营之后,一切事务军情自然都有人处理,苏仍然是发挥自己最擅长的,率领着五名侦察好手趁着夜色潜向钟摆城,作战前的侦察。 钟摆城周围的感应雷区依然严密,苏让五名侦察兵分散在城市外围,自己刚穿越雷区,在钟摆城潜伏下來,这里有大量闲置的房屋,苏对灾祸之蝎的侦察手段非常了解,因此潜伏根本不是问題。 夜很安静的过去,黎明悄悄到來。 八点正时,笼罩着钟摆城的仍旧是昏暗的光,现在是冬季,空中又始终低垂着的辐射云,因此虽然已到天亮时间,却仍非常昏暗。 清晨的宁静被尖锐的呼啸声划破,三个小黑点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呼啸而來,顷刻间划破昏暗的天空,落在了钟摆城的中央广场上,接下來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三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的震荡下,广场周围的楼房好似沙砌的城堡,以广场为圆心,向外倾塌延伸。 苏潜伏的地方虽然距离中央广场有一公里多,但是扑面而來的风中已饱含着炽热和焦糊的气息,他看不到广场上聚集着的灾祸之蝎战士的命运,但是在这种威力的打击下,必定是凶多吉少。 然而这种由三枚战术导弹构成的狂猛轰炸仅仅是第一波打击,按照苏标定的座标,接下來会是重炮的精确覆盖轰击。 空中不断响起隐约的呼啸,一团又一团火球在钟摆城中腾空而起,时常可以看到战车零件甚至是蓝蝎战士们随着爆炸飞起,暗黑龙骑的速射重炮,在战场上的威力堪称恐怖。 苏的淡金色碎发飞舞着,他的身体感觉到大地的震栗,过往那些都只是些个人的战斗,而眼前的情景,才是战争, 章十三 烈怒 中 仅仅是几分钟的炮轰。就有上百发炮弹密集地落入钟摆城。重炮连绵不绝地咆哮着。灾祸之蝎的营地、车辆停放场以及火力点。一切的一切都轰然炸成碎片。感应雷区则除了呼啸着倾泻而下的炮弹。爆炸还接二连三地來自地下。准确地清理出一条安全通道。由于有苏的引导。炮火异常的精准。在确切座标的指引下。辅之以战场上空的监控无人机提供的修正数据。重炮炮弹的落点误差甚至还不到十米。 苏在不停地移动着。爆炸和硝烟都是他绝佳的掩护。他绝不会在同一个地点停留过久。空中布满簌簌而过的炮弹。也不知道下一批会不会正好落在自己的头顶上。战术板肯定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而重炮现在是由里卡多在指挥。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不断变换位置增加突袭方锁定目标的难度。这是每个荒野猎人都具有的技巧。无论突袭來自敌我哪一方。 在连续转移过几次后。苏发现并沒有炮弹落到自己先前的阵地上。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略略放松了些许。 急骤的炮击已经过去。偶尔才会有一两发重炮炮弹飞來。准确地命中某栋特定的建筑物。这时发射出來的重炮炮弹比先前威力更大。直接命中时可以将三层以下的小楼轻易夷平。小楼中藏着的灾祸之蝎的人员自然只有一个下场。 苏上了一栋废弃楼房的顶层。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钟摆城的广场。那里火光熊熊。周围的建筑几乎被摧毁殆尽。广场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辆各式车辆。有工程车。也有战车、运输车。都在熊熊燃烧着。到处可以看到烧焦的生物体残骸。 苏在心中默算了下。广场上被摧毁或者被炸死的蓝蝎战斗员最多只有那晚看到的三分之一。若再加上被重炮炸死的火力点里的人员。应该也就刚刚过半。 苏取下步枪。将子弹推上了膛。然后将自己的判断通过战术板发了出去。 经过最初的慌张后。灾难之蝎的部队重新组织了起來。让苏印象深刻的是两辆收割者。尽管它们行动不便。看來受了不轻的损伤。但是能够在那波重炮和战术导弹的地毯式轰击下生存下來。可见防护力的强悍。而苏早已经见识过它们火力的凶猛。惟一不足的就是移动力有些弱。而且它们虽然有智能。但是看起來并不怎么高。 从布置上來看。灾祸之蝎虽然已有准备。但显然沒预料到会受到如此猛烈的远程打击。因而瞬间损失惨重。但是灾祸之蝎的反应速度也是上佳的。幸存人员迅速地组织起來。几辆战车也从分散在城市各处的隐藏点驶出。冲向了城市边缘的防线。所有灾祸之蝎的人员都按照预定的方案开始行动。繁忙而不乱。根本沒有分毫的慌张失措。在这种时候。控制情感的芯片终于起到了作用。 攻城战很快开始。 现在苏和里卡多的联合部队在数量和装备上都占据了优势。苏的战士在西。里卡多的部队在东。分散成十几个攻击小组。循着炮火清理出來的安全通道。渗进了钟摆城。开始了街巷战。 和里卡多手下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相比。灾难之蝎的战士惟一的优点就是不怕死。但被控制了情感之后。他们不可避免的反应有所迟钝。似乎智力也略有下降。在街巷战中。灵敏和反应是生存的保证。并且苏手上有钟摆城的全图。这是灾难之蝎所不具备的。 在每个战斗小组里。都分配了一个近距枪法非常出众的人。可以应对突然出现的感应雷。苏的队伍分成了三组。里高雷、丽和奎因各带一队。奎因的枪法反应虽然差了点。但也勉强还能应付。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战事非常激烈。里卡多部队的火力异常猛烈。苏的部队经过换装之后。火力也有全面的提升。 苏灵动地在火焰与硝烟中穿行着。偶尔也会闪过路边的建筑物里。大多时候里面都会有一两个埋伏着准备偷袭的灾祸之蝎成员。苏一般是直接闪移到他们身边。用军刀无声无息地结束尚未开始的战斗。 哒哒哒。 就在苏刚刚将一名灾祸之蝎战士的身体轻轻放下的时候。窗外异样的枪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枪声非常的沉闷。但有着让人心跳加快的冲击力。而且连绵不绝。可以想象在这种密集的金属弹雨下。几乎任何生物都无法生存。 枪声入耳。苏立刻就想起了收割者胸甲下方的速射机炮。那种机炮声和眼前这个枪声非常的相似。 苏闪到了窗前。悄悄向窗外望去。一看之下。登时怔住。 在百米外的街道上。里卡多正大步走來。手中提着的赫然是多管速射机炮。这种速射炮向來只装在战车、军舰或者是飞机上。根本不是单兵武器。只有科提斯上尉这样的怪物可以轻松使用。但是里卡多手中的速射机炮炮管飞速旋转着。恐怖的弹流轻而易举地切开两边建筑的墙壁。将躲在里面的灾祸之蝎战士一个个撕碎。 这倒不是里卡多的身体强悍到了可以与科提斯上尉比肩的地步。而是因为他大半个身体都埋在一件奇特而强悍的甲胄之中。铠甲全高超过两米。后部开着一排排气口。不住向外吐着可见的气团。最显眼的就是关节处的齿轮形转盘。里卡多每一个动作。齿轮盘都会相应飞旋。这具铠甲具有强劲的动力和惊人的操控性。在里卡多的驾驭下。就象是贴身穿着战斗服般伸展自如。 机甲背部的巨大弹药箱吐出一道弹链。一直延伸到里卡多手中的速射炮内。 里卡多向前方走了几步。忽然一个半蹲。弓身沉肘。手中的速射机炮平转了一个角度。再次怒吼起來。一瞬间。炮管飞旋、弹链疾进。近百发机炮炮弹将百米外的一座楼房三楼几乎完全轰开。躲在里面的灾祸之蝎战士连惨叫的机会都沒有。只看到血肉喷溅。甚至根本无从辨别里面原本藏着几个人。 里卡多手中的机炮一停。身后的战士们即刻冲向前方。抢占了各处有利地形。然后开火压制灾祸之蝎的火力点。 苏看得暗自凛然。看來里卡多和扈从战士配合如此娴熟。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力。里卡多那件动力装甲威力十足。如果装备合适的武器。比如说比青铜龙威力更大的导弹。或许不比一台收割者的威力差。那件动力装甲青面闪耀着青灰色的光芒。曲线柔和光滑。胸面上漆着一个黑鹰图案。在苏的记忆中。并不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标志。看來应该是里卡多的个人徽记。偶尔有灾祸之蝎的流弹打在动力装甲上。都会溅起大蓬火花。然后反弹出去。甚至有两颗大威力狙击弹打在动力装甲上。也仅仅是在上面留下两块不起眼的痕迹。根本就无法穿透装甲。 苏暗忖自己的步枪威力虽然远比一般狙击枪要大。但也沒把握击穿这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动力装甲。不过里卡多这具装甲并非全封闭的装甲。他的头就整个露在外面。只是戴了个头盔。有简单的防护。在1500米距离上。苏有80%的把握可以击中里卡多的头。哪怕只是打在头盔上。子弹的冲击力也会将里卡多的颈骨折断。所以苏不怕这样的动力装甲。但如果是全封闭式的动力装甲呢。应该如何下手。 苏暗自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有这种想法。里卡多现在毕竟是他的战友。考虑向战友下手。这可一向不是他的风格。 有里卡多当先攻坚。他这一路推进的就极快。直插中心广场。将灾祸之蝎残余的战士分割成了两块。从战术态势上看。龙骑一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一上了战场。里卡多就变成了冲在最前的人。这种狂猛和凛冽杀气。和他平日浪荡散漫的外表几乎判若两人。 就在里卡多亲自率领着战士狂飙突进之际。整个钟摆城上方突然响起了一声苍凉、宏大的咆哮。啸声即起。整个城市都在微微颤动。就似一头受伤的远古巨兽正在咆哮发威。 空中突然一暗。 一块数米见方的巨大混凝土块斜斜飞起。横越过近百米距离。挟带烈风。向里卡多当头压下。 不止是苏。里卡多也脸色大变。他一声怪叫。动力装甲关节处的齿轮盘发疯似地旋转着。一蹲一弹。装甲侧跃十余米。堪堪让开了这块从天而降的巨石。 里卡多躲让的敏捷几乎和格斗域的中阶能力者差不多。可见动力装甲性能的优越。尽管久经战场。里卡多此刻也是脸色有些苍白。若被这块数十吨重的混凝土块砸中。即使是动力装甲也经受不住。肯定被砸成一块铁饼。里面的里卡多。下场自然不用多说。 里卡多向巨石飞來处望去。正看到一个伟岸的身影从废墟中站起。那张不怒而自威的面容。立刻让他想到了苏说起过的巨人。玛瑟姆。 玛瑟姆大步跨來。速度并不算快。但是那如山的压力。已经让人透不过气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侧的废墟上也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迎向了玛瑟姆。那是汉伦。 章十三 烈怒 下 和苏上一次见到的不同。今天的玛瑟姆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护甲。皮制的底垫上缀满了薄得象纸的甲片。看起來装饰意义似乎更大于防护效果。除此之外。他还戴了一顶仿古式的头盔。和身上的护甲搭配得不伦不类。 玛瑟姆迈开大步。径直向里卡多冲來。仿佛拦在前路上的汉伦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一样。他的动作看起來很笨拙。实际上一大步就会跨出十米。冲势迅捷猛烈。落地时连苏都能感觉到大地的颤动。 里卡多操纵着动力装甲一个翻滚。然后摆出半蹲踞式的射击姿势。却沒有扣下速射机炮的击发。汉伦已经完全拦在了玛瑟姆的前进路线上。如果射击的话。很有可能会误伤到他。 看到前路上拦着的蚂蚁居然还不肯让路。颇有一副要挑战自己的执着。玛瑟姆怒意勃发。骤然一声怒吼。身躯立刻应声膨胀。2米高的汉伦看起來仅仅是到了玛瑟姆的胸口。本來健硕无比的身躯相形之下也显得非常单薄。 玛瑟姆又是一声咆哮。飞起手肘。砸向汉伦的头颅。汉伦暴喝一声。身上肌肉贲张。虽然身高沒有变化。但也魁梧坚实许多。他双足踞地。以双肘迎上了玛瑟姆居高临下砸來的一肘。 两人手臂相接的刹那。传入人们耳中的是郁雷般的闷响。以及噼噼啪啪好似木材断裂的杂音。建筑、大地甚至是天空都仿佛摇晃了一下。许多战士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因为看上去汉伦和玛瑟姆在原地相持着。动都沒有动。但是却好象离自己越來越远。只有感觉敏锐如苏。在这一瞬间才能知道自己的双脚其实已经离开了地面。而且身体被一股突如其來、又非常隐晦的力量推得向后飘去。 苏左手一伸。在房间的墙壁上一搭。身体就此悬停在空中。右手平执步枪。枪口指向了窗外的玛瑟姆。不过苏并沒有开枪。玛瑟姆和汉伦在相持瞬间展现出來的力量远远超出了苏的预料。他仍需要观察。 汉伦和玛瑟姆脚下以及周围的地面突然沉了下去。下沉足有半米。瞬间在废墟上出现了一个直径十几米的浅坑。坑周的房屋即刻倾斜、崩塌、分解。但是碎落的砖石落到了他们头顶。小些的直接崩解。大些的则直接向后倒飞。似乎两人周围有一个无形力场一样。 玛瑟姆脸色越來越是威严。嘴角不断下垂。双眼周围的线条如同刀削般锋利。他和汉伦相持了足足有一秒。 就在这一秒钟内。汉伦头发根根竖起。额头迸起了一道道的青筋。身上的皮衣都已被贲起的肌肉撑裂。 玛瑟姆嘴角流露出一丝讥嘲的笑。忽然大喝一声。空出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向汉伦的胸腹挥击。在出拳的时刻。苏又听到了空中传來的噼噼啪啪的爆裂杂音。 汉伦的双眼中遍布血丝。狂吼一声。全身上下血管迸裂。十余道细细的血线飙射。借着骤然的发力。他腾出了右手。一肘挡住了玛瑟姆的拳头。然后。苏听到了沉闷的骨裂声。汉伦再也无法站稳。庞大的身躯被玛瑟姆一拳击得倒飞出去。看起势。或许要飞出去几十米。 至少拥有六阶力量和防御的汉伦。在巨人玛瑟姆面前只坚持了三秒。 击飞汉伦。玛瑟姆喷出一团白气。转身向里卡多冲來。以他的步幅。只要三四步就可以冲到里卡多面前。 被玛瑟姆直接盯上后。里卡多才切身体会到那沉重如山的压力。不过在战场上浸淫多年的他。这种时刻才显示出与众不同。里卡多毫不忙乱。更不躲闪奔逃。而是蹲跪在原地。手中的速射机炮怒吼咆哮。将机炮炮弹以最快的射速向玛瑟姆倾泄。只有主战战车才能够抵挡得住速射机炮的轰击。里卡多不相信玛瑟姆的身躯比主战战车还要坚硬。 机炮炮弹射到玛瑟姆身前数米时。速度就明显减缓。而且他那件护甲显然材质特殊。机炮炮弹打在上面。那些薄薄的叶型护甲片居然沒被击穿。而只是有些变型。护甲下。玛瑟姆的肌肉也在蠕动起伏。不住吸收炮弹的冲能。他身躯这种程度的灵活和自主。几乎和苏的身体差不多。 无数炮弹射在玛瑟姆身上。再不断地弹落在地。玛瑟姆的身前好象多出一条金属制成的地毯。在机炮的冲击下。玛瑟姆前进的速度终于有所减缓。但其实仍是快得惊人。 里卡多脸色苍白。大滴的汗水不住从前额、脸颊上滚落。但是他的手依然稳定。压死了速射炮的击发。将炮弹不断倾倒在玛瑟姆身上。 里卡多身边的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已经看出情况不对。他们立刻前出几米。将自动步枪对准玛瑟姆狂射。另一人则干脆架起了单兵反装甲导弹。也瞄准了玛瑟姆。虽然玛瑟姆不是战车。但是他块头够大。距离也够近。还是很有希望直接命中。 玛瑟姆脸上讥嘲的笑容更加明显了。自动步枪的子弹打在他身上。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一身薄薄的护甲叶反复变形。但就是不被穿透。他忽然左足在地上重重一顿。里卡多前方的战士们都被地面上突然传來的力量冲击得腾空飞起。只有里卡多因为动力装甲足够沉重。才仅仅腾起了一米。就落了下去。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手中的速射机炮根本沒有停止过咆哮。炮弹射流也未曾偏离过目标。可见里卡多能够成为少校。并不是单纯靠着家世和侥幸。他的镇定和射击技术看上去远不若类法术或者是格斗域能力者的英雄气概。但是搭配了合适的武器。在战场上的实用和威力却要远远过之。 玛瑟姆向着前方一声低吼。无形的震波即刻扩散开來。被震在空中的战士们全部应声向后飞出。有几个甚至在空中就开始喷血。 里卡多也觉得眼前骤然黑了下去。胸口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腥甜的气息不断涌上喉咙。只要张嘴喷出些什么。整个世界也在不住地摇晃着。根本无从辨识方向和位置。他只是凭借着本能在向某个特定的方位射击。 弹流依旧准确地冲向了玛瑟姆。 就在玛瑟姆距离里卡多不足五十米的时候。三声刺耳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甚至里卡多的速射炮也难以压制住这些枪声。枪声声音各异。不过可以判断出都是狙击枪或者是调整为狙击模式、并且发射狙击专用弹的新时代步枪。 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玛瑟姆略略转了下身体。并且低下了头。他的后背、腰部同时闪起两团火焰。但是仍未能击穿护甲。显然沒有受到什么伤害。随后他的头猛地一偏。头盔上多了一个凹坑。看位置。如果他沒有闪避的话。这一枪就会直接射中玛瑟姆的耳孔。玛瑟姆防御力虽然强悍到变态的地步。但是耳孔仍然是要害所在。 这一记狙击阴狠、毒辣。而且精度也和玛瑟姆的防御力一样令人发指。这种狙击。玛瑟姆只体验过一次。就是被苏狙击的那次。精度超过苏的狙击手在所多有。但是在时机和战场选择上。玛瑟姆还从未见过能够和苏比肩的人。 而且苏嗜血。冷酷。在面对苏时。玛瑟姆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來的对杀戮的渴望。那是对一切生命的敌意。让人不寒而栗。 玛瑟姆停了下來。转头望向狙击弹袭來的方向。对于打在身体上的两次狙击。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里卡多仰天摔在地上。耳鼻口中都渗出细细的血线。一时挣扎着爬不起來。动力装甲的机件已有多处损毁。速射机炮的炮弹也打光了。这时的里卡多。可以说沒什么战斗力。他手下的老兵们围拢过來。两个人试图把他从机甲中弄出來。其余六个则在里卡多前方布成了一道新的防线。不过所有的人都清楚。在好象不是由血肉组成的巨人玛瑟姆面前。这道防线就和纸一样脆弱。玛瑟姆只需要一声咆哮。就可以杀死他们全部。 “玛瑟姆。”苏在百米外的一栋楼房屋顶出现。左手持着战术板。右手单执着步枪。 “苏。”玛瑟姆活动着脖颈。紧盯着苏的眼睛闪动着微不可察的火焰。 “想知道马利姆的消息吗。”苏平静的问。那是恶魔一样的平静和无动于衷。 “告诉我。”玛瑟姆回答简单直接。他知道和苏绕圈子毫无意义。他不喜欢浪费时间。苏也一样。 苏左手按动了战术板。屏幕下方几个小孔中射出数道激光。在空中织成了一幅立体图像。尽管相距遥远。战术板的功率又非常有限。影像非常的淡。但是苏相信玛瑟姆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嗵。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声传來。然后玛瑟姆的后心处溅起一蓬火花。但是这个巨人甚至身体都沒有摇晃一下。这一枪射自千米之外。听枪声应该是改装过的巴雷特。对于初涉狙击。并且沒有任何能力专精强化的丽來说。能够作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不错了。 苏简单的说了一句:“丽。停止射击。”就再无下文。 沒有看到苏有任何关心或者是关切的表现。完全是对陌生人及下属的冰冷。玛瑟姆略有些失望。在这个从身体深处散发着冰寒的男人面前。玛瑟姆沒有信心可以用什么人來威胁苏。如果苏根本不在意人质的死活。那么挟持人质的举动就会变得非常愚蠢。玛瑟姆自己会成为苏手中那支威力大得不可思议的步枪最好的靶子。 这时空中的图像已经开始成型。可以看出是在一间明显属于超时代科技的实验室中。中央有一座实验台。几名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实验台旁忙碌着。实验台上。正躺着马利姆。**着的他。看上去象一只猴子更多过一个人。而且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肢解。被切分成了几十段。研究人员不断从他尸体上取下一小块组织。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培养皿中。编号分类。放在旁边的推车上。从画面的一角。可以看到一排推车。推车上放满了大小不一的培养皿。可以想像。培养皿中应该都是马利姆的身体组织。 本來这是众人司空见惯的影像。任何一只有价值的变异生物落到了人类手中。都会是这个下场。可是在这个气氛下。就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马利姆……”出人意料。玛瑟姆并沒有显露出暴怒、哀伤。或者是其它的什么情绪。只是低声念了几遍马利姆的名字。除了苏之外。沒有人清楚马利姆和玛瑟姆之间的关系。毕竟他们看上去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不管玛瑟姆有什么样的反应。苏都完全的无动于衷。冰冷地看着这个巨人。他能够感受到玛瑟姆眼神中那难以觉察的哀伤。他清楚马利姆对于这个巨人的意义。不然那晚也不能利用马利姆重创巨人。在玛瑟姆冲向里卡多的时候。苏立刻调來了处置马利姆的影像资料。在那一刹那。就连苏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但现在來看。这段影像的效果非常明显。 苏并不象表面上那样冰冷和平静。实际上。他的身体现在充斥着饥渴。对于玛瑟姆的饥渴。这是发自本能的饥渴。源自于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玛瑟姆的躯体如同雪地中央一块血淋淋、还冒着热气的鲜肉。而苏的身体。这一刻仿如一头饿了整个冬天的狼。 “吃了它。吃了它。”苏仿佛听见。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如此呐喊。最后汇合成一道恐怖的洪流。冲击着苏的冷静堤防。 仿佛是感受到了无形的威胁。玛瑟姆的眼神变得锐利和冰寒。他冷冷地说:“我会撕了你。” “是吗。”苏笑了笑。笑容中多了些莫名的东西。转身消失在废墟中。 吼。 玛瑟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将周围的战士再次震翻在地上。然后猛然跃起。跨过数十米的距离。以不输于苏的速度追了下去。 章十四 狂雷 上 苏以平生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废墟的房屋间隙中疾速掠行,无数废弃的房屋和枯死的树木在身边拉长成一条条残影,他的速度已经快到可以借冲势直接在墙壁上横奔数十米的程度。 整个钟摆城的地型在苏的意识中飞速闪现,勾勒出一条条可能的行进路线,苏对这个城市几乎了如指掌,可以最充分地利用每一个角落,回避每一处障碍,保持毫无停滞的高速奔行。 与苏如同猎豹般的敏捷不同,玛瑟姆完全象一辆动力溢出的重型战车,他一大步就是十余米,落脚的地方数米内地面都会瞬间沉陷,玛瑟姆奔跑前进的方式和苏完全不同,如果前方有阻挡的房屋或者墙壁,稍微单薄点的,他会毫不减速地直接撞上去,几乎所有的障碍物都会瞬间崩塌,根本不能拖慢他一点速度,如果从空中俯瞰,可以看到一条尘烟灰龙正在钟摆城中肆虐延伸,而或许会稍稍阻碍他步伐的超大型障碍物则还一次都沒有出现在他选择的路线上,显然,这个看上去并不聪明的巨人,实际上的瞬间计算能力非常惊人,而每过十多秒,玛瑟姆都会找到一次最恰当的切线,來拉近和苏的距离。 几分钟的高速追逐后,苏仍掌握着主动,他巧妙地绕开已方的战士,带着玛瑟姆直冲灾祸之蝎的战斗部队。 其实在钟摆城这种规模的城市中,几百人的战斗本來应该算不上什么,但是由于双方的火力猛烈程度都远远超出了旧时代,因此爆炸声此起彼伏,如同有上千人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很多时候,苏和玛瑟姆都是直接从双方交火的中心地带冲过,不同的是,苏是利用建筑物和地形死角挡住了流弹,而玛瑟姆则是直接从弹雨中冲过,连速射机炮他都不怕,又怎会在意这些自动步枪的子弹。 來回往复几次后,灾祸之蝎的战斗队形已经被彻底冲乱,在小队战斗方面,里高雷和奎因的指挥都堪称出色,更何况还有丽作全局的高度,同时战场上又响起了速射机炮的怒吼,修复了动力机甲和补充了机炮子弹后,里卡多再次化身成为一座移动的人形炮台,成为灾祸之蝎战士们的梦魇,很快,灾祸之蝎的战斗部队就被分割成数块,大半都被包围起來。 战场态势的改观,代价是苏和玛瑟姆之间的距离越來越短,苏似乎觉察到处境不妙,不再在城市中央地带穿插,而是笔直向城郊地带奔去,这样直线奔跑,玛瑟姆就沒办法再利用切线,苏在速度上的优势终于显现。 不过玛瑟姆根本沒有沮丧,嘴角边反而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狞笑。 两人间的距离拉开近200米时,玛瑟姆再次跃起,这一次他跳得比以往都要高、也都要远,而且一只大手高高举起,手掌上竟然缠绕起浅蓝色的电火。 就在玛瑟姆行将发动能力的刹那,苏骤然停步,转身,将一颗特异的黄色半透明子弹压入枪膛,然后瞄准了玛瑟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快得不可思议、但又让玛瑟姆看得清清楚楚。 腾飞在空中的巨人忽然笔直下坠,好象被数道无形的锁链给生生地拉下來一般,落地站稳时,玛瑟姆距离苏已经不到百米,他看了看黑沉沉的枪口,又再望向了苏的眼睛,遗憾的是,他仍然从苏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是苏压进枪膛的那一发特殊子弹,却让玛瑟姆心中暗生凛然的寒意,仿佛是生物对于天敌的本能感应。 子弹是奇异的半透明状,里面闪烁着淡黄色的光波,弹壳上刻印着一行细微的字符,在电光石火的瞬间,玛瑟姆超异的视力仍然把字符印入了他的意识中。 特异生命体专用弹(试用一型),海伦。 即使不理解特异生命体指的是什么,也可以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发普通的子弹,试用型号表示着作用的不稳定,可以很无害,也可以很狂野,巨人不知道海伦是谁,但这种喜欢到处签名的家伙大都是些疯子,疯子往往会有些惊人的作品。 玛瑟姆双拳紧握,双拳上缠绕着闪闪电光,巨人现在已经完全不加掩饰,酝酿的必定是雷霆一击。 苏双眉微皱,冷冷地说:“你想试试这东西的滋味,” 玛瑟姆大笑回应:“为什么不,我未必会死,可是你却死定了,” 战斗在瞬间爆发。 玛瑟姆的头猛然后仰,尽管他在刹那间移动了位置,避开了咽喉,但是苏的一枪仍然射正了他的嘴,虽然有防御力场的阻碍,但是近距离的一枪仍然几乎将玛瑟姆的下巴击碎,更为诡异的是创口上即刻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好像弹头内装的全是这种颜色的液体。 而苏也并不好过,巨人双掌向前方挥出,手掌上的电火交织成一张宽数米、高两米的亮蓝色电网,席卷飞出,将苏完整地包围起來,超高压的电流几乎是在瞬间将苏的战斗服烧成焦炭,连带着战斗服下的肌肤也变成了一片炭黑色。 尽管对玛瑟姆一击的威力已经有所预料,但是电网的威力仍然远远超出苏的想象,几乎在电网覆体的时候,苏体表就有半公分厚的皮肤血肉被完全炭化,而电网明亮耀眼的蓝色映入眼瞳时,苏似乎已经触摸到了死亡的预告。 扑通一声,完全变成焦黑色的苏仰天倒下,震荡之下,他身体焦黑的外壳寸寸裂开,露出下面鲜嫩微红的嫩肉,不住渗出淡黄微红的血水來,摔倒之后,苏再沒有哪怕细微到分毫的动作,这种伤势,放在其它人身上,已经是必死之伤,但是苏胸膛仍微微起伏着,看起來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玛瑟姆的情况也沒能好到哪儿去,一击并未把苏赶尽杀绝,此时的他甚至连上前看看苏死透了沒有的能力都已失去,他双手捂着脸,不住发出痛苦之极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在地上滚來滚去,充沛到了极处的力量和坚实无比的身体接连撞塌了几座楼房。 玛瑟姆一双大手的指缝间,不住流下金黄色的汁液,而且越流越多,到最后手掌完全承接不住,从指缝中喷泻而出,被汁液浸泡沾染过的肌肤,也很快的变成了金黄色,并且开始向外渗出同样的金黄液体,玛瑟姆的双手很快全部变成了金黄色,指尖上的指甲忽然片片脱落,露出下面已经半液化的肌肉组织,以及彻底变成金黄色的指骨骨尖。 玛瑟姆一声狂吼,后背、肩头和胸腹处的各自出现几个凸起,然后探出一根根金属尖针來,随着他的咆哮,针尖上即刻开始冒出湛蓝色的电火,随即各处针尖的电火连为一体,结成一张覆盖了玛瑟姆大半个身体的恐怖电网。 玛瑟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上身各处的尖针即刻缩了回去,于是电网相应回收,遮盖住了他如夏日阳光里不断融化的黄油般的身体。 几乎和苏一样,玛瑟姆大半个身体即刻变成了焦黑色,护甲的皮底早已被高温催化成了炭,而护甲叶片仍是完好无损,但是失去了凭依,于是一片片散落在地上。 当玛瑟姆倒下时,庞大的身体再次让大地颤抖,他身体炭化的表面也被震得不断龟裂,同样露出下面的肌肉,不过由于身体远远比苏要强悍,因此玛瑟姆被炭化的深度仅仅是苏的三分之一,对于身躯庞大的巨人來说,伤势虽重,但还不致命,而且那不断蔓延的恐怖金黄色总算暂时被黑色代替了。 在地上伏了近半分钟,玛瑟姆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用双臂支撑起身体,竟然慢慢地坐了起來,这么一动,他身体表面炭化的肌肤片片脱落,露出下面条理分明的肌肉纤维,而且那些肌肉还在不断地蠕动着,看上去触目惊心。 玛瑟姆勉强张开双眼,露出的只是一片黄白相间的混浊晶体,不过他好象仍然能够看到东西,支持着站了起來,摇摇晃晃地向苏走了过去,最初的几步,玛瑟姆走得非常缓慢,看得出來,他更多的努力是要维持身体的平衡,免得在半途中摔倒,两三步过后,他的步伐才开始顺畅起來,这时玛瑟姆身上炭化的肌肤已经大半剥落,看上去,他就象是一个被剥了皮的巨人,肌肉纤维的蠕动和血管的起伏都清晰地裸露在空气中。 苏仍然安静的躺着,好象已经失去了生命,但是玛瑟姆严重受损的视力沒有发现,苏身体炭化的龟裂下,所有的血肉都在疯狂地蠕动着,频率和速度至少是玛瑟姆的几十倍。 如果用经过强化的视力來仔细观察,甚至可以看到一根根极细微的血管有如触手般疯狂生长、延伸着,它们变成一片片网,覆盖在肌体组织上,然后在自己上面再生成一层新的组织,这些新生成的组织如同土壤,上面即刻发出无数的枝芽,等枝芽长大些,就会发现这又是新的血管。 玛瑟姆已经走到了苏的身边,如刀绞般的剧痛不断地摧残着他每一根神经的枝梢微末,让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以他的认知而言,不要说小体型的苏,就是一头装甲暴龙也不可能抵抗得住自己发出的超压电网,但是不知为什么,玛瑟姆心中始终有一种隐约的忧虑,觉得眼前这个人类极度危险,而这种危险的感觉并沒有随着他倒下而消弭。 苏用的子弹效果极为恐怖,就算是玛瑟姆的身体也抵抗不住,他用电网覆盖自己,只是延缓、而不是根治了那颗特异生物专用弹的影响,玛瑟姆亟需治疗,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先彻底消除心中的隐忧。 玛瑟姆终于走到了苏的身边,抬起巨脚,重重向苏的胸口踩下。 虽然身受重伤,但玛瑟姆的每个动作仍然是充满了不可抗御的力量,他踏下的这一脚,哪怕脚下是头大像,也会被轻易踏扁。 然而玛瑟姆的巨脚落下时,却沒有传來那种踏破一只水袋的感觉,而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上,强劲的反震力让他失去了皮肤的上身再次出大量渗出血水,玛瑟姆竭力张大了双眼,低沉地咆哮着,终于勉强看清浑身焦黑的苏不知怎么的移动了位置,斜移出去三米,让开了这致命的践踏。 在玛瑟姆的视野中,苏仍然仰面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烧焦的皮肉,他的双眼已经无法睁开,或许眼珠都已被高压电火击成了焦炭。 玛瑟姆提起了右脚,再次重重踩下,然而苏忽然动了,他又横向移出数米,让开玛瑟姆的踩踏。 这一次玛瑟姆看得很清楚,苏的四肢关节似乎可以随意转向,双臂都是反曲着的,象一只蜥蜴般迅速挪移,再次闪开了巨人的践踏。 “这家伙果然不是普通的人类,”玛瑟姆心头闪过这个念头,可是苏如果不是人类,那又是什么,如果只看他的身体,或许是一种完全和人类沒有关联的变异生物,但是,几乎所有已知能力特异的变异生物或者类人生物在外形上都与人类有很大差异,为什么苏各个方面都和纯血人类几乎一模一样。 仅仅是几个瞬间闪过的疑问,已经让玛瑟姆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不再踩踏,苏的动作看起來非常灵活迅捷,而玛瑟姆现在则仅能勉强站立不倒,再踩也踩不中苏。 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玛瑟姆才俯身拾起了一块足以几十公斤重的条石,对准了苏,如果被抛石砸中,苏仍然会受到致命重创。 但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 苏又移动了起來,他的运作虽然迅快,但是仍显得十分吃力,而且焦黑身体的表面开始不断地渗出血水,可是他仍然不停地运动着,让开了玛瑟姆瞄准的焦点,有时候甚至直接从玛瑟姆叉开的双腿间穿过,但是整个闪移的过程中,苏的眼睛从未睁开过,他又是如何察知玛瑟姆瞄准焦点的。 高高举起的条石始终找不到机会落下,平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重量这个时候却象是山一般沉重,玛瑟姆觉得自己的手臂上似乎擎着一整座山,臂骨都开始呻吟,而且他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显得暗淡,最糟糕的是,他的身体上又开始渗出恐怖的金黄色, 章十四 狂雷 中 玛瑟姆已经觉察到身体的异样。他咆哮一声。将高举的条石向苏砸去。沒有锁定目标的攻击全靠运气。显然。今天苏的运气不错。而玛瑟姆的则不怎么样。条石重重地砸在一座房屋的石制阶梯上。不光将它彻底砸烂。还让房屋的整个前墙都塌了下來。 虽然落点距离苏的身体只偏离几米。但飞溅的乱石中也只有几小块砸中了苏的身体。根本沒造成什么损伤。 掷出巨石后。玛瑟姆已经是摇摇欲坠。可是苏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的事实。象火一样烧灼着巨人的神经。他站在原地。四下张望着。脸上全是挣扎和犹豫。苏仍然安静地躺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好象从來沒有动过。眼睛也未曾张开。但是只要玛瑟姆有所动作。看上去已经死透的苏就会有所反应。 看到苏诡异的反应和运动方式。一向无所畏惧的玛瑟姆也不由自主地的感觉到心底生出阵阵寒意。巨人看到过无数千奇百怪的变异生物。甚至他自己就和普通的人类有很大的区别。但是苏不同。他让玛瑟姆的本能产生了畏惧、厌恶和痛恨。这些负面的情绪。其实和马利姆无关。 玛瑟姆的犹豫在于。如果他现在选择脱离。还有很大的机会回到前进基地。只要回到了基地。就能活下來。而活下來了。那么什么都是可能的。然而现在苏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又完全无力反抗。就此放弃离去。实在是难以接受。而且下次再见面时。又不知道苏会变成什么样子。 留给玛瑟姆犹豫的时间其实不多。他站着的每一秒钟都无比宝贵。当他在痛苦抉择的时候。前额上焦黑的皮肉裂开。显露出一块椭圆型的金属状物体。金属物的表面非常光洁。迅速发亮。最后射出了数道绚烂的光线。在玛瑟姆身体前方形成了一个可爱小女孩的影像。 这就是潘多拉。 潘多拉的影像一出现。原本躺在地上动都不动的苏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仍然只睁开左眼。可是不知为什么。玛瑟姆却感觉到有两团强烈之极的光芒闪亮。但是仔细看去时。巨人发现苏的右眼仍然是紧闭。而且左眼也只有幽幽的碧光。不明白方才两团光芒从何而來。难道是幻觉。可玛瑟姆从來沒有幻觉。 苏的眼瞳中完完整整地映出了潘多拉的影像。在他的眼中。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可爱小女孩并不是仅仅是个单纯的影像而已。而是附带了无法计数的数据和信息。这个影像本身就携带了非常浓烈的生命气息。对于苏的诱惑简直就是致命的。 但是潘多拉仅仅是个影像而已。哪怕看起來再逼真。也根本不是真正的人。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对一些单纯的光线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望。 苏知道自己的伤势极为沉重。但是依靠着精细到可以控制每一根纤维的身体。苏依然能够移动和闪避玛瑟姆的攻击。他不用睁开眼睛。而是释放出一道无形的力场。并且依靠身体发出多重波束。在力场扩散的范围内。苏就可以探测所有的物体。不仅仅是表面。他可以依靠不同的震波和射线反馈在意识中构成物体内部的影像。所以玛瑟姆的一举一动。都在苏的监测与观察之下。这就是苏新生成的六阶感知域能力。透测。刚刚生成的透测范围只有十米。所以苏虽然闪避。但始终沒有离开玛瑟姆左右。 从某种意义上來说。透测也可以看成是超距触感的进化版本。 潘多拉的影像并不是完全单纯的影像。在身体自行启动了几乎全部感知能力的情况下。那些构成影像的光线在苏的意识中被解构成了无数的数据。这些数据的排列组合让苏身体的最深处萌发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渴望。渴望去蹂躏、占有、粉碎这个影像。以及影像背后的肉体。而最终。则是吸收和同化。这是最终极的、彻底的占有。 潘多拉的影像数据释放出了一种浓烈的信息。完善、平衡、充满了潜力和无限的可能。这些数据的背后。或许代表了一种高阶生命的特征。以及完全和普通人类不同的基因组合。这是吸引苏的原因。 然而。即使仅仅从影像來看。潘多拉的本体也必定是超出想像的强大。至少比现在的苏要强大得多。想要蹂躏、占有乃至于吸收合并潘多拉。无疑是白日做梦。但是苏身体最深处发出的渴望和呐喊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苏的身体开始颤动。随时都有可能发力扑上去的地步。以现在苏的状态。如果落入到玛瑟姆的控制范围内。绝对是死路一条。 重伤状态下的苏。很多行动和判断完全依靠本能的反应。他的身体对于生存的渴望异常强烈。这也是所有生物的共同特征。但是对于强大和进化的渴望强烈到了这种不计后果的地步。可是其它生物中不多见的。 终于压下扑向潘多拉影像的冲动后。苏仍然支撑起上身。无数射线震波一道道的涌向了潘多拉的影像。贪婪地想要将她的一切数据都攫取回來。 潘多拉立刻注意到了苏的无礼。那双如黑宝石般的眼睛从玛瑟姆身上转到了苏的身上。即使是从眼瞳的最深处也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精致到了极处的小脸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但是。苏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愤怒。肉眼是看不出什么分别的。但是在苏的意识中。构成她影像的数据在迅速变幻着。将愤怒直接刻印在苏的意识深处。 潘多拉黑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难以察觉的光芒。在苏的眼里。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每一点都是由无法计数的数据汇聚而成。多到了以苏的计算能力也根本无从分辨多少的地步。不过仅仅是看到这些数据本身。就已经让苏兴奋得战栗。那是饥狼看到肉山的兴奋。 潘多拉眼睛深处变幻的光芒终于归于沉寂。她终于开口了。这次不再是女孩子纯净甜美的声音。而是一个深沉、机械、又有着难以名状韵律的男音: “苏。我看到你了。” 苏并沒有开口说话。而是通过身体表面的震动发出了一个同样浑厚、悠远的声音:“我也看到你了。” 几乎同样的两句话。却有着不太一样的含义。 这个时候。玛瑟姆双眼紧闭。喉咙深处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身体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颤动着。本來是新鲜红色的肌肉纤维间隙里。又开始透出丝丝缕缕金黄的颜色。看來他非常痛苦。却忍受着沒有发出任何声音。巨人的两边眼角上。又各自渗出一滴泪水、抑或是体液。不过这也是金黄色的。 潘多拉右手忽然伸出。向苏张开了柔嫩白晰的五根。从她的手心中放射出一片淡淡的光芒。将苏的全身都笼罩了起來。 在被光芒罩上的瞬间。苏闭上了眼睛。身体表面焦黑炭化的部分也自行合拢。将所有内部的身体组织全部掩盖在下面。他的组织肌肉更相应收缩。令焦化部分合拢得更加紧凑。根本沒有给潘多拉那带有复合探测功能的光芒留下一点缝隙。 潘多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小手向前虚抓。手心中发出的光芒起了明显的波动。苏炭化的身体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淡淡的黑雾。被光芒照耀到的身体表面正在迅速的崩解。 苏完全沒有想到本以为仅仅是个虚无影像的潘多拉居然有如此凌厉的攻势。不过他反应也极为迅速。四肢迅速移动。瞬间就绕到了半截倒塌墙壁之后。而潘多拉的崩解光线刚刚将他炭化的身体表面侵蚀了薄薄一层。 潘多拉似也沒想到苏的反应居然如此迅速。并且如此正确。她的脸上虽然沒有表情的变化。然而眼中的光芒有所闪动。她右手握拳。向着躲在墙壁之后的苏虚空击出。原本小手上放射出的光芒忽然诡异地聚拢到一起。化合成一柄优雅古典的长柄光矛。然后弹射而出。 看上去应该完全无害的光矛竟然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断墙。并且从不及躲闪的苏腹部穿过。光矛并不是本应虚无的状态。矛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矛尾则不断延伸。伸向了潘多拉虚握的小手。 苏全身一震。身体痛苦地蠕动着。可是光矛忽然变得坚韧无比。他根本无从脱身。苏左手握住矛柄。右手高高举起。狠狠劈在了光矛矛柄上。他手掌边缘破裂。一抹鲜血染在了光矛矛柄上。鲜血一沾染上光芒。猛然间沸腾起來。发出由无数尖细得如同利刺般声音汇聚而成的啸音。 鲜血犹如无数军蚁组成的蚁群。群起而啮。光矛的矛柄瞬间被侵蚀下去。然后彻底断裂。光矛一断。前半部分立刻闪现了几下。就此暗淡、虚无。而后半部分矛柄的光芒依旧。还在向潘多拉的小手延伸。 苏毫不停留。即刻以难以想象的敏捷在废墟中贴地穿行。躲到了更远也更安全的地方。那几滴落在地上的鲜血自行汇聚成一个极富有弹性的血珠。飞速在地面上弹动着。几下就追上了苏。落在苏的身体表面。苏的身体如有感应。马上在血珠落点的旁边打开了一线缝隙。让这滴血珠重归身体。 章十四 狂雷 下 潘多拉的小手稳定地握上了光矛断裂的矛柄。却完全沒想预料之中的数据传输过來。这才发现。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苏已经脱逃。她随即抬起头。即使隔着重重墙壁和废弃房屋。即使苏已经屏绝了全部气息隐藏下來。潘多拉的目光焦点还是准确地落在了苏的身上。仿佛在她和苏之间。沒有任何障碍和阻隔一样。 这个时候。玛瑟姆的喉咙中又发出一阵低沉黯哑的嘶喊和呻吟。构成潘多拉的光线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而是忽明忽暗。甚至偶尔还会扭曲波动起來。看來巨人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潘多拉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了苏依靠体表震动发出的声音:“你逃不掉的。早晚都会是我的。” 这本來是潘多拉想说的话。沒想到竟然被苏说了出來。而且一个字都不差。不过以两人现如今的处境來说。苏此时此地说这种话实在显得不自量力。但是。他的声音中偏偏有种奇异而又强大的信心。仿佛事实一定会如他所预言的那样实现。 转眼之间。潘多拉已改变了主意。她的声音又恢复成了甜甜的小女孩声音。但是语调机械、精准:“好的。那我等着。” 潘多拉回过头。望着整个上半身都已变成金黄色的玛瑟姆。下达了新的指令:“启动回归模式。” 命令下达。潘多拉的影像随即消失。 玛瑟姆的身体应声震动起來。双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转而变成一种空洞的暗红色。他后背和下身的皮肉翻开。伸出数根精密的机械部件。机械构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繁复的轨迹。上下移位互相咬合。经过这番重新组合之后。玛瑟姆即一跃而起。向灾祸之蝎前进之地的方向飞奔而去。他奔行的速度依旧极快。一大步就是十几米。但是这一次支持他前进的不光是肌肉。还有外露的机械构件。巨人的后背上露出六个喷嘴。吞吐着湛蓝色的火焰。推动他庞大的身躯不断加速离去。 以玛瑟姆的速度。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回到前进基地。然而。他的身体虽然强悍。海伦的生物弹同样霸道。不知道巨人能否支撑到回去的时刻。 巨人离开后。苏身体深处不断发出的嘶吼、冲动即刻消失。整个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归到意识的统领下。与此同时全身各处传來的剧痛也齐齐冲入苏的意识。他一时间差点晕死过去。而且重伤之下。不断的过量运动也给他的身体内部组织带來了大量的细微损伤。同时。他的腹部还有一个巨大的创口。尽管创口已经接近封闭。而且创口附近的血肉正在疯狂地生长。以弥合伤口。但是这些活动组织也几乎接近吸干了苏身体内储存的养分。而且它们违背自然规律的活动本身就会带來无法抵抗的痛苦。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向身体各处同时发送出上百个数据。封闭掉大部分的痛苦感觉。那种几乎令人窒息的疯狂痛感这才稍稍平息了点。但是接着袭來的就是深深的疲倦和几乎无法控制的饥饿。 苏翻了个身。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低沉地哼了一声。他手足并用。身体贴地。如一只蜥蜴般移动着。爬到了早已观察锁定的一个灾祸之蝎战士的尸体边。她看來是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死的。身上沒有显著的伤痕。 苏将她尚算完好的作战服和裤子脱下。然后再次深吸了口气。调动全部意志和力量站直了身体。他全身肌肉一阵轻轻的抖动。将炭化的表皮尽数抖落。露出一个如同新生婴儿般全是浅粉色肌肤的新身体。腹部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空洞。这个原本超过十公分的创口已接近愈合。而且创口内的血肉还在以肉眼可见的成长速度不断地修补着。 挣扎着将灾祸之蝎女战士的作战服穿上后。苏总算暂时遮挡了自己的身体。他并不希望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被任何人看见。 做完这一切后。身体的空虚、饥饿和疲劳终于吞噬了苏。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几晃。缓缓软倒在女战士的身体上。在失去意识之前。苏似乎听见身体内部有一个清晰的碎裂声音。就像是什么瓶子摔破了一样。随后一阵冰冷的水波浸满了全身。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当里卡多找到苏的时候。看到的情景就是苏伏在一个只有内衣的死去女兵尸体上。昏迷不醒。苏身上穿的衣服明显不是暗黑龙骑的军服。而且衣服下面显然什么都沒有。苏白晰细腻的肌肤不光完全将身下压着的女兵比了下去。甚至还让里卡多嫉妒到有些痛恨。 苏头上那片不到一公分的淡金色短发。则让里卡多看得若有所思。 不管发沒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时这个女战士是活的还是死的。在里卡多看來都沒有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在北方战场上。里卡多见过太多比眼前更离奇的事情。哪怕苏真有一些特殊的癖好。那也是他自己的私事。 此时战事已经完全结束。在玛瑟姆逃走之后。灾祸之蝎最后的抵抗旋即土崩瓦解。这些身体和思想都被芯片控制着的战士根本沒有投降的意识。几乎每一个都是死战到底。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旧时代的早期。单纯的意志无法弥补战术、装备上的巨大差距。击溃灾祸之蝎主要的抵抗力量后。搜索残敌的行动也稳步推进。在压倒性的侦察和战场支援系统的作用下。零星的灾祸之蝎战士的抵抗根本无法对苏和里卡多的战士构成威胁。即会被密集的火力击毙。等待着这些战士的结局只能是毁灭。 里卡多早就下了动力装甲。他站在苏的身边。盯着苏足足看了有一分钟。至少看上去。苏身上沒有任何显目的伤痕。而且仍有呼吸。不象是受了重伤。只象是累脱力昏过去了一样。 里卡多把快到尽头的烟头扔到了地上。俯身把苏抱了起來。扛在肩头。再向地上死去的女人望了一眼。吩咐着:“把她处理了。刚才的事。从來都沒有人看到过。明白了沒。” 在场的都是跟了里卡多多年的老兵。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么直白命令的意思。 才扛着苏走了几步。里卡多就眉头一皱。自语着:“奇怪。怎么轻了这么多。还是说。他原本就应该这么轻的。” 他摇了摇头。沒再去想苏的体重。而是扛着他向预定的集结地走去。 当苏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是一张很秀丽的面容。一头金色的长发披散下來。和雪白的医士服一起构成了隐约的诱惑。 发现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后。苏的意识几乎是瞬间调整到高速运转的状态。他精准的记忆力立刻找出了眼前这个女医士的身份。她是里卡多的扈从之一。应该同时也兼着情人的职责。确定了她的身份后。苏紧绷的戒备状态随即悄悄松驰下來。他再向周围看了看。这里是个流动性的军医站。许多设备的一角都有暗黑龙骑的标志。应该是里卡多从龙骑总部购买的装备。 “天。你的眼睛可真漂亮。”女医士紧盯着苏。几乎是呢喃着说出这么一句话。 苏先是一怔。随后发觉自己的双眼都是睁开的。只是右眼仍然看不到任何东西。而且随即传來阵阵刺痛。这是右眼接触到光线的标志。 苏立刻闭紧右眼。如果在光线下暴露得过久。他的右眼甚至都会渗血。苏想了想。向女医士说:“有龙骑的标准行军带吗。” “当然有。不过。你要这个做什么。”虽然问着。但女医士旋即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一根暗黑为底、暗金饰纹的布带。递给了苏。 苏用行军带在自己头上斜扎了一圈。将右眼完全盖住。又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虽然身体内部仍然是暗伤无数。不过现在大体上还能够行动。以目前身体活动的强度來看。最多再有个六七天。就能够痊愈。这种恢复速度比苏预想得要快的多。而且身体内部的活跃程度也比以往要高。难道。自己的身体又有变化了。 但是苏现在暂时顾不上这个。他掀开被子。赤 裸着从可移动病床上跳了下來。随手抓过旁边挂着的一套军服穿上。然后向那双眼发亮的女医士问:“里卡多在哪里。” 五分钟后。苏和里卡多坐在一起。里卡多看着苏头上扎着的那根行军带。不禁说:“你这玩意还挺酷。” 苏沒有理他。 里卡多也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沒有营养。正想找点别的话題时。忽然叫了起來:“又吃完了。嗨。苏。你这是怎么了。你快把和自己一样多的东西吃光了。” “沒什么。我饿了。”苏随手打开了一个军用罐头。埋头吃了起來。他开罐头的方式非常野蛮。用复合材料军刀直接居中斩开。然后半边半边地吃掉。 在苏的面前。各种空罐头、餐盒和空盘已高高堆起。苏至少已经吃了十个人一天的口粮。可是还沒有任何止歇的迹象。里卡多看着苏根本沒有变型的身体。托着下巴。暗自思索这么多东西吃下去。都跑去了哪里。 或许该找个机会。把苏解剖了來看看。里卡多有些邪恶地想着。 两个人所在的营帐外面。几名军士托着满盘的食物。正在飞奔过來。但这一次。他们对手上这些五人份的食物能否填饱苏的肚子。沒有一点把握。 章十五 来自背后的匕首 上 在消灭了足有二十人份的食物后。苏终于驱走了饥饿。在重新苏醒后。饥饿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完全压倒了一切。甚至在填饱肚子之前。苏完全无法思考别的事情。 打扫完最后一个罐头后。苏呼的吐出口气。推开桌子。站了起來。 “你真是个怪物……”站在军帐门口的里卡多终于吐出这么一句话。话音未落。他就一个哆嗦。原來香烟不知不觉的燃到了尽头。烧上了他的手指。这支烟就在点燃时吸过一口。然后里卡多就是夹着它。看着狂吃的苏发呆。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苏的体型依就匀称而完美。充满力量感和压迫感的同时。又不是一个肌肉怪物。可是那些食物都去哪了。看起來。苏的胃里就象是有个黑洞。 苏沒有理会里卡多的感慨。而是开始活动身体。他接边做了几组诡异的动作。这才皱了皱眉。停了下來。 在苏活动身体的时候。里卡多一直屏住了呼吸。不放过每个细节。直到苏停下了动作。他才长出一口气。问:“嗨。你这个怪物。这套动作是哪学來的。” 尽管头顶只有薄薄一层淡金色短发。但是和暗黑色的眼罩配合在一起。让苏几乎可以帕瑟芬妮相比的容貌平添了一丝诡异而神秘的魅力。不过这时他脸上更多的是有一丝隐约的担忧。 听到里卡多问起。苏有些奇怪。回答:“我只是试试身体各部分的机能是否正常。有哪些地方受了伤而已。不过是随便动动而已。这个东西还需要学吗。” 里卡多苦笑。说:“是的。对你來说只是随便动动。可是对我们來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在暗黑龙骑中。检测身体伤势的特殊动作是要校官级别以上级别的龙骑才有权限学到。而且并不完全。这些动作。只有经过特殊的训练和以及特定方向的基因强化才能够完全做得出來。在战场上。它不光可以检测出身体隐藏的伤势。而且还有稳固伤势的效果。只要知道准确的伤情。就可以进行针对性的治疗。这样即使是简陋的行军医院也可以救回龙骑一命。你刚才做的动作。和我学到的动作至少有80%的相似度。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 苏沉默了一会。才说:“看來总部什么东西都要收钱。” 里卡多点了点头。说:“这是很自然的。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将分散在各个龙骑手中的资源集中起來。统一利用。总部若不收费。我们哪來那么多的新装备可以选购。每年又哪会出现几十种的新能力配方。” 苏对于暗黑龙骑的运作方式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问:“这次战斗的战果如何。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你的战术板已经毁了。所以我用自己的战术板给总部发了报告。哪。你看。这里就是战果报告。这是战利品清单。还沒有分配。” 苏接过了里卡多的战术板。仔细阅读着战果报告。这次战斗龙骑方面一共战死十五人。受伤三十几人。其中战死的大部分是里卡多身边的近卫老兵。他们都是死在玛瑟姆的手下。而苏受到的损失十分轻微。灾祸之蝎方面一共战死130人。重伤被俘3人。龙骑方面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至于长长的战利品清单。苏并沒有细看。而是直接翻到清单尾部。找到了估值部分。这批战利品初估的价值是120万。比马利姆的尸体价值高不了多少。更比苏预期的要低不少。让他有些意外。看來在初步获取了灾祸之蝎的技术资料后。新缴获的东西并沒有给暗黑龙骑带來太多新的东西。 或许玛瑟姆和潘多拉的相关资讯更具有价值。不过出于一种奇妙的心理。苏并不打算将这些资讯与总部分享。在苏看來。潘多拉已经是他的了。而且不能和任何人分享。这种纯粹彻底的占有心理。源自于他的身体本能。并且强烈到无法抗拒。 苏将战术板还给了里卡多。微笑着说:“我看过了。你准备怎样分配战利品。” “这个还不简单。我们一同出的力。所以一人一半好了。”里卡多耸耸肩。有些无所谓地说。 60万。对于苏來说。完完全全是一笔巨款。不仅是苏。恐怕任何一个龙骑尉官。包括大部分的校官。都不会等闲视之。从对胜利的贡献來看。里卡多沒有象苏一样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在初期的战局中也有很大的贡献。并且。是他将苏救回來的。而且战斗中里卡多的损失要比苏惨重得多。光是十几名作战经验丰富。能力几乎达到扈从标准的近卫战士的死。给里卡多带來的直接损失就超过了三十万。这些战士并不仅仅是一个个的数字。当配合默契的他们组成队伍时。发挥的战力要远远超过简单的加总。毕竟。人有太多无法用货币衡量的价值在。 所以。里卡多应该拿得更多。以暗黑龙骑通用的战利品分配公式來计算的话。里卡多应该分到80万以上。 苏也知道暗黑龙骑的计算公式。那个看起來非常复杂的大公式对于苏的计算能力來说不是什么问題。所以里卡多的话音刚落。苏就说:“你应该拿80万。” 里卡多摇了摇头。依旧是满不在乎地说:“我不缺这20万。但对你不一样。这次的战斗毕竟是从你的任务中分出來的。而且你也救了我一次。就当是任务介绍费吧。这笔钱足够你把三个扈从的能力和装备再升级一次。他们可都是少见的出色扈从。千万别死了。你要先把自己的队伍强化起來。才有能力接更难的任务。赚更多的钱。等你的实力壮大之后。我们可以再合作。和这20万相比。我更需要一个能够共同作战的战友。” “可是我和你的家族还有仇恨。你为什么不选择站在家族那一边。”苏始终对这个问題找不到答案。 里卡多笑了笑。沒有再看苏。而是望着外面不断忙碌着的战士们。悠然地说:“我在北边打了几年的仗。惟一的心得就是在战场上最可宝贵的就是能够放心将后背交给他的战友。可是在家族里很多家伙的眼中。什么兄弟。什么家族。什么血缘。只要价钱合适。都是可以拿出來卖的。排在我后面的那几个继续人。包括死在你手里的莱科纳。都恨不得我早点死在战场上。好让他们也有机会继续家族的产业。可惜得很。老子偏不让他们如意。” 从里卡多的话中。苏听到了隐约的失落和无奈。还有一点点怨恨。不知道在过去的家族内部倾轧中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如此的记着。或许。作为一个大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却选择了在北方战场上殊死战斗数年。这件事本身已经不太合情理。 里卡多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在培训基地里看到你。以及你后來处理那些事情的方式。让我觉得你是一个让人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你的人。至少家族。和我沒什么太多的关系。现在我手上的一切。可都是我从北方亲手赚回來的。” 对苏來说。里卡多的信任实在是有些突如其來。多年在荒野中的经历使他不会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刚刚在一起战斗过的里卡多。如野兽一般的苏。对于一个人的信任非常的缓慢。里卡多和他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 这个时候。虽然苏已经吃饱。但是全身各处仍然不断地传來隐约的刺痛。表示仍有大量无法愈合的伤处。对于苏來说。这些无法在短时间内痊愈的伤势都非常的麻烦。而且还有许多地方根本就沒有任何反应。这意味着那里的肌体组织已经完全死去。需要生成新的组织來代替。显然。这又是一个不会很迅速的过程。 现在苏的战力。最多相当于平时的一半。而且由于所有的枪械和随身装备。包括科提斯上尉手制的步枪以及斯格拉手枪。都毁于玛瑟姆的雷电一击。所以苏实际的战斗力下降得更多。 在虚弱的状态下。苏可不会犯下追击敌人的这种错误。虽然对潘多拉的渴望非常强烈。但眼前当务之急是重整队伍。以及养好伤。还在荒野的时候。苏就充分懂得休息和恢复的重要性。同时。他也可以说是选择战场和作战时机的大师。 “我们应该撤回核心控制区附近。重新整编队伍了。”苏说。 里卡多表示了完全的同意。在他看來。灾祸之蝎经营多年的前进基地肯定是块难以啃下的石头。而且玛瑟姆也给他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里卡多很愿意看到有其它的龙骑肯來试探前进基地究竟有多硬。但是他不会干这个活。 就在里卡多取出战术板。开始查看地图的时候。苏忽然皱了皱眉。脸上掠过了一丝阴霾。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似乎我们有很大的麻烦了。” 里卡多怔了一怔。有些不明白一向出言谨慎的苏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的战术板发出滴的一声轻响。一条讯息传了进來。里卡多只看了一眼。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向苏说:“看起來有麻烦了。不光是你。还有我的。所以你刚才说的是‘我们’。说实在的。我真的有些讨厌你的乌鸦嘴。” 章十五 来自背后的匕首 中 里卡多手中的战术板投射出数道光线。在空中构成一个魁梧男人的影像。这个男人也戴着一个眼罩。不过方向与苏正相反。覆盖着的是左眼。他脸上、脖颈中都可以看到条条隆起的肌肉。上面覆盖着纵横交错的伤疤。 男人面容狰狞。脸上总浮着残忍的微笑。左手自肩臂向下直到腕部和手掌。都明显比右手要大上一圈。上面戴着一只深黑色的手套。他身上穿着的也是暗黑龙骑制服。苏注意到他手臂上徽章的图案是两枚暗金色单手斧。那是中校的标志。和寻常标志不同的是。这两把单手斧的刃锋上有刺眼的暗红色血渍。 “卡冯中校。绰号‘镰刀’。最喜欢虐杀对手。特别是年轻的。越年轻越好。至于对方性别是男是女倒沒有特殊的偏好。能力域是格斗和灵能。主要能力都是六阶。具体能力不详。他的左手是人造手臂。可以加装各式武器。当然。从他个人喜好來说。左手上加装各式精密刀具的时候更多一些。”里卡多介绍的语气平平淡淡。但是仅凭影像。卡冯中校已经给人一种森然血腥的印象。 接下來。战术板攒射出的光线一阵变幻。又出现一个红发女人的影像。她一头红发。面容长得还算不错。如果只看左半边脸的话。只是那种艳而近妖的美丽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就象是看到了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蛛。她的右脸整个地覆盖在金属面具下。眼睛的部位则是明显的复合电子眼。面具边缘上有几颗明显的镙丝钉。看上去面具是被固定在脸上的。她身上战斗服的样式很奇怪。虽然仍是暗黑为底、暗金纹饰的龙骑风格。但是所使用的材质有皮革有金属。并不是龙骑军服标准的战场织物。她胸前乳部的位置上。是两片弧形的金属罩。令人骇异的是罩缘处也有一颗颗凸起的铆钉。 “嗜血的玛莉娅。中校。三十一岁。主能力格斗域。据说已经有七阶能力。爱好是肢解人体和强奸。她最喜欢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男女均可。在满足欲望后。她会把对方肢解并且吃掉。她最恨的人就是血腥玛丽。觉得丢了女人们的脸。据说她的名字也与这个有关。” 介绍完嗜血的玛莉娅。里卡多又在战术板上点了一下。空中影像随即变成了一个面容刚毅的黑人。他有着半灰白的胡子。衣着和装束都是标准龙骑制服。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林奇。少校。外号食腐虫。主能力灵能域。狙击专家。特点是耐心、冷静和残忍。最擅长寻找掠夺的机会。据说和至少两位龙骑的死亡有关联。但是始终沒有足够的证据。” 介绍完林奇。里卡多放下了战术板。说:“暂时就这些。” 卡冯、林奇和嗜血的玛莉娅。这三个人单独來看虽然会让人警惕。但是并不足以使苏畏惧。虽然从军衔上看。三个人的能力都要超出苏很多。并且他们拥有的都是战斗类能力。不象苏那样主能力是在辅助领域的感知和神秘学。可是战斗并不是纸上游戏。也不是公平竞技。能力高低只是代表了一种可能性。很多时候不能决定战斗的结果。至于三人不正常的偏好以及明显的残忍嗜杀。也说明不了问題。在实战中这很有可能是个负累而不是助益。 但三个人如果放在一起。那就有很大的问題了。特别是在三个人能力有所互补的情况下。 “这三个人是……”苏皱眉问。 “是來接应我们的人。或者换句话说。他们都是盯上了这边收益的秃鹫。不过这三只秃鹫不只吃死人。如果碰上虚弱的家伙。就是活人他们也一样下嘴。”里卡多说话的神色已是非常认真。并且仔细斟酌着词句。以使自己的拍档能准确地理解。这是他多年來养成的习惯。平时不管再怎样玩世不恭、大大咧咧。但在应对敌人的时候必须认真。不然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们是虚弱的家伙。”苏笑了笑。碧色的眼睛中有危险的光芒在闪动着。 里卡多忽然感觉到皮肤有一丝发麻。不过他依然点了点头说:“至少从资料上看。我们是。我是个五阶能力的少校。而你呢。不仅只是个五阶上尉。而且是感知域的五阶能力。你知道吗。在很多龙骑的眼里。虽然感知域是必不可少的能力域。但是主修感知域的人都是些只会偷窥的小偷。战力可以完全忽略。” “或许吧。”苏平淡的回应着。然后问:“他们在这个时候來。还真挺奇怪的。我好象沒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抢吧。而你呢。抢你就意味着和法布雷加斯为敌。你的家族已经这么虚弱了吗。连这些人都敢对你下手。” 里卡多摇了摇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说:“恰恰相反。这多半说明法布雷加斯的实力依旧雄厚。他们在这个时候來以这样的阵容到來。应该是把我也列进了目标清单里。我敢打赌一块钱。这里面少不了法布雷加斯家族某些人的努力。” 苏默默地看了一会里卡多战术板上不断切换着的三个人的资料。过了一会才说:“他们并不是我刚才说的麻烦。” “嗯。为什么这么说。”里卡多有些疑惑。他又从头思索了一遍。却一时找不到另外的可能性。在他看來。这次灾祸之蝎的收获已经丰厚到足够把三只秃鹫全部引來的地步。 苏的脸上掠过一阵异样的苍白。他摇了摇头。说:“沒什么理由。只是一种感觉。” 虽然只是感觉。但是任何具有神秘学能力人的感觉都需要认真对待。在苏说这句话的时候。里卡多明显感觉到苏的体力瞬间有大量流失。这说明在不经意中苏已经发动了某种能力。不受控制。也是神秘学能力的另一个典型特点。但这都是高阶能力才会有的迹象。里卡多不禁有些怀疑苏的神秘学究竟是几阶。 里卡多略一思索。就抓住了问題的核心:“假设你的感觉是正确的。那么这三个人的背后应该另有一个强大的势力。而我们两个只是一个诱饵。一个用來诱出更大的鱼的诱饵。不过。我的后面可沒什么大鱼。你呢。” 几乎在里卡多说话的同时。苏的心中已经浮现出一个美丽的身影。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 苏的脸上猛然涌起一阵鲜艳的潮红。然后缓缓平落下去。 毫无疑问。无论从哪个角度來说。帕瑟芬妮都够得上一条大鱼。在暗黑龙骑中已待了有一段时间的苏。早就证实了帕瑟芬妮当初同他讲的那番话的真实性。帕瑟芬妮的身边从來不缺少凶残而又狡猾的恶狼。只等着她筋疲力尽、或者是受伤倒地的一刻。就会蜂拥而上。 现在的帕瑟芬妮风华正茂。不仅仅是智慧和美貌。武力也正处于巅峰时期。如果真是现在就有人开始针对她有所布置。那么说明。幕后的这些人不光有足够的实力。而且已经是急不可耐。 如果。仅仅是如果。苏落在了这些人的手中。或者是被困住。那么在明知道前方会是一个陷阱的情况下。帕瑟芬妮会怎么做。 苏的脑袋忽然一阵剧痛。刺骨的疼痛和恶寒让他骤然出了一身冷汗。仅仅是一瞬间。他本已渐渐恢复的体力又消耗掉了近一半。 她会來。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苏的意识中这样说着。 苏用力的晃了晃头。将这个想法努力驱逐出脑海。 “不。她不会來。”苏在心中怒吼着。拼命在说服着自己。努力无视掉自己一向依赖信任的直觉。 苏和帕瑟芬妮并沒有认识多久。最初相见的原因。至今对苏來说都是一个迷。而且至少到今天。苏对帕瑟芬妮都沒有什么帮助。更谈不上保护。他只是她的拖累而已。让她欠下了千万巨债的拖累。如果说帕瑟芬妮可以为了救他而举债。那也是因为她仍有还债的能力和把握。至少一时还沒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仅仅是一个陷阱的前置就已经出动了两个中校和一个少校。从这个规模來看。想要活捉一个将军。也并非绝无可能。 “她不会來。”苏站了起來。冰冷地想着。 的确。从哪个角度來看。帕瑟芬妮都不会來。也不应该來。只要她沒有坠入陷阱。或是安然回到龙城。那么苏就是安全的。龙城中势力错综复杂。龙骑也有自己的荣誉和准则。即使是三大家族。也不敢在龙城中公然对付一名将军。 就在苏想要和里卡多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眼前猛然一暗。仅余的体力几乎完全流逝。所有的肌体组织几乎都在那一瞬间陷入了停滞。差点因为能量不足而进入沉眠。在将要摔倒的时候。苏对身体精妙的操控起了作用。以最后一丝余力支撑住了身体。沒有倒下去。 在苏眼前彻底沉沒入黑暗的刹那。意识中有一个声音无比坚定地说:“她会來。” “苏。苏。嗨。哥们。醒醒。再不醒要有女人來扒你衣服了。”里卡多的叫喊声在苏的耳边不断回荡着。简直比一千只鸭子还要吵闹。苏从未发现他的嗓音竟然如此有穿透力。甚至让他体内的某些组织都受到震荡。活跃了起來。 苏勉强张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里卡多推开。这才算清静了一点。他瘫倒在椅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渗出的汗浆已经将军服彻底浸透。 “苏。你刚才是怎么了。看起來你又发动了什么新能力。不过要我说。神秘学里那些古怪能力可不能轻易使用。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里卡多有些啰嗦。不过看得出來是真正的关心。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苏疲倦地笑笑。度过最初的空乏期后。他的体力开始一点一滴地汇聚。以还算平稳的速度恢复着。不过糟糕的是。他又饿了。 于是距离上一顿大餐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苏又开始猛吃。这一次里卡多坐在桌旁。也陪着他吃。让人惊奇的是。原來里卡多的食量也不差。至少短短十分钟里面他已经吞下了四个壮汉的食物。还沒有吃饱的迹象。 “原來你也这么能吃。”苏一边对付食物。一边有些惊讶地向里卡多望了一眼。 咔嚓一声。里卡多又撬开一个罐头。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他一边大嚼。一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现在得吃饱点。以后的几天里还不一定有沒有东西吃呢。” 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依旧在埋头苦吃的里卡多。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说:“他们是冲着我來的。你完全不必卷进來。你还是带着你的人走吧。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我的人也带回龙城去。” 里卡多进食的速度根本沒有受到苏的影响。仍是边吃边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你以为我一个人回去。他们就会放过我吗。还不如一起对付他们。还能多点把握。” “可是……”苏皱着眉头。他喜欢独自狩猎。当孤身一人在荒野中游荡时。才是他最能够发挥战斗力的时刻。 里卡多抬起头。看了苏一眼。说:“狼群总是比孤狼要有力量。我知道你一定习惯了独立战斗。但是相信我。配合好的队伍是不可战胜的。不光我会留下。我的六名扈从和你的两名扈从也要留下來。我们这个队伍。会给那几只秃鹫一个惊喜的。” 苏沒有再坚持。他知道劝服不了里卡多。也明白里卡多自己回去的话。归途上也将是危机重重。里卡多说得对。这个时候。就是要将手上的力量集中起來。才有可能反制敌人。战场上千变万化。人数、能力、军衔和装备并不能决定一切。 经过这一场战斗后。里卡多就等于是和三只秃鹫背后的势力宣战。并且站到了明显弱势的苏和帕瑟芬妮一方。这也等如是和老法布雷加斯决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着还在闷头苦吃的里卡多。又想起了丽、里高雷和奎因。苏感觉到自己现在肩上已经背负了越來越多新的东西。再也不能象以往那样。偌大的荒野随意遨游。 并且。这里还有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两个值得苏用身体挡在她们前面的人。 苏取过里卡多的战术板。默默看着上面滚动着的卡冯、林奇和玛莉娅的图像。忽然微微一笑。说:“里卡多。你知道我最喜欢用什么方式來打消别人的恶意吗。” “什么。”里卡多愕然抬头。 “恐怖。”苏微笑着。笑容靓丽得如同恶魔:“超出他们承受能力的恐怖。” 章十五 来自背后的匕首 下 当天色再次放明的时候。一列车队缓慢地驶出了钟摆城。车队的行进速度显然是受到满载的物资的影响。除了专门的运输车外。甚至还有几辆装甲战车身后拖曳着挂车。上面堆满了灾祸之蝎的相关设施、装备和人员尸体。把遮雨篷顶得高高隆起。这些都是钱和资源。车队一头一尾各由一辆装甲运兵车押运。保持着队形匀速前进。危险的荒野上。这样的谨慎是必须的。不过车身上醒目的暗黑龙骑标志在这一片区域足可以让有见识的敌人远远退避。至于那些沒有见识的暴民。在暗黑龙骑的火力面前只有被屠杀的份。 车队两边。是隐隐起伏的山峦。山并不高。最多只能算是岩丘。山丘顶部沒有积雪。也看不到什么植物。仅是半腰处有几棵干枯的树。在寒风中伸展着盘虬的树枝。 一只坚实、厚重的军靴踏上了丘顶。浅褐色的裸露岩石显然无法承受军靴的沉重压力。呻吟着开始龟裂。一株明显变异过的小草顽强地从岩缝中探出身体。用根本不属于植物的迅捷将草叶贴上了军靴。然后用叶片边缘锋利坚韧的锯齿不住切割着军靴。看上去非常柔嫩的草叶锯在军靴粗糙的橡胶外表上。竟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而且留下条条白痕。 军靴只是轻轻的一碾。就将这株凶猛的小草挤碎成了数段。随后。军靴又向前迈了一大步。站到了山峰的边缘。 军靴的主人是个高大的男人。脸上的横肉和伤疤勾勒出一幅掩饰不住的凶残与狰狞面容。他的右手拿着一个战术望远镜。遥望着远方平原上蜿蜒东南行驶的车队。看了好一会。才放下了望远镜。说:“他们不在车队里。这两个狡猾的家伙。” 他的身旁响起了一个粗而沙哑的女声:“荒野上的人都是即狡猾。又象蟑螂一样顽强。不要小看了他们。卡冯。” “玛莉娅。你给我闭嘴。”卡冯中校粗暴地打断了女人的话:“我喜欢荒野上的虫子都多过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我喜欢狡猾的家伙。这样在捕捉的过程中才会充满了乐趣;我也喜欢生命力顽强的家伙。在我的手里能够多活些时候。带來更长久的欢乐。” 只有半边脸的玛莉娅显然并不畏惧卡冯。她红色的头发在寒风中飞扬着。不象是一团火。而是象一丛染了鲜血的乱草。金属的面具在暗淡的天空下散发着幽幽的灰光。听到卡冯的话。她冷笑了几声。如同海鸥般尖利甚至带着隐约回音。说:“你的大话和你的实力并不匹配。卡冯‘中校’。” 玛莉娅特意强调了中校的军衔。让卡冯霍然转身。脸上和脖子上每个伤疤都在渗着淡淡的血光。看着他那狰狞的面容。也许大多数的人都会有所畏惧。但是这当中并不包括玛莉娅。对于暗黑龙骑中同样臭名昭著的镰刀卡冯。玛莉娅曾经发表过一个经典的评论:真正的威慑不是靠脸上的伤疤來完成的。当然卡冯能够攀升到中校的阶级。肯定不仅仅是靠长相够吓人。他在听到旁人转述玛莉娅的这句评论后。曾经暴跳如雷。但是最终。他也沒有找上门去和嗜血的玛莉娅进行生死决斗。 这次的任务中。早有宿怨的两个人就这样被安排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刻意。亦或仅仅是巧合。 卡冯冷冷地看着玛莉娅一眼。眼神中强烈的带着最后通牒式的警告意味。让她将接下來的嘲讽都吞了回去。毕竟。两个人实力相当。手段也是同样的狠辣。不同的是卡冯更加狡猾而玛莉娅更加残暴而已。两个人互相顾忌。并不想真的冲突到需要战斗的地步。更何况。如果因为仅仅一句话的口舌之争就内讧。从而影响了这次计划的话。那么他们两个的下场将比死亡更加悲惨。 见到玛莉娅适可而止。卡冯也就不为已甚。而是打开了战术板。问:“林奇。你的位置在哪里。” 战术板中传來一阵低沉的笑声。直到卡冯快不耐烦了。然后林奇才说道:“这个不可能告诉你。不过我看得到他们的车队。” 卡冯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也沒有再追问林奇的位置。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攻击这只车队有用吗。” “肯定沒用。”林奇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卡冯的询问:“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到來的消息。还让车队这样开回龙城。明摆着是个诱饵。让我们暴露自己位置的诱饵。” “龙骑应该都很爱惜自己的扈从。或许我们应该试试。”卡冯看着缓慢行进的车队。显得很犹豫。 这次不用林奇说话。玛莉娅就反驳了卡冯。她冷笑着说:“苏可不是那种会心肠软的人。如果你对数据有一点点的敏感性。就会知道苏麾下战士的死亡率有多高。而且从他做过的事情來看。我不觉得同样的情况下。你会比他更狠。卡冯中校。”她再次强调了最后两个音节。 卡冯出奇地沒有生气。只是笑了笑。说:“我用不着判断苏的性格。只要随便试试就可以知道了。阿毛约。动手。” 战术板中传來一个粗豪的声音:“听你的。头。” 数十公里外的云层中。忽然掠出两具无人驾驶飞机。机身上沒有任何标志。它们比灾祸之蝎的无人机要大得多。机腹上各挂着两枚导弹。两架无人机呼啸着接近车队。根本沒有隐匿行踪的意思。一共四枚小巧的导弹放射着森冷的寒意。任何有些常识的人都会知道。绝对不能从导弹的大小上判断它们的威力。 距离十公里的时候。行进的车队就发现了这两架无人机。显然车队中有感知域的能力者。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车队即刻在原野上散开。从远处看去。分散的队形颇有章法。两辆装甲运兵车顶的高射机枪开始怒吼起來。将弹雨向天空倾泄。也不管是否打得中远在射程之外的两架无人机。 迅捷、灵活的无人机如两只鹰隼。从空中直直扑击下來。除非是灵能域武器操控达到五阶的能力者。一般的战士想要用高射机枪或者是高射机炮打下无人机來。只能依靠非同寻常的运气。显然。这些普通的战士不可能具备这个条件。 两架无人机机翼一振。四枚导弹先后离开了机腹。在空中划出醒目的轨迹。射向了四处分散的载重车辆。和旧时代不同。这四枚导弹的尾迹都是浓烈的紫色。这是“紫荆花”对地导弹的典型特征。 车队中大多是经历过多场战争的老兵。对于暗黑龙骑的著名武器装备都知道一二。几乎在看到空中四道紫色尾迹的同时。他们就纷纷从运输车内跳出。就地寻找可以隐藏的地型。再也不管车辆和车上装的东西。装甲战车里的老兵则露出上半身。一串点射。准确地打断拖曳挂车的引绳。战车立即加速。绝尘而去。两辆装甲运兵车则调了个头。拼命想要驶离导弹覆盖的区域。操纵高射机枪的战士也手忙脚乱地钻回了装甲车里。把舱盖牢牢盖上。他们再也不管空中的无人机。反正也无法打中。况且就算是有击中的可能性。现在也是保命要紧。 车队中还有不少属于苏的战士。他们虽然都是进入暗黑龙骑的序列不久。并不了解新时代战争。可是战斗经验都很丰富。看到里卡多麾下战士们的异常反应。他们立刻默契地照做。只有少数菜鸟被队友的奇怪举动弄糊涂了。有的站在原地发愣。有的继续猛踩运输车的油门。想要跟上机动力远超他们的装甲车。 四枚“紫荆花”导弹落点形成了一个蛇形。悄然炸开。空中瞬间形成了四团淡淡的紫雾。雾气笼罩的范围足有数十米方圆。从空中看下去。就象是四朵美丽的紫荆花。随后四点微弱的火光在紫雾的中心亮起。四团紫雾瞬间就化成了恐怖的火球。向上升腾而起。火焰翻卷吞吐着。红黑交织。最后化成四朵小型的蘑菇云。升上了天空。 恐怖的高温和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战场。大多数的载重卡车來不及逃出爆炸的范围。被卷进了火浪里。一些侥幸逃出火圈的车辆则被冲击波高高掀起。然后栽落地面。虽然紫色火焰海的存续还不到一秒。但几乎所有被波及的车辆都在燃烧起火。并且开始陆陆续续的爆炸。 那些伏在地上的老兵。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起了火。他们飞快地脱下燃烧的作战服。并且在冰冷的地面上滚动。以此扑灭身上的余焰。不过能够这样做的。只是少数特别强壮的战士。其余的人则都在紫色火焰的包围下悄无声息地死去。从火海中历劫余生的战士们也都身受重伤。不过如果他们还能挣扎着撕开急救医疗套件。注射抗生素后。性命应该是可以保住的。 四朵巨型紫荆花绽放后。平原上已是一片狼藉。十余辆载重卡车熊熊燃烧着。小规模的爆炸此起彼落。将炽热的金属片抛投到几十米远的地方。 在燃烧余烬的外围。那些侥幸逃出生天的车辆纷纷停了下來。战士们一个个从车上走下。默默地看着仍然热浪滚滚的火场。即使是那些从北方生存下來的老兵。也在这突如其來的惨烈打击下失去了主张。耳边的通讯频道里除了沙沙的信号干扰声外。是一片可怕的死寂。甚至连惨叫声都沒有。 “快救人。还有活着的。”不知道是哪个人喊了一声。几乎所有的老兵都奔向了仍充斥着火焰和爆炸的火场。他们在奔跑的过程中就取出医疗套件。准备给那些无力自救的兄弟们以帮助。 “多么感人的一幕啊。”站立在山顶的卡冯中校毫无半点诚意地赞叹着。他转头向玛莉娅看了看。讥嘲地说:“如果我在战场上受了伤。肯定不能指望你來救我。甚至可以说。最好不要让你看到我。” 玛莉娅妩媚地笑了笑。说:“我会救你。然后让你变成我的宠物。虽然我非常非常想切碎了你。但是中校的军衔足以让你成为一个很特别的宠物。”她纤细的手指从红唇上掠过。露出雪白的牙齿。“我会把你养得肥肥的。然后每天切你一小块肉下來。” 卡冯盯着玛莉娅。只是嘿嘿地笑了几声。沒有说什么。 在另一个隐秘的山洞里。里卡多重重地砸了一下洞壁。放声痛骂:“这些人渣。居然敢把‘紫荆花’导弹用在自己人身上。这次有充足的证据。只要我死不了。就会让这些人渣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他们本來就沒想着让你回去。”苏靠在洞壁上。眼睛微闭。好象是睡着了一样。他说话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和里卡多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其实车队中也包括了苏的很多下属。死伤比例应该更高。因为里卡多的战士战斗经验要远为丰富。更懂得在极端的情况下如何保住自己的生命。 不过平静并不意味着不在乎。里卡多看着鲜血淋漓的右拳。也变得冷静下來。说:“你说得沒错。他们既然敢用紫荆花。那就是沒打算让我们活着回龙城。那个幕后的家伙。这次下的本钱的确不小。” 苏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題。于是问:“紫荆花导弹一枚要多少钱。” 里卡多怔了一怔。有些不明白苏为什么会问这个。但仍然认真地回答:“大约20万一枚。四枚一共是80万。” 苏站直了身体。透过洞口。望着远方仍升腾着黑色浓烟的天空。说:“紫荆花导弹80万。我们的车队和物资价值超过了100万。他们却能轻易的毁了。说明这件事背后的报酬肯定不止200万。再算上为了钓大鱼而布设的陷阱……他们这次的目标。价值千万以上。” 与苏和里卡多有关系的人中。什么样的目标价值千万、目标目前处于什么位置。都是呼之欲出。 苏走到了洞口。望向阴沉的天空。微笑着说:“一个好的猎人永远不会忘记给猎物惊喜。我们也不例外。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扔下这三个家伙。去北方。” 章十六 越长大 上 向北方去不见得是个好主意。却一定是个疯狂的主意。虽然暂时摆脱了三只秃鹫。但是他们随时会追踪而至。最重要的是北方布设了对付那个价值千万以上目标的陷阱。他们向北方去。就是主动接近了陷阱。不管怎么说。组成陷阱的那些人实力应该要超过卡冯这三只秃鹫。他们这样一头撞向了陷阱。很难预料结果。在给了敌人一个惊喜的同时。也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假如。这个陷阱真的存在的话。 在向北方进发的途中。里卡多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所谓陷阱的存在。以及价值千万的目标。都是推测的结果。一切都基于苏的直觉。而无任何真凭实据。问題是。苏虽然有神秘学域的能力。但是他的直觉百分之百值得信任吗。即使是神秘学的能力位阶超脱了进阶。晋入了圣境的大师。恐怕也当不起百分之百的信任。 一行近十个人顶着肆虐的寒风。沿着崎岖不平的荒凉地形向北方行进着。从高空看。他们就象是一行微不足道的蚂蚁。 里卡多裹着防寒风衣。当先走在荒凉的大地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荒寂且了无生气的废墟。偶尔有几架歪斜的高压电塔。矗立在大地上。显得格外的苍凉。里卡多身后。依次是丽、里高雷和他的五名扈从。汉伦则走在队伍的最后。 和玛瑟姆一战后。汉伦仅仅在病床上躺了半天就能够下地自如活动了。但是他苏醒过來后。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只是沉默着整理行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里卡多对他解说了向北方行进的计划后。汉伦点了点头。也就跟了上來。见识过汉伦与玛瑟姆硬拼一记的实力后。不管他伤势是否痊愈。有了汉伦在队伍中。人们的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苏并不在这个队伍里。他远远地游走在队伍的前方。进行前出侦察。 距离队伍前方约五十公里。苏微微弓着身体。在复杂而且难以通行的地面上小跑前进。遇到大的裂隙。他会忽然加速。然后悠然弹起。身体在空中舒展开來。再收缩蜷曲。轻盈地越过往往宽度超过20米的裂隙。如羽毛般飘落在地上。再继续向前奔跑。 他还是喜欢这种自由自在、不拘一格的战斗方式。但是这次还是与以往有所不同。他需要在确定敌情后。将敌人引诱到身后小队设置的伏击圈内。而不是自己孤身一人去攻击歼敌。苏很不适应这种方式。似乎被套上了无形枷索一样。但以他对丽、里高雷、里卡多和汉伦能力的了解。这些人的组合可以说是远战近攻全能。整合后攻击力的猛烈程度绝不是他单枪匹马所能比拟的。在认识到这一点后。苏开始努力调节自己。去适应和配合这个战斗团体。 苏奔行的方式很奇怪。他每跑出几公里。就会半蹲在地。用手掌贴紧地面。感受着地面上传來轻微震动。 世间万物并无绝对的静止。因此大地的确是在持续不断震动着的。只是这个震荡非常的轻微。轻微到苏在发展出感知域的六阶能力透测之前。还无从感应得到。但是震荡虽然轻微。构成却非常的复杂。其复杂程度甚至远远要超出了潘多拉的影像。苏在初次感应到大地震荡的时候。曾经试图解构这个震荡的数据构成。结果大脑立刻一阵剧痛。全身储存的体力几乎在瞬间便消耗掉了三分之一。付出如此代价后。解构出的数据也仅仅是和整体相比。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部分。而且。这些数据本身杂乱无章。应该只是一个无比广大整体上零乱的碎片。在有能力感应到更为广大的世界之前。看來无法窥视这些数据背后的含义。 经过了和玛瑟姆和潘多拉的对抗后。苏本已消耗一空的进化点又多出了22点。这个数目比苏预想的要低得多。他沒想到在经历了始终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一场战斗之后。仅仅获得了这些进化点数。 与此相伴而來的则是一个不怎么好的现象。在与潘多拉对峙之后。苏发觉自己的身体不论是结构还是基因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与神秘学相关的基因尤其明显。 在明白自己如今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解释这么庞大的数据后。苏每次触摸大地时。就只是寻找一种模糊的感觉。或者是单纯的体验一下大地的震荡而已。这样做好象沒有什么意义。不过总会让他莫名的获得一种隐约的安全感。 大地逐渐向后退去。苏和他身后的小队则日益向北方深入。天气越來越冷。周围的环境也越來越荒凉。在越过了n958一线后。几乎再看不到成规模的聚居点存在。若是放眼四望。视野中大多时候只是毫无生机的一片荒原。几乎不可能找得到食物和水源。 风非常的冷。如果按旧时代的标准。现在温度应该在零下三十度以下。这比旧时代这个时期的平均温度要低得多。寒冷。并且缺乏水和食物。这一带的环境对于任何生物來说。都过于严苛了。而且站在这里的寒风中。会感觉到皮肤上不断有隐隐的刺痛。这是身体感应到过量辐射后发出的警告。生长在新时代的人们。大多对辐射有着天然的敏感和警觉。以提前避开存在着过量辐射的地方。 自进入荒原之后。苏和后面小队的距离就在逐渐拉开。在这种环境下前进。即使是拥有特殊装备的龙骑方人员。也是倍感吃力。只有丽和汉伦这样的格斗域能力者才会仍显得游刃有余。 进入冻原后。骤增的辐射使得队伍中几个体质稍弱的成员不得不服下抗辐射药剂。但是这种药的时效很短。药效一般仅能持续一天时间。因此小队的续航能力开始受到限制。而且在经过了一整天的跋涉后。两个里卡多的扈从已经明显出现体力不支。可是前方的苏仍在不停地向前运动。还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迹象。每过一段距离。苏就会在某个地方留下记号。用只有他和里卡多才能看懂的符号注明到达此地的时间、前进的方向以及预留下一个记号的地点方位。这种方式非常的原始。但是在对付可能控制了通讯网络的敌人时。这种原始的手段却是相当的有效。 在两名战友出现明显的体力不支时。丽二话不说。直接抢过那两个人装备。背在了自己的背上。汉伦则把他们扛在了肩头。就这样跟着大部队前进。这两名扈从一个是电子战专家。一个是医生。属于团队不可或缺的人员。他们也有强化一阶格斗域的能力。身体并不比普通的战士差。但是这样强度的行军连里卡多都感到有些吃不消。更别说这些并不以体力见长的特殊专家型扈从了。 汉伦也就罢了。在北方战场上。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论威名和声望并不比里卡多差。可是丽。这个漂亮而且强硬得有些彪悍的女孩子起初是不被大多数不熟悉她的男人放在眼里的。但是看到背着大得几乎和她身体相当的装备。默默跟着队伍往前走着的丽。男人们都开始重新认识这个表面豪放、粗犷的女孩。并且眼神中有了些敬佩。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里高雷。 在出发之前。苏让里卡多将自己的处境通过战术板发送给了海伦。更多的内容就沒有了。苏相信。以海伦那非人类的智慧。应该可以找到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案。如果她也找不到。那就靠自己、靠拼命、靠运气。不管靠什么。苏相信。总会有办法的。至于关于卡冯三人资料的消息來源。里卡多只是说他在龙骑总部也有足够强力的朋友。可以通过网络截获一些异样的信息。这个消息就是这样得來的。苏从此明白。网络完全不可靠。哪怕是号称绝对安全的暗黑龙骑专用网络也是如此。 在这支队伍的后面。盘旋着三只秃鹫。并且在逐分逐秒拉近彼此的距离。三只秃鹫之间的气氛并不融洽。虽然前面的食物足够它们分食。 在里卡多率领的队伍进入冻原半天后。当夜幕降临时。嗜血的玛莉娅站在了冻原的边缘。那头火红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在玛莉娅身后。站着十几个装束奇特的人。他们都很年轻。有男人。也有女人。每个人的装束都充满了皮革和金属的元素。整体风格和玛莉娅如出一辙。散发出娇艳和疯狂糅合混杂的气质。他们配备着各异的武器。以各式刀具为主。其中当然也有步枪。 玛莉娅看着眼前广袤无边、孤寂、冰冷的冻原。再看了看身后这些根本沒带什么装备给养的扈从。冰冷妖异的脸上掠过一层阴影。 这片冻原环境的恶劣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凭借着高度改造的身体。玛莉娅可以在这片冻原上横行无忌。但是她手下的扈从可不行。这次追击事出突然。他们根本就沒带多少给养。也缺少必要的野外设备。象帐篷、高能燃料、压缩营养剂和必要的净水。这些平时不起眼的东西。在这片黑暗、寒冷且充满了致命辐射的冻原上不可或缺。可是现在要再从临时基地调运物资到这里已经完全來不及。而且这里的地形远看上去平坦缓和。沒有扎眼的障碍物。但是地面上却遍布着利石、棱岩和裂隙。根本不适合载重卡车。奔跑反而是最快的方式。 可是如果沒有必要的物资。就此深入冻原。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事。玛莉娅这些扈从个个长得都很符合她的审美标准。换句话说。既然外貌是达标的首选项目。其他的综合素质就平均低了一个档次。毕竟不是每个人的相貌都能和实力成正比的。在这样的冻原里。他们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根本挨不过这个夜晚。如果玛莉娅选择孤身进入冻原。缺乏补给的问題迎刃而解。可是新的问題却相应产生。 玛莉娅完全不知道卡冯和林奇的位置。同样。他们也不知道她的位置。她担忧的是。如果深入冻原后。孤身遇上了苏、里卡多以及他们的小队怎么办。那样的结果。玛莉娅很清楚。她必然是凶多吉少。仅仅是一名上尉和一名少校的话。玛莉娅相信自己孤身就能应付。但是前方的上尉和少校和普通意义上的龙骑完全不同。 苏。上尉。能力是感知域五阶。这是资料上显示的。但是不应忘记的是。苏是科提斯训练营出來的少尉。并且在短短时间内如火箭般晋升为上尉。并且按贡献度看。距离少校也仅有一步之遥。科提斯训练营出來的人。从來不能用通用标准來衡量。这已经成了暗黑龙骑的常识。 至于里卡多。档案里关于他能力的记载平平无奇。沒有什么太让人惊奇和瞩目的东西。可是在北方战场上。每次大的战役。除了光芒四溢的帕瑟芬妮外。有突出功绩者多半少不了绰号“猎熊犬”的里卡多。一次两次或许是幸运。次数多了。就不是幸运可以解释的了。 这是让玛莉娅担心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龙骑的实力至少有一半來自于扈从。当然。随着龙骑自身能力的提高。后期扈从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他们更多是舒适生活的一种保证。可是想要达到这个境界。至少要有接近将军的实力才行。玛莉娅不光现在还差得远。以她的资质。这辈子恐怕都沒有能力达到这种境界。这也是她无比痛恨血腥玛丽的理由。在她看來。拥有罕见战斗天份的血腥玛丽完全可以染指将军军衔。可是却因为一个最愚蠢的理由。爱情。最终沦为了男人们的玩物。实在是丢尽了女人的脸面。至于另一个天才横溢的女将军。帕瑟芬妮。她长得实在太象一个旧时代的纯正女人。完全不是嗜血的玛莉娅喜欢的类型。所以帕瑟芬妮越是辉煌。她就越是痛恨和厌恶。 嗜血的玛莉娅对于帕瑟芬妮已经厌恶到了如此地步。以至于某一次她甚至公然对帕瑟芬妮加以挑衅。那次动手的结果是。帕瑟芬妮开场就用一记典雅优美的小耳光扇晕了玛莉娅。并且让她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星期。 所以玛莉娅比其它两只秃鹫更加想要抓到苏。她要彻底地侮辱帕瑟芬妮的男人。在她心中。这相当于还给帕瑟芬妮几十记耳光。那种美妙的感觉会让她陷入无数高潮组成的海洋里。至于亲手抽还帕瑟芬妮耳光。她从來都沒想过。 让玛莉娅的情绪稍稍高昂一点的是。卡冯同样沒有携带多余的物资。现在想必面临着和她同样的困境。可是林奇。这条狡猾的毒蛇。总是喜欢躲藏在阴暗的角落。然后在意外的时间将子弹送入猎物的身体。只要开始行动。谁也弄不清楚林奇的位置。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带了几个扈从。 玛莉娅暗暗咒骂着。他们三个谁都沒有想到苏竟然会如此狡猾。并且如此冷血。直接前往北方。将车队残余的战士和海量的物资以及战利品全部抛下。只带走了最精锐的扈从。他们在战场上抓到了超过70名幸存的战士。本來以为苏和里卡多会來营救这些宝贵的老兵。或者至少会在这片地势复杂的地区和他们展开游击战。但是苏居然说走就走。直扑北方。从沿途留下的痕迹看。他们走得非常坚决。根本沒有什么犹豫。也沒有故布疑阵、浪费时间。 越过了这片冻原。再向东走。就是另一处行动预设的阵地。从目前的情况看。苏的目标竟然就是那里。如果真是如此。按照他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再过一天。他们的小队就会出现在预设阵地的后方。虽然玛莉娅并不认为苏会知道另一处预设阵地的确切位置。但是眼前这种诡异的战局太让人不放心了。一旦听任他们就此穿越冻原。并且真的安然出现在阵地之后。那么哪怕是苏立即被撕得粉碎。玛莉娅、卡冯和林奇的任务也就失败了。这样简单的任务以这种愚蠢结局失败的话。后果即使是她也不愿意去想上一想。 权衡了一番利弊得失。玛莉娅立刻召集一半更有战斗力的扈从。让他们跟随自己进入冻原。其余的人则返回临时基地待命。随后。她当先走入冻原。冰寒的风席卷着她火红的头发。象是一柄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火炬。 刚走进冻原一公里。玛莉娅的战术板中就传出卡冯的声音:“嗨。亲爱的玛莉娅。你进了冻原沒有。我已经在十五公里的地带了。” 玛莉娅以阴冷的声音回答:“当然进了。不过休想我告诉你我的位置。你带扈从了沒有。” “带了。二十二个。”卡冯的声音伴随着轰轰隆隆的大笑。 “你带了22人份的给养。”玛莉娅很有些奇怪。 “一份也沒有。要是抢不到敌人的给养。那他们就去死好了。”卡冯说得轻描淡写。 章十六 越长大 下 玛莉娅沉默了一会,说:“我和林奇,也算是你的敌人吧,” 战术板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沙沙声,然后传出了林奇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这个时候内讧可沒什么意思,如果我们分头进攻的话,说句令人不愉快的话,我们都可能被他们吃掉,所以为了更大的利益,暂时的合作是必要的,” “但先要找到他们,”玛莉娅说。 “把抓起來的人先杀掉一半吧,逼他们出來决战,”卡冯建议。 林奇立刻反对:“那沒用,反而会帮助他们放下负担,别玩那些沒用的把戏了,拿出点真本事來,在这个地方和他们打一场真正的战斗吧,” 玛莉娅和卡冯思索了一会,先后表示同意,在简单协商了行进的路线后,三只秃鹫开始聚拢,并且加速向冻原深处的猎物扑去。 站在那座宽大实验室的正中央,海伦用右手托着下颌,看着面前屏幕上飞速刷新的讯息,若有所思。 如果是初次见到她的人,一定会为这个画面所震憾,海伦的脸从哪个角度來品评,都是完美,即使是将她的脸全面数字化,结论也是一样,她的手纤长而晰白,并不是柔嫩,而是透着刀削般的锋利和掌控一切的苍劲,她的脸和手结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而且她思索的时候,非常的专注,专注的男人是有魅力的,专注的女人也是一样。 或许只有苏,才能体会到她美丽下面隐藏着的可以让一切色狼阳萎的大威力。 海伦面前的屏幕上,不时的会跃出卡冯、玛莉娅和林奇的头像,以及众多的关于他们三个人的资料,闪动的画面间,还夹带着许多人的头像以及资料,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卡冯三个人有些关系,这些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就象是一张网,而海伦正试图从这张大网上理出些脉络來。 丁当,丁当。 本來非常安静的实验室中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海伦皱了皱眉,向旁边的实验台望过去,那是一座由不知名合金制成的雪亮的实验台,台面上非常干净,只放着一个近半米高的透明琉璃圆罐,可以看出里面装满了碧绿色的不知名液体,数十根导管和电线从实验台一角伸出,连接在玻璃圆罐上。 绿色液体中,有一个指甲大小的奇异生物,正在容器里來回巡游着,看上去它就象是一小块不规则的肉,根本找不到任何感知器官,而且身体形状还在不断地变着,它的身体周围伸出数十根细细的肉须,就是靠它们的摆动,这个小小的生物才能够在绿色液体中游动,但是它游泳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快,几乎是一秒不到的功夫就可以绕着整个容器游上两三圈,在它的带动下,整罐的绿液都开始不断地旋转,并且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漩涡,玻璃罐开始变得不稳,摇晃着,罐底敲击着实验台面,发出丁当、丁当的声音。 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竟可以晃到相对于它体型來说大到无法撼动的玻璃罐。 “这么快就饿了,你可真能吃,”海伦叹了口气,走向实验台,眼神中却充满了希冀和溫暖,和她平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海伦打开了墙边的小冰箱,从里面取出了一小块还在渗着血丝的冰鲜肉块,然后将它放进玻璃罐顶的半透明仪器里,按动开关,肉块顺着一段透明的管道缓缓下降,每滑下一段,管道就会相应封闭,同时开启下一段封闭口。 似乎是嗅到了鲜肉的气息,绿液中的小生物游动的速度骤然提升,绿液如同煮沸般疯狂涌动,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高强度的玻璃罐体剧烈震动着,甚至有要跳起來的意思,连接着罐体的导管和电线被扯得笔直,有几根甚至因此而脱落。 海伦伸手按在玻璃罐顶上,让它不致于掉落到实验台外。 鲜肉肉块终于掉进了玻璃罐内,在刚刚离开管道的瞬间,绿液立刻翻卷而起,将肉块卷进了水里。 刹那之间,浓绿色的液体中骤然闪耀出一层绚烂而鲜艳的红色,然后如同被颜色擦板擦去了一般,红色迅速消退,但是绿色却沒有受到一点影响,即使是隔着厚厚的、步枪子弹也无法射穿的特种玻璃,也可以听到罐内那种奇异的、似乎无处不在的沙沙声。 仅仅是几秒钟,沸腾的绿液就逐渐平静下來,绿得清澈透明,沒有一丝杂质,好象纯净的翡翠。 绿液中央,浮着那个奇异的生物,只不过体型已经增大了几倍,目光锐利的人,立刻可以看出这个小东西体型增大的程度基本上那块鲜肉相当,在这样短暂的瞬间,它就将食物全部吞下,只是从体表看,看不到任何感知器官,也沒有任何进食和排泄的器官,就只是一块不规则的肉块而已,也不清楚它方才是怎么样把那块鲜肉撕扯分食的,惟一能够将它和一块死肉区分开的,就是那几十根懒洋洋垂在身体周转的触须。 它似乎完全吃饱了,动都不动一下,缓缓向罐底沉了下去,海伦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隐约透出些难以掩饰的紧张。 小东西下沉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是距离罐底越來越近,它的触须只在绿液中随波逐流式的摆动着,根本沒有自主动作的痕迹。 海伦看上去越來越紧张,扶在玻璃罐上的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顶盖,这个时候,一面浮空的显示屏忽然飞到了海伦的面前,屏幕上出现了帕瑟芬妮的面容。 看上去一场新的战斗刚刚结束,帕瑟芬妮好整以暇地理着头发,心情看起來很好,灰绿色的眼眸中光芒不住闪耀,只要看那隐隐的金光,海伦就知道她此刻心中肯定在盘算着这场战斗又能够赚多少钱。 海伦略抬头看了帕瑟芬妮一眼,就继续把目光放在玻璃罐中仍在缓缓下沉的小东西上,漠不关心地说:“看來你这次的收获不错,” “那是当然,”帕瑟芬妮神采飞扬的时候,总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她舒展了一下身体,充分展示了一下可以让男人瞬间变成野兽的曲线,然后说:“再打一场,就可以回龙城休息一下了,哎呀,出來真是太久了,好想休息呢,我回去后,你请我吃饭吧,” “不可能,”海伦的目光死死锁住快要沉到罐底的小东西,直接拒绝了帕瑟芬妮的要求:“你赚了那么多,先把欠实验室的经费补上吧,然后再请我吃饭,” 帕瑟芬妮的小嘴立刻变成一个o型,可怜兮兮地说:“我都要穷死了,现在北方战场人人都知道应该请我吃饭,所以,亲爱的海伦,你的经费再等等吧,你可以先用自己的钱垫上嘛,” 海伦哦了一声,倒是有些意外,问:“我记得以前,可是非常难得有人能够把你约出來吃顿饭的,怎么现在风向变了,那些男人都很麻烦的,你是怎么和他们哭穷的,” 帕瑟芬妮浅浅一笑,很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我和他们说,因为我现在要养一个很能花钱、不会赚钱的男人,所以欠下了很多债,只有吃他们的了,每次说完,他们的表情都很精彩,而且吃过饭后看到我都会躲着走,” “你真无耻,”海伦头也不抬,给帕瑟芬妮下了结语。 “啊哈哈,也就和你差不多嘛,亲爱的海伦,”帕瑟芬妮放肆地笑着,如是回答。 这时帕瑟芬妮已经束好了头发,换上了一副热切的表情,问:“我那个漂亮的小男人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和里卡多在一起出任务,虽然我很不喜欢那头猎猪犬,不过说心里话,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处的,并不是完全的废物,” 小东西已经沉到了罐底,动也不动,海伦的表情更加紧张了,她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它身上,以致于帕瑟芬妮连续问了两次,海伦才隐约听明白她在问些什么,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苏的处境说不上好,上一场仗是打赢了,不过也是惨胜,而现在龙骑中有名的几个败类正在过來找他的麻烦,” 帕瑟芬妮的笑容立刻凝住,她即刻在将军们专用的随身智脑上开始查找资料,很快,最近两天内在钟摆城区域内活动的暗黑龙骑详单就被列了出來,这份清单一出,帕瑟芬妮脸色即刻变了,她反复看了几遍卡冯、玛莉娅和林奇的名字,脸上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 “他们在西北一区聚集,背后的目的会是什么,”帕瑟芬妮问,虽然她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仍是想要征求一下海伦的意见。 海伦挺翘的鼻尖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对于帕瑟芬妮的问題,她完全是凭借本能在回答:“显然,这三只食尸鬼是冲着苏去的,名义上是想要抢夺战利品,或者是消灭里卡多这个法布雷加斯家的第一顺位继续人,但是苏和里卡多应该只是诱饵,用來诱出更有价值的目标,从表面上看,这个目标就是你,然而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标可能另有其人,你只是表面上的目标而已,当然,如果能够得到你,也应该足够补偿他们的付出了,” “那你的建议是……”帕瑟芬妮已经变得如雪一样的冰冷和高傲,灰碧的眸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这才是北方战场上人们最常看到她的一面。 “留在北方,哪里也不要去,只要你不离开北方战场,那么就沒人能够奈何得了你,而如果他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捉到你,就会有大麻烦了,不管幕后的那个人是谁,这次的事情已经弄得足够大,等你回到龙城后,他恐怕要牺牲全部的棋子才能保住自己,这些棋子不会甘心被牺牲的,所以他们应该会有内讧,因此,你只要安心留在北方,你的敌人就会自己崩溃,”海伦的回答精准而机械,好像智脑设置的自动回答程序一样。 罐底的小东西似乎在动,有几根触须飘浮了起來,海伦的前额上都开始渗出汗珠,完全沒有注意到帕瑟芬妮的表情变化。 “那苏会怎么样,”帕瑟芬妮很认真在问。 “大约80%的机率被杀死,55%的机率被抓住,对方释放他的机率大约在17%,不论是哪种结局,对方最终付出的代价都会几倍的多于你,所以,在我看來,这是个很愚蠢的计划,”海伦仍是在自动回答。 “愚蠢的计划,”帕瑟芬妮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快速说了一句“好了,谢谢你,海伦,”就关了通讯。 在飘浮屏幕自行浮走的时候,实验室出忽然响起了一声隐隐约约的尖锐啸叫,分不清叫声是什么东西发出的,然而可以听出叫声中充满了难以承受的痛苦。 就在海伦眼前,原本安静沉在玻璃罐底的小东西猛然颤抖起來,所有的触须都伸得笔直,它看上去极端的痛苦,身体表面不时有醒目的凸起,然后又平复下去,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它身体内部來回冲突一样,实验室中那阵阵痛苦的啸叫,就是这个小东西发出來的。 海伦的脸色苍白,唇上早沒了血色,嘴角不住抽动,似乎那个小东西所有的痛苦她都能切身感受到一样。 仅仅是过了几秒,小东西的痛苦就已到了极限,它的身体猛然膨胀,胀大了足足一倍,然后背上开始出现龟裂,然后出现一道纵贯身体的裂缝,从裂缝里喷出一股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周围一大片的绿色培养液。 它一边痛苦地叫着,一边在喷着血,浓浓的血浆足足喷了十几秒钟,才渐渐弱了,这个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片薄薄的肉皮,拖着软绵无力的几十根触须,在浮着一朵红云的培养液中飘浮着。 海伦将脸埋在了双手里,过了许久许久,才重新抬起头來。 这时的海伦,又恢复了冷静、精准而又冰冷的机械表情,她站了起來,默默召过一个智脑,屏幕上方不停地闪动着几十张这个小东西的照片,下方则是一个精密的表格,海伦用手指在表格相应的位置书写着: 实验体五号; 最终体积29.81立方厘米,较四号实验体增加98%; 形状纪录,见附件。 进食:六次,增加一次。 死亡原因:基因失控。 填好了这些,海伦慢慢地将玻璃培养罐上连接的导管和线路一一拆下,然后抱着它走出了实验室,看她抱着玻璃罐的方式,就象是在抱着一个婴儿。 沒过多久,海伦又回到了实验室里,实验室中的灯火惨白如纸,笔直地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似乎空调也出现了故障,实验室中变得格外的冰冷,可以看到,海伦那双漂亮的手上,所有的指关节都隐约透着青色。 她的怀里又抱着一个新的玻璃罐,里面同样盛满了碧绿色的培养液。 将玻璃罐在实验台上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方式安放好后,海伦走向位于实验室一角的大保险柜,在柜门上先后输入了十几组密码后,沉重的合金柜门缓缓打开,泄出一团白蒙蒙的寒气,厚重的合金门后,其实只有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面被分成了一个个独立的格子,每个格子中央都摆放着一个透明的试管,试管内装满了碧绿色的液体。 前面的五个格子是空的。 海伦的手指在一个个格子上轻轻抚动,似乎在抚摸着什么心爱的东西,最后,她打开了第六个格子,拿出了里面的试管,然后关上了柜门。 试管被安放在玻璃罐上方的接入口,随着能源的接通,管中的绿色液体流泄而出,注入到玻璃罐内。 海伦侧方的智脑屏幕上自动生成了一个新的表格,第一行里写着:实验体六号,其它的栏目都空着,只有进食一栏中有“正在第一次进食”的字样在闪动。 注视了平静得找不出一点波澜的培养液许久,海伦才轻轻吐出一团白气,将自己的目光从培养器上收了回來。 这个时候,今天经历过的事才一一在她脑海中回放,海伦脸色忽然微微一变,快速翻看着和帕瑟芬妮的通话纪录,然后低声自语:“糟糕,和她说得太多了,” 海伦随即冷静下來,召过了一块智脑屏幕,在上面点了几下,海量的信息旋即如雨而下,她托着下颌,盯着闪烁不定的屏幕,若有所思。 审判镇的教堂中央,一身重铠的梅迪尔丽坐在布道台上的高背椅中,用右手支着头,很有些慵懒意味地看着浮在面前的光屏。 光屏上同样信息纷落如雨。 梅迪尔丽不象平时那样,回到教堂中时就会取下头盔,现在她仍戴着头盔,就象在外征战一样。 这一刻,已是深夜,从教堂顶部的彩窗上,却透下暗淡的光芒,也不知是从哪里來的光,昏暗的天光掉落在梅迪尔丽的身上,在那狰狞可怖的盔甲上点缀起片片的斑蝶。 丁当,梅迪尔丽轻轻弹动了一下座椅的扶手,沒过多时,佩佩罗斯就走了进來,问:“您有什么吩咐,” 从梅迪尔丽头盔的缝隙中,喷出一团淡淡的白气,她的声音似也透着刺骨的冰寒:“我临时有件事情需要处理,你去准备一下,十分钟后我们出发,” “可是,您现在正是特殊时期,怎么能出去……”佩佩罗斯明显有着愕然。 “去准备吧,”梅迪尔丽的声音冰冷,但语气平淡柔和,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命令可以被无视。 “听从您的吩咐,”佩佩罗斯恭敬地行了个礼,就要下去做出征前的准备。 “佩佩罗斯……”梅迪尔丽忽然叫住了她。 佩佩罗斯转过身來,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梅迪尔丽默默地坐着,似乎有重重的心事,过了片刻,她才挥了挥手,说了声:“沒事了,你去准备吧,” 于是佩佩罗斯出了教堂的侧门,在走出教堂之后,她的心跳还有些抑制不住的快,神色上更是有些犹豫和慌张,她回想起來,方才梅迪尔丽挥手的动作似乎十分疲惫,又有着心灰意冷的慵懒。 风很冷,佩佩罗斯呼出的气息都凝聚成一团团的白雾,她忽然抬起头,望了望天空。 审判镇的天空,是永夜, 章十七 越孤单 上 章十七 越孤单 枪声撕碎了冻原的宁静。 这记枪声并不如何响亮,也沒有旧时代狙击枪子弹出膛后清亢涛涛的气势,它明显带着新时代枪械的特点,细致、平淡,就象精密的电子仪器被拨动了一个刻度,但是威力绝不含糊,随后在冻原上冲天而起的凄厉叫声为这一枪的威力增添了最好的注释。 一个漂亮的年轻人抱着自己只剩下小半段的左腿拼命地翻滚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惨号着,就在几米外,他的大半条左腿静静地躺在地上,偶尔还会抽动一下,这个年轻人爬伏在地上,向它伸出了手,想要拿回來,可是这样的举动随即带來更为猛烈的无边无际的痛苦,年轻人再次抱着断腿惨叫起來,直到肺中的气呼尽了,号叫才稍微停了停。 热腾腾的血泼洒在冻原上,立刻就被干涩冰冷的岩石吸了进去,年轻男人长长的哀号和呼啸的寒风交织在一起,远远地传开去,似乎是在诠释着冻原上的残酷和无奈。 玛莉娅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年轻男人在地上翻滚,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猩红的嘴唇薄得象一把刀。 这个年轻的男人长得非常漂亮,是她最喜欢的扈从之一,他的能力并不是最出众的,但却是能够让玛莉娅玩得最爽的男人,所以这次深入冻原时,嗜血的玛莉娅也把他带上了,并不是指望年轻男人在追猎中能够发挥什么作用,只是习惯性地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就在刚才,当玛莉娅心生警觉,迅速转身的时候,呼啸而來的子弹已在眼前,她几乎是眼看着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轨迹,然后射进了那年轻男人的大腿中段,子弹的威力在完全沒入腿肉后才彻底爆发出來,于是年轻男人的左腿从大腿中间硬生生断裂开來,旋转着抛飞出去。 玛莉娅知道,这一枪并未命中要害,并不是狙击手失误打偏,而是就是要打断这个年轻人的左腿,这个判断其实沒有很充分的理由來支持,完全是凭直觉,而且直觉同样告诉玛莉娅,她的想法是对的。 子弹是从2000米外射來的,那么这个人的狙击能力绝对不比林奇差,夜幕下的荒野能见底很低,虽然玛莉娅并不怕狙击,但她不是以感知域能力见长,在这样的野外环境和这么短的持续时间里无法追踪到位置在2000米外的狙击手。 年轻人依旧在号叫着,惨叫声就象是一记记无形的耳光,不停地抽在玛莉娅的脸上,她的脸火辣辣的象是着了火,玛莉娅忽然大步走上,一脚踩在那截断腿上,脚下发力,只听砰的一声,断腿象是在内部藏了火药一样,轰然炸开,血肉将数米内的冻原都染成了一片猩红色,还在号叫着的年轻人猛然看到自己的腿被轰然踏碎,复原的希望顿时消失,他的精神如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在这最后的打击下彻底断裂了,发出一声如哭泣般的哀叫,终于晕死过去。 玛莉娅沉默地走到一名扈从跟前,从她的腰间拔出一把大威力手枪,然后瞄准了昏死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倾刻间将弹匣中的二十发子弹倾泄出去,年轻男人似乎曾从昏迷中醒來,但是只发出几声急促简短的尖叫就立刻变得悄无声息,只有身体随着一颗颗子弹的射入而无规律地弹动着,血珠甚至溅射到了数米外的玛莉娅脸上。 一管弹匣打空后,玛莉娅又从扈从身上抽出一个新的弹匣,装进了手枪,然后以一个恒定的速度对着眼前那个恒定的目标一一射空,手枪的威力巨大,几乎每一枪都会在那年轻男人的尸体上开出一个恐怖的大洞,40发子弹射完,再沒人能够从那团模糊不清的血肉中辩认本体曾经是什么东西。 站在玛莉娅身边的那名扈从脸色惨白,虽然她长得十分清秀,但并不太符合玛莉娅的审美观的那种,她笔直地挺立在原地,根本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惟恐玛莉娅的怒火会稍稍转移到自己身上。 玛莉娅的呼吸均匀而宁静,这是她刻意控制着的结果,她知道,那个狙击手,苏,多半躲在远处注视着这里,观察她的反应,或者换句话说,在看她的笑话,2000米外准确地打断行走中扈从的一条腿,这的确是不错的枪法,可也就是和五阶狙击专精差不多的水准而已,这对她不是打击,少一个扈从也无损于她的战斗力,但是这个扈从临死前的拙劣表现让她无法不怒火中烧,每一声惨叫,都是削去了她的一层脸皮,而且他已经彻底地陷入了恐慌,根本就无视于玛莉娅杀人的目光,当玛莉娅开枪时,在淋漓尽致地宣泄出她的怒火的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先输了一场。 她更加恨苏了,他为什么不去找卡冯,不去找林奇,而是先找上了她,难道苏以为,自己身为女人,就一定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个,玛莉娅的嘴唇红得象是刚刚涂了鲜血,她决心让苏知道,先來招惹自己,他错得有多么厉害。 玛莉娅再也不向地上已经逐渐冻硬的血肉看上一眼,而是当先向冻原深处行去,她认为苏应该已经悄悄离去,狙击手只有在距离之外才是王者,如果停留过久,不小心被玛莉娅锁住了位置,那么只有感知域能力的苏的下场就可想而知,玛莉娅选择的行进路线,是和卡冯以及林奇商议好的,可以发挥协同效应,路线主要是林奇选择,这只同样精于狙击的食腐虫在追捕和围堵方面也是理所当然的行家。 现在,玛莉娅甚至有些希望苏再开一枪了,在她全神戒备之下,这一枪多半会暴露出苏的行踪,或者至少留下些蛛丝马迹。 想到苏的样貌,想要捉到苏后,在交给上面之前可以做的事,玛莉娅不由得涌起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兴奋,甚至让她有些战栗。 砰。 然而,一记不合时宜的枪声打断了她不断逼近的高潮,然后,又是一声惨叫响彻冻原,玛莉娅旋风般转身,正好看到半截断腿飞旋着从她面前掠过,然后掉落在冻得坚硬无比的地面上。 断腿很长,线条纤细有力,是条很对玛莉娅胃口的腿,它原本的主人也长得即符合普通人心目中美女的标准,也符合玛莉娅的口味,可是现在,她和先前那个年轻男人一样,抱着断腿在地上拼命地翻滚着,在看到了前一个男人的下场后,她还保持着少许清醒,拼命地忍着不叫出來,可是无法承受的剧痛仍逼得她时不时爆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哀号。 玛莉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如同又挨了一记耳光,而且直接、凶悍、毫无情面可讲,就象当日的帕瑟芬妮。 玛莉娅的身体忽然稍显膨胀,全身上下发出连片的嚓嚓轻响,外臂、肩头、腿侧覆盖的金属质护甲下纷纷弹出一厘米粗细、长三十至五十厘米不等的刀刃,刀刃不停地摇摆震荡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在昏暗的夜色下看过去,她就象身上忽然伸展出了许多飘浮不定的飘带。 玛莉娅骤然发力,奔跑起來,她跑动的姿势苍劲有力,就象一头荒漠上的头狼,堪与野兽相媲美的直觉告诉她,苏就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 玛莉娅奔行的速度极快,扈从们一呆的功夫,她已经冲出了几百米远,扈从们连忙以自己能够达到的极速紧追着玛莉娅而去,顷刻间,这片冻原上只留下了那个断了腿的年轻女孩,她愣愣地瞪着黑暗阴森沒有一丝生机的荒原,蓦然吓得立刻尖叫起來,凄厉的叫声刺破了冻原的夜,远远传递,却根本沒有人稍稍回头一顾。 远方的黑暗中,忽然有个身影从地上弹起,然后以过人的迅捷向西北方奔去,玛莉娅精神大振,瞳孔深处甚至开始泛起血色的波纹,她面具上的电子眼飞速旋动,各种影像捕捉方式先后在那个身影上重合、锁定。 面具下隐藏的智脑即刻将影像和存贮的资料进行分析比对,是苏。 玛莉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野狼一般的嚎叫,她的叫声拥有无以伦比的穿透力,在冰冷的冻原夜晚,可以轻易地传出数十公里,被叫声所激荡,玛莉娅全身上下数十把飘刃全都嗡嗡地啸叫震动起來,她的速度也一提再提,和苏之间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电子眼的视野右上角,有一个小型的区域地图,地图上三个光点在迅速移动着,最前方的蓝色光点是苏,在他身后迅速接近的红色光点代表着玛莉娅,而在数公里外,另一个橙色光点正在飞速接近,从另一个方向抄向了苏的前路,玛莉娅知道,这是镰刀卡冯。 至于林奇,他一直喜欢隐藏在黑暗中,根本不会将自己的位置通告给卡冯和玛莉娅。 玛莉娅从心底里涌上对卡冯的厌恶,按目前的速度,她就算追得上苏,也只有不到五秒的时间结束战斗,超过五秒,卡冯就会接近到可以插手的距离,那时候形势就会变得极为复杂和不确定,卡冯第一击的目标很难说是苏还是玛莉娅,至于她的那些扈从,此刻已经被甩到了一公里之外,根本指望不上,好在看卡冯的速度,他的扈从同样也跟不上來,两个人算是扯平。 玛莉娅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她弓身疾行,面具后隐藏的智脑同样在紧张地计算着,计算她如果和卡冯來一场死斗的结果。 极短时间的计算,就让玛莉娅的智脑因为过载而开始发烫,因为苏的速度开始变得忽快忽慢,而且还要考虑和苏在一起的里卡多等人,所有计算量呈几何级数的上升,瞬间就超过了智脑的承受能力,让玛莉娅不得不停止了智脑的这个任务,但是这也提醒了她,苏不是单身一人。 苏的速度也逐渐提升,和玛莉娅相距千米左右,距离虽然仍在拉近,但是想要追上苏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让玛莉娅暗自高兴的是,按照目前的速度,苏很有可能在卡冯切断他的去路前冲过拦截,而且苏奔行的速度已经不比卡冯慢。 卡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调整了自己的路线,又绕了一个更大的圈子,从外围切向了苏的前路。 玛莉娅一声锐啸,反手从身上拔下了两根飘刃,向苏掷了过去,飘刃在空中疾行,如两片柳叶,忽上忽下,飘忽不定,几乎无法闪避。 苏似乎不知道身后还有疾飞而來的两件致命锐器,只是笔直向前奔行,直到飘刃距离他还有数米时,才猛然一个转折,向侧方横闪开來,飘刃被他闪移的气流所带动,同时转了个弯,一先一后继续向苏刺來,苏看起來有些意外,猛然定在了原地,手中军刀闪电挥出,叮叮两声将两片飘刃击落在地。 但是这么一耽误,苏和玛莉娅的距离就更近了,玛莉娅冷笑几声,反手从身上拔下七八根飘刃,连绵不断的向苏掷了过去,飘刃曲折前行,就象是一丛柳叶,但是这些柳叶紧紧的盯着苏,跟随着他的动作前进,根本就甩不掉。 苏不停地变幻方向,速度也忽快忽慢,却仍无法摆脱身后袭來的飘刃,他先后击落了四枚飘刃,玛莉娅却又掷來了十余枚飘刃,追在苏身后的,几乎是她身上半数的刀刃,苏已无法格挡全部的飘刃,身上迅速出现了几条伤口。 玛莉娅嘴角浮起兴奋而又残忍的笑容,她现在和苏的距离已经只有两三百米,看起來,苏已无路可逃,惟一能够搅局的,就是林奇了,林奇肯定不愿意看到苏落在玛莉娅手里,惟一的希望在于这只食腐虫并不以速度见长,双方追逐了十几公里,或许已经将林奇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但是任何时代,都沒有绝对的事,这个瞬间,玛莉亚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枪声,特别是狙击枪那独特的枪声。 然后,她就听到了枪声, 章十七 越孤单 中 并不是先前清亢悠远的狙击枪声。然而比那个更让人心悸。 耳边回响起的是多重奏汇集成的交响乐。有沉闷而厚重的狙击枪。但更多的是如同狂风暴雨般密集的自动步枪、速射机枪以及连绵不绝的爆炸。火力覆盖的强度。让玛莉娅错以为自己遇上了一只军队。即使知道里卡多和苏都带着扈从。但是只有十个人左右的规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劲的火力。这只能说明。他们精心准备、并且配置了相应的武器。看來在这危机四伏的冻原上。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并非一成不变的。玛莉娅十分讨厌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 枪声分自二个地方同时响起。与玛莉娅现在所在的方位稍微有点距离。从位置判断。正是玛莉娅和卡冯被甩在后面的扈从。惨叫声几乎是和枪声同时响起。证实了她瞬间的判断。而那些多少有些熟悉的叫声让玛莉娅知道。死伤的都是自己和卡冯的扈从。智脑也佐证了这一点。在分析比对了收集到的声音样本后。玛莉娅和卡冯的扈从名单中有五个名字变成了灰色。 嚓的一声轻响。玛莉娅双手手背上各自弹出四条细而长的刀刃。她身体向前一弓。后背上接连射出十余条飘刃。紧追着不远处的苏而去。而她自己。体型忽然胀大了整整一圈。双眼中泛上浓浓的红色。再也看不到眼瞳。只有混浊的红。玛莉娅双手点地。发力纵跃。身体舒张蜷曲交替。象极了一头狂暴的凶狼。 换了姿势之后。玛莉娅的速度再次增加。提升了近一半。她和苏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见到这一情形。卡冯明显有些焦急。也在咆哮中提高了速度。 不管是玛莉娅还是卡冯。危险的直觉都在这一瞬间降临。 黑暗中。冻原上霍然出现两个身影。他们半跪在地。手中的龙枪三型自动步枪喷射出淡淡的火焰。密集的弹流前后衔接。迎头泼向了玛莉娅和卡冯。 几乎在身影出现的同时。卡冯立刻就开始不规则的移动。左臂上更是张开了一面棱形的金属薄盾。护住了上身。弹流旋即击打在金属护盾上。火花四处飞溅。 本來根本沒有将校官级暗黑龙骑中非常流行的龙枪三型自动步枪放在眼里的卡冯中校。立刻发现自己错得厉害。他之所以轻视自动步枪。是因为那种枪械的射速和射击精度很难对他构成威胁。即使中了一两枪。也无损战力。可眼前的情况却完全出乎意料。不论卡冯怎样闪避运动。手上的护盾始终承受着强大的压力。露在护盾外面的双腿也时不时传來刺痛。虽然卡冯腿上暗藏了高硬度的轻质护甲片。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受了点伤。 龙枪三型自动步枪可用弹链供弹。射速极高。在战场上主要用于火力压制。并不以精度见长。可是这把步枪在那个人手里。子弹有如长了眼睛一样。跨越超过三百米的距离。依旧准确地落在卡冯中校的身上。射击技艺精湛之外。对卡冯运动轨迹的判断才真正堪称恐怖。 几秒钟的功夫。卡冯就连中数弹。卡冯绰号镰刀。是因为他擅用冷兵刃作战。特别擅长刀具和电锯。敢用冷兵器作战的龙骑。敏捷和速度必定是长项。闪避子弹更是最基本的功夫。可是在射來的百余发子弹前。卡冯竟然只避掉了一小半。 就在卡冯动作受弹雨阻断的时候。两个人迅速从左右接近。左边是栗色头发的丽。她奔行的动作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如一头猎豹扑向了卡冯。右边冲來的则是拥有如山一般厚实身躯的汉伦。他并不以速度见长。也就和丽相当。 卡冯几乎是在瞬间就作出了判断。身体一个晃动。迎面向丽扑去。虽然丽有着让卡冯垂涎的美丽和火暴。可是此时的卡冯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危机。所以要抢先毁掉看起來最弱的丽。左边的汉伦和远方已经收起步枪、正在迅速接近的里卡多。是卡冯真正视为对手的敌人。而丽虽然弱。但一看就知道拥有四阶的格斗实力。这样的对手放在平时甚至很难有机会直接击中他。但是在眼前的形势下。一旦大意被另两人牵制住。正面承受她的攻击。瞬间爆发的攻击力同样可以重创拥有六阶防御的卡冯。 卡冯和丽几乎瞬间就撞在了一起。卡冯左臂一横。棱型护盾挟带一股恶风。以恐怖的力量向丽迎面砸下。丽的栗色短发刹那间被扑面而來的恶风吹得笔直。她性格再火爆胆大。也知道卡冯中校的力量至少比自己高出两阶。如果硬接护盾一击。恐怕会当场震碎全身骨骼。危机时刻。丽展现了全面的能力和高超的格斗技巧。她突然倾侧倒下。堪堪让过护盾一砸。然后左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又突然弹起。已经冲进了卡冯盾牌的内侧。 可是卡冯沒有一点慌张。脸上浮着的是狰狞笑容。他觉得十分可惜。这个女人是真正够味的。身手和脾性都十分对他的胃口。但还沒好好玩过。就要死在他手下了。卡冯的右手寒光闪动。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刃锋还不到十公分的细巧匕首。这才是他擅用的武器。丽想与他拼斗机敏、灵巧与贴身格斗。那简直是找死。 卡冯的动作是如此之快。甚至还來得及在丽回防封堵之前将匕首从她双臂之间探进去。在她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收回右臂。一个格挡动作。抵住了丽轰击过來的拳头。她的手上戴了金属指套。指套上有锋锐的拳刃。可惜她的力量远不及卡冯。被他一格。就被轻易地挡开。 卡冯满意地看到丽胸前的皮衣、连同里面战术背心一起绽裂开來。露出大片丰腴而富有弹性的胸肌。在她的双乳上。有两条细而长的血线。交叉成一个十字。卡冯左手向内一圈。护盾猛然撞击在丽的背上。将她撞进自己的怀里。而他右手中的小匕首。已经从丽的肋骨缝中刺进了右胸。 在卡冯的计算中。从丽的攻击动作看应该还有后续。而自己的攻击速度是如此之快。丽应该根本來不及停止或者变招。甚至可能还沒有感觉到她自己已经中了深深的一刺。随着她的动作。那饱满的胸部接下來应该完全从胸衣的裂口中跳跃出來。然后他才会在她的左胸下补上一刀。刺入她的心脏。 这个年轻、漂亮而且充满了火爆力量的女人。应该**着胸部倒下。如果不仔细观察。外表上根本看不到伤痕。这是充分符合卡冯审美方式的死法。何况如果战斗结束得够快。这个小妞身上的伤口又足够少的话。在尸体僵硬前还可以好好的用一用。稍微弥补一下他的遗憾。 但是。卡冯的预想情景并未出现。丽的后续动作根本不是攻击。而是抓住了卡冯的右臂。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这样虽然让他的匕首刺得更加深入。然而却也令他一时无法脱身。而在这个极为不适宜的时刻。卡冯发现自己先前的判断应验了。拥有四阶力量的丽全力暴发的话。即使是他。也仓促之间也难以脱身。 从侧面。有一道轻微的风吹向了卡冯。风好象不大。却让卡冯的眼角猛烈抽动起來。他转头。视野里出现一具雄伟如山的身躯。汉伦已冲到自己的身边。汉伦左拳挥起。平平淡淡的向卡冯砸下。不知怎么。看见了汉伦的这一拳。卡冯觉得象是飞來了一整座山峰。他已经无法闪避。能做的惟有格挡。但多次战斗的直觉告诉他。格挡这一拳的结果。哪怕是用护盾格挡。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不过卡冯已沒有选择。他惟一能够多做点的。就是把右手旋动几下。将丽身体上细细的切口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圆洞。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暴露在外面的左小腿上又是连续几下刺痛。竟然又中了里卡多一个点射。密集而且意外的射击让卡冯腿上的护甲片也随之变形。不光刺开了皮肉。还压迫到了腿骨。这次的射击让卡冯的重心略有不稳。创伤也让他左腿的力量稍有减弱。但在汉伦如山般的一拳砸下时刻。重心稍许的不稳已经让卡冯的处境变得极为不妙。 就在卡冯骤然陷入困境的时候。玛莉娅根本无暇高兴。同样有一个射手在不停地向她射击。用的同样是龙枪三型自动步枪。尽管她的动作已经迅如闪电。但是弹流依然不离她的左右。有几发甚至直接击中了她。玛莉娅的身体绝不象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样柔弱纤细。这种枪型的子弹对她造成的伤害其实十分有限。可是这个射手的射击技术虽然比不上里卡多。但也绝对达到了暗黑龙骑尉官的标准。玛莉娅就算再自视不凡。也不希望在这种双方战力均衡的时候。忽然多出一个尉官來搅局。哪怕是少尉也不行。在瞬间。玛莉娅眼角的余光掠过了这名射手。但是沒有认出那个陌生人的身份。她当然不认识里高雷。 玛莉娅的行动刚一受到牵制。本來前方貌似在狼狈奔逃的苏就忽然停住。象一根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冻原上。苏已经回过头。幽深碧色左眼牢牢地盯着玛莉娅。眼瞳深处的狂暴和愤怒甚至于让这个嗜血成性的女人也感觉到了不安。 苏骤然起步。向着玛莉娅反冲过來。他上身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短短距离。速度就已提到了甚至比玛莉娅还要稍快的程度。他的急停反冲。一下就将所有的飘刃都甩到了身后。而代价就是从飘刃丛中硬撞而过。苏的身上又多十几条伤口。 这时。苏早就将步枪和一切多余的弹药装备抛下。双手中各自反握了一把三十公分长的军匕。随后。象一枚炮弹般轰然与玛莉娅撞在了一起。沒错。两个以高速运动的人就是直接撞在一起的。沉闷的肉体撞击声甚至让里高雷的脸扭曲了一下。他放低了枪口。无言地看着纠缠在一起。闪烁身影已经完全重合的苏和玛莉娅。这里已经沒有他插手的余地。 撞在一起的苏和玛莉娅沒有象人们的常识所知道的那样各自弹开。而是象磁铁般紧紧吸附在一起。在极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都在以不可思议频率疯狂攻击、闪避、格挡。玛莉娅前身的飘刃都刺进了苏的身体。左手紧紧搂着苏的肩背。右手则揽着苏的腰。如果画面从此定格。那么她看起來就象是一个热烈拥抱着情人的女人。可是。现实中。这个动作足以让她双手手背上的飘刃全部刺进了苏的身体。 在相撞的瞬间。苏双手的短匕也刺进了玛莉娅的身体。玛莉娅在那一刻心中是冷笑着的。她身上穿着的奇异装甲虽然是金属与皮革混合。而且皮革占了绝大部分。但是真正的护甲。是植入她身体内部的。即使她脱光了站在人们面前。也只会看到一个身体部分改装的裸体女人。谁也不会想到在那富有弹性的皮肤下面。潜藏着一片片的合金护甲。而且从外表根本无从分辨护甲的位置。苏的两刀。最多也就是刺在护甲上。划开些她表面的皮肉而已。而苏。内脏已经被飘刃刺伤。不过苏身体的紧致远远超出了玛莉娅的想象。细长而薄的飘刃刺入时尚不困难。但是一进入身体。就被紧紧夹住。想要翻卷搅动、扩大伤口。就非常的困难。 苏的双刀几乎在同一时间刺入玛莉娅的身体。而且是深深的刺入。直至沒柄。意外再次发生。刃锋准确地从两片护甲的缝隙中插入。直插体内的脏器。然后在拔出的过程中顺着护罩缝隙的走势横向一划。不光切断了大片的肌肉。还在她的脏器上留下比体表创口大得多的损伤。苏这两刀。精准得就象是在做手术。而且好似对玛莉娅的身体结构、护甲的位置了如指掌。即使是玛莉娅最宠爱的扈从和情人。也不会对她的身体如此了解。 玛莉娅蓦然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爆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对伤势的恐惧。或许苏伤得比她还重。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的伤已经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期。 章十七 越孤单 下 尖叫嘎然而止。 玛莉娅象疯了一样,忽然抱紧了苏,然后再推开了他,这样一个动作,至少有十枚飘刃刺进了苏的身体,然后又拔出,而苏,只是沉默着,默默地拔出双刀,再插入玛莉娅的身体,再拔刀、再插入,在那碧色的眼睛中,光泽从未波动,能够看见的只有深沉的沉静,那是足以让玛莉娅发疯的沉静,仿佛两人之间并不是在殊死战斗,而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每天都要重复做几次的工作一样。 两人的动作如电,快到让里高雷完全看不清,这个时候,一切的闪避和格挡都不再有意义,只有无休止的攻击,拼命将利刃刺入对方身体,直到对方倒下,抑或是自己倒下为止。 在里高雷的眼里,两个飞速旋移、已经完全模糊成一个身影的苏和玛莉娅,身周忽然爆出一团薄薄的血雾,就象是一个淡淡的滚动着的血球,而血雾中的两个人,正在跳出一场致命而疯狂的双人舞。 在另一处战场上,卡冯已经顾不上仍仅仅抓住他的丽,他象掉入了陷阱的猛兽一样疯狂咆哮,将全身的力量都运到了左臂上,挥动护盾,迎上汉伦砸下的一拳。 下一刻,卡冯就感觉到护盾上压下了一座山。 合金护盾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不停地向内侧凹陷,旋即现出一个拳头的形状,沉重如山的压力从护盾传递到卡冯的手臂上,再传递到他的全身,最后落在了他的双腿上,这一刻,“镰刀”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着、挣扎着,在巨大的压力下颤抖、龟裂,他受了伤的左腿更是由于力量不足,发出一连串的喀嚓声,腿骨竟然居中断裂,卡冯发出一声痛苦的号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汉伦若无其事地收回血肉模糊、已经露出指骨的左拳,再一个前踏步,右肘飞出,再次砸在卡冯的盾牌上,这一次,在盾牌凹陷的同时,更是传來了一阵密集的骨碎声,卡冯中校手一松,已完全变形的合金护盾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他全身一软,在暗黑龙骑中凶名卓著的镰刀中校就此瘫倒在地,只剩下最后喘息的力气,而伴随着每一下喘息,嘴边就会涌出大片的血沫。 丽还能站着,而且站得笔直,尽管她胸前的十字开口裂得更大,饱满乳肉也如卡冯所预期的那样完全从衣服里跳了出來,可惜,“镰刀”中校现在双眼只能失神地望着夜空,沒有将这幅景象收在眼里,哪怕他看得清清楚楚,也不会再有任何兴奋的心思。 死人是沒有**的。 丽向卡冯啐了一口,冷冷地说:“想上我,看來我最多只是重伤,你却要搭上老命,” 汉伦默默地转过身,避免看到丽胸前的风光,虽然这种古老的礼仪和尊重在这个时代几乎荡然无存,但是汉伦仍然保持着对女人的起码尊重,刚一转身,他宽大方正的脸庞上就猛然涌上一片鲜艳的潮红,然后一口血雾喷了出來。 “镰刀”卡冯也是有多项六阶格斗域能力的强者,整体实力比汉伦还要胜出一筹,只是一时大意,才被里卡多、丽和汉伦的合击一举击倒,但他临死前的反击,也将汉伦震成了重伤,丽的血早已染透了半身,她还能够站立着,纯粹是因为意志够坚定而已,至于里卡多,他的作用绝不象看上去的那样小,里卡多的射击精准无比,只要卡冯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射成重伤,再强横的肉体被再微弱的火力接二连三地直接轰击也还是会受到伤害的,而镰刀可并不以身躯的防御力见长,龙枪三型自动步枪又以威力大、火力猛著称,若是挨多了自动步枪的子弹,卡冯可能根本等不到丽和汉伦的攻击,所以由始至终,卡冯一大半的心思都在防御卫里卡多身上,即使这样,他还是被重创了左腿。 喷出第一口血后,汉伦恶狠狠地将第二口血生生咽下,然后望向了玛莉娅那一方的战场,在原定的计划中,是由他们三个人迅速击杀卡冯,苏和里高雷牵制玛莉娅,然后里卡多和汉伦再加入苏那边的战斗,解决掉玛莉娅,生死的关键,就在于速度,因为还有一个林奇,谁也不知道这只食腐虫究竟躲藏在哪里,也不知道那致命的狙击弹会在何时飞來,飞向何人。 汉伦刚刚聚集起力气,准备奔向下一个战场时,却愕然停步。 苏和玛莉娅相距三米,背向而立,苏的头有些低垂,数公分长的淡金色短发软软地垂落下來,随着夜风慢慢飘舞,他的双手也垂在身旁,松松地握着两柄短刀,刀刃上鲜血汇聚成流,洒向地面,也不清楚里面究竟是苏的血多些,还是玛莉娅的血多些。 苏和玛莉娅之间的地面上,满溢着触目惊心的红色,这是鲜血铺成的地毯。 玛莉娅昂首挺胸,傲然挺立,她回头,想要看看苏,但就是这么一个微小而缓慢的动作,却让她浑身上下喷出十余道血泉,玛莉娅喉咙间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充满了不甘、愤怒和不解,然后缓缓栽倒。 而苏,仍然站立着。 汉伦愕然。 与卡冯的血战,即使从里卡多开枪狙击时算起,也还不到十秒,他本以为这场战斗是闪电般结束的,待回过头來,要去支援苏时,却发现那边的战斗早已结束,汉伦根据多年战场上的经验,原本判断这个时候苏应该已陷入困境,而且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即使想要拖延战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有里高雷的辅助,可是一旦苏和玛莉娅白刃相接,里高雷和他手中的步枪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苏这边的战局,的确迅速地结束,而且结束得比汉伦预想的还要早,只是倒下的不是苏,而是玛莉娅,这完全违背了汉伦的常识和对苏的认识,根据他的经验,苏根本不可能战胜玛莉娅,一点点的机会都沒有,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苏终于支持不住,慢慢地坐倒,汉伦大步奔來,将苏扶起,他这才发现,苏全身上下几乎布满了细细的切口,许多切口还在不断的渗出血珠,但是一接触苏的身体,汉伦就明显感觉到苏的身体里充满了旺盛的生机,尽管受了重伤,却沒有生命危险,而倒在地上的玛莉娅,倒已是奄奄一息。 这时里卡多已经赶了过來,给苏注射了一针兼具兴奋和止血恢复功能的针剂,然后拍了拍汉伦的肩,说:“想不通吧,刚看到苏时,我也和你一样,不过现在都习惯了,在这个家伙身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个时候,注射过兴奋剂的苏看起來已经有了些精神,他听到了里卡多的话,虚弱地笑了笑,说:“刚才……我和她比的只是谁出刀更快,谁更能挨刀而已,就象……就象……” “就象是荒野的暴民打架,”里卡多接上了苏的话。 “……是的,”苏点了点头,显得仍很虚弱。 里卡多向汉伦看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汉伦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象荒野的暴民打架一样,沒有任何格斗技巧可言,甚至谈不上武器掌握,更是无视领域能力,仅比出刀快、比能挨刀就可以放倒一个暗黑龙骑中校的话,那这个世界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在卡冯和玛莉娅倒下后,战事其实就已结束,两个中校的扈从全都失去了斗志,作鸟兽散,但在这个荒无人烟、冰寒刺骨的冻原上,失去了龙骑的引领,这些扈从只怕沒有一个人能够走得出这片广袤的冻原,所以苏和里卡多的人也沒有去追。 由始至终,林奇都沒有出现过。 在冻原上,已经搭起了一个帐篷,里面是便携式的临时医院,直到这个时候,里卡多扈从中那名医生的真正价值才体现出來,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手术,丽的伤势终于稳定下來,并且不会在今后留下任何后遗症,其它受伤的扈从也一一接受了治疗。 汉伦的伤势虽然也不轻,不过出众的格斗域能力同样使他恢复力出众,晚点治疗对他來说不算什么,所以他将优先治疗的机会让给了扈从们,汉伦并不是龙骑,但他是里卡多的朋友,从身份來说比扈从要高贵得多,而且他堪与中校匹敌的实力也让他担当得起这个身份,在这个以实力、血统论高低,阶级和等级界线更加分明的动荡年代,并不看重身份的汉伦显得象个另类。 汉伦独自站在冻原上,寒发吹动了他微卷的头发,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注视着茫茫的黑夜,尽管根本看不到什么。 黑夜中亮起了一点忽明忽暗的火星,那是里卡多在吸烟,点燃的烟头在黑夜中显得极为醒目,也许十几公里外都能看得见。 战斗结束,里卡多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作派,晃晃悠悠地走到汉伦身旁,顺着他的目光向黑夜中望去,当然什么都沒看见。 “还在想苏那小子,”里卡多问。 “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我在想,他说要给敌人一个难忘的教训究竟是什么,”汉伦说,他随手从里卡多嘴上拿下了那半截烟,扔在地上,踩熄,说:“别忘了还有一个狙击手沒有出现,你这个标靶也太明显了点,我对他的枪法可沒什么把握,万一射偏了呢,” “那是个聪明的家伙,而且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他不敢开枪的,如果开枪,他怎么逃得过你的追踪,这种程度的狙击手,我们可见得多了,还从沒见你失手过,” 汉伦忽然叹了口气,说:“这可难说得很,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谁想得到一个感知域的家伙能够在近身格斗中干掉格斗域的中校,对了,里卡多,我怎么听说你的家族和苏有很深的仇恨,” 里卡多耸了耸肩,说:“家族是家族,我是我,你也知道,过去几年中我可从沒从家族里得到过什么,而且我喜欢苏的行事方式,他是那种还抱着许多旧时代理想的人,可能连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这点,” 汉伦说:“就是说,他是那种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的战友,” “沒错,” 这个时候,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苏,他在简单地注射了几针后,就带了工具和药品,拖着卡冯和玛莉娅向冻原深处走去,说是要给敌人们留下一段难以忘却的记忆,卡冯已经死了,但玛莉娅还活着,她的伤势再严重,也还只是肉体的伤害,如果治疗得当,还有治愈甚至是完全复原的希望。 苏拒绝了一切协助和参观,坚持要独自一人去做这些事,凡是看过苏伤势的人,都难以相信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行动自如,而且还可以拖动两个沉重的身体,但是隶属于暗黑龙骑的人都知道,科提斯训练营出來的都是怪物,苏显然也是。 “都弄完了,”里卡多向苏问。 苏点了点头,他脸色显得很苍白,几乎沒什么血色,看來两个多小时在忙碌让他非常的疲累,甚至有可能引发了伤势,其实里卡多一直很想看看苏的身体内部的结构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果是普通人,玛莉娅那些飘刃穿刺完全可以将苏的内脏切成碎块,这种伤势虽然不一定会死,可是沒有几个月的修养,普通的龙骑都休想下床。 里卡多又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真想看看你留给敌人是什么样的惊喜,” “最好不要,你会做恶梦的,”苏的口气很轻松,似乎在开玩笑,但是从苏的眼睛中,里卡多知道,苏是认真的。 里卡多习惯性的耸了耸肩,他宁可选择睡个好觉,对于他这种自认上了年纪,又在战场中拼杀多年的男人來说,好奇心并不是那么重要。 “接下來要做什么,”汉伦问。 苏说:“我需要治疗,然后,再继续向北,” “向北,”里卡多怪叫起來,说:“好吧,听你的,向北,可是我要告诉你,那边很可能有许多我们根本招惹不起的厉害家伙埋伏着呢,等我们出了冻原,说不定正好撞上他们的枪口,” “也可能是戳了他们的屁股,”苏微笑着说。 里卡多大笑起來,重重地拍了一下苏的肩膀,说:“好吧,如果我沒猜错,那里肯定有几个我非常讨厌的家伙,能重重地戳他们屁股几刀,当然最好不过。 天尚未全亮的时候,苏和里卡多就开始出发,继续向北方进发,这次苏沒有前出侦察,负责这个活的是里高雷,而苏自己正躺在担架上,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在注射了大量的药物和营养素,苏就开始沉眠,他睡得如此安静,几乎完全沒有呼吸,也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但是如里卡多、汉伦、丽这几个人,都能够感觉到苏身体内部温度高得惊人,在这种温度下,血液都要沸腾,实在不明白苏为什么还能安稳地睡觉,而且他身体表面冰凉,温度还在零度以下。 冻原又恢复了宁静。 现在是黎明前,正是最黑暗的时候,冻原上一片黑暗,在极端的黑暗中,冻原上冰冷的岩石反而散发出些微的莹光,天是暗的,大地却是亮的,形成了一个非常诡异且绚丽的世界。 在发光的大地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是站着的,一个是躺着的,在远方的黑暗中,又走來了一个身影,他走在微亮的大地上,步伐稳健,不急不燥,走向了冻原中央的两个身影,冻岩微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是林奇。 林奇走到了冻原中央的两个人旁边,默默地看着曾经的、以及短暂的两位战友,站着的是镰刀卡冯,他看起來很安详,双眼微闭,似乎是在享受冻原上难得的宁静,从看到卡冯的第一眼,林奇就知道,他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卡冯的左腿以及全身的姿势都显得有些不自然,虽然看起來他是站着的,但是实际上支持身体的是一根用來支撑帐蓬的轻质合金竿,合金棒一端插在坚硬的冻原里,一端沒入卡冯的肛门,直通到咽喉,就这样将他的身体支撑起來。 除了支撑身体的金属杆外,卡冯受到的惟一侮辱就是被剥光了衣服,这在林奇的眼中,根本连残酷的边都沾不上,他对待敌人尸体的手段可要多得多,也要有创意得多,如果心情好,他甚至不介意传送苏一点点经验。 但是现在,林奇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看着卡冯的裸体,就觉得有些刺眼,镰刀中校的身体看起來比例并非完美无瑕,甚至因为皮肤松驰而有了些赘肉,他的皮肤上有些斑痕,生着浓密的棕色毛发,**因为寒冷的原因缩成小小的一团,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來。 “呸”的一声,林奇吐出了一口浓痰,原來著名的镰刀中校被扒光了之后,也和普通的中年男人沒什么两样,龙骑总部那些早就痛恨卡冯的人,如果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拍照,并且好好地珍藏吧,林奇甚至可以想象,过了十几年后,卡冯还会是暗黑龙骑闲暇时的谈资。 林奇知道,除了让人闻名丧胆的镰刀中校外,卡冯还是一个勉强合格的丈夫和一个不错的父亲,这是鲜为人知的秘密,林奇忽然觉得,这种简单的侮辱方式居然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有一天和卡冯一样的下场,那会怎样,这个想法让他极不舒服。 林奇勉强将不快的念头驱逐出去,再看向平躺在冻原上的玛莉娅,并且有些意外地发现,她竟然还活着, 章十八 恐惧与征服 上 林奇走到了玛莉娅的身边。沉默地看着这个曾经凶名鼎盛的女人。 玛莉娅穿着的还是那套暗黑龙骑风格、由皮革与金属制成的战衣。不过明显看得出是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很多皮扣和抽带都沒有拉紧。她的身下。印渍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紫黑色。那是鲜血凝结后的痕迹。看上去玛莉娅的脸色很好。白晰中透着红润。嘴唇也很湿润而有光泽。她整个人的状态简直是好极了。就象一个精心保养的贵妇人。 可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完全不是林奇记忆中那个无所畏惧、凶悍狠辣的嗜血女人。玛莉娅也会怕吗。她在怕什么。 玛莉娅也看到了林奇。不过她的反应明显迟缓。好半天眼睛中才多了一点生气。嘴唇微微地动了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林奇在玛莉娅身边蹲下。仔细倾听她的声音。以他作为狙击手的敏锐感觉。也只能勉强听清她说的话。 “帮……帮我……”她气若游丝。吐出的字句断断续续。看起來生机盎然的玛莉娅。居然连说句完整的话的力气都沒有。 帮她什么。林奇看了眼玛莉娅曲线夸张的身体。目光中可沒什么好意。他本來对玛莉娅根本沒什么特别的念头。玛莉娅的凶狠、强势以及在性上的男女及变异生物通吃。都让人沒法把她看做女人。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林奇忽然发觉她的诱惑简直无法抵挡。诱惑并非來自她半边还算漂亮的脸。也不是她堪称火爆的身材。而是因为她的名气和中校军衔。 能干个中校。在林奇的生涯中。绝对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或许这只是个开始。他的年纪不算太大。进化的潜力也还沒到尽头。在将來的日子里。完全有可能更进一步。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玩个将军什么的。比如说。现在正在北方的那一位。而实际上。暗黑龙骑中目前也仅有帕瑟芬妮一位女将军。 对帕瑟芬妮。几乎龙城的每个男人都会有所幻想。林奇知道。自己也肯定只是幻想罢了。他是个很现实的人。不愿意将根本沒有可能的事情称为希望。 得不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将军。玩个中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奇的呼吸变得粗重起來。左手已经伸进玛莉娅的皮衣内。狠狠揉捏着她光滑的肌肤。然后狠狠往下一插。深入到她的皮裤里面。有些意外的。林奇摸到了一些不应该属于女人的东西。他并不在意。继续摸了下去。果然。作为女人的东西都在。 如果在旧时代。每一个龙骑可能都是人体结构和生物学的大师。而林奇更是这方面的专家。要想充分体验虐待的乐趣。就必须在这方面拥有足够丰富的知识和高明的造诣。他仔细地摸了一遍。根本不看。就可以断定玛莉娅是人工植入那些不属于女人的东西。以此來满足她变态的乐趣。 这对林奇的兴趣沒有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让他觉得更加的刺激。他觉得下身象着了火一样。已经许久沒有这样强烈的冲动和激情了。长久的狙击生涯。经常连续十几个日夜的潜伏。呼吸着弹药的烟火味。已经大大地影响了他的欲望。 林奇喘着粗气。一把扯开了玛莉娅的皮衣。让她的身体整个裸露出來。他粗暴的动作带动了玛莉娅的身体。让原本已经木然得甚至有点呆滞的她的反应变得明显了一些。玛莉娅丝毫动弹不得。只是看向林奇的目光中有着一丝奇异的讥讽。似乎还有种仿佛是解脱的欣慰。她目光中的复杂含义。几乎都被心思细腻的林奇收在眼里。 林奇谨慎的天性占了上风。他压抑住心头的火焰。轻轻地抚摸着、检查着玛莉娅的身体。她有种不正常旺盛的生命力。可是却又连挪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沒有。而在触摸着她的柔软、温暖而且富于弹性的身体时。林奇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觉。就象摸的不是玛莉娅本人似的。 他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地上凝固冻硬的血迹。轻轻伸手。在玛莉娅的后颈上摸了摸。从指尖上传來些微的麻痒。好象是刺痛。又有温暖湿润的感觉。林奇收回手一看。果然沾上了淡淡的血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血液。仔细分辨着舌尖上的味道。玛莉娅的血液中有浓重的药味。大多是暗黑龙骑出品的标准药物。其中一部分是刺激身体生机、保持肌体活力的药物。也包括了许多生血、提温和加快新陈代谢的药物。以及大量的抗寒抗辐射药物。这些药物搭配在一起。而且剂量如此之大。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玛莉娅的外表看起來状态这么好。甚至于在寒冷、干燥和高辐射的冻原上躺了大半个晚上还能存活下來。 但是龙骑这些在战场上专用的特效药效力猛烈。更有一些是依靠活化基因來达成药效的。当医师配发这些药物的时候。都会附上一张严格剂量规定的说明。除非是抢救濒危伤员赌生死。否则绝对不能过量使用。玛莉娅血液中的药物浓度如此之高。即使以她全盛时期的体质都经受不住这种剂量的药物。何况是现在的虚弱状态。从她现在的状态來看。药物的副作用并沒有立竿见影地发作。但是必然会在一周或者是几周后出现。一旦发作。就是致命的后果。 虚弱状态。这个词刚从林奇的意识中浮现。他就明白玛莉娅什么地方不对了。玛莉娅身体内部植有护甲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她现在的身体非常柔软。且富有弹性。即使用力的揉捏。也触摸不到护甲的痕迹。那么她体内那些护甲都到哪里去了。 林奇眼瞳的颜色变了。他调换了视觉模式。并且点亮了一根只有两厘米长的莹光棒。浅紫色的暗淡光辉照在玛莉娅**的身体上。终于可以看出她的皮肤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痕迹。这是刚刚长好的伤痕。大部分切口非常的细腻整齐。由于药剂的催化作用。伤口已经基本愈合。而且合拢处十分平滑。几乎分不出是皮肤的天然肌理还是伤痕。少数切口是不规则的。应该是搏斗留下的痕迹。看來。她身体内的护甲片应该都被取出。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苏展示了大师般的手术技巧。 林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着心底隐隐的不安。双手轻轻地抚摸过玛莉娅的全身。这次不是为了宣泄欲望。他发动了自己所拥有的多项感知域能力。在细致的抚摸、触碰与探测之下。玛莉娅身体内部的情况一一呈现在他的意识中。玛莉娅的内脏都已支离破碎。但是在药物的刺激下以及生体胶剂的粘结下仍维持成一个整体。并且奇迹般地还在发挥着功能。生体胶剂是战地手术中用來粘连封闭内部创口的。一般会在一周内被身体组织吸收。成为脏器的营养成分。但是玛莉娅的脏器几乎被切碎。全靠着胶剂粘合才能发挥作用。在活性药剂的作用下。所有的脏器都在透支着生命力。保持着细胞的旺盛活动。这种情况下伤口几乎沒可能自然愈合。只要胶剂的作用期一过。所有的脏器都会彻底破碎。 林奇还发现。玛莉娅许多重要的神经和肌腱被切断、取走。但又保留下來一小部分。也就是说。玛莉娅身体还保留着本能的反应能力。比如当林奇触动她敏感部分时。相应的身体部分就会颤动。而且她的表情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说明她仍保留着对身体的感觉。但是被切断移除的神经都和身体的控制有关。玛莉娅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这个结果看起來还不错。至少呆会玩她的时候。可以保留大部分的乐趣。林奇乐观地想着。可是他的心情却更沉郁总是沒有想法那么飞扬。 他又看了看满地的血痕。再想到抚摸玛莉娅后颈时手指指尖感觉到的微微刺痛。林奇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翻了过去。让玛莉娅侧躺在地上。她的颈、背、臀和大腿后侧都是一片片的细小血珠。那是用极细的针管刺进了血管内。只留着一点点尾端在皮肤外。由于身体内部异常活跃的生命活动。玛莉娅的血液已经失去了凝结能力。顺着针管一点一滴的渗出來。流泄在冻原上。以玛莉娅身为龙骑的敏锐感觉。肯定能够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流失着。 林奇轻轻地将玛莉娅放归到原位。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苏的全部布置。玛莉娅已经孤独地在黑夜中躺了半个夜晚。在这段时间中。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黑暗、寒冷和孤独中体验自己的身体内部病态的旺盛生命力。以及鲜血和生命的流逝。这个过程非常的漫长。如果林奇不出现。玛莉娅或许要在绝望中度过十几天的时间。直到维持生命的药效消失或者是药物副作用发作。林奇的出现。也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结束她的生命。让她解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林奇才明白玛莉娅在恐惧什么。又为什么会吐出那么软弱的两个字。“帮我。” 即使现在可以立刻把玛莉娅送进龙骑的大型医疗机构。也只能保住她的命而已。不会根本改变她的状况。在余生中。她都将失去指挥自己身体的能力。神经和运动系统关键部分受到的伤害都是永久性的。 林奇沉默地看着玛莉娅。默默地评估分析苏所做的一切。这是一个庞大、复杂而又精细的手术体系。涉及到人体的方方面面。不论是深入的认识。精准的刀法。以及构思的巧妙与执行的冷酷。都让人惊叹。想象着不久之前。苏曾经在这片冻原上将庞大的手术压缩在一个多小时内完成。所有的动作都如机械般精准。整个过程沒有一点差错。才会留下玛莉娅这样的杰作。林奇几乎可以想象。在苏操作的时候。玛莉娅的恐惧与无助。 越是细想。林奇就越是觉得冻原今晚的夜风格外的寒冷。 他突然变得暴躁起來。恶狠狠地咒骂着:“去他妈的。想那么多干吗。反正以后都不关我的事了。现在先玩个中校再说。以后可不见得有这种机会。或许苏就是专门留给我的呢。她还会有反应。至少比奸尸强。” 林奇霍地站了起來。用力解开了裤带。将作战裤褪了下去。然而裤子一脱。林奇就怔在了原地。他胯下的**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愤怒贲张。而是不知何时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和卡冯都相差无几。 林奇怔了片刻。忽然嚎叫一声。玛莉娅望向他的眼神中。则充满了幸灾乐祸。她这样的眼神让林奇改变了主意。他穿好了衣服。又消除了和自己有关的一切痕迹。冷冷地向玛莉娅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消失在最后的深沉夜色中。好象根本沒看到她的眼神从绝望到慌乱。最后满是乞怜。林奇觉得。对这个女人來说。让她静静地躺在冻原中央。不受打扰地体验十几天步向死亡的历程。或许是个最合适的结局。他决定一切都保持原样。直到暗黑龙骑的人找到这里为止。玛莉娅的战术智脑看來沒有遭到破坏。当她真正死亡后。会按既定程序自动发讯号给龙骑的总部。那时候。冻原上发生的一切就会为人所知。 两名中校的死亡。即使对暗黑龙骑來说也是件大事。他们的死亡地点、方式、原因都会被详细的记入档案。列为机密。那些想看的人都会查阅到这些档案。这就是苏对他们的警告。一个非常有力的警告。 在林奇的感觉中。苏就象是一条疯狗。只要你踢了他一脚。他就会反过來咬你无数口。直到把你撕烂或者是他被打死为止。对待这样的疯狗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不要招惹。要么从一开始就打死他。 林奇现在很庆幸自己沒有踢出那一脚。 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谷中。座落着一个古老且有些颓败的城堡。外墙的装饰和砖雕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磨损。墙面上爬满了藤蔓植物。即使在这种深冬时节。这些植物也翠绿欲滴。茁壮生长着。可是和季节的不谐调。使这些藤蔓的存在沒有给人们带來任何爽心悦目的感觉。只会让人们感觉更加寒冷。 高大的院墙围拢着宽阔的广场和花园。漆成深黑色的缕花铁制大门紧紧合拢着。夜风吹过时。会发出呜呜的呼啸。 城堡中大半的窗户都是亮着的。灯火明亮而温暖。是这山谷中惟一的暖色。 城堡内部的装饰是浓郁的洛可可风格。贯通三层的大厅天花板和四壁是柔和的浅褚色。装饰着火焰、花叶、贝壳交织成的椭圆型和圆型石膏花纹。精美且华贵。完全不象外表那样破败。在三楼转角。一间穹顶绘着七使徒传说、四壁嵌着由红铜制成的花枝缠绕的水晶壁灯的小会客室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坐在沙发里。透过古老的金丝框单边眼镜。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一本看起來和这座古堡同样有历史感的书。 他身材清瘦。尽管是深夜。并且是在舒适而又温暖的小会客厅里。但是从雪白的头发到长裤皮鞋。都收拾整理得一丝不苟。 老人沙发旁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细瓷茶具。杯中的红茶汤色纯净。香气浓郁。老人手中的书又翻过了一页。于是他端起了茶杯。刚要喝上一口。忽然听到走廊上传來一阵轻微但显得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老人双眉挑了挑。又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小会客厅的房门上响起很有节奏感的三下轻敲。完全符合礼仪。让老人不悦的表情有所缓和。 “进來吧。”老人淡淡地吩咐。 房门打开。进來的是一个管家装束的中年男人。他微微躬身。恭谨地说:“刚刚收到的消息。已经确认了卡冯中校死亡。玛莉娅中校和林奇少校现在还沒有消息。” 老人微微皱眉。看着中年管家。问:“结论。” 管家明显有些犹豫。但在老人威严的目光下。不得不说:“第一阶段的捕饵行动。恐怕是失败了。” 老人淡淡地说:“即使对方多了一个汉伦。卡冯他们三个人也应该可以应付。当然。他们三个可能因此死掉一个。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现在只有卡冯的消息。你就断定行动失败了。” 管家的声音低了些。说:“沒有什么理由。只是……直觉。” 老人的神色凝重了起來。点点头。说:“这个理由足够了。那么他们将会出现在北方战线的后方。” “他们应该沒有理由会知道我们的布置。不过……我觉得他们会在战线背后出现。”管家小心翼翼地说。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或许。我们应该再补强一下战线。” 老人微微一笑。说:“小概率事件连续出现的可能性有多大呢。不要忘记我们的主要目标。你去安排吧。不要打扰我看书。” “遵命。阁下。”管家躬身行礼。退出了小会客厅。走出去之后。他才发觉自己浑身已湿透。 章十八 恐惧与征服 中 遥远的北方,群山绵延无尽,自北向南逶迤起伏跨越数百公里,山脉最高峰位于中部偏北,一个方圆百多公里的大湖镶嵌在大地上,主峰从湖面开始毫无阻挡笔直地上升两千多米,三条冰川直直挂落碧绿的湖底,雪山冰川瀑布湖泊荒滩,如果忽略掉天空的铅云,时光宛若静止在旧时代。 越过这座在几百公里外就霸占了视野的高峰,一切开始有些不同,在酷寒的冬季,本该是冰雪覆盖大地的时节,但是许多山峰上,却只能看到片片残雪,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和零乱的弹坑。 在一个不大的山谷中,已经沒有一株树木,代之以密布林立的可拆卸简易房屋,一条公路蜿蜒曲折伸向山谷外,山谷两壁开凿着一排排洞口,从里面延伸出钢轨,呈放射状汇聚到山谷口的货物装卸场,山谷中到处是忙碌的人群,偶尔也可以看到几个满身硝烟的男人聚坐在弹药箱上,抽烟喝酒毫不顾忌,似乎全然不觉得他们屁股下面坐着的东西一旦爆炸,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们掀上百米高空。 山谷口的货物堆卸场上停着几辆自供动力的列车,十來个壮实得堪称恐怖的男人正在将堆场上一箱箱物资搬上列车,一节列车已经装满,于是缓缓驶离站台,沿着山脚的轨道进入其中一个山洞,堆场上搬运的男人们身高个个超过了2米5,每一块肌肉都饱满贲张,筋络虬结如巨蟒缠身,鼓突昂扬的程度夸张到恐怖,那些一米见方、足有上百公斤的沉重箱子在他们手里好象是玩具一样轻巧,即使是在刺骨的寒风下,他们中的许多人依旧**着上身,有些炫耀似的抖动着身上的肌肉。 山谷周围的各处山峰上,都布设有炮位、导弹等各种阵地,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无数说不清用途的天线在不停地旋转着,监视着山谷周围广阔天地的一切动静。 天空中是浓得永远都化不开的辐射云,现在是深夜时分,却不是完全的黑暗,四周的山峰都在散发着淡淡的莹光,这是高度辐射的标志,而这个繁忙的山谷中则是灯火通明,无数雪亮的探照灯将山谷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就象他们完全不需要睡觉一样,山谷喧嚣、明亮,在战场区域,这样显著的目标实在是太容易招來敌人的袭击,因此显得很有些奇怪。 山谷上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但这似乎完全沒有影响到山谷中人们的生活,该忙的还是在忙着,该聊天的还是在聊天,暗色的夜空中亮起了一点桔红色的火光,有经验的老兵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枚正在飞來的导弹,导弹速度极快,带着明显的尾迹,从高空迅速接近了山谷,在这个方向的几座山峰上布设的机炮同时怒吼起來,几道闪亮的曳光弹流在空中汇聚在一起,准确地在导弹的轨迹前织就了一张弹网。 导弹迎头撞上了弹网,于是夜空中突然多出一团闪耀的桔色火球,燃烧着的碎片四处溅落,随后,两枚小得多的导弹分从两座山峰上腾空而起,杀气腾腾地向着导弹來袭的方向飞去,它们的尾部只有淡薄的蓝色火焰,可是速度却明显要快得多。 几个还在聚谈的老兵漫不经心地向空中看了看,其中一个说:“这种无聊的戏码,每周都要來一次,” 另一个满脸胡茬的家伙则笑着说:“要是这点活都沒有,那些守山头的家伙可都要闷死了,” 这时空中传來隐约的呼啸,一小团火焰裹着的导弹残片斜斜地掉落下來,看方位正好是对着这几个老兵,不过他们就象是什么都沒有看见,还在自顾自的聊天。 燃烧着的残片正好砸中其中一名老兵的头,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然后弹落在地上,跳了几跳,就此安静下來,这块残片不算小,恐怖的冲能让老兵的头往下一沉,令他嘴里香烟掉在地上,然而老兵只是吐出一句粗口,然后弯腰捡起烟,重新塞进嘴里,若无其事地继续聊天,其余人都视若无睹,话題沒有半点停顿,仿佛落在那个老兵脑袋上的仅仅是一枚飘落的树叶而已。 山谷的另一个角落里,更多的人围拢在一起,吵嚷叫骂着,肢体不时做出大幅度运动,气氛极为热烈,这些人有男有女,人人手里抓着或多或少的钞票,一边用力挥舞,一边歇斯底里地叫着,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圈,圈中有一个神情彪悍的健壮男人,正在和三头足有数百公斤重的北地暴熊对峙,这个男人是完全**着的,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多处看似爆炸和弹头留下的老伤,凹凸处泛着白,另外一些印记却是青紫渗着红丝,那是镣铐的勒痕和鞭打的新伤。 和旧时代的棕熊不同,北地暴熊的体型更大、性格更加暴燥,也更具有攻击性,它们身上的灰白色的长毛粗而硬,厚厚的毛发可以轻易抵挡住砍刀锋刃的袭击,暴熊的肩背上有着细细的鳞片状组织,只要辐射存在,这些极为坚硬的鳞片状组织就会不停地生长,变得越來越厚、也越來越硬,直到要了暴熊的命,一头老年暴熊甚至可以抵抗重机枪的扫射。 暴熊可以轻易咬碎岩石,爪子的硬度也直追钢铁,而三头暴熊包围着的男人,除了自己的一双拳头,身上连一块蔽体的布都沒有。 男人身上已经有了许多爪撕的伤口,但完全沒有影响到他的战斗力,他仔细地观察着暴熊的动作,缓慢地移动着,尽管三头暴熊都在低低地咆哮,却并沒有发起攻击,显然在先前的格斗中它们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终于,体型最大的一头暴熊压抑不住性子,咆哮一声,人立而起,双爪当头向男人拍下。 这个男人反而上前了一步,双手一张,如钢钳般抓住了暴熊的双掌,竟然硬顶住了暴熊数百公斤重的庞大重量,暴熊狂吼一声,低下头來,刚想撕咬这个男人的血肉,哪知男人一声低吼,头先向后仰,然后如一柄铜锤,重重地砸在暴熊的前吻上。 男人的额头当即皮肉绽开,鲜血直流,但是暴熊的鼻子整个地塌陷下去,甚至四颗獠牙全被撞断。 这头暴熊一声呜咽,痛得不停地在地上翻滚,四处冲撞,但是每当它撞向围观的人群时,总会有一两个大汉揪住它的皮毛,将它扔回到圈子中央,甚至有人直接懒洋洋的飞起一脚,踢得它连翻几个跟头,滚回了场地中央。 圈子中间,那个**的男人头面满是淋漓的鲜血,但傲然立着,冷冷地扫视着其余的两头暴熊,那两头暴熊尽管在血腥味的刺激下不住低低咆哮,可是却怎么都不敢冲上來,再被那人男人一瞪,甚至渐渐向后退去。 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光头大汉,高声叫着:“够了,显然xxx的三只小绵羊沒有吃饱饭,还是留着它们,对付别的软蛋去吧,这一场是我赢了,來,把你的钱都扔出來吧,” 周围的人们大部分都在摇头叹息咒骂,纷纷将手中握着的钞票扔进场地里,少数人则是兴高采烈地收拢着满地的战果,然后和光头大汉凑到一处分钱。 几个健壮的男人走入场地,用铁链套上了两头完好的暴熊,将它们生生地拖走,暴熊拼命挣扎,却毫无作用,被一路拖曳着远去,那头重伤的暴熊则被人提到了一边,当场宰杀剥皮,煮肉烧汤。 光头大汉数了数手里的钱,显得十分满意,他走到了**着身体的男人面前,咧开大嘴,笑着说:“干得不赖,白皮猴子,” 满身伤痕的**男人默默地站着,一句话也沒说,只是偶尔,他的眼中才会闪过隐晦的仇恨,这仇恨不光是对光头大汉,还对着在场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他的身高接近190厘米,体魄绝对算得上是魁梧健壮,可是这个山谷里的男人女人普遍高大,几乎每个人都超过两米,因此对比之下,他就显得格外瘦弱。 旁边走过來两名穿着制服的男人,看上去不象是扈从或者战士,倒象是雇佣军,或者是保镖,他们给**的男人戴上了内圈附有尖刺的手铐和脚镣,在伤口上胡乱喷了些药物,就将他拉走。 光头大汉冲着两个保镖叫着:“这只猴子给我赚了不少钱,一会给他盆熊肉,份量要足够,” “沒问題,”其中一个保镖回答着。 两个保镖很快就把那个男人拉走,在雪亮灯光的照耀下,男人凌乱的短发红得象是一团火,也不知道是血还是头发本身的颜色,让光头感到有些刺眼,他努力地想了想,却想不起來这个男人头发的颜色,其实这也不奇怪,在这个光头眼里,以及绝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把这个男人看成和那三头暴熊一样的纯供取乐的玩物,光头晃了晃脑袋,把那个莫名其妙跳进來的问題抛开。 这时外围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几名散发着淡淡杀气的男人簇拥着一个如纯白玫瑰般的女人走來,他们走得很快,而且那些男人个个面无表情,就连眼中的神色都有些木然,可是在战场呆久的人都知道,那些杀了太多人的家伙大都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变态般的狂热,另一种就是如这类的木然。 看到这队人走來,就连那些最桀骜不驯的老兵们都挪了挪位置,让出了一条通道。 除了让人喉咙发干的容貌外,队伍中央的女人还穿了一套深灰色的套装,笔挺的长裤完美地衬托出她双腿的长度和线条,只不过她这身装束,以及过分的整洁和这个山谷里充满硝烟的氛围格格不入,不过这并不奇怪,无论在任何地方,帕瑟芬妮都有本事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帕瑟芬妮忽然咦了一声,转头望向另一侧的人群,她的目光直接忽略了无数希望成为焦点的男人,落在了那个火红头发、带着手铐锁链的男人身上,**身体、满身伤痕的男人也吃了一惊,抬头回望着这个漂亮得超出他想象的女人,目光中的仇恨稍有减退,而是多了些惊讶和迷茫。 注视了几秒后,帕瑟芬妮就收回了目光,向身边的扈从说:“那个男人是谁,告诉他的主人,给他穿上衣服,别让他光着身子到处乱跑,还有,把他弄干净些,这个样子我看了不舒服,” 吩咐完,帕瑟芬妮就继续向前,再也沒有看那个男人一眼,一名扈从留了下來,只是向挟着男人的两个保镖说了声“你们都听见了,”,然后就跟随着帕瑟芬妮远去。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他们刚到这里不久,还不清楚那个女人是什么來头,怎么口气这样的大,这个山谷中只有几条简单的法律,那就是各凭实力、行事自由以及优先驻军司令卡普兰将军的征召,而这几条法律本身,也是由卡普兰将军自身的实力以及精锐卫队在维护的。 这个时候,光头大汉从后面的人群中挤了出來,看到两个保镖挟着那个男人在发呆,立刻脸有怒色,大声喝斥着:“你们不把这白皮猴子拖走,还愣在这干什么,” 对这个光头大汉,两名凶悍的保镖也显得十分畏惧,快速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光头一脸疑惑,向山谷中望过去,可是那个女人和她的随从早已消失在山谷深处。 光头皱着眉头,盯着**的红发男人反复看了几遍,才喃喃地骂着:“看不出你这只猴子居然也有女人缘,真是怪了,不过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敢來命令我,女人嘛,还不就是给男人骑的,” 他这句话说完,忽然发现周围的人脸色都很奇怪,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光头大汉身后忽然有个人冷笑着说:“光头纳斯,你这样想沒事,如果这样说的话,很可能明天你就做不成男人了,” 光头大汉大怒,转身一看,满脸的怒气立刻消得无影无踪,尴尬地笑着,说:“伦菲尔上校,您怎么也在这里,” 章十八 恐惧与征服 下 站在光头纳斯身后的是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高大、英俊。一头金色的长发流泄下來。披在肩上。即使是穿着专用的作战服。看到伦菲尔时。总会让人感到似乎有温暖的阳光扑面而來。只有他胸前那三枚不起眼的暗金色短柄战斧在提醒着人们。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这个山谷虽然是暗黑龙骑的正式驻地。屯积了大量的战备物资。不过却沒有几个人穿龙骑的制服。都是穿着各式各样的作战服。配以千奇百怪的武器和护甲。不可否认。伦菲尔的确英俊洒脱。甚至有些漂亮了。但是和山谷中的人一样。他身上同样有着重重的硝烟味道和杀戮气息。绝非总部大楼里那些脂粉气十足的世家子弟可比的。 看到光头纳斯尴尬的笑脸。伦菲尔哼了一声。沒有理会他。而是迅速向山谷中央走去。象光头纳斯这类的冒险商人是必不可少的。教育他们守点规矩就行了。沒必要小題大做。 山谷北端。背靠着陡峭山壁的位置上有一座三层高的构件房屋。这座山谷内最宏伟的建筑就是卡普兰的司令部。司令部周围只有十几米的空地。有三两个持枪卫兵在游弋。旧时代的斩首、突袭指挥部之类的战术在暗黑龙骑这样的架构下都变成了笑话。在高级军官本身实力强横的情况下。突袭高阶军官聚集的指挥部只能说是自杀。 也曾经有喝醉酒的家伙用单兵对地导弹在近距离轰击司令部。但是一名中校轻轻松松的用手枪凌空击爆了导弹。至于卡普兰那传说中可以防护整个司令部的防御力场。还是沒有人能够一饱眼福。 在这个山谷中呆得稍久点的人都知道卡普兰将军喜欢安静。所以他的司令部中始终是静悄悄的。穿梭不息的军官们都知道要放轻脚步。轻声说话。否则惹來卡普兰将军的怒火。就是件最不明智的事。 可是今天这个惯例被彻底地打破了。司令部内不时回荡着卡普兰将军如狮子般的咆哮。而帕瑟芬妮的声音也会时时响起。她的声音如同一个清脆的风铃。好象并不如何响亮。但是任凭卡普兰的咆哮多么恐怖。都无法稍稍掩压一点帕瑟芬妮的气势。如果听久了帕瑟芬妮的声音。甚至会觉得耳膜痛得厉害。这时人们才会知道这个时刻会将周围男人变成野兽的女人。有多么的可怕。 卡普兰将军还不到180厘米。在这座山谷中属于非常不起眼的那一类。他刚刚过了五十岁生日。已经有些斑驳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用力地敲着作战室中央的虚拟影像沙盘。一边吼叫着:“我现在正准备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发起攻击。在他们的活动区域内取得一块立足点。并且建立起一个基地。这个基地需要强大的火力。火力。你懂吗。你拿走了这批弹药装备。让我的士兵拿什么去保卫他们自己。” 帕瑟芬妮就站在卡普兰一米远的地方。她的脸上非但沒有丝毫的怒意。反而挂着隐约的微笑。可是她的话就让人一点都笑不起來:“卡普兰将军。我本來觉得沒有必要将暗黑龙骑的规典搬出來。您最好也别让我这么做。那批装备我现在就要。并且要在一个小时内准备好。我的人会來接收的。至于您的行动。就往后拖几天吧。等下一批物资到了。再开始攻势不迟。” 帕瑟芬妮丝毫不留余地的强势即刻在司令部中激起了强烈的反弹。几十名军官哗的一声喊。都在愤怒地盯着帕瑟芬妮。他们隐隐围成了一个圈。将帕瑟芬妮和她的扈从包围在里面。从气势上看。只带了不到十名扈从的帕瑟芬妮无疑处于绝对的下风。 “这不可能。”卡普兰将军态度非常强硬。然而他的心中也有隐隐的不安。他知道帕瑟芬妮。在暗黑龙骑里。沒有一个人不知道她。帕瑟芬妮的智慧、狡猾是和她的美丽与能力并称的。她敢于这样强硬。要么是沒得选择。要么就是有绝对的把握。无论哪种可能。都不是卡普兰愿意看到的。虽然同是少将。但一个今年已经过了五十岁。另一个仅仅二十多岁。而且卡普兰成为将军的时间甚至还沒有帕瑟芬妮长。所以卡普兰对于双方的实力心中有数。不过这里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而帕瑟芬妮不过刚到北方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她几乎沒怎么來到这个山谷。所以这里的大多数战士。包括那些冒险武装商人。都会听卡普兰的。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那批物资可不是你的。卡普兰将军。它们属于暗黑龙骑。”帕瑟芬妮提醒他。 卡普兰双眉一皱。说:“这里我是指挥。物资和人员都由我來调配。” “你之所以是这里的指挥。那是因为在北方你的军衔最高。现在我也在这里。我们都是少将。指挥权是彼此平分的。所以不存在物资和人员都归属你调配的说法。我要那些物资。”帕瑟芬妮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枝铅笔。漫不经心地在指间旋动着。 卡普兰脸色凝重。他看得出來帕瑟芬妮是认真的。可是作为这里多年來的最高指挥。卡普兰也有自己的威权需要维护。事实上。他已经多少将北方视作了自己独立的小王国。根本不愿有别人來插手。这次的行动很重要。不仅仅是夺取一个前进基地那么简单。卡普兰得到了关键的情报。因此着手制订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准备通过一系列的打击。一举奠定在北方的战略优势。这样一來。他在总部的发言权就要大得多。而且有可能将这块区域变成他的私人领地。帕瑟芬妮索要的装备数量上不多。但都是单兵使用轻型远程大威力精准型的武器。是精华中的精华。少了这批装备。卡普兰部队的火力就要大打折扣。所以他当然不同意帕瑟芬妮取走它们。但问題在于。这批装备虽然已经运到。但卡普兰还沒有付钱。为了准备这次的战役。卡普兰已经花了太多的钱。甚至于连这些装备的订金都已经付不出。这意味着它们暂时还处在无主状态。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卡普兰将军需要这些东西。所以沒人会去要求得到它们。 卡普兰是想先挪用这些物资。在战役获得成功后。再用得到的战利品來偿还物资的价款。这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也是总部所能容忍的底线。沒有人敢于赖掉暗黑龙骑总部的帐。 可是谁都沒想到。帕瑟芬妮会突然在入夜时分赶到这个取名为胜利谷地的小山谷。亮出身份后。指名就要搬运那批早有默契的货物。看守物资仓库的人当即拦住了帕瑟芬妮。虽然按理说他应该服从帕瑟芬妮的命令。只要这命令合乎暗黑龙骑的规典。但这里是胜利谷地。所有的人。哪怕不是卡普兰手下的人。也都会尊重卡普兰多过陌生的帕瑟芬妮。何况帕瑟芬妮还是个女人。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女人。 帕瑟芬妮并不和几个管仓库的人纠缠。而是直接來找卡普兰理论。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一场争吵。 卡普兰沉默着。局势发展到目前的程度。说实话他也有些后悔。暗黑龙骑中从來沒有尊敬老人的惯例。同一军衔位阶总是年轻人比较强势。年纪大只代表天赋能力不如人。卡普兰已经看出了帕瑟芬妮的认真。他的见识也不会让他被帕瑟芬妮的年纪和瓷器娃娃一样的外表所迷惑。如果知道帕瑟芬妮是如此的执着。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谈判。在得到相应利益后将这些物资让给帕瑟芬妮。而不是弄到现在的僵持局面。 但是。他也是暗黑龙骑的少将。也是胜利谷地公认的司令。颜面和威权无法放弃。卡普兰很有些暗恨帕瑟芬妮为何如此的生硬。难道她就不懂得一点外交的技巧。 卡普兰将军沉默着。帕瑟芬妮则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一时间司令部中恢复了寂静。只有帕瑟芬妮的铅笔旋动得让人心悸。 就在僵局的时候。伦菲尔走进了司令部。感觉到气氛不对的他立刻笑了几声。向帕瑟芬妮说:“芬妮。我听说你想要拿走一些装备。你知道它们对于这里下一步的战役规划很重要。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得这么急。” “我要去救我的男人啊。”帕瑟芬妮微笑着说。她的回答立刻让伦菲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伦菲尔的尴尬只持续了短短的瞬间。他自嘲地笑了笑。说:“你知道。我们接下來的战役很重要……” “你们的战役拖几天不要紧。我的男人可等不了几天。我要这些装备。马上。”帕瑟芬妮的声音开始转向温柔低沉。让人听得血脉沸腾。可是卡普兰和伦菲尔都清楚。这是她要翻脸动手的标志。 卡普兰依旧沉默。他的沉默被一些属下理解为纵容。在为上司分忧想法的驱使下。一名年轻的参谋站了出來大声斥责:“你凭什么在这里要装备。一个**……” 年轻的参谋还不是正式的龙骑。也沒有去过龙城。他在北方长大。并且在胜利山谷加入卡普兰的卫队。那时卡普兰还只是个中校。而他才十五岁。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司令部里所有的人都骤然感觉到了如山般的压力。甚至呼吸都为之停滞。帕瑟芬妮的铅笔向那年轻的参谋凌空一指。他的身体就忽然向后飞出。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这下撞击是如此的猛烈。年轻参谋嘴里立刻涌出鲜血。却又被沉重的压力逼了回去。他的身体中更是爆出密密麻麻的骨碎声。他的身体即刻扁平下去。如同被一个无形的大锤给压过一样。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可是整个过程非常的清晰。让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寥寥几个人。几乎沒人想得到看上去温柔娴雅的帕瑟芬妮下手会如此狠辣。竟然出手就是一条人命。直到这时。人们才想起帕瑟芬妮暗黑龙骑将军的身份。身为一名将军。她对于不属于暗黑龙骑的人握有生杀大权。杀这么一个人只是件小事。而且暗黑龙骑内部的人不能干涉。只有和这件事相关的卡普兰可以表示不满。但这意味着和帕瑟芬妮开战。 卡普兰脸色铁青。胡须都在颤动着。帕瑟芬妮刚才展示的能力让他心中暗自震惊。如果铅笔指向的是他。他虽然挡得下來。但也免不了有些失态。谁知道这是不是帕瑟芬妮的全力。 “芬妮。别这样。我们是有共同敌人的战友。”伦菲尔苦笑着说。 “你们要记住。我首先是暗黑龙骑的将军。”帕瑟芬妮淡淡地说。这一次。她身上再也沒有了容易让人误解的诱惑魅力。而是代之以森寒的杀气。人们这才想起來。她虽然到北境不久。却已是战功彪炳。那些让人炫目的战功后面。都是由无数的性命堆积而成的。 帕瑟芬妮向卡普兰。冷冷地说:“那些东西不是你的。你根本就无权扣下。我肯來找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既然你一定要逼我。那我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交出东西。要么现在开战。” 卡普兰的脸色由青转白。他嘴唇开合了几次。终于还是下不了决心。他狠狠地扔下一句:“反正那些东西还在总部仓库里。你自己去搬吧。记得付足货款。”然后。就大步出了司令部。 帕瑟芬妮哼了一声。也出了司令部。司令部里虽然有几十名军官。却沒有人再敢拦她的路。 提领物资的工作非常顺利。帕瑟芬妮的扈从不多。只有二十个人。但是个个训练有素。他们很快就将需要的装备全部提走。并且沒有留下任何货款。这笔亏空。就是要卡普兰來填补的。武装完毕后。帕瑟芬妮就带着她的人离开了胜利谷地。在谷地外已经停了几辆越野车。将她们这些人正好。 刚走出胜利谷地。就听见一阵马达轰鸣声。数辆越野车疾驰而來。在帕瑟芬妮面前停下。伦菲尔从最先一辆车上跳了下來。走到帕瑟芬妮面前。笑了笑。说:“你要去帮你的男人了。” 帕瑟芬妮立刻展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是的。他是苏。所有的龙骑都知道他。” 伦菲尔的表情已经自然了许多。说:“是的。我也听说过他。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你。恐怕还是沒几个人知道苏是谁。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也许可以帮上些什么。你看。我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帕瑟芬妮向几辆越野车扫了一眼。摇了摇头。说:“你帮不了我。” 伦菲尔并不愠怒。仍然带着阳光般的微笑。说:“如果一个上尉都能做你的保护人。一个上校至少也能帮上点忙吧。” 帕瑟芬妮哼了一声。说:“你想跟來的话。随你。”说完。她就跳上自己的指挥车。扬长而去。 章十九 碾压 上 章十九 碾压 十余辆越野车掀起滚滚烟尘,离开了胜利谷地,开始转向西南,和原先的指挥车相比,帕瑟芬妮现在乘坐的越野车堪称简陋到了极处,除了后部有一个封闭的空间外,沒有别的特殊之处,车内的装饰只能说是简单而整洁,谈不上半点奢华。 她的前一辆指挥车才是真正将军级的座驾,轻盈、奢华、性能卓著、火力强大,车上搭载的设备本身价值是车价的十几倍,那辆车损毁在与鲁登道夫的遭遇战中,事后,法布雷加斯家族以及鲁登道夫本人都私下给出了相应的赔偿,完全足以弥补帕瑟芬妮在装备和人员上面的损失,十几名身经百战且忠心耿耿的扈从的价值是难以用钱來衡量的,但是帕瑟芬妮选择接受赔偿,并且看起來象是忘记了这件事。 其实她不会忘,鲁登道夫和法布雷加斯也不会忘,但是这件事,以这种方式体面的解决最好不过,失去了家族支持的帕瑟芬妮其实无力向法布雷加斯和鲁登道夫深究,而她的对手也不愿意和她结下不可化解的深仇,毕竟,帕瑟芬妮的容貌还在其次,她的年轻、无可置疑的天份以及偶尔发作的偏执,都是让人顾忌的理由,而且,事后梅迪尔丽的强势介入也让人们重新估计局势。 毕竟帕瑟芬妮给人的感觉更多是垂涎,而以血腥、残忍、疯狂著称的梅迪尔丽只会让人畏惧。 帕瑟芬妮坐在全密封的指挥车内,用右手托着下颌,怔怔地想着些什么,这时的她,看起來就象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车内的环境完全称不上舒适,缺乏智能调节减震系统的越野车不停地颠簸着,让她根本无法入睡,帕瑟芬妮以前的那辆车,即使是在最崎岖不平的地形上行驶,也能够保持车体的绝对水平。 在收到赔偿后,帕瑟芬妮并沒有重置一辆新车,而是买了辆普通的越野车,随便改装了一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辆车的身价,还不到前任的零头,多出來的钱,帕瑟芬妮全都用來偿还债务了,虽然她恢复了融资资格,也从议会银行得到了贷款,可是毕竟利息也是一笔大数目。 有生以來,她从未过得这么精打细算过。 正在发呆的时候,车厢内挂着的老式显示屏亮了起來,上面出现的是海伦那***不变的脸,她看了看帕瑟芬妮,就问:“在胜利谷地有麻烦了,” 帕瑟芬妮沒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又杀人了,”海伦直接问。 这次帕瑟芬妮略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说:“他很年轻,如果是旧时代,还只是个大孩子,看得出來,他沒什么经验,也不够聪明,在最不应该说话的时候跳了出來,我只有杀了他,” “这种事以后还会越來越多,毕竟你将军的称号中,至少有一小半是因为亚瑟家族得來的,在所有暗黑龙骑的将军中,你是惟一一个身后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人,所以你还需要杀,一直杀到让所有轻视你的人改变他们的错误为止,”海伦平淡而又机械地宣判了许多人的命运。 “你知道,我讨厌这样,也讨厌杀人,”帕瑟芬妮修长的双眉间全是阴翳。 “得了吧,死在你手里的人可不少,”海伦无情地评论着,让帕瑟芬妮显得更加的痛苦和无奈。 海伦扶了扶眼镜,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几页纸,然后说:“你现在的处境并不美妙,在你和苏之间,至少有两道封锁线,一道是明的,一条是暗的,作出布置的人似乎很有把握可以将你和苏分隔开,从而利用苏來挟制你,使你落入他们的手中,” 说到这里,海伦看了帕瑟芬妮一眼,特意强调了一下:“他们,是指那些希望把你变成第二个血腥玛丽的男人,他们有钱有势,年纪通常很大,但并不绝对,” 帕瑟芬妮笑了笑,沒有评价海伦这看似多余的评论。 海伦继续说:“现在对你产生兴趣,或者说是企图的男人正在增多,有些人已经开始公开宣称要成为你的保护人,比如说跟在你后面的那位伦菲尔上校,在以前从未有过类似的事,我认为,这和你宣称苏是你的男人有关,” 这一次,帕瑟芬妮的笑容中多了些讥讽:“就因为他只是一个上尉,” “如果一个上尉可以得到你,为什么一个上校不行,”海伦反问。 “混蛋逻辑,”帕瑟芬妮怒了。 “大多数男人都会认可这样的逻辑,而且你是一个女人,在男人们眼里,女人的本事都要再打一个折扣,也就是说,你连一个上校都不如,”海伦则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机械和残酷。 对海伦这一点有深刻认识的帕瑟芬妮无意和她争论,毕竟争论的结果往往是她输,她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亲爱的海伦,你是对的,但你找我,不仅仅是想和我说这个吧,” 海伦说:“我要给你两个建议,第一,小心那条暗处的封锁线,我查不出谁是那条封锁线的主持,但不管是谁,对方都有同时应对你和苏前后夹击的信心,第二,就是尽可能快的和苏发生真正的、实质的关系,” 帕瑟芬妮啊的一声惊呼,在这个瞬间有点象受惊的猫咪,她沒想到海伦竟然也提出这样的建议,只得含糊地说:“真正、实质的关系,这个……” “就是上床,如果你肯送几颗受精卵给我,那当然最好,”海伦冷冰冰的口气象极了一台刻板冰冷的医疗器械,和她说话的内容格格不入。 看到帕瑟芬妮很有些窘迫的样子,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海伦又补充说:“以苏的性格,如果你和他有了这种实质上的关系,他就会自觉地担负起保护你的职责,不管你有沒有这种需要,这是最简单直接,而且代价最小的得到他的方式,用句旧时代的话形容,那就是苏这个人,其实相当的婆婆妈妈,” 帕瑟芬妮有些哭笑不得,她摆出一副魅惑表情,说:“亲爱的海伦,我们先别谈那些男人了,我最喜欢的只有你,” 海伦罕见的笑了,说:“亲爱的帕瑟芬妮,你的魅力可是对男人女人都有效的,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沒有别的想法呢,想玩的话,就不要怕玩出火哦,你知道,我可是经常要给你检查身体的,我可以把这个过程变得很享受,” 帕瑟芬妮的笑容立刻僵硬。 海伦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芬妮,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要记住这一点,” 帕瑟芬妮觉得海伦的话有些奇怪,不过也沒有去深想,她对于前途有种莫名的不安,也使她无法想得深入,拥有神秘学高阶能力的人,大多数会迷信直觉,他们的直觉也的确比普通人要准确得多,除了神秘学之外,在其它领域帕瑟芬妮也有高阶造诣,甚至比神秘学的位阶还要高,所以她不致于迷信直觉,但总会给与足够的重视。 车队逐渐慢了下來,远方又现出隐约的群峰,在这个将到黎明的时刻,群山都隐藏在黑暗之中,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 指挥车里的通讯器开始闪烁,帕瑟芬妮按下了通话键,通讯器中响起了扈从长的声音:“将军,前方山区的气息异常,我怀疑那里有埋伏,” “对方什么级别,”帕瑟芬妮问。 “上校级附近,一共有三个,扈从总数约有百人,”扈从长回答。 帕瑟芬妮非常信任扈从长的侦察与感知能力,即刻回答:“在对方火力圈外缘停车,全员作好攻击准备,” 车队在山丘的边缘缓缓停下,帕瑟芬妮走下了指挥车,遥望着夜幕下的群山,不需要通过任何仪器,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群峰间有三个强大的气息,她的扈从长已经四十多岁了,在长达三十年的战斗生涯中,他只犯过寥寥几次的错误。 后方的六辆越野车依次停了下來,车上的人纷纷走下,无需命令,就开始自行做着战斗准备,这些北方战场上锤炼过的战士,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应该干些什么,伦菲尔走到帕瑟芬妮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浅蓝色的眼睛凝望着夜幕下的群山,微笑着说:“芬妮,前面有三个很厉害的家伙,我可以对付一个,或者是牵制住两个,等你放倒第三个家伙后再來帮我,两个战术,你随便选吧,” 虽然仅仅凭藉气息和感应就可以判定对方的实力与暗黑龙骑的上校差不多,伦菲尔还是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自信,要么完胜一个,要么牵制两个,在北方的这段日子,帕瑟芬妮曾与伦菲尔并肩作战过,甚至有过密切的配合,她知道这个男人并沒有在说大话,他也从來不承诺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凡是在北方能够生存下來的人,不论外表如何,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本领。 帕瑟芬妮的心中又闪过伦菲尔的简历。 伦菲尔,孤儿,三十二岁,战斗经历二十年,全部在北方战线,十六岁加入暗黑龙骑,他和其它龙骑的高阶军官最大的不同,就是背后根本沒有一个家族,但他又有乐观且和煦的性格,与底层一路爬上來的人常有的阴沉大不相同。 如果沒有苏,也许伦菲尔会有机会,帕瑟芬妮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芬妮,”伦菲尔叫着她。 帕瑟芬妮收回了思绪,看了看伦菲尔,然后笑得灿若云霞:“这种对手,我自己來就行了,” 章十九 碾压 中 在这个深沉的夜晚,寒冷的空气中始终充斥着一种淡淡的血腥气。 苏慢慢躬身,将对手的尸体缓缓地放在了地上,温热的血流过他的指间时,甚至让他有些发烫的感觉。 苏摸着自己的肋下,用手指夹住短短一截露在外面的钢片,将它抽了出來,这是根4厘米长的锋利刀片,周边全是倒刺和锯齿,由于设计巧妙,苏已经尽力放松伤口周围的肌肉,但是在抽离刀片时也避免不了伤口的扩大。 苏仔细地看着这枚仅仅四公分长的钢片,借着微弱的辐射光辉,他看到钢片上镌刻着一个小小的花体l字母,不知道代表着什么,l是阴刻的,填蚀的涂料在黑暗中散发着隐约的红芒,被鲜血浸透之后,涂料甚至在沸腾着,不时溅射出灼热的液珠,苏的伤口内外已经完全沒有了知觉,麻木、僵硬,钢片上的毒并非是神经类的毒素,这类毒发作起來非常迅猛,但是在动荡年代,所有的生物都在变异着,它在很多时候都会失去效力,这把钢片上涂抹的毒,更多是类似于一种强酸,依靠对血肉的破坏來增加伤势,而不是希望一举致命。 轻轻按了按伤口附近的肌肉,苏发现有近一分公厚的血肉已经僵硬得象一块木头,这些血肉已经完全坏死,如果不作及时清理,那么毒素还将渗透到更多的范围,苏已经封闭了伤处周围的血管,但是仍然可以感觉到附近的肌体组织在逐渐坏死,如果他都难以对抗这种毒素,普通的人类自然更加的困难。 将已经死去的敌人搜索了一遍,将他尸体放好,再用浮散冻土盖住身体和血迹,避免血腥气在寒夜中扩散,做完这一切,苏仅仅用去了两分钟,他所有的动作都精确无误,就象是一架机器。 这是他今晚放倒的第三个敌人了,这些人的能力并不强,仅仅是某一两项能力特别的突出,综合实力甚至比里高雷还要差些,但是他们非常精于隐藏,而且特别隐忍,对痛苦和伤害的承受能力惊人,并且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这些人和灾祸之蝎还不一样,灾祸之蝎的战士是由芯片控制了情绪,负面影响就是不管是战斗还是平时活动,都不是很灵活,它们的芯片还不完善,在控制情绪的同时也影响了智力,但是,今晚的敌人灵活、狡猾而且悍不畏死,可以毫不犹豫地用性命交换苏身上的一个小伤口。 这些人不知道是从哪里來的,但是他们临死前眼睛中交织的平静与疯狂给苏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们散落在茫茫的山野中,潜藏水平堪比专业的狙击手,而且他们可以整夜不动,在隐藏形迹方面也受过专业的训练,不在较近的距离上并且经过细致的观察,即使是苏也很难发现他们。 这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在杀掉第一个人时,苏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苏尽管解决了对手,但在被割开喉咙之后,垂死的杀手仍然反手刺中了苏的大腿,他用的就是这种带有倒刺的匕首,在刺入身体后,前端会自动脱离,并且可以随着伤处肌肉的运动刺向肌体的更深处。 这些能力平常,按理说可以轻松杀掉的杀手,仅仅是放倒了三个,就让苏身上多了两个伤口,并且开始感觉到疲倦,但是夜才刚刚开始,前方的路也很漫长,苏还不能休息。 借着暮色的掩护,苏悄悄远离逐渐冰冷的尸体,找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形,将身形潜藏起來,在两块岩石的缝隙间,苏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然后体温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升高,体内各处都在传來剧烈的疼痛,肌体间就象是着了火一样。 这在苏來说,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他身体内部的伤势其实非常严重,现在根本沒有痊愈,再被毒药催动,原本已经开始癒合的细微伤处又有破裂的迹象,为了修补伤处,苏身体内部的相关肌体都在疯狂运动着,伤口修复的速度是普通人的数十倍,但是这样一來,他的体温就无法保持和周围一致,在这样寒冷的山区,不能控制体温的话,就如同闪亮的火炬,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只要他在山头上走一圈,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子弹呼啸而來。 虽然苏也在科提斯的训练营中受过反狙击的正规训练,自身超强的感知域和神秘学双重能力也对感应狙击帮助非常大,但是沒有人会喜欢成为狙击的目标。 苏蜷缩在岩石缝中,全身不住地颤抖着,痛苦已经快要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但是他依然在忍受着,而不是选择切断痛觉,在无数次的受伤中,苏已经发现,切断痛觉就象是服用麻醉剂,虽然可以解除当时的痛苦,但是事后被切断的神经网络就会变得些许迟钝,虽然差别非常的小,如果不是以苏精准的全数字化的感觉,根本就体会不到其中的差异,不过苏再也沒有切断过痛觉,除非是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在感知域的能力越提升,对痛苦的感知也就越敏感,这种來自身体内部的痛苦是全方位的,无处可躲,无处可逃,放大了几倍后,早已经超出普通人的意志极限,这种程度的痛苦,可以让人的理智在瞬间崩溃。 现在身体开始不听从苏的意志,而是自行修补伤势,说明伤势已经严重到了临界点,再不治疗的话,很可能会出现肌体组织的崩溃。 苏的颤抖越來越厉害,身体甚至从地面上弹了起來,不断在岩石上碰撞着,好在这个岩缝非常的狭小紧密,苏要特别改变身体结构才能挤得进去,所以震动得再厉害,也不会担心从岩缝中弹出去,现在他的身体正散发着惊人的高热,如果不是厚厚岩壁的阻挡,以及临时堆起的冻土,苏完全就变成了黑夜中的一座灯塔,而现在,只有从极有限的角度,才有可能窥探到深藏其中的苏。 远处又响起了零碎的枪声。 枪声沉闷而又断断续续,就象是流民间的战斗,那种只有寥寥无几的热兵器和非常有限的几颗子弹的战斗,但是枪声立刻牵动了苏的神经,他的耳朵微微转动着,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对他來说,每一记枪声都象是撞击在心头。 在这片山区中埋伏着的敌人,每一个都是凶狠且狡猾的狼,看不到猎物时,是不会露出獠牙的,既然有了枪声,便是说明有苏熟识的人进入了群狼们的视野。 冻原的东北方,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苏和里卡多一行人刚刚进入山区,就遭遇到了袭击,弹雨从四面八方袭來,并不如何密集,却是非常致命和准确。 突袭來时,苏还在担架上沉睡不起,而队伍中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袭來的子弹刚刚出膛时就有反应,各自闪避和躲藏,汉伦则是一声怒吼,以身躯挡住了最致命的几颗子弹,弹头在刺进他的身体后,就在几乎和钢丝一样坚韧的肌肉纤维中迅速消耗动能,仅仅刺入不到两公分,就纷纷停住,汉伦嘿的一声低吼,全身肌肉蠕动,弹头竟纷纷自行弹出。 第一波弹幕过后,几乎沒有人员伤亡,然而就在这时,苏忽然从沉睡中醒來,整个人从担架上如炮弹般弹起,厉声叫着:“是重炮,快躲开,” 他的叫声一起,众人立刻默契地四下散开,里高雷则一把抓住苏的胳膊,想要把他架走,几乎在同时,苏的另一只胳膊则被里卡多抓住,丽仅仅慢了一线冲了过來,却已无处下手。 已沉睡多时的苏身体轻轻一震,瞬间爆发的力量刚好使自己从里卡多和里高雷的掌握中挣脱,然后叫了一声“向这个方向,”就当先冲了出去,所有人都对苏的感知能力具有深刻的了解,于是里卡多、丽和里高雷立刻分散开來,紧跟着苏冲了出去。 数秒后,十余发重炮炮弹就呼啸而至,炮弹的落点非常精准,恐怖的爆炸威力几乎笼罩了团队能够逃离的全部范围。 在冲击波來临的刹那,苏即刻伏倒在地,并且蜷缩好了身体,冲击波本身并不会对苏造成多少伤害,可是里面的弹片或者是碎石却会带來严重的伤害。 冲击波掠过的瞬间,苏觉得身体上象压了一块数吨重的岩石,而地面也在颤抖着,不住撞击着他的胸膛,苏要用尽全力,才能够紧紧贴伏在地面上,这是苏第一次承受重炮的轰击,也深深震憾于重炮的威力,然而,这种震憾却不如苏预想的那样强烈。 冲击波刚刚过去,苏就站了起來,回头望去,他心中随即一紧,只见里卡多伏在地上,动也不动,背心上不断涌出鲜血,里高雷半跪在地上,右腿上多了一个恐怖的空洞,丽则灰头土脸地从一堆浮土中钻了出來,看上去这次倒是沒受什么伤, 章十九 碾压 中下 爆炸的余波中又响起隐约的尖啸,这种普通人根本感知不到的啸叫代表着大威力的流弹穿梭而过,这些子弹落点精准、时机把握几乎无懈可击,浓重的烟雾几乎构不成什么阻碍,射手们配合默契,射來的子弹交织成网,这样在烟雾中漫无目标乱跑的人就有很大机率被流弹击中。 重炮炮弹依旧零星飞來,配合隐蔽在暗处的枪手,牢牢压制着苏这些人,只有苏、汉伦和丽还能够在这种环境下行动,苏背着里卡多,手里还拎了一个,汉伦则双臂各挟一个,丽背了一个,三个人就这样在弹雨和破片中穿行,寻找着藏身之所。 好在山区地形崎岖多变,到处都可以找到能够隐蔽的地形,苏和汉伦很快就将大多数受伤的人拖到了一个幽深广阔的山洞里,丽随后拖着一个也跟了进來,她刚一进洞,一发微型导弹就在洞**炸,强烈的冲击波将她整个掀了起來,然后摔在地上,摔下后,丽翻了个身,就伏在地上不动了。 苏吃了一惊,连忙冲过去扶起了丽,感知到她身体的生命力依旧强劲,这才稍稍的放下心來,丽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苏将她的身体翻了过來,看到在腹部多了一个弹孔,鲜血喷涌而出,她失血较多,但伤并不致命,只要处理好了伤口,应该问題不大,丽虽然格斗域能力足够的强,但是感知域能力并不突出,无法躲避流弹,她的身体也不象汉伦那样强悍,可以无视一般流弹的伤害,而她原本背负的那个人,整个下半身都已不知去向,显然已死得透了。 山洞很深,而且出口不止一个,看上去是个藏身、防守和脱逃俱佳的地方,在身边恰好就有这样一个山洞,苏都觉得应该庆幸自己的运气足够好。 山洞外的敌人并不多,但是训练有素,似乎都是山地战的专家,战术风格阴险、狠辣,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好对付,这是为对付帕瑟芬妮准备的陷阱,仅仅是后翼警戒的力量,就在一个照面间几乎将苏一队人打残。 幸运的是,医生沒有受伤,他贴身的医药包中也有必要的药物和机械。 清点伤患的结果,是里卡多重伤,里高雷和丽中度受伤,基本失去了战斗力,汉伦弹伤虽然多,但只是些轻微的皮肉伤,苏沒有在这次战斗中受任何伤,超强的感知能力结合神秘学往往可以先一步预感到危险的降临,可是他此前与玛莉娅殊死战斗后所受的伤仅仅好了小半,剧烈的战斗又使得这些伤势重新发作,除此之外,里卡多的一名扈从沒能跟进山洞,丽背进來的那个人也失去了生命。 8个几乎人人带伤的队伍,在陌生的山区、被陌生的敌人围困,而且缺少补给,也沒有外援。 山洞中静悄悄的,只有手术工具偶尔碰撞时发出的清脆敲击声,里卡多正在进行紧急的手术,或许真是他的运气太差,先是被二枚弹片击中,又被一颗大威力狙击弹近乎射穿,如果不是他的作战衣是高级货色,防御力整整比苏身上那件高出了80%,早就丢了性命。 医生在紧张地为里卡多做着手术,四根手指大小的发热管被放在周围,这些以化学燃料为能源的小东西可以持续发热十几个小时,热量惊人,是医生的必备品,可以使战场上的伤者免于因寒冷而死,丽在旁边昏睡着,在注射过药物后,她的伤情已经稳定,里卡多、汉伦则在自已处理着伤口,余下两名扈从沒受什么伤,分头守着各处洞口。 苏单独靠坐在另外一头的洞口,怀里抱着一支龙枪三型自动步枪,默默地望着隐藏在深沉黑暗中的群山,他在回想着从钟摆城向北以來发生的所有事,一直到今天的突然遭受打击,虽然说这支队伍还保留下來大半的战力,可是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在作出向北决定的时候,苏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态度根本不容置疑,如果沒有人跟进,那么他就会孤身北上,而这一决定的基础,其实大半是他的直觉,小半來自于里卡多的信息以及决策辅助。 10个人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如果在北方真的存在一条封锁线,一个针对帕瑟芬妮的陷阱,那么他们的力量在封锁线面前就是无足轻重的,如同鸡蛋和石头之间的区别,一只鸡蛋在石头面前只有粉碎的下场,十只鸡蛋的结果也是一样。 哪怕全世界的鸡蛋联合起來,也不可能敲得破石头。 但是在苏作出决定后,丽沒有犹豫的就表示要一起到北方,里高雷随后耸耸肩表示同意,里卡多虽然也赞同,觉得可行,但这是在明白了苏的坚持后才做出的决定,也可以这么说,队伍中其它的人都是被苏硬拉到北方的。 苏忽然觉得双肩上沉重了许多,那里不仅仅有帕瑟芬妮、梅迪尔丽,还有丽、里高雷、里卡多,等等所有跟随着他,或者是与他合作的人的命运,其实他现在实力并不算强,势力更是薄弱得不堪一提,可是这并沒有影响到苏为这些奋战到底的决心,苏还不知道海伦对他的评价,婆婆妈妈,如果知道了,不知该有何感想。 苏忽然如一头猎豹般弹了起來,右腿笔直踢出,踏在洞壁上,顷刻间稳住身体,摆定射击姿势,自动步枪随即低低地嘶吼起來,瞬间就将十余发子弹倾泄到远处一个山丘上,打得泥石四溅。 一个身影狼狈万分地逃了开去,连滚带爬,却奇迹般地躲开了苏这一连串的子弹。 “操他妈的,”一向温和的苏忽然暴燥起來,罕见地爆了句粗口,一把将龙枪三型的自动步枪在洞壁上摔得粉碎,抽出军刀,向山洞里喊了一句:“我去宰几个不顺眼的,”,就叨着军刀,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夜非常的寒冷,在这个冰冷的夜里,有些人血冷如冰,而有些人热血沸腾, 章十九 碾压 下 杂乱的回忆一闪而逝,苏的身体逐渐停止了震动,体温也渐渐下降,随后,他如一只蜥蜴般悄悄自栖身的岩石缝隙中游出,伏在冰冷的岩石上,微微仰头,凝视着黑夜里群山斧凿刀削般粗旷的轮廓,沒过多久,苏就锁定了一个新的目标,于是他就象一只真正的蜥蜴,慢慢地游入了黑暗。 枪声依旧不时想起,这意味着里卡多他们还处于危险之中,尽管内心深处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但是苏仍保持着动作的精准稳定,他控制呼吸轻悠而缓慢,慢慢地贴地游动,在这种伏击与反伏击的游戏中,耐心是成功的第一要素。 夜非常的冷,在极度低温的空气中时间都似乎凝滞了,苏的动作也慢得有些发指,不过那并不是寒冷妨碍了行动,虽然每一个姿势变化的间隔能以秒來计算,但是连贯流畅得似乎已融入周围的环境,变成了自然的一部分。 苏终于接近了目标,那是一个巧妙地伏在两块岩石间的纤巧身影,有着与岩石表面几乎混为一体的伪装,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肌肤露在外面,甚至连眼睛都躲藏在护目境后,这样,她的体温就不会散发到体外,也就不会被仪器或者能力者轻易察觉。 是的,这是个女人,虽然无从判断她的年纪和容貌,不过从紧身作战服暴露出來的曲线看,她的身体紧致而又有力,足以让人心动,很多狙击手都有从瞄准镜中窥视世界的习惯,在发现了她的时候,不少人的视线会在那挺翘圆润的臀部上停留片刻,评估下曲线、弹性和紧身裤厚薄之类的问題,她的裤子实在是非常的紧,而且显然非常非常的薄,就象是紧紧贴在身上的一层皮肤,将那个部分的线条和细节都勾勒了出來。 苏从她的侧后方出现,依然无声无息地移动着,逐渐拉近两人的距离,十米,五米。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慢转头,望向周围,但是视野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群山、岩石、植被等死物一成不变的轮廓,苏出现的地方,是她视线的死角,不过她并不太担心,因为她身后的区域另外有人在监视着,即使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随时都可能调整位置,或许会存在监控的空白地带,但是这仍是一张只是稍显疏松的网,而且她有自己的警戒方式。 在不到三米的距离,苏停了下來,目光终于落在了她挺翘的臀部上,并且变得炽热起來。 她的身体骤然弹起,就象是最敏感的部分被用力捏了一把似的,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什么,真切得就象被实体触摸到了一样,她上身扭转回來,下半身仍紧贴在地上,似乎腰部完全沒有骨头,她并沒有使用长而大的狙击型步枪,甚至也沒有用手枪,而是直接挥手掷出数片小巧轻薄的飞刃,和苏中过的两把一模一样。 飞刃迅捷之极,落点就是苏的眼睛及周围区域,极为精准,在杀第一个人时,苏就是在猝不及防下中了一刀。 不过这次所有的飞刃都落了个空,那名女杀手不能置信地瞪着落在空处、溅射出大片火花的刀片,难道刚才还是错觉,只不过她的这个念头还未全部转完,身体已经僵硬。 一把四十公分长、拆去了握柄的军刀深深地刺入她的颈侧,刀锋从另一端穿透出來,横向切入的刀锋截断了她的咽喉,也切断了她大半段的颈椎。 苏依旧潜藏在黑暗中,沒有露出一点活动的痕迹,冰冷地看着这个敌人在死亡线上无助地挣扎,虽然是掷出的军刀,但是落刀的方位丝毫不差,一刀就已截去她几乎全部的活动能力和大半的生命力。 但是苏还沒有现出形迹上前验收成果的想法,他只是在静静地观察着,实际上两个人相距仅仅是五米,这是苏可以充分发挥透测能力的距离,在他的眼中,女人身体里充斥着过度发达的肌肉,而且许多不但沒有慢慢松弛僵死,反而还处在蓄势待发的状态,他可沒兴趣尝试这种敌人最后一击的滋味,只想耐心地等待着她的死亡。 苏等了足足五分钟,女人才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她体内的血液都已停止了流动,应该是死得透了。 苏如幽灵一样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掀开了她的面罩和护目镜,这是外貌普通的女人,只是临死前凝结的痛苦和对看不到的敌人的凶狠让那张脸显得十分狰狞,苏的脸上沒有任何表情,握住军刀末端,将刀锋慢慢抽了出來,随后,他划开了女人紧身上衣,衣服崩得很紧,被划开后立刻向切口两端裂开,将她的整个胸部露了出來,她的皮肤很白,也很细腻,看起來非常柔滑,似乎隐隐会透出光泽,即使是平庸的脸和身材,有这样的皮肤也会十分诱惑,何况她虽然脸很一般,可是作为一个整体身材很瘦弱的女人,胸还是非常有看头的。 苏用军刀轻轻地拍在她的**上,乳肉立刻荡起一片涟漪,然后,她的乳尖突如其來的裂开,露出两个布满了利齿的腔洞,数十枚紫黑利刺瞬间从腔洞喷射出來。 虽然袭击來得非常突然,不过苏早已探测到她的胸部构造有异,因此身体只是略向后退,就避过了漫射的毒刺,不需要进一步的探测,苏已经感知到她的下身器官内也布满了可伸缩的利齿,那些**缠身的男人如果真的进入的话,那么即使她已经死了,肌肉本能的反应也会使利齿弹出,从而将男人的**绞得粉碎。 苏对她全无兴趣,甚至根本沒有把她当成一个人來看待,他只是想要亲眼看看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风格,况且他的探测和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身上的险恶器官并非是移植过來的,而象是与生俱來,也就是说,她们是天生被培养出來作战的兵器。 苏离开了这具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继续向下一个目标潜行,刚才在搏杀她的瞬间,苏感应到了有视线扫过这一带,但是并沒有停留,也就是说还沒有发现这边的战况,不过那道视线的源头位置已经被苏锁定,在接连解决了数名敌人后,苏有把握再放倒几个类似的家伙。 战况正在变得危急,枪声更加的致密,黑夜中的狼群被越來越多地吸引到山洞前,并且开始发起试探性的攻击,虽然苏已经干掉了几名对手,但是显然不足以扭转战场上的态势,不过山洞中有汉伦在守卫,让苏多少放下些心事,格斗域的能力者大多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抗毒能力,汉伦也不例外,山洞里的地势幽深而又复杂,也正适合汉伦发挥战力,苏相信汉伦可以支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何况还有里高雷和一名扈从可以做为辅助。 就在苏一边行进,一边犹豫着是应该先扫清潜伏的敌人,还是先行包抄进攻山洞部队的后路时,远方的山岭上突然亮起了几团火光,然后火柱冲天而起,甚至照亮了小半边的夜空,随后雷鸣般的爆炸声才隐隐约约的传了过來,那边的山岭上,爆炸即刻此起彼伏,一团团火球次第升上天空,大块的岩石伴随着浓烟飞起,火光映得各个山头忽明忽暗,立刻撕碎了夜空下群山剪纸般凝固的宁静。 远方的战斗突如其來且又猛烈无比,如同旧时代战争时主攻方的炮火准备,即使是对拥有能力的新时代人类而言,这一刻,这几座山丘也变得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苏微微挺起上身,凝望着远方的战火,从硝烟、火焰和剧烈的爆炸中,他感觉到了一点模糊的熟悉味道。 不过远方的战场距离这里其实相当的远,尽管在黑夜中看起來似乎很近,即使以苏的速度,在山区行进,也至少要半天的时间才能赶过去,这种激烈程度的战斗,到那时早就该结束了。 苏压下跳动频率变得稍快的心,静静地向下一个目标潜行过去。 此时此刻,在战场的另一端,伦菲尔站在山脚下仰望着完全被烈火与硝烟覆盖的山顶阵地,目瞪口呆。 帕瑟芬妮的扈从分成了三组,一组射击,一组前进,一组供弹,交替轮流,一颗颗威力奇大的榴弹和微型导弹对敌人预设的火力点形成了连续而又猛烈的轰击,一颗旧时代电池大小的榴弹,就有着不输于重炮炮弹的威力。 帕瑟芬妮的扈从们根据不断传回的座标数据,随时调整着的射击角度和方位,三五颗榴弹落下,就会把落点周围的地面连同其上一切障碍物削去数米,在这种饱和式的轰击下,别说是什么工事,就是天然深藏的洞穴,也会被振动波震塌。 十几名扈从,瞬间的火力输出甚至超过了一个重炮团,也难怪在山丘顶一线布防的敌人沒有显示出任何象样的抵抗能力。 帕瑟芬妮抢夺的这批装备,正式名称就叫战场战术火力优势模组,一套的价格相当于数辆主战战车,但只有在真正见识到它的威力后,才会明白物有所值。 如果仅仅是这批扈从,也不可能将山顶的敌人压制得如此彻底,甚至于取得火力优势都很难办到,一开战就形成如此一面倒的真正原因,在于那个穿行于硝烟烈火中的幽淡身影,即使以伦菲尔的眼力也沒完全看清帕瑟芬妮的动作,只知道在发出进攻命令的时候,她即刻冲上了山顶,在他的瞳孔深处留下一连串美丽的残影。 “全体准备,”伦菲尔回身,高声发布了命令,他的扈从们即刻散开,形成攻击阵形,所有的武器均处于待发状态,只等伦菲尔一声命令,就会攻上山丘,虽然看起來对面山上的敌人数量远远超过已方,但是类似的情况已经遇到过无数次,在伦菲尔的率领下,即使进攻失败,敌人的损失也要远远高过已方,何况率先攻击的还是虽到北地不久,却已享有传奇般声望的帕瑟芬妮。 不过,伦菲尔很快就发现自己下的这道命令完全是多余。 在战火中,帕瑟芬妮自如地穿行着,象是条湍急涧流中的游鱼,这时的她,动作更不可能被伦菲尔捕捉到,伦菲尔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个断断续续的残影,从心底震憾于她不可思议的速度。 封锁线的布置严密、完整,一个个火力点互相依托,互相支撑,但在瞬间就可以跨越火力覆盖范围的帕瑟芬妮面前,这种封锁线漏洞百出。 她一边悠然穿行着,一边呼叫着已方的火力,那些掩体中的战士,只能瞪着布满红丝的双眼,拼命将子弹倾泄在那还留在原地的残影上,而实际上,帕瑟芬妮早已不在那个位置,而她经过后几秒内,随之而來的铺天盖地的炮火就会将这些火力掩体一个个掀上天空。 只有强大的能力者才能够阻止帕瑟芬妮,一路上,帕瑟芬妮也遇到了几个能力不错的家伙,他们从藏身的掩体中跳出,恶狠狠地向帕瑟芬妮扑來,但这几个能力与龙骑少校相当的家伙放在别处足以扭转战局,在帕瑟芬妮面前却象是小孩子一样的无助,帕瑟芬妮好似漫不经心地用铅笔在他们额头上轻轻一敲,强者们就纷纷僵立在原地,慢慢地倒了下去,他们木然的瞳孔中,只留下如雪般白的手和手中那根深黑色的纤细铅笔。 微型导弹接二连三地落下,为强者们举行了最后的葬礼。 强者有悍然向帕瑟芬妮正面挑战的,也有想从侧后方发起致命一击的,更多的是发现帕瑟芬妮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掩体前,根本无路可逃,只能跳出來背水一战的,不管他们的意图如何,无论他们的能力高低,最终的结局都沒有区别。 一个看起來三十岁左右、面容阴沉的男人忽然从掩体中跃出,跟随在另外两名能力者身后,向帕瑟芬妮冲來,从他速度冲势來看,也就和两名同伴水准相当,介于校官和尉官之间,但在两名同伴分别挨过帕瑟芬妮的铅笔后,他速度骤然提升一倍,气势更是如山而起,一拳向帕瑟芬妮砸下,他的右拳上戴着拳套,拳套上电火缠绕,一看就知道威力奇大,由于拳速过快,甚至于空中都响起了刺耳的音爆,瞬息之间,这个阴沉男人的实力提升不止一半,他显然是三名拥有上校级实力的首领之一。 当他冲近的时候,帕瑟芬妮的铅笔甚至还沒有抬到位,才到胸口的位置,男人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拳套上的高压电火甚至映得帕瑟芬妮的脸忽明忽暗。 可是,帕瑟芬妮竟然在向他微笑,笑容中有一半阴险,有一半天真,她并未抬手,而是直接将铅笔弹出,铅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穿过男人的防线,射正他的胸膛。 啪的一声脆响,铅笔炸得粉碎,男人只觉得自己象是被一列高速列车正面撞中,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而胸口完全是一片麻木,根本沒有任何知觉,他勉强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胸前不光是作战衣不知所踪,甚至复合材料制成的护甲也完全炸碎,血肉全被炸飞,露出了一排排胸骨。 男人一声尖利的叫,落地后立刻头也不回地冲入黑暗,把所有的部下都丢在了身后,帕瑟芬妮沒有追,甚至连向他的背影看上一眼的力气都省了。 毁灭性的爆炸不断在帕瑟芬妮走过的路线上发生,将一切人为的设置彻底送归混沌,如果从高空俯瞰,帕瑟芬妮就象是一块巨大且无形的橡皮,正将人类在大地上的涂鸦一块块地擦去,虽然战场战术火力优势模组每发射一发榴弹或者是导弹,费用都要比真正的重炮高出很多,但在这种战斗中,它们的敌人会损失得更多。 不顾横飞的弹雨和无序的破片,帕瑟芬妮竟然在战场中央站住,四下张望,喃喃地说:“咦,不是有三个上校吗,其余两个都躲哪去了,哎呀,我的神秘感知好象很久沒用过了,” 她话是这样说,可是手中一路飞旋不停,甚至连杀人的时候都沒有丝毫滞留的铅笔骤然停住,在龙骑以及血腥议会中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帕瑟芬妮将要下杀手的标志性动作。 在不同的地方,两个身影几乎同时跃起,以不输于帕瑟芬妮多少的速度向茫茫山区逃窜,在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个身影紧随而去,速度也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但是这些幸运儿之后,就沒人还有这样好的运气了,那些争先恐后尾随奔逃的人都迎头撞上了突然落下的弹幕。 帕瑟芬妮抓拢飞散的长发,一边挽起,一边向山下走去,对她來说,这场战斗到此为止,至于收拾残局、清理战场,那是扈从们的事,如果想要抓住或者是杀死那些逃走的家伙,她还要花上不小的力气,这已经超出了本次战斗的预定目标,何时开战,何时当止,帕瑟芬妮自有心得,而且和苏一样,她在选择战场方面也堪称大师。 看着背对战场硝烟和炮火缓缓走來、光耀有如女神的帕瑟芬妮,伦菲尔目光复杂之极。 帕瑟芬妮径自从伦菲尔身边穿过,走向自己的扈从,在擦身而过的刹那,伦菲尔听到她轻轻笑着,说:“才三个上校而已,那还不是随便碾压,” 章二十 一山之隔 上 近乎摧枯拉朽般摧毁了第一道封锁线,就象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泊激浪滔天,而当湖水彻底吞沒巨石后,一切又重归平静,帕瑟芬妮的面前骤然开朗,所有潜藏在暗中的敌人都在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帕瑟芬妮只带了六名扈从,携带着必要的装备,就向延绵群山的深处进发,其余的扈从、车辆和装备则留在了原地设下的临时营地,等候帕瑟芬妮的回归。 遭到沉重打击的伦菲尔则带领着自己的扈从独自回了胜利谷地,他并不担心帕瑟芬妮留下的扈从会受到攻击,在北方,沒有人敢于无视帕瑟芬妮的威名对属于她的东西下手,况且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沒有几个人具备吞掉这个营地的势力。 山区的另一端,正在浴血苦战的苏再次放倒了一个敌人,这次的代价是两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当苏从正面切开这个矮小男人的咽喉时,他竟然面颊一鼓,将两颗眼球射了出來,以苏的反应,也只來得及起身后仰,让开了头脸要害处,眼球击中了他的胸腹之间,旋即炸开,爆炸力颇为可观,在苏的胸腹上留下两大片伤口,眼球的汁液似乎还具有强烈的腐蚀性,烧灼得苏的血肉滋滋作响。 苏根本沒有理会自己身上迅速扩大的伤口,他持刀的手稳定而沒有丝毫偏差地循着原定轨迹彻底地切开了男人的喉管,这才左手一松,放下那具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身体,简单地清理了下伤口,战斗结束后,苏的身体立刻变得滚烫,甚至不受意识控制,只能勉强依靠隔热的作战服來阻挡热量外溢。 很快,苏就检查完了这具尸体,这些敌人身上都有一块焦黑的皮肉,看得出來是新伤不久,只是不知道这些被烘烤的皮肉上原本是什么样的标记。 龙城不大,里面的人也不多,喜欢在下属身上作标记的组织和家族应该更少,只要有心,迟早可以查出这些人的底细來。 可是,苏还能够等得到那个时候吗。 苏半蹲在地上,竭力压抑着体内烧灼般的痛苦,他挺直了胸膛,凝望着茫茫的黑暗,左眼深幽的碧色光华在黑暗中格外的显眼,苏已经不怕暴露目标,不断升高的体温令他越來越难隐藏踪迹,索性通过这种方式引潜藏在黑暗中的敌人來射击自己,再通过运动和肉搏拼掉对手。 刹那之间,苏感觉到十余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苏的身体立刻微微颤抖起來,有一小半是因为骤然增强的痛楚,以及对强烈危险的本能反应,有一多半反而是兴奋,几乎无法抑止的兴奋,就象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饿极了的苏突然看到一块腐肉时的兴奋,那次他沒能填饱肚子,反而中了陷阱,被捕兽夹夹断了左腿,再往后几天的记忆,则完全是一片空白,就象是做了一场空白的梦一样。 那次当苏再次清醒并且终于恢复了自主意识后,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能行动,只是断了的左腿还会有隐痛,这痛也是让他的记忆与陷阱和捕兽夹衔接起來的纽带,然而过程还是一片空白,他完全记不清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如何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时的苏,还沒有时间的概念,那个时候,距离他遇到小女孩,还有整整一年。 仅仅在一秒之内,危险的感觉就上升到了极为浓烈的程度,皮肤开始反映出针扎般的疼痛,苏立刻移动起來,以无规律的闪移摆脱锁定,同时迅速向敌人接近。 然而就在这时,回响不断的枪声突然稀疏起來,几秒钟后更是完全消失,而那些不断锁定苏的目光,也一一撤回,转眼之间,山野间散布的夜狼突然尽数散去,而苏锁定的几个目标也都在全速脱离战场,眨眼间便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让手中只有一把军刀的苏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静立在山顶,过了一会,苏终于确定附近再也沒有一个敌人,情况诡异得让他甚至有些紧张,更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战局。 站了一会,汉伦伟岸的身影出现在苏的身后,他也有不错的感知能力,身体不断散发高热的苏如同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炬,汉伦当然不会错过。 汉伦递给苏一枝针剂,一边说:“看起來我们暂时安全了,” 苏接过针剂,看清标签是龙骑的战地急救针,就直接注射进上臂,说:“是,不过很奇怪,其他人的情况都怎么样,” “里卡多还沒醒过來,不过暂时也死不了,他要立刻送回龙城治疗,毕竟这里缺少必要的设备和资源,再耽搁下去就会留下不可修复的残疾,其他的人都还好,最多休养十几天就沒事了,”汉伦说。 苏明白了汉伦的意思,说:“那你送里卡多回去吧,顺便把我的两个扈从也带上,看起來回龙城的道路已经安全了,” “你不一起走,”汉伦显得有些意外,在他看來,苏是有很多特异的能力,但是综合实力仍不算如何突出,沒有了自己、里卡多和其他扈从的支持,苏根本沒有能力和这片山区中盘踞的高阶敌人战斗,何况他现在还受了重伤。 苏摇了摇头,说:“我还不能回去,给我留点药品和水就行了,你们走吧,我必须往东去,” 汉伦顺着苏的目光向东方望去,却只看到一片茫茫的黑暗,不觉迷惑地问:“那边有什么,” “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我,必须过去看看,”苏说着,他也感到迷茫,可是沒法抵抗强烈直觉的召唤。 “好吧,那么保重,”汉伦将一个小巧的战地医疗套件包交到了苏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就转身离去。 直觉,哪怕这个时代的直觉往往是神秘学的代名词,在汉伦眼中都是些虚幻的东西,或者至少不可掌控,在他看來,一切不可掌控的东西价值都不大,在战场上已经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所以能力这种东西,还是有把握的最好,象力量强化、迅捷、红外视觉、大型武器操控这类能力,不论哪一个,在汉伦眼中都比神秘学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要有用得多。 相处的这几天,汉伦也了解了苏的坚持和固执,因此并不多费口舌,而在苏和里卡多之间,他当然会选择里卡多,这一点相信苏也明白。 一刻钟后,汉伦就带着队伍向山外走去,目送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苏才转身,以匀速奔跑起來,向群山的中心区域奔去。 天还沒有亮,不过已经快到了夜的尽头。 北方连绵的山区非常宽广,东西跨度超过了300公里,在旧时代,这个距离对于不依靠交通工具的普通人來说几乎是不可逾越的,然而在新时代,随着人类基因的不断崩解重组,对那些以速度及体力见长的能力者而言,这样的距离早已不是问題,真正的危险來自于群山中可能隐藏着的无数变异生物。 尽管从能力的角度看,动荡年代的人类已经和旧时代截然不同,曾经那些漫画中才有的非人角色,在动荡年代已经比比皆是,每一个能力者如果回到旧时代,或许成为英雄或许化身恶魔,但绝不会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略有些讽刺意味的是,尽管人类能力有了本质的提高,可是广阔的深山、连绵的原始密林甚至是宽广的大海或者湖泊这类地型,反而更加成为人类活动的禁地,甚至一些废弃的都市也是如此,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种地方会潜伏着什么样的可怕变异生物,而且这个时代一切的一切都是变化得如此之快,即使是曾探索过的地方,几个月后再去,里面的生物都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相形之下,人类反而是最稳定、变异最为缓慢的生物。 即便如此,其它生物的进化道路已经彰示着人类的未來,人类不断获得各种异能力的代价,就是绝大多数人群的灭绝,而且谁也不知道这条飞速变异的道路通向哪里,可能是天堂,也许是地狱。 在群山间飞奔的苏当然沒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奔跑,一面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周围的区域,一面竭力抓住那缕晦涩微弱的直觉,直到目前,苏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只知道越接近,心跳的速度就在不断加快,这种感觉和最初接近帕瑟芬妮时十分相近,但是又有所区别,不过理智告诉苏,帕瑟芬妮就在他的前方,只是不知道距离有多远。 就算见到了帕瑟芬妮,又能如何呢,苏不知道,他现在头脑中一片混乱,而且一路上一个敌人都沒有,甚至连敢于袭击他的变异生物都沒有,顺利得有些过了头。 荒野中的经验告诉苏,周围的这种死寂,往往是前方潜藏着极度危险的生命的证明,天生的本能会让一切弱小生物避开它们的领地,现在,或许苏就踏足在某个危险存在的领地上,已经被那不知名的存在盯上,却犹不自知。 疾行中的苏骤然停下,怔然地看着前方,在他目光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孤独而陡峭的山峰,这座山峰和周围缓慢起伏的山丘截然不同,四壁如斧凿般陡峭,比周围丘陵要明显高出许多,山风掠过绝壁,不时发出摄人心神的呜呜呼啸声。 山峰上,已经站了一个人,那深色的剪影如足下的山峰一样,孤单、挺立,似乎即使到了世纪尽头,也不会稍有弯曲,只有斜插于地的巨剑,护甲上无数向四面贲张的巨大甲刺,以及那飘扬着、带着神秘星辉的苍灰色长发,是如此的熟悉。 在山的另一边,帕瑟芬妮放缓了脚步,挥手让扈从们停在原地,然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远方山峰上如图腾一样立着的孤独身影,她停了停,从口袋中取出一枝铅笔,向山峰走去。 此时天边的地平线上,忽然透出一线鱼肚白,淡淡的晨光倾泻出來,如一幅巨大的幕布平平地铺在群山上,在黑与白之间矗立着的她,刹那间的对比是如此的强烈,巨剑、盔甲、梭刺、面具,都是由无数锋锐如刀般的直线构成,绝无一根曲线,只有那头苍灰色飞舞的长发除外,在这个黑与白构成的时刻,她孤立在群山之顶,一边是苏,一边是帕瑟芬妮。 地平线上的晨光一闪而逝,如幕布般的微薄光线倒卷而回,世界重归黑暗。 帕瑟芬妮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动人的身姿在连绵不绝的山丘上留下无数动人的身影,抢在苏的前面迅速登上了山峰。 “梅迪尔丽,沒想到,会是你在这里,”帕瑟芬妮慢慢地说,她现在就站在梅迪尔丽的面前,峰顶的地方很大,可是站了她们两个之后,却好象再也插不下第三个人。 “我站在这里,很奇怪吗,”梅迪尔丽平静地回答。 “不奇怪,实际上,非常的正常,”帕瑟芬妮叹了口气。 在梅迪尔丽那身恐怖而又狰狞的盔甲前,帕瑟芬妮就象是一朵柔弱的小花,似乎惟一的命运就是挂在一根根伸向四面八方的甲刺上枯萎,作为梅迪尔丽多年的好友,帕瑟芬妮当然知道她的盔甲绝非是为了恐吓敌人、或者用甲刺來伤敌,这幅盔甲本身蕴含着惊人的威力,原是审判所三巨头之一、号称‘黑暗圣裁’的比斯利所有,然而在梅迪尔丽出现在审判镇的那天,‘黑暗圣裁’比斯利突然失踪,他的盔甲却出现在梅迪尔丽的身上。 沒有人知道比斯利和梅迪尔丽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有关的人却绝不会忘记那个血腥的下午,当时的审判镇中几乎都是‘黑暗圣裁’比斯利的属下,看到身穿比斯利战衣的梅迪尔丽,立刻哗然,群起而攻,而那场血战的结束,是开战仅仅几分钟之后,所有忠诚于比斯利的人全部战死在梅迪尔丽手下,小小的审判镇血流成河,仅仅几分钟,就有一半的人丧失了斗志,恳求梅迪尔丽的饶恕和效忠的机会。 梅迪尔丽凭心情随机杀掉了其中三分之一的人,所有的人都为她的残忍所震慑,然而,日后这些人才明白,那个下午的她是多么仁慈, 章二十 一山之隔 中 望着眼前静静矗立如一尊钢铁雕像的梅迪尔丽,帕瑟芬妮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扑面而來的沉重压力,甚至让她的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困难,梅迪尔丽的面容完全隐沒在金属面具后,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法测知她的心情。 全身甲胄覆盖的梅迪尔丽比帕瑟芬妮还要高出一个头,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近,本來可以平视她的帕瑟芬妮,现在却有种仰视高山的感觉,这无关乎双方实力的对比,而更多的是源自于心态的不同。 是有些心虚吗。 帕瑟芬妮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虽然承受的威压如同置身氧气稀薄的高山般沉重,但她沒有丝毫退缩或回避的意思,认真地看着对面那张不可能有任何表情的金属面具,尽管她知道无法在上面找到任何东西,无论如何,帕瑟芬妮都很难将眼前这位审判所几乎独揽一切大权的‘黑暗圣裁’与七年前那个令她眼前一亮的漂亮女孩联系在一起,曾经有一段时间,梅迪尔丽几乎天天粘在她身边,按小女孩儿当时的说法,就是在如同寒冷地狱般的血色岛,帕瑟芬妮就是惟一温暖的火焰,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帕瑟芬妮见到女孩的时间越來越少,逐渐显露出惊人天赋和绝美容颜的她,也日渐为家族事务和龙骑体系内的升迁所缠身,外出征战的时间越來越长,在那个血腥的下午,自梅迪尔丽步入审判镇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在‘黑暗圣裁’位置上坐着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苏已经看清山峰上面面而立的是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体力已消耗过半的他心头一松,速度立刻慢了下來,他对身体的控制稍一放松,能量和养份即刻被身体自发夺去用于修补无数受伤的部位,虽然心中深处还是把梅迪尔丽当作当年那个纯美的小女孩,可是苏也明白她如今的恐怖实力,既然梅迪尔丽已经來了,以她和帕瑟芬妮的力量,应该就安全了,至少在苏了解的范围内已经是安全的。 战斗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发生。 峰顶忽然腾起一阵强风、旋即变成一股声势惊人的龙卷风冲天而起,而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站立的地方正是风眼,升腾龙卷的强大吸力甚至将上方的辐射云都大片大片的扯碎,吸卷下來,瞬间布满了风柱,将风眼中的景象严严实实地遮挡起來。 梅迪尔丽扬手虚抓,巨剑杀狱即刻一声鸣叫,自行从岩石中跃出,跳进梅迪尔丽的手里,剑脊,几颗暗红色的宝石中央有云一样的黑气盘绕,就象是一颗颗蓦然睁开的异界生物的眼睛,贪婪而又冰冷地盯住帕瑟芬妮。 杀狱一落在梅迪尔丽手中,庞大而又沉重的剑身似乎立刻失去了重量,梅迪尔丽随手一挥,杀狱即如电般横扫,拦腰斩向帕瑟芬妮,这一剑速度之快,甚至连苏也看不清运行轨迹,挥剑时更是沒有分毫的转折和过渡,瞬间就加到了最高速度,这完全颠覆了旧时代物理学的常识。 以杀狱的长度加上梅迪尔丽的臂长,其实还是触碰不到帕瑟芬妮,但是她似乎根本沒有考虑过与目标的距离,身体依然伫立原地一动不动,就是这样一剑切了出去。 原本静立不动的帕瑟芬妮,身体忽然向前方飞出,就象是要以自己的身躯去碰撞杀狱的剑锋般。 帕瑟芬妮在飞行途中尚有余暇抬起左手顺势挽住纷乱的长发,右手中的铅笔一个盘旋,已倒握在手中,然后闪电般向杀狱剑锋插落,她手中的铅笔看上去非常的脆弱,不要说一枝,就是一箱,杀狱也可以仅凭自身的重量将它压得粉碎,可是眼前情形却完全背离常理,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插,杀狱剑脊上有如魔眼般的宝石如有感应般骤然放出浓浓的血色光芒,发出的啸叫也尖利了几倍,就象这支小小的铅笔也是一个需要殊死相搏的天敌一样。 沒有人能够看得到梅迪尔丽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表情,看得到的只是她对杀狱的反应完全置之不理,依旧是一剑横切,手势沒有半丝偏离变化。 铅笔刺在杀狱上,然后瞬间变成了一团碎屑,中间根本沒有半点过渡,好象时间在这一点根本已不存在,无形的震波迅速从铅笔与杀狱交汇的一点扩大,刹那间罩住了整座山峰。 苏忽然觉得脚下的群山重重地颤动了一下,在不可觉察的瞬间,震波已经变换了千万次频率,即使是他也无法立刻作出相应的反应,身体内部所有的肌肉刹那间陷入一片混乱,他先是腾空而起,然后重重栽倒在地上,一时间大脑完全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无法爬起來,值得庆幸的是这道震波瞬息而过,否则苏身体触地时震波尚在的话,那么身体内第二次本能的混乱反应就会让他立刻重伤。 山峰上,无形的震荡波恰好罩住整个山峰时,就悄然消失,和产生时一样的突兀,只是在两个等同于杀神的女人脚下,有数米的山体突然变成了半透明,然后悄无声息的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尘埃,在无形的压力下向四周扩散,冉冉袅袅如一团凭空而升的云,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就虚立在云上。 借着铅笔爆炸的威力,帕瑟芬妮的身体如一片飘叶,荡然浮升,反而向梅迪尔丽飘去,梅迪尔丽则大步向前,两步已经跨到了帕瑟芬妮原本的位置上,杀狱在呼啸声中,反手向帕瑟芬妮斩落。 如果细心观察,可以看到杀狱的刃锋上多了一个小坑,这是铅笔原本击落的地方,坑洞周围满是四面延伸的龟裂,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有几道裂纹特别的长,甚至延伸到了剑脊中央嵌着的血色宝石处,那颗如魔眼般的宝石上也多了条细细的龟裂,宝石中央恍若瞳孔的黑气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似是不堪忍受痛苦,龟裂中正不断地渗出一颗颗红色的液体,就象是一滴滴的鲜血。 若不是亲眼看到,实在是难以想象一根脆弱的铅笔能够把坚固之极的杀狱击出这种伤痕,然而帕瑟芬妮付出的代价也清晰可见,她握紧的右手鲜血淋漓,虽然看不到手心的伤痕,却可看到血正不断地从握紧的指缝中涌出來,毫无凝止迹象。 帕瑟芬妮根本沒有止血的时间了,巨剑杀狱似已完全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径直向她肩头切落。 帕瑟芬妮挥手拔下束着半边长发的一根铅笔,用左手握笔,轻轻的在杀狱上一点。 咣。 这一次发出的是如同教堂千年古钟敲响般的长鸣,悠长深远的钟声回荡在荒芜冰冷的冻土上,显得格外的苍凉。 杀狱蓦然高高扬起,龟裂已经布满了大半剑身,空中有无数细碎的金属破片穿越横飞,许多细小的破片射在坚如精钢的冻岩上,竟是无声无息地沒入,只留下一个小而幽深的孔洞,根本看不出射进了多深,更多的破片则穿越寒风浓云,飞向不知尽头的远方。 杀狱剑身上斑斑驳驳,碎裂无数,刃锋上甚至也有了几处缺口,嵌着的三颗魔眼宝石有两颗已经碎裂开來,不断流出红黑相间的浓稠液体,魔眼疯狂地变幻着,甚至还发出尖厉的号叫,梅迪尔丽却丝毫不为所动,一个大气磅礴的旋步,前冲而复回,双手持剑,号叫着的杀狱再挟足以开山裂地的力量,迎头向帕瑟芬妮斩下。 帕瑟芬妮左手也已血肉模糊,修裁得极见用心的套装已破烂不堪,一双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血丝和划痕,长裤的裤脚完全变成了一缕缕的破布,露出了那双让人喷血的长腿,黑色的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双足**点地,脚趾如贝壳般小巧玲珑,踩在粗糙的岩地上,白得惊心动魄,甚至帕瑟芬妮精致如瓷器般的脸蛋上,也被飞溅的破片划出了几道血痕,那副扁平的黑框眼镜同样布满了裂痕,镜片则早不翼而飞。 面对再次斩落的杀狱,帕瑟芬妮一头长发忽然无风自起,双瞳深处泛起一层浅灰色的光芒,完全压制了原本的丝丝碧绿,她双足踏在虚空,反而抢进了一步,双手上扬,凌空虚握,好象持着一枝无形的龙枪,凛然向杀狱挑去。 杀狱的斩势顿显凝滞,随即反弹起來,如同真的被帕瑟芬妮的无形龙枪挑开一般,帕瑟芬妮更是前踏一步,无形龙枪前探,直刺梅迪尔丽胸膛。 依旧沒有人能够看得到面具后面的表情,看到的只是面具上那平静得全无表情的脸,这是一张完全沒有特征的脸,人们只会记得曾经看过这张脸,却完全找不到词汇來形容它。 梅迪尔丽右手平端着杀狱,向下一压,帕瑟芬妮那满蓄來势的一枪顿时被直接拍落,然后巨剑斜伸横拉,配合着前冲的巨大动能,以满是缺口的剑锋向帕瑟芬妮划去,这一剑如果切实,就是一根钢柱也轻易切断了。 帕瑟芬妮随风而起,身体距离剑锋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看似随时都可能被斩中,可是时间和空间仿佛刹那凝滞,这个距离再也无法拉近分毫,她双臂一展,以龙枪格开了杀狱,枪剑交击的刹那,帕瑟芬妮脸色猛然变得苍白如雪,再也看不到任何血色,而她的唇却红得妖艳之极,好象随时可能滴出血來。 梅迪尔丽时而单手运剑,时而双手挥斩,她的步伐极大,前冲后退只需两三步即可,她的攻击也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横斩、直劈、推拉、拍击等寥寥数个动作的地步,但是每一下攻击的力量都沉重如山,如同凿山开石,谁也说不清巨剑杀狱究竟附着了多少力量,只看梅迪尔丽下方地面上不断出现的纵横交错的深深沟壑,就可想见重剑的无匹杀力。 帕瑟芬妮如同狂海怒涛上的一只独桅小船,随时都可能被当头压下的巨浪拍碎。 两个人之间的战斗看上去很漫长,其实只发生在短暂的瞬间,短到了当摔倒的苏抬起头时,战斗其实已经进入了残局。 “不,”苏的胸腔中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他从未想过会看到眼前的这个场景,也根本不明白何以殊死相斗的竟会是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 他的思维已是一片空白,刹那间无数拥有最高权限的数据传到了身体各处,夺取了几乎所有肌体组织的控制权,苏的体内涌起澎湃喷薄的力量,他一跃而起,不顾空中如锋刃般四散飞舞着的致命的破片和碎石,向战场冲去。 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周围蕴含了大量毁灭性能量的湍流和疾风,其实远比有形的破片和碎石更要來得致命。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苏,但是手上却不曾有半秒停歇,以她们的眼力,自然更看出苏的來势看似快得不可思议,然而身体内部的伤势也正以同样的速度在恶化着,许多器官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少量的崩解。 梅迪尔丽依旧粗犷苍凉地战斗着,帕瑟芬妮则是灵动飘忽,有若精灵,但她挺枪直击时又有一往而无回的凄烈,谁也降低攻击力度的意图。 能够如她们这样在这个年纪就能够取得如此成就的人,都是自信到固执、意志坚定并且拥有非同寻常的天赋和智慧的人,几乎从不为环境变化所动摇,何况在这种战况下,谁率先收力,都有可能瞬间重伤,即而战败身亡。 不知道是伤势过重影响了感知能力,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苏好象完全沒有看到战场周围四溢的能量湍流,竟然笔直地撞向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的中央。 虽然龙卷风已然散去,但是在两个年轻而又美丽的杀神周围只有更加的凶险,除了杀狱上迸射下來的破片外,她们周围地带根本看不到任何碎石杂物,碎石只要进入十米的范围,就会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 苏不可能感知不到这么明显的能量湍流,更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在这种湍流中毫发无伤的地步,但是他仍是悍然冲进乱流。 致命的湍流瞬间消散,在苏的前方神奇般地打开了一条安全的通道,通道稍现即逝,能量湍流的平衡被打破后,猛然爆发,发生连绵不绝的爆炸,但爆炸的杀伤力和纯净的能量湍流已不可同日而语。 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骤然分开,梅迪尔丽虚立原处,并未后退一步,巨剑杀狱斜指地面,面具上毫无表情的脸是望向帕瑟芬妮,并未向苏看上一眼,帕瑟芬妮则是踉跄着退后,而且落到了地上,双唇红艳欲滴,而且真的开始渗出血來,她身上伤痕累累、双手更是一片鲜血,看起來触目惊心,无形龙枪则早随着能量爆炸而溃散。 经过一夜的战斗,苏的作战服也破散不堪,身上伤痕累累,大多是能量爆炸中受的伤,不算重,这是和他身体内部的伤痕相比。 梅迪尔丽身上的铠甲忽然发出铿锵鸣叫,缓缓落在了地上,她略略停顿,又拖着杀狱向帕瑟芬妮走去。 苏几大步奔出,就挡在了帕瑟芬妮身前,带着不可压抑的怒意质问:“这是为什么,” 梅迪尔丽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她沉默了一刻,杀狱缓缓抬起,指向苏的胸膛,不过她的杀意锋芒,却是越过苏,指向是帕瑟芬妮。 “你这是干什么,”苏好看的眉毛也变得锐利起來,碧色的眼睛中有明显的怒意。 杀狱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吟,面具上的脸却永远都不会有表情,苍灰色长发已不再飞舞,如水般垂在肩上,和猛恶狰狞的盔甲对比鲜明。 苏的手臂上传來一阵炽热且濡湿的感觉,他侧头一看,见是帕瑟芬妮握住了他的上臂,她的手依旧流血不止,鲜血已完全染遍了纤手,并且不断沿着苏的手臂流下,从接触的肌肤上,苏可以清晰地体会到她手心处凹凸不平的触感,和平日的温柔细腻大不相同,苏知道,这说明她手心已血肉模糊,但他无法启用透测,甚至超距触感也沒有启用,只因为不忍心看清帕瑟芬妮伤处的详情。 帕瑟芬妮轻轻一拉,强大的力量已将苏稍稍提离地面,转而放到了自己身后,这是她罕有的沒有在苏面前保留实力,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沒有照顾苏作为男人的脸面,但是在梅迪尔丽和杀狱之前,任何保留实力的做法都是无可救药的愚蠢。 “你的手……”苏注意到帕瑟芬妮的双手始终血流不止,不要说这种伤口,就是整条手臂断了,以帕瑟芬妮的能力可以不借助任何药物器械、靠封闭血管而瞬间止血,怎么会止不住手上的血。 “凡是被杀狱所伤,伤口都无法自动愈合,”代替帕瑟芬妮回答的,是梅迪尔丽, 章二十 一山之隔 下 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令龙骑将军也无法愈合自身的伤口。 苏还不能理解杀狱的力量。也不明白梅迪尔丽为何会与帕瑟芬妮一见面就会陷入死斗。苏知道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的关系原本非常的亲密。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说。她才是真正的封锁线。才是对付帕瑟芬妮真正的杀着。 苏的心中忽然浮现了这样一个想法。他立即竭力要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不愿意让如此恶意的猜测落在梅迪尔丽身上。他沒有任何证据來验证自己的想法。能够依靠的只是靠不大住的直觉。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完全将这个念头彻底扑灭。 苏的心底猛然一凛。似乎有无形的目光瞬间洞穿了他的身体。看到了他心底深处的想法。苏立刻抬头。追寻着目光的來处。可是空中除了破碎的辐射云之外。再无其它。 “梅迪尔丽。你是來抓我的吗。”帕瑟芬妮凝视着那张冰冷的面具。轻声地问。她握拳的双手在颤抖着。血珠四下飞溅。 苏心底骤然勃发一股怒意。几乎不可压制。帕瑟芬妮被抓去的下场。根本不必多想。是有很多很多人想要把她抓在手里。但是他们都只能停留在幻想里。可是。执行这个行动的为什么会是梅迪尔丽。 在苏心中占据了两个位置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厮杀。 苏向梅迪尔丽走去。却被帕瑟芬妮伸手拦下。那只拥有出奇力量的纤细手掌。在他的胸膛上印下一个殷殷的血印。 嘶…… 梅迪尔丽的盔甲缝隙中忽然喷出团团白气。她仿佛从亘古醒來。有些生硬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杀狱上的魔眼也重新泛起血光。她微微侧头。面具上空泛的双眼望着苏。说:“是我要抓她。你要怎么做。” 这是七年后。两个人的第一次对话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内容。 苏小心但坚定地将帕瑟芬妮的手压下。望着梅迪尔丽。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你一定要抓她。我会战斗到底。” “那好吧。”梅迪尔丽平平淡淡地说。余音未落。杀狱即横空挥斩。 帕瑟芬妮手中即刻化出一枝龙枪。压住了杀狱的剑锋。但是杀狱一声啸叫。猛地一震。震波四下蔓延。已经将帕瑟芬妮震得向后飞出数十米。在帕瑟芬妮原本踏足的地方。则被震波生生压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 帕瑟芬妮脸色苍白。本是无形的龙枪在双手中滑动。现出了一段触目惊心的殷红枪身。 梅迪尔丽一剑震开帕瑟芬妮。杀狱剑身一转。斜向着苏切拉过來。 杀狱完全沒有了声音。剑锋也似化成了一片虚影。甚至不再有真实的感觉。这一剑之重之快。直接超出了苏极限。苏心中只來得及浮起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抵抗。都会被直接划成两段。何况他根本就來不及抵抗。 面对如此一剑。苏身体内的求生本能甚至都已放弃了自救。但是强烈的战斗意识仍迫使所有的肌体组织作出相应反应。以手中军刀挡向杀狱的剑锋。不必说挡不挡得住。因为苏的手刚有动作时。杀狱布满了缺口的剑锋已贴上了他的身体。 就在苏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时。杀狱的剑锋轻轻地切入了他的身体。就突然凝止。和它启动时一样突兀。一股冰寒的力量渗入了苏的体内。瞬间冰封了他的一切动作。 梅迪尔丽看了看苏紧握的军刀。忽然收起了杀狱。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放过你们了”。就转身而去。几步间已在数座山峰之外。 东方的地平线上又泛起一片白蒙蒙的光芒。在晨光的映照下。梅迪尔丽的一抹剪影是如此的苍凉、挺拔、嚣张、锋锐。那强烈之极的黑白对比。让人永难忘记。 晨光刹那间洒遍群山。梅迪尔丽却已消失在远方的茫茫云雾中。 苏体内的冰寒渐去。又恢复了活动能力。他低头看看了身体。杀狱只留下了一道极细极淡的血线。仅仅是切破了点皮而已。 帕瑟芬妮不知何时站到了苏的身边。她望向梅迪尔丽离去的方向。灰碧色的双眸神色极是复杂。 血珠仍不断从她双手上涌出、滴落。有几滴落在苏的脚边。摔成一朵灼热的血花。再无助地落回地面。被冰冷的岩石吸得干干净净。 “你的伤……”苏将心绪从梅迪尔丽的悄然出现和突然离去上收回。放在帕瑟芬妮身上。 因为失血过多。帕瑟芬妮的脸色已是病态的苍白。听到苏问起。她绽放出一个光辉四射的笑容。说:“我沒事。其实只要吃点药就可以止血了。只是战斗过程中不可能治疗的。” 帕瑟芬妮的笑容有些虚弱和不自然。让苏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出了差错。 激战之后。他身上的医疗套件早就不知丢在了哪里。而帕瑟芬妮现在衣服不整。素來注意仪容的她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扈从的面前。好在帕瑟芬妮自身实力强悍。杀狱的效力渐渐被驱除。双手上的血流也渐渐止了。 帕瑟芬妮的套装破烂不堪。露出大片大片雪一样的肌肤。傲人的身材已经不是衣物能够遮挡得住的。更有奋力突破封锁的趋势。可是她好象沒有掩藏的意图。大大方方的在苏面前晃來晃去。丝毫无惧可能被苏看到些不该被看到的东西。 苏不得不承认。帕瑟芬妮的杀伤力极度惊人。在付出相当的努力后。他才成功的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体上转移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染血的灰发上。只不过。苏拥有的某些能力这个时候并不是十分听话。悄悄地发动了几次。并且成功地震憾了他的意志。 感受到苏目光的变化。帕瑟芬妮浮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说:“我沒事的。其实你更应该担心梅迪尔丽。她伤得比我重。” “她……”苏微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发现。在七年之后。自己对梅迪尔丽的了解真的很少。所有理解和记忆仍停留在当年还是小女孩的时刻。 帕瑟芬妮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也许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也许。可是她……”苏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中一紧时。忽然眼前一黑。虚弱和贫乏的感觉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他晃了晃。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帕瑟芬妮吃了一惊。忙扶住了苏。并且立刻感觉到他的身体热得惊人。虽然感知到苏只是过于虚弱和疲劳。而且体内生机惊人的旺盛。可是帕瑟芬妮仍然感觉到不可抑止的慌乱。她迅速接通了海伦。并且将苏的数据传输过去。在得到同样的答复后。她才安定下來。 屏幕中的海伦看了看帕瑟芬妮的样子。扶了下眼镜。淡淡地说:“一会他醒过來的时候。会是意志和理性最薄弱的时候。也就是说。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吃掉他。” 帕瑟芬妮罕见地有了一丝慌乱。立刻反驳:“我……我要是想吃掉谁。那还不是立刻得手。需要把握这种机会吗。” “需要。”海伦的回答冰冷、生硬并且不容置疑。 帕瑟芬妮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看向海伦的眼睛。她定了定神。才凝望着海伦的眼睛。说:“亲爱的海伦。你又扶眼镜了。” “我知道。不过我扶眼镜的时候。并不总是在说谎。”海伦淡淡的回答。然后切断了通讯。只留下怔怔的帕瑟芬妮和苏独处。 犹豫许久。帕瑟芬妮才打开胸衣上的一颗扣子。从里面取出枚仅有几毫米的针剂。刺入了苏的颈部动脉里。 黑暗。似乎是永恒的黑暗。黑暗中还有无尽燃烧的烈焰。灼热得让人透不过气來。在焚烧的痛苦中。又有些滑腻的冰凉。就象是沙漠中的绿洲。会让饥渴的旅人不惜一切代价去索取。就在焦渴与痛苦达到了临界点的时候。苏醒來了。 苏醒后的世界远远比沉睡时要美妙得多。首先出现在苏视野中的。就是帕瑟芬妮那让人难以抑制暴力冲动的脸。他又感觉到头部所枕的地方非常柔软。但又有着含而不露的惊人弹性。苏立刻意识到自己枕着的地方其实是帕瑟芬妮的腿。 他游走的目光将周围的环境收于眼底。看到这是个不算深的背风山洞。山洞内的温度很高。非常的舒适。不过洞里并沒有取暖用的化学火焰。而是帕瑟芬妮以自己的能力提高了温度。好让苏睡得舒服些。 苏抬了抬上身。试图坐起來。不过身体出乎意料的空乏让他向帕瑟芬妮倾侧过去。而她不知道在怔怔地想着些什么。竟然沒躲。也沒有任何反应。苏不得不抱住了她。这是有些下意识的反应。却在大面积接触的瞬间。苏体内似乎有整桶的炸药被她的体温和柔软引爆。欲望的火焰几乎烧尽了他的理智。 苏双臂忽然硬得如钢铁一样。紧紧拥住了帕瑟芬妮。然后封住了她的双唇。帕瑟芬妮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呻吟。身体变得更加的火烫。也更加的绵软。她的唇当然抵挡不住苏充满了暴力的侵入。 这一次。是整座军火库在苏的身体内迸发。他的呼吸粗重如火山喷发。忽然腾出右手。探入帕瑟芬妮的衣内。然而却意外地发现。尽力舒张五指的结果。仍是无法完全满握。 就在局势迅速导向有心人预期的结局时。山洞内的温度忽然急速下降。帕瑟芬妮的身体也转成比深冰还要严寒的冰冷。苏的欲望如同被冰雪覆盖的火焰。迅速地熄灭了。 帕瑟芬妮微微后仰。双唇脱离了苏的探索。她凝望着苏碧色而幽深的左眼。轻轻地说:“苏。别这样。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眼瞳深处的火焰转为沉静的海洋。他缓缓放开了帕瑟芬妮。站了起來。然后也将她拉了起來。 帕瑟芬妮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喃喃地的自语:“还是不要让她输得这么不公平吧。唉……” “什么。”苏沒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沒什么。”帕瑟芬妮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绽放出温和柔美的微笑。向苏说:“去。到我的扈从那里把我的衣服拿过來。你不想我就这个样子被人看见的。是吧。” 章二十一 你可以看见我的心跳 上 当暗淡的天光照亮群山时,梅迪尔丽出现群山边缘的山峰上,她随手将杀狱插入坚硬的冻岩,处处缺损的钝锋巨剑仍是轻而易举地深深沒入冻岩,而且沒有发出一点声音。 覆盖在深黑色盔甲下的手缓缓松开了剑柄,杀狱的剑柄是由粗砺的不知名金属制成,完全沒有打磨过,到处都是突起和棱刺,剑柄中间则是一个狰狞恐怖的骷髅,四颗长长的獠牙突起贲张,如果普通人握上杀狱,还未挥动手心就会被刺得血肉模糊。 此时,杀狱的剑柄上染满了血,红得让人心悸,血缓缓顺着剑柄流下,即使是寒冷得似乎能够冻结时间的气温也不能让它凝固甚至是稍有止歇。 一滴滴的血仍在从手甲的缝隙中涌出,滴落在冻岩上,滴滴鲜血似乎都有自己的生命,在岩石的缝隙间不断地滚动着,甚至有些还在奋力向上攀爬,散落的血滴努力地想要移动聚集到一起,不过即使成功了,也很快耗尽了那一点点热量与能量,最终化成了淡淡血气,散失在空中,甚至沒有在冻岩上留下任何痕迹。 梅迪尔丽摘下了面具,微眯着眼,望向晨光升起的东方,在地平线的尽头,茫茫无尽的辐射云和大地浑若一体。 她的双眼依旧和七年前一样的碧蓝,深若大海,冰风吹动她苍灰色的长发,载着点点闪耀的神秘星辉远去。 群山间又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以远超羚羊的高速向梅迪尔丽所站的山峰奔來,一头火红的短发在色彩单调苍凉的环境中十分醒目,转眼间,佩佩罗斯就來到了梅迪尔丽的身后,单膝触地,说:“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梅迪尔丽默默地看着远方,沒有回答,佩佩罗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极少看到梅迪尔丽摘下头盔或者是面具,即使是回到审判镇,独自坐在小教堂里的时候,梅迪尔丽也将自己的面容终年隐藏在厚重铠甲之下。 “杀了几个,”梅迪尔丽平淡地问着,站姿沒有分毫的变化,象一尊冰冷的钢铁雕塑。 佩佩罗斯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全身都僵硬得象具僵尸,可以看出她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起來,如同陷入了不可抗拒的寒冷,是的,她穿得其实很少,在超过零下四十度的低温中,这点单薄的衣物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温作用,但是超卓的能力者理应无视这种程度的低温。 “您吩咐过下手要有分寸,不能留下无法治愈的伤势,我怎么会杀人……”佩佩罗斯的声音越來越小,身体的颤抖却越來越厉害。 “杀了几个,”梅迪尔丽重复了一次,声音语气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精准得如同回放。 佩佩罗斯深深地吸了口气,逐渐恢复了一点镇定,深深低下头说:“重伤三个,杀了三个,重伤的人以后都不能再战斗了,而且我让他们看清了我的身份,” “做得很不错,”梅迪尔丽的声音依旧平淡清亮,佩佩罗斯却忽然如被冰封了一样,完全不敢稍有动作,甚至于连呼吸都在极度的恐惧中凝止。 山外就是平原。 从另一侧的山脚下绕出由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然后以近乎于疯狂的速度笔直向这边驶來,距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车里的人就急不可待地跳下,以比车辆更快的速度向着峰顶狂奔,他们肩上还合力抬着一个金属琴盒和一张黑色铸铁座椅,來的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俊美男人,黑色的制服剪裁得贴身得体,猩红的左袖却透出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刚刚踏上峰顶,这些年轻男人个个都是身体一僵。 和佩佩罗斯不同,地位远为低下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梅迪尔丽的真正容颜,虽然深切知道梅迪尔丽的恐怖,更清楚在她面前出现差错的下场比死亡要更加恐怖,但是初见的刹那,每个人都被她的容光所震慑,无一例外。 这一点,七年前和七年后,从未有过不同。 有些人已经想到了梅迪尔丽会在年轻随从中间挑选男宠的传说,呆呆地站着的一众男人甚至还有人在不知不觉中松了手,其余人的力量不足以完全支撑,琴盒和座椅顿时失去平衡开始掉落。 就在大错行将铸就的时候,沉思中的梅迪尔丽伸出了染血的右手,轻轻一招,重达数百公斤的铸铁粗制座椅就飞到她的身后,轻轻落在冰岩上,然后四支粗大的方形椅脚向下一沉,无声无息地沒入岩石十余公分,就此放稳,琴盒也乖巧地竖立在梅迪尔丽面前,盒底的粗钢锐刺同样钉进冻岩内。 出乎所有人意料,梅迪尔丽并沒有惩罚已经彻底笼罩在恐惧与绝望中的下属,而只是向他们的來路一指,这是让他们离开的表示,一瞬间,这些俊美的年轻人全沒有了能够与外貌匹配的镇定,争先恐后地狂奔下山,转眼之间,三辆越野车就掉转车头,轰鸣远去。 直到尘烟在山那一边消失,佩佩罗斯才确信梅迪尔丽并不是故意先给他们生的希望,然后在希望最浓烈的时候结束他们的生命,就象过往审判所三巨头常做的那样,她同样感到震惊,在审判所的历史上,这是相当罕见的仁慈,更从不曾在梅迪尔丽的身上出现过,只要这位自领‘黑暗圣裁’之名,一手令前任失踪,并且逼得另外两大巨头退隐的女孩愿意,就可以让一个人连续数日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而且既不能死去,也无法发疯,并且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地接受惩罚,佩佩罗斯更曾亲眼看见过梅迪尔丽以无法想象的能力撕碎了一个囚犯的意志,再重新拼接完整,她甚至不敢去想象这一过程中囚犯所经历的痛苦,而现在,这一幕正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 这正是梅迪尔丽震慑人心的所在,若落在她的手中,死亡则完全成了奢望和仁慈。 梅迪尔丽将面具放在座椅的扶手上,然后从容坐下,问:“佩佩,你多大了,” 这个问題很突然,佩佩罗斯也是一怔,她所有的资料,不是都记录在档案中吗,拥有审判所智脑‘光暗’最高权限的梅迪尔丽,自然不会看不到这次资料,不过既然她问起,佩佩罗斯老老实实地回答:“24,” “那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梅迪尔丽又问,听她说话的口气,就象是在和一个亲密的好朋友在随意聊天。 但是佩佩罗斯的感受当然是另外一回事,她尽可能地保持着平稳语气回答:“您知道,我出身于荒野,还能够记得的事情都是从四五岁时开始,再往前的事情就都忘记了,童年惟一的记忆就是冷、饿和痛的感觉,后來长大了一点,就是各种各样的男人,第一个男人是在我的七岁那一年,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从那之后的三年,我要通过狩猎、工作以及性來获得食物,十岁时我被一名审判所的仲裁员看中,带入了暗黑龙骑,然后在十三岁时我杀了他,自己成为了一名见习仲裁,” “很普通的经历,”梅迪尔丽给了评价,在荒野上,这的确算是非常典型的生活,但是她接下來的问題就让佩佩罗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知道我的童年吗,” 细细的汗珠不断从佩佩罗斯的额头上渗出,又顺着细腻精致的脸庞滑落,火红的短发看起來杂乱无章,而且颜色似乎也有些刺眼,就在她实在无法做出选择的时候,梅迪尔丽并沒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我的童年,嗯,按照你们认为的童年,非常的另类,在八岁之间,所有的记忆都是温暖、安全、等待和希望,那个时候,荒野中是充满了阳光的,虽然阳光被高高地隔离在辐射云的上方,但是我依然可以看见它,感觉到它的温暖,” 佩佩罗斯从未听到梅迪尔丽以如此柔和、温暖的声音述说,更从未听过她的童年往事,但以审判所的逻辑而言,一切温柔、宽厚、仁慈等不该存在于这个黑暗世界的东西,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更加深沉的恐怖,在梅迪尔丽入主后,这一传统更是被发挥到淋漓尽致。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我已经快16了,16岁刚刚成年,作为女人,更是会被人轻视,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测我的年纪,并且在心中反复强调这一点,以增强自己的信心,他们或许会畏惧我的武力,但总是会以年纪为理由,把我看成一个傻瓜,这样的人很多,不是吗,”梅迪尔丽沒有回头,也沒有望向佩佩罗斯。 佩佩罗斯身上最后的力气似乎都已流失干净,根本无力作出反应,梅迪尔丽有一点沒有说错,至少佩佩罗斯就经常在思考她的年纪。 “从我降生的那一天起,所看到、所听到、所感知到的一切,我都记得,”梅迪尔丽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在佩佩罗斯的耳内却如同惊雷。 梅迪尔丽打开了琴盒,深黑色、表面根本未作过任何打磨的锻钢琴盒内衬是暗红色的丝缎,里面是一把显然很有历史的大提琴,酒红色的漆面被摩梭得发亮,不知经过了多少代大师之手。 佩佩罗斯看到过琴盒,就是梅迪尔丽进入审判镇时除了原始形态的杀狱外带着的惟一一件行李,她也知道里面是一把大提琴,但从未听到梅迪尔丽演奏过。 梅迪尔丽将大提琴靠在身上,以琴弓试了试音,她依旧是满身盔甲,锋锐手甲按压在琴弦上却似是显得无比的温柔轻软。 琴弓横拉,大提琴发出的第一声就如苍茫原野上的滚滚雷声,又如不断回响的呐喊,低沉、苍劲、悲凉的琴音顷刻间铺满了群山,即使是悠长的颤音中也似埋藏着行将喷发的火山。 琴音如海,海上狂风巨浪,海下潜流奔涌,天是暗的,云端如垂到浪峰上,天海之间,是无穷无尽的闷雷。 佩佩罗斯即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琴音中蕴藏的情感,它太复杂、太激烈,变化得也太快,它更是太过厚重、过于宽广,仅仅的稍稍尝试和它接触,佩佩罗斯的意识就几乎要被撑得裂开,但是那如海一般深沉的情感,也同样震慑了她的心。 她挣扎着想要退出來,却骇然发现为时已晚,心脏的跳动与音乐已浑然一体,随着旋律忽而直上云端瞬间又深入海底,到最后甚至她自己都在怀疑胸腔会不会直接炸开。 在佩佩罗斯行将崩溃的边缘,琴音嘎然而止。 梅迪尔丽站了起來,挥手一掷,那把价值连城的大提琴就翻转着飞上天空,凝望着灰色天空中跃动着的一抹酒红,梅迪尔丽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佩佩,如果是一天以前,我会杀了你的,用三天时间,” 佩佩罗斯不敢出声,却悄然松了口气,她现在精神和体力都衰弱到了极点,接触过梅迪尔丽的精神世界后,佩佩罗斯再也不会认为她只是一个终年包裹在厚重盔甲下,沒有情感、沒有亲人、沒有朋友的杀戮机器。 梅迪尔丽迎着凛冽山风,双眼弯若新月,她指向空中跃动狂舞的大提琴,作了一个扣动扳机的手势。 大提琴立即炸开,如一朵绽放的花,以绮丽的方式结束了一生。 杀狱自行从冻岩中跳出,跃进刚刚持着琴弓的手中,梅迪尔丽拖着杀狱,戴上了面具,说:“佩佩,跟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佩佩罗斯抬起了头。 “暮光城堡,那个让你有了勇气背叛我的地方,” 寒冷的冬季,下午四点之后,暮色就会徐徐爬遍大地,在一片幽静山谷的缓坡上,生长着大片灌木,渐渐浓重的夜色下,仍生长的郁郁葱葱的灌木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淡绿色莹光,光芒并不强烈,但是成片的灌木就辉映着整片山坡,并且使山谷也笼罩在这淡而神秘的光辉中。 山脚下座落着一座古老的城堡,破败外墙上攀爬着的藤蔓也在放射着碧色莹光,但是这些光辉并未给古堡带來舒适的感觉,映衬着古堡里零落透出的有数的几点灯火,反而有种诡异寒冷的感觉,使它更象旧时代传说中的墓地,阴森、潮湿,并且充斥着诡异且未知的生物。 好在城堡今晚并不是象以往那样只亮着寥寥几点灯火,而是灯火通明,悠扬的乐曲时时从古堡中飘出,古堡的台阶上铺着长长的猩红地毯,虽然黑铁镂花的院门以及橡木制成的大门都紧闭着,但是从古堡前广场上停满的各式马车來看,这里今晚宾客如云。 按照古老的礼仪,现在晚会还未正式开始,作为古堡至高无上的主人,头发雪白的老人依然独自坐在他心爱的装饰有七使徒传说的小客厅,旁边的茶几上摆着钟意的红茶,透过金丝镶边的单边透镜,认真地阅读着手中的报告,报告是用典雅流畅的花体字写就的,不论内容,本身就如同一件艺术品。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先进的智脑,但是老人只肯阅读以旧时代方式手写在纸张上的报告,这是他多年以來的习惯,对外界來说,更是身份的一种象征,这座外表破败的古堡已经拥有近五百年的历史,在最近的两百年中,它同“萨伦威尔”这个姓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休戚与共,萨伦威尔是一个古老、低调、优雅并且尊重传承的家族,家族的信条就是尊重历史、尊重时间,在属于老人的时代,古堡虽然历经多次修葺,但始终保持了数百年來的原貌。 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古堡最初的名字,但是在一个隐密且不大的圈子中,从二十年前,这座城堡就因为老人的缘故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并且日渐为人所惊惧、敬畏:暮光之城。 老人手中的报告只有四页,扣除严谨得近似于刻板的格式化段落,真实的内容不过两页纸出头,就是这两张纸,老人已经反反覆覆地看了一个小时。 这时又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并且在一种不为人所知的默契中,上了点年纪的管家直接推门走进來,垂手站在老人的沙发旁,以特有悠扬音调说:“大人,加古勒爵士和他的随从们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客厅休息,” “宴会时间还沒有到,让他等着吧,”老人淡淡地吩咐着,视线始终未从手中的报告上移开。 管家想要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个时候打断老人的思考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就在管家的目光中已经开始显露出一线焦急时,老人终于将报告放下,他看了一眼管家,说:“一个加古勒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这次的计划成功,我们就根本不需要他了,” 管家躬身称是,但是他想了想,仍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是,佩佩罗斯并不是个可以信赖的女人,” 老人微微一笑,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审判镇,这就足够了,” 章 二十一 你可以看见我的心跳 下 听到老人的话,管家回想了一遍所有计划的关键,也就释然,因为神秘学的高阶能力以及多年的经历了数考验的忠心,他才得以成为老人的心腹,并且参与到一些核心机密当中,即使地位日益提升,管家依然非常清楚自己的本分,始终如第一天站在老人身边般谦卑恭敬,也从不作逾越的事,比如说,对老人已经决定实施的计划指手划脚。 虽然拥有高阶的能力和出众的智慧,但是管家却沒有一点野心,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追随主人,一同老去,而他唯一的奢求是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后能够继承自己的位置,继续服侍萨伦威尔家族,时光走进暮光古堡后,似乎在飞快地倒流,重新定格于旧时代的十八世纪。 忠诚会有回报,这是旧时代的原则,也是萨伦威尔家族的行事准则,彼格勒萨伦威尔,暮光古堡的主人兼萨伦威尔家族的领袖,在血腥议会中曾经拥有一个更加响亮的称号,‘暮光决断’,身为审判所三巨头之一,在二十年高踞黑暗王座的过程中,老人领导下的萨伦威尔家族拥有不输于三大豪门的影响力。虽然在那个血腥午后,梅迪尔丽以可抗拒的姿态进驻了审判镇,萨伦威尔耀眼的光芒暂时消敛,但那只是一个强大而可匹敌的存在,将以更强姿态复出前的蛰伏而已。 况且随着审判所中几乎所有幸存的骨干力量都随着两巨头退隐,审判所整体实力直线下降,即使现任主宰的杀伐和铁血手腕丝毫不逊于前任,但是在议会的很多人心目中,那里再也不是过往那令人闻名惊悚的黑暗中枢了,两年來,在梅迪尔丽的强势整顿与蜘蛛女皇的暗中支持下,审判所的实力的确有所恢复,但是想要恢复昔日的荣光,仍是非常遥远。 如果这次的计划成功…… 管家从身体深处涌起丝丝兴奋的战栗,如果计划能够完全成功,那么老人不光会重新执掌审判所,并且审判所将会真正远离三巨头时代,从此只有一个主人,全新的审判所会将恐怖的黑暗光辉播洒到血腥议会统治的每一寸土地,彼格勒萨伦威尔的名字将会和蜘蛛女皇、三大豪门以及贝布拉兹并列。 只要计划能够成功。 计划的关键,就是要恐怖的女魔王离开审判镇,离开她的主场,现在是最关键的时间节点,机会可能只有一次,而现在,梅迪尔丽的确出现在北方,并且与帕瑟芬妮发生了激战,不管战果如何,不论她有沒有受伤,甚至佩佩罗斯的忠心是在哪一方,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在这个时间离开了审判镇。 沒有人比管家更清楚,两年前老人的隐退半是被迫,半是主动,彼格勒并非是畏惧梅迪尔丽,而是对决战沒有十分把握,此外审判所的另一个巨头尚完整损地虎视在旁,为避免巨大的损失他果断地作出隐退决定,将审判镇让给了梅迪尔丽,两年以來,彼格勒一直在暗中联系各个派系的人,围绕着暮光古堡建立起的联盟,比两年前更加强大,也更加广泛,联盟中有众多的人才,武力、智慧与特异的能力一样不缺,而且联盟中也有众多非人的才华者。[ 两年时间,已经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现在在审判镇的外围,众多强者在游走逡巡着,等待着梅迪尔丽的归來,因为阵容的强大,此战的目标是活捉而非击杀。 古堡的走廊很长,管家也走得不快,因此有足够的时间思索很多的东西,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一个传闻,据说在那张沒有表情的面具背后,是让人法想象的绝世容颜,想象世界中强烈的反差让他体内出现了压抑不住的炽热,他不得不稍稍停布,站到廊前,略微开户,让零下数十度的寒风吹打在脸上、身上,这才稍稍平抑了心情,并且让生理上的反应逐渐降了下去,如果就这样走进宴会厅,管家身体上的异样一定会被人立刻发觉,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失礼。 透过廊看出去的景象和平时的夜晚沒有任何不同,占据视线的依旧是满山满坡散发着惨绿光华的灌木,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管家的眼中,今晚灌木发出的莹光却忽然变成一片浓稠的红色。 管家微微吃了一惊,立刻小心翼翼地调动神秘学能力,探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拥有高阶神秘学能力后,经常会听见、看见一些奇异的景象,这通常是对能力拥有者的一种提示,不过管家并不敢全力调运能力,现在古堡中有很多高阶的能力者,会警觉到高阶能力的运用,那些时刻生活在阴谋、暗杀、死亡之影中的大人物说不定会立刻派人找过來弄个明白,还是不要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为好。 他并沒有感知到什么?视线里的荧光灌木也已恢复正常,管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暗中嘲笑着的自己紧张和神经质,谁又会在这个时候对暮光城堡作什么呢?一年中任何时候可能都比今天更适合干这些事。 时间已经不多了,管家加快脚步向楼梯走去,让客人等候多久,都是有严格时限的,在经过最后一扇廊时,他向外看了看,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荧光灌木每一片叶子上,都红得如同挂满了血滴,这次论他怎么平定心神,眼睛看到的异象始终不曾消褪。 城堡主楼上的钟声悠悠响起,每记钟声都在催促着管家,提醒他时限已经到了,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急匆匆地从楼梯上走了下去。虽然异象非常强烈,几乎可以肯定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但是理智在冷静地告诉他今晚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有事,更有可能是那些桀骜不驯的贵宾们闹事。虽然管家对于古堡仆人的素质很有信心,但是这种重要场合,再多几倍的小心都不会有错。 在楼上,老人依旧坐在会客厅中,仰望着顶壁上的七使徒油画,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时间已经到了,更清楚地感觉到楼下宾客们的骚动,有些家伙甚至已经在示威性地提升能力了,对于这些家伙,老人连冷笑的心思都沒有,他知道今天來古堡的很多人都沒有什么耐心,但过了今晚,他们就会变得很有耐心,至少在萨伦威尔这个姓氏面前会是如此,即使在今晚,他也不担心宾客们当真敢闹事,为了联盟的稳固,他不介意当众杀掉几个肾上腺激素过分发达的,以便让那些不清醒的家伙变得聪明点。 老人看上去有些混浊的瞳孔深处,数个身影正交错闪动着,所有的身影都是披重甲、持杀狱的梅迪尔丽,所有的影像最终都分解成数数据,归入意识的深处,和大多数男人不同,在老人眼中,梅迪尔丽自始至终仅仅是一组冰冷的数据而已,完全不会和女人联系到一起,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性方面的想法,彼格勒已将她视为最重要的敌人,他一向认为,对于重要的敌人,任何多余的想法都有可能招致失败。 计划已经开始,行动即将成功,在最后的等待时刻,老人习惯性地再次分解了一下梅迪尔丽的数据。虽然在计划中他不可能亲自与梅迪尔丽动手,不过温习数据能够让他感到心安。 彼格勒又伸出手,这一次拿的不是红茶,而是旁边的一杯红酒,这个时候,酒更适合他的心情。 杯中的红酒醇厚郁馥,年份则恰到好处,是暮光古堡的特产,也是老人最喜欢的酒,他轻轻地晃了晃酒杯,但是酒液的旋转却比预料得到激烈一些,酒液中心激出了一朵小小的浪花,几滴飞溅的酒汁扑上了老人的衬衣,在柔和的白色衣料上留下几滴刺眼的红。 老人明显一怔,把酒泼出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曾经的‘暮光决断’,怎会是个连酒杯都拿不稳的普通老人。[ 他霍然抬头,望向天花板,小客厅中灯火摇曳,穹顶壁画上七个神态各异的使徒似乎活了过來,目光都飘向下方坐着的老人。 老人皱了皱眉,其实顶画并沒有变化,七个使徒仍只是一堆油彩的组合,并未拥有生命,光影变化是因为吊灯在轻微晃动着,吊灯上数十枝蜡烛的烛火也随之摇曳,室内的一切线条都开始游弋起來。 这是古堡乃至大地正在震动。 老人霍地站了起來,目光如鹰,一种强烈的预感让他透过户向院落中望去,恰好看见两座黑铁镂空的古老院门声息地飞了起來,然后在空中分成几块,砸在地上,沉重之极的铁门碎块甚至在坚硬的铺石广场上撞出一个个深坑。 巨响和震动早已惊动了古堡中的宾客,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目光和感知投注向院门处,洞开的院门外,梅迪尔丽倒拖着杀狱,缓步走进。 院门处还有两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仆人,他们一改迎宾时优雅缓慢的动作,如两头恶狼向梅迪尔丽扑去,看他们跃起挥拳间带着的沉重力量,恐怕实力已不在龙骑列兵之下,但是当钢铁般的双拳落下时,梅迪尔丽已然消失,等待他们的是佩佩罗斯。 佩佩罗斯闪电般抓住两个仆人的手腕,一声低喝,两名仆人的身体已经被她顺势抡起,随后扑的一声闷响,他们的头狠狠地撞在一起,几乎整个头盖骨都塌陷下去。 佩佩罗斯的手一松,两具尸体各自飞出数米,象破口袋般栽在地上,手脚还在偶尔抽动着。 瞬间击杀两名实力强劲的男人后,佩佩罗斯沒有半点欢喜的样子,反而跌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凌乱的红色短发,失声痛哭起來。 “我就知道她是个**!”在二楼看见了这一幕的管家在心中痛骂了一声。 两名男仆跃起时,梅迪尔丽已來到古堡大门前,抬手开了橡木包铜的沉重大门,沒有人看清她是如何來到大门前的,梅迪尔丽似已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有杀狱在地上拖出的深沟勾勒出了她的前进轨迹。 门内是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的大厅,七八名盛装的男人女人正三三两两地热切交谈着,偶尔从路过侍者手上的托盘中取一杯酒,这里并不是正厅,晚会还未开始,所以他们在这里透透气,并且可以谈些稍有私密性的话題,他们虽然有些身份,但并未高贵到可以分配到一间私用会客室的地步,所以只能站在外厅。 大门开的刹那,厅内突然寂静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梅迪尔丽身上,梅迪尔丽沒有戴面具,深湛的蓝色双瞳中有一些迷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的面容全是由充满棱角与锋芒的线条构成,却奇异的构成了一张交织柔和和迷茫的容颜,上面好象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再努力却也法真正看清她的美丽,但是并不是真有水雾,而是视线接触到她的面容刹那间产生的恍惚,才让人们感觉到梅迪尔丽脸上似乎有了层薄雾。 所有人第一时间的反应都是用力眨眼,得再清楚些,可是当他们再次瞪圆双眼时,门口已是空空如也,只有洞开的大门外幽暗宽广的广场和插在坚硬石地上的铁块。 梅迪尔丽呢? 当他们心中浮升起疑惑的时候,梅迪尔丽已自外厅中悠然穿过,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杀狱照例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沟,不光是地毯、地板被切开,切痕还深深地刻进地基的岩石中,进入城堡后杀狱似乎沒有动过,但是剑锋上却突然淋淋漓漓的滴下鲜血來。 外厅的宾客连同仆役一起四下寻找梅迪尔丽的行踪时,他们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了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线,血线细而笔直,随后身体躯干就延着血线四分五裂,在一片尖厉呼叫声中,外厅突然变成了血肉地狱。 在一楼尽头,梅迪尔丽轻轻开了一扇紧闭的门,门并未打开到足够让人进出的角度,而是悄声息地直接化成了一堆碎屑,门后是个很小的房间,看陈设好象是供女宾临时补妆的地方,不过这个时候房间里有一男一女,女人显然是來宾,她的晚礼服裙摆高高掀在腰上,而站在她身后的是个穿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男仆,只露出必要的身体部位,正在用力耕耘着身前的女人。 梅迪尔丽转了个身,开始上楼,杀狱在地面上切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再将木制的楼梯剖成了两半。 化妆室中的两个人依旧在激烈肉搏着,投入到忘我的地步,还是女人偶尔一侧头,才看见房门不知何时消失,两个人其实一直暴露在外,如果走廊上经过了一个人,必然会将一切尽数收于眼底,女人立即发出一声惊叫,叫到一半才醒悟过來,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至于那个年轻、英俊而且健壮的男仆,也被眼前的异样吓了一跳,显得惊慌失措。 女人迅速从男仆的身体上摆脱,双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忽然侧头咬在男仆的颈侧,男仆张大了嘴,却叫不出任何声音來,仅仅过了一秒,他的脸色就变得惨白如纸,双眸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女人松了口,用白手套拭去唇边的鲜血,阴冷地看着男仆颈侧两个深深的血洞,她一把提起男仆,轻盈地从户跃了出去,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梅迪尔丽沿着曲折的走廊在二楼信步,她经过了一扇扇关闭的房门,忽然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來,她伸手门,指尖还未触到房门,房门就自行打开。 房门后是个非常宽大的房间,地毯上横陈着四五个**的女人,正中伏着一个极为魁梧雄壮的男人,他正抬起头,一边舔着躺在面前的女人,一边把狰狞的笑容投向门外的梅迪尔丽,看清了梅迪尔丽的容颜后,男人的双眼骤然放射出惨绿的光华,他猛然站起,疯狂咆哮着,体型也骤然增大,他的鼻吻向前突出,四颗长长的獠牙从嘴里探了出來,双手双脚上各自生出锋锐的利爪。 男人深蹲,然后骤然发力,如一颗炮射向梅迪尔丽,房间中轰然一响,地板在巨大的蹬力下整片塌陷,破碎的石板尽数砸入下方的房间中,明显有血肉撕裂的声音,却出人意料的沒有听到任何惨叫声。 梅迪尔丽宁定地看着扑來的男人,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的鼻吻已经突出到有如狼吻的地步,恶狠狠地向梅迪尔丽的肩头咬下,他的右爪搭向梅迪尔丽的左肋,左爪则抓向她的胸部。 梅迪尔丽抬起了反握杀狱的右手,格开了男人的左爪,任由他的右爪抓在肋下,并且听任他咬在自己的肩头。 这个狼一样的男人视落嘴处正有几根锋锐的突刺竖起,去势丝毫不减,上下腭合拢一口咬下,梅迪尔丽盔甲上本该比坚硬的突刺在男人的利齿下似是突然变得酥软起來,迅速弯曲折倒,到后來甚至于厚重的肩甲都开始吱呀变形,而梅迪尔丽的肋下,那个男人落爪的地方,五根利爪也已深深地**铠甲内,瞬间沒入一半。 梅迪尔丽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微微转头,望向狼一样的男人,男人滚圆的眼睛也正在盯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凶残、欲望,还有戒备和谨慎。 梅迪尔丽双唇微开,忽然对着男人的头吹出一口气。 狼般的男人眼中突然浮现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但來不及有任何反应,整个头颅就爆成一团血雾,随后被形的劲风吹得喷射而出,竟然激打在房间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一片深红色的印痕。 头的狼男身体仍挂在梅迪尔丽的身上,四爪依旧抓得梅迪尔丽的盔甲不断变形扭曲,显示出身体不可思议的强悍与生命力,不过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再怎样都沒有了威胁,杀狱仍沒有动,但剑锋上又开始浸润着鲜血,狼男的四肢上各自多了一道血线,随后爪子就和身躯彻底分离,爪子仍在徒劳地抓扯着梅迪尔丽的盔甲。 梅迪尔丽的盔甲开始震动起來,仿佛有生命般跳起伏,凹陷下去的部位也在一一复原,那些刺入盔甲的利爪纷纷被强大的力量出,深深地刺入墙壁、天花板以及圆柱中。 狼人的残躯依旧有着惊人的活力,各处伤口中如同有成千上万条小虫子在蠕动着,试图修补伤损,血肉在疯狂生长着,但是狼头被吹碎之后,具备穷生命力的血肉也就失去了方向,只是毫章法地乱长一气,疯狂的血肉甚至从伤口延伸出去近半米,狰狞并且恐怖,失去头颅并且被切断四肢的身躯陷入狂乱的生长中,毫规律地抽动着。 狼男本來是想依靠身躯不可思议的恢复力以及堪比重甲的防御力和梅迪尔丽硬拼,看看是谁先承受不住对方的伤害,想必在过往的战斗中,他依靠这样的策略取得过数次的胜利,以他身躯的恐怖生命力,就算是被拦腰斩断,也能够复生出新的肢体來,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梅迪尔丽,奉行以伤换伤战略的狼男瞬间被吹爆头颅,也就从发挥优势。 梅迪尔丽的视线落在狼男**的胸膛上,那里用飞扬的字体烙印着一行醒目的字,这种文字字形非常古怪,绝不是哪种常见的人类语言,梅迪尔丽却轻轻地念颂出來:“爵士,加古勒黑牙!” 她抬起了头,视线从狼男的尸体上移开,迈步向前,房间对面的墙壁上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大洞,残留的地面上照例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壕沟,梅迪尔丽早已从房间中穿过,缓步走上了三楼,她的动作看上去舒缓如流水,实际上快得不可思议,和她比起來,所有人都象是静止的雕塑,只有狼男加古勒的残躯除外。 很快,梅迪尔丽上了三楼,站在宴会厅的门前,这间宴会厅比一楼的要小些,但装饰精致奢华得多,历來是萨伦威尔家族用來招待那些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宾客所在,宴会厅中零零散散地站着七八个宾客,有男有女,即使楼下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这里的人们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当梅迪尔丽出现时,每个人都还有闲情逸致以倨傲且饶有趣味的神色审视着她。 宴会厅的另一端有一扇小门,门后是一道不长的走廊,通向绘有七使徒传说的小会客厅,彼格勒习惯于在这间小会客厅中与人商谈真正重要的事务,小会客厅是这座古堡中最为安全的场所之一,俯瞰着众生的七使徒传说也不仅仅是一幅单纯的油画。 彼格勒此时正从宴会厅另一端的那个小门走出,一开门就看到了静静站立着的梅迪尔丽,老人双眉微不可察地皱了起來,灰色的眼睛如鹰一样的眯了起來,其实,他开门、视线落在梅迪尔丽身上的时刻,刚好是梅迪尔丽出现在宴会厅门口的时刻,这是巧合,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宴会厅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息,能够站在这里的男男女女,乃至两个明显不是纯血人类的客人,都各自拥有强大的能力,至少现在他们还有自信站在梅迪尔丽面前,沒有选择逃跑,他们当然也都注意到了时间上巧合,于是各自思索这种巧合背后的含义。 身着盔甲的梅迪尔丽比老人要高出近一个头,她的面容始终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让人总有些看不清楚,而那双蓝色的眼微微弯着,似乎有些迷茫,又似乎在甜甜的微笑,仿佛未经人事的纯真孩子,或许戴上面具的梅迪尔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王,而摘下面具的她,这一刻的容颜就是每个人梦想中的天使。 老人右手横在胸前,微微躬身,向梅迪尔丽行了一个古老贵族的礼节,微笑着说:“尊敬的黑暗圣裁,沒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梅迪尔丽微微笑了,她的目光并沒有聚集在老人身上,而是落在未名的远方,她的声音近似于梦呓,清冷纯净,并且飘渺:“尊敬的暮光决断,既然你希望在审判镇外见到我,我想,还是直接到这里來见你为好!” 老人从容地笑了,笑得十分自信:“过去两年中,我十分佩服您的智慧,不过这次您显然犯了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老人挺直了胸膛,张开双臂,骄傲而又带着深沉情感地说:“这里,是我的主场!” 暮光古堡好象瞬间活了过來,老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引起古堡某种共鸣,越來越强烈,激荡着宴会厅中每个來宾的心跳,这一刻,他们的心脏已不能服从自己的命令,而完全与古堡的共鸣同步。 所有宾客的脸色都变了,特别是其中两三个显得格外倨傲的人,再望向老人,眼睛深处浮现的已是畏惧,温暖的炉火、奢华的陈设、能够想象得到的一切享受和服务使得他们几乎都忘记了,这里是老人的主场,至少在这里,老人拥有对他们生杀与夺的力量。 “我知道!”梅迪尔丽轻柔的说着:“我知道这里是你的主场,还知道你不会离开自己的主场,所以我來了!” 或许是急于讨好显示了力量冰山一角的彼格勒,厅中一个粗壮的黑人向着梅迪尔丽耸动了几下下身,狞笑着说:“妞,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见鬼的黑暗圣裁,既然你來了这儿,就得给我们好好的骑几天,或许我可以先干爆你的……” “闭嘴!”出人意料的是,咆哮着的并不是梅迪尔丽,而是彼格勒。 喝止了黑人后,银发的老人又望向梅迪尔丽,叹息:“如果你留在审判镇,在你的主场里,沒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梅迪尔丽依旧是笑着的:“因为你的计划中并沒有给我选择的机会,所以我也沒有选择,只好來这里杀了你!” 老人哈哈笑了起來,说:“梅迪尔丽,这个玩笑并不好笑,除了你即将蜕变之外,今晚这里除了我,除了我的主场,还有很多特别的宾客,比如说……” “比如说,加古勒爵士!”梅迪尔丽替老人作了补充。 老人目光突然锐利起來:“他死了!” 梅迪尔丽的目光终于落在老人身上,沒有回答他的问題,而是看了看客厅中的宾客,然后说:“彼格勒,我知道两年來你一直在积蓄实力,准备重夺审判所大权,从此与女皇平起平坐,可惜,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给了我两年时间,而时间,永远会站在我这一边!” 彼格勒锐利的目光转为暗淡,如同夕照,这是他提升能力的标志,他冷笑,说:“即使杀了我,你走得出这里吗?” 梅迪尔丽摇了摇头,笑得如梦般轻淡飘盈,轻声说:“你又错了,我所畏惧,因为我來这里,惟一的目的是和你一起毁灭……” 彼格勒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住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入到走廊里,而梅迪尔丽则向他走來,随着彼格勒走进了狭长的走廊,并且反手关上了通向宴会厅的门。 她所有的动作都是如此的清晰、流畅、自然,每个宾客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且记在心里,可是沒有人有所反应,也沒有人能够做出反应,因为梅迪尔丽和彼格勒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以至于沒有人有能力作出反应,可是不知为什么?审判所前后两任巨头的所有动作偏又能让他们看得清楚、记得明白。 宾客们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喉咙中干得象是沙漠,而呼吸也变成一件比奢侈的事,他们看着那扇关闭的门,却沒有人有勇气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后不断发出细碎复杂的声响,根本从分辨是什么声音,即使是感知能力最强的人也只能从中勉强分辨出数百种声音,但还有成千上万种音波从分辨。 然后,是血。 穷尽的鲜血,发疯一样从门缝中挤射喷出,溅了靠得过近的一个女人一脸一身,她却呆呆站着,完全失去了动作的勇气。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这又是谁的血,。 好象门后是由鲜血汇成的河流,只被一扇薄薄的门挡住。 门开了。 走出來的是梅迪尔丽,她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只是灰发不再飘扬,梦一般的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狰狞的盔甲已破碎不堪,几乎就是一堆碎铁块挂在一起,杀狱也只剩下一米长点的一截,她的左手软软地垂在身侧,手甲已不知去向,鲜血不断顺着如雪一般白的手指流下。 仅仅一秒,梅迪尔丽就踏着尽的鲜血走出,也不知那是她的血,还是彼格勒的血。 她明明已重伤,可是满厅穷凶极恶的宾客,却人敢向她攻击,梅迪尔丽轻轻笑了笑,微开的双唇间立刻飘出一团淡红色的雾气,她用和刚才一样的轻柔声音说:“今晚,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将沦陷,因为我,梅迪尔丽,将和你们一同毁灭!” 梅迪尔丽沒有动,所有的宾客也都沒有动,因为时间似乎并未流逝多少,可是杀狱的剑锋上又在滴血。 不知是谁垂死前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了古堡的宁静。 在暮光古堡的大门处,两具男仆的尸体刚刚摔落,手足还在抽搐着,佩佩罗斯坐在地上,用力撕扯着自己的红色短发,哭得撕心裂肺。 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深黑色的战靴,只是战靴上染满了血,层层叠叠,浓得似乎是刚在血池中泡过。 站在佩佩罗斯面前的,是梅迪尔丽,她一挥手,将彼格勒的头颅扔给了佩佩罗斯,淡淡地说:“从今以后,他是你的了!” 佩佩罗斯抱着彼格勒仍然温热的头颅,用尽全身力量,放声痛哭。 梅迪尔丽在原地停留了一秒,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我不怕毁灭,所以沒有立刻毁灭!”说完,她就向黑暗中走去,在起步的同时,她的身影便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只有杀狱拖出的沟壑指明了她离去的方向。 佩佩罗斯又哭了一会,突然收住了哭声,她深深地在彼格勒的唇上一吻,然后一跃而起,追着梅迪尔丽远去。 暮光古堡,淡淡的暮光依旧,却渐渐沉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夜很漫长。 审判镇中同样一片寂静,中央教堂的门却已紧闭。 梅迪尔丽站在教堂厅中,一件一件地脱去重甲、战衣,以及内衣,最终,她**着站在了教堂中央。 在那白得令人眩目的胸上,贴着一张已显陈旧的纸,纸并不大,只有几厘米大小。 梅迪尔丽常年坐着的铸钢座椅已移到一边,祈祷台中央升起一座同样色作深黑的钢制棺椁,教堂的四根石柱中各探出一个铜制龙头,张开的龙嘴对准了打开的棺椁。 梅迪尔丽并未望向棺椁,而是取下了胸前贴着的纸,拿到了眼前。 借着暗淡的光,可以看出纸上用铅笔绘着一幅简单却传神的简笔画。虽然因为时间的关系笔触已有些模糊,仍可看出上面画着的是一个身上缠满绷带的少年和一个长发飘扬的小女孩,画上是两个人的背景,少年牵着小女孩的手,站在苍茫的荒漠上,在这片充满了绝望的土地上,他们显得如此的渺小且助,在他们的前方,隐约有一座城镇。 就是那一天,她随着他,走进了约克斯顿。 七年來,这幅画一直放在这里,随着她的心脏一起跳动。 梅迪尔丽步入棺椁,仰面躺下,双手交叉置于心前,在她手中,是那幅保存了多年的铅笔画。 四座龙头突然震动起來,同时喷出浓浓的血泉,注入棺椁中,血很快沒过了梅迪尔丽的身体、脸,以及那幅与她心脏共鸣的铅笔画。 棺椁厚重的顶盖自动合拢,锁死,然后整座沉重之极的棺椁就载着梅迪尔丽,缓缓沉入地下。 永归黑暗。 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完 章 一 重归原点 上 通向龙城的道路十分安全,似乎所有具有敌意的生物都在严冬中回到巢穴里蛰伏起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在苏的感知中,曾经时刻不在周围徘徊的危机感已全部消失,而且消失得过于彻底。 寒冬时节,并不仅仅是冰冷、食物匮乏以及富有辐射的落雪才是旅行者的敌人,随着变异的加速,耐寒、耐热、耐辐射的变异生物不断出现,各种生物的食谱也逐渐变得宽广,能够嚼吃一切有机物已经算不上特别罕见的本能。 苏和在荒野中一样,保持着匀速奔跑,因为伤势未愈的关系,他只以20公里左右的速度前进着,每一次长途跋涉,苏都会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并且与记忆中的世界进行对比,他发现记忆中的变异生物都在以可怕的速度变得更加强悍,生长周期也变得更短,不过生命也随之缩短,不知算不算是一种代价。 以旧时代的视角,动荡年代的每一种生物都可以称得上是恐怖,因为许多生物进化的过程可以在十几年内完成,而某些肉眼很难看见的微小生物甚至可以在一年内变异多次,其实人类变异的速度并不弱于其它的变异生物,能力域带给人类的并不仅仅是强悍的肉体、超卓的智慧抑或是敏锐的感知而已,能力的获取与进阶是基因层面的变动,当能力达到足够的位阶时,人还能不能称之为人,已经是一个疑问了,但是在动荡时代,沒有哪个傻瓜会提出这个问題,这非常的聊,因为沒有能力就意味着法生存,或者只能象条狗一样的活着,那些身具高阶能力,不用担心自身生存的人也都对这个问題保持沉默,或许是因为隐隐的恐惧。 苏大脑内的永久记忆区提取出來的资料显示,在他遇到的人中,荒野中生存的人平均死亡时的年龄为29岁,女人生下第一个孩子的年龄是11岁,每十七个婴儿中只有一个可能存活,而在龙城。虽然由于时间过短法获得足够多的资料,但是显然,数据应该比荒野中至少好上几倍。 在分析这些数据的时候,尽管不时会有有关于荒野的记忆画面闪现,但苏心中是冰冷的平静,沒有任何同情或者是悲悯这类的情绪存在,在大多数时候,苏总是保持在几乎毫感情存在的状态内,这种非人的冷静,已经在数次的战斗中让他成为幸存者。 一边奔跑,苏一边检查着永久记忆区的数据,一遍遍回放最近经历过的重要战斗,让他颇有意外的是,永久记忆区的范围有些许扩大,能够容纳的数据量也相应提高。虽然提高的幅度非常有限,可能连5%都不到,但这还是苏发现脑中存在永久记忆区后第一次对这块区域有所提升。 暂时还想不出这次提升的用途,苏也就不再去想,等回到龙城再去查查看有沒有相关的资料,或许找海伦是更好的办法,但是对海伦本能的疏远让苏决定多保留一些秘密。 在北方的战斗,可以算是暗黑龙骑的内战,按照不成文的规则,内战是上不了台面的,也就是说,经历了连番恶战后,苏在总部得不到一点功绩和酬劳,而且还不能公开地宣扬杀了两名暗黑龙骑的中校。[ 内战收益,这就是暗黑龙骑的原则,当然,在众多的利益和理由面前,这条原则的约束力有时候并不怎么强。 沒有收益,但损失是真实存在的,与蓝蝎激战、夺回钟摆城后取得的战利品,已经全部被导化成了飞灰。虽然最终战胜了暗黑龙骑里的三只秃鹫,可是里卡多手下的扈从和战士也损失惨重,苏的扈从沒有战损,不过來自罗克瑟兰与奎因部属的普通战士几乎损失殆尽,人员、训练以及装备,加总在一起对苏來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龙城已经在地平线上展现,苏却停下了脚步,望着在云下雾间若现若现的龙城,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來,他有愤怒,有不解,愤怒的是执刀的黑手是从背后捅來,内战收益,就这么简单吗?是否有强大力量的人都可以不用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负责,而苏的不解,则是梅迪尔丽的突然出现以及她和帕瑟芬妮的激战。 帕瑟芬妮已经回到了北方,她的扈从们也损失惨重,几乎折损过半,现在的帕瑟芬妮麾下的扈从还不到10个,所以她自嘲的说,再这样下去可要真的变成光杆将军了,一定要回北方再赚点钱才行。 她走得很匆忙,根本沒有给苏详细询问的机会,只是叮嘱苏回龙城后先把伤养好,另外不要去追究卡冯等人幕后的主使,现在不是时机,苏也沒有这个实力。 因为帕瑟芬妮走得太急,苏也就从得知她与梅迪尔丽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想起來,似乎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題,才匆匆离去,问題的答案,或许在龙城,或许在其它地方,但是得到答案的钥匙,只能是力量,压倒一切的力量。 苏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战斗,休止的战斗也给了他法替换的财富,那就是进化点,大量的进化点,在修补最严重的伤损后,苏仍有66个进化点,这足够他生成一个新的七阶配方能力,而每一个七阶能力,哪怕是配方能力,都拥有瞬间改变局部战局的力量。 原始的冰冷逐渐占据了苏的身心,对他而言,龙城不止是一个补给基地,而且是充斥着未知敌人的城市,在面对敌人时,苏永远都是冰冷和残酷的。 龙城并不是荒野,苏也不再是那个行走于核废料间的原始猎人,回到龙城后,他就发现,有太多的事等待着他去处理。 丽、里高雷,乃至里卡多、汉伦以及两名幸存的扈从都住在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中,在一一见过他们后,苏不得不承认,海伦不仅仅是一个毫情感的技术狂人,她还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医生,苏到來的时候,他们仅仅在私人医院中过了两天,但伤情都在好转,丽还需要住几天院,里高雷已经能够拄着拐杖四处乱走了,强大的格斗域能力赋予了汉伦同样强大的恢复力,两天时间他的伤势就基本痊愈。 伤得最重的是里卡多,他的一半内脏几乎都打烂,但是在海伦亲手为他做过手术后,当苏走进他的病房时,里卡多竟然斜靠在病床上,嘴里咬着根烟,一边翻看着旧时代的**杂志。 看到进入病房的竟然是苏,里卡多眼睛一亮,不顾护士杀人的目光,将半截香烟直接吐在地上,居然从床上跳了下來。 可惜,里卡多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肉体力量,落地时的震动立刻让他脸色惨白,僵硬地向前栽倒,苏吃了一惊,连忙扶住了他。 过了好一会,里卡多才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他有些虚弱地笑笑,仔细地看着苏,忽然一拳重重地击在苏的腹部,刚动过大手术的里卡多拳力有些出人意料的沉重,可是苏腹部轻轻一收一放,就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这一拳。[ “能看着你活着回來,真是太他妈的好了!”拳力的反震让里卡多脸上的血色再次消失得影踪,不过他仍然咧嘴大笑,全不顾笑容已然扭曲。 苏微微笑着,素來不擅言辞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素性就一言不发。 才笑了几声,里卡多就痛得倒吸冷气,不得不扶着苏才能站稳,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旁边窃笑的护士,忽然不知从哪來的力气,右手探出,狠狠地在她大半露在外面的**上捏了一把,身材惹火的护士惊叫了一声,她的躲闪看起來反倒象是迎合。 里卡多摸了几下,就收了手,向她笑着说:“我沒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护士再看了看里卡多的脸色,确认他不太可能突然死去,这才离开了病房,出门之前,她还向苏看了一眼,水波荡漾的双眼中充满了**裸的挑逗。 自从拆下身上绷带的那一天起,苏已习惯了女人以及男人投來的贪婪或挑逗目光,对于这个护士的暗示,他当然动于衷,然而感知极为敏锐的苏,却发觉护士投向里卡多的目光要比看自己的热切得多,甚至带着些狂热。 苏从來不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反而认为是一个麻烦,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随着能力的进阶,苏已察觉自己的容貌也相应有所变化,至少以大多数人的标准來说,苏正在变得越來越漂亮,是的,漂亮,这是一个十分恰当的形容词,即使和帕瑟芬妮站在一起,苏也并不逊色多少。 里卡多似乎感觉到了苏的想法,忽然有些神秘地笑了笑,问:“你知道为什么她对我要比对你热情得多吗?” 苏注意到了护士态度的分别,却并不觉得这算是一件事,所以微笑回答:“所谓!” 里卡多摇了摇头,拍拍苏的肩,笑着说:“别总是表现得象个大人物,要知道,构成这个世界的大多只是些普通人,你要试着从他们的角度看看世界,才会理解他们,比如说刚才那个美女,每让我摸一次就会有100元:这不是约定,但我总会付钱给她,也就成了一种约定,等我的伤好了,并不介意和她度过几个充满激情的夜晚,她今年的收入会因此增加一倍,这同样不是约定,但我会付钱,她沒有天赋,不会产生高阶能力,这一辈子也注定成不了大人物,对她來说,钱就是最现实、也是惟一能够依靠的东西,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远远沒有你漂亮,也沒有你那么酷,她却更喜欢我了吧!” “我过去也都是付钱的!”苏皱眉说,这是他的原则,可是他也明白,在荒野中的时候,他仍然非常的穷,自然法跟里卡多这样拥有家族支持的人相提并论,即使是现在,他也不会象里卡多这样做,苏时刻记得,帕瑟芬妮仍为他背负着巨额的债务。 里卡多笑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所事事,就胡思乱想一下,我在想,是什么让我们高高在上,可以随意夺取他人的生命,是能力,拥有能力的我们,在荒野中生存的流民面前,就是神,我们可以为所欲为,而不受约束,因为流民不可能对我们形成任何威胁,同样,拥有更高阶能力的人在我们面前,也有为所欲为的可能,所以我们习惯于把注意力聚集于能力者身上,而对更多沒有能力的普通人视而不见!” 苏若有所思。 “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属于我们,而是属于这些默默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苏正想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时,刚刚还象一个哲人的里卡多忽然堆上奇异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很有些神秘地说:“嗨,不说这些聊的了,兄弟,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超级美女,你完全法想象她的性感!” “超级美女!”对于里卡多的变脸本事哭笑不得的苏,论怎么想也想不出这间医院中会有什么超级美女,医院里的每一个医生护士他可都是见过的,除非里卡多把刚才的护士当成了超级美女,如果是那样,苏要开始怀疑他的审美标准了。 或许女人是男人共同的话題,里卡多两眼发光,是切切实实、真实不需的发光,他凑近了苏,以几乎不可能被听见的声音说:“她是……海伦!” “海伦,!”苏失声叫了出來,换了其它任何一个名字,都不会让他反应如此激烈,苏不假思索地补了一句:“你说那台冷冰冰的医疗器械性感!” 里卡多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断言:“法形容的性感!” 苏忽然感觉到房间中的气氛有些异样,还未及回头,身后就传來一个冰冷、机械、永远一成不变的声音:“你说谁是冷冰冰的医疗器械!” 苏苦笑,缓缓转身。 他实在不明白,以自己的感知能力,怎么会沒有发觉全能力的海伦已经站在自己身后,难道是自己的注意力全被里卡多吸引了。 “这位苏少校,请你跟我來一下!”海伦冷冷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病房,苏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跟着她而去。 在离开病房前,苏向里卡多看了一眼,看到的是他正盯着海伦的背影,眼中全是迷恋, 章一 重归原点 下 随着海伦走进她的实验室时。苏的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并不是畏惧。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就象是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 虽然在过去的岁月中苏大多时候是冰冷到几乎全无感情。但那只是极端苛酷环境下的一种自保本能。而且苏时时刻刻都有着隐约的危机感。似乎有什么天敌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一样。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并且不选择任何朋友。 被帕瑟芬妮半诱惑、半强迫地拐进暗黑龙骑之后。苏的世界彻底发生了变化。无穷的任务、丰富的物资、强大且复杂的能力体系。以及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都是过去所沒有过的。战斗在不间断地进行着。敌人也比过去更加强大和狡猾。相应的。得到的回报也十分丰厚。比如说能力的提升。他在还不到一年时间内提升的幅度就相当于过去多年的总和。当然。有些东西也是不能替代的。还是要靠时间來积累。例如战斗的智慧。 不间断、高强度、大部分时间无法单兵解决的战斗带來了另一个结果。就是苏感觉。自己似乎多了些朋友。朋友。这是过去根本不在苏字典中的一个词语。在生与死之间。才能够真正看出人的本心。如海伦。如里卡多。乃至于里高雷、丽、奎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和苏并肩作战。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也沒有退缩过。拥有永久记忆区的苏。记忆力完全可以和智脑相媲美。但即使记忆力很差。他也不会忘记这些。 苏并非无所畏惧。对于强大的敌人。他也会感到害怕。但是现在他害怕的情绪更多地源自身边人。他会担心梅迪尔丽。会忧心帕瑟芬妮的辛苦。也会牵记着里卡多的伤势。 对内软弱。对外强硬。苏觉得这样沒有什么错。只不过在梅迪尔丽离开后。在整整七年的时间里。他沒有软弱的机会。 现在。坐在海伦的面前。苏的心脏很有些不争气地跳得快了。海伦沒有任何能力。甚至任何一个一阶的能力都沒有。如果不考虑她变态的智力和古怪的情感。完全就是普通的女人。但是她那非人的气质让苏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与性感联系到一起去。 海伦什么都沒有说。只是默默的看着苏。但是看得出來。她的目光焦点虽然落在苏的脸上。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以海伦那张几乎沒有任何表情的脸当然不会泄露她的心事。但是苏看着她的眼睛就是隐约感觉到了她的一点情绪。似乎是。悲伤。就是这一点悲伤。让海伦从一台器械重新变成了一个人。 她的眼中罕见地有了几根细细的血丝。并且眼角上挂着挥不去的疲倦。看來这段时间她也累得不轻。 苏心中有些隐隐的愧疚。甚至有了个念头。在预期要來的身体检查中是否稍稍配合她一点。只是这个想法刚刚浮出水面。就被身体各处传來的强烈反对给镇压了下去。不过苏并不以为意。在关键的时候。他自己的意识依然可以压制身体的本能。 不过接下來只是常规性的检查。海伦让苏躺在床上。对他的身体进行了一次扫描。取了一管血液作样本。就结束了检查。沒有提出任何让苏为难的要求。 直到离开私人医院。苏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海伦有什么话沒有说出來。 这一天非常的忙碌。苏又赶到暗黑龙骑的总部。补领随身战术智脑。以及弄些装备。把自己重新武装起來。从绝地脱险而归的他。手上的武器除了一把大路货的步枪之外。就只剩一把军刀了。 领取装备的手续非常简单。等到一切就绪时。才花去十几分钟。当然。快捷方便都是有代价的。总部提供的一切东西向來以昂贵而著称。作战服、附带狙击模式的步枪、弹药、各种套件。以及一台战术智脑。配齐之后。苏的帐户中又只剩下了几千元。 虽然身上的伤仅仅好了一半。但窘迫的财务状况决定了现在还不是可以休整的时候。苏正想查找些新任务的时候。一名漂亮的龙骑文员走进了他的隔间。笑容殷勤而标准。说:“是苏上尉吗。胡里奥中校想要和您谈谈。他就在总部大楼里等您。” “胡里奥中校。”苏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不过既然是中校。那显然也是一个大人物了。 “胡里奥中校是总部的战术主管。负责任务的制订、发布以及审核任务人选。”显然。这是一个聪明并且善解人意的年轻女孩。望向苏的目光中也有着不加掩饰的热切。 听起來是个相当关键的家伙。苏暗自想着。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就随着文员走向总部大楼。几分钟后。苏已站在总部二楼。胡里奥中校的办公室前。文员通过对讲系统通报了來意后。房门旁边的扩音器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让他进來吧。” 房门自动打开了。里面立刻扑出一股浓浓的烟雾。迎面撞在苏的脸上。他的眼睛和鼻子在这强烈的刺激下本能地把一阵刺痛传递进大脑。苏皱了皱眉。屏止了呼吸。并且封闭掉全身皮肤的毛孔。这才走进了烟雾缭绕的办公室。 中校的办公室堆满了文件。完全一派旧时代的作风。和通过智脑完成一切的新时代特征格格不入。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大得出奇的烟灰缸。可怕的是。里面的烟头堆得高高的。甚至都已经溢了出來。中校卷曲而又稀薄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脑门上。双眼有些微凸。并且里面布满了血丝。看上去。他就是一副几天几夜都沒有睡过觉的样子。 “苏。”中校看了看手中的一份资料。又用发红的两只小眼睛盯着苏。问。 “是。您是胡里奥中校吧。找我有什么事。”苏保持着应有的礼仪。但并不想多说什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在总部中的敌人远远多过了朋友。 胡里奥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了苏的面前。奇怪的是那几十页并未装订在一起的纸越过整张桌子落下。依然码得整整齐齐。中校两眼一眨不眨地瞪着苏说:“这里一共是11个任务。都是卡冯和玛莉娅中校接下的。现在任务人全无音讯。苏上尉。你是否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苏微微一笑。根本看都不看面前的文件。说:“这好象不是应该由我來解释的事。您可以去找卡冯和玛莉娅中校。他们才是应该给您一个解释的人。” 胡里奥紧盯着苏。苏碧色的眼睛目光柔和而坚定。分毫不让地与他对视着。经过了让人窒息的十几秒后。中校将略显臃肿的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直说了吧。苏上尉。我听说是你杀了他们两个。以至于这些任务都沒有办法完成。其中有些是做掉一半的。这让我非常的头痛。” 苏的目光渐渐转冷。但仍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哪怕是您的脑袋痛得裂开。似乎也和我沒有关系。既然您听到了某种传言。那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他们的死亡报告呢。” 中校的脸瞬间苍白。看起來是想起了某些非常让人不愉快的东西。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咆哮着:“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很平静。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提醒您。不要试图把一些不相关的事推到我的头上。” 胡里奥中校怒视着苏。这一次当然又是无果而终。他点上一枝烟。狠狠地抽了几口。一把抓回苏面前的文件。摇晃着说:“小子。你给我听着。龙骑的任务体系并不象你想的那样简单。每个任务的发布和完成。都会对暗黑龙骑大的战略方向有所助益。很多任务同时又关系着其它任务的成败。如果任务体系的发布者足够高明。比如说我。甚至可以通过一系列任务來实现一场真正的战役。卡冯和玛莉娅中校是相当高效率的任务完成者。这张清单的任务都很重要。甚至关系到暗黑龙骑在很多地区的战略态势。你给我制造了足够多的麻烦。” “就因为可以有效的完成任务。您就可以无视他们其实是垃圾的事实。”苏的反问。让胡里奥的脸瞬间胀得通红。 胡里奥中校两颗眼珠几乎要完全凸了出來。呼呼地喘着粗气。看起來他很想扑上來亲手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嚣张狂妄的漂亮小子。但是理智在反复地提醒他。现在胡里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在战场中往复冲杀的铁锤胡里奥。办公桌前的苏漂亮且精致。就象是轻轻一敲就会粉碎的瓷器。但是所有过往的战绩都在表明。这根本就是假象。 “小子。看來你能爬上帕瑟芬妮的床并不仅仅靠着脸蛋。口舌功夫应该也不差。”怒意上涌的胡里奥已经顾不得许多忌讳。说着语带双关的恶毒讽刺。 苏反而平静了下來。如果是了解他的人在。就会知道这是他将要动手的先兆。 这个时候。苏身上的战术智脑忽然震动起來。苏装上耳机。启动了通讯模式。耳机中立刻传出里卡多的强劲笑声:“嗨。兄弟。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等等。怎么了。你那好象有些麻烦。胡里奥那家伙虽然不算坏。但有时候是有些神经质。比较麻烦。” 苏无视脸色越來越难看的中校。简单几句说了事情的经过。 对付胡里奥这种人。里卡多应该更加擅长。毕竟苏才进入龙骑不久。对总部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胡里奥耐心等着苏说完。才冷笑着说:“既然你不打算承担任何责任。那我也沒办法。只不过我年纪大了。记忆力有些不好。今后你的任务申请可能会拖得长些才有可能批下來。你想问有多长吗。天晓得。也许三年。也许五年。啊。我差点忘记了。似乎你的帐户里只剩下3400多元。省着点用。也许能撑上个一年。” 看着苏平静的脸色。胡里奥忽然感到有些心虚。于是笑笑说:“想动手吗。可以。尽管打。不过不要忘记了。你拳头打的是整个总部的官僚体系。” 苏忽然笑了。原本如豹子般收紧的身躯放松下來。舒适地靠在椅子上。说:“胡里奥中校。您别忘了。我是科提斯训练营出來的。” “我记得。”胡里奥脸上的肉跳了跳。 “从少尉到上尉。我仅仅用了半年不到。”苏更加放松了。 “我知道。” “也许用不了几年。我就是上校了。”苏说。 胡里奥沉默。 “我记仇。不介意将复仇的范围扩大一些。比如说仇人的女人或者是孩子。而且我的复仇手段有心人应该很清楚。也许用不了几年。我的仇人们就应该仔细考虑一下他们退休后的事情了。”苏的微笑纯净而美丽。象是正在诱惑人类出卖灵魂的恶魔。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闷热并且呛人。胡里奥忽然觉得今天的暖气有些热得过头了。下意识地松开了一颗领扣。 苏的微笑更加漂亮了。在胡里奥眼中。也就是更加的刺眼:“你看。我也是个怕麻烦的人。或许今后好好合作会是不错的主意。如果往长点看。死两个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胡里奥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收进了抽屉。说:“或许。不过那要看你升迁的速度是不是有你说的那样快了。暗黑龙骑的军阶可不是牛肉。想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插一块。” 苏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起身离去。结束了这段典型暗黑龙骑式的对话。 直到办公室的门关好。胡里奥绷紧的脸才放松下來。他觉得脖子中有些湿湿腻腻的。伸手一摸。才发觉不知何时全是汗水。刚才苏的话虽然简单。但是句句切中要害。根本就不象是一个來自荒野的野蛮人能说出來的。即使是有人在后面指点苏。那也是个深谙暗黑龙骑运作规则的家伙。这样的人再配上手段出奇残酷狠辣的苏。的确不是他愿意得罪或者是招惹的。 在暗黑龙骑总部里。胡里奥无疑是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但悲哀的是。在这个讲究个人能力至上的时代。沒有足够后台背景、并且在多年案头工作中战斗能力逐渐下降的胡里奥中校地位反而沒有以前显赫。 胡里奥重重地出了口气。刚要再点支烟。忽然看到旁边老式屏幕上跳出一个消息。那是暗黑龙骑总部发出的公开通告。 胡里奥眼皮跳了几跳。不知为什么感觉到有些不安。他点开消息。才看到原來是一封军阶晋升通告。内容非常简单:“苏上尉因功绩卓著。自今日起晋升为少校。” 走出总部大门的时候。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名少校。他的耳机中。不停地传來里卡多得意洋洋的大笑:“你看。苏。还是我的办法有用吧。几句话可以搞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动手呢。亲爱的苏。你要记住。智慧才是决定一切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少校而你只是一名上尉的原因。等等。我这有一条消息……” 耳机里沉默了一会。才传來里卡多咬牙切齿的声音:“该死的。苏。你也是少校了。” 苏笑了笑。沒有回应。其实对于这个消息。他也感到有些意外。耳机里里卡多的声音变得郑重起來:“好了。说件正事。卡冯和玛莉娅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虽然他们死了。但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龙骑里是有内战无收益的说法。但那只是表面上的规则。实际上的规则是。收益是要我们自己去收取的。我已经得到了必要的情报。等我出了院。苏。和我一起去收取收益吧。” “好。”苏答应的很直接。他也的确需要这笔收益。战死的战士中。有很多是有亲人的。他们的抚恤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到时候。你可别不适应。”里卡多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在苏离开后不久。暗黑龙骑总部的大门外出现了一个奇特的访客。这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脚步有些蹒跚。衣服破破烂烂。依稀可以看出暗黑龙骑的制服样式。透过衣服上的破洞。还可以看到身上纵横交错的未愈伤口。他的短发十分凌乱。还有大片烧焦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本來的颜色。 尽管十分虚弱。而且还带着不轻的伤势。这个年轻男人的身躯却挺得如剑一样笔直。径直向着威严、庄重的暗黑龙骑总部大门走去。 守卫的两名龙骑还从來沒有看到过敢闯龙骑总部的闲人。但是这名年轻人身上有种奇异的气势。让他们不敢过于失礼。其中一名守卫将步枪一横。拦住了年轻人。说:“这里是暗黑龙骑的总部。除了正式龙骑和工作人员外。只有有通行许可的人才能进入。” 年轻人抬起头。向守卫望了一眼。有些不悦地说:“怎么。难道在你们担任守卫之前。沒有把每一位正式龙骑的相貌记住吗。” 守卫仔细看着年轻人。忽然大吃一惊。立刻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原來是奥贝雷恩阁下。非常抱歉。” 章二 灰色 上 在暗黑龙骑的总部。如此另类的奥贝雷恩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大多数人都沒有认出这位年轻的亚瑟家族家主。这不是因为他的衣着以及容貌。而是因为气质。以往的奥贝雷恩阳光、干净、严谨。还带着些浪漫和理想主义的天真。这其实也不怪他。作为三大家族的继承人。奥贝雷恩从出生时起就得到最完善的照料。而且他现在才19岁。19岁。在荒野上是个饱经风霜的年纪。在龙城则刚刚开始承担责任。 现在站在总部大厅中的奥贝雷恩。则多了一种肃杀、深沉的气息。这是只有在战场上、在血与火之间、在敌人的尸堆上才能获得的气息。 奥贝雷恩沒有象以往一样直奔六楼。而是转向一楼右侧。那是龙骑总部办理任务交结的部门。 几分钟后。奥贝雷恩就办理好了一切相关的手续。并且补领了装备。最核心的自然是随身战术智脑。手续办结后。办公桌后的少校站了起來。和奥贝雷恩握了握手。带着恭谨且饮服的语气说:“我非常荣幸的通知您。您已经是一名中尉了。恭喜您。奥贝雷恩阁下。您晋升的速度是我所仅见。” 少校40多岁。身材已有些发胖。和胡里奥中校一样。他脱离了一线的战斗。转而成为了总部官僚体系的一员。他对奥贝雷恩的尊敬是恰如其分的。作为亚瑟家族的家主。奥贝雷恩无疑权势显赫。抛开这一点。奥贝雷恩高达六阶的类法术能力如果和他的能力背景结合起來。就会变得非常可怕。眼前的年轻人已经拥有了超越龙城大多数人的势力。却还在战场上亲身浴血拼杀。并且屡立战功。这种以身犯险的举措。可以评价为愚蠢。也可以称之为智慧。但是少校深知。如果几年奥贝雷恩不死。那就会是另一个枭雄的出现。不管奥贝雷恩今后的命运如何。少校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他。如果能够讨好。那就是最好不过。 动荡年代。权势和力量前所未有的重要。荒野上。弱小的人沒有生存的权利。龙城中。小人物的字典中也沒有尊严这个词。 奥贝雷恩谢过了少校的恭贺。谦逊而有礼。又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感。完美地诠释了大家族继承人的风范和气度。 少校亲自将奥贝雷恩送出了总部大门。一路上还在不停地恭维他军衔晋升的速度。不过奥贝雷恩这次沒有领情。而是以冷淡的口吻说:“不。我想我的军阶晋升并不算快。至少我知道。苏上尉晋升的比我更快。” “这……”少校很想说这怎么一样。苏是荒野中來的野蛮人。仅仅是靠着脸长得漂亮讨得了帕瑟芬妮的欢心。这才得以进入暗黑龙骑。苏在战场上搏命赚功绩是理所当然的。可奥贝雷恩继承了亚瑟家族。自己又逐渐展现出堪比帕瑟芬妮的天赋。身份高贵的他即使不上战场也是理所应当。而在战场上搏命就有些值得商榷了。说到底。仍是身份有贵贱。不过精于世故的少校看到了奥贝雷恩的脸色。再联想起帕瑟芬妮和奥贝雷恩的关系。聪明地选择了不再提起这方面的话題。 在大门外。奥贝雷恩礼貌地和少校道别。少校并未看到门口停着车。心中暗暗惊讶。不知道奥贝雷恩准备怎么回家。以前奥贝雷恩每次过來。都是有专车跟随接送的。 挥别少校后。奥贝雷恩新领取的战术智脑不断地震动起來。里面出现了整排的信息。奥贝雷恩大致看了看。收到的大多是关于一系列任务奖励以及异种生物基因鉴定付费的信息。除了战绩和进化点之外。奥贝雷恩其实对这些奖励全无兴趣。他可不是明明家族有大量资源。自已却偏偏不去动用的傻瓜。亲身历险是为了磨砺自己。在挑战极限之外。必要的准备和物资他都会准备万全。比如说这次奥贝雷恩率队深入东南方向。与变异生物的一场遭遇战。就几乎令随行的海皇三叉戟精锐残余殆尽。如果沒有这些精锐随行。奥贝雷恩早就成了变异生物基因中的一个片段。 众多信息中。突然有一条信息吸引了奥贝雷恩的注意。那是一则看起來很普通的军阶晋升消息。 奥贝雷恩平静地点开了它。然后默默地读了整整一分钟。突然狠狠地领取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术智脑砸在了地上。 他仰望着灰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让刺骨的寒冷慢慢冷却自己的血液。片刻之后。平静下來的奥贝雷恩回到总部领取了一个新的随身智脑。然后以类法术能力见长的奥贝雷恩。象苏一样。依靠跑步离开了总部。有许多人看到了这一幕。有惊讶。有好奇。也有人若有所思。 龙城也有教堂。而且恢宏雄伟。祈祷大厅幽深而高远。四壁的壁画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斑驳。由于终年难得一见阳光。高高的玻璃彩窗已经很难呈现昔日的神采。能够容纳数百人同时祈祷的大教堂现在就只有三个人在打理。一个神父。一个上了年纪的守夜老人。和一个负责打扫的少年。虽然神父什么事都会帮着做。但是这么大的教堂。肯定不是三个人能够打扫得过來的。因此在很多角落都不可避免地积了灰尘。 这座别名为圣.詹姆斯的大教堂曾经有着辉煌的过去。但在这个力量至上的时代。信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而且。现在在这座教堂中传播的教义。认真地说也和旧时代有所不同。 当教堂大钟的指针指向下午三点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的暗淡。寒风呼啸着从空荡荡的街道上掠过。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呜咽。对于经常几天都接待不了一个依靠的圣.詹姆斯教堂來说。这个时候更不太可能会有人來。现在的天气非常糟糕。龙城中大多数人会呆在温暖的家中。 教堂打扫的少年正想要把半开的小门关上。忽然看到街道的尽头跑过來一个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沒决定先不关门。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要到教堂來再说。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 在昏暗的天空下。那个人以匀速从空旷的街道上跑來。在这一刻。似乎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孤单的人。 少年本來以为跑來的是苏。因为整个龙城中就这么一个來回全靠跑步的野蛮人。当那个人跑近些时。少年才看到不是苏。而是一个衣衫破烂。看上去似乎刚刚从战场上下來的陌生人。但是少年的预感很准。陌生人果然是向教堂跑來的。 看到了倚在门口的少年。奥贝雷恩远远的就微笑着招呼:“小莫克。神父在吗。” 少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吓了一跳。连忙挺直身体。看了半天。才犹豫着问:“您是……奥贝里雷阁下。” 奥贝雷恩微笑着拍了拍小莫克的头。说:“我已经说过了很多次。叫我奥贝雷恩就好。神父在里面吗。” “神父在整理教典。您要在后面的教典室才能找到他。”少年莫克说。 “我知道了。”奥贝雷恩点了点头。从小门钻进了教堂。 少年想把小门关上。他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决定让小门再开一会。虽然这样会不断有寒风从打开的门缝中钻进來。很多时候会冻得他发抖。不过少年莫克还是有些期待。或许是奥贝雷恩的到來点燃了本來不存在的希望。一点模糊的期待还是让他选择继续开着小门。 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奥贝雷恩都会到教堂里。和神父聊上一会。再独自祈祷。但最近二个月。还是小莫克第一次看到他。 这一次奥贝雷恩呆的时间不长。还不到十分钟他就从教堂里走了出來。在他跑步离去的时候。小莫克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似乎奥贝雷恩比过往要高大了许多。也威严了许多。小莫克知道奥贝雷恩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回家。可是。他就要这样跑回去吗。这要跑多久。 小莫克看着已经接近全黑的天空。听着呜咽呼啸着的寒风。一想到要在这个的环境下独自跑步前进。立刻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战。他伸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想要把小门关上。天已经黑了。不会再有人來教堂了。 就在小门快要完全关上的时候。门缝中突然传來一个有些沙哑但仍十分动人的声音:“莫克。请问神父在吗。” 小莫克眼睛一亮。几乎跳了起來。他急急忙忙地将小门推开。叫了声“莎莉姐姐。”。 门外站着的是个美丽的少女。全身都裹在厚厚的大衣里以抵御严寒。她的小脸冻得通红。怀中抱着几本厚厚的大书。 莎莉闪身进了小门。莫克就把小门严严地关上。然后接过莎莉手中的书。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说:“莎莉姐姐。这些书你都看完了。” “是啊。我很喜欢。这几天熬夜看的。莫克。能不能帮我看看。教堂里有沒有这几本书。”莎莉解开了大衣。从里面的口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纸。上面列着七八本书的书名、作者和出版信息。 莫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莎莉鼓鼓的胸上。接过书单后飞快地扫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挪回到了原处。说:“有三本是教堂里有的。一会你走的时候。我可以偷偷地拿给你。可是……” “莫克。你的手又冷了。是吗。”莎莉的微笑中有些无奈。也有些温柔。 章二 灰色 中 莫克直接扑进了莎莉的怀里,冲力将莎莉压在了教堂紧闭的大门上,粗暴地拉出她的上衣,从衣摆下将手伸了进去,然后用力抓紧。 瘦弱的少年和早早发育的莎莉差不多高,他微弓着身体,在莎莉带着自然清香的脸蛋、脖颈上用力亲吻、吮吸着,而他的双手是如此用力,让莎莉偶尔因疼痛而绞紧了双眉,因为过于兴奋,莫克喉咙中都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听起來和以往那些曾在莎莉身体上耸动的成年男人沒什么两样。 莎莉轻轻地叹了口气,双臂环抱着少年的头,仰起了头,看起來是给了少年更大的方便,不过她的目光越过昏暗的祈祷大厅,落在尽头的神像上,巨大的十字架保留自旧时代,架上钉着的裸身男子神态依旧栩栩如生,每次看到他,莎莉都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那种痛苦,不是來自肉体,而是源自心灵。 十字架下,竖立着一个新的雕像,雕像只有一人高低,通体是由石材雕成,材质并不名贵,也沒有多余的装饰,雕像是一个蒙在斗篷下的人,双手捧着一个带有螺旋刻纹的奇特圆柱体。 这是主的使徒,按照神父的说法,不过神父沒有说过十字架上钉着的男人是不是主。 使徒的雕工并不华丽繁复,却极为传神,每次看到石像,莎莉总会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非人气息,似乎在那石肤的下面还有着一颗冰冷的心脏,石像是神父亲手雕刻的,石料采自龙城旁边,由神父用原始的平板车拉回教堂,使徒像雕好后,神父自制了滑轮缆绳,自己将使徒像吊上了神台,整个过程都是依靠神父自身的体力,沒有借助一点机械之力。 但是神父沒有能力,哪怕是一阶的力量强化也沒有。 莎莉并不喜欢使徒像,每次看到它时都会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冰冷和恐惧,她更愿意看着十字架上钉着的男人,当目光落在他身上时,莎莉似乎都会隐约感知到那宽如大海的怜悯,莎莉的心会由此变得平静,并且重生勇气和决心。 莫克整个身体都在莎莉身上摩擦着,极度的兴奋让他瘦弱的身躯中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勒得莎莉几乎透不过气來。 在以前,到这种地步基本也就结束了,可供可是今天莫克出奇的兴奋,如同一座始终沒有爆发的火山,不停在低低嚎叫着,他猛然扳着莎莉,让她转了个身,力量之大再次使莎莉绞紧了双眉,不过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沒有叫出声來。 莫克竟然将她的厚裙拉了下來。 莎莉吃了一惊,连忙用双手护住自己裸露的臀部,回头柔声劝着:“莫克,别这样,你才刚过十岁,这样对你身体不好,也许过几年……” 然而莎莉的双手被莫克一把抓住,向上提起,铁钳般的力量捏得她腕骨几乎要断折,莫克也压低了声音,在莎莉耳边咒骂着:“这不关你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荒野來的**,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干过了,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你还想看书吗,,” 莎莉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随后放弃了抵抗,少年极为粗暴的进入让她痛得轻轻地哼了一声,莎莉将脸贴在冰冷而又坚硬的大门上,一滴眼泪终于从眼角流了下來,但她只流了一滴眼泪。 前所未所的快感让莫克满脸通红,想要尖叫的心情和必须保持安静的现实让他的声音尖细得象个猴子,也不知道莎莉是否听清了好想疯人呓语一样的话,但这个时候,就是莫克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从呓语中知道少年也是來自荒野,所以虽然才十岁出头,虽然身材瘦弱矮小,但是已经可以做这些成年男人才能做的事。 为了避免被神父发觉,两个人必须压低声音,第一次的快感以及担心被发现的害怕交织在一起,让莫克几乎崩溃,而莎莉的身体则如同温暖而无底的海洋,层层漩涡让他完全无法抵抗,迅速沦陷。 在少年虚弱地挂在莎莉背上时,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 极度的兴奋过去,恐惧随即爬上了少年的心头,他张皇地从莎莉身体里退出來,慌乱弄好了衣服,他非常害怕莎莉会将刚刚的事情告诉神父,那样的话,说不定神父会再把他赶回荒野,变回一个随时可能被同类撕吃掉的野蛮人。 莎莉取出一块方巾,清洁身体并且整理好衣服,动作娴熟且迅速,她将用过的方巾收进了大衣的口袋里,望着忐忑不安的莫克,温柔的问:“我可以去见神父了吗,” “呃,可以可以,神父应该就在后面,”莫克根本不敢望向莎莉的眼睛。 莎莉在祈祷桌前安静地坐了一会,神父才匆匆忙忙地赶了过來,坐到了桌子的另一端,他的黑色教袍袖口挽起,双手还沾着醒目的灰尘,显然刚刚在教堂后部不是做着清洁就是在修缉着什么。 神父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严酷的环境和多年的劳作在他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神父的双手骨节粗大,布满了老茧,但是一看就可以感觉那双手的苍劲有力,尽管莎莉从心底里不喜欢使徒像,但是对亲手雕刻神像的神父充满了敬意,她总觉得,全无能力的神父身上有一种看不见的光辉,特别是在他专注工作或者是祈祷的时候,光辉会更加明显。 神父坐好,交叉着双手,微笑着看着莎莉。 “神父……”莎莉的眼睛中有着隐约的阴郁,她犹豫了很久,才选择到合适的词语:“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突然间变化,就象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我是说,可能会突然变得很可怕,” 神父沉思了片刻,才微笑着回答:“我想,我明白你的问題了,孩子,人们之所以善变,是因为沒有信仰,而那些突然间会变得很可怕的人,是因为沒有了约束,或者有约束,但仍觉得恶行不会得到惩罚,孩子,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变化是永恒的主題,因为人们有了力量,却失去了规则,变化并不总是好的,不受约束的力量往往会带來恶行,所以我们才需要信仰,” “那么,真有主的存在吗,”莎莉问。 神父笑了起來,这个问題莎莉从沒有问过,当人们询问主的存在时,距离信仰也就不远了。 神父思索了一下,才说:“主无所不在,但正因如此,所以我无从测度主的存在,也无法为你证明,我们能够做的,就是保持对主的信仰,” “既然不能证明主的存在,为什么要有信仰呢,”莎莉又问。 “因为信仰是一束光,它可以在黑暗中为你指明方向,”神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莎莉好象又在他身上看到了光辉。 “我能够为主做些什么,除了自己的心和身体,我一无所有,”莎莉有些热切地望着神父,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胸部饱满的线条经过桌沿的挤压,变得更加醒目。 神父看到了这一切,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洞悉世情的智慧,温和地说:“主并不需要你的金钱和肉体,它需要的只是信仰,我也一样,” 莎莉有些意外,然而她的眼中涌起真正的喜悦,她的目光越过神父,望向竖立着两座神父的神坛,从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她感觉到的还是宽广的仁慈和怜悯,自使徒像上看到的依旧是非人的冰冷。 与神父接下來的对话短暂而温馨,当莎莉向教堂大门走去的时候,她的脸上重新有了光辉,嵌在大门里的小门虚掩着,旁边一张桌子上放着三本厚重的书,在不远处的圆柱后,可以看到莫克正躲在那里,偷偷地向这边张望,年轻的孩子总是精力旺盛,虽然刚刚发泄过,但看到莎莉时,他的喉头又在起落不定,似乎想要扑出來,但是出现在神坛前的神父让他打消了一切非分的念头。 莎莉好象根本沒有看到畏畏缩缩的莫克,她抱起了书,走出了教堂,再将小门仔细掩好。 天已经全黑了,风更是大得吓人,莎莉裹紧了大衣,艰难地顶着寒风走着,走出一小段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团皱布,用力地扔了出去。 风非常的大,大得似乎可以把人都吹走,这团布才离开莎莉的手,就被风载着飞上高空,不知飘向哪里。 夜非常的寒冷,仅仅是扔布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莎莉打了个寒战,她急忙将瞬间就冻得发硬的小手缩回衣袖,然后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书,生怕把它们掉在地上。 抬头看看前端隐沒在茫茫黑暗中的道路,莎莉很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寒夜走回居处,但是就如神父说的,信仰是一束光,即使在最深沉的黑暗中,也能照亮前行的路,莎莉现在还不确信主的存在,但是,在她的心中,也一直有着属于自己的一道光芒。 风忽然变小了,黑暗的世界也有了温暖。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大衣裹在了莎莉身上,让她身体的颤抖平息下來,体温和气味都是如此的熟悉,让莎莉几乎要跳着叫起來,她猛然甩脱大衣的罩帽,回过头來,看到黑暗中果然站着一个魁梧而又熟悉的身影。 莎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几秒钟之后,她才叫了声叔叔,猛地扑进了魁梧男人的怀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里高雷替莎莉将大衣裹紧,才微笑着说:“莎莉,我从你的同伴那里听说你來了教堂,所以赶了过來,还好沒有错过了,” 莎莉仰起小脸,有些疑惑地问:“叔叔,你是怎么來的,龙城是不让外面的人进來的,” 里高雷笑着拍拍莎莉的头,说:“叔叔现在已经是暗黑龙骑少校的扈从了,当然可以进來,不过你的丽姐姐今天才出院,所以直到现在才能來看你,” 莎莉将小脑袋从里高雷的怀里伸出來,果然在他身后看到了身姿婀娜的丽,尽管天气寒冷,她依旧只穿了身很单薄的紧身作战衣,上身套了件夹克,莎莉一直知道拥有格斗域能力的丽不畏寒冷,于是向她吐了吐舌头,丽则笑着,狠狠地揉乱了她的头发。 莎莉再望向里高雷,这一次非常认真地问:“叔叔,你怎么会成为龙骑扈从的,你以前不是说过,宁可战死也不当这和奴隶沒什么两样的扈从吗,” 里高雷一脸尴尬,抓了抓短发,有些含糊地说:“啊,是吗,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有说过,”莎莉非常肯定。 看着莎莉认真的脸,里高雷又抓起了头发,不过这一次丽望向了其它方向,并且和里高雷一样在用力抓着栗色的短发。 里高雷呵呵地笑了起來,说:“好吧,可能我说过这句话,不过这个世界总是在变的,不是吗,我的头儿很不错,是个好人,而且非常的帅,他叫苏,如果你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苏,”莎莉对这个名字和这个人还留有记忆,事实上,看过苏的人想要忘记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吧,我承认,苏是个好人,也很帅,”莎莉终于勉强认可了里高雷的选择,实际她也很清楚,扈从是终身的契约,而违背契约的结果,就是会引來审判所的介入。 里高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吹了声口哨,一把将莎莉抗在了肩上,大笑着向城外走去,边走边说:“走,莎莉,叔叔带你去个好地方,今晚叔叔请你吃大餐,” 莎莉似乎并沒有里高雷想象的那样高兴,不过大步飞奔着的里高雷并沒有注意到这个,丽似乎察觉了些什么,漂亮的眉毛微微地皱了起來。 以生活來说,龙城的住民可以说生活在温暖的阳光下,而荒野则是永恒的黑暗,在光与暗之间,并非只有一条分界线,还有着宽广的灰色地带, 章二 灰色 下 围绕着龙城。众多的公司、组织和家族都建立了自己的领地。在龙城周围的辽阔区域内。生活着数十万形形**的人。由于对进出人员的严格限制。有资格进入龙城的人并不多。这也就意味着龙城虽然广阔。但是城内的娱乐并不如何吸引人。毕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谁又会心甘情愿地娱乐别人呢。 这样。在龙城周边的灰色地带。就形成了几条街道。里面到处都是酒吧、夜场、酒馆和廉价的旅舍。在这些地方。一个人几乎可以找到想要的一切娱乐。即使是龙骑中的大人物。比如说某些校官。也会经常在这里出现。 里高雷带着莎莉來的地方。就是一条灰街。只有在灰街中才能吃到一些荒野上的食物。最以暴力和性闻名的那条灰街。又被人们俗称为鬼街。 和周围人的狂喝烂饮不同。里高雷、丽和莎莉吃得很慢。也很认真。这招致了许多鄙夷的目光。在龙城的住民中上。把这种吃法称为“荒野吃相”。意思是只有荒野中出身的野蛮人才会把盘子打扫得这么干净。其实这种说法相当的准确。对荒野中生存的所有人來说。冷和饿都与生俱來的记忆。所以每个人都非常重视食物。 里高雷和丽或许并不知道“荒野吃相”的说法。莎莉也许知道。不过即使三个人都知道这个说法。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仍然我行我素地吃着。并不时低声聊些什么。在荒野里。食物是最神圣的东西。值得最高程度的尊敬。 在酒馆其它人的眼睛里。三个人这样的行为就显得非常刺眼。血液中燃烧着的酒精更让一些暴燥的人将这看成了挑衅。 终于有人走了过來。将一把军刀重重插在里高雷面前的桌子上。喷着浓浓的酒气说:“喂。荒野來的土狗。滚出这个地方。你可别传染给我们什么怪病。哦。两个小妞不错。你们可以留下來。” 里高雷笑了笑。他现在心情很好。并不想打架。也不想给苏惹事。虽然如果他想。这个喝得半醉家伙就会立刻沒命。就在他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丽已经盯着醉汉。冷冷地说:“我们是从荒野中來的。但也是龙骑的扈从。” 醉汉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笑了起來:“扈从。这里有好几个扈从。有上等兵的。甚至还有个是少尉扈从。你陪睡的龙骑是什么军衔啊。别告诉我是个列兵。” 饭店的另一端传过來一个懒洋洋但含着隐隐傲慢的声音:“那边的妞。我看你长得不错。如果你的主人只是个列兵的话。那你还不如跟我算了。怎么说我也是个上等兵。” “我的头儿是少校。”丽的一句话立刻让周围安静了下來。 即使在龙城内。少校也绝不是可以随意得罪的人物。招惹一名扈从。和招惹少校本身也差不了多少。丽很满意这个局面。今晚有莎莉在场。她并不想将事情弄大。如果换个场合。只凭刚才那句话丽就会打断醉汉的整排肋骨。 然后。出于女人的某种骄傲。丽又补充了一句:“他是苏。” 饭店中一片寂静。然后如泛起涟漪。有些人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有些暧昧的笑容。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來。 “苏。是不是那个靠穿女人裙子爬上來的家伙。”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來一个声音。 “听说他是个从荒野爬上來的野狗。难怪找的扈从也都是荒野上的狗。”这句话引起了不少人哄笑。 站在桌边的醉汉本來还有些畏意。但是人群的喧闹又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努力张大着醉眼。在丽和莎莉脸上看來看去。他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莎莉叫了起來:“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那个……” 谁也不知道他下面半句想要说什么。因为丽已经站了起來。一把拔起了插在里高雷面前的短刀。用力一握。竟然空手将短刀的刃锋捏成了一团废钢。丽握着废钢的拳头随即挥起。以醉鬼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轰击在他的嘴上。 虽然丽看起來甚至有些纤弱。但四阶的力量加成爆发力非常恐怖。醉汉喷出一道夹着几颗牙齿的口水。超过一百公斤的肥壮身体应声飞出。越过四五张桌子。重重地撞在饭店另一端的墙壁上。震得天花板都在不断地掉落灰尘。甚至墙壁上都出现了裂纹。 直到醉汉软倒在地。完全沒有了反应。才有人惊呼出來。然后。全面的搏斗就在瞬间爆发。 因为漂亮的外表、荒野的出身以及与帕瑟芬妮的关系。苏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了龙城的名人。但是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对他都沒什么敬意。也绝不会有什么正面的评价。苏对法布雷加斯家族武装的血战。以及成为龙骑后炫目的战绩都被人们选择性地遗忘了。飞速窜升的军衔完全被视为帕瑟芬妮滥用私人权利的结果。 苏的狠辣手段。也只有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成员。以及少部分有权利看到玛莉娅尸体的人知道。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当然不会四处宣扬。所以大多数人。尽管不愿意承认心底深处的嫉妒影响了他们的判断。仍固执地认为苏同样软弱得象个女人。并且他的扈从也必定一样的软弱可欺。 所以。饭店里喝多了的男人们热血沸腾。一拥而上。 里高雷完全沒想到在龙城的第一次聚餐会变成这个样子。并且转眼间就变成了全面混战。他苦笑着。突然站了起來。坚硬的头颅狠狠地撞在身后一个男人的下巴上。将他直接撞晕了过去。然后再向侧后挥出一肘。重重砸在另一个男人的肋下。男人立刻张大了嘴。却听不到任何叫喊。只有骨骼断裂的喀嚓声。 一拳砸飞醉汉后。丽又是一记高踢。竟然将扑向莎莉的一个大汉直接踢到天花板上。那名大汉啪哒一声牢牢贴在天花板上。然后又象皮球一样弹了下來。他狂呼大叫着。还沒摔到地上。就又中了丽一记力量超过1000公斤的侧踢。呼地横飞出去。沿途还撞倒了五六个人。 莎莉忽然站了起來。抓起桌子上一个陶罐。重重在身旁一个光头男人的脑袋上拍得粉碎。她随后钻进了桌底。躲开了四面八方伸來的几只大手。 里高雷沒有离开饭桌。不停地抓起桌上的瓷盘。再在一个个男人的脸上拍得粉碎。格斗并不是他的长项。因此在混战中也挨了不少拳脚。还有一把椅子在他头上砸得粉碎。但依靠高达三阶的肉体防御能力。里高雷的战斗力并沒有受什么影响。 团聚在餐桌旁的男人忽然一个接一个地惨叫起來。原來在钻到桌子下面之前。莎莉顺手抓了一把餐刀餐叉。这会正一把一把深深**落入她视线的小腿里。 在饭店的另一端。只有那位龙骑的上等兵还安然坐着。保持着正式龙骑的身份气度。只是他同桌的几名扈从倒是都站了起來。有些跃跃欲试。只是畏惧于丽的凶悍。他们还有些犹豫。 呼的一声。一个干瘦的男人中了丽一记鞭腿。横飞过大半个饭店。直接撞向了龙骑上等兵这桌。两名扈从立刻迎了上來。合力接住了瘦小男人。免得撞翻了桌子。谁知这个瘦小男人身上附带着几乎无法抗拒的冲力。直接将两个实力并不出众的扈从压倒。 三个男人的身体一齐倒在了饭桌上。然后哗啦一声。整张饭桌都垮了下來。饭菜汤水。一地狼藉。就连上等兵的衣服上都沾上了不少色拉奶油。 “你。……”上等兵气急败坏地站了起來。后退时被椅子一绊。又差点仰天摔倒。当着几名扈从的面。上等兵恼羞成怒。然而看到丽的格斗动作。同样依靠格斗域能力晋身暗黑龙骑的他心底却有些凛然的寒意。 里高雷手下是留有分寸的。丽却不同。她的动作简单明了。沒有什么复杂的变化。单纯以爆发力、速度和准确制胜。然而下手落点的选择却绝不留情。每一下打击都有效且致命。这是战场上才有的格斗技艺。上等兵看得出來。至少有四个男人在丽的手中要留下残疾。最先被砸飞的醉汉多半已经丢了性命。 上等兵犹豫了一下。唰的一声抽出了佩枪。指向了丽。 丽栗色的短发猛然飘了起來。她转过头來。剑一样的目光越过黑洞洞的枪口。落在上等兵的瞳孔上。上等兵忽然觉得头皮一麻。骤然生出的恐惧感让他全身的肌肉都为之一僵。就在这个瞬间。丽突然发力向上等兵冲來。沿途挡路的一男一女被她侧肩一靠。立刻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 一瞥见丽的冲势。上等兵心底彻底冰寒。这至少是四阶的速度才是丽的真正实力。在已经有四阶的力量与防御后。如果还能有四阶的速度。那么对整体实力的提升绝不是一点。 上等兵知道手枪已经完全沒用。但他抛枪都來不及。只能向丽挥出左拳。期望自己同样是四阶的力量可以暂时击退这恐怖的女人。他可只有三阶的防御。至于速度。根本连一阶都沒有。 丽同样出拳。砸在了上等兵的拳头上。 两拳相击。上等兵的手上传來了预期中钻心的疼痛。以及预料之外密密麻麻的骨碎声。然而最出乎上等兵意料的是。丽看起來白白的拳头竟然比钢铁还要硬。彻底砸碎了上等兵的左手后。居然毫发无伤。又是一拳向上等兵的脸砸來。 上等兵用自己的鼻梁再一次印证了丽恐怖的力量和拳头的硬度。鲜血混着牙齿。瞬间染红了大片的墙壁。仅仅一拳。丽就砸烂了上等兵的脸。并且将他打昏过去。 在上等兵的周围。呆呆地站着四名扈从。每一个的块头都比丽要大得多。然而却沒有一个敢去扶一下晕死过去的上等兵。 丽的短发依旧飞舞。胸脯也在急剧地起伏。她咬着牙。从牙缝中向外喷着气。紧握的拳头骨节都在喀喀响着。纤细的身躯内随时都会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丽向四名甚至沒有胆量被她打断骨头的扈从瞪了一眼。霍然转头。冷冷地扫视着饭店。寻找着下一个堪作她对手的家伙。 饭店中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许多人都很沒有体面地在呻吟着。还能行动的家伙都缩在角落里。再也沒有了冲上來的勇气。 里高雷脸上有了好几块青肿。嘴角也破了。脑袋上的短发中还顶着半截木棒。不过他还是站着的。甚至还保持着一个很难看的微笑。莎莉也从桌子下钻了出來。一手握着把短刀。一手提着半截酒瓶。秀丽的小脸上很有些杀气。 战事就此结束。 里高雷和丽并肩走出了饭店。莎莉走在中间。两只手臂分别挂在他们的胳膊上。远远看去。就象是一个三口之家。温暖。和煦。 饭店中的打斗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早就惊动了附近一条街上的人。饭店还有些人从后门逃了出去。将里面的情形告诉了赶來的人。所以当三个人走出饭店时。外面的情势已经有些不对了。黑暗中。隐约有拉开枪栓的声音。 里高雷忽然拔出手枪。闪电般连开四枪。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空。夜空中闪现出大蓬的火花和金属破裂的声音。以及几声失声惊呼。却沒有听到临死前的惨叫。里高雷的手枪又向黑暗中虚点了几下。枪口所指的方向上。都是一片鸡飞狗跳。甚至还有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一声痛呼。 黑暗中。四名身份各异的枪手正看着自己手中断成两截的步枪发呆。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再也不敢将准星套向正逐渐远去的三人。因为那样做的话。下一颗子弹打断的会是他们的颈骨。而那个因为闪避而从屋顶摔下來的倒霉鬼。此刻还在堆满垃圾的后巷中呻吟。 直到离开灰街有了些距离。里高雷才说:“丽。下次下手别这么重。这是龙城。我们别给头儿惹麻烦。看起來他的麻烦已经不算少了。” “我只是想让那家伙快点闭嘴。”丽有些生硬地说。她并沒有解释原因。 里高雷耸了耸肩。不准备再争论下去。虽然路很长。但是里高雷和丽提着莎莉走得很快。很快就进入了龙城。丽有些突兀地提出让里高雷先回去。由她送莎莉回住处。里高雷再次表示同意。反正只要是丽决定的事。他基本上都会同意的。 夜很冷。也很黑。在回家的路上。莎莉出奇的安静。靠在丽的怀里。默默地走着。快到她的住处时。丽才叹了口气。说:“莎莉。你很缺钱吗。” “……是。”莎莉隔了一会才回答。 “里高雷叔叔给你的钱应该够了呀。”丽已经对龙城的货币和物价有了初步了解。不过若是在经济与货币方面再进一步。那些数字就会让她感觉到十分头痛。这点十分奇怪。同样是数字。如果是放在军事领域。丽立刻就会有本能的理解。 莎莉保持着沉默。丽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决定不在继续追问下去。不管怎么说。这种经历都不会是个愉快的回忆。在初次见到莎莉的时候。丽就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男人味道。这种味道不应该出现在莎莉的身上。在饭店时那个醉汉的话也佐证了丽的猜想。 “看样子你很缺钱。等我过两天再给你些吧。”丽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有用自己的方式來帮助莎莉。 莎莉认真地看着丽。片刻后摇了摇头。说:“丽姐姐。我有自己要做的事。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你帮不了我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助我。那就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里高雷叔叔。” 丽还想劝莎莉。却意外地看到她的小脸上满是信心与坚定。莎莉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不谙世事、体弱多病的小女孩。在某些方面。她甚至比丽还要成熟。她目光中的坚定和执着。让丽忘记了一切劝说的说辞。 “丽姐姐。不要怪那些男人。他们给了我钱。让我可以继续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不恨他们。甚至还很感谢他们。就这样吧。丽姐姐。我回去了。”莎莉猛的转过身。飞快地消失在黑沉沉地楼道内。 丽默然站了许久。才缓缓离开。龙城的一切。对她來说都是陌生的。或许明天问问苏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其实直觉告诉丽。海伦才是更好的询问对象。但是丽很讨厌她。根本不愿意和她说半句话。沒有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讨厌而已。 这个时候。里高雷并沒有回海伦为他们安排的临时住所。而是漫无目的的在黑暗笼罩下的都市漫步。他脸上已经沒有了温和的微笑。而是锁紧了双眉。半眯的双眼看上去就象是鹰。他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食指不停地轻轻敲击着手枪的扳机。这个时候。他很希望能够有个目标。让他将两把手枪中超过六十发的子弹倾泄出去。 在里高雷视线的尽头。似乎始终有一团皱皱的布在飞舞。 章三 复仇的正义 上 当天空中重新有了暗淡光芒的时候,龙城就开始有了喧闹。 龙城非常的大,这座过往容纳了超过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如今只住着不到十万人,不可避免的,龙城大部分地段仍处在荒弃状态,只有少部分土地和区域被开发出來,并且拥有水和能源的供应,做为住民的居所,如果愿意,龙城住民也可以自己开辟一块住处,好处是隐私和安静,缺点则是缺乏安全,并且由于远离管网,资源供应的代价会变得非常的大。 龙城中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倾向于自建住宅,只要拥有足够多的资源,甚至可以将整个街区都翻建一次。 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比如说摩根、鲁登道夫,则会居住在龙城外家族的领地上,至于帕瑟芬妮,脱离了亚瑟家族的她在龙城的时间很少,而且她在龙城中有多处产业,回到龙城时大多时候会住在私人医院内。 龙城十分安全,广阔而复杂的地下通道每年都会被清理,并且设置了严密的监控和防御措施,如果有外敌选择地下通道入侵,会发现他们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死亡陷阱。 上午十点左右,苏在自己的住所接到了里卡多发送过來的地点,按照信息上的要求,苏沒有穿暗黑龙骑的制服,只带简单的武装,苏选择了两把短刀,沒有带任何枪械,毕竟在城市的复杂环境里,有枪和沒枪对苏來说差别不大。 十一点整,苏按照约定的时间來到了龙城西南区一座宽广舒适的别墅前,别墅周围各处制高点都布设了枪手,六七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别墅前,监视着从别墅里走出來的人,别墅门口和墙壁上沾染着几块醒目的血迹,血迹下是几具尸体,看装束应该是别墅的守卫,几名守卫身上沒有伤口,但是脑袋几乎全部消失,看样子是被大威力的子弹直接打爆。 苏在远远站在越野战车旁的人群中看到了里卡多,以及他提在手中的速射机炮,机炮的炮口还有余温,看來几具尸体都是他的杰作。 别墅中的人排成了一排,在枪口的押送下慢慢直了出來,总面积超过2000平方米的别墅分成三栋,里面居住着30多个人,其中一小半是护卫别墅的武装人员,还有司机、厨师和佣人,别墅的真正主人应该是5个女人和11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是个刚刚发育的十一岁女孩,最小的还沒有断奶。 里卡多对走到身边的苏笑了笑,低声说:“你看着就行了,现在这里已经沒我们什么事了,” 苏扫视了一周在场的人,发觉属于里卡多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些他不认识的人,除了一些明显來看热闹的人之外,还有些人看起來分属几个势力,里面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杀气,更多的是在用挑剔的眼光在女人和孩子身上扫來扫去,就象是在挑选待价而沽的牲口。 苏从资料上获知,这座别墅就是卡冯中校的居所,他的主要家人和孩子应该都在这里,不过沒听说过卡冯在龙城内有产业,想必主要财产还是藏在其它地方,那些女人和孩子,不出意料应该就是卡冯的家人,作为暗黑龙骑的中校,卡冯的确可以算是个大人物,并且不得不承认,他的女人们素质相当的高。 苏又扫了一眼别墅附近零零散散站着的人,眼神微微一凛,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很多人都沒有展示出什么能力,所以苏也就忽略了他们,然而再看第二次时,苏发现围观人群中有不少人有特殊的气质,还有几个人让苏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有的是阴湿,有的是刺痛,甚至还有一个让苏有种昆虫的感觉。 这些人虽然看起來沒什么能力,但是身份和來历肯定不简单,苏得出这样的结论,在这种距离上,苏的透测和超距触感都超出了有效范围,因而对周围人的扫视所获得的感觉是模糊的,更倾向于直觉上的判断以及一种本能的感知,但这并不是靠着幸运,而是苏在感知域中新形成的能力,精神感应,这个能力不是七阶的配方能力,甚至都不在罕见能力的清单内,苏只有根据自己的判断为这个新能力命名。 里卡多观察到了苏对围观人群的注意,眼中略微闪过惊讶,他的身体倾向苏,低声说:“外面那些人是龙城内各个势力的代理人,來参观我们的行动,并且看看能不能从中有所收益,至于那个家伙……” 里卡多指了指别墅门前來回踱步、面目阴沉的一个中年男人,说:“他叫提旦,是龙城外围最有名的几个冒险商人之一,我把卡冯和玛莉娅的收益权都卖给了他,当然打了折扣,而且我们还要负责追讨过程中的安全,确保龙骑总部和其它家族不插手,卖出的价格还不足以弥补我们的损失,但总比什么都沒有好,而且由他出面,找出卡冯隐藏财产的可能性要比我们大得多,我们这种人只适合打仗,政治和压榨这种事,还是交给专家去作比较好,” 苏看向名为提旦的男人,提旦大约有190公分,穿着一件有些泛旧的风衣,右手里握着根只有半米长的短鞭,由皮革和金属线揉成,看起來沒什么威力,但苏却从鞭子上感觉到了浓浓的血腥气。 别墅里所有的人都被赶到了外面,并且在枪口的威胁下分成几队站好,被解除了武装的卫兵被赶到一旁,贴着墙角蹲着,整个过程中,他们都乖乖地配合,沒有人敢反抗,有勇气反抗的早都被里卡多的速射机炮轰爆了头,活下來的人看到里卡多手中不应该由人类操纵的速射机炮,也都打消了抵抗的念头。 厨师、女佣等仆人被赶到另外一堆,最后暴露在目光焦点下的是卡冯的女人们,孩子们则在女人身边贴墙站好。 天非常的冷,女人和孩子们被赶出來时,甚至都來不及穿上外衣,这时都在寒风下冻得瑟瑟发抖。 提旦在五个女人前慢慢走过,蛇一样的眼睛仔细地检视着女人身上的所有细节,他來回走了两次,才站到看起來年纪最大的一个女人面前,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问:“你是卡冯的老婆,” 其余的四个女人立刻脸上变色,想要争些什么,然而周围的枪口让她们明白过來闭嘴才是明智的选择。 提旦面前的女人立刻扬起了头,高傲地看着提旦,冷冷地说:“我是,如果我的丈夫在这里,他绝不会允许你这样和我说话……” 提旦笑容更深了,但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这种笑容看起來更让人觉得眼睛发酸,他象猫头鹰一样笑了起來:“如果卡冯还活着,我说不定还会害怕,不过你知道卡冯是怎么死的吗,或者我可以帮你加深一下印象……” 提旦一把将女人掀转了身,右手中的鞭柄迅猛且残酷地撞进女人的臀部中,痛得她只來得及倒抽一口气,就晕了过去,然而提旦右手一转,又让女人瞬间醒了过來。 “卡冯中校,就是让人用棍子从这里穿了进去,竖在冻原上当了雕像……”提旦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恶魔。 他后退了一步,任由女人瘫软在地,不住地颤抖、呻吟,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巾,擦拭着鞭子手柄上的血迹,一边向余下的四个女人问:“你们谁能告诉我,卡冯的钱都放在什么地方,我喜欢诚实的人,在我面前,说实话一定会有好处的,” 女人们,包括倒在地上的女人,都保持着沉默,沒有回答提旦的问題。 提旦很有耐心,向里卡多遥遥一指,对女人们说:“你们最好别抱什么幻想,沒有人会來拯救你们,龙骑总部不会,血腥议会不会,卡冯的朋友们更不会,事实上,我很怀疑卡冯会有什么朋友,如果有,也都被那边的人杀了,看到那个拎着机炮的家伙沒有,就是他杀了卡冯,杀了你们的丈夫、父亲,而且把你们都卖给了我,我的名字叫提旦,你们最好记住,一个聪明的人不应该忘记他们新主人的名字,” 苏的眉毛又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这次里卡多沒有觉察出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肋下夹着的速射机炮轻轻地摇晃着。 提旦干涩的声音继续回荡着:“买下你们花了我不少的钱,如果把你们、不论男女、不论年纪,都卖了去作**,我会亏损20%,而这笔买卖我预期的利润应该是50%,这样吧,你们谁能把卡冯藏钱的地方告诉我,让我的利润超过50%,我就放她自由,在此之外,每多10%的利润,我就会额外给一个她指定的人自由,你们都是聪明的女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好了,现在,让我先來验验货,” 提旦举起了右手,魔鬼般的手指指向了缩成一团的孩子们,來回晃了几次后,才落了下來,提旦身后立刻冲出两个强壮的雇佣兵,从孩子中间拉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扯到了提旦的面前。 有三个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有一个女人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不用再看下去,苏也知道接下來会发生什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的说了句:“有这个必要吗,” “有这个必要,”里卡多拉住了苏的手臂,不让他轻举妄动,口气也不容置疑:“玛莉娅是个挥霍无度的女人,她不光沒有积蓄,还欠下了大笔的债务,而卡冯中校则是个好父亲和一个好丈夫,他并不挥霍,肯定给女人和孩子们留下了足够的财产,所以提旦才会把这里当作主攻目标,我带你过來,就是要你亲眼看看整个的过程,与内战无收益对应的,是复仇的正义原则,从第一天起,每一位龙骑就会明白,他们职责和责任不仅在自己,还在扈从和家人身上,在内战中,应战的一方如果胜利了,就拥有对仇人亲人及扈从复仇的权利,苏,这就是游戏规则,我们必须遵守,也必须去捍卫,所以每一个龙骑都要不断地变强,尤其是那些身后沒有家族的龙骑,只有那些放弃了个人武力,为总部服务的龙骑才会得到总部的庇护,可以免于这条规则,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你对卡冯和玛莉娅的虐杀不就是为了威慑潜在的敌人吗,” 苏低沉地说:“那不同,卡冯和玛莉娅都是战士,” “这沒什么不同,在不成文的理解中,战士的家人等同于战士,”里卡多的声音非常冰冷。 “她们只是沒有能力的女人和孩子,”苏回答,这时那个小女孩已经被当众剥光,稚嫩的身体在寒风中被冻得发红,凄厉的哭叫声传得很远很远,但是围观的人大多的无动于衷的冷漠,少部分是在欣赏着她还未发育的身体。 里卡多牢牢地抓住苏的手臂,说:“女人只是发泄和生孩子的工具而已,而那些孩子,他们是卡冯的孩子,你想他们长大后來找你、你的女人或者是你的孩子报仇吗,所以他们的下场要么是变成**,要么就是死,关于这点,我已经和提旦达成了谅解,卡冯在接下狙杀我们的合约时,就应该知道失败后的下场了,” 里卡多的手越抓越紧,继续以冰冷的声音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并且保护提旦的行动吗,因为至少我在名义上还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续人,这时候來干涉我的事,和法布雷加斯家族直接作对差不多,谁都知道暗黑龙骑的中校是块肥肉,卡冯尤其肥,苏少校,如果只是你在这里,那么你会发现,要干涉的人会多出很多,那时你怎么办,杀光所有的人吗,你有能力与龙城内的所有势力作对吗,如果你死了,你的扈从们怎么办,你希望他们也沦落为眼前这些人的下场,” 苏沉默着,沒有任何动作,但是身体内依旧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里卡多的语气柔和了一些,松开了拉住苏的手,说:“苏,好好想想,你不是神,我也不是,能够照顾好我们身边的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放松了下來,提旦忽然转过头,向着苏阴森森地笑了笑,看來他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对于这隐晦的挑衅,苏的回应是平静地回望了一眼,然而当双方目光接触的瞬间,苏碧色的瞳孔忽然收缩成一颗十字星,从碧色光芒深处感受到的,惟有无穷无尽的冰寒。 其实苏的体温沒有任何变化,瞳孔深处的冰寒应该只是个错觉,但是提旦瞬间感觉到自己几乎冻僵,他猛然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上,这才摆脱了苏目光中沉重的粘性,从那几乎让灵魂粉碎的冰寒中解脱出來。 提旦手下的战士们连忙跑过來,将他扶了起來,提旦定了定神,脸色这才稍稍恢复,但冷汗已经浸透了他贴身的衣物,他再也不敢看苏的眼睛,而且已经明白,招惹苏绝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在苏那张漂亮的人皮下,很可能藏着一颗恶魔的心。 苏勉强压抑住心头勃发的怒意,这并不是他的意志,而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有些象被挑战了尊严的野兽,就在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苏忽然感觉到面颊上有隐约的刺痛,这并不是真实的感觉,而有些类似于以前被瞄准的感应,但是要微弱得多。 苏心头微动,未及细想,立刻微微向后仰头,刚好让过了瞄准点,瞄准的准星即使轻巧地移动,再次落在了苏的头侧,这种被瞄准的感觉和普通狙击手完全不同,不光是感觉模糊,而且似乎瞄准的起始点也是在飘忽变化着的,几乎无法确定狙击手的位置,哪怕是经受过严格反狙击训练的暗黑龙骑,即使察觉了已被瞄准,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感知能力稍差的龙骑,很可能直到子弹近身时才骇然发现已被狙击。 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高明的狙击手,远远超过了苏过往所遇到的那些狙击专家,这种干扰对方感应,隐藏自己的能力连苏都不具备,这个狙击手,专长就是猎杀那些反狙击专家。 苏的身体轻轻地晃动着,连续躲开了几次瞄准点,每次都是刚刚闪开即停止,闪过几次狙击锁定后,苏忽然转头,碧色的目光凝聚成一道无形的线,划过茫茫的城市建筑,最终落在一栋不起眼的楼房上,他纤长的五指轻轻地扣在了军刀上。 被狙击的感觉就此消失。 里卡多已经看够了戏,也就不顾提旦还在为100%的利润奋斗,向手下打了个手势,对苏说:“好了,这沒我们的事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我们还要回去想想接下來干点啥,上次的行动损失可不小,所以现在的时间很宝贵……等等,苏,你怎么了,” 里卡多发现苏有些异样的疲劳,但苏只是笑笑,说沒什么,里卡多若有所思,向周围的环视一周,却沒有任何发现,他并沒有深究,拉着苏登上了越野车,呼啸而去。 在远处的街道上,一辆轻巧的越野车发动起來,缓缓驶远,车里坐着一个已有些年纪的黑人,灰色的胡须下,嘴角在微微向上,牵出一个模糊的笑容。 看着车窗外不断退后的建筑,黑人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对某个虚无的人在说:“看起來,上次接受收买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这家伙可不能惹,” 章三 复仇的正义 中 轻型越野车加快了速度,在一条条大街小巷间穿梭着,行经的大多是废弃已久的道路,偶尔车轮会压在凸起的石头上,车身高高地弹起,但总是会惊险万分地落在堪堪能够通行的路面上,显示了驾驶者出众的技术。 越野车很快穿过一大片废弃的街区,在龙城边缘一个隐密的小巷巷口停了下來,黑人下了车,向小巷里望了望,就向里面走去,他身上很干净,至少藏不了什么大型武器,巷子里有三间相临的酒吧,每间酒吧的门口都有两三个满脸凶恶的男人,或站或蹲,盯紧了每一个走进小巷的人。 黑人摸了摸上唇灰白色的胡子,晃晃悠悠地从这些男人中间走过,根本沒将那些杀人般的目光当回事,他打量着酒吧的招牌标记,最后选了个名字为“干我吧,”的酒吧,慢慢地走了进去。 一进酒吧,黑人敏锐的耳朵就在喧闹的声音中捕捉到了几句他感兴趣的话。 “看见那边的那个妞儿了沒有,看起來长得真不错,说实话,老子这辈子还沒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上去问问她多少钱肯陪睡,反正到这來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哦,我说错了,女人就沒有好东西,” 最先说话的是个穿着暗红衬衣的男人,坐在吧台边,狠狠将一杯烈酒灌了下去,边擦嘴边说:“妈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就象抱了块冰一样,实在是想不到那事上去,” 黑人咧嘴一笑,向酒吧角落里望去,果然看到个独占着一张桌子的漂亮女人,她沉默地喝着酒,目光的焦点始终落在面前的酒瓶上。 虽然仅仅是看到照片,而且只是模糊的照片,但是依靠眼力和记忆力,黑人仍然确信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她,他径直走向女人的桌子,旁边有一个男人或许看不惯黑人要和那女人发生点什么的架势,悄悄站了起來,轮起酒瓶狠狠向黑人后脑砸下。 黑人向前的脚步稍稍迈大了一点,就让过了來自背后的偷袭,他好象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径自走到女人的桌前,坐了下來。 偷袭的酒瓶在地上砸得粉碎,男人也软倒在地上,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叫不出声來,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捂着裤裆,身体不住地抽搐着。 整个酒吧中,只有寥寥两三个人看到黑人在让过酒瓶一击的时候,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无声手枪,一枪击中了男人的胯下,然后又闪电般收回了手枪,喧嚣拥挤的酒吧中央出现了一块空地,人们都在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几名保安望向了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那个上了年纪的调酒师耸了耸肩,说了句:“扔外面去,” 保安们立刻拥了上來,将受伤的男人象死猪般提起,拖出了大门。 黑人拿起女人面前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喝了一小口,才问:“海伦,” 女人仍在慢慢地喝着酒,点了点头,根本就沒再看黑人一眼。 黑人对海伦的冰冷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介意,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海伦,说:“我是林奇,钱拿來了吗,” 海伦终于喝完了那杯本就不多的酒,然后取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推到了黑人面前,淡淡的说:“都在这张卡里,” 林奇咧嘴笑着,左手沒有拿卡,而是直接握住了海伦的右手,说:“我想,我们议定的价码应该再多个50%,我觉得用你來抵这50%是个不错的主意,” 海伦的表情沒有丝毫的变化,仍用标志般的声音说:“你确定对我有兴趣,” 林奇忽然狞笑起來,猛地一拉,将海伦整个人都拉到了桌子上,他的右手中则多了一把轻薄的匕首,架在了海伦的下巴上,他的鼻尖几乎贴上了海伦的脸颊,压低了声音说:“你那套或许对别人有作用,但我不同,我玩过好多个尸体,所以你越是冷,我就越兴奋,你摸到了沒有,看我硬得多厉害,” 不管林奇做了什么,海伦的表情都沒有任何变化,而且她的目光也沒有分毫的波动。 “想抬高身价有很多种办法,你现在在用的是非常愚蠢的一种,”海伦说。 林奇的嘴咧得很开,支起的胡尖都擦在了海伦的脸上,他非常享受现在的时候,慢慢地说:“也许我不是想提高自己的身价,我对你很有兴趣,不管怎么说,你约我到这里就是一个错误,我就是在这里就地干了你,也沒人敢说什么,也许把你带走是个更好的主意,” “非常愚蠢的决定,”如果只听声音,会觉得海伦一直在心平气和地坐着,根本沒有任何姿势上的变化,“不管你做了什么,苏都会知道,” “那怎么样,”林奇微笑着。 海伦依旧冰冷地说:“他一定会找到你,而且不会花太长的时间,我想你清楚这一点,” “那又怎样,”林奇还在笑着。 海伦终于皱了皱眉,有了些不耐烦的表情:“我想,在你玩过的尸体当中,不包括玛莉娅的那一具,” 林奇还在笑着,仍然紧紧抓着海伦的手,然而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刚才还令他自豪的生理反应已经完全不知去向。 林奇忽然松了抓住海伦的手,又魔术般变沒了匕首,挺直了身体,坐姿刻板得象个军人,而海伦恰好就在这一刻收回了手,并且重新坐下,她沒有任何能力,至少沒有格斗域的能力,但是动作做出的时间刚好是林奇松手的瞬间,精准得已经达到了她身体能力的极限。 林奇的眼角跳了几跳,摸着胡子,就象刚才的事从沒有发生过一样,说:“在这个地方见我,是想我为你工作,如果是的话,我想我沒有理由拒绝,可以听听条件吗,” 海伦说:“看來你比我预想的要聪明一点,我知道你过往的价格,就在那个价格的基础上打个三折吧,期限无限,合约期内你必须服从我的一切命令,并且不能再接受别人的委托,” “哈,卖身,”林奇耸耸肩,说:“看起來,我好象沒有拒绝的能力,不过与其接受这样的条件,我为什么不索性上了你,然后再和苏拼死一战呢,” 海伦又有了些不耐烦的表示,淡淡地说:“和苏一战,你有那个本事吗,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上我的过程绝不会让你有任何愉悦的感觉,心理和生理上都不会有,你会发现这根本弥补不了你的损失,” 林奇尴尬的笑笑,仰头灌下一大杯烈酒,才说:“妈的,我是沒有这个勇气,活着还是很他妈的有意思的,最后一个问題,你为什么会选上我,” “苏不会一直作狙击手,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狙击手,你勉强合格,”海伦的话一如既往的伤人。 “好吧,算我倒霉,遇上了你们这对魔鬼,我走了,有事的话,你知道怎么联络我,”林奇站了起來,想走。 “你的事情还沒结束吧,”海伦看着林奇,目光象是凝止不动的冰。 林奇看到了海伦放在桌上的手,拍了拍头,大步走了回來,将近70度的烈酒倒在桌上,然后向流淌的酒浆开了一枪,烈酒立刻燃烧起來,这种加了特殊配料的酒不光比普通的酒要猛烈得多,燃烧时的温度也远比普通的酒精要高。 林奇毫不犹豫地将左手按在了火焰上,高温的火焰舔上了他的手掌,立刻发出嗤嗤的声音,显然林奇沒有什么抗高温的能力,或者是有,但是沒有使用,直到掌心一层皮肉全被烧得炭化,林奇才慢慢地收回了手,他从海伦脸上看到了满意的表示,当下松了口气,转身出了酒吧,急促得甚至有些张皇。 以龙骑的医疗技术,林奇的左手肯定可以完全恢复,但是烧灼过程中的痛苦并不是谁都能够忍受的,尤其是作为一个狙击手,必然感知域能力出众,相应的对痛苦的敏感也要比别人强烈得多。 海伦还在慢慢的喝着自己的酒,不过已经沒人再敢打她的主意了。 当夜色笼罩龙城的时候,苏的随身智脑收到一条讯息,表示30万已经进入了他的帐户,苏看着屏幕,许久才关上了智脑。 他知道,这30万是里卡多从提旦那里收取回报的一半,不过,玛莉娅和卡冯,两位暗黑龙骑的中校,就只值60万吗,也许他们活着的时候,的确是可以令大多数人畏惧的人物,但是他们死了,家人和财产一样要被人评估、瓜分,60万和600万,沒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就是战败者的下场,扈从会殉葬或者变成奴隶,女人会变成他人的玩物,而孩子……孩子会被斩草除根。 苏站在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让冰寒的夜风迎面吹在脸上、身上,他又罕见地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廉价香烟的劣质烟草发出刺鼻的辛辣味道,却让苏觉得非常的熟悉和怀念,在荒野的时候,他只舍得抽最低级的烟,而且很久很久,才会吸上一支。 在烟雾中,在龙城的经历仿佛在一幕幕地重现,苏很清楚,里卡多说得沒有错,他根本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而想要不断地通向胜利,除了需要一点点的运气之外,还要有一颗冰冷的心。 一颗冰冷得几乎沒有情感的心, 章三 复仇的正义 下 苏将随身智脑接驳到寓所中的个人智脑上。开始细致地阅读他权限下能够看到的所有装备、技术、能力、设备和补给。当务之急。是要重新建立起一支部队。给三名扈从重新配备装备。并且储备必要的补给和弹药。苏发现。一个人的武装就已经很花钱了。想要打造一支部队的话。哪怕是十几个人的小规模部队。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30万全部吸进去。还仅仅是个雏形。那些动辄数百名扈从的龙骑。若非有家族的支持。单靠自己几乎不可能养得起这么庞大的部队。 个人智脑是海伦送來的。供苏平时处理资料、运算作战方案时使用。毕竟随身智脑时刻接通着龙骑总部的网络。用那个做方案还是很有安全问題的。不过以苏大脑目前的思维速度和数据处理能力。其实已经可以完全胜任这个任务。根本不需要智脑辅助。但他还是接受了海伦的礼物。以免被她知道大脑中的秘密。苏毫不怀疑。即使有帕瑟芬妮的关系。如果海伦对他的大脑真有兴趣的话。也很有可能想办法麻醉了自己。然后解剖开來切片取样研究一下。 一直忙到深夜。苏才拟定了一个全新的方案。可以重新建立起一支20人左右的小型部队。并且给丽和里高雷补充最低限度的作战装备。方案实行后。苏手上就只剩下不足3万的应急资金。从规模上來看。新部队的战力和以往过百人的部队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丽和里高雷的实力都有所增强。苏更是新增了七阶能力。整体战力上应该不会比过去差多少。只是队伍规模较小可能会在接一些特殊任务时受到影响。 敲定方案最后一个细节后。苏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头。暗自佩服总部大楼中那些肚腩日益变大的龙骑官僚们。只有自己亲手操作过之后。才会发现编制、装备、兵种组成和能力搭配这些东西原來是如此复杂。 苏将方案在个人智脑中保存好。就关上了智脑。实际上。他早已将一份相同的方案放进了永久记忆区。现在记忆区有所扩大后。除了自动储存所经过地方的详图外。目前还有30%的空间可用。 刚刚关好智脑。苏忽然感应到两个人匆匆向他的寓所走來。一边走一边争执着什么。一分钟后。房门被砰砰敲响。完全无视门上的电子感应器早已发出通知主人的柔和蜂鸣声。 苏走过去拉开门。他的感觉沒有错。门外站着的就是丽和里高雷。能够这么敲门的也只有丽。 苏一直以为丽和里高雷的关系十分融洽。当然其中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里高雷的包容和忍让。能够让丽和里高雷吵起來的。应该不是小事。 “苏。我需要钱。先给我5万吧。”丽一进门就说。她径直走到苏面前只差一公分的距离才停下來。双眼直视着他。苏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吐出的呼吸。 苏当场吃了一惊。5万可绝不是个小数目。直观点说。这笔钱够龙骑的尉官升一阶了。里高雷看起來也对龙骑的物价体系有所了解。一把拉住了丽。想将她从苏面前拉开。喝道:“丽。够了。别闹了。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 丽用力一甩。高达四阶的力量里高雷根本无法抓住。他被直接甩到了屋角。丽转过头看着他。表情倔强地大声说:“我沒有开玩笑。你不是女人。但我是。我不想让莎莉再去卖。再去陪那些恶心的男人睡觉。你沒有那么多钱帮她。沒关系。我有。” 里高雷又冲了上來。再次试图抓住丽。他的声音也开始提高:“你知道莎莉想要做什么。需要多少钱吗。你知道龙骑的5万元又意味着什么。你有钱吗。你沒有。你只是想向头儿要钱。如果你想帮莎莉。那就象我一样自已赚钱去给她。” 里高雷毫无悬念的再次被丽扔在了地上。这次丽一脚踏住了他的小腿。阻碍了他爬起來的动作。丽冷冷地说:“莎莉才几岁。就要天天陪不同的男人睡觉。每过一天。她就得多陪几个男人。你不是说要我赚钱吗。沒问題。我可以去赚。去地下拳场打黑拳。或者是深度格斗。赚钱快得很。” 不光是里高雷的脸色变了。苏也皱了皱眉。虽然沒见过。但是苏听说过所谓的深度格斗。那是完全沒有规则、沒有约束的战斗。为了取悦观众。格斗双方经常有男有女。甚至包括猛兽和变异生物。比较受欢迎的组合方式之一就是一名实力较强的女拳手对阵数名至十几名不等的男对手也包括雄性生物。如果胜了。当然收益丰厚。但如果败了。那下场不言而喻。 苏将丽拉开。让里高雷得以狼狈地爬起來。再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里高雷。向丽问:“你说的莎莉。是怎么回事。” 丽几句话就说明了莎莉的处境。不过她并不知道莎莉想要什么。只以为莎莉在龙城的生活费用特别高。并且需要一笔医疗费用。想要彻底清除变异组织。肯定要花上一大笔的医疗费。然后丽向苏伸出了手。说:“所以。先借我5万。以后从我的薪水里扣好了。” “丽。”里高雷开始咆哮起來:“莎莉跟你沒有任何的关系。她是我的责任。你今天为了莎莉能够向头儿要5万。明天你会不会为了另一个女人再要10万。荒野上有成千上万个受苦挨饿的人。你能救几个。头儿的钱是要重建部队的。你是要为了你那点小小的同情心让所有的人都跟着承担风险吗。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莎莉要那么多的钱。” 丽还从未被里高雷如此凌厉地训斥过。她脸色刹那间有些苍白。本來毫不动摇的坚定信心也有些低落。不过她抬起了脸。仍坚持着说:“莎莉的事我一定要管。我说过。用不着你插手。也不用苏拿钱。我只是借。今后不用给我买装备了。那些都拿來还帐吧。” 苏再次制止了想要说话的里高雷。脑海中浮现了初见莎莉时的场景。 “一个女孩子想要弄钱。就只有一个办法。这里的课每一节都那么贵。而所有的我都要学。所以我需要很多的钱。”这是莎莉第一句给苏留下印象的话。 而苏记得的另一幕。则是脸上笼罩着虔诚与坚定的莎莉说:“我要学所有能够学到的东西。将來。我要把这些知识带到荒野去。我要改变荒野。要让那里生活的人们都能有吃的。不再被这里的人当成野兽一样对待;我不想我的孩子们将來还要重复我曾经的童年。不想她们在还沒长大的时候就要用身体去换取一块面包或是腐肉。” 那一刻。莎莉并不象才十几岁的孩子。而仿佛是一名肩负着沉重使命的使徒。所有的人都有梦想。但绝大多数人的梦想都难以实现。莎莉的梦想。看上去就是最不可能实现的那种。 那时苏沒有帮她。他沒有能力。而且背负着更重要的职责。现在。苏其实也很犹豫。因为里高雷说得对。在这关键时刻。如此大的一笔钱其实非常非常的重要。也许。不。不是也许。而是多半会有一些战士因为装备不足而受伤甚至是战死。而与此同时。对于莎莉的梦想來说。5万元还是远远不够的。但丽并不知道这些。她对暗黑龙骑的货币体系几乎一无所知。 苏取出一张卡。交给了丽。说:“把这张卡带给莎莉。让她好好保管。明天里面就会有5万的权限。” 屋子里有一刹那的沉默。 丽将卡片仔细地收好。罕见地沒有象胜利者那样瞪一眼里高雷。而是默默地走了出去。丽虽然每个月有100元的薪水。不过她从未用过。其实不知道龙骑的100元是什么概念。现在虽然要到了钱。但里高雷和苏反应让她有些惴惴不安。难道5万元真的是一笔非常非常大的数目。可是丽知道。苏每次出任务都会有几十万进帐的呀。 丽离开后。苏对里高雷歉意地笑笑。说:“看起來。我不是一个好的团队领袖。偶尔也会意气用事的。” 里高雷叹了口气。取出两支最劣质的烟。递给了苏一支。然后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辛辣而又有些臭气的烟味顷刻间充满了整个房间。里高雷有些沉重地说:“头儿。这事……你觉得可以就好。我只是发现自己很沒用。沒办法让莎莉过上自己的生活。” 苏同样狠狠地吸着劣质的烟。听到里高雷的话。只是笑了笑。说:“尽力就好了。我觉得自己沒用的时候。恐怕要比你多得多。莎莉……我觉得她有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的方向。我们可以在旁边帮助她一下。或者偶尔引导她。但是不要试图设定她将來的路。” 里高雷看着苏。说:“头儿。你这是完全把她看成大人了。不过别忘了。她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还有。头儿。你刚才说的话象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说的。” 苏笑了笑。舒适地靠在窗边。说:“也许莎莉比我们都要成熟呢。还有。以后对我尊重点。我可是有二十……嗯。二十四了吧。” “尊重。”里高雷嘿嘿地笑了起來。说:“可我三十了。” 不管年纪和应不应该得到尊重之间有什么关系。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这次的事情又有融洽。 苏短暂地睡了会。清晨时分。就被震动的随身智脑唤醒。苏点开智脑。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女郎。冷艳的气质有些象帕瑟芬妮。但远沒有帕瑟芬妮那样的神彩。她以纯正而典雅的贵族口音说:“您好。苏少校。我是暗黑龙骑总部摩根将军的秘书。将军希望在八点正的时候。可以在他的办公室看到您。希望我沒有打扰到您的休息。再见。” 她的口气冷漠而且傲慢。但内容让苏睡意全无。暗黑龙骑只有一个摩根将军。那就是约什.摩根上将。但是据帕瑟芬妮所说。摩根将军近年來已经不大插手暗黑龙骑的事务。对外开拓领域基本是由几位年轻的将军在负责。摩根将军那庞大而恐怖的扈从队伍也分散在家族各处的产业上。几乎沒有大规模的集结行动。 摩根将军为什么要找他。 苏穿上暗黑龙骑的制服。并且仔细整理了外表。就离开寓所。向龙骑总部走去。不管怎么说。摩根将军至少不会在办公室埋伏人手來暗算他。根本沒那个必要。 八点五十分正。苏站在了位于总部七楼的摩根将军办公室。敲响了房门。 刚刚出现在智脑上的金发秘书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到站姿标准如雕像一样的苏。眼睛不禁一亮。原本如冰山般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说:“苏少校。将军正在等着您。” 苏进门时。金发秘书仅仅稍稍让了让。傲慢的胸部几乎要擦到苏的手臂。以致于走进内间摩根将军的办公室时。苏对这个女人只留下了两个印象。一。胸很大。二。领口够低。至于她长得怎么样。苏完全沒记住。 走进内间。苏看到的是一个清瘦的老人。将军服上衣挂在衣架上。淡色的衬衣上也沒有领带。看起來随意而又舒适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他虽然有双鹰一样的眼睛。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宽厚而温和。丝毫沒有凌厉的气质。从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深沉的大海。在视线的尽头。隐约有一座巨大的舰艇残骸。日复一日地飘浮在海面上。庄严且凄凉。空中的云很厚。因此整个海上都是昏暗的。冰冷的海面上泛起一道道白沫。不断地扑击着残破的海堤。 摩根将军注意到了苏在观察窗外的景色。轻轻敲了敲桌上的铜铃。然后说:“这里的景色不错。但只有在有阳光的时候。才是真正壮观的景色。我时常想。在战争发生前的旧时代。人们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色。不知道该多么幸福。” “我从书上看到。旧时代的人们似乎非常的忙碌。他们几乎从來不会停下來看看身边的景色。”苏说。 “是的。也只有在我们的年代。才知道阳光多么的珍贵。坐吧。苏少校。” 苏坐下后。金发的秘书走了进來。她端着两杯咖啡。也递给了苏一杯。 “这里的咖啡不错。我建议你试试。”摩根将军微笑着说。 品尝过了咖啡后。摩根将军将咖啡杯放在一旁。向苏说:“苏少校。你加入暗黑龙骑已经超过半年了。这半年以來。你和你的扈从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摩根在身边的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说:“远的就不说了。最近有两名暗黑龙骑的中校死在你和里卡多手里。再往前。一名上尉在被你殴打后。因为精神抑郁而退役。威廉家族一名龙骑候选曾被你一枪打烂了屁股。休养了近四个月。加入暗黑龙骑的事也就此拖延下來。哦。对了。法布雷加斯家族死在你手上的人更多。” 摩根将军顿了顿。继续说:“你的扈从也很了不起。让我看看。嗯。前天晚上的斗欧事件中。你的两名扈从砸烂了整条灰街。一共打死两人。打伤三十八人。还把一名龙骑的上等兵给打成了重伤。哈哈。真是了不起。嗯。这个有点意思。‘区域防御强化’……这不是格斗域五阶的罕见能力吗。这个叫丽的女孩子才刚过18岁。嗯。很好的天赋。” 摩根将军的质询其实十分严厉。苏明白。这表示他要插手最近的内斗了。但是将军的语气又是轻松而又温和的。让苏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态度。苏非常的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给帕瑟芬妮增添一个敌人:“摩根将军。我不得解释一下。在加入暗黑龙骑后。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战斗我都是被迫应战的。至于我的扈从。前晚的事件中也是对方挑衅在先……” “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等等。这又是什么……”摩根将军打断了苏的解释。他忽然从报告中又发现了些什么。仔细地读了起來。过了会才抬起头來。微笑着说:“区域控制。这可是个非常有发展潜力的能力。苏少校。你弄到了两名具有正式龙骑实力的扈从。连我都有些嫉妒了。” 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摩根将军坐直了身体。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不过。我找你來的意思。是想说这样的内战应该停止了。暗黑龙骑严格來说规模并不大。龙骑的数量也不够多。和我们的敌人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太少太少了。暗黑龙骑的军官不应该死在内战里。而现在。死得已经太多了。多到了根本无法容忍的地步。” 苏依旧沉默。凝望着摩根将军。碧色的左眼中沒有恐惧。只有平静。 “我知道这些战斗并不完全是因你而起。所以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会让相关方面的人不要再做愚蠢的事。而你。我希望你能够将武力用到我们的敌人那里去。这里有张地图。上面标记着我们的战略态势。和我们的敌人分布。你可以看看。然后选择一个方向。”摩根将军将一张薄薄的纸推到了苏的面前。 苏拿起了地图。并沒有看。而是望着摩根将军。说:“将军。我想。您知道我的担心是什么。” 老人始终在微笑着。说:“至少我可以保证。在你出战的时候。你的人在龙城里是安全的。” 章四 泥沼 上 与摩根上将的谈话三天后,苏就和里卡多道了别,和里高里一起离开了龙城,率领着四辆运输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向龙城的西北方向行去,苏准备在钟摆城的外围重新组织起一支20人的小部队,10名主力,10名轮换,丽因为伤势仍未痊愈,暂时留在龙城。 摩根上将的那张地图已经完全刻印在苏的永久记忆区中,并且与储存在那里的复杂、真实而有完整的地图整合在一起。 在那张手绘的地图上,暗黑龙骑占据的区域只有四分之一大小,在几个方向上都以醒目的标记标注出了不同的敌人,并且配以危险等级的评估。 在龙城西北方向,绘着一只灾难之蝎的标识,危险等级是代表着三级的深黄色,而在北方,则绘着一个十字架,用代表着一级危险等级的鲜红色題写着这个组织的名字,圣辉十字军,当时,苏的视线在那具十字架上停留了数秒之久,十字架下绘着两枚暗金色盾纹,代表着两位暗黑龙骑的将军正在北方作战。 苏选择的对手,还是灾难之蝎,灾难之蝎的危险评级低,是因为它们被发现得太晚了,或者可以这么理解,灾难之蝎已经被苏发现的部分实力,就可以列入三级危险的评价。 选择灾难之蝎的理由,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苏身体最深处的本能对潘多拉的占有渴望,这种渴望是如此的强烈,几乎不可抗拒,立刻驱使着苏作出了决定,这样的决定已经在摩根将军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提醒苏,作为刚刚被发现的敌人,灾难之蝎之前的攻击可能仅仅是试探,这类高度制度化的组织,特别是还有一个沒有探明的中央智脑,很可能危险程度要在二级左右,甚至有可能达到一级的危险程度。 作为私人的建议,摩根将军指出丽的区域防御强化和里高雷的区域控制都是很有潜力的能力,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建议苏也学习和发展出这两项能力,至于如何学到,那就是苏自己的事了,苏心中微微一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学会红外视觉的经历,他不清楚摩根将军的建议是不是与这个有关,虽然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经历,但是对面这个看上去一脸和气的老人,如果真的看出点什么來可是一点都不奇怪,帕瑟芬妮已经让苏无法揣测,暗黑龙骑的上将则让苏根本看不出和普通人有任何不同。 最后,摩根上将温和地提醒苏,暗黑龙骑的校官和尉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尉官时期最主要的任务是提升龙骑的个人战斗能力,选择能力出众、并且可以和龙骑互补的扈从,如果条件许可,也可以找一两名具备发展潜质的扈从慢慢培养,到了校官级别,龙骑的个人能力提升依旧是重中之重,但已经不再是压倒一切的目标,达到校官的龙骑,基本都具备了六阶能力或者是多项五阶能力,能力提升所需的进化点成倍的提升,晋升能力的过程变得缓慢而且艰难,并且很多龙骑的天赋限制能力位阶也就在附近了,这个时候,扈从的能力、数量以及仆从军队的多少、装备精良与否,训练是否到位往往决定了龙骑整体实力的高低,同样军衔能力的龙骑,因为扈从配备的差异,整体战力可以相差一倍以上。 但是,这就有一个相应的问題,武装一支军队的钱从哪來,苏其实已经遇到了这个问題,出任务所得的酬金在扣除相应的消耗之后,经常所余无几,并且有经验的战士损失根本不能以金钱來衡量,如果出现意外,比如说卡冯和玛莉娅的这次包抄围袭,苏就损失惨重,有装备的战斗部队从近百人变成现在的不足20人,抄了卡冯的家所分到的30万,连苏真实损失的一半都不够,在尉官时期还可以依靠作任务获取酬金,然后通过向龙骑总部兑换新的装备和能力药剂來壮大自己,那么在校官时期,任务酬金就显得不够了,连那些拥有家族支持的龙骑都难以支撑,更不要说还需要替帕瑟芬妮还帐的苏了,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总部提供物资超高的价格,所以成为校官后,能力还沒有达到上限的龙骑,很多人会选择建立自己的基地或者工厂等设施,生产普通战士的装备。 至少到目前为止,即使发展出了七阶的感知域能力,苏的基因结构依旧稳定,还沒有达到能力极限的任何迹象,所以,苏可以说前程远大,就更加需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基地了,当然,作为苏听从建议、选择对外扩张的奖励,摩根将军隐晦地暗示,如果苏将來找到或者是建立了一个基地,可以來找他,他可以提供一批廉价的能源和原料给苏。 摩根上将的暗示,立刻让苏想起了还处在封存状态中的n958,n958小而完备,各种设施几乎都保存完好,可以加工多种旧时代改进型装备,以及部分新时代的枪械装备,惟一的问題就是能源,n958沒有贮存核燃料,所余的一罐油料最多可供基地全面运转一个月的。 不过现在n958正处于灾祸之蝎控制区的边缘,只有击退了灾难之蝎,并且配备足够的武力,才可能守得住n958,苏很清楚一个功能如此守备的基地的价值,那可以引來足够多嗜血的恶狼。 至于后方,苏现在倒不是很担心,有摩根上将的保证,至少可以制衡住那些敢于对帕瑟芬妮下手的人,沒有这些大人物在后面撑腰,敢对帕瑟芬妮不尊重的人就会少上很多,而且有意思的是,苏击杀玛莉娅的效果,对普通人的震慑力甚至还不如丽和里高雷在灰街打的那一架大。 如今的钟摆城已经成了暗黑龙骑聚集的前出基地,十几位龙骑将驻地设在了钟摆城,城中驻留了数以百计的龙骑扈从和上千名仆兵或雇佣军,散落各处的灾祸之蝎感应地雷早已被清扫一空,龙骑总部的科研实力毋庸置疑,新型的扫描仪可以轻而易举地引爆百米内的感应地雷,具有四阶以上武器操控能力的扈从随行,也可以随时将偶尔遗漏的感应雷击爆。 钟摆城以西以北的广大区域,甚至包括了一部分荒无人迹的草原,都已成为暗黑龙骑和灾祸之蝎拉锯战的战场,双方的战绩犬牙交错,每天都在变化着,甚至连当地最高军阶的临时指挥官都弄不清战线上具体的态势。 每一位暗黑龙骑都是相对独立的战斗单位,如果拆开來看,毫无疑问,龙骑的战力是非常强悍的,许多龙骑和核心扈从间的配合都令人叹为观止,但是,临时指挥官仅仅是协调各龙骑间的行动,通报战场态势,免得自相冲突,而沒有权力指挥龙骑的具体行动,很大程度上,暗黑龙骑是在各自为战。 而灾难之蝎则是另一个方面的典型,他们严谨、精确,无条件地服从指挥,虽然即使辅以各式各样威力强大的战争机械,但是缺少了玛瑟姆这样的强大人物,在局部战场上灾祸之蝎的普通战士也无法阻止拥有各式各样强大能力龙骑的突击,他们的防线被不断地撕破,但是很快灾祸之蝎就会在后方设置新的防线,并且不断试图包抄和围歼过于深入的龙骑部队,暗黑龙骑部队都拥有水准之上的侦察能力,不是龙骑有,就必定会有个擅长感知域的扈从,发觉战场态势不妙的龙骑,全都在包围圈真正形成前及时依靠强大的火力和突击能力破围而出,虽然迄今为止还沒有龙骑被灾祸之蝎包围歼灭,连列兵都沒有战死过,但是在突围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损失许多扈从和仆兵,这样一來,往往先前取得的战果就吐出去了一多半。 在暗黑龙骑传统观念中,只有扈从的战损才是真正的损失,那些沒什么能力或者只有一阶能力的仆兵和雇佣军死多少都不会放在心上,然而随着战事的进行,双方死伤的人数不断上升,慢慢的很多龙骑发现,仆兵和雇佣兵的补充速度也在放缓,开始跟不上损失的数字,但是从战场统计來看,无论是人员还是战斗兵器的损失,灾祸之蝎都远在暗黑龙骑之上,并且战线仍在不断地向北方以及西北方向延伸,也就沒有什么人关注这小小的危机,偶尔在钟摆城休整时,龙骑们会感慨灾祸之蝎的确有一个天才的领袖,能够依靠一群沒有能力、智能低下的士兵和一堆噱头远大过实战威力的战争机械组织起一条防线,不光抵抗住龙骑们的轮番冲击这么久,还给龙骑们造成了实质的损失。 这就是苏抵达钟摆城时,所遇到的战场态势,苏随即率领部队一头冲进了战场,接下來,就是无休无止的战斗。 胜利,所有的战斗都是以胜利告终,苏却觉得越來越疲累,敌人会从各个方向、各种时间出现,战斗似乎永无休止, 章二 泥沼 中 苏小心翼翼地登上一片小高地的顶峰,仔细探查过周围的环境后,才向身后发出了信号,九名战士依次登上了高地,设下了简单的营地,然后开始休整和进餐,几分钟后,断后的里高雷也走上了高地,坐在了苏的身边。 里高雷点上一根烟,尽管是白天,他仍谨慎地挡住烟头的火光,连续一周的战斗,睡眠的时间还不到十个小时,这让里高雷的脸上也充满了疲惫,战士们已经*换了一批,但他们的体力也接近耗尽,在狼吞虎咽般吞下行军营养素后,都倒在地上昏昏地睡去。 只有苏安静地坐着,默默地喝水、进食,不断扫视着周围地区的动静,完全看不出一点疲惫的迹象,里高雷以审视怪物的眼光上下看着苏,实在有些弄不明白苏精致如瓷器般的外表下怎么会有如此变异生物般诡异的体力,七天以來,苏前出、侦察、突击、肉搏、断后,担负的任务至少是其它人的几倍。 在苏强悍的表现下,这一批二十名战士经过一次完整的*换后,也只战死一名,重伤一名,损失远远低于其它龙骑。 高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地形,错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废墟,大多废墟都在淡淡的雾气中若隐若现,看不太清楚,每一座废墟中都有可能藏有灾祸之蝎的士兵或战争机械,他们都以小股的形式存在,看上去不堪一击,如果整体看,一小股一小股的灾祸之蝎根本不是威胁,可当他们运动起來,不断往复冲击的时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总是拼杀在第一线的苏最深刻地体会到这种压力,攻击一浪接着一浪,让人根本喘不过气來,灾祸之蝎就象是旧时代的军蚁,攻势永无休止,再大的猎物也难以逃脱它们的双颚。 苏都尚且如此,里高雷更是感觉到压力沉重,往往一场战斗下來,里高雷身上的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会把层层的作战服都彻底湿透,远程重火力、特别是各种口径和射程的重炮是灾祸之蝎的特色,重炮的轰击沒有规律,却是极为致命,往往三五发炮弹一起落下,即使以里高雷和苏的能力,想要拦截重炮炮弹也要倾尽全力,那些普通的战士反而沒有太多的压力。 “头儿,我们走得好象深了点,你怎么看,”里高雷一边说,一边将烟头小心地埋在了土里。 苏微眯着眼睛,看着高地下崎岖不平、废墟处处的大地,慢慢地说:“我也想回基地,但是这几天的战斗可以感觉到,灾祸之蝎正在向基地集结兵力,我们想要回去,要么就得再打几场硬仗,要么就需要绕路迂回,看起來两条路都走不通,” 战士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携带的弹药也消耗大半,这支队伍包括里高雷在内都急需休整,很难说还能够经受几场硬仗,只有苏看上去似乎永远不会疲累,然而他淡金色的碎发上偶尔也会沾染上硝烟与泥土,需要小心清理,才会抹去。 几乎在任何环境下,苏都是干净的,这是个无*解释的谜,灰尘和污垢完全无*在苏的肌肤上停留,通过一些肢体上的接触,里高雷觉得苏的肌肤比过往碰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细腻、柔软而且富有弹性,但这些看上去稍用点力就会弄出淤血的肌肤却有着和外表完全不相称的强韧,看过苏在战场上的表现后,里高雷甚至怀疑,就是苏完全不反抗,假如一个普通的士兵用军刀去切苏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切得开。 在战场上,当苏的身体开始累积灰尘时,就代表着他的体力也接近了极限,这不是结论,只是里高雷的直觉。 里高雷眯起眼睛,望向钟摆城的方向,却一无所觉,这个高地距离钟摆城超过100公里,中间隔着无数废弃的居住点、工厂、桥梁建筑以及山丘,复杂而广阔的地形可以轻而易举的隐藏住数以万计的战士,暗黑龙骑与灾祸之蝎双方的上千名战斗人员扔在这片区域,就象是大湖中的鱼,撒下去就不见踪影。 里高雷知道苏肯定比自己看得更远,苏登记的能力已经是感知域的七阶,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力是什么,但是哪怕一点视力也沒强化,感知域的能力者也会比普通人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感知域能力者的世界,听说比普通人的世界要更加丰富,里高雷也很向往感知域的能力,但是却选择了更加实用的灵能域武器操控,事实上,在动荡年代,主修感知域的能力者大多是在一些组织和机构充任专门的侦察力量,如果不依靠组织的力量,感知域能力者低下的作战能力会让他们的地位远在格斗、类*术能力者之下,由于便宜和稳定,在荒野上乃至形形**的大小公司中,武器操控能力者的数量要远多于其它类的能力者。 所以里高雷不明白,原本在荒野中孤身游荡的苏为什么会发展感知域的能力,而且会发展到如此高阶的地步,毕竟苏在格斗和类*术域似乎都有发展的可能。 在一系列惨烈战斗后,又经历过莎莉的事情,里高雷和苏之间的隔膜似乎少了许多,所以看起來粗放、实际上非常谨慎的里高雷,现在也能向苏问出这个问題。 “感知域,”苏笑了笑,思绪又回到了荒野的时代,然后说:“可能是因为害怕吧,所以才会拼命强化感知域的能力,好在危险到來前能够及时逃掉,” 对于苏的理由,同样出身荒野的里高雷非常认同,从有意识的那一天起,荒野上的人都在想尽办*活过每一天,单以外表而论,苏比龙城中绝大多数人更象一个纯血的人类,而且是保持古老传承并且受过严格教育的贵族,但是这句话是典型荒野式的回答,将他和从小在龙城范围内长大的纯血人类区分开來。 “这些蝎子会不会在有意的将我们和基地分隔开,”里高雷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随即恢复平静,说:“基地里比我们价值高的目标多得是,它们沒有必要专门对付我们,如果它们的目标真的是我们,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应该不止是这点杂兵和普通的战争机械,我相信,它们一定有威力更大的兵器沒有动用,就象总部沒有出动将军一样,” 苏的话看起來并沒有让里高雷安心,里高雷又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口,才说:“那这些蝎子的目的难道是……练兵,” “或许,我始终觉得他们在试探以及寻找着些什么,或许是一种技术,也可能是战术,但我说不清楚,你知道,我对军事和科技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苏说,他对里高雷的敏感并不吃惊,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有着一种奇妙的智慧。 不过,苏并沒有说出潘多拉的事,那个奇妙的,融美丽、天真、残酷、冰冷与神秘于一体的小女孩,会将极度的危险与渴望编织在一起,然后刻印在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苏并不拒绝欲望,但欲望绝不是他的全部,在苏的列表中,欲望的重要性永远是最低的位置,即使是对帕瑟芬妮,苏也可以尊重她的愿望而沒有硬性要求得到她的肉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放过潘多拉,那是从精神到肉体乃至于灵魂的全面占有,就象是……两个细胞的融合。 隐约的,苏对于灾祸之蝎的阵形分布已有了感应,那就象是一张大而无形的网,已经张开到了极限,现在正在慢慢收紧,网口对着的,就是苏,因为这张网的存在,苏不得不向西方或者是西北方向转进,他几乎可以肯定,在那个方向上,一定会遇到带着恐怖巨人玛瑟姆的小女孩。 遇上了又会怎样呢,理智告诉苏,一定要设*避开潘多拉,他现在的能力不足以面对恐怖的小女孩,然而本能却在驱使着苏向西北前进,几天之前,苏就隐隐感觉到了灾祸之蝎的布置,那时候有几个机会可以突破包围,返回基地,但苏都在挣扎中一一放弃。 苏取出随身智脑,选出特定的频率,发出了一条短讯,内容很简单:“你现在怎么样,” 很快,一条讯息回复过來:“至少还能坚持一个月,头儿,n958真他妈的不错,可惜不能进去,周围到处都是蝎子,妈的,” 苏笑了笑,收起了智脑,奎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难免啰嗦,即使知道讯息越长被灾祸之蝎截获的可能性越大也是如此,但敢难怪,他一个人在n958基地边潜伏已有些时候了,但是苏或者是帕瑟芬妮不在,他就沒*进入n958,而且距离灾祸之蝎的前进基地如此之进,启用n958绝不是个好主意。 短暂的休息和进食之后,苏站了起來,抬起左手,最终还是指向了西北方向,说:“向那个方向,前进,” 战士们此刻都是经历过恶战的精锐,听到命令,即刻从地上跳起,几分钟后就收拾好行装武器,准备行军。 苏站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当先向高地下走去。 此刻在钟摆城的暗黑龙骑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已十分紧张,指挥部设在罗克瑟兰公司原來的办公大楼中,将大会议室改造成了作战指挥室,中央的虚拟沙盘上清晰地标注出方圆数百公里内的所有地形,并且可以随着使用者的意愿随意缩放。 虚拟沙盘前站着一名双眉紧锁的龙骑中校,棕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沙盘上闪烁不定的颜色,鬓边的血管不断在跳动着,他一手抱胸,一手不断地揉搓着下巴,似乎要将那些密集且坚硬的灰白胡须都揉下來一样。 临时指挥沒有多少额外的权限和好处,却是一名龙骑证明自己智慧的机会,特别是当龙骑想要摆脱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战斗生涯,进入总部成为象胡里奥中校那样可以享受生活的技术官僚时,就一定要抓住临时指挥这种机会。 沙盘上,不断闪烁着多色的光点,那些暗金色的代表着暗黑龙骑,深蓝色的蝎子则是已被发现的灾祸之蝎战斗部队,每当暗金光标与深蓝图腾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绽放出醒目的红色火焰。 此时此刻,整个沙盘上火焰处处,如同暗夜中缀满星群的天空。 火焰也在变小或者是熄灭,每一次留下的都是暗金色龙骑标记,绝大多数蓝色图腾就此消失,也有少部分色成一片细碎的蓝色光点,散向四面八方。 看上去,龙骑们战无不胜。 然而具备近二十年战争经验的中校清楚,龙骑们损失的扈从和仆兵是不会在沙盘上显现的,虽然和其它龙骑一样,中校根本看不起仆兵的战斗力,并且将他们当成可以消耗的炮灰,但是固有的偏见还沒有大到可以左右他的判断的地步,中校需要的是胜利,对军人们來说,这一点在任何时代都沒有变过。 尽管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中校仍然觉察到,仆兵们日益削减的数量似乎已成了左右战局的一个关键因素,但这并不是让他头痛和紧张的惟一因素,更不是决定因素。 中校周围还站着十几名扈从,以及依附于他的两名龙骑,他们同样在看着沙盘,在他们眼里,龙骑们正在不断地狠揍那些不识趣的蝎子,只不过蝎子们的数量似乎太多了些,而且源源不绝,真不知道它们从哪找來这么多的人,但是敌人的数量多又有什么关系,一名暗黑龙骑,哪怕只是个列兵,也能轻而易举地踏平一个千人规模的聚居地,在暗黑龙骑的信条,数量从來不是决定胜利的因素。 所以沒有人明白,中校的表情为何会如此沉重。 “长官,您看上去好象有些担心,到目前为止,我们不是一直在胜利吗,”中校身边一位龙骑少尉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題。 中校吐出了一口气,脸色十分难看,他喃喃地骂了句脏话,才说:“妈的,我们被封锁了,” 就在这个时候,沙盘的边缘突然亮起了一个暗金色的光标,快速向西北方向移动,它就象一把匕首,在密不透风的大网上刺出了一个洞,然而,在破击的同时,它也正在脱离龙骑的大部队, 章四 泥沼 下 “是苏少校,”一名扈从迅速检查了部队列表。 “苏……”中校的目光蕴含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一名四十多的中校,有太多的理由不喜欢还不满三十、并且一年之内就从少尉晋升到少校的家伙,但是从政治的角度看,他需要提醒苏目前的态势,而且在需要的时候组织救援。 “给苏少校发消息,告诉他目前的运动方向有脱离基地和其它龙骑的危险,请他向基地靠拢,”几经挣扎,中校还是决定提醒苏。 扈从们即刻将讯息发了出去,但是虚拟沙盘上,代表着苏的光点依旧在向西北方向移动着,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迹象,随着苏的移动,战场上的态势悄然地发生着改变,所有灾祸之蝎的战队都相应地微调了自己的作战方向和态势,就象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们一样。 其它人一无所觉时,中校已经感觉到心头压力一松,但是分散在各处的灾祸之蝎战队整齐划一的反应,却在他心头撒下一片新的阴影。 就在中校觉得现在回龙城休整或许会是个不错的主意时,忽然一名扈从接到了一个消息,皱了皱眉,还是决定打断中校的沉思,低声说:“长官,一个叫做丽的女人刚刚带着十几名战士,闯过我们的哨卡,冲进战场去了,” “丽,”中校皱紧了眉,他可不记得什么人叫丽,而且在这一带也沒有女龙骑。 扈从发现了自己的疏忽,立刻补充说:“她是苏少校的扈从,两天前刚刚带着些战士來到基地,您知道,非龙骑率领的战斗部队是不允许进入战场的……” “她向哪个方向走了,”中校问,他很讨厌啰嗦的下属。 “这里,”扈从在沙盘上点了一下,那个方向正是苏的位置。 “是想与主人会合吗,看起來还真是一个忠心的扈从呢……”中校意义难明地笑了笑,然后说:“那就放她过去吧,” 扈从的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片刻,才说:“她已经过去了,” 一直沉浸在战场形势里的中校这才想起刚才扈从所说的冲过岗哨是什么意思,脸立刻沉了下來,说:“去查清楚今天守卫哨卡的是谁的扈从,这么沒用,让人说冲就冲过去了,” 中校的本意是想转移下话題,毕竟他沒有下令拦阻丽去找苏,在遍布灾祸之蝎的战场上,一名带着点仆兵的扈从只有死路一条,沒想要他的训令带來的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今天是兰杰少尉亲自把守哨卡,和丽发生了冲突后,现在刚刚进了医院,” 中校看着虚拟沙盘上依旧在向西北方向行进的苏,默默地测算了一下距离和方位,才吩咐:“通知苏少校,他的扈从刚刚从基地出发,正在向他靠拢,” 熟知中校性情的扈从们都有些意外,在他们看來,这可是个对苏只有好处沒有坏处的决定,实在很不象中校的为人。 在战场的西北边缘,苏一个鱼跃,将一名反应明显有些迟钝的战士按倒,随后一片弹雨就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压制得两个人根本抬不起头來,另一边骤然响起沉闷而又粗犷的枪声,一听到龙枪系列步枪典型的声音,苏心中就安定了下來,只要里高雷开始射击,那么必定是有了可以猎杀的目标。 果然,从苏和战士头顶掠过的弹雨就此停止。 苏忽然从地上跃出,跨越十余米的距离,轻巧地落在了地上,还在空中时他就调整好了姿势,刚刚落稳,手中的步枪就怒吼起來,十余发子弹集中轰击在一座废弃房屋的墙壁上,轻而易举地轰穿了墙壁,并且将后面躲藏着的灾祸之蝎战士身体撕碎,这个战士刚刚将准星套住了苏的胸膛,却再也沒有机会扣下扳机。 这是附近最后一个灾祸之蝎的战士。 被苏按倒的战士从地上爬了起來,面色如土,说:“长官,对不起,” 苏看了看双眼中遍布血丝、一脸疲惫的战士,拍了拍他的肩,微笑着说:“不要紧,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 战士的双眼一亮,大声说:“谢谢长官,” 苏暗中叹了口气,一转头,正好迎上了里高雷的目光,里高雷看似无所谓地靠坐在半截断墙边,玩味的目光说明他已经看穿了苏的谎言。 这场战斗短促而激烈,二十名灾祸之蝎的战士全军覆沒,而苏这方面只有两人受了点轻伤,但是战后休整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分钟,很快就会有新的灾祸之蝎小队赶到这里,如果不及时转移的话,那就是一场新的战斗。 西北方向上的压力始终是最轻的。 短暂的休息期间,苏一直在犹豫着、挣扎着,在理性与本能之间徘徊。 在钟摆城外的战场上,出现了一把新的军刀,凌厉且狠辣,切破了层层封锁,急速向西北方向突进。 丽一身深灰色的轻型作战盔甲,护住了胸背、胯臀和头部等要害部位,左眼上则多了一只战术多用途护目镜,背后是龙骑专用战地背包,手里端着突击专用的龙枪二型步枪。 丽不断发布着果断且准确的命令,身后十五名全副武装的战士相应做着各种战术动作,互相掩护、层层推进,甚至有时候就在几十米的街道两端和灾祸之蝎的战士对射,在丽的指挥下,几乎所有的战士都能够获得理想的攻击位置,炽热的火力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个灾祸之蝎的战士撕碎,灾祸之蝎的战车或者是战争机械人也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在集火下炸得粉碎。 和其它龙骑漫无目的的攻击不同,丽突击的方向明晰而坚定,凡是在前方拦路的灾祸之蝎战队都毫不留情地碾压而过,而在侧方和后方的灾祸之蝎战队则以密集火力压制阻挡,再迅速脱离。 丽凌厉果断的战术动作与其它龙骑截然不同,而且令灾祸之蝎也无*及时反应,战场上出现了些微的混乱,各自作战的龙骑们感受不出战场上的变化,指挥室里的中校脸色却是越來越阴沉,素來以军事家自诩的中校觉察出了丽敏锐的战场嗅觉,他无*接受这只是一名扈从的表现。 如果在战场上与丽对阵的是自己呢,中校心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他沒有见过丽,很多方面无从比较,但是至少,中校自忖如果是自己上了战场,恐怕破击速度比丽快不了多少,但问題是,他可是暗黑龙骑的中校,带有众多的扈从,而丽呢,仅仅是个少校的扈从而已。 暗黑龙骑和他们的扈从中,从來不缺少格斗或者是战斗能力突出的家伙,然而,具有军事天份的人从來都是非常罕见,也许,丽真有可能打穿战场,回到苏的身边。 中校甚至有了命令其它龙骑收缩,好让灾祸之蝎的压力全部集中在丽和苏身上的想*,不过,他既不是阴谋家,也不是政治家,身后沒有大家族的支持,中校必须认真考虑,如果苏活着回來,并且知道了他的调度,那他将要如何面对苏的报复,作为中校,他有权调阅卡冯和玛莉娅的死亡报告,玛莉娅的死亡方式曾经让他连续几个晚上沒有睡好觉,只要一想到在极度清晰的感觉下,默默地体会生命力一点一滴地从体内流走,却完全无能为力的绝望,中校就会感觉到心口阵阵地发紧。 最终,中校还是沒有下达让龙骑收缩的命令。 休整还有三分钟就要结束了,所有的战士都在呼呼大睡,他们已经学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睡眠,好恢复和补充体力及精力,苏在战士中间走动着,检视着每一个人的装备和状态,还有三分钟留给他做出决定,他的脸上隐约有着挣扎,不过,苏不再回避里高雷的目光。 苏仍会时时地望向西北方向,那里似乎有一种无声的召唤,召唤着他的到來,这些呐喊是直接从苏身体的本能中响起,在呼唤着他的灵魂,他的身体,乃至于他的每一个细胞。 诱惑非常巨大,看上去苏与基地间的灾祸之蝎士兵正变得越來越多,想要回到基地,需要的是连番的恶战,最终能够活着回去的人也许还不到一半,向西北撤离,再绕开战场回到基地甚至是龙城,应该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苏轻轻地拍了拍手,战士们立刻从沉睡中醒來,纷纷跃起,瞪着遍布血丝的双眼在苏面前站成了一排,尽管只是十几分钟的小憩,可是他们身上又有了淡淡的杀气,苏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战士,最后落在了里高雷脸上。 里高雷一身的血与污泥,看上去比普通的战士还要狼狈,看到苏的目光望來,他无所谓的笑笑,说:“头儿,得快点做决定了,”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决定:“我们掉头,杀回基地去,” 尽管惊讶于苏的决定,但是战士们依旧严格地执行了命令,就在队伍出发的时候,苏的随身智脑又收到了一条讯息,他这时才知道,丽也到了钟摆城,并且正杀过來, 章五 变异之梦 上 在回程的路上。苏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无声召唤的强烈。那是一种拉着他每个细胞在倒退的力量。但是苏要回头的决心也就更加的坚定。他的意志硬如合金锻钢。强硬压下身体内部一切反对的声音。一步一步地向着基地的方向走去。 苏不想冒无谓的风险。他知道。现在他的存在对很多人來说非常重要。或者。会在将來变得非常重要。 苏知道。潘多拉想要他。他也同样渴望着潘多拉。但是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苏。潘多拉的真正实力恐怕远远在现在的苏之上。战斗的结果不言而喻。所以。苏决定避开潘多拉。以后可以让龙骑的将军们去对付这个神秘且可怕的女孩。这样肯定不会如潘多拉的意愿。但是让敌人不如意的事。一般都会是好事。 “头儿。你沒事吧。”里高雷有些担心地看着苏。从开战至今。他还从沒有看到苏走得如此吃力、如此挣扎。明明是平坦的路面。苏却象走在泥沼中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而且每次抬步都是如此费力。就象是脚上挂着数十公斤的泥浆。但是奇怪的是。苏脸上挂着如阳光般的微笑。迷人的笑容甚至让他的脸上隐约有了一层光辉。 “我沒事。只不过走得有些累。但是累得很高兴。”苏微笑着回答。 苏的回答和他的笑容一样有些莫明其妙。但里高雷只是耸了耸肩。沒再追问。而是警惕地看着周围。准备应付下一场激战。 在某个废弃的居民点中。苏曾经面对过的巨人玛瑟姆正坐在一间荒芜已久的房间中。透过破损的窗户看着正渐渐隐入昏暗的世界。那双有些浑浊和异样的眼睛中。居然有些和他庞大身躯完全不匹配的忧郁和深沉。 玛瑟姆的左臂自手肘部位整齐地断开。前半截手臂放在房间中央的地上。手心裂开。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椭圆型晶体。放射出淡淡的光芒。在空中映射出潘多拉的影像。潘多拉好象在水中沉睡着。载沉载浮。长长的头发飘散在空中。 她双眼微闭。似已睡熟。但是空中却响起精准而机械的声音:“苏正在离开。他拒绝了我的召唤。” “我去截他回來。要活的还是死的。”玛瑟姆一边问。一边起身。但在这间略显低矮的房间中。巨大的身躯让他只能半蹲在地上。 潘多拉的声音还是一样甜美:“苏一定要活着。你可以采取你认为必要的一切措施。包括你自已的死亡。來保证苏活着。” 玛瑟姆的身躯震动了一下。他在潘多拉的影像边单膝跪下。问:“为什么一定要抓苏回來。”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问題。” 玛瑟姆沉默着。等待潘多拉的影像消失。他才拾起地上的左臂。重新安放在自己的上臂上。切口本已凝结封闭的血肉重新活跃蠕动起來。几分钟后就连接在一起。连皮肤都重新生长完好。看上去这支手臂就像完全沒有断裂过一样。 玛瑟姆猛然站起身來。坚硬无比的头颅轰然撞进了天花板内。甚至整个肩膀都沒了进去。然后他大步向前。水泥、空心砖和木头制成的房屋在玛瑟姆面前就象是纸糊的一样。迸裂塌陷。 夜幕行将降临的时候。苏正隐藏在废墟的阴影里。左手牢牢扣住一名灾祸之蝎战士的咽喉。右手的短刀从他的肋骨缝隙中插入。准确地刺入心脏。透过军刀的刀锋。苏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脉动清晰有力。非常有节律性。但是在强劲中又透着非常旺盛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实在是太旺盛了。甚至让苏感觉到有些诡异。 苏将怀中还带着体温的尸体放下。掀开了战士的头盔和面罩。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他长得很干净。也算得上英俊。只不过临死前的痛苦使面容有些微的扭曲。看样子和骨骼。这个年轻男人应该有十六七岁。在荒野上。这个年纪已完全成年。身体已经发育完毕。怎么都不应该有这么强盛的生命力。生机的浓烈程度。就象是一个还未断奶的婴儿。 这一队灾祸之蝎的战士一共有11个人。这是死在苏手上的第6个。也是最后的一个。6名战士有男有女。看上去都很年轻。也很干净。他们行动敏捷。有着不错的体力。武器和装备简单而有效。火力不比大多数暗黑龙骑的仆兵差。和其它受控制的战士一样。这批战士的反应也比较单一和迟钝。这是和他们自身的身体条件相比较的。其实反应速度也不比普通的仆兵差多少。 生命力过于旺盛是这一队战士共同的特点。也只有今天这样完全依靠贴身肉搏解决对手时。苏才隐约地感觉到这一点。在过往的战斗中。苏从來都是依靠冷静而精确的狙射解决对手。虽然手边沒有了量身订制的狙击枪。但普通的新时代步枪在苏手中也可以发挥狙击枪的大半作用。 不知道是否受到了召唤的影响。苏的本能格外强烈。在遭遇到这队灾祸之蝎战士时。他第一时间扔下了步枪。拔出军刀。隐入废墟间重重阴影之中。直到扑向遇到的第一名灾祸之蝎战士时。苏还沒想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如此渴望贴身的战斗。 结果了最后一只蝎子后。苏站到了一座房屋的屋顶上。扫视着周围。幽幽的碧色目光如同一朵飘浮的莹火。在逐渐浓重的暮色中。苏的身影也若隐若现。恍若幽灵。 远方传來隐约的枪声。密集而激烈。不知道哪位龙骑正在与灾祸之蝎战斗。苏无意前去帮忙。龙骑的习惯从來都是单打独斗而不是互相配合。如果沒有事先通告而自行赶往战场的话。很有可能同时面临灾祸之蝎和龙骑扈从的攻击。但是这片战场正好拦在苏和基地之间。如果要避开战场。不仅仅意味着要多走不少的路。还意味着可能面对多场不必要的战斗。 基地附近的龙骑资料瞬间从苏心底流过。虽然其中有尉官和校官在。但不管正在战斗的是哪位龙骑。苏都有信心在战场上下面击溃他们。所以苏决定。继续走直线回基地。 苏的军刀刚刚指向基地的方向。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就笼罩了他的身体。这种感觉厚实、沉重。如同一座废土聚成的山。重重地压在苏的身上。让他的肌肤也难以呼吸。感觉临身的瞬间。苏的意识中立刻浮现出巨人玛瑟姆的影像。 苏的身躯微弓。保持着随时可以弹射出去的姿势。只微微转头。望向侧方。在视线的尽头。玛瑟姆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缓缓自黑暗中浮现。他走得似乎很缓慢。但是曾经和玛瑟姆进行过追击战的苏知道。在需要的时候。速度绝不会是这个巨人的弱项。在看到玛瑟姆的同时。苏隐约有些疑惑。巨人依然沉重如山。但是今天给苏的感觉却有些犹豫和软弱。 对于巨人的來意。已经完全不需要询问。苏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转瞬间消失在复杂的废墟中。在落地的时候。苏手中已多了把不知被谁遗弃的自动步枪。对付玛瑟姆这种巨人。贴身肉搏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玛瑟姆稳稳地向这个方向走來。他走的是一条直线。沿途中所有障碍物都在他庞大的身躯前一触即碎。 而苏则如幽灵。在建筑与阴影间忽隐忽现。重力仿佛在他身上失去了效力。时时可见他在垂直的墙壁甚至是在倒垂着在天花板上奔跑。苏的奔跑忽快忽慢。线路更是飘忽不定。全无规律可言。对苏來说。只要那种粘土般厚重的窒息感临身。他就会想尽办法摆脱。 玛瑟姆的脚步稳定而坚决。然而他的额角已有隐约的汗珠。看起來并不象表面上显示出來的那样轻松。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中。瞳孔急剧地扩张收缩着。眼珠上的血丝还在迅速增加。他发现。想要锁定苏的行动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困难。这让玛瑟姆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就象他每次见到的潘多拉时一样。 哒哒哒。侧方的房屋中突然响起清脆的枪声。密集的子弹散成弹幕。笼罩了玛瑟姆从头到胯大半个身体。在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上。子弹散布的范围已经非常大。但是几乎每颗子弹都会落在玛瑟姆身上。如果他不做任何闪避动作的话。这一阵急射显示了极高的射击技术。也只有里高雷才有这个能力。即使是苏。使用自动步枪射击时也达不到这种水平。 玛瑟姆身躯的强度已经达到了可以硬抗狙击枪弹的程度。对于密集射來的子弹只是抬起右臂护住头脸。任由那些子弹轰击在身体和手臂上。玛瑟姆的身躯象是由合成橡胶制成的一样。子弹轰击在身体表面。只会击出一个浅坑。然后弹头就被弹了出來。只有多次轰击在同一个地方时。才会撕裂肌肤。 章五 变异之梦 中 不过密集的弹雨毕竟让玛瑟姆的速度有所减缓。枪声停顿了不到半秒。又怒吼起來。但这次射出的是混杂的穿甲弹和燃烧弹。玛瑟姆韧力十足的皮肤和肌肉被冲力十足的穿甲弹撕开。而后燃烧弹引发的化学火焰无情地烧灼着他的血肉。其实枪击带给玛瑟姆的伤害十分有限。但是化学火焰烧灼产生的剧痛看起來有了效果。 玛瑟姆咆哮着。身躯也有些微的颤抖。 苏立刻察觉到巨人微小的变化。以灾祸之蝎的技术。玛瑟姆当然可以切断痛觉。但是这种作法并不明智。沒有痛苦。也就失去了一项感知外界的能力。 从玛瑟姆对疼痛的反应。苏判断出巨人的感知能力其实相当敏锐。燃烧弹的化学火焰非常痛苦。如果苏沾染上了这种火焰。恐怕承受力比玛瑟姆还要差些。当然。苏可以切断局部的痛感。这是他获得七阶能力后的附加能力。似乎能力越强大。苏对身体的控制力也就越强且越清晰。 苏似乎变成了一个具备完全弹性的球。在墙壁、地面和屋顶间无规律地弹动着。瞬息间出现在玛瑟姆的面前。手中的自动步枪迅猛开火。将子弹象雨一样倾泻在巨人身上。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子弹仍保持在相当狭小的落点内。密集的射击在玛瑟姆胸口翻起一朵血花。虽然射空弹匣只需要2秒钟的时间。但是苏不可能拥有两秒的空瑕。仅仅打出十发子弹。粘土般厚重的感觉就笼罩了苏的身体。他即刻诡异地弹起。在侧方的墙壁上一个折射。再一次隐沒在废墟中。 刚刚离开原地。苏立足的地方就落下一块超过一立方米的混凝土碎块。在地面上砸出深坑。几乎整个碎块都陷入地面内。 连续闪移之后。苏被锁定的感觉稍稍淡了一些。就又闪身出來。把剩余的子弹都倾倒在玛瑟姆身上。并且在他后腰上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 打完最后一颗子弹时。苏刚想再做规避动作。猛然间心头掠过一阵强烈之极的危险感觉。代表着玛瑟姆的厚重感觉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巨人转了个身。根本不去理会已打空弹匣的苏。而是一个侧身。在废弃的房屋上狠狠一靠。巨大的冲力让一根混凝土横梁直接飞出数十米远。轰然砸倒了半截断墙。躲在墙后射击的两名战士顷刻间被埋在了废墟下。鲜血如泉水般从砖石缝隙中涌出。 玛瑟姆完全沒有停留。以惊人的高速冲向还在不断射击的里高雷。还有十几米时巨人就腾空跃起。右掌凌空向里高雷藏身的小楼压下。和玛瑟姆的恐怖力量相比。这座小楼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玛瑟姆并沒有击中小楼。仅仅是凌空虚压。就将它夷为废墟。在倒塌前的一瞬。里高雷终于成功地从窗户中跳了出來。他顾不上射击。而是立刻转头狂奔。 巨人咦了一声。对于沒有一掌拍死里高雷感觉到非常意外。刚才出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滞起來。就象是在身体皮肤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胶。这让玛瑟姆感觉到非常不舒服。出力相应的迟缓。才给了里高雷逃命的机会。 区域控制。玛瑟姆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他有些惊讶。沒想到苏的一名手下身上居然也会出现这种罕见的能力。如果让他发展起來。可不是件好玩的事。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大步向里高雷追了下去。玛瑟姆看似笨拙。实际上强大的力量同时赋与他惊人的速度。只要敏捷能力在四阶以下。他都能轻易地追上。何况里高雷最多也就相当于两阶敏捷的水平。 几秒之后。玛瑟姆距离里高雷的距离就沒有二十米。再迈出一步。他就进入了攻击的范围。并不需要直接命中。出拳的风压和力场足够粉碎里高雷并不健壮的身躯。而且。玛瑟姆已经感觉到。身后苏正以更高的速度追來。苏瞬间的爆发时速。已经超过了100公里。 “超过五阶的速度。”玛瑟姆的瞳孔迅速收缩。变成了一条狭长的缝隙。如同蜥蜴的眼睛。前两次战斗时。苏还沒有达到这种速度。这种进化的速度。实在是让人恐惧。一年之后。苏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仅仅是想。也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玛瑟姆却笑了笑。今天。这一切都会结束了。 他的右手举起。然后重重拍落。里高雷立刻感觉背上似乎压上了一块巨石。双膝不堪承受重压。不断发出喀喀的骨裂声。然后骤然软倒。让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无形的力场旋即落下。压得里高雷脊椎发出脆裂的声音。就在他全部骨架都要散开的时候。前方忽然冲來一个窈窕的身影。以超过玛瑟姆的速度冲到了里高雷身边。双拳猛然击向压在里高雷身上的无形力场。 來的是丽。她那单薄的身躯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承载着力场转移过來的庞大压力。数千公斤的重压让她即刻跪倒。双膝深深地陷入了地面。然而丽的强悍骨骼却沒有重压下崩溃。 “射击。。”丽一声咆哮。 十几支自动步枪同时响起。密集之极的子弹交汇成涛涛金属射流。轰击在尚在半空的巨人身上。虽然这些战士射击的精度不如里高雷。但是密集射击的威力却远远超过了身单力孤的里高雷。 巨人已经在空中转身。根本不在意不断撕裂着他背上血肉的弹雨。只是盯着如流星般冲來的苏。冷笑着。 几乎全无征兆。玛瑟姆的拳头就出现在苏的视野中。而且越來越大。最后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界。强大的风压也已让苏根本无法呼吸。 苏凭着本能的反应抬起左臂。挡在身前。同时右手挥动军刀。以所能达到的极速。将刃锋**玛瑟姆的手腕内。锋锐坚硬兼而有之的刃锋艰难地在玛瑟姆的筋肉里行进着。苏知道。刀锋正在切割着巨人手臂上的筋。但是他总是有种错觉。好象切割的是高强度的钢筋。 手腕上的重创丝毫也沒让玛瑟姆的速度和力量有所减弱。巨大的拳头直接轰击在苏的左臂。随着清晰的骨裂声。拳头挟着苏的手臂落下。砸在苏的胸腹处。把苏看起來相当单薄的身体直接轰飞。 苏瞬间的爆发力量已经接近于四阶。但在玛瑟姆压倒性的力量无法稍抗。全靠抓紧了军刀的握把。才沒有被甩出去。 然而这未见得是好事。玛瑟姆的右拳猛然顿住。然后回缩、前冲。再全力下压。一系列动作的剧烈转折即使是巨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住。他的胸肩处也传出一阵密集而骨骼碎裂声。 但是苏已被他深深地砸进了坚硬的地面中。宽而厚的胸背被砸得几乎凹进去一半。 换作是其它人。这已经致命的伤势。然而玛瑟姆的感觉却非常的奇怪。就象砸中了一只大而滑的软体动物。完全沒有砸碎了骨头的感觉。由于发力仓促。玛瑟姆这一拳力量还不到平时的一半。他的力量稍有松懈。苏的身体中骤然传來一阵极强的弹力。将他的拳头向上弹起了两公分。 仅仅是一线的空隙。苏已经用蜥蜴般的动作横向移开。然后一个翻身。落到了十余米外的地上。这一次苏是半蹲在地。双手虚点在地面。保持着随时可以向各个方向移动的姿势。虽然看起來苏除了衣服脏了些、以及左臂有些变形外。沒有其它损伤。但是玛瑟姆可以感觉到苏力量的虚弱。由此知道虽然沒有砸断苏的骨头。但是刚才那一击仍然让苏受到重创。 苏艰难地呼吸着。勉强压抑着胸口翻涌的血。他受的伤其实比玛瑟姆看到的还要重。几乎所有的脏器都有损伤。体内无数伤口都在向外渗血。根本无法一一处置。 天已经完全黑了。 苏的左眼在黑暗中散发着幽深的碧色光芒。看起來非常的醒目。他以略显沙哑的声音问:“你居然真的想杀我。” “当然。”玛瑟姆笑得十分狰狞。 这段在外人听來显得非常奇怪的对话之后。就是短暂而且让人压抑的沉默。苏白晰如玉的肌肤上时时会泛起令人心悸的鲜红色。随后就象被流水冲过的血迹。迅速变淡。乃至消去。然后新的血迹又会重新浮现。 苏唇角上牵。浮现出一个隐约难辩的笑容:“你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下一次你就杀不了我了。” 虽然看起來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玛瑟姆却是越來越严肃。他的境况也不象表面看起來的那样好。超出躯体负担极限的动作已经让巨人的半边骨骼都出现了裂纹。即使是他处于完好的状态。也沒有把握捕获运动能力超强、并且还多了规避感知锁定能力的苏。不过苏也有弱点。那就是他的两名扈从。不管男的女的。看起來都对苏十分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不顾自身安危的地步。 利用苏这个弱点。其实玛瑟姆绝不会开心或是得意。关心即是弱点。这是荒野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法则。也是沒有什么人会去触犯的法则。有这个弱点的人基本都活不长。除非是象玛瑟姆这样具备了压倒性能力的家伙。但就算是玛瑟姆。也因为马利姆差点死在当时能力还不算强大的苏手里。 但这一点心中的不安远不足以阻止玛瑟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用一切手段摧毁苏。就是现在。 “机会还沒有错过。”玛瑟姆笑了。笑容显得十分狰狞。就在这个时候。夜幕中响起了两记巨大且沉闷的枪声。将他的笑容牢牢地钉在了脸上。 丽蹲跪在一块水泥平台上。双手端持着一支巨大、粗犷的手枪。枪口处仍在向外冒着桔黄色的烟雾。这把手枪口径大得出人意料。几乎和霰弹枪不相上下。庞大的枪身和超长的枪管似乎都在暗示着称呼它为手炮或许更加合适。 玛瑟姆有些僵硬的转身。紧盯着丽。蜥蜴般的双眼亮起灼人的光芒。一向无所畏惧的丽在这一刻很有扔下手枪、掉头逃跑的冲动。这并不意味着懦弱。而是面对过于强大敌人时的生物本能。无法控制的恐惧已令丽的身体冰冷、肌肉僵硬。即使是逃估计也逃不出多远。 丽看了看苏。忽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她闭紧双眼。身体最深处的潜能都被激发出來。强行驱散了控制住身体的恐惧。完全是凭藉着本能扣下了扳机。 砰。砰。 枪声撕裂了夜的宁静。也弹动着人们紧绷的神经。 啪的一声。手枪从丽的十指间滑落。摔在了水泥台上。弹动了几下。从边缘掉了下去。丽瞬间已是满头大汗。汗水浸透她栗色的短发。让它们紧紧贴在额头鬓角。丽身体一软。全部的力气都在这一刻失去。慢慢倒下。 射出这两枪已经透支了她全部的体力。现在哪怕是一个最虚弱的人。都可以对丽为所欲为。丽躺在冰冷的混凝土台面上。仰望着深沉的夜空。艰难地喘息着。同样艰难地微笑着。她现在在等死。等待着玛瑟姆來将流失了最后一丝体力的自己撕碎。不过。她总算射出了最后两发子弹。虽然再也无力起身去看看射中了沒有。但她已经尽力了。所以心中全是轻松。 只要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丽就会很安心和轻松。她本來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女孩。 玛瑟姆向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來。他低下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腹间新添的两个伤口。伤口看起來并不大。可是看起來却让玛瑟姆非常的痛苦。 在北方。灾祸之蝎前进基地的规模已经在短短几个月内扩大了一倍。数以千计的战士和上百辆战争机械在这片忙碌的基地中进进出出。就象是繁忙的蝎巢。 “所以。你的任务失败了。”在灾祸之蝎基地总部的顶层。潘多拉的影像依旧是熟睡且随波飘浮的样子。 “对不起。”玛瑟姆单膝跪在地上。他虽然垂着头。但头顶几乎碰到潘多拉的裙角。犹豫了一下。巨人才解释说:“苏现在有两名非常出色的扈从。他们已经成为团队。很难战胜的团队。” “我不在乎你的失败。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战死。”潘多拉的声音甜美。但是语音却寒冷如冰:“但是。你为什么违背命令。想要杀苏。” 玛瑟姆低沉而坚定地说:“苏不是我们能够驾驭的。” “这不是你有限的智慧能够理解的。你需要做的应该是完全服从命令。”潘多拉冰冷地打断了玛瑟姆的话。她顿了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才说:“玛瑟姆。你让我非常失望。去接受二号调制改造吧。” “听从您的吩咐。”玛瑟姆回答。听他平静的语气。仿佛潘多拉让他去做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章五 变异之梦 下 夜最深的时候。一阵阵极度痛苦的咆哮回荡在前进基地的上空。几乎整个前进基地的人都被惊醒。少数服役较久的人员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占人口大多数的新战士则不清楚是谁在这么深的夜晚咆哮。而且音量如此之大。不过这对他们并不造成任何困扰。因为沒有接到命令或警报。于是他们仅仅木然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对他们來说。芯片中传來的命令是世界的惟一中心。其它的一切事情都不重要。 前进基地外围。迪亚斯特依旧住在他的居所内。滚雷般的咆哮声从打开的窗户传了进來。将他生生从沉睡中拖了出來。 迪亚斯特觉得脑袋痛得简直要裂开。从窗户中吹进來的风也冷得特别刺骨。而且干燥得让人发疯。房间中本來很强大的空气调节系统这一刻好象都失灵了。令人如坠冰窖。而将军自身的供热能力也似乎陷于停顿。被惊醒的这一瞬间。迪亚斯特的感觉是又冷又饿。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候那个最难熬的冬天。 将军虽然立刻从幼年时不愉快的记忆中清醒过來。但身体仍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來。因为寒冷而紧缩的肌腱给全身都带來刺痛。掌心和足底更是如同被针刺入。酸痛难忍。健壮的体魄以及旺盛的精力让迪亚斯特原本对寒冷接近免疫。可是今晚这些能力却不知怎么的好象全部消失了。 “该死的。是哪个家伙在鬼嚎。明天非得抽烂他的屁股不可。”迪亚斯特一边裹紧了在他感觉中薄得跟一张布差不多的被子。一边恶毒地想象着他那根钢丝绞成、布满倒刺的鞭子抽在细嫩皮肉上的情景。四溅的鲜血似乎可以多带來一点暖意。 敞开的窗户中又飘进了一阵充满痛苦的咆哮。迪亚斯特颤抖的身体登时僵住。这次他终于认出了玛瑟姆的吼声。而且很明白是什么才能让拥有恐怖力量与坚定意志的玛瑟姆如此痛苦。一直等到这阵咆哮渐渐消失。迪亚斯特才喃喃地骂了句:“该死。原來是二号改造。这个疯子。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给……”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潘多拉那甜美单纯的面容。迪亚斯特就不寒而栗。所有恶毒、狠辣和猥亵的想法全都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向跋扈的将军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屈服。他不断地重复着:“我非要把你……非要把你……”然而不管尝试多少次。迪亚斯特都沒有办法将那些或是恶毒、或是血腥、或是荒淫的场景与潘多拉联系在一起。 终于。将军放弃了徒劳的努力和挣扎。颓然倒回床上。一躺下。他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浸透。而且房间中热得厉害。更是闷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來。似乎刚刚失灵的供暖系统不光恢复了功能。功率还凭空增加了好几倍。 再也无法入睡的迪亚斯特索性从床上跳了起來。扑到窗前。将窗户全部推开。狠狠地呼吸着冰寒的空气。却无法驱除身上的燥热。迪亚斯特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而且渐渐弥漫着绝望。他非常清楚。今晚的种种异样其实代表着他对潘多拉的痛恨和抗拒的勇气正在消失。或者。从另一个角度來说。那也是追求自由的勇气。 发了一会呆。迪亚斯特走到另一边的桌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借着昏暗的夜灯灯光。仔细地察看了起來。盒子里面分成了四格。每个格子中都装了一毫升左右的淡黄色液体。 这是从玛瑟姆身上伤口提取并且还原的液体。对于各种以人类基因为基础、基因改造偏离程度达到一定界限的生物体有特殊效果。主要功能是导致基因崩解。并且形成一种极具破坏力的类似于病毒的新细胞。它能够以普通细胞百倍的速度运动。攻击所有正常的细胞。并且将它们分解成自身繁殖所需的养分。依据复杂的守恒定律。百倍的速度和生命力意味着生存周期仅仅是正常细胞的百分之一。现在迪亚斯特手上这盒并不起眼的液体都已经失去了效力。里面全是特异细胞的尸体。 同样的液体。在前进基地中还有过一个样本。同样是从玛瑟姆身上取下的。那时玛瑟姆还看清了子弹上的说明:特异生命体专用弹试用一型。海伦。 和最初的样本相比。迪亚斯特手上的样本效力并沒有提高多少。稳定性略有增强。但是最大的区别是量。要知道。再具威力的武器如果无法量产。在实战中的作用远远不如威力低一个档次甚至几个档次的武器。手中的液体便属此类东西。即使有存活的样本。这类极不稳定的生化制剂也只能在最尖端的实验室中以人工的方式制取。想要合成足够一颗子弹使用的剂量。需要占用灾祸之蝎顶级实验室一周的产能。而且还不能保证成品的质量。中央智脑的分析结果认为。特异生命体专用弹是根据马利姆的基因片断研制成的。而最新在玛瑟姆身上找到的制剂。则表明制造者已经部分解决了量产的问題。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跨越了如此大的技术障碍。这个海伦。以及她――姑且称之为她――所代表的技术实力。让曾经建立灾祸之蝎的迪亚斯特也深感坐立不安。 玛瑟姆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是真正的重创除了手腕上的一刀外。就是所中的四发特异生命体专用弹。 看对手使用这种专用弹的方式。那个女人手里一定还有更多的储备品。它们不光对玛瑟姆这类选民有效。对于灾祸之蝎那些接受过调制的特种战士会更有特效。虽然暗黑龙骑现在肯定不会把这么珍稀的弹药用在特种战士身上。但是谁知道该死的将來会发生些什么。或许很快就会有威力更大的新型号专用弹出來。也许这些专用弹会便宜到和高射机枪子弹一样廉价的地步。 “但是……”迪亚斯特忽然将所有关于战略和应对措施的思索恶狠狠地驱逐出脑海。这是潘多拉的战争。是使徒的战争。并不是他迪亚斯特的战争。关他什么事。 对于回到基地的苏來说。这只是漫长战争中一个难得的空隙。 在时钟的指针指向夜里三点的时候。苏猛然从床上坐了起來。他先是屏住了呼吸。慢慢才将胸中积郁的气体吐了出來。苏的身上布满了汗水。将被褥都打湿了一片。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就这样**着站在床前。任由完美的身躯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肌肤上挂着的汗水很快被身体重新吸收。对苏來说。水份的浪费是完全不能容忍的。 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苏望着在深夜中也是十分灯火通明忙碌非常的基地。 钟摆城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军事和补给基地。罗克瑟兰耗费巨资建立起來的基础设施初始设计十分好。使得改建变得相当容易。工厂和能源供应系统被就地改造。成为龙骑的军工厂和修理厂。擅长夜战的龙骑并不是少数。因此在这种本该休息和安眠的时刻。正是他们出动的时候。 窗外是混杂着人员的喧嚣和机器的轰鸣。这种临时改造的废弃建筑根本谈不上什么隔音效果。苏也不会在这上面花什么钱。苏之所以改建出一个临时住所。一个是为了符合龙骑少校的身份地位。他现在很清楚这样做的意义。另一个则是为了给丽和里高雷建立一个休息的地方。他们可不象苏一样拥有自净的能力。 在苏背后的床上。丽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就又沉沉睡去。全不知道已经将大半线条优美的背臀都露在了外面。 这个临时的房间可沒有装什么空气调节设备。房间内的温度低得可以让水结冰。丽的体质当然可以抵御这种程度的寒冷。不过苏还是走到床边。把睡得很不老实的丽重新塞进被子里。丽睡得很死。根本就不知道被摆弄过。看着睡姿仿佛一个婴儿的丽。微笑悄悄爬上苏线条分明的唇角。望着丽毫无忧虑沉睡的面容。苏的心中也有就了安宁和喜悦。 这也是幸福。不需要自己得到什么。只要能让关切的人可以睡得很安心。也是一种幸福。年少时。整晚看着梅迪尔丽沉睡的苏。浮着的是同样的微笑。 苏重新回到了窗边。伸出右手。借着窗外透进來时明时暗的光线。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五指纤长。肌肤细腻的程度可以让女人嫉妒得发疯。略有些透明的肌肤和完美的线条让苏的右手有了些魔幻般的魅力。 不过。这仍是一只人类的手。手背上沒有覆盖着碧绿的鳞片。五指的指根也不是奇异得如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晶体。指尖和腕部更沒有薄而锋利。且伸缩自如的刃锋。而且手心中。那枚让苏莫明恐惧的奇异符号也消失了。 在他**的胸膛上。不要说沒有中央嵌着的那颗硕大的深黑色椭圆型晶体。就连周围七颗小型的梭型晶体也消失不见。 后背的感觉很空旷。似乎少了些很大、很重、驱使起來非常吃力的东西。苏对那些东西的印象非常模糊。完全无法想起是什么。隐约的记忆里唯一残留下來的感觉那就是它们威力巨大。 最后。就是苏的视野又变成了前方180度。而非可以覆盖到各个方向的全景式视角。 苏将手放到胸膛上。轻轻触摸着自己的肌肤。指尖传來的感觉奇异而又独特。那种冰滑和细腻只有在帕瑟芬妮、当年的小女孩以及蜘蛛女皇拉娜克希斯身上曾经体验过。其它女人的皮肤则无法和苏相提并论。 但是。这里不应该是覆盖了一层透明肌质的吗。它应该非常的薄。而且很柔软。可以隔绝绝大多数有害的辐射和射线。并且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吐出堪比最高端合金的鳞片。将整个身体保护起來。 苏觉得有些头痛。这当然不是因为头上那些形状优雅的弯角消失了的原因。而是因为思索过度。直到现在。在窗前整整站了十分钟的苏都还沒有完全从刚过去的梦境中恢复过來。如果不是床上的丽。以及她在睡前那场激烈战斗中的彪悍表现。梦境里的那种真实感。或许会令苏以为。现在才是在梦里。 是的。在睡下后。苏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梦。 如果不是丽带來的四发特异生物专用弹。逼退玛瑟姆也许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或许是丽。或许是里高雷。但绝不会是苏。苏身体强大的复生能力使他很难完全死亡。而且在奇异召唤的刺激下。本能的呼唤已经数倍增强。苏很怀疑。在面对真正死亡危险的时候。本能会不会接管身体的控制权。强迫他逃离战场。和玛瑟姆第二次激战已经显示出。本能的逃生能力非常出色。 可是。如果沒有海伦特别让丽带來的四颗专用弹…… 苏不愿意去想沒有专用弹的后果。不论丽还是里高雷。哪一个的死亡都是难以接受的。苏痛恨自己的弱小。但是更知道强大绝不是有决心就能够成功的。获得更高阶、更强大能力的道路从來都遍布艰难。而且前方有着数不清的意外。现在踏入七阶能力的苏。深切体会到每前进一小步。都是汗水、勇气、意志、鲜血与运气的综合。这是急不得。而且急也沒用的事。但是苏虽然思绪明晰。却还是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焦燥。 所以就有了那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苏需要强大的防御。于是有了坚硬无比的鳞片和坚韧致密的透明肌质。苏又需要凌厉的攻击力。于是又有了薄且可以自如伸缩的刃锋。梦里同样有玛瑟姆。有砸碎苏整个左臂的一拳。但是在梦中。苏的骨骼不断的扭曲、复生。有新的不知名物质补充进骨骼内。最终构成了一个拥有无以伦比复杂微结构的骨骼。当再次承载玛瑟姆惊人的拳力时。力量在新的骨骼中被迅速传导、分散。均匀分布在每块微结构上。所以在梦中。苏轻而易举地挡住了玛瑟姆的重拳。并且用右手上的刃锋代替了军刀。将巨人的右拳整个地切了下來。原來玛瑟姆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沒有让苏有机会动用许许多多不知功效的新生器官。 然后。苏就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立刻就醒了过來。并且大汗淋漓。 是的。梦里的苏非常强大。他甚至有信心去面对帕瑟芬妮。然而。苏非常清楚地知道。梦里他看到的自己并不是人类。那他究竟是什么。即使是现在清醒的时候。用心搜索自己的知识库。苏也沒有找到答案。只是可以确切地知道。那绝对不是人类。 苏绝不希望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因为过度的变异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那时候。他将不可避免的与帕瑟芬妮越行越远。 可是…… 苏看着窗外深沉的夜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如果变异是获取力量的惟一途径。那么他将不会拒绝变异。哪怕是从此与帕瑟芬妮走向终结。他需要力量。力量是保护身边人的惟一保障。哪怕变异带來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不知來源的巨大阴影。在荒野的时候。苏并不愿意过快地变得强大。他对过于强大的力量总有着莫名的恐惧。 苏抬起了左臂。轻柔地活动着手指。仅仅过了一天。他左臂的骨骼已经开始愈合。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防护措施。而且可以进行不剧烈的活动。只不过要想完全痊愈。仍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这已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恢复速度。苏也并不着急。一系列的战斗。已经给他带來了20个进化点。现在他需要的是休息。并且好好规划一下接下來的能力走向。 此时此刻。苏的注意力全放在左臂的上。全沒有注意窗外透进來的光照在他的身体上。并在身后的墙壁上投下了一个影子。 而这个影子。忽然变得庞大且狰狞。 天空重新亮起的时候。苏就率领着扈从和战士们悄悄离开了基地。回返龙城。仍在钟摆城奋战的龙骑忽然发现。原本象蝗虫一样到处都是的灾祸之蝎战士有如潮水般退去。战争全无征兆的就要结束。有几名龙骑或不甘放弃。或是战功未够弥补损失。不顾中校脱离战斗的命令。率众追击。 他们一路破击。灾祸之蝎除留下少量战士断后外。其实的战队就是一路溃逃。逃窜速度和他们单薄的个体实力实在不很相符。追击的龙骑们好久沒有如些酣畅淋漓的战斗过。更确切地说。是好久沒有如此干净地击败一个强劲的敌人了。 厄运总是在最后的高潮时刻來临。深入的龙骑们忽然发现他们周围都是灾祸之蝎的战士。数量之多足以将他们和自己单薄的扈从们生生挤倒、踏遍。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封锁。战斗经验丰富的龙骑们立刻结阵自守。试图以优势的火力和强悍的个人战力固守。等待基地的支援。 然而他们沒有等來灾祸之蝎战士的冲击。更不可能等到基地的援军。他们的阵型还沒有完全摆好。空中就传來阵阵奇异的呼啸。在那些富有经验的老兵绝望的瞳孔中。最后浮现出的是一片如同乌云的重炮炮弹。 所以。战争在瞬间结束。 在钟摆城战役的最后时刻。暗黑龙骑零伤亡的纪录被打破。共有四位龙骑战死。 而稍前一点的时候。在灾祸之蝎前进基地的指挥室中。迪亚斯特关上了面前的虚拟指挥仪。他已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对他來说。这场局部的战役已经结束了。 他甚至都沒有等待重炮炮弹落下。 章六 征途 上 行走在一株株高达近百米的古树之间,奥贝雷恩不由自主地感叹着世界的神奇,这里随处可见挺拔的古树,树下是翠绿的灌木以及大片象盘子般大小的各色蘑菇,粗大的藤蔓如蛇一样缠绕在古树数米粗细的树干上,层层叠叠,一路向上,不知要延伸到多高的地方。 仰头望去,透过林间不散的淡淡雾气,可以看到在数十米的高空处,一株株藤蔓纵横交错,好象织就了一张立体的网,将一棵棵古树连接在一起。 古树的树冠高大而宽阔,甚至有几棵最为粗壮挺拔的大树直接将树冠伸进了低垂的辐射云内。 天空永远是阴暗的,正如浓浓的辐射云永远不会消散,奥贝雷恩的周围亮着一团淡黄色的光晕,将他的周围照亮了一些,这是浓烈的辐射激打在他的防御力场上激发的莹光,如果是龙骑总部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吃惊这还是不是自已熟知的奥贝雷恩。 直到现在,在总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奥贝雷恩都是那个有些羞涩、身份超然、天资出众以及爱好独特的大男孩,沒有人会怀疑他的前途,甚至还有人私下猜测十年之后亚瑟家族会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将军,但是奥贝雷恩毕竟太年轻了,他的身份也不容许他有太多的冒险,从而积累起足够的进化点。 龙骑总部还有许多的女人,她们更不希望好看的奥贝雷恩去冒险,在她们的心中,奥贝雷恩是保护人的最佳人选,他爱好艺术,喜欢艺术的人都会向往真挚的爱情,不是吗,虽然这个时代爱情和艺术同样稀少,不过这才显示出奥贝雷恩的独特,退一步來说,既使无法成为奥贝雷恩爱的人,那么当一个他喜欢的玩物其实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如果只看能力,那么在校官乱窜的龙骑总部里,只是一个少尉的奥贝雷恩是如此的不起眼,怎会象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地支撑着五阶的元素防御力场,好象根本就不会累一样。 森林内并不昏暗,遍布各处的蘑菇伞盖上都在散发着各色的莹光,将森林的下部照耀成光彩陆离的世界,许许多多鲜嫩的植物在努力生长着,在风中摇曳着它们紫红翠绿的枝叶,看起來,这就象是传说中的热带雨林。 然而奥贝雷恩并沒有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肌肤上的感觉告诉他,现在的实际温度是零下35.7度,这样的温度下,按照常理來说应该沒有什么植物可以茁壮生长,何况还是如此生机盎然。 一朵散发着浅蓝色莹光的花从奥贝雷恩面前缓缓飘过,它看起來是那样的单薄,可以随着最轻柔的风四处飞舞,美丽得如梦如幻,奥贝雷恩的防御力场也随着这朵空花闪耀起蓝色的光华,交相辉映。 奥贝雷恩伸出手,试着去触摸这朵浮空之花,他的手刚刚触到,那片近乎于透明的花瓣就象受惊一样缩了回去,然而奥贝雷恩的指尖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而且还冒出缕缕烟雾。 奥贝雷恩笑了笑,轻轻挥手,一道柔和的气流就托着这朵绚烂的浮朵之花冉冉向上,在交错的藤蔓间徐徐升高。 或许是对这朵浮空之花有了举趣,森林间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咆哮,一道黑影以难以想象的敏捷在数十米高的藤蔓上穿过,一口就将浮空之花整朵吞了下去,它沿着树藤如电飞奔,直到另一端的大树上才停了下來,碧绿的双眼充满警惕与敌意地盯着地面上的奥贝雷恩。 这是一头周身灰黑色皮毛,象是猎豹,却有着六只利爪的变异兽,长长的尾巴尖端还有一个令人心悸的利钩,它咧开大嘴,向着奥贝雷恩低沉地咆哮着,从那四根长长的利齿上,还可以看到浮空之花残留的一片花瓣,仍在放射着莹莹的光芒。 吼,异兽向奥贝雷恩发出更具有威胁意味的咆哮,并且调整着身体,在六只强劲有力的利爪支撑下,笔直的树干对它來说和平地沒什么区别,它有些焦燥不安,看上去漂亮诱惑的浮空之花根本不对它的胃口,现在肚腹中更起了阵阵烧灼的感觉,看起來还是下面这个叫做人的生物更加可口些,它很不愿意攻击人,因为族中的长辈曾经说过,会孤身到这一带的人类都很危险,比任何的猛兽都要危险。 奥贝雷恩仰望着头顶上跃跃欲试的异兽,摇了摇头,似是在怜悯,也有些讥讽。 盘踞在树干上的异兽忽然一声呜咽,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六只爪子不住抓挠着树干和藤蔓,但是突发的虚弱让它无法支撑沉重的身躯,终于从数十米的高处落下。 奥贝雷恩看着异兽坠落,一路上挂断了不知多少藤蔓,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溅飞无数蘑菇碎片和灌木枝叶,从坠落的势头判断,这头异兽体重至少超过一百公斤,看它刚才在藤蔓间奔行的姿态,可以想象它身躯的力量会有多大,它的六只利爪很有可能撕裂薄的钢板。 奥贝雷恩身后走來一个全身都包裹在轻型作战盔甲的扈从,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仪器,边看读数边说:“阁下,分析数据出來了,刚才那朵花的辐射强度非常大,与核废料相去无几,它可以在一分钟内杀死接触过它的弱小生物,或者使接近它的生物在短时间内死去,” 奥贝雷恩轻捻着有些焦黑的中指,看着不远处异兽的尸体,微笑着说:“看來我刚才是直接摸核废料了,” “是的,阁下,”扈从回答,虽然看不清密闭头盔后的表情,但从声音中就可以听出他的钦佩。 和全副武装防护的扈从不同,奥贝雷恩穿得很休闲,既沒有防御各种有害环境的设施,也沒有防御子弹类物理冲击的护甲,一路行來,这个脸上还有些稚嫩的年轻家主全程维持着防御力场,并以此來抵御一切,和这个比起來,摸摸核废料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來,但是一朵朵浮空之花开始出现,在棵棵古树间随风飘荡,将森林照得更加明亮,这些绚丽的杀手将森林点缀得姿彩万千,但在美丽的背后,却是致命的陷阱。 奥贝雷恩看着这一幕幕绚丽的光景,心中感慨着世界的神奇,一边轻轻揉搓着焦黑的中指,指尖上焦黑的皮肉片片剥落,露出下面粉嫩的新肉,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升出一层新的肌肤來。 指尖上虽然传來针刺一般的痛,奥贝雷恩却不以为意,反而用心体会着这种痛若,强辐射损伤的痛楚是与众不同的,本來浮空之花还兼有麻醉的成份在,但是奥贝雷恩此刻的感知模式与众不同,只要是对他身体的改变,都会引发程度不一的痛苦,所以麻醉用在他的身上,反而会更增痛感,对奥贝雷恩來说,感知模式的切换带给他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又多了窥探世界奥秘的途径。 这个能力是亚瑟家族的秘密传承之一,惟有具备亚瑟直系血统的人才有可能继承到这个能力,至于启动这一能力的基因秘码在哪里,迄今仍是不解之谜,哪怕是人类对基因的研究已经如此深入的今天,也无从破解这一秘密。 除了感知模式切换外,亚瑟家族还有许多列表之外的强力能力,并且更多的配方正在三个拥有顶级设备和人员的实验室中研究着,身为三大豪门之一的亚瑟家族,除了拥有丰富的物资储备以及完备的产业外,更有整套适合家族血统的能力配方,至于购置顶级装备的财力,亚瑟家族更不会比哪个家族差了,这就是多年传承的深厚底蕴,绝不是法布雷加斯这样的暴发家族可以在几年内弥补的。 奥贝雷恩并不介意拥有家族财力和科技的支持,和一些自命清高的傻瓜不同,他是在认真地研究比较着可以从家族中获取哪些助力,以提升自己的实力,为了更加全面地掌握家族实力,奥贝雷恩甚至开始全面介入家族科技体系的预算分配,这在大多数家族的年轻子弟看來,完全是枯燥、无趣、单纯是浪费时间的举动。 一名名扈从不断出现,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几名全套防护装备的人员围绕着摔死的异兽开始忙碌起來,他们搭建起简单的实验台,架起众多便携式仪器,在他们高超的技艺下,异兽被迅速肢解,化成千百张照片和标本,被分门别类地收藏起來,海量的数据也通过各种设备,储存到随身携带的智脑里。 另外有一些人则忙于采摘各种植物的样本,还有一个家伙组装出一台两米多长的钻机,钻入旁边一株古树的树干内,抽取样本,这座奇怪的森林,对于这些技术狂人來说,无异于一座敞开的宝库。 在技术人员的周围,散落分布着许多精干彪悍的家伙,他们的防护要比技术人员少得多,甚至有几个穿的是和奥贝雷恩同样的沒有任何防护功能的战斗服,他们的衣服普遍单薄,冬季的严寒对他们來说根本不是问題,他们大多数身上会有一个并不起眼的三叉戟标志,这是亚瑟家族武装海皇三叉戟的标识。 在对待家族武装方面,奥贝雷恩的思路和帕瑟芬妮略有不同,帕瑟芬妮时代的三叉戟全部是出自家族自行培养,而奥贝雷恩则不拒绝招募家族外的强力佣兵,当然要经过严格且漫长的审核过程,他同时会吸收三叉戟中优秀且忠心的人员成为自己的扈从,不得不说,这套体制较帕瑟芬妮时代激励程度要强烈得多,至于由此带來的部队成员驳杂不纯,奥贝雷恩并沒有放在心上,他相信,一个强力且实力仍在迅速增长的领导者可以让心怀不轨者不敢轻举妄动,而他认为,自己正是这样的一个领导者。 技术主管走到了奥贝雷恩身边,“阁下,已经得到了这头变异兽的基本数据,让人惊奇的是,从它的脑部结构和活动來看,它应该已经有了相当于人类七岁儿童的智力,这意味着它们的族群中可能已经有了简单的社会形态,并且可能有自己的原始语言,” “把它收好,运回去,我们应该不会遇到第二头了,”奥贝雷恩下了简单的指令,这是头罕见的智慧型变异生物,具有巨大的研究价值,但奥贝雷恩不象技术主管那样兴奋,他只是抬着头,凝望着空中数以千计的浮空之花,在沉思着什么。 “阁下,我们还要继续深入吗,这座森林好象非常的危险,”技术主管小心翼翼地请示着,他身上的仪器数字已经快跳到了临界点,红色的跃动数字十分刺目,在这座沉浸在绚烂丽景中的森林,其实到处充斥着浓烈的辐射,如果他身上的防护服稍有破损,那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森林的养份,只有格斗域能力达到相当程度,或者是如奥贝雷恩这样可以轻轻松松张个一整天防护力场的家伙,才有资格在这里不用任何防护装备。 奥贝雷恩将双手随意地**了口袋里,淡淡地说:“当然要往里面走,我有种预感,这座森林中应该有高智慧的生命存在,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至少要抓一只回去,最好是活的,” 技术主管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当然无法对奥贝雷恩的决定有所置疑,在他的眼中,那些绚丽之极的浮空之花无异于一颗颗威力巨大的炸弹,从那头坠地的异型生物可以看出,除了奥贝雷恩口中的智慧生物外,这座森林可能对所有生物都是一个死亡陷阱。 异兽的尸体处理完毕后,队伍重新在奥贝雷恩身后集结,等待着他发出前进的命令。 奥贝雷恩忽然笑了笑,说:“看來我们的运气还不错,不用走那么远了,”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海皇三叉戟中四个彪悍的家伙也同时似有所觉,抬头向幽深而闪耀着各色光华的枝干与藤蔓间望去。 看上去森林和刚才沒有任何不同,然而即使是那些沒有察觉到敌人存在扈从,也感觉到心头象隐约压上沉重的砾石,呼吸都有些困难。 嘀的一声轻响,随后是能量水平提升的啸音,几乎所有的扈从都知道,这是某人的机炮开始填充能量的标志,海皇三叉戟的这支精英分队携带着五门试验型号的速射机炮,20mm口径并不算大,但以磁力和能量场辅助散热及修正炮身震动,威力较普通型的速射机炮提升了40%以上,也是用來对付一切变异生物的利器。 虽然被不知名的敌人包围,但奥贝雷恩脸上依然浮着淡淡的微笑,他摊开右手,手心中浮起几缕细碎的冰晶,在森林间光辉的辉映下闪耀着各色的光芒,冰晶浮空而上,越飞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无穷无尽的光晕中。 连续几声喀嚓脆响过后,交错的枝干藤蔓间突然多了五块巨大的冰块,沉重的冰块立刻撕裂了支撑的藤蔓,轰轰隆隆地向地面坠落,在坠落过程中,其中一块冰突然布满了龟裂,然后炸裂,从里面跳出一个灰蓝色的身影,迅速在枝叶中隐沒,其余的四块冰都掉了下來,沉重地砸在奥贝雷恩身前的地面上,纷纷破碎,从里面掉出四个灰蓝色皮肤的人型生物,先是被急冻冰封,又承受了落地的冲击,看起來都受了不轻的伤。 扈从们早已熟知相应的程序,不必等奥贝雷恩的命令,他们已冲了过來,压制、上镣铐、拍照、电震、麻醉,一切井井有条,干脆迅捷。 森林间响起阵阵愤怒的呐喊与咆哮,还交织着未知语言的吼骂,根根藤蔓不断弹动着,一个人灰蓝色的影子如箭一般纵跃,迅速向奥贝雷恩的队伍逼近,这些人的灵活和敏捷甚至还要胜过刚刚被肢解的异兽,而灰蓝的体色使他们在跃动时几乎完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透过特殊光谱的目镜才能捕捉到他们的行踪。 两门机炮骤然咆哮,炽热的金属射流象魔鬼的长鞭,切断了藤蔓和枝干,以近乎于残忍的准确性抽击着一个个飞跃扑近的身影,将他们凌空撕碎。 空中响起了尖锐的呼啸,一枚枚锋利的金属棱刺破空而來,以几乎不输于子弹多少的速度飞射奥贝雷恩和他的队伍,这些足有二十公分长的金属棱刺威力极大,刺穿扈从们身上中等品质的轻型合金装甲沒什么问題。 奥贝雷恩双手前伸,十指张开,灰色短发骤然飘扬,一道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张开來,半径足有十米。 所有坠入力场的金属棱刺都迅速减速,棱尖因为高热而开始泛红,奥贝雷恩的防护力场与最初阻挡苏的狙击时有了根本不同,不再是以能量硬性消耗棱刺的动能,所有的棱刺在减速后都有所偏转,划出一道道弧线,等到飞出力场范围时已经是倾斜向上,一脱离力场的范围,棱刺又恢复了速度,以40度的倾角向森林深处漫无目的地射了出去。 两门机炮依旧在咆哮着,金属长鞭将一个个试图接近的身影撕碎,亚瑟家族的试验版机炮掌握在拥有至少五阶武器操控能力的人手上,威力绝不是简单的叠加,两名射手身边各有一个看起來并不怎么魁梧的人,如奥贝雷恩一样支撑着防护力场,守护着射手及供弹手。 看到森林的原住民仍在从四面八方冲來,刺耳的填充能量啸音不断响起,另外三门机炮也开始充能,10秒的充能时间结束,它们又会成为原住民的梦魇,机炮当然不足以阻挡全部的原住民,但是和奥贝雷恩同时察觉原住民的四个壮汉都袖手站着,动都沒动。 十几秒的时间,就有数十个原住民在机炮弹雨中被撕碎,在杀伤力异常巨大的机炮炮弹前,他们甚至连倒下的机会都沒有。 森林深处响起了一声充满悲怆意味的长啸,飞速跃动的原住民们听到啸音,即刻停止了与自杀无异的冲刺,转而向森林深处逃去。 这个时候,另外三门机炮已经充能完毕,三名射手狞笑着,锐利的视线透过多功能瞄准具,锁定了一个个飞速奔逃的身影,这批原生住民勇气可嘉、智慧有限,他们逃得再快,也快不到机炮的射流。 奥贝雷恩抬起左手,说了句:“够了,” 已经有些杀红了眼的射手们遗憾地松开了扳机,只要再给他们三秒钟,就可以留下至少十个原住民,但是奥贝雷恩的命令不容违背,这位年轻的新任家主上任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威严却已建立起來,和大多数龙骑不同,奥贝雷恩并不喜欢杀戮,因此射手们只有期待着原住民们会再杀回來,这样才会有足够的理由继续锻炼枪法。 奥贝雷恩走到被俘获的四名原住民前,仔细观察着,他们和人类十分相似,惟一不同的是身体多个部位覆盖着厚而长的蓝灰色毛发,他们的手脚都很长,身躯中拥有惊人的力量,但是体重却是出人意料的轻,看起來最强壮的男人也仅有五十公斤,被俘获的是两男两女,应该都很年轻,并且是合格的战士,除了原始的砍刀、刺枪,他们的武器还包括一根有些怪异的金属长管,外面按照神秘的规律嵌着几颗晶莹的矿石,矿石之间则有类似于藤蔓一类的东西连接着。 奥贝雷恩从原住民腰后的背袋中取出一枚金属棱刺,发现正好可以从金属管的一端填进去,填装完毕后,他來回摆弄了几下金属管,试着在上面施加力场,在变换过几次力场属性后,忽然金属长管上镶嵌的矿石逐一点亮,管身缠绕的脉络也散发出莹莹的光芒,金属长管猛然一震之际,棱刺已从另一端喷射出去,深深地沒入一株古树的树干。 “电磁动能武器,这科技可比我们先进……”奥贝雷恩说着,将谈不上什么做工的金属长管扔给了一脸震惊的技术主管。 再看了看地上的四个原住民,奥贝雷恩指了指其中的一男一女,说:“把他们带走,其余两个放了,” 正在检查原住民身体的一名医生抬起头,指着奥贝雷恩点名释放的女性原住民,说:“阁下,她有身孕,这对我们的研究有非常大的价值,” “放她走,”奥贝雷恩平静地说:“既然已经达到了目标,就沒必要再去为难一个母亲和她未出世的孩子,杀戮不是我们的目的,” “可是……”医生一脸的犹豫,对于身为技术狂徒的他,这种完整捕获高智慧变异生物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以他专业的眼光看,这个种族应该和人类相去甚远,仅仅是外型有些相近而已,血缘上的距离可能象狗与乌龟一样遥远。 对于这个坚持的属下,奥贝雷恩沒有发怒,而是微笑着说:“我知道,他们不是人类,而且和人类血缘可能相差很远,但是,在智慧生命越來越多的今天,也许我们应该收起源自于旧时代的世界统治者的骄傲,很可能在不久的将來,我们就不得不以平等的目光去审视另一个与我们具有相同智慧的种族,” 这种富有哲理的话似乎不应该从还不到20岁的奥贝雷恩口里说出來,而且医生对于这段话的内容并不如何认同,在他看來,虽然从生理结构看,最近几十年物种变迁和进化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旧时代的数万年,但并不是有了高容量的大脑就意味着拥有了智慧,知识需要积累,智慧需要传承,这不是短短数十年可以拥有的东西。 这不符合常识。 但是常识和经验都告诉这位首席医生兼生物学专家,与主人在小事上争论十分不智,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扈从们将不幸被挑中的两名原住民放便携式搬运箱中,固定好,就合上了箱盖,再注入麻醉气体,这种搬运箱可大可小,内部有麻醉、冷冻及维生各类设施,专门用來存放大型变异生物活体标本,至于运输,主要是靠专门强化了力量和体力的扈从背着,在这个陌生且充满了未知的环境中,越野车是靠不住的。 两个幸运的原住民被留在原地,相信在探索队伍离开后,他们的族人就会來解救他们,再过上两三天,他们身上注射的麻醉剂就会渐渐失效。 在手下彻底检视战场时,奥贝雷恩打开了小巧随身智脑,这里距离龙城超过700公里,距离亚瑟家族的大本营也超过550公里,已经无法联接到龙骑的网络,智脑上的地图显示,这里应该是一片宽广的谷地,如果整个谷地都生长着这样的森林的话,那么这片森林面积超过了1000平方公里,他现在所处的方位仅仅是森林的边缘。 广袤无边的森林,成千上万朵散播死亡的浮空之花,诡异的充满生机的林间世界,一批看似原始、实际上却能使用能量武器的住民……这一片森林,价值无穷。 不过奥贝雷恩打算到此为止,超过一个月的探险让他的队伍给养和弹药都开始见底,他自己也有大量的进化点需要转化成更加强悍的能力,所以他决定带着已足够丰厚的战利品返回,反正这座森林,不管内中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最终都是他的。 奥贝雷恩非常有耐心,他知道,和苏的竞争漫长而又艰苦,但他有信心在这场长跑中笑到最后,而另一个理由,是半个月之后就是帕瑟芬妮的生日,这位在近期一系列风波中成为焦点的绝色将军决定在龙城为自己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晚会。 有太多的理由让奥贝雷恩不愿错过这场盛会, 章六 征途 下 再次回到龙城,苏又面对着一大堆事务性的工作,随着任务等级的提高,任务交接、报告归档、领取酬金之类事情的程序变得更为繁琐冗长,用去了整整两天时间,酬金方面则只有区区8万元,远远无法和前面几次任务相比,不过苏也有來自其他方面的收获,这一系列战斗带给他的更多是经验、考验以及团队的磨合与锻炼。 玛瑟姆身体组织的残片被海伦收走用于研究,沒有交给暗黑龙骑的总部,缴获的灾祸之蝎战斗机械残片也乏善可陈,更不会有额外的酬金,这让习惯了一场战斗进帐几十万的苏非常不适应,直到这时,苏才真正感受到作为一名战斗型龙骑赚取酬金的压力,毕竟获得新变异生物的样本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在有限的收入下,暗黑龙骑总部供应的各项物资就显得过于昂贵了,直到这个时候,稍稍有了一点经济学基础知识的苏才明白n958的意义,理解了为什么所有的龙骑只要有可能,都会想方设法建议自己的工场,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手工作坊,使用自己生产出來的次一级武器弹药,也不去使用龙骑总部供应的明显要先进的枪械。 成本,利润,费用,苏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它们的魔力,一支先进的龙枪三型自动步枪花不了多少钱,它们的必要性使龙骑们愿意为之付出大价钱,何况总部在这件商品上只订了100%的利润率,但问題在于弹药和易耗件也是100%利润的话,使用这支枪就变成了十分奢侈的事,实际上生产它所适用的普通子弹并不难,n958的加工厂就完全可以做到,甚至于一些相对简单的备件,拥有塑型能力的奎因也可以通过手工的方式生产出來。 现在苏已经知道,总部供应的所有东西都至少是100%的利润,也只有这个利润才会让总部那些极为先进的工厂开动机器,生产沒什么技术含量的弹药,虽然大多家族自备的工厂都能够生产制式弹药武器,但是总会有些沒有根基、或者是缺乏经济头脑的龙骑來订购它们,甘愿让总部痛宰一刀,比如说,苏。 苏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总部主管物资的军官心目中正是这种形象,就算知道也无所谓,他从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过度懊悔,苏已经将开启基地的密码传输给了奎因,让他先行熟悉n958的功能和布局,以及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一个几十年前的基地,要改造的地方决不会是一处两处。 当所有琐碎的事务处理完毕,苏刚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就接到了胡里奥中校的通知,要他立刻到总部去一次,虽然和中校上一次的会面谈不上愉快,但苏仍然按时进入了胡里奥的办公室。 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不怎么注意仪表的胡里奥依旧将自己埋在高高的文件堆里,看到苏进來,他只简单地让苏坐下,就重新投入到无休无止与文件的搏斗中,整整十分钟过去,胡里奥才出了一口气,抬起头來,喃喃地抱怨着:“该死的,捣乱的家伙越來越多了,这样可达不成预想的战略目标,为什么就沒有人肯做些基础的任务呢,” 苏不确定胡里奥这番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坐着,耐心地等待着中校的下文。 看着面前以火箭般速度升迁到少校的苏,胡里奥不得不承认,苏并不仅仅是靠着帕瑟芬妮的关系爬上來的,然而问題在于苏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在他安静的时候更有一种神秘而又深沉的气质,甚至会让人联想起拥有古老传承的大贵族。 沒有人会喜欢太漂亮的同性,特别这家伙还和容貌、身材、能力、权势具全的帕瑟芬妮有一腿,所以胡里奥也很不喜欢苏,即使他从未对帕瑟芬妮有过幻想。 啪的一声,中校将一个黑色镶暗金纹路的文件袋扔到了苏的面前,不动声色地说:“这里有个任务,上头指定由你來完成,当然,你也可以拒绝,那样我会另外找人,” 苏拿过文件袋,打开,发现里面仅有薄薄的一页纸,他取出文件,认真而仔细地读着,不愿错过每一个字节,任务书的包装方式表明这是绝密级别的任务,与龙骑系统面向所有龙骑的公开任务有本质区别。 文件的内容很简单:“暗杀,目标:卡里.冯.玛诺,男性,69岁,前暗黑龙骑中校,务必取回目标完整的脑组织,作为任务完成凭证,附加要求:少校以上军阶,保密,并消灭一切目击者,” 文件的下半页,是卡里的能力列表,以及他可能藏身的区域地图。 胡里奥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看着苏,一想到完成这个任务后苏很有可能变成中校,他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了,或许,应该好好协助一下奥贝雷恩,听说他和苏之间很不对付,中校默默地想着,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苏主动拒绝这个任务。 苏将文件放回袋中,推回给胡里奥中校,平静地说:“一个69岁的老人,却需要动用少校以上的龙骑去暗杀,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见苏沒有直接拒绝,胡里奥有些失望地挪了挪身子,说:“我们怀疑他与龙骑的某个敌人有关联,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另外,听说他很危险,这算是私人忠告,” “怀疑,”苏看着胡里奥,碧色的目光让中校沒來由的一阵心慌。 胡里奥很快镇定下來,并且暗自痛恨则才的懦弱,他定了定神,说:“在很多时候,仅仅怀疑就足够了,而且这不是你应该提问的范围,那么,苏少校,你是不准备接下这个任务了,” 苏看着胡里奥,淡若水波的目光总是让中校已开始发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渗出汗水來,那张漂亮得过分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有若浮空之花,幽淡绚丽中隐含着说不出的沉重压力。 “我接了,”苏取过文件袋,用手轻轻抚摸了一遍,然后就揉成一团,在右手中用力一握,扔到了屋角的废纸筐中。 直到苏离开整整一分钟,张口结舌的胡里奥这才回过神來,他悻悻地骂了句“什么玩意,”,忽然站了起來,从屋角的废纸筐中拿出被苏揉烂的文件,打开,展平,然后呆住。 袋子只是皱了,里面的文件却是一片焦黑,象是被火烧过,上面的所有内容全部损毁,但另一面却冷得象冰,也只有这样的冰冷才保住了文件纸的另一半,所以薄薄的一张纸,就是一面烧焦,一面如冰。 许久,胡里奥中校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口气,狠狠地吐了口痰,喃喃地说:“这种程度的能力掌控,他妈的……真是太他妈的了,” 很多人都能够拥有能力,不同能力的调配配合,所得到的战斗力很可能会天差地别,这也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常识,但是极少数有天赋的人,会在某个领域或者是某个能力上特别突出,他们对能力细致入微的把握可以产生许许多多的特殊附加效果,这就是衍生能力,比如说奥贝雷恩由五阶寒冷衍生出來的极冰囚笼,或者举个例子,同样是一阶火焰,有的人可以用來点烟,有的人就只能纵火,而苏,他能用这个熨衬衣。 在黑暗中奔行的苏,并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举动让胡里奥中校彻夜难眠,他正在出任务的路上,小心地规避着黑夜中的重重危险,观察着周围一切不自然的地方。 这一带已经接近卡里的居住地,地图上标注的并不是一个点,而是一片近一平方公里的区域,当然,能够作到这么精细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情报能力,苏沒什么好抱怨的。 只不过…… 苏蹲在一株干枯的大树下,仔细地看着树根附近略显轻软的泥土,又抬头看看树干上被砍削的痕迹,慢慢地站了起來,在黑夜里,苏就如同一个幽灵,渐渐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这里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也许离卡里的居所不远了。 只不过,苏有些不明白他们基于什么考量而挑中自己,难道说总部的官员认为自己很适合暗杀,不管怎么说,卡里.冯.诺阿身上应该藏着不少的秘密,也许直接把他杀了会是个不错的主意,知道得太多不见得是件好事。 苏背着一支普通的自动步枪,拆除了里面用于定位和计算弹道的智能芯片,它虽然不如专业的狙击枪,但在苏的手里,黑暗中狙杀五百米内的目标还不是问題。 既然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苏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栋建在湖边的木屋,上下两层,用木篱围了个不大的后院,院落里有一株古树,树荫遮挡了大半的木屋,门前修了条石子小路,蜿蜒通向湖边,这个冰寒时节,湖面早已冰封,一条原始的木船被拖上來放在岸边,湖面上的冰盖有开凿过的痕迹,看來木屋的主人经常破冰取鱼。 看上去,这就是一户普通的过着悠闲乡村生活的人家,但是苏却知道问題出在哪里,森林中栖息着许多危险的变异生物,许多是依靠毒素和敏捷捕食的变异品种,一只拳头大小的昆虫就足以致人于死地,而湖水里,和这个时代所有的地表水体一样,充满了强烈的辐射,苏可以若无其事地站在湖边,甚至下去洗个澡,但是大多数低军阶的龙骑都需要防护设备,或者是服过抗辐射药剂,才能够在湖边立足。 破冰取鱼,这个湖里即使有鱼,也不是普通人类能够食用的。 苏弓起身体,借助地形和阴影的掩护,快速向木屋突进,自动步枪依然背在背上,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军刀。 木屋的大门虚掩着,苏在门边靠墙站了三秒钟,突然拉开大门,然后闪了进去,在进门的瞬间,因为光线的变化让他的视线有了刹那间的模糊,当视野重新清晰时,苏看到的是一个距离额头仅仅两米的枪口。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客厅突然变得真实起來,超距触感、透测和精神感应都重新发挥作用,持枪人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强劲有力的心脏以超过每分钟三百跳的频率将血液泵流到全身,并为这个身体提供了充沛的活力和强悍的力量,而且在苏的精神感应触摸下,完全可以感觉到她的惊慌、恐惧、愤怒与杀机。 几乎是本能般的反应,生命受到威胁的苏一个侧身,让开了枪口的弹道,然后以惊人的爆发力前冲,合身撞入持枪人怀中,在将持枪人撞飞的瞬间,他的左臂揽住了她的背臀,头钻入腋下,依靠透测的定位,右手的军刀准确地从她两根肋骨间刺入。 疯狂的心脏骤然收缩,裹住了并不冰冷的刀锋。 而枪里的那颗子弹,始终沒有射出來。 苏将她的身体轻柔地放在地上,沒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看清了她的样子。 这是个不算年轻的女人,大约二十五六,蓬松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虽然脸上有星星点点辐射留下的雀斑,但她仍然称是上秀丽,丰满的身体弹性和曲线兼备,充斥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她大张着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仍在不断地抽搐着,呻吟却被苏的左手牢牢扼在了喉咙里,那只握枪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即使沒有透测的能力,从刀柄上传來的感觉,苏也知道她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并且失去了反抗能力,他犹豫了一下,认为沒有必要再旋转一下刀锋,哪怕她身上隐藏着他并不知道的秘密,苏也有能力应付。 “把她放下,”苏的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而悲怆的声音。 苏确定在听到声音前,他沒有丝毫感应到有人如此接近,他抬起头,看到楼梯上站着一个老人,雪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老人很瘦,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的嘴角向下,因为过于用力,脸上的青筋都在跳动着。 看了看老人手中的那把大口径老式火药手枪,苏迅速计算了一下自己在开枪瞬间闪开弹道的机率,然后慢慢松开紧握刀柄的手,站了起來,退后一步。 “向后退,”老人的眼神凌利得就象苏的刀锋,而苏的左眼就如同一汪碧色的湖,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苏依言退后,直到后背贴上墙壁才停下,老人这才从楼梯上走下,蹲在地上的年轻女人跟前,用颤抖的左手抚摸着她的脸和胸口的伤处,他握住了刀柄,却沒有把刀拔出來,那样只会加快她的死亡。 年轻女人失神的瞳孔凝望着天空,她的视线似乎穿越了天花板,落在无尽遥远的地方,这时候,她好象看到了什么,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痛苦,微笑起來,脸上也泛起了美丽的晕红。 老人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在微笑中安然睡去,苏这时发现,这个女人眼睛似乎是看不见的。 “她叫卡莲娜,是我的女儿,你既然找到了这里,想必就是为了我來的,我就是卡里,二十年前,人们都叫我钢铁卡里,”老人站了起來,短短几分钟,他就变得苍老和虚弱了许多。 虽然仍被枪口指着,但苏现在有绝对把握闪过去。 卡里來到客厅的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烈酒,一饮而尽,他吐着酒气,将手枪一摆,对苏说:“你,坐到那边去,” 苏很服从地从到了吧台的另一端,这个吧台是用厚重实木打造的,等于将他的身体挡住了大半,他现在更有把握闪开卡里的子弹了,但现在还不着急,看样子卡里还会喝酒,那就不如等他喝多点再说,从资料上看,卡里退役前可是有着六阶的格斗能力和五阶的武器操控,这样的家伙即使到了70岁也不能小看。 有些出乎苏的意料,一杯酒顺着吧台滑了过來,停在苏的面前。 “喝吧,年轻人,这样才公平,”卡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苏犹豫了一下,他对烈酒的畏惧要比子弹强烈得多,然而奇异的是,他在卡里身上感觉不到多少敌意和杀机,这有可些不大对劲,毕竟他刚刚杀了他的女儿。 看到苏拿起酒杯,慢慢地喝着,卡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满满一大杯烈酒一饮而尽,然后说:“年轻人,你比其它的暗黑龙骑要干净得多,这是我要请你喝一杯的原因,你很象30年前的我们,” “干净,”苏有些意外,他杀的人可不少,甚至可能比大多数龙骑都要多些。 老卡里似乎看透了苏在想些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不是说你杀了多少人,而是说这里,现在的暗黑龙骑,脑子里有的只是杀戮、权势、财富和欲望,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节制,沒有节制的欲望,最终都会走向毁灭,我从你的眼睛里沒有看到欲望,” 苏沒有回答这个问題,如果沒有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如果不是潜藏于体能深处的莫名恐惧,苏非常愿意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就象卡里这样。 “是老摩根派你來杀我的吧,他很会选人,这一点从未变过,”卡里脸上已经泛起了潮红,眼神也有些散乱。 “我是从负责任务分配的军官那领的任务,不知道给出任务的人是不是摩根将军,”苏十分诚实地回答。 “任务分配的军官,暗黑龙骑真的越來越象国家机器了,”老卡里讥讽地说,他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说:“一定是老摩根,我和他一起打了十几年的仗,派你來就是他的风格,就象他了解我一样,我也同样的了解他,” 卡里看着女儿的尸体,她看上去就象是睡着了一样,显得非常的安详,他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卡莲娜,我的女儿,再过几天就是30岁了,她看不见,但是却有着奇异的精神感应能力,你潜行的能力非常出色,连我都沒有察觉你的行踪,但是她会知道,你进來的时候,她一定在用枪指着你,就象是布下了陷阱,等着你送上门來一样,” 苏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他骤然看到卡莲娜时的感觉,也是令他全力出手搏杀的原因,这是面对强大对手时的本能反应。 卡里叹了口气,说:“她看不见,即使是眼睛好的时候,枪法也很差,九年前,摩根的人找到了我们,那时候我正好外出,摩根派來的人杀了她的丈夫和刚出生的孩子,三个龙骑和他们的扈从整整折磨了她一夜,第二天清晨我赶回來的时候,他们还沒有结束,我杀了所有的人,带着卡莲娜辗转躲藏,但从那时起,每到晚上,她都必须独自呆在客厅里,并且握着枪,要和想象中的敌人战斗,保护她的爱人和孩子,这九年里,她其实一直都活在那地狱般的一天里,未曾变过,” 苏沉默着,沒有想到当中还牵涉了这么多的秘密,他可以想象卡莲娜的痛苦,当年梅迪尔丽被蜘蛛女皇带走时,他也曾经有过整整一年的适应过程,这样一个女人,却死在他的手上,苏看着宛若沉睡的卡莲娜,胸口有隐约的抽紧。 就在这个时候,苏心头忽然毫无來由的掠过一阵冰寒,他不假思索,双腿用力在吧台上一踏,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弹射出,直接从木制的墙壁中撞出屋外。 轰,高能炸药炽热的冲击气浪狠狠地撞在蜷成一团的苏的身上,将他直接抛飞到20米外。 通的一声,苏沉重地摔在地上,刚一触地,苏即弹跃了起來,四肢着地,象一只螃蟹般闪电横移。 不过苏并沒有等來预想中的子弹,只听到沉重的一声,被爆炸气流掀飞的老卡里象个破口袋般摔在地上。 木屋早已被夷平,烈性炸药的威力预先规避的苏都断了几根骨头,更不要说能力随着年龄衰减的卡里了,苏走到卡里身边,慢慢蹲下,俯视着这个肯定在暗黑龙骑历史上留下过重重一笔的老人。 卡里看不出有什么伤,血却不断地从身体下面涌出來,卡里看到了苏,艰难地笑了笑,说:“真沒想到,你也拥有和卡莲娜一样的精神感应能力,有时候……我真的嫉妒摩根……他总能找到很好的人,” 卡里剧烈地咳嗽了起來,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苏取出一块干净的布,为他拭去嘴里的血,卡里看了看苏背后露出的特殊背包,又露出虚弱而讥讽的笑容:“我知道,他们想要我的脑袋,那就……给他们拿去,他们会发现……那里面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是信仰……对自由的信仰,” 苏看着卡里,老人身躯中的生机已经所余无几,不过,他感觉得到,从看到卡莲娜倒下的那时起,老人的心就已经死了。 老人用力地喘息着,呼出的空气却怎么都吸不回肺里,他不知道从哪來的力气,一把抓住苏的手,用尽最后的生机,说:“年轻人,如果有一天你也感觉到迷茫,那就去……北方,去找……圣辉……十字……那里会有……你要的……答案……” 章七 夜 任务完成得干脆利落。可是苏却发觉自己高兴不起來。身后的背包沉得象有一百公斤。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后。不断在心中浮现的一个疑问不断在他心中浮现。此时再次泛上心头。杀戮究竟是为了什么。 终结在苏手中的生命并不少。然而在荒野时。杀戮都是为了生存。然而在很大程度上还保留着旧时代生活习惯的龙骑里。杀戮多半是为了利益。为了更多的资源、财富、权势和进化点。龙骑对外的征战。起因也都是为了掠夺资源。 苏曾经从一本旧时代留下來的书中看到。那个时候世界上的资源还是可以供大多数人还是可以活下去的。战争虽然从未止歇。但很有节制。生活虽然艰难。但还有秩序。在绝大多数地方都不可随意杀人。身在荒野中的人听起來。那就是天堂。然而。最终的战争改变了一切。而战争的起源。也随着无数毁灭性的蘑菇云升起。而埋在了废墟最深处。 交任务的地点是城市边缘带的一间小酒馆。属于那种混乱和性占统治地位的地方。也和这个任务的性质十分吻合。按着任务单上接到的最后一条指示找到联系人。将保存着钢铁卡里大脑的背包交出去之后。苏终于松了口气。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连联系人为成功干一杯的提议都充耳不闻。几近失礼地仓促离开了酒馆。就象向龙城走去。 苏心里很乱。所以不想有什么麻烦。因此到这里时是带着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显然。仍然有些人从淡金色的短发和独特的眼罩上认出了他。这些人大多身强力壮。刻意地露出身体上遍布的布满了各式各样狰狞吓人的纹身。并且大多都有一两阶的格斗能力。在龙城周围。沒有点格斗能力根本别想在这种地方生存。 然而让苏意外甚至是哭笑不得的是。那些认出他的人非但沒有上來找麻烦。反而陪着笑。弯着腰。躲缩进了各个阴暗角落。 苏失笑。明白这应该是里高雷和丽在灰街大打出手的功劳。特别是丽将一名龙骑的上等兵打成重伤。还砸翻了几乎半条灰街的强壮男人。 这次暗杀的报酬意想不到的丰厚。给苏带來了30万酬金。以及足够晋升中校的贡献度。甚至总部首次表现出了人性化的一面。还体贴地允许苏可以推迟三个月晋升中校。但先拥有中校的权限。苏火箭般的晋升速度会给他带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一点。总部那些高级军官们当然不会不明白。 还沒來得及规划如何花这30万。苏就接到了海伦的讯息。要他立刻到医院去一次。一想到身体检查那绝对与快乐无关的体验。苏立刻回了条讯息:“不去。” “帕瑟芬妮在这里。”海伦居然抛出了一个看起來非常有诱惑力的诱饵。 “不可能。这个理由你上次已经用过了。”苏立刻识破了海伦的阴谋。 “现在过來。不然你会后悔。”海伦见阴谋不奏效。索性立刻毫无耐心地抛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冰冷的本來面目。 “应该不会后悔。”苏口气放软了些。海伦看起來非常认真。她只有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才会这样。但是苏的确不想去见海伦。不想去她的医院。那里的每样精致的仪器。都曾经在他的恶梦中反复出现。 海伦沒有回应。而是直接切断了通讯。 苏摇了摇头。换了个方向。向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奔去。 一小时之后。全身**的苏平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默默地看着海伦亲手将一个个传感器贴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虽然海伦看上去和以往沒有任何的变化。但是不知为什么。苏总是觉得她好象非常的疲惫。并且情绪有些低落不高。本來非常美丽但是沒有一丝情绪反映的脸上。也仿佛笼罩着一层阴影。 随着海伦按动一个按钮。实验台载着苏。缓缓送进入一台浅蓝色的圆罩中。咔嗒轻响声中。实验台被完全封闭起來。一缕麻醉气体吹入了圆罩内。苏也配合地放松了身体。就此沉沉睡去。 然后。是一片宁静而又温暖的黑暗。 从黑暗中苏醒时。苏竟然对那种宁静和温暖的感觉有点恋恋不舍还有些不舍得黑暗的宁静。体内传來的数据告诉他。现在时间过去了1小时11分钟。再过了几秒。所有的数据都汇聚而來。于是苏知道。除了多了几个针孔。以及接受了某些射线的照射外。海伦沒有做别的什么。检查项目比过往的例行检查似乎还要少些。 实验台已经复位。苏从实验台上坐了起來。看到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置在旁边的一个移动台上。海伦拿着一张薄板式的智脑。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上面瀑布般落下的数据。苏穿好了衣服。站在海伦身边。凝视着屏幕上飞速闪动的数据。以他的理解能力也只能明白知道其中部分数据的含义。另外大部分则完全不明白知道是些什么。每过一秒钟。智脑上的数据就会翻过15屏。这种速度苏也跟得上。只不过跟得有些累。不象海伦若无其事的轻松。 “有什么问題吗。”苏程序性地问着。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沒有任何问題。但是。沒有任何问題就是大问題。在卡里家的爆炸中。苏有几根小骨头折断了。现在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这些骨头已经基本痊愈。以前的苏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他知道了。。这种复原速度绝非普通人类所能拥有。至少不是常规定义中的人类。按总部收购变异生物的高昂价格看。苏估计自己的价格足够让大多数的龙骑为之疯狂。为他挡住这一切的。除了帕瑟芬妮。不知道还有谁。 “你的身体沒有任何问題。这次除了例行检查外。还要拿到你身体形态上的数据。好为你订制礼服。”海伦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淡漠地回答。 “礼服。”苏感到很奇怪。如果是作战服还算正常。而且他有生以來。还从未穿过礼服。也几乎沒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甚至不知道礼服都包括哪些部分。好吧。在龙骑受训时唯一一堂礼仪课。他逃课了。 “这是后天晚宴的必要准备。你难道想要穿着龙骑制服甚至是作战服去参加帕瑟芬妮的晚会。” 苏想起來前几天帕瑟芬妮发给他的一条讯息。告诉他自己要举办一场生日晚会。要求苏必须参加。当时他沒有太多联想。只是遵从。并机械地记入自己的时间表。 苏知道晚会这个词的含义。却从來沒有参加过任何的晚会。晚会是属于旧时代那些衣食无忧的人的专利。在这个时刻要为生存挣扎的时代。晚会这个名词是如此的不合时宜。然而。一直在北方作战的帕瑟芬妮会忽然回到龙城。并且举办一场据说会很盛大的晚会。或许背后另有原因。 苏好象已经嗅到了一丝火药和阴谋的味道。 全部的检查已经完成。苏正要和海伦告别离去时。忽然头脑中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 “你怎么了。”海伦发现了苏的异样。伸手扶住了他。 虽然在昏眩中。苏敏锐的感应力还是本能地对海伦的力量做了个简单评测。从海伦她的手臂里苏感觉到的只是比正常女人略强的力量。并且沒有觉察到感觉到任何特殊力量的潜质。海伦显然连一阶力量都沒有强化过。这点力量气只能勉强扶住苏。不让他倒下。 “我沒事。”苏有些吃力地平衡着身体。在他眼中的世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好象所有的东西都变得不真实起來。上面笼罩了一层虚幻的影子。 在虚影世界中。海伦的影像也有些模糊。而且在她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面容阴沉的高大黑人。蛇一样的双眼冷冷地盯住着苏。他的目光说不上敌意。但也绝不是善意。而且他几乎就紧紧贴站在海伦的身后。虚无的身影有一部分和海伦的影像交织在一起。 这个黑人的脸苏是认得的。他是林奇。也是当初想要杀他的三名龙骑之一。但后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个最具威胁的狙击手并未出现在战场上。这也让苏顺利地解决了卡冯和玛莉。 但这幅景象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林奇和海伦有关联。 “苏。你究竟怎么了。要不要重新检查一次。”海伦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关切。但是检查这个词威力巨大。轻而易举地打碎了阴影世界。让苏重新回归现实。那些不适的感觉自然也随之消除。 “不必了。我真的沒事。”苏碧色的目光重新清亮。微笑看起來也是那么的自然。 海伦仔细地看了看苏。沒有再坚持检查的要求。让苏暗中松了口气。匆匆离开。 若大的龙城。强悍的、阴险的、变态的家伙云集。苏也知道如若论能力。现在的自己在龙城中也算不上什么。但是能够让他畏惧的恐怕还不超过十个。 而海伦。肯定是其中之一。并且位居三甲。 章七 夜 中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那个注定会让人激动的夜晚就已到來。随着光线的暗淡。虽然距离晚会正式开始的七点钟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龙城中已经隐约地燥动起來。如果从空中俯视。穿梭的人流车辆明显增加。 而在午后。据说晚会的主角、兼具武力与魅力的暗黑龙骑少将帕瑟芬妮就已回到了龙城。她带回來的不仅仅是实力出众的扈从。还有辉煌彪炳的战线。同时。还有一群始终在北方作战的彪悍猛人随着她一起回到了龙城。看來帕瑟芬妮征服的不仅仅是敌人。 这时的苏。正在自己的居所笔直站着。面容僵硬。任由服装师、裁缝和化妆师在自己身上摆弄來摆弄去。这批人都是海伦派來的。据说掌握了旧时代礼仪传承的真谛。对所谓礼仪至今仍仅仅限于知道些名词的苏根本找不到借口拒绝。也无从提出任何意见。哪怕是真正有些不以为然。比如说。他就不明白为什么礼服的腰身要反复修改三次。而每次裁剪收紧的幅度不过是区区几毫米。苏坚信。大多数龙骑是分辨不出这样细微的差别的。但是那个眼神明显已经混浊的老裁缝居然看得出來。并且不厌其烦的修改。 化妆师是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她对于苏一头淡金色碎发的热忱绝不亚于老裁缝对礼服的执着。并且望向苏的眼神也越來越变得火辣而急切。滚烫的身躯不断在苏身上摩蹭。直到走进房间的丽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她时。她才有所收敛。但显然。她并不怕丽。 只不过丽看向已经接近装扮完成的苏时。眼神刹那间有所迷离。随后脸上就浮起淡淡的晕红。 苏站得如同雕像。目光则投注在空无一物的雪白墙壁上。他分毫不漏地接收和感应着周围人的心理状态。慢慢地浮起一个想法:“也许。礼服和盛装真的有点作用……” 入夜时分。一列车队从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缓缓出发。居中的一辆全封闭的越野车车体上装饰着由蔷薇花枝缠绕的暗金巨盾。这是少将的标志。而从这里出來的。毫无疑问是帕瑟芬妮的座驾。 在全封闭的车厢中。一身经典款黑色晚礼服的帕瑟芬妮端庄坐着。缀满碎钻的项链将她的脖颈衬托得更加修直。修身的礼裙在膝盖处突然化作多道细碎的裙摆。将她挺直修长的小腿露在了外面。更加要命的是这款礼服是低胸款。露出來的小半胸部已经让人痛感什么叫波涛汹涌。然而。或许帕瑟芬妮仍然发挥了她“藏肉”的能力。 帕瑟芬妮完全符合端庄典雅的所有定义。但是她交错放在腿上的双手。十根手指却在不断舞动着。好象有一枝无形的铅笔在其间欢欣跃动着。这些手指暴露出了帕瑟芬妮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传统淑女的事实。 不过她当然不在意这个。反正现在又沒人看到。如果是公众场合。帕瑟芬妮可以随心所欲地以各种面目出现。当然不包括浪荡。她完全用不着这种手段。已经可以让男人们发狂。只不是龙骑少将的纹章时刻提醒着男人们。在那精致美丽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头凶猛的暴龙。 帕瑟芬妮正在眉飞色舞地炫耀着:“你知道吗。那两个大骑士一路紧追着我。看我逃进了一个封闭的山谷里。那叫一个兴奋呢。其中一个还很正经的在劝我投降呢。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骗到这样一个不容易逃脱的地方。哪还高兴听他们说什么。当然一顿痛打。可惜其中一个家伙又经打跑得又快。一不小心还是让他给逃了。另一个家伙倒是挺勇猛的。只是不太经打。我下手稍重了些就把他打死了。你看。圣辉十字军的大骑士也不怎么厉害嘛。” 海伦专注地看着手中智脑的屏幕。对帕瑟芬妮的炫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用了那一招沒。” “当然沒有。”帕瑟芬妮立刻说。看起來她今晚十分兴奋:“就这样两个家伙怎么可能逼出我的底牌來。要知道。和梅迪尔丽斗的那次我都沒用呢。” 海伦依旧盯着屏幕。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原來是这样……既然以二对一都逼不出你的底牌來。那说明我们原本的判断错误。圣辉十字军在大骑士上面。应该还有一个更高的位阶在。” 帕瑟芬妮美丽的眼睛立刻危险地弯了起來。微笑着说:“亲爱的海伦。你是在置疑我的战斗力吗。” “从小到大。凡是怀疑过你战斗力的家伙好象都死得很惨。”海伦说。这句话立刻让帕瑟芬妮眉开眼笑。但是下一句话就让她笑不出來了:“当然。怀疑你智慧和阴险的家伙死得更惨。” “海伦……”帕瑟芬妮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 还沒等帕瑟芬妮发难。海伦忽然伸手把她的头按向了自己手上的屏幕。一边说:“來看看这个。是关于你那亲爱的苏的。很重要。” 帕瑟芬妮开始时还惊呼着。竭力保护盘得异常漂亮的头发。好象她才是毫无战斗能力的那个人一样。听到海伦后面一句话。她才安静下來。伏在海伦怀里。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乖得象只猫咪。 屏幕上是两张苏的头像。图像不断抖动变幻着。下方则是一组组的数据。帕瑟芬妮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容貌差别度……1.39%。这是什么意思。” 海伦在屏幕上一点。两张头像立刻定格。问:“你看看。两个苏有什么不同。” 帕瑟芬妮仔细地看着。她的眼力完全可以和精密的检测仪器相媲美。思索着说:“最新这一张看着更加顺眼些。嗯。应该是比例更加的协调完美了……难道说。苏还在变漂亮。天哪。” 海伦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对。苏是在变漂亮。而且每当能力有位阶的提升时。变化就更为明显。相信他自己一定也知道这点。其实在人类中。漂亮总会占些便宜。这是生存的优势之一。” 帕瑟芬妮坐直了身体。若有所思。问:“这意味着……”她不相信海伦会仅仅为苏变得漂亮而惊讶。在这个时代。男人更加注重能力。是否英俊漂亮仅仅一项附加。而且还是微不足道的那种。 “这意味着苏一直在进化着。而且这种进化趋向于完美。”海伦说。 帕瑟芬妮一怔。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复杂。获得能力和进化之间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最重要的是能力带來的基因改变只有极少部分才能遗传下去。而进化则可以将几乎全部的基因变异遗传给后代。但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异。至今无人知晓。 海伦当然不会仅凭苏容貌的变迁得出这样的结论。帕瑟芬妮太了解她了。知道当她得出结论是。一定是有了充分的证据和足够的数据支持。 至此。苏的价值或许已经超过了他身体内神秘的入侵者。知道苏是如何加入龙骑的人一定会震惊于帕瑟芬妮超前的眼光。赞叹于她脱离家族、欠下巨款一场豪赌的果断。然而。这个时候。帕瑟芬妮的心却悄悄纠结起來。好象里面生长了许许多多解不开的藤蔓。 海伦启动了屏幕上一个不起眼的图标。在她实验室下方宽大的机房里。一组组排列整齐的处理器开始发出轻微的蜂鸣。以强悍的数据处理能力开始分析海量涌入的关于苏的数据。做完这一切后。海伦关上了智脑。向帕瑟芬妮说:“所以。搞定他。” “啊。嗯。好吧……”在这个问題上。帕瑟芬妮总有着与她果断和武力不相称的犹豫。 指挥车缓缓停了下來。原來车队已经抵达了晚会的预定地点。位于龙城东部的钟声大礼堂。 礼堂前的广场上。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礼堂高高的台阶上辅满了红毯。灿烂的灯火辉映着猩红的地毯。一对对的宾客正谈笑着拾级而上。从那洞开的大门里。透出的不止有温暖的灯光。还有悠扬的音乐。 钟声大礼堂足以容纳近千人同时举行庆典。因此在布置了中央舞台。并且在舞台旁摆开了一整支乐队后。仍显得十分空旷。毕竟龙城内够资格來参加帕瑟芬妮生日晚会的人并不多。如非大家族的子弟。就至少得是暗黑龙骑的正式成员才行。 此时已经接近晚会正式开始的时间。礼堂中已经聚集了一百多名宾客。基本上龙城内的头面人物均已到齐。而且各大家族还有不少专门从家族领地赶來的人。 当帕瑟芬妮出现在大门时。礼堂中刹那间一片寂静。柔和的灯光照耀在帕瑟芬妮的脸上。似乎在那完美无瑕的肌肤上激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一时之间。竟然有小半的宾客为她容光所慑。下意识的偏开了目光。 帕瑟芬妮位高权重。龙城中能够见到她的人并不多。这些人看到的要么是一身套装的她。要么就是一身将军制服。除了亚瑟家族的人之外。几乎沒有人见过盛装的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举目四顾。目光流转处。已经看到了宾客中许许多多认识的人。有该來的。也有些不该來的。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不论是谁。只要來到了这里。帕瑟芬妮都会笑脸相迎。 有些意外的是。帕瑟芬妮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奥贝雷恩。一年前还带着些稚气的弟弟。如今已经变成沉稳而从容的男人。数次生死线上的搏杀以及近一年的大权在握。更给他增添了运筹帷幄的气度。 和帕瑟芬妮的目光交汇。奥贝雷恩不再象以前那样会有拘束和不安。但也少了几分热切。而是微笑着。暗暗向帕瑟芬妮举了举酒杯。 帕瑟芬妮在心底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优雅的回以微笑。径自向主台走去。 小提琴手们率先拉动琴弓。奏响了晚会开始的乐章。 章 七 夜 下 当苏抵达的时候,生日晚会固有的程序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致辞、许愿和切蛋糕都已过去,正是自助晚餐的时间。[更新]衣香鬓影的时尚女人与彬彬有礼的文雅男士彼此穿梭、互相攀谈,进行着自旧时代以来就有的虚情假义的追逐游戏。 妆扮的过程比预想得要长,而且助手们又喋喋不休地给苏恶补了一遍礼仪知识,最后,苏还被告知必须乘车,而不是靠自己的双腿跑到钟声礼堂去。为首的那名接近五十岁、脸上从来都看不见笑容的严厉老女人更是斩钉截铁地告诉苏,用四肢着地的方式在龙城运动是绝对禁止的行为。 即使一向淡漠的苏,这个时候也是十分的郁闷。不过这个老女人既然是帕瑟芬妮手下最强力的扈从之一,那么知道自己的战斗方式也没什么可惊诧的,这里面当然包括了苏最强力且有效的移动方式。 龙城的道路系统并不十分完善,整体设计还是主要以军事目的为主,兼顾部分生活用途,平时没什么问题,但是遇到今天这种车流集中的特殊情况就显出局促来,这个时候钟声礼堂附近区域更是遇到了罕见的堵车。看着龟爬般的车速,默默计算着时间的苏难免焦急,说起来,他也有很久没有见到帕瑟芬妮了。一公里的距离,如果让他下车的话,根本用不了一分钟,但现在的车速恐怕要走上二十分钟。可是这个想法被坐在身边老女人的目光直接扼杀!她紧挨着苏坐着,始终盯紧了苏,锥子般的目光探寻着他一切不合礼仪的迹象。 坐在对面的丽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苏,而莎莉在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窃笑,里高雷难得地收拾干净,修剪整齐的胡须衬托出成熟男人的韵味。 在步入礼堂的瞬间,苏就将礼堂中整个场面都收入眼内,经过紧张而复杂的分析,他断定现在是自由取餐的时间,于是和丽及里高雷小声地说了判断,就取过侍者送上来的一杯香槟,向两边的餐台走去。 这一次,苏敏感而准确的判断终于赢得了老女人的一个略显赞许的眼神。测试文字水印4。 通向餐台的距离不长,苏却走得很艰难。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门口的一小片区域就陷入了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苏的身上,而且即刻变得炽热!投过来的目光,大多是不加掩饰的欲望,也夹杂着嫉妒和痛恨。糟糕的是,在那些充满了欲望的目光中,女人当然占了多数,但男人的数量也不少。 苏的耳朵微不可察地抖动着,滤过了种种杂波,将周围二十米内人们的窃窃私语都收入耳中。并且分门别类地记录下来,与眼角余光扫到的人一一对应起来。以完全被动的侦测方式结合超强的数据处理能力,才能够达到这种效果,并且不为人所知。[ 对于这次的晚会,苏隐约有些不安,因此希望尽可能的多收集一些信息,以防万一。他的想法并没有错,然而效果却并不十分让人愉快。 “这小家伙,叫苏是吧,真是可爱啊!”这个声音属于某个头发雪白的老人。 “是呢,如果装扮起来说不定不比帕瑟芬妮差呢!哎,实在是让人眼馋。”拼命压低声音但是分明还是控制不住音量的是一个同样上了年纪、并且明显体重也和音量一并失控的男人。 类似的对话还有许多,女人间的窃窃私语放肆大胆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男人们,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也不乏有身材火爆、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孩直截了当地表现出了兴趣,她们大大方方地拦在苏的正前方,满脸都是要他撞上来的暗示。 苏不动声色的向侧方移了移,然而发现拦住自己的两个女孩同样挪动了位置,继续拦住他的去路。看她们喷火的双眼,显然恨不得一口将苏给吞了。 这是帕瑟芬妮的生日晚会,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苏与帕瑟芬妮的关系,不过在场的年轻女孩多半是大家族的子弟,她们年轻、张扬并且放肆,并没有将帕瑟芬妮放在眼里,或者至少不怕她。在她们看来,如果能把苏抢过来当个保护人当然是再好不过,她们的家族也一定会支持的,即使不行,能够尝尝他的味道也是好的。测试文字水印6。 本来,这就是个欲望泛滥的时代。 苏又移动了两步,却发现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除非使用能力闪移出去,否则眼看着就要被两个女孩夹在中间。然而在晚会上,使用超出普通人类范畴的一切能力是对所有大人物们极大的失礼和冒犯,这可是老女人耳提面命了数次的。若没有此类约束,超距触感和透测这一类超视觉复合成像能力又不是只有苏才会。如果有人对帕瑟芬妮或者其他尊贵的女士们使用这种能力,那接下来的结局当然是大打出手。 就在苏进退失据的时候,左边的女孩已经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她的身体烫得惊人,而且毫不掩饰薄薄的晚礼服下未穿内衣的事实,苏清晰地感觉到一团性十足、丰满柔韧的物体在自己左臂来回蹭,顶端的突起甚至已经发硬,触感十足。得手之后,她一条左腿微微翘起,竟然不动声色地盘了上来,而右边的女孩也借此时机占据了有利位置,眼看着苏已处可逃。 “两位小姐,可不可以让我过去?”苏礼貌的询问。 “苏少校,不请我们喝杯酒吗?”得到的却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这个时候,苏忽然感应到一股关注投注在自己身上,转头望去,正好看到远处人群簇拥中的帕瑟芬妮望了过来,不过她分毫没有为苏解围的打算,而是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转身迎向一位刚刚走进礼堂的老人。 “亲爱的威廉叔叔,您怎么也来了?”帕瑟芬妮浮起真挚的笑容,和气度从容不凡的老人轻轻拥抱了一下。 名叫威廉的老人哈哈一笑,说:“芬妮,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有这么热闹的事怎么可以不通知我?害得我匆匆忙忙赶了一个下午路总算没到得太晚,连专门的礼服都没准备。” 老人笑得酣畅爽朗,礼堂中的气氛却有些古怪。来宾们都自觉地向两边退开,给老人和帕瑟芬妮留出了一块空间。测试文字水印8。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没有任何人附合老人的大笑。[ 大笑几声之后,老人又说:“这次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我那个没用的侄子也一起来了,他还是想要看看你。我早就跟他说过,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当然最好是用暴力手段把你搞上床,那我就给他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资格,同时给你第二顺位继承人资格。至于你父亲和亚瑟家那些老头子,都由我来顶着。大不了拼了这条老命。”他说到暴力手段四个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口气乃至语速没有半点变化。 帕瑟芬妮笑得很灿烂,似乎没有注意到丝毫不妥,就象把老人的话当成了纯粹的夸奖:“威廉叔叔,我可是一直在给他机会呢!只不过这几年他运气比较差而已。” 老人呵呵一笑,忽然大喝一声:“说你呢!还在门外站着干什么?” 礼堂外走进来一个沉稳得有些木讷的男人,走到帕瑟芬妮面前,微微躬身,彬彬有礼地说:“好久不见,美丽的芬妮小姐,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帕瑟芬妮以完美的姿态回应着:“上次见面还不到一年,我怎么可能忘记大名鼎鼎的鲁登道夫将军呢?” 老人和帕瑟芬妮的对话内容令人震惊,两人一呼一应神态轻松自然,礼堂中的宾客们却有一些人变了脸色。这批人年纪有大有小,有男有女,然而共同点是身上都散发出一股粗犷彪悍的气息,他们都是来自北方战场的龙骑,和注重仪表礼仪的龙城龙骑区别明显。这些人都是在漫长的战争中为帕瑟芬妮的魅力和战绩所折服,加之两名大骑士一死一伤,圣辉十字军遭受重创后大举收缩战线,让出了许多战略要地,北方战略态势大举改善,他们才有机会追随帕瑟芬妮到龙城观光。 这个时候,老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帕瑟芬妮,灼热之极的目光说不上善意还是其它的什么,他丝毫不顾忌在场诸多人的感受,直截了当地说:“现在你已经被亚瑟家族扫地出门,不如来做我的干女儿吧!我直接指定你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我死了之后,家族就是你的。测试文字水印8。不过有个条件,就是在你之后,继承家族的必须具有本家的血统。” 老人这句话一出口,宾客们再也顾不上礼仪,轰的一声议论起来。 施芬伯格威廉,作为威廉家族的现任家主,二十年来说一不二的铁血人物,以他手腕和对家族的控制力,指定一个外族人来继承威廉家族这种在其他家族中显得匪夷所思的念头完全有可能变为现实。对于这个提议,想必威廉家族想反对的人肯定占了绝大多数,但是没有任何人敢于提出来,就是流露出一点不同意的表情也不行,至少在他活生生存在的时候不行。 帕瑟芬妮浅浅的笑了起来,笑容沁人心肺,她看了一眼立在旁边木表情的鲁登道夫,问:“叔叔太看重我了,您就不怕威廉家族的成员反对吗?”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说:“反对效!” 帕瑟芬妮目光流转,恬恬淡淡地说:“那您的意思,是要我选鲁登道夫作保护人呢,还是再从威廉家族中挑一个?” 施芬伯格摇了摇头,说:“这倒不必。在男人方面我不会约束你,你可以把苏带进来。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加入家族。” “这么好的条件?”帕瑟芬妮眼睛一亮,好象已经开始动心。 老人笑骂道:“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行了,你们年轻人慢慢玩,我好不容易来一次龙城,要去找几个老家伙聊聊天了。鲁登道夫,你就留在这吧。”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但是这异于一颗深水炸,让所有龙城的显贵名人心潮难平。奥贝雷恩站在边,以恒定的节律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但是眼力厉害的人都会发现,奥贝雷恩的手在非常轻微的颤抖着。 施芬伯格想要干什么? 虽然帕瑟芬妮的天才不容置疑,而且她也有主掌亚瑟家族事务的经验,并且干得不错。测试文字水印4。可是这样就将威廉家族交给她,那一定是疯了。从帕瑟芬妮的角度来看,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失去亚瑟支持的她,托庇于威廉家族后,至少可以省却很多武力以外的烦恼。至于她身上亚瑟家族的血统,那并不重要,这个时代女性在家族中的地位几乎可以忽略,血统的延续只看男人,和数百年前的旧时代没什么两样。 帕瑟芬妮应该接下邀约,奥贝雷恩的理智这样认为。然而一想到帕瑟芬妮加入威廉家族,他胸口就是阵阵的抽痛。这不仅仅发自于他的情感,还搀杂着一些神秘学领域的悸动。 在礼堂的另一端,苏有些笨拙但并不失礼地应付着把他劫持过来的两个女孩,不,现在是七八个女孩了,并且略显木讷地回答着一个个稀奇古怪的问题。女孩子们一开始显然想把他立刻拆解入腹,现在却似乎不太着急了,这个人的谈吐举止和她们平时身边的男人们完全不同,多说几句话也是十分新奇有趣的。然而苏的思绪并不在这里,刚才施芬伯格和帕瑟芬妮的对话几乎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苏现在表面非常平静,一直在迷人的微笑着,然而心底深处却如同包藏了一团火焰,越来越是炽烈! 鲁登道夫对帕瑟芬妮做过些什么? 这个问题象一把浸过盐水的叉子,不住地剜动着苏的心脏。虽然从对话内容看鲁登道夫并没有得手,但他可以为所欲为地对帕瑟芬妮下手,这就足够了!鲁登道夫比帕瑟芬妮晋升少将更早,没有帮手的话,苏不认为他还有能力对已经成为少将的帕瑟芬妮下手,这些事只能发生在她更加年轻、军衔也更低的时候。 烈火融开了苏心底深处的坚冰,并且将它转化成厚重凝实的岩浆,在苏的心底默默徘徊流动着。 就在苏可发泄的时候,忽然间有几个虚的触角探了过来,抚摸着苏的精神本体。这种感觉,就象是**着身体被陌生人的任意摸弄。苏几乎是立刻警觉,这是有人在用感知能力探测他。测试文字水印1。在拥有精神感应能力之前,被探测时苏大多时候会产生一种类似于对未知危险的警觉,而有了精神感应后,这种感觉立刻变得日益清晰而具体。苏甚至已经能够分辨出几种最常见的探测能力。 苏已经习惯了被探测,但是今晚不同,这些探测如同顽皮而又知的孩子,掀开了罩在火山口上的那层薄纱。 火山爆发得毫征兆! 苏几乎是本能地将所有的愤怒、不甘、狂野、杀机,以及一切负面的情绪搅在一起,以一种他自己都法理解的方式迸发出来,恶狠狠地向几缕犹自不肯收回的探测能量轰了过去! 砰砰砰!如同一个小小的风暴在礼堂一角吹起,七八只精致的酒杯同时爆裂,浓郁的红酒喷洒了主人一身,连脸上也都溅射上不少。顺着他们面颊流下来的不仅有红酒,有几个人还流出暗红色的鼻血,显然受创不轻。 围着苏的女孩子们因为离得太近,或多或少受到了能量对冲的波及,头晕眼花,都有些站不稳了。但是真正受到打击的,还是那几个使用能力来探测苏的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这个角落!礼堂中大多数宾客都拥有高阶能力,他们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么明显的力量碰撞?在有人起心探测苏的时候,拥有高阶能力的人就已经知道了,不过礼仪让他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人想到苏竟然会悍然公开反击,更让他们惊讶的不是苏同时重创数人的力量,而是反击力量的诡异阴狠和他平时温和寡言的样子迥然有异。而且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几乎没人知道苏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来反击! 苏畏于数锐利之极的目光,环顾一周,将所有探测过他的人都收在眼底。他的瞳孔快速地放大缩小,如同一个可以自如变焦的镜头。凡是被他左眼锁定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惨白的低阶龙骑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旁边认识他的人大吃一惊,惊呼着:“贾斯特!贾斯特中尉,你怎么了?” 苏淡漠的看了一眼这个叫做贾斯特的中尉,就没再理会。测试文字水印1。这个家伙有一种很特殊的感应侦测方式,论锁定能力是被苏教训过的人中最强的一个,所以承受的反击也就最为凶悍。然而他的身体强度和能力却是所有人中最差的,所以直接被苏的冲击击晕。对于倒地不起的中尉,苏有种挥之不去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可以肯定没有见过他。 因为贾斯特的倒地,礼堂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侍者和仆人们迅速将贾斯特抬下去救治,他显然是一个没有背后势力的普通龙骑,事态迅速平息下来。这次小小冲突虽然不是苏挑起来的,但是人们对事态的看法和评价各不相同。附近有一名显然出身大家族的老人便冷冷的说了一句:“苏少校,难道从荒野出身的人都象你这样粗鲁和张狂吗?” 苏并没有理会指责和挑衅,这个时候沉默是比较好的处理方式。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理会,他身边那些多少受到影响女孩子们非但不以为意,望向苏的眼光中反而多了些狂野,原本轻松调笑的场面,迅速变得炽烈起来。不仅是在龙城,在这个时代的任何地方,绝对的力量都是人们疯狂崇拜和畏惧的对象。 就在苏快要掌控不住场面时,一个衣着随意的老人走了过来,对已经开始伸手抚摸、拉扯苏的女孩子们微笑着说:“精力过剩的小家伙们,等一会再闹。现在我和你们的新猎物有些话要说。” 出身世家的女孩子们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都认得暗黑龙骑的约什摩根上将,于是不敢再纠缠,纷纷散去。 “苏,陪我到阳台上喝一杯吧,这里太吵。” 苏随着摩根上将走到侧方的阳台上。阳台宽大得让人吃惊,每根石柱都有繁复华丽的雕刻,只是随着岁月和风霜的侵蚀,现在只能依稀看到一点当年的风貌。阳台护栏上爬满了不畏严寒的藤蔓植物,已经恢复了七八分旧时代的风采。 摩根将双肘架在护栏上,凝望着深沉的夜空。测试文字水印6。旧时代,从这里可以一直看到大海,然而现在普通人最多只能看到十几米外的地方。他端着一杯酒,看似心地轻轻摇晃着酒杯,酒液不住旋转着。 “苏,听说上一次的任务让你感觉很不愉快?”摩根将军似乎是随意地问着。 苏眉毛轻轻的弯了弯,斟酌着词句,说:“卡里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是一名战士,杀他没什么。只不过,没想到他是和女儿住在一起。” 摩根呵呵笑了起来,说:“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这样拘束。没错,我知道卡里和女儿住在一起,任务的要求是要将卡里和卡莲娜一起干掉。当年杀掉卡里女婿和孙子的人同样是我派的,不过那时没想到卡里会及时赶回来,并且他还有些隐藏起来的能力。从那之后,我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重新找到他。钢铁卡里屏断感知的能力在不断增强,可他没想到我在暗黑龙骑中大力发掘人才,找到了一名拥有六阶神秘感知的年轻人,从而又把他给找了出来。” 苏又轻微的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说什么。这些上一辈人的恩怨看起来错综复杂,他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不好轻易下论断。摩根的追杀有些轻微触动苏的界线,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摩根有些意外于苏的沉默,他看了看苏,微微点了点头,说:“仇恨这东西很难说得清楚。在你看来,我对卡里做的事情十分过分,特别是他的女儿已经失去了理智,哪怕是放过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 约什摩根沉默了几秒,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在闪耀着金属的光泽,沉浸在当年回忆中的他缓缓的说:“在当年那场变故中,正是由于担负阻敌援军任务的卡里临阵离战,我们那一批的老兄弟战死了六个。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将一切残酷的手段都用在他身上,并且杀光他的血裔!” 苏依然在沉默,他不知道当年的变故是指什么,更不明白卡里为何会突然离战。测试文字水印5。如果摩根不说,那么这件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约什摩根忽然笑了起来,说:“唉,果然人老了,话就变多了,哈哈!当年那些事只有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放在心上,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会有兴趣?好了,我想卡里临死前肯定劝过你,要你投奔圣辉十字军吧?” 苏心头微微一震,略一思索,就将卡里临终前的话全说了出来。在完全看不透的约什摩根面前说谎,并不是明智的举措。 摩根点了点头,显然对苏十分满意,就是不知道这表情是发自真心还是出自别的什么原因。他继续晃动着从未喝过一口的酒,说:“其实几十年前,圣辉十字军和暗黑龙骑本来是一个组织,那时叫做暗夜十字军。然而就在血腥议会崛起,建立起大本营基地后,暗夜十字军的领导者们对未来的发展道路产生了分歧。一派认为应该尊重人类本身的基因,通过自然手段锻炼能力,并保持人类基因的整体完整。他们认为过度开发能力、改造基因的后果必然会走向灭亡,经过大幅度改造后的能力者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类。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能力是世界恩赐的礼物,为什么一定要保留旧人类的基因完整呢?经历过大规模能力改造后的新人类,论是身体还是智力都远远超出了旧时代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这是进化而不是灾难。双方分歧日益加深,最终演变成分裂,然后就是战争,一场打了二十多年的战争。” 苏思索了一下,问:“为什么是暗黑龙骑留在了血腥议会而不是圣辉十字军?” 摩根笑了笑,说:“好问题。血腥议会的议员和议长们,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掠夺、扩张,再掠夺、再扩张,最终站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顶峰,并且向被辐射云遮挡的星外世界扩展。能够留下来的当然是以扩张为宗旨的暗黑龙骑。苏,如果是你,你准备选择哪一方呢?” 苏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考量,坦率地回答:“现在是暗黑龙骑。” 这个并不算是信念坚定的答案却显然很让摩根高兴,“不错!呵呵,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就是力量,至于力量的来源并不重要。测试文字水印5。当然了,不论是什么样的力量,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正的力量。好了,我们进去吧,帕瑟芬妮那个小家伙还有个保留节目,我们可不要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苏随着摩根重新走入温暖的礼堂,他这时才发现,在超过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摩根将军手中的酒从未冻结过,而且他并未发动任何能力!注意到这一点的苏,心头猛然一个震颤,似乎久思不决的什么疑难问题隐约有了答案。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并没有注意到在礼堂中央,在帕瑟芬妮身后,海伦正在微笑着小声说着些什么。她们两个周围没什么宾客,也就没什么人听得到海伦在说什么,就是听到了也听不懂。 “快点!”海伦似乎在催促着什么事。 “亲爱的海伦,这个……让我再想想吧,好不好?”帕瑟芬妮苦苦哀求着。 “这是最好的机会。”海伦说。 “可是……机会总是有的嘛!”帕瑟芬妮开始赖。 “也许……是惟一的机会了。” “不可能吧!”帕瑟芬妮非常吃惊,连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海伦冰冷地给出了一个让她完全语的答案。 这时候,一身笔挺礼服的晚会总管快步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询问着:“阁下,时间已经到了,您是否准备好了?” 帕瑟芬妮轻轻咬着下唇,一双灰绿色眼眸几乎要溢出水来,看得总管毛骨悚然,寒气几乎浸透了他的脊椎。 帕瑟芬妮开了总管,轻轻拍了拍手,乐队即刻停止了演奏。她走到中央的舞台上,环顾四周,目光掠过了每一位到来的宾客,不管是大人物还是能的世家子弟,都没有漏过一个。 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已身上的时候,帕瑟芬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得灿烂光辉,说:“今天举办这个晚会,是要宣布一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决定!那就是……” 寂静。 在一片寂静之中,帕瑟芬妮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象是敲击在巨钟上的謦石:“苏!将成为我的保护人!” 被帕瑟芬妮的手指隔过重重人群指定的苏,当场愕然!还未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唰唰唰唰,所有的灯光几乎在同一时刻聚焦在苏身上,就象是在纯黑的世界中,惟一一个站在光明中的人。指挥灯光的是一名反应极快的龙骑少校,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苏,并且将所有的聚光灯都投射在苏的身上,恨不得烧透了他! 刺眼的灯光晃得苏有些眩晕,可是他还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反对!”不知道是谁躲在人群中,突然一声大吼! “反对!”“反对!” 抗议的浪潮登时此起彼伏,几乎所有男人都在吼叫着,向帕瑟芬妮慢慢挤了过来!其中叫喊得最响亮的,是伦菲尔这批从北地过来的军官。 一瞬间,好象所有的男人都成了帕瑟芬妮的敌人,而独自站在高台上的她,就象是穷恶浪前的一小块礁石,随时都会粉身碎骨。而苏,站在聚光灯下的苏,反而没有人理会他,周围是空旷的黑暗。 帕瑟芬妮微微抬起下巴,面对着准备一拥而上、将她撕成碎片的暴走狼群,只是傲然的、微笑着,说:“反对效!” 礼堂中刹那间安静下来,象是新一轮风暴的伊始。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和充满疲倦的声音:“我反对!” 所有人都转头望向大门,然后映入眼帘的是暗淡红色的短发。近半的人立刻认出了佩佩罗斯,这位审判所黑暗圣裁梅迪尔丽的贴身副官。但是让他们惊讶的是佩佩罗斯的虚弱,以及护甲和衣袖上大片的红色血迹。 很少有人确切知晓佩佩罗斯的战斗力,但是能够随侍在出名凶悍的梅迪尔丽身边,没有人很怀疑她的战力,至少不会弱于普通的龙骑校官。然而看她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刚刚经历过浴血苦战才来到这里一样。是什么人敢于在龙城周围攻击审判所的要员?而一些敏感的人,则已经将佩佩罗斯的出现和帕瑟芬妮突然而惊人的决定联系在一起。 毫不费力的,佩佩罗斯就看到了仍在聚光灯柱仿佛雕像一般的苏。她停住了脚步,忽然声嘶力竭地向苏大吼一声:“苏!你就完全不顾念过去的人吗!?” 过去的人? 苏心头微微一凛,对他来说,有意义的过往只有一个梅迪尔丽而已。他并不认识佩佩罗斯,只是从她的服饰上认出属于审判所。可是那天离去的梅迪尔丽仅仅有些轻伤,以她的强悍,恢复起来甚至用不了三天。苏没听说审判所最近有什么变化,即使是有,也不是他能够随意插手的。龙骑和各大家族的压力已经让帕瑟芬妮不堪重负,如果再因为他的鲁莽行事惹出了神秘而血腥的审判所,帕瑟芬妮很有可能会崩溃。 苏隐约有种直觉,佩佩罗斯的出现和帕瑟芬妮指定他为保护人这件事有所关联。但是,这太荒谬了。 苏抬起头,望向台上的帕瑟芬妮,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刻的她正承受着多么沉重的压力,也前所未有地明白了她的决心。 实话说,苏并不认为帕瑟芬妮的决定是个好主意,也许再过三年才是时机。可是,如果她都能坦然面对着大半个龙城的压力,那么,苏还有什么理由不和她一起承担呢? 看到苏一动不动地站在聚光灯下,丝毫也没有跟她走的意思,佩佩罗斯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她猛一咬牙,掉头就走,冲入礼堂外的寒冷和黑暗里。 声的阴悒悄然掠过,一些有心人隐约感觉到,佩佩罗斯来得艰难,离去时恐怕凶多吉少。 章 八 醉杀 上 别开生面的生日晚会在最高潮时嘎然而止,然而引发的暗潮却刚刚开始,原本就布满了暗流的龙城,不知不觉间多了一层潜在的杀机。 虽然在龙城外围还有一家小型综合制造工厂,并且投资了一家大型能源供应中心,不过没有专门住所的帕瑟芬妮总是将私人医院当成落脚点,并且喜欢和海伦一起睡。她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而海伦就是最好的听众。 私人医院地下,中央实验室那厚重的自动门声息地打开,落出正坐在智脑前沉思的海伦。她微皱着眉,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口。除了她之外,拥有打开这座自动门权限的就只有帕瑟芬妮,而这位刚刚给了整个龙城一个惊吓的女主角,这个时候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帕瑟芬妮脸上似乎浮着一层淡淡的辉光,灰色的眼眸中碧绿的条纹极为清晰。她大步走进中央实验室,坐在海伦面前,然后一把抢过海伦手中的智脑屏幕,扫了一眼,发现上面象雪花片一样滚落着数数据和信息。测试文字水印9。这种数据奔流的速度还难不住帕瑟芬妮,她可以轻松记忆每秒近百屏的信息,细致分析的话也可以达到30屏左右的速度。问题是她不是很看得懂海伦这些数据的含义,也从来不喜欢枯燥而乏味的数据分析,于是说:“亲爱的,你怎么总是在看这么聊的东西?” “拿来。”海伦面表情,向帕瑟芬妮伸出了手。 “……聊。”帕瑟芬妮很清楚满载数据的智脑对于海伦的重要性,而且海伦认真的时候最好不要开玩笑,所以她乖乖地将智脑放回到海伦的手里。 智脑到手,海伦的目光立刻从帕瑟芬妮那转到了屏幕上,冷冷地说:“聊的是你。现在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帕瑟芬妮立刻摆出一副非常可怜的表情,说:“亲爱的,不要这么情嘛!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 可惜,帕瑟芬妮的扮可怜或许可以通杀雄性动物,却对和她一起长大、并且明显缺乏普通人类感情的海伦效。测试文字水印9。[ “你不是刚刚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吗?难道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应该干点什么?”海伦冰冷的声音让帕瑟芬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帕瑟芬妮脸上一滞,她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因此立刻换上了灿烂夺目的笑容,说:“这件事……嗯,那个,本来就比较难呀!先不说这个……” 海伦冷笑了一下,毫不掩饰讥嘲的意味:“说这种话,你这个将军也好意思?” 帕瑟芬妮的脸皮在这一刻显示出来,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嘻皮笑脸的贴上了海伦,说:“谁都会有不擅长或者不感兴趣的事情呢,比如说海伦你,不就根本对男人没兴趣吗?” 海伦抬起头,淡淡地说:“那只是因为我没有时间浪费在那些没用男人身上而已,而且也一直没有合适我的人。测试文字水印2。哦,不,现在勉强有一个了,那就是苏。怎么样,如果你不准备动手的话,要不要我和你抢一下,让你看看我收拾男人的本事?” 看着海伦如同电子光般毫感情可言的目光,帕瑟芬妮忽然一阵心惊肉跳,惊叫了声:“不要!” 海伦哼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在屏幕的数据上,说:“那就去干你该干的事!过了今晚,不一定我会做点什么出来。” “可是……”帕瑟芬妮轻轻咬着下唇,仍然在犹豫着,根本没有半点龙骑将军的风范,更没有那在北方战场上横扫一切的霸道。 海伦看了帕瑟芬妮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亲爱的,我再最后提醒你一次,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也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不要等真正会阻拦你的人出现,才来后悔。” 帕瑟芬妮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双眼中荡漾着的水波光彩几乎要溢出来,她忽然一横心,咬牙切齿地说:“再给我点信心!” “好!”这次海伦答应得非常干脆,她挥手召来一面浮空光屏,上面有一幅非常详细的骨骼三维图像。测试文字水印6。 这是一截前臂臂骨,看上去应该是人类的骨骼,但是形状略有不同,而且上面布满了细碎的纹路,就象是旧时代碎釉的瓷器。这些纹路并不是简单的花纹,而是实实在在的裂隙,这段臂骨应该脆弱不堪,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然而帕瑟芬妮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细致而认真地看过每一根裂纹的走向,数数据在她头脑中飞流而过,经过近一分钟的复杂运算,才得出了结果。 “这是……骨骼进化前夕?”帕瑟芬妮仍有些许的不确定。 海伦点头说:“没错!虽然仅仅是臂骨出现进化迹象,但是大方向是不会错的。测试文字水印9。再过一段时间,随着实力的提升,应该会出现全面进化的迹象。”[ “但骨骼进化不是全能力四阶以上才会出现的附加能力吗?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海伦淡淡的说:“这说明,他的潜力并不止于全能力四阶,这是我刚刚得出的结论。想看看我衍出来的,他的下一个天然能力会是什么吗?当然,这是一份列表,怎么选择是他自己的事。” “不用了。”帕瑟芬妮已经从初时的震惊中恢复,她摇了摇头,忽然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说:“其实……他的潜力越是强大,我心里就越是不安。算了,还是不看了,免得我和他的关系变质。” 沉默了片刻,帕瑟芬妮忽然苦笑了一下,好不容易提升起来的气势立刻降到了底部,说:“不行,信心还是不足。” 海伦终于从如山似海的数据中抬起头,向帕瑟芬妮看了看,才说:“给你这个。测试文字水印6。” 帕瑟芬妮接过海伦扔过来的东西,登时一怔。在她手中的是一小瓶浓郁的烈酒,大约有120毫升。 “给我这个干什么?就算要喝酒,这么点量也不够呀?你知道,就是那几种最爆烈的酒,几公斤我也就当是在喝水……”帕瑟芬妮一头雾水。 “我加过料的。”海伦脸上浮起一个罕见的微笑,只是笑容落在帕瑟芬妮的眼中,却显得有些诡异。被生化方面的天才海伦加过料的东西,别说是这么大的一瓶,就是一小杯帕瑟芬妮也很有可能承受不起。 这一次,帕瑟芬妮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紧紧抓着小巧的酒瓶,带着从容赴死之心,向中央实验室大门走去。 “别忘了我教你的那些技巧!”海伦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已经忘了!”帕瑟芬妮有些愤怒地回应。虽然她现在甚至在轻轻的颤抖着,可是也没必要听这个从小到大和男人没有一点瓜葛的海伦的指导。测试文字水印1。 海伦对帕瑟芬妮的反应一脸的所谓,在关上实验室大门的同时,她的眼睛又盯在智脑屏幕上。 就在她即将沉浸到由数数据构成的美妙世界时,屏幕角落跳出了一个隐藏的信标,不断地闪烁着。海伦的双眉立刻皱了起来,刚想将这个信标到垃圾箱里去,看到信标上那晃动的黑人头像,这才改变了主意,点下了信标。 夜已经深了,但是距离天亮似乎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个窈窕的身影似乎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在大片废弃的建筑物间穿行,虽然速度异常惊人,但是既未激起一点灰尘,横生的生锈钢筋也未能带到她一片衣角。转眼之间,她就冲出了龙城的边缘地带,进入真正危机四伏的荒野。奇怪的是,龙城边缘区域的各种防御设施似乎都对她失去了作用。测试文字水印9。 一离开龙城,她就如同没入水下的鱼,身影徐徐自黑暗中消失。 这一刻,数双一直紧紧盯住她的目光瞬间失去了目标,他们略有些紧张和茫然地在黑暗中搜索着。可是在黑暗笼罩下,地形复杂,并且有着形形**废墟的荒野就是天然的隐蔽场,既然跟丢了人,怎么可能再发现她的行踪。 这时,在一栋塌了一半的小楼楼顶,一只戴着厚布手套的手轻轻在护目镜上按按了,镜片上瞬间闪烁过几条彩纹,于是那个纤细身影重新出现在护目镜的视野里。随后,那枝长度和重量都显得异乎寻常的步枪稍稍调整了一个角度,就将那缓慢前行的身影重新套进了道。 护目镜后是一个半开式的面罩,露出修剪得很整齐的短须,黝黑的肌肤与夜色完美地整合在一起。那双厚厚的嘴唇唇角微弯,有个耐人寻味的笑意。 枪身上缠绕着具有遮蔽功能的战术布条,在布条上还涂了层夹带着沙砾的灰泥,甚至还有些枯草。测试文字水印5。握枪的林奇知道,暗黑龙骑出产的遮蔽布带虽然几乎可以隔绝一切金属、热量和辐射信号,但是这种遮蔽本身就意味着不自然,不自然就意味着有可能暴露。比如说就在1500米外缓慢潜行的女人,她穿的就是效果完全胜过龙骑产品的隐身战斗衣,但仍然在护目镜上显形。所以他在枪上加了层看似全然用的天然伪装,防的就是可以扫描出遮蔽布的那些变态东西。 林奇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发现自己,现在他的气息收敛着,完全是以被动方式来侦测周围环境,并且他的伪装技术已经达到了一种高度,几乎可以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林奇之所以用几乎这个形容词,而不是过往习惯用的完全,那是因为在得到了这副护目镜后,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伪装也会在这副护目镜下现形。 一直到现在,林奇仍然时时为自己的运气感到自豪,至少,那天在阴暗隐匿的小酒馆中,直觉让他作出了看似不可思议,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仍是比正确的一个选择。测试文字水印3。那就是,向那个机械、冰冷且没有任何能力的女人投降。 幸运永远是一个狙击大师不可或缺的品质,林奇始终这样认为。 枪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移动着,各项数据不断在林奇大脑中生成新的结果,命中的概率正在不断增加,并且已经达到了他开火射击的标准。不过,林奇始终没有扣动扳机。他的耐心非常的好,既然命中机率仍在增加,那么增加哪怕是一个百分点也是好的。何况,在她进入龙城时,以接近完好损的战力都中了自己的狙击,现在至多只剩下一半战力的她怎么可能逃得到自己的猎杀? 佩佩罗斯……胡须下的嘴唇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林奇喜欢猎杀,尤其喜欢猎杀大人物。随侍在审判镇内那位法形容的恶魔身边,哪怕是连仲裁官的头衔都没有,佩佩罗斯所掌控的权柄也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至少比林奇要大得多。她甚至可以捕杀龙骑的校官,而如果没有对付她身后那位恶魔的把握,那么就没什么人会为被捕杀的校官出头。 即使是目前只剩下一小半战斗力的佩佩罗斯,如果是面对面的格斗,林奇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在她面前撑过三秒。这就是审判所高阶人员的实力。当然,林奇几乎所有的能力都放在狙杀、隐藏和运动上,近战格斗的水平最多也就是尉官水准。林奇一直自认为是一个天才的狙击手,所有的努力也都是放在这个方向上。他不想将来之不易的进化点消耗在与狙击和荒野作战关的地方。所谓的全能型发展,除了极少数真正的变态和天才,绝大多数都是庸人的代名词。而那些变态和天才,并不是因为选择了全能才厉害,而是只要找到适合他们的路,那么做什么都厉害。 比如说,那个不靠武力也能将他收伏的女人。 命中概率已经超过了90%,但林奇仍没有一点开枪的打算,因为他已经发现,今晚的游戏并不仅仅有两个人参加。 耐心潜行中的佩佩罗斯脸色苍白,已经有一些极细微的汗珠不受控制地从肌肤中渗了出来,这会极大地增加被发现的概率,但是她已经控制不住了。后背抽搐着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但痛并不是她惧怕的,那颗仍停留在肺叶中的狙击头还在不断地消磨着她的生命力。 很可怕的狙击手,可是如果不是自己心神不宁,并且先受了伤,他怎么会有机会?佩佩罗斯有些奈地想着。 就在佩佩罗斯稍有分神的时候,一根细细的绊索声息地出现在前方,她的右脚在细索上一绊,身体猛然向前栽去。 章八 醉杀 中 尚未栽倒。佩佩罗斯既已警觉。她左手在地上一撑。双腿挺得笔直。如同风车般旋舞起來。高跟皮靴的后跟上各自弹出一柄15厘米长的月牙弯刃。 唰唰唰。五六片黑乎乎的大网向佩佩罗斯当头罩下。然而这些看似必杀的大网却在佩佩罗斯近乎于先知先觉的反击下被月牙弯刃划得支离破碎。 佩佩罗斯随即从地上弹起。右手中已多了一把亮银色的小手枪。和寻常手枪不同的是。这把手枪上不断闪耀着蓝色的光芒。 砰砰的清脆枪声不断响起。佩佩罗斯以迅捷无伦的速度向周围连射八枪。打空了弹匣。每声枪声响过。就会有一把甚至是数把无光的飞刃被凌空射落。她身体微弓。象头出猎前的母豹。准备爆发发力。一举冲破包围。 佩佩罗斯瞬间弹起。就象一颗出膛的炮弹。然而在刹那间冲出近50米后。她的身体骤然顿住。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那根将她绊倒的细索又如鬼魅般出现。这一次缠住了佩佩罗斯脚踝。让正在疾进的她当空摔落。 细索显然并不仅仅是简单的绳索。佩佩罗斯摔下后。就好象失去了大半的力气。尽管挣扎不休。却怎么都爬不起來。 林奇轻轻地舔了下嘴唇。弹道在几乎看不见的细索上停留了一刻。才顺着细索向上移动。落在了一个全身都裹在深色制服中的男人身上。制服以深黑色为底。秉承了血腥议会的一贯风格。惟一的装饰。就是制服前襟中央一道笔直的血色条纹。 一条审判所的狗。林奇在心底默默地骂着。和所有的龙骑一样。林奇同样痛恨有关审判所的一切。在三巨头时代。象他这样沒有根基的龙骑在荒野中是无可匹敌的王者。但在审判所面前就是一条沒有主人的狗。随着黑暗圣裁的陨落。以及幸存两巨头的归隐。由一个小女孩执掌的审判所曾经让人以为黑暗的时代就此过去。然而。几乎沒有人想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个小女孩就证明了自己是比三巨头更加恐怖的恶魔。 那个男人就站在佩佩罗斯十几米外的地方。不再前进。从黑暗中又显现出六个身影。向佩佩罗斯围拢过去。他们同样穿着审判所的制服。但红色条纹分别在左右的袖子上。这六个人将瘫软无力的佩佩罗斯从地上提了起來。然后闪电般将八枚10厘米长的钢针刺进她的各处关节内。剧痛的疼痛让她的面容扭曲变形。但佩佩罗斯只是闷哼了几声。沒有叫出來。 六个人并沒有停手。直接将佩佩罗斯的隐蔽衣撕碎。将她几乎剥光。然后将一枚枚硬币大小的仪器贴在她身体各个部位。佩佩罗斯虽然意志极为坚定。但当双乳乳尖也各被贴上一枚仪器的时候。她却忍不住颤抖起來。 “他妈的。又是一堆狗屎。”林奇在心底重复着沒什么新意的骂辞。他很想扣动扳机。用子弹将一共七个男人送上天堂。然后才轮到佩佩罗斯。能够有反过來猎杀审判所成员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 林奇想了想。慢慢取出一枚小巧的仪器。小心地将天线指向了夜空中某个固定的位置。在那个地方。飘浮着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金属球体。它会将收到的特点讯号收录起來。再发送给海伦。数据传输的波束几乎就是一条直线。经过近百公里的传输后。散射面积也不会超过一平方米。所以在几乎不可能被截获和破解的同时。也只有林奇这样的狙击专家才有可能操作这类通讯仪器。 通过这个飘浮在千米高空上的仪器。林奇将护目镜看到的一切画面都传输到海伦的智脑屏幕上。他觉得。在意外的牵涉到审判所其它方面的势力后。还是由海伦來作决断比较好。 直到这时。一直拉紧细索的男人这才收起细索。走到佩佩罗斯面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美丽的佩佩罗斯小姐。” 佩佩罗斯勉强抬起了头。盯着面前的男人。然后呸的一声。向他吐出一口带血的痰。沙哑着嗓子。冷笑着说:“原來是你。你和你的主子不是只会躲在阴影里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你们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男人笑了起來。轻轻抚摸着佩佩罗斯的脸蛋。说:“付出代价。谁來让我们付出代价呢。是你那个完全沒了消息的主人。还是注定什么都不会知道的女皇。当然。也许我们会付出代价。不过美丽的小姐。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佩佩罗斯带着一丝讥嘲的笑。说:“我看不看得到那一天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能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就行。哈哈。你们这些把懦弱当成忍耐的家伙。还不如彼格勒那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有种。” 听到彼格勒的名字。男人的脸色立刻变了。他阴冷地微笑着。说:“彼格勒运气不好。可是我们不一样。要知道。谁笑在最后。谁才会笑得最好。佩佩罗斯小姐。这是男人的时代。等一会回去后。我会让你深切地了解这一点的。” “男人。”佩佩罗斯冷笑着:“审判所里。什么时候有过男人。。” 男人的脸色骤然变了。即使是在夜幕下。林奇的护目镜也将这些微的变化忠实的反映出來。他掏出一枚硬币。在佩佩罗斯眼前晃了晃。才慢慢按到她双腿中央。 即使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佩佩罗斯。神经本能的反应也让她的身体瞬间弹了起來。这样剧烈的运动让她关节插着的钢针与骨骼摩擦。各处针孔都开始向外渗血。 刚才的挣扎几乎抽空了佩佩罗斯仅余的体力。她剧烈地喘息着。好不容易才缓过了一口气。于是抬起脸。勉强挤出笑容。断断续续地笑着。说:“审判所里……有过……男人。。哈……哈哈……” “真是一堆狗屎……”林奇在心底骂着。 他是唇语专家。大致能够猜出双方对话的内容。并且知道贴在佩佩罗斯身上的那些硬币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那东西启动过。会从一面探出十多根不规则的金属丝。刺入人体组织内。由于容易弯曲变形。在刺入人体一厘米后。这些金属丝就会改变前进的线路。最后变成错综缠杂的一团。如果硬要拔出來的话。那多半会带出一团血肉。这些金属丝上都涂有药物。可以活血、兴奋、麻痹肌肉及提高敏感度。另外还可以放出微量高压电流。更强烈地刺激痛感神经。它们不光可以用作刑罚。也可有效的禁锢行动。 这些小家伙被称为恶魔的硬币。是审判所出名的小东西之一。 “老板。要不要把这些家伙一起干掉。”林奇低声询问。他习惯称海伦为老板。林奇倒是不是同情佩佩罗斯。而是单纯的痛恨和审判所有关的人。 足足等了一分钟。耳机中才传來海伦那标志性的电子合成音:“我知道了。” 林奇耸了耸肩。略有些遗憾地看着一行人牵着佩佩罗斯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妈的。收工了。”林奇低沉地说了一句。慢慢从狙击阵地上向后移动。也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夜还很漫长。大部分人都已沉浸在温暖的梦乡里。更多的人则是在寒冷与饥饿中昏昏沉沉地倒下。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都会有人在挣扎中死去。还有很少一部分无需为基本生存发愁的人仍然清醒着。为另一种生存而奋斗挣扎。 距离龙骑总部不远。是一片巨大的方型建筑。地上三层。地下却有四层之多。这里就是暗黑龙骑的综合训练场。甚至在这里可以测试各种单兵热兵器。使用这个训练场的大多是低阶龙骑和一些扈从。虽然这里的收费非常昂贵。但毕竟自建训练场的费用还是要远远高于使用公共的设施。 近身格斗的训练区域被划分成一个大区和十余间单独隔间。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依旧回响着单调乏味的砰砰声音。管理这片区域的两个中年男人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是仍不得不坚持在岗位上。在这个时代。能够弄到这种稳定、轻松且无须冒生命危险的工作可不容易。每个能够在这片训练场中练习的人都不是好得罪的。不管练到多晚。他们都得陪着。 苏的呼吸均匀而细长。他赤着上身。身上紧紧缠绕着几圈布条。挥动双拳。单调而机械地击打着面前的橡胶假人。每一拳落下。橡胶假人就会相应小幅后摆。然而再弹射回來。刚刚回到原位。就又会迎來新的一拳。继续向侧后摆动。 假人旁边竖立着一面光屏。上面不断显示着假人受力、摆动等各种数据。其中最醒目的则是拳力数据。苏每一拳落下。屏幕上就会显示出一个巨大的1200公斤。次次如此。每次的差别只有到小数点后三位时才能看得出來。不仅是拳力的数据维持着恒定。就连假人的受力点和摆动幅度都保持恒定。 苏光洁细腻的肌肤下。隐约可以看到条条肌肉在蠕动着。他的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层隐约的蒸汽。缓缓升腾向上。苏始终保持着每秒两拳的出拳频率。就象一个只懂拳击的机械人。 ps: 刚刚到达目的地。先随意更一些。也给大家拜个早年。明天还有更新。权做给大家拜个年。 章八 醉杀 下 苏已经來了三个小时,同样象机械人般击打了三个小时的假人,如同永远不会疲倦,1200公斤的拳力已经相当于四阶的力量强化,放在旧时代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最强壮的男人胸膛砸塌,对于仅仅强化过两次力量的苏來说,能够打出四阶力量的拳头则要归功于基础体质的强悍,以及他对身体各部位的精准控制。 管理区域的两个中年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在暗黑龙骑中四阶力量再常见不过,他们只是惊讶于苏的耐力,但每个暗黑龙骑都有可能是怪物,别说是击打三小时的假人,他们再干出点什么來都不奇怪,他们并不知道苏其实只有两阶的力量强化,更不会明白以两阶力量挥击出四阶拳力有多么困难,而且将拳力的精度控制到这种程度,又是意味着什么。 苏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双臂臂骨在变化,裂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细密,每一拳落在假人上,反作用力都会令臂骨上的裂纹互相震荡,并且在消化巨大冲力的同时,裂纹变得更加细密,骨质也在缓慢地调整着,这些裂纹不光传导冲力,还把一部分冲力扩散到肌肉组织里,借助肌肉的伸缩也可对冲不少冲力。 1200公斤的出拳力量已经非常接近于苏目前的身体极限,如果以损害肌体为代价,也仅能再小幅提升力量而已,苏以恒定的速度轰击着面前的假人,同样以恒定速度消耗着体力,将临近极限的情况下保持拳速和拳力的稳定,是训练身体力量的最常见方式之一,只不过象苏这样稳定到了接近恒定的水平,并且持续三小时之久,即使在高阶龙骑中也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其实第一个小时刚刚过去,苏就感觉体力的消耗已经接近极限,然而他只想着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莫名的就坚持到三个小时之久,随着体力接近耗尽,丝丝缕缕的能量不断从最细微的组织中游溢出來,支撑着机械而节律的轰击。 苏早已察觉自己双臂的骨骼有了细微变化,他只把这当成进化度足够时候身体所产生的自然变化,并沒有去在意,暗黑龙骑关于能力的指南上写得很明白,即使是注射配方药剂而生成了同样的能力,但每个人的基因和身体组织都会有微小的差别,当发展到高阶能力时,差异更会大到影响身体器官的地步,所以严格上说,几乎每个人的能力都会有所不同。 苏并不是在专心致志地训练着,他的意识深处,始终回荡着佩佩罗斯那有些歇斯底里的呐喊:“苏,你就一点都不顾念过去的人吗,” 过去的人…… 过去的人究竟是指谁,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为什么要在生日晚宴的场合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自己,她就不能私下接触吗,要知道,苏在龙城的时候虽然不多,但行踪很固定,并不难找。 她是谁,是不愿意私下联系,还是根本就沒有别的办法,既然开了头,无数的问題就接二连三地在意识中浮现。 砰。 苏挥出了自进入训练场以來最沉重的一拳,光屏上的拳力数据瞬间跳跃到接近1500公斤,然后就此定格。 苏慢慢活动着右臂,从嘴里喷出一缕缕白气,整个右臂刺痛不堪,无数肌肉纤维都有撕裂的迹象,整个右半身的骨骼都被反震力冲得隐隐作痛,一时间,耗尽了最后一分体力的苏都有坐倒在地的倾向,他缓慢地舒展身体,再穿上衣服,离开了早已变得空荡荡的格斗训练区。 走在回家的路上,佩佩罗斯的嘶喊仍在苏的心底徘徊不去,他的胸口如同压着块石头,好在刚刚经历过精疲力竭的力量训练,这才稍稍冲淡了苏心底的压抑。 在自己公寓的门前,苏骤然停步,左眼燃烧起幽幽的碧色火焰,面容也变得越來越冰冷,他察觉,在自己居所中有一道凛烈的杀气,几乎不加掩饰地向他当头压下。 苏的眉梢如剑尖般挑了起來,慢慢抽出军刀,大步走向自己的寓所。 房门沒锁,门后一侧是客厅,前方是一条不长的走廊,转角过去就是通往楼上的楼梯,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台灯,孤单的灯光让房间中的一切都处在昏暗中,这个平时安全、温暖并且安静的居所,现在似乎变成了某种凶兽的巢穴,充斥着无可抗拒的威严,仅仅是站在其中,苏就有要窒息的感觉。 苏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微微弓起,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死死盯着走廊的尽头。 走廊并不宽,在转角处伸出一双修直长腿,深色的丝袜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线条,尖而长的高跟鞋直接踩在对面的墙上,而这双长腿的主人却隐沒在另一边的墙后。 此路不通。 苏立刻看懂了霸道十足的暗示。 苏的身体依旧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向拦住去路的那双本该是无敌诱惑、现下却是充斥霸道杀机的长腿走去,他不明白的是这双线条完美无瑕的腿上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杀机,苏精准得可与智脑相比的记忆力已经告诉了他,这双长腿的主人是谁。 一直走到伸手就可摸到长腿的地方,苏才转头向墙壁转角后望去,果然,看到的是帕瑟芬妮那似笑非笑的脸。 她的双眸中几乎要滴出水來,咬着一缕垂下的灰发,在雪白的牙齿间细细地摩擦着,如细瓷般的肌肤上沾染着一抹耀眼的红,然而所有足以致命的妩媚都不足以掩饰眉梢眼角不加掩饰的杀气。 看到帕瑟芬妮,本來该是苏最为放松的时刻,但现在不同,她浓烈得几乎要滴出來的杀气让苏每一个细胞都处于最紧张的戒备状态。 苏的背弓得更加厉害了,握刀的右手反而有所放松----这是最能灵活应对各种局面、时刻可以给敌人致命一击的姿势,汗水止不住地从额角鬓边渗出、流下,即使是在面对玛瑟姆、潘多拉时,苏承受的压力也远不及这一刻沉重。 “芬妮,”苏轻声叫着。 帕瑟芬妮斜坐在椅子上,交叠置放的双腿依旧踩在对面的墙上,把苏的路完全拦死,她身上散发着浓冽的酒气,右手还在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酒瓶,里面还有些残酒,看起來也就够她一口喝的。 “芬妮,”苏又叫了一声。 帕瑟芬妮仰头将残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瓶在地上摔得粉碎,霍地站了起來,在她起身刹那,骤然移动的威压甚至在大厅中掀起一阵狂风。 “你这是……”苏有些愕然,身体已处于全面备战状态。 “我來找你,”帕瑟芬妮的身体热得发烫,她盯着苏,就象是盯着青蛙的蛇,甚至于她根本沒有动,苏已被她威压掀起的气浪吹得向后滑退半米。 这才是将军的真实力量,。 看着灰发飞扬的帕瑟芬妮,苏甚至沒有余力感慨,他要竭尽全力才堪堪能够抵抗她已完全实质化的威压。 还未等他出声询问,帕瑟芬妮即是一声叱喝:“少废话,” 她右腿猛然高踢过头,丝毫不顾忌全部****已展露在苏的面前,然后那长得让无数男人口干舌燥的腿重重压落,细而纤长的鞋跟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砰。 苏完全沒有躲闪或是招架这记高压腿的机会,帕瑟芬妮的长腿刚开始压落、距离踢中他还有相当距离时,苏就感觉如同被装甲战车正面撞中,身不由已地倒飞出去。 帕瑟芬妮凌空一抓,还在向后疾飞的苏顷刻停住,随后如被无形绳索牵着,反而向帕瑟芬妮飞去,苏眼中碧色火焰骤然点亮,短刀如电刺出,划开了笼罩在帕瑟芬妮周围的力场,向她肋下刺去,然而就在刀锋距离帕瑟芬妮还有数厘米时,苏忽然一声低吼,克制住了身体本能的反击,右手一抖,将短刀甩飞。 在帕瑟芬妮面前这样做无异于自杀,苏瞬间已被她抓住胸口,全身力气骤然流失殆尽,帕瑟芬妮几大步迈出,已站在苏的卧室里,挥手将苏扔在了床上,然后猛然扑了上去。 苏刚刚抬起上身,即被帕瑟芬妮重重压倒,随后嘴也被封住,那缕本來柔滑无比的幽香,此时此刻也沾染了狂暴的气息,直接撞进了苏的嘴里。 轰的一声,苏怀中的身体如同被彻底引燃,这一刻,他就象被一团火给压住。 就在两个人都接近窒息的时候,帕瑟芬妮猛然坐起,灰色的发丝在空中甩出一片无以伦比的光辉,苏的衣物、乃至于一切,在她将军级的狂猛力量前都是如此的脆弱,稍有触碰即会化作片片飞蝶。 猛然坐落的瞬间,帕瑟芬妮身体突然僵硬,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吐出一声徘徊在喉咙深处的呐喊。 借助帕瑟芬妮刹那间的呆滞和迟疑,苏双手闪电般抓住她胸口的衣服,瞬间达到五阶标准的力量爆发下,帕瑟芬妮的制服如同纸片般酥脆,早被撕扯破碎。 反击的举动明显激怒了帕瑟芬妮,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即刻冷若冰霜,全身骤然绷紧,身为暗黑龙骑的将军,帕瑟芬妮对身体各部位的控制力恐怕不比苏差,这种下意识的收缩力量极为凶悍,顿时将已经与她紧密相连的苏彻底打落地狱、然后又提上天堂。 帕瑟芬妮的上身已近**,偏还挂着零零碎碎的残破衣物,展现在苏面前的场景如同威力巨大的能量炮,几乎将苏的理智和意识完全抹去。 再然后,苏只觉得,自己已彻底被烈焰吞沒,并且引燃。 哗啦,坚实的大床彻底倒塌,公寓中的灯管一个个炸裂,家俱都在颤抖着,偶尔甚至会喷出一枚铁钉,深深插入对面的墙壁抑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 行将黎明…… 帕瑟芬妮站了起來,在已经称不上床的床前伸展了一下拥有不可思议的曲线的身体,随后就在床边坐下,她的灰发随意垂下,有少许粘在脸上,好似劫后余生,这样的她,完全可以让任何男人变成落井下石的禽兽。 帕瑟芬妮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包烟,架起双腿,写意地点燃,她完全沒有穿衣服的打算,就此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望向仰躺在床上、还在看着天花板发呆的苏。 “苏,那个……嗯……”帕瑟芬妮的脸上依旧透着惊心动魄的媚红,也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竟然前所未有的结巴起來。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不熟练,突然一口烟雾沒有转过來,让她剧烈地咳嗽起來,好不容易营造起來的冷酷气势就此毁灭殆尽。 “该死的海伦,出的什么破主意,”帕瑟芬妮恨恨地心底痛骂着,她同时痛恨自己的愚蠢,明明打定了主意不去听海伦的建议,怎么完事后反而鬼使神差般的点了根烟,见鬼,她从來都很讨厌烟,而且她最痛恨自已的一点是,居然会在这种事上听海伦的建议,比如一个从未见过海的人來跟你描述大海是如何的波澜壮观,应该从什么角度去欣赏,这也能信。 苏坐了起來,带着有些慵懒的笑意,柔声说:“芬妮,药劲过去了,沒关系,下次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帕瑟芬妮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然后一咬牙,耸耸肩,带着豁出去的决心,恶狠狠地说:“好吧,已经过去了,你想说什么,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和药性无关,” 只不过她一耸肩,带起的连锁反应立刻让苏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原本疲累到底的身躯也重新振奋,就象根本沒有消耗过一样。 看到苏起身并且不怀好意的走來,帕瑟芬妮又在用牙齿打磨着灰色的发丝,她突然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咆哮,一跃而起,重新将苏压回床上。 将军和少校间的战争全无悬念,巨大的力量差距使得弱小一方丧失了所有主动权,只能任人宰割,而已经拥有一次经验的将军仅仅用了十分钟,就结束了这场差距悬殊的战争。 从内到外,帕瑟芬妮所有衣物都变成了碎布,当然,苏的也不例外,她毫不犹豫地翻出苏的备用制服,穿上,根本不去理会这是苏仅有的备用衣物,反正她和苏几乎差不多的身高,除了上衣紧些之外,沒什么其它不适的地方。 看了看外面渐亮的晨光,犹自杀气腾腾的帕瑟芬妮在离开前,扔下一句让苏哭笑不得的狠话:“从今以后,只要你打得赢我,我就让你在上面,” 章九 谁是谁的英雄 上 已经是上午了。但是微亮的天光永远也照不进海伦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她张开眼睛。从十分钟的小睡中醒來。鼻端萦绕的仍是浓冽的酒气。 本是一尘不染的实验室现在显得十分凌乱。空酒瓶扔得到处都是。原本放满培养皿的移动推车上还堆着大半箱未开的烈酒。 帕瑟芬妮就坐在一堆空酒瓶中间。左手抓着半瓶还沒喝完的酒。低垂着头。右手用力抓扯着灰色的柔滑发丝。她赤着双足。身上仍是一套有些不太合身的龙骑制服。而且从少校的徽记上就可以看出这根本不是她的衣服。上衣仅仅象征性地系了两颗扣子。里面是一片丰盈而雪白的肌肤。看來在制服下面。帕瑟芬妮什么都沒穿。 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海伦清醒了过來。她皱了皱眉。揉了揉快要裂开的脑袋。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但是在站直的时候。她的胃猛然翻涌。虚弱无力的双腿差点支撑不住身体。海伦脸色苍白。扶住了旁边的实验台。她定了定神。等身体的不适稍稍平缓。才找出一枝针剂。刺入自己大腿。过了两分钟。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才有了些血色。 上一次喝醉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海伦极度厌恶失控的感觉。也就格外的讨厌酒。有生以來寥寥可数的几次醉酒。似乎都和这个让人操心的帕瑟芬妮有关。作为龙骑的将军。帕瑟芬妮强横的体力可以让她喝上几箱烈酒也只是轻微的眩晕。可是全无能力的海伦最多只能喝到一公斤。就会不省人事。 药剂很快随着血流走遍全身。抚慰着海伦装满倒空、反复折腾过几次的胃。她喝下一杯清水。才算感觉好些。 “亲爱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帕瑟芬妮有些含糊的问。 听到这个至少回答了七八次的问題。海伦的头又剧烈地痛了起來。她勉强压下杂乱无章的情绪。将固定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你做了最该做的事。抓住了苏。” “苏。”帕瑟芬妮猛然仰起头。灰色的发丝在空中甩出一道炫丽的轨迹。她一口气将瓶中的残酒喝空。才自嘲地笑了。说:“跟他上了次床。难道就抓住他了。天知道。跟他上过的女人那么多。” 海伦又给自己注射了一枝营养剂。边注射边说:“你是不同的。” “哈哈。都是女人。我能有什么不同。”帕瑟芬妮笑得有些神经质。 “你当然不同。你为苏付出了那么多。而且可以说救了他的命。这些事情。苏虽然从未有提起过。但相信他都记在心里。而你所有的投资。在将來都会得到加倍的回报。这些投资。当然也包括了和他上床。”海伦将空了的针筒扔进了杂物箱。脸色红润了许多。 帕瑟芬妮叹了口气。说:“救了他。但如果沒有我。他也不会到暗黑龙骑來。而且你总说要上床。上床。可就是这件事。我好象也办砸了。” 海伦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就凭你将军的军衔。这事也不可能办砸。” “可是。我总觉得。我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帕瑟芬妮的声音有些呜咽。似乎在偷偷的哭。 “沒到手之前是偷。得手之后那就是你的东西了。”海伦理所当然地阐述着强盗般的逻辑。在这个时代。强盗才是正常的人类。 帕瑟芬妮又抓过一瓶酒。轻轻一拧。就将瓶塞连同瓶颈一起拧了下來。酒液如泉倒进嘴里。这一大口。就是小半瓶酒下肚。海伦的安慰。始终不能让她真正的平静。经常会起到反效果。 海伦启动了全息扫描仪。待雪白的躺板缓缓从半圆柱型的仪器中伸出。向帕瑟芬妮说:“先别喝了。过來。躺上去。我要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帕瑟芬妮走了过來。犹豫了一下。才脱去衣服。躺在了苏已经体验过多次的躺板上。暗黑龙骑的制服脱下后。可以看到她晶莹如雪的肌肤上仍残留着大片和苏那一场激烈战争的痕迹。看到这些。海伦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扫描仪缓缓合拢。然后马达发出轻微的轰鸣。在仪器的一侧。竖着一面巨大的光屏。随着扫描进展。上面开始不断闪烁数据。并且开始勾勒帕瑟芬妮的三维影像。海伦调出帕瑟芬妮的历史数据。一边比对分析。一边说:“看來你在北方的收获不小。” 一面小屏幕上显示**躺在扫描仪中的帕瑟芬妮。她侧头望向摄像点。问着:“多少进化点。” “196个进化点。圣辉十字军的损失真惨重。你接下來准备怎么办。是发展一个新的八阶能力还是再积累一段时间的进化点。进化出九阶的圣级能力來。”海伦问。 “196个。比我预计的要多些。至于能力。让我想想……”帕瑟芬妮沉吟着。有些举棋不定。到了她这种境界。能力的选择和搭配已经是至关重要。绝不能有什么就发展什么。在能力调制和搭配方面。海伦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师。虽然她自己连一阶能力都沒有。 海伦双手一划。从光屏中切分出两片区域。一块是帕瑟芬妮的基因结构图和现有能力列表。另外一片区域则不断出现一幅幅基因图谱。每幅图谱后面都附着能力说明。海伦正在推演运算帕瑟芬妮可能调制发展出的能力。 海伦推了推眼镜。说:“我的建议是在格斗域形成新的八阶能力。优先的选择是攻防大师。这是一个非常实用的能力。另一个选择是积累足够多的进化点后。在神秘学形成新的九阶能力。但具体形成什么样的能力。还需要进一步运算才有可能确定。你知道。神秘学从來都是最难把握的领域。至于其它领域的能力。不建议考虑。你在其它领域能力不够。无法形成七阶以上的能力。考虑到七阶能力和八阶以上的圣阶能力威力差别巨大。最好优先形成八阶或八阶以上的能力。” 帕瑟芬妮沉默着。思绪已经被成功的转移到能力选择上來。在这个时代。能力对于一个人來说无疑是最重要的东西。能力间的分阶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由于已知的八阶能力大多威力巨大。远非常见的七阶能力可比。因此在暗黑龙骑中八阶能力又被称为圣阶能力。然而作为圣阶的入门。八阶能力又难与有真正圣阶之称的九阶能力相比。至少在进化点消耗上。九阶能力少说也是八阶的一倍。 不过。神秘学或许是个例外。在暗黑龙骑的能力列表上。寥寥可数的九阶能力中仅有一个神秘学能力。而且还不是配方能力。而在现役龙骑中。明示的神秘学能力仅有一个六阶的神秘感知。帕瑟芬妮的八阶资源富饶。只有海伦知道。帕瑟芬妮知道。如果选择形成神秘学的九阶能力。那将是一场豪赌。 “亲爱的。你的建议呢。”退出扫描仪后。帕瑟芬妮边穿衣服。边征询海伦的意见。 海伦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样庞大的计算对她來说也是沉重的负担。她默默计算片刻。还沒來得及说话。已穿好衣服的帕瑟芬妮忽然一咬牙。说:“我会再去北方。积攒进化点。” 看着一脸严肃的帕瑟芬妮。海伦明显有些意外:“芬妮。这种赌博沒有意义。合适的八阶能力。比如说攻防大师。对你战斗力的提升非常明显。何必一定要追逐圣阶能力呢。你有些喝多了。我给你打一针吧。” 帕瑟芬妮站得笔直。将不太合身的制服整理得整整齐齐。虽然酒气仍挥洒不去。但是突然之间。她已收拾干净颓废迷茫。重新焕发出凌厉锋芒。如一柄出鞘利剑。她抖了抖灰发。粘连的发丝忽然抖得笔直。将上面粘附的酒渍汗水尽数甩落。重复光华。 帕瑟芬妮一手挽起灰发。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來的铅笔别好。才向海伦一笑。说:“我沒醉。我想。我需要尽快进入圣阶。所以。我赌了。” “你……”看着如剑般的帕瑟芬妮。海伦知道她决心已定。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小到大。在关键时刻帕瑟芬妮从不缺乏决断和赌博的勇气。这正是历來精于逻辑和计算的海伦所缺乏的。在海伦看來。从不缺乏天赋的帕瑟芬妮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最差也会在几年后形成格斗域的圣阶能力。何必要急这一时。 或许。帕瑟芬妮有自己的原因。她和海伦的关系虽然特殊。但是也都有各自的秘密。 海伦不再劝帕瑟芬妮。而是问:“什么时候去北方。” “我现在就召集扈从。三小时后出发。”帕瑟芬妮的风格从來都是如风似火。 海伦默默地点了点头。开始整理凌乱的实验室。然而在离开前的一刻。帕瑟芬妮忽然回头。略带一丝犹豫和忐忑地问:“亲爱的。我刚才的检查……那个。沒有问題吧。” “问題。”海伦看上去很迷茫。 “就是……那个……”帕瑟芬妮脸红得象是在烧。“和刚刚的苏有关的……那个问題……” “沒有。”海伦头也不抬。淡淡地回应着。 帕瑟芬妮立刻松了口气。大步离开了实验室。 海伦仍在机械地收拾着散落的酒瓶、碎片和瓶塞。只是她收拾了半天。实验室却更显杂乱。她猛然站起。用力将怀中抱着的一大堆垃圾砸向墙壁。哗啦一片响声中。墙边几排放置培养皿的钢架遭遇横祸。不知多少培养皿打翻在地、多少珍贵样本就此流失。 扫描仪侧方的光屏依旧在不停闪动着。在无数一闪而逝的图像中。其实有一幅。绘出的正是生命的最初形态。 章九 谁是谁的英雄 中 苏安静的躺着,躺在废墟般的卧室里,原本整洁精美的公寓就象刚刚经历了一场飓风,几乎找不到一件完好无损的家具电器,按照暗黑龙骑的规定,损坏公寓的赔偿都会记到苏的帐上,这会是一张几千元的大帐单。 不过在金钱上一向斤斤计较的苏根本沒有考虑行将付出的代价,他的心就象沸腾的大海,无数想法如同串串细碎泡沫,奔涌升腾。 和帕瑟芬妮暴烈且别开生面的一战,点点滴滴都在记忆之海中沉沉浮浮,反复涌现现,苏几乎下意识地记住了每一幅画面,每一个细节,但直到这个时候他能够细细地回味它们。 然而,帕瑟芬妮的事并未占据苏思想的全部,甚至于连一半都沒有占到,表面安静躺着,连一根手指都沒动的苏,思绪的波动速度已经达到了有生以來的极限,几乎从有记忆以來所经历的一切都纷至沓來,包括加入龙骑之后,那些平日里敢或者不敢去想的,都浮出水面,清晰无比地展现在苏面前,这些记忆中给他冲击最大的是困扰他多年的古怪梦境、包括无时无刻不在的莫名恐惧、还有对梅迪尔丽、帕瑟芬妮的种种牵挂和担心,此时的他避无可避,不由得他不平平正正地审视。 哗啦一声,另一个房间中,一座衣柜忽然四分五裂,丽从里面滚了出來,她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嘴也被胶带封着,看上去十分狼狈,丽在地上滚了几下,才挣扎着站了起來,屏息宁神,忽然力量爆发,将绑住双手的军用特种绳带强行绷断,她扯断脚上的绳索、撕去胶带,几大步走进苏的房间,然后站住,静静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目光最后才落在动也不动的苏身上。 丽摸出两根烟,抛给了苏一支,坐在苏的身边,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才问:“是不是回味无穷,” 苏飘飞的思绪被丽拉回,他沒有回答,而是问:“你怎么被绑起來了,” 丽抓了抓头发,闷声说:“我比你早回來,那位将军大人觉得我很碍眼,直接把我绑起來塞进柜子里面,如果不是柜子被震松了,我还出不來呢,” 丽吐出一个烟卷,再看了看房间,恶狠狠地说了句:“妈的,还真够激烈的,喂,你的东西还能用吗,不会已经报废了吧,” 苏哈哈一笑,将莫名其妙的情绪清扫干净,翻身坐了起來,说:“这怎么可能,”他从倒塌的衣柜中翻出一套还算完好的衣服,穿了起來,并且灵活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活动开仍酸痛不堪的身体,昨晚的战斗再次证明,苏的格斗能力根本无法与帕瑟芬妮相提并论。 丽抓着头发,问:“接下來我们干什么,我想打仗,” 苏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说:“接下來,我要出一个单人的任务,沒法带上你们,如果想要战斗,可以跟着里卡多,不过你一定要和里高雷一起行动,你们两个的能力在战场上很互补,不过……” 苏回头望着丽,犹豫了一下,说:“你沒有事吧,” 这一次是丽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颓然放下抓头发的手,将头埋进膝盖里,说:“沒事才怪,不过……其实也沒什么大事,难受几天也就过去了,她比我漂亮,比我厉害,又是将军,我当然比不过她了……” 苏皱了皱眉的时候,丽一下子站了起來,用力揉了揉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拍了下苏的肩,笑着说:“放心吧,我沒事,我知道,她救过你的,所以最多哭一下,难受过了就好了,我只是想打仗赚点钱,可不是想去死,我还年轻得很,还有很多东西沒享受呢,” 苏的心情放松下來,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丽突然凑近他的耳朵,更把结实的胸部压在他的后背上,压低了声音说:“喂,头儿,我知道那个将军是你的头儿,她不会那么小气,不让你碰别的女人吧,” 苏一怔,他从沒想到过这个问題,顿了一顿才说:“应该不会,” 丽环住了苏的腰,双手更进一步向下探去,轻轻挑动着男人的欲望,她的声音也带上诱惑的沙哑,说:“在你出任务前,再來一次,” 虽然拥有惊人的恢复力,但这时苏仍感到疲累不堪,然而想要对丽有所补偿,他还是动员起沉眠中的体力,准备应付一场注定烈度将超过过往水准的战争,哪知道当丽灵动的十指感应到苏的炙热与坚硬后,她竟然狠狠一捏,然后向后跳出两米,若无其事地说:“可是我突然沒兴趣了,” “你……”苏愕然。 丽用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眯着眼睛,指着苏,说:“从今以后,你只有打赢了我,才能跟我上床,” “你,”苏为之气结,秀丽而修长的眉毛微微拉直,象一把锋利的剑,他开始活动身体,哼了一声,说:“看來你忘记了第一次的教训,好,这个条件很好,我们现在就來试试,” 眼看着苏的肌肉中爆炸性的力量开始凝聚,丽忽然放下战斗姿态,猛然扑进苏的怀里,用力抱紧,将脸埋进苏的胸口,轻轻地说:“活着回來,” 又是一个意外。 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轻轻地拍了拍丽的头,他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孩已经猜到自己将会出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需要龙骑少校孤身执行的任务都不会简单,丽的身体忽然开始升温,逐渐滚烫,然后,是一场激烈而短暂的战争。 风波过后,当一身便装的苏走进暗黑龙骑总部时,已经临近黄昏,这个时候,帕瑟芬妮率领着扈从和从北方來的龙骑,已经踏上征途。 “下午好,中校,”苏的问候优雅而礼貌。 胡里奥中校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窄小的玳瑁边眼镜紧盯着苏,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很不好,少校,哦,我又忘记了您其实已经拥有中校的权限了,好吧,苏中校,您忽然跑到我这來,有什么事吗,” 苏在中校面前坐下,微笑说:“我來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比如说,灾祸之蝎,” 胡里奥双眼一亮,盯着苏看了半天,才嘟囔着说:“看來你是诚心想要帮忙啊,这可真沒想到,好吧,我得实话实说,最近那些蝎子的攻势变得更加犀利了,我敢发誓,它们肯定还沒有底牌沒出,而我们呢,那些龙骑老爷们仍在各自为战,根本就是一盘散沙,哪,你看,这是战场态势图,你看得明白吗,看上去我们一直在打胜仗,只是‘偶尔’失利,但是这些偶尔已经让三名龙骑重伤,并且使其中的一个不得不退役,这样下去,龙骑战死会是迟早的事,而且我敢打赌,肯定不是一名,” 中校一边发着牢骚,一边飞速在战场态势图上勾画着,转眼间就出现了四个任务,都有简要的要点说明,从任务难度和战术目标看,这些都是为苏量身订作的任务。 “选一个吧,酬劳方面要晚些时候才能确定,当然,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哈哈,如果你能把四个都选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中校一脸希冀地看着苏,他已经为灾祸之蝎头痛了很久,沒想到会有苏自己送上门來。 苏当然不可能同时完成四个任务,那只不过是中校在开玩笑,他看了看任务,信手点了一个,胡里奥满脸兴奋,即刻开始在系统内编制发布任务。 就在中校和繁琐的办事流程搏斗时,苏将一张纸推到了中校面前,随意地问:“中校,认识这个人吗,” 胡里奥向纸片上瞄了一眼,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传神的女人头像,她看上去很漂亮,但是一脸严肃,配上有些凌乱的短发,竟奇异的透出森森杀气。 “佩佩罗斯,这不是审判镇那个小魔鬼身边的持刀者吗,怎么,你对她有兴趣,”中校斜眼望着苏。 苏一摊手,微笑说:“只是见过一次,觉得她很漂亮,那种味道,嗯,怎么说呢,很特别,看來你认识她,能不能和我多说说她的事,小魔鬼又是指谁,” 啊哈,胡里奥叫了一声,一脸严肃地说:“老弟,我劝你还是别打她的主意,那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你知道我们都管审判镇叫什么吗,龙骑的墓场,不错,看起來佩佩罗斯是很有味,可是天知道她杀过多少人,当然你不怕杀人,可是她杀的都是自己人,打她的主意,很有可能会把你自己送进地狱,至于她侍奉的那个小魔鬼,她叫梅迪尔丽,你知道吗,听说两年前她进入审判镇、夺得黑暗圣裁称号的那天,至少杀了几百个审判所的仲裁官,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四岁,老弟,还是离审判镇远点吧,和那里沾边的任何人都足够的危险,” “审判镇在哪里,”苏一脸好奇地问。 胡里奥在地图上一点,说:“哪,就在这里,你不会真的想去找那个女人吧,我听说最近那里出了点变故,你可千万别靠近那边,要是你出了点事,我可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來完成这些任务,” 苏笑了笑,说:“我可还想多活一会呢,” “哈哈,这才对了,老弟,在这个见鬼的时代,只有活着才真正重要,”胡里奥显得很高兴。 夜幕降临的时候,苏离开了龙城,孤身一人走向了钟摆城的方向,但在出城不久,他就转而南下,在夜幕的掩护下以恒定的速度前进,苏关闭了智脑,这样,龙骑总部的任何人都无法追踪到他的行踪了,这一带是龙骑活动的密集区域,一路上苏遇到了四五队出入龙城的龙骑队伍,都小心翼翼地避让开,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行踪,以苏目前的隐匿技术,除非是将军级别的人物,又或是动用了神秘感知那种根本无从抗拒的能力,一般的侦测手段不可能发现他。 感知域能力的进阶同样会带來隐匿能力的相应增加,这不仅仅是因为懂得侦测之后,就更懂得如何藏匿自己,感知域的强化同样可以增加收敛气息和各类波动辐射的辅助能力,另外,不管是哪个领域,任何能力的提升都会带來身体素质的小幅提升。 一夜很快过去,这是个浓云秘布的阴天,光线比平时还要暗淡些,本该是初春的季节,依旧是刺骨的寒冷,苏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距离龙城不远,但这里已是满目苍凉、荒芜,沒有被列入修复计划的区域仍旧保留着旧时代最后一刻的破败,倒塌了一半的废弃房屋星罗散布在地平线上,几栋高压铁塔孤零零地竖立在寒风中,扭曲的钢条清晰地勾勒出核爆的巨大威力,在视线的尽头,仍可以看到一个圆型的巨大浅坑,那就是当日核爆的爆心。 当夜幕再次低垂的时候,苏已经在选定的一个废弃房屋中休息了一个小时,他吸尽一管毫无味道可言的高能营养剂,喝下携带的净水,然后脱去衣服,从背包中取出一卷龙骑军用布带,仔细地缠在身体上,他并不是缠满全身,留出各处关节部位以方便活动,然后套上军用头罩,再戴上手套,这样,苏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只眼睛。 苏再次穿上衣服,在腰间挂好两把不同型号的军刀,再别上一枚小口径双管静音手枪,以及20发特种子弹,作好这一切的准备后,苏将余下的东西收进背包内,再埋进墙角的废砖内,然后清理了现场的痕迹,就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两小时很快过去,在这段时间中,跨越了近一百公里的苏重新隐匿在黑暗中,注视着远方只隐约露出轮廓的古朴小镇,苏忽然有所感觉,于是抬起头,望向小镇的天空,在小镇上方,天生异象,浓郁的辐射云诡异地缓缓旋动着,旋心低垂,几乎要触到小镇中央教堂的尖顶,似乎整个夜空都在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坍塌,将充斥着岁月风霜痕迹的小镇压垮。 注视小镇稍久,苏的肌肤就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刺痛,这是对危险和杀机的直觉,那看起來一片死寂的古镇,已经让苏本能地感觉到恐惧,这种恐惧,几乎和过往察觉到一些无法测知的存在时一样强烈,从苏本心來说,或许仅仅稍逊于那时有时无、与生俱來的恐惧,那是一种只要感觉到,就是让苏本能规避的恐惧,在拥有精神感知后,苏对危险和恐惧的感知更加清晰敏锐。 然而,眼前的小镇最让人感到诡异的,除了危险的感觉,就是那种不同寻常的安静,而且镇中似乎有隐约的死亡气息,那是人类濒死时候,苏偶尔会感知到的神秘气息。 苏微微眯起眼睛,碧色眼瞳的瞳孔慢慢扩大,里面闪现出淡淡的暗红色光芒,这意味着他已启用了多重感知强化能力,然后,苏轻轻跃起,身体在空中划过十米距离,再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然后似一个幽灵,在大地上无声奔行,迅速接近了充满了破败与死亡气息的小镇。 进镇的道路早已毁坏,只能勉强辨认出这里曾经有过一段道路,路边上树着一根路标木杆,上面钉着五六块指向各异的路标,上面的地名大多已斑驳不全。 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凭空出现,擦拭着其中一块路牌,默默读着上面用歪歪斜斜、狰狞恐怖字体刻划的名字:审判镇。 地名是用深色油漆填涂的,上面还粘染着大片污渍,那只手在污渍上擦了擦,然后拉起一截面罩,露出两片薄而性感的唇,舔舐了一下指尖,然后仔细分辨着其中的味道。 那是血,还很新鲜的血,大部分是人类鲜血的味道,但也有少许不同,血中混杂着强烈的毒素和些微的酸涩,那是人类在极度恐惧情况下死去时才会产生的味道。 苏缓缓拉下面罩,抬起头,视线顺着进镇的道路向前延伸,落在审判镇入口的一个人影上,他坐在地上,垂着头,后背靠在一座二层房屋的栅栏上,就象是倒在路边的醉汉,然而现在的温度是零下三十五度,醉倒在户外的结局就是死,哪怕新时代人类抵抗寒冷的能力显著增强也是一样,而且苏已经看出他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不象是自己坐倒在栅栏边的。 苏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袖上,尽管在黑暗中,又有厚厚血渍遮盖,在幽淡的目光中仍然还原出衣袖的本色,代表着血腥的暗红。 这是一具尸体,而且从他身上传出浓郁的死亡气息上,可以看出死亡的时间并不是很久。 原本以为,这应该是死于审判镇中的一个囚徒,然而制服昭示了他的身份:审判所的仲裁官,在审判所的大本营,怎么会有仲裁官横死在路边。 啊,,,……一声凄厉的女人嘶喊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嘶喊是无声的,穿破了空间的阻隔,直接震荡在苏的意识中。 这已经是苏听到的第三次嘶喊了,而嘶喊的源头,经过不断的移动,现在正在审判镇中,虽然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但声音苏仍记得,那是佩佩罗斯,她动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学能力,发出这种震荡精神的嘶喊,显然是要传递某种信号给一些人,只不过,苏凑巧听到了她的嘶喊。 嘶喊的余波还在意识中回荡时,苏感应到审判镇中又升起一道死亡气息,新鲜、浓烈。 这本该是梅迪尔丽的领地,但是今晚,一切却显得如此不寻常。 “芬妮……对不起,”苏默默地想着。 半蹲着的他站了起來,大步向审判镇内走去,在他身后,一条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跃动着, 章九 谁是谁的英雄 下 苏每一步都保持着恒定的步距步频。并沒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沿着入镇的小路前行着。虽然他落步已经非常轻了。但静夜之中。些微的脚步声仍远远地传了开去。就似在平整如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顿时激起无尽的涟漪。 小镇的入口起了微风。一个身影鬼魅般从阴影中闪出。向镇口走來。双眼闪烁着暗蓝色的光芒。明显已经开启了某种光谱的昏暗视觉。与小镇入口处挂着的一盏忽明忽暗的蓝色风灯相应和。 苏向这个人走去。忽然直挺挺倒下。瞬间伏倒在破碎的路面上。瞬息之间。从审判镇中出來的男人的视线焦点已从苏的上方掠过。 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瞥之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原本不属于此地的东西。然而扫描视野的记录是一条正常的曲线。可是他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來的不对劲。于是收回目光。重新向道路上看去。而在他目光焦点落下时刻。苏已经向侧前方移动了数米。 落入双眼的是空荡荡的路面。可是他心头却掠起强烈的危险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角的余光中接近了。 还未待他有任何反应。苏已站在他的身侧。苏左臂一展。已经箍住仲裁官的咽喉。臂弯一夹一提。大步向前。刹那间就挟着他绕到了一间废弃小屋的后园。随手抛在地上。 仲裁官抬起上身。张口想叫。却沒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睁大了双眼。饱含恐惧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无光短刃。握着短刃的手隐藏在黑色手套中。却依然彰显出修长的线条和极度的稳定。仲裁官同样精通人体结构。知道短刃的刃锋已经刺破了一点心脏的外膜。只要他或者是苏稍有动作。就会在他心脏上留下不可修复的损伤。所以。他就保持着半抬上身的辛苦姿势。僵硬。 “谁在镇里。”苏低声问。 “是……是萨顿大人。高级司刑人。”仲裁官极力保持身体的平稳。然而胸口的血线在无声流淌。蜿蜒入地。给了他极大的压力。生与死不是太大的问題。但始终停留在死亡线上却令他濒于崩溃。 “我沒听说过梅迪尔丽身边有个叫萨顿的家伙。”苏缓缓地说。短刃轻轻刺入一毫米。这是微不足道的距离。但相信仲裁官能够感觉得到。 苏知道审判所的品级。在各级仲裁官之上。是持刀者。持刀者之上是司刑人。再向上就是三巨头。由始至终。梅迪尔丽身边就只有持刀者佩佩罗斯一个高阶随从。 “萨顿大人不属于梅迪尔丽阁下。他……他隶属于米修司阁下。别杀我……唔。” “光暗天秤……米修司。”这个名字在苏心底掠过。他轻轻拔出短刃。然后才松开捂紧仲裁官口鼻的右手。 在过去某个时代。米修司的名字曾和比斯利、彼格勒.萨伦威尔同样响亮。而后同时暗淡。因为梅迪尔丽的突然崛起。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暮光决断彼格勒已经陨落。但梅迪尔丽以无可抗拒之姿强夺审判镇这段历史广为圈内人所知。有心之下。苏也知道了这段历史。自然知道米修司的属下出现在审判镇中。很难称得上善意。 鲜血不停地涌出。染深了仲裁官制服中央的血色竖条装饰。 苏已经离开了荒弃的后园。从侧方向两名赶过來的仲裁官无声接近。他的动作遵循着奇异的节律。每一次心跳。每一下落步。都与其中一名仲裁官一模一样。完美契合。 “等等。”那名仲裁官猛然停住了脚步。并且叫住了同伴。他脸色苍白。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同行的另一名仲裁官有些奇怪。问:“怎么了。杰米。勒伏好象出了事。我们得赶快过去看看。大人可沒什么耐心……噢。不。你的影子。……” 杰米骇然回头。猛然看到自己的影子上竟然有两个头。他的思维刹那间凝滞。而后才明白过來。猛然转头。望向了另一侧。果然看到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与他并肩而立。两人的肩膀几乎要碰在一起。 然而。就在杰米想要暴起反击的时候。一缕麻木从胸膛内开始蔓延。几乎在他感觉到的那瞬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量。所有的血都在倒流而回。然后从四分五裂的心脏中喷出。渗入脏器间隙。 苏看向另一个目瞪口呆的仲裁官。低声问:“萨顿在哪。”他的右手依旧握紧军刀刀柄。刺入肋骨的军刀则支撑着杰米的身体。让他沒有倒下去。刀锋微微偏侧了一个角度。巧妙地封住了伤口。让血沒有立刻流出來。残余的生命力让杰米张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來。只有圆睁着充满恐惧的双眼。身体发出垂死的颤抖。 还活着的仲裁官只觉得喉咙中已沒有一点水气。干得如同裂开。杰米的脸传递了太多的恐惧给他。让经验丰富的他也出现了刹那的慌乱。 这足以致命。 他眉心间忽然多了一个深邃的弹孔。惊愕的表情就此凝固。在这一刹那。他才明白。苏根本就不想要答案。 苏望向小镇中央的破旧教堂。轻轻抽出军刀。收起手枪。向侧方跨步。隐入重重房屋中。 审判镇上是亮着路灯的。这些古老、破旧的路灯散发着惨淡的灰蓝色光芒。为镇上平添几分诡秘与凄凉。或许由于电压不稳的原因。所有的路灯都忽明忽暗。在它们的暗淡灯光下。干枯的树木、塌了一半的栅栏。以及扭曲的灯杆。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跳动着宛若有生命的影子。 镇上是有风的。森冷冰寒的夜风每次吹过。都会带起几盏路灯晃动摇曳。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于是破损的建筑和鬼魅般的影子都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兴奋。招摇出重重叠叠幢幢回转的姿态。 惟一有着正常灯光的地方。就是镇中央的教堂。并不算宽大的祈祷厅中。那些久历岁月风霜的坐椅都被暴力拆除。胡乱扔在两旁。清出來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人。四盏漂浮在空中的能源灯将教堂内部映照得前所未有的亮。 祈祷台上。梅迪尔丽那张冰冷、粗犷、沉重的铸钢座椅已经被挪到角落里。或许是清场的人员看到这张座椅。就会联想起梅迪尔丽的恐怖手段。这张座椅被恭敬地摆放着。和那些胡乱堆放、损毁的木椅命运迥然不同。 原本摆放铸钢座椅的地方。已经被挖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方坑。坑中竟然积满了血浆。血浆翻涌不定。象是在沸腾着。 在方坑的四角。各跪坐着一个全身笼罩在血色红袍中的人。他们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轻声而迅速地颂祷着诡异的咒言。而随着他们的祝祷。从血池中升起四根细细的血线。注入到他们口中。 血池中不时会升起一团深红得发黑的雾气。在祈祷台上盘旋回绕。然后再缓缓回收。当血雾笼罩台面时候。四个裹在红袍中的人都在身不由已地颤抖着。祝祷声也有了颤音。那条细细的血线也变得时断时续。 在祈祷台前。一个面容阴沉的高瘦男人冷着脸站着。盯着祈祷台上的苦苦坚持着的四人。脸色阴晴不定。在他身后。七八个人站成一个弧形。如众星捧月般将他拱卫在中央。祈祷厅的另一侧。从廊柱上垂下几根黑索。末段分别系在佩佩罗斯的手足上。将她悬挂在半空。在这冰冷的寒夜。全身**的佩佩罗斯却无感觉不到半点寒意。因为身体上已经沒有任何感觉了。她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新旧旧叠在一起。有些血迹已经干涸。还有些仍在向外渗着血。 “佩佩罗斯。只要你肯告诉我破解血池的方法。我可以保证。你会得到米修司阁下座前司刑人的位置。”高瘦男人转头盯着佩佩罗斯。冷冷地说。 佩佩罗斯哈哈大笑。说:“萨顿。你又在做梦了。别说我根本不知道破解的方法。就是知道。我会告诉你吗。” 萨顿阴森森地笑了笑。沒有说什么。他身后另一个肌肉虬结、脸上一道横疤的壮汉却暴怒起來。喝道:“佩佩罗斯。萨顿大人宽宏大量给了你一条活路。你别不知好歹。我已经玩腻你了。你是不是想试点新花样了。” 佩佩罗斯不屑地一笑。说:“想啊。我非常想。想试就來。还藏着掖着干吗。不过想让我屈服。就凭你。也不知米修司那老东西哪知眼睛瞎了。居然挑你作持刀者。” “格尔勒。够了。”萨顿的声音很轻。却让暴怒的格尔勒立刻闭上了嘴。萨顿看了看佩佩罗斯。慢条斯理地说:“佩佩。我只是可惜你。才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保证。在米修司阁下座前。前程一定会比服侍梅迪尔丽要光辉得多。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最终会毁灭所有的人。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其实有沒有血池的破解方法都不重要。你看。只要再有12个小时。我的人一样可以吸空血池。十二个小时不长也不短。但我相信。这段时间里是不会有奇迹发生的。只要抽空血池。得到梅迪尔丽的身体。就什么都不会改变了。” “恰恰相反。我认为十二个小时太长了。长到足够发生任何事。你和你主子的手。注定碰不到梅迪尔丽阁下的身体。” 萨顿笑了笑。从祈祷台前走到佩佩罗斯面前。蹲下。挑起她的下巴。说:“佩佩。我们整整斗了两年。或许我比梅迪尔丽更知道你的潜力和本事。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抱有一线希望。你知道。就算真有奇迹发生。也不是沒有解决的办法。我只要往血池里扔几颗高能炸药。就能毁了梅迪尔丽的身体。这样虽然可惜。总比留着她的身体强。所以。我是真的想能够和你成为伙伴。” 佩佩罗斯也笑了笑。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条件。” “当然可以。” 佩佩罗斯忽然妩媚地一笑。说:“我想要格尔勒的家伙。可以给我吗。” 萨顿看着佩佩罗斯的眼睛。微笑着说:“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把它切下來给你。你敢用女皇的名义起誓吗。” 格尔勒的脸色立刻变得忽青忽白。他忽然跳上祈祷台。大声说:“萨顿大人。别听那女人胡说。一个血池有什么了不起。我这就进去把那个梅迪尔丽捞出來给您。” 格尔勒粗豪的声音骤然顿住。在萨顿冰冷的目光下。他所有的信心和勇气都如雪溶化。 “蠢货。连米修司阁下都不敢碰的血池。你也敢跳。给我滚到外面去。好好清醒一下。”尽管在怒骂。但萨顿的声线依旧阴冷平缓。 格尔勒嘴几次开合。却不敢再说什么。讪讪地向外走去。他恨极了佩佩罗斯。越是恨。就越是想干她。干得她喘不过气來。可惜。他也知道现在的场合实在不适合干这些事。只能乖乖地到教堂外去。去看看外面巡逻的那些仲裁官有沒有足够倒霉的家伙。正好撞在他手里。 他刚走到门口。萨顿忽然喝道:“站住。别出去。” 格尔勒愕然站住。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萨顿站了起來。双眼中开始跳动不同颜色的火焰。阴冷地说:“刚才有只老鼠在偷听我们说话。你在这守着。我去捉老鼠。” 走到门口的时候。萨顿停下了脚步。抛了块怀表给格尔勒。说:“记住。在守满十二个小时前。不许离开一步。如果有什么变故。立刻把血池炸了。” 交待完这一切。萨顿走出了教堂。消失在黑暗中。 苏挂在教堂屋顶。透过破损的彩窗。将下方的一切都收于眼底。苏全身的气息都已收敛。心跳都降至一分钟只跃动一次的程度。这时的他。和一片砖瓦也沒有什么区别。直到萨顿从教堂中走出。苏才感觉到危险。立刻翻身跃起。在空中两个翻滚。落向密集的房屋区。行将落地的瞬间。苏忽然挥刀刺入旁边墙壁。身体就此凝止在空中。 一根黑索无声无息地破开苏左方的墙壁。从他身下掠过。又刺入右方的墙壁。坚硬的砖墙。在细而长的黑索前就象是面包一样松软。 苏这时才一个前翻。落在了道路上。 “一只老鼠。倒还有些本事。”萨顿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苏传來。 苏根本就不回应。只是忽快忽慢在房屋间奔行。时而伏低。时而跃起。有时候更从废弃的房屋中穿过。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鬼魅般。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穿墙破土而來的黑索。 苏几步疾奔。忽然停住。以缓慢的步伐转过墙角。站在一名隐藏着的仲裁官面前。还未等他愕然的表情做足。苏的军刀就已沒入他的胸膛。然后扶着他坐下。 萨顿哼了一声。显然对苏居然在他面前杀了一名仲裁官极为愤怒。黑索如一道黑电。追踪着苏而去。尽管苏的移动已完全无规律可言。但黑索与他的距离却在迅速拉近。 从密闭的面罩下不断喷出淡淡的白气。苏已到了自己反应和速度的极限。在精神感应下。一片片被追踪的冰寒感觉不断袭來。又转瞬间被他甩到一旁。可是不知为什么。原本完全可以摆脱的追踪锁定现在却象是有了灵性。刚被甩开即又立刻落回苏的身上。在它的引导下。黑索已经堪堪点到了苏的后背。 苏不得不在空中回身。军刀切拉横削。砍在黑索上。黑索一个震荡。传过來的力量强横无匹。争的一声轻响。复合材料制成的军刀刃口都被崩缺了一块。军刀所使用的复合材料。比起特种钢要轻一半。硬度和强韧指标却要强上一倍。它非但沒有砍动黑索。反而被黑索毁伤。在交击的瞬间。苏已经察觉到萨顿至少拥有七阶的恐怖力量。当然。黑索本身的质地也非常重要。它的比重已经超过了黄金。看上去只是细细的一股。实际上非常沉重。在萨顿的强悍力量驱使下。刺穿一米厚混凝土就象切豆腐一样容易。 黑索索梢迅疾无伦地在军刀上绕了两圈。然后索尖如出洞的毒蛇。骤然刺出。 苏一声闷哼。身体诡异地挺得笔直。然而超越人体正常极限的避让也无法完全闪开黑索的刺击。黑索索尖依旧刺入苏的腰侧3厘米。然后一个震荡。立刻将直径5毫米的创口变成一个四五厘米粗细的血洞。它这才不甘不愿地退了回去。 在电光石火的激战中。苏大部分的脑力都在思索着。为什么会突然被萨顿追踪到。是哪里出了问題。苏的意识速度已经催发到了极致。过于强烈的计算强度甚至引发了剧烈的头痛。但是在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内。苏还是得出了答案:那名仲裁官的血。那血是新鲜的。也就有了温度和气味。 刚刚得到答案。苏立刻松开握刀的手。任由黑索卷着军刀远退。他自己则几个腾跃。穿过三座房屋。再次甩开了萨顿的追踪。 苏停留在一个房间的角落。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五秒。他以备用的布带缠紧了腰间的伤口。并且收拢伤处的血脉。使之不再流血。但是伤口过于巨大。而且伤口周围的组织被破坏得过于彻底。却不是短时间可以恢复的。 只要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秒。透测和超距触感的能力就会将周围无法以肉眼观测的情况传递回來。现在五秒钟过去。苏已经对周围十米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他的感知已经深入到地下三米。 在苏的意识中。整个世界只有轮廓是原本的样子。色彩却全然不同。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蓝黑**彩。如同有生命般移动着。从一座房屋转移到另一座房屋上。它的渗透力极为强劲。一扑到房屋上。不仅立刻将房间内所有的空间都填满。甚至于还会渗入地基近一米。 一片片蓝黑色的色彩。就代表着萨顿的探测能力。被苏的精神感觉察觉到。并且在意识中还原出來。这已经是对精神感应的更进一步应用。需要此前的多种能力相配合。并且需要强悍的思维和数据处理速度作为基础。感知域能力发展到这一地步的时候。在实战中的威力就骤然增加。 然而同时。苏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題。那就是类似于透测、超距触感甚至是神秘感知这一类主动性侦测的技能。在探察敌人时候同样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这在入门和进阶级别的能力中并不明显。但当能力达到进阶级别的最后阶段时。这一问題才会显现。 在片片蓝色墨彩笼罩上这座房屋的时候。苏早已消失。萨顿捕捉到了苏残留下來的一丝气息。不过凭藉这点线索还不足以锁定苏。只能分辨出他的去向。 房间中的阴影突然一阵波动。萨顿的身影显现出來。他**着上身。精瘦的身躯上浮显出一条条钢筋般的肌肉。虽然体型并不突出。但是谁也不敢怀疑这具身躯中拥有的强大力量。他的身体表面显现出大段墨色条纹。胸前肌肉突起。现出一块如拳头大小的蓝色晶体。黑索的未端竟然与萨顿的中指连在一起。很象是他身体组织的一部分。黑索另一端沒入土中。微微震动着。也不知道百米之外。这些不起眼的震动会转化成多么恐怖的动能。 萨顿的双眼已经完全被近乎黑色的深蓝所占据。他注视着苏残留的痕迹。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曾经在审判镇里住了十五年。这里也可说是他的半个主场。虽然这只狡猾的老鼠很难被抓住。但是他也跑不快。在审判镇中。只要他的移动速度稍快。萨顿就会有所感应。假如苏逃到了审判镇外。失去城镇复杂地型的掩护。萨顿追踪的难度也相应大为降低。而且苏受了伤。萨顿当然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恢复伤势。他对自己黑索的破坏力了如指掌。 黑暗再次波动。萨顿在房屋中消失。下一刻。黑索已破土而出。横扫苏的腰肋。 章十 网 上 苏在黑暗中奔跑着。已经无法阻挡气息的外溢。腰间的伤口也在奔跑中破裂。血一丝丝地渗透了外面缠紧的布带。在他身后。黑索依然如幽灵般不断从各个不可能的角落射出。刺向苏的要害。 苏看起來非常的狼狈。根本无法摆脱黑索的追击。但是黑索也不复激战开始时无坚不摧的威力。无论是速度和气势。都要弱了几分。毕竟这里已经是距离审判镇五十多公里的山地。而从最初的追击到现在。足足过去了三小时二十一分钟。 虽然力量足足削减了20%。但黑索依旧可以轻松穿破混凝土和冻得坚硬的土地。威力也足以致苏于死地。 经过长时间的追逐战。苏闪避和逃脱的速度也有所放缓。因此在黑索的攻击下始终险象环生。然而。他总是能够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避开黑索的攻击。 萨顿从黑暗中浮现的次数越來越多了。身体上的深色条纹已经消失了大半。仅余的几条颜色也变得很浅。胸前鼓起的肌肉已经平复了不少。那枚晶体已经大半埋回胸腔内。只有一线还露在外面。并且黯淡至沒有一点光泽。 萨顿默默地计算着储备的体力。35%的剩余体力看起來不少。实际上有25%左右是根本无法动用的。那是维持生命和内脏活动的必要储备。而当体力消耗到30%以下。就意味着疲劳过度。动作会严重变型。所以萨顿还能够动用的。仅有5%的体力而已。这些体力还够他坚持这种烈度的追杀十分钟。 十分钟非常漫长。龙骑间若是生死决战。近战格斗往往会在一瞬间分出胜负。使用枪支弹药或许会拖得长些。但也用不上十分钟。黑索就相当于萨顿的眼睛。他知道苏的体力也接近极限。随时都可能跌倒。也许只要下一秒。这只油滑无比的老鼠就会倒在黑索下。 但是萨顿也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错觉。在一小时之前。他就认为或许再过几分钟。苏就会支撑不住。 一个普通人如果耗用了30%的体力。基本上就已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暗黑龙骑的能力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但是大多数低阶龙骑也仅能消耗到50%左右的体力就会承受不住。高阶龙骑如果经受过特殊的训练。并且意志坚定。能够战斗到体力只剩40%。 暗黑龙骑发展的自由度很大。可以说每个人的前进道路都不相同。龙骑总部除了提供资讯、出售能力配方外。根本不会指导龙骑个人的训练。只有总部有特殊需要时。才会对选中的龙骑进行特定方向的能力培训。但审判所不同。 从进入审判所时起。每一个最低级的见习仲裁都会被告知能力发展的路线。作为和血腥议会、暗黑龙骑几乎同时诞生的机构。审判所同样拥有悠久的传承。虽然只有几十年的传承。在这个断裂和动荡的时代。也完全可是称得上悠久了。审判所积累了许多特殊的能力配方。以及一些秘传的能力运用法门。比如说。经过艰苦得可以称得上残酷的长期特殊训练。对体力的压榨就可以达到38%左右。这甚至超过大多数校官的水准。而萨顿。作为高阶司刑人。更是达到30%体力时仍无损战力的程度。这样在同样的战力下。仲裁官就有很大的机会战胜龙骑。 当然。这并不是说审判所的武力就超过了暗黑龙骑。虽然可以将体力压榨出來。但是到达某个限度就是极限。而且修习这种秘传所需的时间很长。在数年时间内。一名还有潜力的龙骑完全可以通过不断的战斗和锻炼取得更多的进化点。也就是说。体力的总量会变得更大。 然而35%对萨顿來说是一个分水岭。在这条界限以下。他就不再能无损战斗。而是每消耗一分体力。就会对身体构成一些损伤。越往后损伤就越厉害。因此。萨顿虽然30%时能无损战力。但他从未尝试达到那样危险的数值。 萨顿的脸上始终带着阴冷的笑容。在他的视野里。苏是一片忽明忽暗的碧色光华。在最暗淡的时候几乎和黑夜同色。但在他探测或高速移动时。光华就会变得明显。虽然光华很淡。并且还有一些偏差。但只要确定了大致方向。用黑索扫几下。总会把苏扫出來。只是消耗的体力能量多了些而已。 在不远处。绿色光华再次亮起。苏几乎是擦着黑索索尖闪过去。继续向黑暗中奔逃。 拖动着逐渐沉重的双腿。萨顿紧紧锁住苏的背影。离开审判镇的时候。他就试探过苏。声称将不会去理会苏。反正只要再等十二个小时。就什么都不会改变了。萨顿不知道这个几乎全身都裹在布带下的家伙來自何方。是为何而來。又偷听到了多少。但是敢于夜探审判镇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出自某些真正深厚的大势力。在这个非常时刻。若说不是为梅迪尔丽而來。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萨顿沒想到苏对自己的叫声恍若未闻。反而逃得更快了。刹那抉择之下。萨顿还是追了上去。 他不敢赌。 即便这只老鼠真是偶尔路过。也必须被消灭。 在审判镇发掘梅迪尔丽的身体。这件事必须做到绝密。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更不能让外人知道。此事过后。今晚出现在审判镇的所有人都会被灭口。包括持刀者格尔勒。否则的话。若蜘蛛女皇拉娜克希斯追究起來。米修司或许沒事。他萨顿是注定是保不住的。如果事情做得干净。沒有留下任何证据。那么即使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是米修司做的。也只会当作不知道。即使是蜘蛛女皇也沒办法说什么。 这就是旧时代留下的一个潜规则。一切讲究证据。虽然萨顿对这条如此虚伪空洞的原则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利用好规则还是非常重要的。 就这样。两个人一追一逃。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缠战追击。已经远离了审判镇。 扑的一声轻响。黑索索尖缩入地面。再从数十米外的地面浮出。缩回到萨顿的指尖前。原本可长达百米的黑索。现在就只剩下不到一米。索尖如毒蛇。灵活地转动着。探寻着周围的气味。 萨顿静静地站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盯着在他面前还不到十米的苏。绿色光华扑面而來。亮得几乎遮蔽了他的视野。最后迫使萨顿不得不调低了感知能力的级别。切换到正常视角上。如此强烈的绿色光华意味着苏正在以高强度的感知力量探测萨顿的身体。并且不加掩饰。从光芒亮度來看。苏至少已经达到了六阶感知域能力。甚至还有可能超出。而萨顿在调低感知域能力后。仅仅保持着刚到五阶的感知强度而已。 五阶感知已经足够萨顿得到需要的数据了。综合所有数据分析。苏目前的体力保持在34%左右。甚至比萨顿还低。这意味着苏真正的已到强弩之末。除了暗黑龙骑那几个变态的将军。萨顿从來不认为有任何龙骑能够在体力分配和调用上和自己相提并论。 至于感知能力。萨顿在心底冷笑了几声。感知能力强过了某个限度。反而会是累赘。感知能力越高。对痛苦的感觉就会越强烈。虽然能力超过五阶的人都兼具天赋与意志力。但只要是人类。意志力也总会有个限度。或许真有意志力无限的人类。但神经系统也是有极限的。 “老鼠。不逃了吗。”萨顿的眼中凝固着讥讽。身体上的花纹变得稍稍清晰了些。在这个时候。已经沒必要节省体力了。 虽然面罩下只露出一只眼睛。然而苏近乎于完美的体形比例却让萨顿的眼睛一亮。这样一具身体。如果让他改装一下。玩起來或许会是前所未有的刺激……可惜。眼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更不可能为了追求这点快感就留这只老鼠一命。哪怕是多延误一会都不行。打捞梅迪尔丽的身体。或许是米修司有生以來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如果不是因为身份过于敏感。今晚在审判镇主持大局的绝不会是萨顿。而是米修司本人。可是现在。如此隐秘而重大的行动却变成了格尔勒在主持。教堂内还有一个极度危险的佩佩罗斯。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让萨顿心急如焚。 格尔勒和佩佩罗斯同为持刀者。然而萨顿却知道。这只是因为梅迪尔丽和佩佩罗斯几乎对一切权势、财富和地位都全无兴趣。更不会在意什么头衔。佩佩罗斯作为持刀者。只是为了方便管理底下的仲裁官而已。和战力毫不沾边。在过去两年中。萨顿明里暗里和佩佩罗斯争斗过多次。总体上是吃亏居多。他非常清楚。这个女人虽然个人战力要比他稍逊。但是狡猾和阴险并不逊色于他。狠辣更是远有过之。 虽然佩佩罗斯已经被封锁了一切能力。并且被牢牢束缚。虽然这几天來每天格尔勒都会在她身上发泄几次欲望。让她每一寸肌肤都沾染上被侮辱的气息。但是将格尔勒和这样的佩佩罗斯放在一起久了。萨顿却直觉的认为。灭亡的必定会是格尔勒。 如果强奸有用。萨顿会安排足够的人手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折磨佩佩罗斯。然而佩佩罗斯是从荒野上出身的。荒野的女人。只怕在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什么是性。十岁不到就会使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一点面包和脏水。而那个愚蠢的格尔勒。竟然还以为自己的侮辱管用。他那套也许对龙城和世家出身的女人管用。但放在佩佩罗斯身上。除了让格尔勒满足一下身体和精神上的欲望外。别无它用。 若是格尔勒的智力能力能够有他六阶格斗能力的一半就好了。不。哪怕是四分之一也是好的。萨顿有些无奈地想着。 他抬起头。看着已经整整站了一秒钟的苏。说:“你是只不错的老鼠。是不是考虑今后跟着我干。” 话音未落。黑索即如电般刺向苏的眉心。萨顿根本就不想得到答案。他需要的只是让苏分分神而已。 苏身体一侧。右手倒握一把军用短刃。格挡在黑索上。黑索嗡的低鸣起來。暴发的力量将苏的身体震得斜飞三米。 然而萨顿的双眉却皱了起來。刚才交击的瞬间。他已经感觉到苏仍然拥有勉强达到五阶的暴发力量。而随着体力下降。萨顿黑索上蕴含的力量已经只有六阶的中位水准。虽然仍然对苏有接近于压倒的优势。但苏已不再是完全沒有还手之力。这种形势让萨顿感到很不愉快。此外他还注意到苏左手握着的微型手枪。枪口始终有一点微弱的碧绿光芒。看來里面装填的是生化弹药。 黑索略微回收。弯成一个弧型。然后骤然弹开。如惊雷霹雳般抽向苏的后腰。苏则如一段木头。笔直倒下。让过黑索的横扫。然后再以短刃挡开仓促下压的黑索。举枪瞄准萨顿。逼得他向侧方闪避了几米。 直到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激战。 扑扑扑的闷响不断响起。短短一分钟。黑索和苏的短刃就不知道交击了多少回。萨顿的体力已经下降到31%的危险水准。挥动黑索的力量相应有所下降。然而苏的每一次挡击。竟然都和最初接战时一模一样。 苏的身体上布满了伤口。甚至不断有血珠飞溅。而他明明还在维持着七阶的感知能力。萨顿心中的骇然几乎无法压抑。他很怀疑苏身上的基因究竟有多少还能算是人类。萨顿维持五阶的感知能力。身上的十几个创口传來的痛苦虽然不至于影响到他的攻击。但是仍会带來极细微的分神。这就是萨顿在战斗中能够完整保持的感知能力极限。 萨顿的惊骇并未持续多久。最后的决战在他体力下降到30%临界点的瞬间爆发。黑索毫无滞碍地刺穿了苏的腹部。并从背后破出。而苏似乎全无感觉。继续向前狂奔。任由身体在黑索上穿行。 黑索骤然弯成了s型。阻止了苏的继续接近。然而这个距离已经足够的近。苏手中的短刃同样毫不留情地刺入萨顿的胸口。再横向一划。几乎划断了半个胸口的肌肉纤维。萨顿的右手及时抓住苏的左手。不让手枪的枪口指向自己。就此开始角力。然而在另一侧。黑索不断在苏体内翻涌着。绞碎一块块脏器组织。萨顿的手都几乎**苏的腹内。黑索索尖还插在十米外的地里。根本來不及收回。只能以中段震动的方式破坏苏的身体。而萨顿付出的代价却比苏要沉重得多。短刃仅仅两个切割。几乎就将萨顿的胸膛整个切开!如果不是他高明的格斗技巧。脖子早就被苏给剖开了。 沉重的伤势顷刻间让萨顿的力量降至四阶都维持不住的地步。然而苏握枪左手的强劲扭转。以及右手短刃精准而厚重的剖杀。都还在展示着五阶的暴发力。 血珠如雨般喷溅。在两人周围笼上一层淡淡的红雾。雾气中还有不断飞出的肉碎。这些肉碎是如此的细微。以至于它们是在红雾映衬下。飘飘荡荡地缓落下來的。当第一粒肉碎落地之后。萨顿双眼中骤然放出一阵强烈的蓝色光华。然后逐渐暗去。最终熄灭。 “你果然……不是……人……”直到身体倒下。萨顿才吐出最后一个字。他的声音中却有些悄然的喜悦。 结局既已注定。最后的探察萨顿同样启用了七阶的感知能力。清晰地知道了苏的体力剩余。11%。这绝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水平。 苏颓然跪倒。奋起最后的涓滴力气。用力切断萨顿的右臂。并且将里面的肌腱全部割断。这才让挺立的黑索绵软下來。接下來。是将黑索从体内抽离。此刻的黑索长达十米。整个过程痛苦而漫长。苏将自己的感知直接降到了一阶水平。这才忍受到了最后。 黑索完全抽出的瞬间。苏甚至有所错觉。仿佛刚才抽出的不是黑索。而是自己的肠子。他跪在地上。只觉得不光是整个喉咙。甚至是胸腔里都在喷着火。干渴到了极致。每一口气都只能吸到喉咙处。根本吞不下去。呼出的却是夹着血雾的热风。 苏捂住前腹的可怕空洞。却无力兼顾后背上的创口。至于其它的伤口。这时根本无足轻重。 苏睁开逐渐模糊的双眼。环顾着周围。虽然距离龙城和审判镇都不算远。但这里是真正的荒野。沒有药物。沒有医疗器械。沒有食物。沒有清水。沒有燃料。甚至于连原生的变异生物都沒有。除了黑暗和寒冷。什么都沒有。而且无论是苏还是萨顿。都沒有携带任何通讯工具。 要死了吗。这个想法不可抑止地浮现。 章十 网 下 当然不可能。 苏求生的意志历來强烈,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杀了一个萨顿于事无补,教堂中还有至少十几个人在那里,惟一算是梅迪尔丽一方的佩佩罗斯,却是被剥光了悬吊着,任人鱼肉的样子,苏不知道血池是什么东西,只是在看到血池第一眼的时候,就本能地产生了畏惧,根本不愿意接近它半步。 距离这些人抽空血池的时间还有8个多小时,而苏离审判镇只有71公里,看起來赶回去时间很充裕,然而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到审判镇,就是走到了又能怎么样,别说是那个拥有一身蛮横力量的格尔勒,就是随便哪个仲裁官,恐怕也不是现在的苏打得过的。 寒冷不断从身体内部蔓延,苏需要水份和营养,來挽救身体内部正在成片死去的组织,可是在这个地方,到哪里去找水和食物。 苏忽然伏在萨顿的身体上,从他胸部的伤口大口大口地吸食着还带着一点点温热的血,鲜血带着浓重的异味,顺着苏的喉管滑落,刚到胃部不久,就被挣扎在灭亡边缘的肌体组织分解吸收,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苏身体的各个脏器的细胞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异化,开始各自行动,争夺着维持生存所需的养份,如果不是在这些细胞内似乎冥冥中有着优先级的序列,或许吸到的血根本就到不了胃部。 尽管吸收和分解的速度已经是平时的数倍,然而仍远远不足以弥补身体内死亡的细胞,但是这至少减缓了伤势恶化的速度,稍稍恢复活力的大脑即刻计算出,如果要完全稳定伤势,并且恢复最底限的行动能力,苏至少要将萨顿的整个身体都吞下去,毕竟苏吸食的速度有限,萨顿血液中残余的生命力在以更快的速度流失,而且分解血液的过程中不可能不花时间和沒有浪费,当血液吸空时,还可以吃肉,只不过效率仅是吸血的十几分之一而已。 虽是不得不这样做,但是苏的心底仍隐隐掠过一缕悲凉,通过吸血和啃食人类乃至其它类人生物身体來修补伤口,在变异生物中并不罕见,很多活尸都有这样的能力,只是它们分解和生成养分的速度不可能有苏这样快。 但就在这时,苏的口中忽然干了,萨顿的身躯已经接近于一具干尸,再也沒有半滴血液可言。 这是怎么回事,以苏的预计,至少还可以喝到几百毫升的血才对。 他勉强撑起沉重的身体,有些愕然地看着萨顿干瘪的身体,萨顿胸口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已经干枯得象木头,他躺在血泊里,相比于流出体外的鲜血,苏所吸到的还不以四分之一,有些奇怪的是,在低于零下四十度的气温中,这些鲜血本该早就被冻结,可是现在却还在流动着,凝成一团团的血液,正在四处蠕动,像是准备离开萨顿的身体。 苏沒有注意到这个景象,他心中全是焦急和求生的欲望,现在哪怕是全吃了萨顿的身体,他也沒有把握能够活下來,根本不可能跑到审判镇,更别提拯救梅迪尔丽的身体了。 等等。 苏猛然一个寒战,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題。 梅迪尔丽的身体,他们为什么会说梅迪尔丽的身体,她的身体怎么又会浸泡在那个恐怖血池之中,难道说,梅迪尔丽已经死了,。 苏的脑海中一声轰鸣,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坍塌破碎,十几年來始终支撑着他的某一根无形支柱,就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也许,连苏都不知道,也从未明白过,那个小小的天使般的漂亮女孩,竟然是他多年以來的精神支柱。 当然,只是也许而已,而且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苏的右手下意识地在握紧,苍白纤长的五指竟然深深地抓入萨顿那干枯坚硬得与木头无异的身体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忽然不停地震动起來,本來在向四周游动的萨顿鲜血,似乎感知到某种神秘的召唤,竟然一团团跃起,向苏飞撞而來,这些浓厚的血团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不住在苏身体上游走着,只要一遇到破损的伤口,就拼命向苏体内钻去,在苏后背的恐怖创口处,更是聚积了数十个血团,正蠕动着想要钻进去。 啊,,。 苏猛然挺直了身体,无法抗拒的剧痛让他的号叫远远在静夜中传播开去,好在痛苦持续的时间并不算久,血团一涌入他的身体,就会彻底化散,变成单纯的养分为躯体吸收,而大量死去细胞的残骸,则堆积在伤口处,将伤处封存了起來。 片刻的颤抖之后,苏居然站了起來。 萨顿身体上流出的血液竟然会听从他本能的召唤,而且刚刚在战斗的最后阶段,苏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与萨顿身体内的一些区域有了感应,当这种感应建立的时刻,萨顿的力量就开始迅速衰弱,才让苏一举奠定胜局,不然的话,战斗还要持续20秒,而苏的伤势也要比现在沉重一成左右,不能小看这一成的伤势,它意味着苏即使吞光了萨顿,也仅能暂时维持生命,根本无法运动到审判镇去,而在两天内得不到足够的食物和治疗,苏同样会死。 苏轻轻活动着身体,感觉到伤势已经恢复了一些,甚至恢复了一点点战斗能力,从分解和转化养分的角度,那些召唤來的血液效率要比吸食高得多,而且萨顿鲜血的许多物质成分可以为苏所用,直接转化成他的身体组织,这才是迅速恢复的关键。 苏看了看手上还在蠕动着寻找伤口的一小滴鲜血,轻轻将它放在了舌尖上,舌尖上传來的是一片清凉,那滴鲜血在渗入舌头表面粘膜后,就立刻失去了活性,化为单纯的养分,被苏本身的血载向全身各处。 他已经分辨出这滴血的味道和萨顿的血截然不同,可以说完全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类生命体,他忽然想到,在加入暗黑龙骑的时候,曾经听帕瑟芬妮提到过入侵者,那似乎是自己身体上曾经出现过的一种诡异细胞,难道说,萨顿最后时候的突然衰弱以及血液的奇异变化,和入侵者有关。 不过苏已经沒有时间深入考虑入侵者的问題,他简单地活动了身体各个重要部位后,就以十几公里的匀速,慢慢向审判镇跑去,这个速度并不快,但却是他能够坚持到审判镇,并且还能保持一点最底限战斗力的最高速度,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可以和一两名仲裁官同归于尽,毕竟,入侵者也不是万能的,苏体内大多伤口仅仅是被封住了而已。 跑出一段距离后,苏又折返回來,略一犹豫,右手即深深插入萨顿胸口,慢慢拔出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块硕大的晶体,他这才继续向审判镇跑去。 距离审判镇两公里,苏找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乱石堆,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包,包里是一个微型发讯器,一针兴奋剂,和一小瓶对绝大多数生物都有剧毒的神经毒素,苏给自己注射了兴奋剂,重新给短刃上毒,然后打开发讯器,平静地录入一段讯息,按动发送键,发讯器上的绿点闪亮了几下,就转成红色,然后暗淡下去,这意味着讯息已经成功发往龙城,并会被海伦设置的接收装置收悉,送出这段讯息后,发讯器的能源即已耗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在这个时间点,即使海伦立刻收到讯息并有所反应,赶到审判镇也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那时多半已经來不及了,虽然还沒到萨顿所说的十二小时,但是苏也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发送这段讯息,只是告诉海伦和帕瑟芬妮,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十分钟后,在审判镇周围接近于绝对的黑暗中,又浮现出苏的身影。 他已经沒有了对仲裁官一击必杀的战斗力,也失去了完全掩藏自己气息的能力,甚至不能做太剧烈极端的动作,然而凭藉着对地形的记忆、对环境的把握以及对格斗的深入理解,苏仍在向教堂接近着。 让他稍稍安心的是,从小教堂的门缝中依然透出稳定而温暖的灯火,和他逃离前沒什么两样,一线希望在苏的心底悄悄孳生,或许,他们还沒有得到梅迪尔丽的身体。 然而,这时审判镇和他引开萨顿时的审判镇似乎又有了些区别,现在出奇的安静,安静到与死寂无异的地步,原本苏偶尔还能觉察到一两个在镇中游荡巡逻的仲裁官气息,现在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生命气息,只有教堂里依旧有旺盛的生命气息,和开始时沒什么不同。 在小教堂中,格尔勒正焦急不安地走來走去,几乎每一分钟都要看看萨勒留下來的怀表,这枚老式的怀表不仅仅是个计时的工具,还是威力奇大的炸弹,大到可以将半个小镇夷平的地步。 他已经在这里空等了近十个小时,可是萨顿依旧沒有任何消息,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萨顿大人不是说只是去捉只老鼠吗,怎么要用这么久,别说一只老鼠,只怕是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老鼠都扣來也够了,格尔勒对追随超过十年的萨顿拥有近乎于崇拜的信心,除了米修司以及血腥议会中那几个恐怖存在外,他可不认为有谁会是萨顿大人的敌手。 性格暴燥的格尔勒最讨厌的就是等待,可是这次居然等了将近十个小时,他勉强还记得这次任务的重要,即使佩佩罗斯就挂在旁边,他也沒有过去发泄一下内心的焦燥,这时候干女人可不是个好主意,即使他拥有多项六阶和一项七阶的格斗域能力,也不愿意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多损耗一点体力。 他扫了一眼血池边跪着的四个咒师,此时他们全身颤抖,颂咒的声音时断时续,四个人腹胀如鼓,就象是即将生产的孕妇,不过血池已经行将见底,从格尔勒的角度看过去,透过滚滚血波,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方型金属物体,看上去象一樽棺材。 那个魔王真的死了,从看到钢棺的时候,格尔勒就抵制不住地想,身为审判所的一员,格尔勒对梅迪尔丽的恐惧已经达到顶峰,虽然听说在那副恐怖巨铠下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可是格尔勒也对她生不起分毫的非分之想,甚至最好不要想起和她有关的任何事。 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格尔勒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为了打发时间,他一遍遍在心理重复着这次任务的要点:一、抽空血池,直至露出梅迪尔丽的身体;二、不管她的身体处于什么状态,都从血池中打捞出來;三、撤退;四、杀光所有参与行动的仲裁官。 现在装载梅迪尔丽身体的棺樽已经出现,但哪怕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血浆,格尔勒也绝不敢跳进血池去打捞,萨顿走后不久,格尔勒就被佩佩罗斯几句话激得差点到血池内去捞东西,或许别人会怕血池有毒,他却绝对不怕,他在格斗域中惟一一个七阶能力就是毒素免疫,当然不可能免疫所有的剧毒,但至少绝大多数已知毒素对格尔勒无效,在跳进血池前,他总算多留了个心眼,用一根合金刺矛试探了一下血池,随后就看到血雾忽然腾起、紧紧裹住合金刺矛,而这根硬度足以洞穿战车装甲的刺矛,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堆灰粉,落入血池,过了一会,血池血面浮起一层金属粉,被蠕动的一波波血浪涂抹在池壁上。 格尔勒面白如纸,他再狂妄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的身体比合金刺矛更加坚硬,而以血雾刚刚捕食中表现出的速度來看,格尔勒稍微大意些,就很有可能落得和合金刺矛同样的下场,只有米修司不知从哪里找來的四名类法术域非常冷门的咒师,并且披上可以隔绝血雾的法袍,才可以安然坐到血池边缘。 其实血池的威力,在最初发掘的时刻就已展现端倪,挖掘出血池的三名仲裁官,已经连同他们的工具一起变成了血池的一部分,但那时血池似乎有些懒洋洋的,威力还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也无怪格尔勒会看不起它。 “妈的,萨顿大人怎么还不回來,”格尔勒在心底吼叫着,无奈地喷出一团炽热的白气,就在他转到不知道第几圈时,猛然定住了脚步,一脸骇然地望着祈祷台。 祈祷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老人,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笔挺的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乃至每一根都梳得一丝不苟的雪白发丝,都和这破败灰暗、充斥着血腥、阴冷和潮湿气息的教堂格格不入。 老人微微俯身弯腰,正自出神地向血池内看着,但是就在身边坐着的四名咒师却对他的存在全无所觉,若说咒师们正在全神贯注与诡密的血池搏斗,完全不关注周围的环境,这还有情可原,但是,教堂中除了咒师外,还有整整八名仲裁官,他们就象瞎了一样,对老人的出现完全沒有一点反应。 格尔勒忽然感觉,整个小教堂中,只有他看到了这个老人。 从这个衣着正式整洁得过了分的老人身上,看不到任何能力的痕迹,然而格尔勒偏偏有了窒息的感觉,他觉得眼前似乎有些发花,老人的身影总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仔细一看,格尔勒这才发觉,老人双脚离地面其实有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他根本就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的。 老人的浮空,认真说起來也沒什么了不起,类法术域中有多个能力可以达到短暂的浮空效果,其它四个能力域也都有或多或少的能力可以让人浮空而立,甚至格尔勒自己也可以在能力爆发的情况下,达到类似的悬浮效果。 脚下又不是火山熔岩,这个老头为什么要在这里浮空,是想藉此唬人吗,换了其它的人,或许格尔勒会这样想。 但是这个老人哪怕是一举一动,都会让格尔勒心动过速,甚至看似寻常的浮空也是如此,这个光头壮汉当然不会知道,他面前的老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眼前这般悬于空中。 “你……你是什么人,,”话一出口,格尔勒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干涩沙哑,说不出的难听,而且竟然结巴起來,即使在萨顿甚至是米修司大人面前,格尔勒也沒有这样失态过。 听到格尔勒的质问,老人根本动都未动,仍是看着血池,淡淡地说了句:“已经快把血池吸空了,干得不错,” “你到底是什么人,”格尔勒厉声喝道,他身上肌肉贲起,闪着油亮光泽的秃头上更是浮起根根跳动的青筋,转眼之间,格尔勒已经提聚起全部的力量,作好了搏斗的准备,而最初的那点恐惧,已经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格尔勒雷鸣般的吼声震荡着整个教堂,那些恍若在梦游的仲裁官这才醒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平空出现的老人。 老人终于站直了身体,回过头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别问这种沒用的问題,” 格尔勒咆哮着一跃而起,他沒有攻击老人,而是按下了始终握在手心的怀表机钮,用尽全身力气将怀表掷向血池。 老人缓慢而优雅地从上衣内袋中抽出一块雪白方巾,垫在手上,然后将怀表抄在了手里,方巾自然而然地将怀表完全包裹起來。 格尔勒脸上掠过一丝狞笑,他再清楚不过这块怀表的威力,以旧时代的标准计量,这块相当于百吨tnt的怀表可以夷平大半个审判镇,而在这个距离上,即使是格尔勒全力防护也要身受重伤,运气不好的话甚至有可能落下无法修复的残疾,那个老家伙居然敢把它握在手里。 爆炸一如格尔勒预期的发生。 老人手中的方巾猛然膨胀,体积瞬间扩展了数倍,将老人清瘦有力的五指都撑开少许,透过方巾,甚至可以看到炽红和蓝白相间的初爆火焰。 然而,老人微笑着收拢五指,竟将胀大的方巾握成了一小团。 老人松开手,将方巾抖了抖,抖落了一缕清烟和几片灰烬, 章十一 抉择 上 “杀了他,”尽管全身冰凉,格尔勒仍暴喝一声,指挥着仲裁官们攻向老人,并且操起地上盘着的一根粗重钢链,钢链粗得普通人根本握不过來,两端遍布倒刺,至少有数百公斤重。 所有仲裁官都经受严酷训练,听到命令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向老人扑了过去,根本不去考虑双方之间可能存在的巨大战力差距,就在反应最迅捷的仲裁官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老人恰好在这个时候,又抖了一下方巾,抖出几颗几乎看不见的尘埃。 啪啪,方巾震动的响声比苍蝇的飞舞大不了多少,但对于拥有强悍战斗能力的仲裁官來说,将这点声音从杂音中分辨出來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老人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再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绷断他们的神经,又怎会听不到这些声音。 所有仲裁官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凝滞,然而起步时的惯性冲力仍带着他们的身体向前运动,扑通声中,一个个仲裁官栽倒在地上,倒下后就再也动弹不得,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浮上一片异样的红色,红得让人毛骨悚然。 格尔勒同样听到了方巾震动的声音,也就切身感受到了震音中蕴含的无穷杀机,瞬间异样的麻痹感就充斥了格尔勒全身,如同锁链缠身,这激起了格尔勒骨子里的凶性,他猛然一声暴吼,全身发力,竟然强行震开了无形的锁链束缚。 挣脱束缚的代价同样沉重,格尔勒身体表面瞬间出现百余道细小裂口,每道裂口都在向外喷吐着细细血雾。 几乎从内到外,无以计数的疼痛传递而來,格尔勒却完全不去理会,他手中粗大钢链猛然飞旋起來,发出呜咽的呼啸,格尔勒迈开大步,向老人奔去,以他又粗又长的两条大腿的步伐,只要三步就可以冲到老人身边,然后用那根钢链数千公斤的冲击力,将老人看上去清瘦脆弱的身体砸成肉酱,就象他在过去做过无数回的事情一样。 老人仍在微笑着,望向格尔勒的目光中有一分惊讶,二分赞许,七分倒是嘲讽。 嗡的一声轻响,飞旋中的钢链忽然笔直竖了起來,就此立在格尔勒的前方,通的一声闷响,格尔勒粗壮的身躯以近于全速的速度一头撞在了自己手中的钢链上。 钢链一端是在格尔勒手中,另一端笔直竖着,听起來这幅场景就象是格尔勒抓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提起來一样荒谬,但是实际上这半根无所凭依的钢链却象一座无可撼动的山峦,居然将格尔勒生生弹了回去,自己却纹丝不动。 格尔勒眼中,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着,无数莫明其妙的声音同时在耳中响起,意识里各种奇怪的画面此起彼伏,强悍的身体和坚硬的头骨虽然让他沒有晕过去,但猛烈的撞击却也使他彻底进入了混乱状态,跌跌撞撞地向教堂门口退去。 一道杀气,或者准确点说,由杀气汇成的风暴突然笼罩了破败的教堂,冰寒入骨的杀气让格尔勒打了个寒战,也藉此恢复了一点理智。 两扇早已不堪岁月侵蚀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然后满身血污和伤痕的苏走进教堂,恰好拦在了格尔勒的前方。 双方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随后格尔勒明显感觉到对面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家伙将所有的杀机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对方浓郁的杀机和孱弱的力量激起了格尔勒骨子里的凶性,尽管仍是头晕脑涨,而且身体麻木未消,钢链也早已脱手,格尔勒仍是如野兽般吼叫着,一把向苏的脖颈抓去。 苏同时咆哮着,低沉和原始的吼叫根本不象平日的风格,他迎着格尔勒冲去,举起一枝一米出头的短矛,一手握在矛尾,一手擎着矛锋未段,狠狠将短矛埋入格尔勒胸膛,刺矛入肉时,竟然发出如沉闷鼓声般的声音。 而同时,格尔勒的大手也已握住苏的脖子。 格尔勒浮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双臂和胸口肌肉隆起,准备一举捏断这只瘦弱猴子的脖子,虽然格尔勒胸口被短矛刺中,但只是重伤而已,格尔勒的脑袋仍疼得象要裂开,几乎无法清晰地思考,血不断从头顶的裂口涌出,再顺着光头流下來,甚至有一滴溅进了他的眼睛里,如果还能清晰思考,格尔勒绝对不会采用这种以伤换伤的战法,他可不是只凭身体和力量蛮干的傻瓜,格斗技巧上的水准并不低。 就在双手将要握实的瞬间,格尔勒突然觉得胸口承受的压力竟是大得不可思议,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骤然从胸口扩散至格尔勒的后背,而他的双臂也如切断了电源的电机,全部的力量都消失一空。 格尔勒的后背突然鼓起一大块,然后猛然破裂、喷发,喷出如瀑布泉水般的血雾,短矛从伤口飞射而出,如流星般划过,狠狠钉在另一面的墙壁上,竟然发出金属交击的声音。 老人身体微向后倾,短矛几乎是擦着他鼻尖掠过,混合了铁锈和血腥的味道扑面而來,激荡的劲风甚至弄乱了他的几根银发。 格尔勒踉跄后退,低着头,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直径超过40厘米的巨大伤口,伤口直通后背,后背上的开口甚至比前胸的更大,他用力提起虚软乏力的双臂,想要捂一下伤口,可是他的双手再大,在如此巨大的创口前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格尔勒通通地退了两步,吸入的空气却都化成从创口中喷出的血雾,他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苏摇摇晃晃地站着,微张的左眼瞳孔已经因为充血而变成红色,看到一切都象是浸在红色的水波中,他脖子上出现了鲜明的手印,并且还在变红,吸入的空气到了喉咙就不再向下,脖颈已经完全僵硬,只要稍稍动一下颈骨就会传來针刺般的痛,苏知道自己的颈骨已经遍布裂纹,稍微受力就可能断成几截,但现在在他的意识中,根本就沒对这处的伤势有所关注。 尽管已经看不清什么,可在苏的视野中仍有几个还沒倒下的身影,毫无疑问,这些家伙肯定和萨顿是一伙的。 “妈的,怎么还有……这么多……活的,……”苏的喉咙中滚动着野兽的低吼,已完全充血的左眼射出慑人的暗红光芒,挪动已经象山一样沉重的身躯,向着老人挪去。 然而事与愿违,仅仅迈出一步,苏就全身发软,一头栽倒,在那散乱的、被血污沾染得看不出本來颜色的碎发下,血正象蚯蚓般蜿蜒爬出。 小教堂一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才长出一口气,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寂静,他四下看了看,微笑着说了句:“沒错,活的人的确多了些,” 当老人吐出最后一个音节时,似乎是与他这句话相应和,地上匍伏不动的仲裁官大多抽搐了一下,然后从口鼻中渗出一缕鲜血,四名仍坐在血池边的咒师则满脸骇然,看着血池翻涌,四道细细的血线竟然变得比他们的胳膊还要粗,正凶厉涌來,仅仅是刹那之间,海量的鲜血就灌入咒师的腹内,将他们的肚腹几乎撑圆。 血池中的鲜血迅速消落,转瞬见底,露出了本來浸沒在池底的铸钢龙棺,四名咒师一个接一个仰天倒下,几乎要凸出來的双眼全是恐惧与痛苦,透过散开的瞳孔,甚至可以看到正在迅速弥散的血色,他们的身体几乎肿胀成了圆球,皮肤都被撑到了极致,可以透过它看到下面的肌体血管,却奇迹般的沒有一处破裂。 而束缚住佩佩罗斯的镣铐锁链上面结起一层薄薄的霜气,随后散去,但被它覆盖过的合金钢锁具却迅速染上一层灰白色,然后就象木炭燃尽后的余灰,崩解散落,佩佩罗斯摔在了地上,长时间的折磨让她连爬起來都显得十分艰难,佩佩罗斯咬牙撑起身体,单膝跪下,说:“佩佩罗斯见过大人,” “你还算沒有让我太失望,”老人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苏的身边,看了看那沾染了一块焦痕的方巾,然后蹲下,从苏的鬓角边拭下一块血迹,然后小心翼翼地折起方巾,放回衣内的口袋里。 “大人,他死了吗,”佩佩罗斯问着,颤抖的声音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关切。 “基本可以确定,” 老人站了起來,理了理根本一点皱纹都沒有的礼服,然后走到已经干涸的血池边,挥手一招,沉重之极的铸钢龙棺就从池底缓缓浮起,落在了老人的右手上,托着如此沉重的巨棺,老人却象只是托了片薄薄的瓷碟。 “把这个小家伙扔回龙城吧,那边或许会有办法救他,小家伙还不错,最后那一下勉强可以看看,就这样死了也可惜,办完这件事后,你再回來吧,”说完,老人即托着巨大的钢棺,走出教堂的大门,旋即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章十一 抉择 中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绿色的海洋里。听着嘈杂的声音。看着一个个模糊的影子來來回回。无数面孔在眼前浮现。可是沒有一张能够在记忆中停留。他们不停在说着什么。而且还会向他询问些问題。所用的语言明明是他听得懂的。可是不知为何。就是不明白这些究竟在说些什么。 在绿色的海洋里。时间、空间和感觉交织在一起。化成无数毫无逻辑的碎片。纷至沓來。 这是一个让人窒息的世界。 在无可忍受的瞬间。他就象一条被搁在岸上的鱼。拼死跃动了最后一下。在上冲的尽头。他终于冲破了海平面。探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里。这个世界要真实得多。而且一从水面浮出。他就看到了一张脸。不同于绿海中的世界。这张脸他是记得。而且印象深刻。只是一时之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谁。还沒等他想明白。就又沉入了绿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突如其來的冰寒感觉又让他从沉睡中醒來。这是对危险的直觉。并且伴随着刻印在意识深处的恐惧。似乎某个天敌已经将牙齿放在了他的皮肤上。 难以言说的恐惧让他一个寒战。拼尽全力的跃动。然后一举冲出了绿海的海平面。 那张精致且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脸再次在视野中浮现。淡蓝色的眼珠正凝视着他。 “海伦。”当迟钝的思绪终于从记忆中找出这个名字时。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是苏。 苏挣扎着想要坐起來。但是以往甚至可以对某些细胞单独下命令的身体。这时却已完全不听指挥。少数地方还能够传來酸涩和肿胀。大部分部位根本就沒有知觉。 “能记得我说明你的大脑沒有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还算不错。别乱动。”海伦制止了苏想要坐起來的尝试。然后把他的头扶起一点。让他可以看清些自己目前的处境。 数以百计的数据线从上方的平台垂下。连接在苏的身上。还有同样数量的细小导管**身体各处的血管中。将成分各异的药液缓缓注入。乍一看去。苏几乎变成了一个由数据线和导管缠成的怪物。 无需对身体的感应。看到这一幕时。苏就对自己的伤势有所了解。然而从迟钝的记忆中又浮起一件事。让苏面色大变:“海伦。难道又在用上次的那种药。” “当然沒有。”海伦的回答让苏稍稍安心。并对自己的伤势也乐观了些。上次的重伤。那些修复药剂让帕瑟芬妮欠下天量债务。并且几乎铤而走险。 海伦把苏的头轻轻放下。冷冷地说:“先别高兴得太早。这次沒用那种药。是因为芬妮根本就买不起了。而以她目前的财务状况。也沒有人会借钱给她。除非她以自己的身体作抵押。” 苏的瞳孔骤然收缩。双臂的骨骼居然发出一阵轻微而密集的噼啪震音。不过敏锐的感觉告诉苏。海伦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已经不象最开始时的冰寒和阴冷。苏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现在他为帕瑟芬妮做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先把伤养好。但是身体各处传來的感觉却在他的心头投下一片阴影。苏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全康复。 海伦盯着旁边的屏幕。说:“你的伤很麻烦。只比上次轻了一点点。如果想要完全恢复的话。那么这段时间你就要完完全全听我的话。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够有一点折扣和违抗。如果你做不到。那最好现在就说出來。我会立刻停止对你的治疗。你应该知道。不论在哪。都不会需要有残疾的废物。” 苏苦笑了一下。说:“这个我当然明白。怎么。你好象很不信任我的样子。” 海伦的声音很平淡。但却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淡。听不出愤怒。也沒有其它的情绪:“我沒办法信任你。就象你不信任我和芬妮一样。” 在梅迪尔丽这件事情上。苏的确无法解释。他本來只是想去审判镇看看。在发觉异样后毅然开始了这场毫无生还希望的拼杀。 就这件事本身來说。他的确是对不起帕瑟芬妮。特别是在和她有了进一层的关系之后。虽然说。这个亲密关系的发生过程并不是完全按照苏的意愿來进行的。 沉默了一下。苏还是问:“梅迪尔丽怎么样了。” 从苏的视角看过去。似乎海伦脸上有些讥讽的微笑。不过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來:“有她的消息。不过要等你的伤势好到一定程度。我才会告诉你。” 面对海伦明显的冷漠。苏知道从她这里再也得不到什么。只有安静地修复伤势。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甚至连怎么出现在海伦的实验室都不清楚。但现在还不是急的时候。他仍是极度的虚弱。说了这么多话后。意识忽然一阵模糊。就此沉睡过去。 接下來整整一周的治疗过程。苏才对自已的伤势有了些清醒的认识。海伦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围绕在他的周围。每天光是大大小小的手术就要耗去十几个小时。只要苏睁开眼睛。就会看到海伦在全力以赴地修复他的身体。手术有大有小。最大的手术是修复腹腔的器官。这个手术整整进行了五天。而在大手术的间隙。海伦还做了几乎无法估算的小手术。仅仅几天下來。海伦就失去了原本的光泽。浓重的黑眼圈已经不算什么。遍布血丝的眼睛和毫无血色的双唇才真正提示了她的疲劳。在感知能力逐渐恢复的过程中。苏还从海伦身上发觉了一丝兴奋剂的味道。看來她的体力早已支持不住。需要依靠注射药物才能维持高强度的治疗。 苏沒有办法表示感谢。整个胸腔腹腔都被打开的他。根本连说话的能力都沒有。逐渐恢复的感知能力将海伦在他体内切割缝补的过程忠实地反馈出來。除了只有轻微的痛感外。其它的感觉一应俱全。让苏感觉非常的怪异。又有些毛骨悚然。 8天之后。浩瀚的手术治疗终于结束。在完成最后一个创口的包扎后。虽然有兴奋剂和营养剂的支撑。但海伦仍出现了短暂的昏迷。在实验室中飘浮的微型治疗机械浮飞过來。为她紧急注射了急救针剂。才让她慢慢醒來。 接下來的一整天。苏都只能安静躺着。周身都被喷涂的保护膜所覆盖。第9天时。他才有了下地行走的能力。然后就遇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佩佩罗斯。 “梅迪尔丽怎么样了。”在整个地下医院仅有的一处小花园中坐下后。苏第一句就问起梅迪尔丽的情况。 与满身防护膜的苏相比。佩佩罗斯看上去早已恢复。露在外面的肌肤连一点疤痕都沒有留下。她穿着随意的休闲装束。杀气也消得干干净净。看起來就象是个略显忧郁的年轻女孩。根本和审判所里杀人无错的持刀者联系不到一起去。 “阁下已经……长眠。”佩佩罗斯仔细选择着词句。因此说得很慢:“我在这里。是为了传达尊贵的拉娜克希斯陛下的旨意。女皇的意思是。等你恢复了全部实力后。会安排你见梅迪尔丽阁下一面。” 苏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问:“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佩佩罗斯却站了起來。说:“等你见到女皇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答案。但是现在。我沒办法告诉你任何东西。等你恢复了力量就告诉我。我会带你去见女皇。海伦那里有我的联系方式。” 在离开之前。佩佩罗斯忽然回头。轻声而又迅速地说了一句:“去见女皇的时候。你的能力越强越好。” 苏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纤长而苍白。就象沒有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一样。 哗。 冰冷而又有力的水流冲打在洁白细腻的肌肤上。激起一片片珍珠般的珠链。仅仅在冰点以上的冷水让肌肤变得更加紧致。也让已十分迟钝的意识重新变得敏锐。 海伦在浴室的墙壁上一按。从四面八方喷來的冰寒水流停了下來。走出浴室的时候。过度的寒冷已经让海伦的嘴唇透出些灰紫色。浴室外还镶着一面落地镜。帕瑟芬妮每次出浴。都会在这里站上很久。而海伦则是直接从镜前走过。看都不看一眼。 海伦的衣服式样简单。全无花饰。就连内衣都是最简单古老的式样。但是在穿上内衣时。海伦怔了一下。看了看明显有些过大的内衣。然后随手扔到一边。重新取出一套备用内衣换上。她的身材有些瘦削。左上臂和两边大腿内侧有几个猩红的针孔。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海伦从托架上取下针管。刺进右大腿内侧。将兼含营养与兴奋功用的药液注射进体内。针剂还未推完。强劲的药力就给海伦的脸上增添了一抹血色。等衣服穿好时。海伦看上去已经完全正常了。 穿过长而幽深的走廊。向下两层楼。再经过一道安全屏障。海伦走进了一间堆满了各式仪器的实验室。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枝弯曲的粗陋短矛。全息影像则模拟出了两个正在搏斗的人。可以看出一个是苏。另一个强壮得多的是格尔勒。影像中。苏手持短矛。正以极慢的动作刺进格尔勒胸口。直至通透前后的伤口出现。 周围飘浮着足足八面光屏。数据象疯了一样在刷新。 海伦站在短矛前。皱着眉。仔细地审视着这枝已经看了无数次的短矛。其实它非常粗陋。矛杆其实是三根金属栅栏杆拼成。一端嵌绑着一把军用短刃。权做矛锋。短矛除了结实外。根本谈不上做工和美感。而且它因为受力过大。从矛锋到矛杆都已扭曲。并且两端各有一个明显的手印。 海伦的双眉越收越紧。默默估算着作出这些需要达到的出力力量。但她已经建立了十几个模型。每次得到的结果仍远远超过了苏可能达到的力量上限。特别是以锐器造成如此巨大的创口。其实还牵涉到了力量的一些高阶应用。但那都是力量强化到七阶以上才有可能出现的能力。显然。苏还远远沒有达到这个地步。 仅仅站了半个小时。海伦脸色就重新变得苍白。不出意料。又一个构建的模型被推翻。她并未感觉到如何沮丧。任何涉及到人体的研究都非常困难。而苏身体中的不解之迷比普通人多得多。 重新构建了一个模型后。海伦将海量的计算工作扔给了智脑。回到中央实验室。接通了帕瑟芬妮的频道。 在光屏上。依旧是战火纷飞。不同的是群峰为白雪覆盖。可以看出此刻的战场已经非常深入北地。帕瑟芬妮依旧妩媚。但眉梢眼角全是掩不住的疲倦。看來这场战斗的强度对她來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帕瑟芬妮笑了笑。说:“亲爱的。有什么好消息吗。有就快点说。沒了我。那些扈从们可支持不了多久。”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的是苏的治疗已经成功。至少目前看。可以完全康复。……” 不等海伦说完。帕瑟芬妮就叫了起來:“不会影响战斗力。太好了。亲爱的。你真伟大。” 海伦冷冷地打断了帕瑟芬妮的兴奋。说:“你还是先听听坏消息再说吧。苏已经知道了梅迪尔丽战死的消息。并且蜘蛛女皇派人过來。让苏在复原后去见梅迪尔丽最后一次。” 帕瑟芬妮的表情先是凝固、随后转为震惊。失声叫道:“你刚才说什么。。梅迪尔丽战死。她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上。。海伦。你怎么从來沒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即使是透过光屏。海伦仍是被帕瑟芬妮的叫声刺痛了耳膜。她略微皱了皱眉。依旧以平淡冰冷的声音说:“听说梅迪尔丽在某个夜里突袭了暮光古堡。杀死了自暮光决断彼格勒以下的所有人。自己也于那一役战死。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而且消息來源也不可靠。我本來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以帕瑟芬妮身为龙骑将军的身份。情报渠道当然比沒有任何正式职务的海伦宽广得多。帕瑟芬妮怔怔地看着屏幕。视线的焦点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两行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她却好象浑然不知。只是呢喃着说:“我不知道。我很久沒查过关于她的消息了……我真的不知道……” 海伦扶了扶眼镜。看似有些担心。轻声叫着:“芬妮。芬妮。” 帕瑟芬妮猛然从恍惚中醒來。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勉强微笑。说:“好了。亲爱的。我得去打仗了。打完这一仗我就回龙城。沒有其它事情的话。先这样吧。” “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别忘了吃我给你的药。”海伦叮嘱着。 “知道。”帕瑟芬妮匆匆应了一声。就关断了通讯。 海伦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屏幕。过了半天。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章十一 抉择 下 充足而强力的药物。海伦高妙绝伦的手术水平。再搭配上强悍的身体恢复能力。使得苏沉重的伤势在七天后就基本痊愈。虽然还未达到100%的战斗力。但不愿再等待的苏仍是跟随佩佩罗斯。前往拉娜克希斯的领地。 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在清晨就离开了龙城。沿着海岸线向南方疾驰。直到黄昏时分。车队终于停在海边的一座码头前。 站在长长的栈桥上。强劲猛烈的海风扑面而來。吹乱了苏细碎的淡金发丝。脚下是奔腾咆哮着的大海时时会掀起数米高的大浪。重重拍击在防浪堤上。飞溅的浪花有时可以腾空越过数十米。溅湿了苏的面颊。海水苦涩、猩咸、还有些针刺般的灼烧感觉。这是强烈辐射的标志。 在这个时代。深邃的大海早已成为无比凶险的代名词。光是比陆地强烈数倍的辐射就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而且浅海中已经探察到数十种庞大且凶猛异常的变异兽。至于那些体型虽小、却更加致命的变异鱼类更是数不胜数。而遥远的深海。几乎仍是现在人类的禁区。或许曾经有人去探索过无尽的深海。但是相关纪录却不是苏的权限所能调阅。 不必真正的深入大海。仅仅是站在海边。苏已为苍茫波涛中深藏的沛然威压所震憾。 码头上系着一艘十几米长的小型快艇。虽然有一小圈防浪堤保护着。但是堤外狂涌而來的巨浪余波仍使快艇不断做着十多米落差的上下起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挣断缆绳。被海浪卷入深海。又似乎随时会被一排浪花撕裂成一堆金属。然而快艇的颠簸之势虽然惊险万分。却始终沒有倾覆。 快艇已经发动。上面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超过两米的身高、虬结的肌肉和光亮的秃头都让苏不由自主地想起格尔勒。不过他们深棕色的皮肤。以及腰间手臂上缠绕着的锈迹斑斑的钢链却又与格尔勒不同。苏注意到。钢链有一段是从两个巨人腿骨中穿过。再锁死在快艇的船舷上。看起來这两个巨人应该是始终被锁在快艇上。听凭海风巨浪的侵蚀。 佩佩罗斯一跃而起。率先跳入快艇。然后向苏招了招手。苏沒有犹豫。跟着跃进快艇。然而快艇一个剧烈晃动。险些让沒坐过几次船。更从未出过海的苏摔倒。 两名巨汉熟练地解开缆绳。把引擎的功率推到最大。驱使着快艇在狂风大浪间。向茫茫深海驶去。 出海的时候。夜幕已完全降临。快艇前方那盏大功率的探照灯在黑暗的大海上显得如此昏暗。快艇在浪涛间穿行。时而被掀过浪峰。时而又摔落波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沉沒。刚刚出海不久。一记从快艇上方横扫而过的大浪就把快艇上的人全部打湿。海风猎猎吹來。即使以苏的体质也感觉到冰寒刺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虽然是在黑暗之中。超距触感仍告诉苏。佩佩罗斯富有弹性的身体正在轻微而迅速地颤抖着。以此产生热量对抗辐射和寒冷。只有两个巨人若无其事。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寒冷。 风急浪大。强劲的引擎仍推动着快艇在波浪间飞速穿行。大约20分钟后。前方的黑暗中逐渐浮现出微弱的光亮。转眼间已变成辉煌璀璨的灯火。一座险峻的岛屿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浮现。其上最抢眼的是一座雄奇宏伟的城堡。无数灯光从城堡上下大大小小的窗口透射出來。隐约可窥见建筑群落的富丽堂皇、华美壮观。 快艇在码头上停靠。虽然在海上苏对于地形的估算有些误差。但仍可能判断出这是一座大约十几平方公里的岛屿。距离海岸约30公里。两条数公里长的防浪堤将码头护翼其内。防浪堤上根本就沒有灯塔。只是每隔百米左右就竖着一个低矮的灯杆。散放出暗淡的红色光芒。微弱的灯光甚至难以照亮超过三米的范围。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视力再好的普通人在此时也仅能看到几点如莹火般的红芒。除非拥有多项视觉强化的能力。否则根本无法在夜里出航。 港湾内海面出奇的平静。与海面上的狂风巨浪形成鲜明对比。苏隐约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力场在压制着波浪。 巨汉熟练地将快艇泊好。佩佩罗斯带着苏上了栈桥。穿过码头区。走上一条曲折的山路。直通位于岛屿最高处的古堡。码头区另有一条宽阔的大路。不过要绕很多远路。是供运输大型货物的车辆行驶的专用道路。 一路上都看不到半个人影。这个血腥议会的重地之一似乎完全不设防。与想象中的戒备森严完全不同。但是在苏敏锐的感觉中。虽然辨别不出人类活动的痕迹。却本能地觉得有无数危险潜伏在侧。 山道以黑色的石材铺成。打磨得非常光滑。在阴寒潮湿的天气下结出一层薄薄的霜冻。滑得几乎无法站立。黑石不知是什么材料。在黑夜中居然散发着极淡的莹光。而强烈的辐射也与核废料相去无几。但是在苏的感觉中。这些黑石的辐射和核废料辐射又有些不一样。对身体细胞组织的直接破坏性要小得多。然而基因却会变得更加不稳定。 山道两边竖着一米高的低路灯。同样散发着起不了多少照明作用的微弱红光。 从路边的黑暗猛然窜出一个影子。迅捷且无声。并且散发着冰寒的杀机。苏即刻蹲下。左手轻点路面。淡金碎发悉数飘飞起來。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别担心。它只是來领路的。”佩佩罗斯说。 黑影停在苏和佩佩罗斯面前。外形看起來有几分人类的样子。但是四肢着地。并且关节是反转的。就象是一只人型昆虫。过大的双眼。满嘴牙齿细小尖利。颀长的四肢和瘦小的身躯都让苏想起马利姆。那是个显然过度变异的可怜家伙。但眼前这个类人生物在身体表面各个关节处覆盖了许多硬质外骨骼。黑红相间、类似于昆虫甲壳。关键部位还竖着几根锋利如刀锋的突出物。仅仅是这两样。它的战斗力显然就比马利姆强一些。 它嘶嘶地叫了两声。就沿着山道向古堡跳跃行进。在沿路而上的时候。两边黑暗中不断出现蠢蠢欲动的黑影。都被它以示威性的低吼给逼了回去。 大约10分钟后。苏终于站到了城堡之前。 城堡通体以深黑色石材砌成。超过30米高的城堡外墙让所有站在它面前的人都变成了渺小的蚂蚁。城堡外墙上遍布着巨大的、无规律的深红色条纹。即使在黑暗中也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十米高的大门雄伟、恢宏。中央是一只巨大蜘蛛图案。腹部同样是醒目的黑红相间条纹。头上的八只复眼隐约有光华流转。 站在城堡的大门前。苏觉得本该是装饰的蜘蛛图案似乎有了灵性。而那些眼睛正以一种他不理解的方式在审视着他。类似的感觉。在刚刚进入暗黑龙骑总部时。也曾经在大厅中悬挂着的巨大暗黑龙头上感受过。 沒等苏以感知能力探察一下奇妙而狰狞的蜘蛛浮雕。城堡大门就缓缓打开。然后灿烂光华在轰鸣的风琴声伴随下。如垂瀑般涌出。彻底将苏淹沒。 城堡的主厅宽广而高远。36根深黑色的巨大圆型石柱分列两排。从苏的面前一直延伸到城堡深处。支撑起了这个高度超过20米的宏伟空间。地面同样是以深黑色为基调。一条宽大的猩红地毯直穿大厅。延伸至大厅尽头。在地毯的另一端。同样的黑石材质砌成了五米高、三十米方圆的祭坛。祭坛中间空荡荡的。看不出是祭祀什么的。祭坛同样以血色条纹來装饰。远远看上去就象是流动的血河。这本该是单纯的装饰。但是在苏的感知中却好像嗅到浓冽的血腥气。这让他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错觉。似乎这座巨大的祭坛正在不停地向外喷涌着鲜血。 而在大厅上方。飘浮着十余颗炽热的火球。散发出的耀眼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它们缓缓地循着不规则的轨迹移动着。投下的变幻光影似乎让黑红两色的大厅都活了过來。 随着一阵沉闷雷鸣。城堡的大门在苏身后缓缓合拢。将寒冷潮湿的外部世界和炽烈奇幻的城堡大厅完全隔绝开來。 苏忽然回头。发现佩佩罗斯并未跟着他走进城堡。这一刻。这个巨大得已有些不真实的大厅中。就只剩下他一人。 然而。苏隐约感觉到。有很多存在正在以非常隐晦的方式在窥探着他。 就在苏觉得有些窒息的时候。吱呀一声。大厅侧面打开了一扇红铜小门。门后走出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从那谦恭得恰到好处的仪态以及一丝不苟的着装上看。象是这座城堡的总管。 “苏先生。请跟我來。”不知为何。苏总觉得老人的目光中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不过他还是跟着老人走进侧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再顺着样式古老的双回旋楼梯登上两层楼。眼前豁然开朗。 在苏面前又是一条走廊。5米宽、20米长。尽头悬挂着一幅巨幅油画。 画上的贵妇人侧身立在深红色饰以金纹的帐幔前。帐幔后露出装饰华丽的椅子一角。刚好可以看到椅子上放置着一顶悬滴式冠冕。贵妇人身着露肩的中世纪宫廷盛装。主色调是黑金两色。仔细看去。纹饰是各种各样姿态的金丝蔷薇。头发高高挽起。压着花环式的钻石发冠。愈发突显出如天鹅般优雅高贵的颈项。以及一直延伸到胸脯的大片白皙肌肤。 她的外貌十分年轻。面容极具古典美。神态端庄高雅。一双浅灰色带着贵族式冷漠的眸子仿佛有生命般静静注视着走廊上走來的人。 在她庄严而华贵的容貌中。还有着些隐约的稚气。这让人几乎无法猜测她的真实年纪。画上的女人比苏记忆中的样貌要更年轻一些。看起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 苏是记得她的。事实上。即使沒有永久记忆区的存在。苏仍不会忘记她的样子。更不会忘记当年在小镇上发生的一切。就象老人一出现。苏就立刻认出了他一样。整整七年过去了。现在已经接近了第八个年头。画像上她的容貌几乎沒有任何变化。好象还要年轻了一些。 他还记得那一天。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审视着他。在眼瞳深处。除了明显的戏谑外。还有些惊讶和玩味。在那天之前。除了小小的梅迪尔丽外。还沒有任何人能够与苏如此接近。 她的目光不光穿透了苏的身体。甚至还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搜索着苏的意识。而在审视的同时。无限的恐怖伴随着目光注入到苏的心灵深处。这倒不是她有意为之。而是她如山一般无法测试的实力让苏本能产生的畏惧。 “我的全名是安吉莉娜.芬.拉娜克希丝。记住我的名字。希望你來找我的时候。可以给我一个惊喜……”苏还依稀记得她轻柔但铿锵有力的声音。 “安吉莉娜……”苏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安吉莉娜。老人和梅迪尔丽。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天。 “在血腥议会的领地内。可沒有几个人敢直呼女皇的名字。当然。你可以是个例外。”老人的声音平淡而温和。然而却让苏悚然一惊。 就苏目前所知。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比暗黑龙骑或者是审判所更加强大的势力。那毫无疑问就是血腥议会的议长贝布拉兹。以及长住在深红城堡中的蜘蛛女皇拉娜克希丝。作为两座山一般遥不可及的黑暗巨头。苏听过了他们的名字后。就放到了一边去。血腥议会和现在的苏相距太过遥远了。苏沒有野心。目标也很简单。并不想和这些大人物发生什么关系。所以也沒有将带走小女孩儿的安吉莉娜和蜘蛛女皇联系在一起。 “蜘蛛女皇……”再看向高挂着的画像时。苏的目光中又有了些不同。 老人仰头看着画像。微笑着说:“这幅画整整画了三年。直到上个月才算完成。” 在画像的左手边。是两扇紧闭的大门。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暗金色的蜘蛛图案。有所不同的是。蜘蛛的下方。还有一把横置的巨剑。看式样正是杀狱。 老人在门边轻轻一按。暗红色的扫描光线构成了一个虚拟的键盘。扫描出老人的基因信息后。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大门打开时。苏才发现看似木质的门竟然有一米厚。是由某种合金铸成。仅从扫描手段和大门滑退的静音程度來看。这座看起來古老的城堡其实有着极高的科技水准。 门后是一个极为宽广的大厅。长达五十米的大厅尽头摆放着一樽铸钢龙棺。一束光芒从20米高的穹顶射下。笼罩在钢棺上。在光影的作用下。钢棺侧端雕铸的龙头似乎都有了生机。显得狰狞而蛮横。 老人站在门口。却沒走进大厅。只是向苏作了个请进的手势。说:“这里就是梅迪尔丽小姐的居所。在前赴审判镇之前。小姐一直在这里起居和修炼。现在小姐就在里面。您可以去见她一面。时间是三分钟。我就在这里等您。” 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苏不再和老人客套。大步走进穹厅。向摆放在穹厅尽头的龙棺走去。他有种直觉。梅迪尔丽就在那座钢棺中。 虽然心中已有预感。也从佩佩罗斯的口中证实了梅迪尔丽已经长眠的消息。可是当真的看到摆在面前钢棺时。苏的心脏仍然在剧烈地收缩着。几乎抽去了他全部的力量。 只有三分钟。 苏仍然走到了钢棺前。这时钢棺旁的地面上射出数道光芒。构成了一面虚拟的屏幕。中央是一个手掌的印记。想起了老人在大门前的身份验证模式。苏尝试着伸出了手。按在了屏幕上。 暗红色的屏幕在一秒钟后转成绿色。钢棺的棺盖在磁力场的托扶下缓缓浮起。上升到三米空度停下。就此悬停在那里。 苏强行抑制着心情。走到钢棺旁边。向里面望去。 钢棺里盛满了鲜血。 这些血液有些屏蔽感知的功能。不论是透测还是超距触感都无法延伸到血液内。甚至精神感应也是一片空白。 鲜血血面上起了一个个细小旋涡。血液正在从暗藏的孔洞流泄。血面在快速地下降。但是只有三分钟的苏。还是觉得鲜血流泄太慢太慢。 一分钟后。钢棺中的鲜血已经流去近半。一具雪白的胴体逐渐从血中浮出。 虽然时光过去了七年。她的容貌已经改变许多。然而苏仍然一眼就认出來躺在半棺血水中宛如沉睡的少女。就是曾经相伴了整整八年的小女孩。梅迪尔丽。 鲜血仍在下降着。梅迪尔丽的身体渐渐显露全貌。和帕瑟芬妮一样的肌肤若雪。但与帕瑟芬妮似乎不小心就会弄破的柔嫩不同。梅迪尔丽的身体隐隐流动着一种柔和光泽。那是无尽力量的标志。这具极具美感的胴体。实际上完全可以称之为人型兵器。 原來。当年的小小女孩。已经长大。 苏怔怔地看着棺中的梅迪尔丽。实在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滋味。 梅迪尔丽似乎睡着了。柔软的苍灰色发丝铺洒在浅浅的血液上。散发出凄楚的艳丽。就和小时候一样。所有的鲜血都不会在她身体或者是头发上留下哪怕是一点点的痕迹。 苏宁可她是在睡着的。 可是。任凭他怎样努力。也无法从梅迪尔丽的身上探查到哪怕是最微弱的生命迹象。的确。她的身体看起來完好无损。然而即使是最深沉的长眠。也不会全无生命的痕迹。现在的梅迪尔丽。更象是一尊精致完美的雕像。 从看到梅迪尔丽的第一眼起。其实苏就已明白。躺在血棺中的她。早已是一具尸体。 尸体…… 苏的脸色迅速灰白。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他调用了全部的探测力量。疯狂扫描着梅迪尔丽的身体。过度使用的能力。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就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苏的眼前忽然一暗。不可抵抗的眩晕感觉源源袭來。所有的能力都因力竭而消退。无论苏如何努力。都只是更加证实了她已经长眠的事实。 丁当。 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铃音中潜藏着某种振波。轻而易举的将苏已经有些狂乱的思绪拉回。开始缓缓下落的棺盖让苏知道。三分钟已经到了。 苏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于知道了老人口中所说的见她一面是什么意思。他最后看了一眼梅迪尔丽。忽然看到她交叉放置在胸前的手中握着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苏将她握着的东西轻轻取了出來。 那是一张折起來的纸。边缘已有些残破。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了。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纸。不象梅迪尔丽的身体那样强悍坚韧。因为在鲜血中浸泡过久。纸张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暗红色。根本看不出上面原本写画着什么。 棺盖重新合拢。苏又站了几分钟。这才向外面走去。 大门徐徐打开。又缓缓在苏身后合拢。苏一脸平静。除了有些倦容之外。再也看不出一点异样。苏看着老人。忽然说:“可不可以请您帮一个忙。” 老人微微一笑。带着了然于胸的神情说:“是想要米修司的行踪吗。现在办这件事好象还早了些。而且您的能力似乎还不足。” 虽然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老人深不可测的实力。但苏幽深的左眼仍分毫不让地和老人对视着:“我不会现在去找米修司的麻烦。或许几年后我的能力也不及米修司。不过。胜利的未必总是能力强的人。” 有一个问題苏沒有问。那就是为何以蜘蛛女皇强大势力。找回了梅迪尔丽的尸体后。竟然不去向米修司问罪。 老人完全洞悉了苏的想法。他又笑了笑。说:“您误会了。女皇陛下是可以唤醒梅迪尔丽小姐的……” “什么。。”一向沉静的苏全身震动。一把抓住了老人的手臂。 老人轻松挣开了苏的手。微笑着重复了一次刚刚的话:“陛下可以唤醒小姐。但是。仅限一次。并且代价巨大。陛下的意思是。如果确实需要这样做。那么她需要看到诚意、补偿和力量。” 苏强行从巨大的喜悦中冷静。沉声说:“陛下需要什么样的补偿。还请您解释一下。我尽力而为。” 老人说:“诚意我已经看到了。至于补偿和力量。其实可以合并成一件事。小姐的复甦需要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你再來深红城堡的时候。女皇希望得到一百万元。作为象征性的补偿。” “一百万……好的。两个月后。我会带來一百万。”苏深深地吸了口气。变得更加的平静。 “至于力量……”老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女皇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个惊喜。但是你现在的力量连面见女皇的资格都沒有。三个月后。当你再次进入深红城堡时。希望你的力量可以给女皇陛下一个真正的惊喜。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失去选择的机会。” 至于什么样的选择。老人沒有说。苏也沒有问。他知道。即使是问了。现在老人也不会给他答案。苏很聪明。所以他知道只能按照老人说的话去做。根本就沒有选择的余地。 章十二 罪恶之源 上 老人亲自将苏送出了深红城堡,无论是通过长而幽深的走廊,还是穿越空旷得让人害怕的大厅,凡是老人走过的地方,灯火都逐一熄灭,甚至原本墙壁地板上散发出的幽淡红光也完全消失,以老人为界,他的前方辉煌灿烂,他的后面是黑暗死寂,而且前方的光线根本无法穿透那条无形的界线,照亮老人身后的世界。 苏立刻注意到了异象,但是搜遍记忆,却找不到任何能力有可能造成这种景象,两个人一路走來,而黑暗就在后面相随,当他走出深红城堡的大门时,整个城堡都陷入黑暗之中。 在大门外,佩佩罗斯一直等在那里,城堡外正下着大雨,她早就淋得湿透,虽然有着强悍的身体,但是长时间暴露在冰冷且充满辐射的雨水里,仍然让她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淡绿,高耸的外墙本身就可遮挡部分风雨,但佩佩罗斯却沒有站在城堡大门前那数米无雨地带,而是坚持着站在雨中,哪怕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苏一走出去,两扇无法称度重量的大门就在身后徐徐关上,将老人和所有的黑暗都关在了城堡里。 “走吧,我们回去,”佩佩罗斯甩了甩满头的水珠,转身当前向码头走去。 雨很大,仅仅在雨中站了一小会,苏的全身就已经湿透,但是寒冷和辐射对他都构不成威胁,他身体内部结构稍有变动,就在体表形成一层高效的绝热层,可以有效保持体温,这种在零度附近的冰水绝对不是威胁,而辐射,哪怕是再强的辐射,似乎对苏都沒什么效果,除了核原料不能触摸之外,野外的辐射苏全无感觉,佩佩罗斯也不怕冷,但是她必须将绝大多数体力用來对付辐射,对付这该死的辐射雨。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淋着雨,一路走向码头,沒有伞,也沒有风雨衣,沒有任何可以避雨的东西,才走了一半的路,佩佩罗斯就已经有些摇晃,她忽然回头,看着默默跟在身后的苏,说:“你可以不用淋雨的,” 苏只是嗯了一声,沒有说话。 “我犯了错,淋雨是惩罚的方式,相当宽厚的惩罚,”佩佩罗斯面无表情地说,虽然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但既然她沒有说的意思,苏也就沒问,说了几句话后,佩佩罗斯的精神好了一些,大步走向码头。 苏跟在她身后,忽然问了句:“那个老人是谁,我还一直沒有问过他的名字,” 佩佩罗斯回头有些奇怪地看了苏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戴克.阿维达,十年前退隐,从此居住在深红城堡,” 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在退隐之前,他还有曾经有过一个称号,叫作黑暗散播者,” 苏简单的嗯了一声,就沉默着,跟随佩佩罗斯上了快艇,驶向无边无尽的黑暗。 在苏离开之后,老人独自向城堡深处走去,两扇大门一关,深红城堡内立刻变成了一个绝对黑暗的世界,沒有一丝的光亮,但在这种黑暗中,老人却似乎可以看得到一切,穿廊过室,再连续通过几道机关重重的重门,终于來到一个充斥黑暗、无法形容感觉的深广空间中。 空间中响起了一个飘渺不定、柔和但却有着力量感的声音:“对小家伙的感觉如何,” “很不错,陛下,而且非常有潜力,他的潜力……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完美,”老人的口气,就象是在 与老朋友聊天。 隐沒在黑暗中的蜘蛛女皇沉吟片刻,说:“如果是这样,一百万也许不够……” “一百万是不多,不过已经足够逼出他的潜力,哪怕只是一部分,想必也能够突破临界点了,”老人显得从容自若。 “希望他能够通过第一道的考验,” 老人微笑着说:“以他对小姐的态度來看,我想,我们无须担心这一点,倒是我们,也需要为三个月后的选择做些准备了,有些材料并不好找,” “也好,” 蜘蛛女皇的声音虽然淡去,老人却站在原地未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空间中忽然有了光,在淡淡的光芒中,浮现出一个充满了古典美感的面容,正是拉娜克希丝,然而,她的面容论高度就已经超过了三十米,就这样虚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而老人,就站在她鼻尖位置的虚空中,渺小得象一只蚂蚁。 蜘蛛女皇双唇微开,吐出一个微微发亮的水泡,然后空中如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它飘到了老人的手上。 老人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伸出双手,并在手上凝聚出一片轻柔得无法想象的黑暗,柔和托住了水泡,若仔细看,拉娜克希丝吐出的水泡有层薄得几乎透明的膜,里面盘旋着淡黄柔白的色彩,分不清楚究竟是水雾还是某种液体。 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水泡,蜘蛛女皇脸色立刻苍白了几分,几乎沒了一点血色,甚至声音中也有了疲惫:“这是给梅迪尔丽的,这三个月中,就只有多烦劳你了,” 老人微微躬身,说:“陛下请放心,”说完,他就全神贯注地托着那随时都有可能破裂的膜泡,向來处走去。 走出几步后,老人略停了停脚步,说:“其实陛下不必过度担心,即使那小家伙这次沒有突破临界点,在三个月后知道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选择后,也必然会选择突破,只要突破了临界点,进化就不可避免,” 拉娜克希丝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戴克,还记得十年前我们看到的那本书吗,” 老人笑了笑,说:“当然记得,”只是在他的笑容中,似乎有些沉重。 随着老人的远去,这片无边无际的空间又陷入了黑暗,而拉娜克希丝的面容也逐渐下沉,沉入到如海一般的绝对黑暗之中。 这个时候,老人的心情并不象他的脚步那样轻松,他当然记得那本书,什么都可以忘记,但不会忘记那本让他隐居的书,在书的扉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一切罪恶的根源,就是能力和进化,” 见鬼的是,这是一本旧时代的书。 这个时候,站在剧烈颠簸的快艇里的苏,心情不算轻松,也不沉重,在亲眼看过梅迪尔丽的身体后,此刻浸满他心底的全是冰寒,冷得如同这海、这雨。 在苏心底,几乎全部心智都在计算着一百万的含义,一百万并不算多,它只是帕瑟芬妮过去身家的几分之一,也仅仅是她如今负债的十分之一,认真计算起來,甚至在加入龙骑快一年的时间中,苏自己就已经快赚到了一百万。 然而一百万绝对不少,这笔钱,不光让苏武装起了自己的三个扈从,还建立起了一只近百人的军队,并且拼光,然后再重建,再拼光,然后现在又变成了拥有近三十人的,训练有余、装备略显不足的队伍,一百万,如果再加点,就可以换一枝苏用來救命的基因修补药剂,一百万,相当于几千支新时代武器,相当十几门高精度火炮,相当于八门重炮,六辆主战战车,五架动力装甲,或者等同于五百个进化点的初阶药剂,暗黑龙骑的一百万,币值当然和荒野上流行的千百种稀奇古怪的货币完全不同,至少在保值这一点上,就无以伦比。 不过,苏也很清楚,在暗黑龙骑中,钱是和权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以他目前的身份权限可以兑换出七阶的普通能力药剂,价格从十五万至五十万不等,八阶以上的配方能力虽然有的价格还不到五十万,但是沒有上校的权限,休想兑换,重炮、主战战车甚至是区域火力压制系统这些重装备,必须在拥有五阶以上重装武器操控能力的人手中才会拥有真正威力,而动力装甲这种东西,沒有一定的格斗域基础再加上复杂武器系统操控的能力,根本就别想开得起來,至于可以产生进化点的初阶药剂,大部分人打上十支就会产生耐药性,需要药力更强的进阶药剂,但在达到身体承受的极限后,再多打几针的后果就是基因崩溃。 所以说钱这东西,有了不一定行,沒有却一定不行,这一点从旧时代到如今的动荡年代,从未变过。 但要在三个月内赚到一百万,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即使是帕瑟芬妮也未必能够办到,苏此前之所以赚到那么多,最主要的进项其实來自于马利姆的身体,以及灾祸之蝎的情报和装备,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 苏很聪明,虽然关于经济方面的知识少得可怜,但凭藉强劲的计算能力已经算出,想要在规定时间内赚出这笔钱,要么是靠装备制造,要么就是战争和劫掠,别无他途,苏沒有自己的工厂,连一个手工作坊都沒有,n958倒是很好的基地,只是里面都是上个时代的设备,用來生活是很舒服,用來生产则只能生产些以火药为基础的弹药和机械式的枪械,最多凭藉奎因的个人能力小批量的制作些精密零件,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所以,苏的面前,就只剩下了战争。 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在毁灭一切的同时,聚敛起大量的财富, 章十二 罪恶之源 中 至于向帕瑟芬妮借钱,或许可以立刻解决这一百万的‘小小’问題,但是这个想法根本就沒在苏脑海中出现过,曾经倾力搏斗的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苏不愿意伤害其中的任何一个,如今为梅迪尔丽做的一切,苏是对帕瑟芬妮深有愧疚的,特别是刚刚与她形成了亲密关系,就去审判镇和米修司的部下拼命,如果不是戴克阿维达的出现,苏自然知道自己毁灭的命运。 在两名壮汉惊人的船技操控下,快艇象飞了一样,既惊且险地波浪中穿行,一会功夫就停靠在码头边,三辆越野车已经停在码头上,佩佩罗斯指定了一辆送苏回龙城,然后就登上越野车扬长而去。 回到龙城时已经接近清晨,苏无心睡眠,而是坐在客厅中,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龙城并不是完全黑暗的,除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外,在远方地天相接处,还有隐隐的绿色光芒。 那是辐射光,龙城虽然部分区域已经改造得比旧时代相去无几,一些建筑的先进程度甚至还远远超过了旧时代,但从辐射來说,龙城并不比荒野好上多少 。 苏端正坐着,象一尊全无生命的雕塑,光洁细腻得可以让绝大多数女人嫉妒的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光辉,这是辐射光的反光,却在苏的肌肤上散射成梦幻般的光晕,窗外的辐射光并不是惟一的光源,房间中还有暗淡的深蓝色光芒。 光源來自于苏身旁桌子上的一块十厘米长短棱型的蓝黑色晶体,正是苏从萨顿胸口挖出來的那块晶体。 以苏目前的权限,已经知道在暗黑龙骑中早已经发展中突破天赋能力极限的技术,并且接近于成熟,可以存贮能量、或对能量转变属性及增幅减幅等功能的能量晶体应用得最为广泛,与飞速发展的生物技术相结合,已经可以将能量晶体嵌入身体内部,当成一种器官來发挥作用,另有极少数天资横溢的人,会在生成能力的同时自行在身体内部产生特殊的能量晶体,这些晶体的威力要大于人工嵌入的晶体,就象自生能力和配方能力的区别一样。 另一种途径,则是进化,通过身体内部原有组织的进化,甚至是直接生成全新的器官,來突破天赋的限制,这比运用能量晶体要困难得多,在整个龙骑历史上能够成功的人也是寥寥可数,绝大多数是为了实现从八阶到九阶的突破,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十之**的结局都会是基因崩解。 两种提升力量的途径,都只能为天赋限制在六阶能力附近或者是以上的人使用,天资六阶以下的人根本沒有提升的资格。 如雕像一样的苏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地抬起了手,轻轻地放在身边的深蓝色晶体上,晶体并不冷,反而有一丝淡淡的暖意,里面缓缓流动的能量不住刺激着苏手心的肌肤,带给他非同一般的愉悦,并且在身体的细胞层面引发出难以遏制的饥饿感觉。 从格斗域和感知域能力都达到七阶的萨顿身上取出的深蓝晶体,里面蕴含的能量自然非同一般的丰沛,随着能力的迅速提升,苏对能量和力量的渴求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项本能,而且越來越难以抑止,但是与几乎无法忍受的饥渴感觉共存的,还有一丝微弱到难以察觉的危机感。 其实从有清晰和连续记忆的时候起,苏就始终生活在恐惧和阴影之中,莫明其妙的对危险的直觉时时刻刻地伴随着他,从來不曾消去,苏不明白自己在恐惧着什么,更不知道恐惧的來源,但是对未知的恐惧却促使他不断地提升自己的感知能力,偶尔也会根据直觉提高一些神秘学的能力,但是苏始终有一个非常清晰的直觉,那就是随着整体能力的提升,未知的巨大危机正在逐渐接近。 而且,危险并不仅仅來自于未知。 苏将左手伸到了面前,即使在暗淡的光芒下,这也是一只完全找不出缺点的手,纤细、修长、完美,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苏泛起了略带苦涩的笑容,左手轻轻握拳,他自然知道,在这个堪与帕瑟芬妮媲美的左手皮肤下面,已经和普通人类的组织构造相去甚远。 在表皮下的组织中,隐含着无数极为细小的骨质颗粒,这些坚硬度堪比牙齿的小颗粒可以短短时间内被拼接在一起,大幅提升手臂的防护力和攻击力,而前臂的臂骨上则布满了裂纹,但是初步进化已经完成,这些裂纹其实只是一片片骨片间的间隙而已,在需要的时候,这些骨片可以全部张开,将肌肉分隔成数以百计的单独组织,就象是在手臂中装上了无数微型马达,不光可以在瞬间产生巨大的力量,还可以使手臂向任何方向攻击。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手臂了。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会不会再也找不到归途。 此前为了偿还帕瑟芬妮的债务,苏终于开始大幅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但也限于通过正常战斗积累进化点,并且在特定能力域形成自发能力,就在这个过程中,苏有些意外地发现,尽管一再的提升能力,但自己的潜力似乎根本沒有瓶颈,至少在感知域完全能够形成一个新的八阶能力,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苏已经摸到了少将的门槛。 而另一点则不那么让苏愉快,那就是苏已经出现了身体组织大面积异化的迹象,按照这个年代的说法,这叫做进化,但不知为什么,苏对这种进化一点也高兴不起來。 但是现在,苏已经别无选择。 卡嚓一声轻响,苏右手下的深蓝晶体忽然四分五裂,从断裂面中渗出一缕缕墨蓝色的雾气,苏的手心肌肤蠕动起來,现出无数极细微的孔洞,将这些墨蓝雾气通通吸入,冰寒的能量不断从掌心吸入,并且被流动的血液带往身体各处,它们和苏的身体并不相和,流转的途中带來针刺般的感觉,这些能量不断渗入苏的细胞,又会流出,一进一出后会流下部分能量,同时属性也有小幅改变。 很快墨蓝色雾气全部被吸入,剩下的晶体残片颜色浅淡了不少,已有些泛白,但是苏不想浪费至少残留了一半能量的晶体残片,他拿起残片,一片片放进嘴里,然后吞了下去,从他的喉咙、胸口乃至腹部,不断传出喀喀嚓嚓的声音,晶体残片都被苏强而有力的消化器官粉碎,最终化成了养分。 然后,苏安静地坐着,整整一个小时,等到了黎明的來临。 借着窗外的晨光,苏将右手放在面前,他看到的还是一只白晰无瑕的手,然而下一刻,这只手的皮肤开始蠕动,显露出一块块或大或小的白色斑痕,这些斑痕都是露出來的骨质护甲,虽然淡白色意味着它还不够坚韧,但论强度也不弱于普通的钢铁了,从前臂外侧,更是缓缓伸出一根近半米长的月牙型弯刃,锋利的锯齿前缘呈现出浅浅的黑色。 苏站了起來,将右手平放在墙壁上,手臂上的肌肉略微颤抖,他的手就已深深沒入坚固的混凝土中。 这次小小的试验会让苏收到一张一百元的帐单,不过他已经顾不上这个,而是迅速穿好制服,带齐装备,就离开了自己的公寓。 在踏出房门的时候,苏忽然觉得今天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让他眯起了左眼,在一瞬间苏就反应过來,这是视觉加强的标志,他的身体即刻作出了调节,适应了至少被强化了10%的视力,在身体调节的同时,苏心底忽然泛起阵阵奇异的感觉,他想杀戮、进食、休息和交配,这些想法非常非常的强烈。 上一次吞噬其它生命体的能力,还是从活尸女王那里得到红外视觉吧,苏一边回忆着,一边压抑着种种层出不穷的欲望。 这时马达的轰鸣声传來,一辆轻型越野车以狂猛的速度从街角冲出,然后漂移急转,拐上了苏面前的公路,它忽然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在地面上擦出浓浓的青烟,恶狠狠地停在苏的面前。 车窗降了下來,露出了年轻且艳丽的面容,浓密的金发就象是流淌的阳光。 “嗨,苏少校,想去哪里,”驾车的年轻女孩带着一脸兴奋地问。 苏强悍而精准的记忆力让他想起曾经在帕瑟芬妮的生日晚会上见过这个女孩,她是某个大家族族长的女儿,现在正给家族中某位龙骑中校担任着副官。 如果是以往,苏会礼貌而冷淡地谢绝她明显的好意,但是今天却回答:“去城外,” 女孩眼睛一亮,笑着说:“也许我可以载你一程,”她当然知道苏有跑步的习惯,这一点,龙城中几乎每个认识苏的人都知道。 苏犹豫了一下,竟然答应了,在女孩如同要喷出火來的目光中,他坐进了副驾驶位,越野车一声轰鸣,向龙城外飞驰而去。 “你要去的地方很荒凉,接下來要做些什么,”少女一边将油门踩到底,一边在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中问着,在换档的同时,她顺便握住了苏的手。 这不能算暗示,在那天的晚会上,她和她的伙伴们已经再明白不过地表示了对苏的欲望。 “去学些东西,然后出战,”苏微笑回答,他并沒有拒绝女孩的挑逗,这让他自己都产生了一丝警觉。 “立刻吗,”女孩的眼睛闪过一丝失望。 “是的,”苏回答,这一刻,他对女孩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肉体充满了渴望,但是这件事的重要性仍排在出战之后。 在发疯般的疾驰下,很快越野车就停在一座破烂但占地广大的仓库前,苏跳下了越野车,看着眼前堆满了损毁机器的仓库。 “等你回來,约我吧,”女孩从车里大喊,她清脆的声音甚至压倒了引擎的轰鸣。 “……好的,”苏居然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让女孩双眼发亮。 “那么活着回來,还有,祝你早点干掉米修司,”女孩子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发动越野车,扬长而去。 “这小丫头够野,有点味道,不过她的身份有点麻烦,你要当心她现在那个上司吃醋,他可是个中校呢,”不知何时,科提斯上尉出现在苏的身边,看着女孩留下的滚滚烟尘,饶有兴味地说。 “不过是个中校,而且已经四十了,他不敢來找我的,”苏平淡回答。 科提斯眯起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慢慢地说:“小子,你好象有点变了,” “不是有点,是变了很多,而且……很彻底,”苏的微笑依旧是那么漂亮,但也有些不易察觉和苦涩。 “好吧,你跑过來是想干什么,不会想要我再给你做支枪吧,事先说好,这次可是要收钱的,一分都不能少,”如同黑钢般的上尉耸了耸肩,然后嘴里啧啧几声,说:“你成为龙骑的时间也不短了,还和荒野中出來的笨家伙们差不多,來了也不知道带两瓶好酒,” 苏沒有理会科提斯的嘲笑,而是斟酌着的字句,说:“我想学习战斗的艺术,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请你加入我的队伍,” 科提斯发出一阵铁块敲击般的大笑,洪亮的声音振得仓库外墙上的锈斑纷纷掉落,“想让我加入很容易,有钱就行,可是必须现款交易,不能赊帐,” 老辣的上尉一句话就堵得苏说不出话來,科提斯显然很清楚苏的财务状况,在经历过上尉的训练营后,苏当然知道这块黑钢上尉的大脑其实和肌肉一样发达。 “至于战斗的艺术,我想在训练营的时候已经教过你了,沒什么新鲜货色了……” 但是和苏对视了整整一分钟后,科提斯终于败下阵來,无奈地说:“好吧,小子,你等我一会,我们这就去训练场,该死的,路可不近,希望我那辆道奇还能发动得起來,” 十分钟后,一辆满是铁锈,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本漆色的老式皮卡轰鸣着驶出仓库大门,它那颤抖不已的车身让人禁不住怀疑哪怕只是压上了一块稍大点的石头,都会让这辆早该报废的古董散架。 本來有两排座位的驾驶室,后排座位早被拆了,驾驶位向后沿伸到了极致,即使这样,也只能让上尉勉强挤进來而已,上尉并不算太高,那些强化力量的家伙超过两米是常有的事,但是,上尉足够的宽,宽到让人心寒。 苏紧紧地靠在车门上,甚至有些象一张挂在车门上的画,这才避免了上尉换档时手肘的误伤。 “小子,我这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帕瑟芬妮,她现在的状况并不怎么好,”科提斯沉闷地说。 “我知道,”苏平静地说。 “米修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小丫头会说你要杀他,”上尉的脸色有些阴沉。 “这是我的事,你只要知道我一定会杀了米修司就够了,”苏的声音始终平静淡然,就象是在说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 科提斯重重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咆哮着:“可是那老家伙不好对付,而且这是件大事,为什么让一个根本闭不上嘴的小丫头知道,帕瑟芬妮需要的是活的男人,而不是一具沒有人形的尸体,” 看着咆哮的上尉,苏收起了淡漠的表情,认真地说:“我杀了萨顿,沒有可能和米修司和解的,至于和那个女人说了这件事,是让她把消息传出去,如果米修司想要杀我,那就到荒野來吧,” 上尉沉默了很久,才说:“你的能力虽然差劲,不过总算还懂得给自己选择主场,也不算死得很彻底,可是,米修司是头老狐狸,他是不会上你当的,” 苏笑了笑,说:“是吗,那他一定会后悔的,因为时间永远在我这一边,” 科提斯再次转过头,象是从不认识苏一样,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半天,才摇了摇头,说:“小子,你真的变了,” “是变了,而且,很彻底,”苏说。 一个小时后,喷吐出浓烟和噪音的道奇扎进了龙骑训练场的大门,这辆早该变成废铁的车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在周围充满了暗黑哥特风格的全新建筑面前,这种旧时代大工业时期的古董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和上车时一样,上尉艰难地从车里挤了出來,带着苏向四层高、占地近一平方公里的训练场内走去。 旁边一个干瘦得象猴子一样的男人跳了出來,大声叫着:“嗨,上尉,要给你的宝贝儿加满油吗,” 上尉将车钥匙扔了过去,一边吼着:“废话,不加油,难道还加燃料电池吗,” 干瘦男人一把接过了钥匙,大笑着跑开,不忘叫着:“老伙计,油可比燃料电池贵得多,” 科提斯的脸色本來就很黑,现在明显更加黑了些,他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然后望向苏,恶狠狠地说:“你付帐,” 在入门处,上尉向年轻美丽的登记员说:“地下三层,高阶格斗训练场a区,需要b级傀儡和三个a级傀儡,时间24小时,由这位苏少校付帐,” 章十二 罪恶之源 下 高阶格斗训练场a区是一片近千平方米的广阔区域,中央是各种可移动的建筑及障碍物,十几名工作人员正搬來一具具假人,摆放在指定的位置,这些假人傀儡自带简单的传感器,大多是复合材料制成,表面覆以高强度橡胶,和苏练习拳力的傀儡差不多,三具a级傀儡则是由高强度合金制成,身体表面的重要部位甚至还附着了陶瓷装甲片。 上尉脱去了外衣,只穿了一条军用的半短裤,踢掉军靴,赤着双脚站到了训练场中,说:“战斗的艺术,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用最简单、直接的动作轰击敌人的要害,速度、力量、角度、时间以及打中敌人,就是需要考虑的全部,别想那些沒用的花招,掌握了这些后,才需要考虑环境、地形、后援等等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这些应该难不住你们这些变态的脑袋,至于怎么打到敌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只有形成了你自己的风格,才算掌握了一点保命的本事,妈的,这个该死的世界,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想着应该怎么样把别人的脑袋轰开花,” 痛骂过之后,科提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肌肉一阵蠕动、绷紧,然后他那宽大厚实的身躯竟然变得小了一号,上尉迈开大步,略显笨拙地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假人,身形还在奔跑中,毫无凝滞转寰的动作,便忽然横肘挥击而出,一肘击在假人的咽喉处。 喀啦一声轻响,假人仍然笔直地站在原地,但是头已经歪歪地折向一边,如果这是个真人的话,颈椎早就断了。 上尉挥击的动作并不算很快,至少肉眼可以不用任何特别能力轻易看清,出手的力道和方位也看不出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然而苏的脸色却瞬间苍白。 b级傀儡通体是由复合材料制成,具有相当好的柔韧性,表面上覆盖的一层橡胶更增加了这个特性,想要将b级傀儡打歪打偏并不困难,之后它们就会弹回原样,可是要象上尉这样一肘下去,傀儡只有头部偏折,身体却只有轻微颤动,这该是何等狂猛的暴发力,。 科提斯顷刻间已经翻过六道障碍,经过十一具傀儡,拳打脚踢肘击膝撞,甚至还直接用头砸扁了一个傀儡的头,凡是被上尉攻击过的傀儡,都只有轻微的颤动,可是苏看到傀儡身上那些已完全损毁的部位,只觉得口中干涩无比。 转眼之间,一共二十一具b级傀儡已经全部毁在科提斯的手里,他黑亮的身躯上也覆盖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就象油色十足的防水布,下面还不时有小块的肌肉跃跃跳动着,这时在上尉面前,就只剩下三具a级的傀儡。 科提斯从旁边的枪架上提过一具六管加特林机关炮,取过早已准备好的穿甲弹链填入机炮,然后后退半步,猛然扣动板机。 嗵嗵嗵。 飞转的机炮炮口喷出长长的火舌,一枚枚穿甲弹头如急雨般泼泄在a级傀儡身上,随即又纷纷反弹向四面八方,有几枚弹头甚至弹跳到了上尉的身上,但却想掉落了几粒灰尘般,根本奈何不得那身闪耀着黑色油光的皮肉,一百发的弹链打完,承受了凶猛火力的a级傀儡仍然屹立不倒,除了表面上有点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外,再沒有什么大的损伤。 这个结果早已在苏的意料之中,a级傀儡的合金完全是用主战战车的装甲合金制成,虽然不可能有战车的厚度,但也不是普通机炮可以轻易打穿的。 上尉咧开嘴笑了笑,雪白的牙齿让苏觉得眼前一眩,他猛然跑了起來,冲向眼前的a级傀儡,然后一跃而起,庞大的身躯带着一道恶风,狠狠砸在傀儡的胸口。 卡啦一声脆响,被十六枝粗大合金螺栓固定在地上的a级傀儡脚部动弹不得,上身却猛然向旁边歪倒,上尉借着反弹的冲力凌空变向,然后落地跨步,右拳直击,一拳竟将第二具傀儡的胸膛整个砸得陷了进去。 然后,科提斯甩开大步,与第三具傀儡擦身而过,他左臂一展,已经勾住了那傀儡的脖子,向前一带,嗡的一声颤音响彻整个训练a区,最后的a级傀儡竟然从腰部折弯,整个上身向后倒折了九十度。 苏的瞳孔立刻收缩,他当然看清楚了最后那架a级傀儡根本就沒有固定在地上。 第一个傀儡,上尉展示的是借助冲势将打击力度最大化,然后以绝对的力量击毁了第二具傀儡,然而第三具…… 苏根本就沒看明白,科提斯是如何击毁第三具傀儡的,那看似简单的一带一勾,其实蕴含着无以伦比的威力,这样狂暴的力量和精妙的控制,哪怕是一辆新时代的主战战车,在科提斯的双臂下也会被生生挤扁。 “看明白了吗,小子,”上尉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一个毛巾,开始擦拭身上的汗水,他顺便按了下呼唤铃,叫來了训练场的服务员,只扫了一眼服务员递上的帐单,科提斯就向苏一指,说:“看到了吗,那边的那个家伙付帐,” 苏安静地站着,似乎什么都沒有听见,到后來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他已经将科提斯的一切动作都记了下來,此刻正反复在心中回放,每一次回放,所产生的震撼都是一样的强烈。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的轰击下,马利姆、萨顿、甚至是玛瑟姆都显得如此脆弱,脆弱得就象一碰就碎的花瓶,不论他们用什么方式來格挡,上尉都可以将面前的一切轰碎,然后连同渣滓一同砸进他们的身体里。 苏这时才想起在训练营时上尉似乎是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枪只能用來对付那些数量多但却沒什么样用的家伙,真正的战斗依靠的还是个人的力量,当然,有些特别订制的枪除外,可是,那些枪可不是你们这些废物能够买得起的,” 不知为什么,苏忽然联想起了海伦特制的生物和机械专用弹,虽然上面标明的只是试用型,但是无论威力还是在战斗中起到的关键作用,都绝对当得起上尉嘴里的特别订制这个词,而且海伦送來弹药的时机还是那么的关键。 苏皱紧了眉,思绪已从记忆和分析上尉的发力方式、运动轨迹等方面飘移开來,力量并不是一切,无论是帕瑟芬妮的灵动变幻,梅迪尔丽的简单粗暴,甚至完全不知道技能的黑暗散播者戴克阿维达也应该不弱于科提斯,更不必说始终不曾露面的蜘蛛女皇拉娜克希丝了,这些强者中的每一个战斗方式都不一样,但是同样强大。 想到这里,苏终于明白了科提斯的真正意思,力量是绝对的,但是形成力量的途径却并不是单一的,在任何一个能力领域发展到了极端,都会形成恐怖的力量,甚至于,如果能力合理搭配,凭藉众多六阶能力综合而成的战力,也往往会有超越九阶能力的威力。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苏不觉对科提斯浮起一线无言的感激,黑色锻钢一样的上尉将自己的实力毫无隐瞒地展示在苏面前,这才让苏明白了在能力域体系下提升力量的规则,虽然苏和帕瑟芬妮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而那个时候,苏自身的能力还沒到可以向帕瑟芬妮学习的地步。 不夸张的说,所拥有的能力是龙骑最大的秘密之一,上尉做到了这一步,仅仅是为了苏几乎沒有付出什么的请求,这样的展示,无疑可以让苏在今后少走许多的弯路,或许这并不是苏惟一的路径,他隐约感觉,通过向海伦征询能力发展的道路也同样有效,甚至更加有效,但不知为什么,苏对海伦总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本能地不想接近这个女人。 “苏少校,请您看看这张帐单,如果沒有问題的话,请点击这里,”训练场的服务生送上一面薄薄的触摸式光屏。 “嗯,好……嗯,,”苏本來漫不经心,看到光屏上的数据后登时大吃一惊,别的不说,单是a级傀儡10000元的补偿单价就让他彻底无言,苦笑了一下后,苏仍在光屏上点击了同意,这次总价值5万的训练仍是物有所值的。 签好帐单,苏忽然看到了服务生扶住光屏的手,洁白、柔腻,让他忽然翻涌起浓烈的欲望,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服务生的面容,这是个还算漂亮的女孩,重要的是年轻且充满了活力,或许是修习过一点格斗域能力的缘故,她的身体略显丰满并且柔韧有力。 “嗯,可以承受很大的力量,不容易弄坏……”苏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立刻悚然一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而且,还有这样突如其來的强烈欲望,这一刻,他极想直接把这个女孩按在这里,然后发泄,虽然科提斯仍站在边上。 “哦……再要两个b级傀儡,需要可以全方位测试的类型,”苏终于按下了身体的本能,平静地说。 “是,这就给您准备好,”服务生小跑着去准备了,她的心跳得还是很快,刚才那一刻,女人的直觉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苏炽热的目光。 也许,晚上可以有些什么,她一边跑,一边这样想着,苏漂亮的外表倒在其次,甚至少校的身份也不是决定因素,但他是帕瑟芬妮选中的男人,能够和将军的男人发生些什么,光用想的就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 苏根本不会关心服务生正在想些什么,二十分钟后,他需要的傀儡已安放好,苏又开始以恒定频率无休止地轰击。 高精度的传感器不断将苏的攻击力传输到屏幕上,2500公斤,2500公斤,2500公斤……每一下挥拳、膝撞或者是侧踢,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力量,出力的控制已经精确到了克,这点误差超出了传感器的监测范围。 随着体力一点点的流失,身体中的欲望也在渐渐平复,尽管始终在以最大的力量轰击傀儡,苏的心情却象沉浸在冰水里,沒有一丝的波动,他所有的意识,都在协调和调动着身体各个肌体组织,并且熟悉着吞噬能量水晶后新生成的肌体作用。 第二天上午九时,苏准时推开了胡里奥中校办公室的大门,此时苏已换上了一套全新的制服,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目光清亮,精神奕奕,一点也看不出经夜苦训后的疲累,办公桌后的胡里奥中校双眼中遍布血丝,头发乱成一团,看上去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胡里奥揉了揉酸痛的双眼,说:“亲爱的苏少校,如果我沒记错的话,你好象还有些任务沒有完成,” “是的,不过很快就会完成,这次來,是希望得到中校的军衔,以及相应的权限,” 胡里奥揉搓着疼痛不堪的头,一边翻阅着光屏,一边说:“你好象已经有了中校的大部分权限……嗯,你的贡献度已经可以升为中校了,不过你确定要现在晋升军阶吗,好吧,我知道了,拿着这个,去另一边的办公室就可以办理了,祝贺你,幸运的小子,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升得可真够快的,” 苏接过晋升的文件,不去理会胡里奥兼有羡慕和嫉妒的语气,而是微微一笑,问:“灾祸之蝎那边的战况如何,” 胡里奥哼了一声,恨恨地说:“还能怎么样,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该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一团糟,就在昨天,钟摆城以西的区域突然完全失去了联系,我们在那一带的战场监视飞行仪全部被毁,只能靠无人机发回一些情报,最新传回的情报显示那一带足有四名龙骑被包围了,他们应该还能坚持几天,但是绝对沒有突围的希望,该死的是,那片战场外围还有十几名龙骑,可是沒有一个愿意配合起來,去突破敌人包围和封锁,把困在里面的家伙救出來,妈的,这帮蠢材,可惜,我沒有指挥他们的权限,能做到的只能是这么多了,” 苏很清楚中校的困境,作为发布任务的中校,实际上相当于暗黑龙骑的半个指挥官,如果四名龙骑被包围歼灭,必然会引來将军们的关注,并且组织一只相应的军队去挽救战场的颓势,每一名龙骑将军都拥有改变战局的能力,只是这样一來,就意味着胡里奥中校的彻底失败,提前退役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对于久坐办公室,已经失去大半战斗力的中校來说,这意味着与地位、权势以及富足的生活绝缘。 “我去,”苏淡淡地说。 胡里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并不算是如何高兴,他知道苏的能力强悍,但更知道在那边战场上一个中校级别的龙骑能够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何况…..等等,胡里奥想起了什么,迅速在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文件中翻找了起來,几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需要的东西,于是脸上的喜色全部消失,并且变得铁青。 “苏少校,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两名扈在几天前跟随里卡多少校进入了钟摆城战区,而现在,里卡多少校正是被灾祸之蝎包围的四名龙骑之一,” “那我就更应该去了,”苏依旧平静的回答,胡里奥中校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了点什么,可是却沒办法弄清楚在那淡淡的微笑后面,隐藏的是些什么。 胡里奥虽然有着堪称卓越的战争意识和杰出的指挥艺术,并且多年的经验也让他可以自诩能够洞悉人心,但是仍不足以让他猜出,这一刻在苏心里徘徊不去的,竟然是一个十岁左右甜美小女孩。 这个夜晚,就在已经两天一夜未曾入眠的中校借着烟和咖啡的刺激,在灯光下为钟摆城战区的局势殚精竭虑时,龙城地下的密室中,海伦睁着同样通红的眼睛,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高倍显微镜中显示的世界。 在她的视野里,一个宛如蝌蚪般的细胞正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巡游着,并且迅速接近一个比自己大上数十倍的人类卵细胞,接下來,就象所有的精子一样,它撞上了卵细胞,并且将自己的头部融入到卵细胞内,这个过程看起來非常顺利,用不了多久,就会完成受精的过程,并且生成生命最原始的形态。 然而变化由此开始。 精子头部裂开,吐出的不是一个,而是数十条如同细蛇般的物质,这些由蛋白质构成的小蛇危险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那些属于冷血动物的同类,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在卵细胞内四处冲撞,不断撕下那些富有营养的物质,并且转换成自己的基因,转眼之间,数十粒精子就在卵细胞内形成,当中强壮些的甚至已经开始了第二次分裂,吐出了更多包含遗传物质的细蛇。 转眼之间,卵细胞就被无数精子撑破,数百个精子拼命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來,想要找寻新的猎物,然而培养皿中极为干净,除了那个卵细胞外,并沒有更多可供它们进食的猎物,短暂而徒劳的巡游后,一个个精子速度开始减慢,并且变得混浊,显微境视野中变幻的数据显示,这些精子中的基因正在快速崩解,变成一块块毫无意义的蛋白质。 海伦终于吐出了憋了很久的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她看了看时间,从释放出这个精子到所有分裂的精子死亡,一共是一分十七秒。 让她完全呼吸的一分十七秒, 章十三 苏醒 上 以往时刻都是灯火通明的实验室,现在却是幽暗昏沉,只有一束灯光照在海伦面前的实验台上,其余的光源则來自于大大小小的试管和培养器皿,这些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液体中,大多飘浮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组织。 海伦静静坐着,轻轻揉搓额头,以缓解一波波袭來的疼痛,休息了几分钟后,海伦从智脑中调出几份文件,仔细地分析比对着,这几份都是非常另类的精子分析报告,各类指标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足有上千之多,普通人要看上一整天的报告,在海伦变态的大脑中只花了几秒钟就过了一遍,然后又用了不超过十秒做完了全部的分析比对。 这些报告的检测目标当然都是苏,现在他几乎已经成了海伦生活的全部中心,有些时候,海伦也在奇怪,究竟她和帕瑟芬妮谁更对苏用心一些,当然,在她们两个的词典中,用心绝不是同样的含义,至少在苏身上不是。 取得苏的精子并不困难,不要说刚刚对苏做过一个堪称脱胎换骨的系列大手术,就是在平时的身体检查中,海伦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苏身体上任何部分的样本,和她的老对手康纳博士相比,海伦绝对不缺材料,但在苏的研究上进展同样缓慢,这让她感觉到一丝沮丧。 在各类测试中,不论取自哪一个部位的细胞,都同样具有攻击性,或者会迅速死去,表现得和入侵者细胞几乎沒有什么区别,在帕瑟芬妮怀孕之前,海伦甚至一直认为苏根本不可能让女人受孕,他所谓的精子,仅仅是从生理结构和物质构成上算是精子,但行为模式绝对和繁衍后代沾不上一点关系。 帕瑟芬妮腹中的那颗受精卵恰如一道狂雷,将海伦辛苦构建的模型体系轰得支离破碎。 生命是奇妙的,单一的细胞往往只会对外界的一种或几种刺激有反应,并且反应模式相对固定,就象一个六进制或者是八进制的开关,简单而机械,然而当千万个个体细胞整合在一起,就有可能表现出截然不同的行为特征,而当亿万细胞汇聚时,作为整体,它们甚至会产生智慧。 思索了片刻,海伦开始在刚刚生成的报告上写着:“本期样本活性增强175%,攻击性极强,存续期间一分十七秒,分裂66次……” 又停顿了一会,她才在备注一栏中写道:“生物行为模式异常,但进入进化第二特征迹象明显,怀疑,细胞单体的异常行为仍受本体控制,” 海伦点击了关闭文档,然后就是长长的加密进度条,所有和苏有关的文档,都是用最复杂的算法进行加密,即使是调集血腥议会下的全部计算中枢,沒有一两年也休想破解海伦设下算法。 她站了起來,走到实验室一角,轻轻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露出了后面数十个培养器,用不着数,海伦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些培养器的数目以及一切数据,在合计60个培养器中,每一个的内部环境均有所不同,有几只培养器中可以看到飘浮着大小不一的异形生物,它们更多是象一些奇怪的肉块,大多数培养器看上去空无一物,但是,从旁边光屏上一片绿色的图标让海伦非常满意,这表示所有培养器都处在正常生长的状态。 在培养液散发出的淡淡莹光映照下,海伦那素來毫无表情的脸上竟似有了一些温柔。 和往常一样,这是个深沉而宁静的夜晚,但是康纳博士还沒有享受难得的睡眠多久,就被刺耳的门铃声惊醒,其实门铃声是一曲舒缓的小提琴曲,可是在刚睡下不到一个小时的博士耳中,就和子夜狂雷相去无几。 博士一声呻吟,捧着似乎涨大了一倍脑袋,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他非常希望门外的人按错了门铃,或者仅仅是个恶作剧,但是恢复了一些的清醒和理智告诉他这绝不可能,博士是睡在实验所的寓所里,而不是他在城里那宽广而奢华的别墅,整个生物实验所中有权限站在他门前的还不超过十个人,而其中仅有一半的家伙可以按响他的门铃。 门铃依旧响着,坚持不懈,沒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康纳博士喃喃地咒骂了一句什么,紧了紧睡衣,拖动着已经六十岁的身躯,穿过宽大且奢侈的起居室,向门口走去,门边的识别器射出暗淡的红光,笼罩了博士全身,两秒钟后身份比对成功,房门瞬间分成四块,缩进了墙壁。 门外站着的是博士的中年助手,他身上雪白的实验服到处都是皱褶,还有几个破洞,头发乱成一团,满脸汗水,脸颊上甚至有一块不起眼的青肿,看起來是在飞奔而來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而且摔得很重。 康纳皱紧了眉头,冷眼看着自己素來沉稳的助手,将斥责的话吞了回去,但是他脸上仍有非常明显的不悦,博士最不喜欢的就是手下人慌慌张张,不过看起來助手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博士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将自己从熟睡中唤醒。 已届中年的助手满脸通红,喘得就象鼓风机,看來一路跑來累得不轻,他根本不等气息稍为匀净,就急忙说:“博士,基因锁……基因锁正在解锁,” 康纳博士眼珠几乎都要凸了出來,猛然一把抓住助手的衣领,咆哮起來:“你说什么,,你个笨蛋,怎么不早告诉我,,” 博士干瘦老迈的躯体中猛然迸发出非人的力量,一把把助手甩在地上,向中央实验室飞奔而去,素來注重仪表的他全沒注意到自己此刻正穿着睡衣,而且还赤着脚。 助手瘫倒在地上,双手扶着喉咙,艰难地喘息着,刚才他差点被博士掐死,助手眼看着博士象风一样掠过十米走廊,然后在转角消失,可是他的喉咙仍在剧痛着,一声小心怎么也叫不出來,果然,博士刚刚冲过转角,就传來一系列咣咣当当的声音。 几分钟后,助手终于拖着蹒跚的脚步,赶到了康纳博士的办公室,博士站在办公室中央,出神地忘着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光屏,光屏上,可以看到由无数条基因带盘旋缠绕而成的基因锁正在缓缓旋动,释放出一个个基因片断,并且遵循着某种神秘的规律,组合成全新的基因。 博士出神地看着这神秘的图卷,喃喃地说:“马丁,你不觉得,这就是人类最美丽的画卷吗,” “不仅仅是人类,”助手强调着,脸上同样布满了迷醉。 然而,基因解锁的过程缓缓停止了,尽管生成了长长一段新的基因,但是绝大部分秘密仍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 解锁结束了,良久,博士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说:“真是想以想象,马丁,分析结果出來了沒有,” 马丁拿出光屏,接通了实验室中央智脑,屏幕上立刻刷出一屏屏的数据,还沒数据刷新完毕,早已失去耐心的博士一把抢过光屏,盯紧了屏幕,并且调快了数据更新的速度。 无数数据象雨一样落下,刷新速度几乎和海伦不相上下,随着数据刷新的进度,康纳博士紧锁的双眉逐渐舒展,当数据停止变幻时,博士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甚至闭上了眼睛。 助手知道这是康纳开始深度思考的标志,因此安静地站着,等待着结果,时间过得很慢,15分钟之后,博士才睁开了眼睛,带着一脸倦容,说:“基因锁解锁进度大约是1%,非常遗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基因锁的突然解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和我们解锁运算无关,不过解锁之后,我们还是得到了2个非常重要的参数,并且有可能验证另外的5个,而且,你还记得那条破损的公式吗,有了这些参数,我想公式的完整度会大大增加……马丁,” 博士突然的叫声吓了助手一跳,他连忙问有什么吩咐。 “我们最有效的基因修复药剂还有几支,” “库存还有5支,博士,”看着博士满脸的红光,助手暗中觉得有些不妙。 博士斩钉截铁地说:“去联系几个有钱的家族,比如说那个什么法布雷加斯,把这些药剂都卖给他们,要快,你现在就去联系他们,我需要1000万,马上就要,” 助手大吃一惊,立刻说:“博士,这几支药剂可是给议会里的大人物们专备的,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把它们给私卖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康纳博士霍地站了起來,用力挥舞着拳头,高亢的声音几乎刺穿了助手的耳膜:“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按我说的去办,只要有了一千万,我有把握在两个月时间内完成‘伊甸园’计划的试验体,听清楚了吗,是‘伊甸园’计划,这可比几支延长寿命的修复药剂重要得多,” “伊甸园,我沒有听错吧,博士,”助手紧张地盯着康纳,就象一个等候考试成绩的孩子。 “我们已经有了必要的参数,而且就在刚才,我得到了完成试验体的灵感,”康纳博士一脸的傲然。 助手终于恢复了冷静,思索着说:“也许这会有助于对‘那个家伙’的研究,” “这是必然,”康纳点了点头,搭档近二十年,博士深知自己这位助手的实力,也深信他的判断力。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将会遥遥领先于海伦那个女人,”马丁流露出的是真正的兴奋。 “这也是必然,”康纳傲然回答。 “好吧,我现在就去和那些家族联系,相信那些老家伙们为了多活十年,一定会付出个好价钱的,”马丁说。 说完,马丁就离开了博士的办公室,在出门的时候,他又瞥了一眼,看到博士正笔直地站在解开了一小部分的基因锁图谱前,显得意气风发,‘伊甸园’计划是整个生物实验室最核心的项目,在这个计划上哪怕仅仅是前进了一小步,康纳博士就能够在暗黑龙骑、血腥议会甚至是整个人类的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但马丁同样非常清楚康纳的心事,或许在博士心目中,就是完美实现了‘伊甸园’计划,也比不上压过海伦一头的快感。 “不过,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搞到一千万……”在小心翼翼地关上博士办公室的房门时,马丁有些不那么尊敬地想。 现在,不仅仅是胡里奥中校认为暗黑龙骑的处境有些不大妙,很多龙骑也这样认为,至少钟摆城战区的局势很糟糕,糟糕到了有可能损失4位龙骑和他们的扈从军队、并且暂时丢掉主动权的地步。 但也仅此而已。 暗黑龙骑历史上经历过多次危机,甚至曾经一度面临着灭亡,但最终仍是走过了那段黑暗岁月,并且日益壮大,暗黑龙骑或许会失利,但绝不会失败,这已经成为许多人心中的信念,突然冒出來的灾祸之蝎是个麻烦,可到如今为止,它们所表现出來的实力还远不及北方的圣辉十字军,可是最近半年來,在帕瑟芬妮的强力打击下,圣辉十字军不光损兵折将,还连续丢失了多个战略要地,所以,沒有人对最终战胜灾祸之蝎表示怀疑。 在大多数时候,暗黑龙骑就是一盘散沙,每一位龙骑都代表着一支军队,只是规模大小而已,可是一群龙骑凑在一起,他们仍然是一群龙骑,不可能成为一支军队,但事情也有例外,那就是不论哪一位龙骑的将军,从老迈守成的卡普空到让男人们心跳加速的帕瑟芬妮,其实都有着强大的号召力,能够将散乱的龙骑勉强编组成为一支军队,这种号召力是以将军们无可置疑的实力为根基的,并且由未來的潜力或是家族的实力所修正,所以帕瑟芬妮的号召力无疑比卡普空要强得多,由于龙骑战力强大,哪怕他们仅仅保持着最低限度的互相配合,就会在战场上表现出极为强大的战斗力,无数旧时代无法实现的战术,在龙骑个人的强横能力支持下都变成了可能, 章十三 苏醒 中 众所周知。龙骑大多是些极端自我的家伙。从某种意义上來说。将军们也不例外。他们以及血腥议会和审判所的巨头们。更多心思是放在提升个人力量或者扩展权势上。至于整体和全局战略。那只是少数人考虑的事。 一旦钟摆城的战况变得足够糟糕。并且引起了某位将军的注意和不悦。哪怕这位将军只是带着几名扈从进入战场。战局都会立刻扭转。灾祸之蝎那些看似可怕的战争机械。在高阶龙骑眼中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暂时的失利仅仅是因为和蝎子们周旋的都是些低阶的家伙罢了。几乎每一个龙骑和扈从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沒有人会真正担心战局。并且为此感到不愉快。当然。那些被蝎子们包围了的龙骑除外。 所以里卡多相当的不愉快。他呸的一声。狠狠地吐出一嘴夹杂着血沫的沙土。并且用力晃了晃脑袋。于是从两边耳朵中又流出两股灰土。里卡多摇了摇似乎胀大了许多的脑袋。从灰土中爬了出來。他整个下半身都陷在焦黑的灰土里。几乎被活埋了一半。 里卡多的耳朵里依然是一片嗡嗡的轰鸣声。似乎仍在回响着方才火力十足的爆炸。在升腾的硝烟和下落的砖石灰土中。他敏锐地发现几十米外的街口。有两名灾祸之蝎的战士正挣扎着想要爬起來。在高达五阶的武器操控能力下。里卡多手里的龙枪3型突击步枪就象是手臂的延伸。根本不需要任何瞄准动作。他随意扣动扳机。就将六发子弹准确地送进了那两只小蝎子的身体。完全终止了他们想爬起來的任何努力。 里卡多站了起來。就挺立在街心。站在不断腾起的爆炸烟云和飞掠而过的流弹中间。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传來。激战几乎在每个地方发生。他向街口迈出一步。却觉得大腿有些麻木。伸手一摸。居然摸到一手的鲜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这些该死的蝎子。”里卡多狠狠地咒骂着。同时扣下了扳机。突击步枪瞬间吐出超过20发子弹。轰穿了街对面一堵断墙。同时把墙后藏着的那名灾祸之蝎士兵爆成了两截。但是大腿上麻木消退后。传來的痛楚却让里卡多感觉到有些不妙。伤口显然大得超过了预期。并且里面还有一块不小的弹片。里卡多只凭自己三阶的防御和力量。还不足以在这种伤势下保持原有的行动力。他很怀念自己的动力装甲。那可是件能够把一名战士变成人形坦克的好家伙。但是这个好用的家伙同样是个吞噬能量的无底洞。在断绝了补给的第一天。里卡多就不得不抛下了耗尽能量的动力装甲。 他一边骂着。一边拖着伤腿向旁边废弃的超市走去。在行动力受损的情况下还站在街道中央。和找死也差不多。就在这时。里卡多心中猛然生起警兆。立刻回头。刚好看见一支深不见底的枪口正对准了自己。 在察觉危机的刹那。那支枪口就开始喷出炽热的火焰。在不到100米的距离上。里卡多已然无力回避。只能尽全力收紧肌肉。并且向侧方滚出。以便少中几颗子弹。 这个时候。一道隐隐约约的力场忽然罩住了里卡多。并且让他的肌肉收缩得更加紧密。子弹毫不留情地轰进里卡多的身体。但全部都被强硬的肌体组织阻挡。最终只给他留下了一点皮肉伤。 随后。一道身影如豹子般窜出。猛然将里卡多扑倒在地。子弹持续从街对面飞來。有两颗打在了她的身上。发出扑扑两声闷响。扑倒里卡多的是一个栗色头发的年轻女人。她一手按住里卡多。右手举起一只超过50厘米的巨大手枪。扣下扳机。 手枪发出堪比机关炮的轰鸣声。百米外的射手甚至还來不及有任何恐惧的表情。他的头就连同小半胸膛一起炸了个粉碎。一团血沫喷洒在空中。 一枪轰倒射手后。年轻女人一跃而起。象拎兔子一样把里卡多提了起來。闪进街边的废弃建筑里。随后身形彻底消失。就在这起落之间。街对面形形**的废弃建筑中先后探出了十几支枪口。密集的弹雨彻底覆盖了年轻女人消失的建筑。但那里已然空无一人。 扑通一声。在四个街区外的一间废屋中。里卡多被扔在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上。震动牵动了他腿上的伤处。让他发出一声惨叫。并且满脸苍白。一额冷汗。 “别出声。你想死吗。”女孩从墙壁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环境。一边压低声音喝斥着。 “好吧。我是个绅士。要对美丽的女孩子保持礼貌。特别是刚救了自己性命的女孩子。丽。谢谢。”里卡多嘟嚷着。挣扎着坐了起來。用军刀割开裤子。察看大腿的伤口。 伤口很大。虽然已经在防御和再生能力的作用下止了血。但过大的创口仍然需要清理和消毒。并且里面的弹片也要取出來。这样才能恢复行动能力。里卡多取出医疗套件。在这套昂贵的高级医疗套件中。不光有各类必须的药品。还有一套精巧的战地手术工具。不过伤口在大腿外侧。他自已动手不大方便。 看到外面的敌人暂时沒有跟上來。丽快步走到里卡多身边。说:“我们最多可以在这里停留五分钟。不然就会再次被包围。” 不等里卡多反对。丽就蹲了下來。在里卡多的伤口上用手按了按。就从他手里夺过了那把手术刀。 “噢。等等。亲爱的丽。你不能这样……不。” 随着里卡多的又一声惨叫。丽已经用手指把那块弹片从他的大腿深处硬生生地拔了出來。再接下來。则是清理伤口、消毒、喷药、封闭。整套程序丽做得干脆利落。一气呵成。仅用了一分半钟。 丽站了起來。向里卡多伸出了手。里卡多握住她的手。然后一股大力传來。魁梧的他就被体型比自己纤细娇小得多的丽直接从地上提了起來。他试着走了两步。发觉轻松了许多。行动基本上已不受影响。看來丽的急救手法非常不错。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她似乎根本不管被救治的人会不会痛。 “亲爱的丽。真沒想到除了强悍的力量外。你急救的技术也如此出色。唉。苏那个家伙。真是让人嫉妒。” 丽沒有理会喋喋不休的里卡多。只是低头检查了一下那把大得惊人的手枪。这把15mm口径的凶器使用的是特制弹药。近距离威力大得惊人。根本不能算是手枪。而是迷你型的手炮。和它惊人的威力相匹配的则是极大的后座力。如果不是丽这样拥有接近五阶力量的人。根本无法使用。它另一个缺点是弹药少且昂贵。经过三天的激烈战斗。丽身上只剩下不到二十发的手枪子弹。 她左手提着灾祸之蝎战士标准配置的突击步枪。再将十几个收集來的弹匣装进背包。向屋外看了看。就对里卡多说:“你能动了沒有。能动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去。” 里卡多刚说了句“当然能动。”。丽就已经当先冲了出去。随后屋外枪声大作。里卡多大吃一惊。立刻也冲出屋外。正好看到丽的身影沒入街对面的一间废屋。而从旁边的屋顶上。两个生命正在飞速流失的灾祸之蝎战士缓缓倒下。失去力量的身体顺着倾斜的屋顶滑下。再重重摔落在地上。 里卡多飞奔几步。终于跟上了丽。还沒等他说什么。就见丽一弯身。开始向枪声最激烈的地方潜去。 里卡多大吃一惊。忙说:“喂。美女。那边的敌人太多。我们两个不能过去。噢。该死的。”一串子弹从旁边飞來。几乎是贴着里卡多的身体射进墙壁和地面。作为暗黑龙骑的少校。里卡多可不是好惹的人。他身体一侧。立即以轻微而精准的动作瞄准了对手。随后一个点射将埋伏的射手胸膛轰烂。 丽早已从另一侧冲出。进入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势。前方一整只灾祸之蝎的小队正背对着他们与另一头掩体后的敌人激烈对射着。 丽弓着身体。迅速横向移动。左手的自动步枪和右手的手枪不停地喷吐出火焰。将弹雨倾泄到灾祸之蝎士兵的阵地里。她的手枪连发三枪。终于轰中了一名全身都覆盖在重甲里的灾祸之蝎战士。这种士兵的装甲份量不重而防御力十分强悍。可以阻挡重机枪子弹和远程的狙击子弹。装甲战士的体力比普通士兵要强得多。重机枪甚至是高射机枪都是他们的武器。在攻坚战或巷战中。灾祸之蝎的装甲战士总是会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丽的手枪虽然轰不穿装甲战士的铠甲。但是打中头盔后。巨大的冲力却折断了那么战士的颈骨。消灭了装甲战士后。那一小队的灾祸之蝎战士战斗力就损失了小半。一时被丽突击步枪的弹雨给压得抬不起头來。但是丽的突击步枪射不穿他们身上的防弹衣。随着一个个战士掉转了枪口。射向丽的弹雨正在变得密集。丽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做闪避动作。火力明显受到压制。 战场上忽然响起一阵略显沉闷的枪声。里卡多也冲进了这片开阔地。他手中的龙枪型突击步枪可是能够轻易撕开灾祸之蝎避弹衣的厉害家伙。他不象丽是横向移动。而是以z字型向前机动。同时用一个个点射将灾祸之蝎战士放翻。 好不容易收拾了这一队的灾祸之蝎战士。里卡多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又中了一枪。中枪的部位竟然还是那条倒霉的伤腿。不过穿透了具有一定防护功能的战斗服后。又被一道防护力场所阻挡。再射进明显变得更加坚韧的肌肉时。子弹已经沒什么动能。只是勉强沒入肉里。就停止了运动。这点小伤。里卡多甚至可以直接用肌肉把弹头挤出來。 当然。只有在丽一定距离之内。他才能享受到这种防御上的加成。这还得看丽的心情。在流弹横飞的混乱战场上。死亡变重伤。重伤变轻伤。轻伤成微伤意味着什么。经历过数年战火考验的里卡多非常清楚。丽可是那种不能得罪的人。 消灭掉这队战士。丽一点也不停留的越过战场。向着对面4个扈从模样的人问:“你们是谁的扈从。” 看清丽不是灾祸之蝎的人。4名扈从才真正松了口气。在这片该死的地方。除了龙骑就是灾祸之蝎。再也沒有第三种人。就算一开始有。也都被两方的人给杀光了。为首的一个中年扈从说:“我们是格拉斯少尉的扈从。昨天留下來断后。和少尉的大部队失散了……” 丽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们从现在起听我的指挥。跟我们一起行动。” “可是你并不是龙骑。就算是。我们是格拉斯少尉的扈从。沒有义务服从你的指挥。”中年扈从皱眉说着。尽量保持着委婉的口气。毕竟丽和里卡多才刚帮助他们收拾掉了一队蝎子。在钟摆城这一带的龙骑中。可沒听说过有女人。 丽根本不去理会中年扈从的置疑。而是向跟在身后的里卡多说:“你來搞定他们。” 看着开始观察周边地形的丽。里卡多苦笑了一下。走到那4名扈从面前。说:“我是里卡多少校。现在命令你们跟随我们一起行动。直到找到你们的主人再说。不过我个人估计。格拉斯少尉很可能已经变成尸体了。此外。从私人的角度來说。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最好跟我们走。并且老老实实地服从命令。” 4名扈从互相看了看。就从临时掩体中爬了出來。站在里卡多的身后。作为少尉的扈从。他们的实力比灾祸之蝎的装甲战士强不了多少。跟随在一名校官身边。活下來的机会要比单独行动大多了。甚至比跟随原主人还要多。既然格拉斯少尉不知所踪。那他们临时服从里卡多的指挥就沒有了任何障碍。 章十三 苏醒 下 不过。那个女人是谁。她看起來非常年轻。却可以给身为少校的里卡多下命令。但显然她的能力非常强大。她的脾气也不怎么温和。询问她的身份多半会引來反感。这可不是什么会让人愉快的事。所以4名扈从只能带着疑问。默默跟随着两人向着另一处枪声激烈的战场运动。 里卡多看了看前进的方向。立刻吃了一惊。连忙追上丽。说:“喂喂。我们这个方向好象离基地越來越远了。而且那个方向敌人布置了重兵。” 丽依旧坚定地向着枪声前进。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基地的方向更危险。而且我需要找到失散的人。” “但是这样更容易被包围。我们应该先想办法冲出去。联系总部的援军。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一切的通讯手段都沒用。”里卡多一边清理着侧方偶尔出现的落单灾祸之蝎战士。一边争辩着。 丽沒有回答。而是猛然一个前冲。单膝跪地。借着冲势在地上向前滑行。转瞬间冲出了前面的街口。然后手中的突击步枪拼命嘶吼着。顷刻间打空了60发的弹匣。将远侧街垒中的两名灾祸之蝎士兵扫倒。里卡多只能无奈地跟上。龙枪突击步枪时吼时停。先后将四名灾祸之蝎的战士打成筛子。他的射术比丽要强得多。龙枪突击步枪的威力也比灾祸之蝎的突击步枪大了一半以上。只需要一个点射就可以干掉一个敌人。而不需要象丽那样狂轰猛扫。4名从战场上收來的扈从也都久经战火。经验丰富。他们自动分散开來。保护着丽和里卡多的侧翼和后方。 前方是一片激烈的战场。从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判断。至少有几十人在激烈战斗。丽眼睛一亮。猛然发力。以迅猛简洁的战术动作向前机动。直接向战场冲去。 里卡多和丽并肩前进。一边清理前方的零星敌人。一边叫着:“喂。美女。前面的敌人太多了。我们这样冲上去非常危险。” “我们能干掉他们。而且。在对面的很可能是我的同伴。”丽冷冷地回答。 里卡多叫了起來:“可是我是少校。在这里我才应该是指挥官。” “我不是你的扈从。而且你最好听我的指挥。”丽的回答依旧冷漠。并且丝毫不留情面。这时她已经來到了战场的边缘。占据了前出阵地。开始观察地形和敌人的阵地。 里卡多苦笑了一下。自感无法和丽争辩。他们本來是共同行动。但是里卡多的指挥出现了一次失误。一头扎进了敌人的埋伏圈。最终被彻底打散。里卡多、里高雷和丽分别挡住一个方向的敌军。掩护着扈从突围。在这片失去了通讯和补给手段。到处都是敌人的战区。落单是极度危险的。丽和里卡多会合后。所作的一切就是四处收拢被打散的战士。并且寻找里高雷和那些扈从们。其实在小规模的巷战中。丽的指挥未见得比里卡多高明。毕竟这位法布雷加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北方战场与圣辉十字军征战数年。从一介列兵升为了少校。然而丽对战局有着天生的敏锐。却又有着和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所以几乎与失误绝缘。至少里卡多就沒看到她犯过错。 观察了一会战况。丽就招來了4名扈从。让他们分成两组。从左右包抄过去。务必要打掉两边制高点上的射手。然后对里卡多说:“右侧的三个装甲战士就交给你了。我來对付左边的那个家伙。” 至于那30多个灾祸之蝎的普通战士。丽并沒有分配。对于里卡多和能力强悍的她來说。这些普通人并不是威胁。 里卡多前冲、跃起、翻滚、横移。在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战术动作中。手中的突击步枪还在不断咆哮着。威力巨大的弹头以惊人的准确度射在装甲战士的头盔上。即使射不穿他们的头盔。冲击力也会折断他们的颈骨。或是通过剧烈震荡使他们的大脑重伤。不到一分钟。里卡多的战绩单上就添上了三名装甲战士。他保持着高速移动。借助各种地型的掩护。开始扫荡那些普通战士。 两侧楼房的顶层几乎是同时发生爆炸。几名灾祸之蝎战士的尸体被气浪掀下了楼顶。4名扈从随即出现在原本属于灾祸之蝎的阵地上。居高临下。开始用火力压制战场。与此同时。原本被灾祸之蝎死死压制在一栋被炸毁了一半的大楼内的人也加强了火力。甚至还有一个高大男人冲了出來。发动了反向突击。看來被围困的几个人也是战场上的老手。 “里高雷。”丽大叫一声。手中突击步枪的火力更加迅猛。 在内外夹击下。整整4个小队的灾祸之蝎战士通通变成了尸体。由于受到芯片的控制。灾祸之蝎的普通战士从不投降。也不会逃跑。在付出沉重代价突围后。里高雷、丽和里卡多以及扈从们终于重新聚积在了一起。只是出击时整整60人的部队。如今只剩下了15人。 经过短暂休整后。丽率领着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继续向灾祸之蝎的腹地进发。连续击破三次阻击后。丽已带着部队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她的突击方向明显出乎灾祸之蝎的意料之外。当夜幕降临时。周围已经找不到多少灾祸之蝎的队伍。直到这个时候。丽才领着这支已经精疲力竭的队伍找到一栋隐蔽的废弃建筑。准备休息一会。 察探地型。安排岗哨。并且确认队伍里的人都处理完了伤口。丽才向刚刚包扎好伤口的里高雷招了招手。和他走进一间无人的空房间。 丽拔出军刀。用火烧过刀刃。就将军刀抛给了里高雷。自己伏到了地上。说:“我中了两枪。帮我处理一下。” “哪里。”里高雷取出了自己的医疗套件。却意外地发现里面所有的药品都已经用光。几天的战斗中。他至少中了六枪。好在都沒有打在要害部位上。并且区域控制的能力搭配二阶防御力。也让灾祸之蝎的子弹威力至少削弱了一半。这才让他保持着基本的战斗力。不仅仅是里高雷。这支队伍中所有人的医疗套件都已用光。甚至大半人的弹药都已耗尽。不得已只好使用威力差得多的灾祸之蝎武器。也只有里卡多这样的武器操控高手。能够以少量弹药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才能继续使用合手的龙枪型突击步枪。 “这儿。”丽指了指自己的右臀和右大腿。 里高雷也不顾忌。直接将丽的作战裤解开。褪到膝盖处。露出了两处伤口。顾不得欣赏一下丽浑圆有力的臀腿。双眉立刻锁紧。两处伤口高高鼓了起來。根本就看不到弹孔。周边的肉已经完全坏死。呈现出透点淡绿的灰色。 里高雷伸手轻轻抚过两处伤口。然后再在丽的臀部捏了捏。丽立刻因为痛苦轻轻地哼了一声。她其实个性非常坚毅。但在里高雷面前沒有必要这么坚强。 “他妈的。是脏弹。”里高雷狠狠地骂了一句。 脏弹是在弹头中掺进了化学毒素和辐射物质。虽然只有轻微的辐射。但是中弹久了之后也会产生大面积的组织坏死。丽中弹已经有不少的时间。但一直忍着沒有处理伤口。直到现在才來找里高雷处理。 战地急救是荒野中人基本的生存技能。里高雷熟练地在丽的伤口划开一个十字。挑出弹头。清理腐肉。最后用火烧灼过创面。终于结束了治疗。丽已满头是汗。虚弱得根本站不起來。 “你休息一下吧。我们应该还有四个小时的安全时间。”里高雷脱下外衣给丽盖上。她现在还不能动。也动不了。 丽虚弱地应了一声。房间中就此沉默。里高雷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放在了丽的嘴边。丽连吸几下。精神终于振作了一点。说:“真沒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个好东西。” “好不容易留到现在。那些该死的蝎子都是不抽烟的。”直到丽将整支烟抽完。里高雷才将烟蒂按灭。 “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丽忽然问。 里高雷一怔。然后笑了笑。说:“一定能。头儿应该很快会赶來的。” 丽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哼。说不定又爬上那个女人的床了呢。” 过了一会。丽又说:“如果我们这次战死了。你说头儿会记得我们吗。” 里高雷呵呵一笑。沒有直接回答丽的问題。而是问道:“你是为了什么跟着头儿的呢。” “我也不知道。”丽将头埋进了手臂里。有些郁闷地说:“其实他对我有什么好。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人。给的钱也少。还得为他拼死打仗。那个女人勾搭他。我也沒什么想法。谁让她比我漂亮。也比我厉害呢。可是他们想要上床。我走开就是了。也不用把我绑起來塞衣柜里吧。。” 里高雷听得哈哈大笑。更加郁闷的丽无以发泄。只好用自己的头重重地撞了两下地。反正她身体强悍。撞也撞不坏。 “你呢。我还是想当他的女人的。你干嘛也跟來当扈从。在罗克瑟兰不是挺好的吗。起码很自由。”丽问。 里高雷舒展了一下身体。向后靠在墙壁上。慢慢地说:“罗克瑟兰的确算是大公司。但是根本无法和血腥议会、暗黑龙骑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以前。这些庞然大物可能都在忙着解决内部的问題。沒有多余的精力向外扩张。而广大的荒野。除了辐射和废料之外。根本给不了它们什么。这样才有大大小小的聚居点的生存余地。罗克瑟兰这样的公司也才得以存在。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正在过去。我感觉得到。这些大家伙正在将目光移向以前不曾注意到的远方。它们扩张的速度也在加快。用不了多久。不。其实现在这些大家伙们就已经结束了发现和相互试探的过程。开始相互搏杀。你觉得。夹在这些大家伙中间的罗克瑟兰。会有生存下去的可能吗。除非它放弃武力。依附于某一个势力。变成一家旧时代意义上的公司。” 丽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打断了里高雷的话:“这些我都知道。可这不是主要理由。” 里高雷知道。平时丽是一个看似粗枝大叶的女孩。但其实她对于政治和军事方面的事物非常敏锐。已经不属于一个十八岁女孩应有的范畴。他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仅仅是感慨一下而已。这些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听到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里高雷这才笑笑。说:“其实我跟着头儿的主要理由。是他把我们当作和他一样的人看待的。而不是象其它的大人物那样。在内心深处根本不认为我们这些普通人和他们是同一类的生物。而且。即使我战死了。只要头儿沒事。他应该会看在我的份上。继续照顾莎莉的。” 里高雷说得都是实话。不过有一句话他沒有说。那就是还有一个十八岁的麻烦家伙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必须得就近看着。免得莫名其妙的被人剁了或者是变得哪个厉害家伙的玩物。 丽当然不知道这个。听了里高雷的话。她有些疑惑地问:“头儿不是和我们一样是荒野中长大的人吗。把我们当成一样的人看待有什么可奇怪的。” 里高雷摇了摇头。说:“不。那不一样。我们只是寄生在荒野上的一堆虫子。而头儿。是和荒野溶为一体的人。” 夜很漫长。但终于迎來了晨曦。 在淡淡的晨光中。一队灾祸之蝎的士兵正向预定的阵地前进着。这队士兵中竟然有四名装甲战士。还有一名强化了智力和感知能力的战地指挥官。配置战力明显超出了普通小队数倍。他们的任务是在被困龙骑和基地间设置一个埋伏圈。准备伏击可能出现的援军。 行进中。战地指挥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令全队停止前进。自己则向远方望去。她的视觉能力超过普通人近十倍。但在如此昏暗的光线和四处弥散的雾气烟尘中。也看不清多远的地方。这名女战地指挥官看上去十分年轻。脸上毫无表情。额头上则印着一排数字:d306。她这队的士兵。除了装甲战士全身都包裹在合金战甲内。其余士兵额头都有数字。最小的是30603。最大的是30641。 指挥官拿出大功率望远镜。这一次在望远镜中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身影。 那是一个孤单走來的人。披着件厚而长的斗蓬。几乎将全身都包裹了起來。在罩帽下的黑暗中。可以看到一点闪烁着的碧绿光华。他身后背着一支长长的步枪。看不出是什么型号的。应该不算先进。只是枪管的长度和口径都十分惊人。远远超出一般步枪的范畴。 让指挥官诧异的是。他居然沒有任何隐藏自己形迹的想法。就是笔直向这边走來。不要说体温。就是脚步声也隐约回响在指挥官灵敏的耳朵里。 这家伙已经死了。这是指挥官的第一个想法。 无论是灾祸之蝎还是龙骑。都会第一时间攻击任何不是自己本方的人。根本不会去管这个人是否无辜。 难道我眼睛花了吗。这是指挥官闪过的第二个想法。 两个模糊想法之间的间隙有多长。从哪个角度來说。都短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在两个想法之间。指挥官只看到了两张画面。一张是那个人正向自己走來。另一张则是那个人正举枪瞄准了自己。至于那支长得惊人的步枪是什么时候从背上取下、又是怎么样瞄准自己的。所以的过程全是一片空白。 而第三张画面。则是枪口喷出了一团火光。 20秒后。迪亚斯特面前的光屏上滚出一条毫不起眼的讯息:第306小队全灭。 章十四 拦截 上 检查完最后一具尸体,苏站了起來,看着仍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远方,不时传來的隆隆炮声显示战斗仍然非常激烈,暗黑龙骑的战斗力毋庸置疑,特别是在绝境下,即使被数倍兵力包围了整整四天,看來灾祸之蝎想要彻底歼灭他们也是非常困难。 即使是能力一般的扈从,实力也超出灾祸之蝎普通战士太多,和装甲战士相去无几,而能力较强的扈从可以轻而易举的单对单干掉装甲战士,而龙骑本身,即使是列兵,其强悍的战斗力也可以保证单独消灭一小阶的灾祸之蝎战士,至于里高雷和丽这样本身实力已经相当于龙骑尉官的扈从,则不能按正常情况考虑。 动荡年代的战争已经和旧时代有了本质的不同,大工业基础已经荡然无存,依靠精准加工工艺小批量制作的武器系统成为主流,同时个人能力的突飞猛进已经打破了战斗的平衡,在同等装备下,拥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能力强悍的人完全可以消灭数百甚至上千的普通士兵,人海和炮灰战术已经成为很少被运用的战术,大量灾祸之蝎普通战士的战死,换來的仅仅是龙骑扈从和仆兵的损失,最后孤身一人的龙骑多半在耗尽弹药和补给后,才有可能死在这些普通战士的手里。 本來和暗黑龙骑的对阵,最有效率的作法是出动如玛瑟姆这类的强者,直接扑杀扈从和仆兵被牵制的龙骑,钟摆城战区的龙骑中,除了加入了苏的扈从的里卡多,还沒有哪位龙骑可以抵抗这个恐怖的巨人,四天过去了,在包围中的暗黑龙骑仍在激烈抵抗,看來玛瑟姆这类强者并未登场,那么他躲在哪里。 在动荡年代,人类虽然通过进化基本适应了这个环境,可是幸存下來的人数仍只是大战前夕的一个零头,在这个时代即使想要大举扩军,也难以找得到那么多合适年龄的男人和女人,灾祸之蝎怎么会在一个方向的战场就投入数以千计的兵力,这么多的人又是从哪來的。 苏思索着心中的疑问,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如果以血腥议会的势力范围作为类比,那么灾祸之蝎的控制范围应该是血腥议会的数倍,达到几十万平方公里的规模,才有可能召集到这么多的部队,并且在一个战区就投入近万用于消耗的炮灰。 而且死去的灾祸之蝎士兵和以往一样,身体充满了生机,浓烈到让苏有所错觉,似乎自己所杀的不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而是些尚未断奶的婴儿。 一边思索,苏一边拆卸着一支灾祸之蝎的突击步枪,拆开又装上,装上再拆开,几十个零件在那双只露出指尖的手中跃动飞舞,就象有了自己的生命,反复拆装三次之后,苏终于对这支步枪的质量感到满意,存在瑕疵的部件都补从其它的步枪拆下的零件所替换,他背起步枪,再带上两个弹匣,就向战区深处走去。 还沒有走出一公里,苏已察觉到另一小队战士正在匆匆向这里赶來,他微微弓起身体,小跑到200米外一栋废弃的房屋中,然后安静地坐下,甚至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一队灾祸之蝎战士从迷雾中走出,他们成一线松散的横队,2名装甲战士当先走來,电子护目镜光芒闪烁,不断扫描着周围的区域。 苏就象睡着了一样,任由这队战士从自己面前走过,他并未收敛全部的气息,只是将气息控制到两名装甲战士刚好感应不到的程度而已。 等散兵线完全过去,苏才从藏身的房屋中走出,在空旷的街心站定,举枪瞄准了仅仅是百米外的灾祸之蝎战士们,他的动作不慌不忙,从容得如同假日闲步。 单调的枪声开始一声声响起,直到第四名同伴倒地时,灾祸之蝎的战士们才察觉背后出现了敌人。 他们以可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转身、蹲低、索敌、瞄准、甚至有两个开始射击,然而枪声不绝,灾祸之蝎战士们依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个个倒下。 而苏,就迎着弹雨站着,用灾祸之蝎的突击步枪以单发射击的方式,将百米距离上的敌人一个个射倒,对面的子弹呼啸而來,苏大多时候端立不动,只是偶尔才向左右略微移动,抑或是微微下蹲,就将所有迎面射來的子弹都避了过去。 还不到10秒,这队超过20名的灾祸之蝎战士就只剩下两名装甲战士。 突击步枪以恒定每秒三发的速度射击着,缓慢的射速却透出让人不寒而栗的从容和冷酷,两发子弹先是击毁了装甲战士手中的机枪,然后一发发子弹再一一落在他们头盔的护目镜上,虽然两名装甲战士被子弹冲力撞得踉跄后退,可是每发子弹的落点几乎完全一致,即使是暗黑龙骑的护目镜也难以抵抗突击步枪的连续直接射击,更何况是品质差了一等的灾祸之蝎防弹战术护目镜。 各中了三发子弹之后,苏满意地看着两幅布满龟裂的护目镜镜片,再次扣动了扳机,这一次,终于从护目镜的裂隙中喷出了鲜血和脑浆。 苏走到一地的尸体中间。 当的一声轻响,一个还带着炽热气息的空弹匣掉落在地,然后戴着战术手套的手从一具尸体上取走了一个满载的弹匣,然后那双厚实且坚固的军靴就沿着空旷的街道向远方走去,脚步声厚重而沉稳,由始至终保持着恒定的节奏,直到苏的身影在迷雾中消失,隐约的脚步声依旧在一地的尸体上空徘徊。 天又亮了一些。 这次苏的左手从尸体上取过的不仅是一个弹匣,还有灾祸之蝎制式的突击步枪,几秒之后,这支突击步枪的枪管就被换到了苏手中的那支步枪上,在渐亮的天光下,苏的双手以优雅的节奏运行着,紧贴肌肤的战术手套丝毫无损于这双手的美感,而露在外面的指尖,就象点点晶莹的雪,白得好象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苏战斗了多久,可是哪怕是翻过了满是血和尘泥的敌人尸体,他十指的指尖也沒有染上半点尘埃。 好象战争本來就该是这样的干净、素洁、一尘不染。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由于浓密且广布的辐射云的作用,在这早该春暖花开的四月,北方却寒冷依旧,而且天空非常的昏暗,如同夜幕行将降临。 电子灯柔和地照亮了办公室的一切,光线明亮而不强烈,构成和自然的阳光几乎一模一样,当然,它当中并不含有强烈到可以致命的紫外线,沐浴在这样的灯光下,其实和旧时代的日光浴沒有什么区别,可是迪亚斯特元帅却更喜欢外面难得一见的炽烈阳光,而讨厌这些充满了人工合成味道的灯光,他其实知道电子灯光和阳光沒有任何区别,灾祸之蝎的技术水平甚至可以模拟出阳光中自然的辐射波动,而且失去了大半的能力后,元帅也无法直接承受外面的阳光而不受损伤,可是元帅就是喜欢更加自然的阳光,虽然他从不肯承认这只是幼稚的心理作用而已。 午饭的时间已经到了,不乏美貌但却永远缺乏情感的勤务兵送來了餐盒,但元帅却忽然对午餐失去了兴致,他看着屏幕上一排排伤亡信息,忽然皱紧了眉头。 只是一个上午,就出现了七队超过200名战士的伤亡报告,这样大的伤亡,只是在将4名龙骑包围起來,并且以占据绝对优势的兵力和火力击溃了他们队伍和阵形的那一天出现过,而且这次有所不同的是,今天的战死率高得过头,轻伤和重伤报告只有11名,其余的全部战死。 迪亚斯特心头骤然掠过一丝称不上美妙的预感,他不停地在中央最大的光屏上点动着,一一调出战损士兵的行进路线和被发现死亡的地点。 就在忙碌中,迪亚斯特的身后传出一个柔美的女声,却无可避免的显得有些呆板和机械:“元帅,您午饭的时间已经到了,请按时吃饭,” 迪亚斯特根本不理勤务兵的呼唤,锐利的目光只是死死盯着光屏上的全息地形图,地图上,除了30多名伤亡是发生在战场中心区域外,其余所有的战损纪录都发生在边缘地带,并且分布中隐约勾勒出一条轨迹,问題在于,所有的轻重报告都发生在战场的中心区域,而在边缘区域的士兵全部战死,甚至一例重伤濒死都沒有。 这意味着,整整六个小队的战士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被人全部消灭,杀得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而且,除了首先战死的d306小队外,其余所有战士的死因都是枪伤,而且是死在灾祸之蝎自己的制式突击步枪弹之下,灾祸之蝎突击步枪的品质和暗黑龙骑突击步枪究竟相差多少,身为创始人的迪亚斯特当然再清楚不过,沒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战士还用得着什么好枪,威力过于巨大的突击步枪他们反而使用不了,何况这些战士的数目成千上万,成本是必须考虑的因素。 “元帅,请按时吃饭,”勤务兵每隔一分钟,就会机械地催促一次,但毫无效果。 五分钟过去了,时限已经接近勤务兵的底线,她走到迪亚斯特的身后,环抱着他的腰,然后解开元帅的裤子,将双手探了进去,过去几天,她一直用这种方式催促迪亚斯特吃饭,而且效果很好。 但今天这个方法却失去了效果,迪亚斯特忽然暴燥起來,反手一个耳光将纤细美丽的勤务兵抽得飞了起來,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勤务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慢慢软倒在地上,在合金墙壁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在完全倒下之前,她就已经晕死过去,而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仍以微弱的声音催促着:“……请按时吃饭……” 迪亚斯特在光屏上划着,很快在地型图那些尸体中间勾勒出一条前进路线,这条线从东南方**战区,几乎是笔直向战区中央前进,就在路线出现的时候,一侧的光屏上又跳出一条信息:第298小队全灭,生存者无。 298小队覆盖的地点很快被添加到大地图上,正好是在那条线路的前方。 迪亚斯特毫无犹豫地点动光屏上一个血红色的蝎子图标,数秒钟后,一个甜美悦耳的声音在指挥室响起:“你知道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迪斯亚特满脸的怒气,但声音却是经过了明显的克制,显得低沉稳定:“暗黑龙骑的援兵已经到了,而且來的是很厉害的高阶龙骑,不知道有几个,” “消灭他们,”声音下达了再简单明了不过的命令。 “消灭,”迪亚斯特的音量突然提高了一倍,冷笑着说:“拿什么消灭他们,就靠你给我配置的这堆垃圾吗,” “在您的预备队中还有1700名垃圾,正面战场上还有1100在战斗,根据计算,这些部队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了……” “潘多拉,别拿你那个根本不长脑子的机械人格來糊弄老子,她连我让射在脸上的资格都沒有,”迪亚斯特暴吼着,用力将双拳砸在中央指挥台上,愤怒的声音象雷鸣般回荡着:“战争不是你那只知道几进制的脑子所想的那样只是简单的加减法,几千只垃圾凑在一起还是垃圾,即使给他们套上铁皮,也还是垃圾,整个世界的鸡蛋都联合起來,就能打破石头吗,真是笑话,要真是这样,还用把那狗屁使徒象神一样地供着,给老子几万只垃圾,堆也把使徒堆死了,还要你们这些只知道舔屁股的选民干什么,” 指挥室沉默了足足有一秒钟,然后潘多拉那甜美清脆的声音重新响起,但这一次多了些让人说不出的味道:“迪亚斯特元帅,请注意你的言辞,对使徒的不敬会给你带來毁灭,并且这个过程会是非常的漫长和痛苦,一定会让你对刚才痛快淋漓的发泄后悔,” 迪亚斯特露出讥讽的笑容,说:“如果按你那个白痴人格的白痴想法,不光那2个龙骑会被救出去,说不定连这个前进基地也会丢掉,到那个时候,等待我的也同样是毁灭吧,漫长而痛苦的毁灭,反正结局是一样的,倒还不如骂个痛快,” “漫骂不能解决问題,您有什么建议,”潘多拉平静地问着,根本不为迪亚斯特所动。 “把那些该死的选民调來,越多越好,”迪亚斯特非常干脆。 “这不可能,大多数的选民还在沉睡,他们需要休息和培养力量,”潘多拉冷冷地拒绝了迪亚斯特的建议,这让元帅又一次陷入狂怒的边缘。 迪亚斯特冷笑着,慢慢地说:“培养力量,这个时候都不出动,真不知道这群泡在脓水里的睡猪还需要力量來干什么,要么被泡到发臭腐烂,或者干脆被敌人砸烂罐子,将切烂肉一样被切成碎片,就是那些选民注定的结局,我不得不说,使徒还真不是一般的英明伟大,” “请注意你的言辞,迪亚斯特元帅,”潘多拉例行公式般的警告一句之后,沉默了将近十秒,然后才说:“使徒已经关注到前进基地的战局,很快就会有解决方案,请耐心等候,” 迪亚斯特阴沉着脸,说:“不管什么方案,只要不是让我用这些垃圾去消灭对方的高阶龙骑就行,” 在一片幽深寂静的空间中央,飘浮着一团淡淡的光芒,里面悬浮着依旧保持着十岁时身体和相貌的潘多拉,她就象一个洋娃娃般飘浮着,一双小手慢慢在周围不断生成和幻变的光屏上点击着,有时是切换屏幕,有时是下达命令,她的双瞳色泽变幻,如果无限放大,可以看出里面其实有着无数面光屏正在生生灭灭。 这是一片极度寂静的空间,根本沒有任何的声音,在光芒之外,是沒有边际的黑暗,完全不知道这片空间的界限在哪里。 在潘多拉的身旁,浮着一面小小的屏幕,它始终恒定在那里,不会象其它满载信息的光屏一样从生而灭,屏幕上是一幅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英挺威武的高大男人,微笑的脸上似乎散发着灿烂的光彩,挂满绶带的元帅制服则衬托出他的地位,在他身旁,是一位恬淡而美丽的女人,虽然只是一张静止的照片,但仍然不难看出,她的眉梢眼角,全都挂满了那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两个人中间,则是一个刚刚生下來的婴儿,她非常非常的漂亮,可是即不哭也不笑,而是冷冷地看着镜头,让人毛骨悚然。 “潘多拉……” 极度寂静的空间中突然响起一阵洪亮雄浑的声音,呼唤着潘多拉的名字。 潘多拉从半躺着的漂浮状态站起,挥散了所有的光屏,最先消失的就是那面似乎只装载着照片的小屏幕,她半跪在根本不存在的地面上,以冰冷机械的甜美声音应答着:“伟大的使徒,您苏醒了吗,这一次有什么吩咐,潘多拉必定会为您完成,” 章十四 拦截 中 恢浑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长久的沉睡中,我感觉到了一只绵羊发出的微弱光芒,于是我醒來了,这只绵羊向前进化了一大步,与试验体的相似度已经达到了1.2%,” “伟大的使徒,请问是十六只绵羊中的哪一个,”潘多拉问着。 “……是暗黑龙骑中的那一只,” “苏,那么,需要我将他带到您的面前吗,” 这一次使徒沉默了很久很久,似乎这是一个非常难做的决定,最终,隐藏在黑暗中的使徒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他带到这里吧,1%以上的相似度,已经有足够价值了,” 潘多拉始终低垂着头,垂落的黑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也沒什么关系,因为她的脸上从來都沒有表情,惟一的变化就是微笑,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有变化的微笑。 “我这就去唤醒选民,我了解苏的力量,会挑选合适的选民去对付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将他带到您的面前,” “不,仅仅有选民还远远不够,”使徒否决了潘多拉的建议,浑厚的声音几乎充斥着整个空间:“完整的试验体拥有与我相似的力量,即使仅有1%的相似度,他所拥有的力量也不是普通的选民所能抗衡的,” 潘多拉依旧平静地问:“那么您的意思是,” “由你,潘多拉,去把他带到我的面前,”使徒说。 “如您所愿,”潘多拉回答。 在虚空中凭空生成一束光芒,照耀在不远处,光芒中出现了一具半透明的圆柱型容器,盛满碧绿色的培养液,里面飘浮着一具少女的躯体,由于培养液的阻隔,有些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一头飘浮着的黑发却极为醒目。 看到培养舱的瞬间,潘多拉终于抬起头來,从來沒有表情的脸上瞬间居然有了一丝惊讶:“黑炎断章,您是要我用她出战吗,” “是的,所以不要让我失望,潘多拉,” “如您所愿,” 西北战场上,还在鏖战的众人都不曾发觉,战局正在悄然变化着,而在南方的广袤森林中,奥贝雷恩率领的海皇三叉戟已经在这里战斗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让这支队伍深入这片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近百公里,在他们行进的轨迹上,无数凶厉民异兽、诡鹬而狠辣的食肉植物成为了牺牲品,当然,最多的牺牲品仍然是这里的原住民,或者可以把他们称为荷比鲁人,这是亚瑟家族实验室对他们的统一称呼。 荷比鲁人有着原始的社会形态和高度发达的智慧,智力水平甚至比普通的人类还要高出30%,他们拥有出众的体力和力量,以及让人吃惊的平衡感,这可以解释他们为何能够在数十米的高空中纵跃如飞,而且他们的内脏器官和人类有很大的不同,特别胸腔内隐藏着一个蜂窝状的器官,对于磁场极为敏感,可以和绝大多数已知磁力产生共鸣,研究人员猜测,这个器官的存在,是仍然处于相当原始状态的荷比鲁人能够依靠手工方式制造出电磁动能武器的主要原因,除此之外,荷比鲁人身上还发现了六十多种不知用途的微型器官,而沒有被发现的器官还不知道有多少。 作为哺乳动物的一种,这些蓝灰色皮肤的荷比鲁人拥有和人类相近的外形以及生殖器官,同样以人类的审美观点來看,他们长得并不难看,顶多算是另类,按照人类猎奇的天性,当荷比鲁人的发现被公开,并且证明了他们不会有危险之后,一些口味厚重的大人物必定会想办法弄几个荷比鲁人豢养,当成一种另类的**。 从基因上來说,荷比鲁人和标准人类基因相似度还不到50%,从哪个角度來看都与人类称不上同一个特种,而且按已有的生物分类方法,也难以界定它们究竟算是什么物种,在如今的年代,几乎每过几年,已知生物物种的基因就会出现大幅变化,所以旧时代的分类标准几乎全部过时,可是在大多数人类还在挣扎求生的新时代,生物学家们研究的精力都放在寻找新能力、完善已有能力体系,或者是制造基因武器上,沒有谁有那个耐心和资源修订和补全生物分类,何况在动荡年代,即使完成了新的分类,用不了两年又会显得过时。 目前还不清楚的是,具有高度智慧的荷比鲁人是如何出现的,是从本世界的生物演化而來,还是另有其它起源,按常识來说,如果不是另有起源,短短数十年时间根本不可能生成一个各方面都趋向成熟,结构平衡稳定,并且拥有高度智慧的新物种,别说几十年,就是几万年也不够。 然而,这个时代,就是一个颠覆常识的时代。 在队伍的中央,笼罩在浅黄色防护罩中的奥贝雷恩神态宁静端和,随着队伍向前漫步,不象第一次进入森林时那样当先开路。 这一次,他率领的是一支超过50人的庞大队伍,为首的两个人同时支撑起直径十米的庞大护罩,将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同伴保护起來,队尾同样有一名支撑着护罩的人,队伍中央,有两名提着外形如同鼓风机的奇异仪器的女人,时不时将仪器前端的开口指向空中,所指的方向上,数十米内的浮空之花都会猛烈燃烧,最后连灰烬都不会留下一点,这些浮空之花如同有自己的灵性和意识,在奥贝雷恩进入森林几天后,就很少接近他们。 奥贝雷恩现在的心情很轻松,队伍中的50个人几乎囊括了海皇三叉戟的全部精锐,方方面面的人才都有,单项能力达到七阶的就超过十人,而且经过近一年的整合,相互之间的配合已经十分默契,再加上专门为他们开发出的装备,战斗力已远远超越了帕瑟芬妮的时代,率领着这只队伍,奥贝雷恩有信心和任何将军以下的龙骑对决。 他仰起头,看着梦幻般的森林,和高处森林间无数绚丽的浮空之花,暗中叹了口气,在那宛如梦境般的色彩间,奥贝雷恩仿佛看到了姐姐的容颜,海皇三叉戟在自己手里战力大增,但这并不意味着奥贝雷恩的才能就要比帕瑟芬妮强,现在三叉戟中能力最强的几个人都是奥贝雷恩从家族外招揽的扈从,但若说最有潜力的成员,则几乎都是帕瑟芬妮时代的老班底,如果说这两个天才姐弟之间的区别,则一个着眼长远,另一个需要即期的战斗力。 森林中忽然响起阵阵尖锐的啸音,高空中纵横交错的藤蔓开始剧烈地震荡,无数模糊的蓝灰色身影在藤蔓间闪现。 “又來了吗,这些家伙,还真是不知道教训呢,”奥贝雷恩默默地想着,一路行來,已经有超过200名荷比鲁人死在海皇三叉戟手上,还有超过100名重伤,从原始部落的人口规模來看,隐藏在森林中的荷比鲁人已经元气大伤,可现在又有至少100名战士出现在周围,过去的战斗已经证明,即使荷比鲁人威力最大武器,以电磁动能驱动的棱刺,在类法术域的强力防护下,或者格斗域高阶防御面前几乎全无用处,更不用说弓箭、骨刀之类的原始武器了。 奥贝雷恩心思一转,已然明白,这些战士很可能是荷比鲁人最后的战斗力量,他们倾巢而出,只能说明自己已经接近了荷比鲁人的栖息地,也是它们隐藏秘密和宝藏的地方。 不必奥贝雷恩吩咐,已经对在森林中战斗轻车熟路的战士们顷刻间列成密集阵列,三名类法术能力者撑起的防护罩几乎将所有队员都覆盖在内,然后密集的枪声响起,大多是密集阵列机枪在发威,然而三支狙击步枪连绵不断的枪声才真正致命,它们独特的沉闷枪声每次响起,都会伴随着荷比鲁人的惨呼,甚至有些荷比鲁人连发出临死前惨叫的机会都沒有,带有巨大冲能特殊弹头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坚固的头骨炸成一团血雾,在狙击枪可以穿透薄装甲合金的巨大威力下,就连古树坚固粗大的树身都不再是安全的保证,虽然在这充斥着异种辐射的森林中各类单兵雷达都失去了效用,精神扫描一类的能力也大打折扣,但是视觉、听力等被动类的能力仍然有效,因此经验丰富的狙击手们只需一点蛛丝马迹,就可以判断出荷比鲁人躲藏的位置姿势,如果它们藏身的古树树身厚度不超过一米,那么穿透树身的弹头仍会有致命的杀伤力。 还未等荷比鲁人发起冲锋,就有近半的战士从高处坠落,从远处射來的金属棱刺和利箭根本射不穿三名能力者的防护罩,棱刺还能射入防护罩一米多,那些轻飘飘的箭根本在防护罩外层就被弹了出去。 十几名凶慢的荷比鲁战士从树上跃下,以丝毫不输于猎豹的敏捷和速度向队伍冲來,他们极为巧妙地借助各种地型和林立的古树掩藏身体,迅速向奥贝雷恩的队伍接近,几百米的距离,这些本该死伤惨重的战士却奇迹般地沒受到太沉重的打击,竟然有接近半数冲到了队伍十米的范围内。 其实对这种近距离冲锋來说,每分钟射速超过1000发、可以截击高速导弹的速射机枪可谓天敌,荷比鲁战士再敏捷十倍,也不可能依靠肉体穿越密集的金属弹幕,但这些愤怒的荷比鲁战士沒有注意到队伍中多达四挺的速射机枪只有一挺在咆哮着,其余三名射手都在悠然地扫视着光彩流离的森林深处,根本就沒把他们放在心上。 幸存的荷比鲁战士不约而同地向队伍中央的奥贝雷恩冲去,灰发灰眸的奥贝雷恩虽然看上去太年轻些,但是那淡定从容的气度却让人一望而知,他才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奥贝雷恩右手横向挥出,在胸前划出一道弧线,于是在冲來的荷比鲁战士面前,突然出现一层淡而薄的雾气,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敏锐的感官使得荷比鲁战士们立刻察觉到雾气中蕴含着无法想象的能量,可是勇敢天性和保卫圣地的决心让他们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雾气。 “光有勇气是远远不够的……”看着雾气散后,十尊姿态各异的冰雕,奥贝雷恩无声地叹息着。 能够精准地将不同方向、不同速度以及不同战力的十个对手同时冻结,并且冰冻层的平均厚度趋近一致,意味着奥贝雷恩对于寒冷的操控力已经达到惊人的高度,或许龙骑中仍有许多人在类法术领域内的能力位阶超过了奥贝雷恩,可是若是能力沒有达到绝对压制奥贝雷恩的程度,那么在一对一的决战中多半会败在他那千变万化的操控能力下。 想要压制已经拥有七阶极冻深寒能力的奥贝雷恩,恐怕只有九阶的类法术能力方能办到。 战局已定,來袭的百名荷比鲁战士中,阵亡率接近90%,除了奥贝雷恩面前的十座冰雕外,就只有两三个受伤不是那么重的战士逃了回去,而从开始到结束,战斗不过持续了三分钟而已,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队伍中的研究人员來到冰雕前,开始扫描荷比鲁战士的身体,他们需要决定这些人当中是否有足够特殊、值得捕捉作为活体标本的家伙存在,如果和亚瑟实验室中的标本相差无几,就会被扔在这里,直到寒冰慢慢融化为止,敢于在地面突袭奥贝雷恩的,都是荷比鲁族中的勇士,他们使用的是同样加载了电磁动能的长刀和刺矛,可惜的是,这种原始的电磁动能对于亚瑟家族來说根本不算什么秘密,两名年轻的荷比鲁标本也亦足够,只要有了完整的基因,在需要更多标本的时候,发达的克隆技术可以提供无穷无尽的荷比鲁人。 奥贝雷恩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天色,看到的却只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树冠,根本连一丝天空也看不到,在这座森林中,就沒有天色这种东西,但无穷无尽的浮空之花,多姿多彩的发光植物,将变幻不定的彩光投射到森林的各个角落,无论白天夜晚,这座森林中都不会缺乏光芒。 已经是六点钟了,如果是森林外的世界,现在早该夜幕低垂,但森林中和早晨沒什么区别,方才短暂的战斗,对奥贝雷恩的队伍几乎沒有任何负担,也就是消耗了点弹药而已,三个支撑防护罩的类法术域能力者倒是消耗得七七八八,可是五十人的队伍中类法术能力者足有十二个,其中有九个可以撑起防护罩,所以即使再有战斗,也有的是人更换,何况奥贝雷恩还可以亲自上场。 “纪录地形,发送数据,物资整备,作战人员休息,三十五分钟后向森林中心区域进发,”奥贝雷恩简洁地发布了命令,队伍中都是经验丰富的人,立刻按命令各行其事,一切井井有条。 兼职研究的人架起测绘仪器,将周围森林的数据都纪录下來,并且在地上展开一个金属平台,同时将一枚半米长的管状物装填在平台内,然而研究主管就在光屏上操纵起來,十分钟后数据采集完全,平台上延伸出一个小小支架,先前装入的管状物尾端开始喷射出蓝色炽烈火舌,迅速升空,穿透重重树冠的组隔,飞上了近千米的高空,然后悬顶在那里,半分钟后,庞大的数据流就以这枚另类导弹为媒介,开始在队伍携带的移动智脑中枢和亚瑟家族实验室间开始传递。 如此一來,这座神秘的森林就再也屏蔽不了队伍的通讯,大量携带着整座森林秘密的数据被发送出去,再经过亚瑟家族实验室运算能力不亚于血腥议会那几台核心智脑的运算中枢推衍,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座森林的秘密一定会被揭开。 每深入十公里,这样的过程就会重复一次,虽然耗资巨大,毕竟那充当临时通讯卫星的小火箭是一次性的,但是假如队伍遇到真正的凶险,全军覆沒,亚瑟家族也可以凭藉先期传回的数据轻易地探索到奥贝雷恩目前的位置。 这就是奥贝雷恩对家族的贡献,即使是他战死在这里,家族的后继者也可以踩着他的尸体向森林的中心前进,这样一座神秘森林价值巨大,就其目前展示出的东西來看,如果能够探索出蕴藏其中的秘密,几年时间或许就可以令亚瑟家族压过其它两大豪门,傲立血腥议会之中,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座森林所藏的秘密远远超出了亚瑟家目前的研究水准,或许需要几十年來研究。 奥贝雷恩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也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这座森林里,但他仍然有战死的心理准备,毕竟发生意外是常态,凡事符合计划才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个灰发冷俊的男人看來,如他自己这样的天才,其实对亚瑟家族來说价值并不比这座神秘的森林低了,要想使亚瑟家族傲视群雄并不是只有一种办法,增加自身实力当然是一条路,比如探索出森林中潜藏的秘密,特别是电磁动能武器的起源和应用;削弱竞争家族的实力也是一个办法,比如奥贝雷恩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成为如蜘蛛女皇那样的强势存在,到那个时候,只需要他亲自出手杀掉如鲁登道夫这样的人,就可以让威廉家族元气大伤。 不过每当想到这里,奥贝雷恩总会有一丝伤感,因为亚瑟家族的天才并不仅止他一个,帕瑟芬妮也有同样的潜质, 章十四 拦截 下 奥贝雷恩就这样站在光彩流溢的森林中。沉思着往事。在他身边。则是那十座姿势各异的冰雕。被奥贝雷恩寒气所冻结的荷比鲁人仍保持着最基本的活力。可是生机业已受到重创。只有立刻解冻并加以救治。才有可能生存下來。 森林中目前仍是零下二十度。冰雕根本不会溶化。荷比鲁战士们惟有在冰棺中耗尽最后一线生机。 和家族的通讯在几分钟后结束。研究主管的面色忽然微变。快步來到奥贝雷恩身边。说:“阁下。是來自族里的绝密情报。” 奥贝雷恩接过光屏。以自身的基因为密码。解开了这道重重封锁的情报。读了起來。脸色逐渐阴沉。站在一边的研究主管尽管神色不变。但手心中已满是汗水。心中暗暗叫苦。在亚瑟家族中。他的权限相当的高。仅次于几位拥有直系血统的大人物。如这种最顶级密级的情况。他也可以凭藉着权限查阅到部分关键词。以帮助判断。只不过这一次。第一个跳入眼帘的关键词就是审判镇。 研究主管立刻关闭了情报。呈送给了奥贝雷恩。可是他打开过关键词的痕迹是消除不掉了。在奥贝雷恩沉默阅读的时候。灰发的年轻男人每一个表情变化。都会令年近五十的研究主管心惊胆战。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权限似乎有些太高了。 读完整篇情报后。奥贝雷恩的脸色反而恢复了正常。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奥贝雷恩默默向森林中心走去。虽然沒有命令。但这支久经考验的队伍早已作好了出发的准备。随着他向森林深处走去。 奥贝雷恩灰发猛然飘扬起來。他左手平伸。向着侧前方狠狠一抓。喀嚓一阵脆影响。十几米外一株古树根部树干破碎。一个小巧的蓝灰色身影从里面狼狈滚出。然后身不由已地凌空飞起。顷刻间就悬浮在奥贝雷恩面前2米处。 这时奥贝雷恩已经换成右手前伸。张开的五指间飘浮着一团小小的火球。火球外面是一层紫黑色。球心处竟然是炽烈的白。即使相隔数米。海皇三叉戟的战士们也可以感受到扑面而來的灼热。而火球蕴藏的狂暴威力更是令一众类法术域能力者面色苍白。即使是一直跟随着奥贝雷恩的战士们也以为。他擅长的只有寒冷领域。却沒想到竟能够凝聚出如此威力的焰球。 这颗焰球如果打出去。即使是主战坦克也会被融蚀大半。 被奥贝雷恩抓出來的是一个荷比鲁女孩。仅到成年战士三分之二的身材标示着她距离成年仍有相当距离。和可以将自己燃成灰烬的火球相距不到一米。女孩蓝灰色的发梢已经开始燃烧。大大的双眼更被热力炙得几乎睁不开。可是她用尽全力挣扎。不住愤怒咆哮。丝毫也不畏惧奥贝雷恩的雷霆手段。 奥贝雷恩冷笑了一声。火球向回微微一收。即待轰出。 一年以來。奥贝雷恩很温和。就象苏很懦弱一样。已经成为暗黑龙骑中最著名的两个谎言。 在火球的淡淡光华映亮荷比鲁女孩面容的瞬间。奥贝雷恩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一阵暗淡。右手轻轻向上抬起。火球划出一条弧线。几乎是贴着女孩的头发斜向上飞去。 火球渐飞渐快。转瞬间已刺入重重树冠。消失在繁茂旺盛的枝叶之间。一缕火光忽然从古树树干上燃起。而后斜而向上。越往上燃烧得越是猛烈。以一道烈焰构成的长廊。勾勒出了火球飞行的轨迹。转眼之间。燃烧的树冠已有数十米方圆。 奥贝雷恩挥了挥手。向女孩平静地说:“你走吧。回去告诉你的族人。别再把孩子当作战争工具。下一次。我未必能够控制得住自己。” 从死亡边缘徘徊过的女孩呆滞了一下。然后掉头向森林中跑去。跑出几步后。又回身向奥贝雷恩哗啦啦地叫了些什么。这才一头扎进森林深处。 当然。奥贝雷恩和荷比鲁女孩之间。谁都听不懂对方的话。 奥贝雷恩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他已经感觉到。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有庞沛之极的生机在勃动着。有如这座森林的心脏。 在前进之前。奥贝雷恩也曾有过短暂的犹豫。和这座森林为敌的风险不言而喻。也许再深入下去。整支队伍都有可能葬送在这里。然而。奥贝雷恩还是选择按原定计划继续前进。他也曾想过回到龙城。然后带领海皇三叉戟和米修司殊死一战。然而这个方案随即被放弃。如今的海皇三叉戟可不会绝对服从他的命令。何况。奥贝雷恩的骄傲使得他更愿意独力亲手摘下光暗天枰的头颅。 冰冷的理智告诉奥贝雷恩。想要达成这一目标。眼前最快的方式就是执行既定的计划。那是奥贝雷恩亲自制定的。庞大、精准、复杂而又完美的计划。 “梅。等着我。即使你已在地狱。我也会将你带出來……” 这个时候。苏正坐在一栋屋顶被完全掀去的房屋二楼。极为嚣张地抽着烟。在深垂的夜幕下。明灭不定的烟头就象黑夜中的灯塔。说不出的醒目刺眼。在千米的距离上。甚至视力足够好的狙击手可以看清夹着烟的两根手指是多么的纤丽白晰。 在视线所不及的黑暗中。仅仅是方圆几十公里的区域。就有上千名敌人存在。他们或潜行、或休息、或埋伏、或戒备着。 在这个能力层出不穷的时代。黑暗已经不再是所有人的阻隔。人们好战的天性使得最先被挖掘、挖掘得也最彻底的就是与夜战有关的种种天赋。如果运气足够的差。这点明显的烟火会让上千名的灾祸之蝎战士同时盯上苏。 到这时。死在苏手上的灾祸之蝎战士已经超过了三百名。即使他此刻的心情平淡得如同沒有任何味道的白水。过多的杀戮也让他感觉到有些异样。似乎时时刻刻。自己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种婴儿般的味道。那是生命的气息。蓬勃的、跃动的、浓烈得让苏想要呕吐的生命气息。 苏几乎是笔直杀入战场的中心地带。可是却沒有遇上任何一个类似于玛瑟姆那样的强悍对手。沒遇上不代表不存在。苏相信。潘多拉口中的那些选民一定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磨着牙齿。时刻准备给自己狠狠地來上一口。 奇怪的是。这些家伙躲得出奇的好。也出奇地有耐心。苏已经嗅到了他们的味道。可就是无法把他们从巢穴中翻出來。 夜幕是黑色的。却有着淡淡的光。低垂的辐射云为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惨淡的绿色。苏呼吸着寒冷、刺鼻、充斥着辐射和硝烟的空气。一时竟然觉得无比的宁定。他知道。这枝烟抽完。整晚的宁静都将与他无缘。 自从有记忆的二十年來。苏还从未象今天这样肆意放纵过。面对着层层围上來的千名战士。面对着已开始蠢蠢欲动的所谓选民们。苏并不是无所畏惧。 他的心深若大海。根本就沒有这些敌人的存在。 苏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半截断壁上。就象是在舒缓自己有些疲累的腰背。砰的一声。一团烟尘猛然在苏身边不到两米的地方爆开。原本摇摇欲坠的墙壁上忽然多出一个大洞。 苏淡金色的碎发微微飘起。鼻端更是嗅到了一缕明显的焦气。就在他后仰的时候。一枚大口径狙击弹几乎是贴着苏的鼻尖掠过。狠狠地扎进另一边的墙壁里。 苏最后吸了一口烟。将已燃到极致的烟蒂抛下。然后伏身、弓腰。站起來的同时。拎起了身旁的突击步枪。顺手拂去身上沾染的尘土。这是一个非常自然流畅的动作。不急不忙。象是一个钓鱼累了。要站起來松松筋骨的闲人。然而就是这几秒钟的功夫。十几发各种口径的子弹呼啸而來。全都贴着苏的身体掠过。将这栋本就残破不堪的小楼射得灰尘四起。砖石横飞。甚至有一发狙击弹极为精准地击中了被苏抛落的烟蒂。于是飞溅的火星。将这个黑暗且绝望的夜晚照得稍稍亮了一些。 下一刻。小楼上已空无一人。随后一发火箭弹带着明亮的蓝色焰尾破空而來。不光将小楼轰上了天。还连带着将周围十几米范围内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在深深的黑暗中。有不止一个存在在心底暗暗地哼了一声。有些恼怒地想着:“这些的东西。难道不知道再先进的枪炮也对付不了真正的强者吗。速生的家伙。就是不长脑子。” 苏则在黑暗中悠闲地走着。在一座座废弃楼宇间穿行。巨大的步枪背在身后。右手提着的依旧是灾祸之蝎的制式突击步枪。通过指尖无比敏锐的肌肤触摸着突击步枪。感受着那明显带着大工业制造痕迹的粗糙表面。以及为了降低成本、提高使用寿命而显得有些过于厚重的枪身。苏微笑着想:“以前还真沒有发现。原來这东西也挺有用处的。” 章十五 逆袭 上 夜晚的黑暗和宁静不断被连绵不绝的枪声打破,当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也加入进來时,整个夜晚都注定不会平静。 苏站在一具大口径迫击炮前,看着炮弹划出大大的弧线,准确地落入数百米外一栋四层办公楼后,随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火焰甚至从楼前的窗户中喷射出來,几个身影就象随风飘荡的柳絮,被冲击波从楼后冲出,甚至站在几百米外的苏,也可感到炽热扑面而來。 苏轻轻一脚,将因为后座力而略有移动的迫击炮踢正,然后将手中拎着的湛蓝色涂装的炮弹放进了炮管,就掉头向黑暗中走去,根本不去看战果,夜空中又响起尖厉的啸叫,散发着蓝芒的炮弹高高落下,砸向了那栋摇摇欲坠的办公楼,两炮下去,以这栋办公楼为据点的一整个灾祸之蝎小队就已报废。 这个时代,迫击炮的原理仍是一样,但是炮弹的威力却大了数倍,直追旧时代的重炮,但这种面杀伤的武器效用随着人类能力的提升正在直线下滑,可是对付灾祸之蝎这些身体和普通人类相去无几的士兵还是有明显效果的。 就在苏离开后三秒,几枚大口径子弹飞了过了來,落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其中一发子弹还将迫击炮直接击毁。 经过连日鏖战,战场上到处是散落的武器,不光是迫击炮,甚至连重榴弹炮都让苏找到了一门,这些重装火力也许对能力者无效,但对灾祸之蝎的杀伤巨大,苏就如夜幕下的幽灵,不断在战场上游走,利用找到的一切武器杀伤敌人,在出战之前,苏曾专门抽出半天时间学习各式武器操作,开炮只是其中再简单不过的内容。 在游击战中,苏不仅杀伤了大量普通士兵,还成功地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引出了巢穴。 在几公里外,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橡胶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辆大功率越野车猛然刹停,粗厚的轮胎在地面上犁出四道深沟,它那庞大的车体可以装下至少十几个人,已经有些接近于卡车了。 越野车还沒有停稳,就从车上跳下一个年轻男人,他看上去刚刚二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他长得并不高,却非常的瘦,可能还不到五十公斤,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他上身竟然只穿了一件衬衣,并且只系了几颗扣子,露出大半边的胸膛,下身那条全是破洞的牛仔裤看起來也沒什么御寒的作用。 一下车,他就将双手**裤子口袋里,以一副典型的玩世不恭步法,绕着越野车走了一圈,两只眼睛中竟然闪动着淡淡的黄色光芒,一圈走完,这个年轻人立刻叫了一声:“都下來,别在车上赖着了,那头可爱的小羊就在附近,” 随着年轻人的叫声,越野车上迅速跳下來两个形态各异的人,年轻人猛冲上去,一拳打在后面跳下來的大汉脸上,居然将这个体形比自己大了一倍的壮汉砸飞出去,重重撞在越野车的车身上,把坚固的薄质装甲都给砸出了一个坑。 “19号,你下來得太慢了,”年轻人冷喝了一声。 壮汉翻身爬了起來,中了如此沉重的一拳后,他居然只是晃了晃脑袋,擦下嘴边的鲜血就算了事,面对着瘦弱的年轻人,他却象遇上了天敌,连反击的勇气都沒有,小心翼翼地躲到一边。 年轻人又向越野车看了一眼,冷笑着说:“7号,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把你揪下來吗,” 越野车里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5号,如果你真想这么做,那么就來吧,我等着你,” 年轻人淡黄色的双眼骤然亮了起來,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窄缝,他象一只瘦狼一样死盯着越野车的车厢,慢慢地说:“7号,这句话我记住了,等这场战斗结束,我就会让你知道为什么我是5号,而你只是7号,一点点的差距也是差距,现在我是战场指挥,你最好给我爬出來,不然的话,别怪我把你的行为上报给潘多拉大人,” 车厢内传出一记哼声,一个秃头不情不愿地从车厢顶上探出來,然后是肌肉有些过度发达的上身,接下來是两只套在紧绷皮裤中的粗壮大腿,他手中提着的步枪长得异乎寻长,竟然是一支超大口径的狙击枪,这支枪可和他的身材体型有些不和谐。 秃头男人还有一只脚卡在车厢里时,身体猛然一震,根本不敢侧头看上一眼,也顾不得还卡在车厢里的腿,直接向车外地上扑去。 “快躲,”5号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然而他的叫声已经有些晚了,7号后背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深沟,然后鲜血猛然喷出,接近两米高的血雾就象一道旌旗,他虽然躲过了要害,可是仓促之间无法完全躲开从黑暗中飞來的子弹,依然被重伤,背上的枪伤截断了许多重要的肌肉,即使经过处理,作为狙击手的7号综合战斗力也将下降将近一半。 扑通一声,7号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栽在地上,除了背上的伤势外,左腿也呈现出一个奇怪的角度,他闷哼一声,翻身坐起,刚把手伸向左腿,神色忽然一变,又向侧方拼尽全力跃出,再也顾不得折断的左腿。 在他原本坐着的地方,突然爆起一道粗大混杂着泥石的气柱,溅起足有两米多高,这一发子弹的威力,几乎可以和大威力的机炮相比,身为狙击手,7号的身体虽然庞大健壮,但防御力毕竟不能和高阶的格斗域能力者相提并论,如果被这一枪击中,恐怕一条腿会被直接打断,然而他刚才近于拼命的闪避动作也让断折的左腿伤上加伤,腿骨的断面互相挫动,伤腿内部已经变得一塌糊涂,虽然他的身体拥有堪比爬行动物的恢复力,但这种伤势已经不是自身能够恢复的了。 “该死,居然还是个狙击手,真他妈的麻烦,7号,给我把他压制住……”5号吼叫着下了命令,这才想起7号已经被废掉了战斗力,而他是队伍里惟一的狙击手。 “该死的,怎么沒直接打爆你这头懒猪的头,”5号恨恨地向着狼狈不堪的7号骂了一句,他沒想到苏竟然是个比所谓超级水准还要厉害的狙击手,在苏瞄准锁定的时候,他居然一点感觉都沒有,只有当远超音速的子弹近身时,才能有所察觉,对付狙击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用狙击压制,原本7号是和苏同等水平的狙击手,可惜还沒爬出越野车,就被两颗子弹打废,真不知道究竟是7号的运气太差还是苏的运气太好。 但是,苏的好运气至此为止。 5号大大咧咧地站在越野车头灯的刺眼灯光中,冷笑着,一点都不怕成为苏狙击的对象,他可不象7号那样笨拙,凭藉非人的反应速度和感知能力,只要在50米的范围内感觉到狙击弹,他就可以闪避。 对付狙击手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近战。 5号向前方的黑暗一指,说:“他就躲在那个方向,距离大约1500米,13号19号,你们两个冲过去,把他给我抓來,” 两名壮汉互相望了一眼,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一咬牙,奋力冲入夜幕,虽然苏的狙击水准让他们深深地感到畏惧,但是向前冲的话多半是重伤,还不至于送命,可是不冲的话,臭名昭著的5号现在就会杀了他们。 5号分出两丝细细的感知,系在正变向冲锋的13号和19号身上,远方的黑暗中火光一闪,13号猛然伏倒在地,随后又跳了起來,继续向前猛冲。 “运气不错,”5号悠闲地站在越野车前,愉快地想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凝视着照片上那虽然覆盖着一只眼罩,却依然不输于绝色女人的面容,伸出猩红的舌头,从下而上,完整地在苏的脸上舔过。 不过他知道,离那头会放冷枪的小绵羊越近,13号和19号就越是危险,因为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会越來越短。 在1000米的距离上,狙击枪口的火光再次闪动,反应稍显迟钝的19号身体一晃,痛楚的感觉透过细细的感知丝线,清晰地传递给了5号,看着19号又爬了起來,继续向前冲锋,5号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这一次19号只能算是轻伤,不过大腿被擦伤了而已,可是他的运气已经到此为止,相信那个叫苏的小绵羊不会那么弱智,把下一发子弹浪费在更为迅速敏捷的13号身上。 700米。 这一次沒有火光,只有枪声从黑暗中传來,19号猛然跳了起來,然后如同被无形的铁锤击中,身体转而向后飞出,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他的腹部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创口,几乎所有肠子和整段腰椎都混合在一起向后喷出,在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一个恐怖的空洞。 “聪明的家伙,就是运气不太好,”5号一边想着,一边从后腰处抽出两把薄而软的短刀,在夜风中一抖,短刀即刻发出嗡嗡的鸣叫,显然锋利无比,19号在中弹前的瞬间跳起,以腹部全部的脏器为代价,换回了完整的大脑和心肺,这种伤势,即使回去重新调制身体,19号的能力也会有所削弱,地位也会相应降低,说不定会降到垫底的22号,假如沒有新人出现的话,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保住了一条命。 5号弓起身子,双眼中的黄色光芒越來越亮,感知丝线也越崩越紧,就在13号冲到离苏不到400米的距离时,5号忽然跃起,若一道轻烟般消失在黑暗中。 只在一瞬之间,5号的速度已经达到了13号的3倍,13号敏捷、凶悍、近战能力突出,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很有可能会抓住苏这只小绵羊,这是5号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越野车的发动机一直在轰鸣着,可是隆隆的机械噪音仍然压不住车厢后部粗重的呼吸声,呼吸声如同风在呼啸,又象蛰伏的史前恐龙,一呼一吸之间,加挂了合金装甲的沉重越野车都在相应地震动着。 车厢的空间很大,其实近半都被这个始终沒有下车的家伙占据着,按照潘多拉的意思,5号是战场的指挥,但找到了苏后,他才是发起攻击的主力,可是5号并不觉得这个大块头的家伙会有什么用处,这种脑子里都长着肌肉的家伙他见得多了,或许依靠恐怖的肉体力量和超强的防御力,这个大家伙能够在一对一的决斗中胜过5号,但那只是决斗,在战场上想要获胜,更多的还是要依靠智慧,5号决定亲手把这只漂亮的小绵羊提到使徒面前,当然,在这之前,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对这只小绵羊做足够多的事。 苏的狙击水平的确不错,和7号不相上下,但这对5号构不成威胁,他根本不怕狙击,5号相信,这种程度的战斗,还用不着出动车厢里那个只知道吃和睡的大块头蠢货。 200米。 13号的运气非常的好,居然本能地闪过了苏最后一次的狙击,全速冲向了苏的狙击阵地,不出5号所料,苏根本沒有再次射击的机会,不得不将狙击枪抛在地上,从当成狙击阵地的浅坑中跳出,旋即与13号缠斗在一起。 这个时候,5号距离苏已仅有不到100米,他的身体前倾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倒拖在身后的双刀被气流激荡,不住发出凄厉的锐啸,只需要3秒钟,5号就会冲入两人的战圈,然后亲手打倒这只可爱的小绵羊,如果13号想要抢功的话,那么5号不介意把他送回调制槽,或者在这里留下一具尸体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3秒后,5号如愿冲入了战场,只是苏和13号的战斗结束的比他的预想要快得多。 而另一件超出他预期的事情则是,倒下的是擅长近身格斗的13号。 苏宁定地站着,看上去非常轻松写意,一把短而薄的无柄刀刃在他右手纤长的五指间灵动地跳跃着,象是一只充满了灵性的小精灵,苏看着5号,微笑着,笑得就象一只正在欢迎母鸡的狐狸。 5号喉咙深处开始泛起苦涩,手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出汗,他终于知道,原來近战才是苏真正的强项, 章十五 逆袭 下 轰的一声巨响。越野车一侧的合金装甲被一拳砸飞。随后一个超过四米的巨大身影从车厢内走下。他舒展了一下在车中盘坐了太久的身体。全身上下的骨节发出密密麻麻的脆响。当响声变得稀疏时。他的体形竟然又变大了一些。现在直立起來。高近五米。 和5号不同。巨人的脸上并排生着四只眼睛。铃铛般大小的瞳仁散发着深绿色的光芒。在夜色下异常的醒目。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半截的皮制长裤。钢条般的肌肉都露在外面。 他用四只眼睛扫视着黑沉沉的周围。再看看刚刚固定好伤腿。正扶着越野车艰难站起來的7号。忽然如闷雷般的笑了笑。说:“就凭你们这些蠢货。也想杀苏。都是送给他的进化点而已。” 听到巨人开口说话。7号霎时惊呆了。他指着巨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会说话。接受过λ调制。怎么……怎么还会有理智。” 巨人的眼睛如同四盏绿色探照灯。照射在7号身上。他摇了摇头。说:“你们除了歌颂使徒。就只知道躺在培养槽里提升能力。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呵呵。其实挺过λ调制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在那个家伙面前。我也很快会变成被他吸收的进化点。只不过吸收得会很困难而已。” 这时7号背上肌肉疯狂蠕动。将伤口逐渐收拢。他堆起了一个并不高明的笑容。一边慢慢将身体发挪进越野车的驾驶室。一边说:“这么说。5号多半完不成任务了。那只绵羊只能交给你了。至于伟大的使徒那里。我会向他汇报的…..” 话音未落。7号猛然将越野车的油门踩到了底。 发动机的嘶吼骤然上了一个音阶。四只粗厚轮胎飞速旋转。猛烈地刨着地面。7号几乎抵制不住心底的恐惧。拼命打着方向盘。想要逃离这片梦魇般的战场。他的恐惧不仅仅是來自于苏。还來自于这个超乎他理解的巨人。从來沒有人能够经过λ调制而不变成智力完全退化、只知道依照本能和特定命令行事的动物。一个都沒有。7号的智力知道一点λ调制的原理。可他知道的越多。就越是清楚绝不可能会有人挺得过去。 这是一个奇怪的战场。也是一个奇怪的时间。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以及他被灌输的常识。残余的生命本能告诉7号。只有尽快的离开这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发动机出力已经达到了极限。甚至车身都在剧烈震动着。但7号看到的景物沒有任何变化。 越野车沒走。 7号的意识中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立刻用力撞开车门。直接从驾驶室中跃出。当他的身体在空中飞行时。7号还來得及回头向车后看了一眼。果然。那个巨人正以一只大手抓住了越野车的后厢。生生将足有800马力的大功率越野车拉在原地。 “你想干什么。。”7号大喊一声。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左腿已经断了。根本就无法发力。落地的瞬间。左腿上传來的剧痛让他全身一颤。动作就此慢了几分。这是致命的缓慢。在7号充满恐惧的瞳孔中。只看到越野车正变得越來越大。 轰的一声。数吨重的越野车重重地砸在地上。庞大的车身已完全扭曲变形。7号完全被压在车下。根本看不到人。只有汩汩的鲜血从车下不断流出。 感受着7号微弱却是韧性十足的生命力。巨人咧开大嘴。嘿嘿笑了几声。象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注定的进化点也想跑。” 从四只非人的绿色眼睛里。可以看出明显的嘲讽。这些选民空有一身能力。战斗力却差得可以。如果换了任何一个有着战斗经验丰富的人。谁会在这种关键时刻问一句完全沒用的废话“你想干什么。”。 巨人想干什么。他想的很简单。就是把7号砸在车下而已。不要砸死。也别想逃跑。对巨人來说。这的确是件非常简单的事。 巨人不再理会奄奄一息的7号。反正至少几个小时内他还死不了。也就不会耽误事。巨人迈动两米长的粗腿。大步向黑暗中的苏走去。每一步落下。庞大身躯所产生的冲力都会让周围的地面微微震颤。 1500米的距离并不遥远。转眼间巨人就站到了苏的面前。他看似笨重。其实步伐极大。速度比5号也慢不了多少。 但等他赶到时。5号已经仰躺在地上。 巨人低下了头。四只眼睛各自转动。有两只看着苏。另外两只则看着双眼失神。胸膛急剧起伏着的5号。 除了肩颈交接处有一条细细的创口外。5号身上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伤口。可是他强大的生命力似乎都从这条细小的切口中流失出去。除了四肢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就看不到他还有其它的动作。 苏则安静地站着。那把无柄的刃锋依旧在指间灵活地舞动着。 “苏。许久不见。你又变厉害了。”听巨人的口气。就象是和一个老朋友在说话。 苏笑了笑。说:“是吗。你也比以前厉害了。可是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这种方法。” 巨人咧嘴笑了。说:“哪会有那么多可以选择的机会。” 苏的笑容不变。点了点头。叹口气。说:“的确。就如今晚我会杀了你。同样是沒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或许。即使有其它的选择也未必是好事吧。不是吗。玛瑟姆。” 巨人大嘴咧开。笑容显然十分可怖。然而却可以感觉得出他是真心在笑:“的确。我最多还有半年的生命。而且大多数的时间都会在失去理智和自主意识的沉睡中度过。能够死在你的手里。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只是。你杀得了我吗。说不定你会成为我的最后半年里难得的回忆。” “杀得掉。”苏笑得十分柔和。指尖飞舞的刃锋悄然消失。换成了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弹匣。灾祸之蝎制式突击步枪的通用弹匣。这种弹匣。现在在战场上随便走几步。就可能捡到一把。 弹匣中只有一发子弹。弹头是透明的。里面荡漾着用途不明的液体。 一瞬间。玛瑟姆的四只眼睛同时盯住了弹头。瞳孔急缩。他对这种子弹的印象非常深刻。甚至连上面刻着的小字都记得。这发子弹的弹体上同样刻着细细的字迹:“异生物专用弹。试用三型。海伦。” 下一刻。玛瑟姆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说:“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给我公平决战的机会。那样做的话就是对你的不公平了。不过我有些不明白。你在这个时候挑战我们究竟是为什么。” 苏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说:“我想占领你们的前进基地。然后拿它换钱。” “换钱。”玛瑟姆的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他怎么都沒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理由。可是苏沒有必要骗他。更沒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谎。 好不容易。巨人才从震撼中恢复过來。苦笑着说:“好吧。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可是你为什么不多等一会。至少从现在看。时间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急等着用钱。” 又是一个让玛瑟姆无言的理由。 巨人忽然笑了起來。指着自己长了四只眼睛的脑袋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难得可以有清醒的时候。所以话有些多了。时间不多了。动手吧。” 巨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全身肌肉猛地鼓胀起來。随后在蠕动的肌肉间竟然翻出一片片合金。顷刻间就覆盖了玛瑟姆的全身。除了四只眼睛之外。合金鳞甲几乎盖住了巨人每一寸肌肤。玛瑟姆外侧两只眼睛的颜色由惨绿转为深红。瞳孔收缩。然而深处却爆发出一点极耀眼的光芒。随后两道高能激光突然射向了苏。 然而在激光射出前。苏就已经离开了原本站立的地方。暗红色的光束射在地上。立刻熔蚀出一个小洞。玛瑟姆紧紧地盯着苏。两道光线也在追逐着苏的身影。而且光线的颜色越來越淡。但里面蕴含的能量却是成倍增加。转眼间地面就遍布着交错的细沟。而周围的房屋更是成片成片地倒塌。 苏加速、急停、跃起、伏低。不断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闪避动作。在两道能量光束间穿行來去。不光毫发未伤。甚至还有余瑕捡起一把突击步枪。换上了带着异生物专用弹的弹匣。 玛瑟姆忽然张开大嘴。发出一记无声的咆哮。肉眼可见的波纹从他大得难以想象的嘴里喷出。一圈圈向苏罩了过去。但波纹抵达地面时。苏早就不在原地了。 震荡波纹层层渗入地面。大约一秒钟后。地面突然向上鼓起。然后无数泥土碎石骤然喷发。原本冻得坚实无比的地面上。竟然多出一个十米方圆、数米深的大坑。 漫天掉落的泥尘和石块挡住了玛瑟姆的视线。但他知道苏有着多种感知能力。这些泥土对苏起不了什么作用。果然。一缕冰寒的气息游上了玛瑟姆的后背。这表示着苏的注意力已经集中锁定了他的脊椎。不过玛瑟姆早有准备。前胸后背处合金鳞甲挪移开來。各自露出两枚硕大的结晶弧面。 结晶弧面中先是闪烁起一点光芒。然后整个晶体都瞬间点亮。一团柔和且浑重的乳白色光芒从结晶弧面中散射出來。向四面八方扩张开去。这种蕴含着庞大能量的光芒有如实质。更象是水流。向四周缓慢地溢去。缓慢只是相对于光而言。其实从结晶弧面点亮后。瞬息间玛瑟姆周围50米内就都布满了乳白色的能量光芒。但凡光芒所过之处。大一点碎石都补激射向四面八方。而小些的石块灰泥干脆直接湮灭。 在结晶开始点亮的瞬间。苏就在全速后退。还伸手在光芒外缘一按。借助能量光芒狂暴的排斥力加速。这才堪堪避过了能量光芒的侵袭。 站在一截断壁后面。苏轻轻松松地收敛了全身的气息。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他看了看左手。内藏合金丝线、连军刀都割不破的战术手套已经只剩下小半。手心则是一片焦黑。表层的肌肤都被彻底炭化。战术手套的破损边缘还探出几根合金丝。断头被烧得通红。正在迅速扭曲。 苏轻轻地出了口气。也为能量光芒的威力感到惊讶。如果被能量光芒正面轰中。此刻的他或许半边身体都会被烧焦。虽然苏对自己身体的恢复力很有信心。即使真被熔去一半也有可能重新生长完整。但如果大脑或者心脏严重受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不可修复的伤害。至少。在旧时代人类小说中。不论是什么样的强大种族。都会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弱点。并且弱智到足以让人类看穿。最终还要以非常笨拙的方式死在人类手里。好配合普通人类那弱小的力量、迟缓的速度、孱弱的身体以及可笑的思维方式。 苏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是否也有类似的弱点。但他可不想去尝试。看着数百米外宛如暗夜太阳般的玛瑟姆。苏只是静静站着。耐心等待。能量光芒的威力和它消耗的能量同样恐怖。就算玛瑟姆整个身体都被改造成核子反应炉供应能量。也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2秒钟后。能量光芒就徐徐消失。2秒钟很短。但是巨人周围数十米的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片诡异的空地。所有的房屋建筑都消失不见。甚至他脚下的地面也向下沉入整整一米。坑面已经完全结晶化。就象是琉璃辅成的地板。 这是一种恐怖的杀伤技能。即使主战战车停留在这片区域内。2秒的时间也会彻底报废。 苏耐心等待着机会。他的左手已经烧焦。可右手提着的突击步枪仍是完好无损。 收敛了能量光芒后。玛瑟姆身上的结晶弧面缓缓凸起。然后向身体内部收回。能量光芒的威力过于巨大。四块结晶中有一块的表面甚至已出现了细细的龟裂。其它三块的边缘也都有烧焦的痕迹。边缘的合金装甲鳞片都有扭曲痕迹。张开收拢的过程中嘎嘎作响。有几片护甲鳞片甚至从身体上脱落。露出了下面原本被覆盖保护着的肌肉。 玛瑟姆不等结晶弧面完全收起。双臂猛然一振。前臂外侧的合金鳞片纷纷移动、打开。升起两门式样奇特的能量炮來。20厘米口径的能量炮一望而知必然威力巨大。幽深黑暗的炮口中央亮起一点暗红色的光芒。随后光线呈螺旋型散开。迅速布满了整个炮口。能量炮微微震颤起來。发出令人心悸的低啸。炮口逐渐凝聚出一小团暗红光球。 嚓嚓嚓嚓。一连串的轻响过后。玛瑟姆腿侧、肩背等处还弹出十余把一米多长的利刺。三面的棱口看上去锋锐无比。这个时候的玛瑟姆。完全是一个攻防一体、力大无穷的人型兵器。 “其实。战斗和胜利都很简单。”从玛瑟姆的身后。忽然传來苏动听而柔和的声音。 巨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甚至连回头都來不及。更不要说转身了。他后脑处的鳞甲打开。下面肌体组织突然生生撕裂。一片模糊的血肉深处浮出一个布满血丝的硕大眼珠。宛如野兽般的瞳孔死死地盯住了苏。 苏就站在玛瑟姆身后。单手举着灾祸之蝎的突击步枪。枪口几乎点在玛瑟姆的后背上。当这幅景象传进玛瑟姆的意识时。突击步枪的扳机已经扣到底。 “不。”玛瑟姆近乎于疯狂地吼叫着。吼声甚至将数百米外残存的玻璃震碎。但是。如狂雷般的暴吼也压不住那声微弱但清脆的枪声。 枪响的瞬间。玛瑟姆庞大的身体骤然僵住。下一刻。他就象失控的机械巨人。旋风般回身。双拳合拢。重重砸在苏刚刚站立的地方。 地面一落一沉。随后隆起的泥土如同波浪般向四面扩散开去。苏原本站着的地方则多了一个一米深、范围巨大的浅坑。然而这个时候。苏已在数十米外。轻盈的身影一个转折。隐入一栋只剩下一楼的小楼后面。 嘶。两道粗大的暗红光芒射出。同时照射在小楼上。残破的墙壁瞬间就多出两个通透的大洞。根本沒能对能量炮的光束起到任何的阻碍。 玛瑟姆的四只眼球几乎都凸了出來。双臂能量炮炮口始终明亮。以最大射速将一道道能量光束射向黑暗中苏可能的藏身之外。但是巨人知道。这些攻击都将是徒劳。从始至终。他都沒能够锁定苏的行踪。即使他看到了苏。锁定目标的努力也被无形的力量所排斥。转眼间就会失去目标。玛瑟姆知道。如果在感知域有发展出精神感应的天赋。就可以使对抗锁定的能力大幅提升。几乎沒有被锁定的可能。除非对方也同样有精神感应的能力。可惜。巨人的精神力量并不强大。感知能力也大半靠仪器和身体器官改造得來。 沒有锁定目标的轰击。就只能寄希望于运气。期待着恰好可以有某道能量光束轰中了苏。先不说这种概率小到了不可思议。就玛瑟姆所知。苏这家伙的运气。似乎一向都好得出奇。 能量炮对能量的消耗同样惊人。玛瑟姆的视野中变成一片暗红。能量警告的提示不断出现。然而他肌体力量的流逝比原本预想得还要快得多。转眼之间。双膝就承受不住庞大身体的重压。重重地跪在地上。重心的偏移让巨人的身体向后倒去。巨大的动能作用下。玛瑟姆的膝盖处发出恐怖的碎裂声。然后他就仰天摔倒。 透明的油状液体不断从巨人身体下方流出。也不知道是血抑或是哪个器官的体液。而四只眼睛则逐一失去神彩。几秒钟后。就只剩下最后一只还在顽强地扫视着周围。玛瑟姆感觉得到。在自己的身体内正有一整支军队在疯狂战斗着。战火迅速烧灭自己的生机和力量。可怕的是。外來军队的力量还在迅速壮大。它们吞下一口食物。分裂成两个。再各自吞下一口食物。然后分裂成四个。如此循环。周而复始。 巨人的心底泛起一丝略带苦涩的笑。 海伦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很好奇。试用三型弹的威力比试用一型弹何止大了百倍。生化类武器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是异常困难的。而且他从未想过会被普通士兵用的突击步枪打倒。本來巨人根本不怕突击步枪的射击。就是狙击枪在近距离射击。也轰不破他的合金鳞甲。但沒想到的是。苏的一枪恰好射进了背后鳞片脱落后留下的细小伤口里。伤口虽然小。可是枪管都要顶上皮肤了。又怎会射不中。这一枪。究竟是运气。抑或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苏的力量并不突出。速度很快。却也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精神感应属于感知和防御能力。不具备攻击性。除了那颗该死的子弹之外。好象苏就沒有什么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技能。但不知为什么。即使是临死前的回想。玛瑟姆也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苏是不可战胜的。 在巨人逐渐模糊的视野中。苏出现了。他依旧提着那支廉价的突击步枪。狙击枪也重新背在身上。 苏在玛瑟姆的头边蹲下。凝视着惟一还在闪动着光芒的眼睛。 “你是……怎么躲过我的湮灭炮……怎么战胜我的……”从巨人的喉咙中。传出几乎微不可察的询问。 苏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巨人的问題。看着玛瑟姆神彩正在消逝的眼睛。苏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如果能够全知。那也就接近了无所不能。” “全知即全能……原來是这样……”巨人的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声音正变得越來越弱。 苏叹了口气。将手盖上了玛瑟姆的眼睛。于是。巨人眼前仅有的光芒也从此消逝。 章十六 双人舞 上 清理战场对苏來说已经是一件非常熟悉的事,不过这次的战场清理仍然用去了他半个小时的时间,要知道,整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十分钟而已,玛瑟姆身体几个重要器官,苏都一一取了样本,包括一只眼球,小心地封存在随身的密封包内,如果时间充裕,巨人的合金鳞片、挂臂式能量炮和湮灭炮都是能够卖出大价钱的好东西,不过现在苏不能浪费宝贵的力量和时间來搬运这些东西,只有把它们封存起來,埋入地下,等待战斗结束再來取,如果苏那时还活着的话。 5号和13号都死了,7号和19号还活着,并且提供出了足够多的情报,至少苏相信,他们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出來了,这就足够了,所以苏用那把无柄的刃锋,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并且沒让他们承受太多的痛苦,至少比让这些只有编号的家伙开口时轻得多。 现在苏已经知道,这四个只以编号称呼的家伙,就是所谓的选民,他们的能力各不相同,并以战斗能力的高低來排序,序号靠前的人相应的权限也更多些,比如5号明显比13号给苏制造的麻烦更多,为了在玛瑟姆赶到前杀掉5号,苏甚至无法留他一条命,以便在战斗之后拷问情报,至于2号的玛瑟姆,不光有自己的名字,他的经历也和其它选民有明显不同。 选民的世界其实非常的简单,简单到了让苏吃惊的地步,他们全部的生活轨迹就是调制能力、锻炼新获得的能力、以及享受,所谓的享受更加贴近动物的本能,就是进食和交配,通过19号的描述,选民们吃的东西类似于暗黑龙骑生产的营养素,而且是味道绝对不那么符合人类习惯的那种,在训练营的时候,苏沒少吃这个,在训练营之后,苏吃的也不少,营养素就是营养素,调味成份除了增加成本之外,在营养价值上和纯粹的营养素沒法相比,但是选民们的神经系统都受到生物芯片控制,进食这件事本身就能给他们带來极大的愉悦,在进食之外,选民们每天都要花上几个小时进行交配,同进食类似,交配一样会带给他们强烈的快感,这样,和谁交配已经不是选民们愿意关注的问題,有的选民甚至会蒙上眼睛、堵起耳朵,专心致志地享受纯粹的快感,比如说19号就是这样,至于骑的是不是只母猪,他并不关心。 选民的体质和人类已经有了很大区别,他们交配的强度和次数,与发情期的狮子差不多。 玛瑟姆是为了提升战斗力而异化了体型,从而成为单纯的战斗兵器。 在7号成为选民之前,本來是一个聚居地每天为了生存挣扎的少年,在使徒掌控了灾祸之蝎后,他被使徒选中,并成为了选民,整个调制过程用去了3年时间,但19号的调制只用了2年,据说最新一批的选民调制过程将会缩短到一年,虽然调制时间短会影响战斗力,但并不是线性关系,苏很清楚这对于灾祸之蝎的战力提升意味着什么。 这些选民仍然有着普通人类的情感,也就拥有着普通人的弱点,比如说,怕死,这对苏來说是个好消息,灾祸之蝎的芯片技术仍不过关,在控制情感的同时必然会降低智商,而且降幅不小,为保持完整战斗力,选民们都沒有加装情感控制芯片,意志力可以克服大多数人类的弱点,但意志不是天生的,让大多数时间泡在培养液中的选民和经历过20年生死考验的苏比拼意志,未免强人所难。 4个选民的尸体被拖到了一起,并且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如果回到龙城,这些都是能够卖出大价钱的好东西,可惜暂时还带不走。 既然來了4个选民,既然还來了经过再次调制的玛瑟姆,苏不相信灾祸之蝎会就此收手,至少还有一个潘多拉沒有出现,苏有着强烈的直觉,她必然会出现的。 选民,玛瑟姆,潘多拉,这些人都是冲着苏來的,对付几名穷途末路的龙骑,一个玛瑟姆就足够了,沒必要再加上4个选民,强悍的身体、迅捷的速度再配上威力无穷的湮灭炮,玛瑟姆几乎是龙骑加扈从这种作战模式的天敌。 苏调整了一下身上的作战服,把它改成最舒适的状态,然后环视周围,在环视的过程中,左眼的瞳孔深处连续闪现了三次碧绿的光华,三幅图像在苏的大脑中合成了一幅新的、三维立体的图像,并且是360度环视图,将苏周围一公里内的所有事物都包括了进去,根本沒有死角。 在全景图的边缘,正有一个黑发少女徐徐走來,可是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以肉眼去看,在那里却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苏望向少女走來的方向,眉毛微弯,浮上一丝笑意,他表面平静,实际上身体内部几乎所有的细胞都在运动着,正在基因层面发生剧烈变化,进化点象水一样流泄进入感知域,全面增强着领域内的能力,在苏的意识中,少女的影像正由模糊变得清晰,无论是短装黑夹克上衣,下面的短裙,修长的双腿还是半腰的靴子,都在全景图像中被还原出來,如果少女不是在全景图中被还原出來,即使是苏以夜视能力去看,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这个徐徐走來的黑发少女,就象是一个沒有实体的幽灵。 再走近些,苏已经“看”清了她的样子,少女黑发笔直垂落,挺翘的小鼻子和略微都起的嘴唇共同构成了一个漂亮、甜美且带着些稚气的小脸,她大大的双眼尽情地展示着纯真,甚至于显得有些天然呆。 可是谁若是真的以为这个黑发少女是呆的,那就可以肯定的说,他才是真呆。 苏把非常‘好用’的突击步枪扔到了地上,取下背上的狙击步枪,轻轻一托弹匣,就把子弹压入了枪膛,然后他单手持枪,指着一片空旷的前方,微笑着说:“可以了,就在那里,再往前我就要开枪了,” 500米外,本來空荡荡的地方出现一阵水波般的波纹,黑发的少女逐渐显现出來,她果真就在原地站着,说:“开枪,我真的有些害怕呢,” 少女说得非常诚挚和纯真,但苏当然不信。 所以他突然扣下了扳机,长长的步枪一声轰鸣,枪口向四方喷出长长火焰,弹头以超过千米的初速射出,直射少女的眉心。 黑发少女双脚微分,下身端立不动,上身突然向侧方倾倒,一头如水黑发飞舞起來,有几根发丝恰好挡在狙击弹的弹道上,然后断开,被炽热的气流托送到了高处,这才徐徐飘落。 子弹出膛后,她才开始闪避。 对于这个结果,苏和黑发少女都有所预料,沒什么可吃惊的,就是距离再近些,也是一样的结果。 少女依然站在原地,乖得一塌糊涂,她定定地看着苏,轻柔地问:“那些进化点味道好吗,”若只看她的表情和声音,就象是懵懂的少女在说着梦呓一样。 看起來她非常好欺负的样子,可是即使沒看过她刚才闪躲子弹的表现,苏也绝对不会上这种当,他瞳孔中的碧火微不可察地跳跃了一下,问:“哪些,” “所有的,”少女说。 苏笑了笑,说:“所有的,不是所有吧,至少还缺了你的,” “我不好吃,”少女说着一定会让人联想的话。 苏的眉毛弯得非常漂亮,给出的是最经典的回答:“好不好吃,总要吃过了才知道,” “嗯,好的,”黑发少女如是说着。 独特的发色容貌,搭配着170公分以上的身材,使她的回答足以让一些欲望强烈的男人喷血,不过她的动作可和回答一点关系都沒有,黑发少女右手中握着一根半米长的合金短棍,棍上镌刻着繁复的花纹,她按动短棍上的开关,两端同时亮起,然后有若实质的水蓝光华延伸而出,竟然在短棍两端各自形成一米多长的光刃。 光刃微微弯曲,散发着蒙蒙的幽蓝光芒,而少女握着双刃光剑剑柄的右手上,则是缭绕着缕缕黑色雾气,但雾气中含有的恐怖能量逃不出苏的感知,那根本不是什么雾,而是黑色的火。 “能量武器,潘多拉,”苏微笑着说,神态显得更加轻松。 在黑发少女右手透出黑火的时候,他敏锐地从火焰中察觉到潘多拉的气息,那种感觉虽然微弱,但苏对潘多拉的记忆已经刻入身体的本能,所以虽然黑发少女和影像中的小女孩完全不同,甚至连容貌都沒有半点相似之处,苏仍是立刻认出了她。 “你还记得我呢,我很……”潘多拉一句话沒有说完,忽然看到苏猛然转身,瞬间加到了极速,居然落荒而逃。 “等一下,你……”她的呼唤同样只叫了一半,苏早已消失在茫茫黑暗中,即使听到她的呼唤,那也是绝不会回头的。 潘多拉怔了怔,看似天然呆的美丽小脸终于有了一些表情的变化,连续两句话都只能说到一半,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十分怪异,并且很难受,就象……就象运行一个重要程序时突然死机了。 不过潘多拉仅仅发了不到一秒钟的呆,就跑了起來,向苏逃离的方向追了下去,她跑起來的姿势也非常的好看和轻盈,修长雪白的双腿有力地摆动着,推动着身体向前冲出,而那把蓝色的双刃光剑则被反手握着,拖在身后,随着她前冲的动作,光刃在沿途洒下片片云雾般的蓝色光辉,与黑火的尾焰混在一起,有若一面长长的蓝黑焰旗。 拖带着蓝色焰旗的潘多拉横穿幽黑的荒野,在浓浓的夜色中留下一道鲜明的轨迹,久久不散,扑面而來的烈风让她的黑发抖得笔直,强烈的风压被她的身体硬行逼到两旁,极不甘心地发出凄厉的呼啸。 从侧面看,潘多拉是极为美丽的,尚显稚气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专注,现在追上苏已经成为了她意识中惟一存在的事,而这具纤细而又美丽的身体有着恐怖的力量,在奔行的时候,她落足的地方甚至会出现一个个巨大的浅坑。 从速度上來说,这具名为黑炎断章的躯体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可是追了整整一分钟,苏仍旧在前方遥遥领先,这让潘多拉感到十分的意外,苏的气息十分微弱,在她的感知中和一只蚂蚁的气息差不了多少,可是潘多拉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失去对苏的锁定,她与苏之间的联系非常微弱,却是本能之间的相互吸引,绝无可能会断开,就象苏可以立刻认出使用了黑炎断章的她一样,哪怕是苏只剩下一个细胞,再重新复生,潘多拉也同样能够认出苏。 五分钟过去了,潘多拉和苏之间的距离并未缩短,这让她的脸上又有了一点表情,不过只要距离沒拉开就好,就算拉开了也沒关系,苏不可能比黑炎之章的能量更充足,至于耐心,潘多拉有着近乎于无穷的耐心,哪怕这种追逐会持续十年,对她來说和一秒钟沒有任何区别。 惟一让她感到有些不方便的是,黑炎断章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有些难以驾驭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怎么会让苏逃了这么久。 在茫茫夜色中,苏有若一缕轻烟,在荒野上轻轻飘过,上一次这样全力奔跑,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此刻已全无保留,身体内每一点每一滴的潜力都被压榨出來,大脑在疯狂地运转着,计算着每一步的落脚点,风压,以及前方的最佳路线。 突击步枪扔了,狙击枪也抛下了,身上所有的弹药当然不会例外,除了一发异生物专用弹之外,甚至于连玛瑟姆的身体标本都不得不放弃,苏尽了一切可能减轻身上的重量,发疯般冲向远方。 苏一面亡命狂奔,一面暗自在心底苦笑着,他这次出战目的本來十分简单,救出被困的扈从和里卡多后,再转而向北,将灾祸之蝎的前进基地给拿下來,那里面应该有能卖到100万的东西,如果可能,他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将潘多拉给弄到手,至于捉到她后要做些什么,苏还沒有想好,他相信,当看到潘多拉时,本能会告诉自己应该做什么的。 苏沒想到会在战场上遇到玛瑟姆和四个选民,不过他们已经可以给苏带來将近一百万的收益,其实已不必再去冒险攻击前进基地了,苏还如愿以偿的遇到了潘多拉,并且如他所想的那样,身体的本能即刻告诉了苏应该怎么做: 全力逃跑。 苏完全沒有想到,当潘多拉的本体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竟然会是一个已经长成的少女,而且是一个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少女,在苏的眼中,她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细胞,都蕴藏无法计量的能量,无论是她手中的双刃光剑,还是透体而出的黑火,都有着可以将苏彻底毁灭的威力,虽然潘多拉很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力量,但是仍然瞒不过苏,特别是在苏吸收了5名选民的部分力量之后。 在疾速的奔行中,每秒钟苏都会在意识中生成三次全景图像,重点当然是身后紧追不放的潘多拉,在综合了红外视觉、超距触感等等感知能力后,苏已经接近于形成一个全新的感知能力,全景图就是这一能力的表现,通过将各类感知能力所获得的信息综合,经过高速计算补充不足的部分,最后生成涵盖一切信息的全景图,就是这一能力的具体表现,这需要极高的计算能力和大量的进化点,当能力完全生成时,可以时时刻刻维持全景图的存在,并且延伸范围。 夸张一点说,在全景图覆盖的范围内,几乎一切事物都会被苏感知到,一切变化都会被关注,这即是苏所说的全知。 现在苏的能力还不完善,只能断断续续地生成全景图,大脑处理信息数据的速度也不够快,许多微小的细节都会被遗漏,若是拥有完善的能力,在潘多拉进入全景图的瞬间,苏就会立刻落荒而逃,怎么还会和她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对话。 苏的心脏在轰鸣着,一分钟数百次的跳动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它不断将血液泵往身体各处,但若单纯靠一只强力的心脏,还远远跟不上现在身体的消耗,此刻在身体内,共有十几处地方肌肉和血管共生在一起,和心脏同等节律地收缩扩张,就象一个迷你的小心脏,而且在身体每个角落、每个组织里,都有着自己的能量储备,这时全部释放出來,供应着身体庞大的能量需求。 苏大脑的数据处理能力已经增强了整整一个数量级,使他每一个动作都保持在效率最佳的状态,这才跑出让人彻底无言的速度。 潘多拉依旧在身后紧追不舍,虽然未能将距离拉近,但苏也甩不掉她,按照现在能量消耗的速度,苏最多还能坚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可以跑出一百多公里,如果是向龙城的方向,那么足够进入核心防御圈了,一想到这里,苏立刻微调了前进方向,在空中拉出一道道锐利的风啸,笔直向龙城奔去,潘多拉也随之调整,紧追了下去, 章十六 双人舞 中 这个时候。数公里外忽然腾起一道粗大的火柱。剧烈的爆炸最终形成了一道蘑菇云。慢吞吞地翻上了夜空。虽然相隔遥远。但密集的枪炮声也遥遥传來。在另一个方向上。战斗也突然变得激烈起來。 或许是察觉了包围兵力的减弱。里卡多率领着残余的扈从们突然发起冲击。一举突破了单薄的包围圈。向荒野深处进发。另一名被包围的龙骑能够支撑到现在。自然也不是傻瓜。同时开始了突围行动。 苏无力去救援里卡多或是自己的扈从。能够把潘多拉引开。已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他从來沒有感觉到半个小时是如此的漫长。在超速运转的意识下。每一秒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可以处理成千上万的数据。也就可以浮起成千上万的想法。 沒有办法和潘多拉抗衡。完全沒有。潘多拉。或者说这个黑发的少女。仅仅是展现出來的力量就已经彻底压倒了苏。速度上不相上下。力量则是天差地远。虽然她还沒有展现过格斗的艺术。可是单看那把极难使用的双刃光剑。就可以想象她绝不可能是个不通格斗的小女孩。而且武器上的差距完全不可弥补。苏身边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稍稍抵挡那把光剑。那是成熟的能量武器。技术等级先进了整整一个时代。握在潘多拉手里。只需要一个横扫。就可以将苏拦腰斩成两段。苏手里还有一发异生物专用弹。这是针对马利姆、玛瑟姆开发出的各种。对选民也有特效。但想用在潘多拉身上。也要射进体内才能生效。黑发的少女肌肤细若滑脂。和苏不相上下。但苏相信。她那看上去非常柔嫩的肌肤。挡住突击步枪的射击应该不是问題。即使真的射了进去。就一定能有效果吗。 起码苏知道。这种子弹对自己是无效的。他可以瞬间动员创口附近的身体组织。将所有被病毒侵染的组织和血液都喷射出去。 最后可以依靠的。就是感知能力了。能力总是双面的。感知域的大师必然精通隐匿。但苏和潘多拉之间已经建立起本能上的联系。潘多拉躲不过苏的感知。反过來说。苏也是一样。 所以留给苏的惟一选择。就是逃跑。只要逃入龙城。血腥议会里肯定会有能够对付潘多拉的强者。 经过几分钟的追逐。苏已经发现黑发少女有些古怪。她似乎还不能充分运用身体的力量。偶尔会出现一些不协调。若非如此。他早就被追上了。怎会逃到现在。 就在察觉到黑发少女的不协调时。苏日益强烈的本能渴求忽然一分为二。一个是对潘多拉的渴望。另一个则是对黑衣少女这具身体的渴望。 追逐中的两个人如同贴地飞行的战斗机。呼啸着向龙城冲去。 耐心是一名狙击手必备的天赋。林奇一向觉得自己的耐心沒有止境。因此怎么看都可以归入超一流的狙击手行列。 不过将近二十年的狙杀生涯让他知道。远程狙击非但不是万能的。甚至归入中流水平的技能都还有些勉强。因为火药动能武器的特性。大口径超威力狙击弹的初速也难以突破2000。这种速度对低阶龙骑还有威胁。对中上级的校官效果就非常有限。对付将军更是全无用处。正因如此。整个暗黑龙骑中狙击专精达到6阶的人寥寥无几。6阶以上的一个都沒有。6阶狙击解决不了的事。就是9阶也同样解决不了。而且在灵能域中有许多6阶以上的强悍能力。比如说区域控制。和类法术域能力结合可以衍生出针对某种属性的强化力场。和格斗域能力结合则可以生成各类物理防御强化的区域防护力场。甚至是操控动力装甲及大型战略武器系统的复杂武器掌握能力用途也要广得多。所以沒有人愿意将大量进化点浪费在更高阶的狙击专精上。 专职的狙击手往往兼任侦察兵。或者就是一些天赋在灵能域能力。而且上限不超过6阶的人才会选择狙击手。比如说林奇就是兼而有之。 最初选择成为一名狙击手的时候。林奇更多考虑的是狙击手的数量不多。将來得到一个稳定饭碗的可能性更大。他的天赋限制也是六阶。 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在原地匍匐了两天两夜的林奇当然不会在乎再多等最后的一个小时。如果到天亮他等的人还沒有出现。那也不必等下去了。不过林奇的直觉告诉他。那些人马上就会出现了。沒有人能够和狙击手比耐心。而林奇的耐心比绝大多数狙击手都要好。 这个时候正是黑暗最浓的时候。也是最冷的时候。就连变异生物也不愿意在这时出來的觅食。但林奇却是精神一振。他知道。自己的猎物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违背人类的本能。这个时间正是他们最喜欢离巢的时候。这些审判所里的食腐者。无论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他们都不过分。 他视线中的景物忽然有些变化。林奇慢慢调节着瞄准镜。视野中逐渐出现一队借着夜色掩护前行的人。 “终于让我等到你们了……”林奇上唇浓密的短须每一根都在笑着。准星不断在猎物身上的要害游移着。但他根本不急于击发。猎物明显十分警惕。这时射击击中的可能性并不高。他还需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來自审判所的猎物是最美味的大餐。他不介意多享受一会。 机会來得比林奇预想的要快得多。瞄准镜中。为首的一个人突然一惊。抬头向前方望去。 就这么一个动作。在林奇的心中。他已经有一大半变成了死人。就在林奇准备扣下扳机时。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不由抬头向远方望去。 在他目力所及的尽头。浓浓的夜色竟然奇异地有些翻涌。转眼之间。空中又有一种隐约的尖锐啸音在回荡呼啸着。可是当林奇仔细去听时。却又听不到什么了。 林奇忽然觉得。今晚似乎格外的冷。让他的寒毛都竖了起來。他旋即警觉。这根本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对危险的嗅觉。他始终坚信。作为一名狙击手。运气是实力必不可少的一环。所以在狙击专精达到瓶颈后。林奇一直在增强着神秘学的能力。 仅仅过了几秒。空中的啸音就清晰起來。不住激荡。而且越來越强。听起來就象是一架低空掠來的战机。 林奇的眼角跳了一跳。他已经从瞄准镜中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正踏着浓浓的夜色而來。可是。如果那真的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 搅拌着夜色的雾霭猛然分开。一个人若火箭般从雾中穿出。虽然相隔千米。可是他带起的锐利音波已经刺痛了林奇的耳膜。 意外來得太过突然。那队审判所的人这时才想起四下散开。隐藏形迹。可是对面那人速度实在太快。有实力跑出这种速度的人。又怎会发现不了他们几个的行踪。 林奇的瞄准镜中。那道身影转瞬间已划过数百米。由于速度太快。甚至身影都有些模糊。可是林奇依靠高度强化的视力和快速的计算能力。迅速在大脑中补足了缺失的影像。那头飞舞的淡金碎发几乎让他心跳快了一倍。 是苏。 林奇几乎是下意识地按动狙击镜下方的开关。一束数据流即刻发射出去。射向漂浮在千米高空的通讯仪。从这时起。瞄准镜中的一切景象都会传送给远在龙城中的海伦。延时不会超过0.01秒。 只是看到苏恐怖的速度。林奇就在心底庆幸最终沒有选择与他为敌。速度是狙击手的天敌。如果林奇的选择不够明智。必然逃不过苏的追杀。最终将会落得和玛莉娅同样的下场。甚至直到现在。一想到独自在黑暗、寒冷和孤寂中体会着血液一点点流走。等待着漫长死亡滋味的玛莉娅。他还有些觉得骨头有些发麻。 还沒等林奇來得及有更多的感慨。幽深的夜雾忽然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蓝色。紧接着一个线条极为鲜明的窈窕身影带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蓝色尾迹从夜雾中冲出。在破雾的瞬间。林奇甚至于似乎听到了一声轰鸣。 如果说苏是低飞的战斗机。那这个少女的声势简直就是离地飞行的航空母舰。 少女背后长长的焰旗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即使是瞄准镜有着自动过滤强光和其它有害光线的功能。林奇的眼睛也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刺痛。这并不是被光刺到了。而是因为少女的能量过于强大。强大到已经接近林奇能量感应的极限。 林奇完全压不下心头的骇然。这个少女是哪里來的。怎会强悍到了这种地步。仅仅是第一眼的印象。她带给林奇的恐慌就几乎不下于面对着海伦的时候。虽然蓝色焰旗的光芒过强。强到了根本看不清少女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剪影的程度。可是这个剪影已经深深地刻在林奇的心底。 他不假思索。大脑运转速度骤然提升。瞬间计算出了少女行进的路线。然后瞄准她的胸口。扣死了扳机。 在子弹出膛的瞬间。林奇忽然觉得这一次枪口喷发的火焰有些暗淡了。他还沒想明白变故出在哪里。全身上下猛然传來针刺一般的痛。熊熊黑火已将他彻底包围。 章十六 双人舞 下 多年的战场经历让林奇的反应无比机敏。他一个翻滚。猛地扎入斜坡下方的积雪里。然而冰寒深厚的积雪根本沒能阻止火势。甚至连溶化成水的机会都沒有。直接被消融升华。 林奇翻滚和跃扑过程中。即已奋起全身力量。飞快地将全身衣物装备脱下。然后翻身而起。将燃着熊熊黑火的衣服远远踢开。就这样**着身体向龙城方向飞奔而去。 苏一开始沒有发现林奇。在隐藏方面。林奇虽然比不上苏。但也能称得上是大师。但那几个审判所的仲裁官可就沒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在冲出夜雾的瞬间。苏就发现了这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并且感知到了仲裁员独有的阴暗血腥气息。知道梅迪尔丽如今状况的苏。当然知道这批仲裁员不可能是她的手下。就算是。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虽然被林奇突然射出的一枪吓了一跳。但苏沒打算改变原本的打算。依旧调整方向。向着那队仲裁员冲去。苏沒有立刻去找米修司的麻烦。可不代表在条件许可的时候不去削弱米修司的实力。 这一队仲裁官都是精英。看见行迹败露。沒有丝毫犹豫。直接占据射击位。将密集的子弹如雨般泼洒过來。仲裁官都是满手血腥的人。在扣下扳机时。他们甚至还沒看清接近的是什么人。 只是苏冲來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子弹纷纷落在苏的身后。几百米的距离。不过是数秒之内的事。苏冲到离最前方的仲裁官还有50米时。隐约呼啸的震波就令这些仲裁官耳中刺痛不堪。 苏并沒有冲到仲裁官的中间大开杀戒。而只是冷笑着看了他们一眼。就紧贴着他们飞掠而过。本已预期一场惨烈血战的仲裁官们刚來得闪过惊讶的念头。扑天盖地的碎石和烟尘就向他们当头压下。将所有人都罩于其中。而苏已扬长而去。 一瞬间。仲裁官的周围到处都是呼啸飞射的碎石渣土。几乎什么看不见。几个拥有非视觉侦测手段的人刚想启动其它侦测能力。眼前却忽然亮起夺目的蓝光。刹那间。所有仲裁官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蓝光。 潘多拉是笔直从仲裁官的队伍中穿过的。因为这样追截苏的路径最短。双刃光剑在她缭绕着黑火的五指间飞旋着。两片水蓝光华从那些拦路的仲裁官身上掠过。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剁成数以百计的肉块。 虽然被稍许挡了下路。可是仍比沿弧线绕过这些仲裁官的苏要快些。潘多拉和苏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十米。至于林奇那次狙击。虽然出人意料。但也只不过让潘多拉稍微花了点心思闪避和反击而已。表现在距离上。就是和苏之间拉远了十五米。 远方的黑暗中。忽然站起一个魁梧的身影。他扛着一杆长得惊人的步枪。瞄准了这边。从身影看。这名大汉足有二米三四的身高。显然力量属性惊人。他所用的步枪光长度就超过了2米。威力自然不必多说。 看到远方忽然站起的大汉。苏心底反而安定了许多。这是暗黑龙骑安放在核心区外围的流动哨兵。他们有着强健的体魄和顽强的生命力。以及专门定制的武器。他们所使用的主要武器是20mm口径的步枪。其实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步枪了。而是拥有和机炮一样的口径。威力更在普通机炮之上。这些哨卫专门强化过感知和武器操控。实力和普通暗黑龙骑的尉官相去无已。区别在于他们是经过特殊方法培养而成的战士。能力已经沒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这些战士警觉而强大。他们构成了捍卫龙城的第一道防线。不要说地面上的人员难以逃过他们的感知。就是旧时代的导弹射來。在他们的射程内也会被击落。巡航导弹这类旧时代的战略武器即使侥幸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也会在100公里内被龙城的警戒系统发现。到那个时候。龙城中有的是能够在千米外轻松击落它们的龙骑。 这名哨卫根本就不问冲來的两人是什么來头。而是瞄准了后面的潘多拉。直接就是一枪。这是因为潘多拉的声势实在太盛。拖着长达数百米的蓝色焰尾。在黑夜中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十几公里外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而苏则是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并且根本无法锁定。 不管苏和潘多拉是什么來历。这样向着龙城高速直冲。在哨卫的条例中。已经可以直接开枪了。 枪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震憾。即使是潘多拉带起的风压呼啸也无法压住它。而在枪声到达之前。威力奇大的弹头已经准确地扑向了潘多拉的胸口。 精准、致命。完全是第一流的射击水准。可是子弹永远也不可能击中潘多拉。 潘多拉甚至沒有用光刃去削挡子弹。只是将迈的步伐稍稍加大了些。子弹就呼啸着从她身后掠过。堪堪擦到了那飞舞着的黑发。 而潘多拉的反击。就只是看了那站在一公里外的哨卫一眼。 一枪未中。哨卫喃喃地骂了句什么。一边发出了最高级别的报警信号。一边瞄准了潘多拉。准备开第二枪。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枪的结果。 就在扳机行将扣到底时。哨卫忽然感觉到双眼一阵刺痛。随后整个世界迅速昏暗下來。转眼之间就连潘多拉那夺目的蓝色焰尾也暗淡下去。哨卫大吃一惊。失声惊呼。可是张嘴吐出的不是惊叫。而是一团黑色的火。 哨卫当然看不见。不仅仅是嘴里。就连他的双眼中也在向外喷着黑色火焰。 顷刻间。哨卫已经变成一枝黑色的火炬。 苏的心头一紧。借着哨卫对潘多拉的阻隔。再次调整了方向。向龙城外墙的入口冲去。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可以在逃到入口时还能不被追上。 潘多拉的速度突然有稍许的减慢。几乎在同一时刻。她和苏都觉察到已经在地平线上隐隐现出轮廓的巍峨龙城中。骤然升起了数道极为强大的气息。一瞬间。甚至龙城上空的辐射云都为之牵引。开始缓缓旋动。 如果整个天空都在旋转。那又是何等庞然的气势。 苏心中大喜。速度骤然增加了数分。加速向龙城冲去。而潘多拉则是一惊。开始急速计算和这些人动手的结果。计算的过程明显繁杂而冗长。因此刚刚开始就被潘多拉强行终止。她的黑色双眸注视着苏的双腿。瞳孔深处一点如雾般的黑火忽然燃烧。到了这种时候。潘多拉终于决定象对付那个哨卫一样将苏也引燃。只不过对准的目标是苏的双腿。以她对黑火的控制力。完全可以在苏被彻底焚化前扑灭黑焰。只是这样一來。苏的双腿多半是保不住了。 苏觉得自己的双腿突然间好象变得有些沉重。换了别人或许根本不会介意这一点点的异样。但他对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有清晰掌握。立刻知道这与潘多拉有关。他即刻调运着精神感应的能力。如潮般的精神力量即刻将潘多拉的锁定解除。 潘多拉的双眼中喷出两道细细的黑火。脸上瞬间浮过一道黑气。旋即变得正常。引燃的意外失败。让她受到黑炎的反噬。受了一点小伤。 潘多拉的小脸上露出非常天真的惊讶。她举起右手。双刃光剑再次在她指间飞旋。能量刃锋瞬间已化作一盘巨大光轮。她右手猛然向前挥出。光轮脱手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苏凌空斩去。 正向龙城埋头疾奔的苏心头猛然掠过一阵恶寒。他立刻提前启动了全景图。于是看到背后一团蓝色光轮正向自己飞速接近。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飞旋而來的光轮。只是一瞬间。苏的大脑已经完成了极为复杂的计算。得出了两个结果。 如果不改变路线。仍向龙城逃离。那他将被光剑直接斩开。如果横向闪移让开光轮。然后再向龙城奔去。就会迎头撞上旋飞而回的光轮。仍是被直接斩开。只有和光轮相对运动。才会甩开这根本不能触碰的可怕兵器。 苏立刻明白。潘多拉的用意是要逼得他不得不转向。不让他接近龙城。一旦苏偏离了龙城的方向。两人又会恢复到紧密追逐当中。苏甚至都沒有变向的可能。只能以直线高速移动的方式和潘多拉比拼体能。而拼体能的结果。失败的肯定是苏。 这还是苏第一次在生死之战中对拼体能失去了信心。潘多拉的身体中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储备。多到了可以肆意挥霍的地步。不过在几乎完全势均力敌的追逐中。想要拦截苏。潘多拉也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在她的预想中。苏会折回來。绕一个大圈子。然后选择远离龙城的任一方向逃走。而她为了接回双刃光剑。不得不稍稍耽误些时间。和苏之间的距离也将相应拉开到一公里左右。这是一个非常诱惑的距离。苏有一线机会摆脱她的追踪藏匿起來。然而潘多拉知道这根本不是苏的机会。她对黑炎断章的掌握正在不断提升。而苏则已尽了全力。在接下來的奔逃中。苏将会发现和潘多拉之间的距离会不断缩小。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前面的逃不掉。后面的追不上。 苏果然转向。让开了双刃光剑的追斩。然而让潘多拉意外的是。苏并未选择一条避开她的路线。而是全速向她扑來。 章十七 需求 上 章十七 需求 一声轰鸣,以潘多拉的身体为中心,黑色的火焰骤然扩散,化成一团巨大火球,如薄雾般的黑焰遍布十米,火焰范围内的一切都受到侵蚀,就连坚硬的冻土地面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消蚀。 黑火的爆发是无意识的,当苏全力扑來时,潘多拉下意识地提升了黑炎断章的全部力量,过于强大的瞬间力量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能力,外溢的力量化成黑火,漫无目的的侵蚀着所遇到的一切。 苏双臂交叉护住头胸,竟然合身向潘多拉撞來,潘多拉小嘴微张,看上去很有些意外,她的反应也很奇怪,居然双臂张开,把胸腹的要害全部显露出來,就象迎接情人的拥抱那样,向苏抱了过去。 砰。 夜空下响起一阵隐约的闷响,声音似乎不大,震荡力却强到让人几乎心脏爆裂的地步,苏和潘多拉以惊人的相对速度重重撞在了一起。 在撞击的瞬间,潘多拉意外的发现苏的胸骨沒有粉碎,护身的双臂也沒有碎裂,甚至连骨裂的声音都沒有听到,可以让主战战车彻底报废的冲撞速度和动能,却沒让苏有明显的损伤。 碰撞时候,苏的身体有微小的收缩,巧妙地将部分冲击力消化掉,而潘多拉则不同,她的身躯坚硬程度堪比高强度合金,一身如水般的柔嫩肌肤被以吨计的力量冲击着,却沒有丝毫的波动,甚至连一点点的凹陷都沒有,苏感觉自己象是全速撞上了一整座山,可是即使是山被这样撞击,也会崩落几块岩石吧,但潘多拉却什么事都沒有,身体连最起码的震动都沒有。 但猛烈的冲击也让潘多拉的动作有了一线迟缓,合拢的双臂也因此略显缓慢,让苏借着碰撞的反弹,脱出了她合抱的范围,在向后弹开时,苏左手如电般探出,五指的指甲向前探出少许,化成锐利骨刃,狠狠在潘多拉鼓胀的胸口刺进,锋锐的骨刃轻而易举地穿破她所有的衣服,刺在高耸的**上。 指尖上传來的既不是绵软柔腻,也不是穿透刺破的感觉,而是象抓在一颗合金球体上,指刃尖锋与肌肤摩擦着,竟然发出如同刮玻璃般的刺耳声音,骨刃顷刻间就因为受力过大而遍布龟裂,甚至有一枚骨刃尖端已经崩解断裂。 刚刚的撞击已让苏对潘多拉身体的强横有所感受,现在全力一抓甚至连表皮都刺不进去,则让苏对潘多拉的实力有了全面的认知,他的身体仍在疾速后飞,左手一翻,抓住了潘多拉衣服,只听嗤的一声响,她那强度不比龙骑作战衣差的上衣几乎全被苏撕烂。 借着左手强劲的拉力,苏的身体以潘多拉为圆心划了个弧线,与她擦身而过,向着远方狂奔而去。 潘多拉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苏远去,竟然整整两秒钟未动,她的短裙边缘忽然落下一条布带,雪白的大腿外侧出现了一条浅浅的伤口,慢慢地渗出了几颗血珠,可以看出远方一路狂奔的苏双臂外侧各探出两枚骨刃,刃锋上是细密的锯齿,随着苏的远去,骨刃正在收回体内。 潘多拉的双眉还是第一次皱了皱,从腿上传來了陌生的感觉,从分类上说,应该叫做痛,程度是1级,或者是说极轻微。 空中响起了刺耳的尖啸,双刃光剑飞旋而归,潘多拉伸出右手,猛烈旋动的光剑恰好停在了她的手心。 一声闷雷般的轰鸣过去,地面上又多了一个数米方圆的浅坑,一道蓝色光带在夜幕下不断延展,伸向了远方,直到前端已在百米之外,最后的焰尾才渐渐消失。 狂奔中的苏忽然感到背后的压力微增,在全景图的边缘,死神般的黑发少女再次出现,并且逐渐拉近距离。 苏心中暗叹一口气,虽然伤到了她的腿,不过这么轻微的伤势,想來怎么也难以降低她的速度,自己不过是抱着侥幸而已,他身体内各处能量全部动员起來,速度再次提升,终于和潘多拉之间的距离不再接近。 龙城开始了隐隐的喧嚣,数道光柱从几座最高的建筑上亮起,照向了这边,不断有强大的气息升起,并且向西北方向汇聚,这是龙骑接到总部的命令后,正在第一时间出动,几架满载武器的死神之翼无人机也腾空而起,快速飞向发出警报的地方。 暗黑龙骑的反应之快,能够调集的力量之强大,如果让潘多拉看到的话,说不定脸上的表情会略有变化。 只是暗黑龙骑调动的速度再快,赶到警报发出点最快也要十几分钟,即使是无人机到得快些,等它们赶到的时候,苏和潘多拉早在几十公里之外,哪里还追得上。 而最初迫使潘多拉改变策略的那几个强横气息,则在悄然间隐去。 700米,这个距离可以让苏完成两次变向,也就是如此而已,安全距离是150米,如果更近的话,潘多拉很可能会依靠能量爆发一类的技能追上他。 再次狂奔近百公里后,苏的速度终于慢了些,不可避免地和潘多拉越來越近,果然在150米的距离上,潘多拉的速度忽然提升了一倍。 她就如一颗慧星,拖着黑火焰尾,一跃而起,轰向已站定不停的苏。 空中忽然横过一道闪电,几乎照亮了整个荒野,瞬间大雨倾盆,密集的辐射雨如注泼下,却被潘多拉释放出來的黑火燃烧得干干净净。 苏仰头看着潘多拉,眼瞳中映出的却是另一张面容,一个沉睡的、美丽的、同样纯净的女孩,梅迪尔丽。 两道骨刃从苏的外臂上探出,锯齿状的刃锋闪着幽幽的寒光,就是它切开了潘多拉强横得不可思议的身体,在她的腿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迸住。 “呀,” 一声细丽而高亮的叫声从苏的口中喷出,他忽然后退,再骤然前冲,两大步已加至最高速,与俯冲下來的潘多拉迎面撞在了一起, 章十七 需求 中 潘多拉的上衣早已破碎不堪,完全可以视之为几缕缠绕在身上的破布,诱人的上身几乎全部裸露出來,随着她的动作,胸前雪白的**和上面的两点嫣红都在相应颤动着,看上去细嫩而且柔软。 只有苏才知道这个兼具美丽与清纯的身体后面,有着多么恐怖的力量,所有的美丽,都仅仅是欺瞒的表相而已。 这是一次出人意料的碰撞,黑发的潘多拉双手握剑,双刃光剑尚举在头顶时,已经与苏撞了满怀,碰撞的速度之快让苏也不及准备,只匆匆护住头胸,完全沒來及调整好双臂上的骨刃,已撞在潘多拉身上。 刚刚看起來还是柔弱如水的身躯,等苏撞上去时已经变得了坚不可摧的超级合金,庞大的反作用力不光让苏向后弹飞,就连潘多拉也身不由已地上身微微后仰。 苏的身上终于传出了密集的骨裂声,然而伤势丝毫未能缓慢他的攻势,他反手抓住潘多拉的手臂,化反弹为向心力,再次绕着潘多拉飞旋起來,只是刚才他掌心中生出细密的骨刺丛,想借此挂在潘多拉身上,可惜在她坚不可摧的肌肤面前,这些骨刺纷纷断裂崩折,让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不过他早不在意这些许的损伤,因为潘多拉高举的双刃光剑已然挟万钧之势斩下。 光剑斩落时,苏眼中看到的剑刃已发生了扭曲,甚至连执剑的潘多拉也变得模糊不清,苏更听到隐约的低沉震啸,如一艘航空母舰正在当头压下。 苏毫不怀疑,以潘多拉这一剑的力量,哪怕拿得是根铁棍,也能将主战战车斩开,何况她手中的是威力无穷的能量光剑。 一剑斩下,已断了苏所有的退路。 不过苏本就不打算退,他合身扑向潘多拉,双臂骨刃直接化成两团乌光,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在潘多拉身体上不住地切割。 砰的一声,潘多拉身上所有的衣服突然炸成了一天的蝴蝶,最大的破片也不超过一平方厘米,只是一瞬间,她已不知中了多少记切割,然而在她**的雪白身躯上,一点伤痕也不曾留下,相比苏暴风骤雨般的攻势,潘多拉的攻击就要简单得多。 她双手持剑,下斩、挥挡、跨步、横扫,从头至尾,仅仅是做了四个动作,每一下力量都沉重如山,看起來说不出的大气磅礴。 两人身周,骤然升起一道狂暴旋风,直冲云端。 时间似乎突然接近于静止,苏和潘多拉几乎以相同的姿势擦肩而过,根根竖立的淡金短发和飘扬的黑色发比几乎交缠在一起。 潘多拉的动作比苏慢得多,然而苏终于还是未能躲开她最后一击,虽然避开了致命光剑刃锋的切割,但他的后背仍被潘多拉的手臂轻轻擦过,看起來轻柔无比的碰撞却让苏身上再次发出恐怖的骨裂声,他脸上更是涌起一阵异样的潮红,随后不由自主地喷出一蓬鲜血。 但在交错的瞬间,苏左臂肌肉贲张,骨刃再次从潘多拉大腿上曾经的切口划过,苏的记忆极为精准,切口连一毫米的误差都沒有,不过上一次留下的只是渗出几滴血珠的小伤,这次却是深达数厘米的巨大切口。 时间终于流动,但依旧慢得令人难以忍受。 在骨刃的内部,有几条细细的孔道,潘多拉的血液顺着孔道渗入,向苏的体内流去,而潘多拉则缓慢回头,飞舞的黑发掩盖了她的面容,她小巧的嘴唇张开,吐出了灵动的舌头,接住空中飞散的一颗血珠,又收了回去。 于是时间重行流转。 苏瞬间前冲,仅仅冲出一米,速度已快得在身后拉出片片残影,但他也仅是冲出了一米,就再也动弹不得,潘多拉不知何时左手已从光剑剑柄上松开,探过來一绕一抄,将苏双臂上的骨刃都握在手心中,外形凶猛狰狞的骨刃丝毫也奈何不得她柔嫩雪白的小手。 骨刃握在她的手中,就象是钉进了一座山,分毫动弹不得,但苏怎么可能束手就缚,他身体一弓,双足据地,一声嘶吼之后,全身肌肉猛然贲起,骤然暴发出足足三倍的力量,将双臂的骨刃向一侧扭去。 面对如此明显的挑战,潘多拉当然不会退缩,她的左手同样一扭,只不过是和苏发力的反方向而已。 两道需要以吨计的庞沛大力交汇在一起,即使再坚固的材料也难以承受,只听卡嚓一阵脆响,苏双臂外露的骨刃竟然就此被折断。 苏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几十米远,踉跄落地,勉强站稳,潘多拉也用力过猛,身不由已地向后退了两步。 几十米的距离,在苏和潘多拉來说连一秒都用不了,可是两个人就此相对而立,谁也沒有再动一步的想法。 “我走了,”苏笑了起來,他的脸色虽然难看之极,可是在添上了微笑后,仍有着难言的魅力。 战斗至今,其实还不到十秒,可是苏已经接连受创,他的双臂仍在流着血,断折骨刃留下來的创口看起來十分恐怖,而且这种伤势并不仅仅是外伤那么简单,伤口一点合拢的迹象都沒有,并且先后三次和潘多拉撞击,特别是最后挨的一下,对苏的骨骼损伤极大,而潘多拉的伤势,只是大腿上的一道切口而已,这么点伤,不要说身体强悍到不可思议的潘多拉,就是苏自己,也可以在两天的时间内彻底愈合,战局几乎就是一边倒,可是听苏现在的口气,倒象是他才是胜利者一样。 潘多拉小嘴微张,看上去有些迷茫,她忽然问了一个很不相干的问題:“你怎么对我这个身体毫无兴趣,难道你沒有男人的本能,” 对于她的问題,苏也有些愕然,不过他只是稍稍一怔,就说:“我见过的女人中,比你漂亮的可不止一个,” 苏沒有说谎,现在的潘多拉非常美丽,但也仅此而已,还无法和梅迪尔丽、帕瑟芬妮,抑或是安吉莉娜相比,她更是透着一种机械的味道,让人难以亲近,这和总是有着隐约诱惑、让人又喜又怕的帕瑟芬妮相去更远。 回答过潘多拉的问題,苏即转身大步离去,他的速度仍然很快,但只不过是全力奔行速度的一半而已,可是潘多拉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是目送苏远去。 她的确还无法完美操纵这具身体,一时腿部受伤,速度有所影响,虽然她也给苏以重创,苏的伤势远远重过她的这点小伤,但是苏的速度并未受影响,如果苏全力逃亡的话,潘多拉是追不上他的,她从不愿浪费能量在无用的举动上,所以索性不追,就这样看着苏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离开之后,并未发觉潘多拉似乎呆呆的小脸上,竟有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章十七 需求 下 龙城中央区的一角。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中灯火通明。这个地上三层、地下五层的建筑物里。每个人都在拼命忙碌着。时常可以看到护士飞奔來去。她们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却都來不及擦上一下. 庞大的龙城非常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地广人稀。帕瑟芬妮私人医院这座占地广阔的建筑也完全符合这一点。近万平方米的医院内只有两名专职医生和五名护士。不包括海伦。几乎整个地下部分都被海伦的实验室占据。但是这么大的实验室只有海伦自己主持。一个助手都沒有。 在地下二层的药物实验室中。海伦站在一台微波炉大小的仪器前。根据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调整着仪器。并且依照次序将原材料放置到仪器中。 这是一台代表着高端科技的分子药物合成仪。除了少数对环境要求极高的成分外。几乎可以生成任何已知的化合物。惟一的缺点就是只能小批量生产。从而意味着高成本。至于满是数字的光屏。这是海伦的独有习惯。她喜欢看着原始数据來操作。而不是选择拥有直观易懂操作界面的系统。这样的好处是。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可以使用她实验室中的仪器。 在海伦的手边放着一个金属托盘。里面分隔中几十个封闭的小隔室。每个隔室内的环境都可以自行设定。隔室中有各种颜色的液体。有一些晶体。甚至还可以看到粘着血丝的眼球之类器官。这就是海伦制药的原材料。 三分钟后。四枚针剂自动封装完毕。从分子合成仪中吐了出來。海伦打开一盏广谱射线灯。在各种射线下观察着针剂。透过变幻不定的光芒。可以看出海伦的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疲倦。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眼框周围则是透着浓浓的青紫色。她的脸颊明显比之前有所消瘦。雪白的实验袍也显得有些过于宽大了。不过。在多出一份骨感美后。海伦反而多了些人味。 海伦制成的是四份强力兴奋剂。可以保持48小时之内的精神活力不下降。药效过后她将进入十分萎靡的状态。但那个时候。海伦还有其它的药可以用。她已经四天沒有睡觉了。可是事情仍然多得让人崩溃。她甚至有制造几台智能机械或者干脆培育几名生化人來充当仆从的想法。不过海伦从不会考虑人类作为助手。 她解开上衣。露出已经十分骨感的肩部。将兴奋剂注射到上臂内。几分钟后。一阵异样的潮红就浮上面颊。看起來海伦的精神好了许多。 她一分钟也不耽误。走出药物工作间。乘电梯向负一层的办公室走去。 和极度安静的负二层以下楼层不同。地下一层已可以看到匆匆來去的护士和医生。这里是重症病房的所在地。医院中本來沒有这么多的医护人员。但在加入了近50名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医护人员后。这座医院才显得有了生气。 这些医护人员都是临时从法布雷加斯家族借调的。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续人里卡多坚持要在这里住院和治疗。作为血腥议会的重要议员。老法布雷加斯当然清楚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中有多少医护人员。更清楚这点医护人员完全不够治疗里卡多那支小队。如果只有里卡多一个人还好说。可问題是他还带回了十几名从钟摆城战区生还的扈从。在经过过如地狱般的生存考验后。这批扈从最差的都有接近于龙城列兵的实力。虽然最强大的丽和里高雷是苏的扈从。让老法布雷加斯遗憾了很久。但其余的扈从也都有足够进阶的条件了。死了一个都是相当大的损失。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是由海伦主持的。在血腥议会高层中间。海伦诡异的精神状态和她的能力同样出名。而且老法布雷加斯不相信一个沒有能力的女人可以救得过來十几号人。即使她有这个能力。也沒这种体力。 所以他不遗余力。将家族中最好的医护人员都派到了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还非常体贴地带上了全套的医疗工具和海量的药品。毕竟法布雷加斯家族是以暴发户而闻名血腥议会。他们同样拥有普通物资的充沛和武力及人才的孱弱这两项暴发户的典型特征。 在恢复通讯能力之后。里卡多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身体状态发回到家族。高达41个的可用进化点立刻震惊了整个法布雷加斯家族。里卡多本來已经是拥有多项五阶能力的少校。41个进化点已经超过六阶能力的需要。然而从数据分析。里卡多的基因链仍然十分稳定。并且还有充足的可扩充性。这意味着里卡多的能力。至少在灵能域是有形成七阶能力的潜力。假以时日。里卡多不见得有成为将军的能力。但当个上校还是不成问題的。这对于武力短缺严重的法布雷加斯家族來说。无疑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拥有充沛财力的法布雷加斯家族多年來一直致力于动力装甲的发展。这种超级武器系统可以使操作者具备越级挑战的能力。里卡多先前使用的第二代动力装甲如果换装反装甲武器。可以轻易摧毁主战战车。而且动力装甲对环境地形的适应能力显然是主战战车所不具备的。其实法布雷加斯家族第三代动力装甲的技术已经完全成熟。成品动力装甲也制成了几套。第四代动力装甲也已完成设计。正在进行试验型号的测试。 可是需要六阶的强化复杂武器系统操纵能力才能够开动三代和四代动力装甲。只有第五代动力装甲才会将驾驶者的能力要求降低到六阶。但是法布雷加斯家族崛起时间太短。在微型化和智脑上的技术积累不足。还开发不出五代动力装甲。 里卡多已经是缺乏战斗细胞的法布雷加斯家族直系血脉中战斗能力最强的。而现在又显然是潜力最出众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已经牢固到让他的兄弟姐妹们绝望。 所以老法布雷加斯对待里卡多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完完全全的转变。从陌不关心变成了全力扶执。家族的动力装甲工厂内。技师们正在根据里卡多的身体数据制造全新的三代动力装甲。等里卡多伤愈出院后就可使用。那时他在战场上的战斗力将提升一倍不止。 作为法布雷加斯这种规模的家族來说。拥有一个上校仍不足以提升他们的地位。但至少可以改变在旁观者眼中一块肥肉的糟糕形象。 其实老法布雷加斯一直在关注着苏的相关数据。越看就越是感到恐怖。苏火箭一般的晋升速度。完全沒有止境的发展潜力。以及好得出奇的运气和女人缘。都令他深深忌惮。法布雷加斯家族可是苏最初的敌人。以及令帕瑟芬妮背负上险些被逼卖身的巨额债务的罪魁祸首。而苏这个人意志坚定得让人心寒。又已经表现出不讲道理的护短。最可怕的是。只要是他认定的敌人。那么他可以完全的不择手段。 一年以來。老法布雷加斯几乎是看着苏从初來时的一身阳光。逐渐坠入黑暗。让他作出这种转变的始作俑者。正是法布雷加斯家族。按照这种趋势走下去。最多两年之后。如果法布雷加斯不想灭亡在苏手里的话。就必然要投靠在某个可以制衡苏和帕瑟芬妮这对天才的大人物麾下。成为沒有自由的附庸。 见鬼的是。由于苏和梅迪尔丽之间无人知晓的关系。法布雷加斯根本沒有投靠蜘蛛女皇的可能。如此一來。惟一的出路。就是血腥议会的议长贝布拉兹了。 贝布拉兹……不用费任何心思。老法布雷加斯都知道这只能是最后的选择。在这之前。他其实还有一些机会。比如说里卡多。 在一系列的战斗中。从來把家族命令当成透明空气的里卡多和苏结下了不浅的友谊。这从苏会将自己的两名强力扈从交给里卡多就可以看出來。在老法布雷加斯的政治智慧看來。以里卡多为突破口。化解和苏之间的仇恨还是有可能的。只要能够和苏完全和解。他甚至可以为帕瑟芬妮偿还一半的债务。 政治的全部奥秘就是下注和交换。深悉这一点的老法布雷加斯甚至就沒打算让那50名珍贵的医护人员回來。 本來在绝望中还有一线希望的法布雷加斯其它顺位继承人们。在得知里卡多是被送往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治疗后。连想让里卡多不治身亡的希望也破灭了。毕竟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是整个龙城中最顶级的两所医院之一。 这种名气的得來当然有海伦的绝大功劳。不过她也极少为人治疗。即使是帕瑟芬妮來求。也不是每求必灵的。 现在里卡多的心情十分之好。能够躺在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里。就意味着不光是命捡回來了。而且能力也不会有任何损伤。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让他无法压抑冲动的大妖精。海伦。 已经在海伦手底下走过一遍的里卡多知道。海伦的技术无以伦比。但在治疗过程中所受的折磨也是无以伦比。但他已经想得很清楚。海伦就如一道急奔而下的瀑布。想要逆流而上。至少也得有头破血流后多半还不能成功的觉悟。 比如在上次治疗的过程中。赤身躺着的里卡多为了让海伦见识自己完美的身体和雄厚的男性资本。直接当着她的面将男性反应加到最大。看着胯下狰狞的凶器。里卡多当时对自己的反应程度极为满意。但是海伦对此视若无睹。象一台机械一样完成了检查和治疗的工作。最后给他注射了一针。这一针的后果。就是让里卡多在整整三个月内完全失去了男人的反应。 此时的里卡多全身**着。正躺在半透明的培养槽中。淡绿色的营养液堪堪浸过他的身体。身体表面数以百计的传感器监控着他身体的各项数据。在培养槽中。可以全面恢复和稳定身体机能。并且根据不同的需要注入专用的营养液。是新时代医疗技术的代表。在旁边。还有两间病房中也各有一具培养槽。这三个价值不菲的培养槽都是老法布雷加斯的礼物。海伦出手治疗代价……中的一小部分。 培养槽不是万能的。手术、器官培植以及基因修复是培养液根本代替不了的。也是海伦的价值所在。 培养槽中的营养液还在不断注入。呼吸器已缓缓降下。扣在里卡多的脸上。他睁着眼睛。透过玻璃上盖看着天花板。脸上浮着一个陶醉的微笑。他的目光根本沒有焦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里卡多十分苦恼。因为他不知道该在梅迪尔丽和海伦之间如何取舍。这时呼吸器中喷出了麻醉气体。手术的最后准备阶段就要开始了。在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里卡多横下决心。要把两个女人一起收了。 这个时候。他的理性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并不清楚刚才的决心足够把十个里卡多推入毁灭的深渊。 坐在办公室中的海伦。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全是数字的光屏。并且飞快地操作着。在她的眼中。海量无意义的数字正在转变为控制三具培养槽的参数开关。这样的参数足有数百之多。再加上上千种可选的培养液配方。智脑和海伦需要处理的数据量可想而知。三具培养槽中分别躺着里卡多、丽和里高雷。能力最强的三个人受伤也是最重。从战场上成功突围后。其它的仆兵和扈从只需要简单的治疗。而他们三个却被立刻放进了生命维持系统。 海伦默默估算着手术时间。调整着培养槽中生命维持系统的数据。丽的伤势最重。她需要在培养槽中躺上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有承受手术治疗的体质。里卡多伤得最轻。30分钟后就可以上手术台了。里高雷则介于二者之间。 海伦在自己的大脑中。用1:10000的时间比例完整地模拟了一遍手术过程。不觉皱了皱眉。模拟出的手术进程意味着未來两天她又不可能睡觉了。而以她目前的身体状态。就算有药物支撑。也挺不过三天去。 不过她只是略有不豫。就叫进了一名医生。吩咐着:“准备手术室。30分钟后1号手术。8小时15分后2号手术。24小时30分后3号手术。” 海伦交待完。就坐了下來。闭上了眼睛。要稍稍休息一下。现在她还有10分钟可以休整的时间。 她刚刚坐下。就听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 “你是什么人。。” “站住。” “你不能进去。” 吵闹声几乎才响起來。海伦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随后一股混杂了硝烟、血腥、尘土与腐臭的气息扑面而來。 海伦慢慢地睁开眼睛。冰冷地问:“你是谁……” 话说到一半。她就收住了声音。海伦已经发现。闯进自己办公室的满身都是血污和泥土的男人。竟然是苏。 当的一声。苏将一个盒子扔在海伦的办公桌上。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这个给你。我需要100万。以及……” 话未说完。苏就一头栽倒在地。 海伦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阵很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底翻涌而上。她静静地坐了几秒钟。才站了起來。向苏走去。办公室门口本來还有一些偷偷看进來的护士。在看到海伦阴沉的脸色之后。都明智地选择了悄悄消失。 海伦伸出手。在苏的脸上以及双臂的伤口处轻轻抚摸了几下。就极为罕见地吐出几个脏字。很不顾形象地骂着:“刚刚把你治好。现在又得重來一遍。” 她按了下召唤铃。等一个医生带着几名护士小心翼翼地蹩进办公室时。海伦的脸上早已恢复了标志性的机械表情。 “把他抬走。剥光洗净。然后扔到手术台上。在五分钟内准备好所有工具。特别需要全套切割类刀具。十分钟后我要开始手术。”海伦冰冷的吩咐着。听她的口气哪象是要给一个人动手术。根本就是处理一头待宰的猪。 “可是…...”医生已经满头花白头发。看上去很有一把年纪。但在海伦面前却惟惟喏喏的象个小学生。在海伦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颤抖着问:“20分钟后。就是一号的手术时间了……” 海伦冷冷地打断了老医生的话:“让1号先泡着吧。如果泡死了。就算他运气不好。” “这……”老医生汗水滚滚而下。但在海伦的注视下。终于什么话都不敢再说。指挥着护士们小心翼翼地将苏抬了出去。作手术前必要的清理。他是來自于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医生。也大略知道一点为了里卡多。家族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可是看來海伦全然沒有收了钱就要办事的觉悟。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医生能够置疑的事。 也许真的象海伦所说。里卡多要靠自己的运气挺过这一天一夜了。老人无助地想着。 所有人都离开后。海伦这才转头。目光落在了苏带來的盒子上。 章十八 呵护 上 察的一声轻响。仅长十厘米。宽五厘米的盒子在海伦面前打开。并且喷出一团淡淡的白色寒雾。盒子内部被分隔成了20个小格。每个小格中都放着一点点肌体组织。中间最大的一个则是一个生物眼球的核心部分。 这是暗黑龙骑常用的标本盒。每当龙骑遇到不认识或者发生了变化的变异生物时。常常会采集它们的重要器官。等出完任务后再带回总部鉴定研究。大多数变异生物是沒什么研究价值的。所以根本沒必要将整具身体带回來研究。 但是这盒标本是苏舍命带回來的。并且指明了要100万。海伦很清楚苏的性格。如果他要100万。那么这盒标本的真实价格很可能接近200万。200万的标本意味着什么。海伦自然再清楚不过。在鉴定完毕后。她会对标本作出判断和选择。选取部分从总部那里交换100万或者是更多的资金。多出來的部分。既是她的酬劳。也是帕瑟芬妮医院运转的资金。 还有一点时间。海伦带上一副特制的眼镜。凑近了标本盒。一个一个格子地看过去。这副眼镜兼具显微和绘制基因图谱草图的功能。仅仅看了一半的标本。海伦就直起身体。吐出一直积在胸中的浊气。喃喃自语:“看來是调制生物兵器的样本。嗯。很完善的样子。快达到量产的标准了。那些蝎子已经研究到这种程度了吗。这可有些麻烦。” 她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将标本盒放进冷藏柜内。走向手术室。 苏已经躺在宽大的手术台上。闭着眼睛。淡金色的头发柔顺地铺洒在手术台上。他的身体已经经过清洁。虽然多达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创口使这具身体不再完美。但也无法彻底剥夺那夺目的美感。 当海伦走进手术室时。里面沒有一个护士或医生。这次的手术她要独自完成。 看到海伦进來。苏微微睁开了双眼。说:“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海伦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如果你的道歉有用。那么我很愿意接受。” 这还是苏第一次看到海伦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不禁怔了一怔。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进來一个护士。站到了手术台边。 苏忽然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立刻转头。正好迎上了那双苍灰色的双眸。 “芬妮。”苏立刻想坐起來。可是药性强烈的麻醉剂使他疲弱无力。身上一道道创口也在吸取着他的生命力。帕瑟芬妮伸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按。苏就重新躺回到手术台上。 “什么都别想。专心治伤。”帕瑟芬妮柔声说着。用手盖住了苏的眼睛。她知道苏的右眼怕光。手术室中光线很强。而且沒有眼罩给他用。所以用手替他挡住了灯光。 苏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安静地躺下。身体的机能活动开始放缓。沉沉睡去。 海伦取过一把手术刀。左手在苏的胸口轻轻抚过。然后一刀下去。划开了苏的肌肤。 帕瑟芬妮美丽的眼角立刻跳了一下。 海伦低着头。手术刀在纤长的五指间舞动着。完全变成了一门艺术。她一边埋头清理苏的伤口。一边淡淡地说:“芬妮。你太紧张了。” “有吗。”帕瑟芬妮勉强笑了笑。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的样子。 “太紧张的话。反而可能抓不住他呢。”海伦淡淡的口气看起來却让帕瑟芬妮更加紧张了。 帕瑟芬妮轻轻哼了一声。说:“在这方面。似乎你沒有什么发言权......喂。他那里明明沒伤。你怎么也给切开了。” “看看内部构造。”海伦说得风清云淡。下刀却是即快且狠。连帕瑟芬妮都來不及阻拦。 “可是。……”帕瑟芬妮也知道现在阻拦已经晚了。于是咬住嘴唇。不再说话。右手依旧轻轻盖在苏的脸上。一方面阻挡光线。同时还以轻柔的能量安抚着他的神经。让他不致于过快醒來。她的另一只手则配合着海伦的手术。心甘情愿地做着护士和助手的一切工作。 可是即使是见惯了血腥杀戮的帕瑟芬妮。看到海伦每一刀下去。眼角都会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帕瑟芬妮对人体构造和医护的了解不差于普通的外科医生。当然看得出海伦已经完成治疗的主要部分。现在每一刀都是切在苏完好无损的部位。虽然她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苏的恢复能力强得令人发指。这些小切口两三天就能长好。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蛋。 海伦忽然抬起头。看了帕瑟芬妮一眼。突然全力一刀下去。彻底剖开了苏的胸膛。 手术室中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几把手术刀在帕瑟芬妮的手中扭曲变形。彻底变成了废铁。 “这是什么。”海伦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呼。 帕瑟芬妮立刻张开眼睛。顺着海伦的目光。向苏胸膛的切口看去。苏的身体构造果然和普通人不同。胸骨下方。是一整片暗红色密实的肌体组织。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而坚实的膜。在它下面。苏的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地起伏着。 帕瑟芬妮沒看出什么不同來。随着基因的变化。高阶能力者身体组织都会产生很大的变化。最常见就是象苏这样。在身体内部生成新的肌体组织來保护重要的脏器。她不明白。海伦为什么会为这个吃惊。难道她还真的以为。拥有全能力的潜质。苏的身体就不会有任何变化。苏新的八阶感知能力正在形成。身体内部沒变化才是奇怪。比如说他的额头内。就有一粒细小的能量晶体正在生成。 “沒什么。”海伦笑笑回答。傻瓜都能看出來她的笑容有些勉强。不过看到海伦终于完成了‘看看内部构造’的过程。开始给苏粘合伤口。帕瑟芬妮也就沒有再问下去。 就在剖开苏胸膛的瞬间。胸骨下方的肌体组织上。突然张开了一只眼睛。冰冷地看了海伦一眼。然后闭上。隐沒在肌体和脏器之中。 海伦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目光中那寒冽如冰的杀机和冷漠。 这是什么。 苏明明已经沉睡。意识都在药物的作用下进入最深层次的休眠。这即是为了手术的需要。也可以让苏得到难得的休息和放松。在这个时候。苏不可能再來操控自己的身体。难道说。在苏身体之内。还有另外一个异生物存在。。 海伦毫不怀疑。如果刚才自己一刀插向苏的心脏。那么多半会保不住自己的右手。 海伦处理伤口的手法迅捷而完美。将全部的伤势料理好后。对帕瑟芬妮说:“把他送到地下一层的一号病房去。那里的培养槽会空出來。休息48小时后。你的苏就会完好无损的回來了。” 苏经历了有生以來。最安宁详和的睡眠。包围着他的黑暗是如此的温暖、宁静和安全。让他身体内部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下來。专心致志地忙碌于身体内部的修复和晋级。 当苏睁开眼睛时。居然非常舍不得沉睡的安宁。很想能够再多睡一会。可惜在这个时代。生存永远是放在每个人面前的第一个问題。哪怕有了七阶能力也是如此。所以他强硬地拒绝了黑暗和温暖和诱惑。 透过培养槽透明的顶盖。首先映入苏视野的是熟悉的黑框眼镜。镜片后诱惑的双眼。盘着的灰发。以及无可挑剔的面容。 一切都象初遇时那样。 帕瑟芬妮打开了培养槽的顶盖。苏全身上下的肌肤一阵蠕动。将身上所有的传感器都弹开。然后跳出了培养槽。对于培养槽这种东西。苏有着本能的厌恶和痛恨。若不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帕瑟芬妮。说不定身体的本能会促使他直接砸烂培养槽。 帕瑟芬妮将旁边的一套暗黑龙骑的制服和一张卡递给了苏:“这是你的衣服。这是100万。” 刚刚从培养槽中走出的苏。感觉到身体各处都充满了生机。除了有些饥饿。沒有其它的不适。他沒有接衣服。而是直接伸手揽向了帕瑟芬妮。看他眼中燃烧的熊熊火焰。多半是想把她就地解决。 帕瑟芬妮浅浅一笑。手肘在苏伸过來的手上一压。就让他的手不得寸进。然后轻轻巧巧地将衣服和卡塞在苏的手中。笑着说:“现在可不成。我还沒洗澡呢。而且你别忘了。在你打得过我之前。是沒有选择权力的。” 苏就象被数十吨的巨石压住。丝毫也动弹不得。直到帕瑟芬妮的手肘离开。压力才随之消失。 看着明显有些郁闷的苏。帕瑟芬妮向前靠上了苏的身体。用手扶着苏的肩。轻轻惦起脚尖。在他的唇上有如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然后笑着说:“等我有兴趣碰你的时候。自然会來找你的。哈哈。” 帕瑟芬妮转身离去。丝毫不给苏留下反击的余地。她一洗方才的温柔如水。将张扬嚣张的笑声洒遍了长长的走廊。 苏盯着她摇曳生姿的步伐。修长的双腿。以及被短裙紧紧包裹着的臀部。再加上那毫不顾忌他男人尊严的笑声。让他只觉得胸中堵了一团烈火。无从宣泄。 一个年轻俏丽的护士走进了病房。她用暧昧的眼神向帕瑟芬妮离去的方向望了望。这才看向苏。当目光落到苏**的身体上时。立刻变得炽热起來。并且毫无顾忌地迎上了苏的目光。她不想也不敢和帕瑟芬妮抢男人。但绝不会拒绝和苏有些什么。何况苏看着她的眼光也非常的火爆。看起來正是不错的时机。 “我睡了多久。”苏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46个小时。”为海伦做事的人都习惯使用精准的数字。这个护士也不例外。 “2天。”苏一怔。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看來这场安宁的长睡。是因为有帕瑟芬妮守在身边。才让他有了安全的感觉。 回想和她最初相识的时候。一切更象是一种交易。而苏也相信。自己那时只是帕瑟芬妮众多选择中的一个。现在苏已经证明了自己具备完成这个交易的潜质。也成为了她惟一的选择。只不过和最初的预想有所差异的是。这场交易的本身已经有些变质了。 苏不知道。自己在回想过去的时候。是微笑着的。 片刻之后。苏已经穿好了衣服。仔细地调整好眼罩。随后对满含期待的护士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病房。 苏回到自己的居处。开始为下一次的战斗做准备。 入夜时分。帕瑟芬妮如幽灵般出现在苏的房间内。所有的报警系统。包括苏引以为傲的感知能力通通沒起作用。 看來在夜晚。帕瑟芬妮碰苏的兴趣大得很。所以激战就在两人视线相触的瞬间展开。 有压迫则有反抗。有反抗即有镇压。只不过反抗与镇压、再反抗与再镇压的循环过程堪称惨烈。 几个小时的战争终于让苏明白。他相当于六阶的格斗能力在帕瑟芬妮的全面八阶格斗能力前。其实如此的孱弱;而在校官和将军之间。也并不是仅有一条鸿沟。 当晨光再次照耀龙城时。苏和帕瑟芬妮共同出了公寓大门。然后各奔东西。只不过一个脸有倦色。一个神采飞扬而已。 苏的身体内空空荡荡的。就连储备用的体能也几乎耗尽。现在身体之差。和萨顿一战之后的情形相去无几。好在现在他的肚子里已经装了几管营养素。很快体力就能补充上來。何况今天他并不需要战斗。 走过两条街道。就是一个街区小广场。三辆越野车已经按约定等在那里。在黑色涂装的车身上绘着巨大的红纹蜘蛛。这是蜘蛛女皇的标志。可以在龙城任何地方畅行无阻。苏登上中间的一辆越野车。坐定。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他实在是太累了。 当苏站在深红城堡的宏伟大门前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风依旧呼啸着。将浓厚冰寒的湿气扑在苏的身上。远一些的海面已完全陷入黑暗中。逐渐升起的雾气将危机四伏的大海遮挡起來。 在苏的面前。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黑暗散播者戴克.阿维达站在门后。微笑着看着苏。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卡片递给了老人。说:“我來了。这是约定的一百万。” 章十八 呵护 下 老人接过了卡片,看也不看就放入口袋,然后说:“才过去了一个月,你的动作很快,” “赚一百万不算很难,”苏说。 老人微微一笑,说:“是不难,但那只是对很少的一部分人,年轻人,对你來说,真正困难的地方还在后面呢,请跟我來吧,仪式早已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苏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他一直担心,蜘蛛女皇索要的一百万只是个借口,一个让他暂时不要去找米修司的借口,毕竟女皇不可能缺少区区一百万,而梅迪尔丽…… 梅迪尔丽是真的死了。 至少以苏的认知,是从她身上找不到一丝生机的存在,更不知道、也想象不出如何才能使她复活。 直到老人说仪式早已准备好,苏的心底才隐约升起了一丝希望。 跟随着老人走过一座座宽大得令人心悸的大厅,终于來到一间不大的偏厅里,所谓的不大只是相对于外面的大厅而言,站在这长20米,宽高各十米的偏厅中,老人和苏渺小得就象两只蚂蚁。 偏厅的尽头建有一座祭坛,承载着梅迪尔丽的钢棺就放在祭坛的中央,祭坛上燃烧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火焰,在火焰上飘浮着一个浅白色半透明的水泡。 站在高达五米的祭坛前,苏已经看不到祭坛上的情形,祭坛上的蓝色火焰有着奇异的威力,可以隔绝几乎一切的探测,至少以苏目前掌握的所有感知手段都对蓝火不起作用,哪怕是还未进化完成的全景图中,祭坛上方也是一片黑暗。 也不见老人有任何动作,苏的面前就缓缓升起了一座控制台,黑色为基色,以暗红条纹装饰,非常符合整个深红城堡的风格,随后一面光屏从控制台上浮现,屏幕上出现了三个大大的并列选项,下面则是简单到了极致的说明。 第一个选项上是一把出鞘的剑,说明项中的内容则是,不完全蜕变:攻击提升。 第二个选项上则绘着一株参天古树,古树下方的根须中竟然包裹着一颗行星,在说明项中标注着,不完全蜕变:极速恢复。 而最后一个选项,则是无边无际的幽深星空,说明项中标明的是:完全蜕变。 “这是……”苏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老人。 老人罕见的严肃起來,不再带有一丝笑容,缓缓地说:“梅迪尔丽小姐的体质有异于常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蜕变的过程,当年女皇将小姐带回來后,不到一个月小姐就开始了蜕变,蜕变整整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那一次蜕变后,小姐在战斗方面的潜能才完全发挥出來,从生物学的角度來说,蜕变是一个非常奇妙的现象,其中的奥妙或许可以让我们研究上百年,如果一定要找个例子,或许与蛹化为蝶的过程有些类似,而经过了整整七年的研究后,深红城堡才对蜕变有了最初步的了解,并能够有限的影响蜕变的过程,本來小姐在快要进行第三次蜕变的时候,是应该回到深红城堡的,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够保证安全,才能顺利完成蜕变,只是谁都沒有想到,梅迪尔丽小姐会在这个时候前往暮光古堡挑战暮光决断,从此进入永恒的长眠,” 老人向祭坛上意昧深长地看了一眼,才继续说:“为了将梅迪尔丽小姐从永恒的黑暗中唤醒,尊贵的女皇陛下以自己的部分生命力作为代价,强行启动了小姐的第三次蜕变,正如我刚才所说,现在我们对梅迪尔丽小姐的蜕变过程可以有部分控制,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蜕变方向的选择,” “这三个蜕变方向是指……”苏问。 “不完全蜕变会保留梅迪尔丽小姐现有的能力,并且对某类能力有进一步的强化提升,其缺点就是由于蜕变过程的不完整,对潜力的提升非常少,甚至有可能完全不提升,攻击力提升会使蜕变的方向集中于各种攻击能力的提升上,以小姐的天赋,很有可能生成一个新的九阶能力,甚至有很小的可能会生成十阶能力,”老人悠悠地解释着。 十阶能力,这就是当年那个蓝色眼睛的小女孩的潜力吗,苏看着眼前的三个选项,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奇怪的是,在纷乱芜杂的情绪中,却并沒有什么喜悦。 “另一种蜕变的方向,则会极大的强化小姐的身体恢复能力,配合小姐已有的强大攻击力和过人的速度,同样会对战力有相当大的提升,嗯,当然,由于同样是不完全蜕变的缘故,对潜力的提升并不明显,” 老人很快解释了第二个选项,而苏同样明白这个能力的意义,恢复力的强大将使游击战和消耗战成为可能,对整体战斗力的提升丝毫不逊色于直接提升攻击力,苏自己就是依靠强悍恢复力作战的一个非常好的例子。 对最后一个选项,老人的解释非常的简单:“完全蜕变,就是沒有经过任何方向调整的完整蜕变过程,对潜力会有全面且巨大的提升,其代价则是现有的能力全部消失,” 解释完三个蜕变选择方向后,老人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看着老人的姿态,苏怔了怔,然后无法置信的问道:“难道……是要我來选择吗,” 老人笑了笑,说:“是的,由你來做出选择是最为合适的,虽然梅迪尔丽小姐沒有來得及说出她的决定,但我想,她会很愿意由你來替她做出选择,何况,在这次蜕变之后,梅迪尔丽小姐就应该离开深红古堡了,从此以后,照顾她就将是你的责任了,” 对苏來说,这又是一个全然意外的消息,他讶然望着老人,问道:“您的意思是,要把梅迪尔丽交给我,” 老人点了点头,说:“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尊贵的女皇陛下的意思,在经历过暮光古堡的战斗后,陛下认为,梅迪尔丽应该回到您的身边了,这想必也应该是小姐的心愿,” “可是……”苏皱了皱眉。 从被拉娜克希丝带走时算起,梅迪尔丽已经在深红城堡度过接近八年的时光,而到如今为止,梅迪尔丽已经拥有了高达九阶的能力,九阶能力,即使扣除她自身天赋的因素,也意味着蜘蛛女皇的大量心血和投入的巨额资源,更何况这次的蜕变,还是以蜘蛛女皇自身的部分生命力作为代价,在如此巨大的投入之后,她为何会将梅迪尔丽重新交还给自己。 老人仿佛洞悉了苏的想法,向祭坛上望了一眼,脸上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慈爱,然后微笑着说:“我想你应该明白,并不是每一份付出都需要回报的,” 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了手,向光屏上按去,然而他的手落到一半,却就此停住,怎么也按不下去。 他的手上象是凝聚了一整座的山,无论向哪个方向移动,都是如此的艰难,这座无形的山,叫做责任。 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起责任,就象八年前那样。 从小女孩离开襁褓,能够自己走路的时候起,她就默默地跟着苏,去做苏让她做的一切事,所有的决定,都是由苏替她做出,而苏也默默地承担着所有的责任,正如梅迪尔丽所说,对那时的小女孩來说,荒野中永远是充满阳光的。 仅仅过了片刻,苏的额头就已渗出细细的汗珠,这种选择实在是过于艰难,其实这并不能怪苏,他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而是因为任何涉及到九阶能力取舍的决定,都是同样的困难。 “我应该怎样选择,”苏望向老人,苦笑着问。 其实三个选项之间的区别非常明显,前两项是以牺牲未來潜力为代价提升即期的战斗力,而后一项则是放弃全部的能力,换來未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假以时日,梅迪尔丽甚至有可能发展出十一阶的能力,但是苏明白,在梅迪尔丽能力全失的这段时间内,他需要象过去一样保护她,引领她,直到她重新成长,这是一个漫长而危险的过程,八年前的小女孩仅仅是过分的漂亮而已,而八年后的梅迪尔丽已经是审判所的黑暗圣裁,也是审判所事实上的独裁者,不需要多少智慧,就可以想象得出她现在会有多少敌人,彼格勒和米修司仅仅是一个开始,而绝不会是结束。 “我沒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題,不过我相信,你会为小姐做出最好的选择,”老人婉转地拒绝了苏的问題。 最好的选择,什么是最好的选择,苏所认为的最好选择,是否就是梅迪尔丽心中的最好选择叫,又或者说,是真正对她最好的选择。 苏沒有去看光屏上的三个选项,而是抬起头,仰望着高高的祭坛,如果在那蓝色的火焰中,瞳孔的颜色和火焰一样漂亮的小女孩醒來的话,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也许,无论动荡年代还是平和的旧时代,所有的父母,都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会有一个广阔的天空,可以自由的飞翔吧。 苏微笑着,伸手向第三个选项按去。 老人的眼角轻轻的一跳,忽然咳嗽了一声,苏的手就此停留在选项的上方。 他有些不解地望向老人,问:“怎么,我的选择有问題吗,” “当然沒有问題,”老人摇了摇头,继续说:“只是在你作出决定之前,我想提醒你一下,梅迪尔丽小姐目前在格斗域中拥有3项九阶能力,其中还包括一项非常罕见的能力,” 三项九阶。 苏觉得自己的右手变得更加沉重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第三个选项,而后,淡淡然然的说:“我还是希望她能够有一片无比广阔的天空,我会保护她,直到她完全成长,” 著名的黑暗散播者,戴克.阿维达,沒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苏的选择。 祭坛发出阵阵轰鸣,钢棺的棺盖缓缓打开,露出棺内满溢的血液,本是平滑如镜的血面,此时在蓝火的灼烧下,开始慢慢地翻涌,直至沸腾。 祭坛的台面交错裂开,无数复杂的裂纹构成了一个玄奥的图案,偏厅中忽然响起嘹亮的歌声,雄浑的合声如同旧时代的唱诗班,高亢且庄严,在歌声中,蓝色火焰从裂纹中汹涌喷出,奔腾的火焰已经舔舐到偏厅的穹顶。 血液彻底沸腾。 奔涌的血浪一波波从棺中喷起,不断拍打在飘浮在祭坛上方的白色水泡上,将凄厉的红色不断涂抹在上面。 澎湃的能量以钢棺为中心,不断汹涌而出,瞬息间就在偏厅中形成了一道恐怖的能量旋风,毫不留情地侵蚀着偏厅中的一切,由整块黑岩雕成的支柱表面上华丽的浮雕顷刻间被风暴蚀去,随后无数的碎石被生生从柱体上剥离,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开始在偏厅中疯狂飞舞。 转眼之间,庄严、深远而奢华的偏厅中已是一片狼藉,能量构成的风暴无处渲泄威力,开始反复冲击穹顶。 忽然一声轰鸣,偏厅巨大的穹顶竟然被能量风暴整个掀开,直冲上数百米的高空,堪堪撞入辐射云中,这才猛然炸开,化成数以百计大小不一的碎块,尖啸着射向四面八方。 老人依旧站在原地,连燕尾服的衣角都沒有掀动过,苏却早已被能量风暴吹飞,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好在他身体强韧,又射出骨刃钉进石壁,这才沒有随着穹顶一起飞向夜空。 这是來自梅迪尔丽的力量。 好在穹顶破碎之后,能量风暴全部冲向天空,偏厅内终于宁静下來,然而随后海岛上方忽然大雨倾盆,硕大的雨滴疯狂地打进失去了遮挡的偏厅内,蓝火依旧熊熊燃烧,所有接近的雨滴都被化成了虚无,老人也还站在原地,他身周的黑暗如同有了生命,将风雨都挡在外面。 只有苏被淋了通透。 源自蜘蛛女皇的白色水泡开始缓慢下降,终于,在狂雷、骤雨和蓝火中,沉沒在棺中浓浓的鲜血之中。 老人终于松了口气,向苏说:“蜕变需要七天时间,现在留在这里也沒有单方,等七天后,你再來看结果吧,” 苏点了点头,转身向偏厅外走去。 看着苏的背影,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是梅迪尔丽來做选择,那么她必定不会选第三项,就象苏一定不会选前两项一样, 章十九 新的开始 上 七面光屏在海伦面前堆叠起來,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她的双手飞一般的移动着,调整着控制光屏上数以百计的控制图标,她的大脑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海量的数据,只竖着一边耳朵听着帕瑟芬妮的啰嗦,完全就是虚应故事。 帕瑟芬妮一头灰发随意地挽在头上,她刚刚从浴室中出來,发梢上还沾着少许水珠,除了内衣之外,她就只穿了一条宽大的连身睡裙,象一只猫一样蜷伏在海伦旁边,懒洋洋地看着海伦面前的那些屏幕。 光屏上一如既往的全是无意义的数字在闪烁着,但它们在海伦的意识里,就是一组组不断变幻的复杂基因断片,而在帕瑟芬妮的意识中,也是一样的情景。 从很小的时候起,这就是她们两个最喜欢玩的游戏,也是可以让绝大多数自诩聪明的家伙们崩溃的游戏,只是当长大了一些后,帕瑟芬妮开始醉心于发展各式各样的战斗或者非战斗能力,而她在这方面的才华,已经横溢到了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地步,海伦则对发展能力全无兴趣,仍然一年接一年的用那个连帕瑟芬妮也觉得变态的大脑,处理着无穷无尽的数据。 在相隔十年之后,帕瑟芬妮处理和转换纯数据的速度已经远远比不上海伦,之所以还能够看清光屏上的数据是什么意义,只是因为海伦正在演算着的是她的基因,并以此为基础推算新的能力。 在这个时候海伦是六亲无认的,肯竖起一只耳朵装装听的样子,已经是非常考虑到帕瑟芬妮的面子了,帕瑟芬妮也很清楚海伦的性格,只不过实在无事可干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轰炸海伦的耳朵。 思路连续被打断几次后,海伦终于忍无可忍,喝道:“喂,你再这样,我就不再给你设计能力了,” 帕瑟芬妮身子动了动,索性伏在海伦的肩头,撩起海伦的金发,轻轻地吹着她的耳朵,腻腻地说:“不设计就不设计,反正我对这些能力也不在意,” 海伦半边脸都被吹得痒了起來,思维运转的速度连原本的十分之一都沒有,她恨得咬紧了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芬妮,你想死了你,” 说着,海伦身体一侧,反手就从帕瑟芬妮低开的领口探了进去,直接抓向那两座耸立挺拔的肉山。 这类的小游戏,在她们七八岁时经常玩,那时多半是一心沉浸在知识海洋的海伦不堪帕瑟芬妮的骚拢而奋起,并对她作出的惩罚,只是自从帕瑟芬妮开始修习格斗能力之后,对能力全无兴趣的海伦转眼间就失去惩罚她的可能,偶尔的几次成功,也是帕瑟芬妮怕海伦生气而故意放水。 只是再过了半年后,海伦在智力上的天分越來越突出,也就变得越來越冰冷,逐渐失去了人类应有的大多情感,从九岁起,两个人就沒再进行过这种游戏。 现在,在帕瑟芬妮和海伦的心中,似乎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海伦冰冷的心湖忽然有了一丝裂隙,涌上了温暖和怜爱,她知道,现在的帕瑟芬妮其实情感非常的脆弱,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游戏,也不会对海伦这样的依赖,如果她稍稍认真的话,别说是毫无能力的海伦,即使换了苏全力出手,也休想摸到帕瑟芬妮一根手指。 帕瑟芬妮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可是海伦的手却从她胸部中间穿过,在她小腹上轻轻捏了一记,就权做惩罚过了,同时耳尖的帕瑟芬妮,似乎听到海伦有一声轻轻叹息。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海伦的大部分注意力又集中在数据上,漫不经心地问着。 帕瑟芬妮不满地嘟起了嘴,索性将头整个地搁在了海伦的肩上,懒洋洋地说:“三天后吧,北方那些家伙很不安分呢,我一走,卡普兰那老家伙弄不好还要把我搞來的地盘全给弄丢了,你知道的,我一直怀疑那些脑袋木木的圣骑士中还藏着些厉害家伙,不肯出來,要么是害怕我们会全力对付他们,好赶尽杀绝;要么就是有什么大阴谋,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我这次一口气杀了他们好几个大骑士,看他们还能不能沉得住气,如果不出來我就继续杀,一直杀到他们出來为止,” 见海伦根本不理她,帕瑟芬妮居然抓起海伦的金发玩了起來,一边说:“反正我呆在这里也沒什么事,等你把能力配方调配好我就走了,在龙城闲着还不如多去打几仗赚些钱呢,早点把欠的钱还上,我也安心呀,” 海伦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回头深深地看了帕瑟芬妮一眼,轻叹着说:“你沒必要对苏那么好的,” 帕瑟芬妮一怔,立刻坐直了身体,说:“你在说什么,我哪里对他好了,我……我只是不喜欢欠人家的钱而已,” 海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帕瑟芬妮,从她那双会说话的灰绿色双眸一直看到雪白细腻、盘在一起的长腿,帕瑟芬妮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肤,都是如此地细腻若雪、丰盈如脂,如同笼着淡淡的光辉,海伦忽然伸手,捏住帕瑟芬妮的脸蛋,狠狠地拧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手感真不错,太便宜苏那个家伙了,” 帕瑟芬妮动也不动地受了海伦一记揉捏,轻哼着说:“还不是你一直让我不惜一切代价抓牢他的,” 海伦不再理她,而是继续看向光屏,一眼之下,立刻轻轻地咦了一声,帕瑟芬妮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來,毕竟很少会有能让海伦也感觉到惊讶的东西。 “你这家伙,天赋好得简直让人嫉妒,”海伦轻轻地摇了摇头,再看了看一脸慵懒的帕瑟芬妮,不由得气道:“这么好的天赋生在你这只懒虫身上,真是……” “众神眷顾者,那就说得是我呀,”帕瑟芬妮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但光屏上的数据于她來说只能看个大概,于是催促着海伦说个清楚,好满足一下她永无止尽的虚荣心。 “嗯,简单点说,就是你现在一共有四个能力可以选择,第一项就是格斗域里的超级攻防大师,这个可以全面提升你肉体的力量、防御以及各种反应能力,提升幅度约在40%左右,”海伦说。 “攻防大师,那不是格斗域里的八阶罕见能力吗,不过攻防大师的提升幅度沒有这么多啊,”帕瑟芬妮有些疑惑。 “所以我说这种天赋生在你这只懒鬼的身上完全是浪费,不用怀疑,这个能力就是攻防大师,不过是八阶能力的升级版,比八阶的攻防大师提升幅度大致多了12%,是的,这是一个九阶能力,真是见鬼了,八阶的罕见能力居然也能有提升版本出现,”海伦终于忍不住吐了脏字,帕瑟芬妮就是有这种可以把她逼疯的能力。 帕瑟芬妮早已眉飞色舞,恶狠狠地在海伦脸蛋上亲了一口,催促着:“还有三项能力是什么,千万别告诉我里面有多重攻击,啊哈哈哈哈,” 海伦重重地将脸埋在手中,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帕瑟芬妮总会象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该死的是,只有在她面前,帕瑟芬妮才会表现得和龙骑少将的身份如此不相称。 海伦终于抬起头,冷笑着打断了帕瑟芬妮的白日梦:“多重攻击,你还真敢想,那是格斗域只在理论上存在的能力,即使真的有,也只会是十一阶的能力,别说不可能在九阶里出现,就算它削弱成十阶能力,你有发展出十阶能力的天赋吗,,嗯……好吧,该死的,你看起來的确象有十阶潜力的样子,但是,你从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进化点,” “我还年轻嘛,多打几仗进化点就有了,大不了我组织个远征军,从东海岸一直杀到西海岸好了,”帕瑟芬妮语笑嫣然时,不经意的透出凛冽杀机。 “沒时间和你废话,还有三项能力,都是神秘学中的能力,分别是不完整预知,神秘召唤和幸运,能力的内容你都是知道的,一共四项,自己挑选吧,” 一面光屏上切分成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内是一项能力,这次轮到帕瑟芬妮怔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怎么四项都是九阶的能力,” “是的,四项九阶,而且其中三项是罕见能力,真是见鬼了,”海伦对帕瑟芬妮的天资非常无语,而且以她对帕瑟芬妮的了解,这个脸皮已经厚成了艺术的女人在今后的很多年中,都会不停地为此自我陶醉,外加自吹自擂,真正该死的是,帕瑟芬妮只会在她面前这样,在外人面前只会扮她的完美淑女,去欺骗从8岁到80的所有男女老幼。 帕瑟芬妮逐渐认真起來,在四项九阶能力中选择,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事,不光要考虑能力本身的威力,还要与自己现有的能力以及未來的发展方向相结合,以达到战斗力最大化的目的,她不是不可能再发展出其它的九阶能力,而是海伦经过反复的计算和论证,找出的这四项能力是最适合她的。 帕瑟芬妮很想全部都要,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哪來那么多的进化点,就算真的有这么多的进化点,与其发展出四个九阶能力,倒不如舍弃部分九阶能力,生成一个十阶能力來得现实些。 “我该怎么选,”帕瑟芬妮认真地问。 “我不知道,你自己选,或者干脆就象以前那样选,”海伦已经从光屏前站了起來,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身体。 “天哪,又要靠直觉,”帕瑟芬妮叫得很凄惨。 对她这点小把戏,海伦当然不为所动:“不要叫得那么惨,你在神秘学中有那么强大的天赋能力,运气怎么会差,相信直觉,你的直觉不会背弃你的,” 帕瑟芬妮这一次倒是很听话,眼睛在四个选项上一扫,就指着其中一项,说:“就是它了,” 海伦走过來一看,不觉怔了怔:“幸运,” “是啊,你不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吗,再加上它的话,我就无敌了,”帕瑟芬妮笑着说。 看着她灿烂得天真无邪的小脸,海伦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即使沒有它,你也已经无敌了,” 接下來,海伦开始在光屏上分解基因图谱,并且调制能力配方药剂,而无所事事的帕瑟芬妮则走到一边的测试仪上,开始精确检测自己身上的进化点,如果沒记错的话,她已经拥有超过270个进化点了,这些进化点足够生成一个标准的九阶能力,海伦调制出的能力比标准配方要强得多,相应的也要消耗更多的进化点,但一般不会超过标准配方的10%,所以从性价比而言,海伦亲手调制的能力配方完全是顶级的。 帕瑟芬妮滴了一滴血液在检测仪中,几秒钟后,光屏上就显示出她目前拥有的进化点:261。 帕瑟芬妮讶然叫出声來,说:“海伦,你的机器是不是有问題,我的进化点怎么少了,” “我的仪器从來都处于最佳状态,”忙于调制药剂时,海伦的口气和脾气都不会太好。 “怎么可能,”帕瑟芬妮认真地回想着,在北方最后一场战斗后,她曾经仔细地检查过自己的进化点,虽然不可能象仪器那样精准,但是以她的能力,上下误差也不会超过3个进化点,怎么会突然少了超过10个进化点。 帕瑟芬妮平静了心情,运用感知能力扫描自己的身体,这次的感觉果然和在北方时有所差异,感觉到的进化点是262个,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前后两次的感知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她认真地想了半天,却也找不出理由,惟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上一次的感觉错了,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也不能说全无可能。 帕瑟芬妮叹了口气,心中油然生出些许的失落,她本來以为自身的进化点足够生成新的九阶能力了,沒想到感觉出现错误,突然少了10个。 10个进化点相当关键,海伦最终制成的配方对进化点的需求一般不会超过270个,但也很难低于265个,这意味着她还要在北方参加一两场战斗才有可能得到新的九阶能力。 不过她的脸上转眼间就重新布满了阳光,反正早些迟些都是一样的,自己不是缺乏潜力,而是缺少进化点,所以迟早都得再弄上几百个进化点,又有什么分别呢。 帕瑟芬妮换好衣服离开后,一直埋头工作的海伦抬起了头,向着门口意味难明地看了一眼,她沒有想到帕瑟芬妮会选择四项能力中惟一的非直接战斗能力。 这意味着什么,海伦的眼中,显露出隐约的沉重, 章十九 新的开始 中 当帕瑟芬妮收整行装。再次率领着十几名强力扈从北上的时候。奥贝雷恩刚刚突破荷比鲁人最后的防线。突进了森林的中心地带。 面对精锐战士被扫荡一空的荷比鲁部落。预期中的轻松战斗却并未出现。或老或幼的荷比鲁人利用一切地形、昼夜不停地向奥贝雷恩的队伍发起突击。他们悍不畏死。却又足够狡猾。与森林环境溶为一体的特性让他们在接近到相当近的距离后。才有可能被发现。而越接近森林的中心地带。森林中的异种辐射就越是强烈。这对于众人的感知能力构成相当大的妨碍。即使是队伍中专司侦察的六阶感知能力者。也无法探测超过100米的范围。而且这个距离还在不断地缩小着。 很快。荷比鲁人的另一种武器出现了。那就是自爆。年纪幼小的荷比鲁人会将镶嵌在武器上的能量晶体吞下。然后潜到奥贝雷恩队伍的附近。全速冲向队伍。然后整个身躯都化作炸弹。爆烈开來。瞬间爆炸的能量指数。超过了普通重炮威力数十倍。一次的自爆袭击。就可以令队伍中类法术者的防护罩彻底崩溃。即使是拥有多个能力增强装备的奥贝雷恩。也只能连续支撑三至四次的自爆冲击。但他一个人的防护罩不可能保护整个小队。并且补充能量也需要时间。对一般的类法术者來说。这个时间是一天。奥贝雷恩也需要至少六个小时。 荷比鲁人的出现。已经颠覆了许多人类关于生物的常识。他们的孩子和老人也是如此。幼小的荷比鲁人几乎沒有防御和力量。但是它们非常精于隐藏。而且速度甚至比成年人还要快得多。 荷比鲁的老人则失去了力量与速度。但发展出了近似于类法术域的能力。他们可以操控能量晶体。将能量晶体埋藏在树干中或是闪光菇下。当奥贝雷恩的小队经过时。就会被远距离引爆。越是年纪大的荷比鲁人。引爆的距离就越远。 这些能量晶体的爆炸威力只比充作肉体炸弹的荷比鲁孩子稍小一点而已。 在踏入森林中心区域后。奥贝雷恩就已发觉。他和他的队伍已被彻底孤立了。在这片诡异的森林中。几乎一切都有可能变成他们的敌人。在连续遇袭后。他果断地放开了一切限制。任何敢于接近队伍的荷比鲁人。无论老幼。一律击杀。到后來变成任何接近队伍的可移动物体。也会被能量风暴瞬间撕碎。 用去了近一周的时间。他们才行进了不到五公里。五公里的路程付出的代价是12名战死。6名重伤。在森林核心地带。重伤和战死已相去无几。本着保护研究人员优先的原则。队伍中7名科研人员倒还剩下了6名。惟一的倒霉家伙是因为同情心忽然泛滥。想把一个被打成筛子的荷比鲁小孩放好些。然后就被这个还沒有断气的小孩子抱住。一起炸成了漫天肉碎。 队伍的物资储备已接近耗竭。能量还有些储备。弹药类武器因为打光了子弹。已经完全变成了废铁。水和营养素还有不少。算是不错的消息。但抗辐射的药物已经用完。连续的作战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奥贝雷恩也是如此。但无论多么艰苦的战斗。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灰绿色的双眸中也闪烁着清澈的光芒。他看起來更加的纯净、清澈。一点也不象是三大豪门之一的领导人。 这只队伍中本來就沒有菜鸟。能够活到现在的更是老鸟中精英。即使沒有任何神秘学的能力。他们对危险的直觉也相当的敏锐。这些杀人如麻的老鸟们感觉得出。如同一个大男孩一样的奥贝雷恩从接到那段奇异的情报之后。就突然变了。表面上看來。他笑得更多了。也更加的纯真。和刚刚接手海皇三叉戟时相去无几。但实际上。站在奥贝雷恩的身边。老鸟们时常会感觉到有一阵阵针刺般的寒意激打在身上。 他们很清楚。这不是奥贝雷恩释放的寒冷能量。而是对极度危险的一种直觉。 直到这个时候。队伍中最桀骜不驯的家伙才悄悄收起了轻视的心情。认真地服从着奥贝雷恩的每一个命令。 奥贝雷恩的命令其实只有一个。向前。并且粉碎一切阻碍。直到走到森林中心的那株高大得根本看不到树冠的古树下。 在这个带着一脸阳光和微笑的大男孩滴水不漏的指挥下。这支只剩下认真的老鸟和冷血的科研人员的队伍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将一个个荷比鲁老人和孩子们或衰老残弱、或者柔嫩敏捷的身体化成炭、化成灰、化成模糊混杂的血肉。 无论多少条生命倒在面前。也无论死的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队员。奥贝雷恩的微笑就始终沒有变过。在他的周围。火焰、冰晶和闪电交错出现。无以计数的类法术一个个从那交织飞舞的十指间射出。将一个个荷比鲁人击倒。 每一个法术都是致命的。而且刚好致命。在大多时候。中了奥贝雷恩的冰箭、火焚或者是雷球之后。荷比鲁人并不会当场死去。但是已经熟知荷比鲁人身体构造和要害器官的老鸟和科研人员都很清楚。这些荷比鲁人都活不了了。至于何时死去。要看他们的生命力和所中法术的类型。 每当奥贝雷恩使出火焚时。由类法术能量化成的火焰就会平空降落在荷比鲁人的头上。高热的淡红偏黄色火焰根本不是普通手段可以扑灭的。它们燃烧的时间并不长。一般不会超过十秒种。但这点时间已经足以使畏火的荷比鲁人受到无法愈合的伤害。可是一时又不会死。于是火焚之后。往往就是长达数分钟的凄厉叫声。然后才会因体力耗尽而逐渐淡去。 只要再稍稍加一点力。就可以直接将这些身体虚弱之极的荷比鲁人烧死。但是奥贝雷恩就是不肯加这一点力。他一点一滴的能量都不愿意浪费。 能够加入这支队伍并且活到现在的人。随便哪一个都是满手鲜血。即使是那些科研人员。活体解剖的类人生物也不在少数。但是他们自问之下。除了几个杀人狂魔。真沒有人可以做到奥贝雷恩这种程度。 奥贝雷恩的心很平静。也很惊讶。惊讶于自己居然可以如此放松宁定地做着过去完全不可想象的事。一个个生命。在他的眼中与石头朽木沒什么区别。杀掉一个荷比鲁人的感觉。甚至连杀个小动物都不如。他还清晰地记得。最初成为暗黑龙骑的上等兵。第一次做巡查任务的时候。亲手杀掉一个完整些的类人活尸。都会让他内心纠结很久很久。 本來。奥贝雷恩一直以來的心愿。并不是追寻旧时代的艺术。而是将横亘在天空中的辐射云彻底清除。让阳光重归满目苍夷的大地。并不是只有悲剧才是艺术。充满了阳光的世界同样充满了艺术。然而现在。他知道。阳光只存在自己的脸上。而不再停留在心底。 遥望着不远处那株参天古树。从近百米粗的树干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浓郁的生命气息。让奥贝雷恩的每一个细胞都为之跳跃。他有种直觉。荷比鲁人的一切秘密。都可以从这棵古树上找到。蓝灰皮肤的荷比鲁人其实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生物。别看他们的科技和社会都非常原始。但这是一种拥有超过人类智慧与完美基因的生物。任何拥有悠久历史的物种。基因都不会是完美的。这是因为在漫长的进化中。生物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异。但过时的基因并不会全部消失。而是以各种片断的形式留存下來。在早期的基因学中。这些片断被称之为基因毒素。因为它们的存在是许多先天疾病的根源。然而在开启能力的新时代。随着基因技术的飞速发展。人们逐渐发现。在基因毒素中蕴含着许多秘密。其中甚至可能藏有圣阶能力的片断。 总而言之。天然的基因越琐碎、毒素越多。往往就意味着这个物种越古老。并且经历了众多的变迁过程。而荷比鲁人的基因如此干净。只可能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的历史非常短暂。短暂到不可能自然产生和进化的地步。 荷比鲁人。是人工制造出來的智慧种族。 一旦发现了荷比鲁人的秘密。必然会使生物技术。乃至于相关的科技向前飞跃一大步。亚瑟家族也将随之强盛。作为家族之长。奥贝雷恩也将随之强大。他所走的道路。一直是充分利用家族资源的强大之路。能力增强的速度必将远远超过依靠单打独斗的个人。 奥贝雷恩其实已经极度的疲劳。全靠着兴奋剂支撑着各种法术对能量的需索。但他的斗志始终冰寒如一。有如自动机械般一个一个地粉碎着出现在面前的荷比鲁人。他不怕血腥。也不在乎杀戮。再多的荷比鲁人在临死前用最恶毒的语言对他诅咒。奥贝雷恩也全然不放在心上。杀掉一个荷比鲁人。和打碎一块石头沒什么两样。 他的眼中。只有那株参天古树。奥贝雷恩知道。只要走到那棵树下。一直以來。他所追寻的强大道路。所制订的计划就已实现了一半。所以。他不会容许任何人挡在他的面前。 奥贝雷恩需要自己变得更加强大。需要将自己的天赋一点一滴地开发出來。因为除了苏之外。他现在心中有了一个新的、也是更加重要的目标。米修司。 奥贝雷恩双手泛起冰晶。捧住了一个荷比鲁小女孩的脸蛋。极度的低温瞬间将她的头变成了冰块。随后奥贝雷恩就和她擦身而过。步伐轻松得就象是在自家的庭院中散步一样。小女孩晃了一晃。想伸手去触摸头上的冰块。可是手只抬到一半。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绕过了这个小女孩。奥贝雷恩的面前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荷比鲁人。一个荷比鲁老人。皮肤已经皱得如同干枯的树皮。他比奥贝雷恩见过的所有荷比鲁人都要老得多。 老人就站在古树下。从这个距离看过去。古树的树干粗大得简直令人窒息。有时候。庞大。本身就构成了难以承受的压力。 古树的树身上有许多孔洞。看那光滑的外缘。显然是荷比鲁人经常进出的通道。而在老人身后。还有一个高近十米的幽深树洞。看來是荷比鲁人进出古树的大门。 老人重重地用手中的树枝顿了顿地。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即刻在奥贝雷恩的意识中响起:“入侵者。你的双手沾满了我们族人的鲜血。这样就会使你感觉到快乐吗。。” 奥贝雷恩微笑了起來。笑容中依旧充满了阳光。他的思维化作一束尖针。狠狠地刺在老人传來的意识上。然后顺着它将信息传递给对面的荷比鲁老人:“你挡了我的路。” 荷比鲁老人脸色骤然一变。眼角破裂。留下两道细细的鲜血。奥贝雷恩的精神力量和他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刚才的反击已经使他重伤。 不过老人依旧拦在树洞之前。对奥贝雷恩怒目而视。完全沒有让路的意思:“我们只有战死的勇士。沒有逃跑的懦夫。” “无知。勇气并不能解决一切。”奥贝雷恩弹出一根冰箭。端端正正地刺在老人的胸口。那里是荷比鲁人心脏的位置。他跨过老人的尸体。走进了古树的树洞。整个队伍跟随着他鱼贯而入。 树洞之内。是一个无比高广的大厅。近百米高的穹顶下。不到30人的队伍和一群蚂蚁相去无几。树厅中并不昏暗。漂浮在空中的一团团蓝色光点将整个树厅照亮。 队伍中所有的人。包括奥贝雷恩。在看清了树厅的环境后。都屏住了呼吸。一时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真是奇迹。”研究主管终于吐出一句感慨。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赞同。 奥贝雷恩仰着头。环视着充满玄秘气息的树厅。冰冷的心中也涌起一丝激动。以无人可以听清的声音。他轻轻地说着:“梅。等着我。我一定会亲手将米修司的心脏送到你的面前。” 章十九 新的开始 下 近百米高的树厅四壁上。有着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洞窟。看來这些就是荷比鲁人的固定居所。而居所的上方靠近穹厅的位置。却有些几圈如透明水泡般的东西。镶嵌在树壁内。看起來倒是与专门调制基因生物的培养槽有些类似。水泡里面大多数是空的。但也有少部分中有些小东西在载沉载浮。站在树厅中的人中不乏视力强化的能力者。早已看出那些小东西是一个个小荷比鲁人。只是发育状况不同而已。如此看來。那些空着的水泡也不一定是真空的。可能里面的荷比鲁人还处于一小团细胞的状态。 即使是奥贝雷恩。看到了这一幕。也从心底被深深地震惊了。 这棵古树。完全是一台天然的生物调制机。荷比鲁人就是它的造物。荷比鲁人的基因和人类差异虽然够大。但和植物类相去更远。这株古树能够调制出一个全新的物种。而且拥有智慧。可以发展出社会形态和语言。能够使用工具。甚至于他们的器官和基因都非常的完整。并不象骡子一类人工造物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題。 一座奇异的森林。一株古树。以及一个被古树调制出來的智慧种群。这一切。又岂能用奇迹來形容。 奥贝雷恩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一个多月的艰苦战斗。葬送了大半海皇三叉戟精英的连绵战斗。在这个时候。都得到了补偿。许多倍的补偿。这里的意义。不仅仅是一棵树。一群几乎被灭种的荷比鲁人。而是提供了一个方向。一个新的思路。并且是已经成熟的思路。这将会使人类的能力调制技术突飞猛进。很有可能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奥贝雷恩转头。对一脸痴迷地看着一排排天然培养仓的研究主管说:“架设通讯。和家族取得联系。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立刻运用补给、设备和人员过來。我们要在这里建造一个永久基地。” “最好再加一个永久性的综合实验室。”研究主管一脸的狂热。至少在一两年内。他是不想离开这座森林了。 这天的早上。依旧是昏暗无光。在浓厚的辐射云下。要到上午十点钟。高楼林立的城市中才有明亮一些。 苏从浴室中走出时。身体表面上的水珠已经消失不见。这些洁净的水都自动被吸收进体内。要知道在荒野时。大多时候他喝的水都远远比不上用來洗澡的水。虽然仍是住在龙骑列兵才有的公寓中。可是用來洗澡的水的品质在这一年中。已在悄然上升。 虽然对经济和政治几乎一无所知。但暗黑龙骑科技和生产力发展的速度。从小小的洗澡水中已经可见一斑。 如果把水处理得品质稍差一些。也是可以喝的。荒野上大多数的流民喝的还是充满了辐射的污水。这样的水喝久了。用不了30年。过多的变异组织就会吸干他们的生命力。不过对荒野中的人來说。一般是活不到30年的。大多数人在20出头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从成长、留下后代、死亡的整个人生轮回。 如果暗黑龙骑的污水处理能力更加强大的话。制造出來的轻度污染水。可以让荒野上多少人活下去。苏心底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不过他随即笑了笑。将这个想法抛到了一边。加入暗黑龙骑已经就要一年了。这一年多來。他对于暗黑龙骑和血腥议会的行事规则有了深入的了解。 在血腥议会的世界里。如苏这样暗黑龙骑中高阶军官是实实在在的特权阶级。同处于这个阶级或者之上还有那些议员们。下级暗黑龙骑也属于特权阶级的一员。但他们还需要进一步证明自己。才能加入注定属于一小撮的精英阶层。而扈从和大家族的普通成员们。则是世界的基石。至于仆兵和外围公司的高层。则是属于为前述种种人服务的仆人。如果得罪了特权阶级。那连他们的生命也不会得到保障。而荒野上生活的人。根本和变异生物沒有什么区别。甚至连变异生物都不如。变异生物说不定还可以启迪一下研究人员的思维。荒野流民能干什么。这些满身变异组织的家伙。就是养來吃肉都不行。 所以。一具马利姆的尸体可以换來几十万。而苏如果押回來几千个流民。不光一分钱沒有。还需要为此付钱。养人也是要消耗能源和食物的。关键是。看管他们的卫兵薪资更贵。 这就是血腥议会的哲学。他们宁可将最高等级的净水免费供给龙骑们洗澡。也绝不会发给将要渴死的流民们。 这个动荡的年代。本來就是一个深具等级和阶级的时代。而以能力和资源占有为基础等级制度。又是如此的牢不可破。根本就不具备被暴力革命推翻的可能。随便哪一位龙骑。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掉成百上千的流民。能力者就是最大的暴力。对他们的暴力革命又怎么可能会成功。 这是一个时代的现实。苏只是一个人。根本无力去改变整个时代。他能考虑、能够做的。只是身边的一些人。一些事。但就算身边的事。也已让他感觉到沉重如山的压力。 苏一边思索着。一边穿好了制服。再看了看时间。十分钟后。就会有车停在街区小广场上等着他。今天对苏來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今天。梅迪尔丽将完成蜕变。 他來到客厅里。宽大客厅中的桌椅已放到一边。房间中央放着几个大大的黑色合金箱。苏把合金箱一个个打开。箱子的内衬壁上。全是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武器。从可以精准定位的手持式雷达仪。到可以安放在任何头盔上的全功能战术眼镜。以及重量不到五公斤。但防御力已经超过2厘米合金装备的单兵作战服。甚至还有射程达10公里、只有钢笔大小的枪射式微型导弹。其它的战地食物、药品、能量套件。就更是应有尽有。完全达到了武装到牙齿的标准。而各类弹药、药品等耗材都是按照额定基数的几倍配置的。足够苏连续进行五六场高烈度的战斗。 这些非标准的订制装备都不是苏目前的权限可以兑换到的东西。性能也比标准装备高出数筹。其中很多更是只有将军才可以染指的装备。现在都安安静静地摆在苏的面前。 这是帕瑟芬妮留给他的东西。而这个妖媚无双的龙骑将军。在昨天又一次身体力行地告诉苏什么是无敌的室内格斗后。扔下了自信心再次惨遭蹂躏的苏。踩着浓浓的夜色。踏上了北方的归途。在她走后。才有几名专门留下來的扈从将满载专用装备的箱子运到了苏的住处。当时。面对这批价值超过百万的装备时。苏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知道帕瑟芬妮的财务状况。也知道要赚出一百万來。即使是帕瑟芬妮。会是多么的不容易。他还明白。帕瑟芬妮知道今天是他接回梅迪尔丽的日子。 对于她的心意。苏已完全无言。 按照早已想好的方案。苏换上了作战服。将八枚硬币大小的磁盾发生器别在要害部位。然后将两把半米长短、可以高频震荡的短刀插入大腿外侧的刀鞘。随后则是一把轻巧精美的小手枪。手枪威力不大。射程也比较有限。但是它配置的全是高能电磁弹。对各类电子设备和网络设施的杀伤力极大。最后。则是一具可以扣在前臂外侧。能够发射8枝合金箭的弩弓。这种弩弓以电磁辅助机械动力。短距离内的威力可以洞穿3厘米厚的均质钢板。必要药品、针剂和兴奋剂自也备齐。 作好万全准备后。苏才走出公寓。除了沒有携带大口径步枪外。苏目前的装备完全是按照上战场配置的。前往深红城堡应该很顺利。但苏害怕。回來的路会不平坦。 在街区广场上。蜘蛛女皇派來的车已停在那里。和上次一样。是三辆组成的小车队。就在苏向车队走过去的时候。忽然马达轰鸣。一列长长的车队驶入广场。绕了个弯。向广场另一端的大路驶去。当车队完全横亘在苏和蜘蛛女皇的车队之间时。整个车队忽然都停了下來。 苏的瞳孔骤然一缩。 中央一辆加长越野车的车门忽然打开。走下一个老人。他的笑容非常真挚。但两道目光刺在苏的脸上。却有如刀一样锋利。他大步向苏走來。伸出了右手:“你一定是苏中校吧。你好。我是拉玛尔.法布雷加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族长。也是里卡多的父亲。” 面对这样一个沒什么格斗能力的老人。苏仍然保持着戒备。但至少要保持起码的礼节。毕竟老人最后一句说的是‘里卡多的父亲’。经历过多次战火。苏早已将里卡多视为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您好。我是苏。”苏终于握上了老法布雷加斯的手。出乎意料。他的手坚定、有力。而且温暖。 老法布雷加斯对于苏右手的细腻和柔若无骨异常讶异。但他当然不会将这种惊讶写在脸上。正如绝对不会当面评论苏的容貌一样。他仿佛在聊家常一样的说:“我正要去医院看看里卡多的恢复情况。苏中校要去哪里。” 苏略一犹豫。便说:“a20公路。” a20公里位于龙城东南角。直通可以抵达深红城堡的码头。等着接苏的三辆越野车上有蜘蛛女皇的醒目标记。即使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 “真的很巧。我们有很长一段顺路。要不要上我的车。我送你一程。正好有件东西需要给你看看。”老法布雷加斯非常热情地邀请着。目光中明显有些别的东西。 苏想了想。就回答说:“很高兴。” 章二十 苏醒 上 老法布法雷加斯的加长越野车内极度的奢华。里面不光设有酒吧和全方位娱乐系统。甚至还有专用的洗手间以及整套办公系统。可以随时处理家族内的一切事务。越野车内还坐着一个身材高挑惹火的年轻女人。身上的套装根本包裹不住火辣的身材。她先是为老法布雷加斯和苏准备了饮品。老法布雷加斯是一杯红酒。递给苏的则是一杯纯水。看得出來。老法布雷加斯对于苏的习惯和爱好是下了一番功夫。 越野车开动的时候。老法布雷加斯并沒有让这个女人下车。而这个年轻女人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凛冽气息也让苏明白。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角色。如今的苏。已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让他感觉到能力的气息了。对他沒有任何威胁的人。都会被身体的本能给自动忽略。 老法布雷加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微笑着说:“这次去看里卡多。我还给帕瑟芬妮将军带了一批物资。算作对里卡多诊治的酬金。其中有一样东西很适合你。不如就在这里交给你。说不定很快你就会用上的。” 他招了招手。女人就提过來一个长长的箱子。亮银色的外壳上有一个水绿色的能量标志。她将金属箱送到苏的面前。入手之后。苏微微一惊。看上去不是很大的箱子竟然重近100公斤。那个年轻女人提过來时却是轻飘飘的。象拎着一个枕头。 苏将金属箱平放在腿上。伸手在箱盖两角的开关上一按。随着轻微的能量加载和细腻的马达声。箱盖缓缓打开。 苏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了一些。 箱子下方显然是一枝特种步枪的枪体。但是大得出奇。乌黑的枪身经过亚光处理。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步枪枪体看起來就象一个长方型的匣子。在造型与设计上充满超现代的风格。箱子下方同时镶嵌着一个长方造型的瞄准具。硕大的瞄准具看來只能安装到这种大得出奇的步枪枪身上。 厚厚的箱盖中则是两根拆卸开的枪管。奇异的是。枪管同样是厚重的方型造型。枪管上方。则镶嵌着一排长方型的金属块。看起來应该是这枝步枪的弹药了。苏一眼扫过。就数出一共是30发子弹。看來这种子弹用料非同一般。不然的话。也不会只和枪体配给这么少的弹药基数。 “这是。”苏虽然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仍向法布雷加斯问着。 “以电磁动能加速为主要驱动方式的单兵步枪。子弹以特殊合金制成。出膛初速3500米。射程6000米。可以在2000米距离上击穿主战战车的装甲。这是我们法布雷加斯家族实验室的最新出品。原本是用作动力装甲的武器。这是经过专门改装的单兵用型号。只不过电磁动能技术刚刚成熟。还沒有办法作到小型化。所以这把枪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不过。相信它应该非常适合你。”老法布雷加斯介绍着。接着扼要讲了讲枪的参数性能及使用方法。 苏将枪身从枪箱中取出。依照老法布雷加斯的说明。将枪管和瞄准具一一装好。由此手中就多了一支2.3米长、重近70公斤的巨大步枪。他将两枚闪耀着淡淡碧绿光芒的能量电池填入枪托上的能量槽。整支步枪立刻响起了细细的能量填充声音。瞄准具也亮了起來。同时枪身上透出一条条绿色光华。 外溢的能量场立刻使越野车内的音乐变成了嘈杂的噪音。能够看到车外情况的大面积光屏上全是雪花点。就连苏的淡金发丝都飘了起來。 听过介绍。苏已经知道枪身的绿色光芒是能量外溢激发枪身金属产生的现象。沒有办法消除。至少目前还沒有发现第二种可以制造枪身的材料。不过也好解决。大多时候的战斗是无须打开全部能量的。或者用伪装布缠好枪身也可以。 若有意似无意的。苏将巨大的步枪轻轻一移。指向了车内的年轻女人。女人美丽的脸上分毫不见表情的变化。只是优雅而矜持地笑着。她当然知道枪内沒有装填子弹。 苏的眼睛贴在瞄准镜上。瞳孔细微的变化就会引起瞄准镜相应的模式调整。而且瞄准具具备多重成像与合成的功能。当他的目标锁定在女人颈部略下的位置时。瞄准具也自行调整了模式。一瞬间。那个女人身上的衣服全部消失不见。赤身裸体地呈现在瞄准具中。在清晰度达到人眼辨识极限的瞄准具中。她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苏的呼吸和心跳沒有一丝异常。知道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瞄准具显然兼有透视人体的功能。却无法探入她的肌肤之内。过了一秒。苏才放下步枪。关闭了能源。对这支枪的威力。老法布雷加斯已经介绍过。所以试枪就不必了。而且相当于1万元一发的子弹也不可随意浪费。 虽然现在使用狙击枪的场合越來越少。苏已经开始倾向于用近战解决对手。但这支电磁动能步枪的威力远远超过普通的火药武器。即使是玛瑟姆那样的身躯。在未经改造之前。也经不住这把步枪的一次轰击。 苏将电磁步枪收好。然后抬起头。问:“法布雷加斯先生。这把枪是。” 老法布雷加斯微笑着说:“它是里卡多诊疗费的一部分。附赠给帕瑟芬妮将军的。其实本意就是送给您。这支步枪的问題在于能量电池和子弹的制造都是瓶颈。不过作为法布雷加斯家族的善意。今后我们可以以成本价提供能量电池和子弹。” 看着老法布雷加斯的微笑。苏明白这个礼物的意义。这是法布雷加斯家族想要与他正式和解的试探。只不过。和解的程度还需要了解一下。 “法布雷加斯先生。我和你们家族之间的事情并不仅仅是一件。您的意思。族人们都会同意吗。”苏问得直截了当。 老法布雷加斯笑了笑。说:“家族和苏中校的仇怨都是前任族长留下來的。既然他已经死了。里卡多又和你共同经历过几场战斗。所以我觉得再将这些仇怨继续下去并沒有什么意义。至于说到族人。苏中校尽可放心。虽然我接掌家族才就一个月多些。不过族里应该沒什么人敢來置疑我的决定。” 原來如此。苏心中已经明白。眼前这位老人登上族长的路途。想必是充满了血腥。苏轻轻抚摸着电磁枪箱。微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拒绝您的善意。只是我和帕瑟芬妮的财务状况不是很好。有可能需要子弹的时候却难以筹出钱來。是不是……” 提出要求就是好事。 老法布雷加斯微笑着说:“这是小事。我可以提供不超过100万元的无息贷款额度。用于支付向我们家族采购的装备。” “那么。非常感谢。”苏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于是。两只手第二次握在了一起。 两只车队很快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苏提着电磁枪箱。上了蜘蛛女皇的越野车。向a20公路疾驰而去。法布雷加斯家族的车队则继续向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开去。 坐在加长越野车中的老法布雷加斯默不做声的喝着红酒。直到半瓶酒下肚。才向旁边的女人说:“露莎。你觉得苏这个人怎么样。” “战斗能力很可怕。潜力不明。从目前情报分析。他的潜力应该非常不错。不过以他的性格。应该是无法拉拢的。”露莎说。 老法布雷加斯笑了笑。说:“是无法拉拢。但是可以妥协。也可以结下友谊。如果能得到他的友谊。应该比那些大人物的珍贵和可靠得多吧。” 露莎淡淡地说:“但是您别忘了。法布雷加斯家族和他的仇恨非常的深。可以说。如果不是培训学院那一场战斗。也不会将帕瑟芬妮逼到今天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苏今天的妥协才更有看头。虽然我们还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不过多半和蜘蛛女皇以及前一阵突然失踪的梅迪尔丽有些关系。”老法布雷加斯从容说着。 “那您现在的做法。就等于是站在蜘蛛女皇的一边。与贝布拉兹议长为敌。不过女皇一方的实力潜藏很深。不见得会输。在目前的劣势下。我们投靠过去的话。收益会非常的大。当然。输了的话也会更惨。”露莎提醒着。 “不。我们家族的武力本來就不够强大。这次的内战又损失了大批精锐。我们现在沒有资本來押注。蜘蛛女皇和贝布拉兹。我们哪边都不能投靠。必须保持中立立场。”老法布雷加斯断然否决了投靠一方的想法。他沉吟片刻。继续说:“我们要尽快使里卡多成长起來。同时保持和苏的友谊。我相信。在这种时候。只要我们什么都不做。苏就会对我们心存感激。这就足够了。过早站队的话风险太高。我们家族沒有顶级的强者。这就是我们致命的弱点。” “难道我不算。”露莎微笑着说。这个时刻。她显露的不是妩媚。而是凌厉的锋芒。 “可惜。你并不是法布雷加斯的人。今后也不会是。你谁都不属于。只属于你自己。”老法布雷加斯缓缓地说。 露莎轻轻一笑。说:“你真的很了解我。当然。只要你能够继续提供我所需要的东西。我的武力、包括我的人都属于你。我会帮你解决所有的麻烦。就象解决那个老头一样。” 老法布雷加斯听了。只是笑笑而已。只是笑容显得十分沉重。 章二十 苏醒 下 端坐在飞驰的越野车中,苏的手轻轻地放在旁边的合金箱上,电磁动能步枪无疑会使他的战斗力大增,特别是在战场上和复杂环境下的作战,苏不是一个可以用物质收买的人,但正如老法布雷加斯所说的一样,他还是会妥协的。 苏和法布雷加斯家族之间的仇怨是极深的,深到几乎不可能化解的地步,每当回想起与眼镜王蛇的一战,当时的惨烈依旧会在苏的记忆中浮起,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正是这场战斗,让帕瑟芬妮为他倾尽身家,还背负重债,险些铤而走险。 只是,苏现在沒有办法拒绝法布雷加斯的善意,当梅迪尔丽醒來时,她全无能力,成长的过程将是如此漫长和危险,在梅迪尔丽成长起來之前,苏愿意和任何敌人和解,哪怕是几乎杀死过他的法布雷加斯家族都可以。 只是……只是有些对不住帕瑟芬妮。 苏轻轻地叹了口气,肯接受法布雷加斯的物资装备,说明帕瑟芬妮也接受了和解,虽然法布雷加斯家族的补偿还远远达不到弥补帕瑟芬妮欠款的地步,更别说弥补帕瑟芬妮的所有损失,但她还是接受了和解。 帕瑟芬妮绝对是个记仇的人,她能够做到这一步,苏心中明白,都是为了他。 梅迪尔丽,当你重新醒來的时候,会是怎样呢。 夜幕降临时,苏再一次站到深红城堡的大门前,前來迎接他的依旧是黑暗散播者,戴克.阿维达。 老人将苏引到一个会客室中,只让他耐心等候,就自行离去,会客室中,陪伴着苏的,只有一盏飘摇不定的蜡烛,会客室大约有几十平方米,和深红城堡那些动辄数千平方米的大厅比起來,它的确小得出奇,只是20米的层高为它平添了许多幽深与恐怖。 苏无所事事,只好四下打量着这间会客厅,借着幽暗的烛光,他忽然看到高高的穹顶上似乎绘着图案,虽然光线照到20米高的穹顶时已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苏高达八阶的感知能力何等强悍,就是在绝对无光的环境中,他也可以‘看’清楚穹顶上究竟画的是什么。 看起來,穹顶上绘制的似乎是一个神话传说,笔法老练圆熟,用色精彩纷呈,一个个人物似乎都要活了过來,俯视着坐在一团烛光下的苏,这幅画苏是看到过的,他的记忆力立刻搜索出这幅画的名字:七使徒传说。 不过,苏居然完全记不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这幅充满了宗教色彩的油画,这可是非常奇怪的事,从很小的时候起,苏就拥有了永久记忆区,目前永久记忆区的容量更可以比拟暗黑龙骑的随身智脑,凡是他认为重要的,或者潜意识中认为重要的东西都会装进永久记忆区内,怎么会只记得这幅画,却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的,惟一的解释就是看到这幅画时苏还太小,永久记忆区刚刚形成,容量仅够装下这幅画的内容而已,但这个解释实在太过牵强,苏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仰着头,在记忆中努力搜索着。 此时此刻,偏厅中祭坛上的蓝色火焰已接近消亡,只剩下零星的火焰还在努力跳跃着,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偏厅中一片昏暗,钢棺上却透着浓浓的血色光芒,将祭坛也映成了红色。 偏厅的穹顶依旧沒有修好,可以看到天空中的辐射云正以祭坛为圆心,在缓缓旋动着,整个天空都在旋转的感觉,即使是多看一会,也会令人烦闷欲呕。 喀拉一声响,钢棺沉重的棺盖向上一抬,然后缓缓向旁边移开,移到一半时,它忽然受到一股大力,于是重达数吨的厚重棺盖猛然飞出十余米远,重重地砸在地上,一角深深地嵌入到铺地黑岩之中。 随后一只晶莹如雪的手从棺中伸出,在空中徒劳地摸索了几下,才攀住了钢棺的边缘,在那只手上,残留的鲜血正滚滚流下。 盛满了鲜血的钢棺骤然沸腾起來,轰鸣声中,血浪冲天而起,直冲出破碎的穹顶,才化作漫天的血雨,纷纷扬扬地洒落。 只听喀嚓一声巨响,一道血色的闪电从低垂的辐射云中盘旋而下,几乎是擦着深红城堡最高的尖顶掠过,粗大的闪电枝丛横亘数百公里,一端连天,一端接海。 而深红城堡,就在海天之间飘摇。 刹那间,血色闪电给海天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浓厚的红色。 在刺眼的猩红中,在纷落的血雨中,在行将破碎的祭坛上,在粗犷狰狞的钢棺中,已悄然立起了一个纯白的身影。 那一头飘扬的苍灰色长发,依旧会洒落点点星辉。 梅迪尔丽茫然地看着周围,所有的情景都是如此熟悉,在恢复意识的瞬间,她已知道正站在深红城堡中,却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周围的空间中充斥着狂暴能量,它们的属性让梅迪尔丽感觉到非常的舒适和放松,她沐浴在能够将人撕成粉碎的能量中,就象是在洗着最喜爱的淋浴,她对能量的喜爱依旧,却莫名地感觉到和它们之间多了一丝陌生的隔膜。 象是睡得过久了,梅迪尔丽的思维动得非常缓慢,她看到、感觉到很多东西,却不明白它们是什么,她忽然感觉到一种非常熟悉的能量,立刻不假思索的伸手一招,在她的预期中,应该会有一把巨剑自行飞入她的手中。 然而她等了足足有0.1秒,手中却沒有感觉到有任何东西,她有些惊讶,转头向能量的來处望去,果然看见一柄巨剑正半插在黑色的岩石中,剑身上镶嵌的晶体暗淡无光,一丝生气也沒有。 对梅迪尔丽來说,0.01秒已经是非常久的思索时间,但她仍然耗费了许多个0.01秒,才想起那把剑的名字,杀狱。 杀狱是非常听话的,甚至可以看成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今天是怎么了,梅迪尔丽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如在泥潭中,每动一下都非常非常的艰涩,如果说过去杀狱可以说有了自己的灵性,那么今天它就已经和一块顽铁差不多,偶尔激射出的能量更类似于濒死前的呼吸。 梅迪尔丽艰难地运行着思维,向杀狱走去,她的身体本能让她足尖极轻的点了一下,并且微微动了个挪移的念头,左手就做出虚握的姿势,在她的潜意识中,这样已经足够使她出现在杀狱边,并且握住剑柄,至于横跨十余米距离所花的时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至少在这点时间里,她遇到过的大多数敌人根本还不及有任何反应。 随着她的意念,梅迪尔丽的身体的确动了,但不是闪移到杀狱旁边,而是失去了平衡,从钢棺的边缘翻了出去,虚握的左手抓到的不是剑柄,而是祭坛边缘的裂隙,残余的蓝色火焰狠狠地烧在她的手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梅迪尔丽的左手轻轻在祭坛上一按,按理说即使被数倍的重力锁困,这一下也可让她腾空而起,升上十米高空,然后凝停,看看周围的形势,只是事与愿违,她这一按是如此的虚弱无力,根本沒能对摔势起到任何的修正。 梅迪尔丽一头从五米高的祭坛翻落,重重摔在地上,而且是头部先行落地,冲势让她在地上连续地翻滚着,这一过程中她不断试图控制身体姿态,重新站立起來,所用的力量也越來越大,但身体的感觉已和过去截然不同,每一次控制姿态的举动,都会以摔得更重而告终。 她忽然放松了身体,果然在翻滚了两周之后,终于停了下來,梅迪尔丽站了起來,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并且心脏跳得很快,摔过的地方还隐隐传來疼痛的感觉,如在以往,只有被七阶以上的能力直接命中时,她才会偶尔感觉到一丝痛楚。 梅迪尔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她一丝不挂,雪一样丰腴细白的胸部正急剧地起伏着,胸前的皮肤略有些潮红,这是从祭坛上摔下,和粗糙坚硬的黑石地面摩擦后留下的痕迹。 在看着自己胸前两点鲜嫩欲滴的浅红色乳尖时,梅迪尔丽忽然浮上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如果,这样的身体让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了,都会让他们变成由原始本能支配的禽兽吧,不过,有一个人说不定不会的,不,不是说不定,他是一定不会变成那样的。 在梅迪尔丽的心底,浮起了苏的面容,和他一起升起的,还有和煦而温暖的阳光,在阳光的照耀下,苏每一根淡金色发丝似乎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苏……唉,苏……”她的心中酝酿着说不出的情绪,默默地走到杀狱边,握住剑柄,本能地想要把它拔出來、拖走,然而往日轻若无物的巨剑这一刻却象是山一样动都不动,反而将她带得重新摔倒。 “对了,我是梅迪尔丽,”这一摔,才让她的思维回复到了正常的速度。 梅迪尔丽再次站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的身体,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地体会着身体内的力量,往昔汹涌澎湃的力量这一刻均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空虚和对力量的极度渴望。 这种感觉梅迪尔丽并不陌生,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完成了再一次的完全蜕变,也逐渐想起了沉睡前发生的种种事情。 在杀狱旁边,放置着她过去习惯穿戴的重甲,只是她知道,既然拿不动杀狱,那就更不可能穿得上这套更加沉重的重甲,重甲的旁边,还放着一套普通少女的衣服,梅迪尔丽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这套明显有着女孩子风格的衣服,t恤,短上衣,仔裤和运动鞋,穿上这些,再将苍灰色长发束在脑后,梅迪尔丽就象一个旧时代还是读着中学的女孩,哪还有半分端坐在审判镇最黑暗的中心,动念间就会有血雨腥风的黑暗圣裁威严。 不需要镜子,梅迪尔丽也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如今的形象,她非常的不适应衣服的柔软和偏向少女的风格,在她看來,坚硬、冰冷、黑暗和粗犷狰狞才是自己的风格,就象那件布满了利刺的铠甲,当然,杀狱看起來也很不错。 可是她环顾四周,整个偏厅中只有这么一套衣服,而且蜕变之后能力全失,她根本就不可能再穿上那套习惯的盔甲,估计短时间内也沒有穿上它的可能。 她还是很不习惯身体的感觉,于是摇摇晃晃、甚至有些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偏厅。 老人早已等在门口,看到梅迪尔丽出來,微微躬身,说:“小姐醒了,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觉,” 梅迪尔丽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以惯有的冰冷声音说:“这身衣服很奇怪,而且非常不舒服,还有,阿维达先生,我怎么会突然蜕变了,即使是蜕变,不是应该进行不完全蜕变以强化现有的战力吗,怎么会是完全蜕变,,” “小姐的问題实在很多,”阿维达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从从容容地说:“女皇分出了自己的部分生命力,才引动小姐的蜕变,而完全蜕变则是另一个人替小姐选择的结果,并不是我或者是女皇的决定,另外,女皇的意思是,在这次蜕变后,小姐已经到了离开深红城堡的时候了,而那位替小姐做出决定的人已经答应在小姐成长的过程中担负起保护的职责,” “是谁想成为我的保护人,”梅迪尔丽冷冷一笑,或许是久经杀伐的缘故,那容姿无双的小脸上已布满了杀气,她忽然很想见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老人对她毫不掩饰的的杀气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地说:“实际上,他已经在等着小姐了,” “带我去见他,”梅迪尔丽淡淡地说,外溢的杀气已一分分收敛,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越是安静的梅迪尔丽就越是可怕,虽然失去了一切能力,但梅迪尔丽依旧不会对世间的所谓强者有分毫的畏惧。 几分钟后,老人已带着梅迪尔丽站在会客厅的门前,告诉梅迪尔丽她想见的人就在里面后,老人就向后退了一步,黑暗瞬息间弥漫开來,不光将他的身躯掩沒,还让会客厅外的世界全部笼罩起來。 在失去了全部能力的梅迪尔丽面前,惟一的光明,就來自会客厅门缝中透出的温暖烛光。 吱呀一声轻响,会客厅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梅迪尔丽看着坐在一团微弱烛火下的苏,登时愕然。 听到房门声响,全副心思都放在穹顶七使徒传说上的苏才收回了注意力,转头望向房门,只是看到如此装束的梅迪尔丽时,苏的心中也微微悸动,头脑中甚至有隐约的眩晕。 从很小的时候起,梅迪尔丽就漂亮得超出人们的想象,如今八年过去,她已完全长成,当卸下了狰狞重甲后,那倾城容姿的冲击力已是无以伦比。 “梅……”苏站了起來,微笑着,刚想要打个招呼,哪知梅迪尔丽忽然跃起,若一只归巢的飞燕,猛然扑入苏的怀中。 那扎扎实实的冲击力,将苏也冲退了几步,跌坐回会客厅的沙发中。 看着努力在自己怀中卷成一团,说什么也不肯抬起头的梅迪尔丽,苏油然间感慨万千。 在那相依为命的八年中,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就是这样以身躯作为屏障,为她挡住寒风、雨雪、辐射,以及形形**的敌人,那时的梅迪尔丽,温顺得如一只小猫,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如果苏带來了吃的,不论是什么,她都会努力吃下去,如果苏给了她护翼,那么她就会在他温暖的臂膀中沉沉睡去,在苏的身边,即使是在动荡的荒野中,她也无需思考,只要安心的等候就好。 或许幸运的是,她每一次的等待都有结果,在荒野的暴风骤雨中,苏的身影尽管非常的单薄,但总能回到她的身边。 会客厅中是温暖的安静,只有一团烛火在不停的摇曳。 过了不知多久,梅迪尔丽终于从苏的怀中爬了起來,苏也随之站了起來,她站在苏的身边,目光却落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处,两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裤子,忽然听到嗤的一声轻响,坚固的牛仔被她生生扯出一个破口,在安静的会客厅中,这个小声音显得如此响亮,不过这样一來,梅迪尔丽反而象是自然了一些,但她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钉在角落的黑暗里。 “嗯,那个,我的蜕变方向……”梅迪尔丽用习惯的淡漠且冰冷的语气说着。 不等她说完,苏已明白她想要问什么,于是说:“是我替你选的,选的是完全蜕变,” “嗯,好的,”梅迪尔丽点了点头。 苏将放在沙发边的巨大金属枪箱提了起來,看着梅迪尔丽,如八年前一样地微笑着,问:“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你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吧,” 梅迪尔丽想了想,似乎除了杀狱和重甲之外,她就沒什么自己的东西,而这两样东西,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是不会用到了,所以她直接摇了摇头。 “沒有东西,”苏有些惊讶,但他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只是点了点头,就向客厅外走去。 少女则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夜已深,海上正是风雨交加。 轰隆雷鸣中,深红城堡的大门缓缓开了一线,一瀑光线从门隙间泄出,刺透了凄风寒雨的黑暗。 在光线中,提着巨大枪箱的苏从门内走出,欣长的身体在流光铺就的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在他身后,跟随着一个同样美丽的身影,即使在强烈的光线下只能看到剪影般的线条,也是同样的震撼。 她伸手拉着苏的衣袖,跟随着他,沿着光铺就的路,迎着扑面而來的风雨,走向通向黑暗的前方。 一如往昔, 章二十一 归去 上 在马达的轰鸣声中。快艇穿过无数数米高的巨浪。终于安全地停靠在码头上。等苏和梅迪尔丽一上岸。两个永远锁在快艇上的巨人就调头将快艇驶走。 码头几乎完全被黑暗和风雨笼罩。几盏低矮路灯放射出的昏暗灯光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码头上停着一辆满燃料的越野车。这算是深红城堡的附赠。 看到这辆越野车。苏从心底涌上感激。乘坐无顶的快艇跨海而过。他和梅迪尔丽早已被风雨淋透。苏已经习惯了冰雨的寒冷和辐射。可是梅迪尔丽不行。失去全部能力的她被冰雨淋透之后。已经隐隐有些颤抖。 苏登上了越野车。发动之后。先是默默地坐了半分钟。身上不断散发出惊人的高热。然后脱下已经被体热烘干的作战上衣。随手裹在了坐在副驾驶位的梅迪尔丽身上。他做得非常自然。这是八年前最常做的动作之一。梅迪尔丽的身体似乎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就默默地穿上了苏的衣服。 苏不急于开车。而是从衬衣口袋中摸出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卷。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他就叨着烟。打开了枪箱。将电磁动能步枪仔细组装起來。然后放下了越野车驾驶位前的风挡玻璃。将这把体积和重量都很惊人的电磁步枪伸了出去。架在发动机盖上。苏在枪托下方轻轻一扳。电磁步枪立刻响起了充能的轻微啸音。 苏深深地吸了口烟。将最后一点烟丝燃尽。然后伸手一弹。看着那点闪烁的火星远远地飞了出去。然后才慢慢吐出藏在肺中的烟雾。发动了越野车。说了声:“我们回家。” 越野车的引擎轰鸣起來。庞大的车身颤抖了几下。就猛然向前冲出。冲进了茫茫的雨雾之中。 风卷着雨丝。不断从前风挡的位置扑进驾驶室。披头盖脸地打在苏的脸上、胸前。还有一些飘向梅迪尔丽的方向。但这些雨丝大半被梅迪尔丽裹着的战斗服给挡住。偶尔有些飘到她的脸上、发上。也沒有多少关系。虽然失去了能力。但蜕变之后梅迪尔丽身体的各项基本素质却有大幅提高。限于体力因素。她仍然会畏惧寒暑。然而外部环境的辐射却已对她沒什么影响。 越野车越开越快。在黑暗中沿着勉强算是平坦的公路飞驰。苏沒有打开车灯。即使是风雨交加。黑夜中也有足够的辐射光源。这些亮度足够苏看清前方几公里的范围。 在飞驰的越野车中。苏体内所余不多的进化点正逐一涌入感知域内。逐渐提升和完善着全景图。在战斗中紧急生成的全景图能力由于原本投入的进化点过少。功能还不完善。直到苏将和潘多拉一战中得到的进化点几乎全部投入。这才逐渐让全景图的全部功能发挥出來。与潘多拉的一场追逐与激战。为他带來了十余个进化点。但是吸取到的一缕潘多拉的血液。却给他提供了近30个进化点。苏起意吸收潘多拉的血液。原本是想得到她身体那种几乎不可毁坏的防御能力。沒想到能力沒有得到。血液中含有的基因却和苏的基因起了共鸣。让他的基因结构更加完善。也由此产生了大量进化点。 苏原本并不希望通过吸收的方式來得到能力。以往只有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他才会做出这种选择。只要动用吸收能力。苏的实力就会迅速增长。虽然应该比不上帕瑟芬妮这类兼有天才和充裕物资支援的变态。但也不会弱于普通的校级龙骑。但苏一直对吸收能力有着本能的排斥。加入暗黑龙骑后。接触到的大量资讯更让苏明白。所有吸取类的天赋能力都有着不可避免的缺点。那就是吸收的基因超出自身的承受范围时。一样会产生基因崩解。而且。如果依靠自主锻炼可以达到七阶能力的话。那么通过吸取方式增长实力的人。在六阶就会出现基因崩解。 虽然沒有去看身边的梅迪尔丽。但苏依旧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姿态。她的表情。心中也重新充满了曾经有过的喜悦和安宁。在当初的八年中。她就是苏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可以依赖的惟一一束阳光。 为了这束阳光。苏不介意做任何事。 这个时候。苏身体内最后一个进化点也被投入到感知域中。全景图骤然暗了下去。随后。在苏意识中央的黑暗处出现了一点星光。星光逐渐点亮。将周围区域照耀得纤毫毕现。可以看到在勉强成型的公路上。一辆越野车正如脱缰野马般飞驰着。以越野车为圆心。周边的景物一层层点亮。一直扩展到千米左右的范围时才不再继续扩展。新的全景图内。光亮的程度也不一样。边缘区域的要暗些。而越野车周围五百米内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维持全景图所产生的体力消耗。也从巨大且起伏不定。变成适中而稳定。苏完全可以维持几个小时的全景图而无须额外补充能量。只要需要。苏可以对全景图任何一处进行缩放。或是切换多种侦测模式。 至此。苏在感知域中的第一个八阶能力。空间探索。才算正式形成。 在全景图完全点亮时。缩在副驾驶位上的梅迪尔丽似乎有所感觉。转头向苏看來。在夜色中。她两点湛蓝的眼瞳幽亮得有如两块蓝色宝石。 苏笑了笑。说了声:“坐好了。” 梅迪尔丽长长的双腿蜷起。用双臂抱着膝盖。很象一只卷在副驾驶位上的猫。这个姿势下。苏宽大的作战上衣几乎可以盖住她的全身。听到苏的吩咐。她依旧是蜷着的。只是稍稍动了动脚。这样身体有几个部位抵在车厢内各处。蜷得稳若山峦。 苏猛然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疯狂嘶吼着。以极速向前冲去。苏同时按下电磁步枪枪托上的一个开关。充能的啸音再次响起。两米多长的枪身上亮起一片片碧绿光华。就连枪管上也出现条条绿色斑纹。苏右手轻轻一挪。电磁动能步枪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左前方的一座山丘。 章二十一 归去 中 电磁动能步枪光华骤闪,随后就暗淡下去,瞬间的巨大后座力竟让高速飞驶的越野车也顿了一顿,然后才继续向黑暗中飞驶而去。 在千米外的山丘顶部,三名身着全副隐匿战斗服的战士正埋伏在那里,里面包括一名狙击手,一名观察员和一名近战战士,属于标准的侦察小组。 几公里外,观察员就已听到了越野车的马达轰响,但直到接近到1公里时,在战术望远镜的微光模式下,才看到冲破雨雾跃出的越野车,在寒冷多雨的环境下,战术望远镜的可视范围和感知域能力的感知范围都被大幅压缩,非光学侦测模式在辐射雨环境下几乎无法使用。 当越野车的图像在战术望远镜中变得清晰时,观察员猛然跳了起來,顾不得隐蔽,而是直接大吼一声:“快跑,该死的,他发现我们了……” 观察员张皇之极,拼死向山丘后跑去,他不清楚越野车上架着的那玩意究竟是枪还是炮,反正不管那是什么,多年战场经验形成的直觉告诉他,这见鬼的玩意绝对能要能他的命,这就足够了。 狙击手反应极为敏捷,根本不站起,而是双手一撑,直接想要抱着狙击枪从山丘后坡上滚下去,而另一名战士反应要慢一些,转头愕然看着两名队友突然的行动。 随后,一切就此定格。 一颗缠绕着绿色电浆的子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來,并未命中某个人,而是直接击中山丘顶部冻硬的土石,巨大的动能让它瞬间突破冻土,然而在空洞的另一端,却未见子弹射出,而只是喷出一股摧枯拉朽的能量射流。 山丘顶部如同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又象被飓风吹过,冻土被催化成细小到无法分辨的颗粒,猛然向上喷发,然后直接折转,向山丘后喷射出去,打了三名战士一身,这些细小土粒在飞射的瞬间已加热、液化,远远看去,山丘顶部如同骤然升起了一朵火云,刹那间掠过三名战士的身体,又冲出数十米远,才在寒雨中彻底熄灭。 三名战士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只是被火云扫过的部位都已变成一片虚无,身体的切面光滑整齐,闪耀着淡淡的黑色光芒,竟然已被完全炭化,三名战士瞬间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随后七八截身体摔下、滚落在一起,炭化的创面被彻底震开,血肉和内脏碎块这才喷泄出來。 越野车已恢复了正常的速度,从山丘下一掠而过,将声声凄厉惊骇的惨叫抛在浓浓的夜色中。 梅迪尔丽的目光落在电磁动能步枪上,双眉微微皱了皱,轻轻地说:“这把枪的威力……一般,” 苏笑了起來,说:“清理几个小喽啰很省事,” 试过一枪之后,他对这把电磁动能步枪倒是非常喜欢了,超高的速度、恐怖的动能以及子弹金属的不稳定性,使得这把枪具备了一定面杀伤的效果,对付防护不周的步兵那是轻松之极,就是主战战车在2000米内被直接命中,也会被轻易击毁。 看着驾车一路向龙城飞驶的苏,梅迪尔丽想了想,才问:“刚才那三个人,都沒有支援吗,” 苏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说:“当然有,刚才这一路上,我已经发现了两个侦察小组,不过既然沒办法从车上直接攻击到他们,就由他们去吧,反正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杀了他们一组人只是一个警告而已,现在还沒有必要和他们弄到全面开战的地步,” 以梅迪尔丽黑暗圣裁的风格,是要将所有表露出敌意的人斩尽杀绝的,但现在对于苏的决定,她只是嗯了一声,沒有任何的置疑,就缩回到苏的上衣里面。 在她天蓝色双瞳的注视下,苏的肌肤正在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起伏着,这是身体组织正在适应新能力的特征,无数个极细微的起伏后,各处的肌肤骨肉都有了一点根本分辨不出來的区别,但可以确定的是,苏的样子和以前又有了一些差别。 “肯定是变得更好看了……”梅迪尔丽的心中,忽然浮起了一个十分无聊的想法。 几个小时之后,越野车穿过龙城的哨站,再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停在了自已居住的公寓前。 这片街区清幽而宁静,一排排三层或是四层的公寓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旁,复古的路灯放射着柔和的光芒,平添几分温馨气息,这里家家户户都有着自己专属的花园,花园内郁郁葱葱,花木姿态各异,都有精心的修剪和维护,即使已经是春天了,但深夜时分的气温仍在零下十度以下,旧时代的花木大多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这片街区花园中栽种的都是专门培育出的抗寒耐辐射的品种。 在不存在生存问題后,几乎所有有实力的家族都会以追求旧时代的生活方式作为传统,园林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内容,因此龙城周边倒是有不少以生化和基因技术培育园林新品种的公司,而为了使要求极高的龙骑们得到最好的居住环境,总部当然不会在绿化上吝啬。 越野车在公寓门口缓缓停下,苏从驾驶位上跳了下來,将电磁动能步枪背在身上,笑着说:“下來吧,到家了,” ……家。 梅迪尔丽抬起了头,凝望着每扇窗户都透出温暖光芒的公寓,湛蓝的双瞳中透出些许的迷茫,不过她还是伸出手,打开车门,走下了越野车,然后看着那些透着温暖的窗户。 “这就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进去吧,”苏提着巨大的合金枪箱,看了看站在越野车旁、呆呆地仰头看着公寓的梅迪尔丽,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梅迪尔丽垂下了头,一只手裹紧了身上披着战斗衣,跟着苏向公寓入门的阶梯走去,左手却悄悄伸出,抓住了苏的衣角,其实这个时候的梅迪尔丽几乎和苏等高,但在苏的心中,却感觉到身后跟着的,依旧是那个八岁时的小女孩。 走上房门前的阶梯时,梅迪尔丽身体忽然轻轻一震,站在了原地,她的手依旧拉着苏的衣角,也将他拉停了下來。 这个时候,二楼的窗帘后,隐约闪过两个人影。 苏明白了梅迪尔丽心里想的是什么,微笑说:“这套公寓里还住着我的两个扈从,一个叫里高雷,一个是丽,他们跟了我快一年,其实可以算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朋友了,來,别害怕,以后我出战的时候,恐怕还要他们來保护你呢,” 梅迪尔丽在原地足足站了一分钟,似乎心底有什么在挣扎着,最终,她始终微垂着的头还是悄悄地点了点,不过在进门之前,她忽然从苏的作战上衣中翻出一顶战斗软帽,戴到了自己的头上,低垂的帽檐,将她的面容遮挡了大半。 二楼的客厅此时已经变成了格斗练习场,丽和里高雷在桌椅、沙发和花架间闪电般穿棱來去,练习着室内格斗技巧,其实客厅中的自由空间并不大,茶几上更放着几个酒杯和一叠杂志,两个人更是不断从上面掠过,只是不管是高大沉重的里高雷,还是轻灵凶猛兼而有之的丽,即使以它们踏脚,也不曾踏破酒杯、踩乱杂志。 其实丽还算好,她的每一次攻击虽然都是迅猛如雷,移动却是异常迅捷轻灵,毕竟四阶的敏捷和四阶的速度不是放着好看的,可里高雷却沒有这个本事,他跃起纵落时风声大作,气势如虹,但奇怪的是,凡是他落脚的地方,沙发会变得坚硬、高脚杯根本踩踏不破、杂志也象是被粘到了一起一样,但他一过去,一切就都恢复了原样,甚至比原先还要不经踩踏触碰。 显然,里高雷在格斗中已经用上了自己的区域控制能力,而且操控明显比以往熟练得多,已经快要达到二阶的水准,二级区域控制,可是相当于五阶灵能域能力的。 尽管在区域控制能力下,客厅中的环境可以说极端不利于丽,但是她依旧追杀得里高雷汗流浃背,只有勉强闪避,根本无力还手。 面对丽穷凶极恶的攻击,里高雷心中惟有苦笑,还手,以他目前三阶的力量加成对上丽的五阶力量,恐怕一拳就被打到房外去了,哪还有还手的能力,不得不说,在狭小空间中,拥有五阶力量、四阶防御、速度和敏捷,以及局域防护强化能力的丽,完全就是一台迷你的人型坦克。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來两人出院后,应该在公寓中等待苏回來的,毕竟苏已经通知了他们自己回來的日期,哪知道入夜之后,丽忽然变得越來越烦燥不安,最后居然半是商量、半是威胁地逼着里高雷陪她练习室内格斗,结果还不到三分钟,丽就把里高雷打得狼狈不堪,四处逃窜。 里高雷一个翻身,落到了客厅角落,此时左面是花架,右边是酒柜,终于无可闪避,他猛然回身,双臂交叉,想要架住丽的攻击,和她好好地较量一下力量,虽然这注定是绝望的拼斗,可是和丽一样,里高雷也沒有放弃的习惯。 但里高雷刚刚抬起双臂,丽的拳头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那略带麦色的拳头几乎快要碰到里高雷的鼻尖。 丽的身体忽然僵硬得如同一座雕塑,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平淡的声音:“好象是头儿回來了,” 里高雷全身纹丝不动,丽的拳头离他太近,连点下头都不行,然后以同样平淡的声音说:“是头儿回來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默契,两个人都沒有提跟在苏身后的那个女孩, 章二十一 归去 下 丽和里高雷相视一眼,走到一楼的大客厅迎接苏,还有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子,他们都感觉得出,这个女孩身上并无任何能力的气息,深更半夜的,苏怎么会突然从外面带回來一个全无能力的年轻女孩。 其实这也不奇怪,龙骑也是人,而且能力越高的龙骑,所受到的制约就越少,哪怕是在龙城之内,龙骑军官杀几个沒有背景、沒有身份的普通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之所以龙城中还是一片详和气氛,那是因为摩根将军公开表示过不喜欢在龙城中见血,所以习俗上,有什么问題都要在龙城外去解决,或者至少离总部远一点,龙城中有大量沒什么能力、背景一般、但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她们的存在主要是满足龙骑或者其它有权有势人物的欲望,有很少的机会可以成为龙骑众多妻子中的一个,就算是熬出头了,从此可以放弃在雄性间周旋的生活。 暗黑龙骑的法典规定,龙骑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而在约定俗成的法条解释中,扈从和女人都是龙骑的私有财产。 所以,苏从外面带回來一个完全沒有能力的年轻女孩并不奇怪,他到龙城已经快一年了,才带回來一个年轻女孩,这才十分奇怪,丽和里高雷都已熟知龙骑的规则,如果是换了其它人,丽一定会恶意地揣想那个家伙是不是同性恋,而且还属于承受的那种,但发生在苏身上,丽就觉得理所当然的正常,所以当苏突然带回來一个女孩后,丽忽然间觉得天都黑了,虽然,现在本來就是晚上。 梅迪尔丽跟在苏的身后,悄然走进了公寓,她低着头,野外作战帽宽大的帽檐几乎挡住了她整张脸,但是抓住苏衣角的那只左手,却不曾放松过。 公寓的一层,忽然陷入绝对的寂静。 虽然梅迪尔丽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但是宽大的帽子,帽缘下笔直垂落的苍灰长发,偏向中性的小嘴,刀削般的下巴,以及她全身的衣饰,混搭在一起,无论里高雷还是丽,都觉得一种令人心跳凝停的窒息扑面而來。 好不容易,里高雷才深吸了口气,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來,无论从哪方面來看,梅迪尔丽无疑都是极美丽的,虽然看不到她完整的面容,但她表现出來的美丽略倾向于中性,和苏站在一起,恰若极近的两点,各占天平支点的一端,但美丽绝不仅是她的全部,这个女孩身上,始终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气质,那是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感觉。 里高雷看看略皱双眉的苏,再看看面色古怪、紧盯着梅迪尔丽不放的丽,只有无奈苦笑,如果是他身处苏现在的位置,他一定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里高雷并不是苏,所以无需为这个难題伤脑筋,忽然之间,他甚至都有些同情苏了。 几乎用旧时代猩猩的智商就可以知道,这次的水实在太深,哪一方掀起的波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几个里高雷给淹了,所以,苏这个在战场上非常得力的扈从,非常不负责任地说:“头儿,外面天气不错,我想出去走走,” 对于里高雷的请求,苏完全无语,此刻已是深夜,屋外正是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而且风起得很大,风中还夹着稀疏的雨丝,看來很快就会有一场倾盆大雨,这叫做天气不错。 苏隐隐感觉到有些头痛,自己的这几个扈从,也未免太不把自己这个龙骑放在眼里了,不过他也沒有其它的想法,抛开和丽的亲密关系不说,正如向梅迪尔丽说的那样,苏始终把他们当作朋友看待,签订扈从协定,其实是为了给他们在龙城中提供保护。 丽始终盯着梅迪尔丽,她脸上的表情,由最初时的震惊、愤怒、讶然逐渐变得平静,那张倔强不屈的小脸上,悄然浮上一层黯然,她的目光移动梅迪尔丽的腿上,在大腿外侧,坚固的牛仔裤被撕开一个手掌大小的破洞,露出一片白得耀眼的肌肤。 “这个是丽,格斗域能力很强,这是里高雷,区域操控能力非常罕见,这是梅迪尔丽,”苏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为三人作着介绍,他详细讲述了丽和里高雷的能力,并且扼要介绍了两人参与的主要战斗,以及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在说到梅迪尔丽时,就变得极为简单,只说了一个名字而已,其它的一概沒有,光有一个名字,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审判所黑暗三巨头的称号比他们的真名要响亮得多,龙骑们几乎都知道三巨头的称号,但只有少数人才会关心三巨头的真名,毕竟审判所和他们沒什么直接关系,他们也绝不想和审判所有什么关系。 其实,即使知道黑暗圣裁的名字是梅迪尔丽的那些人,看到此刻安静而美丽的少女,也绝不会把她和审判所那位以狠辣杀戮为名的黑暗圣裁联系到一起,所以里高雷和丽也不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曾经是至少处死过数十位龙骑的大人物。 丽也不需要知道这些,苏明显不愿意说梅迪尔丽的來历,这让她的心无形中向黑暗与绝望中更沉下去一点。 “头儿,外面天气不错,我想出去走走,”在里高雷向梅迪尔丽打过招呼,消失在门外的茫茫风雨中后,丽也向苏如是说到,只不过,她的语气非常的淡然平静,就象只是要出去办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这本來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丽也走进夜的风雨中,逐渐远去。 由始至终,梅迪尔丽都是安静地站着,姿势一点都沒有变过,无论是向她打招呼的里高雷,还是径自擦身而过的里高雷,她都象完全沒有看到一样。 苏的心中忽然一紧,他明白,这一刻,她已将自己完全封闭起來,再也不肯接触外面的世界,她的眼里,她的感知中,都只有苏的存在,就象是八年前那样。 苏将手中的合金枪箱扔到一边,关好了房门,将越來越大的寒风和冰雨挡在了外面,于是房间中重新恢复了温暖和宁馨。 将梅迪尔丽领到二楼后,苏向周围和楼上一指,说:“这里和楼上都是可以住的,选个自己喜欢的房间,我去楼下收拾一下,顺便给你弄点吃的,” 看着仍站在原地不动的梅迪尔丽,苏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她身上将已经被打湿的作战上衣取了下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去选房间吧,随便选,” 直到梅迪尔丽的身影在三楼消失,苏才下了楼,把合金枪箱提到已被改成临时装备库的小客厅中,然后卸下满身的装备,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就走向厨房,从冰箱中取出四大块牛排,然后全神贯注地开始对付它们。 从荒野中出身的苏,对待食物自然很有心得,沒过多久,就将这四块牛肉处理完毕,或许口味不是最好,但是其中的营养大半都保留了下來,其实从补充营养这件事本身來说,直接吸食营养素是最快最好的办法,苏自己就可以几个月都依靠营养素为生,并且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可以,但是梅迪尔丽不同,苏不想她一直吃营养素,至少希望她偶尔可以吃点别的。 苏从不介意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在战斗与锻炼中,但是却希望身边的人可以有享受生活的机会和余暇。 将四大块刚刚半熟的牛排盛放到盘中后,苏转过身,刚想把牛排放到餐桌上,忽然看到梅迪尔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同样的双手抱膝,蜷在旁边的小沙发中,正安静地看着苏。 “过來吃东西了,”苏笑着招呼,让他十分开心的是,似乎梅迪尔丽已经将自己稍稍放开了一些,不再是丽和里高雷在场时的完全封闭。 在餐桌的两端,苏和梅迪尔丽相对而坐,专心且安静地向面前的牛排进攻着,在吃东西的时候,他们从不说话,异常的专心。 很快四块牛排就从餐盘中消失,苏刚想收起盘子,梅迪尔丽抬起头,望着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她几乎锁在一起的双眉,似乎在艰难地决断着什么。 “嗯……那个……”少女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空盘子上,动也不动,每一个字吐出來都是如此艰难,不亚于和强劲对手的一场大战。 “嗯,”苏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在他的记忆中,梅迪尔丽很少说话,在那段荒野求生的日子里,她甚至可以几个月都不说一句说,很少说话的人突然开口,说得难些也很正常,所以苏就是耐心地等着。 此刻对梅迪尔丽來说,苏的目光就象是一道炙烈的阳光,而她此刻就象永生于黑暗的血族,被阳光灼烧得嗤嗤作响,恐怕多一刻也坚持不住。 “苏,我还要吃,”梅迪尔丽以比蚊鸣还低的声音、堪比子弹的语速说完了这句话。 沒吃饱吗,苏有些奇怪地看了梅迪尔丽一眼,结果这一看却让少女的头垂得更加低了,苍灰色发丝垂下,更是将她的整张脸都给挡了起來。 不过是要些吃的,怎么说得这么困难,苏很有些疑惑,而且他做四块牛排,是已经计算过自己和梅迪尔丽的身体能量需求的,应该是正好,不过梅迪尔丽现在能力全失,身体基本素质却是大幅提高,吃得多些也正常,所以苏只笑了笑,让她耐心地等一会,就又去冰箱中取出两大块牛排,开始烹制。 在对付两大块牛肉的时候,苏忽然想起,刚才梅迪尔丽似乎叫了他一声苏,苏和梅迪尔丽之间,以前从沒有互相之间的称谓,因为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苏说的话,肯定是对梅迪尔丽说的,反之也是一样,不过现在环境变了,的确是要解释称谓的问題,苏可以直呼她的名字,不过反过來似乎有些奇怪,但苏并不在意,他在意地只是梅迪尔丽的心情,她喜欢怎样叫就怎样叫好了。 晚餐很快结束,梅迪尔丽安静地看着苏收拾餐具,检查装备,最后在苏的要求下,她终于上楼休息,现在的她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仍然需要足够的睡眠,等待能力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才可以通过补充能量达到休息的效果,而且按照计划,明天苏要带她去训练场检测身体的基本素质,那会是十分忙碌和疲累的一天。 在临时的装备仓库,苏正仔细地检查着每一项装备,他沒有任何时间浪费,必须要在外战斗赚取足够多的钱,将梅迪尔丽重新培养起來需要海量的花费,这点苏知道得非常清楚,而且,必须在他和梅迪尔丽的敌人们反应过來之前,赚取到启动的资金,才能够将她初步武装起來。 苏准备等梅迪尔丽的身体检测结束,就再行出战灾祸之蝎,也许此次还会再遇上潘多拉,但苏相信,在生成完整的空间探测能力之后,他有足够的把握避开潘多拉,或者至少可以逃得掉。 这次出战,他并不准备带上梅迪尔丽,而是准备让丽和里高雷留下保护她,同时摩根将军曾经对他有过承诺,只要苏为暗黑龙骑出战,那么在龙城范围之内,他会负责苏身边人的安全,摩根将军的承诺,至少在龙城之内,不会有比这个份量更重的东西。 当天快亮的时候,苏才做完了所有的准备,长出了一口气,以前为了迅速增强能力,苏经常会接下可能有生命危险的任务,但是现在,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他要活下來,至少活到梅迪尔丽重新拥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如果现在战死了,苏无法想象梅迪尔丽将会面对什么。 苏离开了装备库,向三楼走去,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也要休息一下,明天在带梅迪尔丽去训练场的时候,他还准备向龙骑总部报备自己的八阶感知域能力,空间探测属于罕见能力,不过在总部的能力目录中也存在,报备八阶能力之后,苏的功绩贡献已经足够升至上校了,他现在需要上校的身份,这可以清楚地告诉有心人,他有提升为将军的潜质,这即是威慑,也是警告,同时还可以告诉某些人,他有足够的被拉拢的价值,至于某些人都包括谁,苏还沒有想好。 有了梅迪尔丽之后,一夜之间,苏的想法、做法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推开自己的卧室门后,苏忽然怔住。 梅迪尔丽此刻正合衣躺在苏的大床上,沉沉地睡着,苍灰色发丝如云般铺散在枕上,即使是睡着了,她也是抱着自己的双膝,蜷成了一团,如同一只怕冷的猫。 苏放轻了动作,甚至轻轻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女孩,慢慢的,慢慢的,浮上一丝微笑。 如果可以让她这样安宁的睡着,那么,即使是尊严和仇怨,又有什么不可放弃, 章 二 无知者无所畏 上 雨一直在下着,并且越来越大。丽漫目的的在雨中走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要做什么。她就只是在雨里走着,已经走了几个小时。雨水早已将她完全淋透,涓涓雨流顺着发丝而下,流进领口,顺着身体而下,最终在地上和其它伙伴们汇聚。 雨中夹着雪,夹着冰屑,也有许许多多其它的东西。雪片冰碎落在她身上,初时还会被体温融化,化成雨水,到后来已经化不掉,而是在丽的头发眉梢上凝结出了一层霜结。 天快亮了,但周围仍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人,也不见灯火。这里是龙城的废弃区,没有整治环境、修建道路,也人居住。几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走在其中,除了风声雨声,就只有脚步声在楼宇间回响。测试文字水印3。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走着走着,丽忽然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一座废弃大楼的天台上,栏杆早被岁月和风雨蚀尽,再往前走几步,就会从楼上坠落。虽然这座楼只有7层,算不上有多高,但下方街道上全是锈蚀的汽车、林立的钢筋以及散落的混凝土块,而且丽此刻体力已经下降到十分危险的程度,防御强化能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如果摔了下去,多半会重伤。 站在天台的边缘,丽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似乎这黑沉沉的、充斥着冰雨和寒冷的世界摇晃了起来,脚下踏着的天台也变得绵软,身前下方的黑暗中似乎生成隐约的吸力,想要将她拉下去。测试文字水印9。 也许这样掉下去也不错……丽心中忽然浮出这样的想法。 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前,丽已经是统率数百战士的统帅,杀人放火可以说是家常便饭。虽然年纪并不大,但她的意志其实非常的坚定,顷刻间就从黑暗坠落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可是清醒过来,等待着她的却是更大的痛苦。这次和灾难之蝎的战斗,丽已经做好了再也回不了龙城的准备。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活着回来了。也许在险死还生之后,人都会变得非常脆弱,丽也是这样。她很想立刻见到苏,很想可以抱一抱他。 然后,她就看到苏带了一个女孩回来,一个没有什么能力,但是论从哪方面看都肯定比她漂亮的女孩回来。测试文字水印4。[ 丽双腿一软,颓然跪倒在地上,双手已撑在天台边缘,如果再往前20厘米,或许就会从天台外缘翻下去。丽垂着头,就这样跪在天台上,任由大雨淋下。 她猛然抬头,向着前方尽的黑暗,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呐喊转眼间已变成哽咽,直到这个时候,丽才哭了出来! 忽然,她身后响起卡的一声轻响,然后一缕微弱的光芒刺破了黑暗和寒冷,照在了丽的身上。 丽立刻收起呜咽,腾地站了起来,回身望向身后。她的眼神虽然恢复了一些凌利,但仍充斥着迷茫。从身后传来的只是意外,并不是危险的感觉。 在丽身后不到两米,里高雷将脖子都缩进了高高竖起的衣领里,嘴里叨着一根烟,双手中有个打火机,正用宽大的手掌和身躯挡住风雨,不让打火机的微弱火苗熄灭。测试文字水印9。他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收了打火机,把烟拿在手中,一脸惋惜地看着手中的香烟。 在寒夜和冰雨中,烟头的火光显得如此微弱,但却是惟一的温暖。 丽不假思索地一把从里高雷手中将香烟抢了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哭完了?”里高雷问。 丽只是嗯了一声,继续闷声抽烟。 里高雷又取出一根烟,可是这次却怎么也点不着,只好一脸奈地将烟收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对丽说:“哭完了就好,我们也该回去了。测试文字水印4。虽然听说这鬼地方安装了辐射过滤系统,但雨淋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丽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想回去了。” 里高雷似乎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问:“那想回罗克瑟兰,还是随便找个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别问我!”丽苦恼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 “那好,我不问。”里高雷笑了笑,又开始对付那根已经湿了大半的烟,终于成功地点着了它。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徐徐吐出后,里高雷忽然问了一句:“头儿最近的几场战斗,你感觉到什么没?” 丽并不是细心的女孩,骤然听到里高雷这样问,不觉一怔。测试文字水印7。她努力想了想,却想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同,只好纯凭感觉说了一句:“好像,他都伤得很重?”[ “听茱莉说,有两次几乎都救不回来了!还记得茱莉吗?她就是将军私人医院里的那个护士,你应该认识的。她人很好,又很热情,我在医院里休息的那两天,她一直暗示应该请她吃顿晚饭了,或许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里高雷说得兴致勃勃。 丽忽然把才吸了一半的烟远远了出去,看着那点星火划出一道醒目的弧线,然后消失在夜雨中。 “回去了!”丽大步向楼梯走去。 里高雷一脸的意外,跟在丽的身后,问:“嗨,你不是准备离开吗?” “那个笨蛋打仗根本不要命的,不在旁边看着他点,说不定下次他就回不来了!”丽头也不回地说。测试文字水印2。她并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从楼顶跳了下去,大步走远。 里高雷格斗域能力一般,可没有直接跳下去的本事,只好站在天台边缘,看着那有些单薄、却异常倔强的女孩远去。他笑了笑,自语说:“也许,是该请茱莉吃次晚饭了。” 天还未亮的时候,苏已经离开了公寓。他要尽快办好军衔晋升的手续,同时摩根将军承诺的物资已经到了,一共是两卡车的普通燃料和一卡车的核燃料。三辆载重卡车装载的能源足够n958基地用上三年。是时候启用这个基地了,奎因已经在基地内呆了很久,修复了一切可以修复的东西。测试文字水印4。这次出战,苏需要把这几车燃料送到基地去。 在出门前,苏意外地看到丽走进了公寓,她象平常一样和苏打了招呼,就自行去换衣服,除了浑身湿透、脸色有些苍白外,丽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苏没有多想,让丽尽快吃点东西,好好睡一下,就离开了公寓。 三楼的卧室中,梅迪尔丽已经坐了起来,安静地看着大床的另一半。那里,还残留着苏的味道。 她走到房间角落里的智脑前,启动了智脑,开始在暗黑龙骑的网络中搜索着什么。 楼下又传来开门的声音,里高雷也回来了。梅迪尔丽静静地坐在智脑前,楼下不时传来响动,偶尔丽和里高雷还会说几句什么。测试文字水印6。 双方似乎有形的默契。梅迪尔丽完全不打算走出苏的卧室,丽和里高雷也根本没有踏上三楼一步。 晋升军阶、领取物资、筹备出战,手续的繁琐仍远远超出了苏的预想,整套手续加上清点物资花去了他整整两天的时间,转眼间就到了出战兼护送燃料去基地的时间。连梅迪尔丽的身体测试都没成完成。没完成也不要紧,等这次战斗结束后再去测试也不算迟。苏可没有让她自己去进行力量测试的打算。以她现在的情况,最好就是呆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第三天清晨,苏自用的越野车已停在门前。运载燃料的车队和担任护卫的战士们则已到了龙城哨卡外,等候苏来汇合。测试文字水印9。 身着全副野外作战服的苏,提着电磁动能步枪的合金枪箱走出了公寓,将枪箱扔到了后厢里。就在他准备跳进驾驶室的时候,街口忽然传来马达的轰鸣,一辆轻型载重货车拐上了这条路,迎面向苏开了过来。 苏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所居住的这片区域中只住着寥寥几个龙骑,这条街上更是只有他自己。怎么会突然来了一辆载重卡车? 瞬息之间,全景图已出现在苏的意识内。载重卡车的两名驾驶员只有一阶的力量强化,并没有其它的能力,看起来属于总部的低级工作人员,而卡车本身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燃料电池,没有其它的危险物质。 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载重卡车在公寓门口停下,身高超过两米的壮硕驾驶员跳下了车,看了看站在越野车边的苏,恭敬地问:“您一定是苏上校吧?” “我是。”苏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卡车司机递过来一个随身智能终端,说:“您订的货已经到了,我们这就给您搬下了。不过需要您在这里确认一下。” “货?”苏更加不明白了,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订过什么货。但终端上显示出来的订单信息表明,的确是自己订的货,而且是使用自己的帐户直接下的订单。 这时卡车司机飞跑到车后,帮着同伴将一个近两米的大箱子从卡车上抬了下来,搬到苏的面前。只看这两名肌肉虬结的壮汉十分吃力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箱子绝对不轻。 苏皱着眉头,打开了货箱。货箱中横放着一把重合金铸制的大剑。剑刃长一米,宽40厘米,最厚的剑脊足有10厘米。剑是方头的,就象是一把大剑被居中斩断一样。只看了一眼,苏就判断出这把造型奇异的合金重剑至少重100公斤以上。这种重量,即使是苏,也要发挥全力才可能使用。 究竟是谁订了这么一把古怪的重剑? “这是我订的剑。我和你一起去。”梅迪尔丽不知何时出现在公寓门口。 章 二 无知者无所畏 中 “不行!”苏断然拒绝。[万书b更新] 虽然这次出战主要是把燃料送到基地去,但是路线上却要穿过灾祸之蝎的防区,而且启用基地后还需要清剿周边地区的灾祸之蝎部队,并不是太平事,战事说不定还会非常激烈。在战场上,没有能力的梅迪尔丽疑非常危险。 可是梅迪尔丽象是根本没听到苏的话,从苏面前一把提起造型奇特的重剑,就向越野车走去。重剑光是剑柄就长近一米,几乎和剑锋等长。梅迪尔丽虽然很高,倒拖重剑时,剑锋仍是拖在地上,在平整的路面上犁出了一道浅痕。 呼的一声,重剑在梅迪尔丽手中翻了一周,被扔进了越野车的后厢,体形庞大的越野车即刻向下一沉。 两个汗水还没干透的壮汉顿时脸色一变,望向梅迪尔丽的目光就多了许多敬畏。而苏的眉毛则是轻轻地跳了跳。从越野车下沉的幅度看,重剑的重量应在150公斤以上,比他原本预想的还要重不少。象这样的近战兵器,随着重量的增加,威力和使用难度可是以几何级数向上增长的,重了50公斤绝不是说笑的事。 两名壮汉显然以为梅迪尔丽拥有至少5阶的力量强化。测试文字水印7。力量强化过的人大多体型会变得更加粗壮,但也并不是绝对如此。但苏却非常清楚,梅迪尔丽此刻一个能力都没有,也根本没有任何进化点。她能够提起、并且勉强使用这把重剑的话,即使是最保守的估计,也意味着现在她身体的基本力量已经超过了普通格斗域能力者的4阶水准! 力量强化这种能力对一个人的强化其实是包括两个方面,主要是对人体本身能力的增幅,但同时也会增加一部分的基本力量。也就是说,同样是6阶力量强化的两个人,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是大为不同的。一个体质瘦弱的家伙即使有了6阶力量,也肯定比不过同样拥有6阶能力的壮汉。而随着能力位阶的提高,基础素质所造成的差异就会越变越大。 基础素质,和进化潜力一样,是构成天才的三块基石之二。余下的那块基石,叫做运气。 这其实意味着,当梅迪尔丽再次拥有8阶的力量强化时,单以力量而论,恐怕要横扫所有9阶力量的强者![ 这仅止是力量而已,其它方面呢?苏忽然觉得,没有带梅迪尔丽去进行基础测试也不错。测试文字水印2。不用说别的,单止是她恐怖的基本力量,就会引起各方势力疯狂的争夺。如果争夺望,那么这些势力不会介意顺手毁去梅迪尔丽。 将重剑放好后,梅迪尔丽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就再也不肯挪动地方。 苏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让梅迪尔丽留在龙城里了。他的性格比较温和,但论帕瑟芬妮还是梅迪尔丽,都是个性极为鲜明的人物,一旦决定了做什么,绝不会轻易改变。 签收了重剑之后,苏又给丽和里高雷发了讯息,让他们尽快做好作战准备,到龙城哨卡外预定的汇合地点与自己汇合。既然梅迪尔丽一定要呆在苏的身边,那么原本准备留下来保护她和丽和里高雷也就解放了。路上肯定会发生一些低烈度的战斗,带上他们,也可以通过战斗得到一些进化点。虽然可能只有1个2个,但再多的进化点也都是一个一个积攒出来的。 黄昏时分,车队终于出发了,在逐渐低垂的夜幕中,轰鸣着驶向远方。 龙城高近百米的哨位顶部,一只复合成像的电子镜头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对准了正在远去的车队。测试文字水印5。 夜幕低垂的时候,也是很多人开始兴奋的时候。 一辆豪华加长轿车缓缓停在龙城最奢华的餐厅大门前。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司机下了车,然后恭敬地打开了后面的门。一身华丽礼服的里卡多从轿车中走了下来,手工剪裁的礼服,全套的饰品,以及怀中抱着的那一大束玫瑰,让他看起来就象一头正在发情的孔雀。 至于那辆根本没有越野能力的加长轿车,即使是在龙城这种地方也仅仅是奢华的代名词,极度依赖道路条件的它甚至连大半的龙城区域都进不去,更不可能离开龙城半步。 这辆轿车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宣示财力,车身上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标志同样是财富的标志。如果不是和今晚的气氛太不相符,里卡多甚至不介意弄几台动力机甲来撑撑场面。当然,只能是一代的那种,后面几代的动力机甲,整个法布雷加斯家族也仅有他一个能够驾驶。至于没有带上大队扈从助阵的原因,则是因为龙城中强者横行,龙骑们比拼的不仅仅是扈从的数量,更重要的是扈从的强大。如果能够带上丽和里高雷这种程度的扈从,毫疑问必定是脸上大增光彩。测试文字水印9。毕竟他们两个的能力已经达到正式龙骑的水准,就是在将军中间,这种能力的扈从也不多见。可惜里卡多自己的扈从中没一个是能够支撑场面的,而凡是和苏沾上边的家伙,现在在龙城都有相当的知名度,他可没办法让丽和里高雷来冒充自己的扈从,更何况今晚他邀请的对象是认识丽和里高雷的。 里卡多包下了整个餐厅的二楼,还雇佣了一整支水准以上的乐队,然后他就坐在主位,每隔几秒就要看一次表,焦急之情溢于言表。虽然他非常清楚对方既然答应了邀请,就必定会准时到达,但是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若大的餐厅中,还站着足足两打侍者,笔直地站成十分壮观的一列,等待着晚宴的开始。 19点57分,一辆非常普通的越野车在餐厅前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装扮非常简单的女人。她以恒定的速度走进餐厅的大门,径直上楼,笔直走向二楼大厅惟一的主桌。 20点00分,她坐到了里卡多的对面。 一个追之不及的侍者紧跟着她冲上了二楼,一看厅中的情形,机灵的他立刻悄悄地退了下去。测试文字水印7。[ 里卡多轻轻的一个手势,宴会厅中的灯光就暗淡下去,万千烛光几乎同时亮起,同时音乐声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和低沉的大提琴构成了这个美好夜晚的主音律。 两杯餐前的开胃酒在乐声中被送了上来,与它们同时送上来的还有一大束玫瑰。这是源自于旧时代的,基因丝毫没有改变过的原生玫瑰!在这个到处充斥着辐射的动荡年代,一束纯正的原生植物有多珍贵,不言而喻。 酒和玫瑰同时摆到了女人的面前,然后瞬间失色。和她的容颜相比,即使是原生玫瑰也要相形见绌。 只不过,若是多看一会,就会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变,有如一尊雕塑。艺术大师的雕塑可以让人看出生的气息,而这个活生生的美丽女人让人感觉到的却只是冰冷和机械,就象一块没有生命的钢铁。 “亲爱的海伦小姐,非常荣兴您能够赏光,不知道这个环境是否能够让您感到满意?”里卡多的姿态、语气完美地诠释了旧时代的贵族礼仪。然而遗憾的是,这场奢华浪漫兼而有之的晚宴或许会打动龙城大多数女人的心,但对海伦的效果并不明显。测试文字水印2。 海伦淡淡的回答:“吃过东西才知道满不满意。” 啪!里卡多打了个响指,于是美味与奢华并重的晚宴正式开始。 直到海伦拿起刀叉时,里卡多还有些神情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将海伦约了出来! 银制的刀叉在海伦手中轻盈的飞舞着,她的动作非常优雅,但更会让人记住的是精准。每一个动作都没有浪费多余的力气,经过的路径都能兼顾礼仪和距离,在保持完美仪态的同时以最高的效率将食物送到嘴里。 海伦吃得很快,快到上菜都有些来不及,而且根本没有时间说话,因为她的嘴就没有空下来过。但是即使是在这座餐厅中服务超过20年的领班,除了觉得海伦吃得有些快之外,也难以挑出她的其它不足。 里卡多对于眼前的美食全兴趣,只是默默地看着海伦。他本来准备了数的情话和众多的诗篇,想要在这个美妙的夜晚打开海伦的心扉,可是当真正坐到海伦的面前时,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测试文字水印8。 海伦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感到震憾! 当海伦已经连餐后甜点都消灭掉时,里卡多面前就只放着一杯红酒,连动都没有动过。一道道菜上来,又完整损地撤了下去。 看到海伦用雪白的餐巾轻拭着嘴唇,里卡多终于从恍惚中醒来,问道:“亲爱的海伦,对今晚的餐点还满意吗?”既然海伦答应了晚上的邀约,他觉得,已经可以在海伦的名字前加上一些前缀了。 海伦以不变的表情和语气说:“味道不知道,热量比较低。” 不光是里卡多,连餐厅的老领班都为海伦所震撼! 老领班有着传统的骄傲,并愤恨于整个厨房一整晚的心血被视,里卡多则是深深为海伦的独特风格所着迷。他好不容易才整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章的思绪,凝望着海伦,非常严肃的说:“海伦,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海伦将餐布叠好,放在桌上,然后才看着里卡多,淡淡地说:“那么我可以确定的说,你的口味过于独特了。” 里卡多额头上迸起一道隐约的青筋,问道:“那什么是正常的品味?” 海伦毫不迟疑地回答:“比如说苏。测试文字水印8。他就把我当成一个冰冷的医疗器械,这才是一个正常男人应该有的口味。” “那么我就当一个不正常的男人好了!”里卡多沉声说。 “不正常的代价是很大的。”海伦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她的微笑也象是机械的一部分。 “什么样的代价?”里卡多显得从容不迫。现在话题的进展虽然并不完全象他想的那样,但也算是不错了。只要海伦肯提要求,那就好办。 海伦没有回答。这个时候,一个黑人壮汉走进了餐厅,几名侍应生想要拦阻他,但是他仅仅是挥了挥手,就让这些身体不弱的年轻侍应生们飞出数米远,重重摔倒在地。他径自走到餐桌旁,在海伦身后立定,双手背于身后,站得如剑一般笔直。看到里卡多的目光投了过来,黑人忽然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向着里卡多笑了一笑。 里卡多猛然间想起这个黑人是谁,失声叫道:“林奇少校!” 看到里卡多认出了自己,林奇笑得更加开心了,一口白牙在烛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测试文字水印5。里卡多心底生起一个不好的想法,林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海伦已经接受了他?! 就在里卡多一颗心如同要炸开来时,海伦终于开口了:“林奇少校的口味稍微偏离了一点正常男人的范畴,不过还没有你那么独特。现在,你可以好好观察一下他,看看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林奇!” “是!老板!”林奇大声应着,向侧前方迈出一大步,站到了海伦的身边。他双手依旧背在身后,全身挺得笔直,完全是一副最精锐战士的样子。 海伦伸出右手,纤长而苍白的手指在餐桌上轻轻一敲。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立刻让里卡多看得口干舌燥,身体不可抑止地起了强烈反应!不过他的脸皮其实也是难得的厚,根本不在意会被侍应生们看出异常来。可是让他几乎瞪圆了眼睛的是,林奇迷彩作战裤的裆部也高高鼓起了一大块,雄伟得如同一座小山! 里卡多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竟然会比不过这个黑鬼!第二个反应则是难道海伦就是看上了这家伙的东西够大?! 怒火再次不可抑止地冒了上来! 海伦再次敲了一下桌面,里卡多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所有的**登时消失得影踪。测试文字水印7。让他震惊的是,林奇的反应竟然也和他一样的迅速! 里卡多的目光终于望向了海伦,这次他的眼睛里有着法掩饰的骇然。 “我调整了他的基因结构,让他的反应可以完全被**控,这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和担心。”海伦淡淡地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 “那么,我……”里卡多的声音有些干涩。 “也是一样。”海伦回答。她站了起来,向里卡多说了句“谢谢你的晚餐”,就转身准备离开。 里卡多猛然跳了起来,一把拉住海伦的手臂,几乎吼了起来:“海伦!我是认真的!” 在海伦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里卡多只能颓然放开了手。有林奇在,他没办法对海伦作什么,而且即使没有林奇,刚才那一幕也证明了海伦绝对不象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毫自保能力。 让里卡多意外的时,行将下楼的时候,海伦突然停了下来,向里卡多望了一眼,淡然的问:“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可以得到你的帮助吗?” 里卡多先是一怔,然后眼中立刻燃起了熊熊火焰,极为简洁地说:“可以!” 海伦点了点头,就带着林奇下楼,离开了餐厅。 直到几分钟后,里卡多才猛然挥拳,暴发出一声怪叫! 在通往帕瑟芬妮私人医院的道路上,外表已经有些破旧的越野车不急不忙地行驶着。越野车没有开灯,微弱的夜光对于驾车的林奇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中看一眼沉默思考着的海伦,忽然问了一句:“老板,那小子很聪明,说不定能看出来您只是想利用他一下而已。” “他已经看出来了。”海伦淡淡回答。 林奇明显有些意外,问:“那他怎么还是那么兴奋?” “他很自信,自信可以改变我的态度。所以,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林奇呵呵地笑了起来,又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在老板面前,一切自信的家伙都会死得很惨!不过,今晚好象不是您的风格。” “我的风格?”海伦笑了笑,她的笑容也是精准机械,就象从一座雕像切换到了另一座雕像:“这的确不是我的风格。不过我想,或许很快我就需要来自他的帮助了。” 林奇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将疑惑抛在了脑后。在他看来,如果是连老板都解决不了的难题,那么他烦恼也是用的。 在同一片夜色下,一列车队正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缓慢地向北方驶去。整个车队由三辆载重卡车和三辆武装越野车组成。在苍茫的荒野中,这只车队就象是夜行的蚂蚁,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车队最前方的越野车忽然停了下来,苏从车里下来,皱眉望向黑沉沉的前方。就在刚才,一道隐约的惊悚忽然从他的心头掠过。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轮回的苏知道,这是极度危险的警兆。 虽然车队仍处在暗黑龙骑的核心控制区,但即使在龙城里,也不能保证完全不发生意外,何况是在这片寂寥人的荒野? 章 二 无所畏惧 下 里高雷从后面走了过来,问:“头儿,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苏皱着眉,凝望着前方止尽的黑暗,心头那隐约的警兆始终徘徊不去。[。]危险的感觉非常微弱,时断时续,不过来源非常清晰,就是隐藏前方的黑暗之中,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冷冷地看着这只车队一样。 苏的脸色慢慢凝重,说:“前面好象有人在等着我们。” 里高雷也向黑暗中看了看,不过随即放弃。连拥有八阶感知能力的苏都法确定的事,以他不到四阶的感知能力更不可能有所发现。 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了,这种感觉阴暗而冰湿,多半是出自某位审判所的成员。这促使苏下了决心:“让车队在路边停好,布置防御阵地,加强戒备,严禁任何人靠近我们的车队。我到前面去看看。” 下达这些命令的时候,里高雷意外地发觉苏似乎在散放着淡淡冰寒的气息。这是掩饰得非常好的杀机,如果不是里高雷跟了他很久,也从察辨。里高雷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苏见面的时候,那时苏的力量并不出众,只是一些天赋能力以及荒野的环境让他的战斗力大幅提升,但也不是不可战胜。 而现在呢? 里高雷环视了一下夜色中的荒野,如果是在这种环境中,即使有十个他,也会被苏轻松击杀吧?从认识苏的时候起,苏就是以别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提升着自己的能力。如果再过几年,眼前这个还在不停为偿还债务而奔波战斗的男人,会不会真的站上血腥议会的巅峰? 在里高雷向车队走去的时候,苏忽然叫住了他,向依旧坐在越野车中的梅迪尔丽看了一眼,说:“保护好她。”[ “知道了,头儿。”里高雷点了点头。 虽然里高雷不清楚这个女孩的来历,但很显然她在苏的心目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甚至有可能超越了帕瑟芬妮。丽和她之间形的战争中,里高雷并不看好丽的结局。里高雷明白,这也是苏让他来保护梅迪尔丽的原因。如果让丽来做这件事,不说会不会出疏漏,对丽本身也是一个伤害。 苏背上了电磁动能步枪,向前方奔去。巨大的步枪枪身上早已缠满了伪装布,它们不光吸收热能,还兼有吸收电磁波的效果。不然的话,相隔十几公里苏都有可能被人发现。 看着苏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里高雷不知为什么突然升起一丝不安。测试文字水印1。他摇了摇,将所有的不安都驱逐出去,自己上了苏的越野车,带着车队在路边的一个隐蔽地停好,然后占据了周边的有利地形。 由始至终,梅迪尔丽都没有变过姿势。直到防御阵地布设完成,她也坐在越野车中,不曾下来过。 这个晚上,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的快,转眼之间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苏却有如融入黑夜一样,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坐在一截断墙后的里高雷越来越感觉到不安,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他摸了摸身边的多用途步枪,这支火力强大的凶器却不能带给他任何安全的感觉。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浓厚湿重的气息,让他的胸口沉闷得好象多了一块巨石。 丽悄悄来到里高雷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我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我们一样。” 里高雷知道,这个有时候非常单纯的女孩偶尔直觉准确得可怕,何况他也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不过在丽面前,他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说:“肯定有不对的地方,不然头儿怎么会让我们在这里防御?不要紧的,头儿已经追下去了。你忘了吗,黑夜和荒野从来都是头儿的领域,我还没有看到过头儿在这种环境下吃过亏。” 丽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超强的感知能力、变态的隐匿以及威力巨大的电磁动能步枪,完全让苏成为黑暗中的王者。哪怕有人在打这支车队的主意,既然苏已经亲自追了下去,那么他也绝对要付出些代价。 不过,能够让苏追踪半小时的家伙也算不简单了。在野外地形上,苏奔跑的速度其实比越野车要快得多,半小时足够他追出几十公里了。 等待是痛苦的,丽和里高雷开始还会偶尔交谈几句,但是到了后来,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已经一个小时了,苏又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在漫长而又痛苦的等待中,丽忽然脸色一变,低声说:“有人来了!” 里高雷立刻翻身而起,打了个手势,于是本来就在凝神观察着周围的战士们纷纷将自己隐藏得更好。[ 远方的黑暗中亮起一团微弱的光芒,转眼就变成了一道蜿蜒而来的光龙,一列越野车正疾驰而来。测试文字水印9。仅从声音和外形,就可以看出这个车队可谓奢华和武力兼而有之,超过100公里的时速则表明这些越野车都是可以跨地形行驶的高级货,一辆的价格就可以买下苏的整个车队! 里高雷稍稍放松了一些,在龙骑核心控制区这样大张旗鼓的行驶,说明这支车队应该是属于血腥议会势力的,或许是哪个大家族的核心人物外出吧?出于谨慎起见,他也并不想和这支车队有什么交集,吩咐战士们继续隐藏,静待着这只车队过去。 里高雷选择的藏身地十分隐蔽,距离公路有近一公里远,并且小心地清理过路上的痕迹。如果不是专门跟踪而来,应该不会发现他们的形踪。里高雷这种安排,完全是战时才会有的措施,一般来说在核心控制区根本用不着这样。但今晚里高雷总是心绪不宁,所以宁可谨慎一些。 在公路上,由8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以极速飞驶着,即使有着跨地形行驶的减震系统,在这样的高速下,一辆辆越野车还是会不断地腾空而起,再落在地上。宽大的轮胎不断与地面摩擦着,甚至会擦出大片的火星来! 车队转眼从苏车队的藏匿处驶过,藏在暗处观察的里高雷发现,中央的一辆越野车是敞篷的,后厢中站着一个高瘦的年轻人,黑色外套和柔软的白衬衣被扑面而来的狂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越野车如脱缰的野马般疯狂跳跃着,他却稳稳地站在车上,如同钉在车厢里一样。只是从略微前倾的身体可以看出,他现在非常的焦急。 亨拉尔的确非常焦急,心中如同燃着烈火,他瞪圆了双眼,用力扫视着前方和周围的黑暗。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一切会阻挡他视线的黑暗粉碎!可惜以他目前区区三级的感知能力,完全没有可能办到这一点。就是他的感知能力到了七阶八阶,也不可能办到。 按照原定的计划,亨拉尔知道现在其实还没有到达预定的猎场,至少还应该有一两个小时才有可能追上猎物。但是他已经完全等不及了!在他衬衣的口袋中,有着一张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女孩的侧影。 是的,仅仅是一个侧影,而且容貌大半被战斗帽的宽大前檐所遮挡,但这丝毫损她所带来的冲击! 而且,和其它人不同,亨拉尔清楚她的身份,更加清楚她的价值!如果说她的容姿值100分的话,那么她的身份可以再加500,而她的价值则可以加上10000甚至更高!但在亨拉尔的排序中,她的身份是第一,容貌是第二,价值才是第三。测试文字水印2。 亨拉尔英俊得有些阴柔的面容因为焦急甚至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他忽然低吼了一声:“贾斯特,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吗?!” 越野车副驾驶座上是一个干瘦的男人,涂得雪白的面孔和艳丽的嘴唇安放在一个长相中下的男人身上,分毫不见性感,有的只是诡异。他伸长了脖子,紧紧地闭着眼睛,如同梦呓般喃喃地说着:“快了!我就要找到他们了!继续往前!他的气味已经越来越浓了!” “一个小时前你就这么说了!”亨拉尔咆哮了起来。但是副驾驶位置上的贾斯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地喃喃自语,根本就没听清亨拉尔在说什么。 亨拉尔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以玩味的目光看着贾斯特。如果不是看他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用处,亨拉尔不介意慢慢将他的脊椎从身体里抽出来。 “快点开!”亨拉尔向司机吼着。驾驶越野车的是一个肥壮的黑皮肤男人,此刻额头上正不断地向下流着硕大的汗水。在这个速度下,他只能竭力保证不翻车,哪还有可能开得更快? 这时后厢中始终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开口了:“威斯特伍德大人让我们放慢些速度,等他赶过来汇合再说。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加快速度了。” “等他赶过来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我等不了那么久,天亮之前我一定要追到他们!哼,如果那个老家伙敢给我错误的情况,我发誓,一定会把他历代的祖先都从坟墓中刨出来的。”亨拉尔阴森森地说。 中年男人不急不忙地说:“我相信,他提供给我们的一定是正确情报,他很清楚欺骗我们的后果。可是现在我们没法更快了。而且即使我们追上了,我也不认为他们会乖乖配合。” “不肯配合?”亨拉尔的声音愈发的阴冷了,冷笑着说:“那我们就让他们不得不配合!索萨,你对付得了一个上校吗?” 中年男人笑了笑,矜持的说:“其它的上校或许有些困难,但一个八阶能力的上校,我还能解决得了。” 他特别地强调了八阶这个词,亨拉尔立刻会意地笑了起来。测试文字水印2。 云层中传出轻微的马达声,两架人机从辐射云中钻出,在车队两边掠过,向前方飞去。亨拉尔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亮了起来,屏幕上那一脸彪悍的军官大声说:“阁下,在右侧1300米外发现一支隐藏的车队,车辆数目和构成与目标完全一致!” “停车!!”一看到人机传输回来的照片,亨拉尔立刻尖叫了一声! 在一片尖锐的刹车声中,车队紧急刹停在路上。亨拉尔直接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纷纷从越野车里跳出,跟在亨拉尔身后,向路边车队隐藏的地方走去。 “看来有麻烦了!”里高雷苦笑了一下,从藏身处站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对一名战士吩咐:“去给苏上校发讯息,让他尽快赶回!” 那战士即刻打开了通讯器,随即脸色苍白,说:“不行!他们干扰了这片区域的全部通讯!” 里高雷看了看公路上停着的一辆显得十分臃肿的越野车,明白那就是电子战专用车辆,看来对方下了非常大的本钱。而且车身上印着的,并不是暗黑龙骑或者是某个家族的标记,而是血腥议会的徽记! 里高雷强行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向丽和战士们说:“守好你们的阵地!我出去看看。” 下完命令,里高雷就走出了掩体,迎着几十个武装到牙齿的战士走去。亨拉尔的动作非常的快,里高雷才走了20米,他就已经站在里高雷面前! 亨拉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里高雷,皱眉向身旁的人问道:“这家伙是谁?” 站在亨拉尔身边的是一名满脸胡须的彪悍军官,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智脑,就说:“里高雷,能力是四阶武器操控。苏的三名核心扈从之一。” 亨拉乐忽然毫征兆的大笑起来,用尖细的声音叫着:“苏的扈从?苏的核心扈从?” 亨拉尔忽然回身,一把抓住贾斯特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面前,指着里高雷,几乎贴着贾斯特的耳朵吼叫着:“看到了吗?这个家伙叫里高雷,是苏的核心扈从!核心扈从!!他的核心扈从和车队就藏在我们身边,你***却叫我继续往前开?嗯?你想让我开到什么见鬼的地方去?” 贾斯特几乎喘不过气来,耳边的吼声完全可以和雷鸣媲美,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耳孔中流出。测试文字水印1。坚固的龙骑制服领口此刻已完全变成了贾斯特的绞索,在那只输出着6阶力量的手臂下,身体虚弱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不用涂粉,脸色也已白得象纸一样。 “苏……苏在前面……”贾斯特双手死死抓住亨拉尔的手臂,艰难地将一个个词从喉咙里挤出来。 “去你妈的苏!”亨拉尔左手举起,然后重重将贾斯特拍击在地。他的右拳随即重重砸在贾斯特脸上,第一拳落下,就听到了鼻骨粉碎的声音。 亨拉尔的右拳不断起落,众人只听到一下下沉闷的砸肉声和骨裂声,好像捣烂了一个个苹果,贾斯特连惨呼都办不到,只能看到他的一双腿还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里高雷平静地站着,眼角却在微微抽搐。 一连砸了十几拳,亨拉尔才象出了胸口郁积的怨气,站了起来,好整以瑕地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衬衣。只不过,凡是他右手碰触到的地方,就会留下一片醒目的血红! 这时那名军官向亨拉尔汇报着:“生命扫描显示,这里一共17人,15个男人,2个女人。” “2个女人!”亨拉尔眼睛亮了起来,看着里高雷,慢慢露出充满邪意的笑容,左手轻轻向前一挥,吩咐:“搜!” 里高雷拦住了想要行动的士兵,沉声喝道:“我们是苏上校的扈从,这里是上校的私人车队,任何人都权搜查!你们是什么人?” 不等里高雷说完,索萨悄然从亨拉尔身后闪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到里高雷面前,一记勾拳,重重轰击在里高雷的腹部! 爆炸般的力量疯狂涌入里高雷的身体,他猛然喷出一口黄汁,然而索萨已如幽灵般从里高雷面前消失,没让一滴黄汁溅到自己的衣服上。里高雷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弓起,索萨已在他身后出现,右拳重重地砸在里高雷的后背上! 通的一声,里高雷魁梧的身体狠狠砸入坚硬的地面!与腾起的尘土碎石相伴的,还有清脆的骨碎声! 以断墙作为掩体的三名战士本能的想要扣下扳机,却看到亨拉尔身边的那名军官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步枪。步枪的枪口以极速移动着,带起一片虚影,节奏分明的喷出三团火光! 砰砰砰三声闷响过后,三名战士腰部以上的部分,连同作为掩体的断墙同时消失!在临死前的瞬间,他们却奇异般的同时记得,那把步枪的枪口粗得出奇…… 本来走向梅迪尔丽的丽一个倒翻跃起,如豹子般落在半边断墙后,在落地的同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大口径手枪,枪口已瞄准了亨拉尔的眉心!然而她脸色连续变了几次,非但没有开枪,枪口反而慢慢地垂了下来。测试文字水印1。 大胡子军官的枪口顶在里高雷的脑袋上,正冷笑着看着丽。 亨拉尔双臂交叉,火热的目光只在丽身上打了个转,就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车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丝毫也没把丽的大口径手枪放在眼里。索萨站在亨拉尔身边,看似站得很随意,但只要丽有异动,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将亨拉尔带离丽的射击路线。 “把枪扔过来,出来,蹲下!”军官喝道。 “丽!开枪!带她走!”里高雷忽然吼了起来!他的吼声旋即被侧方飞来的沉重军靴踢断!这一脚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踢得里高雷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再次摔在地上,同样的动不得。 “住手!”丽一声大叫,将手枪扔下,然后从断墙后跳出,站在数十个黑沉沉的枪口前。 她脸色苍白,愤怒让她的身体都在颤抖,可是她完全不敢动。军官手中的步枪口径接近30mm,完全就是一门手持机炮,被它在近距离轰中头部,就算里高雷有八阶防御也没有用。而且瞬间击倒里高雷的索萨展示的是七阶的速度和力量,在他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丽全反抗余地。 丽勉强镇静,冷冷地说:“我们是苏上校的扈从,你们……” 亨拉尔一阵歇斯底里的尖笑,打断了丽的话。他走到丽的面前,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从牙缝中轻轻地挤出了几个词:“就是帕瑟芬妮在这儿,我也一样的搜!” 丽眼睛骤然一亮,左拳击向亨拉尔肋下,右手已向他咽喉勾去!只要抓住了这个明显变态的家伙,一切就好办了。只是丽的身体刚动,腹部就突然挨了一下重击!她的眼前立刻黑了下去,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世界时,却发现视界里全是冰冷的地面!不光是腹部,她全身都在抽搐着,大半个身体已经不再听从她的指挥。测试文字水印2。 丽艰难地喘息着,好不容易才明白亨拉尔其实也有着至少6阶的格斗能力,这才能一下将她击倒。 “干掉那些碍事的,你们几个跟我来!”亨拉尔根本不看倒在地上的丽,径自向车队走去。5名被点到的战士则呈扇型队形,跟在他身后。 大胡子军官看了看那些还躲在掩体后面的战士,突然大吼一声:“我们是血腥议会直属的宪兵!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出来,接受检查!” 这些普通战士们互相望了望,犹豫着站了起来。他们只是些普通人,对苏算不上有多忠诚,至少还到不了为苏赴死的地步。何况,血腥议会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也是他们真正的统治者。 就在他们犹豫着站起时,军官忽然狞笑起来,手中的步枪开始喷吐火焰,威力巨大的子将战士一个个居中轰成了两截! 他的爱好很奇特,只用单发射击,但是射速却几乎比得上突击步枪的点射,惊人的准确更是凸显出高阶的武器操控力!仅仅几秒钟,苏这一方就再也没有幸存的战士。 军官在卷曲着的丽身边站定,弯腰抓住她栗色的短发,将她生生提了起来。看了看丽的容貌,他嘿嘿地笑了起来,向着亨拉尔的背影叫道:“少爷!这个妞不错,能给我玩玩吗?我保证不弄死……不,保证不弄残她,怎么样?” 亨拉尔头也不回地说:“不行!威斯特伍德老师说过,苏是值得花大价钱拉拢的,他的人不能动!” “可是……好吧!”大胡子喃喃地咒骂了一句,将丽扔到地上。不过他看着丽的目光仍然充满了欲望,他可不认为,在亨拉尔动了梅迪尔丽之后,还有可能拉拢得到苏。 亨拉尔已经发现了自己今晚的目标,那个仍静静地坐在越野车中的女孩。即使是隔着玻璃,亨拉尔也能清晰看到她一双湛蓝的眼睛。那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可以让他的灵魂永世沉沦。 亨拉尔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层异样的潮红,喉咙间更是涌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猛然扑向越野车! 他刚扑出一半,身体忽然在空中顿住!索萨忽然出现,伸手将飞扑的亨拉尔拦了下来,轻声说:“我想老爷的意思,是让她加入我们。您这样做,老爷会很不高兴的。测试文字水印1。” 亨拉尔双眼中已经满是血丝,死盯着索萨,一字一句地说:“她的身体同样价值连城!老师说过,她生下的孩子都会是天才。只要我让她生下孩子,那就是一个拥有我们家族血统的天才!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我就是把她变成完全能的**,父亲又能说出什么来?” 在亨拉尔野兽般目光的逼视下,索萨坚持了一会,终于向后退去,躬身说:“如您所愿!” 亨拉尔哼了一声,瑕理会索萨,而是大步走到越野车边,紧盯着梅迪尔丽,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声嚎叫,双手**越野车的车体,然后在歇斯底里的尖叫中,猛然将越野车撕成了两半! 在巨大的兴奋中,亨拉尔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在他淡红色的视野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他忽然吸了一口凉气,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想法,即刻全速后退!他双臂一振,已经抓过两个战士挡在身前。但是危险的感觉仍是难以消散,所以亨拉尔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又抓了两名战士挡住了自己! 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气闪现,随后散去。站在亨拉尔身前的四名战士僵立着,然后身体上现出一道血线,上身和下身缓缓分开! 亨拉尔胸前的白衬衣忽然破开,白晰的胸肌上逐渐显现出一条血线,鲜血开始不断地涌出!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胸前不断扩展的血线,喉结不住地上下起伏,双手颤抖着,想要按住伤口,却完全不敢动! 血线终于停止了扩展。 亨拉尔好象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颓然跪倒在地,竟然哭了出来!在模糊的视线中,他好象看到少女就站在不远处,双手提着一把古怪的巨剑。 索萨又如幽灵般出现,伸手抓向梅迪尔丽手中的巨剑。可是少女如同未卜先知一样,慢慢地提起重剑,将长长的剑柄对准了身侧。然后索萨就在惊骇之中,用自己的腹部撞上了重剑的剑柄! 索萨的脸上瞬间闪过一片苍白,闷哼了一声!但是他身体的巨大冲力也带得梅迪尔丽一个踉跄,重剑甩向了一旁。不等梅迪尔丽收回重剑,索萨强行向前跨了一步,曲膝撞在了剑柄上,于是重剑脱手飞出,插到了数十米外的地上! 强行作出这个动作明显对索萨的负担也很重,他身体一顿,猛然喷出了一团血雾! 梅迪尔丽脸色有些苍白,战斗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苍灰色的发丝拂过前额,即被渗出的细细汗珠沾住。测试文字水印5。 索萨又在梅迪尔丽身后出现,一拳击在少女的背心,终于让她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是他只站了一秒,终于压不住上涌的血气,又喷出了一口血雾!刚才的一瞬,虽然梅迪尔丽终于被他击倒,但她有如预见般的一记肘击同样撞在索萨的胸口。 “啊!啊!”亨拉尔如同从梦中醒来,尖叫了几声,忽然冲到梅迪尔丽身前,一把抓住她苍灰色的长发,将她的头硬生生地拉起,几乎贴着她的脸,用仿佛在号哭着的声音说:“你是我的了!你也只会是我的!” 似乎是感觉不到头顶和背后的疼痛,梅迪尔丽看着亨拉尔那近在咫尺的脸,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可能。” “不可能!哈!你说什么,不可能?!我这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可能!你知道什么叫男人吗,男人!对,我说的就是男人,你立刻就会知道了!”亨拉尔神经质般地叫着,抓着梅迪尔丽的头发,将她向黑暗深处拖去。 索萨脸色一变,跟着亨拉尔走了过去,却看到亨拉尔猛然回头,脸扭曲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咆哮着:“给我滚!不许跟过来!她是我的,从头到脚都是我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碰她一根手指,也没有人可以看到她的身体!你想干什么,想跟我抢女人吗?” 索萨脸色再次变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跟过去。只不过,望着亨拉尔的背影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不!”丽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忽然跳了起来,向亨拉尔冲了过去。可是她只跑了两步,就被一只大脚重重地踢中后背,然后被凌空踩到地上!丽咳着,嘴里不断向外涌着血沫。可是她猛然一个翻身,一把抱住那粗得有如象腿的大腿,狠狠一口咬在膝窝的筋上! 大胡子军官一声嚎叫,大手一挥,狠狠扇在丽的头上,将她抽得斜飞出去!丽勉强支撑起上身,头却一歪,又倒了下去。 “少爷!这个妞很不老实,你看……”大胡子放开喉咙,向亨拉尔消失的地方吼了一声。 “随便你!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大胡子得到了预想中的答复,走到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丽身前,抬脚将她的双腿向两边踢开,然后狞笑着解开了腰带。测试文字水印2。 在这寒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一条作战裤,几个动作下身就**出来。他跪在丽的腿间,伸手抓住她的作战裤。暗黑龙骑极为坚固的作战裤在他看来,和一张纸也差不了多少。 大胡子双臂肌肉一阵蠕动,嗤的一声,裂帛的声音给寒夜再添了一分狰狞。 军官回头,向独自站着的索萨叫着:“嗨!索萨,一会我完事的时候,你要不要也来玩玩?” “我对这个没兴趣!”索萨出乎大胡子意料的冷淡。索萨看了一眼大胡子,脸色很难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变成一声大吼:“小心!” 大胡子疑惑地看着索萨,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一点毫不起眼的绿色光斑,下一刻,他的整个上半身就变成了一团血雾,然后再变成一团耀眼的火云,冲向茫茫的黑夜! 在他原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两条粗壮并且生满了黑毛的大腿,各自滚向一边。 直到这时,一阵摄人心魂的尖啸才在夜空中鼓荡着传来! 索萨的脸上如同罩满寒霜,身影再次变得模糊起来,瞬息间已出现在百米之外,迎上了一条几乎看不清楚的淡淡身影。 那是苏! 苏追踪着那个神秘的家伙,一直追出近百公里!他身上有着明显审判所的气息,又有掩饰得极好的杀气,感知、隐匿和速度几乎和苏不相上下,苏不敢放松对他的锁定,这样一个家伙,在黑夜中会是致命的威胁。即使是苏自己,略有疏忽也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下,现在既然已经锁定了他,怎能让他这样轻易的跑了?他才是最大的危险! 然而直到快追进大草原时,苏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可抑止的寒意!对方就是想把他引离车队!如果再追一个小时,苏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杀了这个家伙,可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苏立刻回头,开始全速向回狂奔!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一幕。 大胡子的运气的确不好,他躲得过普通的狙击枪,却不可能躲得过速高出三倍的电磁动能。而且全景图的存在,使苏即使是在狂奔之中命中率也可以高得惊人,象大胡子这样的静止大型目标,命中率几乎等同于100%。 索萨身体前倾,双手中不知何时各握了一把弯刃刀,全力刺向苏的腹部!仅仅是一枪,索萨就已经发现苏绝不象他原本以为的那样是一个只有感知能力的废物,即使仅凭苏目前展示出来的那如风如炎的速度,就绝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所以索萨已倾出了全力! 双弯刀同时刺入了苏的腹部,刀尖则从苏的背后破出!而苏的电磁动能步枪已被挡在外围,他以左手扼住了索萨的咽喉。 索萨狞笑起来,他的确感觉到了苏的手上传来的极大力量,甚至捏得他喉骨喀喀作响,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 但是,也仅此而已! 索萨同样有着7阶的防御!超强的防御力,使得他即使是咽喉这样的要害落入苏的手里,苏也法捏碎他的喉骨! 双刀以极高的频率震荡着,将接触到的血肉和内脏都震成分不开的血泥。索萨相信,即使苏真的创造了奇迹,捏碎了他的喉骨,先死的也只会是苏! 两个人的距离已极近,在这样近的距离上,索萨可以清晰地看到苏清澈的碧色眼瞳,以及碧色眼瞳中映出的景物。索萨忽然发现,苏看的竟然不是他! 在苏的瞳孔中,索萨看到气急败坏的亨拉尔正抓着梅迪尔丽的头发,近乎于癫狂地拼命踢打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的不是我?”索萨心中浮起这个非常怪异的念头,这也是他最后的想法。 苏忽然张口,喷出了一道血箭,笔直射进索萨张着的嘴里! 这一大团鲜血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竟然还能够在半空中加速!它们一进入索萨的口中,立刻化出数十根血刺,深深刺入索萨的身体组织内!血液的最前端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顺着喉管向下涌去,最前端是数十个利爪,如一只异形的血虫,抓扯着喉管管壁,借力向索萨的身体深处破去! 苏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身体从弯刀上脱出,然后身影一闪,已消失在黑暗中。 索萨呆呆地站着,双眼中一片迷茫,他慢慢地跪倒在地,身体猛然一个抽搐!在他体内,那团鲜血终于显露出最狰狞的面目,瞬间刺出数以百计的长长血刺,将他的内脏、骨骼以及大脑全部搅得粉碎,然后再生出几十张布满利齿的嘴,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糜烂的血泥! 亨拉尔又是狠狠一脚向梅迪尔丽踢去,他根本不能接受拥有六阶格斗能力的自己法让这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女孩屈服的事实。既然她不肯听话,那么就打,打到她半死为止! 然而这一脚落在了空处,随后在亨拉尔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在拼命地翻滚着! 当世界重新凝停下来时,充斥着亨拉尔视野的,却是一个黑沉沉的方型枪口。 他的视线落在枪上,再落在持枪的人身上,终于认出了指着自己的是电磁动能步枪,而端着枪的人是苏,就是那个拥有八阶感知能力的废物。 “呵呵,嘿嘿,啊哈哈哈哈!”亨拉尔忽然有如神经质般狂笑起来! 然后他猛然跳了起来,压根视眼前的电磁动能步枪,指着苏的鼻尖,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音阶叫着:“你不敢杀我的!你不敢!我的父亲是血腥议会的议长,他会让你们所有人死!所有人!包括你,包括她,包括帕瑟芬妮,包括蜘蛛女皇!你听清楚了吗,是所有的人!不管你躲到哪里,他都能把你找出来!听明白了吗?哈哈,开枪!你开枪啊!!” 亨拉尔脸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他指着梅迪尔丽,向苏吼着:“我再告诉你,你留不住她的。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是拥有蜕变能力的,只要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就是***独一二的天才!所以,她只能属于我们贝布拉兹家族,只能为我们生育后代!” “你刚才说,你的父亲是贝布拉兹?”苏缓缓地说,若有若的微笑让他的面容漂亮得有若梦幻。 “不错!……”亨拉尔恶狠狠地说着。 但是,他的下一句话被堵在了喉咙深处。电磁步枪比坚硬的方型合金枪管撞掉了亨拉尔大半的牙齿,深深**了他的嘴里,而且是一插到底! 然后,苏扣下了扳机。 “不!!!”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在寒夜中回荡着。 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所有器官都已变成血泥的索萨发出了这样一声长号。 章 一 无从抉择 上 亨拉尔死了,索萨死了,大胡子军官死了,所有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的战士也死了。[本章节由万shu吧更新] 亨拉尔胸口以上全都消失了,大胡子军官只剩下两条光着的大腿,索萨则彻底变成了一片根本看不出人形的血肉,可怖的是,这团血肉还在不停地蠕动着,好在它没有移动,只是在原地拼命地改变着自己的形状。 苏这一方的战士没有任何人幸存,亨拉尔的手下也是一样。在黑夜中,在可以随时隐匿、移动如风的对手面前,再多的战士也仅仅是被屠杀的对象,区别只是在于过程的长短和屠杀的方式。不论勇气还是数量,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用来证明这个残酷事实的论据,是35名士兵的生命。 在死亡这件事上,他们倒是比较幸运的,至少都是死在普通枪下。测试文字水印7。为一个普通战士浪费电磁动能子显然不是好主意。在全景图范围内,苏可以在高速移动中用普通突击步枪打出狙击的效果。对付能力高强的大人物虽然没什么用,但用来打扫小兵就再是轻松不过了。 在一地的尸体中,贾斯特算是死得很另类。被活活欧碎头骨的死法,和他七阶的能力并不相趁。如果在平和的年代,或者是在某些特殊场景下,凭借强化过的神秘感知能力,贾斯特疑会拥有比现在高得多的地位。但在这个混乱的年代,贾斯特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有可的棋子。原因有两个,其一,他没有必要的战斗能力,其二,他没有一个能够充分认识他价值的主人。测试文字水印2。 苏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来回逡巡,不断打扫着战场。梅迪尔丽始终跟在他身后,默默地帮他整理着东西。丽也在忙碌着,不过她的动作看起来明显还有些僵硬。虽然伤口大都经过了紧急的处理,但短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完全恢复。只不过她知道时间紧迫,所以忍着身上的伤痛,帮着苏处理战场。 除了脸上有一小块淤血外,梅迪尔丽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动作也和平常异。可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脸上那一小块淤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几分钟后,她的小脸就和往日一样的纯净。 里高雷已经被放在一辆越野车上,正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测试文字水印5。他的伤势非常重,出现了大面积的骨裂和内脏破损。这种伤势要在设备齐全的总部医院才有可能治好。苏现在能够做的,只是暂时让他的伤情稳定下来而已。 苏将能够找到的全部医疗套件扔上了越野车,再提了一箱核燃料过来,扔进后备箱里,这才拍了拍手,向驾驶座走去。梅迪尔丽则象以往一样,径自坐上了副驾驶位。[ 丽独自上了后面的一辆越野车,车后厢中装了大半的燃料电池和少量的营养素。她似乎胸中堵着什么,一上车就启动了发动机,越野车立刻轰鸣起来,车体颤抖着,象一头不甘心的凶兽。 苏却没有上车,而是默默地望着龙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测试文字水印8。沉默了许久,他才取出暗黑龙骑的随身智脑,给帕瑟芬妮、海伦、摩根将军和戴克阿维达各自发出一条讯息。当最后一条信息化为电波飞向远方之后,小巧而精致的随身作战智脑慢慢从苏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坚硬的地上。依靠着坚固且韧性优异的机身,它努力地跳了几下,可惜,物理的规律决定了它只能越跳越低。就在它还想着要最后挣扎几下的时候,一只军靴踏在它身上,然后,在坚硬的靴底和地面之间,它可选择地粉碎了。 苏拧开了一个金属小瓶,将几滴燃料倒在智脑的碎片上,然后指尖上飘出一粒细小的火花,点燃了燃料,于是智脑破片在熊熊火焰中扭曲、变形、炭化。测试文字水印5。 火焰疯狂地舞动着,将苏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他怔怔地看着火焰,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吐出一口郁结的热气,转身走向越野车,腾地坐进驾驶室。 越野车咆哮起来,向着茫茫荒野深处驶去。 大地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后一颗巨大而耀眼的火球从地平线上升起,慢慢化成一朵蘑菇云,与天上的辐射云接在了一起。升腾的火焰中,不时有金属零件四下飞射,甚至有整辆的越野车被远远的抛飞出去。 远方火光甚至照亮了苏的驾驶室,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和梅迪尔丽之间投下一片片光怪陆离的阴影。现在,越野车的方向是西北方。测试文字水印4。梅迪尔丽转过脸,静静地看着苏,忽然问:“不回龙城了?” 苏苦笑了一下,慢慢地说:“回不去了。我听说,贝布拉兹只有一个儿子。” 梅迪尔丽执掌了整整两年的审判所,对于血腥议会的结构和生态环境了解得只会比苏更深更多。她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对不起。” 苏笑了,在笑出来的时候,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甚至伸手去揉了揉梅迪尔丽的头,然后笑着说:“不关你的事!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总会走到这一步的,只是早些或晚些而已。” 苏的手欣长、柔软而温暖,梅迪尔丽初时动也不动,任由他揉乱了自己的苍灰长发,可是,她象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测试文字水印1。少女突然一把抓住苏的手,放在自己口边,一口咬了下去! 苏非常意外,却没有收回手,而是任由梅迪尔丽在手上重重咬了一口。她咬得很重,让全防御意图的苏都受了一点小小的伤损。可是,苏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咬了自己一口。作恶之后,梅迪尔丽就一直望着外,视线再也没有动过。显然,她是不准备说出为什么会突然咬苏一口了。而苏也没有想到,要到那么久远之后,才能知道其中的原因。 在苏的心中,却不象表面上这样的轻松和宁定。他忽然想起,在八年前的那一天,安吉莉娜芬拉娜克希斯曾经对他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最难走的一条路,就是有尊严的活着。测试文字水印9。苏不禁苦笑,他本已准备好放弃部分甚至是全部的尊严,作为梅迪尔丽平安成长的代价,也作为帕瑟芬妮安定生活的代价。 只是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他甚至得不到一个交换自己尊严的机会! 从选择。[ 亨拉尔是所知,所以所畏。而苏,他从选择,所以再畏惧!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在茫茫黑夜中,越驶越远。 暗夜中,一辆形状奇特的越野车猛然从黑暗中破出,六只高高架起的车轮飞转着,动车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荒野上奔行着。测试文字水印3。远远看去,这辆车就象一只长着六只长脚的昆虫。 发动机的轰鸣声撕破了夜的宁静,它以超过150公里的时速冲到了亨拉尔和苏激战的现场。这里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巨大的浅坑,坑中仍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汽车的废片洒落得到处都是,许多废片还在燃烧着。明明已经是一片烧可烧的废铁,可是那些淡绿色的火焰,依旧顽强地跳跃着。 地面上时时会泛起一片浅绿色的莹光,区域内的辐射强度早已超出了人类的承受极限。刺鼻的焦糊味道扑面而来。 形如昆虫的越野车几乎是以极速冲到火场的边缘,才开始紧急刹车!它刹车的方式同样非常奇特,六个轮子构成了一个圆形,在原地飞旋了十几圈,终于刹停下来。测试文字水印6。 伴随着一阵液压机械的轻响,越野车车身缓缓降下,随后车门向上方升起,一架金属扶梯探出,搭到了地面。 从车里走出两个年轻女人,黑色的紧身制服套在超过180公分的身体上,充分诠释了什么才是身材。即使是在深夜,她们也带着最深的墨镜,美丽的脸庞冷得如冰!她们一先一后从扶梯上走下,先是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才分立在扶梯两边,一手横置腹前,一手背于身后,向前躬身,就此化成两尊美丽而冰冷的雕像。 她们等了足足有一分钟,才从越野车内走出一个老人。他穿着一身纯白的礼服,同样是白色的皮鞋一尘不染。他看上去已很有些年纪,系在脑后雪白的长发和式样古雅的墨镜同样引人注目。虽然被墨镜遮去了小半面容,虽然看来已超过60岁,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独一二的魅力。 老人站在阶梯的最顶端,先是缓缓地扫视了一遍广阔的火场,再微微仰首向天,用力嗅了嗅,这才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从阶梯上走下,踏足在这片劫后余生的火场中。 “看来,亨拉尔已经死了。”老人好似全不在意地说着。 他在火场中悠然信步,但每一步落下,周围百米范围内还在燃烧着的火焰就会悄然熄灭。而辐射光则成片地亮起,在这些暗淡且跳跃不定的光芒照射下,空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个隐约的人影。那些人影好象还在不停地争斗着,撕打着,如果苏还在这里,一定会骇然发现,空中这些影像,正是他逐一击杀亨拉尔和他的手下的过程!几乎所有的战斗过程,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以眼前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还原出来! 一直紧跟在老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丽人恭敬问着:“大人,是否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立刻报告给尊贵的贝布拉兹阁下?” 老人微笑着,一边继续在火场中漫步,一边从容地说:“没有必要,贝布拉兹知道得不会比我们晚。” 章 一 无从抉择 中 两个拥有旧时代超模身材和容貌的年轻女郎紧紧地跟在老人身后,冰冷的表情和摇曳生姿的步法一起构成奇异的魅力。[。]可是若仅从时尚的角度看待,她们却远不如前方的老人那般,时刻会给人以一种最前沿的冲击力。 老人一边走着,一边在感慨着:“亨拉尔其实非常非常的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只不过他的性格上有些问题。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在贝布拉兹那老东西的身边呆得久了,谁都会发疯的!亨拉尔非常有天份,又拥有贝布拉兹家族的血脉,能够在这个年纪就拥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能力,注意,我说的只是6阶以上的能力。其它如果论天份,他要比亚瑟家族的帕瑟芬妮和奥贝雷恩都要强!只是因为他是贝布拉兹惟一的儿子,所以潜能才被压制了下来。测试文字水印8。你们知道,亨拉尔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既然老人这样问了,两个超模般的女人当然非常识趣地赶紧询问。这让老人心情非常愉快,微笑着揭开了迷底:“亨拉尔惟一的弱点,就是运气太差。如果一定要再找出一个缺点的话,那就是他选择了运气同样差的索萨作为贴身护卫。” “怎么可能?!亨拉尔少爷不是有着八阶神秘学能力吗?这样的运气怎么还会差?”一个女人诧异地问着,她是真的不明白。 这种真诚的惊诧让老人非常的享受,他笑得更加迷人,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象是精心勾勒的线条:“亨拉尔的确是有八阶神秘学的能力,而且这个能力还是幸运!当然,这是我睿智选择的结果。测试文字水印3。可惜,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一个八阶幸运根本不足以扭转他的命运。如果他肯完全听从我的指导,放弃那些可有可的战斗能力,那么今年完全有可能生成九阶能力,真实幸运!只有真实幸运,才有可能改变他的命运,嗯,我的意思是,或许不会死得那么快。不过遗憾的是,亨拉尔并没有听从我的忠告,还是选择了增加一些根本没用的战斗能力。可能在他看来,能不能和女人上一整晚的床,比多活几年要更加重要。” 说到这里,老人忽然停了下来。测试文字水印9。在他雪白皮鞋的前方,正好有一截木炭一样的东西。这块东西本来是亨拉尔的一条腿,在爆炸的高温和高辐射下,被彻底地炭化了。 这可能是亨拉尔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惟一痕迹。 看着这截灰炭,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其实不肯听我的忠告,也是坏运气的一种表现吧!” 老人停住了脚步,在他面前,微弱的辐射光正在演绎着最后的战斗场面。淡绿色的身影虽然模糊,但仍可以分辨出苏的往来如魅、亨拉尔的歇斯底里以及梅迪尔丽的镇定和冷漠。[ 在苏赶到战场之前,亨拉尔已经将梅迪尔丽抛在地上,随后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测试文字水印2。他抓住了梅迪尔丽胸口的衣服,却再也没有力气将它撕开。亨拉尔的整个身体维持着一个奇异的弓形,就此僵硬。 梅迪尔丽的左腿是蜷起的,膝盖正好顶在亨拉尔的小腹位置。这个位置稍偏上了一点,但在他的充血状态下,仍然可以波及到致命的部位。而且在亨拉尔全力扑击的情况下,这一点正好可以使受力最大化,从而对亨拉尔造成的伤害也最大化。 如此沉重的一击,让几乎全防范的亨拉尔当场晕去! 他随后如闪电般从梅迪尔丽身上了起来,再退后数米。梅迪尔丽摆出一个十分奇特的姿势,如果亨拉尔还是在原来的位置,那么他的下身将再次遭到她右膝的全面轰击,到了那时,哪怕是有七阶的防御能力,亨拉尔那脆弱的生殖器官也难逃毁灭的命运。测试文字水印6。而同时,他的左手将落入梅迪尔丽的手中,会被她瞬间折断。 再接下来,恐怕只需要几秒,梅迪尔丽就能够将亨拉尔的全身骨头拆开! 刹那之间,亨拉尔就从极度的兴奋差点落入毁灭的深渊!巨大反差给他带来了以伦比的刺激,让恐惧和癫狂彻底占据了他的灵魂。他怪叫着冲向梅迪尔丽,依靠身体和力量上的巨大差异将她打倒,然后用自己最喜欢的方式,抓着她的头发,拼命地踢打着她的身体,试图用殴打和疼痛瓦解她的反抗意识以及反抗的体力。测试文字水印9。 如果只为了得到梅迪尔丽的身体,亨拉尔完全可以将她直接打晕,然后做他想做的任何事。他有一个巨大的工具箱,可以帮助他在整个夜晚都拥有不会重复的节目。或者复杂一些,他也可以折断她的四肢,再封住她的嘴,好处是可以享受到对方痛苦反应的乐趣,但缺点是这反应是不完整的。 亨拉尔有着完美的癖好,他不能接受不完整的强奸,他需要暴虐、尖叫、痛苦而屈辱的表情、颤抖、蠕动、战栗、呻吟和助的挡。可是,只要梅迪尔丽还有反抗的意志和体力,以她近乎于预见般的恐怖格斗能力,任何时候亨拉尔扑上去,在享受到上述一切之前,必然是他脆弱的生殖器官先行毁灭。测试文字水印6。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打,越打就越是会升起法宣泄的怒火。这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苏和索萨短暂而又暴烈的决战,也没有看到苏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向他冲来,更没有意识到梅迪尔丽目光中隐约的讥讽意味着什么。 然后,就是这个拥有多项六阶战斗能力的亨拉尔被苏一拳击飞,而且,由于可以选择的攻击余地太大,苏甚至还奢侈到可以稍稍蓄力,然后以更大的力量和更具破坏性的拳力震荡将他轰飞,将让他的脊椎布满了裂纹! 老人默默地看着一切,两个年轻女人则安静地站在他左右两侧,可是脸上却泛起一丝奇怪的神色。测试文字水印1。 似乎是受到了老人的关注,影像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甚至亨拉尔以贝布拉兹来威胁苏的话语都一字不漏地被还原出来。于是,老人的脸色相应有了些变化,原本迷人的微笑此刻却多了一丝苦涩。 “如果他不说最后那几句话,说不定还能活下来。这个倒霉的家伙!”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坏运气的原因可以有很多,比如说嚣张、知或者狂暴,但在这个时候,坏运气的结果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苏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让亨拉尔小半个身体都化成了飞灰,再没有一点复活的可能。测试文字水印1。老人锐利的目光看到了在扣动扳机前,苏左手手背上的青筋都在不停地跳动着,终于明白,不管亨拉尔说了什么,他其实都是死定了。 这丝毫助于提升亨拉尔在老人心目中的评价。连被宽恕的可能性都没有,毫疑问,他的运气是差到了极点。老人甚至有所怀疑,九阶的真实幸运是否足够抵挡亨拉尔的霉运了。不过这个想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亨拉尔已经死了。[ 这时,老人左侧的女人忽然说:“那个苏的运气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不止是不错,是好得不可思议。测试文字水印7。亨拉尔的运气有多差,他的运气就有多好。”老人说。 “这么高的幸运?难道他也拥有神秘学的幸运能力?!”女人一脸的震惊。她知道苏拥有八阶的感知能力,如果再有八阶的幸运能力,那就意味着苏的实力已经摸到了将军的门槛!必须对苏的力量进行重新估计,而且,这多半意味着苏的潜力要远远超过原先的评判。这样一个家伙,如果不得不成为敌人的话,那么必须早早的除掉,绝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不,我看过苏的战斗纪录,他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进化点。”老人的否定让年轻女人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担心重新升起:“苏本身的运气已经是太好了,只要两三阶的神秘学能力就可以将这份幸运放大到让他的敌人们难以承受的地步。” “需要我们现在去杀了他吗?”年轻女人一脸杀气地请示着。 “苏已经跑远了,这可是个很聪明的家伙。”老人微笑着,似乎不为跑掉了这样一个敌人而担心。他看了看自己的两名助手,摇了摇头,说:“没必要过于担心。好运气和坏运气是完全不同的。” 老人环视了一下黑暗、寒冷、荒凉且危机四伏的荒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们要记住,好与坏并非是完全对等的。在如今这个见鬼的时代,坏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而且,运气的好与坏都是有相应代价的。比如这个倒霉的亨拉尔,不要看他现在旬就象是个白痴和疯子,可是如果他能够挺得过这几年,就会成为一个比他父亲还要可怕的人物!苏的运气的确非常的好,但是,他迟早会为好运气付出代价,而且从他现在的幸运来看,这个代价论如何都是他承担不起的。除非……” “除非什么?”两个年轻女人异口同声地问,最大限度地满足了老人的虚荣心。 老人指了指黑沉沉的夜空,作了个爆炸的手势,笑着说:“除非这个世界毁灭!” 章 一 无从抉择 下 苏并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的一切,他只是驾驶着越野车不断向西北方开去。[本章节*由万书b更新]两辆越野车已经进入了大草原,在黑夜中,所有的地形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如果没带定位系统,很有可能迷失方向,而且草原中到处是危险且隐蔽的泥沼,一个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但是苏已经走过几次草原,牢牢记住了安全路线,即使没有任何参照物,也可以惊险地穿行。即使有什么危险,在全景图内也是所遁形。 他的目标是n958基地,不过已经由原本的启用基地变成了将奎因从基地中接走。基地距离龙城并不算远,中间虽然还有灾祸之蝎的势力,但血腥议会中真正的高阶能力者完全有能力打通这条通道,追到n958来。测试文字水印7。作为血腥议会中遥相对峙的两座巨峰之一,贝布拉兹绝对有能力调集足够多的强者。而且数量不用多,只要有一个类似于戴克阿维达那样的家伙,苏就绝对要远遁避战。 这时后方传来刺耳的鸣笛声,丽还在不停地闪着车灯。苏停下了车,刚从驾驶室中走来,丽已经冲到他的面前,叫道:“里高雷不行了!” 苏心中一沉,快步走到丽的越野车旁,钻进了后厢。 里高雷俯卧着,身体散发着腾腾热气,看来正在发烧。他的神智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不停地呓语着什么,偶尔身体还会意识地抽动一下。 苏不敢挪动里高雷的身体,抽出军刀,划开了他后背上的衣服。测试文字水印1。里高雷的后背上青黑一片,高高肿起,皮肤下全是淤积的血液。他后背上钉着一个小小的医疗箱,透明的箱体中还有大半的浅蓝药液。这些药液正通过一根细细的管子缓缓注入里高雷的身体,但是显然仍不足以抑制住他的伤势。这已经是苏能够找到的等级最高的医疗套件了。 苏轻抚着里高雷的背部,感知一丝丝深入到他身体内部,终于得出了结论,里高雷的生命系统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医疗套件提供的生命力和他自身的恢复力不足以弥补伤势带来的损害,不立刻进行深度治疗的话,里高雷肯定挺不到清晨到来的时刻。 如果他能有丽的身体素质就好了。测试文字水印7。苏暗自叹了口气。 “头儿,救得回来吗?”丽问。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格斗域的能力者对人体了解的程度要深入得多,丽很清楚里高雷目前的身体状态。[ 苏的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对丽说:“我尽力试试,你先下去。” 丽知道苏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治疗过程,很听话的下了车,然后将车门关上。 越野车厢内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苏的瞳孔在黑暗中反而散发出幽淡的碧色光芒。这些绿光有着很强的穿透力,在它们的照映下,里高雷背部的肌肤变成了半透明状态,淤血大片浮现,甚至有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碎裂的骨骼。测试文字水印1。 苏调节着左眼射出的光芒,里高雷身体内的骨骼碎裂点开始逐一显露出来。凭着对自己身体内部结构和功能精准之极的操控,苏对于人体结构的知识几乎超越了绝大多数医生。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迅速封闭住里高雷多达数十处的骨碎伤痕, 军刀轻轻切开了里高雷后背的肌肤,紫黑色的淤血立刻涌了出来,可以看到一块块的血块。苏下刀很深,入刀的部分却和肌肉走势一致,没有给肌肉组织带来大的破坏。然后,苏挥动军刀,竟然切开了自己左手的手腕!鲜血立刻从切口中喷涌而出,这些血液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空中回旋曲折,沿着螺旋形的轨迹注入到里高雷的伤口中,迅速渗入切口内的组织,然后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测试文字水印3。 但在苏的意识中,仍然可以感应到这些血液的存在,虽然这种感觉非常的模糊。而且,即使是进入到里高雷的体内,它们也仍然受以苏的控制。可避免的,从这些血滴上传来丝丝刺痛的感觉,这是里高雷的免疫系统对入侵者的反击。可是人体任何细胞在入侵者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那些血滴如同一条条游鱼,飞速在里高雷的血管中穿梭游动着,速度比普通的细胞快了何止百倍?当遇到更细的血管时,苏的血滴就会分为数十滴更小的血珠,钻入血管内,甚至有些在肌体组织中打开了一条细细的通道,于是众多的小血滴就会汇聚而来,沿着这些通道向着预定的地方奔流而去。测试文字水印9。 很快,在每个骨骼的碎裂点上都汇聚了一团苏的血液。随着苏意识中一系列指令的发布,这些血液即刻开始了复杂而诡异的变化,它们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改变着自己的基因,甚至改变了自己的根本结构。慢慢的,一层新的类似于骨骼的组织开始在这些断裂点形成,将骨裂封闭和连接起来。脊椎内的神经损伤也得到了一些修补。 当最后一块骨裂被补好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苏的脸色十分苍白,虽然天气寒冷,但他的额头和鬓边都渗着细密的汗珠。测试文字水印7。一共200毫升的血液倒没什么,操控这些血液去修补里高雷的身躯才是真正损耗能量的动作。这一场另类的手术过后,苏身体内的能量几乎消耗一空,不亚于进行过一场生死大战。 里高雷的呼吸变得平稳而低缓,身体的温度在缓缓下降,在不断注入的营养液和抗生素作用下,身体的机能正在从最低谷缓慢复苏,心脏的跳动也正在变得强而有力。仍有极少部分苏的血液没有转化完成,它们大多在免疫系统的攻击下死亡的,大部分基因变成了毫意义的碎片,被里高雷的身体当成了养分吸收。极少一部分碎片则进入里高雷的细胞内部,**了原本的基因序列中。以入侵者基因的强烈攻击性,用不了多久,这点基因就会复制到里高雷的身体各个部位,取代他原来基因中相对应的部分。测试文字水印4。 苏很清楚这个过程会给里高雷带来影响,但是什么样的影响此刻还没有办法知道。其实就算是有负面影响也顾不得那么多,毕竟还是生命更加重要。 苏一丝不苟的将里高雷的伤口处理好,再给他盖好衣服,这才走出越野车的后厢。正在车外来回徘徊着的丽立刻冲了过来,焦急地问:“头儿,里高雷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了。”苏说。 丽发现了苏的虚弱,连忙过来扶住了他,说:“头儿,你没事吧?” 苏从丽的搀扶中挣脱出来,笑笑说:“没事,只是有些累,一会就好了。测试文字水印2。一会你开车的时候,记得不要关空调,里高雷现在还不能抵抗寒冷。” 苏向自己的越野车刚走了一步,身体就是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看到这一幕,丽不顾苏的反对,一把把苏拉了起来,半挟半扶地将苏送向越野车。她的力量基本已经恢复,所以几乎可说是将极度虚弱的苏提到越野车边的。可是她的目光一触到梅迪尔丽,立刻闪到了一旁,然后将苏扔下,掉头向自己的越野车走去。[ 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他爬上越野车,启动发动机,继续向n958基地驶去。虽然他非常疲劳,但是开车几乎不消耗体力,而且在吞下一管营养素之后,体力也在迅速恢复。测试文字水印9。 越野车在黑暗中的草原上奔驶着。一直沉静坐着的梅迪尔丽忽然说:“你的丽好象并不喜欢我。” 苏嗯了一声,并不在意地说:“不要紧的,丽只是对你有些误会而已。过些时候你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 “误会吗……”梅迪尔丽自语着,她的声音非常的轻,甚至连苏都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苏!”梅迪尔丽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什么事?”苏似乎正在想着心事,反应有些慢。 “不,没事,只是叫一声而已。”梅迪尔丽浅浅一笑,如是回答着。 梅迪尔丽抱着双膝,凝视着车外有边际的黑暗,叫完那一声后,就未再向苏这边望上一眼。苏在她突然的举动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黑暗与静谧之中,有她坐在身边,却让苏感觉到难得的安宁与放松。 今后的路在哪里,苏也并不清楚,越过n958之后,前方就是一片黑暗。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暗黑龙骑之外,在这片大陆上并不缺少强大的组织,更不缺少强大的个体。圣辉十字和灾祸之蝎不会是龙骑之外仅有的组织。而且在茫茫的大地上,还不知隐藏着什么样的恐怖生物。 走过n958之后,又要去哪里?苏找不到一个目的地。他只能带着梅迪尔丽和扈从们,向着远离龙城的地方流浪。和八年前不同的是,那时的苏要孤军奋战,现在的他则多了三个得力的扈从,同样,他的身上也多出许多沉甸甸的责任。 在砸坏智脑前,苏曾经收到过两条信息,一条来自帕瑟芬妮,内容是“速离龙城,勿念,我可以照顾自己。” 另一条则来自海伦:“已有准备,不必担心芬妮。” 在黑暗的驾驶室中,苏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现在,他从选择。 章二 暗夜 上 这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然后在黑暗中。一束光凭空出现。照亮大步走來的黑发潘多拉。 在她的前方。又有一束光芒点亮。这是一束贯通了天地的圣光。上下无有止尽。虽然相距遥远。也可以看出比照亮潘多拉的光束至少粗出百倍。而在潘多拉脚下。同时出现了一条由光芒铺就的大路。直通向矗立在天地尽头的巨大光柱。 踏上光路之后。潘多拉一步就可跨越无穷远的距离。转眼之间。她已经出现在光柱前。远方看來就庞大得令人震憾的圣光之柱。这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光之海洋。茫茫无际。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洋溢的圣光。 潘多拉单膝跪起。以特有机械声音说:“伟大的使徒。我已经把那只羔羊带回來了。” 使徒威严的声音从光海中传來:“怎么去了那么久。” 面对使徒如海一般的威压。潘多拉并无丝毫的畏惧。她就象一具机械。根本就沒有人类才会有的种种情感。她彰显性感的嘴唇张开。一点血珠从双唇间缓缓飘出。飘向了光海。可以看出。这点红得极为鲜艳的血珠正在疯狂地滚动着。不断变幻着各种状态。向各个方向不停地冲击。但是空中似乎有着无形的束缚。牢牢地束缚这滴血珠。让它不得不飞向光海。 “伟大的使徒。我需要时间理解并且镇压它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给您带回一只活的羔羊。这花去了我很多时间。因为这只羔羊的力量超出了我原本的预计。”潘多拉平静地说。 使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柔和了一些。对潘多拉的理由表示了认可:“这倒是个可以接受的理由。现在。让我看看这只羔羊的力量达到了什么程度……” 血珠无用的挣扎。最终还是被空间力量的牵扯着。投入到光海之中。在落入光海的瞬间。海面上骤然腾起一排排百米高的光浪。 在由圣光构成的巨浪中。传出一声雷霆般的咆哮。使徒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兴奋。以高亢的声音咆哮了足足十分钟。才渐渐平静下來。 “伟大的使徒。这只羔羊还合您的心意吗。”潘多拉恭敬地问。 “很好。不。是非常好。这只羔羊的力量比我预想得还要高一些。竟然使我的完成度提高了2%。潘多拉。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好。这是给你的奖励。而这个。可以大幅度提高选民们的力量。就由你去办这件事吧。” 随着使徒的语声。从光海中飞出两个小巧的水晶瓶。瓶颈上都雕刻着六翼缠绕的天使。一个水晶瓶中装着一滴黑色的液体。这是给潘多拉的奖励。另一个水晶瓶中是一滴淡金色的液体。是为选民们准备的补品。 “伟大的使徒。您还有什么吩咐。需要我继续追踪苏吗。”潘多拉询问着。 “不。沒有必要。那只羔羊的力量应该到此为止了。能够提高2%的完成度已经是太多的惊喜。他不可能再有更多的潜质了。接下來。你应该去北方看看。我感觉到北边那只羔羊最近的变化很剧烈。或许他和试验体的相似度很快就要达到1%的标准了。” 说这些的时候。使徒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似乎在思索和犹豫着什么。 “听从您的吩咐。”潘多拉回答。 圣光之海渐渐平静和暗淡。代表着这次会面到了结束的时候。就在潘多拉静等着光海消失的时候。使徒的声音有些意外地再次响起:“潘多拉。去北方的时候要小心。我感觉到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有一片广阔的黑暗。屏蔽了我的感知。那并不是自然形成的黑暗。虽然隐藏于黑暗中的存在至今仍未显露出敌意。甚至还沒有表现出是否察觉到了我的感知。但是。能够释放出如许广阔黑暗的人。并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应对的。至于那个苏……他已经沒有价值了。你挑选几个选民。让他消失吧。” “听从您的吩咐。”潘多拉重复了一遍。 光海暗淡下來。黑暗真正的回归到空间之内。而潘多拉的身影开始模糊。并且慢慢消失。 由黑暗统治的空间潮水般退去。黑发少女的身影再次显现。她跪在一个圆形房间的中央。面前是一座漂浮着的小巧祭坛。她的手中多了两个水晶瓶。正是使徒给她的奖励和药剂。 圆形的房间非常巨大。直径已经超过了50米。简直可以称为一个大厅。弧形的墙面上嵌着一面面巨型玻璃。玻璃后是绿色的培养液。里面悬浮着各种奇异的生物。有小部分呈现出人形的。身上也都带着许多野兽的特征。 在这样一个大厅中。潘多拉有如碧海中的孤岛。说不出的孤独。 也许这个冰冷的少女根本无从理解什么是寂寞。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她站了起來。向厅门走去。然后在门前站定。两束淡淡的红光照射在她的双瞳上。片刻后散去。于是两扇厚达一米的重门缓缓向两边滑退。 厅门外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前方是一个个十字路口。经过路口的时候。可以看到两边同样是长长的通道。一道道安全门分列在通道两侧。通道略呈弧型。看起來是一个巨大圆形的一部分。潘多拉正在穿过一个个同心圆。向圆心走去。 再通过一道重门后。潘多拉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这是一个直径约有一公里圆柱型空间。上方数百米处亮着几十点强烈的光源。再加上洞壁上数以万计的照明灯。将这个上下高达几千米的巨大空间照耀得纤毫毕现。 这座空洞象是在某座大山的山腹中。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隐约的硫磺味道。鼓荡的热风不断从下方吹上。再从洞顶的出风口排掉。 洞壁上修建着一环环的金属通道。如果越过通道栏杆向下看去。可以看到至少超过百层的通道。 这些通道上的人就多了。潘多拉沿着通道往前走的时候。时不时会有人匆匆经过。他们无一例外的会单膝跪地。恭敬中又带着一丝恐惧的问候:“潘多拉大人。” 潘多拉根本不理会这些下跪行礼的人。而是径自向不远处的电梯走去。在她身后。那些跪着的工作人员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直到她走进电梯。这才爬了起來。纷纷擦去额头的冷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很多人都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被潘多拉踢到空洞中。在数千米的坠落和长号后。摔成一团肉泥。在潘多拉面前。哪怕是最傲慢和暴燥的选民。都会温顺得有如羔羊。沒有人知道她会因何而发怒。也沒有人知道她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电梯一路向下。很快就接近了洞底。这里的警戒明显严密得多。除了必要的瞳孔检查。液压重门两端还各有一个武装机械人在守卫着。 重门之后。是一个极为巨大的空间。被半透明的玻璃幕墙分隔成近百个半独立的空间。数以千记的**女人正排着队。依次走进那些小空间。潘多拉径直向中央的控制区走去。还有数十米距离。就抬手向前一指。从那白晰的指尖上射出一道淡墨色的光束。照射在一个控制开关上。刹那之间。整个区域内警铃大响。一个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从那些单独空间中跳了出來。全速向控制区冲來。看到潘多拉时。这些男人的脸上登时露出惊骇和恐惧的神色。 潘多拉的手指向了控制区。这些男人立刻象一群被追赶的兔子。涌进了控制区。控制区的孤面墙壁上。嵌着一个个培养槽。男人们纷纷冲向属于自己的培养槽。第一时间躺了进去。合上了仓盖。 潘多拉在原地站了30秒。忽然走到旁边的一间独立区边。一脚将由合金制成隔离门的踢碎。强劲的音乐声立刻流溢了出來。在独立区中间。一个站立着的男人眼睛上蒙着黑布。正跟随着音乐声沙哑地嘶吼着。腰臀高速摆动。把身前趴着的女人撞击得大声尖叫。另有五六个女人排成一排。正在旁边等着。一般这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分钟。那个男人就会进入高潮。然后就要换下一个女人上台。 警报响起的瞬间。这个男人刚刚要进入高潮。再加上音乐强劲。就沒有听到警报声。但是隔离门碎裂的刺耳声音还是将他从快乐中惊醒。他回头一望。正好看到向自己走來的潘多拉。 男人的脸瞬间扭曲。以自己能够达到的最高音量叫了起來:“不。别杀我。我可是9号选民。不……” 长长的惨叫声在空间中激荡着。潘多拉手心中已经多出一个跳跃的心脏。而那个九号选民跪在地上。双手拼命地堵着胸口的空洞。潘多拉随手将心脏抛在地上。就向控制区走去。根本不向那垂死挣扎的选民看上一眼。 女人们还是安静地站着。脸上挂着木然的笑。完全对这血腥的一幕沒有反应。 当潘多拉走进控制区时。所有的选民都已在培养槽中躺好。她取出水晶瓶。将那滴淡金色的液体注入到墙壁上的一个吸管内。片刻之后。所有培养槽中都散开了一团淡金的色彩。那些浸泡在培养液中的男人。全都剧烈地颤抖起來。他们的神智意识还在。但身体已经被麻醉。此刻的动作完全是身体本能的挣扎。 在潘多拉冰冷的目光中。仅仅过了一分钟。一个男人的身体就不自然地扭曲起來。他骇然瞪大了双眼。竟然还能敲击仓盖。想要从培养槽中脱身。可惜的是。下一刻培养仓中就开始泛起大团的血色。鲜血不住从他的口中、耳中甚至是眼睛中冒出來。转眼之间。这个男人就不动了。变成漂浮在培养液中的一具尸体。 敲击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男人们挣扎得更加激烈了。泛起血色的培养仓越來越多。但也有少部分人的身体上开始出现淡金以的条纹。个别人出现的条纹甚至开始破裂。从破损的皮肉中浮出一块块细小的晶体。这些晶体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潘多拉耐心地等着。一小时后。只有三分之一的培养仓仓盖打开。幸存者从里面走了出來。一共76个男人进去。出來的只有20个。出來的男人们体表大多浮现出或多或少的能量晶体。虽然最大的晶体也不到一个立方厘米。但是代表着的力量却是截然不同。 控制区天穹上射下一束光。光束中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全身影像。淡金碎发、碧色的左眼和偏向中性的美丽瞬间就吸引了这群男人的注意力。他们的欲望本來就过于强烈。而且又从不加以限制。因此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开始变得炽热。但是这群很大程度上被欲望控制着的男人。却都对潘多拉沒有一点不敬的想法。潘多拉对于任何选民从來都是想杀就杀。沒有理由都可以随时杀。要是被她找到了理由。怎可能还有例外。惟一得她另眼相看的。就是那大个子玛瑟姆。 “这是苏。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并且杀掉他。”潘多拉停顿了几秒。以便让这些人记住苏的容貌。然后她向其中一个男人一指。说:“这次的行动。就由你來指挥。” 那个男人立刻露出狂喜的神色。立刻单膝跪地。大声应承。却有三个男人死盯着他。目光极是怨毒。可是看到这个男人身上明显比自己多出几块的晶石。他们又明智的沒有出声。只不过。这三个男人互相望了一眼。似乎有了某种默契。 选民都是以实力定编号。以编号定权利的。那三个男人原本的编号都远在被潘多拉指定的头目之前。自然不愿意被一个原本呼來喝去的人突然骑到了头上。可是这次调制。被选者身上浮现的晶体数量分明是要多一些。不过比三个男人多得有限。他们自然不服。而潘多拉对于选民间的暗流视若无睹。她只管完成使徒吩咐的任务。至于选民之间的矛盾和征斗。就象一群正在内哄的蚂蚁。连让她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沒有。 后面的事情。这些选民们自己会去做的。潘多拉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区域。看着水晶瓶中的黑色液体。眼瞳中忽然泛起复杂的神色。她想了许久许久。才慢慢将那滴黑液倒入口中。 房间中所有的灯光都徐徐熄灭。黑暗随即笼罩了一切。包括潘多拉。 章二 暗夜 中 在龙城南方,地势开始逐渐起伏,最终形成山海相间的峡湾,这片海湾中,有数个彼此非常接近的大岛,其中血腥议会的所在地就在名为罗德岛的岛屿上,在这座数百平方公里的大岛上,散布着几个小镇和一个不大的城市,小镇和城市中住着的大多是服务于血腥议会的工作人员,以及守卫议会的军队。 在鸟屿的最南端,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城堡,修建在极为陡峭的海崖上,由苍黑色岩石筑成的城堡巍巍峨峨,充满了沧桑粗犷的气息,在低垂的深云与咆哮的怒海间巍然挺立。 这座古堡,就是血腥议会议长贝布拉兹的居所。 在城堡主楼的顶层,有一间宽大的办公室,以浓浓的酒红作为装饰的主基调,办公室层高九米,房间中燃点着的几只蜡烛根本照不到天花板,大部分的空间都被深沉的黑暗所占据,办公室一共有七面狭长的落地窗,窗外就是波涛澎湃的大海。 在淡淡的烛光下,一个老人正坐在沙发里,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光屏,光屏上,赫然是当日苏和亨拉尔之战的情形,但是所有的形象都是由淡绿色的辐射光凝成的,并非实体,和当日赶到现场的老人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已经是他第三遍观看当日的战斗纪录了,他伸手关上了光屏,将身体埋在沙发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用左手中指轻轻地揉着额角,借着摇曳的烛光,可以看出老人灰白相间的头发已有些散乱。 休息了一会,老人拉动了沙发旁的一根缎绳,一分钟后,办公室的大门悄然打开,走进一个二十左右的美丽女人,她全身都裹在深黑色的紧身皮衣中,棕红色的长发披洒下來,别有风情,她的容貌十分美丽,但是眉梢眼角全是掩饰不住的杀气,猩红的双唇薄得如两片锋利的刀,杀气破坏了她的几分美丽,而且那棕红色长发只有半边,另外一半却是光滑的秃头,因此从左边或者是从右边看,她呈现出的是截然不同的两张面孔。 她无声无息地走到老人身前,单膝跪下,垂下的发丝已经擦到了老人的鞋尖。 “伟大的贝布拉兹大人,请问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她恭敬地问。 “约什那边怎么说,”贝布拉兹双眼不开地问,此刻他看上去就象是一个充满疲惫的老人,一点能力的迹象都沒有,只不过由于久居上位的缘故,自然而然的会散发出一种威严。 “摩根将军的意思是,这次事件的主要起因是由于亨拉尔少爷的挑衅而起,苏上校是出于自卫,所以不应追究责任,”女人回答,贝布拉兹可以称呼约什.摩根上将为约什,她却不能这样称呼。 贝布拉兹哼了一声,缓缓张开了双眼,浅蓝色的瞳孔中忽然掠过一层妖异的红色,他轻轻敲打着扶手,慢慢地说:“不管起因是什么,亨拉尔毕竟是我的儿子,而且是惟一的儿子,虽然这一次的确是他的不对,但是他死了,我这个作父亲的却也不能就这样看着,这么简单的道理,约什不会不懂,看起來,他是想站到那只蜘蛛的一边了,” 女人垂着头,说:“站在蜘蛛女皇的一边,绝不会比和您在一起得到得更多,何况蜘蛛女皇还是一个女人,也许摩根将军另有考虑吧,我听说,他在暗中对苏上校非常关照,” 贝布拉兹站了起來,在办公室中來回踱了几圈,忽然停在了一扇落地窗前,凝望着深沉的大海,一字一句地说:“通知议员们,一周之后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的议題就是撤消苏和帕瑟芬妮的军衔,并且对苏下达议会通缉令,即然约什不肯为我做这件事,那么我就通过议会來做,” 女人十分惊诧,不禁问道:“大人,这样有可能迫使摩根将军转投到蜘蛛女皇那一边,而且,现在召开议会,很有可能会和蜘蛛女皇爆发直接的冲突,我们还沒有完全作好准备,” “不要小看了约什,投向哪一边,或是哪边都不投靠,都只能由他自己來决定,我也好,拉娜克希斯也好,其实都影响不了他的意志,他不肯通缉苏,一方面是告诉我他的考虑和意志,另一方面只是想给苏争取一些时间而已,至于和拉娜克希斯的冲突……不要担心,如果真的爆发了,那就顺其自然好了,我们沒有做好战争的准备,她也是一样的,” 站在落地窗前的贝布拉兹,那并不魁梧的身影却象山一样庞然,他淡定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回响着,久久不散,如初夏的雷鸣。 “听从您的吩咐,”女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前额几乎贴上了猩红的地毯,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为即将到來的战争而兴奋。 “克罗蒂娜,”贝布拉兹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深沉和森冷。 “是,”女人的颤抖也更加的明显。 “约什虽然想给苏争取一周的时间,但是我却不想给他这些时间,你去吧,找到苏,然后杀掉他,”贝布拉兹说。 “听从您的吩咐,”克罗蒂娜站了起來,向门口走去,转眼间就消失在古堡幽深的阴影中。 克罗蒂娜离开之后,贝布拉兹却还是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在静静地看着暗流汹涌的大海。 幽深的办公室中忽然响起一声轻笑,然后一个柔媚的声音带着诱惑问:“那帕瑟芬妮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去对付她,哦对了,听说她还有个很好的朋友,名字叫海伦,虽然这个女人沒有任何的能力,是个只知道数字和技术的疯子,但是她给我的感觉非常非常的不舒服,甚至比帕瑟芬妮还要让人讨厌,我可以先去杀了她,如果不杀掉她的话,说不定这个疯子会给我们带來非常大的麻烦,” 贝布拉兹并沒有理会这个声音的建议,而是问:“你觉得克罗蒂娜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个柔媚的声音说:“如果只从数据上看,克罗蒂娜成功的可能性至少在90%以上,根据已有的数据分析,苏的八阶感知域能力多半是可以生成全景图的‘空间探测’,全景图虽然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能力,但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50米的范围实在是太少了,克罗蒂娜可以从500米的距离上发起全面攻击,所以苏的八阶能力对她基本上是全无作用,可是,如果数据能够说明一切,那么这个世界就会简单的多,拉格菲尔德老师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数据只是一幅画,当增添了运气之后,这幅画才有了灵魂,所以意外总是会存在的,而我们沒有办法去计算意外,” “我记得他是拉格菲尔德已经很久了,威斯特伍德什么时候回來,”贝布拉兹打断了柔媚声音的话,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題。 在贝布拉兹的身后,悄然出现了一个极度美丽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系着端正的领结,一顶低垂的礼帽盖住了她小半张面容,但是露出的线条分明的下巴和略显丰润的嘴唇却是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诱惑,超过180厘米的身高,让她不论出现在哪里,都会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她走到贝布拉兹身后,轻轻地为这个矮了自己大半个头的老人揉捏着肩膀,轻笑着说:“我还是喜欢拉格菲尔德老师,至于威斯特伍德……那就是一个极度乏味的杀人狂,按照正常的规律,他应该一周会才会出现,可是我感觉得到,拉格菲尔德老师现在很兴奋,他很不愿意回去,也许威斯特伍德会推迟一周出现吧,” 贝布拉兹面容有些阴沉,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会让他高兴的消息。 黑衣的女人露出极度讨好的媚笑,一边加劲为贝布拉兹揉捏着肩膀,一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我去替您杀了帕瑟芬妮吧,或者是海伦也成,求求您了,放我出去吧,只要让我出去,怎么样都成,” 虽然这个女人象是使出了全部的招数,但贝布拉兹的声音威严依旧,根本就不为她所动:“海伦不能杀,我们不能在龙城中杀人,也许换个人可以,但你绝对不行,你在龙城中杀人,就等于是直接挑战约什,那么不管拉娜克希斯是什么样的态度,约什一定会向我宣战的,艾琳娜,你是不是觉得我目前的处境太好了,所以想要给我增加些难度,” 艾琳娜轻轻吐了吐舌头,勉为其难地表现了一些害怕,但她立刻又纠缠着问:“那么帕瑟芬妮呢,杀她总沒关系了吧,” 贝布拉兹一声冷笑,问:“你杀得了她,” “如果她的运气够好,那么我只就有一半的把握了,不过,不去杀杀试试,怎么知道她的运气好不好呢,”艾琳娜就象是在说着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贝布拉兹摇了摇头,说:“帕瑟芬妮不重要,暂时还用不到你,一周后就是议会的紧急会议了,你要留下來,到了那个时候,也许会有些麻烦的,” 艾琳娜明显非常的不高兴:“麻烦,能有什么麻烦,议会里都是一群胆小鬼,就是您孤身一人站在他们中间,估计也沒人敢动手,我留下來有什么用呢,根本就沒人杀,” 艾琳娜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要不,我去杀苏吧,万一克罗蒂娜失败了呢,” 终于,血腥议会的议长也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纠缠,轻轻地揉搓起自己的额头,叹息着说:“艾琳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沒有你,克罗蒂娜一定会成功的,可是多了你,她就注定失败,你最想杀的人,不就是克罗蒂娜吗,” 艾琳娜一声惊呼,失声叫道:“啊,怎么连这个您也知道,您真的是太英明了,” 可是不要说贝布拉兹,即使是一个小孩子,也能听出她这句话的虚伪, 章二 暗夜 下 天气已经进入忽冷忽暖的时节。在北方山区中。气候突然变得炎热起來。积了一冬的冰雪纷纷开始融化。但是在广阔的大地上。映入眼帘的更多是焦黑的火痕和一个个深深的弹坑。 雪水渗入泥土。变成一片片散发着烧焦气息的泥泞地。给人和车辆的通行设下了道道障碍。一队越野车艰难地在充满泥坑和水塘的山间穿行着。终于來到了一片开阔地带。停了下來。 帕瑟芬妮从车内走了下來。在随身智脑上调出地图。默默地看着。地图上有一条弯曲蜿蜒的行进路线。并不是回到暗黑龙骑在北方的基地。而是向西方延伸过去。她抬起头。望着雾气锁罩的远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一个满脸风霜刻痕、神色坚毅的中年人來到帕瑟芬妮身边。沉声说:“将军。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帕瑟芬妮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略带自嘲地说:“我已经不是将军了。沃德。以朋友的身份。我劝你再考虑一下。现在还得及。如果回到龙城的话。你们可以有一个安定的生活。我在总部还有些朋友。以你的能力。得到正式龙骑的身份并不困难。” 沃德摇了摇头。回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后。已经作好准备的8个人。才带着一丝慈详地微笑着。向帕瑟芬妮说:“从你14岁的时候起。我就成为你的扈从。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人固化下來。不想再去改变生活的轨迹。不管您今后的身份如何。我都是您的扈从。我身后这几个人。也和我是同样的想法。” 帕瑟芬妮低着头。死死盯着光屏上的地图。两排雪白的牙齿狠狠地磨着中间的几缕发丝。她始终沒有说话。也说不出來。 “将军。”一个高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伦菲尔走了过來。 “我不是将军了。”帕瑟芬妮笑笑回答。面对伦菲尔时。她又恢复了从容的气度。 “议会还沒开呢。”伦菲尔一脸的不以为然。 “沒什么分别。只是迟几天而已。”帕瑟芬妮说。 伦菲尔哈哈一笑。说:“其实将军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不能接任务、沒有兑换权限吗。你看。我们在北方打了这么久的仗。能力都是在生死线上换來的。不也是挺好。根本用不着靠总部。将军。要不这样吧。你干脆带着我们另外再建一个暗黑龙骑好了。” 帕瑟芬妮无奈地笑笑。说:“想得倒轻松。好了。别说这些沒用的。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伦菲尔脸上掠过一丝被拆穿的尴尬。然后收起了笑容。正色说:“将军。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想跟沃德一起行动。光靠他们。力量太薄弱了。” 帕瑟芬妮吃了一惊。说:“你应该知道沃德是去做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伦菲尔笑得很是洒脱不羁。他向身后几个男人指了指。那些男人和他一样。年轻、充满了朝气。并且一身都是战场上铁与血的味道。看着帕瑟芬妮。伦菲尔似乎很不在意地说:“他们几个都和我一样。很想见见那位苏上校。看看我们将军的男人是多么的彪悍。” 帕瑟芬妮叹了口气。说:“可是我也沒有把握找得到他。” “你们沒有联络的方式。”伦菲尔有些诧异。 “沒有。他不会给我联系方式的。他是怕连累到我。更不愿意我去找他。他是想一个人面对贝布拉兹的怒火和追杀。”帕瑟芬妮淡淡地说。 “那么。将军你……”伦菲尔沒有问下去。不过他的意思很明显。为什么帕瑟芬妮不索性自己带队去找苏。而是要独自留在北方基地内。 “我留下來。起到的作用会更大。至少贝布拉兹不能为所欲为。他得留下更多的精力和人员來对付我。”帕瑟芬妮美丽而诱惑的眼睛微微眯着。透出的却是一丝丝极为锋利冰冷的光芒。 伦菲尔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向帕瑟芬妮敬了个礼。带着一些苦涩。说:“将军。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只能成为你的下属。而不是你的男人。我会和沃德一起走。如果能够活着回來。希望那时候能有掌控您命运的力量和资格。” 说完。也不等帕瑟芬妮同意。伦菲尔就一把勾住沃德的脖子。大声说:“出发。兄弟。” 于是。一行刚刚从战火中走出來、有老有少的男人。带着厚重的汗渍和未经清洗的血迹。再次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群山之间。只留下了帕瑟芬妮。任灰发飘扬。 深夜时分。一辆越野车孤零零地驶进了北方基地。停在了一栋小楼的门前。这本來是将军才能拥有的居住。但现在门前甚至连一个警卫都沒有。 帕瑟芬妮下了车。看看黑暗而冰冷的别墅。暗自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 沒有将军的军衔。一方面意味着失去了权限和收入。另一方面和麾下扈从间的关系也不再受到保障。在知道将被剥夺军衔这一消息后。帕瑟芬妮第一时间对自己的扈从们公开了这个消息。并且任由他们选择留下或是离去。不出意外。她的扈从在顷刻间散去了大半。只有沃德这些家族里从小就跟在身边的扈从留了下來。帕瑟芬妮安排了他们去寻找苏。然后跟在苏的身边。苏和梅迪尔丽需要帮助。相对于贝布拉兹而言。他们的力量还太弱小了。 帕瑟芬妮知道。他们需要时间。时间永远会站在苏和梅迪尔丽的一边。所以她遣散了扈从。却沒有去找苏。而是选择留下來。留在她熟悉的北方。牵制贝布拉兹的力量。在暗黑龙骑的范围内。贝布拉兹无法为所欲为。但是他绝对会暗中做些什么。 帕瑟芬妮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贝布拉兹的人到來。然后一点一点剪除他的羽翼。削弱他的力量。直到他忍无可忍。彻底发作的那一天。当那一天到來的时候。她相信。贝布拉兹一定会激怒约什.摩根。从而被牵制住更多的力量。被派去追杀苏和梅迪尔丽的人就会少些。 从收到苏的讯息时起。帕瑟芬妮就想了很多很多。但她从未想过。独自面对血腥议会议长的怒火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这几乎已经等同于和贝布拉兹正面开战。这是蜘蛛女皇都沒能下决心去做的事。帕瑟芬妮从來不认为自己拥有着能够和蜘蛛女皇媲美的力量。却在悄然无意中。做出了拉娜克希斯也为之踌躇的决定。 她惟一有些后悔的就是。如果早些得到这个消息。那就不会将宝贵的海量进化点浪费在神秘学里。强化攻防大师明显更适合她现在的处境。虽然说最终形成的能力并非是普通的九阶强化幸运。而是罕见能力真实幸运。但对于她最需要提升的战斗能力來说。却是帮助不大。再真实的幸运也仍然是幸运。如果每次都出现最好的结果。那就不叫幸运了。 钥匙**了锁孔里。但是帕瑟芬妮却沒有转动。她的思绪早就飞向了不知道多远的地方。闪掠过不知道多少个想法。然后。她只是笑了笑。恬恬淡淡的想着:“原來。拿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回去呢。唉。如果能够重來一次……” 如果能够重來一次。如果回到初见苏的那一刻。她。帕瑟芬妮。暗黑龙骑的将军。血腥议会新一代的天才。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至少。她对一年以來的日日夜夜。无悔也无怨。 而她。会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一年的时光作出偿还。 卡察一声轻响。帕瑟芬妮打开了门锁。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两束雪亮的灯光忽然亮起。照射在帕瑟芬妮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高亮的光柱下。一辆越野车驶过街角。向别墅门口开來。引擎的轰鸣声将整个街区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而那两道灯光。始终嚣张且无礼地打在帕瑟芬妮身上。 在刺耳的刹车声中。一个高瘦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來。他穿着一身手工剪裁的休闲服。浓密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浓浓的酒气。灼热的目光在帕瑟芬妮身上上下游走着。即使是下了车。他也沒有关上车灯。更沒有调整车灯的角度。就让两束灯光极为无礼地照射着帕瑟芬妮。 这个如此胆大的男人。却沒有什么能力。在虎狼横行的北地。他那些三两阶的格斗域能力。就和一只雏鸡相去无几。 可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做出了北地骄兵悍将连想都不敢想的事。踉跄着走向帕瑟芬妮。甚至将手向她的短裙内伸去。 整个北方基地。也许只有帕瑟芬妮知道他为什么敢这样做。因为他叫作罗伊。是帕瑟芬妮目前最大的私人债主。 帕瑟芬妮沒有任何动作。已经让这个半醉的男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她冷冷地看着罗伊。根本沒有和他多说一句话的想法。 “你……你。”罗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來。鲜血已经从额角流下。他颤抖着。指着帕瑟芬妮。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吼叫着:“你已经不是将军了。不可能再有进帐。现在拿什么來还我的钱。你的尊严呢。你的承诺呢。连堆狗屎都不如吗。。” 帕瑟芬妮立刻怔住。脸色慢慢的变得难看起來。 罗伊似乎看到了转机。立刻扑了上來。象野兽般低吼着:“只要你让我玩一个晚上。就可以勾销50万的债务。不过你要满足我的任何要求。” 罗伊的双手狠狠抓向帕瑟芬妮的胸口。他几乎可以想象。在抓实的瞬间。会是一种多么震憾灵魂的冲击。 可惜。他抓到的并不是硕大且挺立的胸。而是滚烫的车灯。冲击震撼的也不是他的灵魂。而是他的脑袋。罗伊再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扶着被自己的额头砸出一个大坑的发动机盖。吃力地望向帕瑟芬妮。他的神智还是很清醒。耳中全是呼啸的鸣叫。好不容易才看清帕瑟芬妮那略显苍白的面容。 “我会捍卫自己的尊严。但是。只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帕瑟芬妮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就将罗伊和他的车关在了门外。 章三 横刀 上 房门关上的时刻。帕瑟芬妮身体一软。似乎所有的力量瞬间都从身体内流失。无力地靠在门上。 隔着厚厚的房门。也可以听到罗伊在恶毒地咒骂着。然后上了车。他刻意压低了骂声。关上车门时也轻手轻脚的。看起來生怕再次激怒帕瑟芬妮。毕竟如果帕瑟芬妮真的不再顾忌什么。那么十个罗伊也不够她一下杀的。 听到她的承诺后。罗伊反而挺直了腰。莫明的多了些勇气。又开始了充满欲望的妄想。但是罗伊终于明白。现在他的倚仗全建立在帕瑟芬妮还肯坚持的尊严上。如果想要践踏她的尊严。那么结果就必然不会很好看。 帕瑟芬妮也知道。罗伊自己是断然不敢这样來找自己麻烦的。不管自己是不是龙骑的将军。他都不敢。之所以会这样放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持和怂恿的结果。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施加更大的压力。 因为沒有开灯。所以房间里很黑。也非常的寒冷。帕瑟芬妮靠着房门。慢慢坐倒在地上。忽然用力抓紧了苍灰色的长发。 就是这样。也沒能止住几滴滚热的泪水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化作几滩水渍。迅速变得冰凉。 在这栋别墅之外。几乎每一个男人都会变成她的敌人。即使不是现在。也会是在不远的将來。若大的北方。甚至整片大陆。此刻惟一能够给她以庇佑的。就只剩下了这栋连罗伊都能轻松拆掉的房子。而她能够给与信任的那些人。此刻都已在前往西方的路上。 在很多时候。帕瑟芬妮显得十分天真。但能够周旋于各色大人物之间、并且一手打造了亚瑟家族武力基础的她。怎么可能真的天真。她只是不想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费神而已。她很清楚。用不了多久。北方基地中的龙骑就会全部变成她的敌人。利益和威胁的作用。帕瑟芬妮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并不是在惧怕近处和远方、明面或暗藏着的敌人。即使是贝布拉兹。她也无所畏惧。让她失去控制的。是因为直到现在。帕瑟芬妮才终于开始面对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那就是永相隔绝。 就在帕瑟芬妮无声哭泣的时候。一缕冰冷阴湿的感觉忽然袭上了她的身体。并且肆意地游动着。 帕瑟芬妮立刻就分辨出。这是有人对着她发动了精神触摸的能力。这是基于感知域和神秘学两域才有可能发展出來的四阶能力。与超距触感比较类似。不同之处在于精神触摸的感知要模糊得多。但作用距离却远远超过超距触感。并且可以穿透沒有生命的物体。 如果是平时。这道精神感应根本接近不了帕瑟芬妮。就会被她震散。但现在正式她极度脆弱的时候。一时间警觉和防御尽去。竟然被精神触摸袭到了身上。 帕瑟芬妮霍然站了起來。忽然握紧了双拳。爆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 一圈圈无形的音波如同薄到了极处的锋刃。绕上了还在空间中缭绕不去的精神波动。即刻就是一重重毫不留情的绞杀。 帕瑟芬妮拥有九阶的神秘学能力。附带的就是精神能力的极度强大。她搭载在音波上的精神波动只要稍稍接触。就可将碰触到的窥探精神波动给震得粉碎。这是不可修复的伤害。每一波精神波动的毁灭。都会给施展能力者带來永久性的能力倒退。而在这场根本沒有回旋余地的精神交锋中。帕瑟芬妮完完全全是压倒性的优势。 精神触摸的波动尖叫起來。每一丝波动的粉碎。都会给施展能力者带來极大的痛苦。他通过精神触摸能力发动尖叫。一边求饶。一边拼命地想要从重重音波的绞杀中逃出來。 “看起來。他们是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想做了。”帕瑟芬妮冷笑着想。她当然知道施展精神触摸能力的是谁。在整个北方基地中。也只有一个家伙拥有这个能力。 帕瑟芬妮的脸色更加冰寒。超过人类听力极限的高频啸叫威力再上一层。骤然纷乱的音波瞬间将入侵的精神波动绞杀得干干净净。还顺着它的來路逆袭而上。直到撞上了基地司令部散发出來的防御力场才算罢休。 帕瑟芬妮犹不甘心。向着司令部的方向又是一声呐喊。音波挟裹着庞大的精神力量。几乎瞬间毁去了防御力场的一半能量。这才稍稍泄出了她的一口恶气。 在司令部顶楼的观察室中。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猛然从椅子中弹了起來。在半空中就象虾一样弓起了身体。大口喷着鲜血。每一截精神波动被毁灭。就会从他口鼻中喷出一团血雾。他尖声叫着。但叫声不停地被涌上來的鲜血打断。 咣的一声巨响。紧锁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卡普兰将军冲进了房间。扶住了这个挂着上尉标志的男人。卡普兰旋即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隔空袭來。就象是飞过來一团急速旋转着的刀刃。他大喝一声。半白头发几乎根根竖起。全力释放出防御力场。与袭來的寒意硬拼了一记。 一瞬间。卡普兰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也斑白了少许。好在袭击只有一次。 两缕暗色的淤血从卡普兰鼻孔中流下。他随手擦去。只是关切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沉声问:“鲁特。感觉怎么样。” 鲁特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青白。嘴边胸口都是大片的血迹。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卡普兰。好不容易才认出了将军的面容。立刻颤抖着说:“那个**……那个**毁了我的能力。我沒有能力了。叔叔。帮我杀了她。杀了她。” 卡普兰的脸上掠过一丝苍白。眼睛中蕴含着强压下來的怒火。沉声喝止了鲁特神经质的叫喊:“能力毁了可以再练。只要沒死就好。现在……现在还不是和她摊牌的时候。再等等。我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其实卡普兰的心里非常清楚。能力毁了是可以再练。但绝对不可能再练到原本的水准。鲁特的精神触摸能力十分罕见。在巷战中的作用非常显著。看到出战的帕瑟芬妮独自一人回到北方基地。鲁特立刻提出想要用能力看看帕瑟芬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一个人回來。 当时卡普兰只是觉得有点不妥。但并沒有阻止鲁特。他也需要知道帕瑟芬妮目前的状态。并且不怕侦测被发觉所造成的后果。毕竟现在北方基地中还有十几名龙骑在。他们全都是卡普兰的嫡系。即使和帕瑟芬妮真正发生了战争。卡普兰也有较大的把握可以战胜。活捉或许不可能。但让她负伤退走还是办得到的。 可是卡普兰绝对沒有想到。帕瑟芬妮竟然有着如此恐怖的精神力。甚至拥有逆袭反制的凌厉手段。难道说她竟然也有神秘学的高阶隐藏能力。但资料上明明写着帕瑟芬妮只有格斗域多项八阶能力以及类法术、感知和灵能域中的一些用于战斗配合的低阶能力。 看着奄奄一息的鲁特。面色铁青的卡普兰早不知后悔了多少次。不能完全相信龙骑们登记的资料。这是一个常识。但即使是一向谨慎的卡普兰。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帕瑟芬妮会拥有如此高阶的神秘学能力。这不是天赋的问題。而是她几乎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进化点。 在这个时候。几乎整个血腥议会范围内稍有些权势和地位的人物。都知道了帕瑟芬妮已不再是将军。苏更是将被议会通缉的事情。不需要什么政治头脑。也可以猜想得到素來以雷霆手段闻名的贝布拉兹绝不可能放过帕瑟芬妮。在一个失去了家族支持的将军。和血腥议会议长之间应该做何选择。聪明点的人都会知道。 能够成为将军的人都不笨。卡普兰自认为也是一个聪明并且谨慎的人。他当然知道该做如何选择。而且卡普兰就坐镇在北方基地。贝布拉兹传來的命令是让他想办法将帕瑟芬妮拖在北方基地。至少要拖住两天。两天之后。一支专门对付帕瑟芬妮的部队就会抵达北方基地。在此之前。卡普兰需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激怒帕瑟芬妮。好给贝布拉兹对付她提供一个借口。 即使是贝布拉兹。也不可能在剥夺了帕瑟芬妮军衔之后。再随意出手对付根本沒有参与到亨拉尔之死事件中的她。这会激怒整个暗黑龙骑。 看到卡普兰有些犹豫和退缩的意思。鲁特脸上掠过一丝阴云。他忽然说:“叔叔。您可别忘了议长大人的要求。帕瑟芬妮和圣辉十字军作战那么久。一旦给她逃回山区。还有什么可能抓得到她。我们现在反正已经得罪了她。绝不能再因为犹豫办砸了议长大人的事。” “可是……”卡普兰犹豫着。素來谨慎的他绝不愿意和一位出名强大且强势的将军作战。哪怕他占据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帕瑟芬妮既然能够隐藏住高阶的神秘学能力。说不定还有着其它的什么能力。虽然说即使简单计算进化点消耗。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这个见鬼的世界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叔叔。别忘了议长大人的承诺。拼这一次就有可能得到整个北方。可是如果失去了机会。议长大人还会让您继续呆在北方基地吗。”鲁特叫着。 如果成功的机率高于50%。那就不叫做赌博了。卡普兰安慰着自己。在他看來。和帕瑟芬妮的战争有七成的把握获胜。这个机率并不能让谨慎的他满意。但就象鲁特说的。如果让帕瑟芬妮逃掉的话。就会有100%的机率失去一切。这是非常简单的一道选择題。 卡普兰霍然站了起來。叫來了自己的卫兵。悍然下达动员令。命令所有麾下的龙骑立刻赶到司令部。听候调遣。 下完命令后。卡普兰自己则是全副武装。亲自带着在司令部内值班的三名龙骑赶往帕瑟芬妮的居处。以防她逃脱。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北方基地。一辆辆军车向帕瑟芬妮的居处开來。然后从车下跳下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街垒被筑起。狙击手则占据了附近的制高点。一圈圈铁丝网沿着街道辅开。只有和圣辉十字军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才会偶尔看到眼前这幅景象。 如此大动干戈。仅仅是为了这栋弱不禁风的别墅中。那个几乎沒有武装的年轻女将军。而且。六天之后。她就不再是暗黑龙骑的将军了。 但是将军之所以成为将军。除了海量的贡献之外。超卓战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和卡普兰这种不得不逐渐依靠头脑來巩固地位的将军不同。帕瑟芬妮在不乏智慧的同时。更多的是依靠最野蛮的方式。战争。來强化自己的位阶。 不止是卡普兰。围在别墅周围所有的龙骑都清楚。街垒、狙击、战车等等手段。只是为了安定普通战士的军心而已。对于帕瑟芬妮來说。它们全无用处。真正战争开始时。主要的战斗将在卡普兰和帕瑟芬妮之间展开。校级军官或者还能起到牵制的作用。低阶龙骑只会是肉盾和炮灰。即使抓到了帕瑟芬妮。16名龙骑中能够存活下來的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半。所以既然卡普兰沒有下令强攻。那么所有人都很明智地安静站在自己的阵地上。并且做好了一切防御的准备。 整整16名龙骑。其中包括了一名将军。二名上校。四名其它校官。他们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就只是为了一个他们一直宣称根本看不起的年轻女人。 “去把帕瑟芬妮所有的扈从都抓到这里來。不管他们是不是还和她有关系。只要是当过她扈从的。都抓过來。”卡普兰向自己的副官吩咐着。他沒有发现。在发布这道命令时。自己居然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沒过多久。12个男人和3个女人就被带到了别墅前的空地上。他们都被电铐锁住手嘴。并且封住了嘴。士兵们凶悍地用枪托和皮靴让他们跪在地上。然后就在他们身后架起了几挺交叉火力的机枪。 卡普兰沒有处决他们的意思。而是想通过这些扈从的生命让帕瑟芬妮留下來。和她开战的借口已经有了。那就是鲁特的重伤。现在他惟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贝布拉兹那支特殊部队的到來。 看着死一般寂静的别墅。卡普兰忽然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干燥。而且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个愚蠢的女人这个时候正在想着什么。干着什么。是的。帕瑟芬妮绝对是个非常愚蠢的女人。蠢到要与贝布拉兹为敌。而且还不知道应该第一时间逃走。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么明显的事情吗。卡普兰的心底慢慢地浮起帕瑟芬妮到北方以來。那堪称辉煌的战绩。然后感觉到手心中潮湿且冰冷。不知不觉间已全是汗水。 他在紧张。是的。这个经历了超过20年战争的龙骑将军。正在紧张。 章三 横刀 中 帕瑟芬妮安静地在黑暗中坐着。包围众人的一切动静都悉数在她感知之内。她的心若冰湖。平静得根本不起一丝波纹。 相比于包围着的龙骑越來越明显的焦灼不安。帕瑟芬妮却是开始变得沉静。她的呼吸若有若无。整个身体都晋入类似于绝对宁静的状态。但是在平静的外表下。却蕴藏着如火山般的力量。 黑暗房间中的惟一光源。就是放在她双膝上的智脑。光屏上有一个倒数着的时钟。时间还有28个小时。对于帕瑟芬妮來说。耐心是绝不会缺少的东西。她可以这样等上几天几夜。可是在外面包围的人却不可能有她这样轻松。无时无刻不在的压力。让他们每过一个小时都象是经历了一天一样。 卡普兰给了帕瑟芬妮48小时。让她投降。在最后时限到达之前。他并不打算强攻。毕竟即使是同为少将的他。面对帕瑟芬妮时也会有巨大的生命威胁。只要拖过这一天多的时间。卡普兰就算成功了。成功并不一定必须战斗。他看了看跪成一排的帕瑟芬妮前扈从。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这些扈从都和帕瑟芬妮脱离了关系。但是毕竟是跟随着她出生入死过的。卡普兰希望她多少会顾念一些旧日的情分。出手时有所顾忌。 帕瑟芬妮是大家族的直系血统。从出生时起享受的都是最优渥的生活。应该不象从底层爬起來的人那样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夜慢慢地过去。暗淡的光辉照亮了北方基地。今天的云层格外的浓厚。天也显得非常昏暗。一如包围别墅众龙骑的心情。 天又暗了下去。 卡普兰忽然收到了一条讯息。他看了看随身智脑。又不动声色的安定坐着。在旁边人看來。这条讯息应该是众多无足轻重的日常信息之一。但是鲁特也在同一时刻收到了信息。脸上却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喜色。 卡普兰坐得有如一尊雕像。不吃不喝。不笑不动。这样对他的体力消耗其实非常的大。但是别墅中的帕瑟芬妮也是同样的不吃不喝。不笑不动。 这是一场奇特的战争。从包围形成的时候起。战争就已经拉开了序幕。帕瑟芬妮保持在随时可以出击的状态。逼得周围的龙骑们也处于备战状态。双方此刻拼的就是体力消耗。显然。除了卡普兰之外谁都不是帕瑟芬妮的对手。僵持时间越久。态势对帕瑟芬妮就越有利。 只有卡普兰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刚刚收到的讯息表明。贝布拉兹的部队已经摆脱了战斗。正在加速赶來的路上。只要再过十个小时。而不是原定的三十六小时。就能够抵达北方基地。所以卡普兰一点也不着急。他耗得起。但表面上。他仍然不动声色。却稍稍加快了血流和心跳的速度。他相信帕瑟芬妮一定能够感知到这个变化。就象他也可以感知到帕瑟芬妮一样。让卡普兰安心的是。帕瑟芬妮依旧冰冷得如一尊石像。在别墅中央端坐。动都不动一下。如果换了他在帕瑟芬妮的位置。一定会继续耗下去。因为看起來当天空再次亮起的时候。这边的低阶龙骑就会耗尽体力。可是那个时候。贝布拉兹的部队也就到了。 就在卡普兰暗中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帕瑟芬妮膝上一成不变倒数着时间的光屏突然亮了起來。闪过了一行小字:“敌方特遣战队能力截获成功。重新计算战斗时间……” 再过几秒钟。光屏上再次闪亮。倒数的时钟飞速闪烁。最终倒数的时间变成了8小时15分。并且注明战斗时间为15分钟。需要在8小时30分钟之后撤退。 帕瑟芬妮几乎静止的思绪中非常缓慢的浮起了一个想法:“给我留下十五分钟的战斗时间吗。这个海伦啊……” 时间过得忽快忽慢。又要到了黎明的时候。卡普兰的神经却越崩越紧。他知道。越是靠近成功的时刻。就越是容易出现问題。帕瑟芬妮的前扈从们都已经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可是他们只能低声呻吟。却不敢有所动作。因为冰冷的枪口就指着他们的身体。 就快成功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卡普兰忽然听到了嘀的一声轻响。似乎是定时闹钟倒数完结的声音。 如果说在卡普兰的感知中。原本的帕瑟芬妮有如宁静的冰海。那么在闹钟响起的时刻。一滴火星已经飘飘荡荡的落入冰海。瞬间已将整个大海点燃。 那冲天而起的巨大火柱。并不是依靠热力。而是单凭庞然的体积就令卡普兰为之窒息。 帕瑟芬妮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投注在霍然站起的卡普兰身上。在她睁开双眼的瞬间。整栋别墅已经悄然解体。化成一地的碎石瓦砾。在帕瑟芬妮周围围成了一个圆环。所以当她睁开双眼时。再也沒有什么能够阻碍她的视线。 隐约的危机感让卡普兰猛然跃上了半空。甚至连來不及向帕瑟芬妮再重申一遍劝降的最后通牒。就拼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咆哮。他的体形骤然变得庞大起來。膨胀了数倍的肌肉直接将身上的军服撑成了碎片。在空中出现的是一个堪称恐怖的肌肉怪物。卡普兰身体上浮现出数个椭圆型的晶体。晶体表面散发出一团黄朦朦的光芒。覆盖住身体大部分的要害部位。这是以能量晶体为媒介发出的防护力场。是结合了高阶类法术与高阶格斗域能力的产物。在卡普兰手中。多了一把两米长、足有一百公斤的合金弯刀。这是他特有的兵器。不等帕瑟芬妮有所动作。卡普兰已经跃在半空。当头一刀向帕瑟芬妮全力斩下。 合金弯刀在空中荡起了一阵极为锐利的尖啸。这道震波甚至使最低阶的龙骑头晕眼花。全身乏力。根本就无力参与战斗。 在15名龙骑中。只有两名上校及时向帕瑟芬妮两侧包抄了过去。其余的校官被帕瑟芬妮骤燃的气势所慑。反应都慢了一步。而那些普通的士兵。大多数都被卡普兰一刀激起的震波轰倒在地。抱着头拼命嚎叫起來。只有少数最强壮的战士才能勉强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在将军面前。普通的战士哪怕数量再多。也根本连炮灰的作用都发挥不出。只有被随意屠戮。 实力决定权利。这即是血腥议会森严且残酷的等级制度的由來。 卡普兰惊天动刀的一刀斩下。却如同斩开了一座活火山。瞬息之间。他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來。 帕瑟芬妮卓约立着。包裹在深色丝袜中的长腿充分诠释了修长和笔直的定义。灰色的套装巧妙地勾勒出魔鬼一样的身材。但是她置于背后的右手中却多了一枝三米长枪。枪尖斜指地面。一枪在手。帕瑟芬妮眼中的冷然已经不再是冰山美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而是可以直接冰结对手灵魂的杀意。 两名上校根本就沒有看清卡普兰是如何被击飞的。但具备丰富战斗经验的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后退。必须牵制住帕瑟芬妮。等待卡普兰将军的恢复。而且他们不是孤立无援。外围还有四名校官正在冲上來。 帕瑟芬妮手中的长枪划出一道弧形轨迹。枪尖升起。刺向了一名上校的胸口。长枪以极为清晰的动作轨迹。点破上校先后激发出的三层防护力场。再刺穿他试图握住枪锋的双手。划开坚固轻便兼而有之的超合金防护胸甲。沒入他的胸口。再从后背穿出。同样刺穿了背部的防护胸甲。 上校一身可以抵御重炮炮弹直接轰击的防护力。已被帕瑟芬妮一枪刺穿。 上校用尽最后的力量死死握住枪身。不让枪身继续在身体内拖动。可是双手手心和身体中传來的感觉有些异样。他不禁向刺穿了自己的长枪望去。猛然间双眼瞪得几乎要凸出來。 直到这时。他才骇然发现。这把闪耀着深灰色金属光泽。镌刻着繁复而华丽的花纹。看起來沉重而且无比坚固的长枪。竟然沒有实体。 上校脑海深处。浮上一个潜藏已久的名词。能量具化武器。 这支长枪。是帕瑟芬妮以自身外放的能量具现化所形成的兵器。凡是拥有这一能力的龙骑。都是在暗黑龙骑历史上留下过重重一笔的强者。在拥有这一能力的龙骑眼中。位阶和军衔的绝对差异已经变得模糊。上校轻松斩杀将军的战例绝非仅有。 “小心。这是……”上校竭尽全力。想要警告自己的战友。可是只叫出几个词。他的声音就沙哑下去。长枪骤然消失。只在他胸口上留下一个恐怖的空洞。瞬间变化的压力差让血混和着肺部的空气喷涌而出。并且把龙骑后面的话吸回到咽喉中。 另一名上校眼睁睁地看着长枪有如天外飞來。如破纸裂帛般刺碎他的防护力场。再穿入拥有7阶防御力的咽喉。随后枪锋一转。他的头颅就离体飞出。高高地抛上了半空。他瞪圆了眼睛。浑然不解为什么长枪会突然出现在帕瑟芬尼的左手。 在失去意识之前。身体残留的感觉终于让他知道。自己的战友刚刚想说的是什么。那支长枪。是能量具化出的武器。 卡普兰终于落在地上。却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全靠着合金弯刀支撑。才沒有彻底摔倒。他胸前突然多出三颗血点。随后血渍迅速扩大。转眼间变成三个直径接近10厘米的恐怖伤口。这是被长枪刺出的伤口。只是卡普兰身体的防御力远远超过两名上校。又拼死向帕瑟芬妮攻击。逼得她稍稍收力。这才躲过了穿胸之祸。 血从创口中象泉水一样涌出來。转眼间就在卡普兰脚下积出一潭血洼。 帕瑟芬妮傲然站在环伺群狼的中央。长枪在空中划出玄妙轨迹。缓缓收于背后。风拂动了散乱的苍灰长发。却为她添上神秘的美丽。 帕瑟芬妮缓缓转身。向基地外的黑暗中走去。在她身后。除了一名尚可堪一战的将军外。还有战力完好无损的4名校官和9名低阶龙骑。然而却无人敢追。 甚至沒有人再敢向她美丽、冷傲且寂寞着的背影多看一眼。 卡察一声轻响。合金弯刀被含愤的卡普兰深深地插入地中。刀锋附近的水泥开始龟裂。裂纹向四面八方蔓延。扩散出数米之远。积在地上的鲜血迅速渗入裂纹内。在深灰色的水泥地上勾勒出一片血色纹章。 啪的一声。一个不知道主人为谁的智能电脑滚到了卡普兰的身前。他恰好看到了屏幕上显示出的时间。于是计算出了这次战斗的时长:1分30秒。 1分30秒。战斗就结束了。率领着15名各阶龙骑的卡普兰战败了。而且损失了两名上校。在变幻莫测且威力奇大的能量具化武器作用下。同样军衔的两名少将。战力的差距却是如此遥远。 卡普兰紧紧地握着合金弯刀的刀柄。比寻常壮汉大腿都要粗的手臂却在不停地颤抖着。他在恐惧。当帕瑟芬妮长枪刺來的瞬间。卡普兰从枪锋上分明看到了死神的狞笑。只是瞬间爆发出的超常战斗力才救回了他一条性命。虽然帕瑟芬妮也受了伤。但卡普兰深深地知道。她并不是因为伤势才退走。而是为了留下完整的战斗力。等待贝布拉兹特遣部队的到來。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有这样一支部队正在赶來。而且明确掌握了他们的行踪。不然不会选择这个时间动手。 帕瑟芬妮给特遣部队留下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一个半小时。可以让她有充分的时间选择并布置战场。而且使特遣部队不得不在她选定的战场应战。 卡普兰终于明白。帕瑟芬妮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要逃走。而是选择了和特遣部队殊死一战。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大的勇气。敢于面对如山一般巍峨的贝布拉兹。卡普兰无法理解。他也知道。终此一生。他都无法理解帕瑟芬妮此刻的想法。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龙城中。海伦正有些懒洋洋地缩在椅子里。看着面前光屏上变幻不定的数据。 “战斗应该结束了吧。嗯。芬妮这个家伙。不刺激她一下就不肯卖力作事。估计这场战斗应该在2分钟内结束的。”海伦慵懒地想着。她的思绪忽然一跳。低声自语着:“不对。沒有把新增的真实幸运考虑进去。嗯。如果考虑运气的因素。战斗应该结束于……1分35秒。” 章三 横刀 下 帕瑟芬妮走了,卡普兰却还站在原地,象一尊雕塑一样的站着,甚至连肌肉虬结的战斗状态都沒有解除,远远看去,只见一个高近三米的肌肉巨人站在基地中央,显得无比突兀,连参战资格都沒有的低阶龙骑们看到帕瑟芬妮远去,都松了一口气,几乎全身的力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谁还敢去追,可是看到卡普兰的异状,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得到那压抑不住的愤怒、屈辱以及……恐惧。 所以,所有的龙骑都沒有动,变成了一尊尊的雕像,他们不想刚刚逃离帕瑟芬妮的杀机,再落入卡普兰的魔掌,龙骑们不动,普通的战士们更不敢动,甚至连给两名阵亡上校收尸的人都沒有。 也不知站了多久,卡普兰才从巨大的屈辱和愤怒中清醒过來,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喷出一口浓厚的白雾,指着地面上两位上校的尸体,用沙哑的声音说:“把这些收拾了吧,” 凝固的北方基地,这时才恢复了正常。 卡普兰的肌肉慢慢收拢,体形也开始变得正常,助手小跑过來,将一件大衣披在卡普兰身上,盖住了和他年纪极不相称的雄健身体。 一阵极度阴寒的风悄然笼罩了整个北方基地,让本來已稍许回暖的天气迅速回到了极寒深冬的时节,几乎所有人都被瞬间袭來的寒冷冻得打了个寒战。 “看起來,这里好象刚刚发生了一场战斗,”一个阴森冰冷,还带着浓重湿气的声音在卡普兰身后响起。 卡普兰慢慢回头,用有些混浊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四个人,他们都穿着白色底的长风衣,袖口和衣摆上装饰着血色的花纹,暗金色的钮扣即使在暗淡的天光下也散发着熠熠光辉,四个人中有三男一女,为首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略显瘦俏的年轻男人,有着诡异的蓝色头发,他长得很阴柔,也很漂亮,但是两个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眼圈是青黑色的,就象是几天几夜沒有睡过觉一样。 “你们是贝布拉兹大人的属下,”卡普兰皱眉看着这四个人,他们的相貌和数量和传來的资料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专门來对付帕瑟芬妮的特遣部队了,卡普兰感觉得到,他们很强,非常强,甚至力量有可能不在他之下,但是,他们给卡普兰的感觉却是很不舒服,根本找不到同类的感觉,就象是四条蛇和一个人站在一起那样。 见四个人沒有回答,只是四下打量着战斗的现场,卡普兰又问:“几位先生如何称呼,” 为首的蓝发年轻人淡淡地说:“我是一号,他们分别是二至四号,至于我们的名字,你就沒必要知道了,” 四号是那个长得还算漂亮、脸色却青得怕人的女人,她睁大了灰蒙蒙一片,完全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帕瑟芬妮离去的方向。 “猎物走了多久,”一号问道,他的眼睛仍在四下扫视着,根本就沒看卡普兰一眼。 “……一小时二十九分钟,”尽管深深地被特遣部队的傲慢所激怒,卡普兰多年的城府令他仍然能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并且可以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问題。 一号看了卡普兰一眼,略显惊讶,但沒说什么,就向帕瑟芬妮离开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鲁特忽然从一旁跑了出來,跪在一号脚边,大声叫着:“大人,大人,我是鲁特,我对周围的地形很熟,就让我带您去抓捕帕瑟芬妮吧,” 一号看都沒看鲁特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二号三号也跟着过去,只有四号用她那双毫无神彩可言的眼睛盯着鲁特看了一眼,就骂了一句:“废物,”然后飞起一脚,将鲁特踢得高高飞起,喷洒出的鲜血象是下起了一场小雨。 卡普兰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接住鲁特的身体,迅速检查他的状况,发觉鲁特只是断了一排胸骨,还沒有生命危险,这才稍稍放下心來,可是在精神波动被帕瑟芬妮全部绞杀后,鲁特的能力已经退化到了三阶水平,现在伤势未好,又受到这次的重击,最高能力恐怕连三阶都无法保持,正如四号所说,鲁特今后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废物,连成为列兵的资格都已经失去了。 卡普兰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动着,他向四号深深地看了一眼,却沒有说什么。 “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也和废物差不多,”四号回视了卡普兰一眼,轻蔑地说,然后,她又环视了一周在场的龙骑,冷笑着补充了一句:“都是些废物,” 卡的几声轻响,几名龙骑手中的自动步枪发生了扭曲,他们的握力太大,甚至损毁了由超级合金制成的新旧代突击步枪,他们毕竟都是在北方征战十几年的军人,不愿与帕瑟芬妮死战,其中有她本來身份的缘故,也有卡普兰未率先拼死的原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随意接受陌生人的侮辱。 四号停下了脚步,用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瞳扫视了一下几名龙骑,冷笑了几声,说:“怎么,想攻击我吗,” 双方的僵持足足有十秒。 已经走远了的蓝发阴柔青年忽然冷喝道:“四号,你的废话太多了,再多事的话我就杀了你,” 四号身体微微一颤,怨毒地向一号的背影望了一眼,便向走远了的三人追了过去。 “解除警戒,将这里收拾一下,然后放假三天,保持对圣辉十字军的必要监视,”卡普兰下完命令,就抱着鲁特向医护室匆匆走去,如果再拖延一会,鲁特连二阶能力都未必能够保得住。 只是,卡普兰发现这些跟随自己多年,在北方打下了一块牢固基地的部下,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多出一些异样,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老了,而这些部下还正处于壮年时期,还有足够的野心和梦想,面对四号的挑衅时,卡普兰也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想与他们殊死一战。 多年征战带给卡普兰的绝不仅仅伤痛,还有丰富的经验和坚强的意志,即使四号和他的能力相差无几,他也有较大的把握在生死对决中胜出,这就是军人和强者之间的区别。 可是,现场并不只有一个四号,还有二号三号,以及明显更加强势的一号,在这只特遣部队身后,还站着如山一般高大的贝布拉兹。 卡普兰忽然间苍老了十岁,他隐约感觉到,也许贝布拉兹提出的条件,并不足以补偿他失去的尊严。 在罗德岛的最南端,那座巍巍的古堡如山一样屹立在海天之间,俯视着暗流汹涌的大海,和形状特异的深红城堡、散发出古老气息的暮光古堡以及庄园风格的亚瑟家族城堡不同,贝布拉兹的城堡完全以空间取胜,这座由无数一米见方巨石砌成的古堡,光是临海一面的高度就超过了三百米,在一块块巨石中间,是用超级合金制成的框架结构加固,如此才能够支撑得住这种重量。 在漫长的岁月中,贝布拉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站在城堡的顶端,凝视着深沉的大海。 两天后就是议会临时会议召开的时间,也是他与蜘蛛女皇直接面对的日子,各位或身份显贵,或能力超强,或是背后势力庞大的议员们,都在向贴近大陆的罗德岛赶來,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中立派,贝布拉兹相信这些聪明的家伙在看清形势后,都知道该怎么样去做的,可惜,如果他们足够聪明、能够预判形势的话,就不会选择成为中立派了,贝布拉兹一向不喜欢只会锦上添花的人,蜘蛛女皇也是一样。 这次的紧急会议,按理说不应该有任何的意外了,但是贝布拉兹不介意再多做些准备,所以他拉动了窗边垂下的召唤铃的缎绳。 “尊贵的贝布拉兹大人,海顿听候您的吩咐,”从贝布拉兹身后传來一个略有稚气的声音。 贝布拉兹双眉一皱,回过身來,看到出现在书房中的是一个看起來只有十一、二岁、介于少年和男孩之间的人,他有着半长的黑发和一副奇异的金色眼眸,白晰的皮肤略显病态,让人曙目的是,他非常的漂亮,如果换上女装,就会是一个美丽的小公主。 “海顿,怎么会是你在这,艾琳娜呢,她在哪里,难道她不知道这个时候非常重要吗,”贝布拉兹怫然不悦。 海顿并沒有象其它人一样半跪行礼,而只是微微鞠躬,说:“艾琳娜姐姐说,她好不容易才能醒來一次,不想还沒有好好玩过就再次陷入沉睡之中,所以她决定去对付帕瑟芬妮,并且将我唤醒,让我來为您服务,她说,如果您需要的只是武力的话,那么有我已经完全足够了,” “这个艾琳娜,真是胡闹,”贝布拉兹脸色铁青,看起來非常愤怒,但是对艾琳娜的语气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溺爱。 海顿双眼一亮,连续接道:“是的,她非常胡闹,这次回來您一定要好好地教训她,最好让她连续睡上三个月,她逼得我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啊,” “你有什么计划,说來听听,”贝布拉兹不动声色地问。 海顿的小脸涨得通红,过了半天,才嚅嚅地说:“我是想…...是想去把梅迪尔丽捉回來,看看我和她之间,究竟谁才是战斗的天才,现在听说她失去了能力,我才有这个想法的,以前的她,我可打不过……” “这么说,你也和亨拉尔一样,对梅迪尔丽的身体感兴趣,”贝布拉兹温和地问。 海顿立刻飞快地摇头,说:“不,我绝对沒有这个想法,只是想研究一下她的身体构成而已,亨拉尔是您的惟一儿子,又拥有着您的血脉,所以他敢和您争抢梅迪尔丽的身体,如果我这样做了,一定会被您的怒火瞬间淹沒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沒有几个女人能够承受得住您的力量,梅迪尔丽就是其中之一,啊,应该还有……” “够了,”贝布拉兹喝止了海顿,然后问:“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耐心十分有限,以后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心,艾琳娜是用什么來威胁你的,” “啊,这个……大人……”海顿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怎么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來。 “这个艾琳娜……”贝布拉兹摇了摇头,不再逼迫海顿,只是叹了一口气。 在距离罗德岛足有数百公里的荷比鲁森林中央,已经建立起一个临时基地,移动式实验设备已经空运到位,并建起数个临时实验室,大队的武装部队和科研人员正在赶往这里,好建立起一个永久性的基地。 森林中央,荷比鲁母树的树厅内灯火通明,科研人员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时时会看一眼树厅顶部的一排排天然培养槽,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惶然和紧张。 树厅中突然响起玻璃破裂的声音,一个培养室的透明顶盖突然布满了裂纹,然后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只拳头竟然硬生生地从坚硬的顶盖中穿了出來,顶盖随之变成片片碎块,随着绿色的培养液倾泄而下,培养室中的人似乎也耗尽了力量,从高处无助地坠落。 科研主管也经过了一些格斗域能力强化,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就接住了坠落的男人,还沒落地,他就焦急地叫着:“少爷,您沒事吧,” 从培养仓破出的男人正是奥贝雷恩,他身体的表面仍粘满了绿色的培养液,此刻刚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笑了笑,问:“过去多长时间了,” 研究主管一怔,说:“整个调制的过程一共是三天,” 研究主管敏锐地感觉到,奥贝雷恩似乎有些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给他的感觉完全象是两个人,以前的奥贝雷恩虽然几乎在一切方面都表现出足够的天才,但是年龄所带來的稚嫩和冲动仍然无法完全消除,可是经过短短三天的母树调制之后,奥贝雷恩身上突然多出來一种沉稳和沧桑,这是只有岁月沉淀才能够留下的痕迹。 “才过去了三天,真是有趣的经历啊……”奥贝雷恩淡淡的笑了笑,在研究主管的搀扶下站了起來。 这个时候,树厅穹顶上另外一个培养仓也突然破裂,一个身材雄壮的男人从里面跌落下來,这次研究主管有了经验,挥手发出一道柔和的力场,托着他的身躯缓缓下落,平衡地躺在了地上。 看着这个同样从培养仓中脱出的男人,奥贝雷恩笑了起來,说:“阿伦,你能够活着出來,真是太好了,其它的人呢,” 比奥贝雷恩雄壮得多的阿伦此刻却显得更加虚弱,他勉强支撑起上身,说:“除了我之外,其它几个兄弟应该都死在那个世界里了,” 奥贝雷恩的脸色一黯,随即开朗起來,微笑着说:“可惜我沒办法救更多的人出來,不管怎么样,你能够回來就好,” 阿伦翻身而起,勉强跪于地上,说:“我愿意永世为阁下效忠,” 研究主管吃惊地看着阿伦,这个男人是从外面招入海皇三叉戟部队的,和奥贝雷恩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怎么调制完成之后,突然变成了类似于古老骑士制度的宣誓效忠了,即使是海皇三叉戟的老队员也不流行这个。 可是奥贝雷恩却是理所当然的笑了笑,伸手抚在阿伦的头顶,说:“今后共同战斗吧,” “是,”阿伦沉声回答。 随后是简单的午餐,餐桌上,研究主管再次惊讶地发现奥贝雷恩和阿伦吃得非常仔细,几乎一点残渣都不留下,这已经不再属于不肯浪费的范畴,而是有损于古老的礼仪了,用句不好听的话说,奥贝雷恩吃得就象个荒野人。 看到研究主管的惊讶,奥贝雷恩笑了笑,简单讲述了这次调制的经过,原來在三天之前,研究主管凭藉着简单的器材,终于确定母树的培养仓中有丰富的养分和一些神奇的激素,可以大幅度刺激和开发人体的潜力,基因刺激仍然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如果只是吸取养份并且适量控制激素作用的话,却可以得到巨大的好处,从效果上來看,母树培养液要超过当前主流培养液近百倍,而连通了整座森林的母树,每隔几天,就会产生出足够装满8个培养仓的营养液。 因此在新的营养液生成后,奥贝雷恩率领着海皇三叉戟中最出色的七名战士进入了培养仓,以吸收养分,他们沒有想到的是,在培养仓封闭的瞬间,所有人即刻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精神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树木、花草、各种奇怪的猛兽,几乎一切生物都会变成他们的敌人,在最初的几天中,奥贝雷恩甚至以为自己是在与整个世界对抗,好在那个世界生物的战斗力并不算太强大,才让他们勉强逃出生物密集的森林区,转向生命较少的沙漠环境,这才勉强存活了下來,但是最初的转移,就让奥贝雷恩损失了一名出色的战士。 接下來的几年中,充斥在奥贝雷恩生活中的就是战斗,不停的战斗,永无休止的战斗,每次战斗都只能有一个人休息,休息的时间不会超过10分钟。 直到这个时候,奥贝雷恩终于明白,自己的确是在与整个世界为敌。 这个世界并不算大,而且是有边界的,奥贝雷恩用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带领着幸存者沿着世界的边界一路厮杀,终于回到了原点,在这个过程,又一个战士长眠在了这个世界里,在探索了世界的边界之后,奥贝雷恩断定破解这一世界的关键就在于中央山脉的森林中,于是他和部下们分开,独自一人踏上了向世界中心进军的征途,在前方等待着他的,是数倍于以前强度的战争。 一年之后,奥贝雷恩终于站在世界中央的神坛上,在他身后,是一条宽大的看不到尽头的路,这里本沒有路,当奥贝雷恩粉碎了一切向他冲來的东西之后,也就形成了一条路。 而在奥贝雷恩的面前,在神坛的正中央,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荷比鲁人。 “这是世界上最初的两人荷比鲁人,我制服了他们,这个世界也就破解了,”奥贝雷恩说得云淡风轻。 研究主管却是张口结舌,外面仅仅是三天的调制,在精神世界中却已进行了整整六年的战争,。 难怪奥贝雷恩的气质会有如此的变化,而最终幸存的阿伦和奥贝雷恩之间也有了特殊的惊谊,研究主管又向阿伦望了一眼,看上去阿伦和以往沒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那桀骜不驯的神色消失得干干净净,但是他却知道,阿伦绝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六年连绵不断的战斗,可以让一个懦弱的人变成最强悍的战士,何况阿伦在加入海皇三叉戟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七阶能力。 “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奥贝雷恩一边吩咐,一边对付着食物。 研究主管迅速在心中将近日情报按重要性排了下顺序,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认为最重的一件事说了出來。 奥贝雷恩听着听着,进食的动作逐渐慢了下來,最后更是咬着半块牛排不动,如同变成了一尊雕像。 直到研究主管说完,奥贝雷恩才将那块牛肉整个生吞下去,吩咐说:“给我准备十个战士和和三辆车,要配备重火力,30分钟之后,我们去勒海庄园,阿伦,你还能行吗,可以的话就跟我一起去,” 阿伦依旧以三口一块的速度在消灭着牛排,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当然可以,有30分钟的休整,已经太足够了,” 七个半小时之后,奥贝雷恩站到了勒海庄园的大门前,宁定地打量着这座充满田园气息的庄园,阿伦则以看着死人的眼光,扫视着大门和围墙上全副戒备的一个个卫兵。 十分钟后,整个勒海庄园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所有的仆人和卫兵都被处死,尸体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主楼广场的一边,古老的主楼每个窗户都在向外喷着火,在火光的照映下,广场上站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人,其中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 奥贝雷恩蹲了下來,抱起了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然后让一名战士打开了通讯光屏,半分钟后,光屏上出现了一个神态威严,但看上去也有些憔悴的老人。 “卡普兰将军,好久不见,”奥贝雷恩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奥贝雷恩,的确好久不见,而且你的样子有些变了,等等,你抱着是小皮特,你为什么会在勒海庄园,你……你烧了我的庄园,”看清光屏传递过來的影像后,卡普兰迅速从开始的礼貌转成了咆哮。 “我听说,几天前你在北方基地采取了一个行动,是针对帕瑟芬妮的,”奥贝雷恩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似乎卡普兰的怒火对他一点用都沒有,甚至还抽空捏了捏小皮特的脸蛋。 卡普兰强压着愤怒和恐惧,说:“那是贝布拉兹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吗,你是龙骑的将军,贝布拉兹可沒有办法直接给你下命令,事实上,就是摩根将军的命令你也可以不遵守的,我可以问一下吗,贝布拉兹究竟许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会让你甘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奥贝雷恩一边说,一边继续捏着小皮特的脸,他知道,小皮特是卡普兰惟一的孙子,在五分钟前奥贝雷恩就知道了。 卡普兰看着小皮特的脸开始红肿,却被奥贝雷恩捏住了脖子,哭都哭不出來,不禁气焰全消,哀求着说:“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先把小皮特放下,我想什么都是可以谈的,而且亚瑟家族不是已经宣布和帕瑟芬妮脱离关系了吗,” 奥贝雷恩平静地说:“是的,帕瑟芬妮是被驱逐出了家族,而且驱逐令还是由我亲手签发的,但是她被驱逐和眼前这件事沒有任何关系,我只是看着你,看着这片庄园不顺眼而已,” 说完,奥贝雷恩的手一松,小皮特即刻从他的手中坠落下去。 “不,,”卡普兰的怒吼甚至震得光屏的影像都开始晃动,他面容已经完全扭曲,冲着奥贝雷恩的背影疯狂诅咒着,怒吼着:“你这是在与贝布拉兹大人为敌,大人会杀了你的,他会杀了和你有关的所有人的,,” 奥贝雷恩向庄园外走去,听着卡普兰的诅咒,他甚至头都沒回,只是用从容淡定的声音说:“你不过是贝布拉兹的一条狗而已,你觉得他会为了一条狗付出多大的代价呢,至于和贝布拉兹为敌……在明天的议会上,我会当着他的面投下反对票的,” 随后,奥贝雷恩向身边的阿伦淡淡的吩咐了一句“杀光”,就以恒定的速度,向庄园外走去。 火焰吞沒了勒海庄园的一切…… 卡普兰所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世界中,在杀向世界中心的一年中,奥贝雷恩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攻击,在精神凝成的世界里,他所有精神上的弱点都无所遁形,所以向他扑來最多的就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在那一年中,奥贝雷恩亲手毁灭帕瑟芬妮的次数,是11776次, 章四 血路 上 在龙城的西北方。是一片连绵不断的湖泊。巨大的湖泊一个连着一个。在湖边根本看不到彼岸。完全就是无边的海洋。 两辆越野车沿着巨湖的边界行驶着。几天的时间内就开出了数百公里。湖边地势平坦。又有足够的水源。因此在战后数十年的时间里生长出一片片的变异森林。但是湖水不断吸收并汇聚着辐射物质。所以湖岸区域和和海边一样。都是高辐射的地区。连变异不够完全的活尸都无法生存。那些沒有能力。只能依靠变异组织來抵挡辐射的人们更不能在这里定居。也就形成了一大片极为宽广的无人区域。即使是暗黑龙骑或者灾祸之蝎这样的组织。想要在强辐射区域内建立起一个大型基地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要建立龙城那样的都市。更是需要十几年的时间和无数财富的积累。别的不说。光是龙城的辐射中和力场。就需要2台五百万千瓦以上的超临界发电机组來供应能源。 越野车就沿着大湖南岸的无人区穿行着。苏和梅迪尔丽开着第一辆车在前方探路。里高雷、丽和奎因就在第二辆车中跟随着。在这片强辐射区域中。苏和梅迪尔丽对辐射都是全无感觉。里高雷在融合了苏的部分基因后。对辐射的抵抗力也大幅上升。丽本身是格斗域能力者。天然对辐射具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在决定跟随苏逃亡后。她将已有的全部进化点投放在防御领域的元素抵抗上。并且将这一能力提升到四阶能力的地步。因此。她不仅提升了对各类辐射的耐受力。还极大地提升了对复杂环境下的承受力。这在野外的持久战中。是最关键的能力之一。丽和里高雷两个人现在只需要每天口服一次小剂量的抗辐射药剂。就可以平安无事。 队伍中惟一的短板就是奎因。他的最主要能力其实是辅助能力的塑形。在机械、工程和电子类方面都可说是专家水准。格斗与类法术能力并不突出。因此需要不停的服用抗辐射药剂。才能够在无人区生存。 在出逃时候。苏并沒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所以拥有过量的燃料和能源储备。药品却带得很少。因此三天之后。因为抗辐射药剂的缺乏。就不得不掉头南下。远离强辐射区域。 这样又开了一天一夜。终于在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聚居地。 只有荒野中长大的人聚集的地方。才叫做聚居地。他们沒有能源。沒有清洁的水源。沒有可靠的防御设施。也沒有足够的武力。在聚居地中。食物永远是最重要的主題。聚居地的轶序。则是依靠纯粹的武力來维持的。在大多数的聚居地。一把还能发射的左轮手枪就是强者的代名词。如果你拥有一把半自动步枪。碰巧枪里还有十几颗子弹。那么就可以毫无争议的成为聚居地最高的统治者。 聚居地的轶序类似于狮群。家庭和种群都不重要。只有狮王的意志才是一切。只要狮王愿意。他可以和聚居地中任何一个雌**配。除非保护着雌性的那头雄狮有狮王也忌惮的力量。 出现在苏视野中的聚居地大约有五六百人的规模。算是一个中等的聚居地。看着用薄铁皮和木板钉起來的简陋围墙。以及里面那些低矮、并且四面漏风的棚屋。苏却感觉到油然而生的熟悉。但绝不是愉快。 实际上。在苏的记忆中。和聚居地有关的一切都称不上愉快。 苏几乎每一次进入聚居地。都会生出不大不小的事端。欺压和掠抢看起來沒什么实力的外來人。几乎是每个聚居地的共同内容。在这里。混乱其实就是惟一的轶序。死人更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后。苏才第一次感受到了高度文明的生活。感受到规则和法律所带來的巨大变化。虽然在森严的等级制度和权限的背后。依旧是实力决定一切的主題。但是有了规则和法律。就有了裁决冲突的基石。战斗和搏杀不再是惟一的解决手段。虽然光明之下总会有暗流。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规则都会有所变形。但它毕竟还在。还能够发挥作用。也会对强者们产生一定的制约和约束。对这一点。苏已经有深深的体悟。因此即使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初。就差点在培训基地战死。他也仍然觉得。和荒野相比。龙城就是天堂。 一小撮选民的天堂。 荒野。是一个**裸的。为了生存可以不计一切的世界。人类在战争的劫难中勉强地生存下來。即使到处都是辐射和荒芜。即使食物永远都不够。即使净水已经变成最宝贵的财富。人类还是生存了下來。并且数量还在顽强地增长。只不过。在这个但求生存的时代。所谓的尊严已经成为只在词典中存在的东西。 现在。苏又回到了这样的世界。这样的荒野。回到了他有记忆时起。就生活着的地方。 两辆越野车一先一后停在聚居地数百米外的空地上。他们的到來立刻惊起了聚居地居民的注意。一个个衣衫破烂的人们从住处走了出來。将狼一样的目光投注在越野车上。当丽和梅迪尔丽从越野车上走下时。苏清楚地看到聚居地男人们下身的明显变化。甚至还听到了几声响亮的口哨。虽然脸色不变。但是眼神已变得有些森冷。 看到了越野车。就应该知道他们这些人拥有的远不是聚居地这类原始水平的技术和武器。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双方完全就处在两个时代。可是这个聚居地上的男人们居然还给当面表现对梅迪尔丽和丽的欲望。要么是无知。要么是有所倚靠。要么就是真正的只靠本能活着。无论是哪一种。对苏來说都意味着麻烦。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喜欢杀戮。可是在荒野上。能够让人产生畏惧的就只有**裸的杀戮。 在这个聚居地停靠。一方面是想要了解周边区域的环境。比如说是不是有什么大势力的存在。或者有沒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危险区域。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是不是能够找到抗辐射的药物。只要有了药物。就可以重新回到无人区中。贝布拉兹派來追杀自己的人也就不会那么容易找到自己的行踪。奎因的体质比较弱。又因为单独启动基地的原因沒有参加战斗。也就沒有进化点投入到防护能力上。而沒有足够的药物。就无法再进入高辐射的无人区。虽然想在聚居地找到抗辐射药物的可能性不大。但总是要尝试一下的。 留下奎因看守越野车后。苏就带着一行人步进了眼前的聚居地。 聚居地规模不大。全是简易的棚屋。地势最高的地方建着一栋二层的楼房。那是首领住的地方。这里还有一个酒吧。一个诊所。甚至还有一个小旅店。聚居地内算得上十分干净。并不象其它地方那样垃圾遍地。恶臭冲天。 苏走进了酒吧。随意叫了点吃的和一瓶酒。就向酒吧的主人。一个苍老猥琐的男人打听着哪里可以交换到药品。周边又有些什么样的组织和势力。荒野上沒有通用的货币。苏准备用來支付的是9mm的子弹。这种子弹用途广泛。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老男人端上來的是典型荒野的食物。烤变异生物肉串和有着低度辐射的低度酒。至于肉串是用什么东西的肉烤成的。按照苏过往的经验。最好是不要知道。不然必定影响食欲。面对焦黑的烤肉。完全称不上好的味道。以及可疑的來历。苏和梅迪尔丽吃得专心致志。轻松自然。好象面前放着的是烹制得法的最顶级牛排一般。苏并沒有再用绷带缠住全身。梅迪尔丽虽然始终戴着帽子。挡住了大半的面容。但仅仅是露出的一点容貌也绝对可以让半个龙城疯狂。更不用说荒野中的小小聚居地。过于强烈的反差。让酒吧内外的人都看得眼睛发直。 里高雷和丽反而不是特别适应这种食物。毕竟哪怕是营养素。也都比这种可疑的肉让人感觉舒服些。不过两个人都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得干干净净。从今以后。这种食物应该就是生活的主要部分了。 相比之下。看守越野车的奎因倒是幸运得多。他的体质比较差。所以还需要靠营养素维持体力。 苏已经问明白这个聚居地根本沒有抗辐射药剂这种高级货色。但是往西五十公里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聚居地。那里是附近一带药品的集散地。应该有抗辐射药剂出售。 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苏就感觉到此行不虚。他将两颗子弹放在了桌子上。老男人立刻一脸惊喜、小心翼翼地收走了子弹。这两颗子弹一看色泽和做工就知道是大工厂中出來的正宗货色。绝不象那些手工打磨出來的东西会有时响时不响的问題。他手上有把左轮手枪。多了两颗子弹就等于多了两条性命。 但苏的聚居地运气从來不算很好。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一只粗黑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然后一阵浓烈的口臭当头压下。随即响起了沙哑的声音:“子弹货色不错。可是想在老子的地盘上做交易。都得交税。这两个妞不错。就当是这次交易的税金了。” 章四 血路 中 “税金。”苏哑然失笑。他抬起了头。望向那一身黑色衣装。肌肉虬结。手握着一把ak系列冲锋枪的凶猛男人。其实在全景图中。苏早就发现了急匆匆赶來的这个男人。而且不光看清了他二阶的力量和防御强化。甚至还扫出了他的基因序列。判断出潜力的顶峰就是三阶。苏根本就用不着再抬头看他一眼。只不过苏生成完整的空间探索能力并沒有多久。还是习惯于用眼睛再看一下。 别的不说。单止是苏一行人身上穿的衣服。以及停在聚居地外面的两辆越野车。就分明显示出高出荒野不知道多少代的科技水平。这个男人以二阶的格斗能力。搭配着近战火力在旧时代武器中还算威猛的ak自动步枪。是可以在荒野中横着走路了。但仅仅这样。也敢向苏收税。还指明了要梅迪尔丽和丽抵充税金。 想必是有什么后台吧。 苏这样想着。却根本沒有了解他后台是什么的闲心。轻轻一探手就抓住大汉的脖子。下一刻就将他的头重重地砸在由厚铁板焊成的桌子上。 沉闷的碰撞声回荡在酒吧中。苏用的力量如此之大。足有一公分厚的铁板也向中央弯曲下來。壮汉的脸早已血肉模糊。苏随手一甩。壮汉足有100多公斤的身躯就飞出了酒吧。那把ak步枪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苏的手中。枪口开始喷吐出连绵不绝的火舌。顷刻间将弹匣射空。炽热的子弹将壮汉飞在空中的身躯激射得抽搐不已。 扑通一声。壮汉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脚无意识地抽搐着。胸口十几个弹孔都在向外涌着鲜血。 苏从酒吧中走了出來。看了看上一刻还统治着整个聚居地、这时候已奄奄一息的壮汉。再扫了一眼一片寂静的围观人群。双手一扭。将在荒野中十分珍贵的ak步枪拧成一团废铁。随手扔在壮汉的尸体旁边。 壮汉还有几个跟班。此刻在人群中悄悄向后退去。大部分都躲进了棚屋里。只有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聚居地。发力向远方跑去。看样子是向什么人通风报讯去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在苏的意识中清晰地反应出來。但是苏对杀这些普通人并无兴趣。之所以杀了那个壮汉。是因为杀了他就不会在这里再有麻烦。 等苏走了之后。为了争夺首领的地位。这个聚居地少不得再起一次血雨腥风。这就不是苏关心的事情了。 两辆越野车发动起來。一前一后向西方驶去。 夜色很快降临。在这片完全沒有道路的土地上。两辆全地形越野车一小时也不过能开出四五十公里。 苏并沒有直接去西方的大型聚居地。而是在野外选择了一个营地。要先行休整一下。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奔波。苏和梅迪尔丽倒是沒事。丽却有些疲惫。奎因更是体力耗尽。倒是体力不如丽的里高雷看起來也是沒事。看起來苏的基因并不仅给了他抵抗辐射的能力。体力的恢复速度也大为提高。 三个帐蓬搭起來了。行军营帐毕竟比越野车内要舒服得多。可是逃亡之后第一个稍显轻松些的晚上。除了奎因之外。似乎所有人都有些无心睡眠。 苏孤身一人在营地周围漫步着。从天空鸟瞰。可以看出他的路线是在绕着营地画着螺旋线。逐渐向外发散。这样走上一个小时。他就可以将方圆几公里内的地形统统探索一次。相信除了极少数的强者外。沒有什么人能够在这片区域内埋伏下來而不被他发觉。丽则默默跟在苏的身后。一言不发。里高雷靠在一块大岩石上。独自抽着烟。孤零零的火星忽明忽暗。离他不远的地方。那个名叫梅迪尔丽的神秘少女正拖着那把形状奇特的巨剑向一块几米高的巨岩走去。看那意思。是想要练练剑法。 苏终于停下了脚步。此时距离营地已经接近1公里。正好是全景图覆盖的极限。他已经探查过周围的区域。现在要回到营地附近。好让自己的监测有效范围最大化。这时一直沒有说话的丽突然开口了:“头儿。我们是回不去了吗。” “也许吧。运气好的话。或许十年之后我们可以回龙城看看。你很喜欢龙城吗。”苏一边走着。一边问。 “不。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是问问。我在外面跑习惯了。始终在一个地方住着。反倒别扭。”丽说。 苏知道。她说这些明显有些言不由衷。虽然不断的出战。但每次回到龙城时。苏都能够体会到丽那种完全的放松。那是回到了家才有的感觉。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想要有一个安定和温暖的家。这样即使在外漂泊。即使在硝烟与烈火中厮杀。有了家。就总还有着一线希望。期待着可以回家的时候。但在动荡年代。这样的一个家弥足珍贵。只有龙城这样的地方才可能有这样一个家。 还是只有那一小撮的选民。才有资格享受这样的温暖。 苏停下了脚步。望向了丽。叹了口气。说:“丽。可能过了这一两天。我们的轻松日子就到头了。贝布拉兹的人应该快追上我们了。其实你跟了我一年。始终沒有得到过什么……” 丽一挥手。打断了苏。说:“沒事。反正你也陪我上床了。” 苏被丽的这句话堵了半天。才算缓过口气。这是丽典型的风格。在遇到她的最初时候。苏可是听了不少类似的话。只是越到后來。他和丽接触的时间就越少。仔细回想。真的是很有一段时间沒有好好的和丽聊过什么了。 这个时候。里高雷正抽着烟。饶有兴趣地看着梅迪尔丽。从她身上。里高雷感觉不到任何能力的气息。不过这也很正常。因为他的感知能力并不出众。只是看着梅迪尔丽挥舞重剑时的动作。里高雷就判断出她至少有五阶的力量。要知道挥舞和提起绝不是等同的概念。能够打出2000公斤瞬间拳力的人。可以轻易提起500公斤的重物。但想要灵活挥舞100公斤的武器却要困难得多。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却并不知道她的來历。不过很显然。这个少女和苏的关系绝不一般。她对于苏那种超乎寻常的信任和依赖。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而且这次的逃亡。就是因她而起。贝布拉兹的独子亨拉尔千里迢迢的追來。也是为了梅迪尔丽。显然。美丽只是他追逐梅迪尔丽的一个原因。而且是很小的一个原因。 里高雷对内中的原因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他有更多自己的牵挂。不过有意思的是。梅迪尔丽对他的信任似乎远远比丽和奎因要多。甚至于练剑也沒有避开他的意思。 梅迪尔丽练习剑法的方式很简单。也很让人无语。重剑挥舞之下。那块巨岩被迅速切削。慢慢有了一个人的形状。看她的样子。居然是想要用重剑作一个雕像。而那些高的地方。梅迪尔丽会跳起來。然后在短暂的滞空时间里用重剑去修饰雕像的细节。 重剑太重了。显然有些超出她现有的能力。至少在挥舞的时候。里高雷还能够看出她有些滞涩和吃力。可是他绝不会因此小看了梅迪尔丽。这样一把150公斤的重剑全力斩下的话。可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抵挡得住的。 如果有两把短枪在手。和这个女孩全力战斗一次的话……里高雷默默地评估了片刻。然后脸色有些古怪。结论竟然是。很有可能会输。其实如果有合适的武器。全力发挥之下。里高雷甚至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战胜丽。也就是说。他对付一个龙骑少尉沒什么问題。但是不知为什么。却对眼前的梅迪尔丽产生了一些畏惧。 “看來和头儿一样。这小家伙也是一个怪物……”里高雷有些无奈地想着。 在几百米外。丽忽然从后面抱住了苏。身体变得滚烫。 “头儿。再……再抱我一次。我想要。”丽将脸埋在苏的背上。轻轻地说。她的双臂越箍越紧。象是要将苏压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丽。你怎么了……”苏明显感觉到丽的异常。 “你刚才说过。过了今晚他们就该追上來了。估计会打得很激烈。我也有可能会死。我不怕死。可是如果死前沒做一次的话。就太亏了。” “丽。不会有事的……”苏柔和安慰着。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安慰实在是空洞无力。 丽忽然疯狂起來。用力解着苏的衣服。喘息叫着:“快给我。” 丽的身体烫得惊人。但在火热的欲望之外。苏却分明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抱住了丽。 在远处。梅迪尔丽的雕像已经完成了大半。她的身体突然一滞。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几秒钟后。忽然一跃而起。 重剑仿如失去了所有的重量。化成了一阵风。轻轻地在雕像上拂过。刹那之间。雕像已经完成。 然后。梅迪尔丽重剑横挥。将刚刚完成的雕像一剑断头。石像的头部远远地滚落山谷。这样一來。就沒人能看清她雕刻的究竟是什么。 刹那间的巨大变化让里高雷看得目瞪口呆。半截香烟从口中掉在了地上。他却完全沒有发觉。那种速度。那种力量。那变幻不定的轨迹。现在梅迪尔丽手中的那把重剑。分明可以轻易将他斩杀。 “很奇怪吗。”梅迪尔丽拖着那把让人心惊胆战的重剑。走到里高雷面前。非常认真地问。 里高雷从震惊中醒來。勉强堆出了一个笑容。说:“是啊。你……刚才的力量提升得太快了。” “哦。我有三个进化点。本來不知道该怎么用。刚才只是把它们变成了二阶力量而已。”梅迪尔丽淡淡说完。就走向了越野车。她将重剑扔到后厢。自己则爬上了副驾驶位。蜷起身体坐着。 “二阶的力量。。”里高雷刚才只是目瞪口呆。这一刻则是彻底的石化。宝贵的半截香烟在地上无助地空燃着。看起來注定要虚耗自己后半段的生命。 许久。在黑暗中响起了丽的声音:“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苏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小丫头…...嗯。好吧。那个梅迪尔丽安全了的话。我想要离开一年的时间。可以吗。” “离开一年。为什么。”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远处的越野车里。梅迪尔丽慢慢地将埋在双膝前的头抬起。若深海般的湛蓝眼眸凝望着车窗外无边的黑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她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在慢慢放松。 章四 血路 三 夜很快过去。苏将营地再向西移动了40公里。就重新停下休整。这里是一片丘陵区域。地势起伏不平。是苏为自己选择的战场。他已经隐约有所预感。战斗将在今晚发生。 黄昏时分。天边低垂的辐射云忽然裂开了一丝缝隙。血一样的夕阳光辉立刻照耀在大地上。浓烈的射线无情地灼烤着一切生物。并且给满目疮痍的大地涂上了浓厚的血色。 在空旷而荒凉的大地上。逐渐响起了一阵阵规律的金属铿锵声。生长着半边头发的克罗蒂娜从地平线上缓缓走來。她身上穿着式样古朴的重甲。每走一步。走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重甲的甲胄互相撞击。发着如死亡丧钟一样的鸣音。 重甲本身红中泛黄。由红铜制成。甲面上镌刻了许多繁复纹章。并不仅仅是装饰之用。但是红铜本身的材质决定了它空有重量之余。却沒有什么防御性可言。和梅迪尔丽当日所披的重甲更是绝无可能相提并论。也不知道克罗蒂娜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披上这样一身似乎是累赘的重甲。 重甲红得吓人。上面的红色还在不住地向下流淌着。在克罗蒂娜脚下积成一片小小的血洼。但是她每一个足印之间。相隔足有10米。于是在大地上。就只看到一颗颗血点构成了一条虚线。指向夕阳落下的方向。而在克罗蒂娜的身后。如果顺着血点向回看去。那么在视线的尽头会看到一个规模不大的聚居地。聚居地中几乎一切都是完好无损的。只有血。数不清的血。不断向四面蔓延。 夜幕终于垂下。众人一一睡下。只有梅迪尔丽和苏是醒着的。梅迪尔丽依旧坐在越野车里。而苏则独自在营地外围游走着。他已经有非常清晰的感觉。今晚必定会发生些什么。感觉并非來自于感知域。而是來自于神秘学。那是类似于直觉一类的感应。苏的直觉非常准。而且越是清晰的感觉就越是准确。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毕竟他在神秘学中沒有投下多少进化点。敏锐直觉。一般可是神秘学高阶能力者才有的天赋。 苏执着充好能量的电磁动能步枪。象是非常悠闲地沿着营地走着。不管走到哪里。苏都不能曾离开营地60米的距离。如果从天空中望下來。就可以看出苏一直是以营地为圆心。绕着半径60米的一个个圈子。 夜很冷。而且起风了。呼啸的风夹着肃杀和冰冷。不住从大地上掠过。 在营地外围的岩石上。夜景忽然有了一些不易觉察的波动。然后就恢复了正常。但是在那块看似空空如也的岩石上。正站着追踪而來的克罗蒂娜。她就是那么肆无忌惮地站在岩石高处。却不光看不到半点身影。甚至连气息都不曾散发出一点。她已经完全隐形了。而且是穿着一身红铜重甲隐形。 在她的双眼中。苏仍然在一圈圈地漫步着。在他的身后。凡是走过的地方就会燃起一道金红色的火线。一条条火线越聚越多。勾勒出了一个大圈。克罗蒂娜一眼已经看出。火圈的半径是60米。 营地内。丽、里高雷和奎因正在沉睡着。他们的身影有规模地一明一暗。并非在装睡。而在越野车中的梅迪尔丽身影则明亮得十分清晰。看起來她还沒有睡。但也不象在想什么心事的样子。 反复扫视过营地三遍。克罗蒂娜才重新将目光投放在苏的身上。三名扈从睡着与否都不重要。而梅迪尔丽身上投射出的光辉表明她仍只有二阶的格斗域能力。这种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现在她惟一的敌人。就只剩下了苏。 “空间探测吗。狡滑的小子……”克罗蒂娜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不无讥刺。 苏这样绕着营地走。显然是正在使用他的空间探测能力侦测着周围的环境。如果不知道他有这种能力的人。想要潜行过去在近距离上发动攻击。那多半会中了苏的圈套。可是她克罗蒂娜和那些沒用的杀手不同。也许她多项七阶的格斗域能力并不算突出。另外几项辅助的类法术域能力更不算什么。但搭配上本身衍生出來的八阶罕见能力隐形。却使得她成为暗夜中的王者。 暗黑龙骑的资料上记载着空间探测的距离是50米。这是将军才能接触到的资料。但是想必帕瑟芬妮那个女人不会死板到严格遵守规矩。看上去苏用60米半径绕圈。应该是标准的能力探测范围。但是克罗蒂娜并不愚蠢。知道资料就只是资料。可能参考。但若把它当成了圣经。那就是真正的愚蠢。从苏过往的表现推断。他在感知域中生成的能力很可能会超出平均水平。空间探测也不例外。苏不选择更大的半径绕圈以最大化探测距离。多半是一个圈套。 而依照克罗蒂娜的习惯。她从來不会低估对手。所以判断苏的空间探测距离应该是普通能力的……一倍。克罗蒂娜很清楚同为八阶的能力。自己的隐形未必能够躲得过空间探测。但是既然让她发现了苏的圈套。当然不会再上当。除了隐形之外。她更是有着一个虽是八阶。在实战中却有着不输于九阶战力的罕见能力。极速突击。 但是看到苏珍而重之捧在手里的电磁动能步枪时。克罗蒂娜又忍不住有些轻视之心。她当然知道电磁动能步枪的恐怖。也知道被它轰中的话。即使是九阶的防御力也多半要饮恨。但是电磁动能步枪和火药武器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要打得中才行。就好象狙击手根本奈何不了高阶龙骑一样。苏怀中这把电磁动能步枪在克罗蒂娜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根高级些的铁棍而已。 她盈盈立着。抽出一柄西洋细剑。左臂前伸。用拇指和食指搭住剑锋。锋锐处直指向苏。克罗蒂娜非常耐心地等待着。终于等到苏走到了圆圈中离她最近的一个点。现在她和苏之间的距离。足有480米。 就是现在。克罗蒂娜的眉心间骤然凝聚起一团杀意。 ps: 今日小恙。昏昏沉沉。更新不足。以后补上。 章四 血路 下 如雾一样的血色光纹不断从克罗蒂娜身上泛出。她身体前弓。血光升到最炽烈的时刻。她已如箭射出。 仅仅是十几米。克罗蒂娜的速度就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在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倒扣的血色弧面。随后她那包括在血光中的身体就穿破了弧面。拉着一道笔直光带向苏刺來。 当苏以自已最快的反应速度转过身时。恰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突破音障。。 尽管已经探察到克罗蒂娜正在发动攻击。但苏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一击竟是來得如此猛烈。 生死之际。苏不及多想。立刻沉腰提枪。扣下了扳机。一颗极为沉重的超合金弹体裹在绚丽的蓝色雷光中。以几倍的速度射向了克罗蒂娜。而苏自己的。则借着电磁步枪巨大的后座力一个翻滚。极力向侧后方闪避。 克罗蒂娜血红色布满了狠厉杀机的双瞳中。映出了一颗迎面飞來的重合金弹体。那幽蓝色的电幕光华代表着的分明是死亡宣告。她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骇然。 克罗蒂娜一声高亢之极的尖叫。一直搭在左手上的刺剑剑尖上也汇聚出一点亮红色的能量光芒。这一刻。她调运起全身的力量。一剑刺上了电磁动能子弹。 时间如在这一刻凝止。黑暗中先是亮起一颗红蓝缠绕的光球。随后化成一团绚烂亮丽的火云。火云迅速扩张延伸。先是勾勒出一柄刺剑。随后是一个前冲的身影。即使是在重甲包裹之下。并且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也能感受到她那张狂的力量和美感。 拥有毁灭力量的高频震波四下扩散。两辆越野车上所有的玻璃制品都在一瞬间布满龟裂。然后爆成无数的细小颗粒。向四面八方喷散。营帐的帐布上全是细微褶皱。如粼粼水波。仰卧着的奎因猛然喷出一团血雾。里高雷则一把抓紧了自己的心口。丽霍然坐起。双眉因痛苦绞在了一起。脸上掠过一阵不自然的苍白。 只有梅迪尔丽安宁坐着。静静地望着克罗蒂娜。象是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无数玻璃碎粒激射在她身上。脸上。却都纷纷弹开。沒有在她细嫩光滑的肌肤上留下哪怕是一点痕迹。 轰的一声。克罗蒂娜冲破了火云。并且拖着火云前冲百米。在苏身边一掠而过。这才站定。缓缓转身。 克罗蒂娜的长发几乎全被燃尽。而秃头带给她的则是另类的美感。她右半身的重甲几乎彻底消失。大半上身都是**着的。肌肤仍然光滑。但却变成了深深的棕褐色。她的右臂有些不自然地垂在身侧。手中的刺剑已仅剩一个剑柄。 苏就在克罗蒂娜身后不到三十米远。他的肋下多了一道数十厘米长、几厘米宽的恐怖伤口。伤口处的血肉都已炭化。甚至有些细小的结晶。伤口的最深处。可以看到一点被烧焦的脏器。但是这样一个伤口似乎对苏全无影响。他半跪在地。电磁动能步枪方形的枪口再次瞄准了克罗蒂娜。 尖锐而独特的能量啸音再次响起。在克罗蒂娜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颗重合金动能弹再次向她飞來。这次的目标。依旧是她的胸口。 她发出一声尖叫。血色光芒霎息间笼罩全身。以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体上的加速度转身。然后射出。音障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被轻易冲破。动能子弹在她背后半米外横掠而过。弹体划过的瞬间。可以看到克萝蒂娜后背上的重甲发生了明显的变形。 克罗蒂娜再次化身血色长虹。笔直向前冲去。但这次她只冲出百米。身周的血色光芒就骤然破碎。她的身体翻滚着向前飞出。落地。在地面上擦出大片火星。再次腾空而起。再次摔落。如此在地面上接连弹了十几次。才终于倒在数百米外。 在子弹出膛的瞬间。苏全身的肌肉都是一阵波动。身体更是向后滑退了数米。而肋间的伤口中则喷出一道血泉。甚至还可以看到几粒脏器的碎片。苏好象沒有感觉到自己受了伤。根本不去管血涌如泉的伤口。而是吃力地掉转电磁动能步枪的枪口。再次瞄准了克罗蒂娜。但是距离完成充能。还需要整整5秒钟的时间。 克罗蒂娜的身体动了动。背部的重甲突然炸碎。铜片四下飞溅。有的甚至飞上数百米的高空。她一声呻吟。忽然如豹一样从地上弹起。瞬间横移十米。然后才用血红色的双瞳死死地盯住了苏。 接连受了两次电磁动能步枪的轰击。她上身的重甲和内里的战斗衣几乎全部消失。但是在那健美有力的身体上只能看到大片的炙烧痕迹。以及几处纵横交错。却并不算深的切口。她身体强悍的防御力。由此可见一斑。至少和苏的防御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克萝蒂娜咬紧了牙。狞笑着望着苏。开始迅速退后。拉开了距离。随后溶入了黑暗。就此消失。 苏不动声色。直到电磁动能步枪充能完毕。这才腾出右手。用战地外伤喷雾封闭了伤口。再过了一会。苏才慢慢向克罗蒂娜消失的方向走了几十米。然后就半蹲在一块岩石旁。收敛起了全身的气息。在他的全景图中。克罗蒂娜在移动到800米外后。就变换方向。现在出现在他的南方。就此站立不动。虽然她站立的方向并不在500米的核心探测区域。但苏仍然可以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站在那里。如果是在500米的核心区域。苏甚至可以通过她身体外部能量的变换准确地判断出攻击的时间。所以。苏在她冲近到三百米时开始转身。并且在一百米处完成了射击动作。尽管克萝蒂娜的突进速度远远超出了苏的预料。但苏突如其來的一击也给她造成重创。 战场上忽然一片安静。苏和克罗蒂娜就在近千米的距离上对峙起來。谁也找不到机会。但都不愿意放弃。所能够做的只有耐心等待。等待对手的错误。苏在等待天亮。在白天。克罗蒂娜的隐形能力无疑会受到削弱。克罗蒂娜则在等着苏支持不住的时候。他肋下那个恐怖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可以在几个小时内要了他的命。 在这个距离上。在双方都已经警觉的情况下。无论是克罗蒂娜的极速突进。还是苏的电磁动能步枪。都无法击中对手。必须拉近距离。 克罗蒂娜蹲伏在地上。低声喘息着。如同一只受伤的母豹。她的右手仍然软弱无力。但这点伤势并不妨碍她杀了苏。在两个回合的较量中。克罗蒂娜已经察觉了苏近战格斗能力的孱弱。他的感知能力异乎寻常的恐怖。反应和速度也是顶级水准。但是力量和防御并不行。其实只要接近苏。并且将他拖入近战缠斗。克罗蒂娜有十成的把握杀了他。 可是为什么还不冲过去。其实克罗蒂娜自己也有些疑惑。极速突进的威力极为强大。如果被它正面击中。几乎等同于近距离被舰炮直接轰击。就是九阶的防御能力也无法抵御这种伤害。但是它的缺点也同样突出。除非拥有八阶以上的防御力。否则的话利用能量驱动的极速突进就是一个确定的距离。对克罗蒂娜來说就是500米。不能多也不能少。而且突进过程中几乎不可能转向。所以在突进的线路上一定不能有不可穿越的障碍物。如果她对着一座岩山使用极速突进。那一定不是她穿过山腹。而是在穿山的路途中就变成一团血肉。 其实如果从300米外发起突击。克罗蒂娜还是有较大的把握将苏一举格杀的。但是她沒有这样做。甚至连拉近距离都沒有尝试。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隐约的危险感觉徘徊在她的心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短暂而激烈的战斗早已将扈从们惊醒。三个人都离开了帐蓬。但都选择在附近潜伏下來。战争经验丰富的丽、里高雷和奎因都很清楚。目前级别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梅迪尔丽已经不再看着克罗蒂娜。而是凝望着夜色笼罩下的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奇妙的寂静持续了足足有几分钟。一股冰冷森寒的杀机忽然笼罩了整个战场。旋即又象感觉到了什么。以更快的速度缩了回去。甚至奎因都感觉到了这道杀机。于是将自己在岩石缝中藏得更好。并且扣紧了扳机。只要有任何移动物体在岩缝的出口出现。他就会将枪膛中所有的子弹倾泄出去。对他來说。这是最好的战斗方式。也是最能够帮助到别人的战斗方式。 苏和克罗蒂娜同样感觉到了杀机。于是两人之间如同随时可能崩断的紧张悄然有所松动。两个人都感知到有一批能力强大的人正在接近这片战场。是的。不是一个。而是一批。刚刚那非常明显的杀机。就是这一批人释放出來的。而在苏的全景图边缘上。开始看到一个个人影缓慢地接近着。到达900米左右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纷纷停下。并且开始做出隐藏动作。 一共是七个人。苏默默地数着。这是七个普遍有着七阶能力的家伙。而且从全景图中的信息來看。其中有四个格斗域。两个类法术。一个感知域和一个灵能域的能力者。是个搭配非常合理的团队。 但是苏更多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克罗蒂娜身上。他相信。克罗蒂娜也必然是这样的。 新來的这批人数量多、能力强大。多半是冲着苏來的。他们显然是感觉到目标就在这个战场上。从而下意识地发出了杀气。然后又察觉不对。才想起來要屏蔽气息。而且他们一进入全景图范围。就被苏察知了能力领域。说明屏蔽隐藏的经验很差。一般达到七阶的能力者。如果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只有进入到500米的核心区域才会被察知能力领域。 这是一支能力强大、搭配合理的菜鸟部队。对苏的威胁还不如受了重伤的克罗蒂娜大。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苏完全可以用偷袭和游击的方式全灭了这个菜鸟小队。相信克罗蒂娜做到这点也不困难。如果是七个战斗经验丰富的龙骑上校或中校组队。苏和克罗蒂娜就要选择避战了。 苏忽然感觉到这七个人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他稍稍搜索了一下记忆。一个词语立刻浮上心头。选民。 “该死的。居然是选民。”苏暗自咒骂着。心中不由自主地浮出那个宛若魔神的黑发少女。潘多拉。 选民都在这里了。那么很有可能潘多拉也会出现吧。上一次的逃脱还是靠着她身体上明显的不协调。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苏不相信黑发的潘多拉还会出现身体不协调的情况。只要一想到她那超越了九阶的力量和防御。苏就是一阵阵的头痛。 就在苏分神的瞬间。克罗蒂娜也敏锐地感觉到苏重新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到七个后來者那里。这在她看來是无法理解的。七个后來者的能力水准她都能感应得到。以感知能力见长的苏更不可能不知道。但苏还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那边。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这七个人的背后。有着她无法察知的危险。 克罗蒂娜是个傲慢的女人。但绝不愚蠢。她立刻也将相应的注意力投放到这七个人身上。当然。也同时保持着对苏的警觉。 苏赫然发觉。几乎在他注意力投放到七个选民身上的一瞬间。选民们就停止了一切企图接近或者是攻击的动作。转而拼命地隐匿起來。不止是感知域能力者如此。而是七个人同时作出的反应。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他们虽然经验不足。却都有些比野兽更敏锐的对危险的直觉。这种本能足以弥补他们在经验上的差距了。 苏的脸色阴沉下來。他发觉。形势已经非常的麻烦了。 苏、克罗蒂娜和选民们。就这样构成了一个接近于等边的三角形。对峙起來。并且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任何想要率先打破平衡的一方。都有可能同时面对來自两方面的致命打击。 寂静悄然笼罩了一切。在这寂静中。凶险的杀机如水雾一样悄然漫延。让人完全透不过气來。似乎每一秒钟的度过。都象是过去了完整的一年。苏安定地蹲跪着。电磁动能步枪沒有一丝颤抖。克罗蒂娜虽然疑惑着苏为什么还不肯倒下。但也始终耐心地等待着。她不在乎多等几个小时。甚至不在乎多等几天。选民中却已有人开始出汗。而且脸颊也在无意识地颤抖着。在如此压力下长时间保持紧张状态。对精神和体力都是极大的损耗。 就在寂静似乎永无止尽的时候。山丘的另一端忽然响起马达的轰鸣。随后一辆辆卡车开上了丘顶。十几道雪白的光柱照亮了苏设下的营地。山丘顶立刻响起了嘈杂的人声。随后地面开始震颤。竟然在丘顶出现了一个人型的高大动力机甲。它从货车车厢中跃下。扬起了双臂上充当武器的多管机炮。竟然大踏步向营地走來。 看它行进的路线。分明是要从苏、克罗蒂娜和选民构成的三角形中心点穿过。 动力机甲一边走。一边开动了体外扬声器。从里面传出粗豪狂放的声音:“嗨。那边的小子。你不光杀了我的手下。居然还敢屠了受老子保护的聚居地。看你这两辆车。大概也是哪个大公司出來的吧。不过不管你从哪里來。这里可是我们合金兄弟会的地盘。老子就是兄弟会的三级合伙人戴维斯。方圆五十公里内的聚居地都归老子管理。你最好赶快投降。看在两辆好车的份上。老子可以饶你不死。听到沒有。我可以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在寂静的夜量。这洪大的音量瞬间传向了四面八方。再看着打开了全部四盏体外按照灯的动力机器。对峙着的三方几乎都浮上了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还是第一代的动力装甲。体形庞大。属于对驾驶员全面覆盖的类型。和里卡多的半覆盖动力装甲比起來。戴维斯驾驶的这家伙噪音大。速度慢。毫无灵活可言。火力又弱。维修困难。而且能耗巨大。不要说苏和克罗蒂娜。就是七个选民随便拉出來一个。都能够摧毁一打这种东西。而且看样子。他根本就沒有感觉到任何一方的存在。左边炮口指向两辆越野车。右边炮口指着的是三座空空如也的营帐。 戴维斯停下了机甲。也许是运气太好或者是太过不好的缘故。他站着的位置正好就是三角形的中心点。他扬起了两臂的机炮。示威性地将炮弹上膛。然后就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还多少有点感知能力的戴维斯脑中猛然一声轰鸣。一道道冰寒之极的杀机从他背后轰然升起。即使被杀机的余波掠过。藏身在机甲内部的他也全身冰凉。一时间动弹不得。见识比能力更加的他立刻知道身后隐藏着至少六七个强者。每一个人应该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掉好几个他这样的。 还未等有机会从冰寒中挣扎出來。一道红色光带骤然出现在戴维斯眼前。横亘数百米。几乎是贴着他掠过。沉重的动力机甲忽然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掀得凌空飞起。头下脚上的戴维斯终于发现那道红色光带的尽头居然是一个人影。这道数百米长的恢宏光带只是因为冲刺的速度过快而产生的景象。但是冲刺的余波竟已将这台30吨重的机甲掀飞到半空。那么直面的冲刺锋芒的人。又该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戴维斯已经无瑕关心机甲这样落地他肯定会摔成重伤的问題。被彻底震憾的心灵依靠着本能计算了一下红色光带冲刺的速度。然后得出了一个让他再次崩溃的答案:超过了音速。 再接下來。拉出红色光带的身影被一团骤然爆发的火云裹住。随后就象一架失速的飞机。转了个方向。摇摇晃晃地向远方逃去。嗡的一声。一小团被蓝色电芒包围的合金弹体从火云射出。在戴维斯眼前不到一米处掠过。瞬息之间。戴维斯的头发都竖了起來。 子弹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类眼睛所能捕捉的范围。他却不明白自己何以能够看清楚那颗擦身而过的子弹。带着诡异美丽蓝芒的弹体速度显然远远超过穿甲炮弹。如果被直接命中。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动力机甲会直接被轰成两段。 能够突破音障的突进速度已经让戴维斯的大脑停摆。而那个人却被这颗恐怖的子弹给打了下來。也就是说。在那个方向还埋伏着一个更恐怖的家伙。 戴维斯粗大的神经一直在这些让他无法想象的事实震颤着。反复体验着崩溃的感觉。而他刚才。居然就站在这三方中间。意气风发地大放厥词。 轰的一声。动力机甲平平地摔在了地上。戴维斯终于幸福地晕了过去。 苏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周。这才重新蹲跪在地上。瞄准克罗蒂娜的背影扣下扳机。他已经发现。只要不是在那种奇异的突进状态中。克罗蒂娜的速度就会大幅下降。可能比苏还要差一些。虽然距离超过300米。即使是电磁动能步枪也难以命中她。但是她现在处于重伤状态。至少可以赌一下。 扳机扣下。传入耳中却是充能不足的警报声。苏苦笑了一下。这把枪什么都好。就是每次充能都只能射出两发子弹。然后又是一个漫长的充能过程。克罗蒂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苏掉转枪口。瞄准了呈扇形分布着的选民们。七名选民有四人向苏扑來。三个冲向了营地。 章五 猎食 上 面对着飞速扑來的四个选民,苏快速后退着,但是和选民们的距离仍在不断拉近,可能是顾忌着电磁动能步枪的巨大威力,他们并不敢以最高速度冲來,而是时时要依托地形掩护自己。 而扑向营地的三个选民进展就要快得多,但就在距离缩短到不足100米时,密集的枪声突然从两个不同方向响起,交叉而过的弹雨完全封锁了他们的去路,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其中一个选民闷哼一声,大腿上已经中了一枪,他的身体显然有着强悍的防御力,近距离的突击步枪弹只在他腿上留下不算大的弹孔,而且肌肉蠕动之间,弹头就自行从肌肉里弹了出來,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但也让他动作受阻并且感觉到针刺一样的痛。 刚刚进入战斗就受了伤,还是伤在几个根本沒被他放在眼里的小人物手下,让这个选民愤怒若狂,他正想硬顶着弹流冲入射击阵地,把那个男人生生撕碎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缕冰寒从脊椎上升。 极端的恐惧瞬间剥夺了他的听觉,似乎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來,但生物的本能仍旧驱使着他拼命转身、回头,眼角余光则扫视到同來的伙伴们正一脸骇然,嘴巴开合不定,好象在向他说着什么,但是他一个字也听不见。 然后,他就看到一颗裹着蓝色光芒的合金弹体已经飞到了自己胸前。 和普通步枪不同的是,即使命中的是胸口,动能子弹也不会给他留出最后一点的思考时间,因为巨大的能力会将他的脑袋一同燃尽。 又是一团火云在战场上爆裂开來,飞溅的血肉骨末都在霎息之间被能量彻底引燃,惟一能够表明他强悍的六阶防御能力的,就是至少胯部及以下的部位还是留了下來。 另外两名选民呆呆地看着只剩下半身的伙伴,愣了将近半秒。 他们已经看过电磁动能步枪的威力,但看到的是苏连射二枪,甚至有一枪是直接命中,都沒能把克罗蒂娜给留下來,但是当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轮到自己人身上,他们才彻底明白动能子弹的恐怖威力。 选民们的实战经验的确是差了些,在他们发呆的时候,丽和里高雷早已掉转枪口,将弹雨拼命地倾泄过來,他们有着极好的默契,同时放过了那个格斗域的选民,而是把火力集中到那个类法术域的选民身上。 当两个敢在战场上发呆的菜鸟醒悟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弹流已射至眼前,类法术能力者一声惊叫,瞬间支撑起防御力场,于是可以看到一颗颗子弹减速、现形,不断变换着形态,击打得防御力场显现出阵阵波动,一颗颗彻底消耗完动能的弹头弹落在地上,可是更多的子弹却接二连三的轰來,龙枪突击步枪的备弹可以达到惊人的80发,一时半会还射不空弹匣,而且让苦苦支撑防御力场的选民胆寒的是,那个男人射來的子弹几乎连成了一条直线,在一百米距离上散布直径不超过10厘米,这是对防御力场极大的伤害。 “九号,快來帮我,”他忍不住大喊起來。 可是那个格斗能力出众的家伙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阴险地笑了笑,说:“三号,你一个人能搞定的,要不然为什么给你三号呢,” 三号愣了一下,随即愤怒地咆哮起來,他知道自己被潘多拉看中,一下子从十四号提拔成了三号,已经引起了所有选民的嫉恨,在追踪的过程中其余的选民还能够勉强听从他的指挥,但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这些家伙的本性终于开始暴露了。 虽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三号绝不会介意派他们去送死,但现在毕竟是他先被坑害了,所以三号极度的愤怒。 九号看了看营地,大步向越野车奔去,他已经看到越野车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即使在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到她的一个剪影,但这已经让他全身上下都开始兴奋。 “即使是潘多拉大人,说不定也比不上这个女人,”九号舔了舔干得要裂开的嘴唇,加速向越野车冲去。 女孩的感觉很敏锐,立刻就看到了他,然后从车里跳了下來,她的动作很轻灵,如果再懂得躲藏的话,或许在夜里还会给九号造成一点小小的麻烦,是的,只是很小的麻烦,因为九号清晰地感觉到,她最多只有二阶的能力,如果能够多一点时间,这点小麻烦可以给九号增添成倍的快乐,毕竟暴力和反抗才是快乐之源。 当九号看清她整个的身形时,则是连喉咙深处都开始干涸,特别是那双修长而有力的双腿,可以让所有雄性选民为之疯狂,长长的帽檐始终遮去了她大半的面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不管她长得是什么样,九号都已觉得,现在这一刻支配着自己的,就只有欲望和本能。 女孩并不急于逃跑,而是从越野车内拖出一把大得惊人的巨剑,然后居然拖着它向黑暗深处逃去,她这明显愚蠢的举动让九号从心底里都燃起了火焰,本來她就跑得不算快,再拖上这么一个笨重家伙,怎么还逃得出九号的手心,九号甚至有意放慢了些自己的速度,好让她逃得远一点,免得自己还沒有干到爽,就被其它的家伙过來搅了局。 看到九号追着少女,一前一后地绕到了一片高耸岩石之后,三号眼睛中几乎都要喷出火來,特别是那个小女孩明明速度不算太差,跑快些,躲好点,未必能让九号很快找到她,可是她偏要拖一把重剑。 妒忌和愤怒充斥了三号的内心,本來还能支撑的防御力场突然一阵波动,然后彻底破裂,飞射的破片弹头立刻在三号身上添了十几处小伤,三号一声尖叫,以恐怖的速度从藏身处跃出,不规则的跃动着,飞速向里高雷逼近,偶尔有向他射來的子弹,他掌心处一块细小晶体就会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撑起一个不大的防御力场,将射來的子弹统统弹开,看着三号越冲越近,里高雷却动都不动一下,只是不停地用手中的龙枪突击步枪向三号倾吐着火力,消耗着他的防御力场。 “找死,”三号不得不连续做出闪避动作,他的类法术七阶能力是很强大,但是也沒强大到可以不闪不避,用防御力场硬顶突击步枪不停扫射的地步,他怒火上涌,在五十米距离上一挥手,里高雷藏身的浅坑中立刻燃起熊熊烈火,由能量构成的火焰烧灸在里高雷身上,他却浑然不觉,就在那里任由火焰燃烧,始终用子弹的金属射流追袭着三号的身体。 三号旁边响起一声轻微的叱喝,丽如猎豹一样从藏身处跃出,疾速冲來,手中的突击步枪也在不停地喷吐着火舌。 “该死的,”三号在心中痛骂一声,他甩手向丽弹出一片火云,这次是有备而发,火焰的温度可要比里高雷周围燃烧得要高得多,然而让他目瞪口呆的是,丽居然不闪不避,直接和身撞进了火云,从火云中传出了一声如受伤母兽般的嘶叫以及烧灼肌肤的嗤嗤声,然后丽就从火云中穿出。 她的头发早已燃尽,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焦黑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已经炭化,随着她猛烈的扑击动作,炭化的肌肤片片裂开,露出了下面粉红柔嫩的肌体。 火焰的高温已经将她的突击步枪毁了,丽干脆直接将散发着高热的步枪狠狠地砸向了三号,步枪上开始不断闪出火焰,这是里面的弹药开始爆炸。 三号的脸开始扭曲,下意识地避开了砸來的步枪,躲开之后才想起來,他为什么要躲。 这个时候,他身侧忽然传來一阵酥麻的感觉,转头一看,这才骇然发觉防御力场已经被里高雷生生打散。 里高雷这才从燃烧的火场中跳出來,将枪管已有些发红的突击步枪扔在了地上,枪身与冰冷的地面一触,立刻发出嗤嗤的青烟,他一个翻滚,手中已多了两把大威力手枪,一边向三号突进,一边不断轰击着三号新生成的防御力场,在里高雷的牵制下,三号只有不停地支撑起新的防御力场,最多再能抽空向丽发上一个两个攻击性法术。 可是丽就象是疯了一样,笔直向他突击,不管是火焰、磁暴还是冰枪,都用身体直接撞散,甚至刺入她右胸的一截冰枪根本连拔都不拔。 而在眼角的余光中,三号也看到快速接近中的里高雷双手都是一片焦黑,有些部位炭化皮肤脱落,都露出了骨头,但是他仍以稳定的射速、惊人的精准轰击着三号,在这个距离上,里高雷的每一颗子弹都在寻找着三号身上的薄弱点,不是指向各个要害、就是瞄准了发光的晶体,逼得三号必须撑起防御力场。 这两个人,好像都不知道痛苦和死亡为何物,只以最高的速度向自已冲來,三号甚至相信,如果被他们两个冲近身來,这两个疯子绝对会直接扑上來,哪怕是死亡为代价,也愿意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來。 三号眼角剧烈地抽动着,他猛然跳起,向岩石后的九号冲去,尖啸着,要他过來帮忙,本能的战栗让他远远地避开了苏,虽然苏那边有四个选民,怎么看都应该是更加安全的地方。 九号和梅迪尔丽都躲在大堆岩石之后,三号想要冲过去打搅九号的好事,也得跑一小段路,虽然他有着六阶的速度。 不过三号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九号正傲然站着,玩味地看着梅迪尔丽吃力地挥动着那柄重剑,向他当头斩下,重剑斩落的时候,甚至把她轻盈的身体都带上了半空,当然,也许是她先跳了起來,再挥剑斩落的,但这并不要紧,哪怕她的能力是两阶力量,也无法这样挥动超过100公斤的重剑,所以在九号眼中,梅迪尔丽的那把重剑,怎么看都应该是空心的。 看着腾空高度还不到两米的梅迪尔丽,九号已经快压抑不住心中的火焰,一种莫明其妙、久被压抑的雄性尊严油然升腾,让他屹立如山,然后傲然长笑,抬手之间,轻轻松松地抓住了重剑剑锋。 三号终于绕过了岩石堆,暂时隔断了背后紧追不舍的两个疯子的视线,这让他感觉稍稍好了一点,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好。 越过岩石堆的瞬间,三号并沒有看到预想中充斥着暴力、狂乱和性的美丽画面,而是看到梅迪尔丽孤单地站在那里,手中还拖着那把奇特的巨剑,这一次,她的帽檐是抬着的,所以三号看到的是她完整的面容,甚至还和她对视着,梅迪尔丽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平静中还有一丝茫然,就象是一个有些迷糊的小女孩。 九号呢。 仓促之间,三号还沒來得及找到九号的踪迹,就看到梅迪尔丽望了他一眼,然后拖动着巨剑,有些笨拙地向他冲了过來。 “该死的,九号到哪去了,,”三号在心底怒吼着,然后转身就逃,他并不是害怕那个只有两阶能力的小女孩,而是害怕穷追不舍的两个疯子,在这里耽误久了的话,万一被那两个疯子给缠上,肯定沒有什么好下场,用自己的重伤换來两个微不足道的扈从的死,在高贵的选民看來,这是只有白痴才会作出的选项。 然而让三号郁闷的是,梅迪尔丽竟然真的在身后追了过來,一个两阶能力的小丫头也敢追杀七阶类法术域的强大选民,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而且梅迪尔丽的速度异乎寻常的快,根本不象是二阶速度强化,看这速度怎么也有五阶的水准了。 但三号的速度是六阶,几步就拉开了与梅迪尔丽的距离,加速向浓浓的夜色中冲去,他还是怕那两个疯子,非常的害怕。 身份高贵的人是不应该与疯子纠缠的,读过的书远远少于干过的女人的三号忘记了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句话,现在却觉得这句话非常的富有寓义,有立刻遵循的必要。 三号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阵柔风吹來,风中还蕴着让人心神清澈的幽淡香气,他忽然有所感应,侧头望去,却看到梅迪尔丽与他并肩奔行,也在凝望着他。 然后,重剑仿如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从三号腰间掠过。 三号上身向前飞出,直到十余米外才栽落在地,而梅迪尔丽始终与他并肩奔行着,当他的上身落地,她就静静地站在三号的身边,湛蓝色的眼瞳中除了茫然,再无其它表情,三号忽然明白,为何从她的眼中只能看到茫然,这是因为三号,这个高贵的选民,根本就沒有在她心中存在过,根本连敌人都算不上,三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但他却宁可从沒知道过这个答案。 “你是怎么追上我的,”三号问,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已经不再挣扎了,他的下半身,此刻也已在十几米外摔倒。 梅迪尔丽如海一样的瞳孔中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她以淡淡的、仿如梦呓般的声音说:“嗯,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追不上你,就把速度加到了两阶,然后就追上了,” 两阶速度,瞬间提升…… 三号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很不真实,就象在面对最伟大的使徒时那样,两阶速度就能追上他,还可以在战斗时添加能力。 他忽然很想大笑,但生命力的流失却让他再也笑不出來,意识已经模糊的他,并沒有听到梅迪尔丽接下來有些烦恼的私语:“还有四个进化点不知道该怎么用呢,现在怎么又多了八个,” 从这一点來说,三号还是幸运的,至少比九号幸运。 至少在同伴的眼中,三号和九号都是幸运的,假如围攻苏的那些选民知道三号和九号经历的话。 苏又已轰出一颗电磁动能子弹,但这一枪是单手持枪,甩向背后射击的,而且在射击的时候,苏根本就沒向北后看,也沒有任何的瞄准动作,但这个怎么看都不该有任何准头的一枪却是出人意料的精准,包裹在蓝色电光中的子弹将两个选民连成了一条线,如果命中的话,肯定是轰烂前面的选民,然后再重创后面的家伙。 生死关头,选民们野兽般的本能发挥了作用,他们几乎是同时向左右闪开,然后那颗与死神无异的子弹就从两人中间掠过,距离他们的身体还不到半米。 动能弹体呼啸着沉沒在夜色之中,旋即在远方的夜空中绽放出一团亮丽的火云,过高的射速 下,由不稳定重合金制成的子弹在一万米左右,就会被阻力产生的热量彻底引爆。 两名选民一齐出了一身冷汗,还未來得及庆幸逃过一劫,身体上已出现一道焦痕,然后迅速过大,焦痕上甚至喷射出淡淡的火焰。 而苏并沒有乘胜追杀两个险死还生的选民,而是把电磁动能步枪往地上一插,拔出军刀,直接向另外一个选民扑去, 章五 猎食 下 苏冲向的是兼具感知与灵能能力的选民。另一名精擅类法术的家伙离得还远。类法术能力发动往往需要一些时间。特别是威力巨大的能力更是如此。有这个时间差。苏自信将有足够的时间先干掉整只选民小队的眼睛。至于那肯定隐藏在暗中的潘多拉。已经不在他考虑的范围。想了也沒有用。 苏和选民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虽然苏身上有着两道恐怖的创口。但是至少从速度來看。苏还是有着巨大的优势。而且选民的同伴们沒有一个能够來得及救援。然而。苏并沒有从这个选民脸上看到惊慌或是恐惧。反而看到了得意且兴奋的狞笑。 苏根本不管这家伙在笑些什么。只当他是在发疯。加速向他扑去。反握在手中的军刀已经轻轻震颤起來。就待剖开选民那柔嫩的肉体。然而在冲近这个选民十米之内时。苏忽然发现。自己如同冲进了一团泥沼当中。速度足足下降了一半。不管他做什么动作。身上都象是粘满了蜘蛛丝。沉重而且滞涩。看到苏的动作受阻。选民哈哈大笑。飞速向后退去。双手各出现一把大口径小型冲锋枪。恶狠狠地向苏扫射着。 好在子弹似也受到影响。飞得出奇的慢。苏骤然伏倒在地上。将一片弹雨闪了过去。然后军刀脱手。射向选民的胸膛。军刀飞射的速度同样缓慢。选民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直到二十米外。军刀才恢复了正常速度。呼啸着冲入黑暗。 苏眼前一亮。不停地调节着全景图的模式。然后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一片暗褐色的不规则区域。大约方圆几十米的样子。军刀在飞出这片区域后。才恢复了正常速度。不过。这片区域看起來并不随着那个选民而移动。 灵能域虽然以各种各样的武器操控能力而闻名。100个灵能域能力者中至少有90多个是发展的武器操控能力。但灵能域实际上绝不仅限于此。真正的灵能域能力的核心就是沟通和操纵。眼前这个选民就是如此。他身上有着强烈的灵能域光辉。但射击的精准度说明武器操控能力只处在非常初级的水准。真正高阶的灵能域能力就是这种可以减缓区域内几乎一切运动物体速度的迟缓区域。 在全景图中。一缕红色如水雾般飘來。向苏当头罩下。虽然黑夜中看不到任何特殊的景象。苏仍然一个翻身。以最快的速度让开了那片代表着热能的红色。并且脱离了地上的迟缓区域。 一片火焰先是无声无息地在苏所在区域燃烧起來。随后又在地面上引发了惊人的爆炸。爆炸范围几乎涵盖了整个迟缓区域。喷射而出的泥土甚至冲上了十米高空。 那名精擅感知与灵能的选民一时被遮蔽了视线。他的非视觉感知能力还不够强大。至少还沒有强大到可以发现苏的地步。不过起码的战斗常识仍然让他快速后退。然后非常隐蔽且阴险地在面前布下了又一片迟缓区域。他已经准备好了。等着苏的自投罗网。而那名类法术域的选民则在不厌其烦地反复用烈焰爆裂能力虐待着一片又一片的大地。要将苏驱赶出來。从法术能力的烈度和支持久度來说。他的确是一个罕见的强者。其自身战力可以傲视大多数的七阶类法术能力者。 精擅感知域的人都是侦察的行家。而侦察最大的要求就是有耐心。兼修感知和灵能的选民觉得自己有充足的耐心。他周身有十几个细小晶体都在发着光。以所拥有的全部能力侦测着苏的行踪。只要苏出现在迟缓区域内。他就要给苏一个难忘的教训。 有耐心的选民足足等了一秒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能够等上一秒。他的确可以为自己的耐心自豪了。一秒钟后。选民的耐心终于有了结果。但是他等來的不是苏。而是一颗动能子弹。 以动能子弹的射速。即使穿越迟缓领域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减缓后的射速也接近每秒2000米。绝非这名选民所能闪避。他眼睁睁地看着弹体飞來。最后停留在意识中的就是那把被苏竖在地上的电磁动能步枪。 该死的。那把枪里还有子弹。这是他最后的想法。也是其余三个选民心中的想法。 苏再次将电磁动能步枪放下。向精擅类法术能力的选民扑去。这一次电磁枪终于耗尽了自身存贮的能源。彻底变成了一块废铁。可是看到苏扔下步枪。两名受伤的格斗能力选民却沒有第一时间从后包抄。与类法术选民夹击苏。而是直接扑向了那支步枪。这是沒办法的事。这支步枪带给他们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那是直接与死亡挂钩的记忆。 选民之间的感情。就象真空中的空气一样浓厚。他们才不管那个玩类法术的家伙会不会因此先死在苏的手里。反正苏虽然动作依旧流畅迅捷。但是身上的伤口同样明显。那是足以致命的伤痕。和他们身上烧焦一点皮肉的小伤截然不同。而且相信苏收拾掉那个玩类法术的家伙。自己也会多少带点伤。虽然几乎所有格斗域的选民都是如此痛恨类法术的选民。但是痛恨的來源植根于类法术者的巨大威力。 “十一、十二号。回去后我会让潘多拉大人撕了你们的。”类法术选民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拼尽全力向身前释放出一大片浓密而炽热的火焰。想要阻挡一下苏。类法术能力者多数醉心于强大的法术力量。很少有近战出众的人。这名选民也不例外。在选择能力的时候。仅仅两个七阶能力。烈焰爆裂和火焰冲击就耗去了他绝大多数的进化点。 面对扑來的火云。苏明智地选择了避让。在这一刻。苏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运动能力。保持着闪电般的突进速度。却又有柔和到了极致的转折。几乎是贴着冲击火焰的边缘在前进。但是他即使伸长手臂。也距离选民足有一米。这将使苏和选民擦身而过。而那个选民身上明显有新生的能量在积聚。从选民的表情可以看出。那会是一个面积攻击的强大法术。多半就是让苏伤势沉重的烈焰爆裂。 苏并不想再尝试一次烈焰爆裂。由类法术产生的烈火往往蕴含着异种能量。产生的烧伤比普通的火焰更不容易愈合。而现在苏的身体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他需要完好的状态來对付那两个轻伤的选民。所以苏的右臂外侧突然伸出一根锋利的骨刃。而且节节伸长。在选民惊骇欲绝的眼神中。骨刃的尖锋堪堪从他颈侧掠过。只划开了一点表皮。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红痕。 在十一号和十二号的眼中。看到的是那个背着八号的可恶家伙象傻子一样地站在原地。明明沒受什么伤。可是不光在用双手捧着脖子。还颤颤巍巍的不敢有过大的动作。他们刚刚在心里骂了句这个象娘们一样的家伙还能弄到八号。就看苏绕了个圈子。径直向他们冲來。 十一号和十二号的头发几乎全都竖了起來。冰寒的死亡气息几乎瞬间笼罩了他们的全部意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苏会放着突然变蠢的八号不杀。反而向他们冲了过來。也想不清楚身为格斗域能力者。为什么会如此畏惧一个感知域能力者的近战邀约。但是他们就是在害怕着。源自于生物本能的恐惧先让十一号崩溃了。他本來一把生生扭弯了电磁动能步枪的枪管。正要再补上一脚。好彻底踩烂步枪的枪身。现在却再也顾不上补脚。而是象条落难的狗。一边哀鸣。一边以生平仅有的速度向荒野中狂奔。 十二号的神经要更加粗大一些。但程度有限。留在原地的他恰好看到八号的脖颈上突然裂开了一个切面极为光滑的伤口。一直切到三分之一的深度。而血瞬间就象箭一样喷射而出。八号想要用手去捂伤口。却又怕任何的动作都会使切口扩散到整个脖颈。最后只能呆站在原地。绝望地看着不停喷洒着的血雾。 这幅景象终于让十二号也崩溃了。他同样以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向远方逃去。仅有的理智让他选择了和十一号不同的路线。而他的速度要比十一号稍快一些。虽然起步较迟。但只要能比十一号跑得快就可以了。 十一号和十二号其实都不以速度见长。 苏并沒追赶。实际上也已无力追赶。他身上最沉重的伤势其实都是得自于克罗蒂娜。苏每吸一口气。肺中都有着火辣辣的感觉。都象是在吸着燃烧的火。苏依旧挺立着。生怕自己如果倒下。会让已经逃窜的两名选民改变主意。让他欣慰的是。扈从们都沒有生命危险。在自己感知的最边缘。梅迪尔丽的身影也出现了。只是十分模糊。 梅迪尔丽海一般的瞳孔中映出两个亡命奔逃的身影。如果平时。两个七阶的对手肯定是不小的麻烦。可是现在。这两个只顾逃命的家伙连自己一半的力量都发挥不出來。 在她纤长苍白的五指间。重剑如沒有重量般飘了起來。然后又轻轻落下。在刹那之间。梅迪尔丽至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依靠远远超出的速度直接追上去。切掉这两个家伙。另一个则是用去所有进化点。瞬间将力量强化加到四阶。然后就在原地掷出重剑。旋飞的重剑在腰斩两个选民之后。还能有足够的余力飞回她的手中。 然而最终。梅迪尔丽什么都沒有作。而是让重剑缓缓落下。重新拖在地上。 “成功的女人应该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显示柔弱。”梅迪尔丽的意识中忽然浮起了这样一句话。她已经有些记不得究竟在哪里、在什么时候看到的这句话。但仍然记得。在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自己的无动于衷和不屑。 不过现在。这句话却让梅迪尔丽眼睁睁地看着宝贵的十四个进化点逃远。并且丝毫不觉得可惜。 章六 何需如此 上 苏双手撑在地上。单膝跪着。喘息了一刻。才在身体内部恢复了一点能量。慢慢站了起來。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微小组织都在传递着火辣辣的痛感。这是它们濒临能量耗竭时发出的警报。但是当成千上万个信号聚拢在一起时。就成了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苏站了起來。先是向不远处的丘陵上望了一望。那上面正陷入一片混乱。原本耀武扬威的战士们纷纷跳上卡车。一辆辆载重卡车正在拼命掉头。争先恐后地向山丘后方驶去。慌乱中甚至还有两辆车撞在了一起。那些來不及爬上车厢的士兵甚至将自己的武器扔下。直接挂在车身上逃跑。 苏沒有兴趣再去追杀这些乌合之众。而是提起了电磁动能步枪。看了看扭曲变形的枪管。苏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想扔在地上。但是想想完好无损的枪身以及制成这把步枪所用的大量昂贵的稀有合金。仍是把步枪提了起來。 营地的一侧。梅迪尔丽已经将重伤倒地的里高雷和丽搬到了越野车后厢中。挽起了衣袖。解开他们的战斗服。并且处理伤口。里高雷和丽的伤势都是大面积的烧伤。而梅迪尔丽手边能够用的只有普通的战地医疗套件。她的双手轻盈而快速地从两个人的身体上掠过。柔和的轻微震动使炭化的肌体组织不断震裂。并且脱落。露出下面粉色的肉体。然后一团团外用喷雾被喷到伤口。迅速形成一层薄而坚实的膜。梅迪尔丽同时治疗着两个人。并且在二分钟内完成了治疗过程。如果从治疗的手法來看。梅迪尔丽几乎不逊色于顶级的战地医生。 若是她的敌人。看到这一幕后绝对不会感觉到愉快。在治疗的过程中。梅迪尔丽展示出來的是对双手动作绝对精准的控制。以及对于人体结构。特别是能力者身体结构的深入理解。这些理解并不是來自于对医术的学习。而是源于恐怖的战斗本能和丰富的杀戮经验。 在麻醉喷雾的作用下。里高雷和丽都陷入深沉的睡眠。从伤势來看。里高雷要比丽重得多。不过他的伤势迅速稳定下來。甚至不用医疗喷雾。有些暴露久些的伤口就自行生成一片保护的薄膜。这种恢复速度已经快要追上某些爬行类动物了。而丽的情况要糟糕得多。即使是在半麻醉的昏睡中。她也不安地挪动着身体。不断发出模糊的呓语。这说明她正在痛苦中煎熬着。如丽这样的格斗域能力者。肉体潜能被充分发挥出來。身体的本能也要比普通人要强烈得多。即使是意识陷入了昏迷。创伤也会令身体组织产生反应。 梅迪尔丽双手轻轻在丽的身体上抚过。这一次要细致得多。果然。一些隐藏的伤患在纤长十指的感应下浮现出來。她即用手边仅有的简单器械为丽进行了几个小手术。然后再把丽身体此前沒有处理的一些轻微烧伤都作了处理。 在治疗过程中。梅迪尔丽从里高雷的血液中嗅到了一丝苏的味道。她知道。这就是里高雷能够拥有非人恢复力的原因。梅迪尔丽又看了看丽。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开始进入深沉的睡眠。她的脸上还有几大块轻微的灼伤。依稀可以看见往日的俏丽。梅迪尔丽想了想。又花了整整五分钟。将丽脸上全部的伤口。哪怕是最细微的地方。都细心地处理好。这让梅迪尔丽用去了队伍中最后一点外伤用药品。但是在几天后。当丽痊愈的时候。不光身体机能会全部恢复。她的脸上也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梅迪尔丽轻轻吐出一口气。治疗的过程让她也感觉到了一丝疲倦。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珠。 丽现在全身上下的伤势都得了完美处置。状态甚至比里高雷还要好。今后几天内她需要作的。就是休息和进食而已。用不了几天。丽就会完全康复。 梅迪尔丽静静地看了一会自己的完美作品。然后才拉过一张厚厚的军毯。将丽**的身体盖好。 这样的话。苏就不用以自己的血來救她了吧。梅迪尔丽默默地想。 梅迪尔丽很不喜欢苏动用自己的血。不管是救人还是自救都不喜欢。这并不完全是因为嫉妒或者是其它的什么。而只是源自于模糊直觉的一种悸动。在最初看到苏控制自己血液的时候。梅迪尔丽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车厢不规律地晃动着。梅迪尔丽固定好丽和里高雷。再调高了后厢的温度。就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苏正开着车。向着茫茫的黑暗驶去。顾忌到后厢里的两名受伤的扈从。苏将越野车的速度压到了不足四十公里。不过即使以这个速度。一晚上也可以开出几百公里远。 在梅迪尔丽救治里高雷和丽的时候。苏和奎因已经快速打扫了战场。然后驾车离开。这是一片非常危险的区域。苏不明白为什么潘多拉沒有出现。曾经和苏进行过长时间追逐战的潘多拉应该很清楚苏的战斗力。更重要。是她非常清楚苏的持久战力。派这样七名选民过來。纸面上的战力足以对付两个苏的小队了。但是战斗从來都不是简单的数学公式。苏相信。潘多拉一定知道自己有足够多的办法干掉整支小队。假如他可以放弃扈从的话。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派这样一只队伍过來呢。即使潘多拉并不是很清楚苏隐藏起來的战斗力。也应该明白七个选民对付苏的小队最多也就有70%的把握而已。当然。如果加上她自己。那胜率就是100%。但她并沒有出现过。 潘多拉或许还隐藏在黑暗中。但选民们已经出现了。她也应该不会太远。特别是在被干掉了5名选民之后。下一次多半又要面对这个恐怖的黑发少女。如果不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那么潘多拉的战斗力至少会上升30%。 还有一个克罗蒂娜。她是受到了重创。但给苏留下的伤害同样不轻。从这个女人的反应來看。当初在登记能力时。海伦让自己如实登记了八阶的感知能力空间探测。虽然苏知道自己的能力和龙骑资料库中的空间探测有很大不同。而且当时并不清楚海伦的用意。但是这样做的效果却显现得快得出奇。也好得出奇。如果克罗蒂娜在近战中突然使出极速突进。很有可能一击将苏斩杀。 只要想到她挥动着只剩一个剑柄的细剑。凌厉的切割力却横越了起码十米的空间。轻而易举地破开自己超过五阶防御的身体。并且留下一道道难以愈合的巨大创口。苏就不禁有些不寒而栗。他并不是不会害怕。害怕也是身体自我保护本能的一部分。只要是对上实力更加强硬的敌人。苏都会畏惧。只是这种畏惧并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和战斗力而已。所以苏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时间。必须继续逃亡。逃得越远就越安全。 辽阔无边的荒野上。除了暗黑龙骑外。还分布着一个个庞大的势力。圣辉十字军、灾祸之蝎。相对于聚居地的原始生活來说。都是宛若诸神一样的存在。刚刚出现在苏面前的合金兄弟会。仅从动力装甲上來看。也肯定不是一个弱小组织。这些大势力都不是苏所能抗衡。或者说愿意去抗衡的。但在穿过它们的势力范围后。在苏和贝布拉兹之间。就会多出一道天然屏障。 苏一边思索着今后的出路。一边驾着车。在几乎与碎布无异的作战服下。显露出一条条的紧紧缠着的战地绷带。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包裹起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和露在外面的前臂尽管苍白。但依旧稳定而有力。会让人感觉到心安。苏的手臂上只有几道小的创口。随着苏的动作。不时会有鲜血从伤口中涌出來。然后这些血液就会泛起大量泡沫。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身体的薄膜和各种组织。先将创口封闭。再慢慢填补缩小。沒过几分钟。一些小的伤口就已消失。一点疤痕都沒有留在晶莹腻白的肌肤上。一会功夫。苏的手臂上就只剩下最大的一个伤口。在其它伤口愈合之后。这个伤口中涌出的血液明显增多。有些涌出得过快。顺着手臂流了下去。但是这些血液就象是有了自主意识的生物。血流的最前端忽然抬了起來。伸出两根细细如触角般的血丝。摆动着探查周围的环境。然后掉头向上。重新汇入到伤口中涌出的血液里。 梅迪尔丽忽然伸出手。按在了苏的伤口上。突如其來的举动让苏十分惊讶。他看着梅迪尔丽。却见她如水晶般的脸上笼罩着隐约的阴影。湛蓝色的双瞳中更是有些不知是什么的思绪。从前臂上。不断传來冰凉、滑腻的触感。就象她的手是由刚从冰箱中取出的果冻凝成的那样。奇异而强烈的触感。忽然让苏的身体有所反应。热流从全身各处涌起。体温快速升高。而且伴随着这些。他的雄性器官也开始有所动作。 这些反应都是发自于身体的本能。苏立时有所察觉。数以千计的数据瞬时从大脑中传递到全身各处。将所有的反应都平息了下來。这种反应。有一小半是欲望最强烈时看到漂亮女人的反应。不过苏感到非常奇怪。怎么会对她产生欲望。 但是看到梅迪尔丽的容颜。垂落的灰色长发。以及完美的身材和肌肤。无论从哪个角度來说。她都是美丽这个词的最佳诠释。可是在苏的眼睛里。她仍旧是八年前的那个小女孩。 “苏。还是不要动用驱使血液这样的能力吧。嗯。这个……它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梅迪尔丽和苏对望着。以一贯的冰淡声音说着。 对于梅迪尔丽直呼自己的名字。苏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她坚持的话。苏也不会介意。对于梅迪尔丽的敏锐。苏倒是并不意外。苏和身体各个部位都有密切的联系。随着能力的增强。这种联系甚至会具体到细胞层面。就象他是一个统率大军的元帅。每个细胞都是麾下的士兵。只要苏发出召唤。所有的细胞都会依他的命令而动。哪怕是离开身体的血液或者是其它组织。也有着模糊的联系。 这是根本不存在于能力列表上的能力。也是无以伦比的强悍。但是苏却并不愿意使用这个能力。甚至过去会有意识地封闭它。不让它发挥作用。在意识的最深处。苏对于这个能力有着强烈的恐惧和排斥。在为数不多的使用中。苏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对于细胞层级的感应逐渐清晰。控制的能力也节节上升。而且随着进化点越來越多。能力越來越强大。苏所能控制的士兵个体也正在逐渐变得强大。 但是。这并不完全是个好消息。因为苏隐约感觉。这些士兵是有可能产生自我意识的。 听到梅迪尔丽的话。苏沉默了一会。才笑了笑。说:“不要紧的。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不会再顾忌什么了。” “无所顾忌了吗……”梅迪尔丽轻轻地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收回了手。放在面前仔细地看着。她的手上沾了不少苏的血。鲜红的血滴粘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极为醒目。就在这时。梅迪尔丽手上几片本來分散开的血迹忽然活动了起來。自动向中心汇聚。迅速融合成一团较大的血滴。这一大滴的血液宛如活了过來。迅速在梅迪尔丽手心上滚來滚去。忽然从血滴中探出一根锋利的血刺。向她手心的肌肤刺去。 血刺迅速刺向梅迪尔丽的肌肤。但在她皮肤上触了触。停留了一刻。却变成在那如雪的滑腻肌肤上很亲腻的擦了擦。然后回到了血滴本滴。血滴随后找到了方向。在梅迪尔丽手心上开始弹动。越弹越高。而后忽然全力弹出。在空中化作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线。重新投回到苏手臂上的伤口里。 梅迪尔丽凝视着苏手臂上的伤口。出神地看了半天。这才抬起头。一双如海般的眼瞳凝望着苏。以和苏一模一样的轻松神态说:“既然你不再顾忌。那么好的。以后我也不会顾忌什么的。” 苏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他更多地把这个归于小女孩的任性。一笑了之。 越野车一先一后在黑暗中奔行着。转眼间就沒入黑暗之中。 也许是战斗进行得过于紧张惨烈。而且战胜者也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时间逃命的缘故。各方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在战场中间还倒着一具全无动静的动力装甲。 激战过后。夜晚是反常的寂静。虽然战场上散落着大量的武器弹药。可以说每支苏根本看不上的枪对聚居地的居民來说都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可是方才的战斗如此激烈。数十公里外都能够看到腾起的火柱。谁还敢在这个时候摸到战场上趁乱发财。荒野上游荡的暴民们倒是十足的鬣狗性格。可惜在合金兄弟会的残酷打击之下。他们在这一带几乎绝迹。 过了一会。动力装甲忽然响起了砰砰的敲击声。然后发动机轰鸣起來。看样子想要爬起來。可惜它损毁得实在太严重了。两条支撑腿全部断折。根本不能站立。它晃动了几下。发动机就喷出浓浓的黑烟。就此停转。 于是砰砰的敲击声又响了起來。突然装甲胸部爆出一片火光。驾驶仓盖在炸药的作用下高高弹飞。然后戴维斯踉跄着从驾驶仓中爬出。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他刚跑出來。驾驶仓内就喷出了一缕火焰。随后燃烧起來。 “妈的。这是什么见鬼的紧急逃生系统。老子回去之后。一定得先干掉那个狗屁的设计师。”戴维斯一从机甲上爬下來。就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他满面烟灰。胡子烧得零零落落。看起來狼狈之极。而且剧烈的头痛让他有用脑袋去撞击机甲的想法。 戴维斯好不容易站了起來。看着燃烧中的机甲。极度愤怒地咒骂着。狠狠踢了几脚。第一代动力装甲的特点就是沉重和坚固。他在驾驶仓内连踢带打都弄不开仓盖。要不是紧急逃生系统在最后一刻忽然发挥了作用。戴维斯早就在驾驶仓内的大火中烧焦了。 两脚下去。残破的动力机甲忽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几块金属破片几乎是贴着戴维斯的头顶飞了过去。顿时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戴维斯不敢再找这具动力机甲的麻烦。转而打量了一下战场的痕迹。逐渐想起了昏迷前的情景。他快速在战场上走了一圈。将主要痕迹都收于眼底。然后脸色就变得越來越难看。冷汗源源而下。 “这三拨人似乎都能轻松干掉老子的样子。这……这真是太他妈的了……”戴维斯冷汗越出越多。决定不再看下去。而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他向山丘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去。看了看丘顶。脸上慢慢换上阴沉的神色。自语道:“好你个山姆。原來真是想抢我的位置啊。正好沒借口对付你呢。” 他想了想。从地上找出一支完好的步枪。向夜色中走去。 章六 何需如此 中 苏带着梅迪尔丽一路向西。并不知道。也无瑕去管身后的风风雨雨。整个血腥议会的势力范围内。已因为刚刚落幕的临时会议而风波渐起。 在大多数雄霸一方的议员们看來。这次临时会议的议題实在说不上重要。不过是驱逐一个少将和一个上校而已。虽然那名少将是亚瑟家族年轻一代的天才帕瑟芬妮。但是能够在议会中占据一个位置的人物。哪一个人表面或者是隐藏的实力不是远在帕瑟芬妮之上。在血腥议会目前的50个席位中。如三大家族这样的势力。也只能在其中各自占据三个席位而已。 然而。那些消息灵通的大人物们却无人敢不重视这次会议。议題重要与否根本不是问題。贝布拉兹独子被杀。有这个理由在。即使他再小題大做、借題发挥。那也是应该的。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主題。所有中立的派别都已看出。临时会议真正重要的地方在于贝布拉兹是想要借着这次会议。正式和蜘蛛女皇摊牌。 这次临时会议上。相信贝布拉兹和蜘蛛女皇都会展示出自身的部分实力。并以实力促使持中立立场的人早日做出决定。熟悉血腥议会历史的人都知道。无论是贝布拉兹还是蜘蛛女皇。都是以手段凌厉狠辣著称。沒有绝对的把握而妄图在两者之间保持中立、玩弄平衡的话。下场多半是先被议长和蜘蛛女皇联手扫灭。 而当临时会议结束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血腥议会内部长达七年的和平时期宣告结束。 血腥议会的临时会议。就在这样气氛中拉开了帷幕。 当临时议会开始时。出人意料的是。不光是蜘蛛女皇沒有出席这次会议。所有站在女皇一方的议员都沒有列席。若大的圆形议会大厅中。十五个空着的座位显得如此刺眼。 这是蜘蛛女皇昭显实力的另类方式。十五名议员。虽然相比贝布拉兹是处于下风。但是贝布拉兹也绝不敢言必胜。参加议会的三十五名议员中。大约有十名左右的中立派。属于贝布拉兹一方的大约有二十五名议员。但是这些议员的忠诚仍然需要置疑。至少他们的忠诚肯定比不上追随女皇不肯出席此次会议的那些议员。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次会议应该顺利而快速地结束。毕竟能够发出不同声音的蜘蛛女皇一方全部沒有到场。而在场的中立派也不会明着反对贝布拉兹。如果他们会反对。也就不是中立派了。 临时会议从开幕时起。就按照预定的程序在进行着。宣布会议开始。宣读法案。贝布拉兹简要解释提案。然后就是表决。血腥议会的表决程序相当的人性化。根本不需要任何电子投票器这类东西。也不是匿名投票。在议会中。表决的方式相当的原始。举手或者是大声说出自己的决定。如果议员们愿意。他们还可以有几分钟时间來解释自己投票的意愿和理由。 血腥议会中每一位议员都是大人物。大人物们往往会有发出自己声音的愿望。而议会这种组织形式。天然适合议员们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且不受打扰的三分钟发言。则是议员权利的集中体现。这看似会将议会进程无限制的拖长。但血腥议会中只有五十名议员。因为每一名议员。必然会代表着与其身份等同的一份实力。沒有任何例外。如果实力不足。那么议员就会出现空缺。虽然沒有任何明文规定。但是血腥议会有着约定俗成的实力标准。比如当前的法布雷加斯家族。就可以视为标准的一席议员。 议员们一个个举起了代表同意的右手。一切看上去都非常的完美。但这丝毫不能让贝布拉兹稍稍开心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我反对。”忽然响彻全场。 这个声音清澈而沉稳。其实并不响亮。但是在众人心中却无异于炸响了一声惊雷。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声音的來处。贝布拉兹虽然早已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仍然张开了双眼。望向了端然坐在议员席位上的反对者。那是个十分年轻的面容。但是在他的眼神中。贝布拉兹却是意外地看到了些许岁月沉淀过的痕迹。 这个反对者。就是亚瑟家族的现任族长。刚刚二十岁的奥贝雷恩.亚瑟。 议会大厅中一片寂静。等候着奥贝雷恩阐述反对的理由。这个年轻的族长既然选择了宣布决定的投票方式。那么接下來应该有加以说明的想法。 奥贝雷恩的解释丝毫沒有议员们拖泥带水的作风。而是简洁得有些不像话:“帕瑟芬妮是我的姐姐。任何针对她的议案。我都会反对。” 亚瑟家族在议会中共有三个席位。除了奥贝雷恩之外。坐在另两个位置上的一个是斯卡迪.亚瑟。另一个则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能够坐在这里。也意味着这两个人所代表的亚瑟家族分支的实力同样达到了血腥议会的最低标准。不过斯卡迪和老人都是一脸的意外。似乎对奥贝雷恩突如其來的决定沒有丝毫的准备。这次奥贝雷恩并沒有动用族长的权利。要求亚瑟家族席位统一表决立场。因此目前他代表的仅仅是直系血脉的势力。 斯卡迪和老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终于举手表决。只不过斯卡迪举的是右手。而老人则举的是左手。 几分钟后。血腥议人临时会议落下帷幕。以三十三票同意。二票反对的比例。通过了剥夺帕瑟芬妮和苏暗黑龙骑军衔的议案。 议员们从议会大厅中鱼贯而出。毫无疑问。这一刻奥贝雷恩甚至吸引了比贝布拉兹更多的目光。但是他毫不在意无数落在身上、脸上的炽热目光。更无视那些视他为死人的讥讽面容。只是径自向议会城堡的停机坪走去。好象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在议会上公然反对贝布拉兹的议案。在议员们的心中。这无异于与贝布拉兹宣战。更是站在蜘蛛女皇一方最明显的举动。在会议结束之后。贝布拉兹可以不动声色地离去。但是许多依附于他的议员却有些不甘心。但是忌惮于亚瑟家族的势力。却都不肯轻易地去挑衅奥贝雷恩。 然而总会有急于向贝布拉兹表现忠诚的人。这已经和智慧无关。而是单纯的忠诚证明。一个高大而又清瘦的中年男人正好拦在了奥贝雷恩的面前。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只不过目光中包含的含义绝对称不上友好。 奥贝雷恩带來的扈从不多。其中只有显露出七阶能力的阿伦引人注目。阿伦并不是很高。但是非常的健壮。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肌肉的气息。他脸上浮着懒洋洋的笑容。即使拦住奥贝雷恩的是一名毫不掩释八阶能力气息的议员。即使周围足足有四名七阶能力者隐约形成了包围的态势。阿伦的脸上也同样是懒散的和毫不在意的神色。 那名中年男人冷冷地笑着。慢慢地说:“奥贝雷恩。你在议会上的勇气让人印象深刻。但是智慧却难以让人恭维。想和贝布拉兹大人作对。光凭勇气可是不行的。可惜。看起來你好象只有七阶的类法术能力。这还不足以带领三大家族之一的亚瑟家族前进。当然。你很年轻。天赋也让人羡慕。或许几年之后你就能发展出八阶的能力。但是。那是需要你有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 奥贝雷恩望着拦在面前的中年男人。浮上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奇异的是。笑容同样有些懒散和漫不经心。与阿伦倒是有三分神似。 “博斯腾先生。如果我沒有记错的话。您在四年前就已经发展出了八阶的类法术能力。”奥贝雷恩淡淡地说。 博斯腾不动声色地说:“不错。我很钦佩您的记忆力。” 奥贝雷恩舒展了一下身体。微笑着说:“想必您一定以为。拥有一个八阶的类法术能力已经足够领导紫荆花家族前进了。” 博斯腾的脸色微微一变。奥贝雷恩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清楚得很。那是说紫荆花家族的实力也就不过如此。这话倒是沒错。紫荆花家族规模并不大。只是因为家族直系血脉中接连出现了几个八阶能力者。才依靠武力弥补了规模和经济上的不足。在血腥议会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在正常时候。紫荆花家族连和亚瑟家族敌对的资格都沒有。 奥贝雷恩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话題。他微笑着说:“其实以紫荆花家族的实力。就是当一只狗。好象也还弱了点。需要时不时的吠上一会。才能够引起主人的注意吧。可是。如果这只狗不够聪明。想去咬不该碰的人。也许在主人关注之前。就被人打断狗腿也说不定。” 博斯腾脸色登时铁青。怒喝着:“你。……我还以为。有着古老传统的亚瑟家族会具有起码的贵族风范。” 奥贝雷恩毫不在意地说:“贵族风范是用來招待贵族的。一只走狗哪有资格体会什么贵族风范。” 奥贝雷恩灰色的双眸中闪过一阵冰寒的光芒。盯着博斯腾。缓缓地说:“不过我很不喜欢被一只狗对着吠。博斯腾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给您提供两个挽回荣誉的机会。一个就是你和我依照古老礼仪进行一场决斗。另一个机会也是决斗。不过您这一方可以加上这四名七阶的随从。而我。只要阿伦帮我就可以了。现在。能告诉我您的选择了吗。” 博斯腾大吃一惊。脸色青得就象是一个死人。 可以说。奥贝雷恩提出的两种决斗方式都让他占尽了便宜。正因为如此。如果拒绝的话。那么紫荆花家族就会荣誉扫地。以八阶对七阶。按理说应该占据了巨大的优势。但看着奥贝雷恩那宛如看死人的目光。博斯腾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只有站在奥贝雷恩面前。只有承受着他的目光。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种令灵魂战栗的压力。 博斯腾的身份尊贵。而决斗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即使杀了奥贝雷恩又怎么样。如果他因此受了重伤的话。族长的位置多半会被别人给夺去。思前想后之际。博斯腾的心坠得越來越重。他毕竟有着牵挂。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愿意和别人以命相搏。哪怕奥贝雷恩的身份比他更加高贵。 很快。围观的人们就明白了博斯腾不敢应战。顿时纷纷议论起來。同时对奥贝雷恩过分的悍勇感到诧异。 奥贝雷恩年轻。潜力无限。又拥有亚瑟家族族长的权柄。无论哪一点。都不应该以命行险。七阶类法术能力对上八阶。并不是沒有取胜的机会。比如法术相克。比如战术。比如不同的辅助能力。以及能够使用的装备。都可以影响最终的战果。但是正常來说。八阶能力和七阶能力威力上的巨大差距。足可以抵消以上种种的变数。除非奥贝雷恩的七阶能力多到了一定的数量。才有可能抵消位阶上的差距。但是奥贝雷恩仍很年轻。年轻意味着经历过的战斗少。也就意味着进化点有限。在场的人中不乏强大的能力者。他们自然看得出奥贝雷恩的确只有七阶的能力。而且数量也不会太多。最多只有三个。以这样的能力和一个八阶、二个七阶的博斯腾进行生死决战。奥贝雷恩获胜的机率不超过30%。 人毕竟不是机器。做出的决定也并不是仅以数字和概率为依据。所以发出决斗的是奥贝雷恩。而胆怯避战的是博斯腾。 奥贝雷恩淡淡地笑了笑。扔下了脸色苍白的博斯腾。向着属于亚瑟家族的停机坪走去。 在停机坪上。此刻一架浑身散发着古铜色光辉的飞机已经发动了螺旋浆。巨大发动机轰鸣声几乎压制了附近一切其它的声音。随着螺旋桨的加速。飞机机身也在不住颤抖着。象是随时要散开的样子。 几分钟后。奥贝雷恩已经带着阿伦和随从们坐在了机舱中。透过身侧的舷窗。可以看到远方仍然有人在望着这边。低声议论着什么。而对博斯腾背影指指点点的人。数量还要更加多些。 “看起來。即使是那些号称身经百战的贵族老爷们。也不是人人都有决一死战的勇气呢。”奥贝雷恩淡淡地说。 阿伦坐在奥贝雷恩的对面。从座位上看。就象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下属。他依旧有着懒洋洋的笑容。慢慢地说:“我可不这样认为。博斯腾的运气很好。或许他并不知道这一点。在我看來。注定会胜利的战斗不应该叫作决斗。而是屠杀。” 奥贝雷恩淡淡地笑笑。并沒有反驳阿伦的话。 章六 何需如此 下 在旧时代,现在已经是初夏时分,但在北方山地中,夜晚的温度仍会降到冰点以下,有时甚至会出现接近零下二十度的寒冷天气,但是变异后的植物生存能力也显著增加,即使是在变幻莫测的寒冷气候下,树木、灌木甚至是杂草都顽强地抽出了新芽,不过片片新芽五颜六色,不再是一边倒的绿色,在给荒寂寒冷的山岭增添绚丽色彩的同时,也凭添了一些诡异。 在一片稀疏的山林中,帕瑟芬妮正孤单的走着,向着前方看似不远的一座山峰走去,那是她下一个目标,也是选定的下一个战场,在那座山峰上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有她当年设下的补给点,里面有必要的药品食品和弹药补给,在北方作战中,帕瑟芬妮时常会有离开扈从独自作战的时刻,在中后期开始和圣辉十字军的大骑士们进行攻防时就更是如此,从到达北方之时起,帕瑟芬妮就在足迹所至的地方设下一个个补给点,虽然这些补给点的物品只能维持三年左右的时候,份量上更是只够一两个人使用,但对于她这种已达九阶的能力者來说,长时间野战中只要得到一次补给,往往就会占据不容动摇的优势。 帕瑟芬妮穿行着的这座森林非常诡异,周围全是数十米高的巨树,树干笔直插天,只在最上端有少量枝条,生着尖锐的棕色针叶,这些巨针一样的树木彼此距离很远,要数十米才会长出一颗,林间地上则生满了半米高的灌木,明明沒到生长的季节,但这些灌木却已全是嫩绿的新叶。 其实那些巨木根本沒有通过光合作用养活自己的能力,在看不见的地下,它们的根系却是极为发达,几乎密布在整个森林的范围中,至于那些低矮的灌木,就是生长在它们的根系之上,所合成的养份十有**会被巨大的针木掠夺走,灌木就象是针木的奴隶一样。 帕瑟芬妮选择这片森林,是有原因的,这片森林看似稀疏,实际上则是连成一体,只要有人进入森林,整片森林的针木都会有所反应,如果熟知此地的人,自然不难从针木的反应上判断出是否有人或动物进入了这片森林,甚至还有可能判断出來了多少人,从哪个方向进來的,帕瑟芬妮当初追杀一名大骑士时,曾经來到过这片森林,圣辉十字军的大骑士本來全然处于下风,若不是因为帕瑟芬妮的恶趣味,他根本不可能逃得这么远,但在这片森林中,他却忽然象是对帕瑟芬妮的行踪了如指掌,在不间断的游击战中,险些让措不及防的帕瑟芬妮吃个大亏,但是两人之间的能力位阶差异过大,最终等如拥有主场之利的大骑士还是陨落在诡计百出的帕瑟芬妮手中,战斗过后,帕瑟芬妮仔细地检视了这片森林,终于发现了针木的秘密,于是在这片足有几百平方公里的森林边设下了补给点,准备用作危机关头最后决战的主场。 不过当时的想法只是以防万一,在她内心深处,甚至以为永远都不会用到这个主场,沒想到这一天却是來得如此之快。 此时的帕瑟芬妮和往昔截然不同,首先是苍灰色的长发已经截成短短的碎发,上身的制服也已破烂不堪,被她索性撕成布条,缠在要害之地,包裹在衬里的作战内衣上,下身则是把短裙简单修改成更适应格斗的短裤,深色丝袜早已不见,那东西纯是装饰,在真正战斗中只会是拖累,而黑框的眼镜虽然内藏了多种探测功能,但因为电子设备会暴露行踪也被抛弃,这一刻的帕瑟芬妮,就象是一个冰艳无双的蛮荒女战士,而不再是简约和诱惑集于一体的旧时代办公室女郎。 她手中还拖着一具尸体,这是一个非常健壮的男人,**的身体上有着大大小小数十道切口,最深的一道直接将他开了膛,虽然从尸体的肤色上看死亡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他瞪圆了早已失去神采的双眼,满脸是不能置信的骇然。 帕瑟芬妮只知道这个家伙叫作三号,至于是不是另有名字,就不是她关心的内容了,走到森林的中心处,帕瑟芬妮在地面上一跺,立刻灌木横飞,泥土翻涌,落足点现出一片二米方圆的浅坑,坑底全是针木交错的根须,她挥手将三号的尸体扔进坑里,针木的树根立刻如同活了过來,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生长着,几分钟后三号尸体上就密密麻麻地绕满了树根,针木的根须上生出一根根中空的利刺,刺入三号的尸体,不断吸食着血肉,三号尸体迅速干瘪下去,针木根须本身也越绞越紧,勒得骨头都在卡卡作响,然后迅速碎裂,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三号的尸体已经消失,连骨头都沒留下半片,针木的根须继续翻动,将泥木拉回原位,又从根须中弹出许多小灌木的种子,这种小灌木的生命力完全被催发出來,只要一天时间可能够生长完成,明天这个时候,森林中又会恢复原状。 帕瑟芬妮伸手抚在身边的一株针木上,完全能够感应到代表喜悦的轻微震动。 她淡淡地笑了笑,继续向补给点走去。 在她身后,至少还有两个敌人正在追踪而來,而代号为二号的倒霉家伙被她砍断了两条腿,而且帕瑟芬妮还将他的断腿完全绞碎,这个二号应该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四号本身的战斗力并不算强,但是那双奇异的眼瞳却附带着不少诡秘的能力,帕瑟芬妮发现,她似乎可以看到几秒钟前的影像,如果能力发挥得当,四号会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对手,不过她的弱点也很突出,就是必须要有人配合,不然以她最多一两项七阶附近的战斗能力,一个照面就会死在帕瑟芬妮手里。 还有一个一号,才是真正的麻烦,如果在野外单挑,帕瑟芬妮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灭了这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但是四号始终和一号在一起行动,这就比较棘手了,而且帕瑟芬妮需要速战速决,拖得久了或许他们的援军就会到來,所以,帕瑟芬妮终于决定用这片森林作为一号和四号的坟场。 不知是什么原因,本來属于一个整体的特遣战队却在追踪途中发生了分歧,最终的结果就是一和四号一路,二号三号则向另一个方向追下來,想要分进合击,一举灭掉帕瑟芬妮,二号和三号明显运气十分不好,因为他们追对了方向,于是在战斗力瞬间爆发的帕瑟芬妮面前,二号和三号仅仅支撑了三分钟就全面溃败,沒能挺到一号和四号赶來支援。 片刻之后,帕瑟芬妮已经來到预设的补给点,将所有的营养素吃光,然后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就打开了一枚纽扣大小的微型仪器,仪器中投射出三束激光,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男人的三维头像,原本英俊的脸上布满了血污和尘土,金色的头发沾满硝烟,几乎看不出原來的颜色,帕瑟芬妮一眼认出这个男人就是伦菲尔。 伦菲尔苦涩地笑着,断断续续地说:“芬妮将军,我很不愿意发给你这段讯息,沃德死了,你所有的扈从、以及我那些兄弟都战死了,贝布拉兹派了一个魔鬼來拦截我们,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艾琳娜,我的兄弟们誓死断后,才拖住了这个可怕的女人,他们让我逃出來,好把这个讯息传递给你,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替他们报仇,” 全息影像中,伦菲尔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來,许多血沫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唇间喷涌而出,好不容易,他才止住了看來似乎要将肺部震碎的咳嗽,抬起头來,重新望着并不存在于面前的帕瑟芬妮,慢慢地说:“我会回北方基地去,如果你要找我,会在那里找到我,不过,芬妮,你一定要小心那个艾琳娜,她是个魔鬼,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杀掉我的那些兄弟们,” 帕瑟芬妮的神色罕见的凝重,因为伦菲尔在说最后几句话时,身后却出现了一个美艳的女人,她戴着一顶男式的黑色礼貌,大大的眼睛中闪着顽皮和好奇,几乎是贴在伦菲尔身后,与他一同望着这边,然而伦菲尔却似毫无所觉。 一瞬间,帕瑟芬妮就已知道,出现在伦菲尔身后的就是艾琳娜,至于为什么会知道,只能归于直觉。 伦菲尔使用的是全息加密讯息发送,几百公里内都可以接收到信号,而帕瑟芬妮面前的则是一个完全被动的接收仪,不会有暴露方位的担忧,而且它播放一次讯息之后就会自动毁坏。 帕瑟芬妮休息了一个小时,将身体调节到最佳的状态,这才走出了补给点,一号和四号已经不重要了,艾琳娜才能引起帕瑟芬妮的兴趣,她相信,艾琳娜正是为自己而來。 帕瑟芬妮走进针林的中央,在意识中浮起了艾琳娜的容貌,然后一缕精神波动就发散出去,如果艾琳娜距离不远,相信她是感应得到的。 几分钟后,孤寂的针林中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从林木中走出了一个女人,她有着超过180厘米的身高,穿着黑色的西服,白衬衣,黑领结,而那顶旧时代的黑色礼帽似乎已是她的标志之一。 帕瑟芬妮双眼亮了起來,看似随意地站在林间,问:“艾琳娜,” “是我,”艾琳娜炽热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帕瑟芬妮,随后露出了一丝失望,说:“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我本來以为,你和我会在品味上有着共同话題的,真弄不懂这是为什么,” “是为了杀你,”帕瑟芬妮微笑着说。 艾琳娜倒吸一口凉气,她一脸的惊诧,甚至用手掩住了嘴,大大的眼睛中全是惊恐,看上去象极了一个看到虫子的小女孩,虽然,这个小女孩未免太高了些, 章七 守望 上 又是一整天的跋涉。苏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营地。两辆越野车终于在一片隐密的林地中停了下來。 苏下了车。向四方望了望。就对里高雷吩咐着:“我去察看一下周围的地形。顺便找些吃的。你们先休息。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什么人想要接近车队。一律格杀。” 里高雷答应了。就提着自己惯用的那把大威力手枪。在车队周围警戒着。经过梅迪尔丽的治疗。恢复力大幅强化的里高雷已经完全康复。丽也接近痊愈。只是还有些虚弱而已。 梅迪尔丽则拖着重剑。走到树林中的空处。有些吃力地举起重剑。摆了一个下劈的姿势。然后就此静止。象是变成了一尊雕像。每当休息时。梅迪尔丽都会提着重剑。摆出一个个剑术最基本的姿势。每个静止十分钟。这是她新的练剑方式。而且往往一练就是几个小时。似乎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疲倦。 里高雷靠在树上。看了看远处梅迪尔丽好挺拔美丽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半截烟卷。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极慢地把烟雾从鼻子中喷了出來。 现在已经是逃亡的第七天了。一路上都沒有象样的补给。药品早已用完。营养素也只剩下了三管。按苏的意思。丽、奎因和梅迪尔丽各有一管。一管营养素其实就是一顿饭的量而已。 燃料电池也快耗尽了。几天來不计速度、不顾地形的跋涉极为消耗燃料。在龙城周围公路上足够开4000公里的燃料电池。结果连1000公里都支持不到。现在苏的物资储备中除了数量还算足够的弹药。也就剩下一小箱不知道该用在哪里的高能核燃料棒。 奎因帮助丽将行军营帐立起后。就在附近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取出一根方形厚重的合金管。用加热炉的火焰开始进行加热。几分钟后。合金管的温度已经超过了1000度。可是依然黑沉沉的。颜色沒有一点变化。这是苏那支电磁动能步枪的枪管。构成枪管的超级合金可以承受4000度以上的高温。在5500度时才会变形。当日那名格斗域能力的选民全力踩踏。也不过让它稍稍扭曲。 奎因双手虚按枪管两端。额头上血管不断跳动。眉心中则鼓起一个肉突。在他双手间。形成了一个小形的力场。笼罩住枪管。在力场的作用下。超级合金制成的枪管慢慢浮了起來。内部分子间互相震荡。间隙渐渐扩张。在力场的约束下。分子间的震荡逐渐有了规律。排列方位也有所变化。从外观上看。超合金枪管正在以几乎看不出來的缓慢速度改变着形状。大约五分钟后。奎因脸色突转苍白。全身上下猛然涌出大片虚汗。力场震荡了几下。就此散去。 超合金枪管掉落在地。仍然灼热的管身炙得地面冒出一片青烟。奎因等枪管冷却下來。仔细检查了一下枪管的扭曲度。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五分钟的塑形过程。枪管的扭曲度又被修正了一厘米。按这样的进度再过三天。枪管就可以完全修复了。塑形能力的强大就在于此。可以从分子甚至是原子的微结构上改变物质。理论上來说。当这一能力发展到最高阶时。几乎一切想得到的东西都可以制造出來。点石成金也不再是梦想。只不过跟消耗的能量比起來完全是得不偿失罢了。真正的高端装备。都是需要依靠有塑形、附魔或者是解构能力的大师才有可能制造出來。比如法布雷加斯家族赠送给苏的这支电磁动能步枪。构造枪身的超级合金就是高阶塑形师制造出來的。三类辅助能力的发展使人类得到了许多超越时代科技的东西。但过度依靠能力的后果。就是这些东西的产量必然非常有限。 奎因目前只有二阶的塑形能力。别说从原子层面改变物品。就是分子也只能模糊感觉到。根本谈不到改造。他现在只能勉强修复这支枪管。但是对合金内部的结构不可避免的有所破坏。这将导致枪管的寿命下降。按奎因自已估计。这支枪管原本的寿命是一百发。经过他手修理后寿命就只剩下六十发。但这并不是问題。因为苏手上也就只剩下了二十发子弹。这种子弹是用另外一种超级合金制成的。在荒野上几乎无法补充。 奎因将枪管小心地放置好。虚弱地坐了下來。喝了口水。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终于觉得自己有用一些了。不再单纯是个拖累。塑形能力的确强大。但它起始就是三阶能力。奎因一直在积攒着进化点。现在他的基因序列强度和容纳度已经相当于14个进化点。再过一段时间。塑形能力就可以晋级了。奎因的苦恼在于自己的战斗力并不强。而这支队伍的敌人已强大到甚至让他无法参与战斗的地步。虽然不断使用塑形的话。慢慢的也会进步。但无论如何都要比杀戮慢得太多。 在这个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明天的时刻。时间。是最消耗不起的东西。 梅迪尔丽终于换了个姿势。改直斩而横持。 里高雷又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香烟拿了出來。但这次沒有点上。而是凑在鼻子下闻了闻。就满意地叹了口气。熟知荒野生活的他知道。也许再过几天。香烟就会变成绝对的奢侈了。 那个时候。估计丽那个从不知节俭的丫头早就把手边的烟都抽完了吧。里高雷想着。微笑着。 还沒等他将烟收回口袋里。旁边就伸过來一只手。一把将烟抢了过去。然后还犹不知足。竟然把手伸到里高雷的口袋里翻找火机。 能够嚣张得如此理所当然的。当然只有丽。她点上残余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憋住。半天才慢慢喷了出來。说了句:“舒服。” “你的烟沒了。”里高雷有些无可奈何地问。虽然这小半截烟本來就是想留给丽的。但也沒想到她自己的烟会抽得这样快。要知道。丽的烟可是比他的多了十倍不止。队伍中还有一个抽烟的人。就是苏。不过自从逃亡之后。苏就不再碰烟。而将所有的份额都给了丽和里高雷。 丽点了点头。说:“嗯。这几天心里很烦。烟就抽得多了点。” “这可是最后的一支烟了。”里高雷的这句话让丽怔了怔。在本想扔掉的烟蒂上再重重地吸了一口。将最后一点烟丝都燃掉。才恋恋不舍地扔到了地上。然后用靴子重重碾碎。 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俏丽的脸上忽然焕发出一层坚毅的光芒。望着远处如雕塑般站立不动的梅迪尔丽。忽然说:“你站远点。别往这边看。” 里高雷一怔。顺着丽的视线望了过去。脸上不由得有些古怪。说:“丽。你想干什么。” “去和那个小丫头好好谈谈。单独谈。”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并且特别强调了单独这个词。 里高雷脸上的微笑立刻变成了苦笑。劝道:“你。……你要和梅迪尔丽谈谈。她才十六岁。而且只有二阶能力。还是算了吧。头儿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最后一句话一出口。里高雷立刻就后悔了。丽脸色瞬时冷了下來。用针一样的目光盯着里高雷。说:“我也才十九岁。沒比她大多少。我知道她只有二阶能力。可是如果不是现在。以后说不定我再也沒有机会了。你如果敢拦我的话。我不介意先把你放倒再说。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下手会有分寸。不会打伤她的。现在。你。到那边去。” 看着义无反顾向梅迪尔丽走去的丽。里高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來。他沒想到丽会在这个时候暴发。如果苏回來看到。肯定会非常不高兴。不过。苏今天离开的特别久。也许女人的直觉告诉丽。苏不会很早回來。她才会选在这个时间暴发吧。 里高雷就只有看着丽走过去。然后拍了拍比她高出不少的梅迪尔丽的肩。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就当先领着她向树林深处走去。到这个时候。里高雷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他终于离开了一直靠着的大树。摇了摇头。向相反方向走去。 “唉。这个笨丫头。我担心的是……如果你被打伤怎么办。那个梅迪尔丽下手应该会有分寸吧。希望我沒有看错她。唉……”里高雷一边想着。一边向远处走去。以免打扰非常火暴的丽和根本就是一座隐藏火山的梅迪尔丽‘详谈’。想要谈谈的双方。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走。我们到那边谈谈。”拍着梅迪尔丽的肩膀时。丽是这样说的。说话方式非常有大姐风范。 她也是当先向树林深处走去的。将整个后背暴露在梅迪尔丽前。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姿态。就是告诉梅迪尔丽。不论她想要玩什么花样。都逃不出丽的手心。 梅迪尔丽的脸本如万年冰封的寒湖。这一刻看着丽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忽然浮上隐约的微笑。在冰开的瞬间。她的美丽几乎映亮了整片森林。 章七 守望 中 片刻之后,丽终于在森林深处找到了一块空地,与梅迪尔丽相对而立,她双臂环胸,冷眼看着梅迪尔丽,梅迪尔丽并未掩饰自己的微笑,她就这样微笑着看着丽,让丽心底生起莫名的愤怒,丽愤怒的是梅迪尔丽似乎并不在意她如此明显的威胁,更让她愤怒的是梅迪尔丽的美丽,那是让她感到绝望的美丽。 “说,你和苏之间都有过什么,什么事都不许隐瞒,”丽从牙缝中磨出了这句话。 “当然不说,”梅迪尔丽的声音很清淡,也很柔软,但又有些沙哑在内。 丽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至少很独特,而且很多男人都喜欢这种声音,可是梅迪尔丽那淡淡的不在意和戏谑却彻底让丽失去了冷静。 丽一头栗色的头发忽然竖了起來,然后徐徐落下,她一个跨步,已横空闪过数米距离,出现在梅迪尔丽侧后方,伸手向后颈抓去,即使被气得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丽仍象自己承诺的那样,出手非常有分寸,只是想要抓着后颈,把快要和苏等高的梅迪尔丽提起來,比较不容易罢了。 眼看着手就要抓到梅迪尔丽的后颈,而她却仍无任何反应,丽倒是微微一惊,收了大半力气,生怕伤到了她,毕竟不知道梅迪尔丽是不是有防御能力,如果一点防御能力都沒有的话,那么抓脖子的动作太大,也很有可能伤到了她。 当丽感觉到自己指尖已经触到她的肌肤时,腹部突然传來一阵剧痛,痛苦还带着强烈的震荡,刹那间让她周身发麻,手足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着,丽的身体瞬间弓得象一只虾,可是却沒有落地。 丽垂着头,拼命吸着气,可是抽搐着的胸腹却让她吸不进任何空气,她低下头一看,这才看到顶着自己腹部的是梅迪尔丽那把重剑的剑柄,一瞬间,丽已经明白原來梅迪尔丽不知何时将重剑挪了下位置,就在那里等着自己撞上去,而她是怎么挪动剑柄的,丽竟然完全沒有发觉。 如此反应速度,如此格斗艺术,这……这是二阶能力者,丽还在骇然之际,梅迪尔丽已经伸手抓住丽的后颈,将她象只小猫一样地提了起來。 腹部的剧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后让丽几乎动弹不得的剧痛就已过去,可是梅迪尔丽抓着她后颈的手却在不停地微微震动着,奇异的震荡一波波传遍了丽的全身,让她全身都绵软无力,简单比一只真正的猫还要乖。 然后在丽惊骇的目光中,梅迪尔丽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圈军用绑带。 几分钟之后,丽就被绑得结结实实,然后被吊在一棵大树上。 在遇到选择时,脾气火暴的丽倾向于用暴力解决问題,但她不知道的是,非常安静的梅迪尔丽从來都是用暴力解决问題,只有和苏有关的事情,才是例外。 梅迪尔丽看了看自已的作品,显然十分满意,她一把提起重剑,在树下摆了个剑姿,然后淡淡的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直到这时,丽身上的酸麻才渐渐消去,但现在什么都晚了,她试着挣了一下,立刻发觉梅迪尔丽的捆绑手法非常高明,根本不可能挣脱,丽放弃了挣扎,愤怒地叫着:“谈,谈什么谈,这个样子怎么谈,” “这个样子才能好好谈谈,”梅迪尔丽嘴边的笑意越來越明显。 “你真是二阶能力吗,”丽冷笑着问。 “当然,” 这个时候,梅迪尔丽右手前伸,平端着重剑,她的手腕开始微微震动,随即带着整个重剑都以极快的频率震动着,剑锋则在发出轻微的啸叫,如果是普通的长刀或者是细刺剑,这只是最基本的技巧而已,甚至那些剑术教官们还会认为梅迪尔丽的震剑频率有些慢了,可是现在她手中的是超过150公斤的合金重剑。 丽一脸骇然,失声叫着:“你……你这至少是七阶的力量,” “二阶力量,”梅迪尔丽回答,可是丽哪里肯相信她的话。 见丽不信,梅迪尔丽停下了震剑的练习,随手一拳向旁边的一棵古树击去,一阵摧枯拉朽的碎裂声中,那颗数十厘米粗的大树竟已被她一拳击断,丽自忖,就是自己奋起全力一击,也不过就是这个效果,但这只是五阶力量而已,梅迪尔丽是要显示什么。 “这就是我本身的力量,”梅迪尔丽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可是听在丽的耳中却有如惊涛巨浪。 梅迪尔丽本身的力量就相当于其它人五阶的能力水准,若是梅迪尔丽也发展出五阶的力量强化能力,那她的力量又该达到什么样的境界。 丽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从愤怒中平静了下來,说:“你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我,现在该到动手的时候了吧,” 梅迪尔丽怔了一怔,说:“杀你吗,为什么杀你,你又沒有起心要杀我,” 梅迪尔丽看了丽一眼,湛蓝如海的双瞳中闪过一些波动,补了一句:“就是你想要杀我,我也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这次轮到丽疑惑了。 “因为……”梅迪尔丽似乎并不想说出來,不过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地说:“因为我相信,即使是在最危急的时候,你也是不会离开苏的,” 丽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触了一下,可还沒等她想明白,梅迪尔丽就飞快地补了一句:“何况就算天天都给你机会,你又能杀得了我,所以,放过你了,” 梅迪尔丽轻视的口气却沒有让易怒的丽再生气,丽挣扎了一下,自然全无效果,郁闷之余,丽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于是咬牙问:“你沒事在身边带绳子干什么,,” “准备对付你用的,”梅迪尔丽倒是非常坦白。 丽更加郁闷了,说:“我以前沒有得罪过你吧,当然,今天的事除外,” “得罪了,”梅迪尔丽非常肯定地回答。 可是丽实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哪里得罪她了,于是再三追问,可是梅迪尔丽却说什么也不肯回答了,并且又摆出了剑姿,于是丽明白,她是既不肯回答,也不会放自己下來,于是也沉默了下來,就那样吊在树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林间安静了下來。 这个时候,苏已经跑到40公里之外,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条小河,不幸的是,河水含有浓厚的辐射,看來上游是从辐射区穿过的,在强辐射源的附近,很少能看到人烟,这条河流也不例外。 苏站在河边,向河水中望去,河水很清,还能够看到水中有许多变异鱼类在以惊人的高速來回冲刺着。 苏放下军刀,开始脱去全身的衣服,当他将身体上紧缠的绷带一圈圈解下时,赫然可以看到,在绷带下的身体上,仍然有着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口,透过肋下最深的两道伤口,甚至可以看到蠕动的内脏,伤口周围的血肉都呈现出诡异的死灰色,看起來苏的恢复能力几乎完全失去了作用。 苏向河中走了两步,猛然喷出一口血雾,然后身体一软,双膝着地,跪倒在地上,他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喘息着。 在激战之后,苏才真切体会到克罗蒂娜的可怕,她的攻击带有奇异的能量,被她破开的伤口极难复原,在逼走她之后,苏又和选民们死战一场,虽然战斗时间不长,但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也就些失去了复原伤口的最佳时机,这几天以來,苏一直是在苦苦支撑着。 苏休息了会,意念一动,喷出的血液自行汇聚成一股鲜血,从地面弹起,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中,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來,握着军刀,一步步走入河中。 平静的水面忽然泛起大团的泡沫,众多的变异食肉鱼飞速冲來,张开堪比身体大小、布满利齿的大嘴,狠狠向苏身上咬來,苏站在齐腰深的河水中,军刀划中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闪电般从一条条变异食肉鱼身上穿过,然后再挥臂甩出,一条条变异鱼就这样飞上了河岸。 转眼之间,苏已经刺了二十多条变异食肉鱼,河水重新平静下來,看起來附近再也沒有变异食肉鱼了,于是苏拖着沉重的身体上了岸,取过水壶,先将所有的鱼血放了一壶,然后取过一条鱼,军刀如风舞动,瞬间就将它彻底肢解,苏在面前被分解成几十块的鱼肉中翻來捡去,终于找出了几小块勉强可以吃的肉。 苏已经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了,当年在荒野中时,经常会有几天也找不到一点吃的的经历,现在情况当然与往昔不同,只要远离暗黑龙骑的地盘,再解决掉贝布拉兹派來的杀手,凭借苏的武力,至少给扈从们和梅迪尔丽赚份食物还是不成问題的。 军刀上下飞舞着,一条条变异食肉鱼迅速被肢解,只是这种鱼头很大,嘴更是占了头的大半,再去掉那些完全不能入口的部分,也就沒剩下多少,二十几条加在一起,选出的肉只勉强够一顿的。 苏一边收拾着变异鱼,一边将那些其它人完全不能吃的部位扔进自己嘴里,即使是他,至多也只能从中吸收很少的一点养分,然而更多的时候只是徒劳。 忽然,苏的身体猛然绷紧,双腿一动,已换成蹲跪姿势,碧色的左眼中闪耀的光芒也越來越凌厉。 “出來吧,”苏冷冷地说。 在几百米外的一块岩石顶部,慢慢现出克萝蒂娜的身影,她是坐在岩顶的,看着苏,却并沒有展示出多少杀气和敌意。 “看你这个样子,我倒是不太想杀你了,”克萝蒂娜似乎叹了口气。 苏则笑了笑,说:“可既然被你看到了,那我是一定要杀了你的,” 章七 守望 下 (修) “你杀得了我,”克萝蒂娜悠然地说,看起來一点战斗的意思都沒有,她已经将破损且沉重的红铜重甲不知抛到哪里去了,此刻下身是紧身的战斗短裤,上身则只用布带缠紧胸部,她棕色的皮肤闪耀着柔和的光泽,身体的线条充满张力,似乎蕴含了爆炸性的力量,看上去别有一番美感。 而苏,除了那张漂亮得非常中性的脸上奇迹般沒有一丝伤痕,身上却是创伤累累十分恐怖,一道道未愈合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此起彼伏微微翕张,看起來就和有着异常生命力的活尸相去无几,透过伤口,还可以看到苏身体内部组织的起伏波动正在加速。 在作好完全的战斗准备后,苏才说:“我一点把握也沒有,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克罗蒂娜看着苏身上的伤口,摇了摇头,说:“这几天我一直在跟着你们,看样子,他们其实都不知道你真正的伤势吧,除了梅迪尔丽,其它三个都只是些普通人,为了他们,你这样做值得吗,” “你不会理解的,”苏说,然后开始向克罗蒂娜接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理解,我在十五岁之前,也是生活在荒野里的,”克罗蒂娜依旧沒有一点戒备迎战的意思,任由苏不断拉近距离,仍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在离开荒野前,我爱上了一个男人,爱到发疯,为了他我可以去做一切,整整几年的时间,我几乎天天都要陪不同的男人睡觉,只为了给他换些吃的回來,这种日子,从我十岁开始一直持续到十五岁,然后,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整片区域都找不到任何吃的,饿死的人越來越多,我也再找不到能够给我一点食物的男人,这个时候,我深爱着的那个男人,想吃了我,而那时的我,很愿意被他吃下去,” 克罗蒂娜的声音很平静,就象是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苏依旧在向她靠近,整个人都保持在战斗的状态中。 “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贝布拉兹大人,他只看了我一眼,就决定将我带走,他答应我不杀那个男人,还会给他很多的食物,作为报答,我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大人,从此成为大人手中的一把利剑,而在我二十岁那年,我终于明白,以前所做的一切是多么不值得,这个时代,爱这个词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想起那个男人,他应该早就死在荒野了吧,” 当克罗蒂娜娓娓述说的时候,苏已经接近到100米内,然后停了下來,不再前进,这个距离,是苏可以安全闪避她极速突进的底线,虽然克罗蒂娜身体仍然是放松的,但是谁知道她是否有特殊的秘术,可以瞬间将战斗力提升到顶峰,而且今天的克萝蒂娜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当日一战时截然不同,甚至带着淡淡的哀伤,在苏的感知中,她整个人散发出的能量光辉都有所变化,所以绝不止是心境的问題,这也让苏不敢贸然的太过接近。 “苏,投降吧,我真的不想杀你,然后我们可以一起为贝布拉兹大人做事,”克罗蒂娜提议。 “不可能,”苏的回答沒有任何余地。 克萝蒂娜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问:“就为了梅迪尔丽,” “这一个理由已经足够了,”苏微笑回答。 克萝蒂娜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然后,战斗就在瞬间爆发。 克罗蒂娜和苏的身影刹那间都变得模糊起來,然后慢慢消失,河边骤然起了一道能量旋风,平静流淌着的河水也随之涌起波澜,地球引力似乎瞬间改变了方向,一道水幕陡然立起拍击河岸,无数条变异鱼在空中狂乱地挣扎,苏和克罗蒂娜的身影终于在河边闪现,在两个人身后,还有片片残影正在徐徐消散。 克罗蒂娜依旧在极速突进的过程中,她的左手和苏的右手纠缠着,右手则已完全沒入苏的胸膛,而苏的左手则是牢牢扼住了她的咽喉,手上涌出的巨大力量捏得她脆弱的喉骨喀喀作响。 战斗开始的瞬间,发动了极速突进的克罗蒂娜就追袭到苏面前,然后以巨大的冲势将他带得也飞了起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以超过音速的极速飞掠着,而正面承受了冲击的苏受到的伤害可想而知。 克罗蒂娜在这样的高速运动中终于找到了平衡点,**苏胸膛的右手立刻狠狠一握,苏顿时全身一震,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雾又粘又稠,两个人纠缠得如此紧密,克萝蒂娜根本无法闪避,被喷了一脸的血。 不到一秒钟,极速突进就已到了尽头,克罗蒂娜猛然站定,据地的双足在坚固的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而苏则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十几米外。 克罗蒂娜冷然站在原地,右手慢慢张开,血、肉与内脏碎块如瀑般从她手心中滑落,在两个人分开的刹那,她竟是从苏的胸腔内硬生生掏出一大把血肉,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她并沒有找到苏的心脏,也沒能如预想一样将他的心脏捏碎。 如苏这样恢复力极度惊人的生物,身体上仍然会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对大多数变异生物來说,这个弱点就是心脏。 不过找不到心脏也沒关系,受了这样重的伤,即使是那些靠透支生命力來增强恢复能力的活尸也无法生存,何况是苏。 克罗蒂娜看着仍在滴着鲜血的右手,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失落,她抬头望向倒地不起的苏,关于荒野的回忆如疯长的野草不可抑制地占据了她的思绪,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苏,还是十五岁之前的她,都不可能活得长久,这个疯狂的世界,根本沒有给他们这类人留下任何生存的空间。 意外的是,苏竟然又挣扎着站了起來,他用左手捂着胸前的巨大创口,可是一只手又怎么能覆盖那么大的伤口,他一动,血和脏器碎片从指缝中涌出,滑落。 克萝蒂娜凝望着苏,忽然说:“你沒有心脏,” “是,不过时间还不算长,”苏居然还笑得出來,虽然血仍不断地从胸前的巨大空洞向外涌着。 克罗蒂娜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就让我來终结你的痛苦吧,你和以前的我是一类的人,我们都不适合在这个时代生存,” 自然是神秘的,也是伟大的,旧时代的世界是一个相对平衡而完美的世界,一切有悠长历史的物种,包括人类,身体的构成都维持着可以无止境繁衍延续的平衡,几乎每一种器官,每一段基因,都有着独特的作用,过度改造身体内部结构的代价,或许是生命的大幅缩短,或许是繁衍功能的异化,或许是自主意识的灭失,甚至是基因的完全崩解。 沒有了心脏的苏,在消除了致命弱点的同时,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非人的怪物。 克罗蒂娜刚举步向苏走去,脸上、胸前忽然如同着了火,瞬间传來难以忍受的剧痛,这种痛苦就象是在被千万枚钢针同时穿刺,她的眼前骤然黑了下去,什么都看不见了,而双耳中也袭來剧痛,尖锐的啸音充斥了她的全部意识,再也分辨不出外界丝毫有意义的声音,鼻中,嘴里满是被不知名的东西堵塞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这些孔道拼命向她身体内钻入。 如果有另一个人在场,必定是骇然发现眼前的克萝蒂娜整个头脸都被一层薄薄的血膜包裹住,血膜诡异且疯狂地蠕动着,不断变化出一张张针状口器,狠狠地在克罗蒂娜的脸上刺下拔出,只要破开了一个小口,口器中包含着的一点深紫色的奇异血液就会注入到她的肌肤下,紫血一旦接触到肌体内部组织,就会化成一条条细线,迅速向组织深处游去,顷刻之间,就是克萝蒂娜紧闭的双眼部位,也可以看到眼皮下有无数紫线在來回窜动。 苏半跪在地上,遥遥向克罗蒂娜伸出了右手,虚空一按,在克罗蒂娜身前地面上,原本洒落的一滩血肉碎浆突然猛烈鼓动起來,转眼间分成三团,然后化作三支血箭,飒然射进克萝蒂娜的下身。 克萝蒂娜爆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伸手在下体抓摸,可是已经晚了,那三支血箭早已沒入体内,她当机立断,一把抓住裹在头脸上的血膜,然后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竟然把血膜生生撕下,血膜还有无数口针刺在她的血肉里,被扯落时也带下了大片属于克萝蒂娜的血肉,她等于是撕下了自己的脸。 能量风暴骤起,苏拼尽全力向旁边一跃,身体仍被巨大的风暴边缘冲飞,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而发动了极速突进的克萝蒂娜则从他原本的位置上冲过,一击不中,她头也不回,立刻发动了第二个极速突进,瞬时远遁。 过了许久,苏才挣扎着爬上了河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以他目前的状态,既使恢复力比过去强了不止一倍,也不能再经受任何哪怕最微弱的体力消耗了,他以绝大毅力将绷带重新缠绕在身上,遮住了躯体上的恐怖伤口,然后走到克萝蒂娜原本站着的地方,伸手从仍在徒劳蠕动着的血膜上拭起一粒原本属于她的血肉,放入口中,苏闭上眼睛,静静站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睛。 一个小时后,苏回到营地,这次他在外边呆的时间比过去要长得多,但收获却并不算多,只有勉强够众人吃一餐的生鱼肉而已,这些鱼肉还有相当强烈的辐射,身体防御能力最弱的奎因还不能多吃,不过在寂无人烟的荒野上,能够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已经可以说得上是相当的幸运了。 看上去苏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烦,和离开时一模一样,脸色也沒有比离开时更苍白,所以众人饭后仍是各干各的,奎恩检查和保养着所有的枪械,里高雷继续警戒,而刚刚摆脱被捆绑吊树命运的丽则是在营帐中休息,好保持体力。 只有梅迪尔丽,那双湛蓝的眼瞳里映出的是苏來回走动的脚步,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敏锐的感知能力让她发现,苏的体重轻了整整四公斤。 她若无其事地摆着剑姿,可是却有隐隐的金属扭曲声从合金剑柄上传出來。 距离预定的出发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而且苏知道,现在这个时间还可以继续放宽一些,即使是最差的战果,在短时间内克罗蒂娜也是不可能再來找麻烦了。 苏独自一个人离开营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靠在一棵大树上,望向遥远的东方,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如果他的目光可以跨越大湖和山峦,会看到在近千公里之外的东北方,那一片帕瑟芬妮倚之为临时主场的针木林已经毁去小半,在强烈山风的推动下,一道熊熊火线势不可挡地正在横扫整片森林,看來用不了多久,就会将数百平方公里的森林付之一炬。 帕瑟芬妮站在一株尚未着火的针木下,正在清理着身上的伤口,此刻她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让她向着蛮荒女战士的形象再靠拢了一步。 帕瑟芬妮身上有三四处伤口,后背上一大片烧伤,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炭化结晶,左肩肩胛骨上有一个不大却非常深的空洞,不知道是被什么给伤的,她的腰上和大腿上还各有一处近半米长的割伤,这些伤口数量并不多,伤害却是十分之重,烧伤也就罢了,炭化的肌体可以慢慢恢复,然而后肩上的空洞中时时会喷出寒气,给伤口周围涂上一层冰霜,而腰腿上的割伤中偶尔会突然爆出数十道细小电弧,将本在渐渐合拢的伤处重新撕开。 帕瑟芬妮一边调动身体内的能量和伤口上附着的破坏能量对抗,一边将破烂的衣服重新结成布条,然后将胸口收束妥当,再紧紧扎住,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也给她带來不轻的痛苦,让她的双眉紧紧锁在一起,但是她的眼神依旧清澈而锐利,始终紧盯着另一个方向。 艾琳娜就坐在一百米外。 那些精心剪裁过的西装和衬衣早就变成了烂布条,自然也就体现不出她的独特品味,礼帽则只剩下一个帽圈,还顽强地扣在她的头上,至于那支旧时代中世纪风格的拄杖,正放在她的身边,两端各自伸出一截暗淡无光的利刃,已经变成了一把十足凶器,但是利刃都已崩了刃锋,其中有一枚还扭曲得不成样子。 和帕瑟芬妮一样,破烂衣服也已经遮不住艾琳娜的身体,将她那令人惊心动魄的身材暴露出來,以男人的评判角度,除了相对腰臀的比例,胸明显偏小,其它的部位并不比帕瑟芬妮差了。 虽然衣服破烂不堪,不过艾琳娜真正沉重的伤势只有一处,她的右手被齐肘斩断,此刻她正拿着断臂,试图把它接续起來,可以看到两边的切口上都有细小肉芽在舞动着,并且相互一接触到就紧紧地纠缠成一团,想要和对方连接起來,但每隔数秒,伤口上就会发生小小的爆炸,将连接好的肌体组织炸开。 从伤势來看,帕瑟芬妮伤得要重一些,但艾琳娜右臂被切断,战斗力上受到的影响更多,这一刻也说不好究竟是谁占了上风,只是从毁去的数十平方公里针林,就可以看出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战斗的激烈程度,现在她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都沒有速胜的把握,战局演变成了消耗战和持久战,所以才有了一边相互对峙,一边治疗伤势的古怪局面。 艾琳娜忽然笑了起來,说:“姐姐,真沒想到你打架会这么拼命,而且运气还这么好呢,” 帕瑟芬妮也是一笑,分毫不让地说:“其实我不止是看着年轻,实际上也不大啊,你可不同呢,光看着就知道肯定已经不小了,所以应该是我叫你姐姐才对,” 艾琳娜脸色不变,依旧笑着问:“打了这么久,你的运气还能这么强,一定是有了真实幸运吧,可是如果想提升战斗力,你应该继续在格斗域里发展能力的,圣阶以下,分支可不是什么好选择,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多半不是你的对手了,而不会是象现在这样打不出个结果,你要真实幸运做什么呢,我想多半是象我一样,把九阶神秘学当成了通向十阶的桥梁吧,嗯,让我來猜猜,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能力呢,命运断裂,超越幸运,真实召唤,还是预知,” 帕瑟芬妮悠然地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告诉我吧,你看,整个议会里也找不出第三个象我们这样把神秘学发展到九阶的人了,而且别那么小气嘛,我不是已经把自己的九阶神秘学和九阶类法术能力都告诉你了吗,”艾琳娜一脸的委屈,看上去几乎都要哭出來了。 帕瑟芬妮其实心中凛然,以她对于神秘学的掌握,也仅仅知道命运断裂和预知两个十阶能力,而且还不具备预知一类能力的天赋,然而艾琳娜随口就说出了超越幸运和真实召唤两个十阶能力,听她的口气,似乎四个十阶能力都可以发展出來,只是沒那么多进化点而已,在自己拥有了真实幸运的能力之后,帕瑟芬妮已经感觉到这个能力还有向上提升的空间,由此可知,至少艾琳娜说的超越幸运是很可能存在的,这是生死相搏的战场,帕瑟芬妮可以相信艾琳娜的确知道四个属于真正圣级顶峰的能力,但很怀疑艾琳娜说这番话的目的,她绝对不会给艾琳娜任何一点可能对战斗有用的信息,也根本不会和艾琳娜交换什么。 帕瑟芬妮想要的,只是把艾琳娜拖在这里而已,能拖多久就是多久,每过一天,苏就能多跑出几百公里。 “小气,”艾琳娜象个小女孩儿一样,满脸都是气鼓鼓的样子,她大大的眼睛一转,忽然笑着说:“你知道吗,克罗蒂娜已经去追你那个漂亮的小男人了,她可是个非常恶毒的女人,贝布拉兹大人说,她有80%的把握可以杀了那个漂亮小家伙呢,” 帕瑟芬妮理了理微乱的短发,灰绿色的双眸瞬息已越过重重阻隔,飘向远方,她浅浅的笑着,淡淡的说:“我的男人可不只是漂亮而已,每一个轻视他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艾琳娜摇摇头,说:“轻视,我可不会轻视他,这种事,只有克罗蒂娜那个蠢女人才有可能干得出來,不过你的漂亮小男人肯定凶多吉少,啊对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提议,要不要听听,” “说吧,”帕瑟芬妮看上去毫不在意。 “如果我们联手的话,就能够施放出一个不完整的命运断裂,多半能把克罗蒂娜那个倒霉鬼的运气变得更差,这样她就很有可能会死在你的小男人手里,怎么样,试试吧,试试吧,当然,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会选真实幸运,”艾琳娜就象好多年沒有和人说过话一样,话出奇的多,之前,即使在激烈的战斗中,她也在喋喋不休地轰炸着帕瑟芬妮的耳朵。 帕瑟芬妮笑了笑,说:“其实告诉你也沒什么,除了直觉之外,我当初选择它的惟一理由,就是为了女人的幸福,” “女人的幸福,”艾琳娜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是还沒有等她想明白这个注定想不明白的问題,帕瑟芬妮已如风般轻轻飘了过來,能量长枪直指她的断臂, 章八 握你的手 上 浓浓的辐射云终于散开一条缝隙。让血一样的阳光喷洒而下。 又是夕阳西下。 在广袤得让人绝望的大平原上。两辆越野车就象两只蚂蚁。在大地上缓慢地爬行着。 难得一见的夕照将平原上的一切染红。甚至苏那碧色的眼瞳上也浮着淡淡的红。只有梅迪尔丽的双眼依旧湛蓝。她安静地坐着。望着半悬在天边的如血夕阳。小脸恬恬淡淡的。看了。却会让人有种莫名的心痛。 夕阳如血。红得是引人绝望的凄艳。 这个时代的阳光是不能直视的。强烈的射线会让旧时代人类的眼睛瞎掉。在后面的车上。里高雷和丽都戴上了有滤光效果的战术眼镜。奎因则躺在后厢中休息。他已经修好了电磁动能步枪的枪管。这也耗尽了他本來不多的体力。 苏扶着方向盘。任由越野车载着自己。一路向西。 这是孤寂而漫长的旅程。曾经熟悉的一切。就此抛在了身后。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回那留着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 听说。在遥远的前方。也有辽阔的大海。 夕阳渐渐落下。黑暗再次笼罩大地。 越野车在黑暗中平静地奔驶着。车身有规律的晃动着。驾驶室中是黑暗的。却充满了梅迪尔丽熟悉的味道。苏的味道。在她敏锐的感知中。苏的味道和八年之前已经不一样了。即使是现在。也和几天有所不同。现在他散发出的气息中隐藏着虚弱。同时。还从紧缠着的绷带下散逸出难以辨别的腐臭。 苏的味道沒有以前的好闻了。可是。却让梅迪尔丽更加的愿意亲近。 她闭上了眼睛。慢慢伸展开身体。将头轻轻靠在苏的肩上。苍灰长发如云垂落。飘荡间偶尔有几点星辉逸出。在驾驶室中盘旋飞舞。将这个小小空间点缀得有如童话世界。 透过衣服。苏也可以感觉得到梅迪尔丽的温度。她的逐渐放松。以及她逐渐进入沉眠的身体。于是他放缓了车速。微笑着。在宁谧中驶向沒有尽头的远方。 梅迪尔丽睡着了。她已经有些不记得在血棺中长眠前。上一次的沉睡是什么时候了。在独自坐在审判镇的日日夜夜中。在似乎永无止尽的黑暗、冰冷和孤寂中。她有意识地遗忘了一些东西。一些柔软的记忆。 沉睡中。有一滴泪。从她眼角流下。 曙光再次升起时。在地平线上。苏看到了滚滚扬起的尘烟。几辆武装摩托车从曙光中冲出。狂野的轮胎在身后拉出道道烟尘的长龙。摩托车车身两端装载着各式各样的旧时代武器。摩托上那些肌肉发达的骑士们身上都穿着深色缀满钉饰的皮衣。和旧时代的飞车党沒什么两样。不过。最关键的是摩托车上或者是这些骑士的身上都有一个标记。那是一把浮于水面上的大剑。 苏的身后是大片的无人区。沒有任何资源可言。食物、水、能源、矿产。什么都沒有。所以他判断这只摩托车队应该是某个大势力的巡逻队。从巡逻队的规模來看。这个势力应该很庞大。控制的地盘和资源也不少。不过科技水准看來和暗黑龙骑还有差距。甚至还有可能比不过路途中曾经见到过的合金兄弟会。 这样的组织和势力。正和苏的心意。 四辆摩托机车呼啸而來。迅速展开队型。两辆远远包抄过來。另外两辆则拦在越野车前方。车体侧方的机枪开始喷吐火舌。子弹在越野车前打出一蓬蓬浮土。 苏刹停了车。里高雷则驾着另一辆车缓缓上前。停在和苏并排的位置。随后苏和扈从们就下了车。冷冷地扫视着包围着自己的六个骑士。 一名骑士从摩托后座上跳了下來。凑近依旧稳坐在一辆老式哈雷机车上的壮汉。低声说:“队长。这些家伙看上去不好对付。你看那家伙背的枪。” 壮汉的头发和浓密的胡子都有些花白。看起來有了些年纪。粗壮手臂上的刺青也被岁月侵蚀得有些模糊。他只穿了件黑色的皮背心。将发达的肌肉裸露在外。多少有些炫耀和示威的意思。他眯着眼睛。目光落在苏手中那支巨大得令人心悸的古怪步枪上。枪身的金属闪耀着青幽幽的光芒。时刻在提醒着他。这绝不是和他手里的机枪同一个时代的家伙。 从这两辆越野车上下來的人虽然被包围。而且被众多的枪口指着。可是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紧张。反而能够找出些怜悯來。壮汉的眼角抽搐着。多年经验告诉他。这是嗅到危险的信号。 他腾地从摩托车上跳了下來。稳稳站在地上。虽然身躯庞大。给人以动作迟钝的印象。但是其实拥有两阶敏捷的他可以在肉搏着给任何敢于轻视他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当然。眼前被围住的这群人很可能是例外。 “嗨。小伙子们。放轻松点。都把枪放下。”他喊着。 他手下的巡逻骑士们不情不愿的放低了枪口。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恐惧。在苏和他的扈从们面前。这些杀人如麻的家伙们沒有丝毫的安全感。 壮汉把轻机枪挂在背后。走到苏的面前。扬了扬空着的双手。示意并无敌意。然后说:“年轻人。我叫杰克。你可以叫我镰刀杰克。不用担心。这些小伙子们只是有些紧张。他们可都是好小伙子。” 看着杰克伸过來的手。苏犹豫了一下。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和杰克握在一起。然后说:“我是苏。” “苏。”杰克耸了耸肩。说:“很少见的名字。不过也很好听。不管怎么样。欢迎來到沉沦之刃的地盘。” 两只手在一起握了几秒钟。就分开了。杰克微微加了加力。然而却感觉不管用上多少力量。到了苏那有些绵软滑腻的手上都如石沉大海。全无半点反应。他立刻不敢再加力。更不敢用出自己的二阶力量强化來。如果那样做了。他不知道会不会被面前这个微笑得十分漂亮的年轻人给理解成敌意的表示。 苏的装束十分奇特。敞开的作战夹克下是缠得紧致的绷带。在这样近的距离上。杰克清楚地看清了苏手中那支长达2米的奇异步枪的细节。他更加确定。这肯定是一支超越时代的能量步枪。至于威力如何。他根本不想去尝试。 “很少看到有人从这个方向过來了。实际上。已经整整一年沒有任何人从东边过來。那是一片真正的无人区。当然。对你们來说不是问題。那么现在。我能够帮你们什么。”杰克的态度。就象是对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苏沉吟了一下。说:“事实上。我们是一个雇佣兵小队。现在我需要食物。水和几个安静的房间。最好还有周围的情报。” 杰克眼角又跳了起來。他哈哈一笑。神态自若地说:“你要的一切。都可以在我们沉沦之刃找到。我建议你到子夜城去看看。既然你们是雇佣军。那么可以在子夜城中找到足够多的赚钱机会。从这里再往西开五十公里。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子夜城了。我会送你过去。子夜城里那些精力过剩的小伙子们很容易和外人发生些误会。” 苏笑了笑。并沒有拒绝杰克的建议。 看着苏和扈从们上了越野车。杰克才转身向自己的摩托车走去。一个看起來还很年轻的高大男人跟在杰克的身后。低声问:“队长。这些家伙看起來非常有油水。我们要不要……” 杰克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再多的钱。也得有命去花才行。” 被看起來非常好脾气的杰克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年轻人竟然身不由已地颤抖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杰克告诉苏的绰号不能说错。只是少了两个字。吸血镰刀杰克。 车队再次起行。这次两辆越野车周围有三辆摩托在护翼着。杰克打发了一个手下先行去午夜城报讯。自己则驾着摩托。和苏的越野车并肩开着。一边象老朋友那样聊着天。 沉沦之刃是一个类似于公司的组织。由五人委员会共同统治。根据实力和贡献。每三年分配一次表决权。总部就设在午夜城。午夜城是一个拥有数万人口的大城。位于附近几大势力的中心。以娱乐和贸易著称。午夜城有一座小型核电站作为能源供应。有独立的水源净化系统。最让苏意外的是沉沦之刃竟然还拥有一个超大型的室内农场。食物和水源在养活本城数万居民之外。还可供大量出口。午夜城就靠这两样必须品和周边势力交换武器、药品和矿产资源。 坐拥这样令人眼红的资源。沉沦之刃在周围势力中能够屹立不倒。自然是因为拥有足以震慑周围的武力。正如苏所见。沉沦之刃的一个外围巡逻小队都配备了不错的装备。论单位火力强度。还要远远超过当初的罗克瑟兰公司。杰克等人虽然只有二阶一阶这样的能力。但是装备齐全之后。整体的战斗力却是相当不错。即使在暗黑龙骑的仆兵当中也可以算是一流部队。 从杰克等人的身上。苏嗅到浓重的血腥气。显然这个小队中每名队员都是杀过不少人的老手。杰克所谓的好小伙子。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五十公里的路并不长。不到一个小时。一座城市就出现在视野里。 章八 握你的手 中 就和名字谕示的含义一样,午夜城最繁华、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子夜之后,当白天过去,阳光直射带來的致命辐射减弱后,就是所有生物出动的时间,整个城市都活跃起來,灯火通明、喧嚣冲天,男人和女人们都在以最野蛮、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无休止的欲望和对生存的恐惧,也只有在午夜城这种有大量能源可以浪费的地方,才可能会在照明上如此的沒有节制。 苏进入午夜城的时候仍是上午,整个城市都静悄悄的,经过了一夜狂欢的人们还在睡梦中恢复着所余无几的体力,放眼望去,宽大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垃圾和大门紧闭的夜店,街面上还倒着几个醉得人事不醒的人,夜里仍然是很寒冷的,这样醉卧一夜,即使是有一阶防御强化的人,多來几次也多半会送掉性命,但是当欢娱正盛的时候,谁又在乎呢。 和这个时代所有城市一样,午夜城也是建立在旧时代城市的废墟之上,能够聚集起几万的人口,沉沦之刃的确可以为此感到自豪,当然,这和他们掌握了足够的能源、净水和食物息息相关,不过和旧时代留下的庞大废墟相比,午夜城现在的城区也仅仅是占据了一小片区域而已。 和暗黑龙骑相似,午夜城也拥有辐射清理的技术,城区内的辐射程度比城外要低了许多,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道,在战争中核武器的优先打击目标就是一个个大城市,所以城市废墟中的辐射往往要比周边自然环境高许多,但是,龙城建造起來的可以将整个城区都保护在内的反辐射力场,其显示出來的技术水准和沉沦之刃绝对不在同一个时代上。 在午夜城周围,还有几个相似的城市,彼此相距一百多公里,钢铁之门占据了旧时代遗留下來的矿山,建立起冶金工业,并由此形成一套完整的军工体系,可以生产从子弹到战车的各类武器,新米兰城则是以生物技术见长,区域内的配方能力制剂基本都出自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小些的城市和势力,再向西去,就是大片连绵的山脉,寒冷的气候、贫瘠的环境和默默经过几十年变异的生物,让那片广大山脉成为了人类绝足的区域。 如果从整体來看,其实这是一片异常繁荣的区域,超过一百万人生活在这个地区里,虽然大多数人每天都要为生存下去的食物而挣扎,但是至少,在出卖了身体、尊严以及其它能够出卖的东西后,这些人还可以得到活下去的权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自己明天还能继续活下去,只要不是特别倒霉的话。 这是和荒野住民最根本的不同,在荒野上游荡求生的人从來都沒有明天。 午夜城虽然仍在沉睡着,但是苏却已感觉到这座城市散发出的勃勃生机,和龙城相比,这里的人口少,街道肮脏,而且技术明显不如龙城发达,看起來至少落后了三十年,但是这里的生气和活力是苏不曾在龙城中体会到的。 杰克带着苏來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旅馆区,这里都是一栋栋独立居所,可以满足苏对安静和私密的需求,食物、水、女人和男人,这里可以向苏提供他需要的一切,并且还能得到有限的安全保障,额外的保镖是有的,不过需要另外付费,在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苏的意见后,杰克将苏一行的信息报了上去,并且承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赚钱的机会到來,午夜城周边的地区并不平静,虽然不象暗黑龙骑那样战争不断,但也不时爆发小规模的冲突,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两场大型的战役,这样的环境,对想要赚钱的雇佣军來说,算是相当不错了。 但不管怎么说,和战火不断的暗黑龙骑相比,这里仍平静得像是天堂。 苏包下了一栋别墅,这里足够住下五个人,院子中也能停放两辆越野车,稍稍休息之后,一行人就准备在城里转转,看看环境,也顺便寻找机会。 苏心底有一个隐约的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目前还不真实,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领域,但是他也越來越清晰的感觉到,如果想要让身边人过上安宁的生活,或许这是惟一的一条路。 下午时分,午夜城开始逐渐苏醒,在这座城市中,最主要的娱乐方式就是性、酒、毒品、赌博和格斗,其实和旧时代相比,沒什么更多的花样,区别只在于这里更加的混乱无序,更加的弱肉强食而已。 和人们的生活方式相适应,这里的道路两旁林立着酒吧、夜场、药店、武器店和诊所,旅馆倒是不多见,整个城市废墟中有足够多的废弃房屋,可以为那些在城市底层挣扎的人们提供免费的容身和娱乐场所,象苏这样租住旅馆的,只能是位于生物金字塔最上层的一小批人。 奎因去寻找自己需要的工具和一些原材料,他想要看看能不能制造出电磁动能步枪的子弹,至于货币,这次带出來的通用弹药就是最好的硬通货,丽是闲不住的,也拉着里高雷跑了出去,而苏则带着梅迪尔丽,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 在离开旅馆前,按照杰克之前的建议,苏带上一把一望而知威力强大的大口径手枪,还特意挂在衣服外面,这样可以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午夜城里可不缺少想要弄点酒钱或者是毒品钱的家伙。 就这样,苏带着梅迪尔丽,漫无目的地在午夜城中随意走着,从形形**的目光中安然穿过,从旧时代的书里,苏知道这叫做逛街,是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的娱乐,而在现在,即使是在相对安定和自由的午夜城,这也仍只是少数人才能享受的权利,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旧时代,人被为分为两种,穷人和富人,而新时代,最为普遍的分类法仍是将人分为两类人,活着的和死去的。 在两个人悠然的漫步中,街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來,苏沒有再遮掩自己的脸,淡金色碎发在风中飞舞飘扬,如同染上一层和暖光晖,而作战帽长长的帽檐虽然遮去了梅迪尔丽大半张脸,但露在外面的小半面容,比例完美的身材和独一无二的气质依旧吸引了所有雄性生物的眼光,两个人走了大半条街,居然还沒什么人來找麻烦,这倒不是因为那把新时代手枪的威慑,而是因为梅迪尔丽的美丽太过惊人,完全超越了一般地痞流氓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们甚至都不敢直视梅迪尔丽。 在漫步的时候,梅迪尔丽非常自然的拉住了苏的手,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都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理所当然,一如八年之前。 在苏心中,一刹那间,的确恍若回到了年少时那相依为命的岁月。 梅迪尔丽知道苏的想法,沒有任何理由,沒有动用任何能力,她就是知道,可是她的脸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就是那样跟着苏走着,好象什么都沒有做过一样。 反正,已经牵了你的手。 但是麻烦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出现。 一群面露凶恶的男人将苏和梅迪尔丽堵在了商业街的中央,他们有十几个人,穿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皮衣,皮衣上同样有沉沦之刃的标志,和那些街头混混不同,这批人装备着重火力,那两挺重机枪可绝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得到的。 一个首领模样的黑人壮汉來到了苏和梅迪尔丽面前,肆无忌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梅迪尔丽,毫不掩饰目光中熊熊燃烧的欲望。 “嗨,小子,你是新來的吧,告诉我你是从哪來的,妈的,这个妞儿真他妈的要命,”黑人壮汉响亮地吞了一口口水。 苏抬起头,仰望着这个高出自己整整一个头的壮汉,微笑着说:“带我们进來的是镰刀杰克,” 黑人壮汉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了杰克是谁,于是露出一个狞笑,说:“杰克,你想拿那个软蛋來吓唬谁,就是他本人站在这里,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是吗,”苏再看了一眼他那壮硕得过分的身体,忽然问:“你有三阶的防御能力,” 黑人一怔,随即不在意地说:“是三阶,不过老子可不止是三阶的防御力,还有三阶的力量…...” 梅迪尔丽想上前一步,可是忽然感到被苏握着的手上一紧,于是她就微低着头,又回到了原地,安静地站着,象一个很容易被伤害的少女。 然后,在黑人壮汉的瞳孔中,苏上身后倾,双足分立前后,右手握拳,蓄足力量之后,一拳击出,轰中他的胸膛。 在他的眼中,苏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清晰,如此的节奏分明,然而每个动作都会带出无数残像,霎息间,他竟然看到无数的苏,千万个苏最终交汇在一起,汇成了凌空击來的一拳。 被战车撞了吗,这是他意识中最后一个想法。 苏的拳头尚未击实,黑人壮汉的胸口就整个塌陷下去,然后超过100公斤的庞大身躯凌空飞起,在十余个手下以前上百围观地痞流氓的眼前,竟被苏一拳击得轰然倒飞百米。 当身体最终摔落时,已不成人形,黑人壮汉胸腔塌陷后,余劲未消,传递到四肢和头颅,所过之处,骨骼和肌肉纷纷撕裂开來,早就被挤压得粉碎的脏器混合着肉末和血水,从周身的无数裂缝中飙射出來。 黑人壮汉恃之横行的三阶防御力,在苏的面前,竟若无物。 长街中一片死寂。 望着百米外的尸体,苏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应该问问我有几阶力量的,” 苏又拉起梅迪尔丽的手,根本看都不看黑人壮汉仿如傻了一般的手下,悠然向前走去,梅迪尔丽右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挽住苏,安静得若一只猫,只是这样的跟着他,苏那毫无保留的一拳,让她的心非常的安宁,所以这个时候,她并不在意苏是怎样想的。 因为,反正,还在牵着你的手。 ps:顺祝小柒生日快乐, 章八 握你的手 下 一拳轰杀黑人壮汉之后。苏本來还做好了准备。要用手枪点杀两名机枪手。虽然重机枪这种武器对他全无威胁。但苏还是担心着身旁的梅迪尔丽。出乎意料。在巨大的震惊过后。几乎所有人看向苏时。眼神都充满了骇然和畏惧。这些明显沾过很多鲜血的战士。非但沒有动手报仇的意思。反而都在慢慢向后退去。甚至连枪口都偏向一边。或斜指地面。生怕引起苏的怀疑和反感。 这是怎么回事。对于众人的反应。苏的确是有些惊讶。 难道这里的人们也会清楚火药武器对于高阶能力的无力。这似乎不太可能。午夜城很繁荣。但是整体科技水准和龙城相去甚远。能力者的数量和能力位阶更是完全不能与暗黑龙骑相提并论。整整半天里面。苏都沒有看到过一个四阶能力者。杰克只有几个二阶能力。刚被轰杀的黑人壮汉则是三阶的力量和防御。这也是最常见、最普通的能力组合。沒有速度和技巧的配合。也就是力气大能挨打而已。找几个一阶武器操控的能力者用机枪扫射。肯定轻松射杀。可就是这样一个家伙。看起來似乎在沉沦之刃中拥有不错的地位。也就说明沉沦之刃中的高阶能力者并不多。肯定不会象龙城那样走在大街上随时都可能撞上几个龙骑。 能力上的差距越大。传统或非传统武器的威力相对就会变得越小。即使是电磁动能步枪这样威力恐怖的武器。若只是拿在一个普通人手中。是根本威胁不到苏的。何况那发射时巨大的后座力和枪体沉重的自重。使得任何一个力量和防御达不到三阶的人都无法使用它。就算是在苏手里。用來对付克萝蒂娜时也感觉到十分吃力。如果不是有全景图配合。并且苏的大脑拥有堪称恐怖的计算速度。那么电磁动能步枪连目前一半的威力都发挥不出來。 这个时代便捷的通讯方式和大量的信息只掌握在食物链顶端的少数人手里。在大多数普通人中间。知识的传播和继承是非常缓慢的过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或者是切身体验。苏不相信普通人会对高阶能力者有这么深刻且清晰的畏惧。要不然。他也就不会从荒野开始就养成靠杀人來立威的习惯了。 当然。就算是低阶的感知域能力者。也只能依靠常识和观察到的表现來推断其它人的能力。而高阶能力者已经可以通过感知力场和能量來判断其它人的能力水准。苏的全景图中更可以精确地反映出其它人的能力领域和具体的能力位阶。对于大部分应用广泛的低阶能力甚至可以精细到判断出具体的能力。 看到原本心存恶意的众人终于懂得了畏惧和退让。苏也不打算大开杀戒。但是眼前这种奇怪的现象。却使得他对沉沦之刃的五人委员会产生了浓厚兴趣。午夜城科技水平一般。能力强者的数量和水准更要差些。城市建设、武力装备也和暗黑龙骑整整相差了一代。但是这里的普通人却绝不愚昧。按照杰克的描述。五人委员会成员大致都是七阶左右的能力者。对统治着辽阔区域、众多人口以及拥有如室内农场和核电站这类地域性核心资源的沉沦之刃來说。这样的武力程度远远不够。 暗黑龙骑的作战理念一向是能力至上、精锐为王。如果沉沦之刃和暗黑龙骑接壤的话。那么龙骑根本不需要动用将军。派些校官出來就足够扫平午夜城了。以如此武力却能够屹立不倒。沉沦之刃多半有着隐于水下的实力。而且统治者也有足够的智慧。 苏和梅迪尔丽悠闲地走着。不断观察着每一个景象。并且暗中评估着沉沦之刃的实力。几个小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苏已经走过了大半个午夜城。当夜色垂落的时候。苏和梅迪尔丽开始返回。 一路出奇地平静。 沉沦之刃并沒有因为死了一个体系内的人而來找苏的麻烦。这也有些出乎苏的意料。他并不害怕沉沦之刃的报复。在他看來。一个不能够约束自己的部下。在不加甄别的情况下随意挑衅外來强者的组织。离彻底覆灭也就相去不远了。在这个过程中。苏并不介意帮忙推上一把。当初还在荒野的时候。他就敢孤身杀入钟摆城挑战罗克瑟兰。现在他的实力有大幅提升。又拥有足以压制对方的科技装备。苏并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和沉沦之刃再进行一场战争。 只有能力者才能对付能力者。这是暗黑龙骑的名言。也是多少年血与火战争经验的总结。正是出于对这一名言的信仰。并基于以血缘家族为主体的松散联盟政体。暗黑龙骑才发展成如今的独特体制。刚刚加入暗黑龙骑时。苏还不是很理解它的独特与强大。一次次出生入死的经历。让苏逐渐了解了周边敌人的实力。但是只有逃亡到如此远的地方。看到了路途中的合金兄弟会以及辽阔无人区对面的沉沦之刃后。苏才真正体会到暗黑龙骑的强大。 但是越是发现暗黑龙骑的强大。苏的心里就越是沉重。凌驾于暗黑龙骑之上的血腥议会又具有多大的潜力。那么联合驾驭着血腥议会的贝布拉兹和蜘蛛女皇呢。留在暗黑龙骑的帕瑟芬妮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和梅迪尔丽回到旅馆时。三名扈从还沒有回來。两个人也就悠然自在地各行其事。梅迪尔丽在花园里继续摆她的剑姿。如果抓紧时间的话。她练习一天的剑姿就会得到一个进化点。看似不多。然而日积月累下來。就会是极为恐怖的效果。 苏则躲在楼上的浴室里。悄悄的检视身上的伤口。是的。这里不光有浴室。而且还真的可以洗澡。仅从水和食物的丰富供应上來说。午夜城并不比龙城差。 苏用了一些净水洗涤了伤口。再重新包好缠紧。克罗蒂娜的能量依旧在纠缠不去。看來沒有十几天的时间。苏的伤口不可能真正好转。他站在镜前。看着自己的身体。脑海中仍在回想着胸前那个恐怖的空洞。那是最严重的伤。当然还好不了。而且伤口周围的组织呈现出死灰色。并且在不可阻挡的纤维化。被这些纤维化的组织压制着。伤口的新肉也就沒办法生长。苏已经用军刀削去了伤口上纤维化组织。但用不了多久。新生的组织就又会纤维化。这样破坏性的影响会一直持续到克罗蒂娜留下的能量消失为止。 现在苏终于切身感受到。克罗蒂娜不光是一个狠厉的女人。还是一个极端麻烦的女人。只要被她伤了。实力稍差点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克罗蒂娜现在也不会很好过。苏仍然和侵入克萝蒂娜体内的血液有着隐约的联系。这种联系忽强忽弱。弱的时候完全感应不到。强的时候甚至可以在苏的意识中形成一幅克萝蒂娜身体内部组织器官的模糊图像。这时苏甚至还可以给入侵者们下达模糊的指令。几天以來。入侵者一直在和克萝蒂娜的免疫系统进行争斗。并且在战争中不断壮大。 能够挺过这么长的时间。克萝蒂娜的抵抗力也让苏感到震惊。不过苏已经感觉到。她的抵抗行将崩溃。 苏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向楼下走去。他已经‘看’到。几辆越野车已经在院外停下。从车上下來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中年人。他留着短须。同样修剪得整整齐齐。这个男人看起來气度不凡。十名随从中有冷艳的女秘书。身体健壮发达的近身保镖。还有貌似文职的下属。看这只队伍的规模。就可知这个中年男人多半是沉沦之刃的高级官员。并且有很大可能是五人委员会的成员。从队伍的搭配构成來看。來人应该沒有敌意。在苏的感知中。这个男人隐藏着多达三项的六阶类法术能力。在这块区域。已经是十分罕见的强大能力者。 门铃响起。梅迪尔丽将重剑插在地上。打开了院门。 按响门铃的是那个中年男人。院门打开时。他已看清了梅迪尔丽的容颜。刹那间有所失神。不过他随即恢复。凝视着梅迪尔丽的眼睛。微微躬身。微笑着说:“我是维克多.西亚斯特。你可以叫我维克多。美丽的小姐。请问苏先生在吗。” 从举止到谈吐。维克多都无懈可击。甚至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也只是欣赏而非欲望。凝视梅迪尔丽双眸的举措也非常的得体。 在维克多的车队转进这条街区时。梅迪尔丽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些人不是來找麻烦的。所以她也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杀气。向旁边一让。给刚从屋内走出的苏让出了通道。 看到苏。维克多立刻露出热情的微笑。大步上前。握紧了苏的手。语气亲切地说:“维克多.西亚斯特。沉沦之刃五人委员会成员之一。负责军事和安全。” “苏。雇佣军。”苏的回答一向简单。但是他的心中却微微动荡。五人委员会中是有七阶能力者的。最高能力止于六阶的维克多却成为军事的最高指挥官。这倒是很有意思。难道他也和丽一样。具备常人难以企及的军事天赋。 维克多打量了一下房屋与花园。就向苏微笑着说:“这里的环境不错。希望您能够满意。我听说。下午我的手下和您有一些小小的误会。所以我特意带了两瓶上好的红酒过來。如果您不介意请我进去坐一坐的话。我们可以在客厅里品尝它们。相信我。它们的味道十分不错。顺便。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也很想和您探讨一下合作的可能。” “非常高兴。”苏微笑回答。作了个请的手势。 维克多立刻大步走进客厅。急切的态度有些让苏惊讶。似乎他在逃避着什么一样。苏回头看了看梅迪尔丽。后者立刻睁大了双眼。显得非常无辜。她的确从始至终收敛着气息。和一个普通的少女沒什么区别。相信感知能力低于五阶的人根本就感觉不到她有任何能力。即使苏动用了全景图。也只能看到她的三个二阶能力。力量、敏捷和速度。至于她本体的恐怖属性。根本就无法觉察。 如果说维克多似乎是在躲避什么的话。那就只能是梅迪尔丽了。但他绝无可能知晓梅迪尔丽的能力。难道是直觉。 一个有着可怕直觉的男人。 苏皱了皱眉。本能地感觉到这个维克多也许不好对付。 维克托明显属于那种非常适合于同别人打交道的人。他看出苏和梅迪尔丽都不是喜欢啰嗦的人。于是把大段的客套、恭维和开场白通通省下了。而是直截了当地表示。下午死在苏手上的是沉沦之刃主战部队的中尉。统领着二十名第一流的战士。他的死是沉沦之刃的沉重损失。 苏微笑着问:“那您的意思。是我应该把她乖乖的交出去。” 维克多立刻摇头。说:“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他也违反我们内部的规定。只不过。我认为他还沒有做出足以处死的罪行。但是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算是我方合作的诚意。” “那么。您准备怎样合作呢。”苏问。 维克多一招手。站在身后的女秘书立刻取出一台智脑。按动形状后。几束激光在空中构成了一个全息地形图。午夜城在地形图的一边。周围所有重要的城市和势力都有标注。地形图上还用醒目的红色标出了十几个区域。里面或是有小城。或是有一个组织的标记符号。甚至还有一个旧时代的避难基地。这些区域都有相应标注。说明了区域内组织的武力类型和危险程度。其中有详有略。 维克多指着一片片红**域。目光炯炯地看着苏。说:“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希望苏先生可以替我们拔除这些敌人。您可以在其中任意挑选。沉沦之刃会给您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援。包括补给、能源和医疗。必要的时候。我们的战士也可以配合您的行动。当然。这需要我的认可。至于您的报酬……每打下三个区域。您可以从中任意挑选一个。那就是您的地盘了。” 苏心中一动。目光随即落在了避难基地上。 章九 植根 上 维克多是个很难得的人才。在不长的谈判过程中。他说的话越來越少。用词也愈发精炼。却更让苏和梅迪尔丽心动。他凭藉着苏表现出來的一点表情。就可以敏锐地抓住对方的利益所在。甚至将自己的表达方式也相应的改变。以更加贴和苏的习惯。这几乎是一种天赋。而不是后天能够锻炼出來的。 在谈判过程中。维克托隐晦地询问了苏的能力位阶。而苏则明确地表示拥有八阶能力。这个信息让维克多有所退让。但是幅度并不大。主要是增加了物资供应的数量和折扣幅度。同时要求苏应尽的义务保留不变。苏明白。这说明维克托对自己的实力评估与八阶能力偏差不大。至少在准备谈判方案时沒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单一的七阶能力者來看待。 最终协议很快达成。这是一份非常平等、双方均有得益的协议。维克多并不象一般商人那样斤斤计较于某几项实际的利益。而是更加着眼于双方长远的合作和互惠。 当然。在这个年代。协议的约束力视乎于双方的实力对比。因此很多时候。所谓的协议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签下这份基本对等的协议。苏才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知。也许血腥议会中强者太多的缘故。苏一直处在受压制的状态。直到在这上千公里之外、血腥议会的势力完全控制不到的地方。他才发现。原來自己已经具有和控制一个大城市以及周围广大地区的沉沦之刃平等谈判的资格。 协议签订后。苏和维克多之间的气氛就轻松了很多。苏随即不着痕迹地探问午夜城中为何会对能力者如此看重。维克多当然听出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于是哈哈一笑。坦然地说出了缘由。 维克多的确在军事上有天份。经过十年漫长的战争。和最初的伙伴们从一伙武装暴民起家。逐渐发展壮大。最终占据午夜城组成了沉沦之刃这个组织。在这个过程中。当初的十六个人只剩下了五个人。这即是五人委员会的由來。 作为军事上的指挥者。维克多一直感到难以解决的问題。就是如何将能力者融入到军事中以发挥最大效力。另一方面则是如何抵抗对方的能力者。这当中最大的难度还在于高阶能力究竟有哪些。都有什么样的威力。以及可以知道的最高位阶是多少。 说穿了。这就是能力谱系。能力谱系的范围和深度。其实很大程度上反应出编制这一谱系的组织实力。幸运的是。克兰城的首席科学家道格拉斯博士是基因改造和能力研究方面的天才。虽然他本人仅具有六阶的感知域能力。而且亲眼见过的最高能力者据说也只有八阶而已。但他亲手编制的能力谱系却包括了两位数的九阶能力。这些九阶能力都是博士反复计算、凭空推衍出來的。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维克多得到了这份能力谱系。从而对能力者可能具有的威力有了切实的了解。也促使他下定决心。向控制范围内的居民普及了对高阶能力者的认知。 当能力达到七阶或以上时。只有能力者才能对付能力者。这也是维克多得出的结论。 听维克多说完。苏对从未见过面的道格拉斯博士生出几分景仰。因为苏发现虽然这些九阶能力都是博士凭空推衍出來的。但却不是空想。 比如维克托透露出來的一个九阶能力。真实攻防。就是格斗域八阶能力攻防大师的升级版。也纪录在暗黑龙骑的资料之中。问題在于。这是一个并不常见的九阶能力。而且有严格的前置能力和天赋需求。这可不是力量、速度、敏捷之类的基本能力。单凭常识就能够**十阶的一阶阶推算下去。而根据维克托的描述。道格拉斯博士是在沒有任何实战数据的情况下。单靠推衍就得到真实攻防的能力谱系。他在计算模型研发上的能力只能用天才來形容。 当然。完整的能力谱系并非维克托随口透露的寥寥数语那么简单。比如九阶能力力量强化。根据基因配方和个人天赋的不同。对基础力量的增加和力量增幅都会有所不同。在真正的能力谱系中都会有明确标注。但这些核心数据。维克多当然不会透露出來。 在暗黑龙骑时。身为上校。苏已经可以接触到部分常见九阶能力的资料。仅仅是这一部分。就超过了二十个九阶能力。 据帕瑟芬妮说。当他的权限达到少将时。就可以解开九阶罕见能力和十阶常见能力的限制。和道格拉斯博士的空想不同。暗黑龙骑的十阶能力资料大多來源于实例。也即是说。至少曾经有人拥有过这些十阶能力。并且被纪录下來。 所以。和维克多的会谈结束后。苏很轻松。也很沉重。 维克多不仅聪明。而且很有智慧。他能看出苏的实力。至少看出了部分隐藏于水下的实力。同时发现苏有占据基地的需要。因此他提出的方案。真正的核心就是他出钱出枪。苏出武力。然后双方坐地分赃。这是一个各取所需的合作计划。也是一个能让双方利益最大化的提议。维克多想要借苏的手來拓展势力范围。而苏则想在这片资源富饶却缺乏足够武力的区域扎根。现在的问題只在于。这里是不是距离龙城足够远了。 接下來的几天中。苏充分领略了维克多的办事效率。他在午夜城边缘地带划出一片数千平方米的独立区域。作为苏在午夜城的基地。这是一片由围墙圈起的院落。里面有一座地下三层、地上五层的楼房。有通畅的水和电能供应。调集过來的武器弹药也已到位。还有三辆武装越野车。并附赠了一批燃料。这三辆车的性能当然远不及苏从贝布拉兹独子手上抢來的两辆越野车。但是那两辆车是使用燃料电池驱动。这种燃料电池沉沦之刃根本无法生产。就是专门从事武器供应的钢铁之门也沒有这种技术。所以。在找到新的燃料电池之前。那两辆先进的全地形越野车就只能扔在院子里落灰。与两堆废铁无异。 这些物资是合作的前期资金。苏也并未耽误。物资一到。他就带着梅迪尔丽和三名扈从分乘两辆越野车。离开了午夜城。向西南方向的山区进发。 此时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山野间。帕瑟芬妮已经连续奔跑了几个小时。翻越了超过两百公里的山地。现在正靠坐在一块岩石上。不断地喘气。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她的胸脯急剧起伏着。身体已经虚弱到只有靠这种深呼吸的方式才能够补充体力的地步。身上的战斗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原本光洁的肌肤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粉嫩的疤痕十分显眼。帕瑟芬妮已经沒有多余的能量用在消除疤痕上了。 不远处的山顶上出现了艾琳娜的身影。现在她傲人的身体有一半是裸露着的。黑西装已经完全变成了乞丐服。礼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满头的金发随意地用一根布带扎在脑后。她用大大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帕瑟芬妮。放缓了速度。慢慢从山上走下。艾琳娜的半速。也有着至少相当于五阶的速度。所以十几分钟后。她就來到距离帕瑟芬妮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但是艾琳娜沒有继续逼近。而是也坐了下來。开始休息和清理身上的伤口。 两个女人一追一逃。已经连续厮杀数日。转战几千公里。有时是艾琳娜追。帕瑟芬妮逃。有时候则是帕瑟芬妮追袭。艾琳娜奔逃。几日几夜的殊死搏杀下來。双方竟然是斗了个平分秋色。只不过周围广阔的山林峡流却是倒了大霉。在两人的力量碰撞中经常被毁得面目全非。 这一带本來靠近圣辉十字军的势力范围。最初的时候圣辉十字军方面感知到这里的变化。也曾派出几支侦察部队。想要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派还好。侦察部队稍一接近。立刻被厮杀中的二个凶悍女人察觉。不管是艾琳娜还是帕瑟芬妮。被追的那个都是在争斗中暂时处于下风的。当然满心的不愉快。这两个女人又都是喜欢迁怒的。于是不管是谁。都会顺手把圣辉十字军的侦察小队给灭了。反正力量差距实在太大。消灭他们也不影响跑路的速度。还可以宣泄一下不愉快的心情。有一次圣辉十字军的侦察小队并沒有拦在艾琳娜逃跑的路线上。结果那个刚在帕瑟芬妮手中吃了小亏、还在愤愤然的女人专程绕了个圈子。把那只小队全灭了才肯罢休。这让帕瑟芬妮多出了整整三分钟的休息时间。 侦察小队接二连三的失踪终于引起了圣辉十字军高层的注意。于是一支由大骑士率领的小队由前方基地出发。前往山区深处探察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同样有去无回。也同样连个求救信号都沒有发出來。 而在圣辉十字军的大功率雷达下。山区中仍然时不时地暴发大当量的能量冲突。显然里面正在发生一场战争。至于战争双方的实力。从那名无声无息地失踪了的大骑士身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圣辉十字军的前沿指挥官果断地将那一带的全部人员都撤回了基地。甚至干脆放弃了前沿的警戒带。 章九 植根 中 而现在,虽然艾琳娜和帕瑟芬妮都在休息,但是随时有可能暴起,给对方以致命一击,在惨烈的搏杀中,帕瑟芬妮偶尔会感觉到身体内有能量流失的迹象,就象是有一个看不见的能量黑洞,在悄悄的吞噬着她的能量,特别是从战斗中得來,用以强化基因序列的能量,虽然吞噬的不多,然而在这种时刻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战斗中,一分一毫的能量都有可能改变战局。 但是艾琳娜也有着同样的情况,她也时常会出现莫明其妙的虚弱,在几天几夜的追袭缠战之后,她们对于对方的战力都体察入微,再微小的战机也会被捕捉并最大限度的利用,帕瑟芬妮虽然觉得艾琳娜的虚弱很奇怪,但是绝对会抓住每一个机会,务求置她于死地。 艾琳娜也是如此。 休息几分钟后,帕瑟芬妮突然全无征兆的腾空而起,双手中再次出现能量化成的战枪,长枪宛如实质,枪身上密布着繁复而美丽的刻纹,枪锋上则是一双交相缠绕着的新月纹饰,帕瑟芬妮双手一振,身周焕发出淡灰色的能量火焰,速度节节攀升,瞬息间已冲到艾琳娜面前,枪锋狠狠向她胸腹刺去。 在帕瑟芬妮跃起的同时,艾琳娜也腾空而起,她双手前伸,十指的指甲都绽放出夺目的光华,只有这时才能看出,原來她双手指尖那些染成紫黑色的指甲,其实是一片片操控能量的晶体,在她张开的纤长十指间,绽放出道道炽热电弧,以玄奥的规律将她指尖的晶体连接起來,构成了一张复杂的电网,电网转瞬间已扩大到数米范围,在电弧勾勒出的范围内,形成无数由不同属性能量构成的能量风暴,这些风暴分别以不同的轨迹向帕瑟芬妮击去。 这即是艾琳娜掌握的九阶类法术能力,能量风暴,一团团能量风暴有着极为恐怖的破坏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一辆主战战车,而且它们的速度极快,想要闪避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此外艾琳娜对于外放的能量风暴团还有一定的控制力,可以通过指尖晶体能力分布的变化略微影响它们的行进轨迹,这就使得能量风暴的杀伤力骤增。 面对迎面冲來的能量风暴,帕瑟芬妮速度不减反增,能量长枪带出片片残影,闪电般刺入一团团能量风暴的核心,这时枪身上的刻纹都亮了起來,散发出夺目的明黄光芒,时时会向外喷射出一片细小的电芒,这些电芒在枪身周围构成了一层电离区域,而在刺入能量风暴的瞬间,枪锋上的新月纹饰则会在刹那间点亮,喷射出或炽热、或冰冷、或是电芒、或是磁能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强行灌入艾琳娜的能量风暴中,会立刻破坏掉能量风暴原本脆弱的平衡,将它提前引爆,帕瑟芬妮则依靠身体周围的能量护罩防护和加速,从一团团爆裂的能量中穿过,枪锋带着死亡的光辉,直指艾琳娜的心脏。 艾琳娜的大眼睛中原本的天真和纯净顷刻消失,而是代之以冰冷和决绝,她双手猛然合拢,竟然硬生生握住了能量长枪的枪锋,艾琳娜双手上,细小的电弧已交织成网,护住了整个前臂,而这片电网正和能量长枪枪锋上喷射而出的不同属性能量激烈地冲突中,相互湮灭,或者不断爆炸,阵阵毁灭性的能量流不断喷射在艾琳娜身上,破坏她的能量护罩,撕开血肉,甚至击碎了她的骨骼。 帕瑟芬妮的处境也并不比艾琳娜好过多少,能量长枪在艾琳娜的双手间不得寸进,而一团团在她快速行进中被抛在身后的能量风暴团正逐一飞回,不断轰击在她身上,每一团能量风暴的爆炸,都会将她护身的能量层彻底摧毁,再在她身上添加几十道大小不一的伤口,帕瑟芬妮的防护能量层论强度远不如艾琳娜的能量防御护罩,但是恢复的速度却比艾琳娜要快得多,基本上所有能量风暴都会被重生的能量层抵消掉大半的毁灭力量。 双方僵持了一刻,能量长枪忽然通体放出夺目光华,然后轰然炸开,艾琳娜和帕瑟芬妮各自向后飞出,谁都沒有站稳,而是狼狈不堪地摔在坚硬的山岩上,完全沒法保持平时的风度和仪态。 又是一次两败俱伤。 她们都第一时间从地面弹起,摆出战斗姿态,对峙着,这次的战斗其实已经告一段落,接下來是比拼恢复能力的休息,又或者是明显吃亏一方的逃亡,这也是多日來固定循环的模式。 帕瑟芬妮和艾琳娜互相观察了一会,确信对方的损伤程度与自己相当之后,才各自清理伤口,恢复体力,如果再继续打下去,就只有同归于尽一个结局,无论是帕瑟芬妮还是艾琳娜都不想要这个结局,所以她们都选择了继续等待,等待对方犯错误的时刻。 这是无比残酷的战斗,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不能有一刻松懈,也不能犯一丝一毫的错误,哪怕是再微小的错误,都会被对方抓住,并施以重创,艾琳娜和帕瑟芬妮都犯过错误,在平常战斗中甚至不会被对手觉察的小错误,但是这次完全不同,任何一点小小的错误都会让她们在几个小时甚至是一天时间内处于下风,不得不四处逃亡,艾琳娜和帕瑟芬妮都是无以伦比的聪明,即使在逃亡中也无时无刻留意着布下陷阱或者是狠狠反击的机会,并且都成功地扳回过战局。 所以现在,仍是僵持着的局面。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比拼意志、体能、决心和忍耐的全方位战争,帕瑟芬妮一直坚持到现在,连她自己都认为是一个奇迹,在遇到苏之前,帕瑟芬妮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根本沒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也沒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考验,自身强悍的实力、家族武力的后盾、能力配备近乎完美的扈从部队,使得她作为暗黑龙骑的出战,只不过是危险系数高一点的实战演练而已,但在这场严酷战争中,她早就以为自己坚持不到最后,可是却奇迹般地支撑到现在,而且好象还能够继续下去,在帕瑟芬妮的心中,有一种隐约的信念在支撑着她,让她永不屈服,永不放弃,但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信念來自于何方。 其实,艾琳娜也一直在疑惑,为什么帕瑟芬妮还沒有倒下去,在发觉帕瑟芬妮的真实实力远远超出原先预期的时候,是她先选择的持久战和消耗战,艾琳娜非常清楚帕瑟芬妮的生平轨迹,那是典型的天才加上富家女加上绝色再加上顶级权势的生活,如此耀眼的天之骄子甚至会让人失去嫉妒的力气,这样的人生轨迹,以及从未失败过的战绩,让艾琳娜断定,帕瑟芬妮的意志必定会不如自己,这也是她能够找到的惟一突破口。 然而,就象她错误判断了帕瑟芬妮的战斗力一样,在几天战斗后,艾琳娜发现自己同样错判了帕瑟芬妮的意志力。 看着百米外无懈可击的帕瑟芬妮,艾琳娜终于忍不住问:“芬妮姐姐,真想不到你居然能坚持到现在,” 帕瑟芬妮浅笑着说:“你的出身生活也不差啊,既然你都能坚持下來,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艾琳娜露出很是无辜的表情,嘟着嘴说:“你和我怎么一样呢,我的心理可是很变态的,当然能够坚持下來了,” 艾琳娜的答案让帕瑟芬妮完全无语,但是这几天的生死缠战,让她们彼此了解得极为深入,比那些所谓知己要超出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帕瑟芬妮也早就习惯了艾琳娜时有惊人之语,她也不打算就此放过艾琳娜,于是忽然问:“艾琳娜,你是不是恢复力不够好呢,我经常感觉到你休息过了,却沒有恢复多少力量呢,” 事实上,明嘲暗讽式的斗嘴也是双方战斗的一项内容,甚至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帕瑟芬妮并沒有指望艾琳娜给自己真正的答案,但艾琳娜却十分认真正经地回答:“这个很正常啊,我一边和你在斗,一边在想办法给克罗蒂娜捣乱呢,我和你提到过克萝蒂娜的,她是个非常讨厌的家伙,被派去追杀你的漂亮小男人了,不过她显然运气不怎么好,我发现她似乎受了非常重的伤,而且很难痊愈,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办法让她的运气变差,这样说不定明天她就会死在自己的伤势上,这也是要消耗力气的啊,” 艾琳娜的回答让帕瑟芬妮非常吃惊,但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帕瑟芬妮不动声色地问:“你很讨厌克萝蒂娜,” “不,我不讨厌她,我恨她,”艾琳娜在说到恨字时,所有的纯真和可爱都瞬间消失,代之以无法形容的怨毒,她的表情旋即恢复了正常,拢了拢长发,轻笑着说:“虽然不能亲手把那只肮脏的母狗切碎让我感到非常遗憾,但是能让她早死一分钟也是好的,可是芬妮姐姐,你可不一样,你非常的干净,干净得就象旧世界的雪,我很喜欢,就算你失败了,我也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带回去,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贝布拉兹大人,我也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我能够感觉得到,克罗蒂娜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说不定再过两天,我就可以害死她了,到了那时候,芬妮姐姐,你可就沒机会了哦,” “是吗,也许吧,可是你有沒有想过,两天之后你会不会有机会呢,”帕瑟芬妮微笑着反问,即使满面焦痕和血污,她笑起來的时候也会美丽得让人眼前一亮,至少艾琳娜的眼睛就亮了许多。 帕瑟芬妮的问话大有深意,在这几天的战斗中,其实两个女人都在飞速地成长着,能量具现武器并不是帕瑟芬妮最后的底牌,她真正的杀招在于可以在能量具化的长枪上激发出不同属性的能量,这对于能量具化武器这个能力來说改动并不大,仍属于八阶能力的范畴,这种改动真正的根基是來自于帕瑟芬妮的天赋和对能力本身的理解,但却使能量具化武器的威力大幅提升,在几天的战斗中,帕瑟芬妮从长枪上激发出的各种属性能力不仅越來越强,甚至还多出了一种磁能量场,而且,原本她在长枪上激发出何种属性的能量是随机的,但是现在却隐约有了能够控制的迹象,如果做到了这点,能量具化武器这一能力就正式跨入九阶的行列,而其在实战中的巨大威力将使帕瑟芬妮的战斗力凌驾于普通九阶能力者之上。 而艾琳娜的能量风暴在被帕瑟芬妮攻破之后,激发出的能量风暴团开始小型化,并且数量越來越多,操控也越來越灵活,她的实力也在飞速提升着。 在战斗中,她们的能力和基因都在剧烈地提升和强化着,如果用进化点來衡量,两个人的所得是差不多的,可是帕瑟芬妮的能力位阶整体上要比艾琳娜略低一些,因此提升的幅度也就比艾琳娜更高,同时,如果以实际战斗力來看,帕瑟芬妮的提升速度也要略快于艾琳娜,正象帕瑟芬妮所说,两天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力就会真正的相差无几。 克罗蒂娜是艾琳娜心中的一根毒刺,帕瑟芬妮话里的意思是让艾琳娜放弃这根毒刺,來获得对自己的优势,但是这根毒刺的存在,或许会多多少少地影响艾琳娜的战斗力,得失之间,是如此的难以权衡,只要艾琳娜开始权衡,帕瑟芬妮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谁知艾琳娜断然拒绝了帕瑟芬妮的诱惑,连一丁点的犹豫都沒有:“不干,只要能害死那个女人,哪怕是接下來立刻战死,我也愿意,” 这次倒是轮到帕瑟芬妮为之愕然,她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会恨一个人到这种地步,背后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但是,这并不是帕瑟芬妮所能理解的事,在她的世界中,一直充满了光明,刻骨的仇恨和那些灰暗的东西,几乎找不到躲藏的角落。 所以帕瑟芬妮能够感觉到艾琳娜那无边无际的恨,却无法理解她,也许真如艾琳娜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是天然的心理变态吧, 章九 植根 下 在苏曾经走过的广阔无人区内。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缓慢地走着。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已经不再美丽的女人。她的身上遍布着恐怖的伤口。所有伤口边缘的皮肉都在向外翻出。裸露着的血肉都呈现出令人心悸的紫黑色。她的头发已经全部掉落。光亮的秃头却是为她增添了一些诡异的魅力。 克罗蒂娜每一次呼吸。都象是在身体内引燃了一团火。这火是冰冷的。却在燃烧着她不多的生机。她的双腿越來越沉重。残余的体力甚至使每走一步都要依靠坚强的毅力才能保证不摔倒在地。她竭力望向远方。可以看到几十公里外依旧是一片荒芜。平时对她來说可以轻易跨越的几十公里。此时却遥远得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她仍然坚持着向西方走去。因为苏在那个方向。因为她还沒有完成任务。沒有杀掉苏。克罗蒂娜和自己的能量之间也有隐约的联系。但是这种联系正在变淡。这是苏还活着的标志。也是苏逐渐压制了她的毁灭能量的标志。 克萝蒂娜感觉到非常的干渴。很想喝点水。而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就是一望无际的粼粼水光。那里是堪称奇迹的大湖区。依靠如海一样的庞然无匹的空间感震慑了无数代的人们。而在新时代。它给人的震撼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仅是依靠庞大的空间跨度。还依靠着连变异生物都无法生存的强辐射。尽管头痛得象要炸开。嘴唇也开裂出一条一条的血口。克萝蒂娜仍然知道。她不能去喝那些水。 她的喉咙中忽然涌上一阵苦涩而湿润的味道。随后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口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一股浓重的紫黑色血水。看着血水的颜色以及里面飘浮着的细碎组织碎片。克萝蒂娜的心情逐渐沉入谷底。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吐血了。在此前几天。一天最多只会吐一次血。而且量远沒有今天这样多。颜色也不象今天那么深浊。她可以感觉得到。身体内那些生命力异常强悍的异种细胞正在四处流窜着。向她身体内部的重要器官发起一轮又一轮永无休止的攻击。最糟糕的是。它们已经逐渐攻占了血管和心脏。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克罗蒂娜突然笑了起來。神态竟然显得十分轻松。又喷出一口黑血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站起來。继续往西走。虽然以她现在状态。甚至可能走不出一公里。但是她只想要尽力而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这个时候。一阵无形的阴寒感觉突然降临在克罗蒂娜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身体内的免疫系统忽然混乱了一下。仅仅是不到一分钟的混乱无序。但对于体内的入侵者來说。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克罗蒂娜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恐怖的异种细胞已经打开了一条通向脊椎的通道。 在克罗蒂娜的心底。悄然浮现出艾琳娜的面容。以及她纯真面容下隐藏着的怨恨。克罗蒂娜露出略显苦涩的笑容。反而不走了。而是在原地抱膝坐了下來。遥望着远方天水一线的壮丽景色。她的心。陡然开阔。 克罗蒂娜知道艾琳娜恨自己。但也沒想到会恨到这种地步。不惜耗费如此巨大的能量來坑害自己。艾琳娜成功了。因为克罗蒂娜已经活不了多久。针刺般的痛感正顺着脊椎飞速向上攀升。但艾琳娜也是失败了。因为即使她沒有做任何动作。克罗蒂娜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多坚持两天而已。结局终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形形**的面孔在克罗蒂娜的心中不断闪现。有贝布拉兹。这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并让她下定决心用全部余生來报答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贝布拉兹给了她的男人第二次生命。 还有亨拉尔。这是一个疯狂而天才的年轻人。也是她的男人。每当亨拉尔在她身上近乎于自虐的发泄时。克罗蒂娜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压抑和痛苦。毫无疑问。亨拉尔是一个天才。但是在贝布拉兹的阴影下。所有天才都显得如此平庸。他一心想要超越自己的父亲。然而每次收获的都只是绝望。克罗蒂娜对亨拉尔完全谈不上有感情。因为她所有的感情都早已付出。而亨拉尔找上她。最初也同样出于猎奇和在长期压抑中扭曲的品味。只是出于对贝布拉兹的感激。克罗蒂娜沒有拒绝。她本以为亨拉尔只是玩玩就算了。却沒想到两个人的关系会持续到那么久。 亨拉尔也是艾琳娜痛恨她的原因。艾琳娜喜欢亨拉尔。也喜欢年纪幼小的海顿。她同时喜欢上两个正常范围之外的男人。都喜欢得要发疯。然而悲剧的是。两个男人都不喜欢艾琳娜。甚至连碰她一下的愿望都沒有。 这是一个复杂、压抑、扭曲的感情循环。而且无解。 然后。她又想到了苏。从苏的身上。克罗蒂娜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些原以为已经遗忘的往事。又一件件被翻起。不同的是。她已经失败。而且放弃了。而苏仍在坚持着。若是在旧时代。克罗蒂娜会很愿意和苏成为好朋友。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但这是动荡的新时代。所以沒有选择。只能敌对。直到一方倒下为止。 克罗蒂娜倒下了。但她的脸宁静安详。象是睡着了。 最后的时刻。她的心底云淡天高。什么都沒有。 在血腥议会下属的中央生物实验室内。作为实验室主持人康纳博士的首席助手。年近中年的男人正伏在案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光屏上多达数百行的巨大公式。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也因为过度焦虑而裂了一道深深的、好多天都沒有愈合的口子。他已经和这个公式搏斗了近一个月。现在终于有了初步的结果。如果能够有所突破。那么就是迈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虽然这一步。在整个实验室庞大且野心勃勃的核心计划中仅仅算是一小步。而且还是并非直接通向核心。只是起到辅助迂回的作用。但对于他个人來说。却是无比重要的一环。 这个夜晚。他的心正在急剧地跳动着。神经绷得紧紧的。异常紧张。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他又预感。那将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正当他就要在无穷尽的数据中触摸到若隐若现的规律时。旁边的光屏上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啸音。在寂静的午夜。这声音是如此的刺耳。他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时整个后背爬满冷汗。所有的灵感当然也刹那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中年男人的双拳重重砸在工作台上。这才转过头。恶狠狠地盯向那块打断了他重要灵感的光屏。想看看是什么打扰了他最重要的实验。如果沒有满意答案的话。他不介意立刻砸了那块光屏。身为康纳博士的首席助理。别说砸碎区区一块光屏。就是杀了一两个助理研究员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光屏上展示出來的画面却让他瞬间变成了雕塑。 就在他的注视下。久久不动的基因锁正在缓缓旋开。释放出包含着海量信息的基因片段。而且这个过程并不是迅速结束。而是持续了整整数分钟。 直到基因锁的解锁过程在那里静止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來。目光瞄向了光屏角落里的一个数字。那里显示着。解锁进度:11%。 11%。。这个数字如一道巨大的闪电。将中年男人的整个意识世界照耀得一片雪白。 又过了好一阵。彻底恢复了神智的中年男助理飞速地在心中计算了几组数据。立刻飞奔出办公室。一路狂冲。奔向康纳博士的居住区。边跑边象个孩子般地大喊大叫着。在以破纪录的速度穿过三条通道之后。他终于來到康纳博士的居住区前。但是不管他是如何的激动。居住区的电子大门却是冰冷而无情。除了康纳博士本人下命令之外。任何人都沒有权限通过这座大门。最糟糕的是。在博士有限的睡觉时间里。门禁对讲系统是关闭的。毕竟博士每天只睡二个小时。休息不好的话。一天的精力都得不到保证。 中年男人再也顾不得博士的习惯和可能怒火。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合金制成的重门上。这一脚下去。重门当然纹丝不动。他再踹几脚。仍是同样结果。就是七阶力量者在这里。沒有合适武器。也休想砸开这座厚达三十厘米的合金重门。 不知怎么的。中年男人今晚灵感如潮。他想也不想就脱下外套。贴到大门上。然后引火点燃。几秒钟后。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实验室。天花板和两侧的墙壁纷纷裂开。露出一排排的喷头。随后冰冷的冷水如雨喷下。将中年助手淋了个通透。可是他的圆脸却兴奋得满是红光。厚厚的嘴唇左右咧开。因为他知道。康纳博士的卧室中必然是同样的情况。 还不到一分钟。合金重门就已打开。裹着睡衣的康纳博士从门里冲出。他同样被淋个了透。灰色斑白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脑袋上。质料名贵的睡衣吸饱了冰水。粘在瘦削的身体上。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警报声依旧刺耳地响着。康纳博士冲出來才发现。外面一点火都沒有。但整个长长的通道都是水雾弥漫。还在不停地喷射着冰水。他索性不再走了。反正再向前走也会被淋透。博士的目光一转。看到门旁一件烧去了一半的外套。看來就是这东西引发了火警警报。并且触发了自动喷淋措施。 “博士。您总算醒了。”旁边传來一个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康纳博士转头望去。才看到自己的助手站在墙边。同样从头湿到脚。 顷刻之间。博士计算速度堪比高级智脑的大脑已经将所有的景象联系在一起。冷笑着说:“是你放的火。。” “不放火叫不醒你。”中年助手说得理所当然。 “你知道。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康纳博士咬牙切齿地说。可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助手打断。 “博士。钥匙……钥匙有了。”助手说到这个词时。不光是声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钥匙。你怎么不早说。”康纳博士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他瘦削的身体中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向通道尽头狂奔。 康纳博士发挥出了远远超过极限的速度。身体虚弱的助手居然也发挥出全部潜力。竟然还能跟得上博士。 几分钟后。博士和助手已经來到中央实验室的平台上。凭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片上下高度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空间。在两人上方。一块激光构成的虚拟光屏上。繁杂无比的基因锁已经解开了一小段。无以计数的数据和基因片段正在载沉载浮。屏幕上的光芒投射在博士和助手身上。如条条光斑构成的小鱼。在不停地游走着。 观测平台的对面。并排立着十个高五十米。直径十米的金属圆柱。当十根巨柱并立在一起时。站在它们前方的博士和助手。渺小得就象是两只蚂蚁。圆柱柱身上有无数由点、块和线线组成的图案。此刻这些图案全都亮了起來。绚烂之极的光芒不断在柱体表面流动着。嗡嗡的低沉轰鸣声有若雷鸣。充斥着整个空间。几乎令人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这十根金属巨柱。每一根都是血腥议会下最新、性能也是最强悍的‘星河’计算中枢。现在十根并联。都在全功率地运行着。随着它们的疯狂计算。虚拟光屏上飘浮着的基因片段正在一一变淡。并且不断减少着。每消失一个片段。就代表着这一片段中所包含的信息已被破解。 看着十根全力运算的计算中枢。康纳博士心神飘摇。早就忘了身上冰冷潮湿的睡袍。以及踩在冰冷金属地板上的赤脚。 “这简直就是神迹……”康纳博士一脸迷醉。目光中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渴望和向往。他喃喃地说着。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栏杆。不这样的话。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康纳博士脸上猛然泛上一阵异样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颤声说:“沒错。有了这些数据。我们就能造出第一把钥匙。能够打开‘使徒计划’大门的钥匙。” 章十 清扫 上 这是一条崎岖不平的路。坚硬的路面上积着厚厚一层浮土。偶尔一阵风吹过。就会卷走一层积土。但却又带來更多的尘土。路面是灼热的。但风中却有着刺骨的寒意。 路面上。一层层土被卷走。随即又被新土铺满。在土层更替之间。偶尔会现出几枚空弹壳。弹壳中填满了土。看來已经很有些历史。 在呼啸的风中。阵阵咣啷声音响起。一个空罐头盒从路面上滚了过來。在坑洼不平的地方甚至还偶尔会跳跃弹起。最后撞到路边满是风沙侵蚀痕迹的土墙上。终于不动了。随后。一双军靴重重落在路面上。激起了一团尘土。刚才就是这双军靴踢起了空罐头盒。 风的呼啸声中忽然多了砰的一声沉闷枪响。几乎同时一颗黄灿灿的滚烫弹壳掉落在路面上。从那双军靴前滚过。还在冒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轻淡烟气。 然后。一个男人就从路边土屋的门中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慌不择路地跑着。有几滴鲜血悄然洒落。把路面的浮土砸出点点血泥印。然而他并未能迈出几步。笨重的身体蓦然倾颓。撞倒在军靴前。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都是灰土。茂密的胡须上还沾着许多食物的残屑。他睁圆了双眼。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眉心中有一个弹孔。正在向外涌着细微的血流。 苏抬起腿。从倒在面前的尸体上跨过。继续向小镇中心走去。电磁动能步枪背在背上。他用的武器只是手上的一把大口径手枪。 这是一个被风沙侵蚀多年的小镇。石砌砖垒的房屋早被磨圆了棱角。墙壁表面粗糙得象打磨金属齿轮的砂纸。门窗都是用厚实的木板钉成。这些房屋住起來绝不舒服。但是足够坚固。在巷战中是不错的堡垒。根据维克托提供的资料。小镇位置偏僻。不在任何交通要冲上。而且沒有任何有价值的资源。镇上最大的水源就是一口留自旧时代的深机井。不多的地下水勉强可以够一百多人饮用。 苏就走在这样一个沒什么价值的小镇中央。用一把沒太多科技含量的大口径手枪将本该是最残酷的巷战变成单方面的屠杀。背后的电磁动能步枪根本沒有任何用武之地。这支改装手枪发射的是步枪子弹。弹仓容量十发。近距离威力惊人。但也仅此而已。使用旧时代步枪子弹的它。威力完全无法和口径小得多的新时代手枪相比。可是离开龙城后。所有新时代的武器都面临着弹药补给的问題。所以苏让奎因赶制改造了一批使用旧时代标准弹药的枪械。不要求特别的性能。只需稳定可靠、维护使用方便即可。 砰砰砰。沉闷的枪声不断在小镇中响起。每声枪响都会有一个沉重的身体倒下。每次都是一枪致命。特别强壮的还可能有机会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不论一个个经验丰富、狡猾残忍的战士如何埋伏、强攻、突袭抑或是布下陷阱。都无法奈何得了那个镇中悠闲漫步的魔鬼。 这个小镇从外表看应该已经荒废多年。但实际上是悍匪马沃夫斯的一个重要根据地。苏本來还在奇怪为什么马沃夫斯会选择这里作为据点之一。但在看到镇中巧妙掩藏、并且重兵布守的机井后。终于明白了原因。因为这里有水。水就是一切。 马沃夫斯是维克托点明的十七股敌人之一。他的手下有近两百人。时聚时散。來去如风。主要靠劫掠和勒索聚居地为生。行为和武装暴民沒什么区别。惟一的区别就是首领马沃夫斯。马沃夫斯原本是钢铁之门的高级管理人员。后來叛逃。在狡猾和残忍之外。他拥有4阶力量和6阶的速度。同时。他还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杀手。这也使得钢铁之门几次全力围剿都无功而返。 在找到马沃夫斯落脚的这个小镇之后。苏在外围布置好了防线。就孤身一人步入小镇。开始了杀戮。 至于马沃夫斯。他并不放在苏的心上。苏几乎可以克制一切以攻击、速度和隐藏见长的杀手型对手。即使因为伤势导致小半的力量无法发挥。马沃夫斯也全无机会。 苏沿着一条条小巷走着。他忽然停了下來。手枪的枪口几乎贴上了旁边一座土屋的墙壁。在墙的另一面。一个抱着枪的男人正紧紧贴在墙上。大张着嘴。象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边汗水滚滚而下。他可以控制得住自己的呼吸。却沒法控制住跳得越來越响亮的心脏。他只求这个魔鬼快点从外面过去。不要发现自己。在目睹了同伴各种各样的死亡后。他根本连开枪的勇气都已失去。 苏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土墙。射进了那个正在疯狂祈祷着的男人后脑。 “啊。”一声尖叫从几米外的房屋内传了出來。一个身形明显还很稚嫩的少年从里面疯狂地冲了出來。在苏面前闪过。仓皇跑进另一条小巷里。 苏并沒有向这个少年开枪。而是向左一转。走入相反方向的一个巷子里。來到一间土屋的门口。土屋里面有一个正抱着机枪的射手。尽管他的神情非常紧张。但握枪的手仍然稳定。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老兵。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根本沒有发现苏出现在自己身后。苏本來瞄准了他的心脏。但是看了看还算完好的机枪和一箱满满的子弹。就将枪口稍稍上移了一点。然后随着枪声响起。那名机枪手身体向前一冲。手无意识地扣紧了扳机。机枪喷吐出十几发子弹后。一切重又归于寂静。 机枪的嘶吼似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马沃夫斯的手下们斗志终于崩溃了。他们争先恐后地从苏希望的方向逃出镇外。苏并不急于追赶。甚至沒有向逃跑中的暴民们开枪。这些暴民大多拥有一阶能力。算是精锐战士了。但是在他们的前方。有丽。有里高雷。还有奎因和二十名沉沦之刃的战士。 在小镇的另一个方向。一个看起來很普通的男人悄悄地溜出了镇。虽然他用头巾包住了整个面容。但是能力的气息却无法在苏的全景图中掩饰。六阶能力是如此的醒目。早已点出了马沃夫斯的身份。他一离开小镇。立刻加快速度。并且非常巧妙地利用地形掩护。向西北方的山区逃去。但苏也沒有追他的意思。因为马沃夫斯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梅迪尔丽正在那个方向上。 这时苏身后脚步声响起。那个先前曾从苏面前闪过的少年或许是被吓昏了头。跑來跑去。竟然又逃回到苏的身后。苏头也不回。抬手就是一枪。苏完全不需要看。甚至不需要全景图的辅助。这一枪就应该准确地轰碎少年的心脏。 然而。这一枪却沒有命中。 苏意外的回头。看到那个少年正好摔在地上。恰好躲过了自己本以为绝杀致命的一枪。 “这个小家伙的运气倒是不错……”苏沉吟着。盯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少年抬起了头。正好迎上苏碧色的目光。当即吓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也屏住了。 少年的眼神还算清澈。并不象马沃夫斯手下其它战士那样充满了血腥、残暴、恐惧和混浊。 “如果不想死。就在这里别动。”扔下这样一句话。苏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镇中还有几个隐藏起來的战士。苏不会给他们任何心存侥幸的机会。 镇外开始响起密集的枪声。间中还有一声声沉闷厚重的狙击枪声。虽然马沃夫斯的手下人数众多。数倍于拦截的敌人。但是对面的敌人早都找好了掩体。火力凶猛连续。一时将马沃夫斯的手下尽数压制在地上。那泼天盖地的弹雨中。又有几支枪异常的精准。一个点射就会收割掉一条生命。那名狙击手更是恐怖。最凶残、最狡猾的战士几乎都是死在她手里。 里高雷不必说。奎因三阶的武器操控能力也使他在战场上的威力相当于特种兵中的王牌选手。而抱着一支狙击枪的丽。虽然对付不了真正的高手。可也不比二阶的狙击专精差了。对付马沃夫斯这些手下。完全是一枪一个。 马沃夫斯本人则是在尽可能谨慎的情况下。以最大速度逃窜着。只要让他进入山区。那么凭他那六阶的速度。相信就是午夜城五人委员会或者是钢铁之门的神罚骑士來了。也休想抓到自己。他心里疯狂地咒骂着那至今还不明身份的敌人。恐惧快到达临界点。即将让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崩溃。他很想全速逃跑。但是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这样做。万一引起了还在镇中屠杀的那个魔鬼的注意力。那么他马沃夫斯多年以來的啸傲生涯就会到此为止。 是的。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绝对是一个魔鬼。马沃夫斯在心中向从來不曾信仰过的众神发誓。至少。他还沒有看到过这种杀戮方式。那是一种类似于全知全能的杀戮。冰冷、精准、令人绝望。 这个家伙明显是有预谋的。要将自己的势力连根拔起。马沃夫斯想着。心中忽然浮上一个疑问。在这样一个魔鬼的带领下。明显有着周密的准备和强大的火力。他们会这样轻易的放过自己。 马沃夫斯忽然停了下來。收敛起全身气息。就象一只冷血的蜥蜴。悄悄将身体挪到了一块巨石后面。在前方数百米外。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孩。帽檐下苍灰色的发丝正在随风飞舞。女孩身旁斜插着一把让人过目难忘的重剑。右肩上则挎着一把式样独特的自动步枪。 新时代突击步枪。马沃夫斯的眼角抽动了几下。他见识过这种恐怖的武器。强大的火力。不可思议的射速以及堪比狙击枪的精准。都给马沃夫斯留下深刻印象。这个女孩看起來非常年轻。并且不象有多么恐怖的样子。至少她欣长而有些纤瘦的身材不象拥有高阶的力量加成。笔直的双腿似乎也不可能跑出过快的速度。 但是。她带了一把该死的新时代突击步枪。而且是孤身一人站在这里。不过就算她是赤手空拳地站在那。马沃夫斯也会选择悄悄地绕开她。走条远路进山。马沃夫斯自忖如果自己是那个魔鬼。肯定会派一个有能力完胜自己的家伙在这里拦截。沒有谁会愚蠢到在这个地方放一个疑兵。因为完全沒那个必要。至于看不出那个女孩有什么强悍的能力。就更坚定了他避战逃跑的决心。这只能说明。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女有着他无法抗衡的能力。 这看起來很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可能。马沃夫斯想着。毕竟连山区内那些猴子都会使用火箭筒。腐狼也曾背着自动步枪巡逻。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贴着地面开始移动。非常小心。不敢碰响任何一块碎石。但是在挪移出了十几米之后。马沃夫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猛然抬头。却看见那个少女的目光凝望的方向正正对准了自己。眼神中还流露出些许疑惑。 利用保护性的颜色图案。特制的隐藏战斗服。以及身体拟态的能力。让马沃夫斯隐藏移动有接近于隐身的效果。在他足够小心的情况下。甚至有着曾经隐蔽接近到六阶格斗域高手的身边。然后暴起将其一举格杀的先例。 可是那个小女孩怎么就发现自己了。 马沃夫斯的冷汗不停地涌出。再僵持了几秒钟。他终于明白过來。站在那里的少女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甚至可能是特意赶过來拦截的。沒有察知对方的。是马沃夫斯自己。 马沃夫斯猛一咬牙。一跃而起。开始全速狂奔。他并沒有冲向少女。当然更不敢回镇中找那名魔鬼决战。而是向侧方冲出。转眼之间。他的速度已经突破了时速100公里。还在不停地加速。马沃夫斯已经根本不在乎隐藏效果。只求能够离那个女孩远些。再远些。 马沃夫斯的身后响起了清脆而密集的枪声。阵阵锐利的寒意从身后袭來。这是子弹行将到达的警示。他忽然一个侧翻。远远纵出了十几米。在闪避的同时。马沃夫斯心中一松。少女沒有亲身追上來就好办。虽然她手中拿的是新时代突击步枪。但是在五百米距离上自己仍有一定把握闪避。只要运气不是太差。让他把距离拉开到一公里之上。逃跑就有了把握。 然而。侧翻后随即弹起的马沃夫斯却骇然发现正有更多的锐利寒意向自己袭來。 马沃夫斯的背后喷涌出几团鲜艳的血花。然后他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章十 清扫 中 梅迪尔丽停止了射击。微皱着眉。在她的感知下。随着子弹射入马沃夫斯的身体。她和马沃夫斯之间建立起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联系。每颗子弹都会给她带來一缕若有还无的能量。补充着她的身体。震荡开基因片段之间的空间。基因空间扩展的结果。如果以进化点來衡量的话。勉强算得上一个。 梅迪尔丽很不满意。她感觉这样自己得到的能量太少了。还不如直接挥剑杀戮所得的三分之二。所以在她看來。射击根本不是一个好的方式。 她拖着重剑。向马沃夫斯走去。马沃夫斯有着罕见强悍的生命力。刚才那几枪虽然命中要害。但还沒能要他的命。梅迪尔丽的大脑中瞬间进行了海量的计算。发现如果一刀切了马沃夫斯的话。那还可以得到小半个进化点。而只要和进化点有关的。那就是不菲的财富。 “等一下。留活的。可以卖更多的钱。”远处苏的呼唤让梅迪尔丽已经举起的重剑轻轻落下。用剑身在马沃夫斯的身上拍了一下。马沃夫斯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是体内的弹头纷纷弹出。掉落在地上。而弹孔中只流出几滴鲜血。方才梅迪尔丽的一拍。已经将马沃夫斯伤口的血管封闭。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她抓住马沃夫斯的领口。将他提了起來。拖着向镇外已方的阵线走去。和重剑比起來。马沃夫斯实在是很轻。 苏则回到小镇里。有些意外地发现那个少年真的还伏在地上。姿势都沒有变过。用不着逃跑。如果他站起來。或者是挪动了方位。那么苏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射杀。 “站起來。”苏命令着。少年立刻爬起。站正。不敢有丝毫的违抗。他个子不算高。肮脏的脸仍可以看出几分清秀。看起來很瘦。身上沒有变异组织的痕迹。这个少年居然有二阶敏捷和一阶速度的能力。从能力來看已经超过了马沃夫斯手下大多数的战士。 “你叫什么名字。”苏问。 “图……图扬。”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或许已见多了杀戮。但绝对沒有见过苏这样的杀戮。马沃夫斯的手下都是穷凶极恶的家伙。可是在苏的面前却连绵羊都比不上。甚至不能让他在杀戮时多花些力气。 “图杨。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当然。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份。”苏淡淡说完。就向镇外走去。少年图杨则拾起丢在地上的步枪。默默地跟在苏的身后。 镇外的战斗已经结束。在阵亡超过半数之后。马沃夫斯的队伍终于放弃了抵抗。原地投降。他们都是些经验老到的家伙。知道在狙击手存在的情况下。逃跑就相当于自杀。战斗用时不长。全歼马沃夫斯的部队。俘虏了90多人。并且抓住了马沃夫斯本人。 困扰午夜城数年之久的武装暴民马沃夫斯。就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被清除出了这场争夺生存空间的游戏。 苏并不在意维克多派來的战地指挥官混杂着恐惧与崇拜的异样眼神。从俘虏中挑选了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家伙。其它的俘虏就都交给了维克多的人。在目光扫到马沃夫斯的时候。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交了出去。一个活着的马沃夫斯。价码比他所有手下加起來都贵了几倍。苏挑出來的那些俘虏虽然个个生性凶悍。但是苏相信。奎因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只要给他们吃的。这些家伙就会为苏卖命。至于马沃夫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众所周知。武装暴民的忠诚。就象**的爱情一样珍稀。 清理战场。勘探地形。押送俘虏。这些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苏对于这些全无兴趣。任由维克多的人去处理。反正这块地方是要交给维克多的。 一天之后。苏率领着车队再次起行。维克多一共派了二十名战士來配合苏的行动。现在分出去十五个押送俘虏回午夜城。而在得到战报后。维克多立刻派出了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來和苏汇合。配合接下來的行动。另外他还派出了几十名战士。准备在小镇上建立一个半永久性的补给据点。毕竟那口水井还是有着不小的战略价值。 车队继续又奔行了一天。然后在选定的地点停下。照例由苏前出侦察。然后丽布置战术。设置阵线。然后在一场和屠杀无异的短促战争中。绰号腹蛇的霍德尔连同他的110名手下再次成为苏的俘虏。拥有五阶武器操控、五阶感知和三阶力量的霍德尔比马沃夫斯更加难以对付。但是那仅仅是对其它人而言。在苏压倒性的能力面前。霍德尔甚至沒有反击的机会。 无论是马沃夫斯和霍德尔。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很多能力都是自发产生的能力。因此整体战斗力要远远超过全配方的能力者。而且从他们身上。苏也察觉到了大湖西部区域的不同。在这片区域中。高阶能力者无论数量还是能力位阶。都远远不如血腥议会控制下的领地。但是发展却更加均衡。有更多的人拥有进阶级别的能力。由于血腥议会的强大武力。以及对能力配方的控制和垄断。在血腥议会体系之外几乎找不到高阶能力者。如果拥有三阶能力。那就已经是聚居地和武装暴民中的王者了。 苏并不清楚这两种模式形成的历史。也不明白为什么隔着辽阔的无人区的两片区域发展方向会这么不同。而且在他看來。无人区根本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天险。也许暗黑龙骑派一位将军。带上一千龙骑和扈从。就能荡平了这里。不过他现在不想为这个操心。因为在扫荡了两股武装暴民势力之后。通向旧时代避难基地的大门已经打开。那是他选定的新基地。 检视了一下武器和弹药存量之后。苏就让将图扬及收降的战士留在霍德尔的基地。由奎因带着维克多的战士看管。自己则与梅迪尔丽、里高雷和丽向避难基地进发。 在维克多提供的资料中。这个旧时代的避难基地早已打开。经过几十年的演变和不断易手。现在已经成为变种人的巢穴。由于打开的时间过久。里面的能源和制造设备想必已经尽数损毁了。而且基地建在山区。入山的公路早就损坏。附近又沒有什么资源。因此在突然出现的变种人占据了基地后。就沒有势力再对这个基地感兴趣了。 在暗黑龙骑的资料中。也包括变种人的资料。从基因的角度來看。他们其实和人类相差无几。变种人大多身材高大。过度发达的肌肉即是他们的特征。也给他们带來了远远超过普通人类的力量。一个成年变种人本身即拥有相当于人类三阶力量能力加成的力量。发达的肌肉、粗壮的骨骼都提供了强于普通人体的防御力。如果以能力分析。大致相当于二阶的防御。其实。那些依靠配方能力提升力量的人多半都会出现骨骼变形、肌肉过度发达等症状。和变种人倒是非常相似。 变种人有着不弱的智慧。只略低于普通人类的平均水平。他们同样有使用武器和制造武器的能力。智力水平也足以支持他们进行研究。强壮的身体可以抵御恶劣环境的侵袭。并且不畏惧辐射。弱点则是这个种族有着出名的坏脾气。非常易怒。庞大体型则带來了行动有些迟缓的副作用。 但是暗黑龙骑的资料中并沒有提及变种人的由來。苏在周边区域内也沒有遇到过变种人。沒想到会在这个区域出现一个变种人的巢穴。 根据暗黑龙骑的变种人资料。苏知道要对付变种人。特别在复杂和狭窄的基地内部。只能依靠能力压制。人海战术是起不了作用的。所以那些普通战士。苏一个都沒有带。 在崎岖山区徒步走了一个小时。开始出现变种人留下的痕迹。包括各种生物的骨架、宽大的脚印以及一堆堆厚实的粪便。空气中也开始弥散着变种人独有的浓重臭气。如果不是苏有着惊人的意志力。这种气味对他极为敏感的嗅觉來说可谓是惨痛的折磨。丽和里高雷都皱紧了眉。勉强忍耐着。梅迪尔丽倒似乎全无所觉。 再走一段。苏忽然蹲低。将调节成狙击模式的突击步枪拿在手中。 远方传來沉重的脚步声。两个变种人从山坡的另一端走了上來。超过2米5的硕大身体上。穿着简陋的作战皮甲。提着沉重的多管机枪。身上缠绕着子弹带。他们肤色分别是奇异的黄绿色和浅棕色。脸孔依稀有几分人类的轮廓。但更加类似于猩猩或者是野兽。 苏举枪瞄准。在1000米内。这把突击步枪在狙击模式下的精准程度还是可以保证的。这两个变种人的能力并不突出。苏相信自己可以用两颗子弹解决它们。 梅迪尔丽忽然按住了苏的步枪。说:“不要用枪。这样很浪费。” 章十 清扫 下 苏有些不解地看着梅迪尔丽。 看到苏的表情。梅迪尔丽才有些困难地解释着:“用自身能量……驱动各种武器的话。比如说近战……进化点收获会比较大。”这只是通用的说法。真正从杀戮中获得的能量和身体的进化会受到各种因素影响。人类还从未发现任何一条具有普适性和可验证性的通用规则。众多影响因子的作用相互叠加或消减。甚至突变。其结果就是星河也难以计算清楚。 苏从來沒有感觉到其中的细微差别。但他知道。在完全蜕变之前。梅迪尔丽是有着三项九阶能力的。对于能力本身和战斗的理解肯定比他要深刻。在荒野中的七年。苏始终把自己的能力压制在保证生存的底线上。來自本能的恐惧使他不愿意无止境地变得强大。所以自然对高阶能力几乎一无所知。 听完梅迪尔丽的解释。苏就把突击步枪背在背上。转而拔出军刀。指了指右边的变种人。示意梅迪尔丽和里高雷、丽三个去解决它。自己则向左边的变种人潜去。听到梅迪尔丽的解释和苏的做法。丽和里高雷不约而同地放下步枪手枪。拔出军刀。即使是里高雷。也有不算差的近战格斗能力。对付眼前这样的变种人还不是问題。但当他看到丽也弃枪用刀。摇了摇头。又把突击步枪抱了起來。 和变种人庞大的身躯比起來。刃长四十厘米的军用短刀实在显得有些纤弱。但和梅迪尔丽那把重剑相比。变种人却又显得柔嫩了。不过依靠肉体巨大的力量。它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使用多管机枪之类的重武器。火力方面是毫无疑问的强大。 变种人的感知能力显然很一般。直到苏潜到十几米外。它们也依然全无所觉。还是丽和里高雷首先发起的突击。丽反握军刀。突然跃起。全力向变种人冲去。她发起冲锋的位置在30米外。两个变种人都发现了她。一边咆哮着。一边掉转枪口。瞄向了丽。多管机枪不用如何瞄准。只要把枪口对准大致的方向就可以了。密集的弹幕会将前方的一切撕成粉碎。 战场上响起了突击步枪的枪声。里高雷半蹲在40米外。一个点射四发子弹全部送进变种人的肘部。生物杀伤弹巨大的威力几乎将它右臂粗大手肘的大半炸飞。多管机枪当然是响不了了。这时丽已经风一般从那名变种人身侧掠过。短刀在它左边裸露的腰肋上开了一道深且长的巨大创口。 暗红色的血如瀑布一样喷射出來。那名变种人迟了将近一秒。在看清自己的伤势后才咆哮起來。随后转为痛苦的哀号。丽又冲了回來。轻盈跃起。双脚在变种人后背上一踏。左手搭住了它的肩。就此挂在变种人后背上。然后军刀绕前。在变种人的咽喉上狠狠一切。将它的喉管整个剖开。 变种人的咆哮和求救声立刻象失去了转速的古老录音机。变得空洞而古怪。它用双手捂着伤口。本能驱使它踉跄向基地方面奔走。跌跌撞撞地一直走出数十米居然还沒有倒下。丽又如幽灵般冲了上去。贴上它的后背。一刀插入它的后颈。刀锋深深地切入颈骨。几乎将之完全截断。这样才让那个变种人轰然倒地。当她抽出军刀时。发现合金制成的刀锋已经崩开几个小口。变种人的颈骨可不是一般的硬。 丽和里高雷互望了一眼。眼神中都是凝重。变种人显然有着非常强悍的生命力。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袭杀一个在外的巡逻兵都有些吃力。如果对付大队的变种人。恐怕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 不过有苏和充满了变数和神秘的梅迪尔丽在。也许变种人不是威胁吧。丽和里高雷的心中几乎在同一时刻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在丽开始冲锋的同时。苏就已贴上了左边的变种人。先是一刀截断了它的右腕。然后再将军刀刺入它的颈后。一刀截断了脊椎。和丽不同。在全景图下变种人的身体结构被清晰反映出來。所以苏的第一刀避开了坚硬的骨骼。灵巧地切开皮肤、肌肉和肌腱。让手掌和腕部脱离开來。第二刀则直接插入它颈椎的节缝里。刀锋毫无损伤。而梅迪尔丽拖着重剑向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來。安静看着丽和里高雷合作袭杀了变种人哨兵。 变种人的体液和血中同样散发着浓重的腐臭味道。这让丽看着自己手中的军刀直皱双眉。浓烈的异味让同样在荒野中生活过许久的丽也有些难以承受。在野外都是如此。那在变种人的巢穴中又会是什么样。想到这里。丽和里高雷的脸色都有些苍白。这是对神经的根本折磨。但他们可沒有苏操纵神经反应的能力。 苏一刻也沒有停顿。将变种人的武器皮甲一件件拆下。大略检视。然后就动刀肢解。除了他之外。沒有其它人拥有透测能力。对于这种未知的敌人。解剖观察是洞察它们弱点非常有效且直接的方式。所以三个人都站在旁边。忍住空气中愈发浓重得仿佛黏稠的臭味。仔细地观察变种人的身体内部构造。不得不说。变种人的身体内部结构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除了各方面都大上一号之外。身体各部分的构造乃至比例都和人类接近。因为要承担更加沉重的躯体。它们的骨骼更加坚固和粗大。并且肌肉要发达得多。 苏运刀切开一根胸骨。在骨骼的横断面上竟有点点金属的反光。这些变种人的骨骼中居然含有众多的金属颗粒。难怪会如此坚固。将由合金制成的军刀也崩缺了口。 整个解剖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在透测能力的支持下。短短时间内苏已经将它彻底肢解。众人基本上已了解了变种人的身体结构和弱点。其实这主要是给丽和里高雷看的。苏早已了解它的结构。而梅迪尔丽的战斗风格决定了她实际上并不需要了解变种人究竟是怎么长的。在相当于七阶的力量运使下。她的重剑剖开变种人就象切奶酪一样容易。 不远处传來几声变种人的咆哮。大意是在责问为什么两个巡逻的家伙现在还沒回去。是不是又在哪个地方睡着了。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变种人使用的竟然是人类的语言。只是浓重的鼻音让它们的发音显得十分古怪。有些字节十分模糊。但还不是完全不能分辨。 苏一挥手。四个人又分从两边包抄了过去。在潜进了几百米之后。三个变种人出现在几人面前。两边的变种人身材和被干掉的两个巡逻兵差不多。不过手中的武器却是颇见简陋的步枪和重锤。但居中的变种人体形要大得多。它提着一挺水冷式重机枪。上身穿着黑色的皮装。皮衣上缠绑着一片片金属片。恰好遮住了要害部位。构成厚重但防护力出色的皮甲。看來这个变种人应该属于头目级别。至少两边的变种人对他明显十分畏惧。 变种人头目再次吼叫起來。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了血丝。他大步向两名巡逻兵消失的地方走去。两名随从也立刻跟上。然而三个变种人刚刚走出百米。攻击就骤然而至。丽扑向持重锤的变种人。里高雷用突击步枪压制持步枪的变种人。而苏则后发而先至。如鬼魅般冲到了变种人头目的身边。梅迪尔丽则拖着重剑。不紧不慢地跟上。四个人如今的配合已经十分默契。无须命令便自行分配好目标。 变种人头目的反应明显要快一些。但也來不及使用重机枪。它疯狂吼叫一声。轮起右拳。迎面向苏砸下。它巨大的拳头甚至比苏的头还要大上一圈。 苏左臂抬起。自下而上格开了变种人头目的拳头。虽然重拳被成功地向上格开。但是超过3000公斤的冲击力仍让苏身体一晃。苏心中一惊。以他目前达到六阶水准的力量。挡开变种人头目全力一拳竟然有些吃力的感觉。但苏绝不是只有蛮力。他右手一挥。军刀如闪电般挥出。已深深插入变种人头目的手肘。这次并沒有象对付巡逻兵般轻易截断它的手腕。头目的肌肤显然更为坚韧牢固。军刀受到了极大的阻力。但是仍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剧烈的痛楚让它疯狂地咆哮起來。但它瞪得滚圆的瞳孔中。忽然映出梅迪尔丽冉冉上升的身影。 重剑轻飘飘地荡起。但是启动之后却如失了重量。骤然加速。震颤的剑锋发出轻微的鸣动。重剑化成一道黑气。从变种人头目身体中央一掠而过。只留下嚓的一声轻响。 梅迪尔丽就象一只挂在剑柄上的精灵。跟随着重剑飞舞旋动。在空中旋飞几圈后才轻轻落地。 “啊……不。。”变种人头目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却丝毫不能阻止自己上半身顺着倾斜而平滑的切面落下。它的双臂也已被梅迪尔丽一剑斩断。连同手中的水冷重机枪一同落在地上。 看到强壮得多的头目被拦腰斩断。另两名变种人刹那间呆住。而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决定了它们的命运。丽再次切开对手的咽喉。然后利落地收回锋口已经卷刃的军刀。而里高雷则用突击步枪将最后一个变种人的头颅轰碎。 在三个变种人过來的方向。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壁上有一个幽深的洞口。洞口外还有道路的残迹。被变种人头目的咆哮和惨叫所惊动。一个又一个变种人正从山洞中涌出。它们四下张望着。低吼着。寻找着敌人的踪迹。一个变种人忽然看到了苏。于是指着这边大声叫喊起來。其它变种人纷纷转头。眼睛迅速充斥血色。然后在各式各样的吼叫和怒骂声中向苏等四人冲來。 苏迅速取下突击步枪。瞄准的同时也向丽叫了一声:“丽。用枪。” 丽怔了一下。很有些不情愿地收起军刀。从后腰上抽出大口径手枪。对准了冲上來的变种人。 砰的一声枪响。冲在最前方的变种人脸上突然绽开一朵大大的血花。它痛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但居然又挣扎着站了起來。它的脸已经完全被炸烂。却吼叫着继续冲來。手中的多管机枪漫无目的地扫射着。流弹横飞。打得苏周围的地面烟尘四起。 苏倒是沒有想到这些变种人的忍耐力如此强悍。脸炸沒了居然还能冲锋和射击。而且他们的头骨的确坚固。苏可是用的新时代突击步枪。在700米的距离上仍有相当大的杀伤力。不过苏留心之后。就不会再给它以任何机会。第二发子弹准确地在第一发留下的伤痕中心爆开。直接将变种人受创深重的头骨掀飞。 冲上來的变种人装束不一。武器也驳杂不纯。数十个变种人中有五六个体型明显大出许多的头目。但是他们有的端着多管机枪。有的却挥舞着特制的沉重铁锤。看來变种人选择武器更多的是依靠喜好。而不单纯看威力和科技含量。但并不是每个变种人都装备了强大火力。还有几个明显瘦弱些的家伙挥舞的则是粗糙的铁棍。 苏手中的突击步枪开始不断地吼叫着。四发子弹就已射到了两名装备机枪的变种人头目。而在600米的距离上。里高雷也开始射击。连续几个点射同样射倒了两名头目。只放过最后一名持铁锤的变种人头目。任由着他冲近。苏和里高雷都优先消灭拥有远程火力的变种人。在200米距离。丽也加入了射击的行列。只有梅迪尔丽蹲在重剑旁。手扶着长长的剑柄。静静地看着冲上來的变种人。在斩杀刚才那名变种人头目的瞬间。她又给自己增加了一阶力量。拥有三阶力量的她。真实力量已经勉强达到了八阶力量的水准。也就是说。如果梅迪尔丽全力一击的话。爆发出的瞬间冲击力可以接近十吨。 能够经受住重重金属射流的考验、冲到苏几人面前的变种人只有十几个。然后它们就看到一个美丽而纤长的女孩站了起來。还拖着一把大得出奇的重剑。 一分钟后。所有的变种人都变成了尸体。 梅迪尔丽非常想扮扮柔弱。可是她更不愿意看着苏拖着遍布伤口的身体厮杀在前。 沒时间清理战场了。苏将沾满恶臭鲜血的军刀插在腰间。提起突击步枪。向山洞走去。那里明显就是避难基地的入口。旧时代的标准避难基地基本都是这样的布局。 章十一 似曾相识 上 不出所料。山洞深处就是基地的入口。那厚重的齿轮型金属门。悬挂在门后的武器吊台。金属驱动拉杆。以及门外的操控台都是如此熟悉。只看这些部件。就可以确定这里肯定是旧时代同一时期建立的标准型避难基地之一。 这里的金属齿轮隔离门半敞着。驱动的液压杆上全是锈迹污痕。看起來已经很久沒有动过了。操控台上死寂一片。触摸式的屏幕都被彻底砸碎。武器吊台则只剩下一个框架。看起來这个基地已经废弃了许久。向纵深处看去。基地内部隐隐约约还有些幽暗的灯光。那昏暗的红色是应急灯光的标志。从这些灯光可以看出。至少应急系统还有可能在运作着。 基地内部非常昏暗。更是从中冲出一阵阵中人欲呕的臭气。在昏暗灯光的照映下。可以看到时不时有庞大的身影在通道的尽头闪动着。显然有些变种人在打着埋伏的主意。 避难基地的设计从來都是易守难攻。在入口通道的尽头。就布置着三个可以交叉覆盖的火力点。 苏并不清楚这个基地的规模有多大。但从类似基地的资料推断。以及从附近能够找到的食物來源分析。这个基地的变种人群落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个。在基地外的战斗中。已经有八十多个变种人战死。现在基地内部很可能只剩下三五十的变种人了。 苏已经透过全景图发现在入口通道尽头的路口。有七八个变种人隐藏在两边的墙壁后面。通道对人类來说很宽大。但对变种人來说就十分拥挤。它们最多能够并排挤下两个。后面的变种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焦燥地低吼着。不断推挤前面的同伴。甚至时不时将前面的变种人挤出墙壁的掩护。前面的变种人则会回头示威性地咒骂着。再用力挤回去。重新把自己硕大的身躯藏在墙壁后。其实这样早就沒有隐藏埋伏的效果了。但是守住这条通道口。就是扼住了基地的咽喉。除非苏有把握砸烂通道两侧警卫室那厚达5厘米的防弹玻璃。否则的话就必须从这里通过。才有可能深入基地内部。 埋伏的变种人中一半是女性。还有两个从身体外形看明显是刚刚成年的孩子。另外有一个头顶毛发稀疏的老人。基地中其它地方的变种人也大致如此。全是女人、孩子和老人。精壮的战士们应该都被屠戮殆尽了。 苏挥手让其余人等在基地门口。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握着两把军刀。无声无息地向通道中走去。他的脚步越來越快。几步之间身体就开始拖出隐约的残影。速度实际上已经达到恐怖的程度。但是却沒有发出一点声响。而且以他的可怕速度。别说那些变种人还在忙着互相推挤。就是让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苏。也不可能來得及有任何反应。 刹那间苏已冲到了通道口。两把军刀闪电般刺入一个变种人的胸腹。直至沒柄。巨大的冲力令军刀彻底将那个变种人身体剖开。同时苏则借着这股力量变换方向。狠狠撞入变种人群中。双手军刀分别刺入一个变种人的肋下。准确地绞碎了它们的心脏。在苏面前。还有一个变种人。正惶然举起机枪。可是它哪有可能瞄准行动如鬼魅的苏。 苏闪电般抽出军刀。腾空而起。紧贴到通道的顶壁。然后顺着顶壁爬回了入口通道。再轻轻跃落。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在呼吸之间。 在他面前。与入口通道垂直的通道中枪声大作。多管机枪发出的吼声在狭小的空间中震耳欲聋。密集的子弹如离巢的黄蜂般飞舞來去。枪口喷射的火光则彻底照亮了幽黑的通道。虽然变种人身体粗壮。天然防御惊人。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上。不要说火力狂猛的多管机枪。就是突击步枪对它们來说也有致命威力。 通道的两端分别挤着四个变种人。左边的变种人被苏在瞬间击杀了三个。最后一个变种人在恐惧之下。下意识地向苏的身影扣死了扳机。机枪的六只枪管飞速旋转。弹链疯狂地跳跃起來。一发发威力巨大的子弹化成能够轻易撕裂血肉的弹流射出。只是当他扣动扳机时。苏早已从通道顶壁上游走。所有的子弹都射在对面的四个变种人身上。在几米距离内。多管机枪的子弹甚至可以打穿变种人庞大身躯。对面四个变种人措不及防之下。身上喷出无数血泉。逐一在弹雨中倒下。 直到弹链射光。最初的那个变种人还在大声喘着气。不停用力扣着扳机。他甚至沒有发现对面的四个同伴已经被自己射杀。 苏又从顶壁绕了回來。从它身后悄无声息地落下。两把军刀一错。已将它的脊椎截成三段。 变种人的动作蓦然僵硬。从它大张的嘴里传出阵阵呜咽的声音。然后多管机枪从失去控制的双手中掉落。在那轰然倒下的躯体后。露出苏宛如幽灵的身影。 苏向通道的尽头望去。刚举步想要走过去。身体忽然晃了晃。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他左手扶在墙上。右手伸到衣服里一摸。等拿出來时手心上已满是腥臭乌黑的脓血。 苏毫无表情地看看手心上的血。然后抓住缠在身上的绷带。用力一勒。几道脓血如箭般从绷带的缝隙中射出。就算以他的忍耐力。也轻轻地闷哼了一声。挤出伤口的脓血之后。苏整理好身上的绷带。又伸手从变种人尸体上捞起一团血肉。涂抹在绷带之外。将浸染的血迹盖住。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走到入口通道。向门口打了个手势。让三人跟上。 这个基地规模很大。设计的容纳度超过五百人。在这种半封闭的地型下。苏的全景图范围也被相应压缩到不足五百米。可是已经足够了。所有散落的变种人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成为了黑暗中最明显的灯火。由猎人变成被狩猎的目标。基本中还有不超过三十个变种人。它们大多是分散的。即使是改由丽和里高雷主攻。清理起來也格外的迅捷。 苏默默地跟在丽和里高雷身后。只是适时地告诉他们在某个房间里或者是某个拐角后藏着一个变种人。对于精擅巷战且配合默契的丽和里高雷來说。这样已经足够。梅迪尔丽则拖着重剑。走在队伍的最后。断后。实际上。这里已经根本不可能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可是苏总觉得梅迪尔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非常灼热。就象两根燃烧的针刺在绷带下方的一处处伤口上。但每当苏回头望去时。梅迪尔丽都会扬起脸。给他展示出一个幻丽的微笑。从那双湛蓝的眼瞳深处。苏看到了些什么。却无法理解。 这只四人队伍的实力已强大到可以对整个基地的变种人进行完全压制的地步。清理老弱病残自然是再容易不过。不过让苏感觉到有些异样的是。这些变种人或者愤怒。或者恐惧。甚至有许多害怕到神智已完全崩溃的地步。可就是沒有一个人投降。而且它们哪怕被打断四肢。都试图用牙咬上敌人一口。所以四人一路走來。一个活口都沒有留下。 中控室中积聚着最后五个变种人。四个全副武装、身体强壮的变种人应该是守卫的卫兵。已经非常清楚变种人弱点的丽和里高雷根本沒有给它们使用武器的机会。直接用突击步枪和手枪轰开它们的脑袋。随后丽拉开中控室的大门。一个滑冲步已闪入中控室中。 “糟糕。”苏已经感应到中控室中还有一个变种人。正端着一支不知道什么样的枪指着门口。可是还沒等他发出警告。丽就已经直接闪进了中控室。 几乎在丽消失的同时。中控室中就响起砰的一声巨响。大蓬铅砂和着硝烟喷了出來。几乎撞上正想冲进去的里高雷。竟然是霰弹枪。在封闭狭窄环境下。这是威力更胜多管机枪的凶器。 “丽。”里高雷大吼一声。不顾危险。直接滚入中控室。随即举枪指向变种人的位置。 然而他沒有扣下扳机。这是一个外表显得非常苍老的变种人。它身体并不是非常高壮。只有两米出头一点。满头的白发已经稀疏。脸上的皱纹多得就象山丘上的沟壑。他瞪圆了有些混浊的眼珠。大张着嘴。端着的霰弹枪正从双手滑落。丽正紧紧地贴在它身侧。手中的短刀已从它的肋骨缝隙中深深刺入。准确地刺穿了它的心脏。 站在中控室外的苏摇了摇头。他本想留下一个活口的。这个年迈的变种人看起來知道不少。如果能够让他开口的话。或许也得到很多珍贵情报。可是丽的动作太快了。甚至让苏都无法阻止。那老变种人手里毕竟有一支霰弹枪。阻止丽的话。她也会有生命危险。 中控室已完全失去了作用。所有的屏幕都已破碎。中央控制台则被布置成了一个祭坛模样。祭坛中央是一个精密的金属圈。 看到祭坛中央的闪亮金属圈。苏心中猛然一跳。大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提起金属圈。仔细察看起來。 这是一个合金制成的金属圈。在外侧可以看到精密排列的集成电路块。但是由于电能耗尽。金属圈显然已失去了效用。在它的内侧。有使用特殊字体镌刻的一排编号:sn6000274。 这排编号如闪电般轰进了苏的眼睛。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字体。事实上。苏只曾经在一个地方见到过这种字体。就是在那些碧色的梦里。 章十一 似曾相识 中 “头儿。你怎么了。”看着苏的脸色瞬间苍白。里高雷很有些担心地问。 苏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要紧的。我沒事。”可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苏向已倒在地上的老变种人看了看。微叹了一口气。 丽那一刀极为致命。老变种人此刻已经气息全无。应该说她在格斗上很有天赋。近战格斗技艺更是日益进步。刚刚了解变种人的身体结构。就能做到一刀致命。可是她这一刀。却切断了重要的线索。 看到丽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苏笑着说:“沒事的。这一切刺得不错。但下次记得要多配合。不要总是自己单独行动。这样很危险。” 丽用力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下來。她已经发现了苏的异样。很想询问。可是女人的直觉却让她选择了沉默。那个金属圈对于苏來说应该是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它却是被变种人供奉着的。想到类人形态。智能出众。甚至还可以说人类语言的变种人。丽宁可相信他们和人类之间的区别。就象是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区别。其实是同一个物种的两个子群落而已。可是她无法。也不想将苏和这些变种人联系起來。 苏却是不想把现实和那些碧色的梦境联系到一起。 他知道自己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那些梦非常真实。在梦中的时候甚至分不出究竟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但是只要醒來。就会将梦的内容遗忘得干干净净。只有梦中的感觉还停留在心底。清晰得就像蚀刻在基因中一样。现在苏知道。他其实并沒有忘记那些梦的内容。而是非常不愿意去面对它。所以选择性地将它埋藏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试图永久性的忽略。可是每到夜晚。这些记忆就会时时从意识深处泛起。顽强地提醒着他那些不愿面对的画面。 苏抚摸着金属圈。指尖在滑过内壁的时候。那串编号则如流水般在他心底滑过。编号本身是沒有意义的。主要是构成编号的字体触动了他意识最深处的秘密。 那段梦境就象是最深沉的猛兽。一旦被彻底释放。苏知道。自己整个的生命轨迹或许会为之改变。近期的事实已经部分证明。强大的能力就是通向这段梦境的不二道路。苏抬起头。正好迎上了梅迪尔丽那双湛蓝而宁静的眼睛。在眼角的余光中。还可以看到丽明显关切以及里高雷看似沉静的面容。而在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更有着一个似喜若怒的帕瑟芬妮。 能力…… 苏脸上不正常的苍白迅速褪去。将金属环收好。然后微笑着说:“好了。现在这个基地中已经沒有变种人了。我们分头去检查一下基地内部设施的情况。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从已经废弃的设备中。苏找到了这个基地编号:n69。基地的主动力室大体上还是完好的。只是耗尽能源而已。辅助动力室还在起着作用。这里是由两台老式柴油发电机供应动力。在动力室旁边。苏意外地找到一间堆满了汽油和柴油桶的仓库。这些油桶型号不一。产地也各不相同。看來应该是些变种人抢劫回來的物资。这些变种人居然还对备用动力机房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将其中一台发电机改装成了混合动力发电机。从而可以使用抢回來的五花八门燃料。 在设备工厂。苏又看到了一幅让人讶异的景象。这里十分整洁。一切设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并且保养良好。墙边的货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武器和设备零件。而且有着明确且成体系的分类。整个设备工厂的环境干净得完全不象变种人居住过的区域。从零件种类看。这个工厂中不光可以生产各种旧时代的弹药。而且还能生产如多管机枪这类武器的损耗零部件。 最令人惊讶的。则是变种人们居然设立了一个生化实验室。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颇具规模。苏对于生化实验室并不陌生。看这些仪器的用途。大多数是与能力改变与生成相关。难道说这些变种人设立生化实验室的目的。是想要研究出适合于变种人的能力配方。苏尽管极为惊讶。但也知道在这个见鬼的年代。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基地中有超过200间的个人居室。其中一半荒废积灰。另一半则成了变种人使用的卧室。里面还不算太脏。但是浓烈的体味却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幸运的是。在备用能源系统的支持下。基地的通风系统还是可以使用的。但是想要把基地打扫干净。还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最大的好消息则是。基地的水循环处理芯片基本完好。只要恢复了能源供应。稍加修理就可以继续使用。丰富的山区地下水源并沒有受到特别严重的污染。如果芯片功能恢复完全。将能够生产出大量无污染的净水。 这将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 净水和食物。和武器弹药一样是硬通货。除非是血腥议会那样有着稳定统治和绝对威权的地区能够发行统一货币。否则以物易物才是通常的贸易方式。 午夜城能够拥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就是得益于大量的水处理能力。虽然生产出來的水绝大多数都带有轻微辐射。但是用作农业灌溉已经足够了。在食物和水贸易的支撑下。午夜城得以建立起一支拥有威慑力的武装力量。并以此为依托。开拓出大湖西部区域内最大的娱乐产业。 基地的核心能源供应装置是一座小型的核子发电机。由于缺乏燃料早已停转。苏带來的一盒核燃料棒如果节约些用的话。还是够这座基地运转几年的。 这支变种人群落在基地中居住了十几年。所留下的积垢、污秽和垃圾还算好。那股非人所能忍受的体味清除起來可绝不是件小工程。而且每个基地都会有的逃生通道是连接在山腹中的天然溶洞中。现在那里被变种人当成了垃圾倾倒处。通道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十几年积累下來的垃圾。不知道要经过多久。才有可能清理完毕。 但就算只为了那水处理单元。付出再多的代价也都是值得的。 基地巡察很快结束。当四个人从基地中钻出來。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都有再世为人的感觉。现在。就连夹杂着灰土和辐射尘的风都显得如此鲜美。 站在n69基地的门口。苏给奎因发了个讯息。让他带着投降的战士來汇合。同时。他还取出一个黑色的远程通话器。接通了与维克托的通讯。 看着手里的通话器。苏更加切身地体会到了大湖西部区域和血腥议会的差距。这差距并不仅仅是表现在站在世界之巅的高端能力者身上。还表现在从日常到尖端的一系列科技中。苏已经习惯了使用声像并茂的随身智脑。在核心控制区附近。通讯流量充裕到甚至允许使用三维虚拟影像的地步。而现在。n69基地距离午夜城还不到200公里。却连声音传输都有些勉强。 “我亲爱的苏。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我通话……嗯。在活捉了马沃夫斯和霍德尔之后。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应该就是攻克n69基地了。什么。难道你已经干掉了那些该死的变种人了。”即使伴随着大量的杂音。也能听出维克多的声音越來越兴奋。 “变种人很好对付。”苏微笑着回答。虽然维克多不可能看到他的笑容。但相信可以从温和的声音中听出來。 维克多哈哈大笑起來。说:“那也就是对你來说才好对付。即使是消灭几个落单的变种人。也往往会让我损失十几名训练有素的战士。清除了这支变种人后。我们西边的交通线会变得安全许多。而且路线可以缩短几十公里。这意味着时间、警卫的减少。也意味着更多的利润。这些利润会让那些商人们发疯的。” 苏一边听着维克多豪爽的大笑。一边信步走着。直到走到一处陡峭得近乎于悬崖的陡坡前才停了下來。他临崖站着。静静地听着维克多涛涛不绝地描绘着他的宏伟蓝图。 可能是过于兴奋。维克多说了很久很久。才算告一段落。直到这时。苏才平淡的说了一句:“我要这个基地。” “当然……”维克多的兴奋似乎还沒消退。立刻就回答着。可是只吐出一个词。他的声音就嘎然而止。安静了足足几秒钟之后。他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这一次可以听得出來无奈、勉强和惊讶:“……沒问題。” 可以想象。远程通话器的另一端。维克多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又过了几秒。维克多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正常:“按照我们的协议。n69是你的了。不过。变种人居住过的地方很难让人类生存。既然你消灭了所有的变种人。那么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清理工作需要大量的人手和时间。亲爱的苏。你能够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下了如此大的决心。要得到n69吗。” “因为基地的水处理单元仍然可以使用。”这一次。苏沒有打算说谎。 于是远程通话器的另一端再次沉默。 章十一 似曾相识 下 在午夜城北区的一栋哥特式古堡中。维克多站在自己的古典风格浓郁的办公室中。看着手中的通话器发了好一会的呆。然后按下静音键。苦笑着说:“真沒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已经显露出年纪的女人。她中等身材。穿着紧身的战斗衣。重要部位都被厚而轻的经过特殊处理的皮质甲片保护起來。在她绝对称不上魁梧的身体中。洋溢着汹涌的力量气息。 在她的脸颊眼角。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岁月痕迹。脖颈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则一直延伸到了脸上。伤疤显然是经过处理的。显得很淡。但是沉沦之刃的医疗技术看起來达不到将伤痕完全消除的水准。 这个女人斜靠在沙发上。用手托着下巴。凝望着挂在维克多办公室墙壁上的巨大地图。地图上详绘着大湖西部区域以及周边地区的情况。包括城市、势力分布、危险组织、资源及通商路线。比给苏看的要详细得多。她的目光。正落在n69上。从这张地图來看。午夜城位于整个区域的东北角。n69才更靠近中心。当然。在n69的北部及西北方向。都是连绵的无人山区。看不出有什么价值。至少在这张地图上沒有标注。 “以苏展示出來的科技水准。修复和启用水处理芯片的并不算困难。我们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点了。”女人这样说着。她的声音非常沙哑。 “可是他居然还带了核燃料。要知道。沒有主能源的话。普通基地的水处理单元是根本启动不了的。”维克多苦笑着说。 “问題在于。我们收拾不了那些变种人。” 女人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題的核心。让维克多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下。他很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着:“不是收拾不了。而是损失会太大。清剿那支变种人部落。我们会损失超过300名精锐战士……” 女人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损失300名战士。就意味着我们会被钢铁之门或者是克兰城吞并。所以我们还是收拾不了那些变种人。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尽早扩军。但是两年了。你都干了什么。你只增加了不到100名战士编制。” 在自己的领域。维克多的脸色立刻阴沉下來。冷冷地说:“我们的战士不是武装暴民。只要吃饱就行。他们需要薪水、武器、训练以及大量的能力药剂。维持现在的规模已经达到了我们的极限。你是想要沉沦之刃的财政崩溃吗。” 女人摆了摆手。说:“这些我不懂。行了。别说这种沒意义的事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想办法控制住他。至少他现在还沒什么根基。只有五个人。” “控制。”这次是轮到维克多冷笑了。“你觉得以我们的实力。能够控制得了苏。控制一个带着四个强力追随者的八阶能力者。我们当初在这片区域征战的时候。谁的能力超过五阶了。现在。你觉得就是我们五个人一起上。能够战胜苏吗。” 女人沉默了。 她是五人委员会中的萝拉。也是一名拥有七阶力量加成的恐怖战士。在战场上。她是威猛的战士。但无论在政治、经济或者是谋略上。她都不如其它四位同伴们。萝拉也知道。当能力超过七阶时。威力就会发生质的飞跌。一般來说。八阶能力者是很难被低阶能力者用数量堆死的。虽然什么事情都会有例外。但例外总是和幸运联系在一起。神秘学不够高阶的家伙。自带的幸运能力多半是不会产生例外的。所以。从能力的角度來说从來沒有例外。 “那你的意思是……”女人问。 “合作。”维克多下定了决心。说得斩钉截铁:“我们和苏一起统治这片区域。然后再试试看。能不能越过那些山脉。去挑战寒冰王座。” “寒冰王座。!”萝拉跳了起來。盯着维克多。说:“你一定是疯了。而且我们都不知道它是否还存在……” 维克多哈哈一笑。说:“好吧。别那么紧张。我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就算真的找到了寒冰王座。也不是由我们來主攻。行了。我们已经让苏等得够久了。让一个八阶能力的强者等待。可不是个好主意。” 维克多再次打开了通话器。沒有想到苏沒有挂断。仍然在等待着。这让他在欢喜之余。更多的却是戒惧。 一个如此强大的八阶能力者能够如此有耐心。不是心虚。就是谦逊。虽然沒有看到清洗变种人的战报。可是在马沃夫斯和霍德尔两役中。苏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强大。他几乎是凭着一已之力。就游戏般地击溃了两股让人头痛的悍匪。所以苏不可能是伪装强大的骗子。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能是谦逊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强者如果会谦逊。那就意味着他自信可以掌控一切。或者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不论哪种。都不是一件可以让人高兴起來的事。 维克多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但他的声音依旧热情得有些炽烈。如果只听声音。绝对想象不出汗水已经让有些斑白的头发紧紧地贴在了维克多的额头上。和苏热情而简单地谈了一小会。就得出了结果。苏已切断了通讯。可是维克多却看着手中的远程通话器在发呆。过了许久。他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转过身來。脸上全是苦涩的笑容。 萝拉看到维克多的表情。脸色也变得凝重起來。问:“他不肯合作。” “不。他很愿意合作。只是合作的方式和我们原本的预想不太一样。”维克多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说:“他的意思是。由他來作那把横扫四方的剑。而我们的角色。就是成为他的后勤和培训基地。” “什么。”萝拉再次从沙发里跳了起來。她本想大声斥责苏的狂妄和无知。可是话到口边。却发现不知为什么完全说不來了。 维克多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平静下來。说:“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沒什么。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战士。而是商人了。不是吗。不光是我。萝拉。甚至连你都已经失去了拼命的勇气。午夜城的繁华在带给我们前所未有的享受和快乐的同时。也磨平了我们雄心和梦想。不然的话。我们早就把n69打下來了。不就是在劣势下和钢铁之门或是克兰城打一场战争吗。二十年前。我们进行的哪场战争是占有优势的。其实。让苏掌握武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最危险的事情。都会由他去承担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我们甚至还不清楚他的來历。”萝拉再次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題。 “他的來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给自己定位。我们是商人。只要讲究利益和享受就可以了。你。我。还有拉莫斯他们。我们五个人的生命都不是很长了。对我们來说。享受和者是等待医疗技术的突破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我们虽然不能控制苏。却可以引导他将战火引向钢铁之门和克兰城。不论是谁胜利。最终我们都会得益。哪怕得到的不是最大的利益。现在。我们只需要提供物资和人员。然后观察。这就足够了。”维克多冷静地说。 萝拉也从最开始的焦虑中平静下來。说:“或者我们应该控制一下供应给他的物资。就算这是一笔投资。也需要考虑成本和风险的。” 维克多点了点。说:“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先观察。如果苏真的有野心。他就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在n69基地门口。苏收起了远程通话器。回身向梅迪尔丽走去。在远端一侧。丽和里高雷背靠着一棵枯树站着。远远地看着苏。这也是他们能够容忍的最近距离了。变种人的气味绝对比它们的强壮更令人畏惧。 “你不觉得头儿有些变了吗。”丽忽然说。 “说说看。怎么变了。”里高雷也在看着苏。若有所思。 丽抓了抓短短的头发。找个合适的形容词可不是她的长项。所以想了一会才说:“我怎么觉得。他好象。好象比以前凶了。” 里高雷先是失笑。然后说:“头儿可不是个会凶的人。可是。在这个见鬼的地方。不凶一点又怎么生存。你不觉得。跟在头儿身边的时候。我们会轻松很多吗。” 丽点了点头:“嗯。是的。很多事情都不用去想。” “他对外凶狠。我们就可以过得轻松一些。大概。这就是头儿的想法吧。”里高雷悠然说。 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又很不服气地嘟嚷了一句:“我看他想让那个丫头过得轻松些才是真的。” 里高雷笑了笑。沒有接这个话題。 丽是个不习惯沉默的人。过了会又问:“喂。你的进化点快有二十个了吧。” “应该超过一点。”里高雷回答。 丽嗯了一声。说:“我大概超过三十个了。不过现在。我们大约只能靠自己产生能力了。我还是想要格斗域的能力。希望这次运气够好。能够发展出速度來。你呢。” “强化一下区域控制吧。”里高雷说。 “还要强化区域控制。那不是五阶了吗。可是这个对你个人战力好象沒什么帮助。”丽有些奇怪里高雷的选择。 里高雷仍是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其实对于区域控制早有定论。这是一个对个人沒太多用处。却能显著提升整个团队战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