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红嫁衣,契约鬼新娘》 第1章 [gl百合] 《开局红嫁衣,契约鬼新娘作者:怠炎【完结】 简介: 父母双亡,孑然一身的女青年许承延大学毕业后继承了爷爷的丧葬用品店,每天过着扎纸人为生的平淡日子,兼职帮人看风水,驱邪避凶。 由于身体虚弱,八字又轻,容易惹上邪祟,她身边朋友少得可怜,连相亲对象(女)都避之不及。 世界突然进入诡异复苏的时代,鬼魅横行,许承延总是梦见一位穿着大红喜服,头戴金叉的美丽女鬼。 对方频繁入梦,在梦中,两人躺在棺材里拥抱,亲吻,甚至行周公之礼…… 某天,许承延遇到一位条件合适的相亲对象,结果梦中的女鬼竟然吃醋,不但更加频繁地入梦,甚至给她托梦。 终于,女鬼忍受不了被忽视的待遇,在某个晚上强迫许承延把自己从被封印的古镜里放出,否则就一直纠缠她。 许承延不堪其扰,决定满足女鬼的愿望,放她自由。哪曾想,女鬼刚脱离桎梏,就把她推倒在棺材里。 “说好要娶我,跟我成亲,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这时,许承延才发现,这名女鬼跟普通的游魂和低级鬼不一样。 她是实力足以称霸一方的鬼王。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惊悚前世今生 主角视角:许承延互动,归云;配角:路代亦,许之遥,孟涵 一句话简介:我迎娶了梦中出现的女鬼 立意:努力奋斗,共建美好生活 第1章 许承延被怪异的梦惊醒。最近她不止一次做相同的梦,梦…… 最近她不止一次做相同的梦,梦中总会出现一位身穿红色嫁衣,戴着金钗的女子,确切来说是女鬼。 女鬼的面容看得不太清楚,墨色的及腰长发,惨白如墙面漆的肌肤,冰凉的身体,如同烈焰般的红唇…… 冰冷的身体贴在身上,鲜艳的唇一次次跟自己贴合,伸出舌头。柔软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彼此传递和交换气息。 再之后,女鬼引导她解开红嫁衣的腰带,在一副能躺两个人的棺椁里行周公之礼。 虽然不是没在棺材里睡过觉,听说过车震,但是棺材震绝对是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头一回。那狭小的空间很能激起情欲,许承延不记得跟女鬼缠绵多少回合,总之在梦中就没停过。 女鬼会的玩法和姿势挺多,修长的手指撩得她浑身发烫。 一觉醒来,身体的燥热尚未褪去,脸上残留着兴奋的潮红,被子和床单是重灾区。 做清醒梦对身体负担很大,尤其是大脑。才刚起床,就觉得头重脚轻,身体昏沉无力。镜子里的年轻女性面容精致,但满脸虚弱和疲态,憔悴得像过度奖励自己之后被副作用反噬。 “看来要去医院开点安眠药。” 从小身体就虚弱,八字还轻。不但经常感冒发烧,走夜路还容易遇到鬼怪。 没错,她的眼睛就是常说的阴阳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许家祖辈从事的职业也都跟鬼沾了点关系,爷爷的父亲是风水师,专门替人看风水,拿钱消灾。 爷爷也继承这项有些邪门的工作,把手艺一代代传下来。 到了许承延这代,她不仅帮人看风水,还经营一家叫清风堂的丧葬用品店,做得一手好纸扎,在这片区小有名气。 每当有人家里办白事,手上就会忙碌起来。 昨天,住在附近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头心脏病发作走了,家属到店里订了一套江南风格园林的纸房子,还要求带各种豪车,什么兰博基尼,法拉利和保时捷都来几辆。 老头是个车迷,虽然没钱买真正的跑车,死后家人想满足他的愿望,打算把纸扎的烧过去送他。 许多人都觉得纸扎邪门,小时候许承延也觉得有点,尤其是站在店角落的纸人。白惨惨的脸颊,上面画着两团腮红。 没有点上眼睛还好,画了眼睛的纸人才是真正的邪门,她甚至不敢睁眼看它。 接手丧葬用品店之后,这些都要克服。 “嗡嗡——” 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一位亲戚发来的语音。 语音很长,声音尖锐高亢,很有中年妇女特色。 【小延,我这边有个不错的人可以给你介绍,知道你不喜欢男的,特地给你找了个姑娘,人长得也漂亮。别担心你们工作和生活方面有冲突,她家里经营殡仪馆,你们肯定很有共同话题。 人家去年才从美国耶什么大学毕业,学的法医专业,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性取向也是女人,正好给你们凑一对儿了。她的联系方式我发给你,赶紧把握机会,争取脱单。】 这位热情似火的亲戚是母亲那边的,母亲管她叫六婶,为人聒噪但没有坏心思,只是有点啰嗦。 因为父母早逝,没有叔伯和姑姑,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许承延是许家的独苗,如果不赶紧找个对象,一个人孤苦伶仃也不好。 许承延被介绍过几次对象,都是年龄相仿的女性。无一例外,满意她的颜值和身材,不满意她病恹恹的身体,容易撞鬼的体质和这份不吉利的工作。 有人嫌弃,有人鄙视,最后不欢而散。 因为这个,她朋友少得可怜,逢年过节发信息问候的对象都几乎找不到。 【多谢你的好意,我单着挺好。】 第2章 她回复六婶的信息,那位高材生女法医的联系方式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木讷沉闷的性格回应不了那些生活在喧闹之地的人,天生也爱清净,对这份职业没什么不满。 放弃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让它们逐渐失传,去追求不一定能成功的爱情,她做不到。 “谈恋爱只会影响我扎纸人的速度,算了。” 做死人生意赚的钱多,都是来路干净的钱,她不用愁今后的生活。家里有套很大的房子住,车也是自己攒钱换的,除了没有对象,她几乎什么都有。 完成最后一件纸扎,许承延站起来伸懒腰,把工具收回原位。 闭上眼睛再睁开,店里飘荡着形态各异的游魂。它们都是最低等级,对人没有致命威胁的鬼,死去的时间不尽相同,有些是近年的,有些是几十年前的。 鬼开始大肆活跃的情况出现在一个月前。 大见市出现诡异的日食天象,后来又出现银白色月亮变成血月的奇异景象。许承延在爷爷留下的古书里看过,这是诡异复苏的前兆。 诡异复苏,意味着人跟鬼在同一片土地上共存。无害的鬼不伤人,有害的鬼则不然。 桌上的报纸报导的都是灵异事件,每天都发生多起,风水师这一行估计在将来会变成热门职业。 接着,手机铃声响起。 “来活了。” 熟悉的旋律在空旷的店里回荡,许承延放下手里的黑咖啡,把按键滑动到接听一端。 “您好,清风堂丧葬用品店。” “我是孟涵,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大学一个班的,之前还请你在食堂吃过一顿饭。”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 其实许承延记得,这位同学特别小气,喜欢斤斤计较,那次没带饭卡,身边只有她一个认识的人,只能向她借,之后常被催着回请。 说是请客,其实也没有请。 “反正见面就能想起来,你现在有时间吗?” 孟涵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有事吗?” “我……我见鬼了,这几天一直缠着我,家里人也被闹得不得安生,听说你专门给人看风水,这个帮总得帮一下吧?” “可以,只不过是付费服务。” 对于这种不熟,关系不怎么样的同学,许承延从来不愿意多浪费时间。 第2章 电话那头传来孟涵喋喋不休的声音,语气相当刻薄。 许承延听得心烦,“啧”了两声。 “如果你家卖的房子能免费送我几套,我也不介意免费帮你消灾,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孟涵家开地产公司,绝对不会缺钱,她是大学同学里条件位列第一梯队的人,却丝毫没有富家弟子的阔绰,尤其喜欢占别人小便宜,或许是把这种没品的行为当成乐趣。 后来,许承延从另一位同学那里听说,这家伙在心里把同学划分成三六九等,没有发展人脉价值的在最低一级。 很不巧,许承延正好是最低评价的一类。 心情全然不被这件小事的影响,她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何,纸扎手艺人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圈。 挂断电话,许承延动手给另一位下订单的顾客扎纸人。 纸人做到一半,店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女性客人。穿白衬衫,浅灰色休闲裤和平底短靴,身材高挑,即使没穿着高跟鞋,保守估计身高超过175cm,五官立体,皮肤很白,发色介于黑色和深棕色之间,有一点西方人的血统,俗称混血。 东方人血统居多,估计是四分之一混血。 “你好。” 许承延默默猜测对方的来意。这种长得很洋气的顾客,很容易留下刻板印象——她们天生信奉西方的神鬼,信奉上帝,或者许多奇奇怪怪的宗教。 “你是许承延小姐,对吧?” 年轻女性撩起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的中文很标准,完全没有西方人学中文自带的翻译腔气息。 “我是,有什么能帮你的?” 对于顾客认识自己一事,许承延不会大惊小怪。在这条风水街,许家开店几十年,早已打出响亮的名号,她是唯一的继承人,也算是小有名气。 “谢阿姨把你介绍给我认识,还催我上门约你见面,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嗯……” 原来是六婶介绍的相亲对象。 比对照片,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尤其是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像深邃的海水。 “请问怎么称呼?” 当时没问相亲对象的名字,脑中没有相关储备,有点局促。她也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亲自上门拜访,还来得这么突然。 “陆代亦。陆地的陆,代表的代,亦如的亦。” “陆小姐,我这里只有茶和咖啡,想要饮料的话,我去对面的便利店买。” 许承延越想越尴尬。 丧葬用品店怎么看都不像是见相亲对象的地方,虽然不一定能成,起码也得约个像样的餐厅或咖啡厅。 “不然,我们去前面的星巴克喝一杯?” 陆代亦摇摇头。 “咖啡在纽黑文喝太多了,有点腻。我就待一会儿,十分钟,下午还要去市公安局法医部门报到。” “这样……” 和对方开朗从容的性格相比,许承延很难组织出流畅的言语。 第3章 她患有轻微的社交困难症,从小就特别明显,随着年岁增长,相关症状有增无减,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是自闭症。 如果手上没有事情做,会有种莫名的恐慌。 “介意我一边扎纸人一边跟你聊吗?下午有位顾客会来取,他的父亲明天要办丧礼,催得很急。” “没关系,我对这一行没有偏见。你做纸扎的手艺很好,谢阿姨跟我说过。对了,先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好。” 难得有人愿意抛出进一步相处的橄榄枝,许承延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应下。 不热衷恋爱和相亲,不意味着想单身一辈子。而且,这位女法医给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没对丧葬行业表现出歧视,也没有对她不健谈的性格表现出不耐烦。 一言以蔽之,能处。 睡梦中见到的女鬼,可能只是长期单身幻化出的绮梦产物,等交到女朋友之后就会自己消失。毕竟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今后不再忧虑伴侣的事,自然不再做相关的梦。 于是,许承延跟陆代亦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下次有时间再见面。 送走相亲对象,时间刚好是中午。用外卖软件订来一份附近餐厅的日式咖喱鸡排饭,解决午餐,把剩下的几个纸人和纸物件扎好,等客户取走,许承延突然有点困倦。 昨天被梦里的女鬼狠狠索取,一整晚都没睡好。反正店里暂时没生意,自己又是老板,想什么时候摸鱼就摸。 她躺在爷爷曾经躺过的藤制摇椅上,吹着冷气,慢慢合上眼睛。也许是脱单有望,郁闷的心情得到放松,这一觉睡得很快,甚至不用借助安眠药。 思绪下沉至深处,却并没有让她安然稳睡。穿红色嫁衣的女鬼把她摁在棺材里,随后坐在她的身上,表情幽怨。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相亲?” 淡青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愠怒和委屈。 “可是,人鬼殊途……” 许承延知道自己的梦境又被女鬼入侵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女鬼对话,也是她第一次看清女鬼的脸。 美得震撼人心,直达眼底。苍白的肌肤对容貌不产生丝毫影响,眉目含情,秀气的眉峰和鼻梁,妩媚的桃花眼,单薄粉嫩的唇瓣,像古画里倾国倾城的美人,一点不让人感到害怕。 “人和鬼怎么能结合在一起?” 她大胆反问女鬼,想从对方嘴里听到回答。要是能被这样颜值的女鬼强娶,这亲不相也罢。 “你只不过出现在我梦中,并无实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然,你想办法现个身试试看?” 女鬼眉峰微蹙,接着捧起她的脸,对着嘴唇用力咬下,像是报复她的“花心”。 跟以往温柔缱绻或着狂风暴雨般激烈的吻不同,这次纯粹是发泄怒火,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腥甜的气息在舌尖和口腔内弥漫。 发泄过后,女鬼在她耳边怒骂“负心人”,骑在她腰上。 “我不允许你变成别人的,你只能属于我。” 第3章 霸道女鬼爱上我?好像也不错。 平心而论,这名暂不知道姓名的女鬼,对她的吸引力比刚才见到的那位女法医强烈得多。她们在梦中发生关系的感觉很真实,跟脑补的过程完全不同。 “小姐,请问你贵姓大名。” 许承延盯着女鬼的脖颈,视线从侧颈一路下移,来到肩膀。有过前几次跟女鬼行房的经历,加之容易遇见鬼的体质,她对鬼压床习以为常。 红色嫁衣被褪下至腰间,露出光洁的上半身。 女鬼的打扮很古典,嫁衣下面只有一件颜色同样鲜红,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亵衣。 在各种民俗风格的恐怖游戏里,女鬼通常穿着红色的衣服出场,营造足量的惊悚氛围,在夜幕中,一抹妖冶的血红自黑暗深处慢慢显现,足以令玩家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但真正害怕的只有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见到女鬼的次数多了,许承延把它当做稀松平常的事,心中再也生不出类似恐惧的情绪。 “归云。” “不错的名字,跟你一样美。” “你的夸奖没有半点真心,太烂了。” 女鬼,现在应该称呼她归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许承延,后者一脸淡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和归云无言对视。 半晌,归云从两团白皙丰满,体态膨胀的胸部中间掏出一张古铜色的卷轴。卷轴做工精致,却并非这个时代的物品,从轴体到中间的布帛,皆散发出被岁月浸染的气息,古朴且不详。 自从卷轴出现在眼前,周围的空气就变得格外阴冷,体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外加头皮发麻。用阴阳眼观察它,表面萦绕着淡淡的红黑色雾气。 被邪气和血气影响的物品,乃是至邪之物。爷爷曾提到过邪物的事,持有者的运势会被邪物吸走,从而产生变故,不只是持有者本人,身边之人也多少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 她本来就不是个运气很好的人,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这是什么?” “婚书。快签字,签了字赶紧娶我。明天正好是良辰吉日,赶紧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归云把婚书塞进许承延怀里,从胸部里又掏出一支毛笔,一块砚台。 第4章 通常来说,待嫁的女子都比较矜持,像归云这般催促别人迎娶的倒是少见。恨嫁不是重点,重点是人鬼殊途。 如果真的把鬼新娘娶回家,不知道过世的父母和爷爷会怎么想。长辈们在婚姻观方面很开明,得知她喜欢女性,也表示支持,说“你觉得幸福就好”。 这个时代结婚对象不用局限得那么死,风水师跟鬼结婚也是常有的事,在圈内不算稀奇。 “我要先问一下我爷爷……” 询问往生者意见的法术很简单,把自己的血沾到爷爷留下的两枚玉签,放入签筒摇晃,被甩出的一支就是他们的答复。 爷爷在世的时候最疼她,结婚这么重要的事必须过问。 “就不能有点主见?” 归云对她犹豫的态度很不满,把锁骨下两团柔软欺身压上。 “闪婚需谨慎。万一咱俩不合适,要离冥婚很难吧?” 许承延思考的出发点与众不同。别人都想着怎么跟漂亮女鬼结婚,过上和谐且没羞没臊,长长久久的幸福生活,她首先会做最坏打算。 第一次见到归云也是在一个月前,两人每次在梦中缠绵,疯狂上床,这女人总会在最愉悦,情绪最高昂的时刻抱紧她的身子,一边娇喘一边说“娶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归云会非要嫁给自己不可。鬼缠上人跟人缠人不同,必然事出有因。 “不签婚书,没过多久你就会死。” “你要把我杀了吗?” “不是我,是其他鬼。你是天生的诱鬼体质,对提升鬼的修为很有用,是大补食材,你爷爷没跟你说过?” “……” 相似的说法,勾起一段很久远的回忆。 那是她刚上初中的第一个星期,下晚自习回家路上,遇到个穿旗袍,披着狐毛坎肩的漂亮女人。 对方塞给她一份类似的卷轴,诱骗她签字。 只不过那份卷轴不是婚书,是阴阳契,算是卖身契的一种,如果人在卖身者一栏签字,就会变成鬼的奴仆。 幸好卷轴被爷爷发现,用祖传的火焰法术焚烧成灰,才让她免于灾祸。 “说过。” 许承延解开怀里疑似婚书的东西,仔细阅读上面的每一个字。婚书的字全部用鲜血书写,并且不是静态字,盯着它们看得越久,字迹越有流动感,就像淡金色的布帛被划伤渗出血液似的。 这的确是一份货真价实的冥婚婚书,新娘早已迫不及待地签好姓名,还差迎娶人签字。 从小到大,想吃掉自己的鬼不在少数。爷爷和父母商量过要请一位守护鬼的事,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 那件事她记不太清,但有一句话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请守护鬼容易,送走难。把她请来,就必须要跟她成亲,否则得不到她的守护。 父母原话,能跟人结婚尽量跟人。 归云催促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这次,她用冰凉的嘴唇含住耳垂,用舌尖轻轻舔舐,带来丝丝酥麻的凉意。 “快抽签。” 许承延想到爷爷死前留下的信里交代了几件重要的事,其中一件就是请守护鬼,于是用力摇晃手里的签筒。 一支签飞出,落在脚边,有字的一面朝上。 “准。” 另一支签上刻着“不准”,静悄悄地躺在签筒里。 还没等给女鬼答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梦中惊醒。醒来时,梦中出现的卷轴竟然在怀里,桌上摆着那支被血染红的玉签,上面是“准”字。 敲门声一直持续着,她无暇思考刚才那场梦,拉起百叶窗,打开玻璃拉门。 门外站着一位打扮邋遢,模样狼狈的年轻男人。他目光游移躲闪,印堂发黑,就差把撞邪写在脸上。 “你们这收东西吗?” 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紫檀木匣。 “鬼……鬼给我托梦,让我把这东西卖到风水街……大师,求你把它给收了吧。” 第4章 许承延开启阴眼,果然在木匣周围看到跟婚书卷轴颜色相同的邪气。木匣所蕴含的邪性,比那张血婚书还强烈,也难怪这人会这么困扰。 持有邪物者,轻则影响睡眠质量,做几个邪乎的噩梦,严重的开始影响生活和个人,家族运势,最坏的结果是丢掉性命。 “先生,这东西是邪物,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 男人搔了搔头上金色夹黑的乱发,稍作思索。 “我家里做古董生意,这把镜子是在同行手里买来的。我还以为他不识货,把大盛王朝的文物护心镜当成垃圾卖,谁知道是骗局,那人的目的是把祸事转移到我头上,他*的!” 事已至此,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无能狂怒,把遭遇向年轻的女风水师倾诉。 “大师,自从我拿到这玩意儿,糟心的事情就来个没停,先是刚交的女朋友跟我闹分手,然后家里生意出了问题,我上周差点被车撞,前两天妹妹下班回家被莫名其妙的人跟踪和袭击,差点出事……” 倾听顾客的故事是风水师必修课之一,许承延耐着性子,等对方抱怨完近期的遭遇,倒上一杯清火的茶水,问出自己最关心的内容。 “这面镜子,你刚才说有女鬼托梦让你送来?” 男人正讲得口干舌燥,外面天气炎热,他一路赶来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拿起一次性纸杯一饮而尽。 第5章 “是。那女鬼身上穿着一身古代的红嫁衣,长得倒挺漂亮,就是脸白得吓人。她警告我要是不把这面镜子赶紧送到你这儿来,接下来还会遇到更多麻烦事。” 通过男人的描述可知,托梦的女鬼跟缠上许承延的女鬼是同一个。 事情还有些许疑点。 假如女鬼跟镜子有关,那么这面镜子就不是邪物,而是封印物。封印物是拿来封印鬼的器物,照理说不会害人,更不会影响人的运势。 看来得想办法再找归云问一问,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 “大师,听说你是风水师,能不能到我家里做个法,我愿意出钱专门设个法坛。这阵子大见不太平,到处闹鬼,我朋友说是什么诡异复苏。 爸妈看了报纸整晚睡不着觉,隔壁邻居听说是撞鬼吊死在家门口,那场景可吓人了……我那天出门看到,差点没晕过去。” 他做出一个伸长舌头,歪脖子的吊死鬼的表情,有点滑稽。那篇报导许承延也看过,没打码的报纸比恐怖片海报还恐怖。 那一系列事情不一定跟归云有关,但大概率跟其他的鬼脱不了干系,继续让鬼纠缠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等我抽空去你家先看一看,了解情况再讨论处理方案。” 男人见状,立刻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亮闪闪的烫银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大师什么时候有空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马上来店里接你。情况紧急,还请大师尽快。风水街最有名的就是你们家,我是被朋友介绍来的。” “嗯,我今天还有些琐事处理,尽量在两天内赶到。” 接着,许承延从仓库里搬出四个两米多高,样貌奇特的大号纸人搬出。这些纸人都出自她手,专门用来保护家宅平安,对实力一般的邪祟之物有抵挡效果,就是卖得有点贵,两千块钱一个。 风水类的用品价格都比较高,又是能救命的东西,跟普通祭祀烧给亲人的纸人不一样。这些纸人能镇宅,比庙里求的平安符和小佛像都管用。 倘若这位客人不信,那就证明他们之间没有缘分跟合作资质。 “关先生,这是店里的招牌产品镇宅纸人,你家的情况适合买一组四大天王,守护家宅平安,两千一个,买一套打八八折,算你七千。” 听到几个大号纸膜要七千,关先生迟疑了。 但是,想到朋友在电话里用百分之百肯定的语气强调,让他绝对不要怀疑许大师的话,只管相信,便暂时打消疑虑。 七千块钱要是能保证家宅平安,他不是不愿意花。 “那这面镜子……” “抵掉一部分的钱,算你五千。” 许承延不想占人便宜,从文物的角度来看,木匣和铜制护心镜的价值都远超两千,让它不值钱的理由是里面封印了一只鬼。 邪门的物件别人避之不及,愿意花钱收下的简直是神经病。本来关先生没指望能把它脱手,听到许承延愿意有偿收购,立刻千恩万谢,把纸人的钱付了,打电话让管家来取,之后匆匆忙忙地离开清风堂。 等新客户彻底消失在风水街的街角,她拿起那面只比巴掌大的铜镜,认真思考起冥婚的事。 突然,店铺的卷帘门自动关上并上锁。这是遥控款的门,遥控器还在桌上。她跟桌子距离很远,根本不可能有误触的情况。 “肯定是她。” 在诡异复苏时代,发生灵异事件那肯定是鬼在背后捣乱。 先前,归云只能在梦中影响她,因为力量覆盖的范围有限。现在镜子就在手里,直接近水楼台先得月,方便她随时“骚扰”。 与其让她吓唬那些没法力的普通人,不如吓唬自己,反正日子也过得寂寞。 先后爱的桥段不是没在电视剧和电影里看过,许承延不介意先跟女鬼同居,再慢慢培养感情。冥婚的事,她还没考虑清楚,暂时不打算签下那张婚书。 像是感应到她心里的想法,归云迫不及待地在店里吵闹,彰显存在。 摆在墙角的半成品童女纸人,之前只做好身体,没有画出五官,突然在她面前动起来,用手在脸上抠出两个黑黝黝的血洞,随后撕开一张嘴,鲜血淋漓。 粘稠的血浆从破损的地方流出,店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周围场景开始闪烁,一下子回到古代,一下子是现实。放在里间的棺材传出剧烈的拍打声,她眼睁睁看着棺材盖自动移开,从里面伸出一双惨白修长的手。 轻快诡异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第5章 归云踏着血水走来,头上盖着绣工精美的红盖头,向许承延递上一支乳白色的玉如意。 古代有钱人的洞房花烛夜,要用玉如意揭开红盖头,普通人用秤杆。这两个物件取“称心如意”的寓意,目的是讨个好彩头。 揭开盖头,也等于是默认这桩婚事。 “别闹,我有事情想问你。” 许承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浅黄色符纸,贴在归云的脑门上。这张符箓能暂时限制鬼的行动,破除幻境。 刚才纸人的异常举动,店里突然出现的血海,都是归云为了戏弄她而为之。如果不是提前做好心理建设,肯定要被吓得半死。 “哼……” 红盖头下传来一声饱含怒意的低吼。 “如果要问那个关先生家里的怪事跟我有没有关系,那肯定没有。通过骚扰这些凡人取乐,实在有些降低位格。” 第6章 “那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冥婚。大见市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我条件更好。” 其他的事情优先级要往后顺延,许承延最关心被嫁衣女鬼锁定的事。 世间凡事都讲究因果,她仔细回忆过去二十四年的经历,却想不起跟归云有关的内容。身体虚弱的特质,让她不敢随意触碰禁忌,活得谨小慎微,从来不去招惹荒野孤坟,更无从谈起被女鬼看上。 难道鬼也讲究一见钟情? 也不是没有可能,讲述人鬼情未了的故事里,一眼沦陷,对女鬼产生爱慕之情几乎是老生常谈的内容。 “因为你生得好看,性格又温和,我馋你脸和身子。” “就这?” 许承延心想这女鬼也太肤浅了。 不过爱情有时就从最肤浅的行为开始,出色的容貌的确会让别人产生好感。 符箓的定身效果坚持不久,黄表纸的颜色渐渐变淡,用朱砂写的符文跟黄表纸的颜色一同褪去,最后化作飞灰。 归云的修为不俗,这张符对她来说就跟没贴一样。 她掀开盖头,身体悬浮在半空,从后面轻轻抱上来,两团柔软的邪恶之物压在许承延背上,触感真实。 这家伙很喜欢亲密举动,丝毫没有古代女子的矜持。 “你应该听说过双修增进功力的修炼方法。” “修仙小说常见剧情,有什么问题?” 压在身后的胸部贴得更紧了。 “其实鬼也能通过双修提升修为,不论是跟鬼还是人都行,但人的效果最好。你身上的阴气很精纯,只要活着就是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力量的永动机,没有哪只鬼不会被你吸引。” “所以你根本就是馋我身上的阴气,跟爱情无关。” 虽然有做好心理准备,推测出背后的答案时还是会有些许不爽。许承延渴望一段稳定真诚的感情,不想变成走肾不走心的那类人,即使是冥婚,也希望对方有几分真心。 不过这年头真心难求,她不能指望一个观念还停留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女鬼能用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思考。 在清醒的状态下,许承延又尝试几种询问往生者的方式,除了抽取玉签,还有转动罗盘,龟甲占卜,看米卦和扶乩,不论哪种,爷爷和父母的回答都是同意这桩冥婚。 归云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从怀中掏出那支在梦中出现过的狼毫笔,不紧不慢地放到桌上,随后让卷帘门恢复原状。 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晴朗无比,没有一丝阴霾。明亮的日光穿透玻璃门照进店里,带来一阵滚烫的热意。 像这样的好天气,很难跟恐怖现象挂钩。 但好天气不代表会有好事发生,许承延也隐约嗅到躲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邪气,身为风水师的直觉愈发强烈。 “今夜子时,就是你们常说的午夜零点,血月当空,百鬼夜行,这世上将会迎来一场更大规模的灵异复苏。到时,你会成为众鬼争相抢夺的猎物。” 无需特地去描绘,许承延能想象得到那惨烈的场景。 有资格*侵扰到风水师的必然是厉鬼级别起步,比如归云,目前的级别应该是红衣厉鬼,比普通厉鬼要强大,才能直接入侵她的梦境。 在性命安全跟婚姻自由方面选取其一,仔细衡量,前者显然更加重要。 小时候常听爷爷跟一些老风水师提过百鬼夜行,它绝对不像常人想的那么普通,只要门窗紧闭,贴上黄表纸做的符咒就没事。 像她这种吸引鬼的体质,在百鬼夜行之际就会被抓到祭坛,供能力强大的鬼分而食之。 求生欲大于个人意志里微不足道的挣扎,而且归云的颜值在如今的女同圈里也是一等一的天菜,没什么可犹豫的。 “行吧,我答应你的求婚。戒指还没去订做,下次补,今天就先用爸妈留给我的旧戒指代替。” 许承延拿出父母留下的婚戒,一只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另一只给归云戴上。 签署婚书要用血,她割破掌心,用带灵性的狼毫笔蘸取温热的血液,在空白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婚约既成,她们之间出现一条代表姻缘的红线。 “接下来……要做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新婚的实感,只有手心传来一阵火辣的刺痛。结婚之后该做的,从来没考虑过。 “家里还有几支顾客送的高档洋酒,不然先把交杯酒喝了再慢慢想。” 新婚之日,继续守店显得有点不合时宜,许承延打算带着鬼新娘回家祭拜先人的牌位。 归云这边早就按捺不住了,前面几次接触都是利用精神在梦境中结合,实际上身体还未属于彼此。 一旦缔结了阴阳婚性质的冥婚,鬼就能光明正大地与人发生身体关系,享用人体内的力量。 “成亲当晚第一件事,当然要入洞房啊。只有接受守护鬼的纯阴之气,一般的鬼才不敢伤你。” 第6章 入洞房是新婚之夜的必备流程,许承延心里有点紧张。开车回到家门口,太阳刚好落山,血色的残阳散在院子里,不安的气息在云层后悄然酝酿。 冰凉的手始终与她牵在一起,两人跨过正门,进入这座风格古典的江南园林。 父母去世前留下的这套房子很大,大到像一座小型宫殿。内部有假山和湖,湖并非人工建造而成,是自古就有的活水,跟外面的江河连通。 第7章 先人的排位在东边的祠堂里,虽然归云是鬼,但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带去让长辈们看一看总是应该的。 这一幕很奇特,身穿现代装扮的女青年,牵着穿古代红嫁衣的女鬼,在夕阳的映照下走进许家的宗祠。 缔结婚约之后,归云不受宅子外结界和内置防鬼大阵的阻挡,意味着她被这个家族彻底接纳。 她们一起跪在蒲团上,行三跪九叩之礼,点燃祭拜用的线香,完成简单的仪式,许承延带着鬼新娘来到她的房间。 宅子是民国时期买的,距离现在有一百多年,时代的车轮没有碾过这里,一切都还保存着当时的样貌。 许承延找到烛台,点燃两根龙凤大红喜烛,再找来两只青铜酒樽,倒上法国波尔多地区产的红酒。 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泛起阵阵燥热。 或许是联想到之前跟归云在梦境里缠绵,共赴云雨的画面,脊背后传来些许酥麻。 两人手腕交缠,旋转,在烛火昏黄的光芒里饮下象征百年好合的合卺酒,接着来到房间里最显眼,也最诡异的地方——摆放在房间一角,做成棺椁模样的大床。 “小时候家里总闹鬼,爷爷说躺在棺材里睡觉能挡鬼,木料和外面的涂料都用鸡血加工过,能挡住乱七八糟的邪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就在这里做。” 交欢的过程极其容易精神松懈,注意力涣散,在普通的床恐怕不够安全。 说白了,在别的地方做没安全感。 “这些都没关系,棺材里躺着挺舒服。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快点开始,趁着血月刚升空。” 归云伸手指向窗外。 夜幕降临,几缕血红色的月光穿透云层,从空中洒落,给这座古朴的宅院蒙上一层鲜艳的薄纱。 红色本是喜庆的颜色,若是成片出现,就会让双眼感到刺痛。 许承延收回视线,解开衬衫的扣子。 饮下的烈酒流过喉咙,进入胃部,唤醒沉寂的情欲,跟漂亮的女鬼近距离接触,并且不在梦中,她还是第一次。 伸出手抚摸那张不可方物,美艳至极的脸,心弦被无形的手轻轻撩动。 “这次居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归云牵着她的手,摘下别在头上的发簪,如瀑的黑发倾泻而下。熟悉的场景一幕幕再现,红色喜服先是褪至腰间,再慢慢脱离身体,最后跟下半身的红裙一起扔开。 地上散乱的衣物越来越多,从内到外都有。 两副未着寸缕的身体贴在一起,归云的体温偏低,但许承延的也不算高。她们就像冰块和冰水,不会产生排斥。 有过在梦境里精神结合的几次经验,许承延很配合,宽衣解带之后直接躺下,等着进入正题。精神上的经验丰富,但身体还是一张白纸,略显紧绷。 她今晚在下面,也就是常说的0。当0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躺着就行,不用思考。 “温柔点……我从小就怕痛。” 许承延别过视线,尽量不与女鬼对视。 大脑一片混沌,昨天还是个可悲的单身狗,今天就娶了鬼新娘过门,角色的转换让她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归云没说行不行,直接上手,用实际行动来回应。浅淡的凉意跟自己的温暖之处慢慢契合,动作十分轻柔,柔软的唇瓣带着些冰凉,有着发泄的意味,咬破了嘴皮。 好像也没有那么痛。 凝聚在指尖的情绪慢慢向前推动,极其缓慢,一点一点瓦解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偶尔有目光交汇,归云眼底尽是愉悦,耐心的进行攻略,时不时俯下身轻啄她的嘴唇,宛若蜻蜓点水。 先是在嘴唇表面摩挲的轻吻,等许承延跟上她的节奏,立刻转变成更加深刻的湿吻。 柔软的舌头探入,撬开几乎要并拢的牙齿,跟藏在深处的舌头交缠。 “唔……” 湿润的触感,她忍不住喘息出声。 许承延不懂接吻,现在是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保存二十四年,跟宝贵的初夜一起献给刚结婚的鬼妻。 女鬼的吻技相当熟练,根本不像第一次做。两根舌头在嘴里反复交缠,搅弄,难舍难分,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个角度,调整呼吸。 发凉的身体被湿吻擦出火花,提高对生理需求渴望,热流从舌尖开始扩散,流向全身。 她很少会像这样浑身发烫,被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舒适感包围。滚烫的热意从丹田燃起,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被随着体温上升而剧烈沸腾。 冰凉的唇在额头,脸颊,耳侧,脖子分别留下细碎绵密的轻吻,时而舔舐,时而吮吸,留下一个个殷红发紫的痕迹。 躺着交流了会儿,许承延想换个别的姿势,慢慢起身。 一直躺着很奇怪,总会跟归云的视线撞到一起。被人直视超过五秒,心脏会有异样感,俗称羞涩。 “想被我从后面?” 归云把她的情绪变化看得很清楚,两人之间有种特殊的默契。 “听说那样比较爽。网上说的,我很好奇到底怎么个爽法。” 许承延深呼吸,把几乎红透的脸别过去。但发红的耳根掩饰不住,嘴巴或许会骗人,但身体不会。 一些描述女同关系的书籍和电影常见此类情节,她不过是个拙劣的模仿者罢了。 第8章 “那就如你所愿。你果然跟以前一样,喜欢的姿势都没变呢(小声)。” 后半句说得太小声,许承延没听清,只是故作平静转过身,呈大字型俯卧,和归云重复交换非固态和气态荷尔蒙的流程。 第7章 妩媚的声音忽远忽近,在耳边和背后飘荡,有意无意撩拨着背上的敏感区域。 “不说话光办事有点无聊,我正好有些关于内行门道的东西要告诉你。” “什么?” 许承延抱紧身下垫着的枕头,十指攥住床单,时松时紧,如同她的身体。尾椎骨和腰眼两处特别酥麻,很难使得上劲。 “你们家祖传的差事,在古代还有个更符合客观事实的称呼——走阴人,不知道你爷爷有没有提过。” “好像……有……” 现代人都爱把民间懂得驱鬼的奇人异士称为风水师,但风水师的称谓比较暧昧,界限模糊,走阴人则是简单直白地表面这类群体的身份和职能。 所谓走阴人,就是能行走阴阳,通晓鬼神的人,双眼能看见常人所不能见的邪祟之物,自有一套修炼体系,跟修仙类似但不完全一样。 修仙常见说法是通过炼丹和修炼功法等提升修为,走阴人则是通过猎杀鬼物,解决相关事件获取阴珠,将其中蕴含的纯阴之力吸收,提升气血。 这就不得不回忆起一些童年往事。 当年父母反对她从事这一行,经常跟爷爷吵架。他们家的血脉似乎受到走阴遗留的诅咒或影响,三代单传,父母想再要一个孩子,却怎么也不能称心如意。 父亲认为走阴人是份不吉利的差事,不愿意接过爷爷的衣钵,希望许承延能跟他学经商,或者跟母亲学艺术。 之后许承延多次遇鬼,他们才认了命,同意她当走阴人,跟爷爷学点本事。还没等老爷子把本事全部传给她,在某天夜里旧病复发去世,许多事情也留下大片空白。 其中一件便是走阴人的修炼方式。 归云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醒。 “一般的走阴人都是从小跟着师傅修炼,像你这样二十好几才开始修炼的我第一次见。” “首先是家族遗留问题……我是快高中毕业才开始学,那时候……嗯……爷爷年事已高,我身体底子又差……纸扎术是学得最好的一门,别的差点……” 她话说得断断续续。 每次想要说完整的话,就会被归云的手摆弄得头脑空白,思考困难,身心皆臣服于女鬼带来的氛围中。 “没关系,现在学虽然晚了点,应该还来得及。” 手腕突然往前平移,加快速度。 “在两千多年前,有位走阴的小道士教过我这些,今后慢慢教你。你可要跟我好好学,别辜负我的对你一腔爱意。” “真亏你能在这种时候……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 如果是单纯的洞房,两人不聊其他,就疯狂双修,许承延还没那么害羞。边发生关系边聊修炼的事,反倒让这一幕变得更加不可名状。 “现在感受一下你的丹田。我们现在好歹也算双修,人和鬼双修会产生纯阴之气,它们经过你的丹田,转为能增加修为的灵性。” “稍等……” 画风一下子从充满情欲的洞房花烛夜变成修炼,许承延整整花了两分钟来适应。 正如归云所说,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区域,会察觉到有一股微弱的暖意在筋脉里流动,最后汇聚在丹田深处。 丹田是走阴人储存功力的位置,不止走阴人,其他修炼功法的人也是如此。 “我感觉到了。现在提升的是……哪方面的能力?” 关于走阴人的修炼法门,许承延可说是一窍不通。她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请教女鬼的一天。 难不成这女鬼变成鬼之前,还是个走阴人? 许承延发现自己对这位新婚妻子知之甚少,关于她的一切都笼罩在神秘的雾气里,有待了解和发掘。 归云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舔了舔她光洁的背部,又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吻痕。 “走阴人体内有两种不同的能力,一种是血气,另一种是灵性。血气,顾名思义,跟强健体魄有关系,剩下的一项灵性,跟鬼有关。你是容易招鬼的体质,是天生灵性太高所致。” “嗯……我明白了……” 关于“灵性”这个词语,一位修为不俗的走阴人在很多年前提到过不止一次。他跟爷爷谈及此事,总会说可惜。 可惜她不是个男孩,若是男孩,男孩属阳,气血总归是旺盛些,能受得住过高灵性带来的影响。 许承延偏偏是个女孩,女孩属阴,灵性高更是加剧了身体的阴性,阴上加阴,因此那些刚复苏的鬼见了她就像饿虎扑食。 经过归云的一番讲解,她对走阴人的事情总算有初步的了解。同时,思绪被越来越强烈的兴奋感淹没,她很快就结束了第一轮。 攥紧床单的手在极致地收紧之后放松,体表渗出一层薄薄的热汗。 洞房对体力要求较高,许承延从小体力就差,才几次就再起不能,彻底瘫倒在床。 归云让她躺在自己那双柔软的大腿上,一遍遍抚摸发丝和眉毛,有时捏捏耳垂和脸颊,描绘下颚的曲线。 “经过刚才的交欢,我已替你分流了部分多余的灵性,接下来是成为走阴人最重要的步骤,休息一会儿就去办吧。” 第9章 女鬼的眼睛反复看向窗外。 今夜无云,红月的光愈发明亮。整座宅子都浸泡在血红色的光芒里,黑暗中似有什么邪祟之物蠢蠢欲动。 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只剩下忧虑。 “若不能赶在午夜之前开炉点火,待到百鬼夜行之际,这座宅子的法阵和结界也护不住你,仅凭我一己之力,恐怕对付不了那么多鬼。” “点火?” 又出现没听说过的陌生词语,许承延顾不得纵欲过后的疲惫,从她腿上起身。 “没错,点火。人的身上有三盏命火,分别在两肩和头顶三个位置,点燃命火需要气血,你的气血……让我有点担心。气血足够,火才能顺利点燃。” “那怎么办?” “我这有几颗从其他鬼身上掉落的阴珠,把它吃了就成。” 第8章 “这就是阴珠?” “你当真一点都不懂?” 压力给到了归云这边。 “不好意思,不懂。” 许承延也很苦恼。父母的过度保护让她错过成为走阴人的最佳阶段,好在爷爷时不时就教她几招走阴人的法术,不至于摁着欺负。 当然,被鬼新娘摁着双修另说。 “到底谁才是走阴人啊……” 发出一阵无奈的长叹,归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阴珠有四个等级,从低到高是白,黑,红和透明,其中透明的阴珠最为稀有,要猎杀鬼王级别的鬼才掉落,现阶段你暂时别肖想了。” “嗯……” 新晋走阴人绝对不可能想一口吃下修为太高的鬼,这点到底许承延不会不懂。玩过那么多游戏,谁不是先从小怪打起? “所以,我该怎么把它们吸收掉?” 手里的阴珠散发出丝丝凉意,让身体残留的热度退去不少。用阴阳眼视角来看它们,能看见高度集聚的阴气。 “直接吞咽。在没点燃命火之前,你没办法直接吸收,只能咽下去,让体内的力量慢慢消化。” “好的。” 许承延没有迟疑,把那三黑三白六颗珠子吞进肚子。 阴珠本身不像食物,入口无味,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冻得舌尖发麻。寒凉感顺着喉咙一路来到腹部,身体不由得发抖。 归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紧绷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些。 “你就不怕我骗你,这些阴珠其实是剧毒之物,吃下去会肠穿肚烂,万劫不复?” “要杀我多得是机会,何必大费周章也要与我冥婚,告诉我那么多走阴人的内幕?” 婚姻的基础是妻妻双方的信任,既然每一种占卜都得到准许成婚的答案,就证明此鬼可交付真心和身家性命。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果然有情有义,又有胆识。” 抱着许承延单方面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归云披上衣裳,耐心教她吐纳和运气,把丹田里的力量调动起来,消化阴珠。 虽然多次对鬼新娘的来历产生好奇,眼看时间离午夜越来越近,来不及闲聊,只能暂时放置,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问清楚。 阴珠化作滚烫的气血,沿着血管奔流,刚冷却下来的身体立刻沸腾起来。 “好热……” 不同于双修到达终点时高度愉悦导致的体温飙升,它更像是身体里钻进一团四处乱窜的火球,将所经之处全部点燃。 骨血滚烫,几乎要被异常的热量融化。苍白的肌肤泛起一抹潮红,毛孔张开,渗出层层热汗。 “吸收阴珠才是开始,点燃命火的时候才叫热呢。让一只鬼教你怎么当走阴人,是不是很奇怪?就像犯人教不会下刀的刽子手怎么行刑。” “这形容有够奇怪。而且……我就算真的当上走阴人,也不会对自己的妻子下手,哪怕对方是鬼。” 基本的底线必须遵守,并不是所有的鬼都要杀。 “你这算是认可我的身份了?” 女鬼迫不及待地贴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把两团柔软的事物压上。 “嗯……” 许承延被她问得老脸一红。 这些话听起来很肉麻,往常根本不会说,完全是情不自禁的吐露。不知为何,跟归云有过肌肤之亲,竟然对她产生没来由的亲切感。 “耳朵好红,你害羞了?” “是烛光的颜色太亮。” 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许承延死不承认。她继续运气消化阴珠的力量,直到乱窜的热量完全平息。 此时,离午夜的百鬼夜行只剩不到一小时时间。房间外出现大量晃动的影子,它们时快时慢,反复绕圈,碍于门口有归云设置的鬼印,暂时不能突破。 点燃命火刻不容缓,归云似乎早有准备,从不知道哪里的神秘空间取出几样点火材料。 一盏简陋的金属油灯,一个方形青铜匣子,一个装着液体的玻璃瓶。 青铜匣子里装着一簇跳动的火苗,归云用手轻轻触碰,捻起小小的一束,再打开玻璃瓶。玻璃瓶里盛装血液,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在房间内散开,瞬间盖过刚才欢愉过后产生的荷尔蒙的气息。 归云把血滴在灯座里,用火苗点燃血液。暗红色的液体瞬间沸腾,妖冶的青蓝色火苗在灯座上翩翩起舞。 随后,她拿着灯靠近许承延的肩膀。见到火苗,许承延本能往后一缩。 第10章 “不用怕,它不会烧伤你。” “抱歉……” 整理好状态,那盏灯再靠近的时候,许承延没有躲。 左肩一热。 蓝色的火点燃了肩上的命火,命火的颜色跟灯焰的颜色一模一样,很像墓地里令人闻风丧胆的磷火。 “还以为命火会是很鲜艳的橙色,像普通蜡烛的那种。” 热量从左肩的火苗开始流散,沿着筋脉直奔丹田。先是浑身燥热到极致,等它流到终点,突然一口气从体表蒸发出去。 所有的热浪都化作白色烟雾,室内的可见度有所降低。 “好了。以你现在的资质和实力,暂时只能点燃其中一盏。只要点燃,外面那些普通的邪祟便不敢近身侵扰,不信你看——” 归云伸手指向窗外。刚才还影影绰绰的廊道此刻再也没有晃动的鬼影,四处徘徊的邪祟向外退散,暂时不敢靠近门口。 “这么厉害……以前邪祟都是上赶着要骚扰我,搞得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许承延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有安全感。一方面是点燃了身为走阴人最重要的命火,另一方面是娶了个很有本领,还很有实力的鬼新娘。 根据书房里的古籍《鬼事录》所记载,鬼也分为多个等级,共有游魂、怨魂、厉鬼、红衣厉鬼、鬼将、鬼王、凶神、无解八个等级,这位新娘属水平中等偏上的红衣厉鬼,虽然她自称是,但实力应该还要再往上。 爷爷和父母相继去世的那些日子,是人生中最孤独和黑暗的一段时光。 终于,她不是孤身一人了。 第9章 走阴人不仅要求学习各种法术,体术也必须修习,保证体魄强健。命火点燃,无意中打通一些堵塞的筋脉,施展法术时身体变得更加轻盈。 身体素质强化的同时,对邪祟之物的感知力和灵敏度有所提升,手背上浮现出一行淡蓝色的透明字。 “三火?” “这是走阴人的级别,有什么不懂的就看这本书。由一位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的走阴人亲自编写,对后世人有帮助。” 解释起来很麻烦,归云索性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本保存很久,明显是上了年岁的古书,字体跟近几百年的文字有些相似,但不好辨认。 假如大学时期学的不是冷门小语种专业,而是古代语言文学,搞不好真能马上看懂。 来不及仔细翻阅,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归云眉头一皱,压在许承延身上,抓住她的手腕。 “不会是你那个相亲对象吧?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打扰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到底是何居心?” “应该不是她,我还没存她的号码,这个铃声是客户专用。” 在归云极其不满的注视下,她瞥一眼手机屏幕,备注是“关先生”,今天上午送镜子来的那位行色匆匆的客户。 “抱歉,我先接一下。如果没事的话,待会儿再来几次,就是那个……洞房,你懂的。” 她从归云丰满的胸脯里挣脱,暂时躲过要被两团邪恶之物闷晕的命运。在有工作的时候,要适时克制自己的欲望。 “你好,清风堂丧葬用品店,有什么事吗?” “许小姐,是我,白天来过你店里。你今晚能马上过来吗?我家里又闹鬼了……穿着白裙子的女鬼,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好冷……我爸妈现在吓得不敢离开房间……刚刚我打电话给派出所,怎么都打不通……” 手机听筒传出年轻男人近乎哀求的声音。 求助来得比预想中更快,血月唤醒大量沉睡的邪祟之物,已经苏醒的邪祟在沐浴血月的光以后获得增强,更容易造成影响。 半夜被客户叫去驱鬼也不是没有过,只要对方肯出价,许承延来者不拒。 “夜间到处阴气弥漫,外头又是血月当空,不像白天阳气足,能压制躲在暗处的邪祟,劳务费要双倍。” 刚说完,许承延就后悔了。在新婚之夜出任务双倍太少,应该把价格开得更高一些,三倍五倍都不会有任何罪恶感。 她应该脸皮更厚,反正是性命攸关的事,那位一看家里就不差钱的年轻人肯定舍得。 “别说是两倍,就算是五倍,十倍,只要许小姐肯出手,我马上给你钱,不信的话就把账号给我,先预付三成的订金。” “一次驱鬼十万,十万的五倍是五十万,就按照这条数算吧。” 许承延在谈生意方面绝不含糊。走阴人是个用性命与鬼厮杀的危险职业,正所谓高风险高报酬,圈内其他人收费也不比她便宜。 “行,你注意看自己的账户,要没事的话赶紧过来吧,不然我们一家子都熬不过今晚。” 电话挂断,紧接着弹出一条收到实时转账150000元的短信。 客户很信守承诺,作为生意人不能给家族丢脸,砸了清风堂的招牌,许承延只好起床穿上衣服。 由于心有愧疚,她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归云的反应。刚享受完别人的手,现在转头就要去帮客户处理灵异事件,怎么想都做得不够厚道。 被邪祟缠上是要命的事,一刻耽搁不得,许承延不想因为一时的贪欢让别人一家死绝。 “等这件事结束,我再给你补上,我保证……只多不少(小声)。” 双修讲究礼尚往来,绝无只收不还的道理,否则就是白嫖。 第11章 她看着归云在烛火旁明暗不定的脸,心如擂鼓,精神高度紧绷。道歉的话反复酝酿,却词不达意,到嘴边就土崩瓦解,一句也说不出。 沉默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半晌,归云的脸色稍见缓和,主动做出让步。 虽然关先生的委托来得不是时候,许承延终究是个走阴人,走阴人免不了跟鬼物打交道,正好让她练练手,自己想办法弄点阴珠增加修为。 “算了,反正你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有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那你……” “我陪你去。有些鬼你能对付,有些不能,身边还得有个守护鬼才安全。” “多谢。” 许承延从衣柜里找出一些不常穿的旧衣服。这个点没有服装店开门,要去买合身的新衣不太现实。 归云长得比她高,身材也更加丰满,体现在胸部和臀部两处。穿上码数偏小的衣服,会勾勒出特别明显的身体曲线。 让鬼新娘穿一身红嫁衣招摇过市,未免太过高调显眼。再者,鬼的衣着打扮也该与时俱进,不必再拘泥于两千多年前的穿衣风格。 “这些衣服尺寸不够合身,委屈你先凑合穿一晚,把手头上的事情办完,改天再带你去采购。” “无妨。” 带彩色卡通图案的t恤,胸口的位置尤其引人注目。它是均码的中码款,适合胸围在b和以下的女性穿着。 归云的胸部规模明显远远超过这件衣服所能承受的阈值,那块最关键的布料变得格外紧绷。 即使同为女性,许承延也觉得羡慕。羡慕之余,对鬼新娘的身材很满意。 她就喜欢胸部丰满的女人,她诚实,值得表扬。每次把脸埋进去,再深深呼吸几次,身心和精神都得到巨大满足。 紧盯胸口看的事情没逃过归云的眼睛,那眼神让她想到一个成语——一如既往。 有些事情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比如xp。 “我们该走了。还等着你早点把那位客户的事情办完,回来把洞房给补上呢。” 此刻,换上现代装扮的归云,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从棺材里爬出来吓唬人的女鬼。 第10章 两侧坏损的路灯久久无人维修,破损的灯罩布满蛛网,灯泡表面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血色的月光穿透玻璃,折射出鲜红的光团,像是被人更换了红色的灯泡。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赤红,看得眼睛酸涩。 许承延从车库里挑选出一辆外观结实,很有安全感的越野车,车内贴有符咒,安装了驱鬼的阵法,避免会有邪祟靠近。 符咒和阵法都是很古老的手艺,由最初一批走阴人研究和创造,一直流传至今。手艺虽然传统,但是好用。 距离归云上一次苏醒,时间又往后流逝了几十年,将近百年时间。当时还是民国时期,车辆不多,也都是风格复古,通体漆黑的款式,没有什么记忆点,只觉得笨重。 她小小地感慨时代变迁速度太快,让古代鬼一时之间难以适应,随即坐进副驾。车里的符咒和阵法都只防外面的鬼,对签订阴阳契的守护鬼不起效果。 这片区域几乎没住什么人,交通不便,到处是林间公路,还要穿过一段高速。即使用最高时速前进,也要花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能到大见市市区。 车内一人一鬼都沉默不语。 许承延天生就不爱说话,主动找话题是件难事,难度比精通数理化稍微低一点,但也不容易上手。 她很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想到合适的话题,打开了车载广播。上次停留的频道是午夜新闻,主持人的声音特别甜美。 然而,今天听不到她从容不迫的播报声,主持人的声音颤抖,仿佛受到巨大惊吓,一连几次出错。 先不管她会不会因此被扣薪水,播报的内容更令人关注。 “现在插播一则紧急新闻。今夜大见市发生多起灵异事件,多名目击者声称自己见到了鬼。目前,有关部门已派出专业人士前往调查,请各位市民注意个人安全,加强防范,走夜路时有人叫名字千万别回头……” 接下来的新闻,也都跟近期发生的诡异复苏有关。 不止大见市,整个九州,乃至其他国家,都出现诡异复苏的现象,带有强烈地域色彩的鬼纷纷现世,给社会造成不少困扰。 比如日本网友会看到疑似贞子的鬼,泰国网友则表示佛像一夜之间变成了鬼佛,流出猩红色的血泪,对前来参拜的信徒大开杀戒。 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抖。 “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许承延看着挡风玻璃前方被红色月光浸染的夜路,心情复杂。以前只在书里或年纪大的走阴人的讲述里听过诡异复苏,却从未有过亲身经历的情况。 一个月前,她还过着很普通的生活,每天做点纸扎,给人看看风水,关店之后在家里看书看电影,一时兴起就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如今人鬼共存,想到每天要跟鬼打交道,遇鬼概率直线上升,心里还蛮膈应的。 这算不算另类的末世? “怎么,你怕了?” 归云转身,脸上带着一抹悠闲的浅笑。 “老牌走阴人的后代,居然也会怕鬼,不觉得给家族丢脸吗?我见过你爷爷的父亲,他当年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并不畏惧鬼神,潜心钻研走阴御鬼之术,一手创建清风堂,买下那座东郊的宅子。 第12章 你继承了那个人的血脉,可不能在关键时刻翘辫子。” “怕倒是没有特别怕。以前爸妈和爷爷都在世,我还有能撒娇的对象,自从他们一个个离开我,没人保驾护航,经常半夜醒来床边就有鬼在游荡。见得多了,怎么可能还怕?” 克服恐惧的办法是直面恐*惧,就像当法医和殡葬行业的工作人员,也都是从害怕逐渐走向习惯或者麻木,因为工作需要。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丝毫不惧,许承延加快车速,在违规超速的边缘疯狂试探。 车子一路疾驰,等开到接近市区的路段,突然涌来一阵车流。许多人大半夜开车出城,收费站后面排起长龙,回程的一侧竟然只有她们这一辆车。 “这就开始恐慌了,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许承延刷卡缴费,沿着绕城公路继续行驶,半小时后终于赶到大见市的滨海区。住在滨海区的基本都是中产阶级,和超过中产阶级的人。 巨大的红色月轮高悬天际,海面倒映出相同的影像。码头边人头攒动,还有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闪烁,黑白相间的警戒线挡住看热闹的人群,穿白大褂的人跟警员的身影交替出现。 避开交通拥堵的区域,终于,在第十个催促的电话打来之前,两人到达今晚的任务地点——滨海别墅区的一处豪宅。 关先生在门边等候许久,身上贴了一堆不知道从哪买来的符咒,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见到时整个人精神处于极度紧张,接近崩溃的状态。 “许大师,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一家就都要没命了啊……” 青年的样子比昨天更憔悴,脸上长出一片青色胡碴,眼窝深陷,想必睡眠质量不会太好。 许承延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符,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黄纸,材质很像做冥币的纸。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进城之后,我发现很多人急着出城,还有几个地方被警戒线围起来,绕路要花点时间。”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大师你快给看看,这房子有什么问题。才刚买几个月,没住满一年,我爸妈经常大半夜听到怪声,说有个女人在院子里哭,我下楼看过几次,发现什么人也没有,直到上个星期。” 关先生推开铁制镂空雕花栅栏门,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几张彩色的碎纸片从天上缓缓飘落。 之前购置的四大天王纸人被这座别墅里的鬼撕成无数碎片,化作一场纸片雨,刹那间从高空落下。 一道白色的长发鬼影从中庭一闪而过,发出凄厉尖啸。 许承延扔出折好的黄纸,黄纸变成振翅飞翔的鹰隼,绕着别墅飞行。 这只纸鹰会扩展她的视野,纵览全貌。 第11章 关先生注意到她身后站着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女子,穿着尺寸偏小的衣服,一言不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这位是?” “她是——” 还没等许承延说出下半句,归云立刻抢答,动作飞快。 “你好,我是她的妻子,过来帮打下手。” “是吗?” 关先生从朋友那里听说,这位年轻风水师从未有过恋爱对象,接手这份祖业开始就是单身状态,深居简出。 性别女,取向也是女,生活习惯良好,没有吸烟和酗酒等恶习,也不逛夜店。本来想着把妹妹介绍过去认识一下,现在看来期望要落空。 许承延思考了半分钟,组织语言。 坦诚归云是女鬼的事有可能让对方受到惊吓,毕竟在梦中归云没有露出阵容,仅是以模糊的形象托梦,让关先生把镜子拿到清风堂。 既然他看不出归云是鬼,不如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她之前一直在国外工作,昨天晚上才回来。我们去年就领了证,只是还没办婚礼。” 在说谎方面,许承延向来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如常。 学生时代没少对父母说谎,隐瞒自己在偷学走阴人技巧的事实。比如说要跟某位同学去唱卡拉ok,实际上跟爷爷在卡拉ok里学纸扎,掩人耳目。 借口看电影,买了票却没有去,躲在别的地方看风水学类的书籍。 只要看到消费记录和电影票票根,父母对此深信不疑。 关先生是不熟悉自己的人,完全不会深究这番话是真是假。 “原来是夫人,失敬。这么晚还打扰你们俩,真是不好意思。等事情顺利解决,改天我请你们吃顿饭。” “无妨,这是工作,应该的。” 客套一番,话题又回到关键的地方。 许承延已经对这座别墅有了初步了解,根据周围阴气分布和流动的情况推断,建别墅这块地正下方藏着邪祟之物,在风水学里被称为“地煞”。 “关先生,你们这别墅是遇上了地煞。” “地煞?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困倦的表情立刻消失无踪,吓得背脊发凉。 “当时把这套别墅卖给我的人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这套别墅风水和地理位置都很吉利,她本人的事业和生活确实也一帆风顺,炒股还赚了一大笔钱。当时请来的风水师也看过房子,说没什么问题。” “那当然他们两伙人是提前串通好的,想骗你买下这套房子。” 接着,许承延推开栅栏门,指向正前方。 “正对面是滨海区综合性商业中心,有块巨型广告牌,这种叫天斩煞,也叫住宅风水煞。前面的十字路口拐角有座立交桥,立交桥后面是双子塔大厦,三重天斩煞合在一起,全部指向这座别墅,这里根本不是风水宝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凶之地。” 第13章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巨型广告牌里的女明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精致的脸扭曲狰狞,明亮的双眼变成两个黑色的血洞,流出大量黏腻浑浊的液体,皮肤变成了无生气的灰白色,嘴巴咧开,嘴角几乎来到脸颊,是正常人不可能到达的弧度。 一眨眼,广告牌又变回原样。 远处的双子塔大厦,在夜色和雾气中变得十分模糊,像一对张牙舞爪,准备随时进犯的大型恶鬼。 目睹一系列不能用常理解释的现象,关先生对许承延的话深信不疑。 人不可貌相,他本以为风水师必须要找年纪大的才有本事,越老越好,现在看来未必。 正是错信那位老风水师的话,才买下这套三煞合一的别墅,给自己一家惹上麻烦。 “这天斩煞的事我理解了,是地理位置不好的缘故,那……我们家的地煞又是怎么回事?” 他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点燃一支雪茄,用烟草麻痹慌乱的神经。 “恐怕跟卖房的人密切相关。对方急着让房子出手,是因为缺钱吗。” 许承延拿着手里的青铜罗盘,划破食指,将滴落的血液抹在罗盘的指针表面。罗盘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持有者用自身血液启动,跟随指针所指方向,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限定区域内阴气最重的地方。 关先生用力吸了一口烟。 “那个人倒是不缺钱,说是想离开国内,到国外找个喜欢的地方尝试新生活,还要跟外国人女朋友举行婚礼。具体情况我不了解,那个人是我朋友的朋友介绍的。” 这时,罗盘指针停止旋转,稳定指向别墅的东边。 沿着指针指示的角度,穿过片拥有狭长林荫道的竹林,映入眼帘的是别墅自带的私人泳池,宽四米,长度在十五米左右。民间都说有水的地方阴气重,尤其是屋后的水。 许承延按捺住想吐槽的冲动,收起罗盘,把提前准备好的唤鬼符拿出。 找到地煞所在的位置,接下来是把它叫出来一探究竟。 “这座泳池有问题。先不说建的地方不对,屋后的水基本上都是阴水,门前的水才是活水,不会漏财和招致灾祸,其次,我的寻阴罗盘指向这里,说明鬼就在这里。” 她扔出唤鬼符,让它落入泳池里,被水浸透,朱砂写的符文在水中发出橙红色淡光。 片刻,泳池发生变化,从底部涌出大量血水,被血月月光染成淡红色的池水,直接变成颜色更深的血红色。 浓重的腥气遍布整个庭院,关先生嘴里叼着的烟也被邪性的凉风吹灭。 “咕噜——” “咕噜——” 泳池池底冒出气泡。起初只有很少几个,随后越来越多。整池水像被煮沸的汤,翻来滚去,在泳池中间,一道白色的人影缓缓站起。 那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穿着蓝白相间的长裙,长发乌黑浓密,超过腰部,也遮住了整张脸,皮肤惨白得像河里泡发的尸体。 “许小姐……鬼……鬼出现了……” 关先生吓得躲到许承延和归云身后。 事到临头,他也顾不得面子。 许承延抽出一沓黄纸,慢慢后退,目光始终锁定从血池里出现的女鬼。 第12章 这一幕看了非常“下饭”。女鬼的整张脸中间仿佛受到重物多次击打,变得血肉模糊,五官几乎不可辨认,像克系作品里出现的异形生物。 破损的地方流出脓血,还有无数蛆虫穿梭爬行。 关先生一下子没能忍住,当场呕吐。 若不是经常跟死人,邪祟之物打交道,看过很多恐怖猎奇电影打底,许承延也不保证能控制住。 胃里翻江倒海,幸好能通过简单的调息让胃部的不适感减退,避免在客户面前失态。 恐怖跟恶心还是有本质区别,这名女鬼属于后者。 唤出女鬼,所有人都精神紧绷。许承延用黄纸折出一把剑,又折出几个手持长戟刀剑的纸人将士,让它们围成半圆阵型,随时挡住第一波攻势。 归云稍作观察,便判断出这只鬼的危险级别。 “是比我低一个境界的厉鬼,有点修为,但没有攻击意图,先别那么紧张。” 鬼最能感知到同类的想法,假如对方真有害人的意图,所采取的行动就不限于在别墅内吓唬人,制造恐怖的幻觉。 幽魂和怨魂两个低级别鬼不具备直接伤害人的能力,唯有通过制造幻觉,声音和灵异现象,造成精神渗透,晋升到厉鬼之后,实力获得阶段性提升,可直接谋害人命。 理论上,有害人实力却不去害人的鬼,暂时不必要攻击。 曾经跟她一起当走阴人的小道士曾如此说过。 许承延第一次在百鬼夜行之际处理灵异事件,直面厉鬼,心情多少有点紧张。听归云这么说,刚举起的纸剑又慢慢放下。 “那……这次先换你来跟她交涉,我在旁边学习?” “妥。初入走阴人这行,你要学的东西多了去,先跟着我长长见识,多接触一些鬼,自然懂得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归云认真的样子气势完全不输给爷爷认识的那些年纪大的走阴人。慢慢退到归云身后,享受她的庇护,那种安全感爆棚的感觉再次将她包围。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情。 虽然很想说一句“女鬼姐姐我不想努力了”,但修行毕竟是长远的事业,现在年轻不努力,等年纪大了,就只有羡慕其他走阴人的份。 第14章 她压下莫名产生的惰性,在浓烈的血腥之气中调整呼吸。 女鬼张开被砸得稀烂的嘴巴,露出光秃秃的牙龈,上面只剩几颗破碎的牙齿,从喉咙深处挤出模糊粘稠的声音。 “我被困在这座别墅里好几个月,每天埋在冰冷的泥地里,求助无门。我并不想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想从困住我的阵法里脱离,去找害死我的人报仇。” 许承延忍着被那张脸吓到第二次的恐惧,尝试直面女鬼的脸。地煞鬼属于灵魂跟本体分离,本体被困在脚下一方土地内的鬼,按理说魂体能以比较正常的形态出现。 意识到自己的脸可能有(非)点(常)吓人,女鬼用手挡住,略微偏过身体。片刻后,换上一张没有血肉模糊的,原本的脸。 “等下,我好像在哪见过。” 许承延对女鬼的脸有些印象。她盯着对方观察一分钟,脑海中某个人形象跟女鬼完全重合。 出色的记忆让她很快想起女鬼的身份。 “想起来了,你是那本叫《发现世界》的旅行杂志的御用摄影师尤雨真,听说前阵子失联了一段时间,粉丝都说你要去九州西北的无人区旅行,拍摄一部纪录片。 从上个月开始,社交账号恢复更新,还给杂志社发了新的稿子。你写的文章我有在看,算是很对电波的那种,没想到……” 摄影师本尊已死,还变成厉鬼,那现在顶替的人是谁? “你的推测没错,我是尤雨真本人,利用我社交账号的那个,实际上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女鬼稍作思考,向众人阐述她遇害的经过。 “我们家族诞生于从一个很迷信的地方,那里的人都认为女孩生出双胞胎是不吉利的事,必须要处理掉其中一个。刚好我姐姐身上有块黑色的胎记,就成了被处理掉的孩子。 父母不忍心让她刚出生就死去,悄悄把她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抚养,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直到半年前,她才发现自己被家族抛弃,这些年过着很困苦的日子。 之后发生的事情,用猜也能猜到,就不用我多说了。父母去世之后,我是财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姐姐没有财产的继承权,因此产生恨意和谋害之心。” 由财产继承引发的血案,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不少见。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那点稀薄的血脉亲情等同于无。 许承延对摄影师的遭遇感到痛心,毕竟抛弃双胞胎姐姐是家族的决定,应该重拳出击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别人。 “所以,你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让关先生请风水师来家里,把你放出来?” 她说出目前最有可能的结论。 “很浅显的道理。我那好妹妹找了个西方的驱魔师,在家里弄了个阵法,把我的灵魂困在别墅里,等红月之夜一过,我就会彻底成为地煞,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地缚灵,永远没办法离开,除非有人超度。” 内鬼长长地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事全部取决于许承延怎么做。她露出恳求的目光,沉默不语。 犹豫片刻,许承延拿定主意,认为可以相信女鬼一次。虽然没拿到能提升气血值的阴珠有点可惜,这只鬼毕竟没害过人,不过是需要一次复仇的机会。 这样的心情很能理解。 “让恶人逍遥法外,受害者却要为对方的幸福买单,这样的结局我不喜欢。不过你得保证,不再干扰关先生一家人,也不可随意害人性命。不然,我的剑会对你举起。” “若我违反约定,你身旁那位小姐大概会把我撕成碎片。” 女鬼的目光越过许承延,看向归云。 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刻意强调自己的实力。 第13章 追踪咒是走阴人一行在近代研究出的一种特殊标记法术,用走阴人的血施法结印,无论被标记的鬼走到哪里,走阴人都能实时掌握,相当于装了定位装置。 鬼若对人有杀意,标记它的走阴人也感觉得到。 这招常见于走阴人刚和新的役鬼签订阴阳契的时候,走阴人对鬼的信任不够,就会使用追踪咒或者其他更苛刻的咒语进行限制,确保鬼对自己绝对忠诚,不敢违抗,也没有擅自违背契约的能力。 在更强大的鬼面前,女鬼自然没有别的选择。 许承延划破食指指腹,用血在女鬼的手背上撰写符文,念诵爷爷教给她的咒语。符文一旦写下,想将它抹去还得借助书写者的力量,对鬼来说完全不公平。 她接受这一提议,是为了不继续被困在别墅里,能在人世间自由活动,找害死自己的人报仇。 当许承延握住女鬼的手腕,开始写字,归云的视线似乎变得炽热了些,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看。 脊背突然一冷。 在梦中相会的几次,归云多次发表极具占有欲的宣言,强调“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跟其他女性过于亲密的接触可能会导致心情不悦。 用最快的速度写完符文,让追踪咒成功施放,许承延立刻松开手,悄悄观察她的表情。幸好没什么异常,不然心还得悬着。 女鬼看了眼散发淡红色光的手腕,躁动的内心反而获得一丝平静,有种快解脱的释然。 “接下来有劳你解除困住我的阵法。我家里的保险箱里还有些现金,事成之后,我会取出来当报酬。” 第15章 “问题不大。现在我要找压阵物,需要高度专注,还请你们暂时不要跟我说话。” 许承延在草坪找了块平整的地方盘腿坐下,拿出一块磨损严重,从外观上看平淡无奇的石板,用带有灵性的狼毫笔,蘸取带通灵效果的墨汁和自己的血,写下一行难辨的字。 这块石板拥有自我意识,理由不明,传闻里面寄宿着全知鬼,能够回答走阴人的绝大部分疑问,代价是新鲜的血液。 她的修为还不够高,不能一眼看出压阵之物的所在。当红月彻底升空,压阵物吸收足够的阴邪之气,阵法一成,再强的走阴人也无力回天。 石板吸入混合鲜血的墨水,接着,许承延脑海中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在别墅前门庭院的仿地中海风格石雕下,埋着一只贴满符咒,外面缠绕铁链的金属盒。 锁定压阵物的位置,她马上来到前院,拿出黄纸,叠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纸人放在地上。纸人一落地,就自动变成成年人大小。 给它们每人配上铁锹,只需一声令下就会马上开始工作。 雕像有些碍事,得到关先生同意之后,归云徒手把它挪动到几米之外的空地,腾出挖掘空间。 许承延对着那块被雕像压得略微凹陷的草皮轻轻一指,纸人们拿起纸扎的铁锹,动作麻溜地开始挖土。 这一幕充满奇幻色彩,让叼着雪茄的关先生看呆了。 纸扎术他只在各种民间故事里听过,扎纸成活的事件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没有睡醒。 那几个浅黄色的纸人用铁锹奋力挖掘,随着刨开的泥土越来越多,一个半米深的不规则土坑出现在众人面前。 土坑中间埋着一只长方形铁箱,比许承延想象中还要大,尺寸类似家庭医药箱,外壳锈迹斑斑,被两指粗细的铁链紧紧缠绕,铁链外侧贴满带字的符咒。 符纸已经褪色,上面的符文却还很清晰,是最经典的压阵咒。 “话说压阵是什么意思?这些风水学的术语,听起来倒是挺玄乎的。” 一直沉默的关先生忍不住开口问到。 女鬼接过话茬,直接代替许承延科普。 “压阵就是压住法阵的物品,可以是法器,也可以是别的物品,相当于法阵的阵眼。那口铁箱子里装着我的生辰八字,还有镇邪用的桃木雕像。 我姐姐用开过光桃木雕像压住装着生辰八字的信封,再利用这附近的地脉阴气,天斩煞的煞气形成完美的锁魂阵,让我不可能依靠自身力量挣脱,必须借助外力。” 她说的话跟许承延想说的内容几乎没有差别。 “接下来是最后一步。” 许承延回收挖坑的纸人,用自己的血破解贴在铁箱外的封印符咒,用纸剑斩断锁链,开启箱盖。 随着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阵铁锈味和干燥木料的味道扑鼻而来。 占据整个铁箱的是一件一体式貔貅木雕。貔貅是自古以来备受百姓认可的镇宅神兽,放在家里能镇宅化煞,保佑举家平安,拿来镇压厉鬼的生辰八字正好。 归云和女鬼都不能伸手触碰,许承延让她们向后退开几步,再把桃木雕像搬出,置于周围没有易燃物的空地。 压阵物一离开女鬼的生辰八字,众人就看到别墅周围的无形结界颜色淡去。这还没有结束,必须将这尊雕像彻底破坏,女鬼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许承延用朱砂笔画了燃烧符,投向那尊稀里糊涂变成恶人帮凶的神兽雕像。 “这样就全部结束了,尤小姐。” 橘红色的火舌从底部向上舔舐,攀爬,迅速吞没那尊象征祥瑞的木雕。脆弱的木料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不多时便化作焦炭。 女鬼身上显现出跟铁箱外侧相似的铁链,铁链随着木雕的损毁逐一断裂。温暖的火光驱不散冰冷夜色,远处的天空仍然笼罩在不详的黑暗中。 离去之前,女鬼给了许承延一个友好的拥抱,随即遁入夜色,踏上去找姐姐报仇的漫长之路。 她溜得很快,生怕被归云追上,用可怕的招式生吞活剥。 解放在别墅里作乱的地煞鬼,关先生家的灵异事件暂时告一段落。这位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青年,终于能暂时睡个好觉,免受侵扰。 许承延顺手重新在别墅内设置一个新的法阵。大学时期研读的风水学书籍有专门板块,编撰者花费大量笔墨描写防鬼大阵的制作方法,可惜书卖得不好,需要对上电波才能得懂。 多亏这本书,她能马上利用现成的地理环境做出阵法。 一套完备的驱鬼流程下来,别墅内的阴气散去不少,不似刚开始那般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关先生握住许承延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许大师,多谢出手。要是没有你跟这位小姐帮忙,这件事肯定解决不了。剩下的尾款,我马上就汇给你。” “既然事情圆满解决,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先回清风堂了,有什么情况再电话联系。” 经过一晚上高强度的忙碌,许承延的身体相当疲惫。放血施法很耗费体力,导致气血严重亏空,较高的灵性容易吸引周围徘徊不定,伺机而动的邪祟。 清风堂设有法阵和结界,能挡住一些修为不高的鬼物,确保她接下来拥有一次精致睡眠的资格。 第16章 双方都被驱鬼的事累得精疲力竭,关先生也恨不得马上回房间倒头就睡,不再挽留招待。 许承延刚打开车门,坐进主驾驶位,立刻就接到银行发来的短信。 “尾款的35万也到账了。” 如果接下来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她可能会安排一次长途旅行。毕竟钱赚到就要拿去畅快地花掉才有意义,存在银行账户里的数额已经超过千万,没必要存太多定期影响对生活的满足感。 拿起一罐强效提神的黑咖啡,拉开上方的金属环,三两口全部灌进肚子里,吊着仅剩不多的一点精神,许承延发动车子,驶出滨海别墅区,沿着车流稀少的公路返回市区。 结果毫不意外,连平常不怎么有人行驶的偏僻小道也受到诡异复苏的影响,被无序行驶,争先恐后出城的车辆堵住,交通瘫痪。 多次更换道路都无济于事,她们暂时被堵在滨海区。许承延只好把车开到一处无人的海滩,跟归云在车里稍作休息。 看着狭窄但不影响身体活动的车内空间,归云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露出不妙的戏谑微笑。 “不如就在此处把没完成的洞房继续下去,我们在车里做一次试试看。听说这样会特别兴奋,有助于促进灵力诞生和交换,对提高修为很有益。” “你认真的?” 许承延刚打开第二罐咖啡,被这话惊得左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在身上。 “肯定是认真的。今晚的事情我也出力不少,还帮你镇住那厉鬼,用身体报答我不是理所当然吗?” 自从在现实中做过,归云的奇怪开关就被彻底开启。她早已不满足梦中野合,更渴望实质性的身体接触。 “是这个道理……” 虽然不想承认,其实昨晚许承延也没满足,都是那通电话害的。 双方都没得到满足,车又暂时开不回去,除了再做几次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第14章 “你想怎么来?” 经过调整,后座变得稍微宽敞一些,能躺下一个人。 归云抓住许承延的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 “我想坐你腿上试试。” “明白了,这次你想试试我的手好不好。” 既然是双修,双方都要获得正面反馈才算数,一方向另一方无节制地索取,却不想着回应对方的期待,便不能称之为双修。 许承延平常就有修剪指甲的习惯,前端磨得很光滑,没有毛刺,也没有做各种花里胡哨的装饰,适合随时开展深入作业。 “所以还不快点对我下手?在这种像荒郊野岭的地方,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腿上,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归云故意蹭了蹭她的小腿。 这样的动作属于明示,但不越界,又起到很好的撩拨效果。虽然隔着休闲裤的布料,腿部柔软的触感依旧清晰,令人身体一热。 尝过新cg的滋味,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下,许承延有点把持不住,三两下替她宽衣解带,扔到副驾。 车玻璃是单向玻璃,不用担心被外面的人看见。退一万步说,这片沙滩平常就没几个人来,如今大见市被诡异复苏弄得一团乱,估计没几个人有闲情逸致来散步看海景。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起码在夜色的保护下,她们能尽情发泄和享受。 跃跃欲试的女鬼坐在腿上,从现在的角度向上俯视,能看到过分妖娆的身体曲线和傲人的女性优势。大片光滑的肌肤,被黑色长发衬得愈发白皙动人。 “我没有过主动的经验,姑且按照看书和影片学到的理论知识来做,如果哪里做得不好,还请多多包涵。” 比起昨夜那次,许承延的心态和想法都产生明显变化,多了几分从容,少了几分紧张和局促。 现在姿势刚好能亲吻归云的脖颈和耳垂,这些区域通常是女性的性感带,在前置环节起到至关重要的效果,有助于舒缓情绪和身体,促进情感交流,为接下来的本垒环节铺垫。 颈部的皮肤有点凉,蹭起来像炎热的夏天垫着睡觉的凉枕,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先是温柔的轻吻,用嘴唇从耳背后一路吻下,来到接近颈窝的位置,再略微用力吮吸,留下几个淡粉色的红印。 “嗯……” 怀中之人发出低沉的嘤咛,环住后腰的双腿略微绷紧。托住背部的双手像抚摸绸缎似的,从后颈向下摩挲,指尖勾勒出无形的线条,将整片背部当成水墨画用的宣纸,一遍遍描摹关于增长灵性的图案。 “还挺熟练的……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懂。” “因为看得多,理论知识丰富,就差实践。我可以向你保证,之前绝对没有跟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不然……” 许承延忍不住向归云解释,自证清白。 她不想被误会自己是个滥情的花花小姐。一个可怜的母胎solo人士,除了春游秋游,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昨天晚上才第一次摸,若要蒙受不白之冤,那也太可怜了。 “我知道。” 嘴唇被轻点两下,解释的话语戛然而止。归云笑得像恶作剧成功的坏孩子,捧着她的脸,用鬓角的发丝蹭来蹭去。 “就知道你不经逗。” “吓人一点都不好玩,我这边可是提心吊胆呢。” “是吗?我听听?” 归云趴在许承延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声和呼吸。 第17章 熟悉的频率,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比较希望你心跳加速的理由是看见我的身子,产生不纯洁的想法。” “五五开吧。” 她闭上眼睛,把头埋进归云的颈窝里,感受气息。又温存了一会儿,车里的空气温度和湿度异常上升,预示着能进行下一阶段的双修。 天空炸响一道惊雷,紫色的闪电划破云层,海面乌云密布,把血色的月轮遮挡起来。周围的光线变暗,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紧随其后。 归云很喜欢在雨夜里双修,这样的氛围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 “现在可以吗?” 许承延呼吸有点急促,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目光迷离。 那些细腻低沉,一下婉转,一下高亢的喘息声,确实很能调动某种情绪。丹田处燃起内火,燥热感沿着血管四处流动,她一连解开几颗扣子,还是觉得热,隔着衣服蹭终究不如直接接触来得舒服,干脆把上衣脱掉,增加接触面。 “这种事情不要主动问……” 怀中的女鬼身体软得像一汪春水,声音低沉,再也没有之前的戏谑和稳重,像个等候宠幸,渴望雨露滋润的寻常女子,跟独当一面的红衣厉鬼形象判若两人。 刚才那句话潜台词是催促她快点动手,各种意义上的动手。 “不问的话,怎么知道你现在能不能马上……那个。” 许承延的思考方式很直白,偏向于感性思维,像做证明题之前非要在答卷上写“证明”二字,再把解题步骤罗列清楚,多数女生评价她“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不解风情也是萌点之一,至少归云觉得挺有趣。 “别蹭了,快点……” 归云的语气更加低沉急促。 “抱歉,马上就满足你。” 今夜的第一阵急雨刚落地,归云同时也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甘霖。密集的雨滴化作雨丝,在光滑的玻璃表面流淌,她积累的情绪也化作流动的热雨,与过剩的荷尔蒙一起,在许承延的指尖跳跃。 年轻风水师的手宛如握着描绘丹青的画笔,在归云那如同宣纸般细腻的肌肤上作画。笔锋时而勾勒,时而上挑。前一刻还在画笔直的线条,下一刻就调转笔锋,大片着色。宣纸被墨汁浸湿,微微卷翘,边角越绷越紧。 随着笔墨挥洒得越多,纸张上的内容愈发丰富,有动态的山川河流,静态的粉色桃花和星星点点的红梅,错落其中,动静结合,充满诗意和画面感。 接着,许承延的手又变成船桨,在画中的水道里划行。 车辆变成海上*孤舟,她们置身于被水波轻微摇晃的船舱里,窗外疾风骤雨,丝毫不影响船舱内的氛围。白色的海浪在眼前肆意荡漾,浪头越晃越高,将这艘摇曳的小船送到浪尖。 随着归云发出一声绵长的惊呼,呼啸的狂风和巨浪都停歇了,风止浪息过后,海水的流速变得和缓,像山涧的涓涓细流,周围弥漫着温热的雾气。 她趴在许承延肩上,紧绷的脊背在轻抚中一点点舒展,两条紧绷的细长美腿无力耷拉在车座边缘。 刚才的泛舟和作画把愉悦感点燃,再燃烧到极致,就是有点耗费精神。 “还满意吗?我看你刚才都没怎么说话。” 许承延揉着发麻的手掌,指缝间还残留着些许温暖。 她一直以为女鬼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不一样,其实未必。一样的滋润,一样的柔软。 “那肯定是……非常满意……” 被熟悉的指尖调动情绪,抚摸身体,思绪被送到云霄之外,几乎不能思考,连语言能力也被暂时夺去,沉默不是对行为的否定,反而是莫大的认可。 “就是太满意了,才根本分不出更多余裕评价……” “也是,看你满足到发出那种声音,我都有点腰眼发紧,耳根发烫来着。” 衣服变得很不干燥,这就是最直观的答案,上面全都是归云身上的非固态和气态荷尔蒙。 言语终究是不如客观现象来得有说服力。 第15章 许承延擦拭手掌,她的脸颊红润,余热未消,躁动的热流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或许是受到归云的影响,看着她尽兴,难免心痒难耐。 影响是相互的,看着别人愉悦,自身也会产生渴望。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段画面。 这段画面不属于现代,在来自距离今天不知道多少年的遥远古代。暴雨倾盆的午夜,一座地处偏远,残破不堪的庙宇,地上铺着简陋的被褥,身着黑袍的女子与白袍修士抱在一起,在雨声中,呼吸逐渐急促。 许承延知道那画面代表什么。 空虚孤寂的寒冷雨夜,不能外出,也没有娱乐项目,两个人待在一起,除了做点生物学行为,还真没什么能消遣的。 极致的快乐容易忘却时间的边界和流逝速度,随便双修个几次,一晚上就过去了。 黑袍女子的背影很眼熟,白袍修士也是名女子,二者年龄相仿,但面容模糊,许承延努力想看清她们的样貌时,画面像雾气一般从眼前散去,她又回到现实。 也许是太累出现幻觉? 并不是没有可能。走阴人长期跟邪祟之物打交道,体内阳气较弱。她是属于阴气特别重,八字特别轻的类型,从小到大没少做怪梦,不值得大惊小怪。 第18章 “你怎么了?” 归云恢复些许精力,从她的怀抱里起身,凌乱的黑色长发散落肩头,增添几分美感,丝毫不觉狼狈。 想起刚才的种种表现,脑中冒出个新的想法。看过的电影里经常有类似情节,旺盛的好奇心像狗尾巴草,一下一下搔着心尖,想要尝试更多不同的玩法。 “我在想……你的‘吻技’怎么样。不是指脸上嘴唇的吻技,而是另一个方面的。” 许承延咬住下唇,努力斟酌词句,尽量让意思表达得委婉。 古代女鬼和现代女性的观念隔着许多道天堑,不是代沟能简单概括的差别。万一被她讨厌,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完,她心情忐忑,默默等待这位新婚妻子的回答。羞耻和渴望两种情绪在胸腔内激荡,一阵热气涌向头顶。 “还不错,你想要吗?我的舌头和嘴唇都很灵巧。” “想。” 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这么多年一直都想,每次看书发现类似的描写都被撩得心痒难耐,把自己代入女主角,满足身体稀缺的那部分生理学体验。 难得有机会亲自体验,没有否认的理由。归云都主动征求意见了,再扭扭捏捏就显得虚伪,不符合自己的坦率直白的人物形象。 归云动手帮她解开皮带的卡扣,顿时感觉汽车狭窄的空间宽了不少。虽然没有开车窗,但是车里有开空调,冷气吹过,腿部肌肤一阵清凉,跟空气接触瞬间倍感惬意。 “那就来一次。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下雨天驾驶不安全。” 许承延不喜欢双脚戴着一副现成的“脚镣”,抬起双腿,她现在只想恢复自由。没有人会不喜欢自由的滋味,这会增加诸多体验感。 “辛苦你了。” 脚掌向外挪动,让出一段足够的空间,后座还算宽敞,两排车座之间能容纳得下一个人。归云跪坐在密闭空间内,低下头,把脸埋进温暖的区域里。 “嗯……” 当前最大的感受是满足。 女鬼的“吻技”毫无夸大之说,的确出色,吻得许承延身体绵软,腰眼发麻,求不满的感觉在亲吻中逐渐消弭,转化成流动的荷尔蒙。 每到兴致高涨之处,就忍不住把归云的头往下压,增加接触面积,让生物学交流变得更深刻。 反复几次,许承延突然脊背一紧,双手用力抓住身下的坐垫,指节泛白,身体弓起并后仰,胸口起伏无比急促,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车内的温度和空气潮湿度又变得不正常,这都是她们纵情的后果。 “我……我不行了……” 思绪被抛向高空,穿透云层,身体暂时失去重量,注意力涣散,堕入欢愉的深渊,在轻柔和缓的感知中彻底沉沦。 昨夜和归云第一次双修,最后的瞬间也像现在这么美妙。 紧绷的身体在非固态与气态荷尔蒙急剧流失过后归于平静,许承延背靠座椅,享受余韵。归云从她脚边起身,坐在身旁,嘴唇和脸颊还泛着温润的水光。 “这次应该不用问你感受,身体和表情很诚实。” “很舒服……”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高度凝练的词汇。 难怪那些小说,漫画和电影常出现类似桥段,看来主创有过个人体验,懂得如何将它融入剧情,带来更好的观看体验。 她打开车内储物格,拿面巾纸收拾残局,再用湿巾互相擦拭身体。 雨势有所减弱,但交通系统瘫痪的状况没有得到改善,反而让道路变得更加拥堵,所有人都焦躁地狂按喇叭,期望出城道路上的车龙能稍微挪动一点。 被堵在中间不能掉头,也不能往前的感觉糟透了,所以许承延没去凑热闹。 交通部门连夜出动,派出大量人力疏通道路,负责治安的部门努力安抚人心,避免恐慌继续扩散。 百鬼夜行的闹剧一直持续到清晨,声势才有减弱的迹象。许承延在车里睡了会儿,保证接下来开车能头脑清醒,天一亮就往丧葬用品店赶。 诡异复苏对哪个地方都一视同仁,并不是只有大见市发生灵异事件,往哪逃都一样,她选择回到自己家里静观事情变化。 打开门,躺到床上,紧绷一夜的神经突然松弛,许承延倒头就睡。双修很耗费精力,她几乎一整天没合过眼,完全不知道之后发生什么。 只记得归云披着浴巾坐在床边,一遍遍抚摸她的脊背和发丝,像哄孩子入睡的姐姐。 思绪沉入湖底,之前闪过的画面闯入脑海。意识在梦中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许承延又看到陌生的片段。 白发黑袍的小道士站在火堆前,用法术熄灭即将烧到柱子上的烈焰。柱子上捆着一位无助的少女,下面围观的人骂她是该死的扫把星。 那名少女,跟归云长得特别像。 第16章 她有装洗碗机解放双手的想法,最近忙着处理工作,又遇上归云要跟自己冥婚的事,竟然给忙完了。 从床上爬起的那一刻,大脑就开始思考今晚该吃什么。 有时买一箱方便面扔在厨房墙角,饿的时候就用电水壶烧水随便对付一顿,不想吃方便面就叫外卖,或者到附近的店子解决。 外面还在下雨,她懒得出去,打开叫外卖的软件浏览附近的店。 “不知道古代女鬼能不能吃得惯现代快餐。” 第19章 抱着征求意见的想法,在二楼生活区找了一圈,最后在厨房里发现归云的身影。她起得稍早,案台上摆着几盘切好的食材。 上周老家的亲戚寄来一箱自己种的新鲜蔬菜,她平常不怎么下厨,就暂时没开箱,甚至忘记有这么一回事。 食材无论切片还是切丝都很齐整,归云刀功了得,不像是第一次下厨的新手。 “厉害。我长这么大连苹果都削不好,能不自己做饭绝对不会踏进厨房一步。” 爷爷替她占卜过,靠近厨房总有一天会遭遇火光之灾。这些年一直过着靠外卖和速食填饱肚子的生活,几乎要忘了身边人做饭到底是什么感觉。 “两千多年时间很漫长,就算是鬼也难捱,总得找点事情做。” 归云当初也不会做菜,变成鬼之后靠吸食其他鬼的力量或活人身上的气息,人类的食物吃与不吃都对身体没影响。 学习厨艺不过是希望多一项技能傍身,以后再遇到那个人,就能自豪地准备一桌子菜,八大菜系轮换着做。 那个人指的就是不会下厨的许承延。虽然每次转世名字都要换,人还是熟悉的人,生活能力低下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 “以后家里做饭的事交给你,我负责买菜和洗碗。” “你会挑菜?” “不会,但我可以学。人总要有改变现状的态度和信心,原地踏步只会一辈子陷在怪圈里出不去。” “有空我教你。” “那我先去洗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叫我。” 离开前,忍不住多看了归云的背影几眼。 她身上仅穿一件很透明的白衬衫,衬衫码数偏小,导致扣子不能完全扣上,下摆较短,只能勉强遮住臀部,遮不住一双美腿。 丰满的半圆形在领口下强调它的存在感,将单薄的布料撑起,呈现出几乎要撕裂的状态。即使没有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呼之欲出的感觉始终很强烈。 “这样跟没穿差不多了……” 一觉醒来发现有个“衣不蔽体”的年上女性在家给自己做饭,还穿得这么清凉,谁遭得住? 洗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许承延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好色之心不是没有,在遇到归云之前还没觉醒罢了。 热水从头顶浇下,身体变得更加滚烫。 许承延花很长时间才压抑住混乱的思绪,面色平静地离开浴室。餐桌被拾掇整齐,堆积的餐盒,零食和外卖包装都装进垃圾袋,放在角落。 一楼的丧葬用品店打理得井井有条,但二楼生活区的情况很难说得上乐观。洗干净的衣服和没洗过的都胡乱堆放,衣柜从来没认真整理过,橱柜里有大量过期食品忘记处理,令人汗颜。 整个生活区最整齐的地方只有卧室和书房,这也导致许承延经常找不到东西。就在她酣睡不起的这段时间内,归云帮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你这些年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根本无法想象。” 只看一楼,没到二楼参观,所有人都会被许承延的外表所蒙骗。 “为什么不请个管家帮打理生活?” “我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住,或者说,不想让陌生人在我生活的空间里走动,缺乏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许承延在对面位置落座,拿起装满白米饭的瓷碗。 她的担心纯属多余,归云不是完全迂腐的古代人,与时俱进,在某个时候掌握了现代电器的使用方法,用煤气灶和电饭锅没有卡手,照样做出一大桌令人垂涎的料理。 家里食材有限,能做出的花样不多,但口味甩外卖送来的饭菜十几条街。 三道素菜,分别是素炒三丝,煎豆腐饼,和炒青菜,唯一的一道荤菜是用冰箱剩下的半块猪瘦肉和青椒一起爆炒而成的青椒炒肉。 家里没有砂锅,不便熬汤,时间也来不及,因此没有准备。 “拙劣厨艺还请包涵。你家里食材太少,坏掉的那些我扔了,容易吃坏身体。箱子里的食材品质倒是不错,你竟然随便扔在地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归云递上筷子。 许承延接过筷子,目光继续在女鬼的胸前徘徊。 “工作太忙,每天都要给顾客扎纸,半个月前到货的快递都没拆,全部堆在杂物间里。” “是忙还是懒,我不好说。” 衬衫从上往下正数第三颗扣子也没逃离被解开的命运,被无意义布料勒紧的邪恶球状物从过分紧绷的区域略微逃离,可见度有所提升,秀色可餐。 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配料分量放得刚好,既不太咸也不太淡,跟在饭店里吃的差不多,少了几分外卖的油腻感。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反复强调,她以后一定要找个会做饭的女孩结婚,果然长辈的话是不会错的。 每道菜尝过一轮,全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反正……以后你帮我分担一部分生活压力,这样的情况会减少,大概。” 许承延脸皮厚薄适中,且底线灵活,想着既然都结婚了,少思考一点也不错。 “我负责赚钱养家,给你提供气血和灵性,至于家务……还请归小姐你多费心,大不了我多动动手指报答你。” 她露出期盼的眼神。 “……” 归云嫌弃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毕竟谁都有不擅长的事,从小被长辈宠到大的人,很难指望能在家务领域独当一面。不管哪一世,许承延都是家政废人。 第20章 这顿介于午饭和晚饭之间的下午饭进行到收尾阶段,手机响了。许承延放下碗筷,接通电话。 来电者不是客户,是老家一位亲戚,也是寄蔬菜的人,是父亲的表兄弟,在平辈里排行第六,被称为六叔。 六叔跟爷爷和父母的关系很好,他们的身后事也全部由六叔一个人料理,其他方面,六叔也给予诸多照顾,在亲戚中联络最多。 “六叔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小延啊,村子这边出了点事情,要找你回来帮忙,你现在有空吗?要是不忙,能不能尽快回村子一趟,村长差点要给我跪下。说什么都要把你求回来……” 听六叔的语气,那件事肯定很棘手。 他说的村子是位于大见市和江口市中间的许家村,爷爷以前就生活在那里,后来和奶奶搬到大见市安家立业。 大部分亲戚都住在许家村,六叔是其中之一。需要找许承延帮忙,八成跟灵异事件有关。村子里的人基本都知道,许承延家里专门给人看风水,最懂处理这些科学解释不了的怪事。 村长是个脾气古怪,性格固执的中年男性,跟许承延家的关系不太好。他从前就很迷信,许承延刚出生没多久,就听信算命的人所言,认为许承延是“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不仅克自己家里人,还会把不幸带给整个村子。从记事起,村长就没给过许承延好脸色,说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 部分村民担心得罪村长,在村子里被穿小鞋,也加入口诛笔伐的霸凌行为中,导致她将近十五年没回去过。 难怪六叔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 “除非村长给我磕几个响头,否则谁的面子也不好使。” “这……” 六叔很为难。村长比自己辈分还大,让他给晚辈跪下磕头属实有些离谱。想到村民们丑恶的嘴脸,许承延一阵反胃,随便掰扯几句就挂断电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没让六叔把话说完。至于许家村发生什么,她不关心,也不在乎。面对讨厌的人增加精神内耗,有这功夫不如多扎几个纸人赚点钱。 归云晃着她邪恶的事业线走过来,直接坐到许承延腿上,用细腻的肌肤摩擦她的腿。瞥了一眼,这家伙竟然是上下中空,没穿打底。 “许家村地底下有一条汇聚天地至阴之气的地脉,自古以来就是一块凶邪之地,周围邪祟横生,产出的阴珠质量比其他地方的高一大截,这么好的修炼机会,你怎么能放弃?” “去给那群伤害过我们家的人办事,委屈自己,爷爷和爸妈都想从墓地里爬出来打我,半夜托梦臭骂一顿。” 许承延很有原则,坚决不当原谅恶人的圣母,办事的前提是给钱,给的价格高到足够她动心。 “你能做到恩怨分明,我很欣赏。不过,这许家村你还真非去不可。” 归云勾起她的下巴,嘴唇贴近耳朵。 “为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 第17章 “你有没有听说过‘命劫’?” “命劫的意思是命中带有劫难?” “按照字面来理解是这样没错。你的八字轻,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你爷爷没告诉你。” 归云深吸一口凉气,脸上轻佻的笑容也彻底敛去。 许承延第一次看到她正经的样子。虽然她们俩的姿势保持着非常微妙的状态,归云跨坐在她腿上,搂着脖子,双方的事业线贴在一起,一副随时要擦枪走火的阵仗,话题却比什么时候都正经。 “爷爷他……以前就总是神神秘秘的,有时用很温柔慈爱的表情看着我,有时会很伤感。我还以为是自己学法术不够用功,拼命练习。 说到命劫,他在祠堂祖宗牌位面前有念叨过几次,求祖宗保佑许家的独苗能活下去。我寻思着自己身体不差,一日三餐按时吃,还定期去锻炼身体,肯定能活到九十九,就没放在心上。” 时至今日,许承延才发觉爷爷和父母跪拜祖宗的真正理由。 “话说这命劫到底怎么回事?我有点糊涂。” 手不自觉地放在鬼新娘腰上,顺着肌肤纹理抚摸。归云也不反感,任由她触碰自己身体,还有意无意将衬衫的下摆掀起一点。露出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神秘区域。 那片神秘区域质地更光滑,捏起来特别有手感。 归云用右手食指轻点许承延的锁骨,顺时针或逆时针画圈。在近乎调情的状态下,话题继续。 “其实许家村的村长歪打正着说对了一半,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特别凶险的类型。” “……” 听到“天煞孤星”,许承延脸色一沉。 仅仅是四个字,就勾起大量不好的回忆。 “但是——” 归云突然话锋一转,补充解释。 “命格不会影响他人运势,许家村发生怪事纯粹是风水不好,建在阴脉分布之地,再好的运势也会被阴气污染,最终调转成相反的结果。 村长找的三流风水师看不出其中门道,靠胡诌说对了最浅显的部分,村民们长期生活在闭塞的环境里,把他的话当圣旨,会从众为难你也不奇怪。” 听完分析,许承延悬着的心得以放下。 命格只影响自己,不影响他人,有机会见到村长和他的狗腿就能底气十足地反击,用风水学知识给予痛击。 第21章 “我的命格,为什么会是天煞孤星?” “这又涉及一种更玄学的说法,叫轮回劫。” 没听说过的新知识像套娃似的越来越多。拿起一个套娃的盖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堆,谁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后一个。 侧面说明,归云是个在风水学领域很博学的女人。 本以为归云会继续说下去,然而并没有。兜兜转转,她们又回到一开始讨论的内容。 “所以,你今天必须去许家村。要是不去,就拿不到抵挡命劫的法宝。性命攸关,个人恩怨暂时放下,反正那些人早晚得求你解决。” “归小姐言之有理。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 事件涉及性命安全,再怎么怨恨村民也不能拿接下来的人生开玩笑。 许承延对归云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本身就具备让人信任的特质,用浅显的话语解释不清其中缘由。 收拾好桌上的一次性餐具,撕下一次性桌布,打包做饭产生的厨余垃圾,完成出发前的准备,两人沐浴着夕阳余晖,走向风水街附近的停车场。 停车场离得不远,只有五百米。 经过昨夜爆发的异常事件潮,街上人烟稀少,宛若特殊的戒严时期,很多全年无休的店铺都大门紧闭,不敢开门做生意。 归云身上还穿着许承延的旧衣服,新买的码数更小,一到胸口的位置就很难受,扣子几乎要崩掉的程度。 今天运气不错,街角那家大众化休闲服连锁店没关门。 在诡异复苏期间,物价出现不同程度上涨。一些商家担心遭遇灵异事件侵扰,不愿为了赚钱把命搭进去,愿意开门的堪称勇士。 虽然衣服价格较之前上涨了四分之一,处在可接受范围内,许承延表示理解,用尽量短的时间为归云购置十几套轻便的日常衣物,包括内衣裤。 越野车后备箱空间很大,塞下一堆装满衣服的袋子还有余裕。 归云上身穿黑色衬衫,密不透光,从欣赏层面来看,它阻挡了外部视线,影响许承延欣赏她美妙绝伦的身体曲线。 俗话说祸兮福所倚,这身衣服很安全,不会吸引别人乱七八糟的视线,免去许多麻烦,她不用随时记挂在心上,影响任务。 驱车离开市区,时间已来到傍晚的尾声,天色昏暗,寂寥无人的街道不见往日灯火璀璨,只有路灯散发出幽黄色光亮,驱散些许来自黑夜的压迫感。 许承延打开车载广播,继续收听大见市官方频道,关注事态发展。今晚播报节目的主持人换成另一位,昨晚的那位疑似受到惊吓没来上班。 “根据异常事件调查组专员统计,截至目前,大见市共有157人死亡,超过900人失踪,数据仍在持续增长,诡异复苏事件导致多家企业停工,学校暂停教学。有关部门正在寻找解决办法,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尽可能待在家中,切勿独自外出……” 新闻结束,频道插播了几条风水学机构的广告。 在人心摇摇欲坠,急需一颗定心丸的阶段,风水师立刻成为众人争相聘请的人员。有几个客户平常连节假日都不舍得给许承延群发祝福,这会儿都发信息问她“在吗”,她一律回复“没空,跟老婆回乡下度假”。 某种意义上,跟归云去许家村捉鬼拿阴珠,是一种特殊的度假方式。别人新婚蜜月期去爱琴文明的发祥地看海岛风光,她们要去坟地跟邪祟之物鏖战到天明。 浪漫,太浪漫了。 越野车开出收费站,在前面两公里处急停。许承延猛踩刹车,看向挡风玻璃外。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在车前灯映照下格外惨白。 第18章 晚上开车出门,走偏僻小道容易遇鬼。以前许承延遇到的都是现代鬼,诡异复苏之后,竟然能碰到其他时代的鬼,有种开车穿越时空的恍惚感。 顺着红色的绣花鞋慢慢移动视线,越过被鲜血染红的长裙,看到这名女鬼的胸口有一处血肉模糊的贯穿伤,粘稠的血液从血洞流出。 再往上看,是一张死气沉沉,灰白无神的脸。除了那双绣花鞋,女鬼的打扮都还算正常,模样也不太可怕。 她突然向前漂浮,身体趴在车前盖上,脸颊几乎贴住挡风玻璃。幸好当初没听网友的怂恿去买敞篷跑车,这东西挡不住迎面贴来的鬼,搞不好会被吓晕。 “我长得美不美?” 女鬼脑袋一歪,裂开嘴,伸出将近一尺长的舌头,疯狂舔舐挡风玻璃,比雨刷工作的时候还卖力。 如果没有这块玻璃,许承延能预料到会发生多可怕的事。 “别理她。” 归云的声音冷淡中带点恼怒。 “其他女人再美,你也不能夸。” “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许承延从怀里掏出做纸扎的纸,思考该折个什么扔出去。 从古至今,在路上遇到这种讨封的鬼,千万不能回答它们的问题,就算回答也要避开会危害自身的选项。 绣花鞋女鬼没得到答案,一边舔着挡风玻璃,一边用关节扭曲的手拍打车身。 “小娘子,快告诉我,我长得美不美?” “我美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话?” “是我哪里长得不好看,让你讨厌了?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不娶我,为什么?” 女鬼的询问半句不离容貌,生前应该还是个体面的自恋人。 第22章 她的口吻从一开始的柔和询问逐渐转变为尖锐焦躁的质问,仿佛七八十年前抛弃她的负心人就是许承延。 女鬼敲打车窗和车盖的声音越来越大,用发黑的长指甲抠挠外壳,一脸气急败坏。 车内有防鬼阵法,她进不来,又被车内过分强烈的灵性所吸引。哪怕车里有一只红衣厉鬼,也不足为惧。 二者都是同样的级别,没有实力差距悬殊一说,真要开战,各凭本事取胜。 “好吵。” 许承延对噪音很敏感,但又不能回答女鬼的话将她驱赶,只好先打开车载音乐,调高音量。 “来首最近日本很热门的摇滚,怎么样?” “我没意见。” 归云想到在民国时期的一些往事。当时许承延运气不错,转世到富庶之家,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都喜欢留洋深造,不论男女。 彼时,许承延去的就是隔海相望的日本,两人在码头邂逅,又纠缠一个轮回。 果然喜好会随着灵魂一起传承下去。 激昂的乐曲在车内回荡,折纸的手忙个不停。她们无视女鬼的行为,讨论起对付她的策略,丝毫不慌。 “这种鬼叫拦路鬼,生前有心愿未了,且不是自然死亡,强烈的执念化作怨气,让她变成厉鬼。” 许承延说得头头是道。 以前半夜去给人看风水做法事遇到过几次,有的鬼因为赌债太多自杀,向她索要冥币,有的鬼是被巨大的工作压力或学习压力击垮,跳楼自杀,死后变成鬼拦路问她题目怎么做,报表怎么写。 见得多了,内心毫无波动,只有鬼刚出现的那会儿有点害怕。 以前的鬼只要扔个纸扎的东西引开,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纠缠,绣花鞋女鬼就未必。 “要不,我给她扎个迎亲的纸人队伍,再扎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新娘?” “红衣厉鬼不是低智商的普通鬼,用纸人引走的办法行不通,她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而且——” 归云看向气急败坏,开始摇晃越野车的女鬼。 “她跟埋在别墅下面的那只不一样,那只鬼并无害人之心,算是善鬼,这只明摆着是想把你当成提升修为的食物,是凶鬼,最好即刻斩杀,夺得阴珠,以免引来更多其他的鬼拖延时间。” “听你的。” 被鬼缠上,常规的应对方法不管用,就只有下车应战一条路可走。 见到许承延下车,女鬼突然又换回一开始的口吻,像复读机似的重复刚才的问题。 “小娘子,我长得美不美?你愿不愿意娶我?” “……” 这略带笑意的询问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渗人,她牢记两个原则,一是以鬼新娘为心目中永远的第一位,第二是绝对不回答讨封鬼的问题,从怀里掏出一样从爷爷那继承的驱鬼法宝——锁阳钱。 锁阳钱是一枚拥有千年历史,饱经风霜,但保存完好的铜钱,它在千万人手中流通,集聚大量阳气,最适合拿来对付各种邪祟之物,驱散阴气。 在雷雨天气,锁阳钱还能引来天雷困住难以对付的恶鬼,减轻走阴人的压力。 今晚没有雷雨,锁阳钱虽不能引来天雷,却也能来一招“画地为牢”,摆出克制阴气的八方阵,把女鬼暂时困在九枚铜钱形成的牢笼,用别的方法磨死。 铜钱的阳气会迅速消耗她的阴气,削弱实力。 和归云简短交流了作战策略,双方分头行动。由归云去牵制绣花鞋女鬼,分散她的注意力,许承延在地上摆阵。 女鬼的舌头伸得更长,一边怒吼着“别跟我抢”,双臂像无限拉长的橡皮筋,在半空中胡乱飞舞,试图越过防线,抓住归云身后的猎物。 “她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 归云的回答和剑法一样干脆利落。 在千年前,她就练得一手好剑,醒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上个世纪从某位匠人手里求来的剑,刚好派上用场。 锋利的剑刃斜向挥砍,砍断女鬼一只手臂。断口处飞溅出粘稠的血浆,迅速再生,背后分裂出更多相同的手,分开作战。 “红衣厉鬼体内的阴珠,颜色应该是深黑或透明,能提升不少气血值,是修炼用的绝佳材料,今天捡了个便宜。” 面对女鬼愈发猛烈的攻势,归云心无旁骛,以更快的速度挥剑斩落那些手臂。 没有人能抢她的女人,鬼也不行。 第19章 “再坚持一下,就快了……” 许承延小声念叨,把锁阳钱本体分裂出来的子铜钱摆成八边形,最后一枚是阵眼,必须要用母钱来当,以稳住阵法,跟压阵物的原理相同。 她对鬼的强度没有概念,遇上能避则避,避不开就打,有归云这么强大的守护鬼在侧,安全感从未枯竭,心情只有一点紧张。 摆好第八枚锁阳钱,她进入八方阵中央,手持母钱,完成最后部署,给归云发出行动信号。计划要两人合力才能顺利完成,仅凭双方其中一人,都不能确保一定成事。 失去理智的女鬼扭动着仿佛没有骨骼的身体,一遍遍挥打触手般的手臂,身体异变成比例失调的怪物,如同被拉长的面团,单薄的表皮爬满青黑色的筋脉,脚*上仍然穿着那双精美的绣花鞋。 被执念驱使作恶的凶鬼,即便能正常言语和思考,理智也早就被怨气吞噬殆尽。 第23章 许承延就站在阵中,等候女鬼进入八方阵的范围里。母钱不能提前放置,必要等到鬼被阵法围住的一刻。 “还差一点。” 捏着铜钱的手渗出冷汗。 看着一只长相丑陋,形态抽象的怪物慢慢爬向自己,嘴里反复念叨“跟我成亲”,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论颜值和气质,她不输于归云,就是身材比较贫瘠,没有归云那么有料。横看成岭,侧成峰。 女鬼只差最后一点就彻底进入八方阵的生效范围,手里的锁阳钱变得炽热,仿佛剧烈跳动的脉搏。 当女鬼用含糊不清,像多种风格的变音器同时发声的音色喊出那句“你怎么还不娶我”,许承延找准时机,把母钱放入阵眼。 刹那间,地上的铜钱被凭空出现的金色丝线连携起来,形成一个八角形的牢笼。许承延跳出阵外,这时女鬼刚好被困在里面,不早不晚。 “好险。” 但凡她动作慢一点,就会跟女鬼一起困在阵法内,影响第一次跟归云合作的驱鬼计划。 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优点,除了长得还行之外,就只懂几招走阴人的招式。其他时候可以摆烂,至少在面对鬼的时候不表现得太逊色,让归云觉得结婚的对象是个没长大的无知少女。 被人照顾的感觉不错,但人终究要学会成长。 “你表现得不错,接下来交给我。” 归云拍拍她的肩膀,提剑上前,那正派模样看着倒不像红衣厉鬼,更像是修炼正经仙法的道士。 八方阵散发出更加刺眼的金光,丝线抖动缠绕,宛若灿烂烈阳,光影流转,大量阴气被阵法吸收。 女鬼发出痛苦哀嚎,在阵中扭动身体,抬起乌青惨白的手掌不断拍打。 阵法上方出现一个倒扣的透明金色半球体壁障,每次拍打,都会发出沉闷的敲击声,淡金色的波纹在壁障表面荡漾,它纹丝不动,从内部很难撼动。 接着,归云用剑划破指尖,沾上一点血,在半空书写压制鬼的符文。符文所用的文字不属于这个年代,时间久远,许承延能看懂的部分不过寥寥几字,勉强判断出是攻击性极强的杀招。 “去——” 符文写毕,剑锋一挥,血红色的古代文字穿过壁障,化作一阵密集的剑雨,从高空急速坠落,声势浩大。 剑雨撕裂云层,带着呼啸的狂风,两侧的行道树遭到席卷,被锐利的剑锋拦腰斩断,抑或是削成支离破碎的几块。 在八方阵和剑雨的双重夹击之下,绣花鞋女鬼最终不敌,发出幽怨的尖啸和恸哭,身体迸裂,黑色的阴气尽数散去,地上独留一粒圆润的透明珠子。 许承延收回八方阵中央的锁阳钱,其他八枚子钱回归本体,暂时消失。归云捡起地上的阴珠,拿在手心里打量。 “竟然是品质不错的红色阴珠,这女鬼的怨气还不小。虽然实力不强,但胜在执念过人,结出的阴珠比寻常的鬼更好。” “现在要吃吗?” 从归云手中接过那颗小小的珠子,许承延只觉得它冰冷刺骨,像握着刚从冷库里取出的冰块,掌心生疼。 归云再次拿起它,收进胸部之间的神秘区域。 “不妥。你现在的气血和灵性不均衡,贸然吞服只会伤及筋脉和丹田,有害无益。红色及以上品质的阴珠,都必须通过双修产生的力量炼化。” “懂了。” 听到双修这两个字,许承延心里一阵愉悦,脸颊发热。 不仅舒服还能提升修为,世间竟有如此美好之事,她以前从来没想过。 解决掉拦路的绣花鞋女鬼,一人一鬼继续踏上回许家村的路。这条高速公路开往隔壁的江口市,道路有不同程度损毁,部分路段还残留大量干涸的血渍。 触目惊心的景象,跟之前的百鬼夜行脱不了干系。 大见市是望海省内的二线城市,江口市则是发展滞后,规模偏小的六七线小城,地处偏僻,路上基本没有开往相同方向的车子。 途径一个服务区,许承延把车开进加油站,加满油箱,去旁边的餐厅整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大见到江口要开长途,前面还有五六小时高速路,开到市内还得再往西边郊区继续开三小时,进入村道。 总时长加起来超过十个小时,不提前准备点食物,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沿途有饭馆还爆出天价菜单的新闻,恶意宰客。 在超市提前买好饼干面包等干粮,再囤点饮用水,对接下来赶路有好处。 不出所料,东西的价格翻了一倍以上。即便如此,路过的人仍然争先恐后地排队购买,多亏归云在旁边坐镇,那些野蛮刻薄的中年大妈才没敢插队。 回村的道路格外漫长,可惜航班和列车都暂时停运,恢复时间待定,否则许承延也不会自驾,自找罪受。 第二天早上,她打着哈欠拐进一条向右的岔路,前面绿色的路牌只有一个地名——许家村。 “我们准备到了。” 第20章 不论走路,骑自行车还是开车,都要被泥泞的道路狠狠折磨一番。 当年让村民叫苦不迭的村道,如今铺上了水泥,变得平坦宽阔,村口的小卖部扩建升级成小超市,跟城里的7-11便利店差不多,东西还算齐全。 老板还是那位说话声音特别温柔,戴着木框老花镜的大爷,身上还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色t恤,在收银台后看报纸。 第24章 十几年前,许承延回来参加一位远房亲戚的婚礼,吃不惯乡村酒席的饭菜和廉价饮料,偷溜道村口买可乐喝,结果身上没带钱。 经营小卖部的大爷招呼她进来,免费送她一瓶,还摸着她的脑袋说“我孙女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大爷的孙女在城里,很多年都不回来一次,儿子和儿媳也嫌弃许家村偏僻破旧,不愿意回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让人感到不愉快的,除了乡下地方交通闭塞,还有村子的风土人情。 她摇下车窗,喊了声“许爷爷”,大爷放下报纸,热情地回应她,事后又塞了很多饮料零食。 打过招呼,继续开车深入。 许家村的村民生活不算富裕,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钱买车,很多村民出行开拖拉机和三轮车代步,生活水平还停留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许承延的路虎卫士越野车在一众三轮车和拖拉机里特别显眼,惹来一众村民侧目。她无视村民们好奇的目光,跟着导航往小学的方向开。 前些年江口市政府出资赞助,给许家村建了一所公办小学,周围几个小村子的适龄儿童都会来这上学。 六叔许明杰在村小当老师,教好几个科目,带几个班,经常忙得晕头转向。许承延要先去村小办公室找他,因为老宅的钥匙在他手里保管着。 归云对许家村的一切感到新奇,四处打量。 “我上次来还是民国的时候,当时许家村还是个不入流的小渔村,每家每户穷得叮当响,现在发展得不错嘛。” “纠正,现在也是不入流的村子。” 许承延对村子评价极差。想到接下来必须面对关系普通,说话刻薄的亲戚和最令人厌恶的村长一家,她就开始红温了。 在复杂的村道内七拐八绕,终于开到一片开阔区域。路牌前方五十米就是许家村小学,学校的条件跟大见市市区内的没有可比性,条件普通,教室狭窄,对成年人来说略显拥挤。 六叔人不在办公室,旁边桌的女老师眯着眼睛打量她半天,问到:“你是许老师的……” “表侄女。” “噢,听他说起过。他在六年二班的教室上语文课,还有十五分钟才下课,你还得再等会儿。” “谢谢。” 她走出办公室,在一楼体育场边的升旗台跟归云汇合。归云盯着在跑道体测的小学生,感慨良多。 几名完成体测的女孩互相打闹,关系融洽。 “这年头女孩上学变得很平常吗?人们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曾经我爹娘也认为女孩去学堂只会浪费钱,从不让我跟姐姐们读书。” “时代变了。现在提倡男女平等,前几年九州还通过同性结婚的法案,女孩能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事早就不是稀奇事。” 许承延叼着饼干,百无聊赖,划着手机屏幕看大见市的论坛。灵异事件板块浏览量暴涨百倍,以前这里是最凉的板块,日活跃度不足一千,现在竟然超过十万,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大热门。 许多市民分享在红月之夜遇到的怪事,一件比一件可怕。现在没人敢说这些是杜撰的故事,目的是博取眼球,哗众取宠,毕竟下一个遇到灵异事件的人就可能是自己。 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归云在学校内四处走动,说是下课之后回来。下课铃声刚响,学生们就像脱缰的野马,冲出教室,奔向食堂。 吃饭是人类永恒的课题,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看得我都有点饿了……” 最近许承延总觉得肚子饿得很快。 这时,一名穿白衬衫,戴黑框眼镜,样貌清秀,三十多岁的男子从教学楼的楼梯间跑出,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小延,你……” “我改变主意了。” 男子就是许承延的六叔,虽然差了一个辈分,两人的年纪不过相差十岁,站在一起就像兄妹。 “学校食堂刚开饭,听你说肚子饿,我请你到教师食堂,让厨师单独炒几个菜。” “行。” 六叔的视线越过她,落在身后。 “这位小姐是?” 归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悄无声息。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归云小姐,我们前两天才领证。” 许承延揽着归云的肩膀,毫不避讳两人的关系。 听到如此重磅的消息,六叔先是一愣,接着嗔怪到:“这么大件事,怎么不跟我说声?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表哥表嫂过世前还让我多照顾着你点,连结婚都不通知我。” 对此,许承延百口莫辩。 不是她不想通知,跟鬼新娘冥婚的事说出来六叔也不会信。生活在村子里的人多少有点迷信的成分,对这些很忌讳,当年许承延家看风水被添油加醋说成“传播巫术”或“传播邪术”,就算是读书人也不例外。 “结婚的事情是临时决定的,归小姐刚从国外回来,路过民政局就顺便办手续。先不说这个,我饿了,先去食堂。” 用模棱两可的话语糊弄过去,话题很快就从结婚转移到这次催促回村的理由。三人在教师食堂其中一张空桌落座,等待上菜。 村子里的人互相都认识,食堂突然出现两张陌生面孔,其他老师总会多看两眼。许承延对村民的长相印象不深,不关心他们的身份。 她只想赶紧吃过午饭,回祖屋好好睡一觉。 第25章 “话说,你这么急把我叫回来,到底因为什么事?” 闻言,六叔环顾四周,压低声音。 “这事儿挺玄乎。住在你们家隔壁的许之瑶,死了。” 第21章 食堂内顿时鸦雀无声。片刻,说话声复又响起。 许之瑶离奇死亡的事在许家村早就传遍,早已不是秘密,六叔懒得搭理其他人,继续讲述,也不管他们是否好奇。 反正村子里到处都有眼睛和耳朵,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在村小食堂见面的事就会传遍整个许家村。 “许之瑶,你还记得吗?” “这名字有点耳熟。” 住在隔壁的村民有好几户,许承延需要慢慢回想他们家里的成员。 “许德元家的老三。” “想起来了。” 许德元是许家村里有名的浪荡子,年轻时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家里曾经是地主,没到三十岁就把家业败光,欠下一屁股赌债。 先后气死爹娘,幸得妻子贤惠持家,努力经营水产生意,还替他带大三个孩子。老大跟老二都是男孩,老三是女儿,也就是六叔说的许之瑶。 小时候两人在村子附近的浅海滩一起玩过水,许承延教她堆沙堡。许之瑶不会玩城里人的游戏,就教许承延抓鱼和螃蟹,两人年龄相仿,聊得非常投机。 或许是受到村长挑唆,许之瑶的家长痛斥小孩会被许承延带坏,禁止她们一起玩。办完事情,许承延就跟爸妈和爷爷一起搬到大见市,再也没回来过。 许之瑶的面容在岁月的碾压下变得模糊,她记不起一点细节。孩提时代心思敏感,对友人的背叛感到愤怒。 “我爸妈说你家的人都会巫术,巫术很恶毒,会把村子里的人都害死。我再跟你一起玩。就会被塞进棺材,埋到地里。你们一家都是巫师,我不要跟巫师的小孩玩!” 刺耳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怪不得她听到玩伴的死讯,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她死了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许承延从包里取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次性木筷和餐具,夹起饭菜往嘴里送。菜的油盐味很重,配料之间搭配极不协调,一言以蔽之——难吃。 归云的烹饪手法绝赞,根据本人的说法,在一千多年前的景和王朝,她向一位曾经在皇宫当御厨,后来辞去职务告老还乡当走阴人的前辈学习过厨艺。 御厨的真传弟子,绝不是乡野小学出身的食堂厨师能比。 她用筷子翻动油光发亮的菜,一脸嫌弃。 “我知道你对他们家有意见。许德元夫妻俩也后悔了,说什么都想亲自跟你道歉。求你帮帮他们,做场法事。” 六叔的表情很为难。他是个老好人,在村子里谁也不想得罪,最后难受的是自己家,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法事可以,拿钱来,一场十万。” “十万?这么贵?” 如此天价,食堂里其他人都为之震惊,心想这哪里是做法事,直接把抢劫写在脸上。 有的人辛辛苦苦工作一年,赚到的钱都还没有十万。 “一个客户请我晚上驱鬼,给了五十万。” 许承延打开手机,戳进“短信”功能,把账户收到现金汇款的信息拿给他看。 “十万很便宜了,这个价在别的店根本请不到风水师出手,晚上阳气最弱,驱鬼的难度比白天更高,风水师也会遇到危险。搭上性命的活计,多收点钱不过分。” 她的底线是绝对不被人情往来pua,那家人想依靠稀薄到像白开水的邻里关系白嫖,绝对不可能。 “这件事要跟那俩口子先商量,到时候我让你六婶去找他们。” 六叔编辑一条短信发出。 他所说的六婶,就是之前把海归女法医陆代亦介绍过来的那位,性格风风火火,有些泼辣,倒是适合跟人交涉。 “在得出结果之前,我要先回去休息。昨天晚上到现在通宵开车,累得慌。” 许承延随便扒拉几口饭菜,获得一点饱腹感,从六叔手里拿到老宅的钥匙,就马不停蹄地往那里赶。 许家以前是当地富户,家境殷实,老宅的院子也特别宽敞,能停下好几辆车。六叔一家每个星期会来打扫,帮忙打理院子里的植物,她按月支付一笔费用当做报酬。 生活用品提前备好,不用再额外添置。 “床单被褥都在房间里,全是新买的。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准备。” 六叔最后交代几句,继续到办公室准备下午的课,离开时还在叹气,似乎为许之瑶的事情烦恼。 他现在是村委副主任,相当于是副村长,协助村长管理许家村大小事务,开口向同村提出十万块钱的服务费,确实很难开口。 许承延知道他难,自己这边也不容易,坚决不想退让。 “我带你回家休息。” 她拉着归云的手,在一堆老师的注视中离开食堂用餐区,开车回家。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六婶虽然性格有点咋咋呼呼,做起事情来手脚麻利,一丝不苟,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能干,值得信赖。 把车停好,用钥匙打开三层小别墅的正门,许承延直奔客厅的沙发,躺在柔软的沙发座里。 “累死了……” 归云倒是不觉得很累,在别墅里闲逛。 在这么多次轮回里,许承延大多出身在家境优渥的家庭,但个人命格不好,每一次都红颜薄命,没有哪次能活过三十岁,大多数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第26章 这一世,许承延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生活无虞,起码财力在许家村是数一数二。 “这套房子,从外面看好像有个阁楼?” 归云指着屋顶。 “有。以前小时候我经常在阁楼里看书,总有村民和亲戚到家里来吵闹,说我们家把村子的气运都给吸走了。我嫌他们烦,干脆把自己关在阁楼一整天。” “欸……” 说到阁楼,这个特殊的场所承载了一些不可抹去的宝贵记忆。在堆满书籍或杂物的狭窄空间双修,似乎别有一番趣味。 “今晚我想在阁楼双修。” “我还以为你喜欢户外。不过村子里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不适合户外,还是在家里安全。在阁楼里做,我还没试过呢。” 许承延从钥匙串里找到阁楼钥匙,准备上去打扫,为今晚的双修做准备。 第22章 书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书,符合青少年口味,现在回过头翻阅,因为过了看少儿读物的年纪,很难再找到当时的感觉。 打开柜子,把折叠床垫和垫被铺好,拉上百叶窗,把空调插上电,用遥控器开启,直接钻进空调被里酣睡。 归云也有些疲惫,使用大规模杀招杀死那只同等级的绣花鞋女鬼消耗她不少力量,需要慢慢恢复。 许承延这几天实在太累,为各种事情奔波不停,晚些时候还要卷进村民制造的麻烦,她不忍打扰,按捺住想马上双修的冲动,脱去衣裳,默默躺在她身边。 搂着心爱之人的身体,听着她均匀稳定的呼吸,归云会感激命运的安排,让她遇到如此称心如意的姻缘。 尽管要忍受多次轮回之苦,跨越许多个时代追寻同一个灵魂,她从未有过一丝后悔或怨恨。 从古镜里苏醒到现在,归云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回到村子,许承延开始做怪梦。即使身边有鬼新娘陪伴,弥漫在周围环境的寒气和阴邪之气不可避免,过高的灵性注定让她被邪祟之物吸引。 入梦的对象从归云变成童年玩伴,死去的邻家女孩许之瑶。 画面从令人安心的阁楼回到那片曾经嬉戏过的海滩。水天一色,炫目的日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跳跃,被风吹动的水波切割出无数光点,飞向四周。 慵懒的海浪拍打沙岸,留下湿润的水痕。 许之瑶以成年人的模样出现,穿着朴素,或者说有点土气,穿着时下早已不流行的破洞牛仔裤和红黑色格子衫,里面是白色的t恤。 她样貌清秀,如果稍加打扮肯定不输给城里的女孩。 “承延,你终于回来了。” 走在沙滩上的女孩停下脚步,头部向后扭转,整个脖颈被怪异的力量拉长扭曲,像蜿蜒爬行的环节动物。 许承延听到骨头碎裂的喀拉声,白色的骨刺穿透那条扭曲得不成样的脖颈,流出黑红色的血液。 随后,许之瑶的七窍也跟着涌出血水。血水染红她身上的衣服,脚下的沙地也不可幸免,猩红的溪流一直延伸,汇入海水。 “承延,快救救我,放我出去。” “我不想呆在这里。” “这里很深,又很黑,什么时候你才来找我?” …… 被归云入梦还能算作绮梦,两人在梦中经常有肌肤之亲,换成这位死去的儿时玩伴,就真的成了噩梦。 “……” 她被令人不适的梦惊醒,满身冷汗,呼吸急促。回想许之瑶歪着头七窍流血的样子,越想越不舒服。 一觉睡到深夜,天早就黑了。黑白颠倒的生活对身体虚弱,容易见鬼体质的人来说反而是好事,白天阳气足,睡眠质量比阴气重的晚上要高一截,晚上总做噩梦,被鬼精神渗透,入侵梦境。 经过充足睡眠,头重脚轻的情况得到改善,也能以清醒的状态思考。 睡在旁边的归云被她起身的动静影响,跟着坐起。 “又做噩梦?” 薄被顺着她的胸口一点点滑落,露出曼妙妖娆的身体。两团丰满的女性优势轻微摇晃,在朦胧的月光下,肤色染上一层圣洁的银白,性感诱人。 “嗯……” 许承延呼出一阵热气,熟练地钻进归云怀里,双臂环抱脊背。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不管多少次,都会在心中无声称赞它的完美。 把脸埋进事业线,吮吸来自归云身上的气息,狂跳的心脏和太阳穴逐渐平复。 “许之瑶她入了我的梦,在梦中她变得很可怕,身体扭曲成古怪的形状,还说自己在一个很黑很深的地方,让我去找她。” 她们第一次在一起玩大约是十五年前,那时候许承延刚上四年级。爷爷当时还在许家村住,暑假期间父亲跟母亲要出国办事,把她带到村子里交给爷爷照顾。 刚到家门口,就遇见和其他孩子玩乐回来的许之瑶,两人初次认识。之后,她们在村子里跟其他孩子玩捉迷藏,许承延性格内向,被他们逼着当鬼。 为了让许之瑶带上她玩,许承延硬着头皮答应。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她变成鬼还要跟我玩捉迷藏。” 十五年前就绝交了,现在突然“联络感情”有何意义?许承延心情烦躁,却又无处宣泄。贴着鬼新娘光滑的躯体,下腹突然一热。 睡前约好今晚要在阁楼里试一次,体验在不同场景双修的感觉,择时不如撞时,干脆就在现在。 第27章 反正阴珠迟早要消化,越早越好。 当然,她并没有任何下琉的欲望,只是想继承爷爷的衣钵,尽快成为优秀的走阴人罢了,才不是对鬼新娘的身体有邪念。 对,就是这样。 “归……归小姐,现在要那个吗?” “哪个?” 归云抚摸着她的发定,佯装不知她指代的是什么。 “就是……双修。白天说好的,我们今晚在阁楼里做,这地方我很喜欢,打开天顶还能看见星星,在晴天的时候特别有意境。感觉……挺浪漫的?” 每次心情不好,她都喜欢躺在天顶下面盯着天空发呆。看着漫天星河,不被村民和其他孩子接纳的负面情绪都会随之消散,随着银河飘荡到宇宙深处。 “我倒觉得在无人岛的沙滩上更浪漫,大见市很难找到这样的岛,只能加入双修打卡计划里,变成待办事项。” 归云开了个小玩笑。 趁着气氛暧昧,烘托得恰到好处,许承延主动起头,坐到归云柔软的大腿上,闭上眼睛,从容地亲吻那两片薄唇。 经验会随着次数累积,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接吻找不到节奏,第二次会复盘上次的经验,慢慢熟练。 先是浅层的吮吻,用自己的嘴唇摩挲对方的,挑起情欲。归云暂不反击,静待她的表现,时不时回应一下。 等铺垫得差不多,许承延伸出舌头,跟归云的缠在一起。 两人的呼吸声逐渐急促。 她们先是坐着亲吻,节奏缓慢,待到吻得深入,干脆滚到榻榻米上,互相摩擦肌肤,一边持续亲吻。 一吻终了,许承延的脸因缺氧染上潮红,气息微喘。归云脸不红气不喘,俯视着她,用手指在她锁骨边缘画线。 “今晚这么主动?不像你的风格。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你紧张得像块木头,还磕到牙齿。” “人是会变的……有个词叫食髓知味,双修也同理。” 难得主动,目的当然是要引得鬼新娘对自己出手。在车里那次不够尽兴,受制于有限的空间,身体不太能施展开来。 阁楼虽小,怎样都比车里宽敞,更适合来点生命大和谐。 “今晚想怎么玩?” “不然去沙发那边?” 许承延指向墙角,那边有张低矮的小沙发。 “我想跪在沙发上,让你从后面来。跪着跟躺着,坐着的感觉都不一样,待会儿再试试站着,时间那么长,不如把能用的姿势都来一遍。” 自从打开双修的开关,她就再也回不到纯洁的世界了。 “我没问题。正好,我要把阴珠拿出来,帮你消化。这次不用内服,改用体温和灵力消化。” 归云的手指向某个很神秘的地方。它既是双修的必经之路,也是她们获取愉悦的核心区域。 她们调整好状态,准备正式开始双修时,楼下的门被人敲响。 “咚咚——” “咚咚——” 敲门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承延,你在家吗?”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那是许之瑶的声音。 第23章 归云装作很苦恼的样子,手指却把阴珠往丹田所在的方向一推。阴珠性凉,突然袭来的寒意让许承延身体发颤。 冷热交替的刺激,带来违反常理的愉悦感。 她能同时感觉到阴珠和归云的手指,传递来的反馈非常奇妙,微凉的灵力流向丹田,身体却开始发烫。 “让她在外面呆着……我……不想见她……这套房子外面也有……我跟爷爷合力设置的法阵,她进不来……” 当年听信父母的“教诲”,闭门不出,把她当成灾厄避之不及的人是许之瑶,现在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没有好事。 是人是鬼都不想开门,尤其在双修的关键时刻。 “怎么感觉你现在特别兴奋?是因为门外有‘客人’来访的缘故?” 归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介于冷热之间的气流吹在脖子上,又痒又麻,像被发丝或指尖轻轻撩过。 “搞不好真的是……” 愉悦的电流从尾椎骨上涌,击中背部。许承延不能很流畅地思考,注意力全被那颗阴珠夺去。 它的存在感很强,夹在她跟归云之间,成为提升双修体验,增加趣味的辅助。双修产生的灵性将它一点点炼化,融化的阴珠带来大量气血,抵消阴珠和身体负象限接触的寒凉。 血液随着情绪共同升温,直至沸腾。 体温升高,几乎要将身体的骨骼和血肉融化,归云的手掌被强烈的束缚感困住,略微发麻。许承延在向她索取,束缚感是索取的表现。 “你的身体好热。” 她的吻依次落在耳背,后颈和脸颊,有时会趁着许承延偏过头,衔着嘴唇轻啄几下,交换气息。 变成鬼的许之瑶还在敲门,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次次拍打坚硬的金属门。隔壁几户人家肯定也听得见她的动静,不敢吭声罢了。 后来六叔发来信息,说一到晚上十点钟,无论如何大家都会关店关门,把去庙里求来的符咒贴上,再给村里长年供奉的万恩公上香祈求。 万恩公是地方习俗,几个靠海的城市都信奉,属于小众文化中诞生的地方神明,跟土地神和灶神差不多,护佑一方水土。 六叔家里也有,每次走进客厅都能看见那座很显眼的神龛。 第28章 事实证明,万恩公根本就不会保佑许家村,该来的鬼还是会来。 “承延,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别跟我玩捉迷藏了,这么久没见,为什么不来找我叙叙旧?” 变成鬼的许之瑶口吻倒真像个正常人,假如没事先从六叔那听说她的死讯,保不准会满怀期待开门迎接。 村子里的人都没跟她提起,想必是希望许之瑶来找她,别去给其他人制造恐慌。 “好吵……” 许之瑶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地打扰气氛,两人这边双修得正酣,每次找到点感觉,就会被紧随而来的噪音打断。 感觉的积累需要时间,次数一多,许承延脾气这么好的人都感到烦躁。 “日式摇滚乐……听吗?” “你请便。” “稍等,我打开黑胶唱片机。机子虽然有点老,拿来放新式唱片应该没问题。” “那我先把阴珠拿出来?” “不用,我‘拿’得住。拿出来再重新放到丹田处修炼,增加灵性和气血,那感觉很奇怪。” 许承延打开夜灯,在柜子里翻出父亲送的唱片机。背包里正好带了几张新买的,不怕没有播放材料。 虽说手机播放更方便,唱片都买了,不拿来听显然有浪费物品价值的嫌疑。 激昂的音乐声,里面带有好几种乐器的旋律,包括电吉他,电贝司,架子鼓和键盘。各种乐器演奏出不同音色,放在一起却能完美融合的乐曲。 主唱的声音如若天籁,每一句歌词都能带动听众的情绪。 乐曲声有效减弱敲门声带来的干扰,美妙的双修继续进行。许承延提出数学双修法的建议,用双修产生的非固态和气态荷尔蒙写出一道没解答的算式。 “23x3,这就是我期待和你做的事情。你是古代人,能理解现代人的意思吗?我有点担心自己说得太……深奥。” 现代人表达双修意愿,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就会用英文单词或数字组的谐音来表达。归云是九州古代人,说英文不一定懂。 归云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别小看古代人。好歹这两千多年,我也一直在学习当前时代有关的东西,过程比较辛苦,但是为了……” 她没说后面半句,用实际行动回答刚才那道简单的数学题。 那道算式代表一个双修功法,换算成局部现代语言就是双修姿势。功法的运用有利于提高修炼效率,让单位时间内增加的修为更多。 总是使用相同的双修功法,产生边际递减效应,获得的修为也会递减。 算式*代表的功法能让双方都获得愉悦,在同一时刻体验到双修的美妙,避免其中一方只有手在参与双修的情况。 古代修士把这套功法称为《颠倒乾坤》,双修者的姿态呈现左右相反,头脚互相颠倒的模样进行双修,像乾坤八卦图里黑色和白色两个区域的互相拼合,完美相融,故而得名颠倒乾坤。 识得此功法者,双修技巧日渐娴熟。 两人各自来到合适的位置,继续双修。阴珠持续炼化,产生纯粹的血气滋润丹田。恍惚间,许承延有种身体变成乐器的错觉,归云那双修长的手则是乐师的手。 乐师天生就擅长抚弄乐器,拨动琴弦,按动琴键,让一双灵巧的手在乐器上起舞,演奏出符合当下情境的乐章。 细腻动听的音符从指缝间流泻出,盘旋上升,余音绕梁。乐声时而响亮,如飞鸟高鸣,扑动双翼,时而如林间清泉,滴滴答答,拍击两岸岩石。 意境妙不可言,许承延脑中已然一片空白,像刚拆封的a4纸,上面找不到一点颜色和痕迹,只有脚趾和脊背不断蜷缩,宣示她的精神和感官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愉悦感托起,飞离地面。 她完全忘了变成鬼的儿时玩伴还在门口,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 第24章 自古以来,民间就有一种禁忌,遇上“鬼敲门”千万不能回应。鬼的任何问题也不能回答,否则会被鬼纠缠,随即挑选一个时间夺取性命。 有修为的人能对付,没修为的只能苟一天算一天,不回答鬼的问题,忍耐被它骚扰和惊吓的生活,直到问题解决。 等鬼的修为更强,能够取人性命,许家村就差不多要到头了。 一位路过的风水师如此说过。 对方跟许家村之间并无深厚关系,修为也很有限,给每家每户制了一些符箓和简单的阵法,收钱不少,事情办得很不好。 许多村民发现符箓和阵法只能防止一些低级的游魂和怨魂,再强大的鬼根本是防不胜防,花钱最多的村民没几天就被人发现死在许家村的寺庙门口,全身骨骼尽数碎裂,胸腹被撕裂开,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死状惨烈无比。 村民们再去寻找那位大师要说法,发现早就人去楼空,电话号码和社交账号也全部清空,彻底断联。 一听到许之瑶这个名字,众人无不胆战心惊。 只有许承延这个跟外来人差不多,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怪胎,才敢在鬼敲门的时候进行双修,两耳不闻窗外事。 “归小姐……好像差不多要……” 盛装愉悦和满足的容器容量固定,里面装载的事物随着时间推移越积越多,直到满溢。归云也在尽量忍耐,等待同时参悟双修大道的时机。 “阴珠也炼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核心,利用双修悟道期间产生的力量,强度足够让它彻底与你的丹田融为一体……” 第29章 双方都沉浸在双修的节奏里,呼吸紊乱,思绪悬浮,只剩参与双修的手还在持续输出,像划独木舟的桨,为了划上那道飞驰垂落的瀑布不懈努力。 正好黑胶唱片机播放至乐曲第二段副歌,亦即最能拨弄心弦的部分,不知谁先发出一声低吟,随后流动的情绪冲垮防线,呈海啸式爆发。 空间稍显狭窄的阁楼,在双修阶段性结束之后,短暂地陷入水汽蒸腾,薄雾弥漫的局面。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潮湿之气,其中掺杂了几缕雌性荷尔蒙的芳香。 经过一轮互利共赢的双修,许承延明显感觉到气血值提升,中和部分过高的灵性,驱散徘徊在体内的寒凉之气,虽然不多。 毛孔张开,渗出大量温热的汗水。非固态与气态的荷尔蒙变得和缓,从汹涌逐步恢复成涓涓细流,双修的余韵仍有部分残留。 她们十指相扣,倒在柔软的榻榻米上,正对阁楼顶部的天窗。天窗开启到最大,看得见一片无云的晴朗夜空。 夜空像镶嵌着银色钻石的黑色绒布,璀璨的银河在远处荡漾,月轮高悬,投下圣洁清冷的光。 许承延并不觉得疲惫,消化阴珠带来一阵清爽感,疲惫和烦躁横扫一空,筋脉通畅。 “多谢款待……” 紧绷的小腿向前伸展,得到延展的身体在薄被下紧贴,格外惬意。 归云想起刚才敲门不止的女鬼。 “你跟那个叫许之瑶的女孩,之间似乎发生过一些很特别的事情?” 耐人寻味的笑容,让体内的燥热瞬间冷却。本来想撩归云再来一次,玩个尽兴,被问及和许之瑶的往事,许承延陷入沉思。 倒不是对妻子有哪里心虚,努力回想,发现有些事情一下子想不起来,非常尴尬。 “没有很特别吧?六叔不提,我都差点忘记还有这号人的存在。本来我就不爱记住跟自己无关的人和事,那家伙当年辜负我的感情,害我回到大见市之后难过好几个月,花很长时间才走出遭到背叛的阴影。” 她很诚实地告知当时的想法,这番话听在归云耳朵里,莫名其妙变了味。 在她们亲热的时候,那女孩变成的鬼竟然还在外面敲门,不可能完全不吃醋。 “早就知道你是个命带桃花的人,先是女同学,然后是留洋归来的女法医,现在是拥有特殊回忆的儿时玩伴……潜在的情敌不少。” “所以说,我和许之瑶之间什么都没有。” “说谎的人要受罚,就罚你用我学的独门功法再消化两颗阴珠。” 一只不安分的手伸进被窝,抵住许承延的后方防守薄弱处,该薄弱处较为特殊。 食指和拇指之间夹着一枚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崭新阴珠,阴珠的凉意从弱点处传来,许承延惊觉归云的真正用意。 “你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有个问题,你们古代人都玩那么花?” “大盛王朝比你们想象中要开放得多。修士们会为了愉快地双修绞尽脑汁,编纂出更多让人眼前一亮的功法,这招叫《曲径通幽》,比刚才的《颠倒乾坤》多一倍消化效率。如果两个双修之处同时进行阴珠消化,我都不敢想象你能以怎样的速度进步。你也不想继续躲在我身后被保护吧?” 解释完功法细则和行为意图,许承延发现已经反抗不了。一前一后两颗阴珠,把她空虚的、还可以吸收阴珠力量变得更强的位置占据,就像是两块嵌合到空白之处,尺寸刚好的拼图。 想要反驳的话被堵在嘴里,归云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献上一阵比刚才狂躁,如同骤雨的绵密亲吻。 果然还在计较许之瑶的事。 感情方面解释起来很麻烦,她恰好是嘴笨,词不达意的类型,模棱两可的说法难免引起怀疑。 舌根被入侵口腔的舌头疯狂搅动,两处弱点被持续不断注入纯阴之力,身体很快就招架不住,像泄气的气球,迅速软下。 穹顶上的星空和银河变得模糊,视线不断旋转。 第2回 合的双修似乎比节奏温和的第一回合更加激烈和疯狂,如同鸣金擂鼓,两人一进一退间,非固态与气态的荷尔蒙迅速蒸发。 只好先双修完再慢慢解释了,许承延心想。 第25章 最后,许承延只记得自己一边低吟一边感受着悟道,愉悦到脱力晕厥。 人与鬼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晕过去之前,归云还一边亲吻着,一边将手指放在应该放在的地方。 一觉睡到上午,被窝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归云暂时离开阁楼,或许在忙些什么。许承延不慌不忙,慢慢起身。 签订阴阳契的双方存在心灵感应,能大略感知对方在距离自己多远的位置。归云目前还在别墅里,但不在同一层。 午夜时激情过度,这会儿双腿还没恢复,那两处可供双修的神秘之处余韵未消,明显还留存一丝酸痛和虚幻的充实感。 垫被和空调被都有点湿,预计要拆下扔进洗衣机里清洗,换上一套新的。 “腰好痛……” 比在健身房疯狂燃脂几小时还痛。 由此可见,不论是古代女人还是现代女人,涉及占有欲的问题都会失控。结婚几天,她还没问清楚归云选择她的原因。 还有关于轮回劫的事,也需要找个时间弄清楚。 “这谜语人的习惯也不知道像谁。” 第30章 双修之后,外溢的荷尔蒙分子粘附在腿上,皮肤摸起来有点不适。不过许承延也不奇怪,双修必然流汗,体表黏腻难以避免。 二楼有一间浴室,里面装了浴缸。许承延打开水阀,放满热水。她先是在淋浴底下清洗一遍身体,然后立刻坐进浴缸,让温暖的水波托起身体,带走疲惫。 手机锁屏有99+条新信息,都是六叔夫妻俩发来的。昨天晚上,变成鬼的许之瑶敲了几小时门,他们从其他村民口中获知,一直很担心她的安全。 许承延忙着跟归云做各种爱做的事,把报平安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根本没想拿起手机看信息。 眼看着新信息还在不断弹出,她终于回复了一句“我没事,昨晚忙着跟归小姐探讨地球生物诞生与延续的伟大课题”。 六叔是个文化人,不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边沉默几秒,回复她“那就好”,接着,就是一通电话打来。 “小延,你六婶待会儿要带着许之瑶的家里人过来,见到他们,你尽量不要说些容易刺激的话,人家刚没了女儿……” “尽量。” “不能尽量,村长好像也跟着一起,能不起冲突就避免吧,闹起来多不好看。” “我自有分寸。” 许承延的回答模棱两可。 为人处世不能锋芒毕露,太圆滑也没好处。过分圆滑等于软弱,给别人得寸进尺的机会。她以前就瞧不上六叔的性格,过于温吞,如果没跟生性泼辣强硬的妻子结婚,指不定被人拿捏成什么样。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宣扬邻里和睦的理论,她没有耐心继续听。知道六叔是好意,希望她跟野蛮愚昧的村民少起冲突,免得心里难受。 俗话说我退敌进,今天她只要受一丁点委屈,就要坚定不移地反击回去,办完归云说的“那件事”就打道回府。 村民的死活?与她无关。 挂断电话,披好浴巾下楼,厨房里飘来一阵食物的香气。归云穿着她购置的休闲装扮,只是很简单的牛仔短裤和印花白色t恤,穿在身上莫名有气质,像哪个低调奢华的名牌。 尤其是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看多少遍都不腻。 码数合身的上衣,胸前的布料一如既往被底下的两团丰满之物撑起,呈现令人腰眼一紧的紧绷感。 “早……” 昨晚的双重双修,许承延每次回想都老脸一红。 舒服,但很羞耻。 “早。早饭快做好了。听说许家村有吃糯米饭的习俗,六叔昨天告诉我厨房里有食材,就顺手给你做一顿,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你做的东西哪可能不好吃?” 许承延去二楼穿好衣服,拿起筷子开动。 许家村的村民喜欢糯米饭要追溯到千年以前。当时村民基本都靠捕鱼为生,常常要出海捕鱼,经常带一整天的饭菜出海。 有的村民嫌麻烦,就在糯米里放点盐,或者腊肉和咸鱼干,或者咸味的绿豆泥,捏成一团,用荷叶包裹起来。 便携式的便当省去很多麻烦,不用餐具也能吃,之后一代代传下来,逢年过节,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制作糯米饭,搭配各种不同的菜,跟北方地区特定日期吃饺子的习俗大差不差。 今天的配菜分荤素两大阵营,荤菜是爆炒过的腊味和煎咸鱼干,素菜是清炒土豆丝和青菜,外加一道清淡的汤。 汤底香味浓厚,用砂锅熬制豚骨,这一碗是头汤,颜色鲜亮。 把每道菜浅尝一口,直呼满足。 “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这辈子上天垂怜,才让我遇到你。” 每天起床能吃到花样不同的美食,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许承延差点要忘记便宜快餐和泡面的味道,仿佛吃泡面是十几年前的往事。 和归云阴婚的前一天晚上,她还在店里嗦着没有半点烟火气息,味道过于油腻的红烧牛肉面,羡慕在朋友圈晒婚礼的大学同学。 那位女同学嫁给一位法国大厨,对方是个优雅知性的年轻女性,每天都让她享受到堪比米其林三星级别的一日三餐。 现在不用羡慕,她结婚的对象是御厨的亲传弟子,厨艺有国宴大厨水准,直接把注重摆盘的西餐创飞到银河系之外。 一口气干掉一碗,还不够尽兴,许承延又添满第二碗。 “有没有拯救世界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拯救了我,值得死心塌地。” 归云笑得意味深长,用小碗盛好汤水,放在她手边。 “上回还没跟你解释轮回劫的事,不如趁此机会——” 话音未落,爽朗中带点尖锐的吆喝声从门口传来。一抹穿得有些土气的身影闯入视线,餐厅里顿时多了劣质的香水味。 “哎哟,我的小延,你可算舍得回来了,快让六婶看看。” “……” 早饭才吃一半,不速之客突然杀到,心脏“咯噔”一下。 美好的二人世界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第26章 许承延挤出一抹尴尬的微笑,差点被嘴里的咸鱼干噎到。 她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兴奋。 “还不是担心你。昨天晚上我听人说,小瑶在门口敲一晚上呢,真是造孽啊,她怎么就偏偏要缠着你呢?” 六婶的嘴像机关枪,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旁边的人完全找不到插嘴机会。 第31章 “对了,我给你介绍那姑娘,姓陆的,你们见面没有?她刚从美国回来,还没有交女朋友,赶紧把握机会。” “其实我……” 许承延看着坐在对面,淡定吃早饭的鬼新娘。后者一言不发,显然在等她主动表态。 “我跟这位归小姐刚领证。” 对于结婚的事,她不打算对任何人隐瞒。 倘若将婚姻当做需要遮遮掩掩,不能昭告天下的秘密,证明对待感情不忠,有违做人原则和底线。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天前。六叔估计太忙,忘记告诉你了。” “孩子她爸确实没跟我提过呢。那我只好跟小陆说声抱歉,让她再找个更合适的。” 六婶的表情似乎带有几分遗憾。 在没有遇到归云之前,许承延也被那位陆法医的美貌和个人履历诱惑,期待能擦出一些朋友以上的火花。 像她这样的姬圈天菜,根本不担心无人问津,想交往的人迟早踏破门槛,任何担忧都是多余。 许承延长话短说,解释了跟归云结婚的过程,省去她的真实身份,用之前应付别人的说辞搪塞。 归云人不仅长得漂亮,说话斯文,又懂得讨长辈欢心,六婶对她的印象相当好。 “六婶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拿一副碗筷。” 趁着归云拖住这位难缠的亲戚,许承延想趁机溜走。六婶眼疾手快,把她摁住,生怕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用麻烦,在家里吃过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 六婶的目光死死盯着许承延。 “小瑶的事,你叔还有些细节没说清楚,我得补充一下,方便你理清前因后果。你们看风水的不最讲究来龙去脉吗?” “好吧。你说,我也有点好奇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 见逃不掉,许承延只好认命。 来家里的只有六婶,那些闲杂人等还算识相,没打扰她快乐的早饭时间。六婶毕竟是自家亲戚,总不可能真的讨厌。 风风火火的中年妇女立刻收敛那丰富的表情,面露忧愁。 “两个月前,应该是下午,许之瑶跟她妈说想出去一趟,心情不好,要到村东头找许木匠的女儿,俩人一起到海边散步。 到这里为止还没出事儿,村子里有几个人捕鱼回来还看见她俩一起坐在海边吹风,聊了很久。” “然后呢?” 许承延继续干饭,把盘子里的菜全部清空。 “当天晚上,许之瑶的妈妈,也就是张姨,十点半刚过就火急火燎地来我们家,请你叔帮忙找人,说是女儿一直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 “这展开还挺正常,许之瑶以前就跟家里关系很不好,特别是她爸,对她尤其苛刻。跟家里刚吵架,离家出走之后关机,这事儿我也干过。” “如果真是离家出走还好。” 六婶沉默了半分钟,思考该怎么讲述接下来的内容。最后一口早饭吃完,故事里另一位相关人物张姨出现,像是安排好了登场顺序。 她自顾自坐在六婶旁边,神色憔悴,眼神空洞,两鬓已悄悄爬上几缕银丝,眼角的细纹愈发明显。 当年张姨还算年轻漂亮,十几年不见,像是一下子老了二三十岁,让人几乎要忘记她的真实年龄。 听说她今年还没到五十,样貌却如同六七十的老妪,可见她生活并不顺遂。长期的操劳和苦痛逐渐将一个人眼里的光和希望侵吞殆尽,最后只剩一副形容枯槁的,如同行尸走肉的身体。 张姨接过六婶的话茬。 “怪事发生在第二天晚上,我梦到我们家小瑶,她什么话也不说,就一直哭。我连续梦到好几个星期,终于,又过了一个多月时候,她托梦告诉我,自己恢复了一点力量,能简单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这位苦命又苍老的女人眼眶泛红,开始抹眼泪。话题终于来到事件核心部分,餐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冷却,温度降低。 “有人起夜发现狗叫个没听,怀疑院子里进了贼,开门一看,瞅见小瑶在村道上飘,脚底下没有影子,挨家挨户敲门,一边敲一边问‘谁能帮帮我’。大家都吓得半死,晓得她现在变成鬼,谁也不敢回答……” “原来如此。” 爷爷也说过,一些鬼还没能耐直接进别人家里,必须通过心理暗示之类的,让人降低防备,敲门就是其中一种方法。 接着,张姨泪眼婆娑地看着许承延。 “她回来之后,每天晚上都在村里游荡,把村里人吓得半死,到这个月开始,村子接二连三地出事儿,死了好几个人,她爸担心被索命,天天躲在家里求神拜佛。 因为这事儿,她两个哥哥的亲事也黄了,人家姑娘听说家里闹鬼,哪还敢嫁?最近这几天,她总是停在你家门口,不愿离开,我寻思着你家是看风水的,应该知道该怎么解决。” “……” 许承延默默喝汤。放的时间太久,汤有点凉,归云顺手给她拿到厨房,用微波炉加热,一举一动都将体贴入微摆在明面上。 当两位不速之客因为长时间讲述,感到口干舌燥,她适时地端上刚泡好的花茶,让完美妻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慢吞吞地喝完汤,许承延突然扔下瓷勺,勺子碰到瓷碗,发出“当啷”一声。 “张姨你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许之瑶吗?听你的讲述,怎么净是在抱怨女儿变成鬼,给你家跟村民带来困扰?” 第32章 质问的话憋了很久,终究是忍不住。 “小延,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六婶见气氛不对,赶紧插嘴。许承延无视她,继续说下去。 “难怪许之瑶后来只在我家门口徘徊,连她的家人都把她的死当成麻烦事,不愿查清真相,村民们冷漠又自私,确实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住。” 她为玩伴的经历感到悲哀。虽说从小被父母和爷爷宠爱,捧在手心里,重男轻女环境下成长的苦头也能感同身受。 “是你们害死了她。” 第27章 沉默从这一刻开始扩散,客厅内鸦雀无声,只有几人的呼吸声交叠。许承延的发言毫不留情,极尽尖锐和辛辣,让张姨愣住很久。 她从来没想过许承延所说的那些,女儿变成鬼之后,她,丈夫跟两个儿子整日活在惊恐之中,既要担心村民们的责难,又要担心被报复,寝食难安。 至于许之瑶为何而死,众人都不怎么关心。在村民们看来,别人家女儿的死活,跟自己没有太大关系,他们只在意会不会被鬼上门索命。 “正是因为你们的态度,许之瑶才会被执念影响,在红月之夜前夕复苏,趁着还有能力的时候寻求帮助。” 许承延低着头,思考下一步行动计划。 事件累积了太多疑点,放着不管,强烈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以后也会经常想起,陷入无力改变现实的焦躁中。 但是,免费给无良的村民们解决问题,才会真正后悔一辈子。 张姨抓住她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小延,给我个准话吧。大家都当邻居这么多年了,总不能看着咱们一家都死在她手里。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会忍心悲剧发生。 以前村里人对你们家多有怠慢,说话不好听,你心胸宽广,就别跟长辈计较。你帮大家这一次,大家都会感激你,记着你的好。” 在搞pua和道德绑架方面,中年妇女很有一手。稍有不慎,就会中了她们的陷阱。 幸好许承延头脑一直很清醒,坚决不受外界影响,区区道德绑架还不能让她心神动摇,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钱也得拿。我们干风水师这行的,没有钱很难办事。前天给一个客人家里驱鬼,人家直接拿了五十万来。” 对付无赖,只能变成更强大的无赖。 “谈钱多伤感情。” “那就只能请你跟其他人黯然神伤了。我还要跟归小姐到外头到处转转,没事的话请回吧。” 许承延一连几个哈欠。昨晚双修得太激烈,她的那里还有点酸涩,脑袋昏昏沉沉,需要到海边散步。 或许海边能找到点许之瑶失踪的线索。直觉告诉她,那片地方可能藏有需要发掘的东西。 “你这孩子真是的。” 六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外人的视角来看,许之瑶一家对女儿实在苛刻得紧,简直像看仇人似的,在正常的观念中,他们的行为扭曲畸形,怨不得别人不出手。 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许承延没见到钱坚决不松口,拉着归云的手就出门。即使那位pua高手在身后说一大堆,也装作没听见。 “你真狠得下心。” 归云脸上的表情充满赞赏。 她一度担心看起来很摇摆不定的妻子会被人下套,受不了道德的谴责答应出手。虽然本人再三强调不会,每件事在尘埃落定之前总有变数。 携手走出别墅门口,在田间小路散步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跟她们家非亲非故,钱当然要收。有钱拿去上赌桌,给儿子娶老婆建房子,没钱给女儿办身后事,这样的家庭毁灭算了。” 许承延把“贪财”的原则贯彻到底。 入行第一天,爷爷就强调无数遍,钱必须收,圣母当不得。 “爷爷说我们许家开的是丧葬用品店,专门做死人生意,在阴阳之间的夹缝讨生活,冒着风险给人办事,该收的钱一分不能少。” “这话我爱听。趁着现在旁边没有闲杂人等,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 归云每次想说关于轮回劫的事,就像遭遇魔咒,被莫名其妙的人打断。这次又是村里的村民,跟许承延一家有点熟络的那种。 自从村里发生灵异事件,村民们不再对风水师这一行有偏见,反而有种舔着脸上来巴结的意味,证明村长对他们的精神压制有所减弱。 时代果然在变。 许承延随便敷衍,后来嫌跟他们打招呼心烦,拐进一条有点狭窄的林荫道。它位置很偏,白天就光线昏暗,凉风阵阵,小孩们都管这叫“黑森林”。 林子不大,但很容易迷路,大人们都会告诫小孩不要靠近,尤其跟黑森林毗邻的那片浅海,不听话的孩子会被海神的手下拖走,带到海底献祭给海神。 孩子们都很害怕,只有许承延不怕。她认为海神是虚构的故事产物,大人嫌小孩到处乱跑才编造出来哄骗他们的故事。 就算那片浅海真的有东西,她相信也不是神,而是鬼或者别的东西。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一条狭窄的通路出现在眼前。归云用法术清除,杂草从根部齐齐斩断。黑红相间的业火将倒下的杂草吞噬,化作飘向天空的飞灰。 阻碍前进的杂草,以及藏在中间的荆棘,都在炽热的火焰中焚烧殆尽,清出一大片平整宽阔的地面。 第33章 “在这里用法术,不怕被村民看见?” 许承延挡住燃烧的杂草,虽然这么做没用,燃烧的范围较大,她的小身板完全挡不住。 “我好歹也曾经是走阴人,会点法术很正常。都诡异复苏的关头了,露出点真本事也不怕被人瞧见。” “也是。” 担心纯属多余,黑森林一带白天几乎不会有人,除非有重大事件发生。 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密林,视野在尽头瞬间开阔。最前端是波光粼粼的浅海,右边是一片泛着银光,质地松软的沙滩。 沙滩东边靠陆地的位置有一座几百年历史的寺庙,诞生时间不详,在许家村出现之前,它就矗立在此,面向大海,多年来如一日。 上世纪末,曾经有一任村长觉得这座庙不吉利,影响许家村的风水,找来拆迁队要把它推倒。 在拆迁当天,拆迁队的人接二连三遭遇事故死亡,连村长也在出海捕鱼的时候遭遇意外,被水里游弋的黑影拖下淹死。 村长的水性在村子里一等一的好,事情肯定有蹊跷。之后,这座庙蒙上神秘的色彩,村民们对它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经过庙前,许承延感觉到一阵彻骨寒意。眼睛能看见萦绕在庙外的阴气,还有大量徘徊在外的低级游魂和怨魂。 “这地方有问题。” “我正好想带你来这逛逛。” 归云指着那座阴森的古庙。 “庙的下面有个地宫,里面有好东西。” 第28章 寻常人接近不了这座庙,是因为里面有古人利用风水和地脉特质设下阵法和机关,还有些原理复杂的邪咒,属于玄学的范畴内,现代科学给予不了合理解释。 庙建在阴脉中心,受到阴脉力量保护,那些没有修为又不懂得风水之道的凡人,自然奈何不了。 “其实,这座庙不是常见的庙宇,里面供奉的也不是阳神,而是民间传说里的阴神。包括你们村信奉的万恩公,也不是名号流传很广的散仙。 万恩公的传说起源于七百年前,他本体是死于战乱,变成孤魂野鬼的书生,却不像其他鬼四处作恶,反倒愿意为民众做些实事。 久而久之,江口一带的民众接受他鬼的身份,为他建造庙宇,定期参拜供奉,将他称为万恩公。按照分类,万恩公不被阳神的派系认可,因此属于阴神。” 归云边解释,边推开阴庙的门。 这座阴庙经过几次时代更迭,有过翻修痕迹,但尽可能保留它的复古风格,不让现代化气息浸染。 许家村的许多建筑不是近年兴建,最早能追溯到一两百年前,建筑群保存相对完好,江口市政府有意开发成为古渔村主题旅游景区,却遭到村民拒绝,差点发生暴力冲突,最后不了了之。 阴庙附近看不见太多这个时代的事物,打开门,如同穿越回几百年前,置身于时间长河的中央。 庙里的香炉插着几支燃烧完毕,只剩下纤细的握杆。香炉里积灰不多,有人经常清理,供奉的神像也擦得很干净。 许承延盯着神像看了一会儿。 “万恩公在传说中是肤白貌美,雌雄莫辨的美男子,这座神像给我的印象不符合《民间信仰和地方神》里的描述。 我们许家祖上都是渔民,每次出海都要祈求万恩公,保佑一切顺利。相传万恩公左手拿着书本,右手拿的是装满鱼的鱼篓,乘着浪花出现,给予一群因战争流亡到此的难民食物,知识和技能。 如此宽厚仁爱的地方神,怎么会有如此阴冷的眼神?” 她小时候没有很丰富的兴趣爱好,就喜欢躲在阁楼和书房里读书,一读就是一整天,对万恩公的篇章特别印象深刻。 许家村是万恩公传说的发源地,神像雕刻得对不对,当地人一看便知。 “神像被人换了。” 归云用简短的话语解答疑惑。 “村民们现在信仰的早就不是万恩公,而是别的神,香火也都贡献给对方。没有香火供奉,万恩公的力量会日渐衰弱,压制不住阴脉的力量,所以村子里才会发生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懂得好多。” “我跟这片地区的万恩公还挺熟的,现在他去保佑别的地方了。大家都是鬼,鬼和鬼之间时常有交流。” 她拉着许承延穿过前厅,来到中庭。 中庭有一口锁龙井,井口有一条手臂粗细的大铁链,向井内延伸,一眼望不见底。关于锁龙井的传说,许承延在读小学时听爷爷讲过。 所谓锁龙井,就是镇压真龙的井。 爷爷非常博学,博学到非常恐怖的程度,曾经在望海省首府追浪市立大学当历史系教授,退休后继续走阴人的事业。 许家村锁龙井在历史比村子还早,记载资料稀少,来考察的科考队都接二连三发生意外,后来就没人敢来了。 “听说这口井下锁着一条龙,是真的吗?如果这世上真有龙,我倒想见一见。” “如果说是真的,你会信吗?” 归*云回忆当年见到被锁龙井镇压的真龙的景象。龙是九州古代神话传说里常见的神兽,这世上既然有鬼,某些神兽也真实存在,并非杜撰出来博人眼球的虚假之物。 “你说的我肯定信。有荣幸跟你一块下去看看吗?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那种神秘色彩拉满的地方。” 第34章 鬼新娘笃定地点了点头,轻松移开锁龙井上几百斤重的花岗岩石板。想要抬起它,需要几名年轻男子同时发力。 这座庙是村里的禁区,没有村长的命令,一般村民不得靠近,多年来,许承延第一次见到村里的锁龙井。 它跟普通的井差不多,井口垒砌成八边形,周围没有任何标识。 井口不宽不窄,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这正是我带你来的目的。下面栖息着一条鬼龙,守护着地宫和里面的一切。我有样东西放在它手里,如今正要取回。待会儿我拉着你的手往里跳,别慌,井的深度没有夸张到会丧命的地步,也就几十米。” “我尽量。” 许承延有点恐高,也恐深,对地面以下的世界由衷敬畏,敬畏中包含畏惧。她从来没参加过潜水活动,水里容易出现水打棒,是溺亡之人的俗称。 水打棒每次出现都会寻找抓交替的目标,抓交替是风水学里的一种说法,意外身亡的人变成鬼,要在活人里找个替死鬼当替身才能投胎转世。 相传,这口锁龙井里也死过不少人,到近年才被彻底封闭。 “你怕?” 归云的手心传来一阵颤抖。 不是她抖,是许承延。 “有点。” “你连鬼都不怕,竟然怕一口井?” “驱鬼是工作,害怕的东西是另一回事。而且,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比鬼还恐怖千百倍。就像某部克系小说的单元故事,主角们搭乘的潜水艇坏了,联络不到地面,无法等待救援,海水深度注定他们不可能回到海面,最后只能在海底邪神的神殿里等死。” 想到深不见底的井,许承延的心脏都在抽动,想亲眼看鬼龙的热情消退大半。 “没时间犹豫,你必须跳。” 接着,归云直接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往黑黢黢的井口一跃。 许承延闭上眼睛,脸颊边吹过一阵干燥阴冷的风。一只手握成拳头,另一只手用尽力气抓住归云的衣服,不敢撒手。 如果有只强大的红衣厉鬼陪伴,跳到邪门的锁龙井里应该能无伤归来。 等事情结束之后,一定找个机会狠狠在户外场合双修个尽兴,收集另一种人生中的宝贵经历。 第29章 井底没有想象中的累累白骨,或者到处都是尸体。没有泥泞不堪,长满青苔的墙面和地面。因为,井底是宽阔的幽深的地下空间,而非水道。 许承延很讨厌潮湿的地方,首先是地面有种湿滑黏腻的感觉,再者是空气,鼻尖总是嗅到类似发霉的气味,身体会不舒服。 锁龙井下没有令人厌恶的环境,反倒充满地面世界所没有的神秘感。她们站在地宫入口外,像是山体内部洞穴的区域,周围地势平坦。 “这就是你说的地宫?” “正是。这座地宫是距今约九百年的离朝藩王长眠之地,当时这片地方还没有划分成地级市,大见和江口同属于离王朝的藩国大见国,在近代才把它们用一片海域分隔,这片海域就是许家村附近的这片。” 归云对地宫和九州古代王朝的历史很了解,虽然外表看不出来。活了两千年的鬼,怎么也比现代人要见多识广。 许承延向来仰慕学识渊博的人,安静听她讲述那些尘封的历史。 来到井底,她明显感觉到身体出现不适症状,首先是眩晕,接着发展为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有可能是地下环境氧气稀缺,心情紧张导致的。 许承延小时候身体就不好,经常不舒服,要去医院挂点滴。近期多次毫无节制地与归云发生关系,尝试解锁各种姿势,对身体负担有所增加。 是不是该稍微节制一点? 但是,身体结合的时候舒服得要命,那种感觉她拒绝不了,每次大脑先想到节制,身体就把它抛开,最后陷入纵欲的死循环。 她站在入口发呆,归云已经来到两扇闭合的石门前。石门左右各雕刻一条腾空飞舞,身披鳞甲,气势逼人的四爪蛟龙,雕工栩栩如生,仿佛能听见一阵清越的龙吼。 两条龙嘴里衔着质地不同于雕刻石料的透明龙珠,一红一蓝,象征日月尽在掌握。 藩王不是皇帝,不能使用五爪金龙的雕刻和图案,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并非真龙的四爪蛟龙来装饰墓穴。 “快过来。” “抱歉……” 抬起头,一阵强烈的眩晕从后脑诞生,昏沉感逐渐强烈。进入锁龙井开始,各种异常状况就在体内交错显现。 为了不让归云担心,她暂时没开口提。 “怎么了?” “我需要你的血来开门。” “怎么操作?” “割开手指,先把血滴在左边的龙珠上,然后是右边。顺序不能错,龙珠也不能拿起,否则会触发地宫的机关。” “触发机关会怎么样?” 许承延割开食指表皮,一缕鲜艳的血丝顺着破口溢出。划伤的地方很烫,越来越烫。 “地宫有可能会塌陷,对地脉造成不可逆的损坏。地脉一旦损毁,邪祟四散,许家村不再是人的宜居地,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真可怕。” 混沌的大脑被这番话吓醒,许承延一再确认方位,按照归云教的方法在两颗龙珠上分别滴血。 血液刚接触到龙珠,立刻被龙珠吸收。透明的矿石内部泛起水波,动作定格的两条飞龙突然活过来,灰白色的身躯覆上色彩,一赤一白,衔着龙珠在地宫门口飞舞一周,最后冲向看着这一幕,陷入失神的许承延。 第35章 许承延想逃开,发现身体被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蛟龙的爪子像磨得锋利的尖刀,被碰到不死也折半条命。那两条龙体型不小,脱离雕像状态之后,目测直线长度超过十米,在渺小的人类面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喉咙发不出声音,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龙吟,她以为会死于两条龙的撕扯,害怕得闭上眼睛,大脑宕机,已经到不能思考的阶段。 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象征日月的两条蛟龙像宠物似的在身边盘旋,场面一度让人反应迟钝。 确认两条龙没有攻击意图,许承延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回到原位。她真以为会被撕碎,脑子飞速旋转,想好了遗愿和下辈子投胎想成为的人。 事情没发生,遗愿收回。 “这是?” “走阴人的守护兽。它们在此守候差不多千年,只为等待想要侍奉的人归来,外人的血没有用,只有第一个征服过它们的人能驱使。” 许承延试着用手抚摸龙头,手心传来冷硬的触感。 “有个问题。我今天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何谈征服?还有你之前说的轮回劫,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问的问题又增加了一堆。 归云本身就带着众多谜团闯进她的人生,说话喜欢谜语人,能不说清就留着,像写小说的人回收伏笔似的,慢慢铺开。 她的求知欲比普通女孩更旺盛,不输给渴求双修的欲望,忍受不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在我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很不舒服,眩晕,乏力,出现风寒的症状,忽冷忽热。” “是啊。你看得出来?” 既然归云知道,许承延也不想故作坚强,直接倒进她怀里寻求安慰,趁机把脸埋进事业线里,用力呼吸。 女性优势的气息如此美好,美妙的意境不可多言。虽然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只要能扑在这片圣地里休憩片刻,一定能恢复精神力(确信)。 “接近地脉的人都会出现的普遍症状,我还是人的时候也有过。地宫里有个不错的地方,我带你去那里休息。” “嗯……” 许承延看着两条据说是守护兽的龙,它们体型庞大,一副要把地宫入口撞毁的架势,心想它们该怎么安置。 在外面等候,或者藏在哪里? 冒险小说里的地宫都很危险,九州的工匠在修建墓穴时通常遵照墓主的意愿,设置很多关卡阻挡外来者,保证墓穴的完整。 既然这两条威武的石龙是守护兽,遇到危险肯定能帮她一把。 像是要遵从她的意志,两条龙当即化作青白两道光,注入体内,将她的身体当做栖身容器。 接着,归云拉她走进地宫入口。 “接下来要做什么?” “双修。地脉排异非常麻烦,不双修解决不了。” 第30章 “昨晚不是才修过……” 许承延话没说完,突然胸口一阵闷痛,咳出鲜血。 以往身体再差,也不至于沦落到咳血的地步。咳血使人联想到重症和绝症,再往前一步就是人类必须面对的终极恐惧——死亡。 “这也是地脉排异的现象吗?” 她吐出带铁锈味的血沫,忽觉体内有两股不同的气流互相冲撞,冲撞位置传来剧痛,像被硬物敲击。 疼痛扩散得很快,快到以为自己会当场毙命。 “是。你现在很虚弱,这条阴脉和阴脉产生的力量对你身体负担非常大,我是鬼,吸收这些力量反而会变得更强大,你暂时还不行,要走到阴脉的深处,让身体与环境相融,方法只有双修。” 归云再三解释,在当下要求双修不是出于个人欲望溢出,目的是解决地脉排异造成的问题。双修一次是修炼,双修十次也是修炼,一次有点累,十次也有点累,不如多多益善(bushi)。 “那就……有劳你了……” 许承延疼得说不出话,身体仿佛被抽空骨架,有气无力地趴在归云背上。 闭上眼睛,脑中又闪过一些零碎片段。 背景在这座神秘的锁龙井地宫里,两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依偎在一起,一位黑袍,地位尊贵,另一位素色衣袍,虽与黑袍女子有明显的身份差,两人的关系却十分亲密。 地点是一片景色奇特,植物散发出美丽荧光的森林,跟地宫的开放式回廊组成庭院。地宫不是广义上绝对的封闭式结构,利用地下空间的环境,也有部分呈开放式或半开放式。 这次她看得很清楚。 打扮得像皇族的黑袍女子疑似处在弥留之际,就算没有弥留,估计也活不了几天,重点是,那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素衣女子被黑袍女子唤作“归云”,是本人无疑。 许承延在观看这段九百多年之前的记忆,换种说法,这段记忆在脑海深处复苏。终于,她明白了黑袍女子的身份,是离王朝大见国藩王离衍。 “本王自知时日无多,本王一死,无人压制阴脉和鬼龙,大见国必定大乱。” “我知道你早有安排。” 归云的表情无悲无喜,全部凝聚在眼神里。 “王上的命劫已至,想牺牲一身修为镇压鬼龙,与其签订契约守护阴脉,让这片土地在邪祟复苏的时代里获得相对安宁,这些我都懂。” “不愧是本王的夫人,对本王的心思……咳咳……洞若观火……” 第36章 “快别笑了。” “能够死在所爱之人怀中,别无所求。在你我相遇的这片森林里长眠,倒也不算太凄惨。命劫如此,我用尽一切手段终究还是……没办法避免……” “所谓轮回劫,要轮回百世才是终点。以我之力对抗不了天道,但天道未曾阻碍过我寻你转世,到这一世为止,已是第五十世。” 归云尽量不表现得悲伤,但鼻尖耸动,眼眶泛红,语气越来越颤抖。 “你一世又一世追逐一人,就不觉得厌烦吗?待本王死后,阴阳契也会自动解除,以你的实力,再寻一名实力强大,寿命正常的走阴人很容易……咳咳……何必在本王这种受诅咒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离衍咳出大量鲜血。 归云平静地替她擦去,将她抱紧。 “想当初,我受人欺辱,差点被那群迷信的人拿去祭天祈雨,是你救我,教我读书写字,习得技能,学会为人处世之道。后来你又为救我与那凶恶的鬼王缠斗,身死道消,死前把全部功力传给我,让我成为活在生与死夹缝间的特殊存在。这份情,值得我永世追随。” “那本王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 “归云,本王有一物交与你……拿着它,可吸取其他邪祟之物身上的纯阴之力,增强自身……这宝物就一件,绝不可交给他人……” 离衍用尽最后一丝把木匣拉到脚边,渐渐没了气息。 …… 许承延突然从幻梦般的记忆潮水中起身,发现她刚好来到记忆中的那片散发荧光的森林。它位于地宫的中庭位置,周围的植物在地面上从未见过。 按照风水书籍的说法,它们应该是吸取地脉阴气生长的阴植,采集下来对提升走阴人和鬼的实力大有用途。 中间有一处四面开阔的凉亭,归云正背着她往那里去。 “这个地方……九百多年前你也来过吧?” “……” 闻言,归云先是愣住。 “你想起来了?” “一点点。你带我穿过地宫走廊的时候,有看到一些画面。我看到……你跟一个自称‘本王’,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待在前面那棵发出蓝光的榕树下,然后那人死在你怀里。” “没有感想?” “有个问题……我是九百多年前离王朝藩王的转世?” “这不是很明显?” 归云很欣慰她能想起一些当年的细节。两千多年的回忆垒起来太多,如果每天睡前做几个小时爱做的事,边做边讲,也能讲个一年半载。 她背着许承延踏进凉亭,把她放在平坦光滑的石制平台中间。石料不像其他种类那么冷硬,躺上去有点暖。 许承延的身体疼得快没知觉,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一边倒吸凉气减轻痛苦,一边思考前世记忆的事。 在车子里双修的那次,也有类似事情发生。 “在两千多年前,我好像是个云游道士。从那时候起,我们就认识了……对吧?” “没错。” 归云在解开多余束缚。 衣服一件件掉落,露出不被布料遮挡的完美身体。 “不然你以为我什么会死命纠缠你?1925年,大见发生动乱,军阀混战,前世的你为国捐躯,还没来记得娶我。其实每一世都差不多,我们从未有机会举行真正意义上的婚礼,所以我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穿着红嫁衣逼你签下婚书。”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当时要吓唬关先生,强迫他把镜子送到我店里,当天晚上就要跟我结婚。” 一切都说得通了。不是归云对结婚的事猴急,是她亏欠人家一场婚礼两千多年。 许承延恍然大悟,开始动手宽衣解带。光做事不说话很无聊,光说话不做事更无聊,不如边做边说,让时间高效利用起来。 前世的自己,不知道有没有跟归云边做边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今晚的双修功法采用一上一下式的23x3数学公式,上次在阁楼是侧躺,这次变成许承延在下,归云在上,各自面对另一方的极阴之气灌输点。 她们的个人定位是“非君子也非小人”,手和嘴皮子都同时动,加速气息流转。燥热的丹田被温凉的阴气灌注,筋脉内的撕裂感逐渐缓解。 有个成语叫“巧舌如簧”,带有贬义,但字面意思很适合形容归云的双修功力。 <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时期嵇康的《琴赋》里还有一句话——于是器冷弦调,心闲手敏。 心闲手敏,形容人心里闲静,手法灵敏。归云的手像拨动琴弦似的,上下翻飞,没有她不会的双修韵律,把许承延这把产自九州南方的“琴”玩转指尖,流泻出动听的靡靡之音。 耳边宛如传来溪流之声,清晰悦耳。 两条空虚的双修路径,被她一并开辟,以指为足,将每一寸隐藏的灵性与气血不能到之处,用双修之力浸润。 “此为双指通幽,高级双修功法。” “多来点……” 许承延闭上眼睛,沉浸在玄妙的感受里。 第31章 双修必须得是参与双方一起出力,才能叫双修。一个巴掌拍不响,鼓掌既然是动词,就得有两个人拍掌。 虽然双修技法稍显生涩,只要找准几处性感带,再来轻拢慢捻抹复挑,温柔的力道和耐心,加上时间的累积,就能促成一次猛烈的悟道。 第37章 “这次的双修手法,你看如何?” “比上次进步一点。” “真冷淡。” “你离真正的双修高手还差得远,多跟我学个几年,交点学费,总有一天能出师。” 归云手腕向侧面翻转,更换力量交换的角度和位置,避免长时间使用相同技法导致感觉疲软。 她的双眼能看到地宫内的力量流动,地脉的纯阴之力通过自己的身体进行转化,变成许承延能接受的强度,以双修为媒介进入丹田储存,拓宽筋脉,让相差悬殊的气血和灵性趋于平衡。 两种数值端平的过程就是解除排异,理论知识复杂,操作起来只需一双手,技术含量一般。 被许承延的手随便碰几下,归云也来了点感觉。冷淡的评价是怕她骄傲,希望她再接再厉,把双修技艺更加精进,争取早日掌握回合制之上的主动权。 两人喘息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随着纯阴之力大量摄入,许承延的身体有种大病初愈的清爽感,能坐起来更换双修姿势,练习新的功法。 第一次小规模悟道结束,经过讨论,修炼一篇叫《参差交错》的身法。身法要求的动作很简单,双修者面对面,交错侧躺,双腿像两把重叠,刀刃交叉的剪刀。 这是一种让彼此丹田近距离接触,加快阴力传输的双修功法,不足之处是对体力和续航能力要求较高。 “你行吗?” 归云有预感,许承延能坚持最多半柱香时间。她以前就很菜,每一世轮回都扔不掉身体孱弱无力的标签,走两步气喘,多走几步就要吐血晕倒。 说法看似夸张,放在她身上一点都没错。 “不试试怎么知道。每次同时做都是你让我先悟道,我也想挑战一次持久度,让你先败下阵来。就算是经常输的人,偶尔也会想赢。” “期待你的表现。” 说是期待,结果早就一目了然,无需赘言。许承延一开始信心满满,不到十分钟就败下阵来,哀求归云换一个让自己相对轻松的姿势。 “我技不如人,身体底子先天不足,还请归小姐海涵,多出几分力……” 说完,露出单纯无害的笑容蒙混过关。 既然做不到,就只好老实承认。 归云经历千年岁月,什么大场面都见过,这点小事无关痛痒,权当是义务劳动,或者偿还恩情。 “罢了,你且躺好。双修完这次,还要带你去地脉核心区见一见那条被镇压的鬼龙,取回它替我保管的物品。” 许承延被推倒,同时,一条腿被(自)迫(愿)搭在归云的左边肩膀上。 从这个角度,一览无余,能够对双修过程起到更大帮助。 换了新的双修姿势,背部能贴着石板,果然负担大大减少,还有心思欣赏归云那不断遭受地球重力和物理定律影响,随着身体动作而不断摇晃的女性优势。 它很充实,让她大饱眼福。 目前的处境太过惬意,许承延眯着眼睛,享受腰部被轻轻晃动,同时灵性与气血源源不断填满丹田之处的愉悦。 “归小姐,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请说。” 归云呼吸微喘,几滴晶莹的汗珠从雪白的侧颈往下滚,顺着事业线中间的幽深之处滑动,留下一道特别勾人关注的痕迹。 “这一次轮回,容我冒昧一问,是第几次?” “刚好一百次。” 鬼新娘挺起女性优势,调整姿势,让她们的双修行为更深刻,霎时一阵如同被晨光初露,洒满圣光的惊涛骇浪扑向眼睛。 “第九十九次在1925年,你当时是军阀家的女儿,当时局势动荡,你们家族是主张和平的派系,因此遭到主战派的忌惮。 不同派系之间的争斗难以避免,军阀割据的最终结果也必然是战争,你为了给正规军送情报,伪装成当地大学的女学生,在路上遇到两军交战,不幸被流弹击中。” “然后上辈子的我死了?” “那是肯定。之前提过,你为国捐躯,让一方土地获得安宁,现在后人还在赞颂你上辈子的名。另外,每一次轮回都得重新找到并追求你一次,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辛苦。” 回想两千多年漫长的孤独岁月,两人得以相伴的时间少得可怜,单独拎出来加在一起,恐怕不到两百年。 放在两千多年的基数面前,一百多年的时光在总数中像风中残烛,孱弱不堪。能驱使她坚持到现在的,始终是那份深沉的爱意。 “的确……命运的捉弄真够无情……嗯……” “不想再被捉弄的话,就听我的乖乖修炼,早日点燃三盏命火。” 归云的双修力道和速度突然增加。 “了……了解……你说得都对……” 明明许承延才是一家之主,在归云面前却一点架子都端不起,温顺得像草食系动物,任由摆弄,有种地位逆转的美感。 “回答这么敷衍?” 突然一招《暗流涌动》,让许承延身体一颤,像拉紧的弓弦。只要身体松开,就会有什么像箭矢一样,从双修之地弹射出去。 情况很“危险”。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欢呼弹跳,荷尔蒙分泌达到最大值,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受即将来临。 “是……遵命……话说哪有敷衍……我曾经可是大见国的王……你会不会太……嚣张?” 第38章 想到一个成语——倒反天罡。 她是鬼新娘守护的对象,岂有被压制之理? “你再吵我就停下,手也会拿开,请注意你现在的措辞。” 归云把她拿捏得很死。 屈服于鬼新娘的“善意提醒”,许承延必须妥协,不再发出反对的声音。 腰部以下都酸软无力,尤其是双腿。双手找不到可以施加力气的物体,唯有抓住石制平台的边缘,任由大脑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愉悦感中眩晕,放空。 脚趾蜷曲到极致,在抵达某个特殊阶段之后,跟着地宫中不知道是哪个位置传来的一阵高亢的鸣叫声同时放松,紧绷的身体恢复原状,仰躺在石板上,胸口急促起伏。 在归云的手下,许承延败得很彻底。 第32章 果然修仙小说里“双修能解决一切”的剧情并非空穴来风,有真实案例作为依据。任何有关玄学的症状,做过之后都能治愈。 事后,许承延终于有力气站起来,不用归云搀扶。 那两个地方还留着一些双修之后的余韵,丹田发烫,其余地方却是非常轻松,不受排异反应所累。 归云现在是鬼,脱离人类世界的法则,做多少次都没有得腱鞘炎的风险,从她身上起来还是一副冷淡悠闲的样子,令人羡慕。 看来下次要拜托她多解锁几个新姿势(bushi)。 “接下来就能见到真正的龙吗?” 许承延的心情完全平复。地宫里的景象不完全符合各种奇幻小说对古代墓葬的描述,在知道这是第五十世的自己的长眠之地,就更不觉得恐怖了。 她在家还睡棺材床寻求安全感,地宫不过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按照这样的逻辑来理解,遇到什么都能用平常心对应。 “很快就能,我猜它也很想见你。自九百多年前一别,就再也没人见过它。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也只有那两只你留下的镇墓兽相伴,有多痛苦自不用说。” 鬼龙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由某个神秘力量制造诞生,原理不明。归云虽然拥有通晓古今之力,在她所拥有的认知之上还有更难以接触,难以理解的人和事物,那些不是她用三言两语能解释的。 那条龙身上都是未解之谜,它的创造者也是谜。 归云曾问起它的归属,曾经跟从何人,经过漫长的岁月,记忆遭到磨灭,鬼龙也逐渐忘记自己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当年挣脱束缚,想到地面看一眼世间变迁,结果又被封印进来,后面干脆佛系,把这条阴脉当成栖息之地,替封印自己的人,也就是前世的许承延看守宝物,等她归来。 这一等,就是将近千年。 “镇墓兽,那两条龙?” “嗯,它们本是两尊石雕,你使用法术赋予生命,就变成了守护兽。守护的对象长眠于此,守护兽自愿镇墓,等候主人归来。” “听你说的这些,还挺感人。” “阴物并非全都大错大恶,有时人心比邪祟可怕千万倍。” 她们穿越散发荧光的森林,与一整片枝干透明,叶片五颜六色的奇特林木擦肩而过。从没见过的花草形态各异,有的像人,有的像物体。树梢结出的果实个头饱满,跟古书里描述的阴性灵植很像。 许承延悄悄摘下一些,放进背包。整座陵墓都属于五十代以前的她,四舍五入,现在的她也能共享里面的东西。 小动作被归云逮个正着。她没有责怪,双手赞成采摘。 “这种果实被称为【浮生】,带有强烈的催情效果,生长在终年不见阳光的极阴之地,被地脉之气终年浸润,比市面上的同种药物好用,对身体无害。假若它长在阴脉附近,采摘下来服用,制成药物,不但提升双修体验,还能提升功力,你正好拿它来补身体。” 背包空间有限,一颗果实的体积比得上饱满的苹果,采摘数量尽可能控制在十个以内,给其他物品腾出空间。 把十个浮生拿回去,不一定要全吃掉,留下一些拿来种植,就能从根本解决资源稀缺的问题。 诡异复苏让自然环境发生变化,在地表种植阴性植物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爷爷当年去过几次传闻中的大凶之地,得到许可之后取走一些土壤,带回家里培育植物。 那些植物颜色偏冷色调,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大半夜还发出诡异的光和声音,一度遭到父母的嫌弃。 凶地的土壤还留在丧葬用品店的地下室里。地下室空间很大,里面有一小片花坛,目前闲置,拿来种东西正好用上。 沉甸甸的果实,让背包一下子变得很重。许承延不好意思开口让归云替自己背,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前进速度比原来慢一倍不止,只好厚着脸皮开口。 “这个……能麻烦你先帮我背一段路吗?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不负重长时间行走尚且感到吃力,负重几十斤,身体像灌铅似的,没走几步就气喘嘘嘘。因此,许承延从来没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和夏令营。 一切需要集体行动,外加体力消耗巨大的项目,她都选择回避,常被同学们在背后编排“不合群”。 “给我。” 归云接过背包,像过去的无数次,把它们背在自己身上。 连续绕开几个预防入侵者的墓室机关,通道尽头是两扇高度超过五米的巨大石门。途经其他地方的墓室,门的高度都不超过三米,可见这间墓室的地位和规格远高于之前路过的那些。 第39章 “这里就是主墓室。” “话说我会在里面见到五十世的我的尸体吗?” “不会,你每次死后都不留下尸体,会变成别的东西。我把它们收集起来,保存在鬼龙手里,现在正要去取。” 说着,归云移动石门上镶嵌的活动拼图块,进行解谜。 门边有个石制沙漏,里面有一抔金色的细沙。在细沙彻底流到沙漏下半部分之前解开谜题,石门就能开启。 换言之,这是一道限时拼图谜题。许承延还没还原拼图的全貌,归云就完成了最后一步,突出一个比“墓主”还熟悉。 门后传出机械结构运作的响声,灰尘四散,石门洞开。归云用手指在许承延肩上轻轻一划,取下命火里微不足道的一点火星,扔下门内黑暗的世界。 “刷啦——” 火焰点燃镶嵌在墙上的灯柱,从第一盏开始,火光沿着轨道一路向前,直至点燃最后一盏。 主墓室宛若一座地下王宫,人站在门口便显得渺小无助,尤其是面对被锁链束缚,置身墓室中央,长着青蓝偏黑颜色鳞片,银发金角的鬼龙,无助感愈发强烈。 那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比两条化作镇墓兽的石龙还要大得多。它的身体弯曲蜷缩,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有一副带花纹的石棺。 听见门口有动静,鬼龙睁开双眼。暗淡的金光在某种流转,目光最终定格在许承延身上。 第33章 只有传说级别的邪祟之物,身上才会汇聚如此强烈的阴气。但听归云说起那些往事,感觉鬼龙又没邪得彻底,处于亦正亦邪的阵营。 两千多年前,九州各处还未迈进真正的大一统时代,人的道德和思想都很混沌,正邪之间没有明确定义。 用“邪恶”来界定守护阴脉数百年的守护兽,未免太过武断,有失偏颇。 巨大的龙抬起头,龙须甩动时带来一阵强风,掀起地上的灰尘。 “咳……” 许承延被迎面的灰尘呛得咳嗽,抬手挡住。再睁开眼睛,几米高的龙头*已经来到眼前,光是眼睛就比餐馆里装红烧鱼的盘子还大。 狭长的吊梢眼,透露出些许好奇和期待。 “还以为,你已经彻底将这里的一切抛弃,一去不返,竟然还能等到相见之日。算起来,距离上一次分别,今年是第998个年头,还差几百天时间就满千年。 这漫长的岁月里,我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宫,每日点燃一支用阴气凝聚的蜡烛,与镇墓兽在昏暗的烛光中相伴,谈论各自的心事……” 龙的模样长得很威严,声音却柔和沉稳,充满岁月积淀的质感,古朴优雅,容易联想到银发金瞳孔,头上长龙角的龙女,体型应该偏向御姐。 鬼龙幽怨的控诉,让紧张的氛围有效缓解。如果把这座离朝古墓当做一个大型箱庭副本,鬼龙是关底boss,她们是玩家,走进主墓室的一刻,就会遭遇各种花里胡哨的攻击。 为了在boss猛烈的攻势里活下来,只得绞尽脑汁躲避,在无数次千钧一发中让肾上腺素飙升,化险为夷。 能化险为夷的前提是身体素质过硬,显然,许承延不具备最基础的条件。她担心被鬼龙的爪子撕碎,或者一口吞掉。 这辈子想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想那么快就把命交代了。世界上那么多个国家和地区,那么多著名的观光景点,她的愿望是跟鬼新娘全部双修打卡一次(bushi)。 “把你扔在这里这么多年,我很抱歉,在讨论这些私事之前,关于最近许家村发生的怪事,你有什么头绪?” 双修结束,许承延才想起回许家村的目的。 到万恩公庙的锁龙井地宫找宝物是支线任务,主线任务是接受六叔的委托,调查儿时玩伴许之瑶离奇失踪和变鬼背后的真相。 既然花那么多时间开车,一路奔波回到这该死的破村子,不一定要接受村民们近乎白嫖的委托,查清真相是个人坚持。 古籍有云,地脉守护兽守护一方水土,能感应和知晓管辖地发生的一切,说不定能锁定许之瑶遇害的位置。 爷爷教过她控制尸体的法术,这也是走阴人必备独门法术之一。用特殊法术和符箓对死者施法,让死者无害性起尸,带领施术者回到它遇害的地方。 接着,再用回溯类法术重现残留在现场的记忆。死者死前会留下类似执念的情绪,情绪长久徘徊不去,像记录画面的存储卡。 走阴人要充当播放器的角色,让存储卡内的记忆重现,还原真相,方能查清死者生前遭遇了什么。 宝物迟早要取,趁机多问几个问题,得到回答就是赚到,顺便省去奔波调查花的额外时间。走访许家村代表要跟众多村民交谈,不利于身心健康,应该避免。 她平复心情,盯着金灿灿的龙角细看,思考龙角拿到文物市场能卖多少钱。古代神兽身上的鳞片有价无市,真正的龙估计没人出得起价,起码要拿一套四合院来换。 鬼龙作沉思状,放低脑袋。 “容我思索片刻。我记住的事情太多,宛若一片浩瀚无际的汪洋,需要仔细筛选,找出最合适的答案。” 狭长的眼眸忽明忽暗,棺椁旁边像电线杆粗细的透明白色蜡烛,火焰在阴冷的风中来回摇曳,跳动,暗色龙鳞反射烛光,光点在线条表面跳动不止。 片刻,鬼龙从沉思状态脱离,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开。 第40章 “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怪事,被我注意到的确实有一件。许家村有人秘密进行献祭仪式,将祭品身上的气运换到自家人身上,次数还不止一次。” “竟然有这样的事?” 许承延听到“献祭”,立刻跟许之瑶的失踪联想起来。 “地点呢?” “大概在许家村海岸边那座一千五百年前的落魄贵族小墓穴里,那墓穴处在阴脉的尾端,虽然阴气没有这里的足,拿来举行仪式,镇压被害者的魂魄已是绰绰有余。” 鬼龙提供不了更详细的情报,只知大概。更进一步的内容,还需要许承延多奔波一段,自行调查。 “目前的力量最多只能止步于此,要镇压这条蠢蠢欲动的阴脉并非容易的事。这麻烦的任务,还是998年前的你交付的,我从未有过渎职的行为。” “感谢,这么多够了,剩下的我们自己去查。” 去目标地点随便抓一只鬼,问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献祭仪式,大概就能知道许之瑶是被谁所害。 到时候,再拜托许之瑶去吓唬吓唬村民,让他们老老实实把解决事情的钱掏出来。有些鬼不花冥币,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用活人的钱买东西,假如许之瑶和归云的情况差不多,拿着钱到别处改善生活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做好下一步计划,接下来是拿回归云心心念念的宝物。 “还有一件事。” “我知道。有些东西,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鬼龙一改慵懒的态度,从趴伏之处起身,松开被巨大身躯环绕的石棺,用尾巴轻轻一卷,将棺盖打开。 所见只有一套保存完好的黑色衣袍,中间是曾出现在回忆里的红棕色木匣。木匣的长度比键盘略短,打开活扣,里面用血红色琉璃打造的灯盏。 “这是千年前的古董油灯?” 许承延把它拿起,手心一阵凉意。 “是命灯。” 归云在身后补充。 “它能点燃你身上的命火。” 第34章 许承延看到第五十世的自己死后,身体化作一小块金色的不规则晶体,静静躺在归云的手心里。 归云一直没有落泪,到这一刻为止,才滚落几滴泪珠。泪珠和金色晶体结合,荡漾出金色的波纹。 接着,她拿起红色的琉璃灯,把金色晶体放在灯台上,滴入自己的血液,用身上的鬼火点燃。 晶体迅速燃烧,散发出美丽的彩光,墓室内一瞬间流光溢彩。最终,晶体跟命灯合而为一。 记忆画面到此中断,回到现实。 “我刚才看到一块金色的水晶,被你点燃,后来跟这盏灯合在一起,那是什么?” 记忆片段不像纪录片和文字描述,还要后续分析和解说。于是,许承延向一旁的归云寻求解答。 她仿佛误入高级副本的新手,连攻略和世界观设定都没搞清楚,金色晶体应该算是升级材料或稀有货币一类。 “忘了告诉你,是命星。简单点解释,命星是修道之人每一世结束时记忆和情感凝结的精华,倘若转世之后,能寻到前世的命星,就能彻底恢复那一世的记忆。” “也就是说,这东西是记忆载体。” “可以这么理解。” 归云接过命灯,把灯台拆下。刺眼的金光从灯台和灯座相接的地方迸射,几十颗形态各异,但质地相同的晶体同时出现,浮在半空。 “这里刚好有五十颗,我追寻你一千年的成果都在此处。剩下的有些在我身上,还有些没找到。” 五十颗命星,被归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笔带过。超越人类极限的时间长度,其中多少艰辛,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许承延一时不能言语,注视归云平静的侧脸很久。 命星在命灯里释放,她的身体和大脑都从中获取信息,像打开阀门的水库。大量来自不同时代的记忆同时涌入,像短时间同时塞进大量食物,把容量有限的胃部撑满,几欲破裂。 “头好痛……” 恍惚间,听到归云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的名字。 承受不住记忆的洪流,许承延鼻尖一热,流出一股粘稠的液体,随之而来的还有头晕和耳鸣等症状。 思考能力被疼痛感剥夺,她两眼一黑,暂时陷入晕厥。 意识从晕厥的第一秒开始停滞,过了很久才恢复活跃。醒来时,许承延看见二楼的卧室,自己躺在床上休息,穿着衣柜里挂的那套没穿过几次,带卡通图案的睡衣。 图案稍显幼稚,是六婶到隔壁镇的睡衣店买的,尺寸合身,穿着还算舒服,比户外行动的衣服更适合睡觉。 头还是很痛,被钝器反复砸过的痛。太阳穴突突跳动,呼吸急促,睡衣被冷汗浸得湿透,黏在背后。 “那些命星到底……怎么回事?” 她扶着头,在床上发呆。 归云又在厨房里忙碌,很快就为她端上今晚的晚饭——香菇滑鸡青菜粥,还有一道清爽的山药排骨汤。 考虑到许承延刚晕倒,身体不舒服,不宜进食太油腻的东西,就专门往清淡的方向靠拢,用六婶送来的新鲜蔬菜熬了一锅粥,顺便砂锅炖汤。 “好了点吗?” “不太好。” “那件事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归云很自责。下午发生的事情,事后才回过神来,自己有些太急功近利,忽略许承延身体底子过于虚弱,不能一下子吸收太多命星的事实。 第41章 命星内含有部分她前世积攒的力量,吸收命星入体,可迅速恢复实力,早日具备点燃三盏命火的资格。 少量吸收对身体无害,像刚打开命灯那一刻,不加以控制,让所有命星一下子全部挤进身体里,对本体负担很大。 幸好鬼龙还分得出一点力量,阻挡命星继续融合,把剩下的三十五颗全部装回灯身,阻止情况继续恶化。 因为一次性吸收十五颗命星,许承延会有一段时间感到身体不适,比如现在的头疼和盗汗。 “不怪你,还是我太菜了。算命的人说我活不过二十七岁,当时我爸气得差点把他打一顿。不过就这身体,能活到现在都够呛……” 今年是二十五岁,离传说中的命劫之年还有一年多。算命的人修为有限,只能算到她的上限,却给不出解决的办法。 这番自暴自弃的发言,简直像要认命似的。 归云脸色一暗,咬住她的嘴唇慢慢用力。力气很大,尖锐的犬齿轻易刺破单薄的嘴唇表皮,带来清晰的刺痛。 “疼……” 带血的深吻,口腔内很快就充斥着腥甜的铁锈味。一阵狂躁的发泄,归云舔了舔沾血的嘴角,勉强冷静下来。 “你不会死。” “嗯……” “有我在,你不会死,绝对。轮回劫的尽头是第一百次,这一世有机会改变命运,别说这些悲观的丧气话。” 归云喘着气,又向她强调一遍,颤抖的声音听得人心头酸涩。 说到底,再强大的女鬼,最开始也不过是一名纤细的弱女子,同样需要呵护和关爱。目前所看到的强大和可靠的一面,都是在经年累月中练就,遮挡真实自我的面具。 在年份靠前的几段记忆中,归云的形象远没有现在这么高大,眼神也不够妩媚,倒像个刚出社会摸爬滚打,没有沾染世俗尘埃的纯洁少女。 可惜那样的归云早已一去不返。 两人寻思趁着气氛不错,准备再亲一个,用唇枪舌战互表心意,舌头刚伸出来,嘴唇还差一毫米贴上,不应景的敲门声打断她们的温存。 “难不成是许之瑶?” 许承延有点尴尬。现在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另外,粥和汤也差不多凉了,还得趁热吃。 “不是许之瑶。” 归云也不得不放弃亲密举动,硬着头皮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门外站着一群人,最前面的三个她认识。 “是你六叔和六婶,还有……” “还有谁?” “之前到丧葬用品店勾引你的女法医。这女的竟然不死心,一路追到你家里来,真是可耻。” 勾引一词,被归云故意强调。 第35章 许承延在结婚第二天就给陆法医传回简讯,向对方阐明跟归云闪婚的事。由于内情复杂,不便详细说明,只好编造一个瞒着家里人交往很久,近期官宣的借口糊弄过去。 幸好陆代亦不是喜欢刨根问底,把她人隐私打听到底的人,回复“祝你们新婚愉快”,发来一个四位数的红包当贺礼。 接受别人的礼物很不好意思,但毕竟是结婚的份子钱,下次陆代亦结婚的时候再还回去就是,把人情往来贯彻到底。 换好衣服,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许承延穿着拖鞋到一楼开门。 “你们这是……” “抱歉打扰你休息。就在傍晚六点半左右,你们镇上又出现人员失踪的情况,大概七点钟,江口市派出所接到报案,在海滩附近发现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那时候我们还在家里呆着,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没空犯案。不信的话,你就查看家门口的监控,从下午五点钟到现在都没出过家门。” 归云用充满戒备的目光盯着陆代亦,对她怀有莫名的抗拒。 毕竟人鬼殊途,万一许承延被人抢走,如果不出手报复,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这是最坏的结果。 假如她没有先下手为强,许承延这会儿兴许就在别的女人床上。这一点,她绝不能接受。 陆代亦露出带有歉意的微笑,表情有几分疲倦。 “我没有问责你们的意思,抱歉。案件跟近期诡异复苏的大背景有关,九州各地纷纷成立【特殊案件专项调查组】,正好在招募民间的奇人异士。谢阿姨和许叔叔向我推荐了许小姐你,所以我特地来拜访,寻求帮助。” 弯弯绕绕只会徒增误会,陆代亦立刻说明来意,递上一份刚印刷没多久的招募广告。 和许承延一周前所预料的丝毫不差,在大众观念中“迷信”,“招摇撞骗”和“不入流”的风水界人士,变成各种机构重点招募的对象。 邪祟之物用科学和枪支弹药不一定能解决,本身是玄而又玄的事物,要找熟悉相关领域的人出手,直接招募省时省事。 “今晚的案子是怎么回事?谁死了?” “住在你们家隔壁的许兴德。” “我记得他。” 村子里的常驻人口比较固定,彼此之间相熟,许兴德是玩伴许之瑶的亲哥哥,在家里排行老大,是个好吃懒做,志大才疏的人,家里耗尽资源供他读书,考上大学,又到国外留学几年,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 没有真材实料的人找不到更好的工作,送外卖赚的钱不足以维持在国外的花销,又灰溜溜地跑回家,找家人要钱投资做生意,结果公司经营不善破产,还被人坑一大笔,最后回到许家村啃老。 第42章 许承延在大见市的餐厅见过许之瑶的哥哥一次,当时,这家伙酗酒成性,给人一种迟早死于肝病的预感。 他不仅有严重的烟瘾,还有酒瘾和赌瘾,在未来某一天,绝对会被其中一样结束可悲的人生, 没想到许兴德没被肝病或者肺病带走,也没被催债的人暴打致死,竟然死于灵异事件。 “既然是熟悉的人,应该更容易找到关于他死亡的线索。现在他父母情绪非常激动,暂时不能交流,我决定先展开调查。” “这案子跟她没有关系。” 归云上前一个身位,阻隔陆代亦的视线。 直觉告诉她,这案子背后牵涉的事情很麻烦,对许承延身体负担过重,综合评价弊大于利。 “其实……我有样东西要拿给你们看。它确实跟许承延小姐有关,但不能说明她就是涉案人员。” 陆代亦打开脚边的手提款金属证物箱,拿出一只透明的密封证物袋,证物袋装着沾血的纸条,纸条上是熟悉的字迹。 【快去找许承延!!!!!!】 后面的感叹号加重语气,似乎为了催促看到纸条的人付诸行动。除此之外,这张纸条没有再写其他内容,不清楚到底谁是第一个拿到它的人。 字迹来自许之瑶,她的字迹别具一格,当年跟来村里支教的老师学过一段时间。虽然老师两年后就调回城里任教,许之瑶没有放弃练习,练得一手风格遒劲的好字。 不同于其他女孩子秀气的字迹,许之瑶专门往大气磅礴的方向发展,逢年过节村里都喜欢找她写春联,当然,大部分人是白嫖。 “感觉……我无论如何都会被卷进来。” 看着熟悉的字迹沉思片刻,她对陆代亦说出推测。 “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是许兴德的妹妹许之瑶写的。” “许之瑶?我记得她失踪了半年,据一些村民所说,她现在已经死了。虽然还没找到遗体,多人声称见到她的鬼魂。” 陆代亦没有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村民们的证词。早在美国,她就发现有灵异复苏的迹象,每次经过公墓,都听到有抠挠墓碑和泥土的声音。 守墓人说见到尸体从坟墓里爬出,其他人嘲笑他得了失心疯。 回国之后,怪事更是接连不断。殡仪馆里尸体接二连三起身,在外游荡,把工作人员吓得半死,太平间的冷冻柜里传出低沉的叹息。 经历过一系列诡异事件,许家村村民的话就不能随意当成玩笑话和耳旁风。 “她确实是死了。昨天晚上,她也来敲了我家的门。” 许承延越来越好奇,许家村背后搞鬼的幕后黑手有何目的。现在是有编制的工作人员来邀请她调查,足以看出事态严重。 “我给你们那什么组出力,有报酬吗?” “当然是有的。特殊案件专项调查组不是一个普通小组,其实是新成立的部门,缺少许小姐这样有能力的人员。只要能解决不能通过常规手段解决的棘手事件,就有一笔可观的报酬,不会让许小姐白干。” “那行,我答应了。” 关键不在于钱,但钱不能不要。想请风水师或走阴人出山,就必须有人出钱。 见她答应得爽快,归云突然就有(非)点(常)烦躁。 第36章 晚上八点半,六叔和六婶先带着陆代亦回自己家吃饭,顺便叙旧,许承延刚拿起勺子,把热过的粥和汤送进嘴里。 “我怎么觉得,你答应那女法医的要求特别爽快?当初我连续缠着你很长时间,都没舍得松口答应娶我,还要抽签问家人……” 归云毫无食欲。 鬼不需要像人那样正常进食,她吃与不吃对身体没有影响。心情不好,连口汤都喝不下。 她快一百年没吃醋了,今晚久违地品尝到醋坛子打翻的滋味。 “那是因为你没跟我说轮回劫的事。换位思考,你是我,某天有陌生女鬼闯进你梦里,把你给反反复复睡几轮,话又不说清楚,逼着你娶她,肯定不会马上答应,要经过缜密的分析和思考。” 许承延是理性派,思考方式更偏向没有感情的书呆子,凡事喜欢从头到尾分析一遍,列举出几种不同选择最终导向的后果,选择相对安全的路线。 听起来或许有些不近人情,放在一个20岁之前就失去全部家人的可怜少女身上,就显得无比合理。 不学会小心翼翼的生存方式,她活不到人生中第26个年头,也遇不到苦苦追寻自己两千多年的归云。 “什么叫逼你?那明明就是非常克制和委婉的请求。而且,有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女鬼要跟你成亲,愿意给你料理家里的杂事,做梦都该笑醒。” “你放心,我这人很专一,对乱搞女女关系没兴趣。陆法医的气质是标准的狂暴肉食系,应该会找个跟她差不多类型的。我早就跟她发过短信,说了结婚的事,人家不会胡搅蛮缠。” 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身体还没彻底康复,许承延没有多少开玩笑的心情,索性用几句话一笔带过。 事情一天不解决,许家村就不得安宁,家里的亲戚迟早要天天打电话来找她。最近打进来的陌生电话增加,估计都是村民的号码。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早点把事情解决掉,回市区过安稳日子。 “你最好说真的。” 归云先在日记本记一个仇。 第43章 【2024年7月9日,碍事的女法医陆代亦打断我和许承延亲热,不知是否故意,这个仇我记下了。】 惩罚内容,干脆就强迫许承延用嘴帮自己双修好了。大脑灵活的人,舌头一定也很灵活。 用过不愉快的晚饭,洗过餐具,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时间很快就逼近传说中不能出门,必须大门紧闭的晚上十点。 今晚许承延没有锁门,搬来爷爷的摇椅坐在院子里,往门口贴上几张驱赶低级鬼的黄符,以免它们一股脑儿往院子里冲。 黄符防低级鬼刚好,但防不住厉鬼级别往上的鬼。此举既能赶走烦人的杂兵,又能将许之瑶放进来慢慢说话,一举两得。 这么做非常冒险,以许承延灵性过高,三火没全部点燃的特殊体质,搞不好把附近有点修为的鬼都引来,踏破门槛。 院子里没有别人,只有许承延和归云在。许之瑶对其他村民很抗拒,死前或许带有怨恨,让无关人士留在现场,有徒增死亡人数的风险。 就连对案件特别关注的陆代亦,也被她要求暂时留在安全的地方不要外出,等候消息。 许承延盯着手机里的时间,看着虚拟表盘里的秒针转过一圈又一圈,最后一圈划过数字12,另一边显示22:00。 十点刚到,猛烈的阴风吹过,马路边的树被吹得左右摇曳,叶片在风中飞舞,像极了送葬队伍沿途洒落的冥钱,先是被风卷起,飞到高空,再慢慢落下,整个画面充满不详的气息。 归云心里闷着一口气,把一本书放在腿上,心不在焉地翻阅。 21世纪的文化比以前的更加新潮,她诞生于两千多年前,思想还停留在上世纪,距离刚从长达百年的沉睡中苏醒,也不过才一个月时间。 民国时期书刊统一使用繁体字,字体是竖排印刷,现在换成简体横排反而看得吃力。书中有很多闻所未闻的专业术语,对她而言是种挑战,还不如修炼复杂功法轻松。 心情持续低落。 再看许承延,一脸期待和兴奋,紧盯着敞开的大门,把个人安全置之度外。 把门打开,之前设置的阵法就有缺口,不能生效,意味着现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纯看运气。归云不在一旁守护,就等于把新鲜的食材扔进饿狼堆里,等着被分而食之。 为了抛弃自己的童年玩伴,把刚娶进门的妻子晾在一旁,还跟亲戚介绍的前相亲对象一起共事,实在不能用轻松的心情来看待。 从以前开始,许承延就是个工作狂,痴迷事业的时候什么都会忘记,就连**做的事情也能暂时搁置。 到底是更爱她还是工作? “时间到了,许之瑶很快就要来,有点紧张。” “……” 归云不答,继续盯着acgn亚文化圈的术语发呆。这年头的年轻人经常会沉迷在纸片人的世界里,把她们称呼为“老婆”。 还有的年轻人喜欢追现实中的明星,为之狂热。 许承延属于前者,房间里贴着一堆纸片人的海报。又要防现实生活中的情敌,还得担心虚拟纸片人抢走属于自己的爱,现代的人也活得很辛苦。 今晚的情况和昨晚有所不同,许承延的视线在在手表和门口之间来回跳跃,反复移动多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十点整来到十点十五,除了一些被挡在门外,徘徊不去的游魂,连许之瑶的影子都没见到。 “怪了,按理说她哥哥都死了,不可能不出现。” 虽然许之瑶跟许兴德之间关系不怎么样,既然给他塞纸条,就证明希望他能活下来,让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可惜许兴德运气差一些,辜负妹妹的期待,死于神秘力量之手。 她看过陆代亦放在证物箱里的现场照片,许兴德身上捆着铁链,铁链上挂着用金属刻录的符咒。 全身血液被抽空,身体宛若埃及墓葬里出土的干尸,双眼凸起,死不瞑目。同队的法医对尸体进行过仔细检查,发现背部还用刀划出一些文字和图案,不属于当前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家,连语言文学专业的人都给不出确切结论。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身体的血液却离奇失踪,内脏迅速衰竭,就连局里最厉害的法医都束手无策,检查不出致命伤,最后归入灵异案件让我负责处理。” 当时陆代亦是这么说的。 所以,许之瑶没理由不来见她。 等到快十一点,归云都啃完了最难理解的两个章节,勉强理解现代年轻人的思维方式,等候的对象还是没有出现。 “可能她今晚有别的安排,暂时来不了,过两天再试试。” 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贴在门外的符箓生效时间有限,重新画符浪费资源,把门关上启动阵法更省事。 事情解决之前,许承延打算在许家村多住一阵子,心想总有一天能等到,不必急于一时。 今晚没见到许之瑶,调查的进度并不受到影响。锁龙井里见到的鬼龙为她提供了目前最关键的线索——举行诡异献祭仪式的地点,是离王朝太平王墓穴附近的没落小贵族墓。 那贵族不是特别有名,是九州早期朝代盛朝末期人氏,历史文献里记载甚少,只知道他癫狂且迷信,英年早逝,活着的时候对领地百姓十分苛刻,经常献祭百姓,妄图改变被贬的命运,重回皇都。 把那边选作献祭仪式的场所,结合历史背景,倒是意外地合适。 第44章 回到房间,许承延依旧沉浸在思考的氛围里。思考到头痛欲裂,只好先去二楼浴室,往浴缸里放满热水,先把黏在身上的汗洗掉。 查案是长期计划,她不是专业的私家侦探,但好歹看过几百册这类型的书,熟悉办案的流程,知道搜集线索是个漫长煎熬的阶段。 “如果能直接跟许之瑶对话就好了。” 她坐进浴缸,闭上眼睛。身体占据部分空间,一些热水从边缘溢出。 大学毕业之前,许承延计划要去日本静冈县旅行,那边有很多能直接看见富士山的温泉旅馆,建在山的高处。 温泉是天然温泉,跟一些打着天然温泉,实则插电的人造温泉不一样。边享受温泉,边欣赏世界著名高峰的远景,想着就很惬意。 家里丧葬用品店的生意太忙,总是有老客户下单,有时接到其他城市和省份的生意,一来二去,旅行计划无限搁置。 把许家村的破事处理完,一定要把旅行计划提上日程,生意什么时候做都行。 腿上多出一些重量,打断了她对旅行的脑补过程。 “这么惦记你的许之瑶,还笑得花枝乱颤。” 归云的脸近在眼前,表情和语气都带着相当程度的不满。 “没有,我是惦记她的案子,不是她本人。” 两团邪恶的物体在蒸腾的水汽和温暖的热水里荡漾,许承延立刻把脸贴上去。 “我发现,你今晚情绪波动很大,哪件事让你不高兴了?” 第37章 “这还用问?” 归云把她轻轻推开,拒绝白嫖。 浴缸里空间有限,她往后退,许承延就往前逼近,一进一退,归云被逼到角落,背部碰到浴缸内壁。 浴室修得比较宽敞,浴缸是用大理石板和大理石块垒砌的小规模浴池,不会出现两人一起泡就必须蜷曲双腿的情况。 由许承延主动的次数很少,这样的场面更显罕见。 “还寻思着你今晚太安静,一句话没跟我说,原来是生气了。” 同为女性,许承延却不了解其他女性的想法。人与人之间要互相了解很难,女性又是被感性左右的生物,更让她觉得难理解。 若情绪外露程度太轻微,轻微到能轻易忽视,结论不会这么清晰。 她在情感方面迟钝,但不是彻头彻尾的笨蛋。动画里让观众气得跳脚的温柔型主角,她绝不会成为。 “是在气我跟陆法医交流太频繁?” “……” “气我为童年玩伴的事四处奔波,忽略你的感受?” “……” “还是气我最近都没给你做,一直让你当上面那个?” “……” 一连三问,都没有得到答复。 结合手头上全部线索,一共能推导出这些。女人闹情绪的理由不复杂,连忘记夸衣服发型好看都位列其中。 事后复盘,今晚两人的交流少得可怜,基本就这几个原因。古代女子性格矜持内敛,不便表达,八成是期待另一方多揣摩自己的心思。 归云没说话,眼神和表情有一点细微变化。 平心而论,故意绷着脸生气的鬼新娘,比平常高冷的样子可爱得多,真叫人想多看一点(bushi)。 “看来我猜得没错。科学研究表明,女人会因为x生活得不到满足,引发许多情绪上的问题,影响家庭和睦。” 做纸扎的双手在水中移动,像游弋的带鱼,很快就来到归云的颦股附近。 “你每天都为别的女人在忙,把我扔在一边,双修之事,小女子不敢劳驾。” 右手被归云精准防备。 情感专栏up主强调过无数次,不要就是想要,拒绝就是欲迎还拒,真正讨厌亲密接触的人,根本不会让对方有机会和自己单独相处。 适当主动,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许承延对自身定位不是0,可攻可受,偶尔攻一次没什么不好的说。 “不用劳驾,今晚我来主动,只管舒服就好。好歹我也看过不少非全年龄向百合漫画,是时候让你见识下我的技巧。” “……” 归云继续负气沉默,但并拢的区域往外打开了几厘米,让她刚好能见缝插针地发动攻势,真实想法不言而喻,就差把“快来弄我”打在公屏上。 这就是许承延想要的效果。 她不用征求同意,直接上手,把归云堵在小浴池的角落,用自己的膝盖慢慢向前压,从守备薄弱的区域突破。 膝盖也是双修内容的一环,即使*在各种玩法里不常见。 池里的水很热,膝盖的尽头更热,那里是炽热的空虚之地,也是宣泄身体情感的地方。 “嗯……” 归云发出低沉的闷哼。 声音被极力压制,虽然没这必要。房子很大,建筑材料的隔音效果属于顶级那一档,不必担忧被外面的人听见。即使他们听见,也没什么值得羞耻的。她心里负气,不想流露出丝毫“舒服”的信号。 “有感觉了?” “没有。” “时间很多,我们慢慢来。你为我的事劳心费神,我没有能报答你的东西,只能好好抚慰你的身体。” “一般,没感觉。” 区区花言巧语,还不足以让她心动。两千五百多岁的成熟女性,怎么可能被二十五岁的小屁孩给撩拨得心神荡漾? 第45章 今晚的计划是狠狠挫败许承延的自信,让她再去精进一下手指的技术,多研究双修之术的奥妙。 “我很谦虚,乐意接受任何批评。” 许承延心态平稳,一边轻轻往前压自己的膝盖,一边低下头,把脸凑到颈窝处,伸出舌头,舔舐靠近耳朵和背后的区域。 她看见归云的耳朵在颤抖。 不动声色,继续对敏感带发动攻势。先沿着肌肤横向舔舐,再纵向,反复几轮,双手放在背后。紧绷的身子在怀里一点点变软,嘤咛的声音变多,再含住充血发红的耳朵。 吸收的十五颗命星,里面有很多关于双修之事的记忆。归云特别喜欢被她玩弄耳朵,一边含着耳朵一边双修,也喜欢她在耳边吹气,说些令她耳根发软的荤话。 “嗯……谁管你接受什么……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归云眼睛半眯,嘴里哼哼唧唧。还以为许承延年纪小什么也不懂,这会儿手法竟然很娴熟,像久经沙场的老司姬。 果然,拿回从前记忆的人就是不一样,连那些事情都记得起。 “我当然没什么了不起,现在不是讨论我个人价值的时候,你说呢?” 许承延像是腹黑人格附体,狠狠对弱点进行刺激。她咬住耳朵,用嘴唇往里面吹气,舌尖描摹耳朵轮廓的线条,全方位展现以前用过的双修技巧。 如今的样子,和冥婚之后火速洞房,但毫无经验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归云并不是一开始就比较攻,相反,她是以弱气少女的形象闯入许承延一世的世界里,被先一步疼爱的一方。 那段记忆相当缠绵悱恻,双修内容很多,许承延像是看完一整部那种片子,跟两千五百年前的自己学了几手。 等耳朵和周围几个区域预热得差不多,接下来轮到腿。归云的一些区域很有感觉,不需要怎样花哨的做法,在表层肌肤轻轻抚摸几下就能达到挑逗情欲的效果,为正式双修完成铺垫。 她抓起一只莹润白皙的玉足,轻吻足面。 现代人的xp很广泛,出现一个叫足控的群体。足控对各种美足痴狂兴奋,把它们当成秀色可餐的事物,还有人将带美足的特写照片戏称为“食物特写”。比起美足,许承延更喜欢颦股,但归云的敏感带有一部分在腿上,她顺势而为。 从脚背开始亲吻,一路向上。 “喂……” “不喜欢吗?” “这可是脚。” “你的脚很漂亮,也很干净。从脚背开始才更有感觉。” “随你……” 归云的脚掌有点紧绷,脚趾蜷缩,终究是没拒绝。轻柔的吻从脚背离开,来到脚踝和脚腕,接着位置越来越危险,很快就来到她心心念念的“那里”——修道之人的灵力注入之处。 “上次你帮我咬,这次轮到我帮你。” “你想帮就帮。” 这次终于有一点相对不气恼的回应。 做一些生物学方面的行为能让脾气变好,许承延明显感觉到气氛在慢慢缓和。再努力一下,今晚就不用担心被赶到阁楼去睡。 有过去记忆的加持,今晚的双修熟练度大幅提升,进行另一个层面的“唇枪舌战”也很拿手。 耳朵被两个膝盖蹭来蹭去,在窒息的边缘疯狂试探。舌根发麻的时候,脸颊被一阵温暖潮湿的感觉包围。 短短的瞬间,归云已经悟道。她还在忍耐着不肯发出悟道之音,看来赌气没结束,需要继续勤奋耕耘。 许承延抬起头,脸颊一片湿润。她伸出舌头舔嘴角,这一幕特别下流,看得人丹田发热。 “你的悟道产物比我上次还要多。” “别跟我说这个……” “那就换个说法,你身体水分还蛮充足的。” “快点做接下来的步骤,不然你今晚到院子里跟其他女鬼一起打地铺……” 归云焦急催促,两个膝盖互相摩擦,表达一种迫切期待后续内容的心情。她不喜欢用语言叙述,偏爱表情和肢体语言,把矜持和欲迎还拒的精神贯彻到底。 这些毫不影响双修的氛围,许承延对她性格的反差很受用。 “为了能跟夫人你同榻而眠,我要多费些心思才是。” 第二轮次,许承延让归云坐到浴池边缘。那里有一圈平整的黑色大理石板,宽度刚好能让一个人坐得舒服。小时候没有一起泡澡的同伴,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浴室发呆。 如今,却要在这里大行双修之道,打开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许承延的手放到恰当的地方,开始慢慢移动。 “第一次浴池双修出现在1027年,那时我是大见国藩王离衍,你假扮成画舫里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在甲板上弹琴吸引我注意,随后在郊外龙泉山的天然温泉里把我睡了。”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反正比不上你的肉食系……嗯……肉食系女法医……” 这下,许承延弄得更起劲。 鬼新娘吃醋的样子比冰镇可乐还让她上头。 “我今晚都没提过陆法医,你比我提得还多。” “当初……当初你差一点就要跟她相亲……我感觉天差点塌下来……害我担惊受怕那么久,你真的罪孽深重。” 归云很介意那件事。每当回想起来,就一阵后怕。如果她不能在别人之前先下手为强,让这一世的许承延成功爱上自己,就拿不到命星,此前为破解轮回劫付出的努力将付之一炬。 第46章 那时的恐惧,到现在还有余温。 恐惧和情欲交织,她的身体燃起一阵莫名的冲动。 第38章 水花飞溅,两人的身体在浴池里翻滚。湿润的身体贴在一起,时而摩擦,时而碰撞,池水里流动着具现化的欲望和爱意。 在浴池里翻来覆去双修过几轮,还觉得不尽兴,离开浴室又回房间里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尽可能把过剩的精力消耗掉。 顶层阁楼不便施展种类丰富的双修手段,二楼主卧是后半夜的主战场。她们先后尝试在阳台和沙发上双修,等许承延的精力所剩不多,再回归床榻,返璞归真,由归云反攻作为今夜的尾声。 许承延面向门口侧躺,累得昏昏欲睡,整条右臂在失去知觉的边缘徘徊,疑似患上严重的腱鞘炎。 不出意外,起床之后要用左手完成一切日常项目。 她当年练习纸扎还没这么用功,今夜心怀愧疚把双修次数拉满,终于达成了两位数的战绩。某女鬼的双修满足度仿佛没有阈值,多少次都吃得下。 世上没有修坏的鬼,只有累死的人。 起床还要打扫房子的卫生,那些暧昧的痕迹粘附在光滑的瓷砖表面,一低头就看见。沙发套的情况同样不乐观,到处是湿润的痕迹。 精力全部变成悟道产物,随着水分从体内流失,头脑空空,沾到枕头没几分钟就瞬间昏睡过去,比吃安眠药管用。 双修治好了她多年的失眠症。 …… 一觉睡到快下午,在手臂和身体其他部位的极致酸痛中,许承延睁开眼睛。她打开抽屉,把提前准备的六味地黄丸,倒出一把塞进嘴里,凉水送服,熟练得让人心疼。 自从她跟归云结婚,就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镜子里的自己,比当年梦中双修,彻夜睡眠质量低下的日子更加憔悴。 “两千五百年份的欲望果然不同凡响……” 说得夸张一点,在死于命劫之前,可能会被鬼新娘的欲望提前榨干而死。 用缓慢如蜗牛爬行的速度换好衣服,拿起几百年不用一次的梳妆盒,给憔悴如死灰的脸颊擦点粉底,让它显得不那么黯淡无光。 她今天的气色,比真正的鬼还像鬼。 楼下传来六婶那如同高音喇叭的说话声,归云的声音穿插出现,两人相谈甚欢,六婶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当鬼真好啊,都不会在纵欲之后虚脱。” 下楼时,脚步虚浮,好几次要踏空台阶,从高处往下滚落。幸好动作够快,旁边还有扶手支撑身体,不至于在六婶面前出糗。 六婶的左手被白色纱布包裹,用三角巾挂起,有些狼狈。 “这是怎么了?” “今早搞卫生从椅子上摔下来,把手给摔折了。这不,来找你媳妇儿帮忙,给家里三个孩子张罗做饭的事。临近暑假,孩子们都在回来的路上,就等着吃点好吃的。” 六叔家有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15岁,刚上高中,剩下两个都在上初中,正是忙于学业的年纪。 许承延几乎不跟这些堂弟堂妹来往,连他们长什么样都记不得。 “小延,我想让归小姐帮家里做几天饭,菜钱我会出,到时再整点特产让你们拿回去。你叔叔这人连菜都不会切,我哪敢让他进厨房啊……” 六婶负责家里一切琐碎家务,干活勤快,现在手臂受伤,很多事情必然受到影响,尤其是做饭。 看她的伤势,没一个月好不了。 虽然想说一句“我帮你”,自己最拿手的一道菜是泡面,说出来无非是降低个人形象,只好打消念头。 把归云推出去给亲戚帮忙,替她揽下不必要的麻烦事,是不尊重的表现。 “归小姐,你的意思是?” “太丰盛的饭菜可能有点勉强,正餐我只能满足三菜一汤的规格,早饭尽量精简。你让他们到这里跟我俩一起吃,这样可以吗?” 让许承延的三个堂弟妹一起吃,把饭菜多做三个人的量,也省得她两家来回跑。 听到孩子的一日三餐有着落,六婶的脸瞬间阴雨转晴,拉着归云的手反复道谢,对她识大体的举动赞不绝口。 “小延你可真有福气,娶了这么好一姑娘。跟你六叔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给我做一顿饭,天天为村子里家长里短的破事和学校里的学生瞎操心,什么时候也能多关心自己家里的亲生骨肉,真是的。” “这点我赞成。他对外人比对自己家里人好,我没办法接受。” 许承延加入吐槽六叔的阵营。她对六叔要求免费给村民做法的事耿耿于怀,不吐不快。 三个孩子吃饭的事暂时敲定下来,六婶还要忙水产生意的事。光靠六叔在村里民办小学当老师,赚的一份工资不够供三个孩子吃穿上学。 不额外搞一份副业,家里总是入不敷出,双方还有老人要赡养。 六叔是个好老师,但不是好丈夫和好父亲,家里重担全压在六婶一个人身上。想到六婶每天要忙那么多事,拒绝她会有一点罪恶感。 家里出事的那段时间,六婶一家没日没夜地帮处理家中事项,安排葬礼,招待来参加的宾客。当时许承延万念俱灰,躲在阁楼里整天看书,足不出户,像一具行尸走肉,过了很久才回归正常生活。 人情世故,讲究有来有回,这次轮到她当回礼的一方。 第47章 “万一我那几个堂弟妹嘴刁,嫌弃你做的菜,你就多担待着点,大不了下次不招待他们吃饭,一人一碗泡面。” “我对厨艺很有自信,能做出一手老少咸宜的菜式,不用担心。你的陆法医还有几分钟就到,八成要找你调查村里的案件。” 经过一夜疯狂的缱绻,归云心情变好,话语间不再充斥呛人的火药味,眉眼间飞上一抹轻快和喜悦。 她的痛苦和疲倦全都转嫁到许承延身上,尤其是右臂。用腱鞘炎换得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理论上不亏。 “是该去把案子查清楚。在村里呆久了不痛快,我想早点回城。回去之后,我真的要好好休息一阵。” 许承延打开冰箱,拿出来几罐强效提神的功能饮料,一口气全喝掉,让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得到改善。 陆代亦站在门口等她,身边没有其他同组的成员。 村子里也有其他特案组工作人员活动,不遗余力搜集情报。陆代亦是其中第三小组的组长,给其他组员安排好各自的任务,自己单独行动,和许承延组队一起调查。 “我们接下来去哪?” “有个地方值得一去。村子的详细地图,陆小姐,能顺便给我一份吗?我手里那份是十年前的版本,没有参考价值。” “稍等。” 在随身的小号登山包里一阵翻找,陆代亦拿出一份装在纸袋里,折叠整齐的地图。十年前,许家村还是个以传统种植业和渔业为支柱产业的渔村,把落后封闭诠释得淋漓尽致。 近几年捡了一点大见市和江口市高速发展的车尾气,走上转型之路,一些村民尝试与时代接轨,因地制宜,建起几座有完整产业链的作坊和小工厂,许家村的范围建筑位置分布变动频繁,老地图没有新出现的事物,变成废纸一张。 新地图由特案组的后勤部门亲自制作,每一张皆出自专业化绘图师之手,精准度max,比村民自制的版本实用。 许承延把它铺开,放在路边的长椅中间。 “根据我掌握的线索,这个地方或许有案件取得突破的关键。” 她指着标注“永昏王墓”的位置。担心对方起疑,没有用太笃定的语气,免得陷入被怀疑的境地。 永昏王是一千五百年前被埋葬在许家村附近的落魄贵族,确切来说是被贬的皇族。谥号由后世人取,算是恶谥,意为“永远昏庸的藩王”。 这座墓葬在近代就被光顾过,里面的陪葬品被扫荡一空,至今没有全部寻回,只有少量在江口市博物馆展出,如今只剩一座没有价值的空墓。 墓穴周围发生过几起人口离奇失踪案,怪异的凶杀案,前年开始被彻底封锁,列为禁区,外面围着几层铁丝网,还有几个醒目的告示牌。 “这里的确很有可能。被神秘传说的迷雾笼罩,都市怪谈高发地,年轻人试胆大会的热门区域……” “你疑似有些中二。” “不好意思。” 陆代亦笑了笑,转移话题。 “我相信许小姐的判断。特案组有深入调查这片区域任意一个地方的许可,可以无视外面禁止进入的规定。趁着天色还早,一起去看看吧。” “你不说我也会硬闯。小时候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到那玩捉迷藏,我有幸参加过几次,比你熟路。” 许承延在回村这几天逐渐拾起零碎的童年记忆。她跟许之瑶去过那座永昏王墓。墓穴内四通八达,空间开阔,非常适合玩捉迷藏。 村里的孩子胆子大,不知道墓穴代表什么,只觉得是个新奇好玩的地方。逆反心理作祟,大人越不允许靠近,他们就越好奇。 “那座墓里有什么特别的?” “里面有个很大的祭坛。” 其他的细节都忘得干净,唯独这个,许承延绝对不会忘。 第39章 “我一直很好奇那座永昏王墓里有什么,许小姐不介意的话,给我透露一些细节如何?” 陆代亦像活体版《十万个为什么》,总有问不完的问题,充满求知欲,比六叔家三个孩子加起来还难应付。 堂弟妹每次到店里玩,问的都是学习的事,要么就是时下流行的电影和音乐,容易回答。涉及风水学的门道,许承延不想透露太多。 走阴人吃饭的本领,除非是自己收的徒弟,或者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绝不会当成炫耀的资本外传。 “只记得有个祭坛。从墓里出去之后,我发了一场高烧,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能看见里面的东西。” 许承延随便扯谎糊弄,再把话题转移到陆代亦身上。 “你这样的高材生不去医院当医生,在合适的领域发光发热,竟然选了当法医这条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喜欢挑战冷门的职业,这算回答吗?” “算。” “我的几位哥哥姐姐都在重点医院工作,每个人都非常优秀,我不想跟他们在饭桌上竞争,今天做了几台手术,昨天得到几面锦旗。每当我告诉他们,今天我解剖了一具非常惨烈的尸体,他们才会闭嘴好好吃饭。” “能理解这样的心情。住在我家丧葬用品店附近的一家人,家里有一对兄弟,哥哥的资质比较差,经常被父母拿来跟弟弟比较,最后哥哥不堪重负在家里上吊,变成鬼天天吓唬家里人,还是找我去做的法事。过分扭曲的比较,只会毁掉孩子的人生。” 第48章 说完,许承延觉得刚才的例子举得不好。 “不好意思,我没有要评论你家庭的意思,当下想到就脱口而出,没考虑你的心情。” “没关系。谢阿姨说你是个内向的人,在表达方面经常会造成误会,没有恶意。你的说法没有错,不用那么担心我的心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在繁茂葱郁的密林里前进,陆代亦是个相当健谈的人,即使面对许承延这样公认的社交废人,总能接得住话题,不论内容是否有趣。 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抵达被铁丝网封锁的禁区。 封锁圈有明显破坏痕迹,地上随处可见被丢弃的食品包装袋,一次性餐盒和饮料瓶,抽完的烟头,甚至还有户外烹饪的锅碗瓢盆和简易烧烤架。 废弃的帐篷只剩空荡荡的生锈金属框架,搭在上面的帆布不见踪影,里面还留有没带走的睡袋和折叠椅等户外用品。 “不知道谁这么有闲心,居然来这里探险。” 许承延每次户外露营,第一件事就是在帐篷周围设置法阵,贴上长效的驱鬼符箓,最后再揣着法器才放心睡觉。 无数恐怖片主角的不幸都从作死开始,哪里危险跑哪里,她绝对不想成为那种人。 “前阵子我翻阅到一份卷宗,一群年轻网红到这里打卡探险,和观众打赌,说要亲眼见徘徊在附近的女鬼,结果离奇失踪,现在还没找到。” 陆代亦从草丛里捡起一支还没用完的名牌口红。这样一支小小的口红单价逼近五位数,比手机价格还离谱,持有者不可能故意扔下不带走。 “我猜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留下的。” “这年头网红也是高危职业。” 许承延调侃到。 她们绕过锋利的铁丝网,从撕开的入口进去。江口市政府竖立的警示牌被恶意踢倒,踩踏变形,表面锈迹斑斑。 试胆热潮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这座古墓还没被封锁,所有人都能自由出入。发生失踪案之后,政府不得不将它封锁起来,仍然有一批想要热度和流量,将个人生命安全抛之脑后的哗众取宠者趁着夜色悄悄靠近。 多亏这些无聊的人,许承延不用准备撬开铁丝网的工具,利用他们留下的入口长驱直入。 墓穴入口在一座地窖里,外观很不起眼。没人会想到古代皇室宗亲的墓穴入口藏在一座小渔村的地窖底部,直到几年前发生的一次小型地震,它才得以重见天日。 不出所料,地窖入口的锁链也遭到外力破坏,无需亲自动手。有一排狭窄的楼梯通向地窖底部,地窖里的杂物已经清理干净,被扯断的警戒线扔在一边。 “地窖近期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地上还有拖拽重物留下的轨迹。” 许承延用手电筒照射地面,发现很多线索。 利用发生过各种灵异事件的古代墓葬进行献祭仪式,凶手的胆子非常大,但处理现场的手段不够细致,反侦察意识不足。 “应该是某位村民的手笔,对方是个中年人,文化水平不高。” “如何得出结论?” “许家村的人世代封闭,目不识丁,到这一代开始,才陆陆续续重视起村民后代的教育。但凡是读过书的年轻人,都知道要掩盖犯罪痕迹。这个人根本没想过,或者,他很有自信,自己做的事情不会被发现。” 根据记忆,在地窖的墙上敲打,许承延找到打开暗门的机关。机关藏在一块活动砖后面,把砖块卸下,往缺口处用力。 “轰隆——” 地窖墙壁内传出机关运作的声音,其中一面墙向外翻转,露出刚好容纳两人通过的入口。 当年第一个下地窖的人也是许承延。其他村民的孩子都有点怕,非要让她先下去探路。许之瑶拉着她的手撒娇,用很嗲的声音说“承延,就当是为了我先下去看看”。 或许是童年长期孤独,对这位有好感的玩伴萌生出一丝比较特殊的情愫,许承延答应了。在许家村,只有许之瑶愿意带她玩。 直到现在,许承延还记得通向墓穴深处的路怎么走。虽然是凭借记忆摸出一条安全的路,避开很多危险区,对一个十来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来说,已经很了不起。 “许小姐不愧是许家村最有名的风水师,竟然还懂下墓。” 陆代亦继续在耳边吹捧。 “当年我妈知道,哭了一晚上,我爸拿起皮带要抽我,只有爷爷很开心,摸着我的头说以后前途无量。造化弄人,当年因为许之瑶第一次走进这座墓,现在又要为了她故地重游。” 第40章 “你的新婚妻子……会不会因此感到愤怒?” 陆代亦还记得她跟归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纵使先前没有交集,却感受到超出常规的敌意和戒备。 身为法医,一名接受过专业培训的警务人员,她刚开始就发现了,只不过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来自伴侣的占有欲,有时候挺难搞。 “她非常介意,就连多提几次许之瑶的名字都要吃醋一晚上。但是,案子就摆在面前,一天不解决,许家村的问题会一直存在,影响所有人的生活,包括我。 归云只是在某些时候耍小性子,真正到需要我出面解决问题的时候,绝对不会故意做出加深她人精神内耗的行为。” “那就好。我还在担心怎么向她解释,我们之间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额外带一点很偏远的亲戚关系,走得太近可能会引起误会。” 第49章 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陆代亦不堪其扰。就算什么都不做,站在一旁放空大脑,但凡跟有对象的人视线交汇,就有勾搭对方的嫌疑。 “我会睡服她。” 许承延的回答干脆利落。在感情方面,没有双修不能解决的事。如果解决不了,一定是双修次数太少导致的。 绕过一大段宛若迷宫的地下通道,石墙还留着当年用利刃刻下的记号。就算没有记号,找路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几乎是刻进灵魂深处。 通过最后一段狭长的墓室通道,她时隔十五年,又一次见到这座充满不详和诡异之气的祭坛。 祭坛呈圆形,面积很大,目测直径超过三十米,底部浸泡在海水里。许承延还记得,地宫有一些区域跟浅海相连,需要乘船才能经过。 当时她年纪太小,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好奇那条被迷雾笼罩的水道最终通向何处,想到自己是许家独苗,父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要成第二个孩子,万一出事,许家这一脉就断代了,只得压抑住好奇心,往回头的方向走。 如今她有机会再来一次,一定要看个究竟。 “这里的场景很能震撼人心,很有人文历史充分积淀的厚重感和神秘感。” 陆代亦拿出取证的相机,从各个角度拍摄。相机快门声和闪光灯同时在空旷的场所内回荡,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许承延也用手机拍了几张存入相册,方便接下来调查。如果要对那群愚昧的村民说明真相,丰富的图文资料必不可少。 成为走阴人一来第一宗刑事案件,她不想处理得太马虎。 圆形祭坛里雕刻着许多不属于当前时代的古老文字和图案,文字的内容看不懂,或许要让归云看一眼才知道。 图案有些抽象和扭曲,要花费精力辨认。许承延观察了一会儿,脑中浮现出清晰的思路。上次在鬼龙守护的太平王墓里吸收自己前世的命星,不但获取力量和记忆,还有那一世掌握的技巧也无师自通,像开挂似的。 地上的文字,和记忆里一个短命王朝的文字相对应。那个朝代只存在不到百年,虽取名叫“顺朝”,从建朝到灭亡这段路就没几年顺遂,更显讽刺。 顺朝统治者来自九州北部,曾经是游牧民族,比九州原住民更加封建愚昧,每逢他们民族的节日,就要在皇都最大的祭坛举办仪式,向他们崇敬的海神图努刻献上祭品,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家兴盛。 “上面刻了向海神图努刻献祭的过程。” “图努刻?那个传说中刚愎自用,刻薄自私的九州古神?” “就是他。你知道的,海边的人总会信奉各种和水有关的神明,比如曾经护佑这片海区的万恩公。万恩公是善神,图努刻则是凶神,向他祈祷可不会带来幸运,得到的只有灾难。” 许承延对这段历史非常了解。那一世的她是位云游四方的作家,靠笔杆子赚点零碎银子,给人写文章度日。 她亲历了祭祀大典,用双眼见证那残忍的过程,把它们记入史册,以免后世人忘记。 这次陆代亦还没开口问,许承延自顾自地讲述祭坛雕刻画描绘的内容。 “祭祀过程是准备年轻男女各五十人当做祭品,五十是那个民族的吉利数字,男女人数相同,寓意阴阳平衡。” “我在听,请继续。” 陆代亦放下相机,看向许承延单薄的背影,想到一个词组。 ——有趣的女人。 年轻的不合群怪人,深谙风水之道,通晓九州古代的玄学史,比她朋友圈里那些只知道炫富,逛街花钱的女人有趣多了。 不能当交往的对象,可以发展成有共同兴趣的朋友。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会产生纯洁的友谊(确信)。 “先跟我来,还有个地方我很在意。” “好的。” 踩着祭坛的图案继续往深处探索,许承延有预感,她们离真相越来越近。那条未曾踏足的水道,就藏着许家村这些案件最终的答案。 祭坛后面,还要再走一小段路。海水的腥咸味,夹杂某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异味,二者一并从前方黑暗的虚空吹来。 陆代亦很熟悉这样的气味,这味道正来自腐败的尸体。只不过海水的气味能盖过一部分,需要仔细辨认才能捕捉到。 一扇年代久远的石拱门背后,再度出现空间开阔的场所。 “这里竟然还有一座码头,不可思议。” “我当初见到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 许承延手里的电筒闪烁几下,突然熄火。她淡定地从背包里拿出新的电池换上,电筒重新放射出令人安心的金色光柱。 光柱没办法照亮水道尽头,只能隐约看见几个晃动的阴影。 “接下来我要去墓穴深处一探究竟,你如果不想跟来,可以现在就回去,不用勉强自己。” “法医怎么可能会怕?不如说,我觉得今天和许小姐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就像在拍探险电影,非常刺激有趣。” 陆代亦也更换了新的电池,决定加入。 “另外,我要强调一点,特殊案件专项调查组不会录取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第41章 “我是担心连累你。” 许承延跳到其中一艘船里。 虽历经千年,质量却好得像近年来刚造出的新船。其中究竟使用何种工艺和材料,她心里有数。 第50章 命星提供的记忆广度非常大,自吹一句博古通今一点都不夸张。 现在不是卖弄知识的时候,她拿起船桨,放在水里划动几下。实心的木制品很沉重,光靠她一个人划船,很难保证顺利到达水道的终点。 “是我要求跟来的,要是遇到危险,应该算自作自受。概括为个人能力和过剩的好奇心不匹配,达不到相对平衡,从而导致不可补救,或难以补救的后果。” 陆代亦紧跟着跳下来,稳稳落在船中央,身手敏捷,像是练过的人。 许承延对法医有刻板印象,认为她们大多是文弱的读书人,会动刀子解剖尸体,分析死亡原因,在战斗力方面绝对是拉胯的一档。 文武双全是个例,就算是前世,她也没有哪次是武力值超标的,降服敌人全靠风水玄学之术。 见许承延对刚才的动作好奇,陆代亦解释到:“我以前在美国不仅练美式居合,还跟一位老师练习过泰拳和柔道,身体比普通人灵活一点点。” 她总是很谦虚,谦虚到有种低调装逼的即视感。 “挺羡慕你的身体素质。不像我,连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 如果条件允许,许承延也想要一副健康强韧的身体,这样双修时间能持久一些。 接着,两人各拿起一支船桨,坐在船的前后两端,顺着水流的方向划动。顺流而行,前进速度比游泳稍快。 在水深不明,不知道水里藏着什么的情况下,靠游泳查探道路无疑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每经过一段路,许承*延就贴上几张标记路线荧光符。这座墓从外面看不大,算上带有水道的这片区域,面积不会比昨天才去过的太平王墓规模小。 不仅墓室通道修建得像希腊神话中的米诺陶迷宫,水路的复杂程度也不容小觑。幸好当初修建墓穴的工匠留下一份地图,就藏在船的夹层里。 发现地图纯属偶然,许承延的鞋跟不小心碰到船身某处,传来清脆的声音。用手敲打,发现里面还有隐藏空间。 把盖在外面的木板拆下,立刻获得两份墓穴地图。一份是地宫的,一份是水路的。跟着地图,她们节省了很多时间。 除了地宫的非正式祭坛,在水路的更深处,还有一个举行仪式的正式祭坛,它才是地宫的尽头和终点。 经过刚才手电筒照射的区域,眼前的景象,让两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通往岩洞顶部垂下数根比手腕粗的铁链,每条铁链下方悬垂着一个血红色巨茧。许承延仔细数了一圈,数字刚好是九。 古代人研究阵法对数字很讲究,比如之前拿来对付绣花鞋女鬼用过的八方阵,要求施法者持一枚锁阳母钱和八枚子钱。 这里九个血茧,组合成一个八芒星形状,调取记忆中的风水学知识,最终锁定一个爷爷曾经提过的关键词。 “九星祭潮。” “九星祭潮?” 陆代亦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陌生的词汇,打开照相功能拍照取证。 “古代的海民,也就是住在海边,依靠海洋为生的百姓,总会有一些跟内陆人不同的信仰。信奉万恩公和邪神图努刻都是体现,另外,举行稀奇古怪的祭海仪式也是其中一环。” 许承延指向血茧。 “你可以用手机摄像功能拉进距离,观察下里面的东西。” “我猜是尸体。” “答对了。用人来祭祀恶毒又愚昧,以前那些文明不够开化的蛮荒时代,这样的案例不少见,世界各地都是,只不过许家村这片地方更严重罢了。” 血茧的制作材料,大致是一具尸体加一堆绷带。绷带容易联想到古埃及的传统,人尽皆知的木乃伊。 染红纱布的不是植物和化工产品制成的染料,而是货真价实的血。即使现在够不到岩洞的顶部,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总归是忽略不掉。 被做成茧的人露出头部,身体朝下,尸身经过特殊处理,不会继续腐败,能勉强辨认面容。全部看过一遍,陆代亦在里面发现了好几个最近被报失踪的人。 他们身上都有个共同点,最后被人目击,或是被监控拍到的地点都是江口市。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 神秘失踪的网红情侣也在其中,百万粉丝的大up,现在变成一具倒悬的诡异尸体。 如果开个直播间直播今天下墓探险的过程,求粉丝心理阴影面积。 “这下子能一口气结束掉好几个案件呢。虽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这几位死者的家里人都还抱有一线希望,能在某天跟他们重逢……” 目前看来,挂在上面的人肯定都死透了。许承延用黄纸折出一只雪鸮,飞上去查探,的确如她们所猜测那样,没有活口。 染红绷带的血取自他们的身体,失血过多,失踪时间又长,根本撑不住几个小时,在绝望中逐渐走向死亡是必然结果。 “许之瑶不在这里,估计被放置在更深处。这些被倒悬摆阵的尸体,对幕后黑手来说没有价值,有价值的尸体会正向摆放。接下来估计还会见到类似画面,陆小姐,还顶得住吗?” “其实,我见过的一些尸体比这还要难看得多。” 看完倒悬的九星祭潮阵,两人都面色如常。不是没有同情心和情绪波动,更像是见多了感到麻木和平静。 惊慌失措对改变现状无济于事。 第51章 沿着水道继续深入,路上又看到好几个相似的倒悬九星祭潮阵。每个阵法献祭九人,阵法数量总计八个,被害者最少也有七十二人。 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来自九州各地,身份是游客或户籍不明的流浪者。 离终点只剩最后一段路,算下来不足五十米。强烈的阴邪之气,让整个洞窟都变得寒冷刺骨。 许承延先深呼吸,接着拿出从不离身的玉佩放在衣服外。血色和白色各占一半的圆形玉珏,被阳气浸润的至阳之物,可令邪祟退避。 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心情前所未有地紧张。 第42章 为压制过分紧张的情绪,许承延打开背包里最后一罐黑咖啡。很多人不喜欢这款苦得像调味中药的饮料,对她来说刚好。 咖啡里还有一种叫咖啡因的物质,能为身体提供多巴胺。人体内的犒赏通路多巴胺缺乏时,会体验不到愉快的情绪,衍生出类似情感淡漠和心绪不良的负面反应。 轻则心情不佳,严重时甚至导致抑郁症和精神分裂。 许承延不至于脆弱到得精神疾病,当初接连失去三位亲人,身边没有朋友陪伴,但六叔一家轮流到大见市的店里照顾她很长一段时间,给予鼓励和支持,才让她没有彻底崩溃。 就当做是稍微报答当初的恩情,让他们今后能平安度日,她也该走到墓穴的尽头,把事情的真相发掘出来。 如果不为村民免费办事,单纯为六叔一家做点什么,心里倒是很乐意。只可惜那些无良村民捡了个大便宜,让她不够痛快罢了。 一口黑咖啡下肚,多巴胺迅速分泌,将负面情绪全数驱散,状态回归正常。 或许是这次没要求归云一起来,没有能依靠的对象,就像战斗类游戏没带奶妈或者主力输出,背包里也没有复活道具。 不能总是依靠别人。 她早就该明白这个道理,依赖性太强,注定永远走不出舒适圈,解决不了本来就能解决的简单问题。 做好心理建设,划船的手再次握住船桨,用稳定的速度划水,缩短距离。来到最后一个转角,许承延看见一道蓝白色的虚影一闪而过。 开启阴阳眼,发现附近有鬼活动的痕迹。而在外面就没有发现类似的痕迹,连没有杀伤力的游魂和怨魂都见不到。 地宫内可能存在某些结界,导致外面的低级鬼进不来,里面的低级鬼出不去。走阴人和普通人不受结界影响,可自由进出。 影子移动的速度不快,等船划到没有死角的地方,许承延终于看清对方的模样。 披肩黑色长发,款式过时的打折连衣裙,头发上别着一只童趣的哆啦a梦发夹。相比自己,此人拥有更加健康和匀称的身体曲线,但皮肤却是死一般的灰白色。 许承延记得那只发夹,她家里也有一个同款,分毫不差。 自从十几年前离开许家村,不仅封闭了内心,也把发夹扔进了垃圾桶里。事后母亲悄悄把它捡起来,连通一封用钢笔写的道歉信一起放在她书桌上。 那封信的字写得不够工整,墨水时不时被滴落的“水珠”晕开,变得模糊,难以辨认。 看过那封信,许承延没有原谅写信的人,却也没有把它跟发夹一起扔掉,而是塞进带锁的小箱子,彻底封存在杂物间里。 直到现在,她还没拿出来过。 穿淡蓝色裙子的鬼慢慢转过身,双方视线跨越数千个日月,再度交汇。许承延一开始就知道,她遭遇事件死亡,现在是勉强能跟人交流的状态。 “许之瑶,好久不见。” 熟悉的名字,却十几年没再叫过。 曾在脑海中设想无数遍某天再遇的场景,怎么都不会想到,重逢时竟然阴阳相隔。幸好诡异复苏让人和鬼之间的界限变得不那么模糊,双方能交流,也能和平共处,甚至能…… 眼前出现某些非全年龄的画面。 被熟悉的人叫到名字,许之瑶突然眼眶发热。 “承延……” “你的状态有点不对。” 许承延不急着马上叙旧,先观察起鬼形态的童年玩伴。 正常的鬼阴气很重,灵性流动的速度稍快于普通人。许之瑶身上的阴气和灵性都遭到削弱,弱得不像一只厉鬼级别的鬼。 若非遭遇什么,绝不会变成这样。 “我……现在没有时间解释……请你们跟我来……” 许之瑶很想走上前,给许承延一个诚挚的,饱含友情的拥抱,以目前所剩的气力和时间,显然不能支撑她继续挥霍在相对没用的地方。 她身上背负的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愿望,还有其他被困在地宫里无辜被害的人的愿望。 “嗯。” 狭窄水道的前方,再次出现视野开阔的地下空间。它比上一次看到的祭坛更大。中央依旧是带花纹的巨大圆形平台,最上方是放着海神图努刻石像的王座。 修建者把王座和祭坛建在一起,很大程度还原了顺朝王庭的样貌。那个王朝的统治者认为自己是海神的后裔,皇帝的地位也在海神之下,这样的设计属于合理。 图努刻在九州神话中既是海神,也是有名的邪神,号令万千水中之鬼四处作乱,被其他正神所不齿。 因此,祭坛上摆出的献祭阵法,也是传说中的邪门大阵之一。 “这次是血海朝圣阵。用七七四十九个出身跟海有关的活人当祭品,手捧心脏,放干体内的血液。” 第52章 祭坛里跪着的尸体被摆成整齐的方阵,头部朝向王座,双手举起,无一例外,他们的心脏都被挖出,放在手心里,像是进献给神的宝物。 陆代亦见过无数震撼心灵的大场面,亲眼目睹如此凶残的献祭现场,不由得心惊肉跳,从脚底升起一阵彻骨寒意。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拍照的快门声代替话语。 被当成祭品的人虽然身体失血,面部凹陷,变成一具具没有生命的干尸,通过辨认,都能在近一年内的失踪者名单里找到。 几位村民也在其中,他们跟许承延家不熟,但见过一两次,有点印象。 许之瑶不在这四十九名献祭者中。她出生在海上,因为家境不富裕,当时母亲身怀六甲,却坚持要在船上工作,给拍摄海洋生态纪录片的团队做导游,给未出生的孩子挣点奶粉钱。 羊水破了,还没等船靠岸,许之瑶在船舱内呱呱坠地。 在海上出生的孩子,要么是被海神赐福的子嗣,要么就是…… “配偶。” 许之瑶被选为先给海神的配偶,命中带水,住在海边,家里从事跟水有关的工作,曾用名许之潮,后面才改的许之瑶。 祭坛圆心摆放一口血红色人形棺木,打开棺盖,果然看到许之瑶躺在里面,早已没了气息。 第43章 许之瑶的鬼魂站在人形棺木旁边,面如死灰。看着自己的尸体,她经历了哭泣,混沌,最后麻木的过程。 其他的鬼把灵性和纯阴之力分给她,增长修为,终于她变成厉鬼,能突破地宫里的结界,向村民们寻求帮助。 但没有人帮忙,他们把自己当成前来索命的恶鬼,加以驱逐,包括父母和兄弟姐妹。本就不是特别亲切的人,露出更丑恶的面目。 多重原因共同促成这不该发生的悲剧,她愤恨,绝望,最终化为无力。 “快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 “我……还有大家,将会被困在这座祭坛里……还差两天我们就会成为地煞……永远不能离开,忍受被邪术的折磨,最后魂飞魄散……” “把自由鬼变成地煞的邪术,我在书上看过。难怪,我在村子里几乎见不到跟案件有关的鬼,原来都困在这里。” 许承延托住下巴,思考解除地缚邪术的方法。 世上没有无解的法术和法器,在风水学领域,任何法术和法器都有为破解它而存在的对手。破解不了,是因为解法不对,实力不足。 “把你们变成这样的幕后黑手,告诉我,是谁?” 现在是最接近答案的时刻,她必须要知道。 “是许正信……” “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倒是不怎么让我意外。” 许正信是村长的名字。要说村里有谁能光明正大地完成杀害几十人,巧妙掩盖不被其他村民发现,对许家村周围了如指掌,这个人非村长莫属。 他们一家从许家村建成那天起就在此居住,一代代传下来,到现在有好几百年,虽然其他旁支和亲戚都随着时代变迁逐渐搬离,到大城市寻求发展,只有村长固执地留在这里几十年,未曾产生搬走的念头。 子女中有两位不甘于一辈子待在穷乡僻壤,看其他搬走的村民天天在朋友圈晒城市或者国外的生活,跟村长大吵一架,以此为借口润出许家村,之后再没回来过。 如今看到献祭仪式举办的场地,许承延才恍然大悟。因为海神图努刻是这一代地方的神,离开太远,就得不到她的庇护。 图努刻其实是个女人,虽然九州神话有许多版本将她描述为阴柔似水的男子,实际上是编写最初版本神话的人对女性有歧视,故意为之。 王座上的神像还原了故事本身,把图努刻雕成意气风发,柔和但不失英气的女性。 传说海神也是女同,专门要求人类向她进献漂亮的少女当玩物,所以村长才把村里长得最漂亮的许之瑶当祭品献给她。 同一位女孩相处久会腻,得到她赐福的地方要每年至少献祭一次。至于曾经被献祭到海里的女孩,再也没人见到她们回来过。 许承延绕着祭坛来回踱步,从那些被挖出心脏的尸体边经过,完全无视环境含有的惊悚元素,如同在家中庭院踱步。 尸体见得太多,确实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地缚咒,她就快要想起来了。前世和这一世掌握的风水学知识,总有一些排得上用场。 陆代亦不便插话,继续用拍摄证物照的相机取证,把发言权和决定权都交给专业人士。法医掌握的技术有限,在这个特大型失踪杀人案里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许之瑶很虚弱,站在自己的尸体边,目光暗淡,期待事情出现转机。 走到第十圈,许承延在她身边停下脚步,但眉头紧锁。 “我想到一个办法,虽然……” 后半句话不适合在气氛凝重的时候说,许承延及时刹住,不继续制造焦虑。 方法很危险,在找到第二个适用方案之前,它永远是最佳方案。为了不让村长的恶毒计划得逞,从海神的手里换取邪门力量,唯有尝试。 “什么办法?” 许之瑶黯淡的双眼涌上细碎的光彩。 所有人都无计可施,希望全部集中在许承延一个人身上。只要她说有办法,事情就存在转机。 第53章 这句话他们等了好几个月,他们是指许之瑶和困在地宫里,还没有魂飞魄散的全部冤魂。 “我学过一种解困咒的秘术,地缚咒是困咒里比较阴险的类型,用被困者的血液结咒,导致被困者不能依靠自身力量破解。” “然后呢?” 许之瑶像当年听她讲城里的事情一样,专心致志,把每一个字牢记在心。 涉及自身利益,无论是人是鬼都不敢大意。 “我是走阴人,体内的血比较特殊,能拿来写咒,画符,结阵和破阵。这些解释起来很麻烦,时间不多,你不用深刻理解,接下来的事听我安排就好。” “嗯。” 沉着思考的许承延很有安全感,许之瑶庆幸自己找对人,没有寄希望于求助村里的其他村民,把最后一次离开地宫的力量敲了她家的门。 没有其他鬼的帮助,她绝对离不开这里。把值得信赖的人找来,就是对这份力量最好的回应。 命运最终还是迎来一丝曙光,许之瑶百感交集,有好几次忍不住想落泪。 接下来是许承延的主场。解咒法术来自第一世的记忆,第一世的她是道士,同时背负走阴人的身份行走江湖,接触风水学领域最密切。 特殊的血脉会跟随记忆和命格一路继承,这一世她也能用相同的法术破解地缚阵法。说是邪术,实际上是阵法。 利用地域特点和地脉沉积的阴气结阵压制弱小的鬼,让他们被阵法吸收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后被困的鬼在极度痛苦中灰飞烟灭。 曾经归云也遭遇相同阵法困住,危在旦夕,第一世的许承延割脉放血,几乎耗尽全身气力搭救,助她脱险。 爱情的种子从那时开始萌芽,归云对舍命相救的小道士产生不可遏制的恋慕之情。没发生这件事前,她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藏在心里。 那件事不过是让她直面爱情罢了。 虽然放血救其他的女鬼,事后肯定喜提归云生气加吃醋一条龙。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先斩后奏。 “我要开始破阵了,接下来你们俩都听我指挥。” 许承延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做法用的工具。陆代亦和许之瑶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回应,等候下一步指示。 首先是用高纯度寒山血玉打造的碗状容器,接着是带灵性的狼毫笔。 画符写咒两件套,从爷爷手中传下来,曾祖父那一代开始用的法器。在进急救室之前,他把装着这两件东西的盒子塞给许承延,教她使用,才放心进去做手术。 虽然人没保住,好在事情交代完了,许承延用他教的法术磕磕绊绊地活到现在。 她把玉碗摆在地上,拿出一把古铜色的弯刀。极西之域的法师用大量纯阴之物浸泡,淬炼成带灵性的法器。 弯刀和纯阴之血结合,血液的纯度极大提升,能破邪阵邪法。有能力压制邪祟的不只有阳气充足之物,反之同样可行,只要力量够强。 “许小姐,你这是要?” 陆代亦看准她下刀的地方,不免担忧。 割开手腕动脉取血,四舍五入等于自杀。地宫内情况凶险,危机四伏,作为队伍里最强战力,此举实在冒险。 “不用在意,我知道分寸。到时候我可能会有点虚弱,麻烦你搀扶我走路,用你学的美式居合跟其他体术开路了。” “我尽力而为。” 后面没有退路,唯有听从风水师的指引。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随后,新鲜且特殊的血液气息从祭坛中心向外弥漫,盖过周围的腐朽之气。 许承延用狼毫笔沾血,在祭坛的几个角落分别写下在记忆深处跳动的咒文。 祭坛很大,需要的施法材料太多,一碗血完全不够写完那么多符文。随着失血量增加,身体逐渐显现出不适症状。 比如头晕目眩,身体乏力和幻觉。 跪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站起,以奇怪的姿势扭动四肢,骨骼咯吱作响,头颅旋转360度,脖子严重扭曲变形。 尸体的嘴巴裂开,一路来到耳朵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牙齿沾满红黑色的血浆,舌头耷拉到胸前,像丧尸般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手里仍然拿着献祭给海神的心脏。 “别走……” “留在这里……” “大家一起成为海神大人的侍者……” 干枯的尸体从喉咙深处发出失真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不忍直视。笑着笑着,眼珠子从眼眶里滚落,留下鲜血淋漓的黢黑窟窿。 地上的四十九具尸体同时向她伸手,妄图阻碍她继续写咒施法。 “……” 许承延闭上眼睛数秒,默念爷爷教她的清心咒。清心咒可破除幻觉,平静心神,暂时驱散挤占大脑的杂念。 默念两遍,那些嘈杂的声音和惊骇的画面应声散去,写符文的手继续移动。左腕传来剧痛,许承延强忍着不管,冷汗从后颈、脸颊滑落,打湿衣领。 “还差一点……就快完成了。” 第44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与此同时,归云切菜的手突然一抖。刀刃划破左手食指,几滴血溅落砧板,把白色的豆腐块染红。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吃晚饭了,许承延还没出现。 窗外天色渐暗,落日余晖的颜色越来越淡,夜晚迫近。没有阳光的地方最容易弥漫阴气,生出邪祟。 第54章 没有她在身边保护,以许承延那招鬼的体质,只叫人放心不下,想放下菜刀去一探究竟。 “怎么还没回来?” 手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幸好在客厅写作业的三个孩子没注意到,不然很难解释清楚。青少年的好奇心最旺盛,刚见面时就抓着她问了很多问题。 归云自称是某学校教书的历史老师,讲起九州上下两千年时,仿佛历史事件的亲历者,被许承延的堂妹狠狠崇拜,希望能混几节补习课。 米饭已经煮好,还剩最后一道煎豆腐。 “少一道菜也没关系吧……” 她扔掉沾血的那块,把剩下的收起来放好,摆上三人份的碗筷,自己却不打算入席。 “云姐姐,你要去哪?” 许承延的堂妹叫住她。经过半天的相处,归云跟他们都混熟了。 “去找许承延。她估计是在外面玩忘了时间,我要把她叫回来吃饭。” “那你得快一点,听我爸妈说晚上十点钟会有鬼在村里游荡。像你这么斯文的女孩子,肯定打不过它们。” 堂妹很单纯,完全不知道归云的能耐。归云也不急着显山露水,温柔摸摸她的脑袋。 “你们先吃,不用给我们留菜。吃完把碗筷放在洗碗槽里,早点回家写作业。冰箱里有饮料,想喝就去拿。” “好。”x3 交代完简单的事项,归云匆忙出门。 晚上七点多,太阳完全落山,西边的天空还有点光亮。村道上还有一些散步的村民,每个人都用欣赏新奇物件的眼神看她。 并不是每位村民都知道她是许承延明媒正娶的妻子,当成稀罕的外来游客看待也在情理之中。 她无心跟陌生人解释身份,循着许承延的气息全力奔跑。 “希望是我多虑。” …… 另一边,永昏王地宫深处。 许承延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写完最后一组符文,收回画符的两件法器,走到祭坛前面,摆放红色棺木的地方。 许之瑶的身体没有遭到像其他祭品那样残忍的对待,虽然死去,却不用在生前最后一刻忍受痛苦。 “承延……你还好吗?” “还好。” 写完全部的破阵符文,接下来是将许之瑶的尸体和灵魂同时从束缚中解脱。届时,再利用地脉的纯阴之力把尸体转化为一份阴阳契。 拥有阴阳契的鬼,可在人间自由行动,寻找合适的契约者修行。 当年归云从人变成鬼,第一世的许承延也用这个办法救下她,给予她新的人生和更多可能。许之瑶生前没做过损人利己的恶事,也有追寻崭新道路的机会。 无关曾经的过节,仅从客观事实出发。 “陆小姐……” “我在。” “麻烦你……帮我把这几张符贴到法阵的八个方位,你应该知道……” 许承延用血在黄表纸上写好破阵用的符箓,但身体太虚弱,短时间内不能长距离移动。剩下一点气力,还要拿来施法。 施法过后,还要承担一点风险。 解除地缚鬼身上的禁咒,代价是把禁咒的痛苦反噬一部分到自己身上,程度不明,情况因人而异。 除非是级别非常高,能力卓越,站在走阴人职业链顶端的存在,否则不可避免。 这件事她没跟在场的任何人提过。 陆代亦很快就把八张符箓贴好,许承延从地上站起,撕下衬衫的一块缠住手腕止血,念诵咒语。 金色的声纹和浮动的文字从她身体内诞生,身体浮空,束发的发圈受力断裂,黑色的长发在施法期间变成白色,体表出现一些发光的血红色纹路。 力量从丹田向外流动,许承延深觉近期双修成果突出,今天破阵灵性消耗比往常作法要多出几倍,这副不争气的身体竟然还能撑住不倒,简直是奇迹。 躲藏在角落的其他鬼纷纷显形,近距离观看这场命运攸关的奇妙法术。许之瑶和许承延聊的内容,他们都听得见,也知道这位孱弱秀气的风水师是脱离地缚邪阵唯一的希望。 其中不乏曾经轻视过她,误会过她的村民。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你。” 许之瑶眼中的女孩早已变得陌生。纵然当年有并肩而行的时光,但过程短暂,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昙花一现。 太平王墓的地脉力量透过土地和岩石,以极快的速度流向这座永昏王墓,为许承延所用。她的身体相当于储存阴力和灵性的容器,将不适用环境的力量进行转化,最后变成可用形态。 力量在身边高速旋绕,变成一个巨大的青蓝色光球,许承延在光球中央,突然睁开眼睛,从朦胧的光海里拔出一柄长度约两米的光剑,转身挥砍。 挥砍方向正是王座上的海神图努刻雕像。 “破——” 随着剑锋撕裂空气的声音,雕像被击裂,变成成几块不规则的碎石,红黑色的烟雾从破损的雕像里散出。 被束缚的鬼身上的枷锁同一时刻显形,被剑风的余威震碎。原型法阵雕刻的符文闪烁红光数次,最后彻底熄灭,从中心点开始出现裂痕。 阵法已破,祭坛也注定被反噬的力量破坏。 他们终于自由了。 许承延脱离浮空状态,回到地面,白色的发丝渐渐转为黑色。墓穴地下传来明显震感,如同雷鸣的闷响响彻整个墓室。 第55章 “不好……这里要塌……” 她后知后觉,那座雕像是阵眼,也是压阵之物。整座永昏王墓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大阵中包含更复杂的小阵,彼此互相独立,一般情况下不会互相干涉。 起到支撑作用的阵眼被破,其他法阵都会像塌陷的建筑,分崩离析。 “快跑……” “我背你。” 陆代亦动作干脆,背上许承延就往外跑。原来的水路不再安全,落石堵住来时的路,只有从别的方向逃离。 危急关头,归云从另外的方向赶来,并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陆路。 无需逼问现场的人或鬼,签订阴阳契的双方能感知到对方的部分想法,离得越近,感知得越清楚。 有什么事回家再清算,到时候再把被亏欠的那份情意讨回来。 “把她交给我就好。” “好的。” 看她表情不悦,明显憋着一肚子火气来救场,陆代亦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表情。 她知道归云不是一般人,身上带有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只身一人破坏墓室的石壁,开出一条路,普通人根本办不到。 众人和鬼从归云开的路一起离开,如山的铁证,被落石和崩塌的废墟彻底掩埋。陆代亦有些担心手里的照片不能给村长定罪,毕竟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他就是布下阵法的人,照片里也没有他的身影。 收集进一步证据要后续安排,当下的任务是安全撤离,整理手头上的线索。 有归云在,浩浩荡荡的撤离队伍一路顺畅,避开很多防止低级鬼逃脱的机关。一些避免不了的,就用法术强制破坏。 这座墓穴就像归云家的后院,没有她记不清的路线。 晚上九点,夜空晴朗。 盘桓在许家村上空的乌云久违地散开,笼罩整个村庄的昏暗和阴冷在夜风中悄然消散,属于夏季夜晚的暑热包裹着身体,行色匆匆的村民背后渗出热汗。 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纷纷看向传来巨响的山林深处。 归云走得很快,把陆代亦和其他鬼甩在身后,带着人事不省的许承延先回了家。许之瑶没有跟来,她也不知道去哪,在田埂旁边找一块安静的地方坐下。 从墓穴里逃脱,心情的落寞却是一分不减。陆代亦站在她身边,若有所思。 …… 许承延昏迷的时间不长,大概一小时。醒来后,身体非常虚弱,还不能自由活动。 稍微动一动四肢,就发现自己被锁住了。手腕和脚腕都被套上沉重的铁环,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床上。 “怎么回事?” 如果是晕倒之后被幕后黑手抓住,不可能带到家里再处置。 而且,她身上没穿衣服,非常清凉。手腕割开的地方被处理过,敷上伤药仔细包扎,这会儿还在疼。 “这诡异的情况……” “有什么诡异的。” 归云听见响动,端着刚做好的晚饭进来。 今天她心情很不好,不想单独做菜,看见电饭锅里还有一半剩饭,拿一些蔬菜切成丁做成炒饭,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步骤。 菜式简单,但味道一点都不差。 “今晚的晚饭,爱吃不吃。” “我……那个,能先把我松开吗?有话好说,这样不方便吃饭。” 许承延自知心里有愧,硬挤出一丝笑容,实则心里慌得不行。 她玩命去救别人,最亲近的人肯定心里不是滋味。 “也对,吃了才有力气用双修来认错。用双修反省错误更适合你。” 第45章 “双修可以,反省错误也可以,但是……拘束玩法会不会太过激?” 许承延不敢直视归云的眼睛,目光在房间内四处游移。心中既期待接下来的双修环节,又害怕被问责。 五味杂陈,像打翻了调味台。 “拘束玩法至少不会危害性命,用自己的血去摧毁地宫法阵,稍有差池就身死道消,难道不更危险吗?”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如果不出手,所有的鬼都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那都是别人的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归云的音量逐渐拔高。 她很敏感,情绪起伏激烈。曾经的她不会这样,一次次失去,一次次苦苦寻找,希望无数次破灭,造成现在的精神*状态。 如果第100次轮回拿不到完整的命星,还不清楚会有何种后果。 恐惧和担忧,交织成更加猛烈的怒火。 许承延很理解她的想法,却不知如何安抚。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不如躺下来让她好好发泄,到时候趁气氛变好,再慢慢安抚。 归根结底,还是她实力不足。 “这件事总要有人做……归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让你担心。” “你总是这么说,没有哪次让人省心。看着你现在不争气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先去外面透透气。” 沉默片刻,归云解开手上的镣铐,把饭菜放到床上桌的桌板中间,铁青着脸离开,还是一副爱吃不吃的表情。 “我会好好反省。” “……” 许承延目送她下楼,拿起勺子吃饭。左手手腕剧痛难忍,幸好不是惯用手,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常生活没有影响。 “话说回来,她脾气一直是那样吗?感觉不如纸片人温柔。” 第56章 命星还给她的记忆里,归云性格早期稳定,中后期变得阴晴不定,近年来愈发严重。 吃饭期间,还回想起第一世发生的事情。当时自己是一位名叫时谚的云游方士,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机缘巧合之下跟少女时期的归云结伴同行,共修走阴之术。后来归云变成鬼,自己便跟她签订阴阳契,继续行走江湖。 在命劫前夕,她为救下一座城池的百姓与凶鬼鏖战三日,把最后一年的阳寿耗尽。 那时答应要挑个良辰吉日与归云成亲,最后却食言,让她独自在家里守着嫁衣,等来爱人殒命的消息。 两千多年前哀求的话语犹在耳边,许承延突然被强烈的罪恶感压住身体,一时缓不过来。等碗里的东西彻底冷掉,才狼吞虎咽,直到把最后一粒米吃干净。 一小时后,归云准时出现在房间里。刚进门,就把身上衣服全部脱掉,用命令式的语气提出要求。 “我要你用嘴帮我。” “没问题。” 无论什么,许承延都会答应,只要玩得不过分。 “我要坐在你脸上。” “请……” “还有,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寸止。” “只有这个不要。” “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不。” “是……请尽情在我身上发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这样能让你心情好点的话,别对我客气。” 双修次数累积得够多,隔夜仇就不存在。尽管身体还很虚,维持最基础的生理活动暂时没有问题。 许承延第二次对惯用手不是左手感到庆幸,当时施法想到右手用得多,就只割开左腕,避免连最基本的双修都满足不了。 x生活得不到满足,生活质量会降低,感情也会不顺。 脸颊突然被温暖湿润的气息包围,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压迫感。像柠檬汁或菠萝汁的气息从舌尖传来,甘甜中带点酸涩。 接下来该怎么做,不需要任何指导和提示,只要让舌尖进入持续的活动状态,重复相同步骤。 归云虽然不说话,手倒是有在动。 按照她刚才说的“寸止”,在双修之妙处进行浅尝辄止的圆周运动,有时是手指,有时是舌尖,但绝不更进一步。 力道也很难称得上让人满足,明显要故意让她长时间处在求不满的状态,艰难挣扎,蹭蹭但就是不肯一步到位。 许承延忍得很难受,想合拢膝盖,通过夹腿减轻一点,归云察觉她的意图,按住膝盖不让乱动。 “这是你应得的惩罚。为别人疲于奔命,把真正爱你之人放置的惩罚。” “嗯……唔……” 不满的声音被灼热的漩涡吞噬殆尽。她说不出话,被迫安静。随着时间拉长,脑袋变得昏昏沉沉,可能是缺氧导致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双修产物洒满整个脸颊,她才从闷热和压迫中解脱。 结果是舌根酸痛,嘴唇发麻。 双修之处的情况不容乐观,像水位上涨,导致泛滥的水库。泛滥却没有及时采取措施,结果会变得更糟。 话说,归云这个古代人竟然懂得什么叫放置,对现代文化的接受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想要又总是得不到,很难受对吧?” 归云用脚尖轻轻撩拨双修之处,用柔软的脚掌踩踏。许承延有种被调皮的猫戏弄,但不能将其赶走的纠结感。 关键是,踩踏的力道和节奏又很舒服,虽然不能得到彻底的满足。 “我的心情和你现在差不多。你是不受缰绳束缚的野马,有自己的野心和想法,无视身边人的感受,不顾后果,是果敢的冒险家。 透支所爱之人的担忧和关切,为其他不相干的人付出,践行心中大义,这样的你实在是有够帅。” 嘲讽意味拉满,脚趾也加了些强度。 俯视着被玩弄于脚掌之间的妻子,归云心里勉强有一丝解气。 许承延的样子很被动,姿态堪称狼狈。黑色的长发散在洁白的肩头,肤色被急剧升高的体温染成绯红。 只有在双修阶段,她肤色才显得比较正常。脸颊渗出薄汗,表情十分无助,一双浅灰色的瞳孔被水雾覆盖,像荡漾的水潭。 归云越看越想欺负。 “你说的那些完全不成立……” 女人的心思很难揣摩,想象力还特别丰富,经常臆想出华丽但不切实际的内容,适合去写小说。 “我的想法是……解决掉许家村的破事,然后计划一次新婚旅行……有麻烦的案子缠在身上,村里的人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怎么可能……玩得开心……” 许承延不喜欢对人说谎,无论对方是谁。 她摸到摆在床头柜边手机,打开“短信”app,里面有大量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先是嘘寒问暖,接着请她回村帮忙。 模版都大同小异,看不出他们多有诚意。 “不解决的话……六叔一家都生活在危险之中,他们对我有恩,人不能……也不该忘本……” 脚趾撩得她身体起起伏伏,像搭乘大回环过山车似的,一下被甩到高处,一下坠落,把刺激一词诠释得很到位。 看完信息,归云消气一点点。 也只有一点点。 以她对许承延的了解,不管轮回多少次,不爱说谎的性格总会跟随一起。新婚旅行的事值得高兴,因为归云真的有在房间的书桌上发现拟定到一半的旅行计划书,以及几个国家的地图册和旅行手册。 第57章 这还不够。 怒气略微消散,踩踏双修之处的动作也变得比刚才温柔,变成有节奏和规律的挑逗。右脚轻轻踩上左侧事业线,加大挑逗力度和范围。 许承延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哼,好像是爽到了。 “放血破阵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手机……还没给你买手机呢……一下子想不到怎样联络……嗯……那时候许之瑶和那群鬼都快要灰飞烟灭……我觉得很不公平……” 脚趾和手指同时蜷曲,手指习惯性抓住身下床单,越来越用力。 老实说,用脚双修也很舒服。 假如不玩寸止,能像以往的每一次,做得一步到位,她现在早就爽到晕过去,而不是拼命组织语言,思考怎样获得本该属于自己的愉悦。 身体每次颤抖,束缚双脚的锁链就开始叮当作响。脸颊憋得通红,甚至流出x求不满的泪水。 归云继续落井下石,两只脚都拿开,侧躺在她身旁,端详她几乎失神的脸,笑得开心。 “想要?” “你现在的行为……相当于拍电影只拍到一半,剧情在最精彩的地方戛然而止……观众看了心里不痛快……” 许承延恨透了寸止,各种意义上的寸止都恨。下一次,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倒反天罡的女鬼看看谁才是一家之主。 她咬住下唇,不知道是否要承认。家里没有准备那种能给自己解决生物学需求的玩具,只能手动。 手动是最坏的结果,一点都不想面对。 “就说想不想要吧。” “我说想……你会给吗?” 床单的状况不容乐观,许承延不得不往旁边挪动一点。 非固态与气态荷尔蒙流失得太快,分量太多,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难受到抓心挠肝,显露出更加下流的姿态。 著名走阴人的后代,竟然会被鬼新娘玩弄成这样…… 不止前面难受,后面也难受。 “看在你坦诚相告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给你一点。” 归云的手指移动到稍微偏僻的后方。 “先从这里开始。” 第46章 “竟然从后面开始进攻……” 事发突然,但许承延不讨厌。 会舒服的地方不只有前面,当代人对xp的接受能力很广泛,只要双修玩法有利于促进最后的悟道,过程如何不需要太介意。 剧情稍微过激一些的漫画和电影也有相同剧情,很能接受。 归云的手指慢慢进行物理移动,闲置的左手撩开窗帘。窗外的月亮颜色从无瑕的银白,一点点转变成淡红。 就连深色的遮光窗帘都挡不住向内渗透的光,它像流动的血液,令村内的气氛更加微妙。许承延一边保持被手指双修的姿势,一边分出些许精力关注周围的灵性流动。 诡异复苏时代重回人间,红月之夜的出现会逐渐成为常事。红月能够当成邪祟之物活动频繁的信号,需要猎杀鬼物修炼的走阴人可根据需要安排外出,普通人及时到安全场所规避,闭门不出。 许家村的位置处在阴脉之上,含鬼量比大见市市区要多,想也知道会出现何种盛况。 看到红月,村民们都自觉联想到第一次看见鬼魅在村道之间游荡的画面,内心自然被恐惧支配,不敢随意外出。 今晚还没到十点,路上就看不见任何行人,反而能时不时看到从楼下一闪而过的鬼影。 “今晚八成又要百鬼夜行。” 归云见过无数次这样的红月之夜,每次都在不安和煎熬中度过,要么是思念,要么是寂寞。但今夜许承延就在她身下,哪里都去不了,再也不用忍受孤枕难眠的折磨。 “别想着再溜出去,别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不会……真的,我保证不会动那样的……心思……” 许承延眯着眼睛,几乎把脸埋进枕头里。被后方攻入的感觉很奇妙,她完全在享受,差点忘记双脚还被铐着。 “我只是在想……许之瑶他们最终能不能跟村长博弈成功……有点担心罢了。” 被困在地宫祭坛里,冤死后不能自由的鬼,现在都满腔怨恨,急着找他报仇。一两只鬼或许翻不起什么风浪,被他害死的人数量加起来超过三位数,组合起来能形成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 再加上今晚情况特殊,出现能让鬼力量大增的红月,吸收月光的鬼会快速增加修为,脱离孱弱的状态。 红月对鬼有利,对走阴人却不然,会一定程度削弱实力。村长算是一位修得邪法的走阴人,只要暴露在红月之下,必要受到影响。 归云给她加上另一根手指,来了个双管齐下。两个双修之处都很充实,充实到没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别的女人的事。 两千多年的双修技巧累积,玩弄起来轻车熟路。 “担心什么?你的许之瑶虚弱不过是被阵困住,一旦离开,又吸收红月月光的力量,自然恢复得很快,其他的鬼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个地缚阵一破,结阵者遭到反噬,情况不会太好,他们绝对搞得定。” “那我姑且先保留这份担忧。在这个节骨眼分心去想其他的事,就是对你不尊重了。” 复仇是其他鬼应该做的,不属于她的职责,该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完,剩下的只有等待。在轻松愉快的双修中,等待漫长的红月之夜过去。 第58章 被阵法保护的庭院很安全,除了屋外月光的颜色很诡异,看着不太舒服之外,对房间里没有任何影响。 归云放下窗帘,轻捏许承延的脸颊,心情变好不少,血红色的眼眸敛去寒光,变得柔和,比刚结婚那晚还多出几分柔情似水的感觉。 当时更像是霸王硬上弓和逼婚,缺少点伴侣该有的氛围感。 接近一个星期的相处,彼此之间的边界逐渐消除,从婚约对象过渡到像家人般的爱人关系,对许承延来说是个值得欣慰的变化。 这一世她对“爱”这个概念很迟钝,还在试图理解它的真谛。 身体在灵活手指的摆弄下一点点软化,像一滩温水,眼神越来越迷离。归云的声音忽远忽近,温热的风贴着耳根吹过。 思绪在虚实的边界载浮载沉,身体被轻如羽毛的热量紧紧包裹住,连手腕上的伤都开始感觉不到疼痛。 双修带来的满足对身体有正面影响,许承延注意到伤口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愈合,疼痛的地方长出新的皮肤。 灵性随双修注入身体,的确有疗愈伤口的功效。 她仰视在身上勤奋耕耘的鬼新娘,目光在涣散边缘徘徊。即将到达欢愉的彼岸,思考能力变得迟钝。 “你刚才说要计划新婚旅行,有哪几个备选的地点,说来听听。” “让我想想……” 抓住床单的双手愈发用力。 备选的国家有十几个,毕竟是第一次新婚旅行,许承延想尽可能选一个风景优美,氛围浪漫的地方度过。 气候太冷,注意力容易被气温给分散,无暇欣赏美景,气候太热同理。 她想尽可能选气候宜人,适合旅行的目的地。像非洲和中东地区很难谈得上浪漫,关键是还干燥炎热,文化习俗方面比较落后和闭塞。 如果是克里特岛,那就完全不同。 “克里特岛……你觉得怎么样?或者,周围的其他岛屿,之前提过一次……很浪漫的圣托里尼岛,那边是爱琴文明的发祥地,是我心目中排前三的地方。” “不错,还有吗?” 归云对她推荐的地点似乎不太满意。虽然很浪漫,因为达不到某种特殊的目的,不在当前的考虑范围内。 “不然就……嗯……试试看澳大利亚?悉尼海滩的风景……超棒的……我一直想去看大堡礁……去歌剧院欣赏歌剧……” “那只是你自己想去吧?” “抱歉……” 许承延意识到有些得意忘形,改变策略,把仰躺双修的姿势改成趴着。 还是趴着更舒服。 “你活了两千多年,不仅对九州很了解……嗯……对世界应该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想去的地方,能不能透点口风?” 猜测女人的心思太辛苦,她目前的智慧不足以揣摩过于高深的领域,虽说直接问有点低情商,也属无奈之举。 与其瞎猜,不如投其所好。 “倒真的有个地方想去。” 归云指着地图一处。 “比叡山。” “为什么是京都?” “你还记得在太平王墓里,守护地脉的无常交还的命灯吗?” “无常?是指那条曾经被我的前世封印在地宫里的鬼龙?” 许承延想起当初还没问过它的名字,或者说没来得及问,就被强烈的冲击影响身体,一堆命星争先恐后地灌注记忆,被迫晕倒。 她最近晕倒被人抬回家的概率大大增加了,有点丢人。 纤长的手指从地图移开,被碰过的地方留下淡淡水渍,那到底是什么,懂的都懂。 “它以前没有名字,无常是后来取的。这不重要,我想强调的关键点是,比叡山一带散落着你上一世的命星,散落地点很随机。现在还差五十颗,需要把它们全部找到,集中在一起,你才不会再受轮回劫之苦。” “那确实是一项……很大的工程……” 倘若散落地点集中在九州内,通过不懈努力还有点希望。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寻人和寻物,人海茫茫,世界广阔,无异于大海捞针。 以旅游为目标游遍世界是种浪漫,为活命游遍世界,旅行的性质就变味了,浪漫感大打折扣。 归云能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半数,实在叫人感动。 这不是她必须履行的义务,却背在身上独行长路两千多年,许承延不想用轻飘飘的感谢话糊弄过去,也想付出一份力量。 “就没有能定位命星的法器?听爷爷和一些风水界的前辈说,世上有能寻物的法器,将所寻物品锁定在一个范围里,减少搜寻它的人力和物力,节省时间。” “有,不过要去找人买。先准备个五百万,那家店的法器卖得贵,到时我想办法跟老板砍价,兴许能再便宜点。” “嗯……” 关系到活命和接下来的人生,五百万代价不算贵。钱可以再赚,生命在每一世只有一次,不同于能反复读档的游戏。 “那……等许之瑶解决完村里的事,我跟她道个别……就着手处理……” 店里打算歇业一段时间,跟之前的安排刚好对得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都在双修。双修到后半夜,许承延累得倒在归云怀里,一觉睡到上午。 吃过午饭,六婶家的三个孩子拉着许承延去村长家看热闹。他们都保持着一颗纯粹的八卦之心, 第59章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村长死了。” 大堂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住在村长家隔壁的许皓洁给我发微信,看到很多人影往村长家里去,嚷嚷着要寻仇,让他也体会一下被人杀的滋味,然后村长家就传出惨烈的叫声……” “许皓洁亲眼看到的?” “对,她早上起来喂鱼,发现村长家门口围着好多人,长长的血痕从屋里边拖到门口,一直延伸到林子里。” “讲重点。” 许承延拍了拍堂妹的脑袋。 “结果,许皓洁看见村长被撕成几大块吊在树上,样子可惨了。” 第47章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堂妹的描述煞有介事,许承延对村长一直就处于极度厌恶的状态,得知他为了一己私欲害死那么多人,心中更是希望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被一百多只鬼撕碎,结局并不令人意外。相反,这是最应该有的,符合现实的结局。 村长家被黑白相间的警戒线围住,几名警察在周围调查,安抚民众。村长的妻子和女儿眼眶泛红,但情绪稳定,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安静地接受询问。 陆代亦也在其中,她穿上警察制服和白大褂,戴着手套,蹲在院子里检查血渍,收集线索。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流程总归是要走的。 见到许承延,她示意守在警戒线旁边的警员放人进来。归云跟在后面,看上去心情还行。 “许小姐,你身体怎么样?” “没事。昨天晚上还有点虚,今天起床好多了。昨天晚上村长家发生的事,你了解多少?听说你一直待在现场。” 这么精彩的复仇过程,可惜没有亲自经历,她对此感到遗憾。 “也没有很多。对了,许之瑶小姐说她在海边等你,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聊。无论如何,都希望跟你见一面。” “这……” 许承延看了眼旁边的鬼新娘,欲言又止。 当着归云的面答应跟其他女人见面,还是以前对自己有点意思的童年玩伴,恐怕不妥。她好歹是结了婚的人,该避嫌的时候就得避嫌。 即使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也不该让归云再为琐事胡思乱想。这是回应这份爱的一种方式。 然而,今天归云的回答很干脆,没有打击面子的意思。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闹脾气,只在私下相处时显露。 识大体的表现,看来昨天晚上没白疼她(bushi)。 “想去就去,看我干嘛?健康合理的社交我没意见,那姑娘当年对你心怀愧疚,肯定要找个机会道歉,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解释清楚。 总是憋在心里不去解决,无论多少年,遗憾会始终跟随。我理解她的感受,所以……趁我还没开始吃醋,赶紧去赴约,免得我反悔了去不成。” “好……” 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许承延离开村长家,顺着狭窄的林间小道暂时离开弥漫着血腥之气的庭院。 村长的尸体还挂在树上,现场保存相对完好。看热闹的村民被隔离在外,不被允许靠近。 这得益于陆代亦及时出现,提前拉好封锁线拦住,不让闲杂人等破坏环境,省去很多麻烦。至少,在写报告的时候轻松一些,不用单独提及。 体型瘦削的中年男子,被撕成成不均等的几块,像烧烤肉串的肉,被树枝,树干或竹子从中间贯穿,血液将青色的竹子和棕色的树皮染成深褐,零碎的肌肉组织像调料似的散落一地,场面惊悚。 只有夺取性命,不共戴天的仇恨,才会让他最后落得这样惨烈的下场。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看着倒胃口的画面,许承延心中毫无波动,淡然走过,迎着炫目的阳光走向远处的海岸线。腥咸的海风吹乱一头黑色秀发,灼热的空气在肌肤上流动,打开毛孔,渗出热汗。 一袭白裙的女孩站在海边,头上别着当年许承延送的多啦a梦卡通发夹,脸上化有淡妆,头发经过保养和梳理,和从前的村姑形象判若两人。 她好好打扮,形象肯定不错,许承延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久等了。” 踩着松软的细沙,一步步靠近那抹靓丽的倩影,许承延比想象中还轻松,没有太多怨恨之类的情绪。 要说完全没有,又太虚伪。终究是不能原谅当年的背叛,哪怕那时两人都还是孩子。 两人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棕榈树下,灰色的阴影恰好挡住头顶上炽热的日光,还存着几分凉意。 她们隔着两米间距,不似当年亲密。 “承延,这次多谢你。如果没有你拼上性命为大家破阵,继续跟村长耗下去,大家最后都要灰飞烟灭,彻底成为他献祭的牺牲品。” “我不过是做了一个走阴人该做的事。不是为了你们,是因为六叔一家对我有恩。” “我知道……” 许之瑶笑容惨淡,心口作痛。 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很难过。 “事到如今,我不奢求你原谅。你以前对我那么真诚,是我没有珍惜你的一番心意。要不是谢阿姨说你当年暗恋过我……” “都过去了。” 许承延不想逃避,也不想特地去回忆它。 “小时候朦胧的感情,可能是依赖和憧憬,跟暗恋不沾边。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怎么可能懂什么叫爱?六婶是爱情小说和偶像剧看太多,总喜欢乱点鸳鸯谱,别在意。” 第60章 时至今日,许承延也没弄清楚当年对许之瑶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 它实在太遥远,太缥缈不定。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点超出预料。 “其实我……我当年也喜欢你。可惜发现得太晚了,想找你道歉,但是……我没有勇气,也没去过城里。后来交往过几个女孩,因为各种理由分开,兜兜转转,我还是忘不了你。” 许之瑶的声音带上哽咽。 “我去城里找过你,每次到清风堂门口,担心你恨我当年做的一切,只敢远远地看着……最后无功而返。” “很遗憾,错过了就是错过。感情就是这么微妙,就像机会,一旦松手就到了别人手里,结局大不相同。” 许承延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 以前会主动帮忙擦拭,现在不会。因为她很清楚现在心里装的人是谁,应该携手一起走向未来的人是谁。 “我现在爱的人是归云。她的好谁也比不过,我们之间有很复杂的羁绊,一般人理解不了。” 轮回劫的故事很长,只属于她和归云的故事,没必要向旁人一一解释清楚。 “陆小姐说,你们结婚了。” “嗯,是她主动向我求婚。上个星期在祠堂里为她戴上父母留下的婚戒,有空再去补上新的。” “她是鬼。人和鬼,真的能在一起吗?” 许之瑶有些不甘。 在她跟许承延分别的这些年,有人代替她住进了许承延心里。 “我知道她是鬼。没有谁规定人鬼殊途,不能长期相伴。我们在祖宗面前缔结了阴阳契,发誓不离不弃。我想要的很简单,她想要的也是。” “……” 没有新的话题,她们同时沉默。海浪声盖过急促的呼吸,其中夹杂低沉的啜泣。 喜欢的人跟别人结婚这件事,许之瑶一下子很难接受。她坐在沙地,抱住膝盖,难过程度仅次于被村长害死。 四舍五入,她失恋了,失恋得非常彻底。 如果十五年前,许承延跟父母和爷爷去大见市的那个下午,她鼓起勇气跑过去拉住那双苍白瘦弱的手,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哭声变得越来越响,盖过海浪拍岸的声音。 “你现在自由了。天地广阔,你不被任何阵法和邪咒束缚,想去哪就去哪。鬼也能像人一样在人间活动,换个新的地方生活,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也不错。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不会做饭,不会料理家务,不懂女人的心思,会做的菜只有泡面。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身上阴气重,最拿手的绝活是做死人生意,归云她包容了这样的我。以你的修为,再去找个登对的走阴人,一起携手修炼,不也挺好?” 许承延在树荫下伸懒腰。 她站得太久,站得双腿发麻,被灼热的海风吹得口干舌燥。想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没写符文的普通黄表纸。 “十五年前的事,我释然了,心中的怨恨就跟这张纸一样,随风逝去,再也不会产生影响。” 指尖摩擦,金色的火星飞溅,命火在其上跳动,点燃黄纸一角。 手腕向前一甩,燃烧的黄纸被吹向波光粼粼的海面,在落入海水之前就化为灰烬,被海风撕扯成细碎的黑点,最后被绚烂的日光吞噬。 “不要有心理压力。那时候你还太小,没有对抗家庭的力量,不就剩下妥协一种选择吗?” “对不起……” “原生家庭是造成悲剧的根源,其实错不在你身上。之瑶,向前看吧,我们都该放下过去。” 她对坐在地上的玩伴伸出手,露出爽朗的笑容。 那笑容没有阴霾,比晴朗的天空更加明媚。 “很久没在海边散步了,我想跟你再沿着以前玩耍的路线走一次,就当是给曾经不完满的我们一个交代。” “嗯……” 许之瑶擦干眼泪,回握许承延的手,两人沿着浅滩漫步。 归云在远处悄悄观望,旁边是陆代亦。陆代亦盯着许之瑶的背影,目光很耐人寻味。 “那女孩不错,我看上了。” “陆判官也想要守护鬼?” “自然是想。我看那女孩可怜,但性格顽强不屈,倒是很对胃口。” “你当初对我的女人感兴趣,我没在她面前揭穿你的身份,已经很宽容了。” 其实归云早就知道,陆代亦的身份不光是美国耶鲁大学毕业的法医那么简单,她还是掌管鬼转世投胎的阴间判官。 划重点,是曾经的阴间判官,现在被贬来到人间历练,在人间当法医,体会普通人类的生活。 “我那时候没有要夺人所爱,投胎到那样无聊的家庭,刚好是许小姐家的亲戚,当然要顺应谢阿姨的意愿熟悉下彼此。” 第48章 大见市,信尚地产名下一家高档别墅里,孟涵自从诡异复苏以来,已经一个多星期不敢离开家了。 那天给开清风堂丧葬用品店的同学许承延打了个电话之后,她就发现到处都不对劲。 只要出门,她就会遇到各种怪事,别人都说她这是撞邪了。 一开始孟涵当然是不信的,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整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可身边认识的人接连出现意外,镜子上还有个数字,原本是13,现在已经变成2,血红的字眼非常醒目,令她不得不相信。 第61章 孟涵毫不怀疑,只要数字变成0,死的人一定会是她自己。 浴室里,将水流开到最大,她死死的搓着脖子上越来越猩红刺目的血手印,她的眼神中是惊恐与无助。相比一个多星期前,她的脸色苍白,头很重,就像有人压在她的头上一样。 孟涵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手印,眼白布满血丝,从意气风发变成憔悴。 按理说,血手印都破皮了,正常人都会喊痛,可孟涵却恍若没有感觉一样,继续加大力度。渗血的伤口裂的更大,鲜艳的血珠从伤口中滚落,顺着淋浴的热水打在地板上。 “嘀嗒,嘀嗒……” 白色的瓷砖上,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红色,就像有一根根红线在地板上一样。红线变成了活物,肆意的爬行、缠绕,将中间的女人困在了红线之中。 浴室外,坐着的是孟涵的父母,两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时感情又很好,自从诡异复苏以来,他们听人说女儿这是被鬼缠上了,已经找了不少人,做了不少法事,可是花出去的是钱,收效却几乎没有。 那个鬼很厉害,绝对是红衣厉鬼的等级。 一个走阴人是这样说的。他没有像骗子一样收钱,而是说自己学艺不精,爱莫能助。 “小涵已经进去洗了快两个小时了,她不会出事了吧?” 孟涵的母亲担忧的说道。 原本有着贵气的中年妇女,现在头发丝上已经可以看见白发。 “我们不能进去。除非小涵愿意出来,别关心则乱。” 之前有喊过佣人去喊,那些人当天晚上就死了,绝对是鬼敲门,惨死。 “你说缠上小涵的鬼到底是什么鬼啊,听小涵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看得见那个鬼,一开始是在门口,后来越来越近了,已经从别墅外面的门,走到了小涵卧室门口。” “只不过那鬼的头发很长,挡住了脸,小涵才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孟涵的母亲继续说道。 “我哪里知道是什么鬼,我已经派人到处去请人了,可是那些走阴人听到都不愿意来,说不趟浑水,要不就是价格出低了,说自己不缺房和钱,想要他们出手就要阴珠或者稀有灵材灵植灵物什么的。” 走阴人,也是遇到那个有点真本事的人之后,他给孟涵父母提了个醒。 之后,孟父孟母就将主意打在了走阴人身上,只是根本没有走阴人愿意来。 孟涵的父亲狠狠的抽着一口烟,两个小时内,他十分钟抽一根烟,已经一口气抽了半包多烟了。 “小涵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晚上睡觉也要开着灯睡,饭也是越吃越少,如果我们不是一直盯着她吃,恐怕她没有被鬼索命,都要先饿死了。” 孟涵的父亲孟国栋也是满脸阴郁,神色狰狞。他抽烟的手青筋凸起,恨不得立刻将折磨他女儿的厉鬼弄死,可是他做不到。 “我听说,清风堂丧葬用品店的店主有点本事。” “你在哪听到的?” “老孟,我是听小涵说的。她找了那个同学,可是被拒绝了。” 孟涵的母亲白语柔说道。 “后面小涵没联系吗?” “联系了,可是她被对方拉黑了,后来小涵生气,就不再提这事。” 孟父孟母对视一眼,似乎有了主意。 “你还有那个同学的电话吗?” “有。” “要不打个电话再问问?” 孟涵的电话被拉黑了,可是家里又不只有一个手机号码,只要拿其他手机打过去就行了。 只是,还没有等孟父孟母付诸行动,孟涵那边又出状况了。 “啊!滚开!你,滚开!” 浴室里面,已经安静了两个小时,只有水流声哗啦哗啦,现在突然响起孟涵的尖叫声。他们也顾不上打电话了,连忙冲到门口,问里面的女儿发生什么了。 “小涵,你怎么了?你那里撞到东西了?” 白语柔急忙扯着嗓子问道。 她没有说“鬼”字。迷信一点,撞邪了都会尽量不说鬼字,更何况他们已经能确定女儿是被鬼缠上了。 只是女儿仍旧在惨叫,浴室里还传来东西被噼里啪啦砸了一地的声音,总之就是非常混乱。 也顾不上禁忌了,白语柔觉得情况很严重了,这次癫狂的状态绝对是在浴室里撞鬼了。 虽然镜子里血字写的是2,女儿还有两天时间,但是鬼说话谁也不能保证那就是真的。鬼来索命也会提前。 “小涵,我进来了!” 她扯着嗓子,握住了门把手转动。 门是往里推的,孟国栋并没有过来,不是他怕被鬼缠上,而是要避嫌。 浴室门被推开,白语柔看到里面一地的血,她被吓了一跳。 女儿蜷缩在一个边缘的角落里,脖子上的鲜血汩汩的流,像细丝,像血线,看起来非常凄惨。她惊恐的瞪着打开的浴室窗户,目眦欲裂,飘动的窗帘后面,就好像藏匿什么怪物一样。 “小涵,你怎么了?” 惊吓过后,就是心疼。 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样子,她心里非常的酸楚,却又爱莫能助。 “她……她来了,就在窗外……别,别来,别过来……” 她,指的是谁,他们都清楚。 “那个东西,走了。窗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小涵。” 第62章 窗帘布被拉开,果然窗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那个东西走了,脖子上的刺痛才稍微减轻,浑身也没那么冷了,孟涵才稍微好点。 她被白语柔抱进怀里,用浴巾包裹住身体。 不过白语柔没说的是,她将窗户重新关上的时候,看到窗台上的血手印,那个手印的大小和长度,和孟涵脖子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第49章 回到大见市,和归云准备新婚旅行去日本比叡山,正在收拾行李。 她们计划是一周后,诡异复苏以来,机票并不好买,因为飞机也可能被厉鬼盯上。密闭空间再加上高空,乘客遭遇厉鬼几乎是必死。 国际航班都有专门的走阴人绘制符文与阵法,隔绝鬼物侵扰。这也就导致,航班数量锐减,机票价格大幅度上涨,原本几千一张的机票要好几万,翻了十倍。 好在许承延也是个走阴人,家底还算殷实,为了寻找剩下的命星,她愿意掏这个钱。 这个时候,一直丢在一边的手机电话响了起来,许承延看到手机上的陌生来电,只有一串数字号码,没有备注,不过属地是大见市,应该不是诈骗电话,许承延果断按下接听键。 说不定,是遇见鬼的其他有需要的人。 航班时间是下周,这周可以接单。走阴人也是要赚钱讨生活的。 “喂?你哪位?” “你好,我是孟涵的父亲孟国栋,你是许承延,许同学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位字正腔圆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嗯,我是。” 听到孟涵的名字,许承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面对想要白嫖走阴人力量的同学,她一向不感冒。 不过对方说自己是那位同学的父亲,加上一开口态度还挺好的份上,许承延也没有立刻挂断电话,将对方再次拉黑,而是保持安静,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许同学,我家女儿遇到了点事情,如果你有空的话,方便今天见个面吗?我想和你当面谈谈。” “是撞鬼了吧?” 能找许承延这个走阴人帮忙的,一般都与鬼有关。 对于孟国栋隐晦表达,想要避讳的事情,许承延直接点破。 “你……果然,许同学你有点本事。” “我是走阴人,来找我帮忙的当然和鬼有关。不过我可不接受打感情牌白嫖,那点微薄的同学情谊等同于没有,你最好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打动我。” “我可以给钱,或者你不想要钱,房子也可以,我是做地产的,只要你能救我女儿,一切价格好说。” 孟国栋不愧是生意人,比起不成器的女儿,他很舍得拿出资本交易。 一开口就是钱和房子,可以说诚意满满。 许承延恰好和普通的走阴人不同,阴珠与灵植灵材灵物,她都能搞到手。有归云与很多前世的记忆在,那些东西只需要花费时间。 可以说,现在的许承延也就中产阶级的标准,虽然比普通人的日子好过不少,也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更不是富二代。 她对钱很有兴趣。 “你能给多少?” “两百万。” “两百万?” “两百万再加一栋信尚地产名下的房产,我的公司最近在开发一个度假村,你可以在里面选一个位置,里面有建别墅群,我送你一栋。” 以为许承延是嫌少,他立刻加价。 其他走阴人对钱感兴趣的无法解决缠着女儿的鬼,能解决的又对钱和房子这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现在女儿的情况更加严重,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拖延,只能找许承延试试。 “我可以答应见面,你说个地址吧,我要先看孟涵的情况。” “好。在大见市星河街道星光别墅区1412号。” 孟国栋给出了地址。 “需要我接你吗?” “不用,我有车,可以自己开车过去。” “好,那你多久能来?” “四个小时吧,我这里有点事情要做。我会尽快的。” 许承延给出了自己四个小时之内到。 她知道对方这么急,应该是孟涵那边快撑不住了,之前她来找自己是在一个多星期前,那时候她还没和归云签订契约,这期间发生这么多事,如果不是对方的父亲找过来,她都快忘记这茬了。 “好好,许同学,你一定要来啊。” 于是,将事情说完,许承延将电话挂断。 她重新抬起头,就看见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那眼神非常深邃,有着莫名的情绪,比如对许承延的不满,以及阴郁的翻涌着的强烈占有欲。 “孟涵?老同学啊?” 那话问的酸溜溜的,比打翻的陈年老醋还要酸。 “纠正一下,是大学同学。” “先是相亲对象,然后是青梅竹马,现在是大学同学,看不出来啊,许小姐的感情经历如此丰富多彩。” “你这是诽谤,不信谣不传谣,你说的都是瞎猜。” 许承延身正不怕影子斜。 只是,她低估了女人的醋意。哪怕她是一个女鬼。 “许小姐,你是我的婚约对象,也是属于我的。我觉得你对这个印象还不够深,现在我们就来加深印象吧。” 归云的手冰凉,相较于活人的温度,她的体温偏低。 指尖划过,隔着纯棉的布料,也能感觉到那手指仿若有股魔力一般,滑过的地方都有种异样的电流感,让人不由自主的颤抖,从脸颊到脖子,然后是锁骨。 第63章 感受着越来越往下的走势,许承延的眼尾泛红,已经染上了一抹情欲的颜色,她的眼睛很润,樱唇轻启,试图制止道:“等一下,归小姐。” “不等~~” “我还有事情要做,我答应了别人帮忙,四小时要赶过去。” 这不提还好,一提,归云的神色就更差了,脸色发冷,醋意更重了一分。 “去帮你的孟涵,老同学是吧?” 咬了重音在“老同学”上。 “不是,我和她真的没什么的,我们只有同学关系,关系很差,连朋友都不是,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许承延在情感上有些迟钝,她不明白,有时候越是解释,越是惹人生气,因为解释就是掩饰。 “嘶。” 脖颈传来刺痛,然后就是濡湿的感觉。 归云的身体嵌进了许承延的身体,将她直接按在了清风堂丧葬用品店的纸扎人身上。这个姿势远看像三女一起快活似神仙,其实背后那个是假人,是许承延用扎纸术做出来的。 点燃命火之后,她扎出来的纸人也和一般纸人不同,纸人的承受能力很强,并不会因为用力过猛而塌陷下去,始终维持原形。 第50章 …… “你不要无理取闹?” 许承延有些无奈。 她已经尽力在解释了,可归云的性格在两千多年的纠缠中,性子已经大变。再加上变成鬼,她的执念很深,点燃的时候就会越恐怖。 听到许承延责备的话语,胸腔内本就升起的火焰,烧的更旺了。 她血红色的眼睛此刻有些吓人,里面是直白的对许承延的占有欲,不加掩饰。 “想和自己的妻子做加深感情,一起做应该做的事情,能是错的?” 归云的手掌撑在许承延的腰肢,那腰很细很软,身段姣好,就是太多人惦记。 她有些不满,掐了那软乎乎的肉。 不算太用力,除了疼,还有点别的感觉。 “我不是说不能做那种事情,可是现在时间紧迫。” 许承延尽量忽视腰间的异样,说道。 “紧迫?你那同学被鬼盯上,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就算今天没到她也不会死,最多是遭点罪,有什么紧迫的?” 对许承延的态度不满,从轻掐变成用力,归云十分不爽。 她这一下,指腹几乎陷入软肉中。 “嘶——” 许承延吃痛的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抬眼打量归云的神情。 只见她阴郁的眼神里有一丝厉色划过,漆黑的情绪在翻涌。 这眼神有点吓人,还会吃人。 气极反笑,许承延也不怕归云这病态的样子。 “你这简直是强盗逻辑,归小姐。” 厉鬼杀人不一定就按规则走,时间拖的越长,变数也会增大。 “我只是喜欢说到做到,守时守原则,而且孟涵不见得就看上我。” 看颜值肯定是能看上的,但是这位同学比较特殊,有点势利眼。 现在她的走阴人身份在诡异复苏之后的九州是个香馍馍,备受尊崇,以孟涵的个性,脸蛋加上地位,她还真能看上许承延。 归云不愧是活了两千多年的女鬼,危机意识很强。 “那如果看上你,你要和她……” 终于,忍无可忍了。 许承延已经忍了很久了,在被掐腰间软肉和不信任的逼问中爆发,许承延主动吻上了归云的嘴唇。带着发泄的意味,她的牙齿用力磨着归云的唇瓣,坚硬与柔软相交,很快唇齿间就能尝到血腥味。 归云的嘴唇被许承延咬破,和往常的温顺与忍让不同,此刻的许承延充满了攻击性。 她伸出舌头,眸色加深,黝黑的眼珠子带着莫名的情绪,闯入归云失守的关隘,在失地中横冲直撞。 “呜……” 许承延的手扣在了归云的后脑勺上,不准她轻易抽离。 抗拒的推了推,却被压的更紧。 “你不是说我另寻新欢,抛弃旧爱,我就用行动证明。” 四个小时,用作双修是够的。 一遍又一遍,在归云的嘴唇上着色,描过漂亮的弧线,吻得激烈又深入。 归云没有现代人喜欢涂口红的习惯,略浅的唇色被刺激的很鲜艳,是醒目的红。 “你真的要在这里做?” 满屋子的纸人,就像行注目礼一样,虽然都是女性纸扎人,旧的已经卖掉,现在这些是许承延新做的,但是感觉还是很古怪。 被亲的清醒过来,归云也恢复了些许理智。 “去哪?” 好听的声音,因为欲望,染上一些嘶哑。 “卧室吧。” 于是,双修地点转移到正常地图,卧室中。 此刻,房间里弥漫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气息,甘美的女性荷尔蒙在不宽不窄的棺材床里流动,空气的温度和湿度也呈现稳步上升趋势。 墙壁上测量温度和湿度的装置正勤勉运作,从十分钟前开始就不曾有过数值下跌。 这一次虽然是经常双修的地点,却和往常有些许不同,归云开启了鬼蜮。 原本的房间色彩,被新的色彩侵染,替代。 周围光线昏暗,银色的金属屋顶下方装设有两道照明光槽,此刻竟没有开启任何一道。唯一提供光源的地方是地上的特殊透明瓷砖,瓷砖下是荡漾的蓝色海水,触碰时边缘会散发出微弱的光线。 第64章 这么做并非是为了省电,而是为了一种独特的氛围,一种情调。 房间没有床榻,能睡的地方只有地上柔软的浅绿色榻榻米和超大观景窗下面的飘窗和沙发。相对铺着垫被的榻榻米,飘窗和沙发的空间显得很狭窄,有些动作施展不开。 经过一段时间的体验,归云最终认定带有海水波纹的地板最适合自己。 一般的红衣厉鬼的鬼蜮很难做到改变环境如此得心应手,但是隐藏了实力的鬼王可以。 归云将卧室变成一趟列车,提前和许承延体验新婚旅行的一部分。 列车在航行过程中摇曳,车厢随之摆动,自己的身体也势必要跟随车厢的节奏动来动去。 再加上第二个人对自己施加的力道,必须选择一个合理的受力地点,否则第二天腰部和腿部会尤其不舒服,影响外部形象的优雅。 在鬼蜮的影响下,给许承延的感受就是,眨眼间,眼睛一睁一闭,很普通的动作下,熟悉的卧室就已经大变样。 现在,她的棺材床变成别的精致的物件,许承延躺在一间科技风和未来风十足、摆设却相当简约干练的房间。 “你以前特别喜欢看星星,给我讲述星空的奥妙,这次就由我带领你。” 说话的人正是归云,她的战斗能力卓越。另一个方面的战斗能力也不容小觑,尤其是手腕展现出的力量和技巧,更是令许承延感到讶异。 哪有人能连续手腕前后平移几个小时不带休息的? 归云的容貌和身体似乎对女性有种超出常理的吸引力,黑色的长发,发丝如墨,柔顺得如同丝绸,手感极佳。 一张略微冷淡,但颜值出众的脸,红色的眼眸,性感薄唇,组合起来简直就是完美的脸。 既然脸都长得那么好看,身材肯定也不好差到哪里。曲线优美,前凸后翘,该长脂肪的地方绝对不会贫瘠,前后方女性优势都显得特别性感。 锁骨生得很精致,每次都让许承延忍不住多嗦几口,留下一片红紫色的吻痕。 一双美腿,就连自己看了都想玩个几年。 每次仔细打量,许承延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天工造物,我老婆实在是太美了”。 第51章 “你不要总是看其他女人,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我这里。我不好看吗?” 直勾勾的看着许承延的眸子,血红色的眼眸直白大胆的示爱。 她将水痕压了上来,重重研磨。嘴角勾起一抹轻佻得意的笑容,看着许承延为她而颤抖。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好?” “好……好极了。” 从牙关挤出来这么几个字。许承延说的很吃力,她在竭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奇奇怪怪的单音节。 “许小姐,你的耳朵很红。我记得你以前也很喜欢耳朵,让我帮你加点料吧~” 用吃醋的手法合理双修,增加许承延的灵性与气血,早日点燃三把火,是非常正确的做法。 归云为了许承延的走阴人道路走的更远,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也就导致,她不是在吃醋,就是走在吃醋的路上,已经快要醋成精了。 归云感到很无辜,她贴近许承延白皙小巧的耳垂,将晶莹玉润的珠子含下,用牙齿与舌头给许承延助助兴。 “我这么努力,许小姐是不是应该给我奖励?” 她的声音含有某种魔性,具有蛊惑的意味。 许承延很难判断,答应下来会不会吃亏,或者吃亏了也很爽? 她的思维从耳垂被含入口中的那一刻开始,就像休眠火山被重新激活一样,火山活动异常剧烈,内部温度炙热滚烫,高温下的岩浆肆意流淌。 总之,她的大脑已经变成一片浆糊,很难正常思考利弊。 “什……什么奖励?” 她只能顺着对方说下去了。 水珠浸湿了额角,是快乐的无法描述的感觉。 归云不喜欢留指甲,这不利于双修。 不过就算具有古风气质的鬼新娘不涂美甲,她的手指也又细又长,比钢琴家的手指还好看,就像是纯天然的美,手指也异常灵巧。 在归云的弹奏下,许承延这副乐器,被弹奏成各种不同的形状,发出宛如阳春白雪、天籁之音的乐声。 “当然是为我而鸣,发出我喜欢听的声音。” 归云眼里,尽是对许承延此刻的满意。 她喜欢这样的许承延,忘记其他人,忘记其他的一切,眼里和芯里只有她一个人。 为她而陷落,为她而痴迷,为她而沉醉,是属于她一个鬼的许承延。 她可是鬼王,装作红衣厉鬼接近许承延,隐瞒实力让她成长,不要凡事都依靠她,也要靠自己,多学些走阴人御鬼的手段,如此煞费苦心,许承延应该懂得知恩图报。 “嗯……” 破碎的音节发出,许承延就不得不用全新的态度审视身上的一切。她得出的结论是,这张脸能作为优秀的武器——赚取阴珠和各种稀有灵性材料的武器。 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国家当中生活,并不意味着生活不用花钱,虽然九州她有房住,只是吃饭不贵,看起来不需要花费多少钱,但是积少成多,两张嘴的花销自然比她一个人要多。 既然是之后的安排是新婚旅行,就不能像普通生活那样度过,除了日本,她还要和归云去往世界各地。 第65章 机票,餐费旅费住宿费,旅游景点门票费,交通费,这些玩意儿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她的钱是有一些积蓄,但是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得去赚。灵异复苏之后,普通人赚钱还是那么难,走阴人却好赚很多。 “你在想什么?” 归云正在活动的右手突然停下,钳制着许承延右边脚腕的左手也松开了。就在刚才,许承延的脚后跟还搭在她肩膀上。 “抱歉……我最近总是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力气太小,我根本就没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 许承延对归云做出挑衅的表情,就差没说一句“你今天没吃饭”。 马甲线突然抖了一下。 “没想到会被你吐槽力气小,到底是谁前些天被我折腾得腰酸背痛,膝盖都没办法并拢,走路的时候还得扶着墙壁?” 美丽的黑发红瞳女鬼加大批判力道,狠狠地给她灌输一些人类起源和延续领域的生物学知识。 “还有功夫分散注意力想其他的,看来是我这边不够努力,必须好好让你感受一下我经常和其他鬼物厮杀培养的臂力和手部技巧。” 一双灵活的巧手是归云最自豪的优势条件,无论是人间还是鬼界,是灵异复苏之前还是之后,只要这双手还能动,它们就难以越过防线。 制裁不了这位刚成为走阴人没多久的许承延,归云是不信的。花那么多时间与经历,可不止是为了听这个屑女人吐槽自己没力气。 鬼新娘胸腔剧烈起伏,怒火中烧,她燃起强烈的战意,这份战意也点燃了许承延的情绪。美丽动人的事业线起伏愈发剧烈,有几滴晶莹的汗水顺着肌肤纹理流下。 “好……很好,归小姐,再让我多感受一下……” “今晚还满意吗?” “不错,请你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就全靠你了……” 在鬼蜮中,许承延的思绪已然冲出巨大的观景玻璃窗,漂浮在无垠的宇宙中,身体很舒服,思绪无限放空。 许承延感受着星河浩瀚,她被归云所掌控,几乎没办法思考,双眼眯上,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呼吸急促。 归云和她的身影在墙上纠缠不休,难舍难分。她们时而轻点对方嘴唇,时而轻咬对方的耳根,做尽一切大胆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许承延也不知道。 她还记得自己一百世的人生中,有一世醒来是在一节陌生的列车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归云,导致她对这位女性有种怪异的依恋。归云担心她醒不来,还特地给她做了贴心的人工呼吸。 那感觉非常好,虽然和现在的接吻相比可能差点感觉。 归云的脸颊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朦胧,许承延只觉得脚趾越绷越紧,不得不伸手抱住女人纤细的腰身。 肌肤被染上一层柔美的淡粉色,额头被薄汗覆盖,思绪即将抵达愉悦的彼岸。 第52章 正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将美好的一切打破,许承延还差一点,就一点点,如同海水即将漫上沙滩,却莫名其妙地遭遇怪异力量影响,迅速回退。 “谁……” 她发出不悦的叹息。 “是我。” 电话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孟涵,她的大学同学。 “不是说好四个小时左右过去,你还有别的事吗?” 许承延忍住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听到声音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遭。因为归云经常评价她的女女关系,是不堪入目。 但是许承延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什么也没做,不应该承受这些无端由的猜忌。 她和这些女人清清白白,除了正常的人际关系,什么别的关系也没有。 纵然有不速之客打电话横叉一脚,归云也没打算停手。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将这位屑到掉渣的女人最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 “我想找你随便聊一聊。” 孟涵对屋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我没什么和你可聊的。” 挂断电话,尽快将孟涵搪塞过去,注意力又回到归云这里。 一轮结束,双修地点从卧室又转移到浴室里,这里是新的战场。 “唔……” 许承延嘴唇被堵住,一阵冰凉湿润的感觉从唇瓣散开。 被冰块降温的酒液通过这样特殊的方式从归云的嘴里渡过来,减轻了在闷热的浴室里积累下来的脱水感。 洗澡洗太久确实会感到口渴。 她平常只要15-20分钟就洗完了,今天洗澡的时间明显要更久一些,莫名其妙地延长了十几分钟。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变奇怪的源头无疑是这位给自己递酒,一脸云淡风轻的家伙。 真想狠狠地咬一口她的嘴唇,许承延心想。 如果真的咬下去,之后的气氛肯定会变得很奇怪。她强忍着咬下去的冲动,把酒喝掉,随后两人唇瓣分开,几滴红酒留在嘴角。 “怎么样?喜欢这样的服务吗?” 归云用舌尖扫过自己的嘴角,把沾在外面的酒清理掉,面色如常。 全程只有许承延一个人在紧张和害羞,让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却能泰然处之,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气愤的事。 “提裙子,一般。” 第66章 许承延先是故作镇定,掩饰自己的局促,接着拿起酒杯一口灌下。洗过澡的身体还没冷却下来,现在来点加冰的酒刚好。 来自归云的私藏,和几块钱一罐的杂牌啤酒味道根本不一样,堪称云泥之别。 两杯红酒下肚,原本就红润的肌肤泛起一抹更为艳丽的红晕。 现在的许承延看起来很诱人,几滴晶莹的水珠从脖颈往下流淌,顺着锁骨来到事业线的位置。 她的事业线还在发育中,假以时日,她一定能长成更加成熟的女人(bushi)。无论别人信不信,反正她许承延是深信不疑。 只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少女感拉满,像在夏日海边品尝柠檬汽水,口感清新却令人难忘。 少女成长为成熟女性总得有个过程,归云愿意成为那个过程中的一环。 今后许承延很大概率要在她的引导下登dua郎,想一想就觉得兴奋。虽然自己和许承延是回合制,有时候也会成为当受的那个,可能会被弄得很累。 这样不也挺好? “接下来还有更不一般的,我保证你会很开心。所以,需要我再去洗个澡吗?许小姐,继续愣着会浪费宝贵的服务时间,希望你能尽快开始,让这个时刻尽可能美好。” 归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许承延羞赧的模样。 不仅如此,也想看到她脸红心跳,胸口急剧起伏,发出各种美妙音节的模样。 想要……亲自催熟生涩的花蕾,让花朵在夜黑中只为自己一个人盛放。虽然有点下流,这的确是归云最真实的想法。 “那你快去,我等你。” 许承延很紧张,她不断往杯子里倒酒。 有些人一紧张就会不停喝水或吃东西,显然,许承延就是这种。 一旦她尝过禁忌之门背后的快乐,就不会想再回头了。 人的欲望永远都是这么野蛮和直白,如同汹涌的海水,难以遏制。 归云当着许承延的面,先把穿在外面的衣服脱下甩在地上,接着是穿在里面的布料。解开它是“上帝”的特权。 许承延是她今晚唯一的上帝。 “这个,我希望你帮我解开,可以吗?” 身上穿着皇帝新装的归云,绕行到许承延背后,将自己的女性优势压上。温暖柔软的触感抵着背部,许承延身体一僵,拿酒杯的手顿在半空。 “你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急促。” “才……才没有。” “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纤细的手臂从后面环绕,将许承延纤细的身躯环在怀中。 它的性质很暧昧,既不像亲吻那么僭越,又比普通的言语调戏更有感觉。 一种怪异的酥麻感从脊背散开,让她僵在原地。 酥麻感是身心愉悦的信号,这么长时间以来,许承延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舒适和安心。 “许小姐,告诉我,你想不想要尝试一些有♀趣的事?” 归云将脸贴近许承延的耳根。 即使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在耳朵边轻声说话,也足够动摇许承延的心神了。 这招屡试不爽。许承延作为她的实践对象,并理所当然地感到羞涩,耳根发红。 耳朵是个敏感部位,不是每个人都挡得住外来攻势。很显然,许承延的抵抗能力还不到一般人的一半,即使房间光线昏暗也看得见她的变化。 耳根迅速变红,仿佛要滴血似的。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两个人心跳声和呼吸声。 “许小姐,你的回答呢?” “快去洗澡……” 许承延回过神来,趁机挣脱归云的怀抱。 就差一点,她就会沦陷在温暖的怀抱里,差点忘记自己是来享受特殊套餐的。被提供服务的人拿捏得明明白白,简直有损她的威名。 “再继续骚扰我,就用把你用符咒捆起来。” “抱歉,我这就去洗。” 挑逗到此结束,剩下的该留到洗完澡之后慢慢来。 她扬长而去,留下许承延一脸羞恼,鼓起脸颊兀自生气。 “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我都忍不住要产生生理学方面的感觉了,真的。” “……” 刚才的挑逗获得大胜利,归云心情非常好,甚至开始脑补接下来发生的事。殊不知,外面的许承延已经开始蓄力,等待反扑。 第53章 在双修了个酣畅淋漓之后,许承延终于如约开车开到了孟涵家的别墅。 被仆人引进去之后,就是孟国栋和孟涵的母亲白语柔出来迎接。 “小许同学啊,你好。” 伸出手的是白语柔。 “你好,阿姨。” 许承延礼节性的和孟涵的母亲握了握手,肌肤细腻光滑,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保养的非常好,脸上也没有什么皱纹,就是面色有些憔悴,应该是担忧女儿和家里撞鬼的事情。 “孟涵在哪里?” 许承延没有耽误时间,而是直接就问。 这次归云虽然是跟着来的,却施展了法术,将身形融入影子里,普通人看不出跟脚,以为只有许承延一个人来,殊不知她的影子里有个鬼。 “她在卧室里,你跟我来。” 白语柔带许承延上了二楼,孟国栋在后面跟着,拧*开卧室的门,里面就是孟涵。 和一个多星期前比较,她几乎是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第67章 只见孟涵没有印象中的张扬,穿着一身名牌的衣服,戴着漂亮的首饰,连手机壳都是镶钻的,就差把我很有钱写在了脸上。现在的她就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虽然依旧是名牌的logo,却已经低调朴素不少。 而且因为穿的是白色的缘故,更加显得她的肤色苍白,比白布还要白。 她的眼珠子很木讷,只是看到有人进来才看了过来,如果不是还有呼吸与体温的话,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个活尸。 孟涵卧室房间的灯全部打开,就算是白天也要开灯,不允许房间有任何黑暗的地方存在,就连床底也在床边放了灯,照射到床底,让整个床底明亮通透。 原本一个骄傲到自大的女孩,已经被鬼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许承延没什么觉得同情的,因为她不喜欢孟涵。对方曾经把她划分为最差的一等人,还背地里说她穷酸与晦气,经常与死人打交道。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那点稀薄的同学情谊,而是为了赚钱。走阴人帮忙驱鬼赚钱,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苦赚的,不磕碜。 “白阿姨,你跟我说说孟涵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吧?” “唉……小涵她啊,一开始的时候还挺正常,只是说自己做了噩梦。梦中有个女人在我们家门口徘徊,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她的状况就越来越不对劲了,现在更糟。” 许承延当然能看到,阴冷,森寒,头很低,就好像有人压在孟涵的头上一样,露出她纤细脖颈上刺目的猩红手印。 那个手印在皮肤上有一些凹陷,就好像一个立体刺青一样。 许承延调动体内力量,用阴阳眼定睛去看,鬼印的位置没有鬼,这鬼应该是藏在别的什么地方,她打量房间也没有更多发现,就不再浪费力量去看。 “你说的那个梦,方便详细说说吗?” 房间和孟涵身上没有发现,许承延又将问题继续问了下去。 她需要一些情报进行整理,孟涵的状态无法满足条件,寻找线索只能先从孟涵的父母身上下手。 “当然可以了,我这就往后说。她那个梦可不一般,每一次做梦的时候,小涵都会梦到自己坐到卧室梳妆台的镜子前梳头,然后从镜子里的倒影往门外看。 那个鬼啊,一开始还在客厅门口徘徊,然后随着镜子上的数字减少,每天晚上都越走越近,听小涵说,现在的镜子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2,而且到了卧室门口,就快可以进房间了。 小涵说那个女鬼很吓人,她每次想从梦中醒来都无法醒来,梳头也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她是被迫梳头的。还有今天,那个梦中的力量已经延展到现实中了,我都看到鬼手印在浴室的窗台上了。” 说到这,白语柔仿佛想起了当时的画面,捂住胸口,然后顺了顺气,一阵后怕。 “之前孟涵有没有出现梦游,说梦话之类的情况?” “没有。” 白语柔很笃定。 “我问过仆人了,没有人看到小涵从房间里走出来,客厅的房间门和卧室房门都没有打开过,始终是关闭的。和梦里小涵说的并不一样。” “孟涵身上除了这个梦,还有别的异常吗?” 许承延继续追问。 “有,小涵的身体很奇怪,她的体温越来越低了,就不像正常人,我手摸过去冷的吓人。我有喊私人医生来家里检查,体温很低,根本就不是活人能有的温度,心率也处于一个吓人的低谷。 负责接诊的医生已经不敢来了,说诡异复苏以来,她见过太多奇怪症状的病人,用医学理论解释不清,一看就是遇到了事,她还年轻,想多活几年,宁愿少赚钱。” 一个体温和心率都不像活人的女儿,她到底是鬼,还是人?白语柔心中一阵苦涩。 毕竟是自己生的女儿,她不希望独生女就这样被鬼害死的不明不白,女儿虽然娇纵了些,可总体来说心肠不坏,也没有害过人。 “别担心,只要还有希望,我们就要坚持下去。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有小许同学这位走阴人在这里吗?” 看到老婆的脸色,孟国栋连忙握住白语柔的手,出声安抚。 坚强有力的大手握住白语柔的柔若无骨的小手,他不愧是一家之主,遇到事了还能维持镇定。 “你说得对,国栋,只要还有希望,我们就得坚持下去。” 白语柔回握住丈夫的手,眼神又变得坚定。 “那小许同学,我家女儿她……她还有救吗?” 她有些忐忑的问道。 “有的。不过代价可能会有点大,不是指金钱方面,而是对你女儿的身体。” 许承延很肯定的说自己有办法。 “她的身上有鬼仆印,这是要把你女儿当替死鬼上身了,她的身体出现一系列变化,都是这鬼想要孟涵的身体变成她的,是女鬼刻意操控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在打上烙印的那一刻起就无法改变。时间一到,规则就会来索命,女鬼会将孟涵的灵魂吞噬,滋补自身,然后占据她的**。” “唯一的一种办法,就是用新的鬼仆印,来替代旧的。” 这是归云用传音法术告诉许承延的,方法可靠。 第54章 许承延将这种方法的利弊都告知了孟家人,决定权就在于他们了。 在沉默过后,孟涵开口了:“我可以。比起被折磨死,其他代价我能承受。” 第68章 这就好比饮鸩止渴,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就算是毒药也得吃下去。 “既然我女儿这么说了,小许同学,就麻烦你了。就算小涵以后出了事,也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 孟国栋不愧是房地产商,就是有魄力。 “如果你决定好了,就低下头,把印记露出来,对着我。” 许承延坐到了床边,让孟涵低头。 孟涵照做,少女纤细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上有个恐怖的血红色手印。 许承延通过阴阳契,将归云的力量输入进去,鲜艳的印记正在飞速褪去,被另一种力量替代,形成一个新的印记,那印记是一朵漂亮的彼岸花,又称曼殊沙华。 这就是归云的鬼仆印,她将孟涵转换成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有……有效!” 孟国栋喜出望外。 “这就是走阴人的力量……” 他说出话,有着莫名的憧憬。 对于有能力的人,商人都是乐于结交的。许承延属于那种有真材实料的人,不是江湖骗子。 约莫片刻后,普通厉鬼的力量是不如归云这个隐藏力量的鬼王的,印记完全消失不见,连一丝气息都不存在了。 见此,许承延抽回了手。 “太好了,太好了,小涵,你脖子上的血手印终于不见了!” 孟涵的母亲喜极而泣,白语柔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抱进怀里。 充满母爱的宽阔胸怀,波涛的事业线看的许承延一阵瞠目结舌。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维持淡定。 “你觉得现在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我觉得那种阴冷的气息消失了,以前脖子总有一种有东西压上来,沉重的感觉,还有点刺刺的疼痛,现在那种感觉没有了。虽然和以前比,还是有点奇怪,但是我好多了。” 孟涵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确定了情况之后说道。 “这种感觉都是正常的,你现在身体还会朝着鬼那方面继续转化,就像我之前说的,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不过我将那女鬼的锁定给抹去了,你不会受到生命威胁,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麻烦你想想你是怎么遇到这个鬼,被缠上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鬼也是一样。 “我知道了。” 孟涵认真的点了点头,仔细在脑中搜索线索。 最后她锁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度假村。 “我想到了,应该是我爸最近开发的度假村项目。我是去了那里之后遇到鬼的,那里本来早就应该开放了,有个古宅一直没拆成,我去古宅看过一次,就被这东西找上身了。” “现在我去不了,你暂时一段时间只要不去度假村,就不会有事。等我从日本回来,我会和你去一趟古宅,解决源头。” 许承延本来现在就想去,却被归云制止。 她躲在影子里给许承延传音,说那个地方现在许承延还应付不来,得她更厉害一点之后才行。 “孟叔叔,麻烦你让工人别靠近古宅,至少保持一百米以上的距离。失去孟涵这个目标之后,古宅里的鬼会随机选择新的受害者,开始无差别杀人。” “行,我会喊我手下人远离那个地方的,今天这个事情真是太感谢小许同学你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不如我请你吃顿便饭?你放心,钱我已经给你打过去了,是尾款。” 孟国栋是生意人,最懂人情世故。对于钱,他也爽快掏钱,这样大家都能愉快。 “吃饭选在最贵的酒店里吧,大见市的酒店我有投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留的是最好的包厢,或者你不喜欢包厢,我们今天包场都可以。钱我出,所有吃食一律由我买单。” 孟国栋大手一挥,就是挥金如土。 他对许承延已经起了结交的心思,他很明白,在诡异复苏之后,结交一个有真本事的走阴人的价值。 而且女儿的情况并未完全解决,有其他情况还需要仰仗许承延,他攀附对方是明智之举。 “古宅的事情我会另外出钱,度假村可是大项目,我不能留这么个危险的存在在项目里,出人命我可担不起责任。” 度假村闹出人命,赔钱还是小事,被政府有关部门因为安全系数,被强制关闭进行整改,才是大事。 遇到鬼的事情,和普通的安全隐患还不一样,不是说改进就能改的。 “我还出两百万,还送你度假村的一栋别墅,你可以随便挑,你有优先选择权。放心,信尚地产的信誉在这里,我不可能赖账。” “两百万……” 许承延皱了皱眉。 “两百万不够吗?的确,一个是我女儿身上一个鬼,古宅那里都是鬼窝了,的确少了点,虽然度假村别墅比普通电梯房的小区房产要值钱,这个差价也是少了点。三百,不,五百万,我出双倍,够吗?” 孟国栋看到许承延皱眉,立刻涨价。 度假村的项目他投进去了好几个亿,可不能黄在手中。 有许承延这个走阴人在,她定懂一些风水阵法,让度假村免受鬼物邪祟打扰,就算出现问题,也能找到真正有本事的走阴人出手。对孟国栋这样有钱的地产商来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情。 “行,够。” 许承延有些无语,她只是觉得孟国栋出手太大方了。 第69章 想想其他人,解决事情要不是想白嫖,要不就用人情绑架,出钱也不够大气,甚至到了抠门的程度,像孟国栋这种动不动就主动涨价的,许承延还能说什么呢,她已经没有了脾气。 这就是有钱人吧,壕无人性? “不过吃饭就不用了,没必要折腾。我家里有人给我做饭,可以回家吃。” 许承延婉拒了孟国栋的邀请。 “而且我是弄丧葬行业的,得扎纸人,正常人会觉得晦气。没必要强求,非要一起吃饭,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忙。” 第55章 “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我想跟你回去。” 孟涵突然说道。 “小涵,你在说什么呢,小许同学有自己的事情,你去凑什么热闹。” 孟国栋吹胡子瞪眼的,他生怕孟涵会被许承延拐走。 许承延可是走阴人,常年面对大量鬼怪,女儿喜欢她并非好事,反而会陷入危险中。 “孟涵,你好不容易摆脱那些东西,还是多陪陪你父母吧。他们为了摆平你的事情可是花了不少钱,我是拿钱做事,你不用对我产生不必要的好感,这对你对我都好。” 许承延拒绝的非常彻底。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跟着你。” 她看着许承延的眼神里并没有爱慕,而是一种雏鸟对长辈的依恋,是一种跟随冲动。 她说话很自然,并不避讳。 “抱歉,我不想,你只需要多陪你父母就好,再见。” 许承延拉开门就走。 带着孟涵?许承延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她就是个拖油瓶,遇到危险还得许承延去救她。 随着门被关上,许承延走的飞快,主打就是一个远离是非之地。 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看着影子的倒影从自己的形状,变成另一个更妖娆的女人,许承延才开口,“她是什么情况,烙下新印记的后遗症?” “或许,也可能是许小姐你魅力太大?”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影子里出现,有些惊悚,不过在影子变成归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之后,惊悚感立刻变为香艳。 “你别开玩笑了,她以前从来不待见我,怎么可能突然态度转变。” 许承延摆了摆手,根本不信。 “你不信?” “不信。” 许承延摇了摇头。 “那我们直接回家?” 她准备开自己的车,回丧葬店。 “不急,她还在窗户看你呢。” 归云修长纤细的手一把捏住了许承延的手,她打开手机,手机是自拍功能,刚好可以不用转头,看见别墅里某个窗户伸出的一个脑袋。 那人正是孟涵,她被拒绝后仍贼心不死。 “让她看看,你是属于我的。” 归云说着,就抱了上来,吻了上来。 香甜且美妙的气息传来,归云的嘴唇贴在了许承延的唇瓣上。 两片唇瓣狠狠的厮磨着,归云的吻带有强烈的占有欲。不仅如此,她还伸出舌头,探进了许承延的牙关之后,与许承延的粉舌搅动在一起。 啧啧的水声,象征了亲吻的激烈程度。 “不够。” 就算如此,归云仍旧觉得不满足一样,吻开始落在了许承延的脖子上。 拉开的银丝断裂,她坚定的在许承延脖颈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以此宣誓自己的主权。 她这个方向刚好可以和孟涵的眼睛对视,她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挑衅。 不过,归云没有打算把许承延的身体展现给其他女人看的想法,哪怕是吃醋也不可以,做了前面的步骤之后,归云打开车门,将许承延推了进去。 “在外面不行,但是还不够。” 归云远远没有得到满足。 “砰!” 随着车门被重重关闭,带有发泄意味,外界的一切视线被遮挡。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车里面双修,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许承延已经习惯。 车窗可以用术法与鬼的能力进行双重遮挡,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什么,就连声音也可以遮蔽。 在越野车内,归云的行动变得更为迫切。 “我们应该增进感情,不让其他任何人插足进我们的感情中。不是吗?” 她抚摸着许承延的耳垂,心情大好的看着雪白的耳珠子变成血红宝石一样的漂亮颜色。 这样的耳垂令人很有食欲,对于归云更是如此,她很想“吃”掉许承延。 想到就做,归云直接将通红的耳珠子整个含进去,用舌头逗弄着,原本带着些冰凉的耳垂,很快变得滚烫灼热起来。许承延也感受到了脊背一条传来的电流感。 微微的酥麻,这种感觉并没有很难受,反而是舒服。 “你吃醋了?” “明知故问。” 归云狠狠瞪了某个没有自觉的女人。 “每一世,你的桃花都是那么多,如果不是我看的紧,你可能早就被人摘取去了。” 她觉得,有必要惩罚一下这个烂桃花的女人。 归云的就和铁钳一样,许承延根本无法逃脱归云的钳制。 归云吻了吻许承延的手,那手形很好看,手指也很长,甚至有点迷醉,令人浮想联翩,想到许承延替自己双修时的滋味。 她承认,她想要了…… 第70章 就像许承延了解她的身体一样,这百世的追逐来,她也是最了解许承延身体敏感地带的人。 在游走撩拨了一番之后,许承延很快丢盔弃甲,泣不成声:“把……把座椅打下来,全放下来,我想躺着,那样更舒服点,车里比较狭窄,坐久了屁股有点麻。” 哭泣的是另外一只眼睛。 “那你求求我?” 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归云故意不让许承延得到满足,想要对方主动来求。 没有办法,许承延只能吻上归云,用讨好的姿态,讨好身上的女鬼。 “求你。” 许承延认真的说道,语气很软。 “行。” 归云如愿以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将座椅进行调节,变成了往后全放下去的状态,然后身体往下,变成了跪在许承延两条腿之间的姿势,按住许承延没有一丝赘肉的肚子。 手伸了进去,掌心贴着肌肤的纹理往下。 “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上你,许小姐。” 大胆直白的话语,根本不像个古代人。 归云有时候一点都不矜持,尤其是双修上面,让许承延觉得有时候自己过于守旧。 她陷入了归云的柔情中,献上了一波又一波炙热的非固态与气态荷尔蒙。 “感觉怎么样?” “不错。” 许承延说完,便不再开口,因为她担心接下来的字词都将变成单音节词。 比起丢人,不如闭上眼睛,认真享受归云的服侍。 许承延想要在踏上日本之前,多积累灵性与气血,早日抵达三火之境。 第56章 一周后,许承延和归云搭乘飞机去了日本大阪,京都市没有九州直达的飞机航班,必须下飞机之后寻找别的交通工具,去京都市。 比叡山是以横跨在京都市左京区和滋贺县大津市的四明岳和大比睿两峰为中心的、南北走向的山脉的总称。交通工具可以搭乘穿梭巴士。 猩红色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间倾泻而下,为一切它能触碰到的事物蒙上一层妖冶的浅红色薄纱,相较于清冷的银月之夜,红月之夜的色彩尤为诡异。 从走进山脉之后,就陆续遇到怪事,明明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却不时会冒出建筑。 就比如现在,许承延和归云就遇到一家日式居酒屋。 为了保护许承延,归云并未融入许承延影子里,而是牵着许承延的手,手指扣入许承延的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居酒屋门前悬挂两只白色灯笼,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曳,店里空无一人,也没有收拾的店员。 写着店名“醉鲸”的灯牌在红色的月光下闪烁,灯笼里的火苗也不安地扭动摇曳,灰色布帘在风中乱舞。 许承延眼皮跳得厉害,赶紧加快脚步从店门口经过。 正在这时,诡异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突然,一名穿白色七分袖厨师制服的老头出现在她身后,发出令人背脊发凉的声音。 “两位,要到店里坐坐吗?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酒,新鲜的肉,很鲜的那种。” 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说不出的诡异。 尤其是很鲜,那肉听起来不像家禽肉或者鱼肉,倒是像现杀的人身上的。 许承延被吓得不轻,差点就要先下手为强。 不过她的举动被归云看在眼中,她的手抓住了许承延的手,制止了她。 “不要轻举妄动,比叡山里邪乎的很,尤其是诡异降临之后,先看看他要做什么再说。” 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头身形佝偻,年纪在70岁左右,皮肤皱得像树皮,七分袖厨师服袖口下露出一截如同枯柴的手臂。 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球在凹陷的眼眶里转动,被盯着看会有种被蛇信子舔舐的不适感。仿佛下一秒,两颗眼球就会骨碌碌地滚到地上,在原处留下两个鲜血淋漓的空洞。 他双手都提着一直大号黑色塑料袋,袋子里塞得很满,一些液体从塑料袋的缝隙渗出,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深色的液体,质地粘稠,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铁锈味。 “见鬼。” 用这个世界的常识推断,自己肯定是“邂逅”了诡异。遇到询问意愿的诡异,最好做到不看不听不回答,一旦回答了它们,就容易触发杀人机制。 许承延直接经过店门不理不入,有归云这个鬼在身边,厨师鬼明显忌惮归云,不敢直接动手,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球,不甘的看着她们离开。 终于,在新的一个建筑出现,才为这次比叡山之行划上了开始,月台就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虽然不知道深山里是怎么出现有轨电车的,不过是诡异境的话,不是穿梭巴士这种正常的交通工具,而是别的,也并不奇怪。 “需要买票吗?” “不用。把手机给我,我来操作。” 归云示意许承延把手机给她。 许承延也很听话,将手机乖乖交了出去。 随着一通摆弄,竟然还真的在诡异境里弄出了电子车票。 “谢谢。” 许承延道了声谢。 作为一个九州人,早就习惯了刷码支付的便利。手机在各个场所都能作为一键通,非常方便。 事实上,临时买票很不方便,尤其是这里还是诡异境,不是人类社会,如果是许承延一个人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乘车。 第71章 而现在,有了归云的帮助,进闸机时只要出示手机条形码扫描,进站候车,等下车出站再扫描一次,扣取相应钱款,省去使用纸质车票的麻烦。 “滴。” 随着滴的一声成功过闸机,许承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她用手机验票后通过银色的金属闸机,虽然没收到扣费成功的提醒,还是成功通过。 在她通过之后,跟随而入的还有几个几个刚下班的日本社畜带着满脸疲惫,在闸机前扫描条形码,也跟着她一起进站,搭乘下行的电梯来到候车月台。 日本电车的月台分为岛式和侧式,这个车站的月台采用岛式结构,位于两条向前延伸的铁轨中央,如同四面环海的孤岛。 今天候车的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 穿职业装的社畜手提公文包,低头盯着手机,或坐或站,一言不发地专注于那块小小的屏幕,脸色苍白,像抹了一层厚厚的墙灰,毫无生气。 许承延可以想象到,这些社畜根本不是人,而是诡异境里的鬼。 多管闲事不是许承延的风格,她也没有和鬼交谈的心思。就算对方是人不是鬼,和陌生人搭话也容易引来反感,除非对方也是个健谈的人。 时间才晚上9:30,车站里冷清得如同半夜一两点钟的时段,没有新的乘客搭乘电梯进来,对面的月台也空无一人。 血色的月光让月台笼罩在一片寂静肃杀的氛围中,许承延一转头,发现刚才低头玩手机的几名社畜已经不见,整个月台就只剩下她在候车。 另一侧的月台分明没有电车到站,电车站也没有到站广播,提醒乘客上车。那几个社畜到底去了哪,她完全没有头绪,甚至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也许她们换了条线搭乘也说不定。日本的电车线路错综复杂,等不到车就换一趟,不一定要死磕在一条线路上。 不过“几人”的身份是鬼,许承延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只要归云不说,她就继续等车。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承延感觉温度好像越来越低了,明明还是夏天,气温却在陡然下降。 车站月台的温度此刻低得出奇,开放式的月台不可能有冷气,这股寒意不知从何而来。红色本该是让人觉得温暖的颜色,血月不仅没带来一丝暖意,还不断掠夺体温。 许承延想,在这里过一晚可能会冻死。 第57章 上方写着文字的站牌忽明忽暗,颜色暗淡的光管发出滋滋的杂音,剧烈闪烁几下后熄灭,再也没有亮起。 一阵轰鸣声从左边的铁轨袭来,一条银色和绿色相间的钢铁巨龙从红黑相间的夜幕中向月台疾驰,车头扁平,侧面有印刷的大号jr字样。 “山手线来了……” 归云提醒的声音响起。 “为了避免被诡异境拒绝,我接下来会融入到你的影子中,除非有生命危险,我才会出现。” 许承延点了点头,她眼睁睁看着归云融入自己的影子中消失。 电车驶出一段距离,行驶速度逐渐降低。电车门是双开式,停车后朝两边自动打开。 许承延从最近的门上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车厢内也空空荡荡,仅有她一位乘客。 在她刚坐下,电车的门已经彻底闭合,广播里传出一个略显森冷,空灵缥缈的年轻男声。 “您所搭乘的前往……的电车即将开始行驶,请坐稳扶好。” 男声讲述到关于站点的位置突然卡壳,许承延没听清那个词语到底是什么。其中夹杂模糊不清的呓语,那些呓语转瞬即逝,似乎从来没出现过。 机械的轰鸣声,电车在穿透夜风的摩擦声中,将那一点细微的杂音彻底盖过。车厢内的温度比月台更低,几乎能和冰窖媲美。 密闭的车厢完全将冷空气和乘客封在里面,不禁让许承延怀念起九州闷热的环境。 许承延点燃命火,左肩处冒出蓝色的火焰,暖意在血管里流动,血液的温度在火焰的作用下上升至一个稳定数值,迅速驱赶渗透到体内的寒意。 等僵硬的身体在火焰的流动下变得暖和,她离开发冷的长方形金属车座,走向其他车厢。 极具安全感的桃木剑也握在手里,木剑上也有蓝色的火焰。 异常的氛围让许承延不敢有所松懈。人一紧张就容易变得神经质,她此刻正处于疑神疑鬼的边缘。 关于红月之夜的事,以及在路上遇到的居酒屋厨师,乘客突然消失一空的车站……一桩桩一件件,在眼前像播放幻灯片似的闪过。 握剑的手收紧到极限,冷硬的木料和粗糙的花纹与细腻白嫩的手心相互摩擦,指节被越来越大的力量捏得泛白。 许承延跨过轻微摇晃的车厢连接处,来到相邻的车厢。接着是 第3节 ,第四节,她一直走到末尾,整列电车上果然一个别的乘客也没有。 “看不了时间,这也是诡异境的力量作祟吗。” 她低头查看手表,黄铜色的指针仿佛受到异常磁场影响,彻底违背正常的行走规律,时而向前猛冲,时而疯狂后退,无法辨明现在的时间。 打开手机,发现锁屏上的时间也变成看不懂的乱码,现实世界中绝不存在这样的文字。祸不单行,时间出现乱码,左上角的信号位置也变成“圈外”,许承延和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 第72章 车窗外是无边夜色,两侧的景物在飞速行驶的列车内看不清楚,全都是模糊不清的黑影。血色的月光穿透玻璃,在车厢地面留下大片发亮的猩红色,它的形状像被切割整齐的几何体。 许承延盯着红色的几何体,发现它竟然会动。 蠕动的色彩延伸出一些会动的触须,触须扑向她的影子,差点要勒住影子的喉咙。通过攻击影子的形式杀死本体的鬼怪级别不高,稍微有点难缠,只要不被碰到影子就问题不大。 先闪躲触须的纠缠,接着拔剑挥砍。注入命火的桃木剑身亮起一串金色咒文,它不再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普通木剑,具有跟鬼怪作战的能力。 身体的肌肉记忆在危急时刻苏醒,一连串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做出。 看起来许承延在对虚空挥砍武器,她的倒影也有相同的动作。能伤到影子鬼怪的也只有自己的倒影,本体能做的只有让影子动起来。 “走开——” 桃木剑狠狠向斜下方戳刺,并向两侧切割,倒影中的触须被桃木剑砍成几段,剑刃上附着有火焰将它们烧成无数飞散的灰烬。 这种等级的鬼怪对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承延又遇到一些同类型的鬼怪。掌握了正确的方法,不管来多少都能清扫掉。等列车开进隧道,红色的月光被岩石跟混凝土阻隔,影子鬼怪顿时消失无踪。 隧道的尽头是一个建在小镇附近的车站,站在车窗前远眺,前面有错落分布的建筑物,数量还不少。建筑物里能看到灯光,有灯光的地方就意味着有人烟,或者变成人的鬼。 许承延反正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列电车上继续呆着,恨不得能马上下车。 广播里再度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男声。 “尊敬的乘客,下一站是……站,请您事先做好下车准备,等待列车停稳。下一站是……” 站名依旧是模糊不清的低声呓语,列车速度减慢,停靠在一个简陋的月台旁边。车门打开,许承延拿好东西走下车,先用力呼吸一口户外的新鲜空气。 车厢里的空气总是弥漫一股似有若无的腥甜,气氛难以形容,上面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用常理解释。 不仅没有乘客,就连车头的列车长和列车员也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从外面打不开驾驶室的门,门上的玻璃也采用了单向玻璃,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唯一的乘客下车,电车连稍作停留的耐心都没有,当着许承延的面驶入夜色,沿着轨道继续向前。继续搭车固然是个可行的选择,她担心继续搭下去人会出事,迷失在黑夜尽头。 日本境内关于电车的都市鬼怪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最有名的是“没有终点的电车”。上了电车的人永远不能离开电车,只能在现世和狭间的裂缝间永远地行驶下去,既不会死亡也回*不到原本的世界。 无穷无尽的折磨,比死亡还痛苦。 目送电车彻底消失在昏暗的地平线,许承延才想到要转身先看一看站牌。 身后的站牌很旧,里面的灯管也没有打开,白色的站牌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和蛛网,很久没人清理过的样子。 正面是站点的名字——如月站。 “如……如月车站?” 许承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式车站名,其中蕴含的惊悚感只有了解背景故事的人才get得到。即使是她这个九州人,也在网络上听说过如月车站的大名。 大脑深处沉寂的记忆找准时机上浮,将鬼怪的全貌呈现出来。 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发生在2004年1月8日晚上11点14分。一位名叫莲实的日本女子在2ch论坛上发帖,引起了众多网友的围观和讨论。莲实在帖子中提到,她坐上了一列从新浜松出发的电车。 莲实在帖子中描述了她的经历:她发现,虽然她经常乘坐这条线路,通常每隔5分钟车就会停靠一站,即使偶尔延迟,也不会超过7到8分钟。然而,那天晚上,电车竟然连续开了20分钟都没有停靠一次,这让她感到非常困惑和不安。 更为诡异的是,车厢里除了她之外,其他五个乘客都沉沉睡着,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会醒来。 莲实在帖子上向网友求助,起初,大多数人都认为她可能只是坐错了车,因为有些急行列车是不会中途停靠的。网友们建议她去和司机联系,但当莲实走到车长室时,她发现窗户被遮住了,里面的情况无法看清,而且敲门也没有任何回应。 时间接近凌晨12点半,电车在穿过一个隧道后,终于在一个站台停下。莲实感到非常困惑,因为她记得这条线路从来没有穿过任何隧道。 更令人震惊的是,莲实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车站——“きさらぎ駅”(如月车站)。犹豫了一会儿,她最终决定下车,探索这个奇怪的地方。 在这个空荡荡的车站里,莲实发现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四周没有计程车,甚至连一个行人都不见。她试图从网友那里获取帮助,但所有人都查不到这个神秘的车站。四周除了山和草原,别无他物,一片荒凉。 她尝试打电话给父母,但她的家人也对这个地点一无所知,只是建议她报警。然而,当莲实查看自己的手机gps时,却发现显示了错误的位置信息。 报警后,警察对她的描述表示怀疑,甚至认为她在开玩笑,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如月车站”。 第73章 莲实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继续沿着铁路前行。走着走着,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太鼓和铃铛声。 突然,她听到有人呼唤她:“喂~在铁道上走是很危险的哦!”她转头一看,竟是一个只有单脚的老人在说话。但奇怪的是,这个老人随后就消失了。 莲实继续朝着隧道的方向走去,终于走出了那条隧道。出了隧道后,她遇到了一个声称可以开车带她去附近车站的人。网友们都觉得凌晨3点多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人很可疑,纷纷劝她不要上他的车。 尽管网友们的警告,莲实还是决定上了那辆神秘人的车。 沿途那个人不再和她说话,只是喃喃自语一些她听不懂的奇怪话语。莲实感到情况非常不妙,意识到可能遇到了危险。她计划找机会逃跑,在这之后,她的帖子就再也没有更新过。 第58章 总之,是一个阴气十足的故事。 时至今日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莲实失踪的案子成为悬案。 几乎一模一样的经历,搭乘的都是山手线,下车地点也都在如月车站,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骇人的东西? 事实上,从下车以来,许承延的境况一点也没有变好。 耳边的呓语声越来越清晰。呓语的人有男有女,年龄段也各不相同,有时是年轻男女,有时是孩童,有时是迟暮的老人。 那些声音呢喃的内容含糊不清,时不时还混杂尖锐的嘶吼和啜泣,它们无孔不入,不断折磨许承延的耳膜。 空无一人的车站,却“热闹”得如同东京银座四丁目的街道,换一个承受能力脆弱的女孩子可能都要吓得流出圣水。 还好许承延出门前没喝多少水,膀胱里没有酸胀感,不存在当场释放的情况。 似乎察觉到了许承延的烦恼,她身下的影子一阵蠕动,蔓延攀登,最后有两团黑色的物体堵住了耳孔,将嘈杂杜绝在外,许承延的境况才有好转。 “谢谢。” 许承延道了一声谢。她知道是归云的手笔。 虽然这些声音没有实质性伤害,只是污染精神,还是令许承延很烦。 现在,耳边已经没有哭泣,没有嘶吼,也没有诡异的孩童嬉笑。 在原地休整片刻,许承延准备到附近找出口。 如月车站属于诡异境的一部分,它们的内部存在特定规则,只需破译诡异境内的规则,就能破坏掉诡异境,找到命星。 诡异境内包含有许多个体性鬼怪,刚才的影子触手便是其中一种,属于能力比较菜的。 车站周围没有光照,许承延从背包里拿出便利店买的手电筒,手电筒是装电池的类型,还可以用很久。 “啪嗒——” 她打开手电筒强光档位,光束照亮了身前一片区域。车站后方是一大片荒草地,远处才是城镇。荒草有半人高,没过人的腰部,没有照明工具根本看不清周围。 许承延左手紧握手电筒,右手用利器斩断荒草开路。当她离开走过的地方,被斩断的荒草又恢复原状,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在诡异的环境中前进了很久,也许才过去半小时,也许已经过去几小时,许承延的手表始终是一开始的鬼样子,指针瞎转个不停,手机也读取不到正确的时间。 身后的荒草具有再生能力,不论是利器还是法术破坏,它都会迅速恢复原状,想沿着来时的道路做记号完全没可能。 这一点也难不倒许承延,她有走阴人的办法,淡蓝色的光芒在杂草的缝隙中若隐若现,清浅的色泽朦胧迷幻,和手电筒的强光配合,将恐怖的氛围削弱几分。 穿过荒草地,许承延来到她在如月车站的站台上远眺看见的城镇。城镇入口有一块破破烂烂的木牌,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朝比奈”。 又是一个地图上没有的地方。 城镇的房屋建造得比较密集,一些房屋的窗户里有灯光。路上没有半个行人,就算有,许承延也不敢肯定他们就是真正的人。 贸然敲门进屋只会惹来麻烦,谁也不知道门背后到底怎样。 双脚踏上坚实的水泥路,远处吹来的凉风从外套缝隙钻进来,许承延再度感到发凉,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她只能依靠点燃的命火取暖,沿着稍显狭窄的镇道前进,两侧是设计古风古朴的木制结构房屋。 日本处于地震带影响范围里,境内经常发生地震,房屋的材料常选用又轻又结实的木材。木制结构房屋保存了传统建筑的底蕴,透露出厚重和庄严感,是钢筋水泥的森林无法比拟的。 在诡异境里越古朴的房屋越阴森恐怖,简直和鬼屋没什么两样。房子只要占了老旧和宽敞两个要素,恐怖氛围直接拉满。 棕色的木墙,黑色的屋顶,传统的双开型木制宽窗,建筑颜色单调重复,排列结构很像欧美的联排别墅。 双层的小楼彼此紧贴,围墙和围墙之间几乎没有缝隙,甚至很难找到能容下一人通过的窄道。两侧房屋中间夹着一条石板路,宽度只有3米,开车进来绝对不方便掉头,还得时刻小心磕碰。 部分房屋庭院里有根5-6米高的旗杆,也有更高的,上面悬挂了几面鲤鱼形状的旗帜。鲤鱼旗是日本常见装饰物,日本人信仰带有神性的事物,鲤鱼恰好符合他们的愿景,不仅象征望子成龙,还能起到招财的作用。 悬挂高处的旗帜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圆形的眼珠似乎在眼窝里转动。 第74章 “……” 许承延定睛一看,发现那不是自己的错觉。鲤鱼旗的眼珠一边转动,一边留下血泪,死死盯着刚经过的她。 眼睛会动的鲤鱼旗还算小意思,已经吓不到她了。 更吓人的还在后头,刚才的顶多开胃前菜。另一户人家也悬挂四条鲤鱼旗,最上方的鲤鱼旗上“骑”着一个人,体型像一名少年。 走近一些,许承延才看真切。 以人的重量没办法骑在旗子上飘,走到侧面,她发现少年是扁平的。没有血肉骨骼的人皮比旗帜还轻薄,远远看上去就像少年骑在鲤鱼旗上。 没人知道他的皮为什么和鲤鱼旗缝在一起,画面过于惊悚,上空飘来阵阵血液的腥臭,许承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 “少年”的眼睛和鲤鱼旗的一起转动,注视朝比奈新来的不速之客,咧开嘴角,露出诡异至极的微笑,并向她招手。 许承延没回头看,否则可能会被吓到心跳骤停。 越往小镇深处走,这样“骑”有人皮的鲤鱼旗就越多,那画面无法用语言形容。得亏她胆子大,除了心脏有些抽抽,头皮发麻,双脚还走得动。 经过一座木桥时,身后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地面被某个物体摩擦,发出长短不一的杂音,很像丧尸拖着自己几乎不受控制的身体追赶活人发出的声音。 第59章 草丛被拨弄得窸窣作响,一个不明物体从暗处窜出,摇摇晃晃地跳上石板路。 声音越来越近,战斗一触即发。 “谁——” 许承延的警惕感被激发到峰值,呼吸凝滞,紧握桃木剑向后转身。 不远处站着一名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身高在150-155左右,穿深蓝色领,白色上衣水手服,深蓝色百褶裙,脚上穿过膝白色丝袜,丝袜上沾有斑斑驳驳的污渍,其中一只被血浸湿大半。 黑色的圆头皮鞋沾满泥土,淡金色的长发很凌乱,膝盖和手臂也有多处擦伤,看起来很狼狈。 “我……抱歉,我也是不小心来到这里的……别攻击我……” 少女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并没有携带任何攻击利器。 “你是人吧?” 许承延握剑的手往回收了一点。 在确认对面是友军之前,她不敢放松警惕。万一身边的人是鬼怪,武器又不拿在手里,对方将有机可乘。 诡异境的影响范围里,许承延不知道穿水手服的女高中生是敌是友。 那身熟悉的制服她有印象,在东京某个区见过,是很普遍的款式。 被人这么询问,少女露出很难过的表情,眼眶泛红,拖着流血的腿一瘸一拐来到许承延跟前。桃木剑的刀刃几乎要戳到她的心口,她不觉得这么做很危险,迫切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要相信她。” 突然,归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冷不丁的,把许承延吓了一跳。她差点一个手抖,就把桃木剑给送进这个疑似厉鬼的胸口。 到那时候,受伤的女鬼就要旧伤添新伤,胸口上多出一个碗口大的疤。 “她是鬼?” 许承延疑惑的声音同样在脑海中问到。 “她当然是鬼。不过,你先不要杀她,看看她要做什么。我们想要破解诡异境拿到命星,得接触这些附属鬼怪,找出如月车站的规则。而这个规则,极大可能就在这个朝比奈的镇子里。” 归云见多识广,很理智的给许承延分析,让她少走弯路。 “我知道了。” 许承延在心里有了防备,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准备听少女的解释的样子。 “哪有鬼会像我一样被弄得那么惨兮兮的,连家也回不了。” 少女的声音很有活力,一点都不阴森,比那辆山手线电车广播里出现的阴森男声不知动听多少倍。接着,少女握住许承延的手。 体温正常,是活人该有的温度,也很柔软。 紧张的气氛在少女动听的声音下被冲淡,许承延收回拔出的剑,狂跳的心脏渐渐平息。 看不见的未知才是最可怕的,真正遇上鬼反而没那么怕了。而且,这少女还挺好看的。 “刚才实在是太紧张,抱歉。另外,你要向别人求助就正常说话,别不声不响地跟在别人身后。你真的很吓人,我差点把你当做鬼处理。” 她的语气从慌张变成嗔怪。 遇到受伤又筋疲力竭的“人”,许承延凭借出色的大脑记忆和熟练的肌肉记忆完成治疗步骤。象征治疗的绿色光芒从手心溢出,化作丝丝缕缕温暖的丝线,缠绕少女的伤口。 被丝线缠绕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开始还在流血的位置迅速生长出新的表皮,并且不留下任何疤痕,看不出那片皮肤曾经受过伤。 不伤至筋骨和脏器的伤很好治,在许承延的帮助下,少女没多久就恢复正常。 “谢谢……如果没遇到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少女对着许承延反复道谢和鞠躬,许承延也得以同样的礼节回应她。在荒无人烟的诡异境里对拜,只要国家和衣服一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结冥婚(bushi)。 说到冥婚,那又是另一种故事了,不是当下该思考的东西。 队伍从许承延一个人变成双人,她们一起沿着狭窄的道路前进,观察四周,期间,两人谈起来到如月车站的经过。 第75章 都说日本人人均社恐,许承延不是日本人,恰好是介于社恐和社牛中间的正常人,紧张的氛围让她忽略了和同龄少女交谈的障碍。 “我在最近的车站等,结果发现被带到如月车站……你呢?” 少女见许承延态度平和,谈吐得体,也渐渐打开话匣子,愿意向她讲述一些关于自己的事。 “我是因为打工。今天居酒屋加班,我比平常晚几个小时回家,情况和你差不多。” 说话时,少女带有关西口音,许承延推测她应该是关西一带某个县出身。颇具地域特色,有些可爱的语调,和正宗的东京腔是两种不同风格。 东京腔起伏和缓,而关西腔充满节奏感,以至于日本其他地区的人经常觉得关西腔像在吵架。少女的话听起来完全没有吵架的感觉,如同在山涧流淌的泉水,轻柔温婉。 两人一并跨过木桥,深入朝比奈镇腹地。 朝比奈镇正中央有一大片圆形空地,沿途有标示方位的木制路牌,猩红色的颜料在红月的照耀下特别像血液,字体在腐朽的木板上蠕动。 许承延在心里念出“镇前广场”一词,无数杂乱的声音一瞬间灌进耳朵,变成惹人厌烦的复读机,不断在她耳边重复路牌的内容。 来自鬼怪的思维渗透,最好的办法是不去在意。 精神方面的侵蚀有时比身体方面的伤害更严重,她将视线从路牌移开,嘈杂的噪音便随风逝去。皮鞋和运动鞋摩擦水泥路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夏夜该有的蝉鸣和田地里的蛙声,在如月车站附近一点都听不见。 田地被枯黄色的杂草占据,本该松软肥沃的泥土干硬龟裂,好像被什么东西一夜之间吸干了全部的生命力。 在诡异境里见过太多不正常的事物,许承延已经不会大惊小怪。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从刚才起,许承延就察觉到环境在不断变化,她分明没有往回走,曾经路过的地方却又出现在正前方,有种鬼打墙的美感。 已经不能继续瞎转探路,浪费时间和资源。 第60章 少女——羽生琉璃,在过桥的时候和许承延进行了自我介绍。她们还不够熟络,以姓氏相称,彼此之间使用敬语,以免冒犯。 羽生琉璃指向东北方向的山林。 “那边有一间神社,不如我们先到神社去休息。听人说只要踏过鸟居,鬼怪们就没办法骚扰我们。” 绿树掩映的山道尽头,是一座更加古朴的神社。建在山顶,面积可能不到一百平米。 神祇栖息的神圣之地通常能免受邪祟和鬼怪侵扰,西方人的神圣之地是教堂,日本人的神圣之地是神社,二者起到相同的作用。 被圆木和朱红色鸟居围绕的古老建筑,总能带来其他事物无可取代的安稳感。 离开朝比奈的线索可能就藏在山上的神社里,许承延心想。 “那走吧,总会有办法的。” 接着又是漫长的步行时间。先穿过样式千篇一律的低矮日式二层小楼,步入被绿树环绕,遮天蔽日的狭窄行步道。 这条路也铺上了切割整齐的灰色厚石板,通往神祇居所的道路比镇上的还要干净整齐,两侧并无荒草,路上不见堆积的黄绿色落叶。 等来到山麓,许承延被延伸到高处的山道震撼了足足半分钟。 从第一级阶梯开始,朱红色的鸟居一直绵延至山顶神社门前,数量过百。鸟居虽然都是由两根支柱一根横梁组成,颜色和形状、高度都会有细微差别。 层层叠叠的朱红色,从山麓向上看非常壮观。 诡异的环境和氛围让神圣的鸟居沾染邪性,它本该是将污秽阻隔在外的屏障,许承延却不敢立刻踏进。从刚才开始右眼皮就跳得厉害,右眼跳肯定没好事。 一些关于神社的鬼怪有提到,踏进鸟居,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它不是普通的门,绝不能怀着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心情造访。 尤其这座山上还那么多鸟居,怎么看就怎么可疑。假如是伏见稻荷大社这么有名的神社,通往山顶神社本体的道路上有多达上万座鸟居,也不会让想上山的人感到不安和怀疑。 许承延在鸟居前犹豫,旁边的羽生琉璃不停催促她,想让她立刻做出决断: “没事的,神社会保护我们,一直呆在外面才危险。你难道想变成挂在鲤鱼旗上的‘人’吗?不想,对吧?” “当然不想,可是,这些鸟居让我有很微妙的感觉。” 最明显的反应,是离它们越近,左肩的命火消耗速度越快。鸟居后不是祥瑞之地,是吸食灵性和生命力的漩涡。 她退到五米开外的地方,过度消耗的感觉才切断。 这座神社很邪门,她对羽生琉璃的话没有全信,还没有走进去。 许承延意识到叫羽生琉璃的女鬼可能有问题。会一个劲把其他人往吸食生命力的地方带,很难让人把她当成好人看待。 话虽如此,回头的路却被堵死了。 挂在旗杆上的鲤鱼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把离开的唯一一条退路给围堵得密不透风。树和树之间宽阔的间隙也消失不见,粗壮的树干挤在一起,变成一堵厚重的木墙。 诡异境里的地貌和景物随时会变化,她已经品鉴过几次,心中只有一些儒雅随和的优美话语渴望献上。 第76章 “阿米诺斯……” 有些话日语表达不出来,必须换一种方言。 简单的一句话不足以宣泄全部的不满,她连骂下一句的功夫都没有,凶猛的鬼怪化鲤鱼旗咧开嘴,露出下方如同锯子般尖锐的獠牙。 被獠牙撕咬身体,可就不是受点皮外伤那么轻巧,起码也得缺胳膊少腿,严重的身首异处。 鲤鱼旗将许承延锁定为目标,一拥而上,飞行速度极快,如同离弦之箭。 情况凶险。 “还是要打吗?” 她的手已经放在了桃木剑上,准备将这些鲤鱼旗全部剁碎。 说时迟那时快。 “嗖——” 暗处飞来的物体击中其中一面鲤鱼旗的头部,接着是第二第三面。被击穿的旗帜一边漏风,一边发出尖锐的嘶吼,身体无火自燃。 布帛制作的物品在火焰的吞噬下化作飞灰,许承延利用走阴人的力量施展的法术也终于完成术式构建,上空出现一个直径六米的巨大圆形法阵,法阵中央,金色的拉丁文旋转,跳跃,一阵密集的火雨从天而降。 灰色的烟雾背后,又走出另一名陌生的女性。 新出现的女人不畏四处溅射的火花,飞落的火雨一滴都没能触碰到她的法袍。只见她在火雨的缝隙间灵活穿梭,几乎是闪现到许承延旁边。 “跟我走。” “什么?你……是人还是鬼?” “别废话,快跟我走。” 看到对方一副猴急的模样,许承延就更不敢跟她走了。 刚才这么和她说话的“人”,已经露出狰狞的獠牙,想要将许承延的命留下来。 “她不是鬼。” “什么?” “我帮你看了,她是正常的人类,不是鬼。不过对方是好是坏未可知,跟不跟她走你自己判断。” 归云做出告知后,就把选择权丢给了许承延。 烟雾后现身的女人是个急性子,许承延还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只发觉手腕被抓住,在仅有一米宽的林荫行步道上狂奔。 身后火光映照得明亮无比,火焰法术进入尾声,在第一个鸟居上方炸开一朵绚烂的火樱花,无数橙色的光点如同细碎的花瓣,在夜风中狂乱飞舞。 在木桥边偶遇的羽生琉璃静静站在火光中央,一张惨白的脸时明时暗,表情森然可怖,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笑容冰冷刺骨。 许承延很庆幸自己没踏进鸟居。 她做出的判断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她不知道这个半路杀出的女人是否抱有善意,不过对方应该是有离开这里的方法。她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跑出森林,回到镇前广场。 广场旁边有些可供游人休息的木质长椅,虽然从山下跑到广场对许承延而言算不上累,站着说话总是不如坐着舒服。 屁股刚沾椅子,许承延显得迫不及待,当即开口问到:“你怎么会在那附近的?” 她没有寒暄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 第61章 女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的眼眸深邃,眼神聚焦于前面黑暗的密林。 “我也是她诱拐的目标之一,只不过逃掉了。我这双眼睛能在较短时间内分辨出混在人群中的鬼,假如没有它,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金色的眼眸半眯,女人的表情懒洋洋的,看起来对一切漫不经心。粉白色的渐变长发,接近发梢的部分颜色变成浅灰,整体颜色很有辨识度。 样貌没有西方人和非洲人的特点,再加上一口流利正宗的日语,许承延能肯定她是日本人。 “我叫春日绫香。你呢?” “许承延。” “许承延……我记住了。废话不多说,接下来我需要立即和你交换情报,我先,你觉得如何?要不要相信我取决于你。” 许承延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根巧克力。 “我没意见。假设你欺骗我,大不了和你打一架。别看我这么纤细柔弱,曾经也拿过九州少年组剑道大赛的优胜。” 春日绫香救了她,对她的怀疑暂且保留。 拿优胜的事也是真的,旁边放置的物品引起了许承延的兴趣。 射穿鲤鱼旗的东西是子弹,春日绫香的武器是一对款式很复古的英式韦伯利左轮,黄铜色枪身,握把手有风格古典的花纹,图案是一个雕刻上去的狮头。 玩枪的走阴人总能耍出很炫酷的招式,远程攻击的好处是能远程攻击,及时躲避,机动性高。像许承延这样玩近战的走阴人,攻击准头成倍增加,伴随的风险也成正比。 攻击方式各有优劣,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春日绫香没有讲述和武器相关的事,甚至一句闲话也不多聊,直奔主题。 冷淡的语气,音调起伏和缓,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关于刚才你遇到的女鬼,据我所知,她应该也是被如月车站带走并且报道过失踪的一批人。” “你继续。” 许承延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倾听她讲述的故事。分享情报是破局最关键的一环,当无头苍蝇在朝比奈镇乱逛,还不如先了解一下如月车站鬼怪的背景故事,抽丝剥茧,分析出它的“游戏规则”。 春日绫香开始漫长的讲述。 大致是家境贫寒,她必须靠自己打工赚钱积攒学费的事情。 第77章 失踪当天,她的同事临时有约请假,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当天晚上就失踪了。 在失踪前。她还给朋友发了短信,让朋友来接她回家。朋友赶到发出短信的地点,只看到一只背包,物品的主人不知所踪。 讲述的内容十分详细,春日绫香仿佛是那件事的亲历者。 许承延决定安静听到最后,再逐一询问心中累积的问题。 她撕开第二根味道苦涩的黑巧克力,让可可脂的味道融化在口腔里,保持大脑清醒。见状,春日绫香也停下喝了一点自己带的矿泉水,滋润干涩的喉咙,随后继续讲述。 “日本警视厅,咳咳……你懂的,警察们办案能力和积极性非常微妙,假如不是特别重大的案件,他们都会等几天再出动。 少女失踪的事情没有被重视起来,即使父母们当晚就去报案,告知他们的女儿失踪,当时负责接待他们的巡查部长却认为是少女贪玩,或留宿在东京的朋友家里,很快就会回家。” “的确,所以有时候治安才那么差。” 许承延为故事里的主角感到惋惜。脚指头都能猜到,深夜落单的少女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遇危险。 遭遇危险还有一大决定性因素,也是日本的警察不重视的主要原因。 “没错。” 春日绫香附和道。 她打开韦伯利左轮的弹巢,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方形金属盒,取出两组子弹。子弹为六颗一组,一组刚好能塞满一把枪。 她有两把,子弹也都在刚才的小规模战斗里损耗掉,趁此机会补充最合适。战斗过程中需要不断跑动,想停下找个安全角落装填弹药很困难,一点疏忽都能让自身陷入险境。 “直到少女失踪的第七天,和歌山县县警本部派出人手前往事发地点展开大规模搜寻,由于案件发生的时间太久,当时的奈良县连续下了好几天大雨,所有的证据都被洗刷一空。调查持续了一段时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案子就变成了悬案。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全部,许小姐你有什么头绪吗?” 春日绫香将话语权移交给一直在旁边啃巧克力的许承延。 单方面的叙述不算作一次完整的情报交换,她也得付出一些线索回报对方。 如果是对诡异境的破解之法,应该有拿出来交换的价值。许承延不打算藏着掖着。 “每一个诡异境里都有【特定规则】,进入者需在一段时间内找到破解规则的方式,相当于是一种……解谜游戏?” “所以,我们该怎么找到隐藏在背后的法则?” 春日绫香把最后一枚银色带玫瑰花纹的子弹塞进黄铜色弹巢,将它归位。沾染血色月光的左轮,颜色既古朴又妖冶,却又为人带来强烈的安心感。 许承延习惯性抚摸手里桃木剑的花纹。她以前就有抚摸器物的习惯,抚摸的动作为她带来良性的心理暗示,比如平复心情。 “诡异境内部并非每一寸土地都危险,首先要找个安全区安营扎寨。剩下的,见机行事。” 于是,兜兜转转,她们又得回到朝比奈镇有建筑的地方。 镇前广场离连成一片的房屋很近,窗口里透出的灯光,和窗边掠过的黑影,在许承延眼中都显得无比诡异和可疑。 借宿是不可能借宿的。打开门的肯定不是人,而是不可名状的非人之物。 春日绫香的目光锁定了远离集群,散落在朝比奈镇远处角落的房屋。屋内没有灯光,庭院里也并未悬挂骇人的鲤鱼旗。 “那边的房子,要去试试看吗?” 她指向其中一处带庭院的小楼。小楼正对山上的神社,建在一个斜坡上,地势易守难攻,是绝佳的扎营地。 第62章 许承延本来是想拒绝的,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女孩一起找地方住,万一春日绫香贪图自己的美色…… 转念一想,大晚上在鬼怪遍地的地方瞎晃,似乎比和陌生女孩一起住更危险。看在春日绫香长得不错的份上,组个队也不是不行。 走在前面的粉白色长发少女比变成鬼的羽生琉璃还漂亮。后者顶多算是长得比较清秀的邻家少女,样貌并未达到惊艳她人,足以留下深刻印象的水准。 她没有对这两人踩一捧一的意思,平心而论,春日绫香的颜值已经超越99%的日本高中生,这是不争的事实。 选中的房屋近在眼前,许承延跟着春日绫香一起踏上一排整齐的台阶式坂道,坂道修建得很平缓,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上有一栋经典的江户时代风格木屋。 从地基到房顶,所用材料皆是木料,结构结实,和想象中松松垮垮,容易在地震中损毁的危房是两个不同概念。 这座房屋不是普通的民宅,外面挂有温泉旅馆的招牌。招牌上没有店名,仅有温泉旅馆几个字,像是被人故意擦去一般。 从远处看,这家温泉旅馆的规模并不大。等走近才发现,旁边占地面积几百平米的土地都属于它。几十平米大的温泉池被绿树和山石环绕,最外侧还有一排三米高的木墙,选用粗壮的圆木拼接而成,将温泉池围得密不透风。 许承延打开手电筒,和*春日绫香先走进温泉旅馆大堂。 建造在乡下地区的旅馆自然不能和最有名的神户有马温泉比。有马温泉是日本关西地区最古老的温泉,已经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建设成温泉主题公园,这家温泉的面积可能只有别人的几百分之一。 第78章 面积虽小,却也设施俱全。 大堂面积不大,有一个木吧台,地上铺褐色木地板,门口有一块天蓝色布帘,上面有个很大的黑色“汤”字。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摆放酒水和温泉馒头的架子,几张椅子和木桌。 大堂还有两道通向别处的门,一道是通向中央的露天温泉池,另一道是室内温泉,住宿区就在露天温泉池旁边,房间数量还不少。 “你可真会挑地方。” 这是许承延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来温泉旅馆。自己国家去的那些都不正宗,穿泳衣泡温泉,还是插电的,和去游泳池的热水区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有热水的地方罢了,毫无意义。 “眼睛告诉我这栋房子能住,里面没有异样、扭曲的诡韵波动,这里应该就是你说的安全屋,暂时住下也没关系。这家温泉旅馆连打扫都不需要,简直像是特地为来到朝比奈镇的人准备的。” “这个叫春日绫香的说的没错,我也同样感受不到诡异的力量作祟。” 归云的话在许承延的脑中响起,她无法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但是绝对能相信归云。 虽然归云也是鬼,但是她们在签订契约之后,归云是绝对不会害她的。 听到归云的话,许承延一颗提起来的心也放了下去,准备先认真探索这个安全屋。 观察完一楼,她们踩着木楼梯来到二楼。二楼只有三个房间,两个杂物间和一个卧室。卧室应该是温泉旅馆两位主人的卧室,墙上还挂着两人的结婚照。 两位穿日式婚礼服的女人,一人穿颜色纯白的白无垢,另一人穿黑色纹付羽织,样貌还算不错,站在一起很般配。 卧室的床被褥叠放整齐,物品也没有凌乱堆放,一切井然有序。 只是不知为何,温泉旅馆的主人不知所踪。 春日绫香在房间里搜索一圈,发现一串铜钥匙。钥匙被一根结实的铁环串在一起,一共31把,钥匙柄刻有对应的房间,如仓库和101号房。 对应的钥匙能打开对应的门,简单粗暴,用不着逐一尝试。 朝比奈镇的一切设施都保留了30年前的风貌,几乎没有什么现代化的设施,连电线杆都非常少,很多房屋外没有看见配电箱的影子。 她们选中的温泉旅馆是这座镇子上为数不多通电的建筑,到处悬挂有圆柱形的白色纸灯笼和多边形日式吊灯。 许承延在黑暗中摸索,找到一个能够向下按压,疑似电灯开关的东西。 体内诡韵并未出现异常反应。 “这里有个开关。” “打开看看。” 春日绫香没有她那么小心翼翼,以大胆探索的作风在卧室和其他房间走动,触摸各种物品。逛完主楼,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许承延瞥见枕头底下露出粉色的一角,掀开一看,下面是本日记。 日记通常是包含重要线索的物品,她拿走日记,和春日绫香一起下楼,穿过大厅一条叫“御汤之水”的日式观景回廊。回廊中央是一座假山,层层叠叠的黑色和灰色岩石,岩缝里有洁净的水流出,注入下方的小池塘里。 池塘中央有一座红褐色的小木桥,可供住宿的客人走过。两人都很默契,特地绕开木桥从旁边的砂石路走。池塘深不见底,没人知道底下有什么,最稳妥的做法是别靠近。 回廊尽头,是这座温泉旅馆的核心服务项目——一处天然的露天温泉。进旅馆主楼观察之前,许承延已经通过踩着旁边一棵树爬上高处,先粗略观察过一遍了。 温泉池旁边打扫得很干净,池底和池壁用了切割过的大理石板铺贴,上方围绕一圈体积较大,形态各异的岩石,使整个池子看起来更自然,而非人工造物。 温泉池旁边竖有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关于温泉池的介绍语。 “御汤之水,发现于大正五年,也就是1916年。这座温泉竟然已经有107年的历史了,还蛮久的。” 许承延把一个新的法术扔进温泉池里。 雾气氤氲的池水,在灯光和红色月光下,荡漾起金色和血色交织的波纹,两种颜色互相碰撞,切割,最后融合,难舍难分。 等到水面重新恢复静止,一切又都像没发生过。 晶莹剔透的球体,在晶莹剔透的水中浮动,表层沾染一层水汽,内里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许承延把球收回,在池边蹲下,把手伸进温泉池里。 温柔的暖流从指缝间经过,格外惬意。 在池边洗过脸和手,许承延发现春日绫香已经先一步走到旅客住宿区去了。 这里是她们今晚的终点——指探索地图的终点。 自从发现这座御汤之水之后,恐怖诡异境的性质就有点变质,许承延有种她来到一个无人之境进行温泉旅行的错觉。 温泉旅馆的门扉似乎起到阻隔邪祟和鬼怪的作用,是货真价实的安全屋,外面有一圈神社里常见的注连绳。 注连绳用秸秆编制而成,表示神圣物品的界限,上面可以悬挂白色的“之”字型御币和纸垂,象征神祇守护家宅,保佑一家平安。 温泉旅馆外的注连绳很新,像是才编好不久,上面的御币和纸垂也没有发黄或损坏。注连绳被编得很粗,比许承延的小腿腿围还宽一些,它被悬挂在屋檐下,将温泉旅馆和外界划分开,作用和鸟居很相似。 第79章 也许正是这些注连绳的存在,才让这座温泉旅馆免受外界侵扰。 春日绫香用在主卧室找到的钥匙依次打开客房的门,每一个房间的格局都差不多,物品的样式很复古,摆放位置相同,地上铺设柔软的榻榻米,房间内有一张饮酒用的矮桌和一对米色坐垫,没有床铺,柜子里有浴衣,毛巾,枕头和垫被等住宿必备物品。 桌上有成对的漱口杯和牙膏牙刷,用的是30年前的品牌,如今早已被更新更好的产品淘汰。 一切都定格在30年前,这座温泉旅馆,以及朝比奈镇和外面的如月车站,仿佛被困在时间的长河里,进退不能。 这里有几十个空房间,她们随便住哪一间都可以。 许承延准备踏进隔壁房间,春日绫香在身后叫住她。 “分头行动很危险,我们最好住同一个房间,彼此也有个照应。假如你不放心一起住,我也不勉强你。” “有道理。我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落单的人很容易被鬼或其他居心叵测的人盯上。 她几乎没有犹豫,一起走进编号103的房间。103号房在住宿区第一段走廊中间,面积最大,虽然是个单间,面积却多达80平米,别说是两个人住,人数再翻几倍也完全住得下。 春日绫香放下身上的背包,坐在其中一块榻榻米中央休息片刻,打开房间里靠墙摆放的双开门木柜,拿出一套浴衣和一双木屐。 看这阵仗,是想到其中一处温泉池里泡澡。 “不会吧……” “现成的温泉,呆在房间里不去泡有些可惜。” “这就是你在诡异境里泡澡的理由?” “谨慎是好事,但也不用那么神经质。过度紧张会让精神出问题,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抓紧为数不多的时间让自己放松一下,再思考如何离开。” 少女先放出一番豪言,接着便离开房间,径直奔向雾气氤氲的露天浴池。许承延难以辩驳,毕竟对方有双能分辨危险的眼睛。 而且,归云也说温泉旅馆是安全的,温泉池理应也是安全的。 “等等我。” 看到对方人都快没影,许承延赶紧拿上另一套洗浴装备追上。 第63章 关于享受诡异境内设施的事,在各式各样版本的民间传说里也时常出现。有人在诡异境里吃过异国他乡的食物,参观从来没见过的风景和建筑,甚至还有人和诡异境中出现的鬼交流了这个世界物种起源的深奥知识…… 和她们的行为比起来,泡温泉显得微不足道,尤其是在诡异境中交流学术知识的人,更是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胆量。 春日绫香做事总是很心急的样子,虽然性子急但做事稳妥,与其说是心急,不如换成“不拖泥带水”和“干脆利落”来形容更为恰当。 节约时间是优良品德,不应该责备。 来到露天温泉,岸上只有一堆刚脱下来的衣物,最上面是人帽,下面是黑色带灰条纹的运动裤,白色polo衫,还有不成套的内衣。 风格朴素,卡通图案为令人羞涩的词语增添了几分童趣。 相比之下许承延款式就很成熟,是一整套的黑色决胜内衣。蕾丝质感的布料轻薄透气,被包覆在下方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很容易产生美好或不美好的遐想。 犹豫再三,她终究是败给了温泉的吸引力。 一天的奔波加上精神力过度消耗积累下来的疲惫,让温泉变得无法拒绝。羞涩和恐惧都在蒸腾的水雾中烟消云散,许承延脱下衣服叠好,放在温泉水喷溅不到,自己也能随时看见的位置,用脚尖先试了试水温。 水温刚好,对身体没有灼烫感。 先是双腿踏进池水里,再慢慢坐下。池底的石板光滑平整,丝毫不会将娇嫩的臀部表皮磨伤。此外,每一块石板都很干净,卫生这方面抓得很到位。 僵硬劳累的身体被温暖的池水环绕,拥抱,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沉重的大脑在荡漾的水波里放空,杂乱思绪沉淀在意识深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几盏用浅灰色石料雕刻的灯笼式路灯分布在露天温泉的几个角落,浅淡的黄色灯光在雾气中朦胧虚幻,周围的一切仿佛处在虚与实的交界。 更远处是连片的山峦,夜色笼罩,许承延看得不真切,只有一些绵延起伏的模糊轮廓,红色的月光恰好能描摹出山峦和建筑最外侧的线条。 许承延想闭上眼睛,靠着池壁整理思绪。 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远超她所能消化的阈值。 “这个世界实在太疯狂了。” 她盯着被池水泡得白里透红的双腿,发出感叹。 旁边的雾气里传来一阵水声,渐变粉白色的长发先闯入视线,随后才是少女曼妙的身体曲线。春日绫香发育得很不错,这么近距离和同龄人一起泡澡,今天还是头一遭。 心脏在胸腔下鼓动。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充满活力的心脏一阵狂跳。不是因遭遇恐惧事物而加速,或许是紧张导致。她是个单纯的人,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紧张也在所难免。 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心跳速度过快,而是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 大方直视这位刚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人泡在浴池里的身体,会有种占别人便宜的负罪感。 第80章 看到春日绫香主动往自己所在的地方移动,许承延只好先来一句“失礼了”。 “无妨,我也在看你的。” 春日绫香的回答直截了当。 并且,她是真的在看许承延泡在水中的身体,视线并未移开过。 “大家都是人,也都是年龄相仿的女性,一起泡澡有什么可害羞的?你的脸简直红得像煮熟的龙虾。” “你……说话总是这么直接?” 本来许承延还想用水温太高,让自己的脸色变得不太正常为理由搪塞。这家伙直接将路堵死,让别人无话可说。 虽说耿直不是坏事,偶尔也会伤到别人面子。 “对。说话直接点有什么不好?我最不喜欢拐弯抹角,变着法子找借口的人,也常常被人吐槽不知变通,身边没有朋友。” 对此,春日绫香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悦或悲伤。她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朋友的人,不过日本人的排外和服从是刻在骨子里的。 以春日绫香的性格,就算有霸凌,应该也不敢对她出手,最多是把她当做“空气”,进行无聊的冷暴力。 “你和她废话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虽然她那双眼睛有点特别,不过她现在还太稚嫩了,看一些小鬼的真身还没问题,像我这种经验丰富的鬼,她根本发现不了破绽。” 归云的声音在脑袋中响起。 “是是是,还是你厉害。” 许承延非常敷衍的吹捧。 “你那是什么语气,别人有什么好看的,你应该多看看我。” 这句疑似“吃醋”的话还没说出,就被叫春日绫香的那个人施法打断了。 她的手在许承延的眼前挥了挥。 “你在发什么呆?泡晕了?” 然后,她从岸上拿下一个托盘,里面有两个淡绿色的玻璃瓶,旁边还有一个精美的方形纸盒。 “要不要来点?” “怎么还吃上了?万一你被毒得肠穿肚烂怎么办?” 许承延分明记得这些东西是酒店大堂的货架上摆放的东西——梅子清酒和温泉馒头。这么大胆地拿诡异境里的东西恰,身体不会出问题吗? 不能随便吃东西的道理连幼稚园的孩童都明白,这位性格可能有些脱线的人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都能吃。” 春日绫香全然不顾劝阻,打开温泉馒头的外包装。这是由朝比奈镇独家出产的和果子点心,常见于日本的温泉酒店,每间客房里也都会放一些让客人试尝。 假如客人觉得喜欢,离开时会向温泉旅馆的老板购买一些当伴手礼。 温泉馒头的形状大致是椭圆形,上面有用豆沙绘制的图案,馅料和中国的糍粑相似,有红豆,栗子和糯米等馅,还有经典的花生和豆沙馅。 清爽可口的清酒加温泉馒头,倒也是不错的享受。 “这东西味道真的很不赖,和日本街头那些普通的和果子店卖的口感不一样。涉谷的网红店卖的温泉馒头口感很粗糙,用的馅料也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卖得还很贵,竟然9个就敢要2000日元一盒,简直想钱想疯了。” 第64章 许承延仔细回想一番,才想到她吐槽的是涉谷区西武百货附近宇田川町二丁目一家叫下河原点心的店。典型的又贵又难吃,称之为网红店是一种带反感的贬义。 身旁的人用粉嫩的樱唇衔住温泉馒头,接着,舌尖扫过沾着馅料的嘴角,吃相算不得有多优雅,看着却很有食欲,还有一种蒙昧不明的美感。 春日绫香的模样像极了懒散又贪吃的英国短毛猫,舔嘴唇是猫常见动作之一。她的发色也跟英短某些品种相似,简直是越看越像。 相传英国人们最喜欢养的宠物就是猫,人手一只,或者几只。 解决完半盒温泉馒头,春日绫香用魔法撬开瓶盖,对着瓶口就是一通吨吨吨,豪迈得如同来自俄罗斯的人。 俄罗斯作为有名的战斗民族,普通人就能跟熊空手搏斗,人更是火力全开,无愧于战斗民族之称。人们的酒量在世界位居前列,假如不能一次连续干掉10瓶生命之水,那位俄罗斯人会被人嘲笑,在其他人面前会抬不起头。 日式梅子清酒度数介于10-20度之间,对普通人来说尚可接受。 “我说,春日绫香小姐你还是个高中生吧?我记得高中生不能随便喝酒来着。十几度的酒,喝多了也会醉倒。喝酒误事,现在我很担心你会被鬼给抓走。” 古往今来,因为喝醉被盯上,最后失踪的人也不少,一些戒酒机构常用这些反例激发患有酒瘾的人的危机感,从而达到戒酒的目的。 “鬼进不来这家温泉旅馆。” 春日绫香一口气灌下一整瓶,发出一阵满足的长叹,和居酒屋里上了年纪的社畜大叔没什么区别。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绷着那张面瘫脸,虽然看起来还是挺面瘫的。 当着许承延的面,春日绫香撬开第二瓶梅子清酒。 “围绕在温泉旅馆外的注连绳疑似规则设下的壁障,注连绳起到阻隔邪祟和污秽之物的作用,里面的东西也都安全。”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然怎么敢带你来?你是我在诡异境里遇到的唯一一个活着的正常人,患难时刻的同伴是相当珍贵的资源。” “说实话,你的样子还蛮让人火大的。为什么高中生人会懂那么多?” 第81章 不知是出于羡慕还是别的,许承延被女高中生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 “归云,东西能吃吧?” “你想吃别的女人给的东西就吃吧。反正毒不死你。” 归云还在赌气的声音响起。 “抱歉抱歉,我和你道歉。我刚才语气和态度都有问题,原谅我吧,社死真的不好受。” 许承延诚恳的道歉声响起。 “哼。木头。” 不过,她显然误会了归云的纤细心思,又挨骂了。 那句骂她是笨蛋的话,许承延直接无视。然后,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和决心,许承延也拆开一个温泉馒头,以英雄就义的心态一口咬下。软糯的口感,中间的馅料从被咬破的缺口流出,芝麻浓厚的香味在舌尖跳跃。 摄入甜食能让身体产生一种叫多巴胺的物质,多巴胺能让身体和精神都感到愉悦和放松。 “要不要再来两个?” 春日绫香并未深入讲述自己的事,巧妙地避开许承延的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在泡温泉和享用温泉旅馆里的特产度过,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凌晨1点。 温泉旅馆的主楼大堂,也就是一开始进入的地方,等到她们第二次进入时,突然出现了一台两米高的大型木制落地钟。 手机和手表都使用不了,这台落地钟是唯一能获知时间的物品。 在诡异境内流失的时间和现实世界相同,它们本来也是属于现实世界的一部分,被神秘的力量扭曲分离后才进入狭间。 狭间是现实世界的倒影,遵循相同的时间规律,由此推断现在的现实世界也是凌晨一点。 落地钟的外壳是颜色偏深的红褐色,顶部呈半圆形,下方的钟面是纯金色,钟摆颜色和钟面相同,旁边悬挂三根直径两厘米粗的铜链。 钟面上表示时间的数字全都是罗马数字,银色的时针指向数字i,分针则指向xii,秒针没有明确指向,一直走个不停。钟面的右下角有个方形机械装置,里面有一组阿拉伯数字,目前显示71。 “午夜1点钟和71,这两个数字的意思,让我想想。” 站在破解流人的角度,诡异境里不会无端出现一个物体。它和接下来的走向有关,含有特殊的作用。 许承延在动脑方面的能力比其他人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看到落地钟的时候,脑子就开始转了。 “1点钟的1加上机械装置上的71等于72,一天有24小时,三天刚好是72小时。今天已经过去了1小时,所以只剩下71小时。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剩下的71小时内找到这个诡异境的【特定规则】,否则嘛……” 她特地先卖了个关子,想试探一下春日绫香对这方面知识有无了解。 “否则什么?” 春日绫香的表情变得有些期待,金色的眼眸中满溢着对未知知识的渴求,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许承延很难拒绝这样的眼神,转过身去,盯着钟面上一刻也不得停歇的秒针,清晰的理论知识源源涌向大脑。 “否则在倒计时结束,这个安全屋就会消失。不知道你是否听过大洋彼岸的国家,九州教科书中的桃花源记?” “就是那个距今1700多年前,武陵郡有个人以打渔为生。他顺着溪水行船,忘记了路程的远近。忽然遇到一片桃花林,生长在溪水的两岸,长达几百步,中间没有别的树,花草鲜嫩美丽,落花纷纷的散在地上。然后初极狭,才通人。见到的那个桃花源村?” “就是那个。他们问渔人现在是什么朝代,他们竟然不知道有过汉朝,更不必说魏晋两朝了。我要讲述的,是一个桃花源村的另一种童话版本。” 第65章 “洗耳恭听。” 春日绫香的神情变得严肃。 “在故事中,桃花源村同样存在。不过,与这个版本有点不同,在我听到的故事中,桃花源村中的人在白天是人,晚上,却变成了鬼怪。那个离开的人,再也找不到桃花源村,是因为被鬼魂缠上了,回去之后就暴毙了,被吸光了阳气,根本没见到太守。 而更多去过桃花源村的人,运气不好,没有听从村民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从房间出来的话,当晚就死了。 所以,桃花源村才会至今没人发现,与世无争。一切和平美好都是假象,活着的人早就变成了魑魅魍魉。 我大胆猜测一下,这个朝比奈镇,就是类似这个故事中的桃花源村。朝比奈镇的居民,很可能白天是人,晚上是鬼,而这个猜测要证明,也非常简单,这里是安全屋,我们只需要在温泉旅馆睡下,明天一早就知晓真相了。” “我知道了,所以我们就必须在三天内找出答案。比如,如何离开这个诡异境。”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也是许承延和春日绫香必须共同解决的问题。只不过,许承延比春日绫香多一个任务,那就是她还得找到就藏在这个朝比奈镇的命星。 一边用手掌摩挲落地钟的玻璃盖,许承延一边组织语言。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不过,当下是休息。只有休息好,明天才能有一个充沛的精神去探索朝比奈镇。” 春日绫香对许承延所掌握的知识相当感兴趣。 “你以后的志向是当一个走阴人吗?” 一直半眯着的金色眼眸张开了些,里面所蕴含的情绪非常直白。 第82章 一种过于强烈的求知欲。 人是世界上最博学的种族,天生就对知识有过分的探知欲,正因为有上下求索的精神,文明才稳固扎根于这片大地,成为主宰世界,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种族。 “我……不知道。也许我现在志向是当一名走阴人。以后的话,应该是做一位纸人店的扎纸人老板,养家糊口,行业不景气的话,也可能去当推销人或保险人,再糟糕一些,地摊人也不是没可能。” “说的也是。现在谈论未来职业生涯还为时尚早,先回房间休息吧。” 说到休息,两人都打了个哈欠。 尽管走阴人比普通人类身体素质更强,睡眠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起码保证每天3.5-4小时睡眠才能为接下来的活动提供精神。 温泉旅馆里的灯全部点亮,房间里的灯也打算保持开启状态,以便随时做出反应。 房间中央还有一面日式金箔屏风,边框是金属,中间由带透光性的布料组成,上面绘制了日本最传统的樱花图案,样式精美,尤其是边框的浮雕。 最表层的金箔有几处剥落,其余地方保存得还算完好,目测是明治末期的产物。 “这个,要留下还是搬开?” 许承延不好意思承认,被屏风隔开之后会感到有一点点害怕。 如果不能一睁眼就看到值得信赖的人同伴,心里肯定会不安。 “不瞒你说,我觉得这玩意儿很碍事,干脆搬走好了。” 春日绫香假装不知道许承延的心思,既不点破也不追问理由,默默将展开的屏风折叠起来,放到角落。接着,她又在房间门口布置了几个警示符文。 一旦门附近有异常力量波动,符文就会发出接近爆竹炸开的响声,将睡梦中的人惊醒,及时规避危险。 经过一番简单的讨论,她们决定先让一个人守夜,到后半夜再换另一个人。从两点钟开始睡,每个人睡三个半小时,也勉强能达到精致睡眠的效果。 于是,许承延自告奋勇要当先守夜的人。 “那么,晚安。” 春日绫香也不跟她继续推辞,铺好垫被,将夏天用的薄被抖开,钻进被窝躺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丝迟疑。 诡异境内的气温偏凉,薄被的厚度刚好,盖在身上不冷不热。两把很有安全感的韦伯利左轮摆在枕头旁边,春日绫香一伸手就能碰到。 做好全部的睡前准备,少女闭上眼睛,侧身入睡。 她的脸颊刚好面向许承延这边,睡颜看得一清二楚。标准的日式冷酷型美少女,脸颊精致,嘴唇很薄也很水润。 脖颈修长,肌肤没遭到紫外线过多蹂躏,没有黑色素沉淀,白皙透亮,性感的锁骨也很诱人。 女款的浴衣款式也很宽松,再加上睡觉时姿势不同于站立或坐,肩膀的部分稍有下滑,完美诠释了“老肩巨滑”这个词语的精髓。 不愧是能够在诡异境里丝血不沾身的高中生,不仅长得漂亮,头脑聪明,身材也不错,尤其是穿浴衣的时候,身体曲线被勾勒得特别明显。 藏在浴衣下摆的美腿,不知道套上黑丝会是什么样子。 “晚安……” 刚才的想法越来越偏离主题,许承延用手轻敲头部,强迫自己赶紧从杂念中抽离,和对方道了晚安之后,立刻把仅剩的一点精力投入到在温泉旅馆主卧室里发现的日记。 粉色的封皮很有少女感,日记只有五成新,看样子使用了一段时间,但不超过一年。写有内容的部分只占整本日记的二分之一,剩下的全是没写过的空白页。 翻开第一页,娟秀整齐的字迹映入眼帘。 开始日期是1月1日,所有者是花绮樱子,扉页有用黑色钢笔写好的名字。她在一个深夜失踪之后就下落不明,警方出动大量人力寻找,陆上自卫队也派出几支队伍进行搜救,只不过都是无用功。 日记本记录的最后一天是8月12日,花绮樱子在新闻通告的失踪时间是8月9日,她在诡异境里还写了后续几天的日记。 前面的内容没有细看的必要,全都是女高中生平淡如水的日常。 但有些地方值得注意,比如5月14日的一篇。 【今天她们又在霸凌那个叫望月若香的女孩。每次看到她们欺负对方,我的心脏总会感到沉闷和钝痛。 品川和七濑让我也加入霸凌望月若香的小团体,我并不想这么做,可是……不加入的话,我也会被孤立的。所以,对不起,我真的不希望自己成为被霸凌的目标。】 接下来的几天,花绮樱子都详细记录了几位“朋友”进行霸凌,欺负同学的过程。内容很过分,许承延越看越觉得愤怒。 第66章 “啧……” 这么道德败坏的人,她拳头都硬了。 倘若那些作恶的人至今还安然地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早已忘却当年的事,那就对受到伤害的人很不公平。 通过日记内容能推断出花绮樱子是个很自私的人,她先是霸凌事件的旁观者,接着又自愿成为施暴者和加害者。 值得欣慰的是,那位被霸凌的女孩没多久就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转学到日本的北海道,在另一所高中上学,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花绮樱子在过去的日记中表达自己矛盾的心情和施暴时的罪恶感,但很快就随着时间流逝淡忘。 第83章 剩下的日记内容无关紧要,许承延直接跳到8月上旬和中旬的部分。 8月12日的笔迹很混乱,书写者的手颤抖不止,从头到尾都没写过一个工整的字,和前面整齐的字体放在一起比较,简直像出自两个不同的人之手。 最值得仔细阅读的内容正好是写得很杂乱的部分。 【怎么办……我好害怕,我帮助镇民做了那样的事……这些事都是她们逼我的……她们人那么多,我根本没办法反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那些丧心病狂的人竟然要把那个叫羽生琉璃的女孩,还有其他误入却没有及时找到安全区的女孩……我竟然稀里糊涂成为她们的帮凶。】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还没能离开如月车站,我为什么还没等到离开如月车站的列车。啊……我要疯掉了。】 【我一直睡不着觉,每到晚上,总能听见羽生琉璃的惨叫声,她会在我房间门前踱步,幸好有那些注连绳挡在外面。再这样下去,我的精神迟早会崩溃。】 【座钟右下角的数字变成了0,这是什么意思?我脚下的土地在摇晃,是发生地震了吗……羽生琉璃,羽生琉璃她又来了,她明明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复活?她会不会也是鬼……】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篇里花绮樱子突然发现曾经死去的羽生琉璃一度复活,并在门前徘徊的事情。 一般意义上,死了又复活的人通常是变成了鬼。 这一点跟春日绫香的结论相符,春日绫香能看得出她是鬼。 变成鬼的人,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又害了一名年龄相仿的落单人,而且镇民们做事情也很值得深挖。 “没找到安全区的其他女孩……是人,还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像我和春日绫香同时进入朝比奈镇一样,这本日记中,和花绮樱子一起来的人不止一个。可能是两个,也可能是三个,或者更多……” 事情扑朔迷离,但也很有趣。 看起来,没有找到安全区。在朝比奈镇中,很可能就被抓起来了。 在三天时间内,她们姑且不会有生命安全的威胁,但是却受*到人身自由的限制。 许承延对需要解谜的事情欲罢不能,这正是她最拿手的。所以,不妨将剩下的70个小时当成一场限时的小型解谜游戏,以平稳镇定的心态搜集剩下的线索。 她合上日记本,准备翻一翻客房里找到的一本发行于明治时代,两个人从认识到结合的小说打发时间,眼角余光瞥见一张女性的脸紧贴在窗户上。 一张露出阴森笑容,七窍流血的脸。 “焯……” 许承延被这张突然出现的脸吓到,忍不住说了句不文雅的话。 温泉旅馆的窗户是用纸糊的,摸起来手感像纱布,质地轻薄,具有一定透光性和透气性,透过窗户纸能勉强看到外面事物的轮廓。 同理,外面的事物贴近窗户,里面的人也看得很清楚。 窗户纸上的人脸被流淌的血液覆盖,几乎没有干净的皮肤,那模样堪称惨烈。脸凑近窗户纸,开始摩擦。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混杂着木门合页受力发出的嘎吱声,两种噪音在寂静的夜晚特别清晰,使人倍感心烦。 扭曲的五官在摩擦过程中发出湿润黏腻的声音,如同有人用利刃翻搅伤口的血肉。刺鼻的血腥味从门窗缝隙渗透,扑向许承延的脸颊。 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扶上门框,接着,门板被一阵诡异的巨力摇晃,合页在拉扯和摇晃中变形,眼看着快朝室内倒塌。 许承延抓住长剑,将剑拔出到三分之一,才想起门口有设置检测异常力量波动的警示符文。若真的有鬼靠近,并试图进入室内,那些符文早该炸开了。 躺在旁边的人酣睡不醒,归云也没有发出危险警告,应该是什么动静也没听到。温泉旅馆外设置有小腿粗的注连绳,它们很结实,这个房间很安全。 “竟然通过【五感欺骗】引诱我主动离开,差点就着了她的道。” 应该说不愧是人变成的鬼,果然比没有思考能力,只懂遵照本能攻击的低级鬼要聪明。这类鬼继承了继承了人类思维方式,也能预判人类的预判,对付起来有些难度。 五感详细划分为形、声、闻、味和触,分别对应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 鬼的攻击方式多种多样,欺骗人和普通人的五感只不过是其中一项。比如古代人口中所说的“海妖塞壬”,实际上是存在于海洋中的水鬼,通过欺骗视觉和听觉,达到让船只触礁的目的。 海里的水鬼通常由死于海边,怨气和执念无法化开的人形成。 五感欺骗是一种即使鬼的实体不在目标周围,也能做到影响目标的方式。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许承延就不那么害怕了。 强烈的幻觉和幻听只持续几分钟,摇晃门板的杂音和浓烈的血腥味就都消失在夜色里,一切都那么平静。 窗户纸和刚入住房间时一样干净,不见一丝血污。 “……” 许承延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安心翻开小说。 接下来无事发生,等熬到四点半,眼皮差点睁不开的时候,春日绫香的手机响起闹铃。凌晨时分的歌声有点渗人,正在翻书的许承延又被吓了一跳。 第84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85章 日式的早饭菜式比较丰富,和**高中生随随便便恰点粥或两个包子对付一下不同,日本人以米饭为主食,还要搭配好几种菜和汤一起吃。 住宿的地方一般都会为客人提供一日三餐,只需要多加几百日元便能摆脱旅游过程中吃泡面的窘境。食物的味道也不错,即使它出自鬼之手。 盛满的白米饭旁边围绕着几个小碟子,分别是甜口的玉子烧,两瓣芝麻菠菜,盐烤三文鱼,纳豆,炸天妇罗和一碗海带豆腐味噌汤。 注重营养和情调的早餐,装在精美的古典碗碟里,每样东西都很能勾起食欲。 穿和服的打杂人,同时也是鬼,为她们准备了两人份的餐具。旁边还有几位穿浴衣的旅客人,用关西腔谈论旅途中的见闻。 “归云,这个能吃吗?” “能吃。” 得到了简短的回复。但是许承延总觉得,归云的语气格外的冷硬,像是在吃之前照片的醋。 这次许承延没了第一次吃温泉馒头时的谨慎,夹起饭菜直接往嘴里送。滚烫的米饭和咸淡适中的配菜,搭配在一起简直完美。 “味道真不错,我差点忘记自己还在朝比奈镇里。” “有无数人向我们证明,鬼做的食物是能吃的。我还认识一些很有冒险家精神的人,目标是在每一个鬼手里品尝美味的食物,后来还出了本书。” 春日绫香夹起炸天妇罗一口咬下,酥脆的外皮嘎嘣作响。 “那位可还健在?” 许承延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大胆点说,人们一个个的可能都是疯子。 “在,不但活得很好,还经常带着其他美食爱好者’偶遇‘各种鬼,主打就是一个享受美食。” “无法理解。” “我也无法理解。” 快速吃过早饭,春日绫香提议到朝比奈镇到处逛逛。时间只剩63小时,看起来很多,真要认真调查事情的时候一眨眼就过去了。 “白天相对安全,躲在旅馆里什么都不可能发现。” 她带上装填好子弹的武器和从不离身的背包,许承延也正有此意,带上自己的行头一起出门。为了保证贴合旅馆老板的身份,她们没换掉身上的浴衣。 前脚才踏出御汤之水旅馆,后脚就被店里的服务生拦住。 还是那名叫雾奈的小人。 “怎么?” 春日绫香握住其中一支枪,表情警觉。 “老板……你们,是要去神社吗?” “神社?” 许承延和春日绫香同时发出疑问。 “镇长之前说过,你们要是再阻挠仪式举行,到时候……山之神女会再降下天罚,土地里长不出粮食,镇子里的人会比现在更少,还有……我们的店也会被拆掉。 镇上的人都觉得,是往年献给神女的祭品不够好,如果是城里的人,神女肯定会特别高兴,那个叫羽生琉璃的女孩是最合适的祭品。老板你们是外地人,不了解我们这里的习俗,镇长让我多提醒你们不要管闲事否则……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听完雾奈讲述,再结合手上收集到的线索稍加推理,许承延基本能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离拼凑出完整的真相还差最后几块拼图,必须通过在朝比奈镇内走访获得。 “我们不去神社,只是到外面散步。今天天气那么好,闷在店里有点无聊。” 在员工雾奈的注视下,许承延和春日绫香佯装亲昵,挽着彼此的手臂离开温泉旅馆。走到转角处,再不约而地松手。 眼前的镇落一派热闹的景象。 镇道上人来人往,与昨夜的死寂判若两地。她们走遍全镇都见不到的“活人”,现在全部以无害鬼的形式出现,看起来就跟正常人差不多,能够触碰和交流。 第68章 穿和服的人们走来走去,身上的打扮风格和如今的令和年代的相去较远,尤其是发型。 有人留着公主切,也有将长发盘起,打扮得特别庄重的人,还有剪掉长发,留着昭和风清爽短发,穿衬衫和短裙的人。 她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非常具有辨识度的美女,比流量力捧的古装天花板和第一美女们要好看多了。 之前天色太暗,许承延看不清朝比奈镇身后的背景。等到日上中天,光线充足,通过远眺才清楚分辨周围的环境。 朝比奈镇被群山环绕,位于一处低矮的山间谷底,临河而建。 特殊的地理环境让朝比奈镇交通闭塞,普通人仅能通过狭窄的山道进出,汽车和大多数交通工具无法驶入,出行小镇非常的不便。 这里不像东京,到处都有全息路牌和滚动电子警示标语,时刻提醒驾驶的人注意减速慢行,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准确来说,朝比奈镇符合被遗忘的定义。 没人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所有人都没听过它的名字。 “这里,你看得出是什么地方吗?” 许承延试图通过镇上的商业街招牌来判断地理位置,能收集到的只有零星线索。朝比奈镇镇民们说一口很有地域特色的关西腔,百分百确定镇子就在关西某个几乎与世隔绝的角落。 “很简单。” 春日绫香指向一家在卖杂货的店铺。 “外面的木广告牌上写有’滋贺县特产‘,滋贺县是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大阪都市圈的组成部分,和京都府相邻,是古代近江国的所在地。这附近有片很有名的山脉,你总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历史课本上都有写。” 第86章 连续好几个熟悉的名词,唤醒了许承延脑海里沉睡的一部分记忆。 “怎么可能不知道,说到关西滋贺县有名的山脉,最先想到的当然是比叡(rui)山。” “对,比叡山。比叡山的延历寺在1571年9月遭到了大名织田信长的包围,当时织田信长正和另外两名大名——朝仓义景和浅井长政打仗,历史上称为【姊川合战】,联军大败并逃往比叡山延历寺。延历寺给浅井以及朝仓联军提供协助,窝藏信长的敌人不肯交出,惹恼了她。为了报一箭之仇,织田信长让部下纵火焚烧了这座寺庙,并屠戮在寺庙中修行的人,在当时造成巨大的轰动。” 虽然站在朝比奈镇看不到整片比叡山的全貌,有限的视野捕捉不到那些气势宏伟的佛寺和建筑。调动一下丰富的想象力,许承延还是勉强能在脑中能描摹出几万名穿着安土桃山时代武士铠甲的人,在这片地方鏖战的画面。 在那样的历史背景下,这个藏在深山密林之间的镇落恰好是最安全的。越靠近当时都城的村镇越危险,战争从不会因为谁无辜而手下留情。 朝比奈镇的传统建筑和山上的神社保存完好,显然在那个风云激荡,豪杰辈出的年代躲过了大名之间飞散的炮火。 许承延没有吐槽春日绫香这番话有故意卖弄知识的嫌疑,以一般高中生的知识储备量来说,这家伙懂得确实多,突出一个勤奋好学。 这段历史在日本人的历史中占重要地位,被史学家们称为“日本史的转折点”,对后世影响深远。正好许承延对这方面有些兴趣,默默记下几个关键点当做将来的知识储备。 她们又在镇内转了一圈,发现一个不寻常的现象——整个朝比奈镇笼罩在一种异常兴奋和喜庆的氛围中。 11月没有重大的国家法定节日需要庆祝,除非是当地的民间节日。 商铺的屋檐和门口悬挂有大量带“神女祭”字样的旗帜,温泉旅馆里工作的人也提到过“神女的祭品”,让她们别去阻挠神女祭的进行。 在环境闭塞,文明不够开化的地方,很容易诞生许多奇奇怪怪的信仰。 与世隔绝的村镇是滋生封建迷信的温床,比叡山恰好是日本的宗教圣地,相当于西方人的耶路撒冷,住在附近的人信奉科技之外的事物再正常不过。 这又是一条关键线索。 许承延用笔记本将“神女祭”和“祭品”等关键词记下,回到昨晚经过的镇前广场。广场中央用木材搭建了一个长宽各10米的方形祭坛底座,底座上是一座安土桃山时代的微缩版宫殿。 宫殿是日式的连立式平山城结构,很像兵库县的地标性建筑姬路城,只不过外墙的颜色不是圣洁的白色,用金色涂料涂满,瓦片全黑。 祭典专用的宫殿当然也都是用木料搭建,便于随时组装和拆卸。金灿灿的宫殿和山上的神社遥相对应,金色和红色在耀眼的日光下绚烂夺目。 祭坛搭建尚未完成,仍有许多穿便服,肩膀搭着汗巾的人穿梭其中,操纵木锤子敲敲打打,或是让装满木料的推车前进,将东西运达指定位置。 欣赏过程中,一名巫女打扮的小麦色长发女性挡在她们身前,表情不悦。 “这里不适合你们,请不要妨碍祭坛搭建。” 听起来像吵架的关西腔再加上不友善的口吻,许承延差点以为自己被骂了。 虽然不是骂人,但警告的意思很直白。 “……” 巫女的态度让许承延也很不爽,但事出有因,她不能以激烈的态度和对方理论,以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春日绫香轻扯她的衣袖,“先走,肯定还有别的地方能调查,留在这里没意思,该看的都看过一遍了。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冲动。” 和巫女拉扯相当于浪费时间,听早上的服务生雾奈的警告,自己和春日绫香属于外乡人,来这里开温泉旅馆赚钱。 越是闭塞的地方,就越容易排外。 打听情报最好找一些有倾诉欲望的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孤寡镇民。 许承延将目标锁定在一家叫吉野杂货的店铺,店主是位年过七旬的老人。 第69章 头发花白的店主在店里摆了一张藤制摇椅,自己躺在摇椅上,眯起眼睛。没有客人买东西的时候,在上面摇来摇去倒不失为一种享受。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摇椅停下,一双皱巴巴的脚穿上长方形木屐。店主几乎是立刻起身,睁开眼睛,懒散的表情切换成标准的待客专用款微笑脸。 她长得很慈祥,许承延不抗拒主动向其搭话。 向店主打听消息之前,两人先在店里转了转。杂货铺面积不大,总共也就30平米。展示商品的货架全部木制,售卖的商品也多是手工制品,适合买回去当旅游纪念。 杂货铺不仅卖纪念品,还有常见生活用品,牙膏牙刷和香皂一类,靠近门口的货架是可食用商品,经典的波子汽水赫然在列。 彩色玻璃瓶装的汽水,采用一颗弹珠封口,瓶颈两侧凹入的特殊包装方式,将瓶盖往下用力一压,汽水开启。 等喝完最后一口,就能倒出瓶底的弹珠。 弹珠颜色对应波子汽水瓶的颜色,有人喜欢收集里面每一种颜色的弹珠,每次都买不同的口味。 许承延在好几种口味中挑选一圈,选了最经典的淡蓝色——蓝色夏威夷口味。 第87章 蓝色夏威夷是一款鸡尾酒的名称,口味酸甜清爽,蓝色夏威夷口味的波子汽水保留鸡尾酒的清爽,去除酒精的辛辣苦涩,深得年轻人喜爱。 春日绫香拿起一瓶最经典的橘子口味,按照标价付给店主200日元现金。 小镇里的东西卖得比东京便宜,两瓶波子汽水一共才200日元,相当于一瓶波子汽水仅仅只要100日元。东京的便利店起码要150-180日元才能买到一瓶。 现金是从温泉旅馆的柜台里拿的,反正她们现在是老板,钱不花白不花。 店主双手颤颤巍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老花镜。老花镜镜片比奶瓶底还厚,金属镜框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银光。 一阵暖风,将店门口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 “是你们啊。” 店主的声音温柔又和缓。 “你们小俩口今天又要来陪我这个老东西聊天吗?还是……有感兴趣的事情想问?” “这个嘛……” 许承延被她问得难为情,一时之间不懂怎么接话。连斡旋都没开始就被人看破来意,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没有恶意,我也相信你们。镇上的人喜欢捕风捉影,说些难听的话,乱传你们的谣言,我反倒觉得那些人脑子才有毛病。” 她对着外面迎风飘扬的神女祭旗帜啐了几口。 “会热衷于举办这样伤天害理的祭典的人,早就该让山之神女大人降下惩罚了。唉,今天也卖不出东西,我先去把东西收起来,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也许是找到共同反对神女祭的人,店主乐于表达自己的不满,叨叨絮絮地吐槽其他镇民好一会儿。许承延没打算看着老太太一个人收拾,和春日绫香两个人一起加入收摊的队列。 年轻人的手脚比年迈的人麻利多了,没花费什么功夫就把摆在外面的货架收进店里。店主在门外挂上“今日歇业”的木牌,带她们走上二楼。 二楼是生活区,共有三个房间。一个会客室,两个卧室,厨房和浴室都在一楼。除了店,这里没有住其他人。 变成鬼的孤寡老人,和现实中的没什么不同。 店主把她们带到有榻榻米和矮木桌的会客室,从柜子里拿了一些点心。手工做的麻薯,红豆包,馒头和大福,都是日本常见的茶点。 “我先去泡茶,你们先等一会儿。” 拉门合上,接着是木台阶被踩踏的声音。 春日绫香保持她一贯的作风,只要有吃的都不放过。每种不同的点心都被她尝过,并给予不同的评价,整个人悠闲得不像来找线索,被困在诡异境里的人,比游客更像游客。 许承延已经不忌讳在诡异境里吃东西,尤其是看见春日绫香舔唇的动作,会觉得莫名诱人和性感,产生食欲和一种奇怪的心情。 嘴唇和舌头略感发麻,需要进食才能抵消。 当店主提装满热茶的茶壶返回,发现盘子里的点心只剩下一点碎屑,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又加满了一盘新的。 “这年头喜欢吃粗点心的年轻人不多了,听来镇里旅游的年轻人说,东京那边流行吃快餐,叫啃打姬和麦当当什么的,我们日本本国的传统美食反而不受待见,简直是本末倒置。” “的确,我更喜欢吃粗点心。” 春日绫香就着香气氤氲的乌龙茶又横扫三分之二盘点心。 话题终于进行到许承延最关心的部分。她喝干第一杯茶,适时地提出想问的问题。 “吉野夫人,我们想多了解一些关于神女祭的内容。” “神女祭……那可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闻言,店主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沉默在狭窄的会客室里蔓延,直到五分钟过去她才组织好语言。 神女祭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全部讲清楚,店主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 “事情还要从1571年说起。” 话题涉及日本战国时代的内容,前面春日绫香也简单提过发生在滋贺县附近姉川之战古战场的一场大战。 “一名受重伤的人在一个下暴雨的晚上逃到朝比奈镇,身上穿着近江军的铠甲。镇长是个善良的女人,当即决定收留她,并让女儿多加照顾。这件事也直接影响了今后朝比奈镇的走向。” “哎呀呀……人老了,瞧我这记性。光是说很难说清,我给你们看个东西吧。” 不多时,店主吉野夫人从卧室里搬来一个破旧发软的纸箱,里面装满了很有年代感的老相册。 日本的第一家照相馆于1865年开设在大阪,之后才渐渐流行起来,开照相馆的人也成了日本摄影先驱。 第一本相册的起始时间是1866年,记录了吉野家族这一百多年来的生活状态。其中几本相册有家族成员穿着神女祭服饰,在镇前广场参加祭典的照片。 第70章 “这是一百多年前我们家族的人参加神女祭的纪念,由一位喜欢摄像的人拍下。” 黑白照片的背景是一大片制服统一的人,场面相当隆重,少说也得有几千人。 “等到了我们这一代,家门屡遭不幸。我的妻子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一心向往到大城市生活,我随她一起到东京生活过一段时间,那笨蛋当了走阴人,又没几个本事,不到半年,她的尸体就被人用棺材送回了朝比奈镇。” 吉野夫人的态度很洒脱,即使是谈及伴侣的死,也不过是云淡风轻,一笔带过,甚至还用了一点戏谑的语气。 第88章 许承延和春日绫香安静地听着。内容还没进行到关键地方,权当闲话家常,没必要打断别人的讲述。 “事情发生在1970年,那时候我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已经18岁,我一直把她们留在身边,制止她们离开关西。我告诉她们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她们的另一个母亲死于和鬼的战斗中。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孩子很困难,她们已经到了上大学的年纪,我总不可能让她们一辈子困在朝比奈。” 照片翻页,翻到一个新的篇章。 两名漂亮的高中生少女站在滋贺大学附属高中门口,旁边还有“庆祝卒业”的牌子,当时还没那么苍老的吉野夫人站在她们身后,一家三口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微笑。 不过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照片,相册后面的全是空白页。 许承延有预感,关键的地方要来了。 “我当时为了多赚点钱供女儿们上大学,去山上的神社讨了份差事,帮忙准备祭典和平时做法事和祭祀要用的道具。妻子原来是一名木工,之前把手艺传给我,之后也就轮到我做木工活养家,开始接周围村镇的订单,其中就包括朝比奈神社的。” 话题终于被推向高潮部分,随之展现出来的是一本上锁的相册。它比放生活照的相册薄得多,里面只有十几张照片,拍摄的对象是同一物品。 浅棕色的长方形大木盒,表面雕刻了许多复杂的花纹,详细描绘了神女降临的内容。 “这是……棺材?” 大木盒旁边还有个配套的盖子,怎么看都很像安葬往生者用的容器。不论这东西表面的花纹多么花里胡哨,本质还是个不吉利的东西。 天///朝///人比较避讳棺材从家门口经过,别人出殡时都尽量闭门不出,以免沾染晦气。 “神社里是没有墓地的,神道教认为死亡是不纯洁的事,这棺材应该不能埋在神社里才对。” 春日绫香发现了盲点。 既然不能使用,神社又为何要订做这么大一口棺材?总不可能是拿来装杂物用的。 “是不能埋在神社里。它的最终结局是和献给山之神女的祭品一起,沉入朝比奈镇背面的海里,以求得神女未来三年的赐福。” 吉野夫人说话的声音变得低沉,其中蕴含着些许愤怒,胸口起伏愈发剧烈。 “那些迷信的混蛋还真的相信所谓的神女,那个神女……只不过是个在姉川之战中战败,担心遭到织田军追杀,逃往深山的走阴人罢了。 当时近江大量征兵,原本不被列入考虑范围的,也成为征召的对象。她看见联军大败,知道织田信长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藏身于延历寺死路一条,才误打误撞来到朝比奈镇,被当时的镇长收留。” 强烈的情绪在这名老人的胸腔里回荡,她久久不能平静。 即使许承延知道她是鬼,早已经和诡异境融为一体,却能感受到相同的情绪。情绪是真实的,它并非是带有欺骗性质的宣泄。 等吉野夫人平静一些,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只是没办法理解,这样愚蠢的事情竟然还能延续四百多年。战国时期的朝比奈镇,镇民们延续后代全部是通过内部消化,大家彼此之间结婚,后代也是如此。那人的到来改变了朝比奈镇几百年稳定不变的结构。” “她不会是和镇长家的女儿……” 许承延想到一些不可名状的画面。 深夜时分,受伤的人和照顾她的普通少女呆在一起共商大计,进而商议到一个无比崇高和神圣的话题,从此改变朝比奈镇的血脉成分…… 虽然很戏剧化,却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朦胧的好意会让那位想要通过实际行动报答收留她的镇长千金,将自己微弱的走阴人血脉分给这群可怜人。 从古至今,都没有规定每个人只能和一个人或几个人结合。 接着,许承延的大胆猜测得到证实。 “你说的没错。朝比奈镇当时的封闭程度超乎想象,镇民们世世代代把自己封闭在山林里,那位会一些走阴人的术法,镇上的人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将她当成神女崇拜,每家每户都想让自己的女儿获得神女的血脉,于是,镇长家的客房内彻夜灯火长明*,直到清晨时分才熄灭。” 这时,春日绫香放下茶杯,问到:“这么详细的内容,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就好像是您本人亲历一样。” 面对春日绫香略显犀利的追问,吉野夫人只是笑着拿出另一本册子。册子的纸张经由特殊材料制成,保质期长,只要小心养护,保存几百年不在话下。 仅仅是四百多年的岁月,并不能把它侵蚀成无法辨认的废纸。里面的内容字迹清晰,连缺页也没有。 人不仅是个求知欲强烈的种族,也是个喜欢记载过往经历和知识的种族。强大的文明通过各种体裁传承至今,文字必然是最重要的一种。 用毛笔和黑色墨水写的札记是了解当时最好的证据,要立刻弄出这么一本古董不容易。 吉野夫人没必要编出一个详尽精彩的故事欺骗她们,欺骗这件事本身就毫无意义。鬼们不过是遵照过往的记忆和情感一遍遍重复以前做过的事,花绮樱子没能顺利找到诡异境里的特定规则离开这里,或许是少了一些环节。 第71章 “这里就是支撑我刚才所讲述的内容的全部证据,你们可以随意翻看。” 第89章 “谢谢。” 许承延翻开札记的黑色封皮。里面的纸张在长久的岁月中泛黄,散发出纸张独特的气味。 该镇民是吉野夫人母亲一族的先祖,也是获得所谓山之神女恩赐血脉的对象之一。那些工整秀气的文字,描述了一位生活平淡如水,快无聊到死的乡野村姑的日常。 日语的古文生涩难懂,且文采很一般,阅读起来很费劲。 “那位从近江来的大人一定是神的子嗣,她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把快要渴死的庄稼全部救活,今天的收成特别好。她说自己是人,我不信,只有神或神的子嗣才能变那么厉害的法术。” 札记记叙的内容零散琐碎,80%都是如同芝麻大小的生活琐事。 在大量无意义的文字里提取关键信息也是读书人应该具备的技巧,许承延有种回到天///朝读高中的即视感。 “自从长谷川大人承认自己是神明后代的身份,每天到镇长家客房找她的女孩就变多了,久而久之,大家都称呼她山之神女大人。 神女的到来为我们这个贫瘠的小镇带来希望,她教会我们读书识字,还有一些城里人的手艺,还会变出一些大家从来没吃过的东西,时不时送我们一些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内容越到后面越像一本第一人称言情小说。 吉野夫人的先祖恰好是最容易动心的年龄段,和其他上百名年龄相仿的少女投入了神女的怀抱。神女用拙劣的谎言欺骗了这群因为与世隔绝太久,从而变得无知的乡下人,甚至“赏赐”了她们血脉。 “啧……真是让人拳头一硬的故事。” 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传说和习俗,竟然一代代延续至今,简直不可思议。 那名叫长谷川的人所作所为虽然自私,也可以用卑鄙来形容,同时,她又给死气沉沉的朝比奈镇带来了一些变化,让镇民们的后代继承走阴人血脉,学会很多闻所未闻的技巧,从全封闭变成半封闭状态,总之,就是渣女吧。 不过,许承延也不好评价,毕竟还有屁股决定脑袋的家伙。 札记的其中一篇一改往常欢快的口吻,充满悲戚气息。 许承延边看边读,对山之神女有了清晰的认知。 “神社的巫女告诉我,我获得了神的赐福,并顺利获得神女大人赏赐的血脉。我将这件事告诉神女,她却要趁着夜色离开朝比奈。我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夜幕中……” 后面的字迹糊得几乎不能辨认,应该是书写人当时忍不住流下悲伤的眼泪,和没干涸的墨水混在一起造成的。 接下来几个月,札记的主人都没继续记录心情和日常琐事,当年的故事就这么截断了。剩下的札记没有保存下来,据说是被主人自己烧掉了,如今传到后人这里的只有口述部分。 “后来怎么样了?” 春日绫香和许承延异口同声向吉野夫人询问。 吉野夫人显然是知道后续的,她倒满三杯茶水,将话题带进尾声。 “后来?后来大家都觉得,是一位农妇的错。农妇不让女儿和长谷川接触,她也是城里来的人,知道长谷川根本不是神女。结果这件事惹了众怒,包括镇长在内一致认为是缺少贡品,让神女感到不高兴,才抛下朝比奈离开。 愚蠢的镇民们围住母女俩住的庭院,将那女孩强行带走。没过多久,第一届神女祭在神社神主的主持下举行,可怜的女孩被当成献祭的贡品,被她一直信赖的长辈们一手扼杀。农妇失去女儿没多久就疯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的先祖,也就是这本札记的主人,诞下带有走阴人血脉的女儿后,带她离开了日渐腐朽和迷信的朝比奈,到日思夜想的近江国去找心心念念的神女长谷川。终于,在尾张国又遇到了她。此时长谷川已经成家,与尾张织田家远亲的庶女结合,入赘了织田家,育有两位女儿。 她对当年的事情深感抱歉,却没有勇气向被她欺骗的人澄清,一如当年卑鄙地逃开。 至此,先祖才明白山之神女不过是朝比奈人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有的人从梦中醒来,在漫漫长路中寻觅新的人生,有的人却拥抱虚假,让悲剧一代代延续至今。” 老人发出一阵绵长的叹息。 “先祖晚年再度回到朝比奈,想把这一切真相告诉其他人,发现为时已晚。朝比奈镇的人都病入膏肓,狂热痴迷并追逐山之神女的幻影,每隔三年就举行一次神女祭,以无辜少女的生命作为贡品。 尽管先祖很努力尝试制止这样的行为,却遭到镇民们的谩骂和敌对,甚至暴力殴打。 这些年这个该死的神女祭也害了不少无辜的女孩,但是,我肯定没办法再做什么了。如果是你们的话……” 吉野夫人装作不经意地从一本相册里拿出一份手绘的神社地图放在桌上。 地图很贴心地标上各个出口和神社的每个区域名称,便于识别。 “祭典后天晚上会举行,今年被当成祭品献祭的女孩被关在神社的密室里,密室平常只有两个人看守,她们俩都好酒贪杯,酒量又不是特别好。我到时会趁着检查棺材的机会请她们多喝两杯,年轻人,我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但是……我总是希望能做到些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 许承延从吉野夫人的眼神中明白一切。 老人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第90章 “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还剩下57小时。 来杂货铺这一趟收获颇丰,顺带连神女祭的前因后果和当年两起失踪案都查清了。尸体肯定很难找,丢进海里的尸体不会有山之神女收走,却会被海里的鱼吃掉,连渣都不剩。 窒息死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事情,难怪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女孩会死后变成鬼的一部分,成为如月车站这个鬼的一部分力量。 对于无权无势、家境普通的普通人,警视厅估计也会放弃搜寻,顶多发布一些新闻,向民众告知失踪案的真相。 “感谢你的招待。还有,向我们透露那么多重要的线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回报。” 吉野夫人没有答话,只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许承延和春日绫香向她鞠躬道别,准备回到御汤之水温泉旅馆进行中场休息。 回去的路上,许承延还有件事很在意。 “春日绫香小姐,那位背叛了朝比奈镇的武士,虚假的山之神女,最后的结局怎么样?日本古代史我学得不太好。” “她死了。” “怎么死的?” “这个人不算很有名,却在《战国风云录》上有一篇记载。长谷川的人生只顺遂很短暂的几年,宛若昙花一现。或许是因果报应,她的两个女儿相继夭折,妻子也在后续战斗中死于敌军人之手。接着是她本人,在1582年6月的本能寺之变当天,死在大名明智光秀手里,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结局是这样倒也不错。那家伙不算彻头彻尾的坏人,却也欺骗了小镇的人那么多年,直到死也没有给她们一个解释,要是能寿终正寝,只会让真正的好人心寒。” “关于这一点我也赞同。” 结束一个阶段的调查,两人沐浴在午后温和的暖风里,享受风暴前夕短暂的宁静。抛开诡异境的事实不谈,朝比奈独特的山野风光值得被人用美好的词语称赞。 远离世俗喧嚣的清净之地,没有东京和大阪市区里常见的钢筋水泥的森林,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顶上没有漂浮着巨大的浮空岛,没有空港和空轨始终保持它最本源的模样。 平静的河面倒映着朝比奈镇一成不变的景色,一阵热风拂过,让宽大的天然镜面轻微抖动,泛起一层又一层迷幻的金色波纹。 波纹推动金黄色的落叶,让它们跟随水波飘向远方。赤色的日轮高悬天际,勤勉地洒下灼人的热意。 一切美好都建立在虚假之上,虚虚实实,竟让人难以分辨。 此情此景,让许承延不禁生出几分日本人独有的物哀之情。 不论是朝比奈镇的镇民还是欺骗她们的人,最终都没能微笑着走到最后。一切皆因神女祭而起,又因神女祭而灭。 精神陷入恍惚,思绪化作轻飘飘的风筝,直冲云霄,直到春日绫香在她耳边发出一阵听起来如同恶魔低语的声音,方才如梦初醒。 “啊……怎么了?” “先别发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不能休息。” 行动定在后天晚上,今天和明天的几十小时相当于没有任何限制的自由行动时间。 一切该收集的线索都已齐全,离最终破局只剩最后几个步骤。决战前短暂的平静期适合拿来未雨绸缪,预先做些准备。 几十小时能做到很多事情,春日绫香早就有了一套清晰的计划。 第72章 做完计划内的事情,许承延和春日绫香一前一后向御汤之水温泉旅馆飞行。 早些时候天空如同一片巨大的湛蓝色穹顶,这片穹顶被西沉的日轮喷洒的光芒照亮,浮在半空的云层仿佛在燃烧一般。 那些光在云层间隙里流动,漂浮,最后洒落在湖泊和建筑上,被郁郁葱葱的林木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点。 黑夜的色彩从远方奔袭,驱逐白昼。朝比奈的家家户户亮起灯火,冒出炊烟。 夜晚的小镇遵循一种不同先前的规律,御汤之水店里的客人们也都还在,服务生穿梭在廊道和客房之间,一派忙碌的景象。 就好像有人打开了电视节目的播放界面,按下开始键,让寂静的房间充满各种声音。 许承延走得慢些,春日绫香比她快几步回到旅馆大堂,从服务生雾奈那里听来一个坏消息——客房全部住满了’人‘,她们只能睡楼上的卧室。而且,那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且室内空间比客房小一半。 空间小就意味着她得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挤在一个只有不到30平米的小房间里。 “你怎么一脸快要死的表情?” 从临时搭档的脸上,许承延看到强烈的抗拒和烦躁。 “有个坏消息。” 春日绫香将服务生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一遍。 服务生的意思是让她们别总是闹着玩,扮成客人住在客房里,适逢神女祭,很多外地的游客慕名而来,想观看或参与祭典。 诡异境内某些鬼的话也能够当成提示和警告来理解,它们也是规则的一部分,很容易被忽略。忽略琐碎的规则,下一步大概就是打破规则。 上一个没能离开朝比奈镇,下落不明的人花绮樱子,正因为没有听从吉野夫人的劝告才落得如此下场。 许承延认为她们应该遵守,再像昨晚那样紧闭门窗,在门口设置一些防护措施,比如警示符文。 第91章 “今晚可能会有点吵,围在旅馆大门的注连绳已经消失了,现在只剩下房间门口的,相当于缩小毒圈,我们的安全区域面积越来越小,乱七八糟的鬼可能会聚在外面。” 她想起今天凌晨守夜的时候有个鬼把脸贴在门板上摩擦,试图通过欺骗人五感造成精神渗透效果。 一两个鬼造成的影响尚可抵御,数量一多,连《静心魔咒》也收效甚微,这时候就需要通过冥想来摒除杂念,让身心和思绪平静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怕得要命,毕竟是第一次进入诡异境。” 春日绫香在吃饭的矮桌前跪坐下,和许承延面对面,准备抬手倒杯酒喝。 傍晚是旅馆的晚餐时间,服务生们照旧为她们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还准备了用樱花花瓣和其他几种特殊材料酿造的酒。 特殊材料分别是双足飞龙的龙鳞和牙齿磨成的粉末,独角兽的眼泪结晶和白毛狮鹫的血液。 嗅到酒的味道,许承延立刻从记忆中搜寻这套配方所指向的独特功效,立刻制止。 “还是别喝为好。” “为什么?” “这种酒是用来促进身体血液循环,提高温度,再间接影响空气温度和湿度的药酒,适合刚结婚当天晚上的人喝,有助于祈求本源的恩赐,并患上暂时性的服装解离症。” 通常来说,旅馆只会为人恋人或夫妻准备这样的东西。 “差点中招。” 酿酒涉及到春日绫香的盲区,她以为这就是一瓶普普通通的樱花清酒。它闻起来和其他清酒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多一点花瓣的清香。 “要是喝了这玩意,估计就离不开这个鬼地方了。” 春日绫香按下服务铃,叫来送菜的服务生,把药酒原封不动地放到托盘上。服务生露出差异的表情,似乎是发现什么不合常理的事。 “给我们换普通的茶水。” “老板,你们不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求我们准备药酒的吗?说是想要尽早获得赐福,诞下一位健康的子嗣……” “我们最近太累了,晚上交流生物学知识力不从心。现在每天旅馆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实在没空再照顾孩子。” 许承延随便找一个经典借口搪塞过去。服务生也不好拒绝,但表情依旧有些为难。 “只有红茶可以吗?其他的茶叶都用完了,下一批货还要等神女祭结束才到。” “无所谓,你只管泡好端上来,再来一桶冰块。” “好的,我马上就去。” 等服务生离开,春日绫香用筷子拨弄盘子里的菜肴,心里多了几分警惕。食物是最容易做手脚的东西,那瓶酒虽然没下毒,想到它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才喝的,春日绫香心里一阵恶寒和后怕。 在与其他人结合方面,她的作风非常保守,拒绝一切没有感情基础和利益性质的结合,更不会到夜店酒吧这样的场所寻找猎物,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猎物。 “这些菜有没有被下药?” “没有,我闻不到额外添加药物的味道。吃饭之前,我也检查过一遍了,食物对身体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桌上的食物令她食欲大开,一连干掉三大碗。 “那我就放心了。” 春日绫香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继续夹菜。 就着没有昏睡功能的红茶用过晚饭,接着又是相似的步骤。先在温泉旅馆的庭院里散步消化,观察四周有无异常,等胃部的负担变小才能洗澡。 刚吃饱就洗澡会造成脑部供血不足,容易引起晕厥或者晕倒。 生活作息混乱导致身体出现各种问题,不如先散步。 积食不利于思考,春日绫香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温泉旅馆的地势比镇前广场高出十几米,站在门口向坂道下方眺望。广场周边灯火通明,朝比奈镇的镇民大有彻夜不眠的架势,为山之神女搭建行宫和神像。 神像是用广场附近的山石现雕的。镇民们对祭典十分痴迷和疯狂,太鼓和铜锣敲打的声音,喇叭声,咏唱经文的声音,缥缈的歌声,雕琢石块的噪音……无数杂乱的音符交织在一起,让夜晚变得纷杂吵闹,庭院里的风声反倒显得清净些。 第73章 朝比奈神社上空漂浮着数十个用土石制作的浮空小型平台,平台上系着手腕粗细的麻绳,下面悬挂十几米长的条幅,上面是神女祭的宣传语和宣传画,以及一些欢迎外来游客参观的标语等。 神社附近有几个大型浮空平台,上面是练习舞蹈的巫女和没有巫女职务的人。镇内的商业街比白天更热闹,远处的吆喝叫卖声夹着晚风,一并传到许承延的耳边。 如此盛大的祭典,只让她觉得胆寒。这份盛况建立在许多少女的无辜惨死之上,四百多年的岁月,被当做祭品葬送的人数不会少于一百。 纵使外面再热闹,许承延也没有踏出温泉旅馆的门口。 那位好心的无害鬼,开杂货铺的吉野夫人也提醒她们,从今天晚上开始,10点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温泉旅馆主楼的卧室,大厅也不要去。 “我们还有两个小时时间泡澡,要不要现在去?” 许承延看着大堂的落地钟,右下角机械装置显示数字是52,时间正好晚上8点。 “刚才雾奈和我说,今晚有很多客人在泡澡,我们只能换一片更小的温泉。除非真的想和客人们一起泡。” 第92章 那女孩的语气和表情都让人很不舒服,却不得不重视起来。前往温泉池途中,春日绫香突然用略带低沉的语气,讲述起一个如同恐怖故事的鬼事件。 “在伊豆半岛的热海温泉疗养中心,有人和深夜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妙龄人一起泡澡,相谈甚欢,她们甚至还在温泉池里做了。第二天,这人的同伴发现她一夜未归,四处寻找无果,以为她先回东京了,就没怎么在意。” “后来怎么样了?” 许承延假装猜不到结局。 “一周后的深夜,另外的客人在泡澡的时候,发现有一具被剥去面皮的尸体随着水流飘来,散发出阵阵恶臭,经过静冈县县警的调查,确定尸体就是那名失踪的旅客。所以,你想不想和一堆鬼一起泡澡?” “不至于,就算你不讲故事吓唬我,我也不会去的。看过美剧和美国恐怖烂片的人都知道,作死是把自己送上绝路的最佳途径,无数人用事实证明,走阴人不是免死铁券,在神秘力量的面前该死还是得死,最好不要落单,也不要独自一人到陌生的地方试胆。” 上辈子二十多年的人生阅历,让许承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好吧。” 春日绫香稍微有些失望。 还以为能看到许承延大惊失色的表情,心中正期待着,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怕。正常的人起码该给点反应,发出几声惊呼。 既然看不到害怕的表情,那就只能在泡温泉的时候欣赏闯入眼帘的美景。 从第一次见到许承延的时候,春日绫香就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日本人中长得这么漂亮的可不多。 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之情被隐藏得很完美,春日绫香表现得极为自然,挑不出一点错处。法律没说不能在一起泡澡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看。 光明正大才是最高境界。一切都是叫许承延的人主动为之,她只不过是顺便欣赏。 为自己陡然生出的邪念做好心理建设,春日绫香推开走廊尽头闭合的两扇木门。 门后是一片面积只有10平方米,不对外开放的狭小天然硫磺温泉池,就连员工也无权使用。只有这座御汤之水的主人,才能自由出入这片区域。 被绿树环绕的户外观景温泉,能几乎无死角远眺朝比奈附近的群山,还包括远处山脚下的如月车站。车站站牌和候车棚下的顶灯发出幽白色的灯光。灯光明灭不定,时而亮起,时而熄灭。 这两天许承延很多次看到如月车站,却没发现有任何一趟列车驶进站台。游客们也像凭空出现一般,没有一位从车站外进入小镇。 她断定列车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出现,离最关键的节点还差一段路要走。等倒计时进入尾声,银色车厢,浅绿色涂装的山手线列车将化作迅捷的钢铁长龙,呼啸着穿过蜿蜒曲折的比叡山,出现在如月车站前。 这片温泉的水很浅,为了确保观赏性和视野,池壁特地修得很低,水深刚好没过小腹,就算仰躺着泡也不怎么危险。 底部是带条形花纹的白色防滑石板,边缘是磨得光滑的大理石,触感温润。 由于空间开阔,周围的水雾不集中,视野格外清晰。 浅淡的白烟遮不住任何事物,春日绫香巧妙地利用眼角余光打量和自己共事十余小时的搭档。 准确来说是临时搭档。 离开诡异境后,世界无限广阔,她们有99.9%的概率不会再有交集,在人海中再遇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春日绫香不信什么命运,对注定要到来的分别也很平静。 她安静端详黑发少女的侧颜,用双眼在脑海中描摹一道浅浅的轮廓。半晌,靠着边缘欣赏夜景的许承延来到她旁边。 “今晚这么安静?” “在想事情。” 春日绫香收回偷瞄许承延光滑脊背和肩膀的视线,却在收回途中被当事人敏锐地捕捉到。 “你刚才在用很轻浮的眼光看着我,春日绫香小姐。” “想多了。” 无论如何,春日绫香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从开始看的第一眼起,她就决定要掩藏自己的想法。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许承延也没有依依不饶的追着。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趁这个机会,春日绫香又偷偷“欣赏”许承延素白的脖颈,肩膀和锁骨,接着是出色的女性特质。 膨胀得恰到好处的脂肪块,为少女的身体增添了几分偏向女性的韵味。 每位人的身材都不同,有的丰满,有的贫瘠。春日绫香对身高太遗憾的人不感兴趣,并不是瞧不起长得矮小的人,只是对不上xp罢了。 一番欣赏让她感到酣畅淋漓,心满意足。 短暂的放松时间转瞬即逝,时间的流逝不可阻挡,晚上10点悄然降临。 第74章 时间一到,外面发生什么都和她们无关。只要将房门合上,反锁,这不到三十平米的空间就是安全的。 “接下来做什么?” 许承延的问题还没等作答,春日绫香的手顿在半空,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注视着房间窗户。 顺着春日绫香目光所至的方向看去,窗户上多了一片修长的阴影。 一个“人”被悬挂在卧室外,面朝窗户,在晚风中摇曳。阴影在窗户上晃来晃去,做出各种令人背脊一凉的动作。 第93章 手指比出一个“v”,或对窗户吐出半米长的舌头,接着,双手移动到脖子上,把头整个摘下拿在手里,用指尖顶着旋转,形似一个长着长发的篮球。 没有脖子的怪人就这么在门外闹腾了很久,后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卧室外变得格外热闹,不断传来有人从木楼梯拾级而上的声音,脚底踩在木板上,发出一阵阵“咚咚咚”的低沉响声。 那些人的身体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头大身小,有的头小身大,还有只剩下一个头颅,在虚空漂浮的东西。 它们不断撞击门板和窗户,洁白的窗户纸上多出一道道猩红色的血痕和手掌印。无数人的呓语从门窗缝隙渗透进来,杂乱无比,在深夜时分听起来会感到心惊胆战,牙关发抖。 “好像一到晚上就会这样,可能晚上比较适合出来吓唬人。问题不大,我这里有个好东西。” 许承延从背包里拿出一支带安神功效的淡蓝色蜡烛,烛身晶莹剔透,像一块圆柱体水晶,是在做法事驱邪的时候专门使用的仪式蜡烛。 用法术点燃了蜡烛之后,一阵清淡的芳香从青蓝色的烛火里向四周扩散。烛芯用青玫瑰的精油浸泡过,自带安神和祛除杂念的功效。 主体部分是淡蓝色透明石蜡,在日本濑户内海一带的海底发现的,价格较为昂贵。关键时刻拿来使用不能说是浪费,性命安全终究是比钱重要一些。 今晚显然比前一晚更难熬,相当于游戏关卡的难度随着游玩时间递增而递增。 蓝色的烛火让骤降的房间温度回升,钻进耳朵的嘈杂呓语也减弱到之前的三分之一音量。 门外的“人”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噪音,制造恐怖的画面,试图达到五感欺骗的目的,让屋子里的人打开门走出去。 十几分钟后,在走廊踱步的声音全部消失。 正当许承延松了口气,屋外又传来别的异响。 一道年轻女性的倩影闪过,看倒影还是个拥有飘逸长发的人,就是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 在诡异境里,一切除了自己和队友以外的人和事物都像开盲盒,在没亲眼见到之前,谁也不清楚门背后站着什么。 门外的倩影是一个全身腐烂,每走一步就往下掉腐烂肉块和蛆虫的鬼也说不定。 对方在门前停下,双手抓住门框,哭诉到:“外面有人在追我,求求你们,让我进去躲一会儿,只要几分钟就好。” 年轻女性的声音清澈动人,柔美婉转,再加上很有说服力的哭腔,不禁令人心生恻隐之情,想要打开大门将她放进屋里。 许承延和春日绫香围着蜡烛跪坐,无动于衷。门板被一次次敲打,她们也不曾挪动分毫。 门外的人从一开始的啜泣,变成声嘶力竭的哭喊。 “为什么这么冷漠?你们真要眼睁睁看着我变成神女祭的祭品吗……我家里还有两位母亲和女儿要养,她们不能没有我啊……” 敲门声还在继续,回应她的是新一轮的无动于衷。 春日绫香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我听说神女祭的祭品年龄最大不能超过18岁,必须是圣洁之身,神社的神主认为神女不喜欢被玷污过的贡品,和其他人结合过的人根本不可能被选中。所以外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应该不用多说。” 话音刚落,室内的烛火猛烈摇曳,拍门的声音消失无踪。没有在门外踱步哭泣的人,吓唬人的鬼也逐渐散去。 一切风平浪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鬼应该是被春日绫香的话气跑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午夜,今天轮到许承延先睡三个半小时。 她先到浴室里简单洗漱。镜子里的少女还是那么美,美得震撼人心,看得她下腹一紧,心神荡漾。 温泉旅馆老板的主卧只有一张床和一床被子,衣柜里全是衣服和其他的生活用品,愣是找不到第二床被子,枕头也只有一个。 “这旅馆的老板也不像很穷的样子,为什么不多准备一些床上用品?” 许承延有点蚌埠住。 两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人仅穿浴衣躺在一起,岂不是容易往不可名状的方向一去不返?就算没喝下那瓶带保健效果的樱花药酒,也会被迫思考那方面的内容。 一切都怪那该死的青春期妄想。 春日绫香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服务生不是说过嘛,’老板‘们渴望能获得本源的赐福诞下属于她们的子嗣,两床被子只会让夫妻二人之间产生一层可悲的厚壁障,对开枝散叶没有好处,这些布置都有特殊用意。” “不过,我们毕竟只是’老板‘的扮演者,这么做不合适。晚安,我今晚就睡在这里。” 春日绫香走向房间的另一端,那里是一个长两米半,宽一米半的飘窗。 飘窗刚好能躺下一个人,被春日绫香选中当成守夜的最佳位置,能纵览整个卧室,正对门口,也看得见庭院和远处群山。 老板的房间里有几本昭和时代流行的糟粕杂志。糟粕杂志面向的绝非品味高雅和有修养的人群,深得市井民众的追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诞生于日本民间,风靡一时,为战后对生活迷茫颓废的人们带来了些许刺激和乐趣。 生活越是苦闷的人,越需要这样的书刊缓解压力。 杂志的封面是一位身穿和服,但露出香肩的黑长直少女。披散的长发恰好遮住一部分肩膀,让皎白无瑕的肌肤在发丝和阴影间若隐若现,有种捉摸不定的朦胧美。 第94章 少女脖颈修长,面容精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妩媚气质。宽松的黑色和服,袖口和衣摆绣着金色或粉金色的樱花图案。 傲人的女性优势在交叠的衣襟下起伏,脂肪的膨胀和堆叠恰到好处。 她坐在昭和时代的沙发上,一双笔直的长腿交叠在一起,美妙的绝对领域被隐藏在和服下方,那浅浅的笑容就已经能让人感到精神振奋,脸颊发烫。 没什么好说的,今晚就靠这些杂志解闷了。 等许承延躺下,春日绫香反复确认她不会突然走到自己面前,才翻开手里的糟粕杂志。糟粕杂志的标题以抓人眼球为第一要义,越夸张越容易吸引人。 封面都这么刺激,内容也不可能平淡优雅,讲述的全都是当时社会上有些名气的人不为人知的坊间腥膻秘闻,添油加醋和捏造的内容数不胜数,没有一篇是健全意义上的文章。 第1篇 文章就让人很有读下去的欲望,讲述一位常年不在家的自卫官的妻子,和自卫官家里还在上中学的妹妹*的故事。 关于她们越界的部分内容描写得很详细,仿佛作者亲眼看见似的。 “……” 春日绫香嘴唇发干,喝了点凉水后继续翻阅。 在上流社会的人眼中,糟粕杂志都是不入流的东西,但酒店和餐厅都会准备一些供客人们消遣解闷。温泉旅馆的老板也算不得上流社会之人,喜欢看这种杂志也无可厚非。 她越看越上头,就连许承延什么时候醒来的都没注意。 杂志刚好翻到两页连在一起的大幅照片。 几名穿泳装的人在北海道的海滩边拍特写,她们的泳装布料不多,戴着遮阳帽和墨镜,跟封面的和服少女又是另一种光景。 诡异境里竟然有这等好物,着实是令人感慨。 抬起头,春日绫香和刚睡醒的许承延对上视线。 怀着侥幸心理,春日绫香将杂志翻过一页,祈祷许承延的注意力别集中在这本杂志上。 这件事本身没有错,只是被人撞见有点尴尬,尤其还是自己的同伴人。 “已经三点五十分了。不好意思,我多睡了二十分钟。” 但不凑巧的是,春日绫香刚才看的杂志内容她一览无余,甚至想夸其中两位的身材是黄金比例。 昭和时代的女性模特或艺人都不像当代,由流水线统一生产,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偶像虽然可爱,但总觉得少了些自然,外在人设由签约的公司帮忙包装和打造好,她们只需要按照人设扮演好光芒万丈的偶像即可。 也有不少人进入娱乐圈从事艺人工作,许承延对那方面不感兴趣,了解得也不多。 “纯欲系的昭和丽人看起来不错,你也喜欢?” 让对方不尴尬的办法是加入她一起讨论,于是翻过去的杂志又回到带泳装照片的那两页。 “我……在欣赏这张照片的背景。北海道札幌的海滩,不觉得很美吗?” 第75章 “是很美,没想到你的重点竟然是海,而不是趴在海边拍特写的人。年轻人,你关注的地方有点偏啊。” 春日绫香身上有种少女独有的局促和羞涩感,让人不禁想逗弄一番。 “如果想看到昭和风格的纯欲系美女,不如去试试新宿一丁目和二丁目的歌舞伎町一条街,那里的人能满足你所有的想象。” “劝人去那种销金窟消费,就跟劝人学医一样天打雷劈。我是正经的良家人,良家人是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玩的。” 杂志被“啪”的一下合上。许承延似乎被当成什么不正经的人看待了,春日绫香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 “别误会,我没去过。只是在手机里看到的新闻。” 许承延的态度无比坦诚,让春日绫香无话可说。她越来越有种错觉,自己会是被吃掉的那个。 “我知道了,晚安。” 春日绫香没有继续谈论糟粕杂志的相关话题,而是有种摆脱尴尬的释然。论对美色的评判和不良场所的分布,许承延显然比她更了解。 看不到她做出羞涩难当的表情还是挺遗憾的,心中又不免产生了新一轮的挫败感。 …… 早上九点,一楼大堂座钟右下角的数字变成了39,还剩下“轻松愉快”的一天半。重心必然放在最后的24小时里,神女祭是整个诡异境的高潮部分,也是离开诡异境最后的机会。 “你们来得正好,我还有些话想和你们聊,方便到海边走走吗?” 昨天的内容不是全部,吉野夫人似乎是又想起些什么,才特地来等她们。 吉野夫人的提议让许承延变得很积极,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下来。 “方便,非常方便,我们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我在家里做了一些饭团,正好一起吃个午饭。” 一行人向朝比奈镇西面,一片叫最上浜的海滩。日本人习惯用“浜”来命名海滩,最上可能是到达这片海滩的第一个人的姓氏。 许承延习惯称它为最上海滩。 这片海滩的沙砾呈现特殊的银白色,浅滩的海水透明度极高,晶蓝色的波浪随风逸动,无拘无束,岸上生长着成排的棕榈树,巨大的叶片在沙地上投下的阴影是绝佳乘凉区。 但吉野夫人不打算把午餐的地点定在这些棕榈树下,径直走向一座建在海滨的木屋。 第95章 沿海地区会有相当一部分人靠出海捕捞为生。日本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国,渔业资源丰富,科技的力量让远洋捕捞的效率变得更高,用特殊材料编制的渔网也更牢固。 吉野夫人家的木屋建在远离码头的一角,放眼望去,周围就只有这一间,看不到其他木屋的影子。 藏在海滩密林里的小屋很有密谋大事的气氛,许承延心想着里面可能有个圆形祭坛,几个摆满试管和烧瓶的架子,炼金用的坩埚和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材料,书架上堆满经典的砖块书。 事实并非如此。 门锁开启,门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海滨木屋该有的景象。堆放了些旧木板,修理木屋和船只用的工具,有桌椅和单人折叠床,简易灶台和一些烹饪用具。 木屋打扫得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屋内也没有难闻的潮湿气息,打开窗户,一阵带着海水气息的暖风从外面涌入。 这里没有空调和电风扇,午后的空气相对闷热。 桌上精致的便当让炎热的天气稍微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许承延抓起一个饭团,发现竹篮下压着一张折叠过的褐色牛皮纸。 “这个,又是一份新的地图?” “它是一份能避开神社耳目的路线图。你们也知道,到了我这个年纪总会忘记一些事情,只能通过纸笔把曾经发生的事情记下来。 这条路线有些特殊,镇上的人都认为那座山被不详的气息所笼罩,经常有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每到夜晚,路过的人都会听见有人在嚎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敢往那边的走了,朝比奈的人给那座山取名’悲泣山‘,就是因为它经常发出如同女子悲泣的声音。 前几年有几名普通游客到悲泣山试胆,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她们只要求一位镇里的向导陪同,结果连向导一起失踪了。” 吉野夫人一边为她们煮茶,一边讲述朝比奈神社背后那座山的故事,让这个炎热的午后变得“凉爽宜人”。 “果然山区里就是容易产生鬼。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吗?” 许承延顶着背脊发凉的感觉,却又很好奇接下来的内容。 “当然,我还没说完。” 将一把茶叶洒进紫砂茶壶里,盖上盖子,吉野夫人又继续讲述。 “1989年,也是昭和时代的最后一年,我到山上去采生长在峭壁间的银铃草,那是一种形状像风铃,能拿来炼制药剂的稀有材料。只不过悲泣山太凶险,大伙都不愿意去,所以银铃草的数量特别多。我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在一天傍晚上了山。” 一阵海风吹响了挂在木屋外的日式风铃,让许承延握住饭团的手突然一抖。 这位慈祥的老人总能给她带来惊喜。 春日绫香一直默不作声夹着餐盒里的食物,认真干饭,一举一动都符合她干饭人的形象。吉野夫人讲的故事很适合拿来下饭,她不但没觉得害怕,反而越来越有食欲。 “银铃草只有在晚上采摘才能看见它们的踪影,白天银铃草会呈现一种几乎透明的状态,不仔细找根本找不到。等走到半山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你们猜我接下来遇到了什么?” 吉野夫人故意停在精彩的地方,给三只紫砂茶碗倒满金黄色的茶汤。 “遇到了可怕的鬼?” 许承延拿起茶碗,被滚烫的茶水烫到舌头,像只猫似的吐出舌尖,用力往上面吹凉气。惊悚的故事总会让人紧张,即使外面还是大白天,也有种背后阴风阵阵的错觉。 木屋里越来越凉快了。 “那根本不是鬼,而是两个人。一位是我们镇子的人,另一位是从名古屋来的人,长得很漂亮的城里人。” “私奔?” “就是私奔。朝比奈的氛围很古怪压抑,越来越多年轻人不想留下,但镇长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被她知道想逃离的人下场都不太好,她认为生在朝比奈的人应该一辈子呆在这里。于是,不堪忍受的年轻人们会借助悲泣山的鬼离开。” 故事的反转虽然俗套了点,却也在情理之中。 鬼能掩盖藏在背后的真相,因此悲泣山的传说应运而生,帮助那些被囚困在牢笼里的年轻人脱离桎梏。 “那对人最后有没有被人发现?” 许承延现在关注的重点从鬼变成了那对私奔人的结局。假如私奔不成,故事就成了bad end。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不用担心,她们顺利下了山,在我的目送下搭上离开朝比奈的渡船。我从遇到她们开始就决定和她们同行,免得遇到镇里的人时没个照应。一路上平安无事,有几个人知道我在采药,因为彼此之间关系不好,也懒得搭理我,当时那两个孩子就躲在旁边的草丛里,吓得脸色铁青。” 听到私奔的两人顺利脱离,不只是许承延,连默默干饭的春日绫香都为她们松了口气。在精神紧绷时期听到别人的悲剧,只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话题终于来到了重点部分,前面的故事相当于为最关键的内容宣传造势。 “你们可以好好利用悲泣山的鬼引人耳目,有不少’神秘失踪‘的年轻人利用它成功离开,再也没有回来,三三两两借着上山采药的借口成功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等爬到山顶,再藏在阴影里到神社背面,巡逻的人不会想到还有人会走这条路。” 第96章 折叠的牛皮纸上绘制了悲泣山的攀爬路线图,悲泣山比神社所在的山峰赤羽山要更险峻,纯靠体能攀爬很考验人的体力和精神力,是一种锻炼自我的方式。 今天傍晚刚好是事前预演的最佳时机,唯有熟悉救援路线才做得到得心应手,能从容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许承延还从来没参与过那么特殊的救援行动,把地图看了好几遍,发现有点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我们从几乎没有着力点的北坡爬上去?” “南坡有上山的路,但不排除会有人经过的可能。你们都是年轻人,这座几百米高的小小山头岂能难得住你们?” “话虽如此……没有安全缆绳吗?” “没有,全程都需要徒手攀爬,请好好发挥年轻人的优势。” 吉野夫人直截了当地击碎她最后的幻想。 下午的任务临时更改,变成了更惊险刺激的探路任务。这次要面对的是一座几百米的高山和一群心思险恶的迷信人。 春日绫香对徒手攀岩已经习以为常,她甚至打算等有空去挑战一下世界最高峰——位于九州和尼泊尔边界的珠穆玛拉峰。 第76章 “去爬珠峰,你是认真的?” “上初中的时候我就已经登顶富士山了,区区珠峰不算什么。” 冷淡的粉白色长发少女将头发束成利落的单马尾,戴上从旅馆园丁那里薅来的园艺手套,接着打开一瓶颜色诡异的透明绿色药剂。 “我们一人喝一半。” 颜色可疑的绿色药剂,散发出一股很像风油精的味道,晶莹剔透的质感也和风油精相差无几。 “这是什么?” 许承延对它的效果持怀疑态度。 “魔药。” “魔药?” 虽说她对魔药过于奇特的颜色和气味早有心理准备,看着眼前绿意盎然的液体,竟然难以下口。 “喜欢攀岩的人特别研制的配方,能让身体变得坚韧,但四肢比饮用魔药之前更灵活,体力消耗大幅减少,也有人喜欢在新婚之夜服用,增强续航能力。本质上,这瓶【强韧魔药】和那瓶药酒的功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春日绫香不是第一次喝颜色奇怪的魔药,绿色只不过是最基础的一种,比彩虹色和污泥色要正常多了。 “为了让你放心,我会先喝。” 当着许承延的面,春日绫香仰头灌下半瓶魔药,把剩下的给她。 “这玩意儿没毒,也喝不死人。” “额……我努力。” 人生中首次饮用魔药,颜色还这么特殊,过程总会是有些艰难的。但既然搭档都大大方方喝下去了,自己也不能太矫情。 把它想象成可乐或芬达,闭上眼睛,对准瓶口一次性闷掉,似乎也没那么困难。清凉微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来到胃部,沿途都随之变得清爽。 既不好喝也不难喝,不功不过的口味。 等半瓶魔药下肚,才后知后觉和春日绫香共用了一个瓶子。本人对此也没有表现出嫌弃,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只有十四五岁的青少年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反应强烈,许承延恰好在这方面神经比较粗。她打了个风油精味的嗝,把喝空的玻璃瓶还回去。 魔药在服下后一分钟开始生效,一阵轻飘飘的暖流从胃部上升,在血液和肌肉内循环,让体能得到明显强化。 春日绫香轻轻一跃,双手稳稳攀上悲泣山岩壁一处凸起。 垂直的悬崖从底部向上延伸,直插云霄,如果没有吉野夫人尽职尽责的助攻,她们肯定要多走很多弯路。 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等春日绫香往上爬了五米左右,许承延才跟随她移动的路径向上攀爬。身体向下的垂直重力对双臂造成的负面影响被魔药降低,攀岩的难度也直接下降了几个等级,压根感觉不到吃力。 也难怪春日绫香能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在18岁的时候征服世界上最高的珠穆朗玛峰。在普通人眼里,珠穆朗玛峰永远是阻隔人类挑战极限的天堑。 无数登山者因为氧气稀薄和寒冷,体力不支等因素死在登顶的途中,最有名的登山者是死在8500米高度的,疑似来自印度的登山者“绿靴子”。 许承延稍微走神的时间里,春日绫香已经爬了三十多米。 从自己所在的位置往上看,只看得见一双黑色的帆布鞋在不停移动,还有在裙底若隐若现的白色安全裤。 安全裤只会让人感到索然无味,远远比不上好康的东西。 “没想到你这么不正经。” 归云的声音,又一次在脑袋里响起。 “我这哪里是不正经。我只是看而已,既没有触摸,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许承延不甘心被调侃,做出反驳。 “而且爬山也是你告诉我去做的,这里是诡异境,我不觉得爬这个山,就能离开朝比奈镇。是你说,这能让我找到狭间规则的缝隙,这个吉野夫人是重要人物。” “我是说过。好了,爬山需要专心,不然容易摔下去。好好做。” 说完,归云又一次掉线了。 诡异境里的时间线是深秋时分,深秋的天色暗得很早,才六点钟不到就已经没有阳光。由于关西的山区偏离都市圈,周围没有绚丽的霓虹灯,不具备让整片区域亮如白昼的条件,才没多久就黑得几乎看不清物体。 第97章 事前,吉野夫人让她们不要因此而慌乱。等到夜幕完全降临,生长在崖壁上的银铃草会逐渐显现,为登山者提供光源。 悲泣山上到处都有银铃草的身影,银白色的光晕颇有种梦幻缥缈的感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悬崖被银铃草花蕊和花瓣自带的光芒照亮,这样的光并不刺眼,只是淡淡的,仿佛夜间专用的小夜灯。 银铃草发光的位置看起来就像一条缠绕山体的宽大光带,为在无月之夜里行动的人带来了些许慰藉和安心感。 等朝比奈镇家家户户点亮灯火的时候,许承延和春日绫香才成功登顶。说是几百米的“小山丘”,高度也差不多到了八百米。 隔壁的赤羽山比悲泣山大概矮两百米,从岩石的缝隙间隐约能看到一些巡逻的人。 服装都很昭和,大多数穿着和服,手上挂着提灯。 在赤羽山和悲泣山中间用浮空平台悬挂了一些告示牌和横幅,禁止游客攀登,看起来悲泣山的传说已经深入这群迷信者的内心,成为她们心中的共识。 许承延只觉得可笑,默默嘲笑她们的狭隘和无知。 两人在山顶稍作休息,观察人们的路线。也许是巡逻的工作太无聊,再加上这些年没发生过大的状况,巡逻队的工作不怎么细致,看起来神社的神主没有给她们加班费,否则也不至于懒散到这种程度。 “我看到她们在玩将棋,还有人在打牌,这么松散的安保,总感觉在闹着玩一样。” “没有好处的工作谁会有积极性?这样反而方便我们把人捞出来。今晚神社不对外开放,那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本殿,不好下手,不然我一天也不想等。” 神社中央最华丽的建筑门口起码有20个人,巫女和普通的人各占一半,也算得上看守严密了。等到明天晚上,朝比奈神社对前来游玩的游客开放,人口密度上升,趁机混进去的难度直线下降。 第77章 “要是能隐身,我们可能今晚就能回家了,说不定还能在拉面店享受一份招牌豚骨拉面。” 许承延发出不切实际的感叹。 “哪有什么隐身。” 春日绫香打开一罐麒麟啤酒,吹着晚间的山风一通畅饮。啤酒是在吉野屋买的,只要250日元一罐,比东京市区里的便利店便宜。 她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吃喝,仿佛不这么做就会生命枯竭。 “你观察了那么久,有没有发现哪里能作为明天晚上的突破口?” 春日绫香指向下方灯火通明的神社。 浮空平台上的人仍在一次次重复相同的舞蹈,为明天的神女祭做最后的排练。偌大的神社,并非每个地方都固若金汤,在高处俯视更容易纵览全局,找到防守薄弱的位置。 “舞殿怎么样?” 左下角的一处建筑引起许承延的注意。 舞殿是神社里向神祇供奉舞蹈和音乐的场所,神女祭的歌舞表演不在神社内进行,改为在浮空平台和镇前广场的祭坛进行,稍显狭窄的舞殿就此空置。 赤羽山的山顶也容纳不下太多人同时观看神女祭的舞蹈,因此舞殿形同虚设,变成了堆放杂物的仓库。 “那边好像没什么人在巡逻,算是守备最薄弱的地方。旁边还有一片枫树,不仅方便攀爬,还能挡住身体,是个绝佳的隐蔽侵入点。” “我也认同你的想法。” 春日绫香展开地图,在神社的舞殿后方打上红标,和许承延在山顶讨论了一遍路线。从最偏僻的舞殿入侵,需要绕过山之神女纪念碑,花园,武道场和一片茂密的枫树林。 仪式在晚上八点钟开始,她们只要在八点之前入侵本殿停放彩绘棺木的房间,被献祭的女孩,应该就在那里。 成败都在明天,等待不是无意义的。 全部的线索都整理完毕后,许承延结合诡异境的破解之法和吉野夫人的提示,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所有的内容在脑海中形成完美闭环,最后一块拼图也收集完毕,将它们排列组合,最后呈现出一段连贯的画面。 “这个诡异境的【特定规则】,我可能有头绪了。” “愿闻其详。” 春日绫香盯着下方神社周围被暖色灯光映照,如同燃烧着的枫树林,等待她的讲述。 许承延整理好思绪,盘腿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想起吉野夫人说的一句话。她说’有些人没做到的事,并不是因为她做不到,而是她早已迷失在绝对自我的浪潮中,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花绮樱子没做到的事,在她的日记里也有提到。” 日记的其中一篇,记录日期是现实世界的8月12日,在诡异境里的时间是11月。花绮樱子没弄清楚两地时间的差异,故而按照现实中的时间进度来记述。 诡异境的时间流速和现实相同,但是改变环境气候,改变镇民的认知,并不难。 “花绮樱子帮助镇民们做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随后在日记中写下自己悔恨的心情,稀里糊涂成为帮凶,让羽生琉璃成为神女祭的祭品。她和我们不一样,不了解曾经发生在朝比奈镇的事情,找不到破解思路。 换句话说,【特定规则】之一,是通过悲泣山的鬼作为离开的通道,带着想要救援的对象离开朝比奈。 不过,这个救援对象,不仅是外来的人,就是类似我们这样的人,却没有及时进入安全屋,被镇民抓住的人。另一个,就是羽生琉璃本人。 第98章 只要保证她不会在这次【神女祭】里落入镇民的手里,我们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等等,羽生琉璃,她不是变成鬼了吗?” 春日绫香需要一点时间理解并消化,不得不暂时打断许承延的讲述。务必要求得到解释才能让对方继续。 这也导致她和很多人发生矛盾,不是谁都乐意自己被多次打断发言,并耐心解释对方的每一个疑问。 “她确实变成鬼了。不过我怀疑,如月车站原本只需要找出悲泣山的传说,然后营救被作为祭品的人,阻止神女祭的举行。无论祭品是哪个人。 可是,这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祭品有一个固定角色,那就是羽生琉璃。 这从花绮樱子的日记中就可以看出,羽生琉璃,在她的那个时代就出现过。花绮樱子的日记本记录的最后一天是2004年8月12日,而每隔三年就举行一次神女祭。 我假设这期间,羽生琉璃一直存在,也就是至少举行了好几次神女祭。能解释的可能性很多,最有可能就是如月车站这个诡异境,它需要祭品,也就是吃掉我们,达到更高的境界。” 春日绫香刚好问到了点子上,这部分内容牢牢刻在许承延的脑海里,回忆它们就像拉开不上锁的抽屉,取出里面的东西那么轻松。 “可是,因为某些原因,1993年,死去的羽生琉璃跟这片区域所有在神女祭中死去,得不到超度的少女的怨气结合在一起变成了鬼。 她既受到诡异境的约束,又因为是被如月车站这个鬼给害死,想要对抗它。于是,她便参与其中,伺机而动,想要和进来的其他人联手,毁掉这个诡异境。 但是,那些人要不就是不信任她,因为第一夜,羽生琉璃依照诡异境的规则,必须如同伥鬼一样,引导信任她的人前往危险之地。 你知道的,人的信任很容易就失去,尤其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要不,就是如同花绮樱子一样,自以为找到解决的办法,想要杀死这个已经获得一定自主意识的鬼。最后自讨苦吃,走向毁灭的结局。 而这样持续下去,羽生琉璃的怨气越来越重,反而化作了如月车站鬼的食粮。” 前面一连串的内容看似啰嗦,实际上每一个环节都是必要内容。诡异境的因果关系较为复杂,缺少其中一部分,将导致推断失误。 趁着头脑清晰,灵光乍现的瞬间,许承延决定一口气把完整的推理内容分享给搭档,让她帮忙品鉴一番,集思广益,以便能及时纠错。 第78章 春日绫香很识相地没有打岔,收敛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认真听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关于诡异境的论述是蛮有意思的内容,还是没接触过的全新领域,来自资深走阴人留下的文献,说服力自然是有的。 “羽生琉璃和其他死去的人的力量结合,却也被永久困在了这片区域。她的尸体暂时无法回到地面,获得超度和安眠,灵魂和怨念将永久徘徊,因此羽生琉璃和如月车站的鬼会一直存在下去。” 一次性梳理完那么多复杂的内容,许承延感到口干舌燥。 刚爬完几百米的悬崖,立刻又进行一次大脑风暴,有种水分榨干的窘迫感。 “有没有水?我好像没带。一听到要徒手攀岩,我就把一切有可能增加身体重量的东西给清空了。” 不带水进行户外活动绝对是下下策。 “只要你不介意我喝过。” 春日绫香的包里还剩下小半瓶,上午的训练和中午的午饭时喝掉了三分之二。 “我对这些根本没在介意的,又不是读小学的女孩子,太矫情会被讨厌。喝魔药的时候不也是你先喝了我再喝吗?” 清淡略带甘甜的矿泉水大口灌下,干涩的口腔和喉咙瞬间得到升华,逐渐脱离缺失水分的地狱。 出于礼貌,许承延给春日绫香留了一半。 “谢谢,得救了。刚才的内容,我还有最后一些没讲完,恰好是结论部分,有没有兴趣继续听?” “有头有尾才算完整,请。” 春日绫香做了个让她畅所欲言的手势。 时间尚早,离10点门禁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足够她们结束这次谈话,安全返回御汤之水。 许承延清了清嗓子,“简而言之,我们要在这次轮回中把羽生琉璃带到她该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我猜测应该就是如月车站的站台,第三天夜晚,当我们抢走神女祭的祭品,朝比奈的人们会倾巢而出,围剿我们。 那个时候,我们必须乘上山手线。 不过,山手线出现的时间,我不太清楚。反正等到明天晚上一切都会见分晓。” “没想到,你的脑子挺灵光的。” 许承延的解释合情合理,就连一向挑剔的春日绫香也忍不住夸奖。 “谢谢。” 于是,话题告一段落,时间也不早了,她们沿着攀爬的路线返回,赶在8点半之前回到御汤之水温泉旅馆。这次注连绳所能保护的区域又出现了变化,毒圈越缩越小。 悬挂在房间外的注连绳被割断,部分遭到破坏,只剩下一段是能用的。春日绫香皱着眉头将它捡起,思考它还能挂到哪里。 “长度……能刚好把床围一圈。” 主卧室的床是尺寸偏小的双人床,有一床蚊帐,用注连绳把床围绕一周,再放下蚊帐,里面的区域就是最后一夜的安全区。 第99章 衣柜太小,躲在里面不现实。而且闷得慌。 店里没有露营用的帐篷,而且床上比帐篷里呆着舒服。 排除一堆没有意义的想法,春日绫香只能屈服于现实,加快速度在10点之前做好布置。她先把注连绳固定在床架上,用修复魔法把首尾衔接起来,变成完整的圆环,确保它不能用手扯断才放心去做别的事。 到露天温泉池泡澡危险性很高,两人很默契,谁都没提这件事,轮流在主卧的浴室里清洗身体,换上浴衣,把需要用的东西都搬到床上。 许承延拿了一个烛台,放上两支蓝色的透明蜡烛。她有预感今晚出现的东西会更多,闹腾得更厉害,一支蜡烛燃烧产生的安神成分恐怕不够,还得再来一支。 点完这两支,她的存货就彻底耗光了。 今晚就是最后一晚,决战的时候用不着躲在卧室里,这些蜡烛最大的意义是保护人不在鬼的骚扰中受到精神渗透和损伤,许承延很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往背包里塞了一大堆“杂物”。 现在问题来了,点燃的蜡烛该放在哪? “我们难不成要轮流拿着?放在床上不现实,会把床单,被子和蚊帐都烧掉。” “别慌,没什么难的。” 春日绫香像变戏法似的,将烛台的一部分重塑成能和床架完美嵌扣的形状,变成大号的金属夹,夹住其中一根金属杠。 烛台稳稳当当地悬在中央,刚好将床分割成相等的两半,如同没有感情、被迫联姻的两位在新婚之夜划分的楚河汉界。 今晚唯一的乐趣就只有旅馆老板私藏的糟粕杂志。许承延也加入了阅读糟粕杂志的行列,和春日绫香人手一册。 经过两个晚上的摸索,她们发现夜间出现的邪祟活动时间是晚上10点到早上6点,一共8小时,就跟拿工资上班的社畜似的,遵循8小时工作制原则,到点上班,然后到点下班。 既不会迟到,也不会加班哪怕一秒钟。 “今晚最好硬撑着别睡,要是撑不住,那就喝点这个。” 春日绫香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两罐ucc特浓罐装黑咖啡。ucc是日本咖啡界的王牌,享誉世界,是喜欢加班熬夜修仙的人最好的伴侣。 只需一罐,直接睁眼到天亮。 “你这个人的爱好真的很不少女。哪有少女喜欢喝黑咖啡的?一点都不可爱。” 许承延接过咖啡,搭配内容精彩的糟粕杂志慢慢喝掉。 时间一到10点,门外就变得特别热闹。听上去像是有几十个人在外踱步,脚步声嘈杂无章,将木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影子晃到门口,拐杖点地的声音在黑夜里无比清晰,充满节奏感。影子抬手敲了敲门,问到:“有人在吗”,见没人回应又敲了几下。 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可名状的阴森气息,冰冷粘滞,如同从埋葬死亡的地穴里爬出的怨灵,面对活人时兴奋得难以自持,迫不及待要找她们倾诉衷肠。 腐败肃杀的气息从门缝底下渗透,不只是血液的腥味,还有泥土和海水的味道,其中掺杂了很多令人厌恶的成分。 第79章 固定在床架上的蜡烛努力散发清淡的香气,和那些扰人心神的气味和声音*抗争。 屋内无风,烛火却不停摇曳。 “有人在里面吗?” 敲门的“人”在门口踱步,一次次敲响门扉,用愉悦的声音询问。 许承延和春日绫香无动于衷,假装没有听到。多次尝试无果,那个“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从敲门变成了拍门。 “真的不开门吗?我生气了。” 卧室的门被外面的东西以前所未有的力道拍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欠了极道1个亿日元还不上,被人暴力追债,武力胁迫。 事实并非如此。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们都在里面——” 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惹人心烦,说话声变得愈发尖锐刺耳。许承延不堪其扰,杂志的内容暂时看不进去,只好拿出另一样能分散注意力的物品。 “要不要来点音乐?” 之前在荒芜的田地里行走,靠的就是播放器里的音乐。音乐能起到壮胆的效果,尤其能驱散旁边的噪音带来的负面影响。 春日绫香默认了她的提议,接受她分享给自己的另一半耳机。 “希望你听歌的品味不会太差。我其实比较喜欢风格明快,富有节奏感的音乐,昭和风的老歌也可以,美式摇滚对我来说有点吵闹。” “那就随机播放吧,看运气,能摇到哪首歌就哪首。我歌单里有514首歌,总有一首合适的。” 许承延准备按下播放键,却发现手机屏幕又出现乱码,没办法滑动界面。 理论上,诡异境是能影响到手机运作的,手机功能时不时出现点问题,比如现在,她们运气不够好,屏幕左上方显示“圈外”。 “滋滋——” 杂乱的电流音响起,手机上依旧是一片乱码。兴许是鬼离她们太近,电子设备受到影响,连最基本的功能都无法使用。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变得整齐,一阵敲击太鼓的声音伴随脚步,一起来到门口。今夜举办狂欢盛宴地点似乎定在这间狭窄的卧室里,有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和钥匙之间碰撞,叮当作响, 房门没有注连绳的庇佑,阻隔不了外面的鬼,门锁从外面被人转动,发出“咔嗒”一声。猛烈的凉风涌入,一群人身穿和服,脸上戴着赤色,黑色和青色,带尖锐獠牙和犄角的鬼面,绕着摆在房间中央的床转圈。 第100章 敲击太鼓的声音来自其中几位,她们将太鼓背在身前,边走边挥动鼓槌。仔细一看,鼓槌竟然不是木制的,而是两根人的腿骨。 太鼓队后紧跟着跳祭典舞蹈的队伍,带鬼面的人身着盛装——沾满血污的祭典服饰,嘴里吆喝着一些古怪的词语,动作整齐,在木地板上边走边跳。 卧室的面积突然扩大,20平米的房间变成了足有200平的巨大空间。 墙壁和门仿佛不存在一样,失去了它们应有的作用。唯一不变的,是被注连绳环绕的铁架床,还有床上的事物。 狭小的安全区,被上百名戴鬼面的人团团包围。 在一众神官的簇拥下,一名衣着最为华丽,穿金灿灿祭司服装的神主,手持一串被挂在金属棍上的御币,带领其他人绕床起舞,嘴里念念有词。 祝词的内容模糊不清,宛如蜂鸣,直直钻进耳朵里,为耳膜带来强烈的刺痛。 许承延勉强能分辨出,这是一种诅咒仪式。 诅咒仪式由祝祭衍生而来,其核心目的和祝祭恰好相反,一些人会把它称为“咒祭仪式”。诅咒仪式将祈求神祇赐福的本意扭曲,改为祈求神祇诅咒或惩罚某个对象,是一种相当怨毒的仪式。 参与仪式的人身穿黑色和红色的服饰,戴上有獠牙的狰狞鬼面,在需要祈求的神祇面前献上舞乐祭品,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神祇的回应。 仪式有一个硬性要求,必须要在红月之夜举行。 诡异境的时间恰好符合举行仪式的要素,所以今晚才会出现这群敲锣打鼓的怪人。不详的红色月光,从门窗透入屋里,洒在这群神神叨叨的人身上,让她们更像是从地狱到来的使者,恨不得把双眼所见之人都拖入死寂。 怪人们转圈的速度越来越快,念诵咒文的速度也几乎快到听不清楚,密集的低喃化作尖锐的细针,不断戳刺脆弱的耳膜。 头部产生强烈的鼓胀感,仿佛被什么东西不断用力捶打大脑,同时被锐物刺穿太阳穴,将脑髓搅弄得乱七八糟。 晕眩和呕吐感以排山倒海之势迅猛袭来,许承延胸口发闷,嗅觉也变得微弱,几乎闻不到安神蜡烛燃烧的气味。 春日绫香的情况和她差不多,静心咒文效果很差,等同无效。 “不愧是最后一晚的攻势,要是离开这张床就完了。” 她捂住耳朵,依旧抵挡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颂唱声。 “你怎么样?” “有点顶不住……” 许承延的脸色很差。 绕床转圈跳舞的人们给她带来的不只是噪音骚扰那么简单的影响,如果单纯是噪音也就罢了,充其量心里有点烦。能够让身心都感到痛苦,呼吸困难的声音,相当于无形的扼杀。 那些声音变成一双双看不见的手,透过注连绳和蚊帐掐住她的脖颈。幻觉和真实变得模糊,许承延的确有种要喘不过气的感觉,从鼻孔流出一行鲜血。 “脸色真糟。” 春日绫香拉起床上唯一的一床被子,把两人蒙在下面,接着又构建一道神秘的术式,让被子微微撑起,第二道术式是隔音法术,它是对噪音敏感的人最大的福音。 被子阻挡视线,隔音法术过滤声音,咒祭仪式对许承延的影响逐渐减轻,呼吸困难和头昏脑涨的不适感脱离身体,宝贵的氧气重新在胸腔里顺畅流动。 两人的活动范围进一步缩小,被局限于被褥之下,距离也是前所未有的近,连一尺都不到。她们能感受到彼此身上入浴剂的气味,清淡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呼吸和体温也如此触手可及。 两个女性挨得近,在这个世界里很稀松平常。一起上学,吃饭,洗澡和睡觉都不值得大惊小怪。许承延的心跳趋于平缓,额头上汗湿一片。 旁边的春日绫香面色如常,在让人心慌意乱的环境里岿然不动,再一次让她觉得,这家伙不像个高中生,心态像个饱尝人世冷暖的中年社畜,属于对一切都感到麻木的类型。 “春日绫香小姐,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许承延用力吸气,再吐出,为刚才呼吸困难的自己做补偿。 “我又不是无所不能的大人,肯定怕。” 她抓住许承延的手,两人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密不可分。 “现在有什么感觉?” “如果是搭讪的话,这一招也太烂了。” “不是问现在的心情,你就没感觉到我的手在颤抖吗?许承延小姐,你的关注点别那么奇怪。” “啊……好像是,你的手都点抖。” 和自己十指相扣的人,虽然是一张从容的扑克脸,手掌和身体都在发抖。恐惧的呈现方式很多元化,春日绫香的方式克制内敛,不表现在脸上,却能通过肢体语言解读。 要是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她在害怕。 面无表情是隐藏自己最好的手段,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把细微的表情藏在面具下,春日绫香做得还算完美,至少是让人有些羡慕的。 她松开手仰面朝上,躲开许承延的目光。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谁也不能依靠,唯有不断努力才有出路,恐惧绝不能成为阻碍我前进的理由。如果有绊脚石,那就用力量击碎它。所以,你最好不要太依赖我,我也不会依赖你,我们没有为对方付出的责任。” “你的发言很像是那种穿上衣服就不认人的渣女。” 第101章 “我目前单身,洁身自好,不去酒吧,不混夜店,不喜欢蹦迪也不参加派对。” “现在又像是相亲时的自我介绍。现在日本人的法定结婚年龄是18岁,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 春日绫香不是很擅长招架这方面的玩笑,她知道许承延是故意逗自己玩,因此既不生气也不回答。一番插科打诨,让被子里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接下来的时间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缓慢流逝,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许承延的眼皮先支撑不住,前一秒还在说话,等春日绫香想好怎么回答时,人已经睡着了。 那罐黑咖啡的功效不是特别好,春日绫香也感到身心疲惫,忍不住打哈欠。 床边举行咒祭的人们已经没有动静,敲击太鼓,诵念经文的声音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她掀开被子,让闷热的身体得到解放。 清晨的风从洞开的房门流向室内,20平米的卧室狭小如初,两支蜡烛经过一夜的燃烧只剩下一滩凝固的晶蓝色烛油。 “结束了啊。” 像是要将积累了一晚上的浊气和情绪宣泄出,春日绫香用力发出长叹,走下床关上被开启的门,熄灭顶灯,又回到床上,躺在许承延旁边。 第80章 时间已经是早上7点,睡一觉起来也就中午。 一夜的精神紧绷,春日绫香躺下后几乎是秒睡。 她们一觉睡到日上中天,比平常还多睡了一个半小时,几乎是在正午十二点才起。 打杂的服务生雾奈又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 “老板,现在要吃午饭吗?” “你先准备吧,我们稍后就到。” 许承延在床上舒展身体。 “是。” 雾奈对着门鞠躬,快速离去。 门外是阳光明媚的走廊,浅色的窗户纸被照得透亮。 舞乐的声音忽远忽近,白天的一切都很正常,神主,神官和巫女们颂唱的也是带有祝福含义的经文和乐曲,并非是把人往死里诅咒,含义不详的内容。 昨天晚上的咒祭,人们诅咒的并非是狭义范围内的人或事物,她们在诅咒一切反对神女祭,试图背叛朝比奈的人。 那些利用悲泣山鬼偷跑的人,大概也在诅咒的行列里。 年轻人们想离开也并非是一时兴起,在这里呆了三天,许承延对这里的窒息感深有体会。朝比奈看似平静,在节日期间充满活力,其实不然。 这里早在安土桃山时代就已经死去,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神女祭只不过是为这副躯壳提供养分,让它不要灭亡得那么快罢了。 昨夜的“狂欢”让许承延心有余悸,环绕铁架床的注连绳只剩下一圈灰烬。它会在夜晚时分用尽全力抵挡鬼带来的伤害,等到力量耗尽自然灰飞烟灭。 那抹突兀的灰色在阳光中彻底散去,不留一点痕迹,就好像有谁悄悄拿走了注连绳一般。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她难掩心中的兴奋和期待之情。 在诡异境里逗留的几十个小时里,没有一秒钟不想念家里的扎纸人店。 果然还是家里舒服。 现在她要为回归自己的世界而努力,心中充满了日漫女主角的热血。 “是啊,最后一天,午饭多吃一点,再准备些能随身携带的食物,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可别在这时候掉链子。” 躺在旁边的春日绫香起身,深灰色的和服浴衣刚好滑落,露出精致的肩膀和锁骨。 这是许承延第二次欣赏到如此绝景。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浴衣底下是中空,即使有浴衣下摆阻挡视线,也能通过遐想描摹出一些美妙绝伦的画面。 趁着洗漱准备的间隙,她打趣到:“这年头性格冷淡,面瘫或不喜欢笑的人被称为【高岭之花】,高岭之花属性会吸引很多感兴趣的人,她们会成为高岭之花的爱慕者。春日绫香小姐你肯定有很多粉丝吧?” “很遗憾,我根本没有被人喜欢的资质,大家都很厌烦我这样自以为是,不可一世的人,因为搞不了明目张胆的霸凌,就只好在背地里说点坏话,搞点小动作。” 春日绫香直接否定许承延的推测。 “漫画和动画里的日常生活未必是现实,有可能是现实中倍感困苦的人寄托希冀的缩影。好了,我们该去餐厅了。” 关于自己的私事,她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聊。至于她说的被人讨厌,许承延当然不信。 长得好看,行事风格干净利落,博学多闻,除了表情太紧绷之外找不到缺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一定是春日绫香在自谦,想尽可能保持低调稳重的形象。 穿好衣服,一丝不苟地完成准备工作,她们才离开卧室到一楼餐厅。 室内用餐区座无虚席,只好移步到庭院内的户外用餐区。上面搭建了自动化遮阳顶棚,坐了三分之二的客人,还剩下几个空桌。 店里生意很好,服务生们忙得晕头转向。 刚才经过一个被包场的硫磺温泉池,一位有钱人和她的几位朋友,又找了几位朝比奈本地的漂亮女人,大家一起玩那种边泡澡边锻炼腕力和臂力的游戏,周围充满欢声笑语,那场面非常的精彩。 许承延有点脸红心跳,春日绫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假装没看见。 午饭准备得特别丰盛,在日本被称为御节料理,只有在正式的重大节日里才会制作,食物的样式比日常餐品丰盛。 第102章 传统的御节料理会用五层漆盒盛放,被称为“五段重”,每一个盒子放入不同的食材,一到四重分别是各种节日食材,海鲜和烧烤,煮物和醋腌菜,拌菜,最后一重什么食物都不放,寓意“神祇赐予幸福”,空着的漆盒用来盛放神祇的恩赐。 入住御汤之水的客人们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不额外加收费用,算在入住时支付的餐费里,生意会好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端上食物之后,雾奈却迟迟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有什么事吗?” 春日绫香觉得这人还有话要说。 从前天开始,雾奈就总是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们。 “老板……我……其实,放着祭品的棺木不在本殿,她们已经转移到了神轿殿。所以,本殿可能会有陷阱。这些都是在神社里工作的宇都宫告诉我的,你们可以去问她。” 说完,雾奈就溜了。 情报的真假有待探查,极有可能是神社那边放的烟幕弹。她们还不清楚雾奈到底是站在神社那边,还是真心想阻止神女祭。 任务路线突然出现分歧,接下来行动似乎得调整一下。 “怎么办?” 许承延往嘴里塞了一块带三文鱼刺身的寿司。 新鲜鱼类的鲜味很足,饭团松软爽口,微量的寿司醋中和了米饭的黏腻,让这道料理没有任何缺点。其余的菜肴也都很美味,比路边摊150日元钱一条的山寨寿司正宗。 路边摊的寿司有形无神,糯米吃了还容易消化不良。 “查。我先去神社踩点,你在悲泣山的山顶等信号。雾奈的话不一定是假的,不然她也不会两次提醒我们不要和客人一起泡温泉,晚上要回自己的房间里呆着。” 先前的细节如同幻灯片放映般闪回,雾奈的提醒恰到好处,让她们顺利规避了很多麻烦,至少能断定她不带敌意,属于无害鬼。 第81章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到时怎么联络?” “无线电对讲机。既然手机不能用,那就在镇上的店子里买两部对讲机。你挺有料的,把对讲机夹起来绝对不会掉下去。” 春日绫香毫不避忌地盯着许承延的胸口。 “应该有c?” “你很失礼啊……比c要多一些,起码是c.5,介于c和d之间。” “抱歉,其实我想说挺大的,现在你处于成长期,再过几年也许能跨步到更大规模。” 她很诚恳,澄澈的金色眼眸里看不见一丝虚伪和奉承。 正因为眼神太真诚,才更让人难为情。 “你也不赖。” 许承延用恶狠狠的语气回敬。 真要比size,还是春日绫香更胜一筹。 “把对讲机放在那种地方,更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吧?春日绫香小姐,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想占我的便宜。” “开玩笑的。我只不过是想试着让决战前的氛围变得轻松些。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心情变得很轻盈,像漂浮在半空中?” 自称在开玩笑,却一点开玩笑语气也没有,比冷笑话还无聊。 “你的玩笑很容易被其他人当成是某种方面的骚扰,反而更让我紧张了。一上来就夸别人有料,是小混混才会用的方式。” 某位不善言辞已经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了,她的情商可能不是一点点低。 购买无线电的店铺还是吉野屋杂货铺,性质等同于游戏里的采购部,所需要的物品一站式购齐。两部无线电花掉总共4000日元,电池免费。 吉野夫人今天特地换上黑色银边,带花纹的振袖和服,整个人比往日显得更加端庄。其余的人也都把压箱底的友禅拿出来,在神女祭当天穿在身上,向她们所信奉的神女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友禅和服是日本的文化产物,名字源自独一无二的印染技术——友禅染。友禅染色时,对水的品质要求很高,最后成色很有古典感,是和服中的奢侈品。 能穿得起友禅的人家里肯定很有钱,除了羡慕,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面容和善的老年人照例为她们斟满一杯茶水,今天的茶是大吉岭。 “准备好了。” 春日绫香的回答斩钉截铁。 对回归现世的渴望,将成为驱动她们的燃料。而人的欲望又是推动世界前进和发展的燃料,诡异境不是她们的最终舞台,她们不属于这里。 两位年轻人站在人生中第一个重大转折点,向朝比奈的迷雾迈出坚定的步伐。 下午5点,许承延已经先一步爬到悲泣山山顶,将身体隐蔽在一片枫树里。拨开枫树的枝叶,正下方的朝比奈神社映入眼帘。 许承延的视力很好,再加上走阴人的术法加持,几公里外的事物将一览无余。在盯梢神社的过程中,她还看到一些有趣的场景。 藏在神社无人角落房间,几位女性痴迷地玩着柔道游戏。以及,附近住宅区,有一位女性背着自家妻子溜到隔壁邻居家,追求刺激。 她们察觉不到被人注视,沉浸在欢愉中无法自拔。 “对不起,无意冒犯。” 看到别人的秘密实在是罪过,许承延不打算和任何人提起,调整了远视术法的距离。 春日绫香混在其他游客中间,跟随上山的队伍靠近神社。神社外有特殊的魔法结界,她到神社里打探,顺便解析一手。 第103章 她能解析其他人所构建的术式,术式越简单,解析难度就越低,反之亦然。朝比奈镇的镇民构建的术式不会太复杂,她解析起来很容易。 虽然很伤人,但真的很容易, 外来的游客都戴了面具,神社下的山道设有售卖面具的摊点,花样种类繁多,可供选择的花色丰富。 春日绫香毫不犹豫地选了最大众化的白狐面具。 赤色般若面具很诱人,做工样式比其他面具别致,但购买的人不多。它的面目过于狰狞,在夜晚显得尤其惊悚。 面容柔和的白狐面具,十个人起码八个人会买。 她清楚现在不该搞标新立异,应当稳健行事。 混在一众戴面具的人里,朝比奈镇的镇民无从分辨她到底是谁。她们不会要求游客将面具摘下,一个个检查。 顺利跨过神社门口的鸟居,春日绫香瞥了一眼天色。 春日绫香在朝比奈镇,迎来了它最后一个落日,真正意义上的最后。 轻薄的云层被赤色的残阳映照,如同燃烧的烈火。 眼前热闹非凡的祭典,无人知晓它倾轧了上百名少女的血肉和生命。春日绫香本身就是悲观的人,竟觉得有这一幕几分悲戚感。 和其他人一起走过笔直的行步道,前面是通往各个功能区的分叉路,有矗立在路旁的路标作为指引。 神轿殿在神社的左下角,位置较偏。 春日绫香事先背下了吉野夫人给的路线图,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雾奈说的神轿殿。 神轿殿是存放神明轿撵的场所,门口有几位带刀巫女守卫。开启【透视】法术,春日绫香看见神轿殿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盒子,盒子里有微弱反应。 “她真的在里面。” 春日绫香通过对讲机把神社内所看到的一切转述给待机的许承延。 虽然只有一个长方形盒子,不过那个盒子很大,装下两三个少女不成问题。 尤其是羽生琉璃那种身材纤细的人。 “所以,你的判断是,雾奈没骗我们咯?” “没有,我能感知到神轿殿里的气息,肯定是羽生琉璃,和那天试图诱拐你去神社相同。她因为身份的缘故,注定要被困在那个长方形的匣子里,得在仪式前把她救出来。” “现在我该怎么做?” 许承延早已跃跃欲试。 在待机期间,她感到倍率乘以11.4的紧张,还有些兴奋,不断往嘴里塞食物和水,让它们抚平躁动不安的情绪。 稍微有点能理解喜欢在危险的地方吃东西的人了,适当的食物能为身体解压,增加行动力,产生一种常被人提起的物质——多巴胺。 她可太需要多巴胺了。 “在天刚暗下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发送行动信号,你马上过来。现在我要解析舞殿周边的壁障,你还能在原地休整一会儿。” 春日绫香的声音很急促,可能经历过一段小跑,躲避神社里的游客或巫女。 确认队友安全,许承延也暂时不用紧张。 “明白,祝武运昌隆。” 通讯切断,许承延继续把手里没吃完的半个饭团解决掉,时不时地瞥向袖口下的腕表。腕表是吉野夫人借给她的,春日绫香也有一只。 说是借,其实和送也没什么区别。 昭和年代出产的经典品牌东方双狮,logo是两只狮子。银色的表盘和金属链,黄铜色的指针,看起来颇有年代感。 她们的手机无法在诡异境内正常工作,只有诡异境内的物品能正常使用。把握正确的时间点至关重要,错过晚上八点,接下来的人生将朝着无法预料的绝望奔赴。 那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许承延用指尖叩击玻璃外盖,盯着秒针一步一步移动。橘红色的夕阳颜色逐渐淡去,被更深重的深蓝色入侵,渗透。 山里的夜晚来得很早,或许是今天天气晴朗的缘故,天色比往常明亮几分。 祭典小摊食物的香气从山道飘来,一些发着亮光,颜色各异的圆柱形物体从地面冉冉升起。人们将各自的愿望写在天灯浅色的纸面上,点燃下方固定在铁丝架上的固体燃料,等到灯身被燃烧产生的热气膨胀,再松开手让它升空。 朝比奈镇的数千名镇民,再加上前来游玩的游客,放飞的天灯数以千计,整片天空被淡金色的火光映照,瞬间又明亮得如同白昼。 天灯在轻柔的晚风里左右浮动,宛若荡漾的水波。 围绕朝比奈镇流过的河水,河面倒映着万千天灯升空的画面,许承延的眼眸被漂浮的灯火染上一层暖金色,内心被盛大的祭典场面震撼。 假如没有发生那些令人心痛的惨剧,这里不曾有过什么神女祭,朝比奈镇依靠地理优势和周围的自然人文风光,稍加开发,日后肯定能建设成优质的度假村。 幽蓝色的天幕加深了感伤的心情,她陷入负面情绪的漩涡里,短暂地进入思绪游离状态,大脑放空,眼神失焦。 几分钟后,手里的无线电传来电流音和通讯提醒。 “差点忘了……” 按下接听键,对面是春日绫香略带不满的声音。 “你竟然会对着天灯发呆,要是没有无线电,我都不敢想象你会保持呆滞到几点。” “对不起,可是……你不觉得几千个天灯飞到天上的画面超美吗?” 第104章 “想看的话为什么不在原本的世界看?大阪的天神祭,东京的神田祭和京都祗园祭都近在眼前,没必要纠结一个鬼里的节日。现在马上到朝比奈神社的后侧,我在舞殿等你。详细的位置已经做了特殊标记,你使用【全知之眼】术法,就能看到我留下的痕迹。” 第82章 “遵命!” 许承延用战国武士的语气回答,接着把食物的包装用法术清理掉,不留一丝和自己有关的痕迹。 天上的灯火,烟火和覆盖山体的银铃草共同提供光源,悲泣山攀爬起来没那么黑漆漆的,十分钟后,许承延出现在神社边缘。 使用【全知之眼】,能看见正常视觉里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设置在区域外的结界,留下的标记。 前面用过的标记魔药,也能配合全知之眼使用。 春日绫香提醒之前,她完全不记得还有这项法术。 结界壁障是透明的淡绿色,强度低,其中一小块区域没有颜色,已经被春日绫香解析并破坏,形成一个方便通过的缺口。 如果不开启全知之眼,很可能出现快要跨进神社的时候,人却突然撞到空气墙跌落山谷的窘况,想再悄悄爬上来还得花几十分钟。 或者,如果结界壁障还设置有警戒法术,那就会触发这个法术,从智取变成只能强攻。 那些负责神女祭的人,一定不会放任她们带着祭品跑路。 许承延的潜入很顺利,春日绫香提前为她买好了白狐面具。做好伪装,她们假扮成一对一起参观神社的情侣,挽着对方的手臂掩人耳目,避开一些提灯路过的人。 因为戴着面具,她们看不到彼此脸上的表情,也就没有尴尬一说。 神轿殿被一片红枫围绕,远远望去,像极了被火焰焚烧的小型宫殿。关着救援目标的彩绘棺木停放在偏殿,正殿是供游客参观的区域,此时只有寥寥几人。 通往偏殿的走廊有一位,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 “去,勾引她,把她的注意力分散。” 春日绫香摘下许承延的面具,把她往前一推。 “勾……勾引?” 许承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没学过吸引其他人的课程。求偶课的学费可是很贵的,新娘修行也是,东京最基础的班就要10万日元,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不需要学,你假装自己是一个迷路,且柔弱无助的人,往身上弄点伤口,解开发带,挤出几滴眼泪,相信我,整个朝比奈的人都会为你倾倒。” “不愧是你。” 专业人士给予的专业指导,听起来很有道理,许承延没有比装柔弱更好的办法,有时柔弱的外表和出色的演技是女性征服世界的重要武器。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是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她也是一位出色的人,一生政绩斐然,是古埃及托勒密王朝当之无愧的传奇人物。 出色的样貌是克里奥佩特拉最锋利的武器,在古埃及卷入罗马共和国的漩涡时,她巧妙地周旋在凯撒大帝和他的手下马克·安东尼之间,并和安东尼关系匪浅,成功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埃及帝国,让它免受罗马吞并。 许承延没有自信能比肩那位传奇的人克里奥佩特拉,眼下情况紧急,只好先硬着头皮尝试一下。 验证自己美貌的时候到了。 “快去,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春日绫香扯掉她头上的浅蓝色发带。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在半空中飞舞,清淡的香气随之逸散。春日绫香伸手替她把发丝揉得乱七八糟,接着划伤自己的手指用力往许承延的衣服上抹。 白色的衬衫多出一片斑驳的血迹,刺鼻的铁锈味直冲大脑。 血的味道好像比普通人更浓烈,腥甜的气味和庭院里的草木、泥土的天然气味混在一起,顿时变得很难闻, “还差最后一步,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白发金瞳的人盯着许承延两条修长的美腿。 “接下来要委屈你受点轻伤,实在下不了手我可以亲自帮你。” 春日绫香从裙底的神秘绑带里掏出一把折叠刀,牌子还是美国的勃朗宁,世界知名品牌。 “有必要这么拼吗?” “当然。” “好,动手吧。” “失礼了。” 冰冷的刀刃倒映着漂浮在上空的天灯,白皙的腿侧绘出一道红色的细线,细线越来越粗,最后变成一整片流动的赭红。 现在许承延十足地像个被人袭击,无力反抗的可怜人。 刀痕周围还有一圈明显的灼烧痕迹。这样一来,朝比奈的人们就无从得知这道狰狞的刀伤是她故意而为。 “可以了吗?” 许承延故意抖了抖腿,让血流得更夸张。 “还有一点细节要补充。” 银色的刀刃闪过领口,切下一粒半透明的白色纽扣,衬衫也被巧妙地撕破,露出一点脖颈。 春日绫香对这套战损伪装很满意,甚至觉得许承延比洗澡的时候更诱人。 “很完美。你是一个从东京来关西旅游的人,在神社的暗处遭到几位陌生人的袭击,她们意图胁迫你交出钱包。你寡不敌众,逃到神轿殿才甩开她们,刚好遇到在殿前值班的她,也就是我们要引开的那位。” “真亏你能想出完整的剧本。你莫不是被职业耽误的小说家?” 第105章 “期待你的表现,许承延小姐。感谢你为【逃离朝比奈】计划做的贡献,我保证会把目标救出来。” 春日绫香对她露出期待的,同时还很怪异的微笑。 那笑容实在比哭还难看,还不如保持面瘫。 许承延先用力挤出几滴眼泪,让眼眶呈现出泛红效果,再换上慌乱难过的表情,跌跌撞撞走向守在神轿殿门口的人。 为了完成任务,一位倾国*倾城(bushi)的人端出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 “巫女小姐……我……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她不急着立刻扑进陌生人的怀里,同时对方还是个鬼,就更没有必要。万一被鬼看上,做出一些容易见到周公的事怎么办? “小姐,你怎么了?” 守门的巫女赶忙来到许承延身边,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扶稳,关切的态度不像作假。 她腰间别着一块写有姓氏的木牌,上面是“佐藤”。 人长得漂亮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许承延头一次尝到颜值的优势。 巫女的眼睛立刻被修长美丽的脖颈吸引,对直白的欲望不加掩饰。听说朝比奈的人们对外界的人有种超乎寻常的憧憬,这份憧憬不比对东京之类现代化大都市的憧憬低。 能为城里来的小姐服务,称得上是荣幸。从山之神女降临的那一代起,这样的传统就根深蒂固。 许承延把春日绫香教给她的剧本表演一遍,声泪俱下地控诉不存在的人对自己造成巨大伤害,吐槽朝比奈镇的治安,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春日绫香的动向。 另外的值守在招待其他游客,唯一一名闲着的也被她支开了,现在大门守备空虚,最适合溜进去。 春日绫香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化作疾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神轿殿,没发出一点声音。 用动物来评价她,那一定是猫。 潜入是故事的开始,许承延的表演也才拉开帷幕。以前的许承延有做兼职,以服务业为主,重重迹象表明从事服务业的人都比较擅长俘获人心。 灰蓝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状似无意地跌进巫女怀中,随即用手臂勾住对方的肩膀,动作连贯自然,演绎出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弱人形象。 “我现在很害怕,佐藤小姐……请你哪里都不要去,陪我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我的朋友们看完烟火就马上来接我,不会太久的。” 她使尽浑身解数,向这位叫佐藤的巫女展现演技。 许承延卖力的演出给春日绫香争取了很多时间,她如愿见到陈列在神轿殿偏殿的巨大棺木。 它有三米长,宽度为长度的一半,两侧和棺盖雕花,其余地方刷上金色涂料,涂料用金粉和其他的材料一起在坩埚炼制而成,能让被涂上的物品和真正的黄金看起来差不多,是尊贵的象征。 一般来说会用金色棺椁的只有神祇和王公贵族,献给山之神女的贡品,或者说祭品,完全配得上刷金色涂料的棺木。 采用规格较低的木材,或在外部装饰上不用心,使用与之身份不相符的雕刻技艺,就算是对神女的亵渎。 棺木外的雕刻画围绕一个固定的主题——崇敬。 神女站在祭坛上方,下面是围成一圈又一圈的人,以极其谦卑的姿态匍匐在她脚边,亲吻她的脚背。 虽说亲吻美丽人的脚背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可描述。 昨天从吉野夫人手里拿到一把棺木钥匙的复制品,它能打开棺木上方的锁。 如果没有钥匙,纯粹破坏棺木要花费时间,发出声音,神轿殿的偏殿和正殿仅仅隔着两条短回廊,从门口赶到殿内只需要两分钟不到。 春日绫香仔细看过棺木的照片,知道锁孔在哪个位置。 正中央有一位戴天狗面具的人浮雕,面具就是开启第一道锁的开关。她轻轻按下可活动的板块,厚重的金色棺盖下传来机械组的运作声,以及齿轮的转动声。 好家伙,还是自动开盖。 虽说带机械组的设备比较复古,这年头都改用又新又好,质地轻薄的科技模块和组件,传统的机械已经被淘汰得差不多了。 考虑到朝比奈的生活水平还停留在1993年,日本从明治时代开始才脱亚入欧,朝比奈镇交通闭塞,科技的气息难以渗透到镇落的缝隙中,使用的设施有年代感也是情有可原。 第83章 巡逻的卫队暂时还不会来到这里,都集中在人口稠密的区域,只要动作够快就能顺利瞒天过海,先把人捞出来。 她没空感叹棺木的华丽和做工,从胸口的夹缝中掏出一把铁钥匙,放进天狗浮雕下方的锁孔,向右拧动一次,接着是左边两次,右边三次,左边四次。 按照说明书上的规律旋转钥匙,最后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嗒,棺木的盖子从中间“裂开”成六块,露出棺木内部结构。 一位穿金色友禅,妆容精致的人躺在棺木里,双眼紧闭,淡金色的长发被梳成婚礼特定的发髻,双手双脚遭到绳索捆缚,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大前天在田埂遇到的人就是她。 经过一番仔细的打扮,羽生琉璃比初见时更美丽,身上多了一种雍容华贵之感,身上有一抹清淡的安眠魔药的气味。 这种气味在银铃草身上也能闻到,银铃草的花茎和叶片也提取出安眠魔药所需的汁液,和三足火龙,双足冰龙的血液混合,再加上九尾狐的绒毛燃烧物,在坩埚里熬煮19个小时19分钟81秒,最后剩下的成品就是优质安眠魔药,任何人都能放倒。 第106章 它的解药调制起来很麻烦,但春日绫香刚好就带有。只需一瓶稀松平常的樱花清酒,御汤之水旅馆里卖的那一款,就能唤醒棺木里的睡美人。 “快醒来吧。” 春日绫香把药酒灌进羽生琉璃嘴里,眼睛时不时瞟向偏殿门口,观察有没有巡逻的人经过。 心情前所未有地紧张,比光明正大地窥视许承延洗澡还紧张。 棺木里的人发出一阵微弱的喘息,脸颊从苍白转向红润,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浅紫色的瞳仁闪动着诧异。 不是感激或庆幸,而是诧异。 “我是来救你的。现在跟我走。” 拉起羽生琉璃的手,春日绫香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把人带出华美的棺木。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日本还没发明出那么先进的实时警报系统,朝比奈的人对此浑然不觉,以为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最安全。 其实不然,再怎样防范也敌不过内鬼的泄密。雾奈和她的小伙伴宇都宫,在这次计划中充当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值得无名英雄的赞誉。 “……” 羽生琉璃一言不发地跟着春日绫香,春日绫香几乎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匆忙撕扯她身上昂贵的友禅和服。 “把它换掉,我给你一套新的,还有面具,戴上它。” “你不够温柔……” 用标准的关西腔吐槽,语气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那位黑头发的人比你温柔,她会给我治伤,也会安慰我,你不会。你只会责备我是个心思险恶的鬼,用你的枪攻击我。” “她是她,我是我。衣服和面具就在这,就问你要不要吧?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别,我要还不行吗?” 羽生琉璃迫于春日绫香的淫///威,不得不收起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老老实实脱下身上金色的友禅,披上春日绫香带来的另一套衣服,戴上白狐面具。 春日绫香用染色魔法将金黄的长发变成了大众化的黑色。 服装跟发色一换,就是另一个人。 “现在呢?” “先离开偏殿,待会儿我想办法通知许承延小姐撤离。” 等棺木复原后,两人来到户外。 许承延还在和守门的巫女周旋,甚至依偎在对方怀里。两人接头的信号是猫叫,处于求偶期母猫的声线很特殊,辨识度高。 春日绫香拨开栽种在建筑中的竹子,发出一阵娇嗔的猫叫。 “喵——” 声音分贝不高不低,恰好让许承延听得清楚。 她早就不想继续勾引这位巫女了。人家态度好是挺好,缺点是手脚不够安分,总想通过物理接触占一点便宜,并不断夸奖许承延“长得真漂亮”,“身材真好”,试图触碰一些禁忌领域,只不过被巧妙抵挡。 听到期待已久的猫叫声,萎靡的精神才稍微振作起来。 春日绫香再不发出汇合讯号,接下来发生什么就不是未成年人能看的了。看门的巫女不止一次疯狂明示自己家里没人,双亲不和她住一起,姐妹们也都去参加祭典了,她现在单身,房子还蛮大的,欢迎来玩。 “小姐,我准备下班,不如今晚就住下吧。” 巫女搂住许承延的肩膀。 这时候要使出金蝉脱壳大法逃之夭夭。 “我现在有点冷,佐藤小姐,能不能请你帮我倒一杯茶,我们仔细聊聊今晚要做的事情。看来今晚是等不到我的朋友了,身上也没有钱,能找到住的地方简直是上天眷顾。” 许承延不断向佐藤暗送秋波,对方被带电的眼神看得酥麻,耳根发红。 “你稍等,我马上就去。” 佐藤屁颠屁颠地跑向巫女们的休息室,幻想今晚能度过一个温度和湿度兼备的愉快夜晚。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许承延的笑脸立刻垮下,闪进幽暗竹林,踩着石板路一直向前,不曾回头。 竹林的尽头是神社的边缘,下方是赤羽山最陡峭的一面。春日绫香和羽生琉璃等在这里。 “现在是最后关头,再坚持一会儿。” 于是,她们从鲜有人烟的位置撤离,将朝比奈的盛典和神社甩在身后,没入夜色。 救援行动惊险刺激,但也干脆利落,没留下什么遗憾。 唯一有一点让许承延不太舒服,身后的羽生琉璃是一个曾经要谋害她性命的鬼。虽然现在暂时是无害鬼,心中总有隔应。 于是途中,许承延总觉得背后有点冷飕飕的。回过头,是关西人爽朗真诚的笑容。 笑容很棒,但下次不要再笑了,许承延心想。 她们都需要通往朝比奈尽头的答案。羽生琉璃只是笑着,却不给予任何提示,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很遗憾,那些人已经发现你们带走祭品了。处在鬼规则中的我没有力量,除非,我的力量是用来伤害或杀死你们。 不过,你们是第一个愿意不计前嫌,伸出援手救我的人,所以倒计时归零之前,我肯定不会对你们出手。所以——现在,还剩不到5个多小时,你们要怎么做?” 灯火通明的神社,以及下方举办祭典的区域,有上千人鱼贯而出,场面如同村头斗殴名画。 “我被她们用带有香味的追踪魔药标记过,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羽生琉璃叹了口气。 “安全时间清零,我就会身不由己,从无害鬼变成有害鬼,就像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夜晚,我必须听从鬼规则,被迫对你们出手。情况紧急,在他们追上之前,你们还有一点点思考的时间。 第107章 另外,别急着责备我。我的灵魂也被困在这片区域,已经过去了30年,我当然想离开朝比奈,但是有鬼规则限制,我什么额外的也不能说。”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羽生琉璃从不说谎。 春日绫香盯着那张毫无阴霾,一副准备破罐破摔态度的笑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事已至此,责怪羽生琉璃也无济于事。 能力较弱的鬼的确会被诡异境的力量和规则左右和牵制,假如羽生琉璃生前是个厉害的走阴人,不仅不会被困在诡异境里,变成鬼后还能到现世作乱。 许承延在沉默中思考,把杂乱的线索碎片摆在脑海中,逐渐拼凑成一条连贯的线索,一个完整的画面。 其中一个要点引起她的注意。 “春日绫香小姐,你是怎么来到朝比奈的?” “我在北海道札幌的街上赶路,途径白石区上空,发现遇到了红月之夜,想找地方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好先去最近的jr车站,想着能不能搭乘电车回去。” “你也是搭电车来到如月车站的?” “好像我们都是。” 羽生琉璃插入话题。 “我和这位黑发的小姐都是搭乘jr东日本的山手线来到如月车站,而你是jr北海道,所以……重点应该在列车上。” 许承延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羽生琉璃的话给了她重大启发,把三人的共同点整合在一起,最终线索指向位于朝比奈镇东边的如月车站。 从哪里来,就应该从哪里回去,这句话有一定道理。 一切雾霾消散殆尽,前路明晰。在浓重的夜色中,远处的如月车站静静矗立在荒野,等待新的访客到来。 荒草环绕的破败建筑,忽明忽暗的灯牌,弥漫着诡谲气息的金属轨道和列车,竟成了她们希望的所在地。 “我们去如月车站等车。” 追捕她们的人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从多个方向包抄,试图将偷跑的三人困在圆圈中央。虽然单个人能力有点菜,一旦弱小的力量高度集中,普通的人对付起来只会越来越吃力。 蚂蚁通过绝对的数量优势可以杀死一头拥有强大力量,能把普通人一脚踩死的大象,数千名心怀杀意的人,也能杀死两位落单的人和一个没有力量的鬼。 不过,许承延并不害怕。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钢铁的长龙嘶吼着冲进月台,阔别已久的山手线列车出现在眼前,许承延强忍着扑上去亲吻车身的冲动。 她从来没觉得这趟平平无奇的列车之旅能带给她如此波涛迭起的心情。 离破解诡异境,得到命星,近在咫尺…… 第84章 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山手线顺着轨道奔腾,就像一阵风一样疾行。 熟悉的灰绿相间的列车从夜幕深处驶来,在群山间蜿蜒爬行的金属巨蛇呼啸着。 摩擦铁轨的声音在空旷的荒野回荡,白色的灯光虽然微弱,许承延却看得很真切。 “是山手线……” “确实是山手线。30年,我终于等到了。” 羽生琉璃深深吸气,终于等到了离开的时刻。 回望困住她差不多三分之一个世纪的鬼地方,心潮不太澎湃,但有种独特的解脱感。 “不知道现在的关西是什么样,希望还有机会看一看。” 最后回望一眼朝比奈镇,她毫无留恋,踏上列车,走进车厢里。30年前出来打工的那个晚上犹在昨日,长久的噩梦随着列车的轰鸣声迎来终结。 她特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车门关闭,广播内传来温柔的女声。 “尊敬的乘客,前往……站的列车即将启动,请坐稳扶好,请勿在车厢内随意走动,请勿……” 下一站仍然是个谜。 “抱歉,你现在还不是解脱的时候。” 许承延的声音响起,她微微一笑,勾起一个快乐的幅度。 现在是她和归云约定履行的时候,没有犹豫,许承延径直前往列车车头。 那扇门并非第一次一样不能拉开,许承延很轻松就拉开了门。 单向玻璃之后,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驾驶室,只有机械自动操作,给人一种渗人感。 “归云,我现在怎么做?” “你只需要将我给你的东西,插入操纵台就行。” 于是,许承延照做。 她动作利落的将利刃刺入光洁无暇、没有一丝灰尘,看起来经常有人进来打扫的车头驾驶台。 “呲拉——” 在刚刺入的时候,许承延感受到手中有一股阻碍,很快刃尖黑光一闪后,那种滞塞感就消失了,许承延将归云的给予的物件送入驾驶台中,就像切豆腐一样顺畅、轻松。 “嘭!” 黑雾激荡,阴凉刺骨的风将山手线完好的车头破坏。 粉尘激荡,是无数金色的粉尘,非常的美丽。 那些晶体粉末都是命星,是许承延来日本这趟,追寻记忆,破解轮回劫死局的关键。 “怎么了?许承延!” 听到动静,春日绫香连忙过来询问。 不过车头被从内锁住了,她根本进不来。 “没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趁山手线还没启动,可以用【广域视野】法术看看。” 许承延没打算告诉对方轮回劫和命星的事情,而是说了点别的。 听到昔日的搭档用这种神秘兮兮的口气和自己说话,春日绫香心里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第108章 外面围追堵截她们的人无法进来山手线,广域视野法术是比【全知之眼】和【远视】法术还高一层次的视觉法术。 不过,现在已经安全,春日绫香也没有吝啬消耗,直接使用。 她看向车窗外,发现那些人早就往朝比奈赶,就像镇子里发生了什么比她们逃跑还要重要的事情。 幽深的街道上,清冷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朝比奈镇失去了光,连镇子里点燃的光都无法驱散黑暗,只是亮起一点,很快又被黑暗吞噬。 就好像,黑暗中蛰伏着无数的鬼怪,阴凉刺骨的风预示着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哒。”“哒。”“哒。” 奇怪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有种魔性似的,让每一个朝比奈的人都听见。 就连身在山手线中的春日绫香,都能听见这个不同寻常的古怪声响。 “嘿……” 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谁的轻笑声。 原本白色的灯笼,朝比奈家家户户都有悬挂的白色灯笼都染上了殷红,就仿佛,黑夜中睁开了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它们正对这个镇子虎视眈眈。 “咚!”“咚!”“咚!” 太鼓声,敲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嘭咚咚咚!” 一片寂静中,这太鼓声越来越激烈,还夹着破音,将人从中惊醒。 春日绫香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湿了一身冷汗。 这太鼓声蕴含某种古老的旋律,诡异悠远,还夹着丝丝缕缕、扣人心弦的哀乐笛音,那不是活人的乐曲,而像是唱给死人听的。 “这、这是什么音乐?如月车站不是已经破局了,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在朝比奈活动?” 春日绫香的声音,当然没有人回答。 她的身体绷紧,拉成了一张紧绷的弓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一只受惊了的猫。 她的脚紧紧抓着列车板,就好像钩子一样钩进去。 视野中,率先出现的是欣长的人影。这些影子看起来是人,有男有女,细看之后又发现不是,它们高大的不像是人类的体格,倒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而且有一些影子还是漂浮在空中的,发出凄凉悲戚的哀音,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极度危险! “啾——!” 惊雷般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不是恶鬼队伍,而是一只狐狸。 那狐狸通体雪白,耳朵和尾巴却是火红的狐狸毛色。它的体格也比普通的狐狸要大的多,起码有一台泥头车那么大,尾巴是九根狐狸尾巴,双眼是金色的竖瞳,神情不怒自威。 “鬼王,玉藻前……” 春日绫香的双眼微睁,瞳孔地震,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如果她们遇到这种鬼,在朝比奈,那一定是九死无生。 她女性优势的部位上下起伏,就像缺氧的鱼一样,剧烈呼吸喘气,额头流下一颗颗串珠似的汗水。 “啪嗒。”“啪嗒。” 地板被水珠全打湿了,春日绫香此刻就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她全神贯注,因为她看到了玉藻前身后,还有一众鬼怪。这些曾经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鬼,在日本战国时代尤其显著,比如…… 穿着古朴和服、眉毛是豆豆眉,抱着一个琵琶的琵琶女。 青面獠牙、瞪着铜铃大眼睛,体型硕大的青面恶鬼。 一个戴着斗笠,身体伸缩自如,比猫还要灵活的四脚蛇。 还有伸着长长的舌头、蹦蹦跳跳的独眼灯笼,传说中会使用幻术变身、招摇撞骗的胖嘟嘟狸猫。 队伍的最末尾,是被抬着轿子,伸出一只光溜溜的玉足的红发美人,她头生两角,容貌非常美丽,是日本三大鬼王的“酒吞童子”。她旁边的白发绝世美人是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和玉藻前一样,她们都是鬼王。 只见,那白发的美人似乎朝春日绫香笑了笑,那笑容摄人心魂,就好像告诉她,自己已经发现她了。 然后,茨木童子便不再理会春日绫香的窥视,而是在酒吞童子身边,一副含情脉脉、注视着酒吞童子的样子。 一个个、一头头,是春日绫香在日本书中见过、却永远也不敢想象会在现实中遇见的鬼,在朝比奈出现,又在朝比奈肆虐,它们明明是有害鬼,却好像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要毁掉这个罪恶的镇子。 百鬼夜行,造成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整个朝比奈都陷入混乱。 镇民们不知道鬼是从哪来的,即将举办的祭典遭到破坏,建筑损毁,难以扑灭的火焰将木质建筑化为焦黑的废墟和灰烬,平静得像死水的生活突然变成沸腾的滚水,镇民们相当于被烫得四处挣扎,行将死亡的鱼类。 越来越多人逃难到空旷开阔的镇前广场,一部分逃往海边和码头。 混乱,谩骂,悲泣,抱怨……诸多晦暗的负面情绪和燃烧产生的黑烟一起徘徊在小镇上空。从耀眼的火光中走出一道让人眼睛刺痛的身影,刺痛感源自那套鲜红色的铠甲。 鲜艳的颜色在火光的映照下,让那人越看越像浑身浴血的般若。般若是日本传说中的一种怨灵类鬼怪,据说是因强烈的妒忌与怨念所形成的女性恶灵,分为笑般若,白般若和赤般若。 从烈火现身的显然是赤般若。见到她,镇民们突然虔诚地跪下,将头贴在地上,山呼“神女大人”。 第109章 人们祈求神女熄灭烈火,像过去那样挽救朝比奈于水深火热。 春日绫香知道那不是神女。神女早就死了,死在本能寺之变的夜晚,和织田信长一起被围困在燃烧的寺庙里,结束短暂的一生。 有人穿上山之神女的铠甲,特地在祭典被搅得一团糟的时候扮成她的样子,在众人面前华丽现身,让人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因为山之神女是假货,朝比奈的人们心心念念的救赎定不可能实现。 群山环绕的静谧之地,终于在这天迎来了灭顶之灾。穿血色铠甲,带般若面具的人重拳出击,用一把长度超过一米的太刀用力挥砍,银色的刀光裹挟着充满愤怒的力量。 愤怒是增加法术强度的重要情绪,属于主观因素。它能让人释放出比平常强大数倍甚至更多的力量,和主观能动性密不可分。 “那家伙……我看到她的脸了。” 春日绫香非常惊讶。 第85章 赤般若挥刀砍向其他的人,其他人意识到这不是她们所憧憬的山之神女,满怀惊恐,接着才奋起反击。魔法击中了赤般若的面具,鲜红的鬼面从中间裂开,断作两半。 面具下藏着一张面容清秀,满脸泪水的脸颊。 许承延和春日绫香认识她。在御汤之水熬日子的三天,每天都会见到这位勤恳工作的小人物,她话不多,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每天按部就班地完成上头布置的每一个任务,不爱梳妆打扮,在一堆人里很不出众,存在感极低。 正是因为存在感低,当她做出惊人之举才足够震撼人心。 担任神女祭主祭祀的人步步后退,握刀的手比**食堂的阿姨还抖。主祭祀同时也是朝比奈的镇长,一位年纪三十多岁的女性,长得很年轻,满脸写着惊恐和心虚。 镇长会对一位普通的镇民露出那样的表情,两人之间肯定有私人恩怨。听吉野夫人说镇长一家对后代的教育方针是自私加卑鄙,以利益至上主义为中心,必要时可以牺牲一切资源。 资源包括镇上的人和财产,甚至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只要能牺牲的都将成为铺路的基石。 “雾奈,你疯了……” 镇长被雾奈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了很久,嘴角发颤,难以挤出一句回应的话语。等情绪稳定下来后,才试图找回自己的主场,换上经典反派的怨毒表情,用沙哑的声音谴责这位陷入疯狂的人。 “你破坏了神女祭,这是对神女的亵渎。既然犯了大罪,神女绝对不会轻易宽恕你,也不会宽恕我们。趁现在神罚还未降临,你若诚心弥补,或许朝比奈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邪恶且可行的主意在镇长心中诞生。 过去的上百次神女祭都顺利举办了,到这一代,她经手的神女祭也有好几次,没有哪次出现重大差错。 它必须一直举办下去,朝比奈和朝比奈的人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春日绫香把镇长表情的转化过程看在眼里,不由得想夸赞一句“清醒的疯子”。镇上的人也都跟她差不多,揣着清醒的脑袋干糊涂的事,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一个迷信。 镇长扶着祭坛边缘的石灯笼站稳,拂去祭典礼服身上的灰土。 尽管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弄得很狼狈,镇长终究是镇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清楚自己该怎样挽回颓势,重新获得镇民的信任。 最好的办法是把神女祭办下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还有个办法能帮你免除责罚,就算你能逃过神女的怒火,镇上的大家也不会放过你。雾奈,要不要成为神女的妻子?这是难得一遇的好事,你的姐姐和朋友们都在神女的身边侍奉,成为神女的妻妾,你长得这么漂亮,神女会喜欢你的。” 接着,镇上指着天空。 “我听到了。她现在非常高兴,虽然提前为她准备的人不小心逃走了,比起她,神女对你更满意。雾奈,你才是第114届神女祭的神选之女。” 这自信又愚蠢的声音,在开阔的空间中响起。 被归云驱使的鬼,百鬼夜行并不会因为神女祭的举办,因为迷信停下摧毁镇子的脚步。 镇长并不知道百鬼夜行的源泉,她只是恐惧,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继续举办神女祭,认为是神女大人不满意她们让祭品跑了,降下的神罚。 “你的主意很好。” 雾奈敛去愤怒的表情,竟然放下了刀。 “镇长,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人,竟然能想到这样巧妙的办法。可是——” 语气突然变得很低沉,雾奈的身上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从她身上走出,起初只是半透明的模糊轮廓,后来慢慢填充上颜色,变成穿结婚礼服的人。 结婚礼服的样式和羽生琉璃今晚穿的那套差不多,仅有部分细节不同。 “这话还是留着到地狱里跟被你害死的人慢慢说吧。” 毫无疑问,这又是另一个鬼。 雾奈和鬼合而为一,获得了超过她本人所拥有的力量,决心在镇前广场的祭坛上大开杀戒,让朝比奈在归云召唤出来的百鬼夜行中消亡,倒是很符合故事的最终走向。 这时候,许承延见事情已定,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不过,她带上了车门,出来的时候也很注意,用身体挡住了春日绫香可以窥探里面的所有位置。 第110章 春日绫香有注意到许承延的变化,不过,她识趣的没有追问。 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就像她,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 不过,秘密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友情,于是春日绫香开口询问: “她的动机是什么?” 春日绫香认为雾奈没有必要做到这地步,问题或许出在和镇长的私人恩怨里。解答问题的重任给到了许承延,她脸上就写着“我都懂”这行字。 “那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你应该明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和爱人一个个被当成神女祭的祭品,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人绝望的心情。” “真没想到,雾奈竟然是个复仇女神。带着那么沉重的心情隐忍那么多年,是我早就崩溃了。” 复仇的人设是阅读故事中喜欢的女性角色无法拒绝的一种。 许承延的话,语气很轻描淡写。转述者不是故事的主角,只有亲身经历每一幕的主角才明白那件事造成的伤害有多剧烈。 旁人缺乏一点感同身受的能力,仅仅能给予微不足道的怜悯。 用来攻击敌人的太刀,变成刺穿自己人的利器。获得鬼力量的人在烈火中杀死了镇长,在一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 杀了镇长,雾奈并没有就此收手,冲天的火光将她映照得如同真正的赤般若,土地,天空,一切都变成了血液的颜色。 她彻底杀疯了,和百鬼夜行的鬼们融合为一体,将山之神女创造的人间天堂一手毁掉。 “好了,不看了,一切都结束了。”许承延习惯性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往常这时候她都会在口袋里放本<a href=https:///tags_nan/qingxiaoshuo.html target=_blank >轻小说或解馋的零食,以便无聊的时候解闷。 “我现在好想吃一碗热腾腾的拉面。” 许承延脑补用豚骨汤底浸泡的金黄色拉面,上面盖着大片圆形叉烧,其余配料若干,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咸鲜的口感令人难忘。 归云已经彻底支配了山手线,吞噬掉如月车站鬼的力量,将鬼的力量融入体内。 终于,山手线重新发动。列车驶向前方的夜幕,穿过比叡山,有一小段铁路从朝比奈镇穿过。燃烧的建筑倒映在车窗玻璃上,人们的惨叫声被车厢隔绝。 等到朝比奈镇消失在连绵不绝的山脉后方,前面出现一条幽深的隧道。进入隧道以后,列车行进的速度突然加快,车轮和铁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厢内的灯全部熄灭。在黑暗中,许承延听到羽生琉璃起身的声音。她和春日绫香什么都看不见,有种视力被剥夺的错觉。 “终点已经到了,有缘再见,谢谢你们把我从痛苦中解放出来。罪孽深重的神女祭,迷信的朝比奈人,也该落下帷幕了。” 许承延感到,脸颊一凉。 那感觉*一触即逝,她知道,这只是羽生琉璃感谢的方式,并没有包含任何别的意思在内。 脚步声离这节车厢越来越远,微弱的最后一点气息也消散在盛夏的空气里。 车厢外迸射出一片强光,许承延不得不闭上眼睛。 之后,她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恢复清醒,熟悉的闷热感又回到身边。睁开眼,两侧是全然陌生的街道。 “这里是……” 充满现代化气息的街道,两侧是挂着“打烊”木牌的商铺。天色还昏暗不明,明亮的日轮尚未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 几块大型霓虹灯牌挂在商厦外侧,经典的麒麟啤酒广告和补习班广告交替投放。 几位醉醺醺的女人从酒吧里出来,勾肩搭背,其中一个还向许承延吹口哨,抛一个自以为很诱人的媚眼。 “哟……要不要一起玩……跟姐姐们去喝两杯吗?我们的手还挺……挺灵活的……嗝……” 许承延没有搭理,对酒鬼毫无兴趣。 从诡异境中出来,春日绫香已经消失不见,应该出来的位置和自己不同。对于酒鬼的搭讪,许承延没有拔出武器砍了她们,而是捂着鼻子避开她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沿着街道随便转了几圈,她才终于确定自己回到现世,彻底离开那个封闭落后的朝比奈镇。闷热的空气,街道转角堆积如山的垃圾散发的异味,行道树散发的草木香,所有事物都让她倍感亲切。 “回来了……终于……” 一种逃出生天的愉悦感填满心房,她恨不得立刻振臂高呼,大喊一声“劳资回来了”。 那样做会遭到附近居民一顿严厉谴责,肯定也会社死,最后被巡警带走教育,严重扰民还可能面临罚款。 天空中的红月已经消失,变成温润纯净的月。狭间的裂缝不会在阴暗的角落伏击,让没有准备的人遭遇鬼的袭击。 今天是个美好的安全出行日,很适合来点享受项目。 第86章 对面的商厦有科技感十足的全息时钟,能看到准确的时间,日期和天气,以及未来几小时的天气状况。 随身物品都还在,诡异境里的物品不算实物,不能在现世使用很正常,许承延不觉得惊讶。手机的电量已经耗光,还好她记得【充电】的术式。 充电法术是当代走阴人发明的一项伟大的法术,让无数有或轻或重的网瘾,没办法离开手机和其他电子设备的人随时有安全感。 一旦设备电量低下,用充电魔法就能瞬间满电。 第111章 手机的电量从0%开始回升,变成10%的时候自动开机。手机才刚恢复工作,立刻发疯似的弹出line信息和未接来电,邮箱也爆了,三个地方都是99+。 “现在——” 许承延在周围的街区环视一周,最合适她消磨时间的地方,好像只有一家7-11便利店。7-11便利店是日本最著名的连锁便利店之一,店内提供座位,很适合暂时没地方去的人呆着。 她不想在大街上闲晃,强烈的疲惫感和饥饿感把仅存的精神力消耗殆尽,除了能维持正常活动,连思考能力都变得滞后,反应迟钝。 就好像那几天在诡异境里根本没休息过,所有的疲劳都累积在身上。紧绷的精神突然得到极致的放松,身体判定当前的环境可以尽情摆烂,于是她就变成了个毫无斗志,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的人。 7-11便利店就开在天王寺区1丁目的主街道边,位置显眼,前面是一个小型停车场。店里有几个刚从卡拉ok店离开的人,身上的衣服凌乱不整,走路也有点摇晃。 几人有说有笑买了点啤酒和下酒的东西,扬长而去。 身上只剩下7000日元左右,买啤酒和泡面绰绰有余,还能整点别的东西恰。最可惜的是开在对面的四天王拉面没有开门营业,否则她就不会在便利店吃泡面了。 这家7-11便利店的规模比得上一些小超市,东西种类很多,很多在**超市看不到的泡面这里都有,口味也吊打康帅傅。 虽然康帅傅牌的泡面在**的市场称霸多年,尤其是经典的红烧牛肉面,说一句高情商的话,这家公司饲养的牛这么多年可能只受了点轻伤。 在便利店的货架上挑选一轮,许承延选中一款贴有热销标签的泡面——用特殊八边形盒子装的日清拉王高汤,还有另一款很受日本人欢迎的どん兵卫油炸豆腐乌冬面。 搭配泡面的饮品有多种选择,许承延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了啤酒。 一个曾经当过社畜的人,怎样都拒绝不了啤酒入口时舌尖发麻,脊背紧绷,大脑瞬间放空的至高快感。 店员懒洋洋的,有着一头银色中长发,紫色眼睛眯成细缝,长得很漂亮,胸前的工作牌上有她的姓氏“原田”。 “成年了吗?” 叫原田的女人上下打量许承延,眼神有些过于炽热。 “干……干什么?一上来就问人家年龄,很可疑欸。” 许承延感觉自己的胸口被盯着看,很自豪地挺起来,让女性优势随之摇晃。毕竟是c.5的size,介于c和d之间,以后可能还有成长空间,不可能甩不起来。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你的身份证让我看看。” “身份证……不好意思,放在家里没带。而且我是九州人,是有护照的。” 比起不能喝啤酒,让陌生的人看自己身份证,许承延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电信诈骗。 问陌生人要身份证的,除了警察就是想搞诈骗,要么就是网贷,绝不能掉以轻心。 许承延付了款,随便找一张桌子坐下,然后,许承延用店里无限提供的热水泡面,边吃边等。 看店的店员终究是困得合上眼皮,以坐着的姿势睡着。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便利店打工,可能是为了钱,也可能是有钱人感觉生活枯燥乏味,出来体验人生。 一口热腾腾的泡面下肚,简陋的早饭在各种滤镜和buff的加持下变成了至高无上的美味佳肴。加上激爽的碳酸饮料,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升华。 天色从五点半开始变亮,便利店的书架上有一些北海道泳装美女的写真。那些人都是当代小有名气的模特,颜值和身材兼备,看着也养眼。 杂志封面上没有标着“成人限定”,许承延可以大方地购买阅读。 她选了带“比基尼盛典”词组的两本,价格分别是1145日元和1919日元,价格有点小贵,冲着封面上波涛汹涌的泳装美女,这笔钱花得不亏。 欣赏美好事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许承延的视线沉溺于美丽模特们的身体曲线中难以自拔,连后面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都浑然不觉。 “原来你喜欢这种啊。” 一个带嘲弄意味的声音响起,来得猝不及防。 这无比熟悉的声线,好像在哪里听过。 转过头,许承延看见许久未正式上线的归云,她的表情非常亲切友好。 “许承延小姐,泳装美女就那么好看吗?” 归云合上杂志,笑容非常和善。 “现在要回家吗?还是到附近找家24小时营业的酒店,我们交流交流感情?” 不过,话刚说了一半,归云却突然顿住了。她盯着许承延的肩膀,发现上面有一根粉白色渐变深灰的长发。 那根长发不属于在座的每一个人,也不属于便利店的店员。那个人是银色中长发,长度只到肩膀,这根头发起码到背部。 “这根头发怎么回事?” 归云手里有不可辩驳的铁证。 “头发……这不是春日绫香的头发吗?” 许承延才发现这几个小时的违和感来自哪里——她在诡异境里形影不离的好搭档不在旁边。 那位可靠但是说话耿直,缺少一点情商,长得很漂亮的面瘫,绝对是被列车传送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我收回前言。还是现在就去酒店吧。” 至于交流感情,许承延都懂得,就是充满热度与湿度的热情交流。而且以归云吃醋的态度来说,一定会非常的“热情”。 第112章 不过轮回劫已经迎来破局,等归云的怒气消退之后,打张正式的结婚证,新婚之旅也应该安排在行程计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