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皮囊 第1节 皮囊 作者:扁平竹 文案: 【正文完结,番外日更】 蒋宝缇十几岁的时候被送出国,家里不闻不问 临回国前却被告知,亲爹给她找了个联姻对象 她一气之下拉黑了父亲所有的联系方式,决定靠自己 一场慈善拍卖会,她成功拿到邀请函,终于替自己物色到了一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亚当斯家族的长子,中美混血,二十八岁。据说年轻有为,手段雷霆。 只是没什么时间观念,宴会都快结束了这位却还没出现。 以往那些傲慢到用鼻子看人的贵族们此时却都安静等待着,不敢有半句怨言。 直到对方姗姗来迟,蒋宝缇看着他的脸,认为他的迟到完全可以得到原谅。 这是帅哥的特权。 男人身材高大,一身裁剪的高定西装,将成熟儒雅体现的淋漓尽致。 清贵禁欲的绅士,带着居高临下的俯瞰 两排保镖在前方开道,声势浩大。 蒋宝缇眯眼盯着他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真帅啊,我的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让这位不管在哪儿出现都是众人焦点的上位者拜倒在了自己的百褶裙下 并且,成功和他发生关系 只是,原以为他才是猎物的蒋宝缇,殊不知自己才是猎物 在一起一年多,她终于受够了他的管教和古板 她想好了,她宁愿回国嫁给那个智力三岁的男人!也不要继续和这种表里不一的虚伪男人在一起!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绅士!他只是有着想给别人当爹的特殊癖好而已! 她在电话里骂他:“收好你的那副绅士做派和调教人的手段,实在想当爹你找个人帮你生吧,姐姐我要回国结婚了!” 领证当天,她在民政局没有看到那位抱着洋娃娃不放的未婚夫 反而看到了令她无比熟悉的男人 他笑容温柔,朝她走来:“终于找到你了,这次该怎么罚你呢。” 不光蒋宝缇想不到,可能没有人能想到 高高在上、冷血绝情的男人,也有尝试为她洗手做羹汤的一天 婚后第一个月 蒋宝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在厨房中忙碌的男人 嗯……果然每一位daddy都有成为人夫的特质 蒋宝缇的叛逆期仍旧没有结束,而宗钧行,对她从管教变成了包容 她还记着在国外的仇 ——宗钧行给她设了门禁,十二点前必须睡觉,游戏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她得寸进尺,吃着他做的饭,扬言今天要玩一整晚的游戏 宗钧行纵容地点头同意,陪她玩了一整晚 房门一天一夜都没开过 直到次日晚上佣人去敲门,精疲力尽的蒋宝缇刚被宗钧行哄睡下 男人笑容温和,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明天早上再叫醒她吧,让她多睡一会。顺便给她炖些滋补的汤药。 擅长装乖的叛逆期x表里不一爹系 排雷:男强女弱 男主很强势,不是典型的温柔人设 #上位者低头求爱 男高洁,身心只有女主一人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词:主角:蒋宝缇(ti),宗钧行(xing)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装乖叛逆少女x强势爹系 立意:好好学习 第1章 蒋宝缇的好友卢米为了庆祝自己终于脱单,在墨西哥湾的游艇上举办了一场派对。 卢米的男友是一个十九岁的奥地利男孩,一头金发,身材瘦小。 当蒋宝缇得知他喜欢的是女人时,着实吓了一跳。绝非她以貌取人,实在是对方的一言一行都很像…… 而此刻卢米正站在她身边侃侃而谈:“宝贝,只有试过男人以后才知道男人的滋味有多好。” 蒋宝缇深以为然,却摆出一副懵懂姿态,双手托腮,一副虚心求教的天真模样。 卢米并没有性方面的羞耻,反倒事无巨细地分享起来,如何挑选男人,如何快速哄骗男人脱下裤子等等。 蒋宝缇心中早就出现了男人不穿衣服的剪影,却佯装无知,害羞到捂脸:“不用深入去讲了,拜托。” 卢米笑着拉开她的手,在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轻轻捏了捏,爱不释手:“我们tina这么清纯乖巧的女孩子,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她询问起蒋宝缇的择偶观,说她可以帮她留意留意。蒋宝缇眯着眼睛想了想:“我喜欢强大的人,越强大越好,能掌控一切的那种,包括我。” 卢米有些遗憾,这就难了。 中途蒋宝缇的手机响过一回,她看了一眼便没有去管。卢米好奇是谁打来的电话,偶然看到屏幕上方的英文名。 ——kroos 这一通电话因为无人接通便自动挂断了。 对方没有锲而不舍地继续打,一通电话不接,便就此作罢。 显然不是穷追猛打的人。很有分寸,也可以说,很冷淡。 点到为止。 蒋宝缇低着头,伸手去拨弄面前的玻璃杯,里面盛着热牛奶。 她今日穿了件鱼骨半身连衣裙,抹胸款的,领口缀着一层很浅的蕾丝。腰肢纤细,肩颈线条堪称完美,像工匠雕刻出的工艺品。裙摆下的长腿纤细又不失肉感。 卢米第一次见到蒋宝缇就发自内心的认为她漂亮,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美,让人看了会生出怜爱之心。 真的,当她用那双透亮清澈的浅棕色眼睛看着你时,你会情不自禁的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老天,希望她不要提出什么想要天上的星星这种难以达成的愿望,否则我真的会从现在开始研究如何成为一名宇航员。 卢米知道清纯的蒋宝缇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话题,所以她没有继续深入往下讲。 但她还是认真的和蒋宝缇提了一嘴:“真的,tina,我认为你应该去了解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关于男人和性,否则我真的很担心你以后会被骗。” 蒋宝缇看着她,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你卢米。” 实际上呢,她甚至比刚交上男朋友的卢米懂得多多了。 她没有告诉卢米的是,两个月前她曾请过一周的病假。 那一周她压根就没有生病,而是和一个比她年长五岁的男性,度过了打开她新世界大门的七天七夜。 那可比上七年的生物课还要深刻,知识不是通过眼睛和耳朵进入大脑的。 而是直接从vagina,灌输进来。 要问这个比她年长五岁的男人是谁,那得追溯到四个月前了。 说起来还多亏了卢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叔叔是那场晚宴上的工作人员之一,她们根本没办法走进那座阶级划分明显的宫殿。 虽然在被送来这里留学之前,她一直都是人人艳羡的蒋家四小姐。父亲是港城有名的商户,祖辈于六十年前从内陆逃到那座小岛,之后便定居于此。 熬过了港城的泡沫经济,许多年都屹立不倒,成为当地最有势力的家族之一。 并且,据说长姐还在三个月前成为本地商会的会长。 但这些头衔放在这里一文不值。 更加不能成为她进入那个晚会的助力。 说白了,对这场晚会的级别来说,就算她的父亲和长姐亲自过来,也未必能拿得到一张邀请函。 卢米告诉她:“今天到场的都是一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傲慢贵族,他们从不肯正眼看人,哪怕是和人说话,也是由上而下地先将你打量一遍,像机场安检的仪器。但你不能得罪他们,必须时时刻刻都奉上笑容。因为他们非常傲慢且小心眼。” 可在蒋宝缇看来,他们的耐心可比她要好。 哪怕因为一个人的迟到导致晚会推迟半个小时,他们也没有丝毫怨言和不满。 甚至还格外虔诚,像最忠诚的教徒。 卢米将自己刚刚听来的消息附耳告诉她:“迟到的那人据说来头惊人,没人敢得罪他,今天来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他才来的。” 她还故意留了悬念,“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不是她不说,而是她也不知道。 对方是个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人,因为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行事也很谨慎低调。 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但想了解他的人又太多。时间长了,谣传便也多了。 据说他年龄在四十岁上下,有三任妻子四个孩子。今年新入选的议员便有他的推波助澜。本人十分温和,却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 皮囊 第2节 虽然有些是假的,但也并非全是假的。 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蒋宝缇除了被色欲填充思想,旁的想法一片空白。 无关乎他身份有多尊贵,性情有多可怖。 果然是让众人等待多时的贵客,排场很大。 数位保镖在前方开道,那些为了迎接他而聚集在一起的宾客又被重新驱散开,中间留出一条宽敞到足够让一人通行的过道。 然后才是今天的主角。 据说,他的家族是古城最有声望,身份最高崇的“蓝血贵族” 穿着深棕色的西装,量身裁剪的高定在他身上,将他宽肩窄腰的禁欲身材完美展现。那件商务大衣则搭在他的肩上,令他本就极具压迫感的气势越发磅礴。 宛如一座山压在前方,在场所有人都是压在山下的人。 黑色的皮质手套充满韧性的贴合他的手指与半边掌骨。 他的手腕是露在外面的。肌肉线条十分结实。与他那张和善的脸不太相符。 只看脸,会觉得他是一个儒雅温和的绅士。 而看他的身材,完全可以很轻易的捏碎别人的头盖骨。 熊孩子挣脱妈妈的束缚到处乱跑,结果撞到他身上,险些摔了一脚。 男人及时扶起他:“小心。” 声音温和。 孩子的母亲急忙过来将他抱走,并同他道谢:“谢谢您,adams先生。” 男人摇了摇头,站直身子。 在场没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因为这是无礼的,是不敬的。 所以只有“无礼”的蒋宝缇一人发现,男人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捻了捻刚才与别人有过接触的指腹。 她饶有兴趣地咬着吸管,两条大长腿在裙摆下慢悠悠地晃荡。 将他由上而下打量一遍。 像是在打量势在必得的猎物。 收束在西裤之中的劲窄腰身,宽肩平直,胸前的弧度更是被撑的鼓鼓囊囊。完美贴合手背的那只黑色皮质手套,随着手掌指骨每一次舒展的动作,都能清晰看出将手套顶出轮廓的指骨。 她咬着吸管狡黠一笑——真帅啊,想摸,想抱,想睡。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早就将卢米刚才耳提面命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身份背景早就脱离了你能想象的所有范畴,是可怕的程度,你千万千万不要得罪他。 身份再硬又怎么样,总硬不过其他地方。 那些高傲的贵族们在他面前卑微的都快跪下来为他舔鞋了。 蒋宝缇看着那些人像狗一样,突然很想知道,这样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人弯着腰给她□□趾时,也会保持这副儒雅神态吗。 她不管什么东西都只用最好的。 男人当然也要用最好的。 说她被美色引诱也好,说她慕强也罢。 总之……各占一半吧。 回忆到此结束,如果让卢米知道她心中那个身份硬到堪称可怕程度的男人,已经被她面前这位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大学生拿下了,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会惊讶?还是会恐惧? 所以蒋宝缇暂时不打算告诉她。 嗯……因为宗钧行太难搞了,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段关系会什么时候结束。 卢米很快就被她的奥地利男友叫走,他们缩在角落激吻,蒋宝缇甚至能听到唇舌交融时发出的暧昧水声。 她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于是随手抓起一张毛毯搭在肩上,起身时,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盒女士香烟。 那是卢米的。 蒋宝缇没抽过烟,但她一直很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味道。 尤其是在被宗钧行像管女儿那样严厉管教之后,她迟来的叛逆期似乎终于到了。 人们经常将青春期对抗家中长辈管教的行为称之为叛逆期。 殊不知农民工被压迫久了也会奋起反抗。 蒋宝缇顺走了那盒烟和打火机,趁着他们吻到快要窒息晕倒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等再过三个小时就会抵达新奥尔良。 蒋宝缇想到宗钧行刚才打来的那通电话,半个月前,他因公事飞往墨西哥。 他告诉她,他十天后回来。 他很少用“可能”“或许”“大概”这样的词汇。 他会给出一个准确时间。因为他是一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 可五天前,他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告知她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因素,他会在那边继续待十天。 算算时间,这才过去五天。 兴许他刚才打来的那通电话只是为了查岗。 宗钧行的资产遍布海内外,所以他很少长期待在一个地方。 虽然陪伴她的时间不多,但作为另一半,他算得上合格。 会抽出时间陪她,会满足她在物质方面的任何要求。 同时,他对她有着非常强烈的控制欲。 他似乎把她当成自己的私有物。 就连她如今的英文名tina,也是和他一起后,他为她改的。 可能这些国外的old money都有这样的毛病?他不光会插手她的穿着,连她的名字也想独占。还给她立了很多规矩。 不能夜不归宿,不能参加深夜派对,不许撒谎,超过十一点还没回家,需要和他打电话说明原因…… 如果她刚才敢接下那通电话,那他一定会听到酒吧里的萨克斯曲,还有调酒师调酒发出的声音。 运气不好,卢米和她男朋友激情热吻的声音也能被他听到。 那可就齐活了,不该踩的雷点统统踩了一遍。 蒋宝缇想,倒不如等天亮了再给他回一通电话,然后说一句,昨天睡着了,没听到。 她走出船舱,去了甲板,夜晚的风很大,她的头发都被吹的有些凌乱了。用手将它们拢在耳后,然后学着卢米的样子,叼着烟,去摁打火机。 摇摇晃晃的火舌就快触碰到烟尾的同时,蒋宝缇抬眸往前看了一眼。 手里的打火机和嘴里叼着的那支女士香烟齐齐掉落。 真倒霉。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完蛋了。 这是她的第二想法。 靠。 这是她的第三想法。 如果把这艘游轮比作凶猛的大白鲨,那么面前这艘远程号轮船则是拥有海洋霸主之称的虎鲸。 蒋宝缇没想到会在海上和宗钧行偶遇。 不会有这么巧的,哪怕他刚好也从墨西哥回来,可航行方向完全不同。 除非他刻意让船长更改航行方向。 ……好吧,这样的事情在他身上也不是没可能。 蒋宝缇心虚地隔着百米距离,看着对面轮船甲板上,站在护栏旁抽烟的男人。 他穿着西装,半隐在黑暗中的身材高大伟岸,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在这片属于夜晚的海洋之中,带着几分难以窥察的诡谲。 他身旁的那些棕桐树长得十分粗壮,身后的船舱像是一栋繁华的摩天大厦,直入云霄。 无声诉说着华丽与高贵,非常符合轮船主人的身份。男人的手随意地搭在护栏上,黑色手套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他修长如玉的十根手指。 雪茄燃烧时散发的白烟很快便被风给吹散。 每层楼都是灯火通明,甲板上却只有零星几个人。看来这艘船上今天没几个客人。 宗钧行看上去很温和,周身自然流露出的绅士气度让人惧怕他的同时也会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但蒋宝缇只从安静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额…… 她现在跳海认错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或许天色太暗他根本没看清她的脸? 也有可能是幽灵船,否则不会这么巧。 不同于她热闹的头脑风暴,宗钧行的目光很平淡的放在她身上,船与船之间的空隙翻涌着小型海浪。 他什么也没说,抽完这只雪茄之后便离开了,同时非常有教养的带走了残留物,没有像她那样随意地往海里投放垃圾。 ——虽然她刚才的打火机和烟是无意间掉下去的。 事实证明,现实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好。 天亮之后船停在港口,和好友分别后,她搭车回了ny。 在车上时刷了会手机,发现蒋宝珠的ins又更新了动态。 皮囊 第3节 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被那圈钻石簇拥,戴在女人那只白皙纤细的手上。 ——据说这是英国女王的私人藏品,我也不太懂,只是觉得好看。谢谢陆unlce 甚至假装“不小心”地艾特了蒋宝缇。 蒋宝珠是蒋宝缇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们一个是二太太生的,一个是三太太生的。虽然对外都给了太太的头衔,但这种不受法律承认的身份难免会被诟病。 私生女和私生女之间就更没什么好争的了。 蒋宝缇不屑地撇嘴,一颗宝石而已,她的珠宝柜不知道有多少,她平时都拿来当弹珠玩。 手指在屏幕上方敲了敲,发出一条评论。 ——还是姐姐这颗好,小小的也很可爱。不像我的那颗,太大了,戴在手上,重的手都抬不起来呢~(*^_^*) 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酸意。 蒋宝珠在港城受尽长辈宠爱,而她却被扔在异国他乡无人问津。 还被擅自定下一桩婚约。 说的好听,对方很专一。 是,是很专一,三岁的时候智力三岁,如今二十五岁了,智力仍旧专一的只有三岁! 让她和这个弱智结婚还不如直接让她死在国外! 蒋宝缇将手机锁屏,往自己的miumiu手包里塞,眼不见心不烦。 还不如多想想待会见到宗钧行应该说什么。 她甚至不明白宗钧行究竟是心软还是冷血。 他不论何时都是一副由上而下的纵容,像没有情绪一样,令人看不出喜怒。 但他绝不是真的没有情绪。 他会怎么罚她?会像之前那样打她的屁股?还是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故意不上不下吊着她? 事实是,这些统统都没有。 宗钧行没有罚她,也没有让她解释。他一如既往的沉稳温和,像宠溺女儿的daddy。 身材应该是随了他的父亲,肩宽腿长的大骨架。他有一半西方血统。 剩下那一半东方血统则搅匀了西方人的一些特质。 立体的骨相是疏离感的主要来源。好在他的眉眼是温和的,除了颜色是罕见的灰蓝色。 地上跑的肯定比不上天上飞的。他应该到家有一会儿了。 他站在里面打电话,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一旁的桌上放着一杯毛尖。 ——看来他在这方面也继承了东方人的传统,不爱咖啡,反而偏好品茶。 这不太符合他办事严谨的性子,他只要在书房,这扇门无论何时都是关着的。 而此时,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放在桌面,骨节明显,筋脉隆起。那只黑金色表盘泛着尊贵高雅的光泽。 穿着西装的身形十分高大,肩背与腰,延展至西裤下的长腿,皆给人一种伟岸霸气的姿态。 沉默的时间占了大多数,偶尔给出一个简易的回应,也是带着威严的。 很显然,在这场通话中,他仍旧是那个做出决定的决裁者。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正在和他讲述近期枪击案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 ——这也是他此次延迟回国的主要原因。 “那边都在歇业整顿,当地市民甚至开始游街抗议,这次的货物……需要停一停吗?” 从人性化角度思考,发生这样的事情,停一停的确更恰当。 但从利益的宏观方向来看,已经到了当口,要是中途停了,前期的投资便都打了水漂。 资本家,以自身利益优先,剩下的都不值一提。 “项目继续,再以慈善会的名义向他们捐赠一笔善款。”他站直了腰,轻轻晃动茶杯,透润的茶水已经沁了凉意,“最近查得严,通知码头那边注意点。” “好的,先生。” 宗钧行讲的俄语,所以蒋宝缇一个字也没听懂,只知道声音很苏,苏到她双腿发软。 面前是被拉开窗帘的落地窗,外面的夜景比ny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好。 宗钧行很迷人,不光外在迷人,内在自然沉淀出的气质同样迷人。 量身裁剪的西装很适合他,灰衬衫黑马甲,以及手臂上的臂环。 西装是最能衬出清冷禁欲的穿着,但被勾勒明显的肌肉线条让这具宽肩窄腰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感和性张力。 但他本人是儒雅温和的,并不会时时摆着高位者的架子。 似是察觉出房内多出的另一个存在。 他回头看到了她。 结束通话之后,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凉掉的茶味道明显不那么好,他也没露出半分嫌恶之情,只是从容地将茶杯放下。 “厨房炖了红花鲸鱼翅,我让阿姨送去你房间了,吃完再睡。”稍作停顿,他又补充一句,“如果凉了就倒掉,让阿姨再去炖一碗。” 一如既往的周到妥帖。担心她吃了凉的坏肚子。 蒋宝缇甚至听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 她无比亲昵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 嗯,手感还是很好,结实健壮,带着成熟男性该有的某种张力与性感。 她笑的时候梨涡若隐若现,表现的温顺又乖巧。试图和他解释:“嗯……你几点到的?我今天其实……” 位高权重的男人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压,他并未将手臂抽出,而是看了一眼故意蹭在上面、试图引诱他的柔软。 眼神却很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去洗澡吧,早点休息,你明天还有课。”语气平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听她的解释,而是以柔和的语气命令她。 洗你个大头鬼。 显然装乖这套已经不起作用了。 但蒋宝缇除了擅长装乖,更擅长装傻,假装没有看出他的拒人千里,表情真挚,撒着娇:“明天是下午的课,不着急。你刚回来,我想多和你待一会可以吗?我很想你。” “是吗。”他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未蹭抬一下。指腹漫不经心地搭在桌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此时看上去并不是冷淡,而是一种……很强的距离感。 他在上,她在下的那种距离感。 用高不可攀来形容似乎更为妥帖。 “当然。”蒋宝缇的心突然有点虚,因为她在此刻感受到了非常明显的阶级划分。 宗钧行在毫无保留地向她释放自己的疏离和冷淡。 很想他却不接他的电话,很想他却和朋友在外面深夜派对,很想他却将他的话抛掷脑后。 她无疑是年轻,且有活力的。但同时也是幼稚、蠢笨的。 不可否认,他起初是被她身上的活力给吸引。 但漂亮年轻的外表下,却是空无一物的内在。 比起拥有一朵绽放的玫瑰,他更乐于亲手养大一朵玫瑰。 只可惜,她太庸俗,也太空洞。 时间长了,是会乏味的。 宗钧行最后还是没有留她在书房,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听话,tina。” 他具有让人无法抗拒的绝对掌控力,甚至连那些常年出现在电视台采访和议员选举中的人,都没办法在他的话语前say no。 更何况是蒋宝缇。 她看似沮丧地从她的书房离开。 直到彻底远离那个明明平静,却让人情绪时刻紧绷的男人。 她瞬间松了一口气,像是从某种紧绷的情绪中抽离。 老男人就是麻烦。 规矩多,要求多,管她管的这么严,是想监督她考哈佛剑桥吗? 嗯……如果自己能够早点认识他,说不定还真能考上。 该死,他就不能早点出现吗?害她与哈佛失之交臂。 洗完澡回到房间,她舒服地躺在床上。 她的床垫是定制款,可以遥控调整角度,还有按摩等功能。 甚至能够检测她的夜间呼吸频率以及睡眠状况。 那些数据绑定的是宗钧行的手机,他虽然主修金融,但对医疗也有研究。他曾经还去当过两年时间的无国界医生。 那应该是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现在已经二十七了。 虽然家里有私人医生,但她的隐私健康问题,大多都是由宗钧行直接负责。 前面说过了,他对她有着非常可怕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这里的占有欲也包括她身体指标的每一行数字。 第2章 蒋宝缇看了眼时间,确认妈咪这个点应该还没睡之后,便给她打去电话。 自从九年前那一摔,她的神智就不是太清醒了。 皮囊 第4节 时好时坏,总认不出蒋宝缇是谁。 今天倒是运气好,视频拨通过去,便看到一张温柔的笑脸:“宝宝,吃饭了吗?” 蒋宝缇频频点头:“吃过了,妈咪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方才你阿甘姨给我煲了燕窝粥。” 她疯疯癫癫的时候没人敢靠近她,因为她会摔东西,会打人。 但她清醒时,又变成了蒋宝缇记忆中温柔的那个妈咪。 “宝宝学习怎么样,数学考试还是很头疼吗?等几日让你田叔叔去国际学校接你,妈咪带你去迪士尼。” 蒋宝缇眼睛一酸,拼命忍着眼泪。 妈咪的记忆停留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 “好,那妈咪要让田叔叔早点来哦。他总是迟到,放我一个人等好久。”她忍着哭腔娇嗔。 蒋宝缇一直没变,她还是妈咪记忆里的那个小公主。爱耍赖爱撒娇,动不动就闹别扭,等着人去哄。 妈咪笑她:“又哭鼻子,让你爹地看到又要批评你了。对啦,小周有冇来找你?你别和他走得太近,那小仔,总粘着你。” 小周全名齐文周,因为蒋齐两家交好,所以他和蒋宝缇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她被送到这边之后,齐文周每年放假都会来找她。 最近倒是来得少了。不过蒋宝缇也没太在意,只当他是进入大学生活后,学业更加繁重。 这通电话聊了很久,蒋宝缇其实不太想结束,因为妈咪总是清醒时少,疯癫时多。这种正常的交流机会实在罕见。 但妈咪的身体需要多休息。 所以她朝着手机屏幕挥了挥手:“妈咪要早点休息哦,我下次再打给你。” 妈咪笑着将脸凑到屏幕旁,索要了一个kiss goodbye。 蒋宝缇立刻隔空吻上去:“goodbay,妈咪” “goodbay,宝宝。” 电话挂断后,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刚才的热闹温馨仿佛只是虚无的假象。 人总会在极致的欢愉或是快乐后陷入巨大的消极之中。 蒋宝缇身子后仰,结结实实地躺在床上,发了会呆之后,开始从a背起字母表。 这是她转换心情的一个小习惯。 abcdefgh…… 她侧着身子,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yjk…… “k的发音不太对。” 大提琴般沉稳优雅的嗓音从门边传来,男人温声纠正道。 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坐起身,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去便开始整理仪态。 刚才躺下的姿势好像没那么好看,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睛……刚哭过,应该有些肿吧。 她偶像包袱很重,尤其是在宗钧行面前。 她不清楚男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对方此时单手插兜,斜靠门框站着。 他脱去了那件西装马甲,身上只剩了一件衬衫。 哪怕是略微慵懒松弛些的站姿,仍旧不减儒雅高贵的神态,像一位古典绅士。 “抱歉,你的门没关。打扰到你了?”他温声致歉,为自己的鲁莽。 他只是路过,刚好看到她的房门没关。于是顺理成章地目睹了她蜷缩在床边流泪的那一幕。 虽然狼狈。 但,很鲜活。 比她平时伪装出来的那些灵动更加鲜活。 让他枯萎的血管久违地开始流动。 蒋宝缇摇摇头。 “没有。”她看上去有些委屈,眼角的泪甚至都没干涸,干脆利用起此刻的难过,“你不生我气了吗?” 他自动忽略她的问题:“刚才是在和你母亲通话?” “嗯……”她任何事情都可以和宗钧行畅所欲言,唯独妈咪的事情。 “和她报了个平安,不然她会担心我一个人在国外吃不好穿不暖。” 当然是假的。在她妈咪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而且没人关心她在国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爹地会关心她吗?如果在五年前,她大概会笃定,但现在…… “我说过很多次,希望你能对我坦诚。”宗钧行走近,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像一张网一样将她牢牢罩在其中。 是带着微苦辛辣的木质香。 他替她将乱掉的领口整理好。手背不经意地从她纤细的脖颈上蹭过,他的体温不冷不热,但存在感太强。 她甚至担心他会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 真正强大的人从来不会通过加大音量,或是可怕的表情来彰显自己。 他们往往情绪稳定,无时无刻都表现得温和,平稳,待人友善,谦逊有礼。 这应该是身为old money的宗钧行从小就接受的良好教育。 而此刻,他的语气同样温和。可包含在其中的,那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强势,还是被蒋宝缇察觉到了。 能否精准接受到表达者想要表达的准确信息,不在于接收者,而在于表达的那一方。 宗钧行从不撒谎。若是他想隐瞒一些事情,他会选择避而不谈。 蒋宝缇抿了抿唇:“她有些……嗯……她出过意外,神智有些不太清楚。在她的记忆里,我只有十二三岁。” 她说完就沉默了,头垂下去。 宗钧行并未继续往下问,很多时候他都是点到为止。 他愿意给予蒋宝缇一些私人空间。前提是她要听话。 他喜欢听话的好孩子。 单手摘掉手表与袖扣,一切有可能硌到她的物件。走至她身边坐下。 她感受到柔软的床垫因为他的到来而往下凹陷。 下一秒,她被揽到一个结实宽厚的怀抱中。 这个怀抱太过温暖,让她莫名生出踏实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蒋宝缇闭上眼睛,安心地靠在上面。 嗯……感觉像爹地,但却是爹地从未给过她的。 “你不生气了吗?”她似乎非要得到一个答案,昏昏欲睡了也不忘继续问他。 他平静反问:“你以后还会这样?” “嗯……”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十二点前回家,一辈子都得秒接他的电话,一辈子都…… 唉,人生好难,死了算了。 “我不确定,但我可以慢慢改。”至于能不能改掉,那就听天由命了。 他们确定男女关系的第一天,她也说了类似的话。 这段关系就像潘多拉魔盒,由蒋宝缇打开。 自从那天慈善晚会上的惊鸿一瞥,她就开始各种处心积虑的接近他。 虽然过程有些难度,一个是居高临下的贵族资本家,一个是虽然有点背景,但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用的富家女留学生。 身份阶级差摆在那里。 为了搞定他,蒋宝缇也算是拿出了从未有过的倒追经验。要知道,在这之前一直都是别人追求她。 显然宗钧行也是一样。不过他一定没有遇到过如此明目张胆的追求。 她敢断定,即使仰慕他的人很多,但大多数都对他望而却步,不敢上前。 他的边界感与拒人千里的疏离总是令人畏惧更多一些。 没人敢主动往他的外套口袋里塞房卡,因为这会换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甚至很有可能,房间内会同时出现好几个男人。唯独没有他。 当时的蒋宝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更何况在得知父亲给自己找了个傻子未婚夫的前提下,她认为任何下场都比回国之后和傻子结婚要好。 既然要嫁,为什么不选个最好的? 哪怕他气场再强威压再大,这正合她心意。 满足了她慕强的变态心理。 从小到大,她任何东西都要用最好的,否则她宁愿什么也不要。 男人也是。 即使她的那些手段在宗钧行这个阅尽千帆的人看来,十分拙劣。 可正因拙劣,才显可爱。她若是稍微精明一些,都不可能拥有二次见到他的机会。 ——下位者所认为的顺利,不过是高位者的主动给予。 宗钧行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我需要绝对的忠诚和诚实。你能做到吗?” 皮囊 第5节 “啊?”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年轻的少女沉默片刻,闪烁其词,“嗯……有点难,我尽量吧。” 她不擅长撒谎。 于是通过了“考核” 因为她很诚实。 至少她明白自己没办法立马就做到对他忠诚。 这很正常。人都有劣根性,需要成长。 他不介意帮她拔去劣根,助她成长。 “嗯。”宗钧行的语气虽然没有任何波动,但那只放在她腰上的手,此时正隔着睡裙温柔地摩挲那一块软肉。 蒋宝缇松了口气。 他将那件事揭过。 像爱抚小猫一样,动作很轻,也很温柔。这似乎是他给她的奖励:“good girl。” 这种感觉很奇怪,心脏微微酥麻。蒋宝缇很难抗拒他的夸奖。 像是某种奖励机制?幼儿园的老师为了让学生听话,提出奖励制度,谁能保持十分钟的安静,便奖励谁一朵小红花。 于是为了能得到那朵小红花,每个人都开始闭上嘴巴。 蒋宝缇想听他再多夸自己几句,最好能摸摸她的头。 直到把她爱抚出异样。她不自在地扭动了下。 眨了眨眼睛,眼圈一周的泪水,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低下头,明知故问。 她说:“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给足耐心,引导她说出来。 “到处,全部。”她说不出具体的范围。痒的想在他身上乱蹭。像只处在情期的小猫。 他没有阻止,纵容她的乱来。 直到衬衫和西裤都被蹭的皱皱巴巴。 方才贴心的询问:“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善解人意,说知道他最近因为工作很辛苦,所以不想让他累到,于是说:“不需要您做什么,只是……可以麻烦您抱着我吗?” 宗钧行照做了。 他虽然有种温和的强势,但在强势之下,所表现出来的是无声的温和和包容。 所以有些时候蒋宝缇会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对自己包容程度究竟在哪。 她很擅长做这些,不然也不可能在那个会吃人的家里平安无事待那么久。 ——虽然最后还是“落败”了。 否则也不可能被孤身一人送到这里。 她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即使将她搂在怀里的那副身体很诱人,但她的思绪开始乱飞。 察觉到她的走神,男人微妙的有些不满。 她的注意力应该全部放在他身上。 ——他的确完全将支配权交给了她,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干扰。 哪怕偶尔,她触碰的部位让他不悦,但他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加以阻止。 因为这是他提前默许的,他从不食言。 “在想什么?”他捏着她的后颈,像拎小猫一样,将她从自己肩上拉开。 她忘我亲吻他耳朵的动作被打断。蒋宝缇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冲他发作。 她在想回国之后自己的处境。 生病的妈,偏心的爸,智力三岁的未婚夫,还有一大堆勾心斗角的兄弟姐妹,堪比甄嬛传。 等等!!这样的话,宗钧行算小三吗?她都有未婚夫了。 想到这些她就头疼,还不如就留在这儿,虽然被管的严厉了些,但这个“爹”比她亲爹对她好。 最起码给她的那张黑卡是没有上限的,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哪怕想在ny市中心买下一整栋楼都没问题。 还能免费让她睡。 不过到时候如果能把宗钧行一起骗回国,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她不需要嫁给那个智力低下的未婚夫,也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带妈咪离开。 至于宗钧行…… 他很难搞。 明明还很年轻,心理年龄却像是在这世上存活了千年。 蒋宝缇想,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看穿他在想什么。 他的城府和心思堪比珊瑚海,甚至还要更深。 他喜欢她乖,喜欢她听话,喜欢她懂事。 但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她叛逆,任性,爱记仇。 只是长得乖而已,占了天然的伪装优势。从小到大,这样的优势都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便利。 当然了,这种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与她塑造的清纯人设不太符合。 于是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伸手去拉他垂落的皮带。 他的衬衫有些凌乱,下摆被她悄悄扯开了,露出里面结实健硕的腹肌。 “我只是突然有点想家了。” 她没撒谎,她的确在想家。 “嗯。” 没撒谎,也没想其他男人。至于其他的,他可以原谅她。 那只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起她的后颈。关于她家里的事情,他提前让人调查过。 普通的家境,复杂的家庭关系。一屋子俗物。 他并不感兴趣,也不希望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于是跳开了这个话题,让她重新靠回自己肩上。低沉的嗓音里有着伺机而动的优雅:“继续吗?” 指的是她刚才对他做的事情。 “嗯……”她迟疑了会儿,近距离盯着他被自己亲吻到有些红肿的耳朵,点了点头,轻声说,“要的,要继续的。” 她仰头,小心翼翼含咬住他的耳垂。他的身子变得有些紧绷,呼吸也沉重了许多,但并未有其他反应。 除了那只搭放在她腰上的手,隔着单薄的睡裙,轻慢地爱抚起她的后背。 蒋宝缇和他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那个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 中途他接了一通电话。 又是俄语。她没听懂说了些什么,但他只是稍作停顿便挂了电话。 她想,她或许该抽空去学点俄语了。万一是什么赚钱的机密呢。 三秒就放弃。 算了,俄语太难,光是弹舌她就学不会。 “要去工作了吗?”她神色懵懂的问。 “嗯。”他放下手机,拿来纸巾将耳朵上的口津擦掉,“中午有场听证会,我必须得出席。” 他低头看了眼,然后将她按在怀里,声音温和:“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难受,能忍吗?” 这么温柔的声音,不能忍也得忍了。 “用……普通的吧,别的会累。”她很乖巧,只提了一个要求。 用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挂在了他身上。而他,只用了一条胳膊便将她牢牢抱住。 他的臂力真的好强哦,明明穿上西装的他斯文又清贵,可不穿衣服的样子又截然不同。 第一眼看到他,蒋宝缇还以为他是电视剧里经常上演的那种身体不好的病弱大佬。 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好到让人怀疑他可以单手捏碎别人的头盖骨。 “好。”他答应了她。 …… 四个小时压缩至半小时,可想而知“工作量”究竟有多大。 宗钧行离开的时候蒋宝缇已经下不来床了。 而他却看上去毫无异样,除了稍微有些衣衫不整,除此之外仍旧体面。 他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干净的衬衫,换下了自己身上那件被弄的皱巴巴的。 蒋宝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她很喜欢他身上这种圣洁优雅又神秘的感觉。像住在古堡里的吸血鬼。 她见过不少帅哥,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他的外在给吸引的。 很难不去注意,除了浑然天成的儒雅贵气,还有裹挟在儒雅之中的俯瞰和冷淡。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教堂。 这次是她刻意制造的“偶遇” 蒋宝缇打听到他每周三都会去做礼拜。 她本人不信这个。 皮囊 第6节 在此之前她和教堂唯一的联系就是,她偶尔会去那里蹭一顿中餐,因为很好吃。比学校外面那家越南人开的不正宗的中餐厅要好吃多了。 这次去,除了蹭饭之外,又多出了另一个目的。 所以她祷告的比任何时候都虔诚。 伟大的真主啊,请您原谅我,即将引诱您最忠诚的信徒和我上床。 她甚至都没有怀疑过。 一向行踪神秘,处事低调的人。怎么偏偏被她打探到了消息。 很明显是个“阴谋”,但她输在年纪小,心眼少。 只是觉得,自己是一位聪明的狩猎者,再加上那么亿点点的运气。 真棒啊蒋宝缇,你连他都能拿下,你做什么都能成功。 宗钧行穿好衣服,恰好蒋宝缇的手机响了。其实刚才就响过几次,但她那时候在忙,所以没空去看。 这会儿终于有时间看了,但她优先感察到的是宗钧行看过来的视线。 他单手佩戴好腕表,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谁打来的?” “老师。”她低头拨弄手机,粗略的将信息看了一眼。 “是吗。”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多少情绪,以及质疑。 但他的话很难不让人多想,“据我所知,你们那所学校的教授没有这么敬业。” 还会在课程之外和学生联系。 “不是学校的,是画室的老师。”她看完全部信息后沉默片刻,假意露出一些为难来,“额,他说下周的作业是人体画像……我可能……需要找一位裸男模特。看老师的语气,似乎没得商量。” 见宗钧行没说话,她又补充一句:“艺术是不分男女的,你放心,除了画画之外我不会多看其他男人一眼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嘛,谁让她是艺术生呢:-d 第3章 老师的确说了需要画人体,但没规定全裸,更没规定必须得是男人。 蒋宝缇是故意这么说的。以宗钧行那变态一般的占有欲,他肯定不会同意蒋宝缇去看其他男人。 别说男人,女人他也不许。 所以,说不定他会亲自上阵呢。 蒋宝缇怀揣着这样的期待。 老天啊,她真的对他的身体很感兴趣,蓄势待发的肌肉,性感诱人的线条。 他穿衣服和不穿衣服完全两个样。 你能想象一名清冷禁欲、高不可攀的绅士一丝不挂地站在你面前,任你随意亵玩他的身体吗。你让他摆什么姿势他就摆什么姿势。 蒋宝缇光是想到这个场面就觉得鼻腔滚烫,好像有什么鲜红灼热的液体即将流出。 “老师是这么说的……”她咬了咬唇,故作为难。 宗钧行收回视线,将外套穿上:“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个逼真的等身人体模特。” 他很快给出解决方法。 “……”她仍旧不死心,“再逼真和真人还是会有区别的。”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带,语气很淡:“我相信学艺术的都会有自己的想象力。” 她沮丧地低下头。 看来奢求宗钧行给自己当模特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他是温和包容的代名词,同样也是孤傲和不近人情的代名词。 其实到了他这个地位,暴戾和愤怒这样的情绪已经彻底从他的体内剥离。 所以他无论何时,看上去都是优雅高贵的。 目送他离开,蒋宝缇再次往床上一躺。 不公平,明明全程卖力的是他,怎么累到疲软的反而是自己。 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块被耕耘过的地,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抛开铺天盖地的餍足不谈。她只觉得酸软,涩痛。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走路都有些异样,还好她有先见之明穿上了裙子。 和卢米在学校遇到,两个人都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 由此可见今天上课的那个老教授究竟有多可怕了。哪怕二人在船上待了一晚,一宿没睡都不敢旷课。 卢米察觉到她走路的姿势不太对。 蒋宝缇没办法解释真实原因是什么,只说练瑜伽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卢米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然后开始涛涛不绝的吐槽起自己那个小男朋友。 “靠,他简直就像一只小老鼠。所以我和他分手了。” 是蒋宝缇早就预想到的结局,虽然惊讶这段关系居然只存活了两天,但她并不意外。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蒋宝缇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瓶水,路上又碰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隔壁班的,叫什么来着…… “gary,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总是来骚扰tina!”卢米大叫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对,想起来了,gary。 gay里gay,为人很mean。仅仅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在一个比赛中输给了蒋宝缇,便记恨上了她。 不光造她黄谣,还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估计霸凌她,甚至种族歧视。 蒋宝缇被护崽的卢米护在怀里,模样楚楚可怜。 对方已经连续骚扰了她半个学期。每次见面总得言语调戏一番,说她和半年前相比,胸部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被男人抱在怀里揉。 卢米让他闭嘴。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你没发现她走路的姿势不对劲吗。”他笑起来很猥琐,那双深眼窝凑在一起,像只死老鼠,“只有刚被睡过的人双腿才会合不拢。” 卢米气急败坏要冲过去揍他,但被蒋宝缇伸手拉住了:“没关系,随他怎么说。” 她天生一张小白花的长相,加上一夜没睡,本就白皙的皮肤上又少了血色,看着弱柳扶风。恰好这会儿又受了委屈,更加楚楚动人。 卢米气不过:“可是……” 蒋宝缇抿了抿唇,眼睫轻垂,宁愿自己忍气吞声也不肯让好友因为她而为难。 女性和男性本就在体力上存在差异,更何况卢米还比他矮了一个头。 她隐忍着眼泪,表情真挚:“没关系,只要我自己知道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就足够了。” 虽然这些事情她都做过。gary的话说的难听了些,但都是事实。 卢米简直要哭了,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和惹人怜爱的女孩子。 她决定了,她要守护她一辈子! gary下午放学前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对方约她去某个街区见面,说他拍到了tina和其他男人非常劲爆的照片,保证能让她身败名裂。如果他想要的话,五十美金一张卖给他。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这番话的真实性,对方甚至还发了一张模糊的图片过来。只是照片中只有tina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看书。 gary准时赴约,那条巷子很偏僻,平时很少有人经过,的确是个交易的好地方。 可当他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不等他开口,那群人直接冲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揍。 他一边闪躲一边暴怒,问他们知道自己是谁吗。 但那群人显然只有一个目的——揍他。 等揍到奄奄一息的时候才肯停下。 gary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像一条鼻涕虫:“你们是谁,我和你们没仇,为什么要揍我?” 回应他的是一道雀跃的女声:“你和他们没仇,但好像和我有那么一点点仇。” 是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的蒋宝缇,她还穿着刚才的裙子,柔顺的黑长发散落在脑后,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非常难得。 哪怕是在中国,也是难得的瞳色。尤其现在正是太阳落山的时间。夕阳落在她身上,她的眼睛清透的像是玻璃珠子。 她笑意晏晏的开口:“我受不得一丁点委屈,不把这口恶气出了,我晚上会哭的。你也不忍心看我难过吧?” 她现在的样子和平时的反差实在太大,以至于gary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蒋宝缇笑眯眯地抬脚,直接踹在他脸上,娇声娇气的用中文警告道:“好了,现在一笔勾销。但你下次要再敢出现在我面前,当心你的屁眼。” 蒋宝缇的心情终于好了,她决定今天晚上多吃一碗饭。 回到家时,发现铁门外多出了几辆车。门口一直都有持枪的保镖,但今天从数量上看,似乎更多了。 看他们的着装,多出的这些显然不是宗钧行的下属。 难道是来客人了? 虽然疑惑,但与蒋宝缇无关。她很识趣,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她刚将门推开,最先闻到的一股很淡的雪松片燃烧时散发的清冽气息。烟灰缸的凹陷处搭着一只正在燃烧的雪茄。 宗钧行此时拿着一份类似合同的东西,正在安静审阅。 他一身笔挺周正的西装,肩背很宽。 后背稍显随意地靠着沙发,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长腿交叠。那份合同在他手中被快速地翻阅。 放下合同的同时,大约是听到开门声,他抬眸往门边看了一眼。 是扶着墙壁换鞋的蒋宝缇,她微微弯着腰,及腰长发散落在耳侧,露出四分之一的侧脸。 除他之外,客厅里的第三个人也一并将视线移了过来。 皮囊 第7节 对方是十分典型的外国长相,微卷的深棕色短发,留着大背头。穿着一身亚麻西装,虽然样貌和身材处处都比不上宗钧行,但和他有着一样的低调优雅。 那是一种不露声色的贵气。 这似乎是这些old money们身上最常见的特征。 对方笑了笑,和她打了声招呼:“你好,可爱的小甜心。” 蒋宝缇愣了愣,手上还拿着刚从鞋柜中取出的室内拖鞋。这样的姿势太过滑稽,她急忙将拖鞋放下:“您好。” 那人将视线收回,笑着和宗钧行说:“很可爱。” 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她可爱,亦或只是为了在宗钧行这里加个印象分。 蒋宝缇完全看不出来。这类人都非常擅长收敛自己的真实情绪。 宗钧行也是如此。 他放下交叠的长腿,后背离开沙发,询问蒋宝缇:“吃过晚饭了吗?” 这样的语气,温和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和强硬。 既像一位和蔼的父亲在关心刚放学回家的女儿,又不太像。 她点头:“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卖taco的,就……就买了一个。” 声音越到后面就越中气不足。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宗钧行的眉峰在缓慢皱起。 他不许她在吃外面那些路边摊,因为很脏。 蒋宝缇认为是他没品味,多少好吃的都是路边摊。 好在他并未说什么,点了点头,让她上楼休息。 蒋宝缇如释重负,拎着包就上了楼。 算算时间她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了,所以她火速洗了个澡,然后进了被窝。 这一觉从下午五点睡到凌晨。万籁俱静。 她醒来的时候,卧室很安静,家里也是。客人早就离开了,只剩角落里的那盏落地灯昼夜不停的亮着。 蒋宝缇打着哈欠,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下午吃的那个taco没什么饱腹感。 可待她走出房门,看到隔壁书房门下渗透出的光亮时,她的脚步微微顿住。 看来宗钧行还没睡。 据说男人在疲惫的时候是最容易乘虚而入的。 说不定给随便给他一点关爱,把他抱在怀里敷衍的安慰一下:宝宝工作这么累,我好心疼呀。 他就会因此而沦陷呢? 这可是最不需要成本的方式。只需要上下嘴皮动一动。 至少在这一刻,蒋宝缇是这么想的。如果她能提前猜到十分钟后会发生什么,哪怕他工作到猝死她也绝不会踏进这个房门一步。 “你的教授说,你上周旷课四次,作业也没有按时上交。”宗钧行早就结束了工作,在她进入这间书房之前。 蒋宝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自投罗网。 宗钧行没有烟瘾,应该说,他对任何东西都不上瘾,自制力强的可怕。 但没有瘾不代表他不碰。 譬如烟酒,譬如蒋宝缇。 宗钧行此时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根雪茄。他洗过澡了,身上穿的不再是禁欲严肃的正装。而是带些随性慵懒的薄毛衣和灰色长裤。短发柔顺,消减几分骨相带来的凌厉与冷锐。 但他身上的儒雅与高贵半分不减,桌上的透明醒酒器盛着质地醇厚的红酒。 而一旁的高脚杯内,液体所剩无几,显然在她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即使他看上去没有半分醉意。 蒋宝缇有些心虚:“教授是怎么……怎么联系上你的?” 他将雪茄搁放在一旁,声音平淡:“上次你让william去学校,校方需要留家长的联系方式,他留了我的私人号。” 该死的william! 她在心里暗自将她咒骂了一百遍。 william是家里的管家,三十多岁。上次学校有个活动,需要家长去参加。 按理说很多留学生都是独自待在这边,所以这种需要叫家长的活动基本与他们无缘。 但因为当时蒋宝缇在竞争一个参赛名额,她非常需要这次机会在校方面前刷脸,所以就拜托william暂时充当她的叔叔。 虽然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外国人。但没办法嘛,到时候就说他是奶奶捡来的。 蒋宝缇看似是在为宗钧行打抱不平,实则是在转移话题:“william怎么能随便将你的私人号留给别人呢。” 他淡声开口:“我让他留的。” 蒋宝缇觉得不可思议。 宗钧行有两个号,一个工作号一个私人号。他的工作号只有寥寥数人,更别提私人号。 蒋宝缇不大清楚宗钧行的家庭关系,除了知道他的姓氏是个非常古老的贵族之外,旁的她也不清楚。她甚至都没见过他的亲人。 哪怕是一通电话也没有过。 蒋宝缇严重怀疑他的私人手机是不是只存了她一个人的号码。 怎么现在随随便便就给出去了? “那个……”她支支吾吾,“我可以……解释。” 宗钧行的情绪很稳定,但他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还是令蒋宝缇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她能够感受到他平静下的淡淡不悦。 他不止一次明确地表达过,他喜欢听话的孩子,也喜欢诚实的孩子。 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仍旧温和,可藏在温和下的,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和不近人情的冷淡:“tina,我希望它是解释而非狡辩。我说过,坏孩子需要接受惩罚。” 她居然胆大包天的在这种时候和他‘讨价还价’:“那诚实的好孩子会有奖励吗?” 没办法嘛,谁让她缺个模特,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第4章 宗钧行虽然看上去温和儒雅,但也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 人要抛开现象看本质。 他的强硬不容置喙,他的权威不可触碰。 “你是个好孩子,对吗?”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 时间远比她想的还要漫长,他拿出她的手机解锁。 蒋宝缇怔住,显然想不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解锁密码。 她莫名的不安。 故事的走向似乎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在此之前,她自大的认为自己才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 毕竟是由她先开始的。 可她显然忘了,一个合格的高位者,不论去了哪里,都能游刃有余地掌控一切。包括她的人生。 他很快就将手机放下,蒋宝缇不懂发生了什么,她还未从迷茫中彻底走出来,手机铃声让她瞬间清醒。 ——电话是卢米打来的。 宗钧行声音温和:“接吧,tina。”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真正的惩罚是什么。 她颤抖着手指按下接通,竭力忍耐下所有的声音。卢米在电话里询问她:“刚才给我打电话怎么响了一声就挂断了,误触了?” “没……没有。我本来……嗯,本来是想问问你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卢米应该是在通宵玩游戏,蒋宝缇听见敲键盘的声音了。 万幸她在分心玩游戏,不然肯定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 “只有小组作业。你可是我们组的全部希望了,学神。” 蒋宝缇咬着嘴唇,为了保持身材,她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有时甚至连晚饭都不吃。 总是带着饥饿感入睡。 但是今天,此刻。 她异常的饱。 卢米的游戏显然到了卡关处,她的声音开始有些焦躁:“明天去学校了再说,我先把这关过了。” 然后挂断电话。 宗钧行十分绅士地将她抱在怀里,手机开的免提,所以卢米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你在学校很认真。”他从不吝啬对她的夸奖,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长辈,赏罚分明,指引她往正确的道路上走。 她有些叛逆,不大懂事。但宗钧行认为这都是可以改变的。 蒋宝缇的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很结实,也很坚硬。 她感受到的是源源不断的安全感,他带给她的。 于是她有气无力地点头:“我……成绩还行。” “我知道。”他奖励一般地和她亲吻,“你很棒,tina,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皮囊 第8节 该死的,明明刚才还在因为他的行为而对他产生了一些憎恶。 可现在被他夸完好孩子,她居然可耻的有些面红耳赤。 好在她能屈能伸。这大概是出生在那个扭曲的家庭中唯一的好处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诉说委屈。 “处罚好过分,我只是逃课而已。” 他不置可否,温声和她致歉:“刚才是我一时冲动了。作为弥补,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蒋宝缇从不和自己过不去,她见好就收:“那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宗钧行言出必行,话是他说出去的,他不可能收回。 所以他只是稍作停顿,还是点头答应了:“好。”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开始和她接吻,屋子里响起亲吻的声音。 见他这么好说话,蒋宝缇开始后悔。早知道应该叫他随便送自己一家公司的。 …… 这次的小组作业几乎是蒋宝缇一个人完成的。当然了,她也会适当的收取一些酬劳。 反正她不会让自己吃亏。 中午收到蒋宝珠发来的消息,毁了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daddy让我通知你一声,平时多和你的小未婚夫联络联络感情。这样回国之后可以直接订婚。 爹地似乎很看重这桩婚事。这是最令人沮丧的地方。 蒋宝缇清楚,爹地之所以如此看重,并不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一定是对方身上有他所需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她从蒋宝珠的口中得知,蒋家最近和陈家有了商业合作。 蒋家早年是靠房地产发家,后来房地产没落,于是改行去做了智能ai。 但爹地没有前瞻性,在他意识到这个行业有前景时,市场早就被别人给占据了。 为了能多分一杯羹,他只能选择和更有权势的陈家合作。 联姻是最好的方式。 蒋宝缇无话可说。 妈咪还在港岛,她目前离不开那里,无论是治疗还是她的病情。 医生也说了,她现在需要待在她所熟悉的地方,否则很有可能会崩溃。 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 蒋宝缇姑且也算是在爱里长大的,突然让她接受自己不被爱的事实,任谁来了都接受不了。 爹地敷衍地安慰过她几句:“他的智力不止三岁,经过多年的治疗,现在成长了两岁。而且他会玩智能手机。” 真棒啊,不光会玩智能手机,智力也五岁了。 …… 但她眼下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她阴差阳错的让宗钧行成为了男小三。 他可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应付的人。 哪怕他有着一位英伦绅士具备的所有优点,儒雅,温和,谦逊有礼。 但蒋宝缇明白,他本质傲慢冷淡,高高在上,骨子里看不起任何人。 这其实很正常。 不论是他的地位还是他的能力,众生在他眼中基本与蝼蚁无异。 所以,他能接受自己成为小三吗? 显然不能。 他或许会弄死她,再弄死她的未婚夫。 想想都觉得可怕。 总之,在解决完这件事之前,不能让他知道她那个未婚夫的存在。 天呐,她有太多秘密得瞒着宗钧行了。 她试图利用他悔婚,她让他成为小三…… 无论哪一件被他发现,都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 那几天在卢米身上同样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她买的一只股票因为公司ceo被丑闻缠上而导致大跌。短短一周她亏了不少钱,整天在教室里破口大骂。 蒋宝缇想安慰也不知该从何安慰起,毕竟她对这个完全不懂。 和卢米在街口分开,她乘车回家。 宗钧行给她配了司机和车,但她不想被卢米察觉出端倪,所以拒绝了。 她绝对不是要故意隐瞒她。 怀孕还得隐瞒前三个月呢,更何况是男女关系。 她回到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和往常一样,几个厨师扎堆在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 女佣拿着干洗好的衣服进来,那是蒋宝缇的裙子和校服。 ——校服是用来出席学校的一些大型活动时穿的。 裙子的裙摆很长,每一条都超过了膝盖。 她的每一件衣服几乎都是由宗钧行先过目。 他觉得可以的,才有资格被放进她的衣柜。 “按照先生的要求给您备好了汤。”女佣用中文和她交流。 蒋宝缇出生在港岛,那边有煲汤喝汤的习惯。 她没有主动提过,但宗钧行还是贴心地让厨房每天备上一碗。 无论她喝不喝。 他的体贴备至让她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自己真的是他的女儿该多好。 有一个这样的daddy,可比有一个这样的男友要强得多。 他对待自己的孩子一定是无条件的温和与包容。 但对待伴侣可就不一定了。 思绪乱七八糟,后院传来的响动吸引了她的注意。 蒋宝缇愣了愣,好奇心趋势她往声源处走。 后院很空旷,周围是一些类似十字架的墓碑,此时正好处在太阳西落的阶段。落叶像是带来厄运的乌鸦。 几位穿着黑衣的保镖站在一旁,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黑色的大衣搭在他的肩上。嘴里叼着一根燃烧大半的香烟。 灰雾腾升,他禁欲清冷的眉眼隐在其中,多出了几分难懂的深邃。 而那只手还没收回,黑色手套遮住他的半个手掌,每一根手指都被严丝合缝的包裹住。 骨节是明显的,隆起的青筋像是小型山脉,有力地将完全贴合手掌的手套撑出轮廓。 当看到躺在地上痛苦打滚的男人时,她不可置信地愣住。 ——gary? 自从上次不堪其扰找人揍了gary一顿之后,他非但没有因此长记性,反而时常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她。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明显是在找机会伺机报复回来。 所以……宗钧行是在为她出头吗? 嗯……虽然他是活该,但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 宗钧行的气场比周围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还要足。 甚至连个子都比他们要高。 但他平日里的斯文清贵总是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他健壮性感的身材。 他摘了手套往那个正在哀嚎的男人嘴里塞。阻隔了发出噪音的源头。 ——他讨厌吵闹。 这种暴戾的行为经由他做出来,竟然有几分赏心悦目的优雅。 “我相信你的父亲是疼爱你的,再忍一忍。”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伸手抚摸对方的头顶,像是神父在洗礼他的罪孽。声音温和的让人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或许是假象,“主会保佑你。” 第5章 “所以他是你的同学?” 晚饭过后,蒋宝缇洗完澡,被宗钧行喊去他的书房。 他答应了要做她的人体模特,就不会食言。 现在是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蒋宝缇有些心不在焉地支着画板。 她总觉得自己的鼻腔里还充斥着血腥味。 她知道gary没事,宗钧行在拍完照片之后便叫来私人医生给他处理好了伤口。 他很巧妙的避开了要害位置。只是出血量大,并不致命。 “嗯,我们有些过节。”她老实回答。这种时候不敢油嘴滑舌了。 还以为宗钧行是在为自己出头,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真丢脸啊。 皮囊 第9节 宗钧行摘下领带,又开始解衬衫领扣。 “是吗。哪方面的过节。感情纠葛?”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她否认:“当然不是。之前在一场比赛中他输给我了,所以对我坏恨在心,处处针对我。” 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衬衫领扣被一颗颗解开,他的肌肉也一寸寸地露出来。 从肩颈线条,再到健壮的胸大肌…… 听完蒋宝缇的话后,他的动作暂时停下。 “需要再去补一下吗?他就在隔壁。” “……”她的笑容很生硬,“我……也没有到这么恨的地步。” 顶多找人揍一顿解解气而已。 注意到她的恐惧,宗钧行冰冷的灰蓝眼眸浮上一层柔和的雾色。 “tina,我不希望你害怕我。你要知道,我的工作偶尔需要用到一些‘暴力手段’,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不代表我是一个坏人。” “我知道。”她说。 虽然这番话说的毫无底气。 宗钧行起身走到她身边,她眼神闪躲,下意识往桌上瞥了一眼。 好在造成gary受伤的元凶还放在上面,没有被他一起带过来。 她真的很怕他恼羞成怒后对着她的手臂来一下。 “我认为比起充当人体模特,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的声音和岛台上的绒布一样柔和。虽然眼神仍旧平静。 他不希望tian因此而抗拒他,她眼神里的情绪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把她抱在怀里,从她的额头一路吻到脖子,像是在进行某种情绪安抚。 他有耐心的询问道:“tina,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莫名地,她有种预感,无论她此时提什么要求他都会同意。 因为宗钧行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好比他同意给自己做人体模特这件事。 她想,这可能并不是一件坏事。 虽然gary有点惨。 ——但轮不到她去同情他,上个月他还p过自己的黄图放在学校论坛上。 要不是身材明显不同,恐怕蒋宝缇早就坐视了乱交的罪行。 她将一切责任推给吊桥效应——人在心跳加速的时候,是会分不清恐惧和兴奋的。 与她的色心无关。 但她的视线仍旧不可避免地落在他半敞的衬衫。 她突然很想知道,巴掌扇上去的感觉。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 宗钧行非常体贴地将衬衫的扣子又多解了几颗:“现在能看清吗?” 能,非常能。 衬衫领口敞开,原本只露出来十分之一,这下几乎露了一半。 宗钧行非常自律,忙碌的工作之余还能抽空出来健身。 相比起来蒋宝缇就懒惰许多,她只是偶尔做做普拉提。 “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吗?”她有些胆怯的开口询问。 此刻的胆怯也不全是为了立人设,而是面对宗钧行时的一种天然畏惧。 他点头,神情是长辈的温和与包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tina。” 蒋宝缇喜欢这种感觉。如果他真的是他的daddy就好了。 他优雅强大,有担当。 他一定不会像她的爹地那样,随随便便就娶好多个老婆,还纵容别人逼疯自己的老婆,不在乎亲生女儿。 她不敢真的扇,宗钧行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 这种带点调教意味的行为,恐怕没人有胆子在他身上实施。 于是她只是抬起手,对着他的胸大肌轻轻拍了一下。 与其说是拍,更像是短暂的抚摸。 没充血的肌肉是软的,有种柔韧的回弹感。 她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转瞬即逝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她的掌心和指尖。 嗯……她开始回味。手指捻了捻。 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轻声问:“好了?” 蒋宝缇耳根有点红,没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想再多拍几下。但是很显然,宗钧行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他是个温和,但很强硬的人。 温和只是表象而已。 蒋宝缇跟在他身边也算有些日子了,对他不算了解,却也多少知道一些。 人性本来就是复杂且多面的。 更何况,他更加复杂,也更加多面。 她又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了,她不知道gary做了些什么得罪了他。 听他刚才的话,好像是因为gary的父亲? 宗钧行兑现了自己之前的承诺。 虽然蒋宝缇说过,人体模特需要为艺术献身,都是裸体,连短裤都不穿的那种。 但很显然,宗钧行再包容也不可能对她包容到如此地步。 他只是脱去了上衣——那件让他看上去无比禁欲的衬衫。 而此刻,他身上裸露的每一条肌肉线条都呈现着无比凶悍的力量感。 上半身是非常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宽厚的肩,背阔肌很强壮,腰窄而韧。 上面有几道伤疤,腰上甚至还有一个呈发射型撕裂的伤口。 有点像枪伤。 ——蒋宝缇曾经画过一个条漫,男主是一位杀手,所以她查阅过相关的资料。 她想象不出他身上的这些伤是如何来的,显然不是同一时期。 不过他这种高位者,遇到危险的概率肯定比普通人多。更何况他所做的事情,似乎也更加危险。 “有要求吗。”他忽略掉她的眼神,淡声询问。 “没有,你可以忙你自己的。”她想了想,“好像有一些小麻烦。可以请教几个问题吗。” 他点头。 她眼神懵懂地将手放在他的腰上:“这条线,是什么?” 宗钧行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并不安分,放上去后还用指腹沿着凹陷处轻轻抚摸。 “人鱼线。”他无动于衷的解答。 黑色西裤,同色系的皮带,荔枝纹商务款,很符合他的气质。 摸上去硬硬的。 他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更为大胆的动作:“还要继续往下吗?” 蒋宝缇吓了一跳,不难听出他温和语气下的淡淡警告。 急忙摇头:“不……不继续了。” 蒋宝缇的那幅画叫《皮囊》,是这次的主题。之前认识的一个老师,他非常喜欢研究哲学。蒋宝缇至今还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 ——人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初始状态都是魔鬼,唯一的不同之处是他们身上的皮囊。有的淳朴,有的儒雅,有的丑陋。但内在都一样,同为魔鬼。 虽然乍听之下觉得没有逻辑,但细细品味之后,发现还是有些道理的。 她的作画不需要宗钧行来配合,所以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前提是那件衬衫不能穿上。 原本两个小时就能完成,但出于某种恶趣味,蒋宝缇想多欣赏一会儿男人迷人的裸体。 于是多拖延了一个小时。 宗钧行利用这个时间进行了一场短暂的线上会议。 声音外放。 他很少特意避着蒋宝缇。 哪怕是刚才开枪伤人,也是堂而皇之的在家里的后院。 很显然,他并不担心这一切被蒋宝缇发现。 蒋宝缇觉得,他不是信任她。而是对自己有把握。 就算她拍下了完整的视频,包括他的脸,交给fbi或是谁,或者在全网散播。 对他造成的影响不亚于有人往海里吐了口唾沫。 会议进行到中段,宗钧行单手夹烟,神情放松。 间或会往蒋宝缇这边看一眼,很多时候他的视线都会正好对上她偷看的眼神。 皮囊 第10节 也不算偷看吧,虽然她是怀着一点腌臜的心理在看他。但有了作画这个正当理由,她完全可以说自己只是为了思考该如何下笔,才会看向自己的灵感缪斯。 电脑那边的人肯定想不到。这场线上会议的决策者,并没有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而是赤裸着上身,给房间内的另一个人充当人体模特和灵感缪斯。 他看上去无比平静,反而是蒋宝缇越想越有一种诡异的兴奋。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偷情。她不是在作画,而是背着电脑会议中的其他人,在偷偷和宗钧行做爱。 她的脸全红了,为了遮掩这副窘态,她选择将自己藏在画板后方。 但她坚信,宗钧行一定看见了。 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全程是其他几个人在轮番进行方案讲解。 宗钧行没有再开口。 或许是感觉到乏味了。蒋宝缇看见他将桌上的那把手枪拆卸又重组,重组又拆卸。 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对枪支的了解比蒋宝缇对铅笔的了解还要深入。 直到他将子弹塞满弹匣,给手枪上膛。 蒋宝缇的心脏猛的一紧。好在他并没有将枪对准谁,只是随手放在了一旁。 她怯生生地开口:“你不怕它……走火吗?” 因为枪口恰好对准了他。 他轻轻一笑:“没什么好怕的,tina,人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不再说话,握笔的手有些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 时间再次陷入寂静,就连笔触的沙沙声也停止了。 “好了?”见她开始撕用来固定画纸的胶带,宗钧行放下手里的枪淡声询问她。 “嗯,好了。”蒋宝缇困得要死,打了个哈欠。她本来是想把自己的画拿给他看一眼的。她在作品的基础上做了点改变,看不出来画的是他。 但宗钧行只是起身把衣服穿上,再用平淡的语气让她早点休息。 蒋宝缇眨了眨眼,或许是熬夜导致的思维滞缓,她花费了好几秒才缓过来。 等她回神的时候宗钧行已经离开了。 房门关上的前几秒,她听见外面同时传来好几个离去的脚步声。 应该是一直等候在外的那些保镖。 看来他真的很忙,就连过来兑现他的承诺,也只是从繁忙中抽空过来。 嗯……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不爽。 他答应过的事情,哪怕再忙也会允诺。 但……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画作,他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 卢米给她打电话,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她提醒蒋宝缇记得参加明天的聚会。 她们的共同好友max过生日,她找她祖母申请了生日经费,邀请大家一起去山里庆祝。 蒋宝缇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还在港岛的时候她就热衷于参加类似的派对。 当然,是很健康的派对。可不像这里那些黄赌毒俱全的淫乱趴。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是反响最激烈的。 但是现在…… 唉。蒋宝缇有些为难:“我家里有门禁,十一点前要回去。” 卢米隔着手机惊呼:“我的天,tina,我一直认为门禁是设给外面的小偷的,十一点后不能进来偷盗。” 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美式冷笑话啊。 蒋宝缇配合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她也很痛苦,可她没办法。 “一天都不行吗?max为了这次生日准备了很久。她也很期待你能去。” 卢米并没有继续勉强她,但挂断电话前,她还是劝了她最后一次。 家里下午来了客人,蒋宝缇本来是想和宗钧行去说这件事的。但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人。 最后心思微动,去了后院。 那里有很大一片高尔夫球场,此时正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蒋宝缇看见穿着休闲的宗钧行站在远处挥杆,他面前跪着一个男人。 无论是穿着打扮都十分有气度。 一杆进洞,是好球。但对他来说稀松平常。他的神情很淡,随手将球杆递了过去,立刻就有人上前双手接过,然后退离。 蒋宝缇看见宗钧行从容不迫地走在下跪的男人面前。 他似乎点了一根烟,因为他有抬手的动作。只可惜他是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清正脸。 也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表情。 是温和的笑,还是面无表情? 她想,应该是居高临下的睥睨淡然。 因为跪在他面前的男人,脸色从哀求转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长得和gary有点像。 蒋宝缇的心脏开始煎熬,为什么总是让她看到这么吓人的场面。 明明一开始觉得他是个儒雅高贵、成熟稳重的年长者,所以才开始主动接近他的。 可相处久了她发现,他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神秘。 他虽然从不主动瞒她任何事情,也从不撒谎。 但蒋宝缇觉得,她所了解到的宗钧行,仅仅只有万分之一。 冰山一角罢了。 难怪外界都将他传的那么神秘。 他的确很神秘。 …… 次日天还没亮卢米就给她打了电话,提醒她记得和家里人讲。 “我相信你的家人会同意的,就一天。” 看得出来,她很期待蒋宝缇能去。 蒋宝缇也不忍心继续拒绝,便点了点头:“那我……待会去问问。” “yes!”卢米很兴奋,“我准备了几套姐妹装,到时候等着吧,肯定能闪瞎全场。” 今天是两个月一次的体检。家里有单独的医疗体系和私人医生,所以不用去医院。 护士替蒋宝提抽完血之后,让她用棉签压着针眼,压一分钟。 蒋宝缇在房间里等宗钧行回来。 他很早就出去了,她起床的时候就没看见他。 蒋宝缇给他打电话也无人接听,估计是在忙,忙到没空看手机。 希望他还在ny,她还得和他“请假”呢。 如蒋宝缇所愿,宗钧行在日落之前回了家。 那辆迈巴赫驶入庄园,几辆黑色奔驰停在两边。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率先下车,绕到后座,将车门拉开,然后恭敬地退后。 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宗钧行的步伐平稳,下车之后,他先是看了眼三楼靠窗,没开灯的那间房。询问一旁的william:“她不在家?” 那位三十多岁的管家低下头:“在家,吃完午饭之后一直睡到现在。” 宗钧行进来时,恰好女佣从楼上下来。 她手上拿着蒋宝缇的体检单,还有她的尺寸表。 除了两月一次的体检之外,她的三围和身高体重也会重新测量。 宗钧行将臂弯的外套递过去,接过体检单和尺寸表。 体检结果没问题。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高那一栏的数字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有很轻微的情绪转变。 果然还是个孩子。 一米六六了。 上一次量是一米六四,长高了点。 看来衣服也需要重新订做了。 蒋宝缇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后立马弹射起床。 “我有话要和你说,比较急。” “嗯,看出来了。” 蒋宝缇是在他的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进来的,甚至连门都忘了敲。 他从容地从衣柜中取出毛衣换上,旁若无人地解开皮带,褪下西裤,然后换上一条柔软舒适的家居裤。 “那个……”她有些心虚,外加一点扭捏,伸手去拽他毛衣上的细小绒毛。 这是一种类似讨好谄媚的姿态。 皮囊 第11节 “我今天可以……晚点回家吗?” 宗钧行知道她有求于他,但没想到会是这个。 他略微垂眸,眼神平静:“理由?” “我有个关系要好的女同学过生日,因为是二十岁生日,所以她很看重,专门在山里的小别墅举办了派对,如果我十一点前就回来……”紧张的形成造成大量唾液分泌,她使劲咽了咽口水,“会很扫大家的兴。” 每到这种时候,蒋宝缇都会觉得自己接受情绪的感官被放大无数倍。 宗钧行身上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令她喘不过气。 明明他还什么也没说呢。 她低下头,不怎么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看脚下的地毯。 好在寂静只持续了十几秒。 宗钧行没有立刻拒绝或是同意。他简单问了她几个问题。 “对方的人际关系你了解吗?” 她点头:“了解的,我们刚入学就是朋友,每天都在一起玩。” “你刚才说在山里举办派对,是深山?” 蒋宝缇如实回答:“不是,很小的一个山。十公里外就有商业街。” 这短暂的十分钟,蒋宝缇独自进行了很久的头脑风暴。 她认为宗钧行平和的表象下或许在生气,现在没发作只是因为他在有意克制,说不定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但他一如既往的沉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他停止了一问一答的模式,只提了一个要求:“tina,我需要你和我保证,那只是一个单纯的派对,没有任何需要用到注射针管和塑胶套的娱乐活动。” 那就是同意了。 她立刻笑意盈盈地过去抱他的胳膊,脑袋挨着他的手臂,蹭来蹭去地撒着娇:“我保证,我们就是坐在一起吃披萨聊天,我们玩过最可怕的娱乐活动是召唤笔仙,别的都没有了。” “嗯,good girl。”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一点钟可以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可以的。” 虽然不是同意她彻夜不归,但好歹通融了三个小时。 也足够了。 她本来也不擅长熬夜,平时不到十二点就睡了。在那边恐怕也玩不了多久就会想睡觉。 当然了,人生是未知的。 只有真正到了那一刻,你才会发现很多东西不能轻易给下承诺。 蒋宝缇高估了自己,她不是宗钧行,说到就会做到。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她的左边睡着卢米,右边躺着max,腰上还搭着一条腿。 客厅的沙发和折叠床上分别睡了好几个人。 蒋宝缇看着手机里那两通来自同一个人的未接来电,脸色一片煞白。 ——kroos。 第一通是在十二点五十五分打来的。 第二通则是凌晨三点。 无人接通,自动挂断的。 完了。 她完了。 昨天晚上她多喝了几杯威士忌,结果直接睡死了。 卢米安慰她:“你家人应该不着急,你看,他只打了两通电话。或许只是为了确认你的安全呢。” 蒋宝缇穿好衣服下床,忙着找自己的鞋:“他平时只给我打一通电话,如果我没有接他就不会再打了。你知道连续打两通意味着什么吗?” 卢米也有点懵了,因为蒋宝缇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过来参加聚会的人数很多,大概有十多个女生。 玄关处的鞋子加起来就有二十多只了。蒋宝缇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鞋。 她痛苦地用手去抓自己的头发:“说明他生气了,并且气得不轻。他很少动怒,因为能让他动怒的人全都……” 她想到了gary。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蒋宝缇鬼鬼祟祟地回到家,企图蒙混过关躲过一劫。但她的想法显然过于天真了。 刚进去就看到了william。 他就像是个没有感情,只靠程序来运作的机器人。 并且只听宗钧行一个人的话。 蒋宝缇问他:“kroos哥哥在家吗?” william点头:“先生在三楼书房等你。” 她想通过他的神情来找出一些可用信息都做不到。这人简直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并且还是无条件听从宗钧行安排的那种傀儡。 蒋宝缇严重怀疑,哪怕宗钧行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塞入自己的口腔中,然后扣下扳机。 蒋宝缇认命了。 毕竟的确是她做错事情在先。但这些是有原因的,她不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也不是故意言而无信。 对,都怪那几杯威士忌。她可以和他解释。 宗钧行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当然了,半个小时后的蒋宝缇开始后悔自己的天真。 彼时她正认命地趴在宗钧行的腿上,听见他用优雅从容的语气询问她:“所以,你还喝酒了?” “嗯……”她隐约察觉到他温和表象下的异样情绪,声音渐渐的变弱一些,“喝了一点点而已。” “tina,我讨厌不诚实的孩子。”他的语气少了些温度。 蒋宝缇不由得颤了颤。 本身就不是多么温柔的声线,带了些冷淡又带了些疏离。 当所有情绪都像潮水一样褪去时,最真实的他才得以展露。 是该得意,只有自己见过最真实的他。 还是该懊恼,只有自己见过最真实的他。 她心虚地老实交代:“我喝了大概……四五杯,但那个杯子不大,并且里面还加了冰块,所以我以为……以为不会有事。” 他淡声问她:“所以你不认为自己有错,对吗?” “没……”蒋宝缇认怂地缩了缩脖子,“我知道错了,可是……” “没有可是。”他一向注重礼仪,打断别人说话这种无礼的行为很少发生。 但是此刻,他显然不想听她继续狡辩下去,“错了就是错了,tina。” 蒋宝缇感受到了似有若无的强硬,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觉得四周的氧气都稀薄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费力。 她是面朝下趴在他的腿上的。用料考究的西裤质感很好,隔着那层布料,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放松的大腿肌肉。 哪怕是在放松状态下,也是偏硬的。他的体脂含量不高。 靠。 她是真的很想回国了。 就算每天都得看到蒋宝珠那张讨人嫌的脸,她都觉得至少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拜托了,来个人吧,无论是谁。 救救她。 william…… 对,william,他一定在外面。这人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守着宗钧行。 唉。 她最终还是老实认命。 这里是宗钧行的地盘,他想做什么没人敢阻止。 “身体不要太紧绷,放松点。”他声音温和,手上的力道也恰到好处,替她按摩起后背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肌肉。 “太紧的话,会痛。”他淡声提醒她。 整栋房子都用了隔音材料,所以隔音效果很好。 的确如蒋宝缇所想,william此时就站在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整间屋子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当中。 偶尔未开的窗会有夜风吹入,很轻的沙沙声响。 一切似乎都很平和,且安静。仿佛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在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蒋宝缇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 书房外和书房内完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宗钧行温柔地抱她去浴室冲洗,先将药酒涂在掌心搓揉至发热,然后将掌心放上去,轻轻揉开泛红的痕迹。 皮囊 第12节 “疼吗?” 蒋宝缇早就说不出话了,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和刚才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眼睫轻垂,高挺的鼻梁和偏深的眼窝。 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鼻梁旁迷人的双c线,只有骨相立体的人才会拥有。 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此时带着柔和的光。 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蒋宝缇的错觉。 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颜色比较深,皮下淤血揉开就不疼了。” 他有注意力道,不会让她太疼的。 “tina,这不是惩罚,但我希望你能记得今天,不要再有下次。”他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我会担心的,知道吗。我等了你一晚上。” 蒋宝缇知道他气消了,或许没全消。因为夜晚还很长,既然他说了希望她记得今天,那么他的惩罚不可能这么快结束。 但至少态度温和了许多。 骨气是没用的,该哭的时候就得哭。 蒋宝缇靠在他的大胸上默默流泪,哭累了还能揉两把。 往往这种时候宗钧行对她都很包容,所以不会阻止。他只是很温柔地拍打她的后背,像哄孩子那样哄她。 到了后半夜,这场惩罚似乎才进入到尾声。 他的确是抱着让她记住今天的念头。 蒋宝缇觉得,让她忘她也很难忘掉了。 那句老话叫什么来着。 ——不疼不长记性。 她的前面是一整面镜子。 非常大,大到让人产生视觉误差,会认为这是一间望不到顶的房间。 蒋宝缇能看到的只有镜子中自己的一张脸,还有像花瓣一样散开的黑色长发。 宗钧行强壮的身躯将她遮了个密不透风。 目光所及的,是男人结实的背阔肌。 那块镜子太清晰了,她甚至能够看到每一块肌肉的走向。 人在用力时,肌肉是硬的。 很硬很硬。像石头一样。 蒋宝缇思绪混乱的想道,现在的他一定穿不上平时的那些衬衫了。 他壮硕的肌肉或许会将它们撑破。 第6章 由于蒋宝缇请了两天假,联想到她回去时的那个神情,卢米非常担心她。 电话打了好几通,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以至于她第三天刚去学校,卢米立刻围到她身边询问她还好吗。 “好啊,挺好的。”蒋宝缇像没事人一样,拿出上课需要用到的电脑。 通过仔细辨认她的神情,看出她并没有逞强之外,卢米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接我的电话,我还以为你被分尸了,差点就要去报案了。” 分尸倒不至于。 今天的课程不多,因为隔壁学校上周遇到了枪击案。据说是一个学生爱而不得,于是开始无差别开枪。 好在很快就被制止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但学校还是决定放假一周,让学生自行去做心理检测,以防发生类似的事情。 才刚下课,max走过来询问蒋宝缇:“你的腿昨天离家出走了?怎么感觉它们不太听你的使唤,走路轻飘飘的。” “差不多吧。”蒋宝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max约她和卢米一起去看橄榄球比赛。 她哥哥是橄榄球运动员,所以她拿到了几张内场门票:“我哥哥的队友都长得特别帅。” 她做了握拳抬手臂展示肌肉的动作,“这里也非常大块。” 渴望爱情的卢米激动附和:“我要去!!” 蒋宝缇不得不婉拒了她的好意:“抱歉max,我九点半之前必须得到家。” 卢米和max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异口同声道:“九点半?天呐,你住在动物园吗,九点半闭馆?” 蒋宝缇无声叹气,说多了都是泪。还不是昨天那几杯威士忌害的。 还好宗钧行不翻旧账,这件事姑且就这么过去了。 但他将门禁的时间往前调了调,调到了九点半。 max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非常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要威士忌了,应该换点其他度数更低的酒。” “我原本还打算趁这次放假,咱们三个去北欧玩一趟。或者去中国,tina,你的国家,听说那里的食物很好吃。” 不论是北欧还是中国,都和蒋宝缇无关了。 不去旅游无非两种原因,没钱没时间。 蒋宝缇倒是有钱有时间,但她没自由。 如果没发生之前那件事,她和宗钧行说明理由,他十有八九是会同意的。 他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家长。 但现在肯定是没指望了。 她真的很想和好友参加深夜派对,画浓妆去酒吧蹦迪。 和宗钧行在一起后,她的深色眼影盘几乎都没怎么用过,烟熏妆彻底与她无缘。看来纹身的想法也得往后挪挪了。 前些天卢米还约她去打眉骨钉,最近ins上很流行,班上好多人都打了。 如果是以前,蒋宝缇说不定就去了。 但是现在…… 她害怕被宗钧行发现之后,他会直接用手枪给她的另一边也打个“眉骨钉” ——从眉骨打到后脑勺。 卢米好奇问她:“那这一周的假期你打算在家干嘛?” 在家干嘛? 还能干嘛。 宗钧行最近管她管得非常严。 除了在家,他应该会把她随身带着,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唉,看来这七天要和他形影不离了。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讯号。 第7章 卢米和max去了基律纳,专门给蒋宝缇拍了几张照片。 她们不仅看了美丽的极光,还近距离喂养驯鹿。 蒋宝缇更恨前几天喝的那几杯威士忌了。否则她现在也会出现在这些照片中。 看来宗钧行给她的惩罚的确很有效,从现在开始,威士忌即将从她的人生中除名! 她决定此生再也不碰这种东西。 当然,正所谓好事不成双,坏事连连起。 除了这件事之外,另外又发生了一件让蒋宝缇非常不爽的事情。 失联小半年的齐文周终于舍得给她发消息了。 蒋宝缇拿着手机撇嘴,故意多等了十几分钟才回他的信息。 ——原来齐大少爷还活着啊,我还以为死了呢。 哪怕透过文字也能读懂的阴阳怪气。 蒋宝缇前段时间陆陆续续给他发过几条信息,结果这人一条也没回过。 两人的关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关系非常要好。 异性之间也是有纯友谊的。他们就是。 …… 还在港岛的时候,蒋宝缇和蒋宝珠不对付,他们那个圈子也被划分为两个小团体。 不管发生了什么,齐文周永远都是站在蒋宝缇这一边,和她一起讨厌蒋宝珠。 她看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长时间,心里吐槽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蒋宝缇等的不耐烦了,直接给他打去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那边倒是挺安静,国内这会儿应该是深夜。 蒋四小姐懒得弯弯绕绕,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皮囊 第13节 她这边同样安静,佣人和厨师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 今天的午餐是日料,鱼生是今早刚从海边空运来的。 司香师此时正在屋里燃香。 熏香是专门调配出的奇楠沉香。因为蒋宝缇最近睡眠不太好,所以对方按照宗钧行的要求,在里面又加入了一些安神的成分。 十分钟后,这份祥和的午后宁静,被蒋宝缇带着怒气的声音给打破:“闭嘴,你不要叫我缇缇!齐文周,咱们从今天开始绝交!” 电话那边的男声还在试图解释:“缇缇,你冷静一点。” 蒋宝缇直接挂了电话。因为太生气,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胸口起伏剧烈。 她咬了咬唇,恨不得把手里的手机也一起给砸了。 难怪蒋宝珠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给她发一些阴阳怪气的消息。 难怪齐文周最近不回她的信息。 原来这两人趁她不在国内偷偷好上了,甚至还定下了婚约。 齐文周口口声声说是家里人的安排,但如果他不点头,齐叔叔也不会勉强他。 齐文周是蒋宝缇的朋友,他不论和谁结婚她都会祝福。 可唯独不能是蒋宝珠。他明明知道自己和蒋宝珠有多不对付! 就连她被爹地送到这边留学,好几年不闻不问,也是蒋宝珠一手造成的。 结果现在告诉她,她最好的朋友,要和她最讨厌的人结婚了?? 这和背叛有什么区别??友情的出轨和爱情的出轨是一样的! 好吧,她也知道婚姻是个人的自由,但很难有人在这种时候仍旧能够保持理智去思考。 她下了楼,没能从恼怒的情绪中抽离,先看到了站在客厅抽烟的宗钧行。 男人一身灰色衬衫,条纹马甲。衬衫袖口往上卷至手肘处,用冰冷的黑色皮质臂环固定。高大的身材站在那里很是惹眼。 裸露在外的的小臂肌肉线条,有着一种结实而性感的美。他看着他,眼神平静。 蒋宝缇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有多久了,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她委屈的眼泪还来不及收回,就这么争相恐后地落了下来。 宗钧行对于她的委屈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是随手揿灭香烟,温声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朋友。”她如实答,还不忘强调一句,“以前的,现在不是了!” 宗钧行坐在沙发上,将人搂进怀里:“他叫你缇缇?” 蒋宝缇顿了一下,知道他是介意别人如此亲昵的称呼她。 于是轻声解释:“缇缇是我的小名,大家都这么叫我。” “嗯。”他低嗯一声,点到为止。 蒋宝缇越想越难过,干脆窝在宗钧行的怀里哭了起来。 客厅偶有人进出,厨师或是女佣,以及熏香结束,正要离开的司香师。 他们秉承着专业的职业操守,视线不会看向自己工作范围的任何地方。 蒋宝缇像是和家长告状的小学生,委屈巴巴的和宗钧行说了刚才的事情。 “他明明是我的好朋友,他以前都是和我一起讨厌蒋宝珠的。但他现在要和蒋宝珠结婚了,那他以后就会和蒋宝珠一起讨厌我。” 这种小孩过家家一般的恩怨没能让宗钧行的心绪产生半分波动。 他冷静地看着她的眼泪,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从她饱满光滑的脸颊滑落。 比起她的笑容,宗钧行更喜欢看她哭。 难过时的tina更加生动鲜活。 宗钧行没有急着帮她擦去眼泪,而是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 她现在的年纪,好比开在早春中的一朵玫瑰,最是娇嫩柔软。 眼泪则是花瓣上的露水,点睛之笔。 等她哭够了,宗钧行才从容地替她将眼泪擦去。 他的声音很缓慢,似乎是在安慰她:“你还有其他朋友,lumi和max也是你的朋友。” 她仍旧耿耿于怀:“可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 宗钧行将沾满泪水的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篓内,淡声提醒她:“你和你最讨厌的那个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所以从小一起长大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似乎,有点道理。 蒋宝缇总是忍不住拿他和自己的爹地对比,如果是爹地的话,肯定不会这么有耐心的安慰开导她。他一定会说,是她太过霸道和任性。 将宝缇一直在流汗,从刚才就开始了,脖子和额头都是。 宗钧行伸手去拨她的衣领,想检查一下她到底穿了几件衣服。 穿了三件,一件肉色打底一件针织衫,外面还穿了件外套。 中央空调是恒温的,穿这么多不热才怪。 情绪过激,又穿这么多。担心她中暑,宗钧行替她将外套脱了,又去脱里面的针织衫。 蒋宝缇很配合,她光顾着哭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手臂被他抬起来。 他将她身上的针织衫从下摆开始往上脱,经过胸口时,他的目光短暂地停留片刻。 里面是真空的。肉色打底偏紧身,轮廓和弧度都十分明显。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件针织衫拉下去,重新替她穿好。 “友情是建立在利益置换的前提下,没有利益,这段关系自然就会断了。” 他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以年长者的身份开导她。 成熟男性的魅力在他身上被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与上位者无关。 哪怕身上的衬衫因为蒋宝缇的存在,而微微压出一些褶皱。但这仍旧不能影响他的半分高贵。 他的手臂很结实,单手便将蒋宝缇牢牢抱在怀中。 灰蓝色的眼眸和他的语气一样温和, 当然,他手上的动作也很温柔,将她那颗柔软的心脏捏在掌心。 “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了,友谊是最脆弱的关系。”他温声安抚她。 蒋宝缇在他怀里轻轻扭动身子,以此来缓解涨到喉咙口的喘息。 “那……就没有永恒的关系吗?”她太年轻了,没什么阅历,对待人际关系仍旧天真。 这不是一件坏事。 他喜欢她的单纯,像白纸一样,他可以随意地将她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当然有。”宗钧行低头亲吻她的嘴唇。他吻的有些贪婪,最后轻轻含住,吸吮起来。 无论是他立体的骨相,还是凌厉的眉眼,都让他看上去非常具有侵略性。 亲吻结束后,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之间不涉及利益,所以我们的关系是永恒的。” 蒋宝缇被吻的晕晕乎乎。她的五感似乎被封闭了,只听见他稍显平淡的语气:“我下周要去趟俄罗斯。你要一起去吗?” “嗯……”蒋宝缇的脑子还是晕的,“危险吗?” 比起去哪个国家,她更加在意这个。 她知道宗钧行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该死的,她又想到了gary。 听说他好像被送回去了,但是和学校请了假,理由是感冒,最近在家里养病。 蒋宝缇当然知道不是感冒。毕竟她目睹了全部。 可事情是怎么处理和解决的,她一无所知。 宗钧行替她把衣服穿好,又整理好她的头发:“我去的地方可能会。但你不会。” “为什么?”她不解。 他又恢复到了以往的衣冠楚楚,淡笑着承诺:“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蒋宝缇知道拒绝无效。 毕竟她前些天刚犯过错,出于对她的不信任,宗钧行一定会亲自将她带在身边管教。 俄罗斯比ny可冷多了,蒋宝缇下飞机后就拍了张照片发给卢米和max。 ——我也出来旅游了! 虽然和旅游相比差得多了。宗钧行肯定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而且很显然,他对贝加尔湖和圣彼得堡没兴趣。 这就意味着,她只能待在莫斯科。 果然如她所想,抵达莫斯科的第二天,宗钧行说他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可能会有点危险,所以没办法带上你。” “你自己在家待一会儿,好吗?”他给了一个准确的时间,“我会在六小时之内回来。” 她担心的问他:“你会受伤吗?” 他笑了笑,伸手摸她的头:“不会。” “嗯。”她很乖巧,“那我在家等你。” …… 宗钧行的确是在六小时之内回来的,但蒋宝缇并没有像她承诺的那样等着他。 客厅内很安静,那几架直升机就停在庭院外的停机坪。庄园四周都有持枪的保镖看守。 皮囊 第14节 宗钧行脱掉外套打算去洗澡,但经过蒋宝缇的房间时,他停下扯开领带的手指和步伐,最终还是选择推开那扇门。 她的睡相很差,被子被她踢开。 睡裙的裙摆也掀到了腰上,露出被掌掴过的臀部,上面的巴掌印还在。 蒋宝缇的确等了宗钧行很久——虽然是打着游戏,顺便等他。 游戏玩到一半就睡着了,甚至连窗帘都忘了拉上。 柔和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映照进来。 她是白皙的,也是柔软的,像欧洲中世纪的油画。 他有洁癖,但此刻却没有先去洗澡,而是躺在那张大床上,抱着熟睡中的蒋宝缇亲吻。 他的衬衫袖口处还残留着淡淡血迹,早就干涸了,呈现暗红色。 ——那不是他的血。 熟睡中的蒋宝缇凭借身体的本能回应他,与他的舌头相互缠绕。 她的睡裙被弄的一团糟,而罪魁祸首,仍旧处在一丝不苟的禁欲之中。 深色的衬衫和西装马甲,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多出几分清冷。 像是南极洲的冰。 儒雅、清贵,与蒋宝缇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可这一切分明都是他所造成的。 他的亲吻与他此时的禁欲儒雅完全相反。 强硬而霸道。 一边亲吻,一边问她:“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和你接吻的人是谁吗?” 她被吻到半梦半醒,嘴巴被他的舌头堵着。 只能含糊不清的开口,如同梦呓一般:“宗钧行,哥哥,kroos哥哥……” 他的情绪因她而逐渐平复下来。 结束了亲吻,将她抱回怀里:“sleep well,sweetheart。” 第8章 蒋宝缇是被一种异样感弄醒的。 由于昨晚和卢米还有max联机打游戏。以至于忘了自己承诺要等宗钧行这件事。 不过晚上好像梦到他了,梦里他将舌头伸进自己的嘴里,和她接吻。吻的有些激烈,她喘不过气。 春天没到啊,怎么突然开始做春梦了。 迟钝的大脑就像是刚被按下开机键,缓慢地复苏。 嗯……腰上好像搭着一条手臂,有点沉重。 蒋宝缇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抱着,搂在怀里。源源不断的体温正通过后背传达给她。 有些炙热,触感韧而硬。 她挣扎了一下,想起来。男人的下巴枕在她的头顶,将她重新抱回去。 晨起的声音微微沙哑,听上去有些诱人:“等等,马上就好。” 蒋宝缇终于明白那种异样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察觉到什么,蒋宝缇抿了抿唇,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 他从身后抱紧了她,声音很性感。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对于蒋宝缇来说漫长的煎熬终于结束。 她想要起床:“我去……去喝杯水。” “再躺一会。疼不疼?”他的声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语气温和的关心道。 蒋宝缇在他怀里换了个方向,从背对他变成面朝他。 她喜欢这个姿势,躺在他怀里会让她更有安全感。 人类的原始就是动物的本能,大自然中,这种由母亲拥抱的姿势更让人心安。 肉贴着肉,呼吸挨着心跳。 宗钧行不是她的母亲,但他很像她的父亲。她的daddy。 “不疼的。”她很乖巧,也很懂事。 宗钧行爱不释手地摸了一把:“嗯,很软,也很舒服。” “再来一次?”他似乎有些食髓知味。 她抿了抿唇,小声请求道:“下次好吗,我还有功课,虽然放假了,但还是得完成,否则期末容易挂科。” 她很会服软。 已经不早了,更何况她还有小组作业需要做。 宗钧行尊重她的意愿,并不勉强她:“好。” 蒋宝缇在他的怀里赖了很久,他的睡袍早就被她扯开了。她躲进他的怀里,贪婪地将脸埋进去。埋进他的胸口,埋进那道深沟之中。这样侧躺着,更明显了。 嗯……好大。 他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反而纵容地调整了下姿势,方便她的动作。 蒋宝缇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在她的家族里长得好看的并不少。豪门虽说只和豪门联姻,但多的是那种家里娶一个,外面再养一堆的。 找的情人一个比一个美,生的孩子自然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蒋宝缇从小读的就是贵族国际学校,她自己天香国色,在学校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校花,身边的人也都相貌出众。 帅哥美女她早看腻了。哪怕是她那个智力五岁的未婚夫,也长得很顶。 但那些帅哥大多都是精致型,像韩国爱豆。并且都是些仰仗家族势力才获得特权的二代们。没了家里,自己狗屁不是。 享受家族带来的光环,相应的也得受制于家族。为了获得继承权,不得不处处逢迎周全,捧高踩低,对待父母不像父母,更像是主人,自己则是听话的狗。连婚姻都没办法自己做主。 蒋宝缇也是这样。 所以见到的宗钧行的第一眼,她就像陷入沼泽地一般,对于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势折服。 不可自拔。 他和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分明是一位优雅温润的绅士,却有着强势的掌控力。他身上具备成年男性所有的魅力,稳重成熟,能包容你的所有缺点,并将你引导至正确的那条路,助你成长。 他不用受制于家族,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能力得来的。 他的地位、他的权势、他的声望、以及他的财富。他不用向任何人低头。 这些都是蒋宝缇所缺少的,人通常会被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所吸引。 所以没办法拿他去和别人作比较,因为那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 不是蒋宝缇对他的滤镜太重,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很难想象,自己居然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想不好色也难。 蒋宝缇埋首在他胸口肆意啃咬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宗钧行捏着她的后颈,像拎小猫一样将她从自己怀里拎走。 他的胸前被她咬的水淋淋的,全是她的口水。 宗钧行将睡袍穿好,袒露的胸肌遮的一丝不苟。 蒋宝缇有些失落地坐起身:“你又要出去了吗?” 明明是他主动提出带她过来的,结果每天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她难得的假期彻底耗费在这座庄园里了。 她无比羡慕她那远在基律纳的好友们。 她们此刻估计又在露营等极光。 “嗯。” 他下了床,走进浴室。 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待他洗漱完出来,身上的睡袍已经没了,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 那浴巾还是蒋宝缇的。对他来说尺寸太小,只遮住了该遮住的关键部位。 ——好吧,甚至都没完全遮住。 健壮结实的身材一览无余。不得不说,这人穿上衣服和不穿衣服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平时的他清冷禁欲,给人的感觉就该是教堂里不容玷污的神像。 但不穿衣服的他,嗯……有种引人犯罪的性感。 蒋宝缇的视线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扫描仪,从他的三角肌看到股直肌。 得到放松的胸大肌是柔软的,不再是刚被蒋宝缇啃咬过的充血发硬状态了。 他是中美混血,肤色占尽了白人优势,很白,但却是那种健康的白。这些大抵要归功于他有个结实强壮的体魄。 虽然这样一副结实的体魄上,遍布着一些陈旧伤疤。 见她直勾勾的盯遮着自己身上的伤疤,宗钧行轻声笑笑:“会嫌它们难看吗?” 她摇头,不难看。 非但不难看,反而让他多出一些危险的性张力。 她用那副天真的面孔表达心疼:“疼吗?” 宗钧行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佣人提前一天备好的衣服换上。 皮囊 第15节 熨烫妥帖,还熏了香。像是某种闻起来泛着淡淡苦涩的草本植物。 他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解开浴巾,更换衣物。 蒋宝缇咽了咽口水,不知道继续直勾勾地盯着看会不会有损她的单纯懵懂的人设。 想了想,她决定故作娇羞地用手捂住眼睛,然后从指缝偷看。 “还好。”男人的声音平而淡,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他将衣服逐件穿上,深灰色的衬衫,条纹西装马甲,黑色西装外套。 俄罗斯的冬天很冷,所以他另外备上了一件大衣。 这些衣服像是对于他诱人身躯的封印,引人遐想的性感被遮去,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禁欲。 “我今天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如果无聊的话,可以让人带你去附近转转。”他单手佩戴腕表,不忘提醒她,“但不能超出庄园的范围,知道吗?” 很温和的语气,可又强硬到压根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这是蒋宝缇第一次来这边,她不想在这个庄园内匆匆结束自己短暂的假期。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她坐起身,有些委屈。 衣服都散开了,露出一半白皙丰腴的胸。 宗钧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并不带多少感情,寡淡的语气反问道:“你想去?” 蒋宝缇点头:“想,想的!” 或许是今天的要去的地方并不危险,也或许是没那么重要。 宗钧行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又给了她一次重新考虑的机会:“可能会有点无聊。” 蒋宝缇当然知道会无聊。宗钧行并不是那种娱乐至上的人,他的事业心很强,野心大。 但凡需要他亲自去的,对他来说必定有利可图。 兴许又是冗长枯燥的饭局。 但总比和这些俄罗斯当地人待在一起要好,她甚至连他们说的话都听不懂。 “没关系,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察觉有戏,蒋宝缇又露出那副纯真灿烂的笑脸。去挽他的手臂。 嗯,好吧,有点肉麻又有点虚伪了。 好在宗钧行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戳穿她,他只是包容地笑笑:“那先去洗漱,我在楼下等你。” 这里的庄园应该一直都有人打理。宗钧行偶尔会回来小住一趟。 他虽然是中美混血,却是在莫斯科出生。 蒋宝缇下楼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佣人,对方恭敬地低下头,冲她说了句什么。 俄语,蒋宝缇没听懂。 愣愣地点头。 偌大的饭厅内,长条餐桌上铺着纯色桌布,上面摆放着烛台和新鲜采摘的花。 ——庄园内有一片巨大的花圃。那里的花都是精心培育,市面上并不多见。 早饭是符合蒋宝缇胃口的中式餐点。 宗钧行的手边只放了一杯毛尖,他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大部分时间都是饮茶。 蒋宝缇坐过去,问他:“他刚刚说的是什么,什么刀……普雷……” 她蹩脚的学着那个人的发音, “dobroe wutro。Дo6poeytpo,他在和你问好。” 她觉得自己真的得学点入门的俄语了,不能指望宗钧行一直给自己当翻译。 他虽然不会表现出来,但他在这种事情上不会保留太多耐心。 …… 事实证明,宗钧行果然不说假话。 ——真的很无聊,那场饭局。 去之前蒋宝缇还怀揣着一种能长长见识的心态。 即使蒋宝缇年纪小,但她长在豪门之中,耳濡目染,知道人脉的重要性。 从小就被家里安排着参加各种同龄人之间的舞会晚宴,甚至连就读的学校也是为了日后的人脉累积。 但在这个地方,蒋宝缇由衷的理解了层次和阶级的区分。 她压根就融入不进去。 无论是气场还是身份。 ——恐怕她的爹地来了都没办法在这里占据任何一个席位。 停在外面清一色都是蒋宝缇叫不上名字的豪车,几乎都是限量的定制款。 但更多的还是直升机。如同凶悍的猎鹰一般横停在停机坪上。 有持枪的雇佣兵和保镖看守在外面。当然了,这些都是正规的。 这些大人物们为了方便谈话,通常会将地点选择相对来说偏僻的地方。 甚至还用专业设备提前排查过所有的角落,确保不会有任何监听装备。 宗钧行的到来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那些气质磅礴的高位者们纷纷谦卑地起身,与他打着招呼。 宗钧行的年纪算不上大,但他的气场和心理年龄显然与他的生理年龄不成正比。 在这片奉承之中,他面不改色地点头回应,单手解开西装前扣,从容落座。 宗钧行身边的蒋宝缇也因此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局促。 好吧,看来平时的宗钧行的确是在陪她玩过家家。 来到他的主场,他所带来的压迫感是以往的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那种恐惧是后知后觉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初自以为高明的倒追到底有多不知死活。 她觉得,好在是宗钧行没有恋爱经验,否则不会让她捡了这个便宜。 这场饭局无聊是真无聊,压抑也是真压抑。 那些人和宗钧行说话都很谨小慎微。虽然她听不懂,但能从他们的神态和语气感受出来。 比起敬重,更多的是对他的畏惧和忌惮。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他不快,得罪了他。 或许是为了方便仪事,今天吃的是法餐。餐点一道一道地被端上来。 穿着浅蓝色职业装、身材高挑的服务员在旁边摆放餐具。 男人的手就这么放了上去,如此下流的动作,他却做的十分自然。拍了拍她的臀部,无比自然地与旁人交谈。 蒋宝缇看的目瞪口呆。 天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占人家便宜???该死的。 而后,她听见宗钧行低沉而有些冷淡的声音在身侧响起:“toчkacxoдnmoctn。” 他说起俄语有种别样的苏感,如果耳朵真的会怀孕的话,她恐怕早就生了无数个。 那个男人悻悻地将手抽出,冲他笑了笑,神情略显卑微。 蒋宝缇小声询问宗钧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让他收敛点,有小朋友在。” 这里的小朋友,自然指的是蒋宝缇。 他一如既往的清冷禁欲,衣冠楚楚。但在桌下,他温热宽厚的手掌贴着她的大腿轻轻抚摸:“怎么只穿了这么一点。” 他只是稍不注意,她便又开始胡来。 仗着年纪小,觉得自己的身体能和气温抗衡。 这边的温度不是ny能比的。 蒋宝缇小声狡辩:“出来的时候不冷。” 宗钧行无奈摇头,叫来服务员将包厢的气温调高。另外又脱下自己的大衣,搭在她的腿上。 他的衣服都是量身裁剪的高定,独一无二的那种。用料考究,很有质感。 盖在她的腿上,非常有分量。他的体温仍旧遗留在上面。 这令蒋宝缇产生一种错觉。她此刻是被他抱着的错觉。 “他们好像都很听你的话。” 他没有反驳,淡声问她:“tina也很听我的话,对不对?” 看似温和的询问,实则是在强硬地掌控她的思想和行为。 蒋宝缇没办法拒绝,他比她强大太多。 于是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嗯。” 她知道,他又要吩咐她做点什么了。 “那tina先自己出去玩一会,我忙完就去找你。”他对她的不情愿视而不见,“附近有泳池和影院。其他地方我希望你不要去,也别走太远,知道吗。这里养了猎豹和狮子,它们很凶。” 后半句不排除吓唬她的成分,但蒋宝缇知道,他不撒谎。 所以这里一定养了这些吓人的猛禽。 好吧,的确起到吓唬她的作用了。 担心她着凉,宗钧行干脆将自己的外套也脱了,为她穿上。 一米九的身高,对她来说他的衣服过于大了。蒋宝缇有种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的窘迫感。 她觉得这样“不好看”,于是小声嘟囔道:“我不冷。” “听话。”他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惹我生气。” 皮囊 第16节 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已经是最后的警告了。 宗钧行没有太多的耐心。 “好吧。”她耷拉着一张脸,在宗钧行的保镖带领下走出包厢。 因为过于沮丧,所以没有注意到包厢内众人近乎震惊的神情。 这一幕确实太过罕见。 宗钧行身边从未出现过女人,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眼下不仅出现了,他对她的关心和包容更是前所未有。 这是一处私人酒庄,从不对外开放。 蒋宝缇哪儿也不想去,自己漫无目的地溜达。 保护兼监视的保镖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段可控距离。 她甚至没办法走出这个酒庄,除了泳池和影院之外,也没有其他地方能去。 偏偏卢米还在这个时候给她发消息:“嘿我的朋友,这趟俄罗斯之行过的如何?” “非常、非常、非常、糟糕透顶!”她用了好几个非常来强调。 卢米表示遗憾和同情,同时还不忘炫耀一番:“好吧,看来我们没办法将刚拍到的极光照片发给你了,嘿嘿。虽然我们除了看极光,还去爬了冰川。” 蒋宝缇更加痛恨之前喝的那几杯威士忌了。 否则她此刻也不会待在俄罗斯的酒庄,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 她本来应该待在基律纳的!! 当然,十分钟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至少还不是特别糟糕,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正当红的欧美男星,landon。 蒋宝缇是因为卢米才开始了解他的,他有部爆火的出道作,在里面饰演一位操盘手,强大的高智商天才,私下又是一位优雅周到、掌控一切的daddy型男友。 这对卢米和蒋宝缇这样的慕强女大学生来说,简直是绝杀。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他。 蒋宝缇的激动一方面来自于她真的很喜欢那部电影,另一方面是她终于找到了来这边的唯一收获。 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非常喜欢您,可以拍一张合影吗?”她冒昧上前,眼神真挚地恳求道。 对方显然急着要去某个地方。蒋宝缇看到他身上的穿着,不同于银幕中的成熟稳重,反而有些低俗的性感。黑色网格内搭,脖子上的皮质锁扣,被高领毛衣遮在下方。外面则随意套了件外套。 但蒋宝缇没有多想,她此时已经被激动包围了。 她终于也有能拿给卢米炫耀的东西了。 她将手机递给一旁的管家,拜托他帮忙拍一张合影。 对方的个子很高,约莫在一米八八左右。混血长相,虽然远不如宗钧行,但也算在普通人之中帅的过目难忘。 加上有电影中角色的滤镜加持,蒋宝缇觉得他身上同样有种上位者的魅力。 照片拍完,她有些雀跃地和对方道谢。脸上的笑容甜美满足:“非常感谢您,我真的特别喜欢您的那部电影,也祝您的新电影票房大卖。” 刚下过一场雪,四周是一片晃眼的白,对方有些尴尬地冲她笑笑,然后匆匆离开。 蒋宝缇目送他走远后给卢米发消息:——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卢米:——看到谁了? 蒋宝缇得意地发出照片。 几乎是下一秒,满屏的感叹号由卢米那边发过来。 ——god!!!!!!!!!!!!!! 蒋宝缇抱着手机喜笑颜开。 当然了,现在的笑不是因为landon,而是来自于她幼稚的好胜心。 她终于扳回一局了。 但她笑的太漂亮了,那双桃花眼的天然优势,加上自然的微笑唇,笑起来很娇。 所以,任谁来了都会觉得她此刻的笑是因为刚才和她合影的男星。 和好友分享完这个喜悦,蒋宝缇决定再去把那个人的电影看一遍。 反正她只有私人影院可以去。 可她抬起的目光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灰蓝色、毫无情绪的眼睛。 对方不知出来多久了,因为将外套脱给了她,所以身上只穿了件衬衫和西装马甲。那条臂环勒的稍微有些紧了。大臂处的袖子被压出一层柔软的折痕。肌肉线条格外明显。 他的手臂力量比看上去的更加结实有力。 而此时,他斜靠着墙壁抽烟,从容不迫的看着她。 第9章 宗钧行走过来,看了眼她单薄的肩:“怎么把外套脱了,不冷?” 蒋宝缇立马将外套从保镖手里接过来穿上:“拍照的时候怕不好看。” 说这话的同时,她在观察宗钧行的神情。 好吧,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以为你会不高兴。”她说。 他垂眸,眼里有不动声色的不解。 蒋宝缇解释:“你不是不许我随便和别人交朋友吗。” 她穿好衣服后,大腿被外套下摆遮住,手也藏进了袖子里。 宗钧行真的好高好高,他的身材哪怕是在外国人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大。 果然高个子的男人更有魅力,他的肩背肌肉宽厚结实,哪怕穿上西装后的他有种禁欲的清冷感,但也不能掩饰他身材带来的迷人和性张力。 他很有风度,即使现在只穿着衬衫和西装马甲。但他身上的从容优雅令他看上去比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贵。 他走上前,替蒋宝缇将过长的外套袖子往上挽,直到露出那双素白纤细的手。 “那你会和他交朋友吗?”他淡声反问。看上去并不在意,显然只是顺着她刚才的那句话随口一问。 她摇头,以示衷心:“当然不会。” 他没再开口,但沉默已是答案。 他不关心,无所谓。 他干涉她的交友,是怕她被带坏。她年纪小,涉世不深。 但这种情况,他通常不会过多干预。 人生路上遇到一些形形色色的人,对于成长是有帮助的。 譬如,打破幻想和滤镜。从而明白人性是丑陋的,绝非是电视画面中表现出的那般光鲜亮丽。 tina还带着这个年纪的多情和感性,容易因为一部剧而对一个角色或是演员产生好感。 宗钧行的掌控欲再强,也不可能让她失去观影自由。 物极必反,是他所知晓的为数不多的中文。 “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可能今天会比较晚。能等吗?” 看似语气温和的询问语气,实则是在通知她。 蒋宝缇明白,她没有拒绝的权力。宗钧行是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先回去的。 她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偶尔会生出一些诡异的念头来。 ——与其说是她离不开宗钧行,倒不如说是宗钧行离不开她。 他需要蒋宝缇时刻都处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一旦脱离,他会焦躁,也会不安。 或许是她的错觉,这样的念头无论说给谁听都会引起嘲笑与不屑。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要去处理什么事?” 男人不动声色地抬眸。 蒋宝缇从他眼中看出一些警告。 好吧,她默默闭上了嘴。 很小的时候蒋宝缇就明白一件事,爹地不是她一个人的爹地。他的爱分成了很多份,给她的永远不是最多的那一份。 她学会了左右逢源,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了谄媚讨好。 她很擅长说一些甜言蜜语,所以家中那些长辈都很喜欢她。 但她也明白,这种喜欢是虚假的。等真到了涉及利益的那一步,她的身份仍旧只是一个遭人唾弃的私生女。 她渴望父爱,但她并没有得到太多。 可是现在,她从宗钧行身上体会到了这种爱。 他是温和包容的,也是严厉冷漠的,会夸奖她,同时也会教导她、引导她。 他给她的一切都是独一无二。无论是他的包容还是他的严厉。 哪怕是在床上的一些特殊癖好。 他比父亲强大,也比父亲更有担当。 皮囊 第17节 即使感情只在他生命中占据微不足道的万分之一,但这万分之一也足够为她撑起一整片天了。 蒋宝缇想,如果未来有一天他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他一定是一位很好很好的daddy。 蒋宝缇不止一次这么奢求,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孩子就好了。 宗钧行真的是自己的daddy就好了。 唉,比起当他的妻子,还是当他的孩子更好。 说不定他真当了父亲,多少会变得开明一些。 这样她的深色眼影盘就有了用武之地,她衣柜里的短裙和泳衣也能重见天日。 这么久没去酒吧,她的蹦迪技术都退后了。 她以前的酒量喝到后半场都没多少醉意,而现在,几杯威士忌都快彻底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她还在为没能去成基律纳耿耿于怀。 唉,要是男性也能孕育子女,她想第一个被他生出来。 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十个小时之久。 直到她躺在床上,她的想法仍旧没有改变。 甚至多出了一些其他的。 ——比起管教,他很擅长掌控。 那是一种平和下的强势,哪怕他不开口,都像是有一捆看不见的绳索将她的四肢给绑了。 她反抗不了,也没办法反抗。 他从不强迫她,可他所带来的压迫感总能让她为之颤栗。 那通电话持续了十多分钟,她听不懂俄语,也没精力去听。 明明这座城市天寒地冻,但她的浑身都在冒汗,雪白的皮肤上汗珠晶莹剔透。 宗钧行偶尔会俯身亲吻她,声音温柔的安抚:“放松点。” 他很温柔,声音温柔,动作也是,甚至还拿来纸巾替她擦掉脸上的汗。 …… 或许是进展不太顺利,接完那通电话后,宗钧行的情绪虽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从行为上无声地宣泄出来。 蒋宝缇的汗越流越多,双眼无神的想着:靠,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办事不利。 宗钧行的声音一如既往,平淡冷静。 俄语有种低沉的沙哑感,像有质感的法兰绒。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毫不犹豫地按下挂断键,与此同时,其他地方的开关似乎也被重重按下,宛如发泄一般。 …… 宗钧行看了眼忘记摘下来的腕表,湿到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这款表防水,但这么大的出水量,离报废也不远了。 他随手摘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没有刚才通话时的冰冷。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眼神则是一成不变的冷静:“渴不渴?” 她摇头,用他的衣服蹭掉泪水:“我想洗澡。” 宗钧行在这种时候对她有着无限包容。 他并不会怪罪她拿自己的衣服当擦泪的手帕。 “嗯,你先歇一会儿。”比起她的狼狈,他仍旧优雅高贵,甚至连领带都没歪,“明早有场拍卖会,结束了就能回ny。” “好。”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手臂不放。 很结实,很有安全感。蒋宝缇喜欢在这种时候被他抱着。 刚用过力,所以他的三角肌和肱二头肌还是硬的,硬的发烫。衬衫袖子都快被撑开了。能够清晰地看见布料下的肌肉线条。 宗钧行用手指拨开检查了一番,似乎有点肿了:“疼吗?” 她情不自禁地轻哼两声:“不疼。” “不疼就好。”他将人搂进怀里,“刚才那个人,还喜欢他吗。” 很随意的一个问题,被他漫不经心地提起。 蒋宝缇甚至都得反应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谁。 ——landon 之前或许喜欢,但五个小时前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实在是让她……刻骨铭心。 ——男人脱掉外套,蒋宝缇得以看清他里面的穿着。 身上穿着一整套的渔网连体衣,脖子上锁扣此时连接着一根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则被牵在赌桌一旁的男人手中。 他像条狗一样趴在男人的脚边,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对于那个男人的任何指令他都一清二楚。 对方抬抬脚,他就知道该仰面朝上,主动将对方的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对方咳嗽一声,他立刻撅起屁股,四肢撑地…… 蒋宝缇的滤镜彻底破碎。 她喜欢的是他在电影之中,温和有教养,对待心爱之人霸道强硬,却又不失柔情、高智商且专一的daddy型人设。 而不是…… 算了。名利场都是脏的,更何况是娱乐圈。 与其思考别的,还不如多想想回到ny之后该怎么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分享给卢米和max。 八卦不分国籍。 那场雪从白天下到晚上,外面的雪厚到可以淹没蒋宝缇的半条小腿了。 外面有人在敲门,蒋宝缇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宗钧行伸手替她将头发拂到耳后,露出那张漂亮稚嫩的脸。 他坐姿随性,爱抚般地摸了摸她的下巴,声音温和:“继续吃,不用管。” 现在的她好乖,乖到他差点失控。 外面的声响没有继续,一下便停了。 大约半小时之后,宗钧行简单整理了一下,准备出门。 离开前,他看见缩在被窝里已经累到睡着的蒋宝缇,心脏短暂地变得柔软了一瞬。 他走过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伸手抚摸她的头发:“good night。” 蒋宝缇睡的不是很死,居然被这个短促的亲吻给吻醒了。 但只是身体醒了,意识并未完全清醒。 她伸长了手臂,黏黏糊糊的撒娇:“嗯……一起去。” “我是去工作。”他把她从床上捞出来,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她的手臂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姿势和抱小孩有什么区别。 她就是他的小孩。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她哼哼唧唧的表达不满:“骗子。” 他无奈轻笑:“我骗你什么了?” “我的假期还剩最后一天。全陪你浪费在莫斯科了,你一天都没陪过我。”或许只有在醉酒后和半梦半醒的时候,人才会有胆子说真话。她满口不满的怨怼。 宗钧行和她道歉:“抱歉,是我的问题。我明天下午在家陪你,好不好?” “真的?”她半信半疑。 “tina,我从不骗人。”他说。 她小声提着要求:“那我明天……我想打游戏,你也可以陪我吗?” “可以。但不能玩太久。”纵容之余还不忘设限。 现在的他真好说话,蒋宝缇都开始有些意乱情迷了。 “这边好像可以打猎。” “嗯,九月到五月是合法的狩猎期。” 他以为她会让自己陪她打猎,刚要拒绝,丛林比她想的要危险,猎枪的后座力都足够将她的手臂震伤。她毫无经验,体能又差,容易受伤。 但是下一秒,她像小猫一样低头舔弄他的耳朵:“那我想看你用手玩自己。” 原来铺垫这么久,只是为了后面这一句。 “好。”他还是答应了她。 这是对她的弥补。 第10章 蒋宝缇睡醒后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 她想起昨天宗钧行说的,今早有一场拍卖会,结束之后就能回ny。 她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 生怕错过什么,急忙穿上鞋子跑出房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皮囊 第18节 果然在客厅看到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的宗钧行。 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但相比平日低调许多。 白衬衫,双排扣西装马甲。熨烫妥帖的西裤, 黑色长袜搭配同色系的意大利手工男士皮鞋。而他的外套则被随意的搭挽在臂间。 甚至连领带都没有系。 有种松弛的儒雅,给人的感觉是会在你虔诚的双手合十进行祷告时,怜悯且温和地抚摸你的发顶,并安慰你一句:“主会保佑你。” 明明是很正经且随性的打扮,却因他雕塑般完美的身材而显出几分诱人的性感来。 他的身高显然占尽了血统优势。 嗯……某些部位的尺寸也是。 “不带我去吗?” 蒋宝缇扶着二楼的栏杆,眼神流露委屈。 她在装委屈方面也有一手。蒋宝珠以前就总骂她绿茶白莲花。蒋宝缇不觉得这些是侮辱性词汇。 反而满不在乎地感谢她的夸赞。气的蒋宝珠总是无能狂怒。 外面在下雪,等候在外的保镖已经提前撑起了雨伞。 ——宗钧行有洁癖,哪怕是洁白无暇的雪,他也无法容忍其落在自己身上。 “我看你在休息。”他语气平静的回应她。 她更委屈了:“你可以叫醒我的,我对你又没有起床气。”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眼角溢出来的那几滴泪水,淡道:“去洗漱吧,我等你。” 这种不对外公开的拍卖会是需要身份门槛的。 如果不是因为宗钧行,她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果然穷人和有钱人是两个世界,有钱人和顶级有钱人又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而顶级有钱人,和真正权势财富都有,且踩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人又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宗钧行所在的圈层早就超过蒋宝缇这个富家小姐的认知了。 就是不知道这种地方拍卖的东西都是些什么。该不会还有人类吧?她以前就总听说国外某些机构会和暗网合作,贩卖人口。 ……应该不至于。 她怕宗钧行等太久,连妆都没化,只换了条裙子。 宗钧行见她一如既往单薄的穿着,到底没说什么,只将自己臂弯的外套抻开,替她搭在肩上。 她伸手去拢,像平日黏他那样去黏他的外套,偏着头,用脸蹭了蹭。 娇滴滴的说:“有你身上的香味。” 宗钧行伸手接过保镖手中的伞,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伞面朝她倾斜:“今天的场合比较正式,去了之后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她动作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我就待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去。” 她虽然未施粉黛,但天生丽质,加上年轻,所以照样漂亮的不可方物。 就是输在了身材和气质上。 宗钧行的气场太强了,一般人压不住,更别提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学生。 即使二人的年龄差算不上特别大,但在他身边,蒋宝缇总有种自己真是他女儿的错觉。 宗钧行身上那种成熟男性独有的性张力,似乎只有恃美行凶的御姐才能与他产生化学反应。 抵达拍卖会场之后,蒋宝缇终于明白了俄罗斯美女这五个字的含金量。 人均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修长笔直的腿,五官精致立体,像是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出来。 似乎只有在这种地方,宗钧行一米九的高大身边才不至于过于显眼。 拍卖会没蒋宝缇想的那么吓人,无非是藏品比较少见,甚至还有一些市面上早就消失的老物件儿。 但比想象中无聊,无聊到她都开始跟着举牌凑热闹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她一举牌四周就无人再跟。 拍卖师的声音透过高质量的音响传遍整个会馆:“now it's 212 for $23 million。”(现在是212号叫的两千三百万) 鸦雀无声。 最后一锤定音。 被蒋宝缇以两千三百万美金的价格拍下。 她被这个价格吓到,但看了眼宗钧行,后者无动于衷,显然并不把这些钱放在眼里。 她似乎是玩上瘾了,再之后又以起拍价直接拍下好几件拍品。甚至还有几套伊丽莎白女王年轻时珍藏的珠宝。 看来今天到场的人对珠宝不怎么感兴趣。全场只有她一个人举牌参与竞拍。 那只想要再次举牌的手被身旁的男人轻轻按下。 他淡声提醒:“今天的东西都不是孤品,你要是喜欢,我会另外让人去准备。待会就不要再举牌参与竞拍了。” 蒋宝缇不解:“为什么?” “没人敢和我抢,所以只要你举牌了,就不会有人跟。但今天我们不是主角,把东西留给别人吧。乖。” 蒋宝缇抿了抿唇,为自己的不懂事和他道歉。 他说:“不必道歉,是我没有提前告知你,我的失误。” 之后的时间里蒋宝缇都很安静。好吧,她再次回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有些羞愧。 如果她能提前知道,她肯定不会这样。 那……她这样算不算低价拍走了别人的藏品? 对方肯定得亏本吧。 或许是看出她此刻的想法,宗钧行放下交叠的长腿,温声安慰道:“放心,我会按照预期成交价完成补拍。” 拍卖会在临近下午的时间结束,本来还有一个舞会,但宗钧行提前带着蒋宝缇离开了。 除了蒋宝缇胡乱举牌拍下的那些拍品,宗钧行另外只拍下了一台机器。 关于这台机器的介绍蒋宝缇听的断断续续,只知道是数百年前的首批原装,至于是做什么用的,她没听清。 但宗钧行显然是为了它而来。 回到ny的第一件事,蒋宝缇立马给自己的好友们发去明日共进午餐的邀请。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们讲述那个影星的八卦了。 这不算传播隐私,她只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分享。 至于另外一件事。 蒋宝缇找宗钧行去履行他在莫斯科承诺过自己的事情了。 “你答应过我的,用手……”她支支吾吾的开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宗钧行停下正在更换衣服的动作。 他换下了白日的正装,那件西装马甲和白衬衫被他脱下后扔放在沙发上。 而此刻,那件黑色毛衣遮盖住了他性感健壮的身体。 整个人再次进入到那种清冷的优雅之中。黑色西裤还来不及换下,皮带解了一半,松垮垮地垂在两边。 目睹这一幕的蒋宝缇和他道歉:“你在换衣服?对不起,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她在心里夸自己,来的太是时候了。 听着蒋宝缇,玩弄宗钧行的机会可不多,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她内心的激动在翻涌,面上却摆出一副扭捏害羞的神情来。 “虽然这样的话……我一个女孩子说出来不太好。但……”她更加扭捏了,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但你教过我,不能说谎,说到就要做到。” 宗钧行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里面平淡到不见丝毫情绪。 但他用包容的态度默许了。 “现在就要看?” 蒋宝缇抿唇,小心翼翼地点头:“可以吗?” “可以。” 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调,说起话来低沉性感,像是上了年岁但音质很好的老旧唱片机。 那种伺机而动的优雅让人光是听了声音就心脏酥麻。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不匹配。 他在沙发上坐下,掀开毛衣下摆。 第11章 优雅的人就连做起这种事情来都是从容不迫的。 修长如玉的手指,骨节分明,就像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一般 而与之相反的,是被这只手握住掐紧的青筋虬结。 他不紧不慢,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从容地点燃一支烟。 与其说是蒋宝缇在看他,不如说是他在观察蒋宝缇。 她的神情带了点惊讶,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应该是初体验,所以她看上去很吃惊。 他一边抽烟,一边表演给她看。 唇角不动声色地往上挑起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 皮囊 第19节 “以前自己试过吗?”是怎样的定力,在这种时候都能平静地与她一问一答。 蒋宝缇摇头,诚实回答:“没有。” 他将烟灰缸拿过来,夹烟的手凑近,掸了掸烟灰:“青春期也没有过?” 这样平和的语气就像是长辈在关心小辈,虽然关心的话题有点…… 她还是摇头。 “我觉得……很奇怪。”她低下头,有些不安地用脚去蹭下方的地毯。 “奇怪。”宗钧行不冷不热的笑了笑,“性羞耻?” “……嗯。” “就算没有上过生理课,你母亲没有在这方面教过你?” 或许对于国外出生国外长大的宗钧行来说,他难以理解这种羞耻从何而来。如果她在他身边长大,他会让人教她。 这是必修课。 否则长大了容易遇人不淑,被哄骗。 蒋宝缇头埋的更低了,她的声音变得微弱;“我妈咪……很早之前就生病了,她的神智……” “我知道了。”在她全部说完之前,宗钧行打断了她,将人搂在怀里,亲昵地抚摸她的后背进行安抚。 他知道她的一切。 自然也知道她有个神志不清的母亲,甚至还知道她有个同样智力存在缺陷的未婚夫。 他的tina,人生真的一塌糊涂。 他漫不经心的动作在抱到蒋宝缇后变得急促起来。她的体温灼热,身上的香味不清楚是沐浴乳的味道还是身体乳。她每天洗完澡都爱往自己的身上脸上涂很多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逐渐加重,结实的腹肌开始往上卷。 预示着一切即将进入尾声。 他用她的手接替了自己的。 蒋宝缇毫无防备,掌心被烫到,尖叫一声:“啊!” “嗯。”一同响起的,是他低沉的闷哼。宗钧行肆意地舔弄起她的舌头,“满意吗?” “你现在的样子,好……好骚。” 她被吻到声音断断续续。 她其实是想说好性感,但性感似乎都不太贴切,是比性感还要高一层次的。 结果脑子一抽,就说出了这个词。 蒋宝缇不理解事情怎么转变到现在这一步的。 明明是她提出要看他用手玩自己,结果现在变成她被玩。 她以一个十分羞耻的姿势躺在他的腿上,而宗钧行,他垂下眼睑,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仍旧宛如一片深冷的海。 很显然,他是在观察她的表情。 “很舒服?” 蒋宝缇说不出话,她很想伸手去将灯给关了,开关就在不远的地方。 但她伸出去的手很快就被宗钧行给抓了回来。 他握着她的手腕,大度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摸摸看。” 蒋宝缇止不住的抽泣,但她的身体非常诚实,手指已经开始顺从大脑发出的指令,去隔着毛衣揉弄那一处让她觉得性感到诱人的地方了。 宗钧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里动作没停。 他很喜欢她现在的表情。 与其说是大度的让她玩弄自己的身体,倒不如说是在欣赏她玩弄自己身体时的表情。 无论怎么选,掌控权始终都在他的手上。 她简直就像是他的一只宠物。被他挑逗,被他爱抚。 “tina,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他弯下腰,低头与她接吻。 蒋宝缇受到最后一点刺激,弓着腰,哭声和尖叫全被他的舌头给卷走。 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故意在尚有余震的地方拍了拍。 同时将她刚才的话还给她:“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骚。” 之后的好些天里,蒋宝缇都在尽力避免自己去回想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在那种情况下失禁是一件非常不堪入目的事情。 虽然宗钧行丝毫不嫌弃地抱着她去浴室,亲手替她清洗干净。 他的动作很温柔,说话的声音也是。见她羞耻到快哭了,他笑着安慰她;“乖孩子,这很正常。” 她受不了他夸自己乖,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要有“尿意”了。 于是她先用眼睛流出了泪:“难道你会在这种情况下……这样吗?” 他淡声笑笑;“我刚才不是也弄到你的手上了吗。” 她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宗钧行今晚似乎对她格外有耐心,哪怕她有一些明显无理取闹的行为,他也万分包容的忍耐了。 直到后半夜,亲自将人哄睡着。 他才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william一直都等在外面,看到宗钧行出来,他低下头:“那台机器刚投放到市场,就有人来询价。” 房内房外的宗钧行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黑色暗条纹西装搭配黑色领带,甚至连衬衫都是黑色的,唯独领带上的那枚领带夹泛着淡淡银光。 看似儒雅温和,实则冷血锐利。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更适合在夜晚出现。 这为他的冷淡更添几分心狠手辣的危险。 他面无表情地点燃一只雪茄:“查过身份了?” william点头:“虽然来的不是本人,但通过排查过对方的关系网,确认了身份。” “嗯。”离开前,宗钧行又看了眼身侧紧闭的房门,“和阿姨说一声,如果她半夜醒了肚子饿,就给她炖点汤,别让她吃东西。” tina肠胃消化能力不好,夜晚吃东西容易犯肠胃炎。 william再次点头:“好的,先生。” 步子才刚迈开,他再次停下:“她要是睡醒了找我,可以让她给我打电话。” 蒋宝缇半夜的确醒过一次,不过不是肚子饿醒的,而是被大洋彼岸打来的那通电话给吵醒的。 蒋宝珠应该庆幸她刚睡醒,脑子还是懵的。不然她肯定骂死她。 蒋宝珠那个欠揍的声音哪怕很久没有再听到了,但蒋宝缇还是立刻听出来是她。 那边语气得意:“你那边现在应该还是半夜吧,吵到你了实在抱歉。不过呢,这通电话是爹地让我打给你的,他下周会去ny。当然不是看你,而是去处理公事。但考虑到你为家族利益牺牲这么多,所以爹地也会亲自去看看你,顺便聊聊婚礼细节的事情。 陈家最近来的很殷勤呢。你那个未婚夫我提前帮你掌过眼,消消乐玩到第五关了,人挺聪明的。” 蒋宝缇以前是有起床气的,但和宗钧行在一起后她硬生生改掉了这个坏毛病。 总不能冲着宗钧行撒气吧。 她真的怕他会把自己扔到后院喂老虎。 国外不像国内,有那么多限制,获得许可之后很多大型猛兽都可以家养。 宗钧行的就养了好几头,虽说是由专门的饲养员在喂养。 宗钧行告诉过她,它们吃饱了不会故意咬人,但前提是,少去它们跟前晃悠。 蒋宝缇一直认为宗钧行难懂,喜欢乖巧的人类,和有野性的猛禽。 这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哪怕是私人喂养,他也没将那些猛禽驯服,而是保留了它们在野外的狩猎能力。 或许等到它们丧失野性的那一天,就是他厌倦的时候。 蒋宝缇悲哀的想,靠,她肯定也一样。要是某天她不听话了,他也一定会厌倦她。 天呐,可她的听话都是装出来的! 蒋宝珠应该感谢宗钧行,不然蒋宝缇现在一定会凭借本能将她怼的哑口无言。 可惜她在宗钧行的调教下脾气好了许多。 甚至都忘了该怎么骂人。 刚要开口,那边蒋宝珠已经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就无人接听了。 睡觉被打搅,还被阴阳怪气的嘲讽一通。她气到脑子一片空白,都忘了去琢磨那些话里的内容。 直到下楼吃夜宵,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来。 等等! 蒋宝珠是不是说爹地要来ny了? 而且还是过来和她谈论联姻的事情? 这一讯号令她觉得可怕。 皮囊 第20节 变数太多了,宗钧行,她那个未婚夫,还有daddy。 如果让宗钧行知道这一切,知道自己成为了小三…… 好吧,比她不得不嫁给那个智力只有五岁的未婚夫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他很有可能会先用枪打死她,再打死她的未婚夫,从而抹除自己唯一的污点。 并且,爹地很大可能会趁这次机会将她带回国。 哪怕她用完成学业当借口,爹地也有办法将她的话堵回来。 ——学籍可以保留,暂时办理休学,回国把婚礼办了证领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想干嘛就干嘛,没人再管。 是啊。 蒋宝缇冷静下来,心脏涌上一阵又一阵的酸涩。 爹地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看法。 很小的时候她是奢望过的,来自爹地的疼爱。 但爹地只爱过她一阵子就不爱了。 他的爱似乎是有期限的,均匀的分给自己每一位子女。 就连她被送出国的原因,也是源于爹地的不信任。 这些年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对大姐却处处关心和在意,为了让她能在自己退休后顺利接手公司,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小女儿和傻子联姻,来为其铺路。 原来他不是没有父爱,只是他的父爱给了其他女儿。 蒋宝缇想到这些,心中的酸涩就像是蘸了墨汁的纸巾。 黑色墨迹逐渐晕开。 她低着头,看着餐桌上的那碗参鸡汤。 刚炖好盛出来的,还在冒热气。 william走过来,沉默了很久,终于和蒋宝缇说出了设定外的第一句话:“不必太感动,只是一碗参鸡汤而已。” “……”蒋宝缇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话那么少了。以他的情商和眼力见,如果话再多一点,恐怕早被宗钧行扔老虎园里了。 她说:“我是在难过好吗,你难道分不清感动的哭和难过的哭?” william沉默。 蒋宝缇放弃了。 好吧,他的确分不清。 片刻后,他沉声开口:“在我看来,亚洲人都长得一样,他们的情绪也很难分辨。” “……”不会说可以不说! william说了这么多废话,总算吐出一句稍微实用点的:“先生离开前说过,如果您半夜醒了,可以给他打电话。” 就连这句话的意思也传达错了。 他的原话是:——她要是睡醒了找我,可以让她给我打电话。 宗钧行的工作总是很忙,刚在一起的时候蒋宝缇一个月都见不了他几天。 他在许多国家都有自己的产业,ny只是他暂时的落脚点而已。 但蒋宝缇无权过问这些。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单方面的,宗钧行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而她,在ny这么久,连他的家人都没见过。 很难不让人生出这样的念头。 ——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有管教癖而已,喜欢被人在床上叫爸爸。 蒋宝缇觉得这不是没可能,性癖本身就是很小众的东西。 譬如她——她就喜欢被成熟的年长者管教,喜欢在床上叫人爸爸。 她也不知那通电话是如何拨出去的,她想着干脆在爹地来之前提前将一切交代了。 她有个未婚夫的事实…… 可电话才刚接通,她就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不是电视里上演的那种,而是非常真实的惨叫。 蒋宝缇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结结巴巴的开口:“哥哥,你那边……好吵。” 男人温和的语气中带着平淡:“会吗?那我让他安静一点。” 下一秒,她仿佛听到有个冰冷的物体堵住了发声部位。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宗钧行应该是直接将枪口塞进了对方正在惨叫的嘴里,从而阻止他继续发出声音…… 非常暴力美学的行为。 “怎么醒了,那里还在难受?”他毫不避讳地提起这些。 蒋宝缇瞬间瞪大眼睛,甚至都忘了害怕。 她敢保证,他那边一定还有其他人。 除了被枪口堵住的嘴的那个人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人! 宗钧行有很多和william一样衷心到愿意为他卖命的下属。 她本意是为了不让他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连忙开口:“不难受,它很舒服。” “嗯。”是她的错觉吗,她听见他平淡的语气中,染上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喜欢被舔那里。” “……”老天啊,救救她吧。 蒋宝缇的脸已经红到耳朵根了。 但,她酸涩的心情奇迹般的好受许多。 在爹地那里没得到的重视似乎在他这里得到了补充。 虽然宗钧行对她也并没有多重视。 感情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很小的分量,但他最起码毫无保留地将这些为数不多的都给了蒋宝缇。 于是她决定坦白。 或许他会理解她呢? 宗钧行绝非是不讲道理或者讲不通道理的人。 他会在她沮丧的时候夸奖她,她曾经因为在一场选拔赛中失利而难过,认为自己一无是处,画画已经是她最有天赋的事情了,却还是输给了其他人。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怎么会,你是好孩子。” 所以她的优点只有一个吗 是好孩子。 可她连唯一的优点都是装出来的。 很难不让人挫败,但,宗钧行对她的要求并不高。他不要求她获得多大的成就,他只需要她乖。 乖乖地听他的话,乖乖地留在他身边。 所以,她乖乖地坦白这一切,他也会因为她乖而原谅她? 当他得知自己家庭的情况后,一定会理解自己有个未婚夫,一定会理解她让他成为小三并非故意。 或许也会因此……原谅她可能要回国的事情。 当然了,蒋宝缇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些坦白的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哄我睡觉好不好?” 她渴望得到年长者的爱,大约是受幼年时期的影响。 父亲的爱太短暂,母亲是神智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不清楚的,她甚至连蒋宝缇是谁都不知道。 唯独在宗钧行这里,她久违的体会到了这份“爱” 宗钧行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工厂,里面杂草横生。 因为那通电话的打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放平了。 等待他将电话打完。 微弱的手机荧光从耳边传来。 黑夜中,看的还算明显。 那是一张骨相立体,过目难忘的脸。随意的背头,冷硬的眉骨一览无余,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和南极冰川无异。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前方,源源不断的压迫感从他身上传出。 黑色衬衫上沾了一点血,西装马甲上同样也有。好在并不显眼。 两边的衬衫袖口都往上卷至手肘上方,臂环固定住,或许是夜晚太冷,连压住的褶皱都带着凌厉的冷淡。 而在他面前,那个被绑了手脚的男人脸色惊恐地咬着枪。不敢松。 生怕它掉在地上,惹恼了男人。 而这个面善心狠的男人,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唱起了俄罗斯广为流传的摇篮曲。 唱完之后,他开口询问对方:“你似乎有话要和我说。” 或许是对方退缩了,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有些不悦。 “是吗。但愿如此,最好是这样。我希望你没有骗我,tina。” 蒋宝缇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祈祷这一周抓紧结束。 她有很强的预感,这一周不会太平。 很有可能一周后的今天,她会躺在她在港岛的房间里。 也很有可能一周的今天,会发生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皮囊 第21节 第12章 学校最近出了一个大新闻, 关于gary的,据说是他父亲闹出的丑闻。 好几位他父亲曾经的学生出来指控他,告他性骚扰。虽然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如果真的想查, 还是能够查出来的。 一整个上午学校都在讨论这件事, 甚至将月底学校活动的热度都给盖了过去。 卢米痛苦不堪, 抱头哀嚎, 她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刚好就买了几只他父亲公司名下的股票。 难道最近一直在下跌, 她原本以为触底会反弹,还一直在等待翻身机会。 蒋宝缇有时不得不感慨,人啊, 倒霉起来真的喝凉水都塞牙。 卢米的那点积蓄几乎都快赔光了。 实在不忍看好友这么痛苦, 当天晚上被宗钧行叫去书房缓解疲劳的蒋宝缇撒着娇让他给自己推荐几只好点的股票。 在蒋宝缇的心里,宗钧行就是无所不能的,虽然金融不是他的主业,但蒋宝缇知道,他对这方面同样了解和精通。 所以他推荐的一定不会亏。 宗钧行单手按着她的腰, 不紧不慢地动着:“钱不够用了?” “够的。” 她弯着腰哼哼唧唧。 他给了她一张卡,里面的额度没有上限, 就算她直接买下一整栋公司都够用。 她想了想, 解释道:“我是想帮我朋友问,她最近买股票一直亏。” 身后的力道陡然重了许多,她浑身激灵,抓着桌沿, 生怕掉下去。 “嗯……是女生!”她强调性别。 “你对你的朋友比对我要上心。”陈述语气,代表他确信这一点。 蒋宝缇保持这个状态转身, 也因此,两个人一同发出一阵闷哼。 只不过她的娇长,他的短促。 “嗯……”她和他面对面,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她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他的身高究竟有没有虚报。 他是真的一米九吗?或许早就超过了这个数字? 嗯……他看上去真的无比高大,尤其是和自己比起来,将她衬托的娇小依人, 她站着能够亲吻他的胸口,这大概是唯一的优势了。 唉,都怪他,将胸肌练得这么大做什么。 蒋宝缇嘴上一个德行,心里一个德行。错误都是别人的,她永远都是对的。主打一个绝不内耗。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都能养成这样一个公主病的性格,这又怎么不算另一种形式上的心理素质强大呢。 “是卢米,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仰头只能亲吻到他的下巴,那里是冰冷的,轮廓分明的,“你不一样,你是我……是我喜欢的人。”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告白,宗钧行表现的无动于衷,只是不冷不热的提醒一句:“不要美化任何人。我说过的,利益才是维系关系的唯一方式。” 他身上的确有着上位者的理性,同时也有着更胜一筹的冷血。 或许到了他那个位置的确是这样。 但蒋宝缇觉得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她强调:“你和我之间就没有。” 他淡声反问:“没有吗。” 蒋宝缇被这简短的反问弄到哑口无言。 她突然没了把握。 最起码在这个瞬间,蒋宝缇觉得宗钧行早就将自己给看透了。 或许从她在那场慈善晚宴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看透了。 但,那又怎样呢。 他这么聪明,利益至上的冷血资本家,绝不可能让自己吃亏。 所以一定是因为她身上也有他所需要的。 是什么呢。 她虽然算得上富二代,可和他相比起来,说得现实但难听点,简直和路边的乞丐无异。 他每年做慈善捐出来的钱恐怕都比她家里所有企业加起来的每年营收都要多。 她低头看了眼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因为她的身体与他契合? 可比她长得漂亮的人太多了。只要他想,招招手就能有无数人涌到他身边。如过江之鲫。 “好了,专心点。”宗钧行单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不要忍着,我喜欢听你喘。”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也长。对比之下,蒋宝缇的巴掌脸被衬托的越发小了。好像他稍微用力就能十分轻易地捏碎她的头盖骨。 蒋宝缇眨了眨眼,乖巧地在他掌心点头。 白皙纤细的手臂搂着他的脖颈,缠绵悱恻地喊了他一整晚的哥哥、daddy。 轮换着来。 saya阿姨发现蒋宝缇最近几天都是下午才起床,整个人的作息都颠倒了,婉转的提醒过她几次,要注意身体。 宗钧行年轻力壮,体能好,持久耐用,无论怎么折腾都没有半分颓靡。 反观只用躺着的蒋宝缇,还整日的提不起精神。 对方是家里的佣人,但因为年纪稍长些,又是华裔,所以蒋宝缇平日里与她还算亲近。 除了宗钧行,她最听的就是saya阿姨的话。 但……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她越叫停,宗钧行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不过好在他并不会在家里待很久。 据说这次是为了一批刚上市的医疗机械,需要亲自去趟北欧。 具体时间不清楚。 不过这次他将william也带去了。没了监视她的人,蒋宝缇感到全所未有的放松。 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宗钧行什么也没做,只是和蒋宝缇一起洗了个澡。 他让她这几天要在家里要听话:“我平时和你说的那些不要忘。” 这些她都知道。 不能参加深夜派对,不能和来历不明的人交朋友,九点半前……不对,由于她最近表现良好,加上她找到机会就窝在他怀里撒娇,现在已经放松了半个小时。 十点前回来就行。 “我都知道,我不会让你担心的。”她心疼地与他额头碰额头,“我感觉你很累。” 他腰上围着浴袍,遮住了一半结实的鲨鱼肌。 头发微湿,那双冰冷的灰蓝色眼眸在雾气之中罕见地多出几分柔和。 或许是受眼神的影响,他整个人都多出一些平日里没有的亲和。 极具压迫的气场淡了些,dom(主导者)感反倒重了不少。 他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理顺:“怎么感觉的?” “就是……一种感觉,女孩子的第六感,你能懂吗?我最近进步了。”她乖乖站着,任凭他用手为自己整理头发。 个子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不少。唯独身上的肉没怎么见长。 “嗯。”他胸腔发出一阵低嗯,语气仍旧平淡到听不出太多情绪,随口点评道,“哄人的手段进步了。” 虽然听不出情绪,但似乎不算太糟。 她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唇角:“那就好,你高兴就好。” 过分小心了,给人一种珍爱到不肯破坏的战战兢兢。 宗钧行喉结滚了滚,将人抱的更紧一些,声音有些低沉:“我去帮你请一周的假,你和我一起去北欧?” “不行!”她立刻就拒绝了,“这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我还有好多功课。而且美术馆那边的展出作品我也急着交。老师催过好几次了。” 虽然主要原因是不想和他一起去。 上次的莫斯科之旅实在太无聊了。宗钧行这个野心家脑子里只有事业,他的人生唯一的消遣恐怕只有性。 可她不想随时在家里等着他。 她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他的一个消遣! 宗钧行自然不勉强她。 的确,临近学期结束,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的成绩很好,宗钧行不必在这方面为她伤神。至于美术馆那边,他早就让人提前打点过。 她的作品会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无论好坏。 ——这里的“打点”自然指的是,花钱将那个美术馆给买下,包括创始人。 …… 宗钧行离开的第一天,蒋宝缇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笼子里的鸟重获自由。 她火速叫上卢米和max,决定开展一个小型派对。 max为她担忧:“你的家里人不会惩罚你吗?” 自从上次的“睡过头”事件之后,max对蒋宝缇那个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长辈”有着一种和蒋宝缇类似的恐惧。 她的父亲虽然在这方面也对她管教非常严厉,但不至于严厉到这种程度。 蒋宝缇却表现的非常轻松:“他去国外出差了,在北欧,现在管不到我。” 皮囊 第22节 因为过度高兴,她甚至都忘了还有一件值得她去头疼的事。 ——那就是她的爹地马上就要来了。 她没想好应对方法。 如果爹地真的要带她回国,她恐怕…… 当然了,现在有另一件头疼的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在她和max聊天期间,全程保持沉默的卢米终于开了口。 她的样子有些扭捏,说有件事情要通知她们。 于是蒋宝缇和max见到了卢米的又一任男友。 在给她们看完照片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去和对方约会了。 留下两个看沉默的人。 蒋宝缇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他有着她们所不知道的优点。 ——天杀的,可他那张脸丑到足够抹杀他的一切优点。 同样沉默很久的max总算开口:“你不觉得吗,他长得有点像多比,哈利波特里的那个家养小精灵。” 二人对望很久,最后还是一致决定这样不好。 既然是卢米的男友,她们作为朋友不能只凭一张照片就恶意揣测。 或许他身上有其他非常出众的闪光点呢? 现在还能这么乐观的看待,三天后的蒋宝缇完全就不这么想了。 她压根没想过卢米会为了一个男人和她闹掰。 因为她发现那个男人有赌博的坏习惯,而且他赌的很大,甚至还欠债。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常去的那家赌场就是宗钧行名下的。 那个该死的丑男人,居然在蒋宝缇和卢米说完这件事后跑去她的面前装绿茶,说他的确赌了,但不像她说的那样。 卢米问蒋宝缇是怎么知道的。 蒋宝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总不能说那家赌场是她男朋友的。 她总算明白宗钧行为什么不许她撒谎。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填补。真到了关键时刻就是哑巴吃黄莲了。 虽然卢米没说什么,但她显然有些难过。 她说她知道她们不喜欢她的男朋友,但没想过她会用这种诋毁的方式来劝他们分手。 蒋宝缇在那天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情绪性发烧。 她在半夜开始意识模糊,甚至分不清楚是睡着还是晕倒了。 她醒的时候手背上正扎着输液管。 saya阿姨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身子:“好些了吗?” “我没事,躺一会就好。”她想起什么,问saya阿姨,“和kroos说了吗,我生病的事情?” saya阿姨摇头:“没有,到底是小事。” 其实说了也没什么的,宗钧行本来就是利益至上的商人。他不可能因为蒋宝缇生病就放下工作回来陪她。 哪怕是她被下病危通知,他也会从容地将手上的事情先处理完。 ——蒋宝缇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清楚他的为人。可蒋宝缇听到saya阿姨这么说,还是有点难过。 她一直觉得saya阿姨是家里除宗钧行外最关心她的人。现在看来,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是以宗钧行为中心。 凡事以他为首要。 saya阿姨离开后,蒋宝缇还是任性地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她才懒得管他的正事要不要紧。在她看来她的感冒最要紧! 那通电话快到铃声结束前才被接通。 男人的声音是从喉头发出来的,低沉的单音节。 “嗯?” 淡到周围环境稍微吵闹些都要听不见了。 蒋宝缇觉得自己难得生一次病,不借此撒个娇真的很浪费。 爹地尚且疼爱她的那几年,只要她生病,爹地对她都是有求必应。 虽然好景不长,之后她再生病,等来的就是简短一句:“让段医生过来给她开点药。” 段医生是家里的私人医生。 她不知道这招对宗钧行管不管用,但试试又不会缺点什么。 于是她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试图让自己的鼻音听起来更严重:“还在工作吗。” 他很快听出不对,“感冒了?” “没有。”她小声否认,偏还故意咳嗽两声。夹着嗓子,咳的娇娇的,软软的。格外惹人怜惜。 还以为宗钧行会追问下去,结果他无动于衷。 就此作罢。 好吧,在他面前玩这种小心机,简直是自找苦吃。 “是生病了,烧了一整天,刚输完液。”她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还谎报病情,“差点烧到四十度。” “四十?”他语气平淡,略有些疑惑。 好吧,好像有些过头了。 “三十八度,四舍五入就是四十了。”她小声嘟囔。 宗钧行那边并不安静,显然他不在家,或许也不在忙工作。而是在……进行一些其他的事情? 说不定她打搅了他“忙正事” “你那边有别人在吗?” “嗯,很多。”他没有隐瞒。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依不饶的继续问,像极了不放心丈夫在外应酬的妻子:“男人还是女人?” 他擦燃打火机,点燃一根雪茄。暗沉的夜色,微弱的火光,他高挺的鼻梁两边,那道性感的双c线更加深邃明显,眼神是锐利的:“都有。” 是错觉吗,感觉他今天的耐心稍微多了些。 要是在以前,她这么不间断的问下去,他早就将电话挂了。 她自欺欺人的想,看来生病还是有些优点的。 “好吧。”蒋宝缇的声音变得沮丧起来,就连鼻音都比之前更重了。这下甚至都不用将头埋进被子里。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拜拜。”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后,她挂了电话。重新将自己窝回被子里。 当然了,她挂断电话之后宗钧行没有再拨回来。 他儒雅温和的外在下是绝对的冷漠本性和强硬的手段。 即使大部分时间里他除了那些过于变态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之外,对待她还算包容。 至少比爹地要包容她。但这改变不了他的冷漠和冷血。 虽然她觉得宗钧行和爹地没办法放在一起做比较。 宗钧行和她没有血缘的维系,一旦他们结束了现在的关系,他们将会是茫茫人海中毫无关联的两个人。 这是肯定的。 蒋宝缇就算再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也明白这一点。 宗钧行并不念旧情。更加不存在会回头帮自己昔日的旧情人一把这种说法。 他们一旦分开,他就会将她当成陌生人对待。 那她呢。 她是真的爱他吗,或许只是依赖? 她太贪恋宗钧行的强大所带给她的安全感了,这几乎是全世界独一份。 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正好填补了她在成长路上缺失的那一部分。 虽然……强到有些过头了。 而且他总让她难过,譬如现在。 蒋宝缇用眼睛蹭蹭枕头,擦去眼角的泪水。 关于这点也是蒋宝缇和他在一起后才逐渐发现的。刚开始追他的时候她觉得他高不可攀,给人的感觉是圣洁,不可亵渎。 确认关系后,她觉得自己对他的认知有所偏差。 他很理性,理性到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能优先考虑到自身利益。 醒醒吧蒋宝缇,你在他那里肯定比不上这些。 生病加上和朋友闹掰,那种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再次涌了上来。 和她刚来m国时一模一样。 那会儿她还小,天天哭。哭着给爹地妈咪打电话,想要回去。 爹地每次都拿话搪塞她,让她先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学校他已经提前打点好了。 打给妈咪,妈咪神智不清的问她是谁。 蒋宝缇只能一个人窝在爹地买给她的公寓里哭。家里除了她就只有一个负责照顾她日常起居的保姆。 前一个月里,她从早哭到晚。 皮囊 第23节 入夜后也不敢睡。那会儿刚好遇到当地的一件大事,因此发生了大暴动。 楼下经常能听到枪击声。 枪支在这边合法,可能她的邻居们人手都有一把左轮或是ak。 她只能哭,躲在被子里哭。 而现在,她的现状甚至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她仍旧只能躲在被子里哭。 就连家里唯一能吐露心生的saya阿姨也不会理解她。 她的眼中只有宗钧行。 对蒋宝缇好仅仅只是因为她目前是宗钧行的女朋友。 仅此而已。 蒋宝缇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体内的炎症还未完全消失,情绪仍旧处在低迷的状态。 又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和卢米诉苦。 她只能在确认max还没睡的前提下,给她打去电话。 两个人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主要围绕在该怎么让卢米清醒这一话题。 她有些性缘脑,很容易对人动心。 属于那种上学时爱老师,军训时爱教官,旅游时爱导游的类型。 并且这样的事情真的在她发生过不止一次。 蒋宝缇甚至都考虑到,要不干脆让宗钧性帮忙介绍一个优质的成熟男性给她。 就算谈,也谈点好的。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 算了,宗钧性不会帮这个忙。 max在电话中锐评卢米的男朋友:“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在粪坑中淹死了一周,尸体开始出现巨人观腐烂发臭。连苍蝇都不敢靠近的那种。” “我认为卢米被巫师下蛊了。”max断言。 蒋宝缇愤懑:“该死的巫师!” “也可以是撒旦吞食了她的脑干。” 蒋宝缇再次愤懑:“该死的撒旦!” “也有可能是魔女,魔女会迷惑人的心智。” “该死的魔女,咳咳咳!”因为愤懑的太过用力,都开始咳嗽起来了。 “要不这样吧。”病到虚弱,破碎感满满的蒋宝缇想了个主意,“我们花钱找人把他揍一顿,逼他主动提分手。” max大惊:“揍lumi?” “当然是揍她男朋友。” max的脸色有些古怪,她说tina,你太暴力了。 好吧,是有点。蒋宝缇不得不承认。 她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也不清楚这通电话是怎么结束的。她的头太疼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她只知道她做了很多噩梦。梦里她被一群看不见脸的人追。她一直在跑,可怎么也逃不出,直到他们掏出那些黑沉沉的手枪,并将枪口全部对准了她…… 蒋宝缇是被枪声吓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而非是在望不见边际的黑雾里逃跑。 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抱着的东西。 嗯……硬硬的,热热的。 她抬起头,刚好对上一双无机质般的灰蓝眼眸。 蒋宝缇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中梦了。 可怀里的触感太过真实。不是做梦。 她的表情明确从惧怕转为雀跃:“你怎么回来了?” “你的声音不太对,我回来看看。”他只脱了外套,衬衫和西装马甲没脱,这会儿侧躺在床边,手臂应该被她用来当枕头了。袖子被压出不少褶皱来。 “烧退了,刚才让医生采了你的血去做检查,炎症也好了。” 所以一天一夜的时间,她的病彻底恢复了。 宗钧行从床上坐起身,整了整被她弄乱的衣服,淡声问道:“刚才做噩梦了?” “梦到一直有人在后面追我,还开枪打我。”她也坐起来,样子有些委屈,“我每次出去都不敢和别人起争执,总觉得每个人的包里都放着一把迷你手枪。” 她真的强烈建议取消枪支合法。 或许是满是褶皱的衣服实在太碍眼,他干脆脱掉,重新换了一身:“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把。” “我不喜欢!”她反驳,“而且我不会用。” 宗钧行的衣服换到一半,听到她的话,他停下动作。 片刻后,他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黑色手枪:“这把是p365,后座力会比一般的手枪要小,前面的补偿器也会抵消掉一部分。” 他走到蒋宝缇的身后,手把手教她如何握枪。 “这里是保险,上面是空挂。手指往下按是打开,这样不会出现意外射击的状况。” 那把手枪就这么被他塞到自己手里了,蒋宝缇吓到都不敢动了。生怕会走火。 她哆哆嗦嗦:“然后呢?”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恐惧,男人的胸腔微微震出很淡的笑:“换弹匣,上膛。像这样。” 她的手握着枪,他的手则握着她的手。 “知道扳机在哪吗?”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说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蒋宝缇感觉到他说话时,嘴唇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甚至还在上面舔了舔。 像逗弄小猫一样。她早就发现了,他很爱做出这种挑逗的举动,以此来欣赏她的反应。 她被那种酥麻感弄的浑身一颤,点头:“知……知道。” “嗯,很好。” 他采取的是鼓励式教育,松开手,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自己试试。 但人没有离开。 依旧站在她的身后,她纤薄的后背靠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 “ok,tian,pull the trigger。” 他为了迎合她的身高,腰微微弯曲,此时声音就在她耳边。 和他的胸腔一起,让她有种被电流击中的酥麻感。 她鼓起勇气深呼吸,手指用力。 “啪”的一声枪响,子弹直接打破了面前的窗户,射入外面的那棵柏树树干上。 他将手枪从她的手中拿走,放在一旁:“很简单对不对。以后有人欺负你了,就像刚才那样。” 她还是不敢:“那万一……打死人了怎么办。” “正当防卫,他死了,你是受害者。”他平静的告诉她。 “假如……我不小心……”她不是对自己不放心,而是对这种热兵器不放心。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火。 “没关系。”他的语气十分温和,“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受害者。” 很多时候蒋宝缇都会感慨,如果她能早点遇见宗钧行,如果他是她的daddy。 那么她的人生一定会很幸福。 其他的暂且不论,但他一定是最护短的。 他会教她很多规矩,让她改掉那些坏习惯和缺点。 但他从不在她和别人起争论时,还理性且客观的去分析对错。 蒋宝缇知道,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于是她和他讲了自己和卢米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还在房间里,宗钧行洗完澡,或许是要出去。连衣服都换好了。 一天之内如果出去的时间长了,他会更换三次衣服。 已经超越洁癖的范畴了,他讨厌触碰。 任何人。 所以那双完美贴合他掌骨的黑色手套,是他平日出行必不可少的。 不过蒋宝缇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好比此刻,她呼吸不稳,将事情的全部讲完:“就……嗯,就是这样。” 他手指弯曲的幅度很轻,动作温柔,像是在洞穴探索宝藏。 宗钧行的头发不是纯黑的,比黑色要稍微淡一些。 和他冷白的肤色相衬,那种优雅的疏离感浑然天成。 却与他此时的动作不太匹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听她讲完前因后果,他给出冷淡反馈。 与他的漠然相比,蒋宝缇显得格外激动,她的身体小幅度颤抖:“可是那个男人会害惨卢米的!他赌博!” 他轻描淡写的提醒她:“赌博和枪支一样,在这边是合法的。tina,你不应该用中国的法律来约束这个国家的公民。” 好吧,或许他的确不觉得这有什么。 皮囊 第24节 那个赌场甚至是他名下的。 他劝蒋宝缇不要再管:“既然做好了决定,就该承担后果。” 他的态度非常冷静,语气也是。他不在意任何人,蒋宝缇知道。 她反问他:“如果是你的朋友,你会怎么做?” 宗钧行十分坦诚:“我没有朋友,只有合伙人和盟友。” 蒋宝缇觉得不可思议:“一个都没有吗。那william呢?” 他将手抽走,一切戛然而止:“我养的一条狗。” 在那个瞬间,蒋宝缇眼巴巴的看着他,放空无神的眼里有渴求,也有索取。她主动挂到他的身上,蹭来蹭去。 “那……我呢?” 他从容不迫地反问:“你希望听到我回答什么?” “我也不知道。”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连自己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是不知道。 “如果非要说的话,你是我仅存的良心了。”他将那根手指伸进她的嘴唇里,勾着她的舌头轻轻拨弄,“tina,留在美国吧。” 她用舌头将他的手指往外挤,试图将这个外来物推出去。 宗钧行没有让她如愿,他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长发:“洗过了,也消过毒。是你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她的沉默太明显,宗钧行又大度的给了她第二个选择:“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去俄罗斯。只是那里冬天比较冷,食物你或许会吃不惯。” 她说:“我不能选中国吗?” 美国和俄罗斯她都不太喜欢。无论是气候还是别的。 他拒绝了她这个提议:“我对那边有不太好的记忆。” 蒋宝缇的八卦之魂开始燃烧,但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宗钧行反感别人打探他的事情。 她弄出一副自己只是顺着他刚才的话往下问的平静:“是什么?” 他那双眼睛洞悉一切,自然也看穿了她此刻在想什么。 但他没有揭穿,甚至还为她解惑。 “我的母亲死在了那边。” 蒋宝缇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他的家人。 “是……怎么去世的?” 他淡声笑笑:“我不太想回忆。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是病逝。”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蒋宝缇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懂得适可而止。 否则容易引起宗钧行的“厌恶” 他对人际关系非常苛刻。 她再次趴回他的怀里。 帅气男人的胸肌是世界上最好的避风港。 她早就忘了宗钧行的所作所为了,也忘了前段时间给他打电话,他那边传来的惨叫声。 这样危险的一个男人,在她这里,反倒成了给予她安全感的避风港。 “我下次……想试试这里,可以吗?”她脸红红的,声音娇娇的,用手轻轻划拉他胸口上的沟渠。 “就是……我坐上去,然后……” 接下来的少儿不宜她说不出口。 宗钧行听懂了:“是我其他地方不够好用?” 明明是她大言不惭起的头,这会儿由他直白说出来,她反倒开始不好意思。 故作扭捏地将脸埋入他胸口:“我就是好奇,那天看过一本书……书里写过。但图片上的人,胸肌没你大。” 他单手托着她的臀,防止她掉落下去:“那种不伦不类的书少看。” “哦。”她瓮声瓮气的。嘴唇不安分地在他柔韧的胸肌上蹭来蹭去。 真好,男人美好的裸体。 尤其是想到他在外面高高在上,儒雅尊贵。 在家里却任凭衬衫半敞,容忍她将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口。 骚死了。 她知道他同意了。 同意她下次用他的胸肌…… 说不定下下次他就会同意用嘴。 蒋宝缇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进入了排卵期,否则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 时间差不多够了,宗钧行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拎起来,提前叮嘱她:“我待会有个会要开,你不要去我的书房。” “哦,知道。”她表现的很乖。 蒋宝缇的手机响了,她坐在床边,低着头解锁翻看。 宗钧行脱掉衣服起身,他打算再去洗个澡。因为他身上都是蒋宝缇弄上去的水。 与此同时,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学校这周三需要家长前去观礼,有没有说过准确时间?” 蒋宝缇心里咯噔一声,手机差点掉了。 “啊??啊……”她干笑两声,“不用去,教授说了,留学生不需要。” 宗钧行眼眸微眯,很快看出她的不自然:“是吗,我周三刚好有时间。可以去。” “真的不用。”她有些不安地攥着裙摆,手机在她掌心都快捏碎了。 “我周三可能……我那天请假了,要去写生。那天不在学校。” 她此时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想法,也顾不上研究自己的谎言究竟有多拙劣。 手机里那条信息是爹地发来的。他已经到美国了,昨天晚上到的。 他告诉蒋宝缇,他周三会去学校,以她父亲的身份参与观礼。 不能让他们碰上。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一旦他们碰上,她的谎言都会被拆穿。 第13章 好在宗钧行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换完衣服就离开了。 蒋宝缇也没了困意,跑去四楼的画室想要放空一下。 如果问她有什么梦想,她很难找出一个准确的目标来。 家里对于子女的培养并非一视同仁, 拥有继承权的长姐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 而蒋宝缇, 她和讨人厌的蒋宝珠一样,她们都没有自主选择的能力。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从身后推着。 甚至连艺术这条路,也是家里人的安排。 因为这很高雅, 可以迎合那些自认高雅的上流人士。 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为了家族而联姻就是她的未来。 只不过她的运气稍微差一点,联姻对象是个傻子。 国内的好友安慰她:“傻子也有傻子的好, 至少不用担心他家暴。” 蒋宝缇立刻分享了一条五岁小孩打人的视频给她。 她的思绪到处乱飞,那个半成品雕塑在她手中逐渐成形。 蒋宝缇突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情绪。 在起稿时她的脑子里并没有一个具体的长相, 或许随心所欲才是艺术的形成。 可临近结尾,她才惊觉这个雕塑竟然拥有和宗钧行相似的脸。 只是可惜。 或许是她的技术不够好, 也或许是, 他的骨相太过顶级。 这个雕塑只似他三分皮相。 他的眼神要更锐利一些, 唇也更薄, 不笑的时候, 有种令人想要下跪臣服的压迫感。 同时又很矛盾,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偏偏又是儒雅的, 温和的。 “嗯……”她万分为难地看着那个不伦不类的作品。 留着它会觉得是在侮辱宗钧行。 可是毁掉它,又有些不舍。 犹豫再三,她选择用白布将它蒙上。等她技术再好一些了,再更加精细地修改一番吧。 她的缪斯,她的宗钧行。 宗钧行喜欢她吗?谁知道呢。她喜欢宗钧行吗?也不清楚。 唯一能确定的是, 宗钧行一定让人提前调查过她的底细。 他们这样的大人物在结交一段关系前,都会做好背调, 确保对方的存在没有任何污点。 皮囊 第25节 和爹地的见面发生在周三之前。是爹地提出的。 见面地点在一家中餐厅内。老板是爹地的朋友,很早之前就来了这边,已经带着全家移民了。餐厅开了两百多家。从北美开到东欧。 蒋宝缇全程低着头,一份米饭吃了半个小时。 蒋证豪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双因为岁月而爬上纹路的手搭放在腿上。 不同于蒋宝缇的紧张局促,他显得内敛松弛,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释放的很自然。 “这些年在这边过的还习惯吗?” 血缘亲情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du自待在这边被家里人忽略,不闻不问的那段日子里,她总是在心里埋怨父亲。 仇恨的种子早就种下了。 但是东亚的亲子关系似乎就是这样扭曲又矛盾的。 一方面想要逃离,一方面又渴望拥有。 蒋宝缇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温热,眼泪滴进了碗里。 她委委屈屈地抬手去擦:“不好,一点也不好。” 但是不好又能怎样呢。 宗钧行这几天一直都在家。 他的工作似乎彻底告一个段落,不需要他再满世界的飞。 除了偶尔会去参加一些慈善相关的活动。 对了,还有教堂那边的礼拜,他也坚持一周去一次。 蒋宝缇不懂这些。她只是有些好奇,像他这种破了禁忌的人还能被称之为教徒吗。 不过他的信仰可能是从母体中自带的,他本人兴许并不怎么诚恳。 或许只是为了走走过场? 蒋宝缇的年纪还太小,哪怕她善于伪装,但在宗钧行面前,她和智力只有五岁的稚童毫无区别。 不是她蠢,而是宗钧行太过聪明。 她的动作一旦变得缓慢,突然沉默,代表她正在思考。 而当她抿唇颔首,则是要撒谎的预兆。 好比此刻。 宗钧行在家的那几天,几乎都待在蒋宝缇的房间。 他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丰富多彩的爱好。 譬如欣赏歌舞,观看音乐剧演出等等。 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休息。这与他自身的冷淡寡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然,这是在蒋宝缇出现之前。 她的存在无异是一抹亮色,给他枯燥的生活带来为数不多的乐趣。 他的爱好变成了和她待在一起。 ——无论是什么都不做,还是什么都做。 蒋宝缇的性格与他完全相反,她正值青春,明艳活泼,是正在灿烂绽放的一朵玫瑰。 通常这个点女佣和管家都不会擅自上来打搅。 所以一整层楼都极为安静,只有房内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 “这个房子离你的学校会不会太远了。”宗钧行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夹着雪茄,神情放松地坐躺在床上。 而蒋宝缇,她正在体会自食其果的痛。 ——几天前她曾大言不惭地提出想要在他的胸肌上试试。 险些忘了宗钧行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答应她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的确和书里讲的一样。 甚至书里描述的不及此时的千分之一。 但表现的太过明显有损她在宗钧行面前建立的人设和形象。 她只能弯下腰,将脸埋进他的肩颈中。像小猫撒娇一样轻轻蹭着他。 “抱抱~” 她长得乖,伪装得也乖。 她本来就很擅长这些。 声音嗲嗲的,不太正宗的英文发音让她多出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憨。 卢米总说,如果她是男性,或者她的取向为女。那么她一定会被蒋宝缇迷的神魂颠倒。 不怕天生优势好的,就怕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并将其发挥到最大的。 宗钧行无动于衷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虽然并不大。 但很显然,他是吃她这一套的。 娇滴滴的撒娇。 的确,男人能分辨绿茶,但他们大多数都偏好这一口。 当然了,蒋宝缇才不认为自己是绿茶。她只是比较喜欢撒娇而已。 他将还在燃烧的雪茄搁放在一旁的烟灰缸上。将她抱在怀里。 漫不经心的问起:“今天都去了哪里?” 蒋宝缇被这个问题问的心口一颤,抿唇颔首:“去……和卢米逛街了。” 他的手指带点粗茧,或许是因为健身撸铁,也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这些粗茧在某些时候会成为令她难受和舒适的存在。 当然不是现在。 宗钧行漫不经心地扶着她的脊骨,藏在光滑的后背中。她瘦,但瘦不代表干瘪。 轻轻一掐,能掐出一把柔嫩光滑的肉。 她很年轻,所以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年轻的。 她的长相,她的皮肤,她的身体,甚至连她的内脏都是年轻的。 宗钧行喜欢把玩她脖颈处的那块软肉。 但她敏感怕痒,总是一边笑一边躲。 他轻描淡写的开口:“这么快就和好了?” 蒋宝缇又一次被吓出冷汗。 每次试图在宗钧行面前撒谎,她都有一种在恐怖游戏中独自过副本的感觉。 不安、恐惧。和不安的恐惧。 换了任何人她都不会这样。她本身来就很擅长撒谎。 可宗钧行不一样,他的喜怒不形于色,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从容冷静的神态。 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轻描淡写的看向你时,你会迅速生出一种后背发凉的惊惧。 万幸的是,宗钧行并没有追问下去。 他只是淡声让她继续。 继续刚才的动作。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去撒这个谎。 毕竟撒谎被发现的成本和后果会更严重。 如果说不许她参加深夜派对以及设置回家的门禁时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那么不许她撒谎,或许是原则相关。 可蒋宝缇还是选择了先瞒着。 刚好次日没课,蒋宝缇打电话给保姆阿姨,让她将公寓收拾一下。 这是她来美国后爹地给她置办的,保姆也是爹地让人聘用的。 自从和宗钧行在一起后,蒋宝缇就从这里搬走了。保姆一个人住在这边。 “到时候您千万说漏嘴了。”因为爹地说要过来看看她的居住环境如何,蒋宝缇便提前两个小时回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千叮咛万嘱咐。 保姆点点头,开始打扫起卫生。努力将蒋宝缇的卧室弄出一种有人住过的感觉。 其实不需要太过仔细,爹地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觉得为人父,多少也得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儿。 这种关心与其说是出于血缘和对女儿的愧疚。 倒不如说是道德感在推着他往前走。 为数不多的那点道德感。 蒋宝缇莫名地有些失落。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以及茶几上那杯喝完的母树红袍。 ——茶叶还是蒋宝缇专门从宗钧行的书房里顺来的。 她还在想,如果爹地喜欢的话,她就去多顺一些过来。 这个茶叶存量少,只在拍卖会上出现。最后的那些都在宗钧行的书房。 可爹地只待了十多分钟。 他简短地关心了一下她的学业,还有健康状况。最后留下一张卡便离开了。 皮囊 第26节 “距离我回国还有些时日,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的助手打电话。这张卡里有五十万,用来做日常花销。” 爹地走了,蒋宝缇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久到保姆过来提醒她,刚才手机响过一回。 蒋宝缇回了神,有气无力地和阿姨道谢。 当她将手机拿过来时,看清上面的未接来电。 是kroos的名字。 宗钧行打来的。 她看了眼时间,五点半,距离她的门禁还有四个半小时。 穿好外套准备离开,都走到门口了,像是想到什么。 最后还是折返回来,将桌上的卡给拿走。 她都快到家了,才装模作样地拨回那通电话,说她刚才回了趟蒂尼街的公寓,没有听到手机铃声。 他那边不算安静,偶尔能听见一些交谈声,但并不杂乱。 应该是在一个隐秘性很好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妨碍他谈正事,蒋宝缇急忙和他道歉:“打扰到你了吗?那我先……” “怎么了。”他先她一步出声询问,声音沉稳。 “什么怎么?”她被问的有些心虚。或许他察觉到自己是在撒谎了。 怀揣着这样紧张的心情,她开始感觉到不安。心脏在胸腔内跳动地极为剧烈。 她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叫做吊桥效应。就是人在独自走吊桥时,心跳会因为恐惧而加速。如果恰好有个人经过,则会将这种因为恐惧而导致的心悸投射到对方身上。 误认为那是心动。 蒋宝缇唯独只在宗钧行身上体会过这种感觉。 虽然他总是对她温和包容,但身居高位的他带来的压迫感同样也令她不安。 电话那端短暂地沉寂,宛如按下暂停键般,刚才还在交谈的声音随着宗钧行的起身,瞬间停止。 蒋宝缇听见了起身时,西装与衬衫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紧接着是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就像是揭开层层面纱,她总算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低沉磁性,像是古典钢琴的低音键。 “你的语气听起来很消沉。” 蒋宝缇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人畏惧。 她的确不太高兴。但她没办法和他说这些。 总不能说我难过是我因为觉得爹地眼中没有我这个女儿,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父爱? “我……”她抽泣了一下,“我没事,我很好。” 这话太没可信度。就算电话的另一边不是宗钧行,而是任何一个智力还算正常的普通人,都能听出她在撒谎。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优点,同样也有年纪小的缺点。 宗钧行放缓了语气,声音也从低沉的钢琴低音转变为柔软的法兰绒:“我让lorenzo去接你,你现在在哪里?” “可是我还有小组作业。”她抽泣着说。 “没关系,我会帮你。现在什么也别想。” 蒋宝缇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听到宗钧行这么说,她更想哭了:“这样算作弊吗?” 他用很平和的语气告诉她:“没有哪个教授会阻止家长进行课后辅导的。” lorenzo是宗钧行的司机,一位意大利人。长得人高马大,身材健壮。 蒋宝缇觉得自己是受国外电影荼毒了。 宗钧行因公去墨西哥,她会自然联想到墨西哥黑人。他的司机是意大利人,她同样也会发散思维想到意大利黑手党。 但他不是,他是一名教徒,同时也是一名慈善家。 仅仅只是因为他天性冷淡便擅自将他打上坏人标签,对他格外不公平。 好在他身边的人话都很少,他们显然只对宗钧行衷心。 或许的确如他所说,他们都是他养的“狗” 那辆黑车开到一栋其貌不扬的建筑前,蒋宝缇看了眼不远处的私人湖泊。 之所以说“其貌不扬” 是因为太低调了,四周几乎见不到其他建筑。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 但房子周围停着的数架私人飞机和豪车,以及装备齐全守在房屋四周的保镖。 都在无声彰显里面客人的尊贵身份。 蒋宝缇一路畅通无阻,由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带上三楼。 为了在爹地面前留个听话的好印象,她今天是个十足的学生打扮。 牛角扣大衣,齐刘海侧编发,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肩上甚至还背着书包。 乖巧到让人觉得青涩的打扮。 和这里格格不入。 于是当那扇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时,蒋宝缇觉得自己就像是误入兔子洞的爱丽丝。 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三楼居然是个赌场,不过这个赌场的门槛显然很高。蒋宝缇感受到了最直观的区别。这里很安静,没有那些大吵大闹神情激动的赌徒们。 他们从容且淡定地抽着雪茄,一边谈事,一边将桌上的筹码推出去。 显然赌只是作为他们谈事时的一个无聊消遣而已。 在他们眼中这些根本不算钱,他们也没有指望靠这个东西发财,全部输光也不会心疼。 蒋宝缇觉得空气中都散发着一种有钱人的气息。 在港岛时,她是随便一个举动就能登报上头条的富家千金。可来了这里,她觉得自己像街边乞讨的流浪汉。 让钟鸣鼎食中成长的富家千金感到自卑局促的,或许就是让她去到一个完全不属于她,且不能够被她所接触到的阶层。 蒋宝缇突然想走了。 但一道十分温和的男声留住了她:“tina。” 蒋宝缇抬眸,循声望去。注意到了坐在赌桌一边的宗钧行。 很显然,今天由他坐庄。而他的面前也同样摆满了成堆的筹码。 他姿态放松地坐在那张柯布西耶椅上,长腿交叠。手肘搭放在座椅扶手上,单手撑着额头。那双纯黑手套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勒明显。 all black的穿搭,就连领带都是黑的。 一丝不苟的背头,没了额发做遮挡,他的顶级骨相一览无余。 凌厉中带着几分儒雅。他虽然坐着,给人的感觉却是在居高临下的俯瞰。 宗钧行的气场分明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但蒋宝缇在面对他时,反倒没了刚才的自卑与局促。 安全感是莫名其妙出现的,和他一起,迅速填充满她的整颗心脏。 穿着性感的荷官此时正在发牌。 “过来,打个招呼。”宗钧行没有起身,还保持着双腿交叠的坐姿,只是伸手轻轻将她揽了过来,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蒋宝缇的手臂挨着座椅的扶手,目光放在屋子内其他几人身上。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呢,这些人甚至不需要多么昂贵的名牌装饰,都能看出身份不俗。 old money的气质是后天没办法培养出来,只会学的不伦不类。他们由金钱和背景,还有文化底蕴滋养。 每个人身上都着浑然天成的内敛优雅,是正统英伦气质的绅士。 “你们好,我是tina。”有了宗钧行在旁边做靠山,她总不至于怯场。 那些人笑容和善地回应她:“晚上好,tina。” 甚至考虑到蒋宝缇是中国人,还特地说的中文。虽然发音有些蹩脚。 处在这个地位的都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且保持着该有的边界感。 所以蒋宝缇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们没有询问她和宗钧行的关系。 宗钧行让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他身边。 蒋宝缇坐下。她肩上的书包已经由服务员帮忙拿走并放好了。 她看见荷官发了几张牌过来。 男人放下交叠的长腿:“试试?” 她摇头:“我……我不会。” “会翻牌就行。”他微微偏头,示意她,“翻开。” 蒋宝缇只能听话地伸手,将那张牌翻开。红桃五。 她还不懂发生了什么,荷官已经将宗钧行面前那些筹码均匀地分给了对面的几个人。 输了? 她一脸懵,不死心的问了一句:“输了吗?” “嗯,输了。”他轻描淡写地摸她的手,有点凉,“你很冷。” 她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输,刚才输的那些筹码是多少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凉的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宗钧行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她穿上。 皮囊 第27节 她听话地仍由他摆布,直到那件西装外套像裙子一样将她遮住。 行动都变得迟缓了。 蒋宝缇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她输的,那就应该由她来出这个钱。 她现在是有钱人,爹地刚给了她一张卡。 所以她从钱包里取出那张卡,阔气的和宗钧行说:“那些筹码是多少钱?我来给吧。或者我用这些钱去些筹码。” 他不为所动,只是略微颔首,淡声问她:“卡里有多少?” 她说:“五十万。” “人民币。”她不忘补充一句。 宗钧行松开揽着她腰肢的那只手,将自己面前的筹码分出去五枚。 蒋宝缇还特地等了等,确认他不会再有下一步动作时,她才面带震惊的问:“没了?” 他点头。 蒋宝缇:“……” 她默默地将那张卡收回来:“那就当我……没说吧。” …… 两个小时之后,蒋宝缇深刻理解到赌博的危害。 才这么一会儿,她输掉了两套公寓。 虽然是宗钧行的钱。 即使已经回到家,吃完饭了洗完澡了,她仍旧没能从这种心疼之中走出来。 她很少有这么心疼钱的时候!! 见她仍旧闷闷不乐,宗钧行从身后抱她:“放松了这么久,心情还没变好?” 他居然将赌博输钱理解为放松。 蒋宝缇觉得不可思议。 爹地亲自过来这边谈的那桩生意的价值可能还没他刚输掉的那些钱多。 她瓮声瓮气:“我没有难过。” 只是有些心疼那些钱而已。 宗钧行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和她接吻。 “我说过的,发生了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说。”他用舌头安抚她的情绪,很有技巧,从上颚吻到舌根。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他吻的太深入。深到她开始生理性干呕。 她没办法从他的掌控中挣脱,自然也没办法逃离他这个让人窒息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舍得离开。 蒋宝缇用那双失焦的眼睛看他。 相比她的失态,罪魁祸首仍旧从容优雅。甚至还用方帕替她擦掉唇角溢出来的口津。 想起他的舌头几秒钟之前还在她的嘴里疯狂捣弄掠夺,她就觉得…… 觉得他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禁欲清贵。 他只是对欲望的把控收放自如而已。 甚至可以精准到几小时,几次。 近乎变态般的自制力和掌控力。 他的控制欲不止表现在对待蒋宝缇。甚至连他自己,他都需要百分百的掌握。 这样的好处就是他不会有任何弱点和软肋。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动情,不心软,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 确认她缓好之后,他低声命令:“嘴巴张开。” 蒋宝缇抿了抿唇:“还要继续亲吗。” 到了给妈咪打电话的时间了。刚才收到护工阿姨发来的信息,妈咪最近的状况不错。 蒋宝缇不想错过这个能和妈咪正常交流的机会。 宗钧行对于她的拒绝隐约露出些不悦来:“如果说不出我爱听的话,那就不要说了。tina,你希望我用什么堵住它,舌头,还是我的生殖器?” 蒋宝缇的身子猛地顿住。 她总算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宗钧行其实一直都在生气。或许是从两天前的那个晚上开始的,但他表现的太平静了,所以蒋宝缇才没有立刻察觉出来。 她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尺寸合身的睡衣都开始收紧,勒的她喘不过气。 “告诉我,今天去见了谁。”他淡声警告,“我说过,不许撒谎。” “我今天……”她不敢再骗他。很明显他已经发现了一切。 蒋宝缇只能老实交代;“我去见了我爹地……他来这边谈公务,顺便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顺便?”或许是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宗钧行的语气缓和许多,“看来你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蒋宝缇低下头,她被他的话戳中痛点,想反驳都没有底气。 “tina,这不重要。”她的沮丧令宗钧行心软。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宽厚的肩,温暖壮硕的胸口,以及肌肉结实的长腿。 在此刻都变成了她的避风港。她可以依偎,可以倚靠,也可以坐在上面。 他温和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蛊人的引诱,和上位者的引导:“如果你不想当他的女儿,我可以帮你抹除掉这个身份。你可以留在美国,留在我身边。” 第14章 蒋宝缇一整晚都在做梦, 那些梦乱七八糟毫无头绪。 她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还好来得及。 她给妈咪打去视频,很快就接通了, 手机由护工转交给妈咪。 屏幕中的女人温柔貌美。岁月显然万分优待她。 蒋宝缇也只有在妈咪面前才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来。 妈咪总说她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 i蒋宝缇倒是希望自己一直都没长大。 这样的话,爹地还爱她,妈咪也好好的。 那段时间应该是她最快乐的时候了吧。 “小周前几天来看望我, 说了他要结婚的事情。” 蒋宝缇有些不满地皱眉,嗔怪道:“他去找妈咪做什么。我都已经和他绝交了,他休想从您这里再与我和好。” 妈咪笑容无奈, 纤长素白的手指正剥着桔子:“小周都和我说了。我知道你讨厌宝珠,但联姻这种事情是由大人做主。他爹地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宝缇一点也没被动摇:“如果他不想的话齐叔叔也不会勉强他。而且他明知我和蒋宝珠不合。” “你们啊。”妈咪摇了摇头, 笑容有些无奈,“宝珠比你大不了一岁, 年底就要订婚了。也不知道你爹地有没有替你操心过这方面的事情。从前我觉得小周不错, 现下看来, 还得另找一个。” 蒋宝缇抿了抿唇, 心脏酸酸涩涩。看来妈咪还不知道她和陈家公子的婚事。 “乖宝有遇到喜欢的人吗?”妈咪关心起她的情感。 这样平和温馨的谈话发生在她和妈咪身上实在难得, 蒋宝缇窝在床上,将手机按了免提。 嗯……她在思考。 思考她对宗钧行的依赖算喜欢吗。 第一次见到他, 蒋宝缇有种不敢直视的局促。当然不是因为她自卑,而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宗钧行身上有种儒雅和冷淡糅杂的气质。 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由上而下看你时,无需他开口,你自己就会在心中否定自己。 ——我是废物,我是渣滓, 我不值一提。 他会让身边的人变得消极和不堪。 那种距离和边界感都太过强烈了。 蒋宝缇没有回答妈咪的问题。 她自己都找不到答案。她驾驭不了宗钧行的。这是在他身边这么久,她唯一认识到的事情。 他不需要大喊大叫, 不需要愤怒,甚至连眉头都不需要皱一下。 你的所有情绪都会在他从容不迫的温和语气中被牵动。 恐惧,敬畏,以及不安。 好在她没有回答,尤其是没有否认。 因为当电话挂断时,她才注意到房内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她被吓到的同时开始在心里复盘,自己刚才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她故作镇定的询问宗钧行:“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他在她身旁坐下,淡声和她道歉,“抱歉,看你在打电话所以才没有出声打扰。” “没关系。”她动作自然地去抱他。 自然到这样的动作仿佛已经做了千千万万遍。 皮囊 第28节 宗钧行同样自然地单手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要出门?” “嗯,场地需要我们艺术系的来布置。”她声音透着不满,像和家长告状的小朋友一样嘟囔着,“什么校庆,就是为了捞钱的活动。搞个噱头而已。据说学校那个新建成的图书馆就是某个学生家长捐赠的。里面光是椅子就好几万一把。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人傻钱多。” 不过疼孩子倒是真的。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大的手笔。 其他人也会捐,但都精打细算不会捐这么多。 他不光捐了一整栋楼,甚至连后续的一系列费用也全都包了。 蒋宝缇想到这里又开始羡慕。 别人的家长为了自家孩子能在学校过的舒心一些,不惜捐楼捐地。 而她的爹地,却对她不闻不问。 “人傻钱多”本人听了她对自己的点评,并没有太多反应。仿佛她所说的另有其人。 没睡好的那点起床气先后被妈咪和宗钧行治愈。 蒋宝缇深刻理解并贯彻一点,人生要及时行乐。 管她能不能驾驭得了宗钧行,至少现在他对自己百般纵容。 她将头埋在他的颈间,贪婪地闻了闻。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不像学校里那些骚包男生十米远就能闻到的香水味。 是草本植物的苦涩,很淡,闻多了容易上瘾,恨不得趴在他身上好好闻个够。 如果她是一只猫,那他就是对她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猫薄荷。 蒋宝缇不安分地解开他的衬衫,宗钧行没有阻止。他的情绪仍旧寡淡,眼神平静。默许了她的行为。 那是一种身处高位的包容。蒋宝缇解开他的扣子后,直接将整个脸都埋了进去。 她其实想顺便听一听他的心跳。 她很好奇,宗钧行在与她亲昵的时候也会心跳加速吗? 只可惜,当附耳去听时,听见的心跳声强劲而平缓。 没有丝毫变化。 当然,如果她愿意抬一抬头,说不定能看见男人轻微滚动的喉结。 她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将一切推给了他的胸肌太厚实。 影响了她的判断。 “还打算看多久?”她的后颈被捏住,男人将她从自己胸口拉开。 蒋宝缇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走:“我只是觉得……嗯……” 她一边维持自己乖乖女人设,一边冲他撒娇:“哥哥,如果我们以后分开了,你也会让其他女人像我刚才那样趴在你怀里吗?” 他只是略微垂眸,将她话里的两个字低声重复一遍:“分开。” 似乎对她话里这两个字有些不悦。 “我说假如。”她强调。 宗钧行的手还放在她腰侧,没有离开。 他的手很大,很轻易地覆盖住。她察觉到手指的力道在轻微加重,她如同被禁锢住。 感受到了那种无声的压迫感。宗钧行带来的。 但他的声音仍旧温和,他轻声询问她:“你想和我分开吗,tina。” “当然不想!”她很快表态,语气再次处在弱势,“我是怕你不要我。” “怎么会。”他漫不经心的给她承诺。是承诺,还是警告。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tina。” 所以,这算告白吗? 蒋宝缇想,应该不算。 宗钧行不会为了感情而花费心思。 他对待蒋宝缇的方式很简单,虽然他会陪伴她。 但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为什么不能说是蒋宝缇在陪他呢? 并且二人的欲望也是不对等的。 蒋宝缇的舒适范围在一小时内,可对于宗钧行来说,这个时间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久,更久,更久。 而其他方面,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钱。 他对她的好,都建立在这两件事情上。 刚好,这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有了妈咪作为前车之鉴,蒋宝缇认为世界上的男人都很善于伪装。 爹地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否则以他已婚的身份,温柔美丽的妈咪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 他隐瞒了他的过往,欺骗了妈咪,以一位成熟稳重的未婚男性身份出现在妈咪面前。 蒋宝缇自认自己身上没有多么出众的优点值得让宗钧行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或许是漂亮的,年轻的,迷人的。 但那些需要加上前缀,是有局限性的。 宗钧行见过太多顶级美人了。 她们身材顶级,长相顶级,血统顶级,高贵顶级。 蒋宝缇在种种方面都毫无优势可言。 她想,或许是因为年轻稚嫩的她可以满足他近乎变态的管教癖。 saya看房门没关,想进来叫蒋宝缇下楼吃早饭。 结果刚进来就瞧见这一幕。 ——蒋宝缇坐在宗钧行的腿上,头仰地高高的,脖子挺地直直的。双手抱着宗钧行的头,神情有些放空。 听到声音后,她惊慌失措地躲进宗钧行的怀里。 saya非常有眼力见,平静地说完一声抱歉后,便离开了这个房间,还贴心地替他们将房门关上。 “完了。” 蒋宝缇尴尬到心如死灰,死死揪着宗钧行的衬衫领口。这一幕居然被阿姨看到了。 为什么门没关!!!! 宗钧行从容不迫地替她将睡衣扣子扣好,淡声安抚:“她已经走了。” “但她刚才看到了!”她面红耳赤,后面的那些话羞耻到说不出口。 宗钧行无动于衷:“她没看清。” 和宗钧行的冷静比起来,蒋宝缇慌乱焦灼的恨不得时间倒流:“可……可她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接下来让她待会怎么去面对saya阿姨。 “她早就知道。被你弄脏的那些床单都是她洗的。” 亲自将狼狈的蒋宝缇整理好之后,宗钧行站起身,开始更换衣服,准备出门。 黑色的理查德米勒佩戴在他的手腕上,和衬衫袖口那枚宝石袖扣一同折射出尊贵高雅的光泽。 蒋宝缇顿时愣在那里,这一认知无疑是一击重创:“我以为……” 宗钧行偏头看她:“以为是我洗的?”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宗钧行洗的。 蒋宝缇摇头,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我以为是放在洗衣机里……” “手洗比较干净。”他压低了声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蒋宝缇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逗弄? “水太多了。”他说。 这句极富歧义的话让蒋宝缇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max和她说话喊了好几遍才她回神。 “你怎么了,感觉魂不在身上。” 蒋宝缇随口敷衍:“有点困。怎么了?” max眼神质疑:“你千万别和lumi一样,魂被男人给勾走了。” 卢米的那个多比男友怎么能和宗钧行相提并论呢。 蒋宝缇觉得就算她的魂儿真的被宗钧行给勾走了,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今天出门的时候她一直盯着他的脚踝看。 坐在同一辆车内——他工作不忙的时候会让他的司机绕远路先送她去学校。 迈巴赫的后排不算拥挤,却也没多宽敞。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他的坐姿慵懒随性,身体呈现自然舒展的线条。 白色衬衫看上去更加商务,大臂上的袖箍是实用性而非观赏性。可自从他上次在做到一半时随手将手臂上的袖箍摘下,用来绑住她乱动的双手之后,她就没办法直视它。 总觉得瑟瑟的。 量身裁剪的西装质感高级考究,在他长腿交叠时,由于布料的延展性,裤腿轻微往上。 露出被黑色商务袜覆盖遮蔽的脚踝,骨骼以及肌肉的线条走向性感诱人。 他不用刻意去硬凹气场,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自然流露出的儒雅高贵足够让人为之心动。 这是属于高位者和成熟男性的魅力。 再想一想卢米的那个男友…… 皮囊 第29节 她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在这方面和朋友比较并获得优越感的意思。 她只是单纯的瞧不起卢米的男友而已。 如果以貌取人是一种罪的话,她愿意自行走上绞刑架。 ——而且她也没有以貌取人。卢米的男友又丑德行又差,真正的相由心生,表里如一。 蒋宝缇早就想好了,要是他敢对不起卢米,她一定会像对待gary那样对待他的。 不过眼下她还是应该先操心好自己的事情。 她没想到周三来的这么快。 教授在那天表现的非常具有亲和力,他说他早就把这些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蒋宝缇和max在下面窃窃私语。 “那他会被儿童保护组织以虐待子女为由的名义抓走的。” “对啊,他整天骂我们是废物。” 要是在以前,卢米肯定会加入其中。可是现在…… 蒋宝缇看了眼原本属于卢米的座位,如今却空空如也。 “我真为她担心,亲爱的。你说lumi还会清醒吗?”她让蒋宝缇向她保证,“你绝对不能像lumi这样,成为被男人蛊惑的恋爱脑。” “当然。”她很有自信,伸手拨弄自己柔顺的大波浪长发,“我只会让男人臣服在我的百褶裙下,让他们为了我变成恋爱脑。” “后排交头接耳的那两位!”她们的窃窃私语很快就引起了教授的注意,他愤怒地拍桌,“你们的家长还没来吗?” max为蒋宝缇打抱不平:“她是留学生。您会为她的家长报销机票吗?” 教授眉头皱着,对这个爱顶嘴的学生印象分大打折扣。但面对蒋宝缇时,他一脸和蔼的笑容:“tina同学的家长已经提前和我通过电话了,他会在半小时后抵达学校。” 教授走后,max一脸便秘般的难看脸色:“他对你未免也太谄媚了。完了tina,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蒋宝缇认为他看上的不是自己,而是宗钧行。 爹地没有教授的电话,更别提主动去联系教授。所以提前和他通过电话,还自称是她家长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蒋宝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让他们在这种时候碰上,她该怎么解释? 光是宗钧行的身份该如何向爹地介绍就够她头疼的了。 ——“这位是我为了毁掉那桩婚约,特地在这边找的男朋友。但我觉得他比起当我的男朋友,更想当我的爹地。您愿意将我过继给他吗?” 那她又该怎么向宗钧行介绍爹地呢? ——“这是我爹地,也是你未来的岳父。” 天呐,她肯定不能这么说。宗钧行估计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和她结婚的事情。 “你今天走神的次数有点多。”max再次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眼神狐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蒋宝缇没办法和她详细解释。 她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先去给爹地打一通电话,让他不要来。 她没办法去让宗钧行别来,他一旦决定了要做某件事情,哪怕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只会面不改色地绕过尸体。 才刚出去,教授叫住她,说出了一句她在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tina,过来一下。你父亲来了。” 她瞪大眼,后背一凉。 父亲?哪位父亲? 第15章 中年男人走上台阶, 和教授握手。一口流利的英文,并不掺杂任何口音。 爹地年轻时曾先后在英美留过学。 蒋宝缇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这口气不知是该松下去, 还是重新提起来。 爹地简短地和教授打过招呼后, 目光便又放在蒋宝缇身上。 万幸她在学校也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没有任何出格打扮。 所以爹地对她现在还算满意。 教授是第一次见到蒋宝缇的家长,之前几次的联系都是在通话之中, 要么就是由他的特助或是司机出面。 不过声音能听出区别来,和他通话的那个人明显更加年轻。 对方走过场一般地和爹地说了许多蒋宝缇的好话。 爹地非常中式家长,表现的十分谦逊, 同时谢过教授这段时间对olive的关照。 教授一愣:“olive?” 蒋宝缇急忙出声打断,绕过这一步骤。 olive是她之前的英文名, 是爹地在她出生后,和“宝缇”这个名字一起取的。 寓意为橄榄树, 代表和平。 但和宗钧行在一起后, 他就为她改了名字。 爹地并不知道这一切, 如果被他知道的话, 或许会动怒, 会生气。 她隐约觉得今天可能会发生些什么,老天保佑平安度过。 max还是第一次见到tina的父亲, 她小声和她感慨:“你父亲可真是一个有魅力的中国男性,虽然能看出年纪大了,但他很迷人。难怪你长得这么漂亮。” 蒋宝缇被她夸的莫名有些自豪,就像小时候爱攀比父母的小学生。 但她还是出声解释了一句:“我其实更像妈咪。我妈咪长得非常美丽,有机会的话, 我一定要让你们见一面。” 她现在的情绪非常矛盾,看到爹地的瞬间, 她无异是慌乱和不安的。 但那种雀跃的心情同样没办法被掩盖。 毫无疑问,她也非常高兴。 事实证明,她高兴的太早了。 在陪同爹地前往场地落座时,蒋宝缇看到了刚下车的宗钧行。 跟在他身后的是william。 他显然对今天还算重视,从他的穿着就能看出来。 非常正式的高定西装。 黑色英式大衣,同色系的马甲,白色衬衫,领带是暗条纹的。袖扣和领带夹是成套的。 一丝不苟的背头,那张中美混血混的恰到好处的脸上,既有西方骨相的立体硬冷,也有东方皮相的温润。 他灰蓝色的瞳色非常少见,阳光下显得清透,像一块寒冷的冰。再搭配毫无遮挡的凌厉眉骨。 定制西装包裹下的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儒雅内敛。 即使身后站着同样身材高大强壮的william,但他完美的身材比例还是令人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的视线平缓地在面前扫视了一圈,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位东方面孔的中年男性身份,他基本已经确认。 他没有往前再走一步,而是单手插兜地站在原地。 有了对比才会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无论是年长他许多的教授,还是爹地。他们在他面前都显得万分不起眼。 蒋宝缇如此直观的察觉到爹地和宗钧行之间的差距。 他今天甚至连那双外出时必不可少的黑色手套都没有佩戴,足以可见他的诚意。 ——宗钧行讨厌触碰。但在礼仪方面,佩戴手套或是帽子与人握手,都是不礼貌的。 当然,从前的他并不在意这个。 蒋宝缇心乱如麻,他越是表现出对自己的重视,她就越发心虚。 以爹地的阅历和年龄,他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出来。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从他下车后,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始终都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从未有过一刻大方施舍给其他人。 于是蒋正豪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蒋宝缇。 气氛因为宗钧行的出现而变得凝重紧张,归根结底还是他身上的压迫感太重。即使他面无表情,即使他一言不发。 蒋宝缇甚至都不敢直视他。 这样的场景她该怎么说?直接和爹地介绍他的存在? 明明和宗钧行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可不知为何,真到了这个时刻她反倒没有勇气了。 气氛一时胶着。 宗钧行没有开口,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蒋宝缇,显然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只要她做出了正常的选择,他可以原谅她的不诚实。 只可惜,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她在坦白和隐瞒之间选择了装瞎。 她急忙挽着爹地的手臂,说要带他去参观自己的画,在上次大赛中获得一等奖的作品,此刻就挂放在学校的艺术画廊上。 她紧张到呼吸都乱了,走路同手同脚。爹地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他无声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回眸,又看了眼站在原地,目光跟随他们挪动的那位年轻人。 对方的身份看上去并不简单,他的外在的确很出众,但比他的外在更亮眼的,毫无疑问,是他的身份。 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向下俯瞰的凌然气场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位年轻人的身上。 蒋宝缇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虽然宗钧行并没有再找过她。但她还是坐立难安。 皮囊 第30节 试探地给william发了一条信息。 ——william哥哥,你们回去了吗? 一直等到校庆结束,她都没有等来答复。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关于宗钧行的消息。 至少在那场校庆之上,她听到校方的发言代表手中拿着很长一条的感谢名单。 上方是此次的捐赠者。 其中大多数是学生家属,另外一小部分是此时被邀请回来参加校庆的优秀毕业学子。 作为大轴被单独感谢的,自然是出手最阔绰,身份最硬的。 “感谢来自kroos·adams先生以个人名义捐赠的一亿美金,用于学校的建造以及艺术系的创作经费。” “wow!!”这对艺术系的学生来说,不亚于天降一笔横财。 学校是以金融专业而闻名,对艺术系并不上心。天知道在这之前他们这些搞艺术的过的到底有多拮据。甚至被其他系的学生取名为捡破烂的流浪汉。 可是近年来艺术系每年获得的捐赠让其他系眼红到流血泪。 那些艺术类的比赛相比往年数量翻了好几倍,奖金也是。 而常年霸榜第一的蒋宝缇最受瞩目。 max在旁边和蒋宝缇交头接耳:“这位kroos·adams先生该不会在咱们艺术系包养了一位sweetheart吧,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他已经连续捐赠好久了。” 蒋宝缇的心脏一惊,几乎被她猜中一半。 她在心里反驳,才不是包养,是男女朋友。 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么多。 校庆结束后,蒋宝缇送爹地离开,那辆黑色的奥迪rs7停在路边。 同样黑色的柯尼塞格停在它的前方。 蒋宝缇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车主是宗钧行。 单面可视的车窗升了上去,所以蒋宝缇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坐着人。 甚至连车灯都是熄的。 那种难以呼吸的紧张感让她又开始走路同手同脚。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宗钧行此刻正被校方那些董事们拦着,讨好奉承。 他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那些人必定是不会放弃这个能和他拉近关系的机会。 他就像是至高无上的国王一样,被人顶礼膜拜。 然而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在不久前竟然被她忽视。 蒋宝缇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胆大无畏”叫好,还是该为“胆大无畏”的后果提前畏惧。 爹地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路边和她说了会话。 姑且算得上是父女间的谈心吧。 “你妈咪的身体状况近来有所好转,前段时间给她换了新的主治医生,她不失眠了,清醒的时间也占了大多数。” 这是好消息,但蒋宝缇迫切地希望能换个谈话地址。 她恰好就站在那辆柯尼塞格旁边。 “你和小源的婚事,会不会怪爹地?” 他突然用这个带了些慈爱的语气同她说话,不知为何,蒋宝缇莫名有些眼热。 并不是旁的其他情绪,而是来源于一种委屈。 不被重视,不被爱的委屈。 就算她有个不入流的“私生女”头衔,但和她拥有同样身份的蒋宝珠却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齐文周。 看她哭了,蒋证豪轻轻叹气,从前胸口袋取出方帕为她擦了擦眼泪:“爹地知道你心里有怨,但小源是爹地在可选范围内能给找的最好的。他虽然智力有缺陷,但那是后天造成的,起码不会遗传。而且小源是长子,家庭氛围和睦,你嫁进去了不用受人刁难。日后也能有个保障,还不用担心丈夫出轨,情人逼宫。” 蒋宝缇想,爹地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或许是因为他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因为自己出轨无数,所以认为世界上的男人都管不住下半身。 唯独痴傻不通情事的人才是例外。 的确,这点蒋宝缇并不否认,男人只需要满足一条,基本就能判断他是渣男。 ——那就是有呼吸。 爹地摸了摸她的头,又抱了抱她:“还有最后一年,专注学业,妈咪和我在家等着你。” 司机早已下车,拉开后排车门,弯腰候着。 爹地临上车前又看了蒋宝缇一眼。 蒋宝缇知道,这或许是爹地在美国最后一次见她了。接下来他要去忙他自己的正事。 蒋宝珠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爹地的确只是顺便看她一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释怀了,并接受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父亲有那么多孩子,她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可能他对她的确是有父爱存在的。 但太少了,分量太轻。轻到根本填补不了蒋宝缇的所需。 她是个贪心的人,她想拥有很多的爱,独一无二的爱。 那辆黑色的奥迪rs7开走了,蒋宝缇头垂下去,盯着路边那颗被路人踢来踢去的石子看了很久。 路人好像都很嫌弃它,嫌它碍眼,嫌它硌脚。 它的存在是多余的。 的确,它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么它应该出现在哪呢,它的真实归属又是哪呢。 它生来就没有手脚,它不可能是自愿出现在这里的。 可为什么对方将它带到并不属于它的世界,却还将它遗弃,弃之不顾。 或许只有心思敏感的人才适合搞艺术,也或许是搞艺术的大多都心思敏感。 蒋宝缇最终还是蹲下,将那颗和自己拥有相同命运的石头捡了起来。 给了它一个归宿。 可石头都有归宿,那她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港岛的那个家?那是她的家吗? 蒋宝缇默不作声地将石头放进了外套口袋,转身离开之时,她这才发觉身侧那辆柯尼塞格的车窗不知是何时降下来的。 驾驶座上,男人的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黑色西裤覆盖下的长腿交叠,而他的手,则松弛随意地搭放在膝盖上。每一条筋脉都在往外渗透成熟男性的魅力。 蒋宝缇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宗钧行。 她感受到了一言不发下暗流涌动的低气压。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的情绪外放。 他有意让她知道自己在生气。 “hop in(上车)”他没说别的,只是淡声让她上车。 蒋宝缇不敢多说什么,听话地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宗钧行亲自开车。 都说通过一个人开车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的大致性格。 蒋宝缇想,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 宗钧行开车很稳,不会急刹。哪怕被人恶意别道,他也无动于衷。 蒋宝缇几乎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她试图猜测他当下的情绪,也无从猜起。 一路上宗钧行都没有开口说话,蒋宝缇自然也不敢擅自开口。 回到家后,晚饭宗钧行没有吃。 蒋宝缇独自一个人在饭厅用完晚饭。 她因为贫血,所以一日三餐都得按照营养师搭配的食谱吃完。 分量和身体所需的营养元素都是专门调配好的,以她的饭量,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吃完的。 除非身体不适,或是没有胃口。 当然了,如果哪天有剩下,saya阿姨会单独和宗钧行说明。 所以蒋宝缇连减肥的念头都不能动。 即使她现在的体重甚至需要增肥。 用完晚饭后,蒋宝缇再三犹豫,还是去了书房。 里面很安静,宗钧行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里面处理公务。 蒋宝缇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站在落地玻璃前,单手抄兜,背影伟岸高大。 衣服还没换,仍旧是白日里的那身。 无比正式的高定西装,此时脱了外套,只有马甲、衬衫和领带。 一如既往的儒雅矜贵。 “这种事情如果也需要来问我,那么你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他低头点烟,平淡冷静的语气,带着令人畏惧的震慑力。 蒋宝缇想,他的确是个非常合格的掌控者。 皮囊 第31节 不管在私人感情上,还是工作上,他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dom、master。 是掌控者,也是主宰者。 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势和威望。 大概是听见了开门声,宗钧行并没有回头。 整个家里能在未经他允许的前提下就擅自进入到他的书房里的人,也只有蒋宝缇了。 所以他提前结束了通话。 蒋宝缇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西装轮廓硬朗,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 蒋宝缇闻到似有若无的烟味,从他那里传来的。 她停在原地,不知现在是该主动上前还是该离开。 她害怕动怒的宗钧行,因为未知。 他很少生气,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蒋宝缇并不清楚他动怒后的样子。 但同时…… 事先声明,她绝对不是变态。 她虽然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的期待。她的潜意识里似乎渴望“被惩罚” 当然了,这些是发生在她知道宗钧行并不会真的伤害她的前提下。 或许他对其他人心狠,可以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等等…… 蒋宝缇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 gray的下场…… 她先是看了眼书桌上方的抽屉。她记得宗钧行之前将手枪放在了里面。 是的,没错,就是那把打穿gray左右肩膀的手枪。 书房内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或许是哪个地方的窗户没关严实,透进来一阵风,将门给带上了。 她听见了自动落锁的声音。 嗯……完了。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但好在,她还没“完” 宗钧行走到沙发前坐下,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将宝缇身上。 微微岔开腿,语气很淡:“过来。” 蒋宝缇只能听话的过去,但步子迈的很小,似乎想将这条十秒就能走完的路程走出十个小时来。 宗钧行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腿,让她坐上来。 他的腿很结实,坐在上面踏实安心。 只不过现在蒋宝缇只剩下心慌和坐立难安。 “那个……”她主动和他认错道歉,“我今天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的,是因为爹地他……他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我自己在外面找了个男友。”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既然你这么在乎他的看法,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蒋宝缇被问的哑口无言。宗钧行总是能很精准地拿捏问题所在。哪怕她试图蒙混过关也无能为力。 “我……”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或许她在其他地方擅长伪装,左右逢源。可在宗钧行看来,那不过是三岁稚童的幼稚把戏,无伤大雅,反而令她显出几分笨拙的可爱。 不过有些时候,也会变得碍眼。 “tina,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吗?”他贴心地替她将歪掉的领口整理好,她能够感觉到,他筋骨分明的手指从她颈侧擦过。 或许是出于某种偏见,也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她在那个瞬间的确生出了一种畏惧。 ——可能他的手指会在下一秒捏碎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的手劲很大,她亲身体会过。他能单手抱起她,甚至控制她的身体的起伏。 但她所害怕的这些从来都没出现。他的确只是在替她整理衣领而已。 迟迟没有等来回答,他略微垂眸。 蒋宝缇心虚地挪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你说……你要绝对的忠诚和诚实,问我能不能做到。” “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说……”她抿唇,声音微弱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宗钧行才能听见,“……我会尽力。” 他很轻地笑了,按灭了烟。 “我一直不太理解中国人奉行的孝道。血缘关系究竟是维系,还是枷锁。”他问她,“tina,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她被问的一脸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种问题相信大部分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东亚家庭中的亲子关系,哪怕童年过的不幸福,可仍旧会被血缘捆绑,做不到不孝顺。 他看着她的眼睛,从容冷静的叙述起她的现状:“他不爱你,把你扔在美国,是我在养着你,tina。” 她闷声闷气:“这个我倒是知道……” 她在不断渴求父爱的这条路上,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父亲确实对自己没有爱。 甚至可以说,聊胜于无的爱。 或许有,但并不多。 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她的心脏是无底洞,那里需要用很多爱来填满。 宗钧行总是能用很温和的表情,和她说出最冷漠的话来。 他说tina,你让我很寒心。 蒋宝缇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是她考虑不周。 宗钧行很少如此重视工作之外的事情。甚至于,他连工作上的事情都没如此重视过。 可她居然…… 蒋宝缇和他道歉:“对不起,我只是……” 他平静的打断:“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去休息吧。” 蒋宝缇有些不安:“你不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或许我该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这段关系要不要继续。” 听到他的话,她的嘴唇开始颤动:“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分开吗?”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宗钧行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蒋宝缇的确有些慌乱和不安。 她想过他或许会生气,但没想过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宗钧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的反问她:“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她说:“因为我喜欢你。” 宗钧行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他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放下。 “行了,出去吧,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我……” “出去。”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冷淡,显然耐心已经彻底耗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警告的一番话,“趁我还愿意好好和你说话。” 蒋宝缇嘴一瘪,眼泪夺眶而出,但又不敢哭出声音。一边忍耐着哭声一边往外走。 肩膀像是被调成了震动模式,拼命抖动。 妈的,该死的美国佬,去死吧!!! 小心眼,小心眼,小心眼!! 她委屈地要命。第一次被他凶。 虽然这种程度甚至称不上凶,他甚至连音量都没增加哪怕一分贝。 蒋宝缇刚打算回到房间后放声大哭一场,书房门才刚拉开,下一秒,一条结实的手臂从她头顶伸出,又将那扇门给关上了。 “为什么哭。”他低声问她。 她低着头,没有动,仍旧是面朝着书房门,缩着肩站在那里,像一只鹌鹑。 “我……我没哭。”这番话说的颇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哭腔重到每个字都快荡成波浪线了。 身后的男人近在咫尺,彼此都沉默的那段时间里,她仿佛听见他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再然后,是被她拥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他甚至需要低头,下巴才能碰到她的发顶。 “tina,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蒋宝缇没办法抗拒这个安全感满满的后背抱。 她委屈巴巴地回答他前面的问题:“我怕你不要我。” 又是一声轻叹,男人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我希望你对我诚实。我很少将话重复讲两遍,但这样的话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了。tina,如果我真的不要你,在需要我将这番话重复第二遍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让她诚实,同时也是在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蒋宝缇在这种时候还敢色心大起。这不怪她,谁让她的视线刚好和他的胸口平视。 宽严得体的着装,领扣系到最后一颗,挺括的领带一丝不苟。 黑色马甲覆盖下的白色衬衫,看不见一丝褶皱。这样的他明明是清冷禁欲的,可胸前饱满结实的弧度却让蒋宝缇不得不想入非非。 她急忙移开视线,在心里指责自己色令智昏。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想这些。 “嗯……”她沉默片刻,觉得眼下也瞒不住了,于是开始一五一十的交代。 在她说这些的时候,她有努力观察宗钧行的神情。 皮囊 第32节 尤其是当她说到自己有个智力三岁……貌似现在已经五岁了的未婚夫时,他甚至连眼眸都未抬一下。 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有可能早就知道。 而当她支支吾吾的继续交代,自己一开始决定追他,也是为了利用他毁掉那桩婚约时,他同样没有反应。 但他的手臂微微抬起,开始慢条斯理地扯开领带,以及松解马甲的扣子。 他的动作十分优雅从容,将蒋宝缇抱在怀中:“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蒋宝缇埋在他柔韧结实的胸口,有种上一秒地狱下一秒天堂的感觉。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给她诚实的奖励吗? 她由衷的觉得,当个好孩子真好。 直到宗钧行问了她第二个问题:“你爹地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她实在没想到这种水平的问题能从他口中问出来。 这和“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了你先救谁?”有什么区别? 蒋宝缇就像是努力平衡婆媳关系的软饭男老公。 “我不能撒谎,但你同爹地不一样。爹地和我有血缘关系,所以我很难做到彻底和他断绝关系。但你不同,你是没有血缘的爱。所以如果是建立在同等的条件下,我一定会更爱你。” 她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所以宗钧行没有继续去挑刺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耳垂。温柔的声音却像是一条吐着冰冷信子的毒蛇:“这件事可以就这么过去。但做错事了应该接受惩罚,不然不长记性。” 他吻的很细致,从她的耳垂亲吻到耳廓,舌头轻轻贴着耳舟,最后将她的整只耳朵都含入口中。她听见了黏糊的水声。 “tina,你所敬畏崇拜的父亲在我面前,连给我舔鞋的资格都没有。”他并非自大狂妄,他只是在平静的称述事实。 蒋宝缇的爹地这次为了某个项目拉取融资,以及他有意拓展海外市场,让新公司在这边上市,中间找过无数个人疏通关系。 此时来美国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而他要找的那个人,刚好就是宗钧行亲手喂养的一条狗。 他给别人当狗,而把他当狗的人,却在宗钧行面前当狗。 社会是残酷的,阶级分明,一层压着一层。 如果没有蒋宝缇,她的父亲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你想要的独一无二他给不了你,但我能给。” “我身边除了你没有其他人。” 他放开了她被吻到水淋淋的耳朵,如同猎人一步步将猎物引诱进陷阱中,“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对不对。你知道怎么选。” 夜很深,方圆好几百公里都是宗钧行名下的。远处有密林,旁边是高尔夫球场和私人马场,以及好几处人工湖泊。 因为蒋宝缇喜欢,他甚至还专门让人弄了一片玫瑰花圃,甚至还有植物园。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去里面画画。 入夜之后,一切都很安静。 时间在这种时候过的非常缓慢。 蒋宝缇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绵软的身体往前倾倒,她坐在他的腿上,将后背露给她,而他单手扶着她的腰,控制她的身体。 即使知道宗钧行不可能让她掉下去,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握他的脚踝。 黑色商务袜,意大利男士手工皮鞋,脚踝处的肌肉与骨头贴合,手感结实坚硬,视觉上却具有性张力爆棚的冲击感,她甚至还能隔着袜子摸到筋脉血管偾张的轮廓。 她一直在哭,他也没有丝毫心软。 房内很安静,除了她的哭泣声之外,只有“噗呲噗呲”的声音。 saya阿姨进来过三次,除了更换床单和床垫之外,还万分贴心地准备了滋补的汤品。 蒋宝缇简直快疯了,羞耻心让她选择闭上眼睛。 即使saya阿姨看上去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房内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多令人震惊。 她早就习以为常。否则先生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养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他的确经常做慈善,也是个名利双收的慈善家。但还没有善到会因为对方可怜而大发善心,将起捡回家。 他当然有自己的用途。 眼下就是在发挥她的用途之一。 saya阿姨还贴心的放好精油和某种橡胶用品。 和他此时的凶猛截然不同,他的语气非常温和平静,“放松,tina。” “你还在生气吗?”她用最后的力气问他。 因为生气,所以要这样惩罚她。 “你认为这是惩罚?”他单手将她抱起来。 卷起的衬衫袖口,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充血后如加热过的钢铁一般。 灼热、坚硬。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你很难受?”他问她。 她的脸很红:“不……不难受。” “既然不难受,为什么会认为这是惩罚呢。”他和她接吻,仔细品尝她美味的舌头和嘴唇。 蒋宝缇不知过了多久,她只知道外面天亮了。她亲眼看着外面天色转变,像是墨水被稀疏,暗调逐渐消失。 从一开始的黑蓝转变为克莱因蓝、深蓝、天色、浅天色。 她也开始神志不清,抱着他胡言乱语:“好舒服,哥哥,喜欢,好喜欢。我永远也不要和哥哥分开,嗯……daddy,主人,哥哥……” 她抱着他不断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宗钧行瞳孔一缩,难得地失了态。 “嗯……”伴随一阵闷哼,他抱着她进行了长达几十秒的颤抖。 max这几天都是一个人上课,卢米忙着和她的男朋友到处约会。tina也没来学校。 据说是她的家长亲自给教授打的电话,请了几天的病假。 她给tina打去慰问电话,关心她的身体。她的声音听上去的确不怎么对。 像是在可以忍耐着什么。 病痛?还是咳嗽? max心疼道:“需要我去看望你吗?我会买些你爱吃的甜品过去的。” 蒋宝缇的声音有些粘腻,虽然她平时说话就是娇娇嗲嗲的,但今天有些过于娇了:“不……不用,嗯,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等等!”max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我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了,喘息声?” “是医生。”她说,“医生在我给注射,刚刚……刚注射完。” “好吧。”max没有继续打扰她,让她千万要休息好,不要让病情继续加重。 还以为她这次的病假会像之前那样,持续请上一周,结果她第三天就来学校了。 整个人没有大病初愈后的憔悴,反而还容光焕发,就连面色都比之前更好了。 “感觉你今天看上去气血很足。”max夸奖道,“皮肤白里透着粉。” 蒋宝缇笑眯眯的说:“可能是最近刚大补过。” “吃什么了,这么有效。也推荐我试试。” 蒋宝缇想了想,面露难色:“可能会很难,他不会同意的。” “他?” 她嘿嘿一笑:“我开玩笑呢。” 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从包里取出一个首饰盒送给max。 这是上次她在俄罗斯的拍卖会上看到过的,当时就想拍下来送给max和卢米。 但因为宗钧行说,把主场让给别人,所以她才作罢。 不过他言出必行,说会另外让人去准备,就真的去准备了。 她看过了,那天拍卖会上出现过的东西他都给她弄了回来。 珠宝十几套,古董花瓶更是摆满了她的房间。她今早刚去楼下的花圃摘了几朵新鲜还带露水的雅典娜插放进花瓶中。 max打开盒子后,看见里面的手链,惊的眼睛都瞪大了:“天呐,另外一套在女王的手里,据说上一次面世还是在1967年,拥有者是一位私人收藏家。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max对珠宝很有研究,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抗拒不了这种闪闪亮亮的东西。 她们像龙一样。 听完她的话,蒋宝缇不由得开始沉思起来。 宗钧行说这些东西不是孤品,她想要的话会另外让人帮她去弄来。 既然剩下的一套在女王手中,对方肯定不可能会割爱。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他明面上不抢人主场,给人留面子,私下又将珠宝“买”了过来? 应该不会吧。宗钧行是个儒雅的绅士,他才不会做出这种权势压人,强买强卖的事情来。 所以蒋宝缇认为应该是max记错了。这个珠宝肯定不止两套。 她看了眼卢米空荡荡的座位:“她今天又没来吗。” 给她准备的那份礼物还在包里放着呢。 max摇头:“只能等她自己醒悟了。” 女人一旦陷入恋爱之中后,似乎真的会变。卢米简直就像是大变活人一样。明明她以前非常理智,是她们三个人中最理智的那一个。 蒋宝缇和max轮流劝过,但她的脑子里像是栓了钢筋。她居然还说他令她很有安全感,感觉像daddy。 蒋宝缇气到两眼一黑,什么daddy,分明是dobby! max断言:“我早说她是被下蛊了。” 皮囊 第33节 那几天一直都是max和蒋宝缇两个人,没了卢米吃饭都不热闹了。 直到有天下午max接到一通求救电话,是卢米打来的。她在电话中一直哭泣。 求max帮帮她。 max和蒋宝缇说这些的时候,正在楼下的运动用品店挑选趁手的棒球棍。 她给蒋宝缇也选了一个,考虑到她的力气,她为她选的是相对轻便羽毛球拍。 蒋宝缇觉得匪夷所思:“卢米正在被欺负,我们不报警反而买这个,难道还要在旁边打羽毛球助兴?” “当然不是,这是用来抽那个dobby的!”max咬牙切齿,“不能报警,警察把他拷走了我们揍谁?老娘这次非得把他揍成老鼠干不可!” 蒋宝缇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报警。” “听着tina。”max一脸认真,“你知道lumi的家庭状况吗,如果我们报警的话,她一定会在被男友殴打之后,继续被她的家人殴打的。只有我们能帮她!” 卢米似乎的确没有和她说过她的家境,甚至都没邀请过她们去她的家里做客。即使是生日,也是去附近的快餐店。 想到这里,想到卢米,蒋宝缇的内心才逐渐坚定。 她看了眼手里的羽毛球拍,最后选了和max一样的棒球棍。用自己还没棒球棍粗的手臂紧紧握住它,宣誓道:“我会把他当成棒球一样抽的!” max为此有些担忧,因为她看上去连那根棒球棍都拿不动。但愿不会出现意外吧。 第16章 蒋宝缇刚才的决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消失的差不多了。那根棒球棍还在她手里被紧紧握着。 她有些不安地询问max:“真的不用报警吗。实在不行叫些帮手也可以。” max说等帮手过来lumi恐怕早就死了。而且她们能去哪里叫帮手。 她们认识的都是学校里的同学, 难不成指望那些成天往身上喷香水的骚包男生? 他们也只有在讨论如何泡妹和骚扰女性的时候才最像个“男人” 蒋宝缇在心里嘀咕了一下,或许她可以给宗钧行打一通电话。 但她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算了吧,要是被宗钧行知道她拿着棒球棍去打人, 非得把她关在家里半个月不许出门。而且还会将她的门禁提前到放学就得回家。 说不定连卢米和max都会被他划分在不能交友的范围内。 之前被掌掴过的臀部仿佛又开始泛起隐痛。 公寓很快就到了, max连同小费一起甩下几张钞票。利落地拉着蒋宝缇的手走进公寓。 蒋宝缇在进去之前看到楼下停着一辆柯尼塞格。和宗钧行的那辆有点像。 不过这辆更张扬一些。 这么破旧的公寓外居然还有如此昂贵的豪车,蒋宝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当然,这不是宗钧行的车。 走进公寓, 迎面碰上一个脚步匆忙的女孩子。 对方长得很漂亮,应该是亚裔。 max过去和她问路:“请问您知道702在哪吗?” 对方停下来,先是看了她们一眼, 然后将手往前指:“最里面靠右的那一间。” 不过她劝她们最好还是不要进去,因为住在里面的人不是很友好。 她似乎是这栋公寓的租客, 蒋宝缇觉得她的口音有些熟悉,便试探的用中文询问她:“你是中国人?” 对方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你也是?” 异国遇老乡, 两人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对方说她叫爱丽丝, 是一名留学生。 “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你们不要进去。当然, 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赶时间,我非常乐意陪你们一起。” “没关系的, 我们有这个。”maz亮了亮手里的棒球棍。 她立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亲爱的,我相信手枪会比棒球棍的杀伤力更大。” 这句话点醒了她们。直到对方离开,她们还在面面相觑。 是啊,她们怎么没提前想到。在手枪面前,棒球棍不值一提。 当然了, 现在已经轮不到她们思考这么多了。 因为她们听见了卢米的惨叫声——从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内传来的。 max首先冲过去,直接用脚踹开门。 万幸这里的公寓非常破旧, 就连大门都不堪一击。 看清屋内的景象后,max先是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卢米竟然成了这个样子,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身子蜷缩着,头发也被剪的乱七八糟。 除了她的那个多比男友,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他们两个在一起折磨她。甚至打算脱了裤子对着她的脸上撒尿。 max头脑一热,直接拎着棒球棍冲了上去。 但她一个人怎么打的过两个成年男性,蒋宝缇也过去帮忙。 就连卢米,她都伤成那样了,还奋力挣扎着加入混战。 万幸这帮人穷到买不起弹匣,否则她们三个很有可能命丧这个破烂的小公寓。 当然了,她们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警察局里,蒋宝缇一直低着头。她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架。 虽说没获得过多少真心实意的爱,但好歹也是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几时像今天这样狼狈过。漂亮的眼睛青了一块,嘴角也破了,刚止住血,头发也被扯的乱糟糟。 坐在那里,耷拉着一张脸,不说话。像一只落了难的高贵布偶猫。 她已经在努力忍耐不哭了,她要面子,尤其是大小姐的面子。 卢米被紧急送往医院处理伤口,并接受心理医生的疏导。 而她和max则坐在里面,等待最终的处理结果。 max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比蒋宝缇稍微好点。 她过来为蒋宝缇整理头发,眼神心疼:“早知道你这么不能打,就不带你去了。疼不疼?”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开口:“疼。” max对着她的伤口轻轻吹气,同时还不忘指着被关押的那些人骂道:“几个贱狗,该死的蠢货!” 他们在里面冲她们翻白眼竖中指,其中一个还用两根手指上拉眼尾,做出了一个种族歧视的动作。 蒋宝缇更气了,又气又窝囊,脸上的伤还疼! 她的气性要是再大一点就该一头撞墙以死明志了。 max问蒋宝缇待会打算怎么办:“我会让卢米先去我家住,她这副样子不能被她家里人发现。你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我的房间很大,睡我们三个绰绰有余。” 她知道蒋宝缇家里管的很严,甚至比卢米家还要严。 蒋宝缇谢绝了她的好意。 宗钧行不会同意她夜不归宿的。 最后还是max的兄长去警局把她们接出来。他先开车送蒋宝缇回去。 车内除了蒋宝缇外,另外三人都对着那个好似皇宫一般的庄园倒吸凉气。外面还有那么多持枪的保镖在彻夜巡逻。 这就是tina的家吗??? 但很显然,蒋宝缇暂时没办法解答他们的疑惑。 一方面,她因为伤痛万分沮丧。另一方面,她心乱如麻,一路上都在思考该如何蒙混过关。 她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进去。本来打算瞒一天是一天,但隔壁的书房门还是开了。 似乎一直都在等她。 是穿着简便家居服的宗钧行,此时斜靠门框站着,单手揣兜。 因为身材太过高大,肩背太过宽厚,以至于身后书房的灯都被他遮去了大半。 落在走廊中,便只剩下微末的一点。 没开灯的走廊仍旧是暗的。这大大方便了蒋宝缇的掩藏。 要是被宗钧行发现她不仅和人打架,还被送去警察局,她的屁股就别想要了。 虽然……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掌掴的过程的确很爽。 他的巴掌落下来时,除了臀部之外,还会不可避免的碰到其他地方。 让她身体颤栗,让她舒服到想要叫出声的地方。 并且,她也渴望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然而现在不是该思考这些的时候,她装模作样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又礼貌的道了声晚安,随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但下一秒,小臂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今天怎么这么晚,电话也不接。” 她倒是想接,但在警察局该怎么接。 她磨磨蹭蹭了一会,撒谎说没听见。 宗钧行没有追究她这个拙劣到瞎子都能看出的谎言。 他很快察觉出不对劲。 眉头微皱,将人拉进书房——灯光更亮的地方。 蒋宝缇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用来遮蔽,帽檐压下的阴影将她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也挡了个严严实实。初看之下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皮囊 第34节 宗钧行二话不说就摘下她的帽子。长发有些凌乱,虽然能看出来勉强打理过,但部分打结的地方还是缠在了一起。 蒋宝缇不敢看他,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的气压似乎变低了。因他而变低。 屋内其实很暖和,即使现在是冬天。 可是从她的帽子被摘下的那一秒,寒冷就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一同变低的还有他的呼吸声。 她的口罩也被摘下。不同刚才,现在的动作温柔许多。 于是那张可怜巴巴,伤痕累累的脸就这么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他面前。 她很少看到他皱眉,也很少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那种看似平静,实则风雨欲来的前兆。他的下颚线都绷紧了。眼眸深邃的异常。 但宗钧行还是保持冷静,视线从她眼尾的乌青扫到唇角的伤口。下巴似乎也肿了。 “先去里面坐着。” 蒋宝缇听话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其实她的伤并不严重,对方虽然是两个大男人,但一看就是常年注射某种违禁品的瘾君子,身材瘦弱,精神萎靡。 否则她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宗钧行拿来药箱,半蹲在她面前。 都到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这样的姿势像不像在下跪求婚。 或许面临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存在,弱小的那方都会生出一些不该存在的征服欲。 尤其是像宗钧行这样,地位无可撼动的。 他这样的家世背景,或许从出生就在不胜寒的高处,他向下睥睨惯了,所以不可能为了谁而低头。 很难用傲慢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但他的傲的确是与生俱来的。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蒋宝缇就这么认为。 他连扶起那个摔倒的小孩,都会厌恶地擦去手指上遗留的温热触感。 ——即使他当时佩戴了手套。 如果有一天他给自己下跪…… 宗钧行忽略她眼底不合时宜的兴奋。 他将碘伏倒了一些在棉球上,然后在她唇角的伤口上轻轻蘸了蘸。 她疼到想往后退,宗钧行单手掌着她的后脑,制止她的退缩:“忍一忍,先消毒。” 那张可怜的巴掌脸因为疼痛皱在一起,可是又怕惹怒他,便只能忍着疼,乖乖听话。 他虽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蒋宝缇能够感受到,他现在并不高兴。 或许他是因为自己打架的事情不高兴。 宗钧行惩罚人的方式有很多。他不是只会掌掴她的臀部。 他本人应该是知道的,很多时候打屁股对她来说比起惩罚,更像是奖励。 因为他会控制力道,他懂得如何让她有感觉却又没那么疼。 四周很安静,外面那场雪是蒋宝缇回来之后才开始下的。 宗钧行没有急着追问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只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将她重新检查了一遍。 她不太能忍受疼痛,每次刚进去她就会惨叫,所以必须花很长时间来做前戏。 但现在,她脸上全是伤。 宗钧行将手松开,在她身侧坐下。 蒋宝缇感觉沙发因为他的存在而微微凹陷。 下一秒,她被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宽厚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纤薄的后背,说话时,甚至还能感受到胸腔的轻微震颤:“伤是怎么弄的。” 听到身后低沉平缓的询问,蒋宝缇紧张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终于还是来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欲言又止:“你会生气吗?” 他低声反问:“生谁的气?” 她的音量渐渐弱下去:“生……我的气。” 蒋宝缇能够感受到,宗钧行一直在竭力放松他的声音,但他的语气又因为某种正在克制的情绪而变得阴沉。 “你是受害者,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他已经通知了家里的医生,让其过来给她做个更细致的全身检查。他不确定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对方过来的这段时间里。蒋宝缇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事情的原本都交代出来。 她是从卢米交了新男友的事情开始讲起的。 宗钧行听完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责备,他只是告诉她:“帮助朋友不是坏事,但要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明白吗。” 她闷闷地点头:“知道了。” “以后不管碰到任何事情,都先告诉我。” 宗钧行的视线再次回到她那张狼狈的脸上。 他一言不发,但每一块脸部肌肉的走向都非常紧绷。或许是蒋宝缇的错觉,他本就立体的骨相,都相比往日要凌厉许多。 “疼吗?”他用指腹轻抚过她眼尾那一小块乌青。 不问还好,一问就委屈上了。眼泪和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值钱地往下掉:“嗯。疼。” 宗钧行单手抱着她,将她换了个方向,让她面朝自己坐在他的腿上。 蒋宝缇此时的姿势是跨坐。 她眼尾处的淤青很小,宗钧行替她揉着伤处,促进血液循环,可以帮助淤青的消退。 “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蒋宝替依偎在他怀里,家居服的面料比起衬衫和西装马甲要柔软舒适。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柔韧的胸大肌,不用力的时候,这里的触感很舒服。 属于健康成熟男性的心跳强劲而有力,隔着胸肌源源不断传达到她的大脑。 宗钧行的怀抱无异是最好的镇痛剂,她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了,除了我去帮卢米的时候肚子被踢了一脚……” 她完全沉浸在回忆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抱着她的男人呼吸在逐渐加重。 像是一块吸水的毛巾,粗重而潮湿:“他们还踢了你的……腹部?” “嗯。”说起来还有些疼呢。 她显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和他撒娇。 委屈巴巴地抓着宗钧行的手腕,让他去揉一揉,“妈咪说过,小腹是女性身体最脆弱的地方。里面的器官除了肝脏还有子宫,它平时已经被你欺负的很惨了……” 二人的身高差异非常悬殊。她被衬托的小小一个。 宗钧行任凭自己的左手被她带动着,隔着衣服轻抚她平坦的小腹。 她似乎还嫌不够,甚至还拉开了衣摆让他将手伸进去。 “还是有些难受,内脏会不会移位了。” 书房灯光不算明亮,那盏落地灯在很远的距离,投射过来的光线并不够多。 而他又坐在背光的位置,所以蒋宝缇看不清他现在的神情。 只知道他低垂的眼睫后,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变得深邃,像是万里无云的天气,突然阴云密布。 他的呼吸声非常沉重。 蒋宝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她有意识的时候宗钧行还在为她揉肚子。 其实早就不疼了,她装的。 她从小就这样,仗着生病就会疯狂撒娇耍赖。 在她看来,生病也就只有这一个用处了。 次日醒来,眼尾的淤青还在,不过相比昨天好了许多。 嘴角的伤口倒是没见好。 她在心里祈祷千万别留疤。 用餐时找了一圈没看到宗钧行,问了saya阿姨之后才得知他今天很早就出了门。 大早上的,saya阿姨就吩咐厨房给她准备滋补的汤品。 她面红耳赤,知道saya阿姨误会了。 她八成以为自己脸上的伤是昨天“战况”太激烈导致的。 蒋宝缇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到了学校后,她仍旧闷闷不乐。 不过max和卢米看上去也没好到哪里去。 卢米的头发被剪的像狗啃过,已经没有挽回的地步了,她干脆去理发店理了个寸头。 脸上的伤则多用了几个创口贴来遮挡,一身hiphop装扮。 她仍旧有些郁郁寡欢,但相比昨天好了许多。 可能是max对她的开导起了作用。 蒋宝缇言语夸张的逗她开心:“天呐卢米,你短发好帅,像个铁t。” 卢米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沮丧:“真的吗?” “真的!”蒋宝缇走过去,寻求max的意见,“你认为呢。” 皮囊 第35节 max今早刚挨了家里一顿骂,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卢米今天长什么样。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她从她弟的衣柜里随手拿的。 因为卢米个子太高,她的衣服她穿不下去。 这会听了tina的话后才认认真真将她打量了一遍:“确实,lumi,你看上去会很受那些小女生的欢迎。干脆趁现在改变性取向吧,看看我们可爱的tina如何。她昨天为了你可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你直接以身相许吧。” 蒋宝缇为难道:“可惜我是直女,喜欢男人。” max说:“我听说中国的中药可以调节性取向,你去喝一点吧。” 本来萎靡不振的二人组,因为蒋宝缇的到来,气氛又重新恢复到往日的放松。 卢米也算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那颗恋爱脑终于被打醒。 不过她暂时不敢回家,所以目前只能继续借住在max家里。 总得来说,这场战争的唯一受害者似乎只有蒋宝缇。 上课期间,几个人又在交头接耳。 max问:“你昨天回去后没发生什么吧?” 她摇头:“没有,嗯……反而还受到了非常温柔的对待。不仅安慰了我,还哄我睡觉了。” “那是好事啊。”max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以为,蒋宝缇家中管得那么严,这次肯定又会罚她。 “好什么好。”蒋宝缇委委屈屈地嘟囔。 她也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宗钧行给她安排了好几个保镖。 虽然他们都自觉和她保持着一段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安全距离,但蒋宝缇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她坚信他们佩戴的蓝牙耳机另一边是宗钧行。 也就是说,她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他都会立刻知道。 这和监视有什么区别?? max听完后沉默很久,最后还是憋出一句安慰的话来:“他可能是担心你。” 不过她更加好奇tina的家世。 虽然她很少刻意炫富,但她看上去就是那种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 平时无论是穿着还是佩戴的首饰,以及几乎不重样的包包。 永远都是当季新品限量款,或是高级定制。 有些甚至都还没上过秀场。 一身行头就好几百万。 昨天刚进警察局,今天立马安排好几个保镖近身保护。 她爹地上次来学校参加校庆,能看出是个有钱人,但远不至于有钱到如此程度。 max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蒋宝缇想了想,回答她:“另一个daddy。” 反正她在床上也经常喊宗钧行daddy,所以不算撒谎。 卢米事后想找她前男友和她前男友的朋友算账。 但她先后去他家里找过好几次,都没看到人。钱包证件这些东西明明都还在,人却不知去向。 max说:“兴许是死了呢。那里本来就不太平。” 卢米双手合十祈祷老天:“但愿如此。” 不过消失的不止她前男友,还有那天参与打架的另一个人。 两人几乎是同时间消失的,宛如人间蒸发一般。据说家人还去警局报了案。 当然了,这两人也并非真的消失不见了。 一个月后他们被一个农户发现,在距离当地很远的农场。 看上去已经被折磨的有些神志不清了,整个人疯疯癫癫。 不过由于他们本身就有服用大量违禁品的习惯,不排除他们是药物过量造成的脑损伤。 当然了,这都是一个月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在这一个月内,蒋宝缇每天忍受着被那些保镖贴身保护(划掉) ——贴身监视的痛苦。 以前虽说也有门禁,但至少能在门禁结束之前和朋友们出去短暂的嗨皮。 现在?想都别想。 没课的时候她就待在图书馆里,努力维持自己好学生乖乖女的人设。 有课就在学校坐到放学,到点了回家坐车。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偶尔还能仗着自己是“病人”的身份提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因为产业遍布多个国家,所以宗钧行大部分的会议都是在家里的书房内进行。 ——用那台电脑和投影仪。 今天这场为期五个小时的跨国会议因为蒋宝缇的出现而稍微出了点差错。 他提前将自己的通话静音,于是偌大的书房内,只有企业的那些高层们为了争夺核心项目的主动权而进行的一场“辩论” 他们无疑都是顶尖水平的精英,毕业于最高学府,每一个人的履历单拎出来都足够吓死一百个蒋宝缇。 她丝毫不怀疑,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出现在爹地面前,都会是他心目中的最佳女婿人选。 ——当然了,是他最疼爱最器重的大女儿。而不是蒋宝缇。 让人昏昏欲睡的法语,虽然蒋宝缇听不懂,但她能够感受到言语间的火药味非常重。再浪漫的语调也遮盖不住。 看来这个项目的确诱人,让这些精英们不惜放下平时的绅士风度。 而拥有最高权力的决裁者,却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将怀里的人按在沙发上吻到险些断了气。 蒋宝缇发出“哈啊哈啊”的呼吸声,舌头还和他的纠缠在一起,嘴里含糊地发出几个音。 “哥哥的舌头好会舔,嗯……” 她说的是中文。 因为知道土生土长的美国佬中文水平非常一般。 他听不懂,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再重一点,把我全部吃进去,嗯……还要。”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她很享受这个吻,因为是她主动挑起的火,这会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半个小时前,刚放学回家的蒋宝缇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宗钧行的书房。 宗钧行用眼神示意她出去,他在开会。 蒋宝缇哼哼唧唧,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又开始疼了,可能是旧伤复发了。 宗钧行沉默片刻,明明看出是很蹩脚的伪装,但还是微微后撤身体,让她过来。 蒋宝缇委屈地走过去。 宗钧行近距离地替她检查一番,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口安抚道:“没事。可能是用眼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不要一个人休息,我最近总做噩梦。梦到那两个人在梦里打我。” 他并没有将通话静音,所以处在会议中的每个人都能听见他们的交谈。 这场沉默由他先开始,于是整个书房都陷入寂静。 蒋宝缇抿了抿唇,开始在心里打起退堂鼓。或许是她判断有误,宗钧行并不会因为她“受了点轻伤”就对她如此纵容。 他儒雅稳重的外表下,是不可撼动的权威。更何况还是在他忙正事的前提下。 他对她要求很高,希望她能有个健康的身体,名列前茅的成绩,以及听话乖顺的性格。 但这不代表他会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蒋宝缇忐忑不安,希望宗钧行能大度点原谅她刚才的任性吧,她现在就走。 好不容易生出的那点娇纵本性,在他一言不发的这段时间里立马偃旗息鼓。 她刚要开口道歉。 对不起,打扰到你工作了,我现在就走。 可还没等她将这番话说出口,宗钧行便已经摘了眼镜,折好放在一旁。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蒋宝缇多少对他的一些小习惯有所了解。 他在工作时摘眼镜,意味着妥协。 “过来吧。”他轻声开口。 于是蒋宝缇坐在了他的腿上。 那个吻有些漫长,当然了,她的手也不老实。 隔着衬衫在他的胸口胡乱揉着,有机会的话,她还想亲吻这里。 会议还在继续,她听着电脑里传出的声音,突生偷情的背德感。 宗钧行显然没她这么多想法,他连接吻都十分从容。 像是在施舍。施舍他的吻,施舍他的舌头。 蒋宝缇时常会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挫败感。 是她这么没有魅力吗。 否则为什么宗钧行能够在和她接吻的同时,还能做到不耽误工作。 好比此刻,他唇角不属于他的口津还来不及擦去,蒋宝缇在他怀里双眼迷离,身子绵软到一塌糊涂。 皮囊 第36节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面不改色地关闭了静音,加入进那场会议中去。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工作中的宗钧行比平时还要不近人情。冷淡,严厉,盛气逼人。 他低沉优雅的嗓音的确很适合用来说法语。 但他冷淡的语气并不浪漫,反而使人后背发凉。即使是听不懂法语的蒋宝缇。 在这之后,每个人都变得畏手畏脚,不自信起来。没有一开始的从容,言语间带着几分犹豫和思考。 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早已恢复无动于衷,重新进入到那个湿润的亲吻当中。 他真的收放自如,无论是对于自身欲望的掌控还是工作。 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到他,只有他控制别人的思想和行为。 蒋宝缇刚刚还在心里发誓,待会一定要狠狠推开他,让他看到自己的态度。 可当他柔软性感的唇吻上来的瞬间,她立刻没有出息地搂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蒋宝缇靠在他的肩上喘气。 历时五小时的会议也告一段落。宗钧行看了眼自己被蹭的全是水的西裤,打算去洗个澡。 他拆解领带,脱去外套,蒋宝缇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直到最后的遮挡——那件衬衫也落下,蒋宝缇看着他的肌肉咽了咽口水。 她其实更好奇裤子里面的场景。他的臀大肌也很结实,只可惜它被藏的太好。 蒋宝缇没有看到过他一丝不挂的样子。 他的风度体现在方方面面,穿着得体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会在任何时候让自己变得不体面。 即使是和蒋宝缇做那种事情,他也是一位从容不迫,高贵优雅的绅士。 ——从容不迫、高贵优雅地把人弄到尿失禁。 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洗完澡出来,蒋宝缇已经缓过来了,盘腿坐在沙发上。 身上穿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他的衬衫:“你要出去了吗?” “嗯。”他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穿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将衣服一件件换上。 黑色衬衫,双排扣无领西装马甲,蓝宝石袖扣,银灰色的领带,最后是那双黑色手套。 看的人血脉偾张。她喜欢他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气场。 运筹帷幄的掌控一切。对慕强的人来说,这是完全无法抗拒的一种小众性癖。 只是看着,就有种心脏酥麻的颤栗感。 他的教养和礼仪习惯也很好。 这绝非后天可以练就出来的。他一定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old money的低调内敛早就刻进了他举手投足间。 “不能带上我吗?”她不想一个人在家里。 宗钧行原本去开抽屉的手,因为她的这番话而顿住。 或许她的话令他临时改了主意,他将抽屉重新合上,淡声问她:“你想去?” 蒋宝缇点头:“想去。”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开始卖乖。 她知道的,宗钧行喜欢她乖。 或许这属于他的性癖? 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一想法,宗钧行看上去不像会有性癖的样子。 “会很无聊。”他的语气没有变化,似乎想用这样的话来劝退她。 “我知道。” 她在心里嘟囔,你去的任何地方就没有不无聊的。 面上却摆出一副讨喜的笑,“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不无聊。” 她不想待在家里,不想一个人睡。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半个小时前她接到卢米发来的照片,她和max在外面庆祝圣诞,一家很有节日氛围的酒吧。 蒋宝缇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对于这种热闹的节日完全没办法抗拒。 但很显然,宗钧行不会同意她这么晚出去的。 索性就跟着他一起出去好了。 在外面无聊总比待在家里无聊要好。 最后宗钧行还是遂了她的意。 司机在前面开车,蒋宝缇在后面装晕,装模作样地扶着脑袋躺在闭目养神的宗钧行的腿上。 腿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实在不适合当枕头。还是胸肌更舒服。 她捏着他的领带玩,莫名想起妈咪昨天在电话里说的,爹地的融资进度并不顺利,原本谈好的那些合作方都莫名其妙毁约。 于是定在下月的回国时间会提前,提到三天后。 从前一直觉得爹地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无所不能。 在港岛大家都很尊敬他。 通常都是别人卑躬屈膝的去家里求爹地办事。 家里那些小辈和几位“姨娘”们也都为了争得他的喜爱费尽心思。 现如今她才发觉阶级是个非常残酷的现实,你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翻了个身。甚至忘了自己此刻躺的不是床,而是…… 看着近在咫尺的蓄势待发,果然是高定西裤,面料比一般的要好太多。 这么可怖的弧度,都没有半分破损的迹象。 令她更不可思议的是,宗钧行的神态十分平和禁欲。 “在想什么?”他很温和,手指抚摸她的下巴。 在外的他有一种让蒋宝缇畏惧的高气场。 即使他表现的再温和,她都觉得他是在逗弄一只家养的宠物猫。 她不明白这是身份的悬殊差异带来的,还是源于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距离感。她甚至担心他会漫不经心地拉开拉链,将勃发喂到她嘴里。 蒋宝缇急忙从他的腿上坐起身,企图逃离这种让她不安和局促的气场之中。 但宗钧行的问题不能不回答,而且也不能撒谎。 她如实交代:“我在想……我爹地的事情。” 事到如今她其实已经不奢求爹地再给予她什么父爱了。 之所以突然想到,是因为妈咪和她通话时总会聊到爹地,她记忆里还保留着她对爹地的爱。 宗钧行再次闭上眼睛,语气不咸不淡,“你放心,你今天有机会见到他。” 蒋宝缇猛地愣住,突然想到什么,就连声音都变得慌乱起来:“等等等等……你现在该不会要去见我爹地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宁愿跳车。 她好不容易将校庆瞒过去,不想再重来一次。 宗钧行睁开眼,那双灰蓝色、无机质般的眼睛一片清冷。他今天的行程不是这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但那些事情没办法带上蒋宝缇。 是因为看她实在想出门,他才临时改了想法和行程:“不是我带你去见他,是他刚好也在那里。” 蒋宝缇知道他介意爹地的存在,她突然想到妈咪说的那些话。 ——爹地的融资进度并不顺利,原本谈好的那些合作方都莫名其妙毁约。 难不成…… 是宗钧行? 第17章 关于这个疑惑蒋宝缇没办法直接去问宗钧行。 他对她的纵容并非无底线。 从他们确认的关系第一天起, 宗钧行就设下了一个她可以索取的范围。 他是一个大方的爱人,但绝不是一个纵容另一半的爱人。 他是引导型,是掌控者。 或许他所做的一切的确能让蒋宝缇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但他最终的目的, 是他自己。 或是满足他自己的调教欲望, 或是为了亲手将她塑造成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爱人。 总之,他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 不怪蒋宝缇时常生出这样的错觉——比起爱人,更像一只他的家养宠物。 他对爹地不太明显的那点敌意, 极大可能是现任主人对于前主人的不满。 不多,但的确存在。 到地方之后,蒋宝缇才发现这里是一所展馆。 皮囊 第37节 一共七楼。 在基督教中, 七为完全数。所以大部分的美国人都认为七这个数字是吉利的。 门外设下了安检岗,每一位客人都必须下车接受全面检查。 别说危险物品了。甚至连手机、手表都得拿出来。 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忙保管。 宗钧行乘坐的车辆却无需通过那道安检岗。他是直接从隐秘的侧门进入的。很显然, 这里是他一人的专属通道。 安保人员提前打开了门,确保他的畅通无阻。 周围看不见任何车辆。 外面的天色黑了, 进来之后又宛如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国度。 这里和白天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连绿植上的露珠都折射出柔和的光线。 蒋宝缇一脸震惊地趴在车窗上, 看着外面:“天亮了?” 宗钧行放下交叠的双腿, 语调缓和:“人造阳光, 和自然光没有区别。” 她除了震惊就是匪夷所思;“阳光还能人造?” 他轻轻笑了笑:“这是今天这场展出的卖点之一,待会记得认真听。” 蒋宝缇觉得跟在宗钧行身边的这一年, 把自己前二十年没见过的世面都见识了一遍。 看来今年的圣诞节也没想象中那么无聊。 等明天去了学校,在max和卢米跟她讲述她们的圣诞节有多有趣时,她也可以添油加醋的将今天的经历讲一遍。 展出一共七层,每一层的风格都不太一样。 宗钧行应该是临时决定来这儿的,所以知道消息的人并不多。因此并没有太多人赶着和他打招呼寒暄。 唯独展出负责人热情地接待了他。 在一间非常宽敞的vic接待室。 这里的巨幅屏幕可以实时监控到展出的每一个角落。 对方应该是法国人, 看长相就是。 果然,他一开口, 说出的是流利且蒋宝缇听不懂的法语。 对方很会处理人际关系,并没有直接和宗钧行套近乎。而是通过夸赞他身边的女伴来让气氛变得缓和。 只可惜被夸赞的当事人听不懂。当然了,对方的夸赞本身也不是为了说给她听。 蒋宝缇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知道每个人都在看她。 就连宗钧行,也短暂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这是一场有些漫长又枯燥乏味的谈话。 蒋宝缇想起小时候爹地带着妈咪和自己去参加饭局。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让她一个人在旁边玩,那些大人们之间则进行着年幼的她所听不懂的商业合作。 可就算内容听不懂,起码他们说的话她能够听懂。 然而现在,她感觉在听催眠曲。 或许是见她困了,宗钧行礼貌地打断了对方的畅所欲言,提前结束了交谈。 “好了。”他摸了摸蒋宝缇的头,叫醒她,“我们去外面转转吧。” 男人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材很适合他今天穿的那身西装。 尤其是身处这种艺术感满满的会场,他的矜贵禁欲仿若被无限放大。 蒋宝缇又不可避免的想起在教堂看到他的那一次了。 负责人非常殷勤地送他们出门,宗钧行简短的谢过,让他留步。 蒋宝缇严重怀疑,如果不是宗钧行开口,对方可能会贴心地陪同他们逛完一整个展出。 一楼是顶级腕表的高端展示会,二楼则是一些名贵的古董瓷器,三楼是珠宝展,四楼…… 上方甚至没有标写价格,一切都源于未知。或许对于今天到场的人来说,价格只是九牛一毛。 他们所在乎的是能够在这场展会上结交到自己需要的人脉。 据说在这个国家,ultra-rich的数量只有两位数。 他们大概都在今夜汇聚于此。 蒋宝缇已经习惯了接受这种落差,在宗钧行的身边,她每一天都像是误入兔子洞的爱丽丝。 从一楼逛到三楼,战利品是两块赞比亚祖母绿的手表、一整套的塞弗尔瓷器和瑙色琉璃葡萄缠枝的古董银杯。 她不清楚具体价格,反正有宗钧行在,也无需她去关心这个。 她的目光又被那只珐琅杯吸引。没办法,她对华丽精致的东西没有丝毫的抗拒力。 看来今天是个令人愉快的圣诞节。下次的野外聚餐,她一定要把这些餐具带上,让卢米和max也感受一下。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彻底丧失了逛展会的心情。 果然如宗钧行说的那样,她在这里看到了爹地。 蒋家在港岛有名有姓,虽然如今开始走向下坡路,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当地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在家中,爹地更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心骨,是令他们安心的存在,是蒋宝缇安全感的来源。 在很小的时候,蒋宝缇希望未来的男友能和爹地一样强大。 她本人更是为了获得爹地的青睐,努力学习,凡事都尽量做到最好。 即使是她当时并不喜欢的艺术专业,她也屡次拿奖。 但是现在,她心中最为强大的那个存在,却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底层人物,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面前卑躬屈膝。 蒋宝缇在对方迎面过来时,先躲进了里面的折廊。 这是一种完全下意识的行为,她不忍看到这样的爹地,也明白不能让爹地看到这样的自己。 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希望自己脆弱卑微的一面被子女看见。 宗钧行并没有和她一起躲进去。 他从容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将视线收回。 被爹地讨好的那些人此时走到他面前,主动和他打起招呼。 宗钧行回应的语气很淡,但仍旧保持温和。 他是个有教养的人,哪怕是他看不起的人,他也会给予对方该有的礼貌。 蒋宝缇藏在几何形的折角之中,灯光投射不到的地方。她没有听到爹地的声音,或许这样的场合是他所插不上嘴的。 他看到宗钧行时会想些什么呢。 那天在校庆上见到之后,或许爹地早已大致猜出了她和宗钧行的关系。 蒋宝缇的心脏很乱,很遭。节日的快乐氛围完全在她这里消失了。 直到那道出现在身前的高大身影,彻底将灯光遮挡,她才后知后觉地抬头。 “爹地他……走了吗?” 宗钧行的语气不冷不热,回答也是模棱两可:“或许。” “……”蒋宝缇抿了抿唇,“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吗,让我看到我爹地难堪的一面。” 这是年龄小的优势,也是年龄小的劣势。 藏不住话。 他淡声反问:“所以你躲进来,是觉得你的父亲给你丢脸了?” “当然不是!”她急忙反驳。 宗钧行并不急着出去,虽然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他从容不迫地理了理自己的衬衣袖口:“tina,他在为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努力。他无需为此感到难堪,同样的,你也是。” 这是一番非常成熟稳重的发言。蒋宝缇根本想不到这些。 他低头看她。昏暗的空间里,他的整张脸陷入深邃之中。 作为美术生的职业病,蒋宝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从眉弓到颧骨,再到下颌缘,每一处都是立体硬朗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暗交错,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骨肉贴合的脸。 他身上那种熟男的沉稳迷人气质,除了他的阅历和身份地位,这张脸的加成也不占少数。 蒋宝缇没有嫌弃过爹地。只是那样的场面她不忍多看,也害怕让爹地知道她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脆弱不堪的一面,只是你善于给他人增添滤镜。”宗钧行的声音平和下来,他在教她看清自己,同时教她透过事情的现象看待本质。 她被这句话堵的有些哑口无言:“那你也是……吗?” ——也是她滤镜下的产物。是因为她擅加的滤镜,所以才造就了如今出现在她眼中的宗钧行。 他摇头:“或许,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 他没有自谦,非常轻松地将她抱在怀里。 蒋宝缇不知道是自己体重太轻,还是他的臂力太强。虽然她的体重相对来说是瘦弱的。 可九十斤这个重量对于个体来讲,并不少。 但他每次抱她都像抱小孩一样轻松,毫不费力:“所以你可以对我随意增添滤镜。” 他知道tian的眼界在哪里,无论她怎么肆无忌惮的去畅想,都不可能是真实的他。 蒋宝缇乖顺地靠在他的肩上,她没有心情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她满脑子都是爹地刚才的样子。 齐文周之前也说过,他听他父亲说,蒋家的生意早就开始走下坡路,蒋伯父年岁涨了,气魄和手段都不如年轻的时候,先后做出好几个错误决断,这也是为什么今年蒋氏集团退出企业百强榜的原因之一。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可能离破产之日不远了。 皮囊 第38节 他们换了地方,去了七楼,顶层。 从这里可以俯瞰每一个地方。宛如白昼一般的夜晚,蒋宝缇看到庭院外的那棵圣诞树。 它被装点的很华丽,十分具有节日氛围。 若是卢米和max还在的话,她们一定会兴奋地拿着手机和这棵圣诞树合影。 当然,她自己也会。 只可惜这里的人都不将它放在眼里,它只是一棵树,一棵不值钱的树。 对于眨眨眼就能花出去几个亿的人来说,哪怕这是一棵纯金打造的树,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蒋宝缇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太喜欢和宗钧行一起出来,因为只有在家里,他们的差距才没那么大。 而一旦出现在外面,无论是他的气场还是他整个人。 都有种高不可攀的威压。 他站的高高的,而她,好像一直都在地上。 若是他愿意弯下腰,她兴许还会离他近一些。可若他不愿意,她甚至连他的脚后跟都看不见。 主动权从始至终都在他的手上。 他可以留住她,也可以舍弃她。对他来说,这是比弃养一只宠物还要简单的事情。 不过蒋宝缇并没有因为这一认知而有多挫败,她又不是没有退路。 她还年轻,就当是谈了一段体验感不错的恋爱。她的未来还很长,并不是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及时行乐就好。 蒋宝缇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于是犹豫的提出:“那你……能帮帮我爹地吗?” 他略微垂眸,脸上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只是淡声反问她:“你希望我帮他?” 她点点头:“嗯。” “理由?” “我……”蒋宝缇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个不会让宗钧行不高兴的理由,“我爹地多赚点钱,我就能多获得一些遗产。” 她同时在心里呸呸呸了三下。老天爷,刚刚说的不算。她没有不孝顺。 虽然爹地不爱她,但她还是希望爹地能够长命百岁的。 这似乎是一个让他颇为满意的理由。宗钧行唇角微挑,压着一丝笑意。 “好,我会帮他。” 蒋宝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从身后贴上来:“我帮了他,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了?” 腰后紧贴上来的异样让她身子一僵。 她想到了放在书房抽屉中的那把手枪,粗大的枪头。 她所感受到的只有危险。 虽然这里是单独安排给他的休息室,可这一整面玻璃窗,外面就是展厅。 她甚至能看见走廊外有人在参观墙壁上的孤品。 对于学艺术的蒋宝缇来说,那些画的珍稀程度她再了解不过。 其中最廉价的那一幅,就已经是百年没有面世。 她有些害怕,手撑在镜子上:“外面……会看到。” 他的手搭放在她的手背,五根手指缓慢地挤入她的指缝之中。 轻声安抚:“单面镜,外面看不到。” 他低头亲吻她的耳垂,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揉两下就哭成这样,平时不是很喜欢揉我的?还爱咬它。” 她想开口都没力气。 虽然宗钧行在她的再三要求下,还是将房内的灯给关了。 不过无论她怎么哭,都不足以让他心软、从而更换场地。他只是一遍又一遍,有耐心的安抚她:“放心,外面看不见。我也没有让人围观的癖好。” 蒋宝缇还是不安,她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近视,为什么视力这么好。 哪怕左右眼散光也行。至少别让她看的这么清楚。 她甚至能看见那些绅士和淑女的交谈,他们都很优雅,穿着得体的服装,笑容温和。 这个展会的负责人一定艺术水准很高。因为从她一个艺术生的角度来看,整个展会的风格都非常高雅。 足以称得上艺术品,是可以被纳入教科书之中,在历届学生中被不断的提及。 可是她却在这种高雅的地方…… “不……好涨。”她的侧脸贴在面前的玻璃上,有气无力地弓着腰。 宗钧行在她身后,他一直在和她接吻。从她的耳朵吻到嘴唇,再从嘴唇吻到额头。 甚至连她的下巴都没放过。直到吻又回到耳朵,他将她的耳朵含的更深,仿佛要吞入腹中一般。 她听见了不加克制的吞咽声从她耳边传来。含糊不清的水声,是他的舌头在她干净的耳道中抽拔舔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了她被吻到肿胀的耳朵,骨骼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乖孩子,舌头伸出来。” 展会上的画是不对外出售的,据说这些都是那些私人收藏家捐赠出来的,只具有观赏的用途。 从蒋宝缇的角度看去,有一副非常清晰。所以她一直看着那幅画。 像漩涡,又像太阳。无论是画家的想象力,还是绘画功底,抑或是对于色彩的拥有。都非常顶级。 此时的她满脑子只剩下三个字。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这幅画,好喜欢宗钧行,也好喜欢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william的电话打过来时,已经快到尾声了。 他单手抱着蒋宝缇,空出手接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随口应了一声。 “把人看好了,我马上过去。” 这通电话像是给事情按了三倍的加速键,蒋宝缇承受不了,差点晕死过去。 宗钧行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替她擦去嘴角流出来的口津和眼尾的泪水。 她整个人像是坏掉一样,非常可怜。 宗钧行抱着她哄了哄,又和她道歉:“很难受吗?” 她闭着眼睛,没力气说话,当下只想睡觉。 宗钧行单手解开衬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那就先睡一会。” 色心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电量。” 她靠在男人结实柔韧的胸膛上,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深沟里。 她的声音有些闷:“你不是有事情要去处理吗?” “没关系。”他将她凌乱的长发理顺,然后拢在一起,扎了个马尾,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她很瘦,后颈甚至能看见骨头隆起的形状,上方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牙印。是他刚才没忍住咬的。 他心疼地伸手摸了摸,“让他们多等一会。” “会显得我很不懂事吗,那么多人都在等你,我却一个人霸占了。”她瓮声瓮气的说。 “没事。”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我现在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睡吧,tina。” 蒋宝缇就这么枕着他的胸大肌,陷入疲累到极致后的深度睡眠。 当然,她并没有睡太久。差不多一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身,衣服已经换了,身上也是干净清爽的,低头去闻,还有一股很淡的玫瑰香,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夹杂着一股很淡,类似某种植物根茎的苦味。 是她所熟悉的,宗钧行身上的气息。 她想,或许是他抱着自己去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休息室内的床品都换了,桌上放着还在冒热气的宵夜。 是滋补的汤。 一定是宗钧行吩咐人送上来的,世界上只有医生和他才知道她的肠胃不好。晚上吃东西不易消化,只能喝点汤。 蒋宝缇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人。他的皮鞋和外套也不在。 她用手机给他打电话,是william接的。 “嗯……”蒋宝缇和他没什么好说的,“kroos哥哥呢?” william回答:“先生在忙正事,暂时没有时间接电话。” 她在心里小声嘀咕,你的上司在忙正事没时间接电话,你倒是挺有时间。 “噢,好吧。”自从之前几次之后,蒋宝缇对他就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当然算不上针对,顶多是点幼稚的别扭。 她刚要挂电话,william像是得了某种指令,居然开始主动询问她:“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需要我过去处理?” 蒋宝缇急忙开口:“不用了,我自己逛……” 他打断:“好的,我现在过去。” “……不是,我是说不用,我可以……” 电话已经挂了。 “……” 蒋宝缇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的中文,所以他才没听懂。 二十分钟后,面无表情的蒋宝缇身后跟着同样面无表情的william。 皮囊 第39节 他也不说话,就跟着她,纯折磨。 蒋宝缇有时也会主动给和他搭话:“kroos哥哥在忙什么,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william:“五楼有私人影院,需要带您去那里看一下吗。” 蒋宝缇:“kroos哥哥在五楼?” william:“影院在五楼。” 蒋宝缇:“……” william:“……” 蒋宝缇:“…… ” william:“……” 于是又恢复到一前一后,一同沉默的步行模式。 但相比刚才,蒋宝缇的手部运动多了许多。 ——她拿着手机疯狂给姐妹们吐槽。 tina:【服了,我跟你们说,我今天真的……】 max:【天呐,他是真人吗?该不会是机器人吧?】 max:【天呐。(lumi让我帮她代发一条‘天呐’)】 max:【你去看看他的后颈,如果他真的是机器人,那里应该会有芯片和电池。你把他电池给抠了。】 max:【lumi在旁边让我问问你他长得帅不帅,如果帅的话,她可以回收废弃机器人。(ps:放心,我已经狠狠骂过她了。)】 卢米还真是永远年轻永远热恋,明明上一段感情被伤害成那样。 蒋宝缇嘴上的伤还没好呢,她就已经彻底走了出来。 tina:【姑且算个帅哥吧,但很讨厌。】 当然,这种一前一后的步行模式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切都结束于她不慎打碎了一个看上去非常非常非常昂贵的瓷器。 她发誓她真的是不小心的,它摆放在道路中间,或许是为了方便人们的观赏。 但当时蒋宝缇正低着头,用手机给好友发信息吐槽。 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多出了一个“路障” 最为关键的是,这么昂贵的东西居然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甚至连个玻璃罩都没有。 她相信了这些绅士淑女们都有着非常好的教养了,否则主办方不会这么放心。 蒋宝缇看着那堆碎片心碎了一地,她甚至没办法询问一直跟在她身后的william为什么不提醒她。 因为这很像犯错后迁怒别人。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刚才看到我要撞上了吗?” 他点头:“看到了。” 她一时有些哑口无言:“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 正常人都会提醒吧,哪怕是路人。 他说:“不会受伤。” 蒋宝缇欲哭无泪:“但是这个展品受伤了。” 他又不说话了。 …… 整个建筑中,唯一没有人造阳光的地方是一处很隐秘的别院。 那个绑上手脚的男人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而他身后则站着好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四周的气压有些低,不知是受冬天的气候影响,还是他面前这个男人的存在。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和,但藏在温和之下的,是不动声色的危险, 他的个子真的很高,极具力量感和爆发力的身材被矜贵斯文的西装遮盖,仍旧能看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白衬衫下的宽肩,量身裁剪的西装马甲,勾勒出劲窄内收的腰身。 腿很长,哪怕原地不动,也能轻松抬脚踩住他的那张脸。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骨头很硬,至少在刚才,他没有丝毫恐惧的心情。 可自从看到这个男人之后,绝望就像是毒蛇的信子,冰冷危险,从他的脚踝往上攀爬。 对方很快就收回了脚,从容不迫地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雨夜之中,透着几分凉,又带着几分冰冷的沉。 他就这么看着他,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是居高临下的睥睨和不屑。 声音里却有着伺机而动的优雅:“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对方一直在颤抖:“我说……我会效忠您。” “那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呢?” 他低下头去,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宗钧行闻到潮湿的泥土里多了一股难闻的骚味,他往前看了眼,是这个男人被吓到尿了裤子。裤子湿了一块,地上多出了一滩水。 “啧。” 两个小时前,tina在他怀里被gan到失禁,他觉得她又可怜又可爱。 抱她哄了好久。 但是现在,真脏。 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今我非常失望。你父母早亡,可能没人教你诚实守信的规矩,但我可以教你。” 他站起身,重新戴上那双黑色的皮革手套,筋骨将其撑至紧绷,完全贴合,“我也有一个孩子,她被我教的很好,虽然偶尔也会不懂事。” 手往一旁伸,身后的男人立马会意,将那把手枪放在他的手上。 黑色的皮革手套,比那把手枪的温度还要冰冷。 他轻轻地笑了笑:“不用怕,我遵纪守法,不会杀人。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哥哥?” 给枪上膛的声音和女人柔软的声音一起重叠。 宗钧行动作顿住。 声音的来源是从里面出来的蒋宝缇。 他看了眼她身后威廉一眼。眼中略带责备。 威廉低下头,他想拦,但没有拦住。tina小姐说要抠他脖子上的电池,他没听懂。 蒋宝缇根本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太迟钝了。 迈着步子朝这边跑来。 宗钧行不动声色地将枪藏进袖子里。 他一个眼神,身后那些人自觉地挡在那个卧倒在地的男人面前。 于是蒋宝缇看到的便的这样一幕,一群西装革履的硬汉站在外面淋雨。 宗钧行从威廉的手中接过雨伞,过去为她撑上,声音温和:“怎么出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和他道歉:“对不起,我刚刚看展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一个古董瓷器,好像非常贵。” 至于有多贵,应该是把她卖了都赔不起的那种贵。 “没事,他们会记在我的账上。”他轻描淡写地将伞递到她手中,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进去吧,外面风大。” “你们呢。”她踮脚,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看,“举行雨中派对?招魂仪式?欢庆圣诞?” 他被她无厘头的想法弄出淡淡笑意:“差不多。” 神经病啊。 蒋宝缇在心里嘀咕一声。 面上却笑嘻嘻的夸赞:“很有情趣嘛,挺浪漫的。” 得知打碎瓷器的事情有他兜底后,她放心多了。知道他有正事要干,也识趣地没有继续留下来打搅。 转过身离开,同时嗔怪地看了眼william,鼻子哼出一声不满。 大约是她长得太娇了,声音也太娇了,所以刚才那一幕表达不满的表情,在旁人看来便成了撒娇。 宗钧行眼眸微眯。 蒋宝缇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里嘀咕,怎么又跟上来了。 好在那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叫住了他。 “william,你留下来。” 第18章 宗钧行这句简单的话让蒋宝缇得了清闲, 她终于不用去面对一个该死的“机器人”了。 william似乎只听宗钧行的话,完全按照他的指令来办事。 不过他确实有这个魅力,让别人忠心耿耿为他卖命。 虽然他曾经说过, william只是他养的一条狗而已。 但狗也分听话的, 和不听话的。 那他对待不听话的狗会是怎样的? 皮囊 第40节 蒋宝缇想了想,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形。 她被吓到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又开始发散思维, 万一自己有天也背叛了他,他又会怎样对待她呢? 他应该……会有些重女轻男吧,对男性苛刻, 对女性宽容? 她在心里祈祷,但愿如此。 没了宗钧行的陪同, 她就犹如失去了金手指。 至高无上的待遇没有了,周围的人看她如同透明一般。 蒋宝缇对待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 捧高踩低适用于任何一个阶级。在港岛的时候, 她就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被人轻看过。 她早就习惯了。 并且她走起路来有些难受——那场有些激烈的性导致的后遗症, 她去洗手间时特地检查过, 非常肿, 肿到看起来有些可怜的程度。 她来到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旁边那台造型奇特的机器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点像拍大头贴的机器,非常有意思。 在走进去之前她还不知道, 这台她所认为非常有意思的机器曾让负责此处展会创意的工作人员惨遭上司一顿狠批。 ——“你以为是商场的打折活动吗?你知道今天到场的都是什么人物?是上流社会中百分之零点零一的那批人!!他们谁会自降身价做这种幼稚到无脑的事情?” ——现场唯一一个做出这种幼稚事情的人出现了。 蒋宝缇对着镜头摆了经典三连拍。 比耶,歪嘴吐舌头,扮鬼脸。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照片出来,她嘟囔着轻轻拍了拍机器:“什么嘛,坏的?” 浪费她精心摆这么久的pose。 但她不知道的是, 她所拍下的照片会出现一楼大厅正中间的那块银幕墙中。 高清镜头下,她嘴角还没痊愈的伤口都格外明显。年轻的皮肤看不见一丝纹路, 丰富的胶原蛋白让她的脸颊饱满异常,面部平整度很高。 距离镜头太近,眼睛甚至比平时还要大,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格外清透,眼白干净,没有任何红血丝。卷翘浓密的睫毛,自然上扬的唇角,小巧挺翘的鼻梁。 以及耳边的小碎发和小绒毛。 非常漂亮的一张脸,同时还有年轻的灵动和俏皮。 与这里的富贵冰冷截然不同。 宗钧行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停下脚步,目光沉静。 这里人来人往,没有人会为了这张幼稚的照片浪费时间去做停留。 她甚至还没有对面那座摩天大楼上方的超模广告来的有吸引力。 她或许是美的,但美对于这个阶级来说,太不值一提。 空无一物的美貌,空洞而乏味。更何况她稚嫩的气质完全不足以在这个销金地获取丝毫存在感。 ——唯独一个人。 他沉默不动,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那张照片被覆盖,屏幕又变为今天的重点展品介绍。 男人方才收回视线。 离开前,他淡声吩咐身后的william:“去将这几张照片拷贝下来。” 蒋宝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漫无目的地又逛了几圈后,战利品多了好几样。 她喜欢一切华丽精致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她开始犯困,撒娇一般地靠在宗钧行肩上,要他抱着自己睡。 他拉开自己的大衣,轻轻将她裹进怀里。 每到这种时候蒋宝缇都会认为他身上那股自带苦味的熏香,就像春药一样,让人闻久了性欲大涨。 不久前刚做过,她骨头都要被弄散架了。 宗钧行会在她哭的时候温柔的哄她,动作却并不会有所停顿,反而比之前更加凶狠。 蒋宝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宗钧行在这方面是存在施虐的癖好。 看到蒋宝缇哭他会兴奋。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蒋宝缇也搞不明白。 “我刚刚买了好多副油画和瓷器,应该花了很多钱。”她主动交代。 “没事,喜欢的话就都买下来。”他的手指在她唇角那道开始结痂的伤口轻轻抚摸,语气温和包容。 蒋宝缇像猫一样,被摸的舒服了,喉咙发出撒娇的呜咽声,拼命地往他怀里缩。 明明她都已经和他紧贴在一起了,却还是有种想要嵌入他体内的冲动。 她真的好喜欢宗钧行,好喜欢好喜欢。 他宽厚的怀抱和结实有力的臂膀让她获得了前所有未的安全感。 她又开始祈祷,这辈子不行的话,那就让她下辈子成为他的小孩吧。她想拥有一个这样的daddy。 “你刚才在院子里做什么,总不能是真的举办派对和欢庆圣诞吧。” 她又开始玩弄他的领带了,将它在手里折来折去,甚至还好奇地伸手去摸上面的领带夹。 触感冰凉,还有些锋利。上面刻着一串很精细的法语,蒋宝缇看不懂。 宗钧行没有阻止她这番幼稚的行为,只是淡声提醒一句:“又忘了吗,我的事情不要过问太多。” 这番话用英语讲出来,冷漠到令人头皮发麻,那种直入脊骨的寒意,和她此时捏在手中把玩的领带夹触感很相似。 蒋宝缇愣在那里。 宗钧行只是轻声笑笑,温柔地将她抱起来,宽厚温热的手掌隔着她身上的薄毛衣去抚摸她的后背。仿佛刚才的冷淡只是错觉。 像是主人在对家里那只受了惊吓的猫咪进行安抚:“怎么吓成这样,脸都白了。我不是在凶你。” 蒋宝缇抿了抿唇,许久没有说话。 他刚才的眼神,带着一股寒意。 回到家后,蒋宝缇用手机给max发消息。 开场白很老套,说她有一个朋友,最近在为一件事情苦恼。 她反复强调:“是我的一位朋友,你们不认识,她不是这里的人。” max点头,让她继续说:“我知道,是你的朋友,肯定不是你。” 然后蒋宝缇才放心的继续往下说。 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她才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全都讲完。 max听她讲完之后,非常笃定:“你朋友真的是一个人类吗,我认为她或许是一只猫咪或是小狗,只是产生了自己是人类的幻觉而已。听上去完全就是一只宠物嘛,有个有钱的主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在主人需要她的时候就主动把自己献上去,让他撸撸毛。主人不需要她时则一脚踹开。 如果她是人类,那就是位长了人形的宠物。平时被衣食无忧的养着,唯一的用处就是在主人想要的时候拉过去操一操。” 不得不说,max嘲讽人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 她上次还说恋爱中的卢米看上去头重脚轻,嘲讽她没有脑子。 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其实在主动和max说出这件事之前,蒋宝缇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哪怕她没有获得太多的爱,但她曾经也是获得过爱的。 她明白被爱的感觉。 长辈的爱,男女之间暗恋的爱,友情的爱。 宗钧行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比起爱,他的包容更像是施舍。 …… 蒋宝缇又发烧了。 这次倒不是因为体质弱。而是最近在学校传播开的一场小型流感。好多人都中招了,请假在家休息。 max和卢米倒没什么事。今天还去海边打了排球。 蒋宝缇裹着被子在家打电话和她们说这件事,鼻音很重,咳嗽不断。 “我觉得……咳咳,你们最近也小心点,还是咳咳……还是不要去学校了。” max发出怪叫:“天呐,你现在的声音和我祖母去世前好像!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做个检查吧!需要我们去看望你吗?” 蒋宝缇就是被这句话给吓住的,她非常惜命,命比一切都要重要。 挂断电话之后裹着毛毯就往楼下冲,让saya阿姨把私人医生叫来。 saya阿姨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再休息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蒋宝缇哭哭啼啼:“据说这次的流感和以前不同,学校已经有人住院了。” saya阿姨有时难以忍受她的天真:“这只是普通的流感,因为换季引起的,兴许对方有什么基础病。” 她也有基础病。 她的公主病都晚期了。发作起来也是会要命的! 在港岛的时候,那会儿她在国际学校就读高一,有同校的男生追求她没成功,恼羞成怒骂她公主病,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蒋宝缇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反而觉得他莫名其妙:“我闭眼天就黑了,我睁眼天就亮了,我不是世界的中心那谁是?” 她完全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内耗。所以时常听到有人背地里议论她,公主病晚期,没救了。 宗钧行回来的很是时候。 私人飞机等在不远处的停机坪,他需要亲自飞往国外一趟。处理公务。 提前两小时回来是因为不太放心蒋宝缇的身体。 她的烧今早才退,他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睡觉,脸色非常憔悴。 皮囊 第41节 人还在外面,甚至都没下车,就听见屋里传来的哭声。是tina的声音。 宗钧行步伐迈的有些大,从下车到推门进来,一共才花费十几秒的时间。 蒋宝缇委屈巴巴地坐在沙发上,私人医生正拿着针管给她的手臂抽血。 而她的额头上,是刚贴上去的退烧贴。 ——实在多此一举,她的烧早就退了。 如果说平时的她是在装乖,那么生病后的蒋宝缇就是无限接近最真实她的样子。 娇气、任性、无理取闹的公主病。 恨不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当然了,看到宗钧行时她的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她还记得前天晚上的那一幕。 他冷冰冰的警告她不要过问他的事情,又温柔地把被这句话吓到的蒋宝缇抱进怀里。 旁观者清,max在听完她讲述的事情缘由之后,非常肯定的说,他对待她完全就是在对待一只宠物。 他会给予她想要的一切,而她需要做的,是用身体取悦他。 这和用身体换钱有什么区别??? 蒋宝缇很担心自己哪天惹恼了他,会落得一个不太好的下场。 谁让这是一个不禁枪的国度,外面那些轮岗的保镖人手一把ak。 并且,他还在后面的山林之中养了那么多猛禽作为宠物。 哪天他让人将自己绑了往后山一扔,她直接尸骨无存。到时候就会沦为网上的一桩悬案。兴许还会被国内的无数博主拿来当成讲解的素材。 她才不希望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流芳百世”! 太丢人了。 但很显然,正在生病的蒋宝缇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这些。 她的头要疼死了!! 该死的流感!该死的降温换季!该死的冬天! 抽完三管血,医生说结果半小时后才会出来。如果她仍旧觉得难受,可以先给她注射一些消炎的药水,再搭配感冒药内服,最快晚上就能恢复。 当然,最后消炎药没有成功注射,因为宗钧行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蒋宝缇被迫出现在他的书房。 说是书房,占地面积甚至比一个图书馆还要大。 里面有休息的房间和浴室,蒋宝缇此时就在床上躺着。而宗钧行为了陪她,特意将办公的地方换到了里面。 蒋宝缇看到他心里难免有些犯怵。她记得他今天是要出发去国外的,她听saya阿姨说的。 “你今天……不是要出国吗。”她问的有些犹豫。 “嗯,原本的行程是这样。”他取出消过毒的体温表,让她含在嘴里。 蒋宝缇听话地张嘴,柔软的嘴唇因为干燥而有些起皮,舌头轻轻压着体温表。 宗钧行没有离开,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开始计时。 五分钟一到,他将体温表从她口中取出来,末端不可避免地沾了些唾液,他用湿巾擦拭干净。 “烧已经退了。” 蒋宝缇闷闷地点头,让他不用担心自己:“我感觉我已经好多了,你去忙你的工作吧,不用管我的,我今天在家复习一下功课。还有论文也……” 宗钧行垂眼,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他打断她:“你似乎不希望我留下来。” 是陈述句。 蒋宝缇一愣,心虚否认:“怎么会,我没有……” “因为前天晚上的事?”他根本不理会她的否认。 蒋宝缇低下头去。 唉,她感觉自己在宗钧行面前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 她的病一大部分原因是她的心理作用。 烧退了,医生那边的检查结果也显示没什么异常,除了有些轻度贫血之外。 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宗钧行西装革履,穿戴整齐,明显是有正事要去处理。 但在此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时常觉得养大一个小孩比驯养一条衷心的“狗”还要困难。 二十一岁的年纪,仿佛无时无刻都处在心思敏感的青春期。 一切都是未知的,她的青春灵动会带给他突如其来的惊喜,同时也会让他感到头疼。 没办法威胁她,也没办法恐吓她,甚至不能采取那些必要的暴力手段。 因为她很爱哭,哭起来没完没了。 眼睛哭肿,鼻子哭红,嗓音也会哭哑。 让人心疼。 等候在私人飞机上的机组人员和保镖接到电话,今天的行程取消。 具体原因没有说。 这令他们非常惊讶。 在kroos身边工作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临时取消行程。 ——并且这次的工作非常重要。 由于战乱不断,当地政策发生变化,那批货物停靠的码头不得不从原本定下的南边改到北边。 不止是距离和地址的改变,甚至还牵扯到海关和人员的调动。 所以宗钧行才决定亲自去一趟。 但是现在,他将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办。 影响的不止是时间,很有可能还会导致此次交易失败。 而他的主要目的,是以这次为契机,彻底垄断当地市场。 宗钧行是个野心非常大的事业型男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令他耽误正事。在他这里,事业永远排在第一。 或许的确出现了非常非常紧要的意外。 紧要到他没办法脱身。 不得不放弃排在第一的事业。 而这件紧要到令他没办法脱身的意外,竟然是为了哄一个脆弱敏感的女孩子。 蒋宝缇流了很多汗——她试图多盖几层被子,通过流汗的方式进行退烧和排毒。 这个方法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她因为流汗过多而导致身上黏黏糊糊,睡衣都贴在了身上。 所以她现在需要洗一个热水澡。否则很容易着凉。 她躺在装满水的浴缸里,宗钧行正细心地替她擦洗身体。 循循善诱的语气,温和的引导她说出原因:“方便告诉我你难过的原因吗?” 蒋宝缇其实没有那么小心眼。。 实在是这样的感觉萦绕她很久了。比起难过,更多的反而是……害怕? 她回家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天站在雨里的硬汉们似乎都是他的保镖。 宗钧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里。 她又想到了gray。 难不成那里存在着第二个gray? 天呐,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个避风港,而不是想给自己找个断头台。 可宗钧行的问题她又不得不回答,人在虚弱的情况下,演技是最差的。 因此她的声音里多出了自然流露出的一些委屈:“我只是觉得,你把我当宠物一样。” 他没有反驳,只是似笑非笑的说:“宠物有什么不好。” 她从水里坐起来,有些激动:“你明明已经养了那么多宠物,那些狮子老虎……” 他的语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所以蒋宝缇听不出他是在解释,还是责备。 “你为什么要和它们去做比较。它们是牲畜,是野兽,你不同。” 他的手上有茧,不知是由于健身还是握枪导致的。 他的私生活很枯燥,除了不算频繁的性之外。 在认识蒋宝缇之前,他的消遣方式除了高尔夫就是赛马。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在私人场地进行的。 宗钧行讨厌人多的地方,这也是他为什么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原因。 和他在一起之前,蒋宝缇觉得他很神秘。行踪神秘,身份神秘,性格也神秘。 他除了会在固定时间去教堂做礼拜,其他时候,蒋宝缇和他仿佛身处在不同的世界。 他出行是私人飞机,酒店是专属,入住前会提前清场。 甚至连去出席慈善晚宴,也是单独的vic包厢。 那个时候远远地看上他一眼都是奢侈。 根本想不到未来的某一天里,会出现他亲手给自己洗澡的情节。 皮囊 第42节 “哪里不同。”她被薄茧碰过的地方有些酥麻发痒,下意识想躲。 “至少目前为止,我离不开你。”他很有耐心,动作温柔,声音也是,“腿分开,我看看消肿了没有。” 她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将腿并得更紧:“还是有点。你那天……真的很吓人。” 回想起两天前她还有些害怕,她一直觉得宗钧行对这种事情没有太大的欲望,只是因为他正好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得不到释放的身体会很自然的苏醒。 这很正常,虽然男人最行的年纪在十六到二十出头。 但他一直洁身自好,加上一些先天优势。他似乎没有倦怠期。 但两天前的那个夜晚,她差点昏死过去。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什么。 他只是将情绪内收的太好。 他不是没有欲念,甚至,他的需求非常大。 大到一个蒋宝缇完全没办法承受的程度。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蒋宝缇觉得可怕的程度,已经是他收敛之后的。 他也明白脆弱的她不足以完全承受他的所有,于是有刻意的忍耐。 难道她每次结束之后都会有一种五脏六腑被顶到移位的感觉。 她想从浴缸中出去:“我已经不难受了。今天学校有小组作业,我作为组长需要上台发言。” “没事。”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按了回去。 他需要在今天解除tina对他的负面印象,甚至不惜放弃了一个国家的市场。 自然不可能放她去学校,“你生病了,可以休息一天。” 她的手还撑着墙,试图寻找一个起身的机会:“我已经好了,刚才医生也说了,我的检查结果非常正常。除了有点贫血。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去学校。” “我希望你留下来陪我。这个理由可以吗?” 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强硬。但强硬占了大多数。所以蒋宝缇立刻就明白了,没有宗钧行的点头,她今天就别想从这个浴室出去。 她抿着唇,委屈再次涌上来。 宗钧行见状,起身走了过去,在浴缸旁坐下,并将她抱在怀里。 浴缸是下沉式的,有半个浴室那么大,她甚至可以在里面游泳。 再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但宗钧行在某些方面非常尊重她的意愿, 最起码这种时候,他不会擅自进入她的“领地”之中。 她身上的水将他的衣服打湿了,解开的西装外套,黑色的衬衫紧贴在身上,清晰可见的肌肉轮廓。 比没穿衣服还要性感迷人。 但蒋宝缇现在没空多想,她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早上,她因为感冒而难受的时候,她突然很想回国,很想回家。 想回到妈咪身边。 第19章 妈咪说过, 结婚就是嫁给一个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 可蒋宝缇根本没得选,她没有婚姻自由选择权, 甚至连是否结婚她都没得选。 她觉得很委屈, 尤其是被宗钧行抱在怀里之后,这样的委屈成倍增加。 她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开口:“我不想和你说话。” 宗钧行也不勉强她, 动作细致地替她洗完澡:“好,那就不说。” 洗完之后,见他要抱自己回房, 蒋宝缇伸手指着前方那堆瓶瓶罐罐:“要涂磨砂膏、身体乳和沐浴油、身体按摩油,还有护肤精油。” 终于有宗钧行也不了解的范围了。 “这些都要涂一遍?” “嗯。”蒋宝缇还沉浸在刚才的委屈中, 也不愿看他,低着头, 伸手去拨弄浴缸里的泡泡和玫瑰花瓣。 这些玫瑰花都是女佣每日清早亲自去后面的花圃里新鲜采摘的。 蒋宝缇从小洗澡就喜欢花瓣浴, 她觉得自然的花香胜过一切昂贵香氛。 而她浴室和护肤区的所有东西, 市面上都买不到。 宗钧行在生物领域也有投资和产业, 单独分出几条研发线根据她的皮肤数据来特别定制, 不算难事。 蒋宝缇躺在旁边的贵妃榻上,裸着背让他为自己涂抹护肤精油。 他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很从容细致, 包括为她涂抹护肤精油。 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都考虑到了。 可考虑的太过仔细…… 她咬着唇,轻轻扭动身子,双脚有些难耐地在上面蹭了蹭。将身下的绒毛毯都给蹭乱了。 “手指……不要摸那里。”她红着脸提醒他。 “肿了。”男人低着头,很有耐心。 浴室的光线非常朦胧,墙壁是带纹理的, 所以起不到任何折射作用。 宗钧行低头时,灯光被很轻易的遮挡, 于是他的上半张脸都陷在深邃之中。 鼻梁两边的双c线分外明显,是他完美骨相的证明。 他用指腹轻轻拨开,往肉瓣旁边揉:“这里会疼吗?” 她索性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的说:“走路的时候会有点儿。” 他和她道歉:“那天是我冲动了。” 蒋宝缇问他:“那你下次不会这样了吗?” “我尽量。太舒服的时候是没办法保持理性的。” 那天的确是一个令他们双方都非常难忘的夜晚。 她红着脸,将视线收回来,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澡洗了将近两个小时,直接给蒋宝缇洗困了。 也可能是……宗钧行的按摩技术太好。 里里外外都照顾到了。甚至连她潜在的“穴位”都找了出来。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第二天去了学校,卢米和她打招呼。 气色很红润。 max早就发现了,蒋宝缇每次生完病来学校,气色非但不会差,反而比之前更好。 “你的家庭医生医术这么好吗?” 蒋宝缇不好意思说出真实情况来,只能含糊不清的一笔带过。 这一学期进入尾声,还剩下最后一年。据说陈家那边都开始准备三书六礼、四聘五金了。 阿姨给她打电话告知妈咪近况时,同她说了齐文周和蒋宝珠的订婚会在一个月后举行。 在舶悦酒店。 那是蒋宝珠的产业,她十八岁生日时爹地送给她的成人礼。 而蒋宝缇,她的成人礼是一栋营收不太好的商铺,位置相对来说也很偏僻。 除了爹地让人按时打给她的生活费之外,她的零花钱几乎都是来自于那家商铺的租金。 所以和宗钧行在一起之前,她的经济不算拮据。 不过和他在一起后,他直接给了她一张没有额度上限的副卡。 她可以买任何东西,宗钧行不会过问。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查看她买了些什么。 她可以直接耗费十几个亿买下一栋楼,但不能去赌场消费哪怕一美金,更不能去夜店,甚至连酒吧都得是那种清吧。 蒋宝缇反悔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才不要宗钧行这样的daddy。 他比爹地严厉一百倍。 想到这里,蒋宝缇又开始心烦意乱了。 她根本就驾驭不了宗钧行,他真的将自己当女儿或是宠物养了。 可如果她现在离开他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又不是班上那些每天讨论哪个健身房办卡更便宜,哪条街区碰到美女概率更多的幼稚男同学。 和宗钧行在一起,她可以享受到最顶级的待遇。甚至连那些傲慢到用鼻孔看人的顶奢品牌方,也会殷勤到主动上门给她服务。别说还没上t台的超季新品,哪怕是独一无二只为她单独订做的高定,他们也非常乐意。 蒋宝缇甚至有个房间专门存放这些品牌方在各种节日或是新品发售的日子邮寄来的礼物。大部分连盒子都没拆开。 以及每次新品发布会秀场的vip前排邀请函。上一次她就坐在总设计师的旁边,结果被媒体拍了进去。还好媒体那边有人提前打过招呼,否则她就登上当天的新闻了。 她担心被港岛的家里人发现。 当然了,这些优待都是因为宗钧行才有的。 但如果她背叛了他,或是欺骗了他…… 后果和下场会是什么,蒋宝缇想都不敢想。 max见她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邀请她和卢米去自己家的院子里搞bbq。 自从和宗钧行在一起后,蒋宝缇就没试过去朋友家过夜留宿的感觉。 听到max这么说,她也有些心动。 但,哪怕再不愿,她仍旧得提前询问宗钧行。 好烦,他们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平等的。 皮囊 第43节 电话里,蒋宝缇原本是打算硬气一些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听到宗钧行低沉稳重的声音后,她瞬间没了底气。 话也说的支支吾吾:“我朋友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我们想今天在她家的院子里举办bbq,可以吗?” 她和他保证:“我们不会去夜店。” 她听见那边有敲击键盘和纸张被翻动的声音,虽然没有别的杂音,可蒋宝缇能想象得到,他或许是在会议室。 甚至很有可能,此时会议室内,数位高管正静声等待他将电话打完。 “哪个朋友?”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过问了一下参与聚会的人员身份。 像在做员工入职政审。她在心里小声吐槽。 “max和卢米,可能还有伊莲娜跟海蒂。” 伊莉娜和海蒂也是蒋宝缇的朋友,只是因为不在一个系,所以碰面的时间不多。 宗钧行稍作沉吟:“heidi不行。” 她皱眉:“为什么?!海蒂也是我的朋友!” 宗钧行的语气十分从容:“她的父亲在一个月前抢劫入狱,母亲是诈骗犯。我不反对你们在学校有接触,但私下不行。” 蒋宝缇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吓到了。 她从来没听海蒂提起过,她只说自己目前是和祖母一起居住。 宗钧行见她没有回应,语调变得严肃起来:“am i clear?tina。”(我讲明白了吗?缇娜。) 过了很久,她才闷闷地回了一句:“got it。”(知道了。) 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他:“所以……你是同意了?” ——同意她今天去max家里过夜。 “你要确保你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我能随时联系到你。能做到吗?” “当然能!!” 她语气兴奋,忙不迭的答应。 这简直就是迈向胜利的第一步,宗钧行居然在这方面松口了。看来前段时间闹的别扭耍的小性子还是有些成果的。 至于海蒂,原本蒋宝缇还在纠结。但对方因为小组作业没有完成,今天没办法过来。 max的家庭氛围无疑是让蒋宝缇和卢米都大流口水的程度。她的爹地和妈咪都非常温柔,和她们这些小辈说话幽默且有耐心。 一直夸蒋宝缇长得像中国娃娃,皮肤白里透红,脸小眼睛大,长得又乖又甜。 max的妈咪见到蒋宝缇之后更是围着她疯狂夸赞:“you're so lovely!”(你真可爱!) 虽然这些外国友人的表达方式都非常夸张,但max妈咪此时的夸赞完全是出于真心。 蒋宝缇在他们眼中漂亮的就像是一只精致的洋娃娃。 眉眼唇鼻都宛如精心雕刻出来的,是圣诞夜会被摆放在橱窗最显眼位置上的那一种,价格十分昂贵,且做工非常精细,并且数量稀少的限量版。 max见蒋宝缇的脸都快红成西红柿了,伸手去扯她妈咪的袖子:“行了,她要害羞了。” 有了max的帮忙,蒋宝缇才得以从夸赞的海洋中成功逃脱出来。 卢米故意在旁边酸言酸语:“我来了那么多次,从来没见阿姨夸过我一次。” max反驳道:“胡说,我妈咪明明夸过你,她说你饭量很大。” “好吧。”卢米认为‘饭量大’也是个非常不错的称赞。 max家的院子不算大,甚至还没有蒋宝缇房间的露台一半,但和朋友在一起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哪怕是蜷缩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裹着毛毯吹冷风。 蒋宝缇终于能够无所忌惮地脱掉鞋子在冰冷的地板上走来走去了。 ——宗钧行要是看到了,一定会低沉着声音让她将鞋袜穿上。 蒋宝缇很矛盾,她一方面渴望宗钧行这样强大且有担当的男人成为她的父亲,一方面又因为他的古板和过于严厉的管教而为之苦恼。 在港岛的时候她明显自由很多,她的耳朵上有好几个耳洞,甚至连耳骨上都有一个。 上一次她在他顶地酣畅淋漓的时候,曾用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一边主动迎合她,一边趁机提起自己想去打个唇钉。 宗钧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瞬间变得深邃。 他仿若故意一般,松开了撑在她身侧的手,重量全都压在她身上,蒋宝缇立刻喘不过气地求饶。 宗钧行很少说一些吓唬她的话,他的行动力永远大于警告。 蒋宝缇想,如果她真的先斩后奏打了唇钉,或许宗钧行会直接满足她。 除了唇钉眉钉鼻钉,甚至连乳钉都会帮她打上。无论她愿不愿意。 也是这次之后,蒋宝缇彻底被吓没了心思。 卢米去冰箱里拿了几瓶朗姆酒出来,加上姜汁啤酒和青柠汁,亲自调的鸡尾酒。 她没忘记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的询问蒋宝缇:“你确定你这次能喝酒?” “当然能啦。”她拿起冰钳,往杯子里加冰块,“他没有说不能喝,那就是能喝。” 事到如今,她们仍旧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蒋宝缇喝了一口,竖着大拇指夸卢米的调酒技术:“good good very good!” 卢米非常得意:“我可是酒吧的首席调酒师。” 四个人喝着酒吃着烤肉,坐在一起看月亮,聊到对未来的规划。 只剩最后一年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max说她要是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就去画黄漫。一群人搞一个人、或者一个人搞一群人,还要加点触手元素,带吸盘的。 她已经完结了好几部,甚至还出版了,蒋宝缇的书柜里就放着好几本max送给她的签名版。 蒋宝缇偷偷看过几页,立马被吓到塞进书柜最里面。 开篇就是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对准了猛地坐下去。 简直就是仓鼠吞香蕉,可怕死了。 max居然怂恿她可以试试,很爽的,挑战人体极限的那种爽。 蒋宝缇捂着耳朵不敢听下去。在漫画里还好,放在现实生活中,会撑死的。 max说她太不了解人体的弹性了,尤其是那种地方。兴奋前提下会膨胀舒张:“那么大的婴儿都能生出来,再大再粗能有婴儿的头那么粗那么大?” 蒋宝缇生怕她继续往下讲,捂着耳朵跑到卢米那里。 生理课上都没她讲的这么详细。 max笑她:“你要是不多懂点这方面相关的知识,以后容易被男人骗。” 蒋宝缇默不作声,低着头吃烤串,万幸院子里很暗,她们看不见她心虚的眼神。 真论起来,她是她们中间实战经验最丰富的。 而且……max漫画里画的那种,宗钧行经常对她这么做。所以她才会害怕。 她每次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眼前发黑,身体痉挛抽搐。 她时常觉得儒雅温和的宗钧行,骨子里多少是有些施虐的特殊癖好。 哪怕他温柔地抱着她哄,可埋在她体内最直观的变化她能够感受到。 像沾了水的海绵无限膨胀放大,又像烧红的石头又硬又烫。 而卢米,她自然是继续她调酒师的工作,等攒够了钱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黄油酒吧。 至于伊莲娜,她的梦想非常简单,她说想要找一个有钱人包养,她希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是一个爱慕虚荣且贪图享乐的人,索性在我年轻美丽的时候,将我青春的□□兑换成现金。总比便宜了外面那些渣男要好。”伊莉娜有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卷发,她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丽。 蒋宝缇听她说完,突然产生了一种茫然感。 对于她和宗钧行这段关系的茫然。 在她的认知中,她和宗钧行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的确没有反驳过,可他也从未承认过。 其实她很能明白这样阶级跨越太大的关系,是没办法做到平等的。 就像宗钧行曾经和她说过的。 当时是因为卢米想要快速走出上一段的情伤,试图让max和蒋宝缇帮她介绍一个可靠的异性。 虽然蒋宝缇和max义正言辞的批评过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蒋宝缇还是试探的去和宗钧行说了这件事。 她认为宗钧行这样优秀的人,他身边的人应该也是优秀的,至少不会像卢米的前任那样,烂人一个。 可宗钧行只是告诉她:“当一个人试图进入到完全不属于ta的阶层中,ta不会得到平等的对待。ta可以是商品,也可以是玩具,但绝不会是一个拥有平等人权的人类。” 他说这番话时的语气非常温和,甚至连眉眼都是舒展的。 蒋宝缇却听出了一些后背发凉的感觉。 很有道理,又很残忍。 于是现在,蒋宝缇抱着那瓶朗姆酒陷入沉思。 一点也不公平,宗钧行知道她的一切,甚至见过她的爹地。 可她呢,她除了知道他的中文名叫宗钧行,英文名是kroos,二十七岁,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美国人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 在一起这么久,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带她去见见他的家人。明明他的家就在这里,就在脚下这片国土。 只剩下蒋宝缇没有发表自己的未来感言了,众人都在催促她。 蒋宝缇从飘忽不定的思绪中跳出来,想了想,最后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毕业之后回国,开一间自己的美术馆,如果抵抗不了父权,最后还是不得不嫁给那个傻子未婚夫,我就用他的钱去开一间美术馆。” 喝醉的max抱着她嚎啕大哭:“我不想你回中国,我不想和你分开。” 卢米也过来抱着她哭。 最后伊莲娜也过来了。 蒋宝缇伸手戳戳她,提醒道:“抱错人了,你抱的是卢米,我在这儿。” 皮囊 第44节 伊莲娜这才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和她们两个一起抱她。 卢米调酒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度数,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就倒了三,还剩一个神志不清的蒋宝缇。 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联系人,居然是宗钧行打来的。 下意识是害怕。转而想到他没说不让她喝酒,于是胆子又大了些。 她按下接通后,男人的语调相比往日,缓慢而低沉:“怎么喝这么多。” 她甚至都没开口呢,他怎么知道她喝得多。 “你在我身上安了监听器吗?”她理直气壮的指责。 宗钧行早就习惯了她偶尔的异想天开:“你呼吸声很重。” 好吧。 她低下头,开始撒谎:“这是tina的手机,她八点钟就已经很乖的睡下了,没有和我们一起喝酒。我是她的好朋友,max。” max听到自己的名字,醉醺醺地坐起来:“叫我干嘛?” 蒋宝缇拍拍她的肩:“没事,你继续睡吧。” “噢。”拍肩的这一下像是催眠符,max立马躺回去睡着了。 宗钧行没有拆穿她,似笑非笑的声音,夹杂着很淡的宠溺:“max,麻烦你帮我问问tina,我现在可以开车过去接她回家吗?” 蒋宝缇已经在神志不清的边缘了,说话大舌头:“她说不行。” 宗钧行说:“她喜欢口是心非,她说不行,那就是可以。” 蒋宝缇还要再说些什么,宗钧行的声音打断了她:“tina,乖乖等我,不要乱跑,我二十分钟就到。” 冬天的晚上真的很冷。max的妈咪见外面没有了动静,披上毛毯出来查看情况,发现她们都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她急忙喊房内的老公出来帮忙,将她们扶回房间休息,以免感冒。 看见同样醉醺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打盹的蒋宝缇,max的妈咪语气温柔的说:“去房间睡吧,会感冒的宝贝。” max的妈咪是个嗓门很大的女人,脾气火爆。但她对待蒋宝缇却格外温柔,说话都是柔声细气的。 她就像是一只娇气又高贵的波斯猫,很难让人不喜欢。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亲亲抱抱。 蒋宝缇身形晃了晃,若不是有扶手撑着,恐怕她早就摔在地上了。 她摇摇头,说有人来接她,她得乖乖坐在这里等着。 max的妈咪疑惑:“这么晚了,谁来接你?” 蒋宝缇用她醉酒后容量骤缩的脑子思考了很久。 男朋友?真的是男朋友吗,不是她一厢情愿吗。 她委屈地瘪嘴:“master, my master。”(主人,我的主人。) max的妈咪愣住:“what?”(什么?) 她以为是那种sugar daddy的关系。 出于不放心,所以她选择陪同在蒋宝缇的身边。她年纪小,又单纯,独自来异国留学,没有家人陪在身边,很容易被骗。 直到来接她的那位‘master’出现。 宗钧行的车停在院外时,蒋宝缇正依偎在max妈咪的怀里。 她觉得那里也有妈咪的味道,她们带给她的感觉很类似,那种独一无二的母性让她想要落泪。 妈咪的怀抱也是避风港,虽然和宗钧行带来的安全感程度不同。 妈咪是精神上的,而宗钧行,是精神和肉体双重。 原本还在担心蒋宝缇会被坏男人骗,但在看到那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士从车上下来时,max的妈咪瞬间改变了想法。 坏人或许没办法一眼就看出来,但有教养的绅士给人的第一感觉非常直观。 他脱下自己的身上的外套,动作自然地搭在蒋宝缇的身上,将她遮的密不透风。 而他自己,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和黑西裤。 “多谢照料,我家tina给您添麻烦了。”他礼貌地同对方道谢。将蒋宝缇从她怀中接过来。 max的母亲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他。 因为tina在他怀里异常乖巧,没有任何不适或者惧怕的样子。他们亲昵的程度完全就是一对十分恩爱的情侣。 男人的身材令max的妈咪望而却步,她甚至开始在心里猜测他的身份。 或许是世界有名的超模? 可是气质不像,他像是会将超模踩在地上的那一类人。 气质矜贵,带着比冬日更甚的寒意。但他的礼貌优雅的笑在此刻淡化了这一点。 蒋宝缇被他轻轻揽在怀中,他拉开车门,将她放进去。 宗钧行有洁癖,他的车内甚至连熏香都没有。只有一些他自身带着的植物清香。 此时车内却被一股刺鼻的酒气充斥。 换在平时,若他出席的场所有如此难闻的气息,他不会做任何停留。 即使等待他去做的事情非常紧要。 此刻,宗钧行甚至关拢了车窗,唯恐她感冒刚好,又因吹了冷风而受寒。 喂她喝了点醒酒汤。 ——是出发前让阿姨提前煮好的,用她的保温杯装了一点带出来。 蒋宝缇喝第一口的时候就想吐,宗钧行哄着她把剩下的都喝完。 那天晚上折腾到很久,她先后吐了几次。 是saya阿姨帮忙清理的,顺便帮她洗了澡,换好衣服。 宗钧行上楼的时候,蒋宝缇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睡衣。 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外门外抽烟,目光平静的询问saya:“吐了几次?” saya说:“三次,后面是干呕。” “嗯。”他略微垂眸,摁灭手中的香烟。 他眉骨偏高,面无表情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你去休息吧。” saya欲言又止:“tina她……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适合做太剧烈的……” 宗钧行垂眸,淡淡的俯视她。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没什么情绪的情况下,仿若无机质般,令人畏惧。 saya知道自己僭越了,脸色吓到发白,立刻低头道歉。 宗钧行没有看她,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saya深呼一口气,一刻不敢多留的离开了。 或许是koors先生大部分时间里对待tina小姐都太过包容了,导致她忘了他本身就是一个没多少感情的人。 教养好,有风度,和没感情并不冲突。 房间内,蒋宝缇抱着被子哼哼唧唧,说头疼。宗钧行在她身侧躺下,手臂放在她脖颈后方,让她枕着。 空出来的手筋骨分明,修长干净,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但此时,男人力度适中地为怀中人揉着太阳穴。 他无奈地低声责备:“嫌我管你管得太严,哪次管错了。” 她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音,是在说梦话。 宗钧行并没有仔细去听,她经常说梦话,偶尔还会磨牙, 后来他让厨师多给她煮一些补充钙质的汤品之外,磨牙的毛病渐渐好了。 她的声音到了后面逐渐变得流畅,吐字也开始清晰。 似乎是梦到了谁。 “我会一直陪……嘅,毕业了就……明年……嘅呢个……我就陪喺……妈咪身边了。”(我会一直陪……的,毕业了……明年……的这个……我就陪在……妈咪身边了。) 第20章 宗钧行中文一般, 粤语更差,所以他并没有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知道她这个觉睡得不安稳。 他一直在为她揉太阳穴, 偶尔还将手伸进被子里, 替她按一按腰。 蒋宝缇哼哼唧唧地滚进他的怀里,那双手不安分,蹭开了他的衬衫, 将手伸进去。 这次她嘴里嘀嘀咕咕的梦话变成了英文。 他总算能够听懂了。 “好……好大的……奶。mommy。” 他眼神无奈,伸手擦去她嘴角流出的口水。然后将衣领敞的更开。 到了后半夜,蒋宝缇已经彻底将脸埋了进去。 明明高度洁癖, 此刻却无声纵容着全身浑浊酒气的人将自己胸口舔的全是口水。 他的肌肉很大块,线条结实漂亮, 哪怕是蒋宝缇这个对比例要求极为挑剔的艺术生都被他引诱。 宗钧行的迷人不仅体会在他的能力和地位上,抛开一切的身份和财富, 他这个人本身就让人挪不开眼。 他从头到脚, 从里到外, 哪怕是他喜怒不显的本性, 都容易引人沉沦。 坠入这个危险的梦境之中。 更何况是蒋宝缇。这个没什么阅历的公主病。 她早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了。嘴上说着想要逃离他, 身体却总是给予给诚实的表现。 皮囊 第45节 ——无时无刻都想被他抱着,被他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抱着。依偎在他健硕的胸大肌挤压出沟渠中, 贪婪的嗅着独属于他的那股淡淡草木香。 或许她从他身上渴望到的不是父爱,而是一种强势的,属于dom的掌控和引导,还有其他人都给不了的那种安全感 当然了,喜欢和惜命没有可比性。 多亏了出生在一个关系畸形的家庭里, 蒋宝缇对于一切都看的很开。 没有人比自己和妈咪更重要。感情肯定是排不到第一去的,更何况是宗钧行。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 好在没有预想中更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再次被宗钧行禁足。 原本蒋宝缇忍受头疼的同时还在惴惴不安, 怕他会提及这件事。 但他只字未提,并且—— 她只短暂地见了他一面。 她睁眼的时候宗钧行正好在她的房间里换衣服。 他或许也是刚醒,也或许是已经忙完了一部分工作,现在正要出门。 蒋宝缇看了眼扔在地毯上的衣服,里面有她的,也有宗钧行的。它们混在一起,他的衬衫下方压着她的连衣裙,她的打底裤上则是他的西裤,他的领带和她的围巾缠绕在了一起。 沉稳与稚嫩的极致反差。 她愣了愣,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 宗钧行该不会趁她醉酒后把她给…… 她将脑袋缩回被子里,全身上下都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任何被蹂躏过的痕迹。 还好还好。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身上没有的痕迹,全都出现在了宗钧行身上。 她昨天晚上没少仗着自己喝多了对他为所欲为。 一会儿说他胸大,想揉,一会说他屁股翘,臀大肌结实有弹性,想捏。 “你知不知道……”她馋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穿西裤的时候,每次弯腰,西裤都被撑的……很性感。” 果然还是量身裁剪的高定好,尺寸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差一分。 宗钧行眼眸微眯,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性感。是在说我吗?” 倒是一个罕见的形容。 “嗯,真的非常……” 他真的非常适合西装,在蒋宝缇的认知范围里,世界上大概没有一个男人比他还要适合西装。 明明是清冷禁欲的。 可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强人到令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魅力来源于他能够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而对于一个比自己强大太多的高位者,她心中总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欲望。 那就是……她也想看一看他卑微的样子。 蒋宝缇觉得不公平,宗钧行做任何事情都会保持从容和体面,即使是在床上。 他很少有一丝不挂的时候,他的衬衫顶多只是散开几颗扣子,露出健硕的胸肌。 而他的裤子也是穿戴整齐,只有皮带会被解开。 而蒋宝缇的所有,她的一切,包括她妈咪都没看过的地方,他不光看过,并且十分熟悉。 他甚至连她身上哪个地方长了痣,哪个地方有疤,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或许是因为心里长期记恨着这件事,又不敢说出来,憋的久了,就成了一个心结和执念。 于是借着酒劲开始撒泼。 “我要看看你的屁股。” 宗钧行眉梢微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要看我的什么?” “屁股。”她委屈巴巴,“我要看看你的屁股。你都看过我的。” 至于后面还发生了什么,酒后断片真的很耽误事。 她甚至不记得宗钧行究竟有没有同意她这个无礼的要求。 大概率是没有同意的。 他的包容并不体会在这一方面。他不会允许自己成为被玩弄的那一方。 蒋宝缇差点忘了,他除了是她眼中完美的daddy人选。 同时他还是一位位高权重的上位者。 他的本性是傲慢的,同时也是冷血的。 蒋宝缇当然会觉得不公平,感情应该平等。 可宗钧行,他无论何时都很强势。 偶尔的包容也像是在向下施舍或是给予。对她总是带着一种怜悯。 她在心里疯狂叫嚣着: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 “怎么了,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宗钧行甚至连领带都没打,就这么松垮垮地压放在衬衫领口下方,长短不一地垂在两边。 他走到床边坐下,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 蒋宝缇的头还疼着,没说话。 宗钧行笑了笑,单手撑着床,上身略微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倾靠:“帮我把领带系上。” 她闷声闷气的说:“我不是很会。” “没关系。”他捞起她藏在被子里的手,带着粗茧的指腹沿着她稚嫩的掌心轻轻摩挲。 她很软,身体和声音一样软。 他很喜欢。 “试试看。”他轻声诱哄。 蒋宝缇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他引诱了,否则她怎么会乖乖地听话呢。 她自己慢慢摸索,往里面折,又往外翻。那条蚕桑丝的领带在她手中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条歪歪扭扭的温莎结终于成型了。收束在他的衬衫领口。 她心虚道:“好像……有些丑。” 他从一旁拿来领带夹,递给她:“别上。” 蒋宝缇听话照做,等她忙完一切后,又单独欣赏了一番。 在他的一丝不苟和沉稳妥帖下,形状有些粗糙的领结看上去分外碍眼。 蒋宝缇心虚地用手搓了搓盖在腿上的毛毯:“要不……你还是将它拆了吧,太难看了。” 他没有反驳,而是淡声笑笑:“拆了你会难过吗?” “嗯……”她摆出一副乖巧委屈的样子,“会的,我会非常难过。甚至半夜想到还会偷偷地躲在被子里面哭。” 他弯下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不拆。” 正合她的心意。偏偏她还要故作懂事:“可……有人笑话你怎么办?” 能看出他今天要出席的场合非常正式,只从穿着就能体现出来。 西装上的袖口数量越多则代表场合越正式,平时都是三颗,今天却足足有四颗。 他轻描淡写的安抚她:“没人敢。” 于是蒋宝缇就被哄爽了。她真的很好哄的。 她坐在床上,屁股一点点蹭过去,离宗钧行更近。 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主动交代:“我昨天喝多了,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她很会卖乖,尤其是得了便宜再卖乖。当然了,也是因为她知道宗钧行吃她这一套。 他没有隐瞒:“是有点,但不至于生气。毕竟是我默许的。” 他的肩很宽厚,她靠在上面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一想到自己回国之后就再也靠不到这样宽厚的肩膀了,她觉得要抓紧时间把未来几十年的份都靠回来。 宗钧行身上独特的、稳重的成熟男人气息令她想将整张脸都埋进她的怀里。 人的喜好的确会受童年的成长经历所影响。她缺少父爱,所以一直在渴望这种爱,甚至不惜为此而去努力。 努力让自己被爹地看到。 长大之后她碰到过很多同龄男生的告白和追求。他们或许是她的同学,或许是她的发小。 但蒋宝缇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直到遇见宗钧行的第一眼,她不自觉的被他所吸引。 无论是成熟男人的魅力,还是强者的掌控力。 他不仅满足了她渴望被“管教”的心理,甚至,让她极端慕强的虚荣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是她的同龄人完全没得比的。 不,不仅是他的同龄人,甚至包括宗钧行的同龄人,以及爹地的同龄人。 没人能和他比。 蒋宝缇告诉他,自己昨天什么也没做,只是喝了点卢米特调的鸡尾酒,她不知道度数这么高:“要是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喝的。” 她的演技如此拙劣,他一眼就能看穿,但仍旧没说什么。 “偶尔放松一下是可以的。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他语气温和,伸手理顺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皮囊 第46节 “你今天要去什么地方吗?”她玩弄起他西装外套上的口袋巾。 连他都不得不重视,想来是十分重要的场合。 他说:“去参加婚礼。” “婚礼?”蒋宝缇有片刻的愣住,“谁的婚礼?” “家里的长辈。”他将她的手轻轻拿开,重新整理好被她弄乱的着装,“不方便带你去,所以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蒋宝缇心里其实知道原因。 宗钧行并没有想过要将她介绍给他的家人。或许就像伊莲娜说的那样,年轻漂亮的女人用肉体和青春来换取金钱。 宗钧行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为她而停留的。他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停留。 他已经给了她奢靡的生活,她的物质和精神,包括她的欲望,他统统都满足了。 人不能太贪心,不能什么都想要。知足的人才会快乐。——这句话是妈咪告诉她的。 对啊,就连爹地那样的人都不可能只爱一个人,只为一个人停留。 甚至,蒋宝缇从未见过爹地在家中低过头。 他是那些小妈们心爱的丈夫,是小辈们尊敬的父亲。 他一直都是以最威严且高大的形象出现。 上位者不会低头,尤其是面对比他们弱小太多的人。 更何况是宗钧行。 他真的站的太高了,他的身份他的地位。 就连蒋宝缇心中伟岸的父亲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更何况是她呢。 唉。 很难想象。 他在她面前低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头,是将脸埋在她的胸口时。 性只是和他生活的调剂品,缓解疲惫和乏累的一剂药而已。 不是必需品,甚至没有成瘾性,说断就能断。 蒋宝缇心里憋屈,追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方便带她去? 宗钧行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他和蒋宝缇不同,主导权从来都在他的手上。 哪怕是他偶尔给予的包容,都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 他想看到她开心,就会让她开心。他想看到她流泪,就会让她流泪。是她好掌控,还是她没办法反抗。 而蒋宝缇却在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之间的阶级差异是如此可怕的程度。 ——就连她向他提问的资格,都是他所给予的。 比起给予,施舍好像更合适。虽然难听了些。 宗钧行临走前让她好好休息,学校那边他替她请了假。 他走后,蒋宝缇一个人躺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呆。 妈咪说过,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对你毫无保留,那就说明你并没有走进他的心里去。 岂止是毫无保留,蒋宝缇觉得自己被宗钧行彻底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 除了在他想将体内的蛋白质和多肽外排出来的时刻,会用到她。 嗯,她认为自己在他那儿的用处就只剩下这个了。 …… 蒋宝缇还是去了学校,临近学期结束,她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她可是拥有自己的抱负的,虽然算不上多伟大。 她已经给自己的未来打好了毛坯,等毕业之后就回国,那个智力低下的未婚夫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像爹地说的那样,蠢人好拿捏。而且还是钱多的蠢人。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呐,她怎么能这么想别人! 她太恶毒了。 她下定决定,和他结婚后她会对他好的,会试着去像照顾自己的孩子那样照顾他。 ……仔细想来,还真是个可怕的转变呢。从被宗钧行照顾,变成了她照顾别人。 老师在这个时候给她打了电话:“你的作品送去了吗,后天就要开展了。” 蒋宝缇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手指不停敲打键盘,忙着论文:“我提前送过去了,五天前就送到了。” 老师是宗钧行让人给她找的,对方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画家。唯一的缺点就是还没死,否则他的作品肯定能在拍卖行上拍到天价。 她对蒋宝缇的点评非常客观:有点天赋,但天赋平平。 当然,她是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待的。 所以蒋宝缇非常高兴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被一个天才画家夸赞有天赋,四舍五入她也有机会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可能是因为宗钧行的缘故,老师非常尽责,不光会给她上课,还会帮她四处结交一些艺术界的人脉。包括拿她的画去参加各大艺术展出,和那些真正的大佬们一起。 老师说这次的展出带点慈善性质,虽然她的作品大概率不会有人要,但送去增加下曝光率也行。 蒋宝缇还有得忙,下周她得和max一起去孤儿院帮忙,当义工。 老实讲,她还蛮怕那些小孩的,哭起来没完没了。 她之前去过几次,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但又不得不去,这姑且也算是作业的一种。 宗钧行的电话打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了。 她正打着哈欠修改论文。 由于半小时前有位同校的男学生不知从哪弄到她的手机号码,和她打了好几通骚扰电话告白,蒋宝缇下意识以为还是那个人。 她有些烦躁的说:“我都说了不喜欢你,你如果听不懂英文我可以用中文再重复一遍:滚开啦!” 电话那边沉吟数秒,相比她的暴躁,对方显得非常平和:“有谁和你告白吗?” 宗钧行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像优雅的法兰绒。 蒋宝缇立马怂了:“我不知道是你打来的。” 他现在似乎只在意一个问题,淡声询问,“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一个同学,估计是其他班的。”由于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来,所以蒋宝缇没办法决定要不要撒谎,只能老实交代,“说喜欢我,但我已经拒绝了。” “嗯。”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始终都是温和且平淡的。 蒋宝缇问他:“你不介意吗?” “没什么好介意的。” 宗钧行的确不太介意这种事情。 他虽说对她的交友设限,但并不会阻止她进行一些正常的社交。虽然在蒋宝缇看来,他的控制欲和掌控欲让她觉得可怕。 但真论起来,宗钧行仅仅只是出于对她安全的考量。 而tina平时的人际关系和社交,在他看来和儿童之间的过家家游戏没有区别。即使是她的未婚夫,和她时常会遇到的一些同龄异性之间的告白。 宗钧行的包容是由上而下的,并非平等视角。她是他的所有物。 所以他不介意很多东西。 “saya说你中午去的学校,头不疼了?” “还是有点。”她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郁闷,没了继续写论文的心情,伸手将电脑关了。 他说:“那我让我司机过去接你。” 蒋宝缇刚要随便扯个借口拒绝,宗钧行总能提前预料到她的下一句:“我看过你的课表,你今天没课。” “我……”她被堵的哑口无言,“我想在学校写会论文,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教授。” “司机已经出发了,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回来了问我。”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我懂的应该比你们教授要多。” 他没有夸大,他的学历的确比教授要高,这也是蒋宝缇为数不多知晓的关于他的事情。 知道抗拒不了,她也懒得继续挣扎。认命地将电脑收好放进包里,和卢米还有max打了声招呼:“我先回去了。” 卢米正捧着手机在看max刚更新的漫画,看的面红耳赤,朝她挥挥手:“明天见,tina。” max提醒她:“别忘了明天。” 蒋宝缇已经走到门口了,外面的风非常大,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点点头:“不会忘。” 她们约好了明天要拍闺蜜写真。 回到家后,蒋宝缇没有在屋子里看到宗钧行,书房也没有。女佣在客厅擦拭花瓶,看见蒋宝缇了,用蹩脚的中文和她打招呼。 蒋宝缇问她:“见到kroos先生了吗?” 女佣点点头,告诉她:“先生去了你的工作室。” 蒋宝缇原先只是有些疑惑,他从不去那个地方的,怎么今天…… 然后突然瞪大了眼睛。 糟了! 几乎是下一秒,她连书包都没放下,就这么一路朝着植物园方向狂奔。 她的工作室就在植物园里面,她认为亲近大自然能让她的大脑清醒,同时灵感勃放。那片巨大的玫瑰园就在后方。 这里对蒋宝缇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皮囊 第47节 当然,宗钧行对植物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这个地方除了打扫卫生的女佣和照料花草的园丁之外,只有蒋宝缇会来。 可是今天…… 她推开了门。 身形高大的男人背靠那张书桌站着,自然放松的姿态,有一种慵懒的稳重。 此时正抽着烟,目光落在那尊被掀开遮挡白布的雕像上。 属于半成品,同时因为做工粗糙以及创作者本人的技术不精,只能看出一个大致轮廓。 自然和真人没得比,甚至比不上真人的万分之一。 但仍旧能够看出是谁。 宗钧行听到动静回头。蒋宝缇的脸色涨的通红,不知是因为跑的太快,累的。 还是秘密被发现,羞的。 “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她结结巴巴的问,书包还挂在肩上,里面放着笔记本电脑,所以很重。她整个人都快被压成高低肩了。 此时原型本人就站在那尊雕塑面前,更是将它衬托成一个粗制滥造的废弃物。 “突然想到除了私生活之外,其他地方好像没有给过你太多关心,所以就来这儿看看。”他叼着烟吸了一口,烟雾在肺部走了一圈之后才飘散出来。身体再次恢复到自然松展的状态,眼神又落回到那尊雕像上,眸色很淡,“这是我吗?” 就算想否认也没办法,她心虚地点了点头:“我的毕设和雕像有关,所以我想……多多练习一下。” “毕设。”他若有所思,指腹按在烟蒂之上,轻轻拈了拈,“对啊,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蒋宝缇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终于察觉到肩上的书包太重,将它取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宗钧行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手上的那根烟抽了一大半,蒋宝缇想,他应该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宗钧行的目光自然往下,停在雕像上某个毫无遮挡的隐私部位。 是尚未苏醒的状态,他的手指夹着烟,唇角似笑非笑:“连这里都还原了。” 蒋宝缇的脸更烫了。 ——“艺术是用来赞赏和传达美的,人体充满野性的肌肉线条,和男性特征,不应该带着狎昵的思想去看待。不能因为它太过显眼,以及尺寸惊人就掩盖。应该从艺术的角度去欣赏,它们是美的,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她本该这样说,可她说不出来。 如果她某天突然看到别人的家中放着一个自己的等身裸体雕塑,她肯定也会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变态。 她思考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既维持原本乖乖女人设的同时还能不在宗钧行的心目中留下变态的印象。 但他看上去无动于衷,只是问了一句:“你觉得它像我?” 蒋宝缇更心虚了:“嗯……不像吗?” 他站直身子,步伐从容地走到她面前。 冷静的眼神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tina,你在创造它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只有我吗?”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问。 “当然。”他的突然逼近,让蒋宝缇下意识为他的气场感到害怕。手指不安地捏紧袖口。 以至于她呈现出一种谎言被看穿的拙劣伪装。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宗钧行和平时很不一样。 反而更像很久之前,她在院子里见到他的那一次——他的面前躺着gary。 当时的宗钧行身上散发的,也是和现在一样的气场。 ——温和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温和,即使是用枪击杀别人。 蒋宝缇丝毫不怀疑这个真理。 她真的,真的要被现在的气氛吓哭了。 难道因为自己偷偷做了他的雕像所以生气了吗? 没必要吧,人家大卫都没说什么,他的裸体都传遍全球了。 见她很轻易的红了眼眶,宗钧行语气无奈:“怎么哭了,我又没凶你。” 他伸手去抱她。蒋宝缇闻到他身上那股很淡很轻的烟草味。和她在学校里闻到的那些难闻气味不同。 宗钧行身上沾染的,很好闻。 蒋宝缇不敢动,过了很久才伸手去捏他的衣摆,怯生生道:“你刚才……吓到我了。” 软糯的声音,娇娇的,带着委屈。 宗钧行微微松手,抬高她的下巴和她接吻。 他的动作十分优雅从容,可蒋宝缇觉得自己的舌根要断了。 他吮吸的太过用力,她甚至不清楚这是惩罚还是奖励。 天呐。 她真的快被吓哭了。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风雨欲来的阴沉,以及…… 以及他明明重度洁癖,却一下又一下用舌头舔去她唇边溢出的津液。 他将她的唇角舔干净,又将舌头重复伸进去,吻到她开始窒息了才肯松开。 “昨天梦到了什么,说了那么久的梦话。”声音很轻。 她的腮帮和嘴角被撑酸了,甚至开始缺氧,根本没办法去享受这个吻。 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 说梦话是从小有的毛病。 小的时候蒋宝珠拿这个事情取笑过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讲梦话,还在梦里哭鼻子,她甚至用手机录了音。 蒋宝缇根本不觉得难堪:“我这么完美,有些小缺点才真实。而且讲梦话怎么了,总比你打呼噜好吧。” 她还记得蒋宝珠当时的表情,呼吸急促,怒目圆瞪,一直用手指她。指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回想起来,蒋宝缇仍旧觉得解气。 想让她出丑,结果自己出了丑。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自卑。 哪怕打呼噜的是蒋宝缇,她照样能够说出上面那番话。 “我说什么了?” 他摇头:“你说的是粤语,我听不懂。” 蒋宝缇松了口气,幸自己做的都是中国梦,说的也是中文,她经常在梦里偷偷骂他。 如果不是他的中文够烂,她的屁股估计早就被打开花了。 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宗钧行的下一句话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但我今天在婚礼上碰到一个abc,他祖籍也是港岛,于是我让他帮忙翻译了一下。” 他低下头,淡声问她:“你想离开我,对吗。tina。” 第21章 原来当初gary的视角是这样的。 蒋宝缇没办法呼吸, 满是植物的植物园,她竟然开始觉得四周的氧气变得稀薄得不行。 她真的要被吓哭了。 以前总嫌他对自己严苛,管得太严。直到此刻蒋宝缇才真正意识到, 当时的宗钧行究竟有多温和。 或许现在的, 才是真实的他。 她说不出话,不敢反驳。 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又说了什么梦话。 宗钧行看着她的肩膀, 听不出语气:“身体在抖,被我说中了?” 蒋宝缇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但很快, 她的下巴被宗钧行的手指强行抬高。她触不及防的对上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冬天的夜晚很漫长,明明回家时还是白天, 现在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没开灯的工作室,宗钧行的半张脸都陷在阴影之中。 立体锋利的骨相被寒冷的夜晚勾勒地越发深邃, 他的眉骨真的完美, 尤其是鼻梁衔接处, 简直像是艺术品。鼻侧两边的阴影和下颚线, 仿佛精雕细琢一般。 他一只手抬着她的下巴, 另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脑,防止她磕到后面的墙壁。 “怎么不回答, 我现在的样子很凶吗。” 不同于他的气场,他的语气仍旧温和。 蒋宝缇立马就哭了出来:“你现在看上去很吓人。” 他替她擦眼泪:“抱歉,是我的问题。” 他应该有刻意去收敛自身的气场,蒋宝缇的确好了许多。 她刚才还在想,宗钧行在本质上其实和爹地没有区别。 他们都习惯了站在高处俯视别人。 可是此刻, 他的温柔又让蒋宝缇自行反驳刚才的观点。 爹地不会和自己道歉。 但是宗钧行会。 他不仅会道歉,还会在意她的感受。明明他比爹地强大那么多, 他身处的位置和阶层也比爹地高出太多倍。 可他却比爹地更在意更包容她。甚至于,是在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前提下。 皮囊 第48节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段关系的危险之处在于,宗钧行可以随意拿捏她的情绪。 他能很让她产生恐惧,同样的,也能很让她觉得他很温柔。 蒋宝缇的情绪飘忽不定,尤其是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下。 宗钧行弯下腰亲吻她的泪痕,安抚道:“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这句话让她上了云端,但是很快,下一句又将她扯入地狱。 “但你需要记住今天。所以,做好心理准备,tina。” 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八点的时候,saya看到蒋宝缇抱着书包,蔫头耷脑的跟在kroos先生的身后。 她的个子其实不算十分娇小,一米六六,说起来在她认识的亚裔中算是正常身高了。 加上脚上那些小羊皮鞋的鞋跟,足足也有四五公分。 可跟在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后,她看上像一朵娇弱的牡丹花。比kroos先生矮上那么多,纤细那么多。 闷不做声地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走在前面的男人西装革履,还是那身去参加婚礼时的穿着。 他偶尔会停下,回头看一眼她。 蒋宝缇至始至终都低着头,看着他的鞋。 他停下,她也停下。手臂紧紧抱着书包,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总是会想要抱点什么。 她更想抱着他的胳膊或者他的腰。 当然,这样的想法很快被满足了。 saya进去时,套房内,客厅通往卧室的门没有关。但中间被东西遮挡了,她只能看到一半,膝盖以下。并且由于光线模糊,她的眼神躲避的也很及时,所以并没有看到任何不该看到的东西。 男人坐在卧室内的那张单人沙发上。 西裤仍旧妥帖,连褶皱都没有。黑色的正装袜和意大利手工皮鞋一丝不苟,唯独长腿微微分开。 视线再往上,是纤细白皙的双腿无力的垂着。瘦而不柴,此时被挤出柔软的肉感。粗长的手指按在上方,微微凹陷。 男人的领带绑在她的左脚脚踝上,松松垮垮。 可能在不久前,领带的另一侧正绑在其他地方。 旁边没有垃圾桶,于是地上扔了好几个被拆开过的正方形的包装袋。 残余的液体沿着包装裂口往外渗透。 saya听到了微弱的女人哭声。 男人除了声音有些沙哑之外,语气非常平和:“tina,放松。” “我……”女人的声音已经变了调,比起说话更像是在吟唱或是诗朗诵,因为她的语气高低起伏的厉害。 “放松不了,它太可怕了,像巨大的怪兽一样。”她的哭泣声一直没有停过,“为什么……这么久了,它没有任何变化。” 男人始终从容不迫,仿佛他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你放松一些它自然会有变化。” 她似乎在尝试着让自己放松,然而下一秒,saya听到了她更凄厉的叫声。 “我不是要这样的变化啊!!!” saya如今三十几岁,曾经有过两段婚姻,也孕育了三个孩子。 加上在这里工作的事情长了,所以她学会了眼观鼻鼻观心,只专注自己的工作。 将所需的东西放下之后,她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或许是听到声音,女人的颤音中带着恐惧:“有人……有人来了。” “不用管。”男人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重,语气有些急促,“嘴巴张开。快点。” 蒋宝缇觉得自己和死过一回没什么区别,她真的怀疑自己见到了地狱入口。甚至不止一次。 只不过每次都被那种强烈的感觉给拉了回去。 房间早就不是之前那间了,宗钧行抱着她去隔壁休息。 他的洁癖令他接受不了那种腥气很重的味道。哪怕一切都是因为他。 蒋宝缇蜷缩在他的怀里。他赏罚分明,每次惩罚结束之后对她就格外宽容。 好比此刻,她侧着身子,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 人已经累到彻底昏死过去了,那双手倒是诚实,还放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揉捏着。 宗钧行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并没有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 反而无声纵容。 她的睡颜很乖,虽然洗过澡,可脸上的泪痕还在。 眼睛早就哭肿了,嘴巴也是肿的,唇角甚至还破了一小块,血已经止住了。 真可怜啊,他的tina。 外面的天空已经浮出一抹白,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足够她记牢这一切。 他看了眼一旁使用过的物品,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好像罚的有些重了。 蒋宝缇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死,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多亏了昨天晚上的“酷刑” 她怀疑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宗钧行达到了他的目的,蒋宝缇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昨晚的。 她坚信,阎王的生死簿上,她的名字一定一闪一闪的。 她是下午醒来的,算算时间,也才睡了七个小时不到。 赖床的坏毛病让她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将脸埋在枕头里使劲蹭了又蹭。 蹭到一半意识逐渐恢复清醒,才发觉不对。 嗯……触感和枕头似乎不太一样。 她睁开眼,看见的不是真丝双层荷叶边的枕头。 男人的睡袍早就被她扯乱了,所以她毫无阻挡地靠在上面。 肌肉线条饱满流畅,不似昨晚那般结实坚硬,像石头一样硌人。 现在的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处在沉睡阶段,柔韧的手感,脸埋在里面,比她那昂贵的天价枕头还要舒服。 随着男人的呼吸,胸膛均匀的起伏,她甚至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 结实有力。 他的血统混的有些杂,不仅仅只有中美,据说他奶奶是荷兰人。 难怪他看上去比一般的美国人还要高大。 “醒了?”或许是察觉到对方的注视,宗钧行手臂一揽,将她重新抱在怀里。 原本蒋宝缇打算趁他没醒悄悄离开的。 但腿酸得厉害,还没走两步就开始打颤。她只能像双腿残缺那样,用手摸索着往床下爬。 没找到鞋子。 在无缓冲的情况下,又被重新带入到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蒋宝缇的精神瞬间紧绷了,她和他求饶:“我真的不行了。” “放心,我什么也不做。”他的目光很温柔,“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做好早餐送上来。” 虽然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但对他们来说,同样也是‘早上’ 蒋宝缇不敢看他。 他昨天不是这样的,他昨天…… 很吓人,非常吓人。脖颈和手臂,甚至腰腹处都暴着青筋,喘息声很重,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也是一片深邃。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异常结实。 她甚至找不到一处软的地方。 太硬了,硬的她一直哭。 知道她还在害怕,宗钧行将她抱在怀里哄了哄:“昨天是例外,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他又慢条斯理的补充一句,“别再惹我生气。” 她嘴唇抽动,怯生生地点头。 宗钧行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有没有哪里难受?” 全身都难受。但她不敢说:“不难受,已经……都好了。” 他语气无奈:“不要逞强,我叫了医生过来。她会给你换药,你有些撕裂。” 撕裂。 好可怕的词。 但她根本感觉不到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条很明显的分界线,腰部以下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那种感觉像是麻木了一样。 医生昨天就来过,她当时几乎是昏死过去。 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体力耗尽。 宗钧行站在窗边抽烟,目光全都落在蒋宝缇的身上。 那名专业的女医生戴上医用手套,将她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最后,目光短暂地停留在柜子上那些道具上时,女医生顿了片刻。 低温蜡烛不会使人受伤,戒尺应该没有用过,毕竟患者臀部上的痕迹明显来自于男人的手掌。 至于剩下的…… 这些有钱人玩的真花。 她在心里小小的吐槽了一下。检查完毕后,她摘下手套:“没什么大碍,上了点药,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另外……” 皮囊 第49节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皮囊 第50节 ——种族歧视,希望亚洲留学生都不要来。 关于种族歧视,其实在很多地方都很常见。 蒋宝缇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受一些媒体的胡乱报道所影响,近年来愈演愈烈。 极端分子也很多,最近甚至还闹出了好几起枪杀案。 妈咪看到新闻专门给她打过电话,话里话外都是担忧:“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我好得很。妈咪不必为我担心。”她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妈咪悬着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一些:“那就好,最近我总是做噩梦,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好在只剩下最后一年了,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等毕业了我就回国,我会一直陪着妈咪的。”她保证。 她当然要回国了,妈咪在港岛,她还能去哪儿。 而且那里才是她的家。 这边,顶多算是她暂时的落脚点。 至于她那个未婚夫…… 嫁给她之后能霸占他的家产吗?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她才不是那么卑劣的人。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命运,今天就反悔了。 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傻子。 昨天早上蒋宝珠为了羞辱蒋宝缇,特意给她发了张照片。 是她那个未婚夫。 蒋宝缇当时看到照片后两眼一黑。 天呐,他居然还在流口水。 二十五岁的成年男性,坐在椅子上流口水。 蒋宝缇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和他结婚后的场景。 她无痛当妈,说不定还得为他换尿不湿。 并且这些豪门对生孩子是有执念的,因为是真的有“皇位”继承。 蒋宝缇简直难以想象到时候除了买给孩子的纸尿裤,家里还有买给孩子他爸的纸尿裤。 当然,她并没有任何歧视的观念存在。她只是……难以接受自己未来会和这样的人结婚罢了。 说起来……能和宗钧行结婚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喜欢他,喜欢他的方方面面。 但他太可怕了。 是那种强大到掌控一切、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可怕。仿佛这个世界就是被他所创造,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很轻易,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办到任何事情。 自己不过是他养的一只合心意的宠物而已。 虽然让他娶自己也不是难事。 以他如今的纵容程度。或许,只要她在床上撒撒娇,他会同意的。 但这样的婚姻没有意义。 婚姻法都约束不了宗钧行,更何况是婚姻。 他喜欢年轻灵动的她,但她也有不年轻的那一天。 她毫不怀疑,等到她不再合宗钧行心意了,他或许不会狠心将她遗弃,反正养一个人和养一只宠物没有区别。 蒋宝缇到时候仍旧可以留下来,她可以继续居住在这个巨大的庄园里。 当然了,她会被安排到离他很远,很偏僻的别院。 ——就像那几头被养在很远的丛林之中的猛禽一样。 他无聊了,或是刚好想到她了,就会去看一看,玩一玩。 世界上乖巧好看的人太多了。哪怕不乖巧,碰到宗钧行也会变得乖巧的。 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让任何人在他面前变得温顺。 包括他养的那些猛禽,它们平时很凶,是丛林之王。 唯独看到宗钧行,它们会变成可爱的大猫,趴在地上等待他的抚摸。 不是蒋宝缇对他的滤镜太重,相反,她由于和他在一起太久,也享受过他独一无二的包容。 所以和他相处时会比任何人都自在。 她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敢坐在他腿上咬他耳朵的人。 她见过其他人在他面前的样子。 那些平日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人,在他面前无一例外,都很谦卑,低着头,语气温顺。 所以,‘地位上处于弱势的一方,必须在感情上占领上风。’ 也就是说,身份地位里的下位者,在感情中必须是上位者。否则这段关系就会沦为如今的爹地和妈咪。 这些是蒋宝缇用从小的经历弄懂的一个真理。 她很爱妈咪,但她绝不会走上妈咪的老路。 在这方面,蒋宝缇格外清醒。 max近期的更新随着男三号的出现进入瓶颈,上课时,她们三个以为讨论小组作业为由聚在一起商量漫画的下一步该如何发展。 max和她们讲解男三号的人设:“他是女主的养父,人设是大胸男妈妈。” 蒋宝缇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但是很快,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抱歉……” 男三号的人设实在太戳她的性癖了,所以她情不自禁就…… 好在她们并没有太在意这声口哨,她的清纯人设也得到了保留。 max继续说:“他除了胸大以及禁忌恋之外,我实在找不到他的其他特色了。” 卢米和蒋宝缇分别提供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可以加一点触手的设定?譬如他的原型是一株爬山虎。” max一票否决:“麻烦你先分清触手和藤蔓的区别。” 蒋宝缇说:“既然是大胸男妈妈……让他产奶怎么样?” “……”这还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应该从这么可爱的tina口中说出来。 卢米说:“设定方面可以改的高大上一点,营造出反差。” 蒋宝缇纠正设定:“把他的胸围再画大一点吧,103根本就不大,110如何?” max听了这么久,终于将狐疑的眼神投向蒋宝缇:“你的关注点为何都在‘大胸’上,这不会就是你的性癖吧?” 她急忙解释:“当然……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嗯……既然这是他的特点,放大它说不定会更加……更加吸引人。” max没有放过她:“你怎么知道103的胸围不大,而且还精准到110。难道你认识胸围110的异性?” 被戳中心事,蒋宝缇的脸更红了,音量也显而易见的变弱不少:“当然没有,我对胸肌大的异性才没有兴趣,我喜欢清瘦骨感型的。” 如果撒谎鼻子会变长的话,恐怕教室前面的那堵墙已经被她的长鼻子给顶穿了。 最后max折中从她们的提议中各选了一条。 有触手、能产奶的大胸男妈妈。 原本蒋宝缇还能亲眼看到修改后的人设图。 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ny了。 宗钧行需要去其他国家出差,但这一次他带上了蒋宝缇。 “那边的风景很好,温度常年都在二十五左右,你会喜欢那里的。” 蒋宝缇觉得他只是为了将她带在身边,更好的监视而已。 自从知晓她有了回国的想法后,她的自由就被大大缩减。 她时常觉得十米之外就有以保护之名监视她的保镖。 max当时还说她最近太疑神疑鬼:“你现在很像波士顿那个起诉fbi说他们监视自己的男子。” 最后的审判结果是当事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 蒋宝缇不知该怎么和她们解释。 解释也没用,除非让她们和宗钧行连续相处一周,否则没人会相信她的话。 也没人会相信世界上存在控制欲如此重的人。 蒋宝缇不敢反驳他,她还没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程度。 更何况上次的‘伤疤’都还没好呢。 她藏起了不情愿,摆出一副温顺乖巧的姿态来:“嗯……我需要先去收拾行李吗?” 他淡道:“简单收拾一下就行,那边什么都有。” “哦。”她穿着她那双兔子棉拖,蹬蹬蹬地跑上楼。 她只准备了一只很小的行李箱,大概只有二十二寸。 宗钧行动作自然地伸手接过来,问她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她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去数:“换洗的内衣裤,袜子围巾,耳环、项链手链,还有我最喜欢的几套连衣裙和鞋子,和护肤品。” 她问宗钧行:“那边有海吗?” “嗯。”他单手拎着箱子,另一只手去牵她,“那个国家邻海。” 她惊呼一声:“可我忘准备泳衣了!” 皮囊 第51节 她转身想进去,被宗钧行握着手腕拉回来:“不用带,那边都有。” 甚至连她这个箱子都不必带。但tina是个没安全感的人,她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必须要随身带一些熟悉的东西。 否则她会陷入不安。 “好吧。” 她乖乖地被他牵着。男人的手掌宽厚有力,手指也是骨节分明,蒋宝缇那只白白软软的手被他轻松握住。 她根本就不想离开,无论是他的身边,还是他的手。 体型差所带来的除了视觉冲击还有安全感。 她的手在他掌心动了动,最后缓慢地握了回去。 男人略微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蒋宝缇抿唇一笑,头轻轻歪着,清澈的眼睛像是玻璃珠子,娇滴滴的喊他:“哥哥。” 好像只有在这种恰倒好处的亲昵时,她才会感受到自己生动且有活力的心跳。 她是喜欢宗钧行的,那种仰慕的喜欢,敬仰的喜欢,和怦然心动的喜欢。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动心的。 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至少在此刻,眼里和掌心,都只有你一个。 蒋宝缇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应该先表现的听话点。毕竟刚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和宗钧行对着来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果她直接和他正面硬刚:“我是一定会回国,你有种就杀了我!” 嗯,她认为他不会手软。 先演着呗。 讨他的欢心不会有坏处的。 还有一年的时间,任何事情都会发生变数。 她乖一点,让他逐渐放松警惕,说不定到时候就让她找到机会偷偷溜回国了。 实在不行……被遣返……算了,她才不要做这种丢脸的事情。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 ——在这一年之中,让宗钧行爱她爱的不可自拔。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蒋宝缇又开始自恋的进行自我脑部了。 ——她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又这么乖巧懂事。 虽然有点公主病,但也无伤大雅,毕竟人不能太完美。 所以只要她想,没有任何人能逃过她亲手射出的丘比特之箭~ 她不知道的是,她偶尔流露出的‘天真’和‘盲目乐观’,也很符合宗钧行的心意。 比如此刻的她。 第22章 让蒋宝缇意想不到的是, 齐文周居然还有脸给她打电话。 她以为自己上次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既然他决定了要和蒋宝珠结婚,那么她也将恨屋及乌地和他站在对立面。 非常幼稚却也非常符合她性格的一段话。 无论齐文周怎么试图去修复这段关系, 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联, 耍着大小姐脾气问他听不懂人话吗。 然而今天,蒋宝缇才刚躺下,准备倒一倒时差, 手机响了。 她看见是齐文周打来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她已经单方面和他绝交了,不懂他为什么还要再来纠缠自己。 之所以是单方面, 因为齐文周一直坚持不懈地和她解释。 婚约是他父亲的意思,他为了反抗甚至还离家出走过:“当时我本来打算去美国找你的, 但我的护照和证件被我母亲给扣了,甚至还扬言就算我人不在, 订婚和婚礼都会照常举行。” 蒋宝缇心想, 还好他没来美国, 要是让宗钧行看到他俩走得近,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吧……可能宗钧行并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 他一直都认为蒋宝缇的人际关系是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那是因为……”他支支吾吾的憋了很久,最后憋出一句, “我们是朋友。” “现在已经不是了!”她大叫道。 这是他们上一次联系时,蒋宝缇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并且将他的号码给拉黑。 距离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次提前换了个号码,蒋宝缇压根就不可能接。 在听到齐文周声音的那一刻,蒋宝缇想也没想就准备挂电话。 于是齐文周直入主题。 今天给她打这通电话主要也是为了告诉她:“蒋宝珠早上去找了阿姨, 据护工所说,俩人在里面待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 蒋宝珠才离开。结果她前脚没走多久,阿姨后脚就倒下了。医生说没什么事,可能是情绪过激……” 蒋宝缇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是,蒋宝珠和她从小就有矛盾,但她不明白蒋宝珠为什么要去找妈咪的麻烦。 妈咪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差。 自从好多年前妈咪从五楼摔下来后,她的大脑受到损伤,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蒋宝缇的手一直在抖,她太害怕了,害怕听到一些她不想听到的。 “妈咪她……现在好点了吗,医生怎么说,会不会有后遗症,你今天去看过她吗,她……” 齐文周知道她会着急,他急忙安抚:“已经没事了,喝了一碗安神汤,刚睡下。” 他欲言又止:“其实你走后,她们就经常来……刺激阿姨,说一些你再也不会回来的话,你也知道,你对阿姨来说很重要,已经是她最后的精神支柱了。” 就像蒋宝缇说的那样,她出生在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庭里。 所有人都是围绕父亲在生活。 豪门都是这样,地位最高的上位者,处于权力中心。 其他人都像菟丝花,攀附他生活。 与其说蒋宝缇善于左右逢源,倒不如说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和妈咪一起。 包括她被送往国外留学。 她甚至没办法在毕业之前回去。 电话挂断之后,蒋宝缇哭了很久。刚才的困意早没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这是宗钧行的总统套房,他的房间在隔壁。 宗钧行很少和她一起睡,他们的房间一直都是分开的。 当然,偶尔蒋宝缇被他做到睡死过去时,宗钧行会心软留下来陪她一起,或是抱着她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对她很温柔,但也若即若离。 那种久违的空虚和不安再次席卷而来。 她知道此刻的套房只有她一个人,甚至这一层楼都只有她一个。 早在两个小时前,宗钧行就洗好澡换了衣服出门。 他的身体似乎早就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以及日夜颠倒的时差。 蒋宝缇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早已进化掉了睡眠。 ——她很少看到他有疲乏的时候。 想要拥有独一无二的父爱已经成为一种执念,可能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爹地的注意。 她只是在渴望一种认同和偏爱。 人总是会被并不顺遂的童年困住一生。 择偶观也开始发生变化。 她喜欢强大的,喜欢擅于掌控和引导的,喜欢能带给她安全感的。 因为这些她都不曾拥有。 然后她就想到了宗钧行。 同时满足这几点的只有他了。 而在最无助的时候,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他。 或许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他很神秘,新闻上甚至很少出现他的名字。 即使他是最常被那些地位崇高的贵族们提起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渴望和他攀上关系。 哪怕是成为跪在地上为他舔鞋底的狗,他们也心甘情愿。 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人。 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就可以不用去担心害怕任何事。 因为任何事情,宗钧行都可以轻松摆平。 他的强大是方方面面的。 皮囊 第52节 无论是权势地位,他的处事手段,还是他外温内冷的性子。 这样的人不会有软肋,更不会有弱点。 蒋宝缇不得不承认,宗钧行真的非常非常迷人。 成熟男人的魅力就是他们的地位和权势,比这些更让人着迷的,是这样的男人也有心甘情愿弯下腰的时候。 虽然蒋宝缇难以想象这样的场景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但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还处在幼稚和成熟的中心节点。 脱离未成年的身份还没多久,爱做梦也是很正常的。 她最近就总幻想这些,尤其是看到其他人面对宗钧行卑躬屈膝的时候。 她会幻想,会不会有一天,宗钧行会心甘情愿的在她面前弯腰。 会有这一天吗。 蒋宝缇哭累了,拿出手机拨通了宗钧行的号码。她想要寻求他的安慰。 只可惜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她委屈地抱着手机陷入了沉睡。 她暂时不敢给妈咪打电话,她刚遭遇刺激,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她做了很多个梦。 梦到妈咪从五楼摔下来时,她刚好出现,鲜血流在她的脚边。 梦到她和那个未婚夫结了婚,每天都要亲手帮他换纸尿裤。 还梦到齐文周在婚后和蒋宝珠站在了同一阵线,两个人一起骂她。 还有……宗钧行找到了更乖巧的孩子,抛弃了蒋宝缇。 她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盖在身上的被子顺势滑到了腰上。 她的身上全是汗,睡衣已经湿透了。 负责照顾她的女佣走进来,脸色讶异:“天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叫医生吗?” “不……不用。”蒋宝缇缓了缓,只是觉得头还有点晕。 这应该是噩梦后遗症。 她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一切都维持着原样,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宗钧行没有回来。 或者说,他回来了,但他没有来她的房间。 蒋宝缇不太高兴地用手捏着腰上的被子,礼貌询问对方:“请问kroos先生回来过吗?” 女佣点头:“回来过一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他的身上似乎被人泼了酒。” 对方进来时,她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酒气,而他的胸口刚好湿了一块。 所以她敢肯定,应该是有人“误”将酒水洒在了他身上。 这样的套路很常见,在上流社会时有发生。 拙劣的搭讪手段,那就是假装冒失地将手里的酒杯撞到当事人的身上。 当然,若是对方拥有一张美到令人失语的脸,和性感惹火的身材,再拙劣的手段也会变得高明。 女佣有些怜惜的看了眼床上这位娇滴滴的亚洲美人一眼。 她的确长得很美,纤细柔软的身材,不谙世事的气质。像一块不含任何杂质的水晶。 只可惜,她服务过那么多有钱人。太明白“伴侣”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是可以随手扔弃,甚至转赠的玩具。 如果她能知晓这块水晶此时在想什么的话,大概率就不会认为她是不含杂质的了。 ——该死的,回来了也不叫醒她!明明是他非要带她过来的,却只知道自己忙工作,将自己扔在酒店不闻不问!!! 上一个假期也是被这样浪费的。 卢米和max这次据说要去参加一个非常有名的活动。她也很期待。 蒋宝缇有气无力地拖着噩梦后的身体去泡了个澡,故意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她的手指很漂亮,没有做美甲,只是涂了点透明的甲油。刚在热水里泡过,白皙的指尖透着很淡的粉。 手指探入水中,轻轻朝两边拨弄开。镜头聚焦,按下拍摄键。 和照片中其他部位的粉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一个颜色浅,一个颜色深。都是漂亮的粉色。 像娇艳欲滴的玫瑰,脆弱,柔软,又惹人怜惜。 不慎入境的是她纤细的小腿,以及漂浮花瓣的洗澡水。 ——为什么还没有消肿(;′⌒`)有点疼t-t 这条消息发完之后她就将手机锁屏放在一旁。半个身子都没入浴缸之中,一边玩弄起身上的泡泡,一边观看最近上映的电影。 男主是卢米最近迷上的混血男星。她一直试图将这个安利卖给蒋宝缇,反复提及他究竟有多帅。 蒋宝缇看完之后只觉得一般般。 其实对方的那张脸的确帅到无可挑剔,但谁让蒋宝缇的眼光已经被宗钧行养刁了。 没办法,每天对着这样一张让人上瘾的脸,的确很难移情别恋。 蒋宝缇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醒的。 只知道醒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而身边坐着宗钧行。 他此时拿了一本书在看,墨绿色的封皮,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头还有点晕,她坐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宗钧行见她醒了,放下手里的书:“你在浴室晕倒了,低血糖。今天是不是没吃饭?” 难怪头这么晕。 她抿了抿唇,做委屈状:“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宗钧行的脸色柔和许多,他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到床边:“我这几天工作有点忙。你可以自己先吃。” “可你明明回来过,那位打扫卫生的姐姐说你回来换过衣服。”她委屈控诉。 宗钧行有耐心的和她解释:“酒会上被人不小心泼了酒。” “你去酒会不带我去,是觉得我会给你丢脸吗。”她更委屈了,故意说一些无理取闹的话。 宗钧行当然有他自己的私心,他不太想带tina去那种地方。 “那里不适合你。后天有个慈善晚会,你可以去。” 好吧,她立马就被哄好了:“不过你怎么会被洒上酒,是谁这么冒失?” 宗钧行停顿片刻,没有刻意隐瞒:“或许是想和我发生关系的女性。” 蒋宝缇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倒也不是因为危机感,而是……佩服。 居然还有人敢用这种方式去和他“搭讪” 果然,她听见宗钧行温和的笑声:“她似乎喝的有些多,所以我让人‘请’她离开了。” 她纯粹就是想找茬而已,闷声闷气的:“可你连电话都不接。” “是吗,你给我打过电话?”他的确不知道。 他回了房间,将手机从抽屉取出来,上方果然有好几条未接来电。 以及……一张让他大饱眼福的照片。 蒋宝缇这一整天都在睡觉,哪里是为了等他,她纯粹是忘了吃饭。 这会终于意识到肚子饿了,趁宗钧行回自己房间的这个空档,她拿起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了一块。 在他回来前火速吃完,然后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门外传来脚步声,再然后,是她的房门被推开。 宗钧行一身休闲的白衬衫,黑色西裤,脚上穿的室内拖鞋。 整个人有种懒散的儒雅。 “今天有些急事等着我去处理,所以忘带了。”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她唇角的那块糕点残留物。 解释完之后,又将那张照片放大,屏幕对准她,“不是已经消肿了吗,和平时一样。” 她拍照的时候没觉得羞耻,这会儿宗钧行将照片拿给她看,她反而羞耻到不敢抬头。 “我……明明还有一点肿。” 他似笑非笑,从容优雅的语调中带着罕见地逗弄;“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肉肉的,很饱满。” 她的脸瞬间通红。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她扑到他怀里,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羞到不敢见人,瓮声瓮气的求他不要再说了。 他的笑声很温和,单手抱着她:“拍照的时候怎么不知羞。” “我……我没有羞。”她不光嘴硬,反而还倒打一耙,“我是觉得,你现在肯定在心里嫌弃我。” “我嫌弃你什么。”他将她从自己的怀里轻轻拔出,让她平稳地坐在他的腿上。她的脸的确羞的滚烫,脖颈到耳尖都受到了波及,皮肤白里透着粉。 像一只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宗钧行爱不释手地以手背在她脸上抚了抚:“我很喜欢,摸起来很舒服。” 这句话有些歧义。 是她的脸摸起来舒服,还是那里…… 已经六点了,刚好是晚饭时间。 蒋宝缇不想出去,宗钧行便让厨师上来现做。 皮囊 第53节 总统套房内是有厨房的,甚至还有一个单独的吧台,酒柜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酒。 但宗钧行不许她喝酒,所以这些基本用不上。 今天这顿吃的法餐,上菜比较慢,蒋宝缇全程都坐在宗钧行的身边,挨他挨的很紧。一碗蘑菇汤喝了很久。 察觉到她的异样,今天比平时还要不安。虽然tina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 他放下刀叉,先是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之后,方才低声询问她:“发生什么了吗?” 本来白天的事情她已经在尽力淡忘了,但宗钧行这一问无异是挑起了她的伤心事。 她的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砸落。 有些滴在了她的裤子上,有些则滴在了宗钧行的手背上。 滚烫的,晶莹剔透的,顺着他筋骨分明的手背往下滑落。 蒋宝缇哭哭啼啼的和他说了事情的原委,像小朋友在外面受了欺负,跑回家和大人告状。 宗钧行听完后,没有给任何反馈。 如果是其他方面的事情,他可以很轻松的帮她摆平,但这种小朋友之间的幼稚矛盾。 他并不想过问,也不想参与。 她这个年纪还处在绽放的阶段,人工培育的花没有自然生长的诱人。 她的友谊、她的家事、她和别人的矛盾,哪怕是打架进了警局。包括她的那场婚约。在他眼中都和小孩子过家家无异。 他对她高要求高标准,但不会阻止她去接触一些她这个年纪该接触的人或事。 她应该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多愁善感。 这也是最吸引他的一点。 所以他并不打算去做些什么,只是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哄着:“我将你mummy一起接过来?我能给她提供最好的医疗环境。并且,你们也可以住在一起。” 蒋宝缇原本还沉浸在男人的温柔乡中,下一秒就被他的这番话给吓清醒。 “不……不了吧,妈咪在那边住习惯了,她不会想来这边的。” “是吗。”他似笑非笑,但那双蓝色的眸子非常平静,“是你mummy不想来,还是你不想她来?” 蒋宝缇汗流浃背。 她知道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无非是他想不想拆穿。 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包容她。 蒋宝缇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年纪小,阅历也少,藏不住事,情绪都写在脸上。 胆子也没大到哪里去,动不动就被吓到发抖。 小废物。 他的喉咙发出一阵极轻的喟叹:“我也没说什么,娇气。” 蒋宝缇不肯再开口。他笑了笑,把她揉进怀里:“好了,先吃饭。” 那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外头天早就黑了。 据说海边有露天派对,甚至还请了欧美非常有名的歌手来表演。 蒋宝缇非常想去,但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去不了了。 宗钧行不可能让她去这种地方的,他很清楚那里会发生什么。 每次派对结束,地上最多的就是那些用过的橡胶制品。 当然了,这些事情蒋宝缇并不知道。 她被他保护的很好。 晚上八点,在护工阿姨提前告知她妈咪状态好了许多之后,她才敢回拨电话。 妈咪一直在安慰她:“妈咪没关系的,只要我的olive能开开心心就好。” olive是蒋宝缇的英文名,身边人从小叫到大的。 可是现在,她甚至需要愣神很久才能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英文名。 是啊,她已经叫了很久的tina了。 因为宗钧行不喜欢她之前的名字,他需要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包括她的姓名。 至于为什么不改中文名,当然是因为用不到。 在一起这么久,他只叫她tina。 可蒋宝缇和olive才是她,tina不是。 明明是为了关心妈咪的状况,反过来却是妈咪一直在安慰她。 电话还没挂断,蒋宝缇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要保重身体知道吗,我会去和爹地说的,昨天的事情……” 妈咪打断她:“没事的,不用去麻烦你爹地,他最近为了工作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了。” 蒋宝缇知道,妈咪只是清楚,爹地并不会为了她去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和妈咪的这通电话并没有令她的心情好受一些,反而更加难过了。 因为妈咪一直在安慰她,她清醒的时候和她记忆中的妈咪一模一样。温柔的让人想哭。 “宝贝在那边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知道吗,别让妈咪担心。妈咪给你的账户转了点钱,这个假期和你的朋友好好去周边旅游一下。记得多拍点照片发给妈咪。妈咪想我的宝贝了。” 蒋宝缇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但是还得挤出一个笑来,因为妈咪听到她哭会担心。 “嗯,我会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的。妈咪也要照顾好自己。” 电话挂断后,蒋宝缇看了眼收款信息。 十二万两千一百一十三。 有零有整。 不用想也知道妈咪是将她的所有积蓄都转给了她。 这些年来妈咪给她的钱她都没有用,但她不能转回去。 否则妈咪会难过的。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独自在异国,她却不能陪在身边照顾,是一件非常失责的事情。 给钱是她能为蒋宝缇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蒋宝缇不能连这个也剥夺了。 所以她当然会回国,宗钧行根本没办法和妈咪比。 ——但是现在,她难过到急需宗钧行的拥抱。 男人的电话接到一半,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颗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眼睛又红又肿。 他的脸色冷而严肃,并没有从工作状态中出来。 看到蒋宝缇后,说了句稍等。 然后问她:“怎么了?” 蒋宝缇这才将门全部推开:“我可以……可以进来吗?” 虽然她已经进来了,但她表现的格外局促。 宗钧行现在的眼神令她有些害怕。冰冷且淡漠,是属于上位者的傲慢。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将这种傲慢放在她身上。 点了点头,淡道:“可以。” 他将电话挂了。 蒋宝缇的长发被随意地挽在脑后,用鲨鱼夹固定。 真丝睡衣很单薄,里面什么也没穿。书房门不远处放着一盏落地灯。 就像是有人在她身后打光一样,灯光渗透过睡衣,她纤细婀娜的身材就好像被笼在一层薄纱中。 宗钧行不为所动的看着,手机被放回桌上,他一只手搭在上面。因为没洗澡,所以身上的穿着还是刚才的白衬衫与黑西裤。 袖口往上卷至手肘,露出的半截小臂,线条流畅结实。 蒋宝缇不是故意想要打扰他的,但她今天不想一个人睡。她觉得自己会失眠,也会做噩梦。 于是她支支吾吾的请求:“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宗钧行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随口关心道:“眼睛怎么肿了。” “刚刚哭过。”她走过去,站的离他更近。那种独属于他的男性荷尔蒙在此刻将她紧紧包围。她终于没有那么不安了。 听到她这么说,宗钧行的声音柔和许多:“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没关系,我不发出声音。” 他想说的是,他可能会吵到她,打扰她休息。 但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于是接下来,蒋宝缇便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像抱baby那样抱在怀里,一边工作一边哄她。 “所以你哭是因为心疼你mummy?”他已经听她讲完了来龙去脉。 “嗯。”她偷偷用他的衬衫擦眼泪,甚至坏心眼的连鼻涕也一起擦了,“妈咪每次都把攒下来的钱都转给我,明明她自己没有多少钱。” 宗钧行注意到她这个动作,但他什么也没说,反而拿来纸巾替她将剩下的眼泪一起擦干净了。 “我有一些你们国家的证券,可以转让给你mummy。”他提供不了这方面的情绪价值。至于经济方面,没办法直接给钱,但有别的办法。 蒋宝缇眼神犹豫,她知道,他说的‘一些’和她理解的‘一些’不是一个量级。 肯定会引起怀疑的:“妈咪没有这么蠢,她不会要陌生人的东西。” 皮囊 第54节 话说完,她就陷入了心虚境地。好吧,妈咪发病的时候确实…… “交给我处理就好。”他风轻云淡的解决了这件事。解决了一直以来让蒋宝缇都为之头疼却无能为力的事。 所以她很难不依赖他。在无依无靠的异国他乡,出现这样一个强大的异性,你碰到的一切难题他都能为你解决,你想要的东西他都能给你。 如何做到不依赖,不迷恋。 蒋宝缇终于不哭了,但她也不肯自己去睡,非要等宗钧行忙完了再一起去。 怕她无聊,宗钧行用电脑办公的时候还专门切了小屏给她看电视。 明明旁边还有一台显示器,她非要和宗钧行共用一台。 放的电视也很幼稚,动画片。 她看了没十分钟就开始犯困。头一垂一垂的,每次都在额头快要碰到桌子的时候再瞬间弹起来,像是有感应一般。 直到最后一次,她的额头终于碰到了。 只不过碰到的不是桌子,而是男人的手掌。 宗钧行将她的头抬高:“困了就去睡吧。” 她摇摇头,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逞强:“我不困,就是眼皮有点重,抬不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男人早就停止了工作。 从她开始犯困,他就一直在看她。 宗钧行提前结束了工作,因为知道,如果他工作一整晚,tina也会陪他熬一整晚。 看来她今天是真的不想一个人睡觉。 蒋宝缇最后还是如愿躺在了宗钧行的床上。 男人的体温比她要高一些,她的手臂紧紧挨着他的,甚至能感受到睡衣下的肌肉线条。 明明有两床被子,但她非要和他盖一床。钻进来之后手也不老实,一直和他贴贴抱抱。 宗钧行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明白,这是她不安时的表现。 内核不稳,心理也不够强大。即使平时表现的很乐观,其实内在敏感脆弱,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宗钧行知道她的家庭一团乱,所以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还会想要回到那个地方。 留在他的身边不好吗。 他什么都能给她。 蒋宝缇当然会想逃。 至于想要逃离的原因,除了妈咪之外,还有另外一个。 她不是什么傻白甜,跟在宗钧行身边这么久,她多少也能感受到一些。 宗钧行的本质绝不是一个好人。 说他是个绅士,是因为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从容和优雅,但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拥有非常优越的人生,出生就处在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终生无法企及的顶点。 而他又凭借自己的野心和能力,在短短几年内,将一切做到登峰造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好人。 但只要不伤害她,他就是个好人。 蒋宝缇非常清醒,如果他不能死心塌地的爱她,只是有点爱,或是喜欢。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对宗钧行来说,感情不是必需品,任何东西都需要给他的野心让道。 ‘有点爱’‘一点喜欢’——或许这些的确能让他短暂的心软。 可同样的,他也能毫不犹豫的舍弃。 他只有闲暇的时候才会空出一些时间来享受“感情” 在蒋宝缇看来,无论是自己这个人,还是对她的好感。都不过是他用来解乏的调剂品。 他本质上还是为了他自己。 蒋宝缇清楚的明白这一切,所以她不做自欺欺人的事情。 那天晚上,蒋宝缇难得主动了一次。 她需要有个东西要填充她空虚的灵魂。 只开了一盏壁灯,整个房间笼罩在可见度非常低的昏黄之中。 宗钧行在亲吻她。蒋宝缇闭着眼睛,被吻到呼吸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十分微弱:“你可以对我……粗鲁一些吗?” “粗鲁?”他的声音有些粗重,但蒋宝缇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启齿:“就是……说话……不用那么温柔。” 先后经历这么多让人难过的事情,她急需找到一个情绪的发泄口。 她早就发现了,自己喜欢被他掌掴。也喜欢被他狠狠按着腰。 他听懂了,也如她所愿。 “好。” 然而下一秒,蒋宝缇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宗钧行在她身侧撑起手臂,他的睡袍早就被扯散了,能清楚的看见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和肌肉线条精悍的手臂。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蒋宝缇被他问的愣住,下意识反问:“像什么?” 他唇角微挑,说出了如她所愿的话。 声音里带着和他气场一样,灭顶的压迫感:“像一条欲求不满的狗。” 夜晚通常是和危险挂钩的,从很久远的古代开始便是这样。 这个夜晚自然也是。 max又开始为她漫画新登场的角色人设所头疼了,这次卢米提出的建议是,他有是龙,有两个。 而蒋宝缇,她整个人都埋在柔软的被子里。 身体没有平时sex结束后的那种仿佛死过一回的酸痛,反而是放松和餍足。 她以前一直觉得外国人的尺寸很可怕,人体的肌肉组织哪怕再有弹性,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包容” 就像她和宗钧行。 那头怪兽处在沉睡阶段时也让她感到惊恐。更何况是完全苏醒的全盛时期。 但是今天不同,宗钧行很在意她的感受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在难过。 他告诉她:“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掩盖另一种难过。tina,你是个好孩子,犯错的不是你。” max一直在艾特她:“就缺你了。” 上次蒋宝缇提出的产奈设定大受好评,所以这次max非常期待看到她的提议。 经过一夜之后,蒋宝缇面色红润,难过也被削减了不少。 她结合实际,面红耳赤的打下两个单词:——giant roots。 max和tina待了这么久,很快就看懂了这个中式英文。 max:two?giant roots?omg!这是煌漫,不是恐怖漫。 宗钧行已经出门了,因为蒋宝缇昨天的委屈控诉,所以他这次是打算带她一起去的。 但她赖床,起不来,哼哼唧唧地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一直说再睡十分钟。 睡了快十个十分钟了,宗钧行只能让酒店将送餐时间推到半小时后。 他先行离开。 好在他没有继续等。蒋宝缇心虚地看了眼时间。 她居然睡到了下午。 在她起床前,齐文周给她打了电话,说明了一下妈咪的身体状况,同时旁敲侧击的询问她的回国进度。 蒋宝缇还在生他的气:“我哋已经唔係朋友了!”(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齐文周犹豫开口:“订婚……我冇去,我已经从家里出嚟了。”(订婚……我没有去,我已经从家里出来了。) 蒋宝缇愣住:“什么?” “本来我就不想和蒋宝珠结婚,更何况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齐文周非常仗义,“缇缇,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她立马嫌弃的反驳:“谁和你穿一条裤子长大!” 不过语气相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没那么冲了。 听到她的转变,齐文周也松了一口气。 他和蒋宝缇一起长大,一直以来都是‘公主’身边最忠诚的‘仆人’ 对她的性格自然再了解不过。 脾气坏的小炮仗,一点就炸。但也一哄就好。 “我这几天可能要去出国避避风头,我爸现在派人到处找我,悬赏启示都贴出来了,找到我五百万,提供有效线索二十万。掘地三尺都要把我找出来。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打算先去法国看看我外婆,然后去美国找你。” 等等! 五百万!? 再等等! 来美国找她?!! 皮囊 第55节 第23章 好吧, 蒋宝缇倒不至于会为了五百万而去背叛自己的朋友。 而且齐文周小时候没少站在她这边,和她一起针对蒋宝珠。 以后这两要是结婚了,还不得两天一小吵, 三天一大吵?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和处境, 齐文周若是来了多少会有些尴尬。 总不能让他住进庄园里吧。 她如今寄人篱下,宗钧行才是主人。 并且,他应该不会大度到容许蒋宝缇带一个男人住进来。他有着非常强的领地意识, 和他的占有欲一样强。 但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决定先把这些事情瞒着,连同她要回国的事情一起。 唉,该死的, 但愿齐文周这个大嘴巴能替她保守好秘密。 否则她毫不怀疑宗钧行会在她的皮下表层安装定位系统。 蒋宝缇给威廉打了电话,她知道直接给宗钧行打电话肯定没人接。 手机于他而言没什么作用, 尤其是在工作期间,他几乎是全程静音。 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后, 蒋宝缇礼貌的喊了一声威廉哥哥。 对方没有回答。 直到她改口:“威廉。” 他才点头:“有事吗?” “……” 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候和他进行沟通, 蒋宝缇终于知晓了宗钧行开会的地点。 不过威廉告诉她, 这里守卫森严, 无关人员没办法靠近, 让她去旁边等。 蒋宝缇当然不至于这么无理取闹,明知道不能靠近还非要靠近。 但她故意和他对着来:“我就要靠近, 我又不是其他人,我是kroos哥哥的女朋友。” 威廉拿出手机:“非常抱歉,那我只能联系保安将你带走了。” 她皱紧眉头:“你敢!” “是kroos先生的意思,无论是谁。” 蒋宝缇来这一趟有得有失,失了面子, 得了一肚子的气,气鼓鼓的离开了。 她真的恨死了威廉!!!!!! 她百分百确定他一定是机器人, 并且还是设定为以宗钧行的话为最高指令的机器人。 他真的除了宗钧行以外,谁的话也不听。 于是宗钧行结束工作回来的时候,蒋宝缇立马就缠着他开始告状。 说威廉是机器人,要宗钧行把他电池给抠了。 告完状之后手也不肯松开,搂着他不放,故作委屈道:“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宗钧行只是回来换一身衣服,顺便看一眼tina。 他听william说了她去找他的事情。 但他待会还有一场十分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没办法带上她。 “听话,把手松开。”他低声哄道。 蒋宝缇整个人可以说是完全挂在了他的身上。 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赤脚踩在他的鞋背上,由于二人的身高差,甚至还得踮脚。 她娇滴滴的和他撒娇,那双玻璃珠一般清澈透亮的眼睛满满当当全都是他:“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kroos哥哥,daddy,亲爱的~” 为了以示自己的诚意,她甚至仰着脖子在他下巴上胡乱吻来吻去。 吻的又急又乱。他的骨相立体,下颚线锋利,蒋宝缇的职业病再次犯了,对这颗完美的“头颅”爱不释手。 从一开始掺杂虚情假意的吻,到后面越吻越投入。 甚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抱起来的都不知道。 贪婪地亲吻男人的嘴唇,舌头急切地往里面顶。 对方恶趣味般无动于衷,看她呼吸变得急促了才肯给予点施舍。 舌头缠绕在一块,她忘了下一步该怎么做了,也是全凭本能,含着他的舌头一直吮吸。 哥哥,是kroos哥哥的味道。清爽的,带着微微的甜味。 听说这是只有喜欢的人才能尝到的味道,独一无二的。 她吻到气喘吁吁,仍旧舍不得松开。明明心里想着及时行乐,却总会在最幸福的时候下意识去想,在她离开之后,也会有其他女人替代她,去和他做这种事情吗。 去亲吻他的嘴唇,品尝他的舌头,与他交换唾液。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难过的。 会好难过好难过。 乖巧的女孩子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也好多好多。她们就像是家中玫瑰园里的那些玫瑰。 在不经过特殊处理的情况下,那些玫瑰不会一直娇艳欲滴。 但如此广袤的玫瑰园,永远都会有娇艳欲滴的玫瑰存在。 她故意红了眼眶,委屈地吐出舌头让他看:“肿了。” 听她这个控诉语气,仿佛主动往他嘴里塞舌头的那个不是她。 “需要我怎么做?”刚才那个生涩稚嫩的吻令他还在回味。 无论任何事情,太过熟练反而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tina的吻技,以及她在谎言方面的拙劣。都正合他心意。 “嗯……”她故作扭捏的思考,然后说出一个心里早就有的答案,“你今天能带我一起出门吗?” 她仍旧被他单手抱着,他的手臂压着她的臀部,她甚至能感受到用料考究的西装之下,他的手臂线条有多结实。 想到自己以前居然喜欢清瘦型她就嗤之以鼻,男人还是得成熟健壮。 尤其是…… 她看了眼他的胸口。 外套的前扣在刚才的接吻中被蒋宝缇蹭掉了,露出了里面的西装马甲和衬衫。胸口被饱满的胸肌衬出性感迷人的弧度来,若隐若现。 用力充血后的胸肌是硬的,放松状态下的胸肌是软的。无论是哪种,手感都很好,她都非常喜欢。 她沉迷在他的魅力之中,但下一秒,男人慢条斯理的语调让她恢复清醒:“待会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隐秘性比较高,你不方便在场。” 他伸手替她理顺凌乱的头发。 蒋宝缇立马委屈地拍开了他的手。 然而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完了。 小脾气上来,忘了对面的男人不是对她言听计从的齐文周,而是宗钧行。 老实讲,他的确她对很包容,但包容也是有限的。 宗钧行要的是一个听话乖巧的tina。 蒋宝缇想,或许这个tina可以是任何人。 甚至很有可能在她离开之后,他会在不久之后重新带一个更加听话乖巧的回家,并给她取名tina。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密密麻麻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有局促,也有不安,甚至夹杂着一点委屈。 男人却并没有追究,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现在知道怕了?” 她抿着唇,还是不肯说话。 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宗钧行甚至还自我反省了一下,他有凶过她吗?她怕他怕成这样。 “行了,带你去。” 她不肯抬头,他便弯下腰,与她保持视线平齐。 男人近在咫尺的美貌攻击的确让她的心脏下意识微缩。 蒋宝缇在心里埋怨自己没骨气,这么轻易就被美色给勾引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拿出一些态度来,于是嘴硬道:“其实我并没有很想去啦!” 宗钧行唇角微挑:“嗯,是我求着你去。” 蒋宝缇终于如愿以偿地从这家酒店离开。 台风才刚过去,这里的气温相比平时要低上不少。蒋宝缇为了好看只穿了条裙子,宗钧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替她搭在腿上。 沉甸甸的,还带着他的温度。 其实在出发前就该临时反悔的。 只有二人单独在一起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才是最小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负距离。 刚进入会场蒋宝缇就受到了冷落,聚集在宗钧行身边的人太多了。 他毫无疑问是这场会议的中心和焦点。 皮囊 第56节 当然,他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这是毋庸置疑的。 蒋宝缇自觉走到一旁的餐点区域,拿起一个曲奇搭配拿铁,小口吃着。 这显然是个十分正式的场合,因为蒋宝缇没有在这里看到爆乳女仆装,或是带着项圈的男执事。 在港岛的时候,她一直觉得国内那些富二代们玩得花。所以很少参与他们的聚会,顶多是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去附近的酒吧包场搞个派对,或是在邮轮上举办轰趴泳池。 但在来了这边之后,她才发现什么叫做真正玩得花。甚至有人为了追求刺激专门耗费巨资修建了占地几百公里的迷宫。 参与闯关游戏的自然是身家百亿的上位者们,而那些npc,或是知名模特,或是得过无数奖项的电影明星。 他们随机出现在一个地方,等待着闯关者将他们找到。 至于接下来发生什么,全看那些闯关者们对于所找到的npc是否满意了。 蒋宝缇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有一封vvvip的邀请函送到了宗钧行的手上。 对方盛情邀请他前往,并承诺会按照他的喜好重置那些npc。 宗钧行很有可能连邀请函的内容都没看,因为蒋宝缇是在垃圾桶内看到它的。上方的火漆保存完好。 她好奇心作祟,捡起来看了一眼。 并愤愤不平:“他们就没有一点道德感吗?” 男人的笑声很淡,语气也是轻描淡写:“道德是留给穷人去遵守的。” 他没有歧视穷人,他只是在教她这个‘真理’ 她询问宗钧行:“那你呢,你也去过这种地方吗?”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蒋宝缇只记得他放在她腰侧的手沿着连衣裙的缝线一直轻轻抚摸。 她被摸的有些意乱情迷。 他好像说了一句:“没有,在你之前,我的身边没有异性。” 思绪猛地收了回来,蒋宝缇拿着那块曲奇小口咬着。 这里的糕点比其他地方要好吃,甚至连灯光都比其他地方要恰到好处。 她觉得这样的光线下人的心情都会变得愉悦。再搭配上浪漫的萨克斯和高雅的钢琴曲。 是啊,这样顶级的名利场才是最适合宗钧行的。 他游刃有余地接受那些人的奉承与吹捧,眼中流露出的儒雅与冷淡恰到好处。 西装是最适合绅士的穿着,尤其是身材高大迷人的绅士。 他太显眼了,所以蒋宝缇甚至不必费心费力的用眼神在人群中搜寻他。 哪里是人群中心,哪里就是他。 落地窗外的夜景恰好可以俯瞰不远处的环岛,深蓝色的海面,上空正在燃放烟花。 像是一副巨大的挂画,而这些以平常心欣赏起这场耗费百万美刀演出的上位者们,才是画中的主角。 蒋宝缇看了一会儿,觉得很像维港,但比维港还要更加盛大豪华。这种熟悉感让她突然无比踏实。 老实讲,她很想家,想到如果让她现在舍弃宗钧行回国,她也能毫不犹豫的做到。 她想念妈咪,想念在国内的朋友,想念她的房间。 对了,还有蒋宝珠。 她把这些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等她回去了,一定会一笔笔慢慢讨回来的。 “你最近对我的感觉似乎有些复杂。” 晚宴到了尾声,宗钧行过来找她。 他的外套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蒋宝缇伸手将外套攥紧。 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她担心会掉下去。 面对他的话,她故作听不懂:“哪里复杂了?” 他拿出金属的烟盒与打火机,事先询问她的意见,在得到她的点头之后,他走到离她稍远些的距离点燃。 这里是宴会外面的一处空中花园,中间的尤加利叶长势喜人。 附近居然没有其他人。 甚至一整个空中花园都只有他们两个。 蒋宝缇看了眼站在玻璃门外的william,大概知道了原因。 他单手搭在护栏上,手腕上的那只腕表表盘将远处的烟花折射出微弱的光。 蒋宝缇听见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tina,你知道吗。你偶尔爱我,偶尔怕我。” 嗯……您或许对自己的定位认知不太清楚。 世界上认识您还不怕您的,大概率是不存在的。 蒋宝缇不说话,有些心虚,手指抠着面前的栏杆。 那天宗钧行和她短暂地交了心,他知道她在介意什么,介意他在宴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角落。 他承认他有私心,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适合出现在那样的场合之中。 带她过来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她太小了,年纪小,胆子也小。 宗钧行暂时没有让她自己外出成长的打算,她应该现在他的羽翼下,等到他觉得时机合适了,自然会放她出去。 至于究竟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合适,自然也是由他说了算。 晚上十一点半,佣人将餐食送上来,蒋宝缇已经洗完了澡。 她出来的时候宗钧行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难得一见他也有露出疲态的时候。 蒋宝缇轻手轻脚的靠近,打算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 手指还来不及按下拍摄键,她被男人搂到怀里。 他的眼睛还闭着,似乎尚未从困倦中彻底清醒,优雅的音色中掺杂着沙哑:“下次不要这么鬼鬼祟祟。你知道我一般都会随身带什么吗?” 蒋宝缇温顺的躺在他怀里:“手机?” 他说话时,蒋宝缇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 “pistol。” 手枪。 蒋宝缇吓到身子一颤,他明显是感觉到了,摸着她的后脑轻轻安抚:“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 她跃跃欲试,想偷看一眼,那把手枪到底放在哪里。 但他半躺在沙发上,她什么也看不清。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她有些心悸,如果他不知道是她的话,是不是就…… “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他说。 蒋宝缇低头闻了闻,什么味道?浴盐的味道?还是身体乳的味道? 他将她抱的更紧了,仿佛她是个随时都会化成泡沫消失的美人鱼:“让我安心的味道。”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宗钧行十分随意的抱着她在沙发上熟睡。 蒋宝缇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了他一会儿。 看不见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之后,他的骨相带给他的冷淡更浓了。蒋宝缇有时候摸不准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疏离冷血都是藏在温和之下的,或许他对她也是一样? 唉。 她叹了口气,重新靠回他怀里。 虽然有点可惜啦,如果能让这样的男人爱上自己,那该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不过也没事,人又不是非得拥有婚姻。 体验过就行了。 她非常乐观,很擅长自我开导。 什么时候睡着的不清楚,但什么时候醒的她知道。 房间内部很安静,这种静是独属于深夜的那种静。 人尚在半睡半醒阶段,眼睛很酸,身体很疲惫,内心又莫名涌出一种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和不安感。 这就是深夜醒来的感觉。 这样的经历,对蒋宝缇来说是家常便饭。 可是当门打开,她看见了洗完澡出来的宗钧行。 他身上穿着睡袍,见她醒了,步伐从容的朝她走去:“吵醒你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在你感到孤独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填补了你所有的不安。 那天晚上蒋宝缇是在宗钧行的房间睡下的。 她赖在他的怀里一直撒娇。 甚至还让他去办理一个领养手续,直接把她领养了:“我想当你的女儿。”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经常这么想。 比起当他的伴侣,她更想当他的女儿。 她当然不是想玩角色扮演。 皮囊 第57节 她只是很想拥有一个像宗钧行这样有担当,能无时无刻给予她安全感的父亲。 甚至到了只要看见“宗钧行”三个字,她就会安心的程度。 他结婚的概率不大,但他应该会有自己的孩子。毕竟他肯定还会有其他女人,他那方面异常厉害,精子质量很好,哪怕一次不戴套也有可能中招。 而他又信奉天主,天主是禁止打胎的。 所以他一定会让对方生下来,他会负责养大。 真好啊。 想一想就觉得好羡慕。 宗钧行有了孩子后会是什么样子。 温柔型的daddy?还是严厉型?他一定不可能是溺爱孩子的那一类家长。 “如果我不小心打破你很喜欢的琉璃盏,你会怎么做?”年纪小的思想总是天马行空,她突然问他。 琉璃盏。 很具体的一个物件。 应该是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宗钧行说:“会让你先离开,然后等阿姨过来打扫。” “为什么?”她一脸不解。 “会弄伤手。”宗钧行将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拢在掌心。 他的语气很温和,眼神也是。 蒋宝缇真的差点哭出来。原来做错事情可以不被凶的。 爹地在这方面总是很严厉。 他越好她就越想哭。她哽咽着声音靠在他肩上:“你是我daddy就好了。” 宗钧行抱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 的确很像在哄孩子。 tina总是会突然迎来一段多愁善感的时期。尤其是在例假期间。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会将这些情绪毫无保留的释放给他。 她的眼泪她的心事她的难过。 就像是一块通透的玻璃。 宗钧行喜欢她的无暇,也喜欢她的笨拙。 此时已经是回到m国的第三天。在那个国家待的这一周,蒋宝缇因为来了例假,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度蜜月”的日常。 齐文周刚落地法国,就立马被吓地往美国跑。 一刻也不敢多待。 他告诉蒋宝缇:“我爸算好了,已经找人守在了我外婆家,我过去就是自投罗网。还好我表妹提前和我告密,否则我现在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蒋宝缇今天是逃课出来见她的,两人在一家中餐馆碰面。他脚边还放着两个大箱子。 蒋宝缇看了一眼:“你带这么多东西,打算在这里长居?” 齐文周摇头,把其中一个箱子推给她:“这个是阿姨让我带的,给你的。” “妈咪?”蒋宝缇听了他的话立刻露出欣喜来,也没了刚才的嫌弃,“妈咪有让你带些什么话给我吗?” “阿姨让你放心,她最近手头很宽裕,好像有了自己的副业。”齐文周倒是挺好奇的,阿姨这个时好时差的精神状态,能搞什么副业。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就蒋宝缇这个护短的性格,他要是敢说阿姨一句不好,她非得和他拼命。 “对了,还有个事儿。”齐文周弄得神神秘秘,“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儿。” “什么?” “蒋宝珠最近好像撞鬼了,参加了个线下珠宝的活动,中途被救护车拉走,这几天一直在接受心理医生的疏导。”虽然豪门都迷信,在开盘或是项目启动之前都会搞祈福仪式。但蒋宝珠这个事情太悬了。 蒋宝缇听了他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 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齐文周这次明显是来投奔她的,连行李箱都直接推来了。 可蒋宝缇自己都是寄人篱下,不方便收留他。 齐文周说她不够朋友:“我可是为了你才逃的。” 蒋宝缇不接他这个屎盆子:“你明明自己不想娶蒋宝珠!” “总之你不能见死不救。” 蒋宝缇支支吾吾,见实在瞒不住了,只能老实交代:“我最近钓了个男人,不方便带你。” 齐文周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你说什么??!!” 她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和他讲完事情的原委,齐文周一直没吭声。 蒋宝缇最讨厌自己说完话得不到回应,她气鼓鼓地喊他:“喂!齐文周!你哑巴了吗?” 他轻轻别开脸,不肯看她,声音很闷:“所以你为了不嫁给那个姓陈的傻子,宁愿自己在外面随便找个野男人?” “他才不是野男人,他是我男朋友。”她不许别人这么说宗钧行。 齐文周还是别别扭扭,不肯和她说话。 蒋宝缇的公主病一点就炸,起身要走。齐文周就追过去哄:“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暂时没办法接受。” 她觉得他莫名其妙:“谈恋爱有什么没办法接受的,我都二十一岁了。” “对方多大年纪,住哪,身高多少,什么工作什么学历?”他跟调查户口本一样一股脑问了一大堆问题,“你知道这边的白男最恶心的点在哪里吗,他们最爱骗你们这些年纪小的留学生。把自己包装成成功的单身人士。” 她大声反驳:“他才二十七岁,是企业家,本来就是单身。” 听上去……似乎还算靠谱。 “那你打算怎么办,嫁给他,留在美国?” “当然不会。”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她喜欢宗钧行,并且很喜欢,非常喜欢。 可她也明白,自己驾驭不了他。 他的存在就像是世界的一个bug,游戏中永远通不了关的最后一道关卡。 她留下来只会有一个下场,在不久后的将来被其他人取代。 宗钧行总会找到比她更乖巧懂事的女孩子的。 只不过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从她第一次主动骑上宗钧行,就该知道,她的腿不可能这么轻易的从他腰上下来。 但她不可能真的对齐文周见死不救。 最后给了他一把钥匙,让他住进自己那套公寓。 齐文周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回去。他的卡让他家里人停了,他前段时间又刚买了辆兰博基尼,唯一一张主卡的钱也没剩多少。 蒋宝缇只能骂骂咧咧地用自己的卡养着他:“你最好在一个月内给我回国!” “那你到时候可以和我一起回国。” 蒋宝缇听了他的话,沉默片刻:“爹地不会让我回去的。” 齐文周说:“可以先斩后奏。” 他还想了一个非常馊的主意:“要不咱两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嫁给我不就得了。” 当然是被蒋宝缇一票否决了:“你做什么梦呢??!” 她近日来总往外面跑,吃完早饭就出去,晚饭时间才回来。 由于是她的假期时间,所以宗钧行并没有过多询问或是干涉。 直到今天天都黑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开门进来。 宗钧行和以往她每次回来时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看报,偶尔看看财经或者世界新闻。 十分古典老派的生活作息。 蒋宝缇很少看见他戴眼镜的样子,今天倒是难得一见。 穿着一身还未脱下的西装,金色细边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很薄,度数应该不高,甚至可能只是防辐射的平光镜。 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透过镜片,视线平稳地落在她身上。 蒋宝缇被看的有些心虚,主动过去和他打招呼:“晚上好呀……哥哥。”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她回答的支支吾吾:“我……最近在做善事。” “是吗,什么善事。” “嗯……老家有个亲戚来了这边,他遇到点困难,所以我就顺手帮了帮他。”这不算撒谎,真论起来,齐文周的确和她有点亲戚关系。 “既然这么困难。”他放下交叠的长腿,语气很淡,但声音里有着长辈的包容与理解,“可以让他来家里住,反正空房间也多,你也不用每天早出晚归的往外跑。” 第24章 听了宗钧行这善解人意的一番话, 蒋宝缇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紧张了。 她当然不能让齐文周住进来,他可没有自己的小心谨慎。 大少爷从小被家里人宠溺惯了, 说话直来直往, 脾气唯我独尊。 万一得罪了宗钧行怎么办。 这人聪明到对方一个呼吸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的程度。 万幸宗钧行不是他们那儿的人,碰上这样的商业对手,她家估计早就破产了。 皮囊 第58节 不过……应该也碰不上。她家里那点资产, 宗钧行应该是不放在眼里的。 他花在她身上的钱都快超过她家企业一年的盈利额了。 想到庄园外一直轮守的那些持枪的保镖,以及养在后山的大凶猛宠。 齐文周可以体验任何死法。 虽然……但他好歹也是自己的朋友。 蒋宝缇极力和对方撇开关系,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不用, 也不是什么特别要好的亲戚,随便帮一下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要是再让他住进来多麻烦。” “是吗。”宗钧行看着她的眼睛,“可我不觉得麻烦。” “是我……我觉得。”她开始望天望地, 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手指攥着袖口。结果因为过于局促和不安, 攥错了袖口。 她并没有发现指腹处的触感有所不同, 面料考究的西装外套, 和她柔软的毛衣比起来, 质感要偏硬一些。 宗钧行低头看了一眼,目光又回到她的脸上。 笑意不变:“tina, 你撒谎的时候眼睛眨的很快。” 蒋宝缇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来指责,有的只是从容的教导。 就像是课堂上循循善诱的教授在面对她的错误时,和善的说出一句,“下次多注意。” 完了。 果然任何事情都瞒不住他。 提心吊胆的恐惧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和齐文周碰面。 本来是打算这几天都和他保持距离的——她还是低估了宗钧行的能力。 这下她彻底确信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宗钧行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讯号,关乎到她一年后能不能成功回国。 他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程度, 只要他不想,他甚至可以让她的那班航班停飞。 “你真的还不打算回去?” 公寓内, 蒋宝缇坐在沙发上,像个公主一样等待仆人的伺候。 齐文周在厨房给她洗提子和剥石榴:“不回去,我现在要是回去,肯定立马就会被拉去和蒋宝珠领证。” 蒋宝缇深深的为他表示同情,但她也无能为力。 二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处境一样糟糕。 她一旦回国,只会面临比他还要惨烈的处境。 “那个陈源一……你见过他吗?” 蒋宝缇觉得自己还是得提前打探一下这位未婚夫的真实情况,好有个心理准备。 齐文周在流离台前忙碌的身影顿了一下:“还……还凑合吧,长得挺帅的,但脑子不太好。” 连齐文周都承认的帅,那大概率是真的帅了。 听到长得帅,蒋宝缇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长得帅。她可是个顶级颜控,要是每天都得对着一张丑脸,她真的会跳楼。 “脑子不好到什么程度?会打人吗,会随地大小便?天呐,该不会真的需要穿戴纸尿裤吧!!” 齐文周端着清洗好的提子和剥好的石榴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缇缇,你宜家讲话一股翻译腔。”(缇缇,你现在讲话一股翻译腔) 她拿来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将手指擦了一边,然后才拿起一颗洗到光滑发亮的提子放进嘴里。糯白的牙齿樱红的唇,提子的皮被咬破,清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废话,我都喺呢边待几多年了。”(废话,我都在这边待多少年了) 她讲起粤语来娇娇的,有种天然的大小姐娇矜。 齐文周眼神心疼:“呢次同我一齐翻去吧,我会和蒋阿叔求情嘅,佢唔係唔讲理嘅人。”(这次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会和蒋叔叔求情的,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听到他的话,蒋宝缇也没了刚才的神采飞扬,漂亮的眼睛耷拉下去,像一只流落在外的落难波斯猫:“冇用嘅,爹地唔会轻易改变自己嘅谂法,而且……”(没用的,爹地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而且……) 而且现在她回国的最大阻碍不是爹地,而是宗钧行。 齐文周问她而且什么? 她没说,说了他也不明白。 蒋宝缇不敢在他这里多待,半小时一到就走了。 她倒不怕宗钧行对自己做什么,而是担心齐文周。 这里是他的地盘,齐文周和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 深知任何事情都瞒不了他,所以这次蒋宝缇一回到家,就主动和他交代了自己今天都去做了些什么。 “我和卢米去逛了爱马仕,买了十几个包包几条项链。对了,还有买给你的礼物,是一瓶香水。” 虽然都是刷他的卡,花他的钱。 蒋宝缇就像是有肌肤饥渴症一样,回到家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宗钧行的腿上。 也不管他是否在工作。 那些现货需要去总部调取,然后直接寄到家里来。但项链太好看了,她现场就让sa给她戴上了。 她捏着胸口那枚用金色细链串起的吊坠,凑近了让他去看。 毛衣胸前被自然撑起的圆润弧度因为她此番动作越发明显了,若有似无地顶着男人衬衫下的胸口。 一软一硬的极致反差。 毛衣领口下方的皮肤很白,皮肤胜雪一般,柔滑细腻。甚至比宗钧行这个拥有一半白人血统的混血还要白上几分。 “好不好看,哥哥。”蒋宝缇本意只是为了让他欣赏这条项链,但她认为宗钧行的存在就是行走的椿药。 否则为什么自己一靠近他,身体就会自然分泌出大量的巴氏腺液。 她坐在他腿上,脸红红的,问他喜不喜欢。 他笑容平静,反问:“喜欢什么?” “全部,都。”她依偎在他怀里,靠的紧紧的,紧到被挤压到轻微的有些变形。声音娇娇的,都忘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了。 唉,美色误人。男人果然都是祸水。 哥哥的胸肌是柔韧饱满的,也是硬到发烫的。 蒋宝缇红着脸,一副似要非要的样子。 宗钧行无动于衷:“是吗。” “我是正常放假时间。你给我请的那些老师,他们每次给我上课我都非常认真。你看。”她还故意伸出手让她去看自己手上的茧,“这些都是练琴练的。” 那些茧细到不用放大镜看几乎看不到。但她还撅着嘴,一脸委屈相。 宗钧行在这方面对她有着前所未有的耐心。蒋宝缇严格把握着那个度。 他心情好的时候,可以随意和他撒娇,只要不是非常过分的要求,他基本都会应下。 当然了,他心情一般的时候就别去烦他了。 只不过蒋宝缇没办法判断他什么时候心情差,这人城府太深了,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这扇窗户却永远都是半开不开的状态。 可当你真的误以为他对你是敞开了真心,打算靠近他的时候,才发现那些都是假象。 你以为的透彻,实则是可以将人直接冻死的极寒冰川。 宗钧行很危险,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蒋宝缇就明白的事实。 但是没办法嘛,谁让他强大又迷人。哪怕得不到他的庇佑,和他睡上一觉也是极好的。 他那么强大。 嗯……哥哥真的好强,好大哦。 她咬着唇,坐在他的腿上,脸涨的红红的。累的气喘吁吁。 男人却仍旧气定神闲,不阻止,也不迎合,除了西裤被她弄出一些褶皱之外,甚至连衣衫都是整洁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明明他也……裤子都快撑破了。 宗钧行的定力比她想的还要吓人,简直就是变态的程度。她完全相信哪怕自己就这么起身离开,他也不会有任何不适,顶多只是进浴室洗个冷水澡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早就亲身试过无数次,她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在外面找别人,回家了找我。是吗?”他用手指揉着她的唇。揉开了,揉软了,将手指戳进去。 湿润的,柔软的。 她紧紧吸着他,不肯松开:“我是觉得……他一个人在美国很可怜,他的卡还被他爹地停了。我们只是……” 受他那根手指的影响,她的话说的含糊不清,“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你不要介意。” “是吗。”他的动作很缓慢,手指在里面搅弄的湿透了,水真多,“我以为tina在期待我介意。” “什……什么。”她被吓的一愣,咬紧了。 “嗯。轻一点,想将我的手指咬断吗。” 他用手在她不听话的部位轻轻拍了拍,她被拍的一个激灵,彻底软在他的怀里。 眼睛都涣散了。 他靠着椅背,动作从容,笑容也从容:“小废物,这就受不了了?” 他骂人没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嘲弄感,反而带着几分宠溺,和……超强的dom感。 “才没有。”她缓过来了,靠在他肩上撒娇,“而且,我也没有希望你介意,我只是觉得你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解释。我只喜欢你一个。” “原来我的tina这么喜欢我。”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信或者不信,那根手指还是湿的,他明明洁癖那么严重,却没有急着擦拭干净,而是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声音清冷:“我还以为你正在和他商量该如何回国。” 蒋宝缇一下子体会到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还说不是小废物,脸都吓白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哄着:“是我误会了,tina是好孩子,不会撒谎的,对不对。” 皮囊 第59节 那根手指再次递到她嘴边:“舔干净。” 她没动,身体还僵着。 他笑了笑:“自己的,怕什么。” 蒋宝缇躺在床上,攥着自己的被子,眼泪流了一床,身体乏累到了极度,她感觉自己的腰已经酸了,但还是不能结束。 宗钧行坐在距离她不足五米的地方办公,她偶尔还能听见电脑另一端传出的声音。 沉稳正经的男声,说着法语。 宗钧行泰然自若,夹烟的那只手撑着额骨,袖口上卷,袖箍绑着大臂。 他工作时很认真,从小接受的教养令他不会随意地瞧不起其他人。 虽然属于上位者的傲慢早就融进了骨血之中。 那场关于工作的汇报持续了半个小时,不足蒋宝缇巴掌大的遥控在他手中越发显得袖珍。他一边听着对方的工作汇报,一边漫不经心地按下其中一个档位键。 “呜呜呜……” 克制过的哭泣声很轻微,她自己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再然后,她哭不出来了,躺在枕头上,头发凌乱,分不清是口水还是泪水。 狼狈不堪。 房间内顿时归于沉静,电脑那边的人似乎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汇报。 宗钧行慢条斯理地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在烟灰缸中捻灭。 筋骨分明的手,能清晰地看见皮肉之下的血管。此时微微隆起。 “déchets。”(废物。)经由他低磁到像古典钢琴音色说出的法语,越发优雅高贵。 但前提是,忽略掉内容。 很简单的评价,给这个浪费了他半小时的方案。 他的眼神同时也在看着沙发上蒋宝缇。她紧紧攥着剩下的沙发靠垫,不清楚是在说那个人,还是在说她。 她能听懂这句。 是在说她,她那么快……那么快就不行了吗…… 宗钧行此刻的眼神有种冷血动物蛰伏的 宗钧行关了电脑,步伐从容地走在她面前,然后解皮带。 蒋宝缇这几天找齐文周的次数变少了,待在家里的日子反倒多了起来。 老师最近每天来家里给她一对一上课,蒋宝缇根本没时间出去玩。 假期被排的满满当当。 还不能走神,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正前方的监控。 那个闪烁着的红点总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宗钧行此时正隔着屏幕在监视她。 当然了,他还不至于这么闲。 这个监控一直都在这儿。这里曾经是用来摆放一些展品的。 都是宗钧行过往参加慈善拍卖会拍下来的。 他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态度十分随意,或扔或送,总之别让他看见。 虽然他平日里总表现出宽容,但他本人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蒋宝缇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宗钧行从不在这方面瞒着她。 她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都是他愿意让她知晓的。 无论何时,主动权都在他手上。 哪怕他偶尔出于自愿,纵容她用领带绑住自己的双手。 但是支配权同样在他的手上。 因为他点头,所以她才敢,才能这么做。 蒋宝缇连瞌睡都不敢打,演都要演的非常认真。 老师都忍不住提醒道:“tina,你去休息吧,感觉你的灵魂都要离体了。” 她困到语言功能都紊乱了:“我冇事,我一点都唔眼瞓。”(我没事,我一点都不困。)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老师安慰道:“kroos先生没有要求你太认真,他叫我过来只是担心你太无聊。你下个月不是还要去参加t.i的画展吗。” 她瞬间清醒了:“t.i?是我想的那个吗?” “当然。”老师耸肩,“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她如果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这么淡定,这可是业内最顶级的艺术展,能到场的都是行业大佬。包括她在艺术界的偶像zoé,也未必每次都能拿到入场券的。 她一个毫无姓名的女大学生,恐怕是登此殿堂的最年轻第一人了。 这怎么可能不激动。 “天呐,我真的能去吗?是主办方亲自邀请的吗?还是说,只是让我去当后勤,像之前那样,负责站在前台登记贵宾的入场名单?” 老师没少让她去做这些,美其名曰是认识一些前辈,拓展人脉,实则是为了省下一笔人工费。 毕竟蒋宝缇非常好用,长得漂亮,像个洋娃娃,嘴又甜,说话讨喜。 非常适合站在门口当吉祥物。 老师听了她的话多少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当然不是。这次是以艺术家的身份前去,你的作品我已经帮你交上去了。” “哇!!!”蒋宝缇激动的差点就抱着老师转圈了。 “他们为什么邀请我,是因为我上次得了最佳新人奖,还是因为我这次的作品?” 她的天真发言让老师沉默片刻,答的有些为难:“至于原因嘛……” 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蒋宝缇的喜悦瞬间少了一半。 果然,是因为宗钧行。 他知道她期待这次的展会很久了,两年一次。 上一次开始时,她还不认识宗钧行。站在展会外看着透明的穹顶,暗暗在心里发誓,终有一天她会亲自走进去,而不是像个小偷一样站在外面偷窥。 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虽然……是靠男人走的捷径。 她有些内疚,这样对那些靠实力进去的人会不会太不公平。她只是一个新人,甚至连大学都没毕业,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她得的那些奖基本都是低水准的比赛。 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别多想:“kroos先生负责了此次展会的全部赞助,甚至还将奖金翻了十倍。你对他们来说不是关系户,而是带去幸运的福星。” 老师这么说,蒋宝缇的内疚瞬间烟消云散。 她才不内耗呢。 开开心心的准备到时候参加展会的衣服。max给她打电话:“tina,你家好像进贼了。” ——这里说的自然是她在蒙达拿的公寓。 “你去我家了吗?” max点头:“对,我家里来客人了,是我在乡下的姨妈一家。所以我妈咪让我出去住,把房间空出来。” 蒋宝缇知道她肯定是看到了齐文周:“他是我朋友,刚来这边,嗯……由于他的卡被停了,只能住在我那里。你要是没地方住的话,我可以让他去附近的酒店住。” 听她这么说,max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我还以为你家进贼了呢。我去卢米家住就行。” “那怎么行,卢米的爹地好凶的。”蒋宝缇小声吐槽道。 之前去过卢米家,她爹地凶卢米的时候连带蒋宝缇一起凶了。 当时的场面就连路过的狗去了都要被踹一脚的程度,更何况是站在旁边的tina。 虽然她在家不受宠,但顶多只是受冷落。而且来了这边之后,宗钧行和她说话永远都是温声细语。 还没被这么指着鼻子大声凶过。 当时差点被吓哭。 不过由于卢米哭的比她更早,所以她忙着去安慰卢米了,根本没时间哭。 从那次之后蒋宝缇打死也不敢再去卢米家。 max说没关系,卢米的爹地酗酒住院了。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 好吧,听到max的话她居然有点幸灾乐祸。 活该,死老头。 上帝啊,她不是坏女孩,她只是……稍微有点记仇而已。 并且卢米应该也会高兴,她爹地一喝酒就家暴。 蒋宝缇这段时间过的并不安稳,除了齐文周之外,她还得应付孙阿姨。 孙阿姨是齐文周的妈咪,大概是联系不到齐文周,但又知道他来了m国。 想到蒋宝缇也在这边,于是和她的联络也频繁了。试图从她这里了解一些关于齐文周的消息。 蒋宝缇有些心虚,因为孙阿姨的语气听上去非常着急,但她又不能出卖朋友。 虽然……有五百万。 好吧,就算有五百万她也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唔好意思孙阿姨,我也唔知道佢喺边度,如果有佢嘅消息,我一定告诉您。”(不好意思孙阿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有他的消息,我一定告诉您) 孙阿姨声音有些哽咽,和她道了声谢,又关心了下她的近况,然后将电话给挂断了。 蒋宝缇的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孙阿姨人很好,和妈咪一样温柔。妈咪还没出事之前她们就经常一起打马吊。 皮囊 第60节 蒋宝缇那个时候年纪小,经常看着齐文周钻麻将桌,他还热情地邀请她一起钻。 从小就高贵优雅的蒋小公主根本不理会他。 蒋宝缇的头实在太疼了,她觉得都是因为操心齐文周的事情。 距离他被找到是迟早的事情。她得先和他商量一下对策。 于是她和齐文周打了一通电话,二人在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相对她来说,齐文周这个当事人显得很淡定,甚至还挑剔这里的咖啡难喝。 “住嘴!”她都要烦死了,“阿姨已经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知道了你在美国。” “那又怎样。”他无所谓道,“美国这么大,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 “公寓是爹地给我租的,他知道地址。齐叔叔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你会来找我。” 现在已经是三小时之后了,齐文周坐在庄园客厅的沙发上,被周围的景致给震撼到。 这是哪儿,参观景点吗?白宫?还是皇室居住的城堡? 外面甚至还有持枪的保镖。更别提外面望不着边的高尔夫草坪。 见多识广的齐大少爷也有没见识的时候了。 思来想去,蒋宝缇还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于是便将齐文周带了回来。 当然,带他回来之前她先给宗钧行打了电话,询问过他的意见。 男人听完她长篇大论的解释之后,没说什么,只是一句简单的:“okay。” 齐文周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问她:“这到底是哪?” 蒋宝缇认为没什么好隐瞒的:“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男朋友吗?” 齐文周明白了:“这是他工作的地方?” “这是他家。”虽然他偶尔也会在这里工作——书房。 “……??????”他皱紧眉头,猛地站起身,“什么,这他妈是他家????” 他还以为这地方是什么城市旅游景点,或者是周边的一个小城镇。 开车两个多小时都逛不完的地方……是他家???? 他不死心的问:“都是?还是就这片儿?” 蒋宝缇想了想:“后面的植物园和花圃不是,他已经送给我了。还有那个农场,因为我喜欢里面的小羊,所以他也送给我了。” 说到这儿,她似乎想起什么不太好的记忆。 皱着鼻子嗔怪道:“不过我上次去的时候被那只小羊踹了一脚,我就再也没去了。” 据她所知,那头小羊已经被saya阿姨做成了羊肉汤,用来给她滋补被踹伤的身体。 这简直是……齐文周还是难以想象。 这太离谱了,他家的企业在全国百强内,母亲更是北城有名的old money,家中早年靠银行发家,如今成立航运公司。 他也算是巨富之家长大的,这样的场面连他都…… 齐文周闷闷地,坐下之后又问她:“你确定他只有二十七岁?你别被他给骗了,做过资产调查吗。这边的白男都很爱骗人的,而且白男体味重,体毛还多,胸毛更是吓人。” “他是混血!才没有什么体毛,更别提什么胸毛了!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蒋宝缇毫不犹豫的反驳齐文周对于宗钧行的诋毁。宗钧行的胸肌是世界上最舒服的枕头,可以诋毁宗钧行,但不能诋毁她的“枕头”!!! 齐文周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我只是提醒你别被骗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爱骗年轻无知的女生。尤其是你这种的!” 这个蒋宝缇倒是不否认,宗钧行的确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东西。 她刚要点头,余光瞥到前面的落地窗前折射出的人影。 若隐若现。 虽然模糊,但通过高大挺拔的轮廓一眼就能分辨出对方是谁。 蒋宝缇硬生生地吞下了到嘴边的话,摆出一副三分可爱三分天真四分深爱的表情:“他很好的,对我也很好。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都没办法在这边活下去。我爱死他了,爱的要命!” 齐文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从中文变成英文。 他在此刻非常不爽自己的英文为什么这么好。 紧抿着唇,手指骨节都开始泛白了。 过了很久,他才异常艰难的开口问她:“那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国了?阿姨很想你,我也……” “先生。”saya阿姨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她主动接过对方搭在臂弯的大衣外套,抻平后挂在一旁,准备一会儿拿去干洗。 她的声音让客厅里的二人纷纷将视线移了过去。 男人换好鞋子,手指搭上领结微微松了松,着装仍旧一丝不苟。 外面是冬日,他身上的凌冽不知是受气候影响,还是他自身就带着寒意。 他十分自如地走了过来,眉目平和,语气也轻慢。 “tina的朋友?” “您……您好,打扰您了。”齐文周站起身,很有礼貌的和对方打过招呼。 虽然话说的有些磕巴。 蒋宝缇这下直观的感受到了男生和成熟男性之间的区别。 他们之间相隔的绝不是那几岁的距离。 无论是体型还是气场,甚至连那份从容的威严。 齐文周在宗钧行面前简直像是个稚气未脱的初中生。 明明他也算是个身高一米八五,长相帅气的富二代。 但此刻,无论是他身上价值几万块的卫衣,还是脚上几十万的限量款联名球鞋。 都被宗钧行的高定西装无情碾压下去, 他甚至只穿了衬衫和黑色西裤。 但属于成熟男性的稳重的性张力,让齐文周显得青涩稚嫩。 偏高的眉骨遮去了一部分灯光,于是他的眼眸变得深邃,鼻梁两侧的双c线愈发明显。 男人顶级骨相带来的冲击同样直观,第一感觉是冷,第二感觉是淡。 对方看向他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睥睨,也没有漠视,什么也没有,和看家里的佣人以及外面的司机没有任何区别。 齐文周静止不动,这倒不是说他有多窝囊。 而是面前这人带给他的感觉不太舒服,那种温和的冷淡,和儒雅的压迫感。 ……他莫名感到害怕。太诡异了,直觉告诉自己他不是个好人。 “tina已经提前和我说过了。”宗钧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长辈的温和,“先在这里住下来吧。saya,去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齐文周和他道谢。与此同时,骨子里的不服输让他站直了身子,结果还是比对方矮了一大截。 甚至连肩都比他的窄那么多……他们就连体型都相差悬殊。 白在健身房待那么久了,他的肩背一直是他练的最好的地方。结果…… 宗钧行并没有在这里多待,他看了眼桌上喝到见底,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杯。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十分钟后来我书房一趟。” 这句话是和蒋宝缇说的。 她听话的‘哦’了一声。 那人走后,齐文周抓着蒋宝缇的手不安道;“我还是觉得你被他给骗了。我刚才还在想这么年轻就能住进这种地方的人,估计是在给哪个有钱人当……但我刚才确信,他一定在做些非法生意,譬如走私军火?甚至贩卖……” 因为他的气质完全不像会给别人当……他属于那种心狠到会毫不犹豫地将别人一枪爆头的类型,甚至还会在事后温和地说一句抱歉。 蒋宝缇打断他:“他是做正经生意的,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犯罪纪律比你的考试答卷还要干净!” “可他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 这话将蒋宝缇给问住了。 “他家里……” 她不知道。 宗钧行从不和她说这些。 她的所有事情宗钧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的事情,她除了知道他的一些基本信息之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甚至于这些基本信息,也并非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的合作方知道,与他一同参加慈善晚宴的人也知道。 她唯一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大概在于,他们有过无数共同度过的夜晚。 所以她知道他的尺度和耐久度,甚至连时长,以及每一次的量…… 齐文周眼神坚定:“你同我一齐翻去吧,我可以求我爹地,让佢同意我和你结婚。咁样你唔使嫁俾嗰个傻子,我也唔使娶蒋宝珠。”(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可以求我爹地,让他同意我和你结婚。这样你不用嫁给那个傻子,我也不用娶蒋宝珠。)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就连妈咪之前都在可惜齐文周和蒋宝珠之间的婚约。 因为她一直以为齐文周长大了会娶蒋宝缇。 只有齐文周受得了蒋宝缇的公主病。甚至甘之如饴地当她身边的狗腿子。 第25章 皮囊 第61节 蒋宝缇立刻反驳:“梗唔行了。”(当然不行。) 齐文周表示不理解:“为什么不行, 难道你真想嫁给那个傻子?……你宁愿嫁给那个傻子都不想嫁给我吧。” “我们是朋友,朋友怎么可以结婚。” “朋友也……”齐文周涨红了脸,“朋友也唔可能一直都係朋友啊。”(朋友也不可能一直都是朋友啊) 虽然齐文周说的这个办法的确是目前她最好的退路。 他婚前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听话的狗腿子了。 都说男人结婚后就会变, 但蒋宝缇相信, 齐文周肯定不会。 毕竟这是经过十几年的岁月筛选出来的,忠犬程度顶格的那种。 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和齐文周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他长得很男人, 性格也很直男。 但她很少拿他当一个异性看待。 齐文周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得怪怪的:“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废话。”蒋宝缇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我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就蒋宝缇这个挑剔的性格,即使她目的性再明确, 她也会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人勾搭。 她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或是吃一点苦。 好吧……虽然她目前为止受的苦也不少了。 即使都是在床上的苦。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宗钧行能稍微改变一下他的尺寸。 她偏娇小的体型实在吃不消洋人的庞然大物。 “你喺想乜嘢?”(你在想什么?)她的沉默让齐文周越发不安, 他强压着胸口的那股燥意和不安询问她。 蒋宝缇总不能说她在回忆自己和宗钧行的过往性生活吧? 于是她说:“冇想乜嘢。”(没想什么) saya阿姨在一旁提醒她:“十分钟到了, tina小姐该去先生的书房了。” 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是为宗钧行服务的。就像他说的那样, 这些人都是他养的狗。 蒋宝缇虽然在这里住了很久, 凭借她可爱无害的性格也和每个人都相处的十分融洽。 但她能够感受到, 她根本融入不进去。 这里的融入不进去不是指的被排挤,相反, 他们除了宗钧行之外,最听的就是她的话。 可蒋宝缇明白,这一切都源于她是宗钧行的女人,是kroos先生的女朋友。 她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江宝缇也可以是姜宝缇。重要的不是她, 而是缀在她名字前面的那个头衔。 一旦宗钧行和她分开,她从这个庄园搬了出去, 那么她将成为芸芸众生的陌生人。 是路上碰到了也不会打招呼的类型。 蒋宝缇为此稍微有些挫败。 当然不是她多矫情,正常人应该都会有些挫败吧。 在一个屋子里朝夕相处的人,是她除了宗钧行,还有卢米和max之外联系最多的人。 却一丁点感情都没有。 蒋宝缇收起了失落,和齐文周说:“你先去休息吧,已经唔早了。” 看她站起身,齐文周也一并起身:“我唔放心嗰个人,我要和你一齐上去。”(我不放心那个人,我要和你一起上去)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蒋宝缇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他不会真的以为宗钧行是那种好脾气的人吧。 “我怕佢对你做点乜嘢,譬如……喐手喐脚。”(我怕他对你做点什么,譬如……动手动脚) 蒋宝缇觉得齐文周还是吃了年轻气盛的亏。 什么动手动脚,宗钧行的年纪早就跳过了这种高中生男女早恋的暧昧情节。 他是更直接的,动其他部位,动cock。 她当然没同意他和自己一起上去的请求。 蒋宝缇并不知道宗钧行让她书房的真实目的,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但她觉得应该没什么。她和齐文周全程说的是中文和粤语。宗钧行虽然精通多个国家的语言,但他对于东亚地区的语言并不了解。 他的产业大多集中在北美和南美。 虽然他的母亲是中国人,但蒋宝缇坚信,他去中国的次数加起来可能五根手指都完全够用。 出师未捷身先死。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她企图将他拐回国,从而让婚约作废的办法恐怕是已经作废了。 或许她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下齐文周刚才说的? 可他们是朋友啊,在她眼里齐文周和卢米还有max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四舍五入就是让她和卢米,或是和max结婚了。 嗯……仔细一想,似乎……也还挺…… 入冬之后天色总是黑的格外快,宗钧行的书房没有开灯,窗帘是拉开的,靠里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甚至能明显感受到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 而窗外的草坪和绿植,却丝毫没有受到气候的影响,还是繁茂生长,带着绿意盎然的生机。 春天的生机和冬天的萧瑟,同时出现在一起,仿若恐怖故事般的荒诞。 支撑这一切的,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而宗钧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蒋宝缇讨厌凋零的冬天,可是现在,她所看到的冬天不再是凋零。 她住在温暖的房子里,壁炉内的木柴在燃烧,窗外是一片清新的绿。虽然暮色让整座庄园看上去有种古典城堡的神秘感。 可蒋宝缇莫名感受到了心安。 是因为温暖,还是因为在她身边的宗钧行? 她有些忐忑,以为他叫自己上来是因为齐文周的事情。 毕竟她擅自将别的男人带了回来。 可他表现的很平常。 只在她刚进来时抬头看了一眼,声音很淡,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去沙发上坐着,把裤子脱了。” “啊?”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攥紧裤子,“可是……” 她的抵触令宗钧行改变了主意:“那去窗台坐着。” ……还不如沙发呢。 她刚要说出自己的请求,宗钧行再次开口:“不要让我将话重复第二遍,tina。” 或许他并非命令,但他浑然天成的强硬令蒋宝缇不敢拒绝。 她忍着眼泪过去,泪水毫无征兆地往下掉落。 她觉得自己这是被羞辱了。 这和被羞辱有什么区别?? 她一直在哭,除了一点难过,更多是别扭和撒娇。 窗台上有软垫,因为他们曾经也在这里过。 当时她的胸口压在透明的玻璃上,身后站着宗钧行。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这块区域的上空禁飞,庄园里的仆人也不敢进入这里,除了一些不听话的鸟兽,不用担心会被看到。” 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这番话,恐惧便因此少了一些。 至少不会被人看到…… 宗钧行终于处理完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他最近好像有了一个新的项目在推进,关于填海造楼的事情。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早在从他的和别人的交谈中得知前,她就已经在学校某些同学的口中听到了。 对方的父亲是当地的房产大亨,他显然非常想要促成此番合作。只可惜kroos本人的行踪实在太过低调神秘。他往返于各大kroos有可能出现的慈善晚宴,甚至逛遍了当地所有的教堂,都没能见到他。 更别提是谈合作了。 由于是在最豪华的地段,除了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甚至可以还有巨大的海下水族馆和水下卧室。还可以提供潜水的服务。 “可我听说不是酒店,是艺术馆。也不是什么水下卧室和水族馆,是水下雕塑和画廊。” 蒋宝缇听到水下雕塑和画廊倒是有些感兴趣。 不过她的仇富心理在此刻达到顶峰。 该死的,这些有钱人真是让人嫉妒。 穷人嫉妒有钱人,有钱人嫉妒这种超级超级超级有钱人。 这简直就形成了一条厌恶版的生态食物链。 可蒋宝缇没想到,这个项目居然是宗钧行的。 不过也不意外,能拥有如此大手笔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他挂完电话之后也没有看坐在露台上等候多时的蒋宝缇,而是起身去了盥洗室。 门没有关,蒋宝缇甚至可以听见他洗漱的声音。 他似乎在漱口,还有挤剃须泡和刮胡刀剃须的声音。 没多久,他从里面出来。衣衫整洁,应该只洁了面,和洗了手。 她很紧张,即使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但当幻想成真的时候,她反而开始觉得局促,不安,甚至恐惧。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样巨大的诱惑之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皮囊 第62节 宗钧行会在她最舒服的时候推开她身后的窗户,然后将她推下去吗。 这里虽然只是三楼,但每一层楼的高度相比其他建筑都要高出太多。 她摔下去一定会死的。 她虽然怕死,但更好面子,如果让她以现在的样子摔死,她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不舒服吗?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或许不太熟练。”他按了按她紧绷的大腿肌肉,“这里绷的太紧,很容易抽筋。” 蒋宝缇说不出话来,她低着头,脸色潮红。 换在平时,她会索取他的拥抱,靠在他的怀里。 可是现在,他半蹲着,破天荒地比她矮上那么多。 甚至还得抬头看她。 原来这个角度的宗钧行更好看,更迷人。 他的鼻梁好挺,鼻骨很硬,就在刚才,他的鼻尖,他的鼻梁,无数次刺激着她…… “我没有,我只是……”她转移话题,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会被别人看到吗?” “不会,这里很安全。”他温柔地替她放松肌肉,再次将头低下去,“没有人会看到,你也不会摔下去。” 然后她听见了他的吞咽声。 蒋宝缇强行忍住即将破颈而出的尖叫,手指紧紧抓着一旁的窗帘。 kroos哥哥…… 她情不自禁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没有抬头,但放在她腿上的手轻轻按了按,似乎是在回应她。 “你……你好……强,全部,各方面都……”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其实她是想去摸摸他的头。 摸头是一种表达爱意的举动,也是人在下意识里的亲昵。 宗钧行就经常摸她的头。 可她不敢。 因为摸头也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 蒋宝缇没胆子做到下克上,更何况对方还是宗钧行。 宗钧行是不容冒犯的,即使他总是表现的非常温和。 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尖叫大哭了四五回。 直到她真的没有力气,全靠身后玻璃窗支撑才不至于滑落下去,宗钧行才终于松开了手。 他后撤一步,没有放她下来,而是给了她一点缓冲的时间 她听见了包装袋撕开的声音。 男人站在她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形遮住了身后落地灯投射过来的光线。 她的视线早就被泪水弄的模糊了。 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她的世界在此刻好像只剩下他了。 “係唔係daddy嘅乖狗狗?”(是不是daddy的乖狗狗?)他亲吻她的耳朵,舌头和他的声音一起钻进她的耳朵里。 很低的气音,这还是蒋宝缇第一次听到他说粤语。非常标准,几乎不带任何西式口音。 是和说英文以及法语完全不同的感觉。有种慵懒的苏感。 那个时候的蒋宝缇还顾不上去想别的,只是觉得身体犹如过电一般。她从小听到大的语言经由他口中说出来,都有种别样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嗯……是,我是。”她情不自禁的在他身上扭动。她羞愧的要命,可她没办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爱死这样的宗钧行了。像是一个温柔的刽子手。 蒋宝缇早就忘了时间,沉迷他的温柔粗暴之中。 手机不知道响了多少遍,她都似没听到一般。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管。 她将脸埋在宗钧行的胸口,耳边是他的心跳,和“噗呲噗呲”的溅水声。 她觉得自己好没骨气,宗钧行玩弄她就和玩弄一条狗一样。 她讨厌这样,但又很难拒绝,该死的。 算了,别想那么多。 先爽了再说。 夜已经很沉了,桌上的未接来电大概有二十多条。 蒋宝缇早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宗钧行洗澡的时候照了下镜子,后背和胸前的抓痕密密麻麻。 但和他身上陈旧的伤痕比起来,这些抓痕就像是小朋友幼稚的画作。 他唇角微挑,指腹抚摸其中一条。 这是最深的一条,也是她在失声尖叫时抓破的。他甚至记得当时的画面。 狼狈的tina很可怜,像小孩失禁一样可爱。 蒋宝缇今天是在他的房间睡下的,宗钧行没有像往常那样独自离开,或是将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他动作自然地在她身侧躺下,手臂放在她的脑后充当枕头,另一只手则流连地爱抚起她的脸。 她应该是真的累狠了,呼吸很均匀,眼睛都哭肿了。嘴唇也是肿了。 哪怕是轻轻碰一下她,也会敏感地轻微颤栗。 喉咙发出很轻的低吟。 宗钧行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呈现最放松的姿态。 这不止是餍足后的状态,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 从身体,到心理。 他将蒋宝缇抱在怀里,声音低沉温柔:“stay with me。” “forever。” (留在我身边) (永远) 蒋宝缇本来还在担心宗钧行会介意齐文周的存在。 更何况如今她还光明正大的将人接了回了家。 结果他并没有说过什么,表现的与平常无异。 真奇怪,明明她应该松一口气的。可是怎么…… 心里怪怪的。 有一种诡异的失落和怅然若失。 齐文周本来是想问她昨天怎么了,为什么给她打电话无人接听。 看到蒋宝缇之后,所有的问题就没了。 他是个男人,虽然还没有这方面的体验。但他也算看过无数题材的“观赏影视” 蒋宝缇现在的状态很明显。 即使她穿了高领毛衣来遮盖,可她连耳后都是暧昧的吻痕。 更何况她偶尔低头喝汤时,微敞的领口露出几乎没一块完好皮肤的脖颈。 除了吻痕甚至还有掐痕。 齐文周莫名觉得喘不上气。 虽然蒋宝缇亲口说过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知道和亲眼见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想到他昨天因为联系不上她而担心,她却和其他男人在…… 齐文周勉强喝了两口汤也没了胃口。 “我琴日和你讲嘅你考虑嘅点样了?”(我昨天和你讲的考虑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蒋宝缇就心悸,她急忙起身,不顾中间还隔着桌子,伸手去捂他的嘴:“嘘!你小点声音!” 见她一脸紧张,还频频害怕地往楼上看,齐文周觉得她未免太过夸张:“你唔係讲佢中文唔好吗,怕乜嘢。”(你不是说他中文不好吗,怕什么。) 宗钧行的中文的确很差,所以她偶尔用中文骂他几句他也听不懂。 但是昨天……蒋宝缇突然想起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字正腔圆的粤语。 说他是在港岛出生港岛长大的她都不会有所怀疑。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那他昨天晚上听到她和齐文周的谈话了吗? 他突然用粤语和她说话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告诉她,他们说的话他全部都能听懂吗?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恐怖故事,明明没有鬼,也没有任何可怕的情节。 但就是越往细处想,越觉得可怕。 蒋宝缇甚至忘了自己的手还放在齐文周的嘴巴上。自己此时站直了身子,隔着一张窄长的餐桌,往他坐的方向倾倒。 甚至连手臂不慎碰翻了花瓶都不知道。 花瓶里的水从桌上流到地上,那几只新鲜采摘的雅典娜也从花瓶中跌落出来。 工艺繁琐的铜鎏金青瓷花瓶,源于十八世纪,是东西方结合的产物。 如果蒋宝缇稍微对花瓶有一些了解,就该知道这个被随意放在餐桌上充当她的用餐装饰物的花瓶,曾经在拍卖会上被一名私人买家以二十八万美刀的价格售出。折合人民币两百万。 如果她知道的话,或许会将其小心翼翼地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嗯……好吧,也不一定。因为这个家里随处可见的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价格都贵到令人咂舌。她以后要是跑路,可以随便带走几样。 当然不是偷,嗯……是纪念。 宗钧行是在此刻下来的,一身量身裁剪的高定西装,大约是要出门。 皮囊 第63节 蒋宝缇先是看见他佩戴的那双黑色皮革手套,看来他今天避免不了要和别人握手。 这是西方国家的礼仪,他们见面通常都会握手。宗钧行是位儒雅高贵的绅士,自然不会太过失礼。 但蒋宝缇知道,他是厌恶这些需要肢体接触的礼仪的。即使他从未表现出来。 但他身体和精神的高度洁癖都让他对人多的地方感到厌恶。 他的目光仅仅只在餐桌停留了几秒——蒋宝缇的手此时还放在齐文周的嘴巴上。 两个人由于年龄相仿,以及那种刚迈过成年人的那道坎没几年,身上的少年少女气息还未完全褪离。看上去就像是在上演稚嫩的校园剧。而几米之隔,则是成熟气息充沛的财经频道,是高贵清冷的金融采访。 saya拿来熨烫好的外套,递给宗钧行。 他随手接过,穿在身上。 内里的西装马甲和衬衫依次被遮住。 同时拥有宽肩和长腿,以及健硕肌肉的高大身材,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可靠和安心。 哪怕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属于成熟男性的稳重呼之欲出。 蒋宝缇又看了眼齐文周。她认为可能是穿着的缘故,齐文周应该将自己这身潮男穿搭换成更为正式的西装。 否则他永远看上去都只有十八岁。 蒋宝缇喜欢年上,而且是那种极具掌控和引导的年上。 “我今天可以坐你的车吗?”蒋宝缇主动站起身。 她不能在宗钧行离开后单独和齐文周在一起。虽然她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常单纯。 ——单纯的公主和奴才。 嘿嘿,开个玩笑啦。他们是好朋友。 可她怕宗钧行会介意。 好吧……他看上去似乎完全无所谓。 宗钧行的语气很淡:“嗯。” 他单手佩戴好腕表,去拿车钥匙。 齐文周原本也站起了身,打算和她一起出门。但蒋宝缇回头冲他使了个眼色:“你老实待喺家里,我五点就下课了。”(你老实待在家里,我五点就下课了。) 齐文周只能不情不愿地再次坐下,蒋宝缇的话他不能不听。 否则她是真的会生气,还会耍小性子。而且她很擅长冷战,动不动就不理人。 “翻嚟嘅时候记得俾我带茶餐厅嘅千层面。”(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茶餐厅的千层面。) 她不耐烦道:“知道啦,啰嗦。” 等上了车,开始系安全带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宗钧行现在大概率是能听懂粤语的。 ……明明十几分钟前二人才刚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过讨论,这么快就忘了。 真是两个草包。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宗钧行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还好,他并不在意。 嗯……不过他的反应会不会太平常了点。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还是说在他的眼里,齐文周和max还有卢米同样没有任何区别。 今天是宗钧行亲自开车,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他将她送到展会门口,抬腕看了眼表盘时间:“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她扶着车门站在外面:“没关系,我待会自己打车回就行。我想多逛一逛,今天有文创会。” “嗯。”他不再勉强,待她将车门关上后,那辆迈巴赫平稳起步,开离出她的视野。 蒋宝缇觉得自己从昨天到现在都怪怪的。 她当然希望宗钧行不要介意齐文周的存在。否则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可是……宗钧行表现的太不介意了。 他一点也不吃醋吗? 蒋宝缇承认,自己的想法的确有些幼稚。如果宗钧行带了其他女人回家,她肯定会吃醋,并且还会难过。 她将自己别扭的想法讲给max听。 经历过上次“无中生友”的求助询问之后,max大概知道了蒋宝缇如今已经不是单身。 她说这很正常啊,如果我的男朋友完全不介意我身边有位要好的异性,我也会难过。 “可能他并不爱你。”max说出了一个她认为最合理的原因,“比起女性而言,大多数男人都是没有感情的。他们是欲望动物。” 可…… 蒋宝缇觉得自己不属于恋爱脑。因为在她看来宗钧行虽然重欲,但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因为想做爱而去随意发展一段关系的。 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直到她出现为止,他都没能将自己的处男身份给交出去。 难不成她真的是第一个主动勾引他的? 不应该啊。从他的少年时期再到如今,他的追求者一定数不胜数。 这是毋庸置疑的。 还是说……他的cock认主?和她配型成功了? 靠,她都在想些什么,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齐文周虽然是在庄园住下了,但他和蒋宝缇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庄园很大,他们住的也不是同一栋房子。 客人住的地方和主人住的地方自然是需要区分的。如果以植物园为界限,蒋宝缇住在植物园的南面,而齐文周则住在北面。 二人平时聊天都是靠手机。 蒋宝缇最近接收到的来自国内的电话和信息越来越多了,甚至超过了她出国这些年来的总和。 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不是因为齐文周,而是因为她。 “齐文周真的没去找你吗?我听说他去了美国。蒋宝珠现在可是整天在家里发疯。她都成圈子里的笑柄了。外面都在传齐文周宁愿离家出走逃到海外不肯和她结婚。”这是蒋宝缇在国内的好友a。 “缇缇!惊天大八卦!齐文周逃婚了!你是没看到蒋宝珠那个脸色,否则你能乐上三年。那叫一个难看。真是活该,平时看她那么得瑟,以为攀上齐家就能出人头地。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女。要不是她妈有点手段,人齐家能看上她吗。”这是蒋宝缇在国内的塑料姐妹b。骂蒋宝珠的同时也把蒋宝缇一起含沙射影骂上了。 “蒋宝缇!齐文周是不是去找你了??你还要不要点脸,连你姐姐的老公都抢,你这么喜欢二手的东西吗?”这是恼羞成怒的蒋宝珠。 “如果文周去找了你,你千万千万要告诉阿姨,阿姨这几天一直睡不好。前几天去庙里祈福,求了个下签。阿姨真的很担心文周。”这是齐文周的妈咪。 …… 蒋宝缇真的有种人在美国留学,锅从天上来的痛苦。 她给齐文周打电话,想问他事情该怎么解决,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但电话打过去无人接通。 下午再打就直接关机了。 等了一天都没等到齐文周的回电,蒋宝缇便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被saya阿姨拦了下来,她告诉她:“tina小姐,今天是体检的日期。医生马上就要上门了。” “好吧……”她只能听话的回到房间。 一部分的体检结果今天就能出来,除了贫血之外,没有其他大的问题。 那名女性私人医生询问她:“最近上厕所□□会不会有一种肿痛感?” 她红着脸,有些羞于启齿:“嗯……有点。” “次数太过频繁或者太过激烈都会导致肿痛,我相信二者皆有。可以改变一下姿势。我的建议是……不要将您的腿放在kroos先生的肩膀上,或是全部纳入,太过粗大不一定是享受,对女方来说也会成为一种折磨。并且您的体型相对kroos先生来说比较娇小,我相信这个纳入的过程是非常困难的,对吗?” 真是一个好的提议啊。 但是和她说有什么用呢。 她在那方面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不过蒋宝缇相信,对方大概率不敢去和宗钧行说这些的。 蒋宝缇真的很想捂住耳朵求她不要再说了,她的整张脸已经彻底红透了。 医生看着她这副模样,发出友善的笑意:“但我能够理解kroos先生为什么没办法在这方面也保持他的优雅从容,您的确很美丽,很诱人。” 什么嘛,听到后面那句话,蒋宝缇又开始飘飘然的臭美起来。 这是在夸她吗? 她好像……确实挺美丽的。 医生走后,蒋宝缇对着镜子臭美了半个小时。 难怪他每次都急切到不顾她的挣扎,原来是因为自己太诱人了。 不过齐文周还是联系不上。蒋宝缇从自我欣赏中走了出来,皱着眉表达不满,这二世祖该不会出去飙车了吧? 来了国外也不让人省心。 她因为他的离家出走焦头烂额,被国内的电话连环轰炸,还得帮他打掩护,他倒好。 蒋宝缇气不打一处来,决定等他回来了好好教训他一顿。 然而还没等到她教训他,有关齐文周的消息便从国内传了过来。 那是两天后,一张婚礼现场的照片,婚礼甚至已经结束了。 齐文周穿着西装,面无表情地挽着一身婚纱的蒋宝珠。二人在锦绣堆砌的婚礼现场接受亲友来宾的祝福。 照片是她在国内的好友a发来的:“我靠,齐文周真惨。谁能想到他爸在国外也有那么强大的关系网。据说对方专机将他送回来的。连婚礼日期都提前了,回国的第二天就被压去领了证,办了婚礼,订婚宴都没办。” 蒋宝缇瞪大了眼睛,手机掉在地上。 那人的消息还在继续。 “对了,据说那个外国人还按照中国的礼仪包了个很大的红包,上面的署名好像是……addams。这可是个很牛逼的大姓啊。蒋宝珠这次估计是真的翻身了。她最近可得意的不行,没少拿你的未婚夫来调侃你。” 皮囊 第64节 addams……宗钧行。 蒋宝缇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 是宗钧行做的吗。 是他做的吗?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收留齐文周的原因是什么……他还…… 蒋宝缇一直给齐文周打电话,始终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锲而不舍地打了很多通,过了很久那边才接。 她立刻出声喊他:“齐文周,你……你还好?” “我没事儿。”他的语调故作轻松,吊儿郎当的笑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和蒋宝珠……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站在她那边和她一起针对你,我永远和你一个阵营。” 听出了他的强颜欢笑,蒋宝缇的心脏莫名一阵钝痛,她自责内疚的和他道歉:“对不起……” “嗨,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要不是你,我恐怕现在还流落在美国街头呢。不过我这辈分算是上去了,你是该喊我齐文周,还是该喊我姐夫呢。” “齐文周……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没关系的,至少在我这里……没必要忍着。”他越是装的风轻云淡,蒋宝缇就越自责。 如果不是她将他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而且,婚礼能这么快并且顺利的进行,肯定有宗钧行的推波助澜。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就能摧毁掉一个人的未来。 时间过的很缓慢,好像突然被按下定格键。齐文周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没事,真没事,结个婚又不是上断头台。”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小爷我……等再过几年把我爸给耗死了,我再离也行。” 不过他也知道,他和他的缇缇……已经绝无可能了。他不可能在娶了她的姐姐之后再娶她。 无论是她本人的意愿,还是周遭的闲言碎语,甚至于双方家族的颜面。 都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除了难过之外,蒋宝缇最多的就是自责。她一直在哭,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明知道宗钧行是个怎样的人,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因为他的不在意而耿耿于怀就觉得可笑。 或许他早就想好这么做了,所以他才会不在意。 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就不把别人的意愿和未来放在眼里,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 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saya和其他几个佣人都守在先生的书房外。 半个小时前tina小姐进去之后,里面就一直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可他们又不敢擅自进去。 先生的书房是整个庄园最大的禁区,平时除了先生之外,就只有tina小姐可以随意进出。 可是如今,她如同发泄一般在里面随意打砸,偶尔还会传出几声难过的哭泣。 saya已经给先生打去电话,说明此事。 电话那端的人听完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愤怒,他的声音仍旧从容冷静:“只要她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都不用管,也不要阻止。我马上回去。” 蒋宝缇除了通过打砸来发泄之外,还把自己的东西和护照都翻了出来。 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这个根本就不懂得尊重他人的死老外。 他的儒雅都是装的,他的温和也是装的,什么狗屁西方绅士,他就是个人模狗样的王八蛋!! 他所接受的西方教育简直烂透了,他真的应该多看看中国的四书五经。还好他拿的是绿卡,而不是中国国籍。 她的手伸到墙上那副梵高的作品,动作顿了顿。 还是将手收了回来,算了,这个很贵,而且是孤品,撕烂了就太可惜了。 于是她开始将目标瞄准到那些易碎的瓷器上。 她已经不打算继续在他面前装乖了,她觉得此刻的情绪就像是被不断摇晃的可乐,所有的气体全都涌到了她的天灵盖。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她等不到毕业了,她不要她的学历了,她宁愿浪费那三年的时间。 但是,她一定要揍他一顿再走!!! 宗钧行回来的时候,书房内一片狼藉。那些花瓶碎片和被撕烂的油画被扔在地上。 已经完全丧失了它们的观赏意义和收藏价值。彻底沦为碍眼的垃圾。 宗钧行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他语气平静地吩咐那些佣人,接下来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要上三楼,无论发生了什么。 而后将书房门关上,并上了锁。 第26章 蒋宝缇听到开门声, 她知道是宗钧行回来了。 这个书房除了自己也只有他能进来。 甚至连自己随意进出这里的权力都是他赋予的。 但她没有停下,甚至比刚才砸的还要用力。 她知道宗钧行有一套常用的茶具,她直接推开门进了茶室, 二话没说就拿起一个茶杯往地上砸。 她是真的气疯了, 气到失去理智。 她本身就是大小姐脾气,装的再听话本性也改不了。现在不过是懒得装了,回归本性罢了。 宗钧行进去之前看了眼桌上的护照, 以及旁边的行李箱。 东西都收好了,看来这次是真的气的不轻。 里面的打砸没停,那些佣人们等在外面, 都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kroos先生说过,接下来的三个小时, 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进去。 saya只能将求助的视线看向一旁的william先生。 而william却用更为平静的眼神请他们离开。 saya:“……” 她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审视下tina小姐曾经说过的话了。 她当时觉得她在天方夜谭,william先生怎么可能会是机器人。 现在她觉得, 或许tina小姐说的没错。很有可能william先生的脖子上的确有一块电池。 相比外面的平静, 整个书房差点被处在愤怒中的蒋宝缇给掀翻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宗钧行面前发这么大的火, 到后面她自己把自己给气哭了。 这是一种身体的本能, 绝非是因为窝囊。而是太过生气, 气到泪腺承受不了。 宗钧行没有阻止她,他从容冷静地点了一根烟, 站在一旁看着她砸。 无论她砸什么。 砸他的茶具,砸他博古架上的藏品,砸他的电脑,甚至是用脚去踹他的保险箱。 以及撕烂他抽屉里的那些文件还有合同。 她用粤语骂他,用中文骂他, 最后怕他听不懂又用英文。 说他冷血,说他根本没有人类的感情。 和william相比, 他更像是一个机器人。 “你根本就不懂得尊重和平等这几个字该怎么写!”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她说起话大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是真的很激动,自责加上难过。照片中齐文周的脸色难看到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宗钧行,反而是她。 如果她没有自作聪明把他带回来的话……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认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才会认为有了宗钧行的庇佑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是,只要他想,齐文周可以在这里躲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被其他人发现。 问题是他不想。 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心地善良的人,他自私自利,不过是将自己丑陋的灵魂藏在一副清高漂亮的皮囊里。 就和她的那个失败的雕塑作品一模一样。 几乎是在那个瞬间,蒋宝缇的情绪猛地到达了顶点,甚至连她自己都忘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她抓起一个本该砸到地上的茶杯,对着宗钧行砸了过去。 男人只是微微偏头,那个茶杯从他耳侧擦了过去,并没有碰到他。 直到她抓起第二个,这一次他没有躲。 而是任凭那只茶杯砸破他的额头,鲜血很快就流了下来。很细的几注,分别从他的鼻梁,以及颧骨,往下流淌。 他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不迫的抽着烟。 在他脸上流淌的血液就像是艺术家手中的画笔,将他立体锋利骨相线条勾勒出来。 有一种诡异的暴力美感。比起清冷圣洁,他果然还是更加适合血腥暴力。 “累了吗?”他叼着烟过去,将手套摘了,然后取出西装外套上的口袋巾递给她擦汗,“歇一会再砸。” 他额头上的伤还在流血,尤其是在靠近之后,血腥味加上视觉冲击,蒋宝缇不由得愣了愣。 当事人却无动于衷,见她没反应,便亲自用手帕替她擦起了脸上的汗。 过了很久,她才倔强的开口:“离我远一点,我讨厌你。” 皮囊 第65节 “嗯。”他的情绪不变,语气称得上平淡,“能看出来。” 她的目光实在难以从他额头上的创口挪开,应该先消毒,然后止血。 她很想说,你还是别给我擦汗了,先给自己擦擦脸上的血吧。 蒋宝缇抿紧了唇,眼眶很早就红了,分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委屈。此时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宗钧行替她擦完了汗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保持现有的距离垂眸看她。 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也进了血,化为很淡的红。他似乎全无感觉。只是冷静的和她对视。 她以为他会生气,会罚她,也会用领带绑住她行凶犯罪的双手。 但他什么也没做,面对她丧失理智的这番行为无声纵容,甚至不加以阻止。只是等她冷静下来。 蒋宝缇知道,她打砸的这半个小时,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单是宗钧行博古架上的那些藏品,单独取出一件说句价值连城都不过分。更何况她还一次性砸了那么多。 果然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理智的。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后怕,他该不会让她赔吧? 她……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先去吃饭?saya说你砸了半个小时了。”擦完了汗,他将手帕随手扔到一旁。 对他伤口的内疚再次被怒火给掩盖:“我今天是想把话和你说清楚,说完了我会搬出去。” 宗钧行忽略了她的后半句,点头:“你说。” 他越是表现的冷静,蒋宝缇就越生气。果然,在他的眼里这件事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他完全不在意他的行为带给另一个人的是怎样的后果。他凭什么擅自去做这些决定。因为有权有势所以不给别人反抗的机会是吗? 齐文周是她带回来的,他哪怕不过问齐文周,也该问问她才对。 所以,蒋宝缇可以断定。不光是齐文周,哪怕是和宗钧行朝夕相处的自己,同样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她实在受不了了。 或许她的愤怒在宗钧行眼中和博美犬的吠叫没有任何区别。 声势大,却毫无威胁。甚至很有可能,他还会觉得可爱。 在真正强大的人面前,弱小者就是如此可笑。 于是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宣泄。 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她吼道:“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了,你太可怕了,你是恶魔,你的心脏根本就是黑的!!” 蒋宝缇伸手推他,想从他身边离开。 但是很快,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放在她身后的那张桌面上,他的怀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她轻松锁定在了里面。蒋宝缇根本挣脱不了,他的胸膛就像是一堵墙壁。 以往最贪恋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她的最大阻碍。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不管不顾地直接扑到他的肩上咬他。 咬的很用力,牙齿甚至穿透了西装马甲和衬衫,在他肩颈肌肉上留下一个鲜红的牙印。 宗钧行不躲不闪,抱着她温柔安抚。手放在她的后背抚摸。 她还在哭,情绪过激导致的全身颤抖。 他的tina啊,为了其他男人冲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现在能为自己辩解了吗,tina。”等她咬完了之后他才淡声问她。 蒋宝缇捂住耳朵,不想听。 他眼神无奈,将她的手从耳朵上轻轻拿开:“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你想帮助朋友。但你应该优先考虑自己的处境。” 他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还是十分的轻易地桎梏住了蒋宝缇的动作。 ——他单手握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他希望她能将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再坐下来好好和她聊一聊。 但她的情绪实在太激动了,甚至有伤害自己的举动。 “他是逃婚,不是出国旅游。”他问她,“你想过自己吗,你被送出国的原因。” 他这句话让蒋宝缇稍微清醒了些。 对啊,她被爹地送出国留学是因为她“犯了错”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他们都这么觉得。 就像是古代被流放一样。 “他不想联姻,所以他逃婚跑来美国找你,将风险转移到你身上。”宗钧行说,“一旦被发现,这个风险需要由你一人承担。你姐姐的未婚夫逃婚,和你住在一起。” 她反驳:“我们没有住在一起……” “是。你们没有住在同一个房间。” 蒋宝缇低下了头。 是啊,自己如今是个怎样的处境,竟然异想天开想着去帮助其他人。 宗钧行直白的说出真相:“他为了逃避和一个女人的婚姻,选择躲在另一个女人身后。tina,他有很多选择,但他偏偏选了最无能的一个。” 蒋宝缇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可她又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宗钧行轻声叹息,将她抱在怀里。 这一次她没有再挣扎。或许她是在思考,思考的太认真,所以忘了挣扎。 “他来美国一周,所有人都在担心他。tina,你来美国这么多年,有人关心过你吗。” 这个不见丝毫语气起伏的问题让蒋宝缇内心轻颤。 没有,除了妈咪和齐文周…… 甚至连最近变得频繁的信息和电话,也都是围绕着齐文周展开。 “他们为什么都来找你?因为确信他的逃婚和你有关。” 蒋宝缇下意识反驳:“可是……” 宗钧行淡声打断她:“没有可是,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要求一个女人和他结婚。” 蒋宝缇沉默片刻,他果然都听懂了。 齐文周说的那句:干脆他去找他爹地求情,让他和蒋宝缇联姻。 蒋宝缇的情绪逐渐趋于稳定,宗钧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她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抵触他。 仅仅只是因为他的靠近就激动到全身发抖。 他的手臂放在她的腰上,将人抱进怀里。他的额头上没被处理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了。血液氧化成暗红色。 “如果这段时间里,他做出了一点实质性的努力来反抗这段婚姻,我或许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一帮他。但是没有。tina,他的无能注定了他只能靠联姻。”他把这句话说的很冷漠。 蒋宝缇不再说话,她的手始终攥着自己的袖口。她已经弄不明白了。 宗钧行太可怕了,三言两语就控制了她的情绪。 过了很久,她才再次低声开口:“你还是先让医生过来,处理一下……额头的伤吧。” “不碍事。”他说。 刚才因为齐文周自责,这会儿又因为宗钧行而自责。她的确下手太狠了一点。 她以为他会躲的,明明第一个都躲开了…… “你是故意的吗,想让我心疼。” “我从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tina。我只是觉得有比处理伤口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解决。” “什么?”她不解的问。有什么比处理伤口还重要。流了这么多血,显然不是什么皮外伤。 他抱紧了她,将脸埋在她瘦小的肩上:“消气了吗。” 如此悬殊的身高差,现在反倒像是她在被他依靠。蒋宝缇抿着唇,甚至能透过面前的落地窗看清二人。 黑夜令玻璃变成镜子。 他们如此清晰。 宗钧行弯下腰来抱他,他的肩背太过宽厚,背阔肌将衬衫撑至紧绷,甚至能清楚的看见内里的肌肉线条。 而蒋宝缇,那么娇小,被他宽阔高大的身子遮的严严实实。 她只能看见自己的脑袋。 她给齐文周的卡是爹地上次来美国给她的那张。近期的刷卡记录全是男性用品。 如果不是宗钧行提前将事情压下去,恐怕齐文周逃婚跑来美国找蒋宝缇的消息已经在那个圈子传开了。 这只会让蒋宝缇本就不堪的处境变得更加不堪。 男女关系之中,流言恶语只会涌向女性。没人会去管逃婚的是谁。 “我以为……你是介意他的存在。”她支支吾吾。 关于这点,宗钧行没有否认:“我的确有些介意。因为你的任性只针对他一个人。很显然,你们的关系十分要好。” 甚至连她的朋友都没有这些“殊荣” 私人医生是在十分钟后到的,他在替宗钧行处理伤口时,蒋宝缇就在一旁坐着。 她低着头,但能感受到宗钧行的视线始终都落在她身上。 她的心自始至终都很乱。宗钧行说的的确没错,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至于究竟是哪里怪,她又没办法十分明确的表达出来。 伤口处理好,医生嘱咐近期先别碰水,然后起身离开。 蒋宝缇还没来得及道歉,宗钧行便过来抱她,声音温柔,是哄人的语气:“我在克帕雪地有个度假庄园,这些天别想太多,和朋友出去放松放松,改善一下心情。护照我先帮你收起来。” 第27章 皮囊 第66节 他的抚慰让她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可还是觉得奇怪, 虽然她说不出来。 她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她太轻易地将这件事一笔带过的话,对齐文周未免太不公平。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她很清楚齐文周是个怎样的人。 他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了自己而让她的处境变得艰难。 “齐文周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虽然……”虽然是个纨绔二代,“但他是妈咪之外对我最好的。”她特别强调这一点。 她的眼神很认真,她似乎非常信任那个人。 “是吗。”宗钧行替她擦掉眼泪, 这双眼睛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她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发脾气的时候在哭,争论的时候在哭, 现在为了其他人和他辩解的时候也在哭。 “对你好和他是个无能的人并不冲突。tina,他能走的路只有这一条, 他父亲也看出了他的无能。” “他可以和其他人结婚!”蒋宝缇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不是非得和蒋宝珠。我和他是一样的!” 她觉得宗钧行太冷漠了, 她讨厌他的冷漠。 就算她有些无理取闹, 但她认为他明明直接性地操纵了别人的人生, 却还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实在是…… 不可否认的是, 她想的没错,发脾气的她在宗钧行眼中的确和可爱的小型犬没有区别。 他所感受到的并非她的愤怒。 而是可爱。 冲着他发泄情绪。 现在的tina太可爱了。虽然她的可爱是为了另一个人。 这点让宗钧行的脸色变得冷淡起来。 “和谁结婚, 和你吗?” 蒋宝缇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她说:“你……应该先我和商量,人是我带回来的。” 宗钧行很少有对她如此耐心的时候。他总是将自己的冷淡藏在温和表象之下。所以时常让蒋宝缇感到莫名胆寒。 他本质是个冷血的人,他根本不在意谁的太阳穴上被子弹穿孔,谁和谁结婚, 谁的未来彻底被摧毁、被破坏。 这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的事情哪怕发生在他面前,他也能视若无睹地绕行。 想到这里, 蒋宝缇又开始哭。 宗钧行轻声叹息,将她抱到怀里,放在自己的腿上。 “我知道你是为朋友着想的好孩子,但每个人能力有限。” 蒋宝缇听懂了他隐晦的话。 她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更狠不下心舍弃朋友。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她照样做不了决定。 还不如由他来当这个恶人。 她被堵的哑口无言。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有道理,无论她提出怎样的指责,他总能不动声色地挡回来。 蒋宝缇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里,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宗钧行的话。 急促的呼吸仍旧没有得到平复,男人温柔地抚摸起她的后背:“好了,我还有很多藏品,你可以砸到心情变好为止。” 他没有怪她砸了他的书房,只是担心她砸的不够尽兴。 蒋宝缇意识到这点之后,莫名生出一种诡异的情绪来。但她很快就搅散了。 婚姻是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豪门之间的婚姻。一旦在一起,就会彻底绑定。 无论是利益还是人际关系。甚至很有可能一点小的动荡都能影响到双方企业的股市。 如果没有签订婚前财产协议,那就更加不可能分开。 不过蒋宝缇认为齐叔叔和爹地应该没有这么愚蠢。 他们一定会让双方在这份协议下签下自己的名字的。 她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想要离开。 他将她抱的更紧:“不用担心,任何事都有我来为你兜底。” 他的怀抱很宽厚,沉甸甸的,让人感受到的是源源不断的安心与踏实。 的确和他说的一样,蒋宝缇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任何事情。只要有宗钧行在,她都不需要承担后果。 他和齐文周不一样。没有任何人能威胁的了他。 蒋宝缇清楚的认知到这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蒋宝缇不再说话,她的心里很乱,她需要冷静。 宗钧行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只是抱着她,并未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蒋宝缇终于从暴躁的情绪中走出来。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她在不知不觉中被宗钧行操控了思想和情绪,却毫无察觉。 她看他额头上的伤,自责从齐文周身上分了一点给他:“疼吗?” “还好。”他漫不经心的答。 的确只是小伤,半个月就能痊愈,甚至连疤都不会留下。 “对不起。”她瓮声瓮气的和他道歉,“不光砸伤了你,还……砸坏了这么多东西。” 今天的宗钧行非常包容,以往她做错事,他虽然不会厉声呵斥她,但也会给予一定的处罚。 但是现在,他什么也没说。 佣人被叫上来打扫卫生,六七个人加在一起也花费了半个小时才全部整理完毕。saya看了他们一眼,不清楚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上去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很显然,kroos先生没有因此而动怒,tina小姐似乎也已经被哄好了。 蒋宝缇看着那些收拾出来的瓷器碎片和被撕烂的油画,以及宗钧行的茶具还有各种藏品,更别提那些盖过章的合同和文件了。 她再次道歉:“是我冲动了。” 当然,这里说的冲动不是指她因为齐文周的事情冲他发脾气。 一码归一码,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她认为自己发的脾气也很有道理。 只是她不该胡乱砸东西。 小的时候看爹地砸过,当时她和蒋宝珠躲在外面,吓到不敢动弹。 只记得那天爹地发了很大的火。 所以她一直都记得这一点,无论怎样生气都不能砸东西。 可她还是…… “那些无用的装饰品砸了就砸了。”他看了眼桌上的碎纸,筋骨分明的手指按放在上面,停顿片刻,“不过合同确实有些麻烦。” “那……”蒋宝缇的手指不安地扯着衣角。‘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在搞破坏的时候只想着发泄,全然没有考虑后果。 她根本不知道后续该如何补救。 在很久以前,大概她就读初二时,因为不小心打翻桌上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打湿了放在旁边的合同。蒋宝缇被关在房间整整三天。 这是爹地给她的处罚。 “不用担心。”然而现在,宗钧行只是抚摸她的头,弯着腰,声音温和,“我会处理好。” 是和爹地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行李箱被推回了房间,桌上的那些证件也被他收走了。 美其名曰替她保管。 保管。 她又不是小孩了。 她皱眉强调:“这是我的护照!” “我知道,我只是替你保管而已。” “那你还会还给我吗?” 他笑了笑,答非所问:“这是你的东西,总会物归原主的。” 她抿紧了唇:“我自己也能保管。” 宗钧行的手放在她的腰后,她的衣服很单薄。刚才砸东西砸到身上出汗,她便将外套给脱了,此时只剩一件很薄的打底衫。 所以他掌心的温热她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他单手便能禁锢住她的后腰:“乖,把剩余的任性留给下一次。” 这就是没得谈了。 最温和的威胁和警告。 他已经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纵容,不要继续得寸进尺。 那天晚上他们是一起睡的,并不激烈,比较传统的女上。 宗钧行像是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她,所以全程都照顾她的节奏与感受。待到她累了,他便也停了下来。 一个小时内结束了这场温存。 洗完澡后,蒋宝缇躺进暖烘烘的被子里,被他抱紧温暖的怀抱中。 摸着他的胸肌入睡的。 皮囊 第67节 她心里还在难过,关于齐文周。 她太能够感同身受了,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蒋宝珠。 从小到大,齐文周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都不知道针对过蒋宝珠多少回了。 当然,蒋宝珠同样也针对过他们。 可是现在,让他和这样的人结婚,还得朝夕相处。 晚上她睡的浑浑噩噩,半夜被噩梦吵醒,看了眼时间,天还没亮。 十二小时的时差,国内现在还是下午。 蒋宝缇看了眼她身边的男人,他闭着眼睛,应该还在熟睡当中。 完美的骨相就是皮肉贴合,紧致到哪怕躺着也没有任何变化。 真羡慕,这样的骨相和脸型一定非常抗老。岁月并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更有男人味。 他现在已经很迷人了,难以想象他三四十岁的样子。 她在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机下了床。 连灯不敢开,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全然没有注意到床上的男人早已睁开的双眼。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此时正无声地注视她离开的方向。 蒋宝缇的电话是打给她在国内的好友的,她想询问一下关于婚礼的细节。 齐文周是怎么回去的,婚礼又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完成的。 对方也很疑惑,多的细节她不知道,只是听说齐文周的父亲接到了一通电话,然后就强行将婚礼给提前了。 蒋宝缇又问她:“知道是谁打去的电话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整场婚礼都很诡异。办的非常仓促。我看蒋宝珠也挺不爽的,估计她也不知道。” 蒋宝珠当然不爽了,她最好面子了。这场婚礼本来是打着豪门联姻的名头在报纸头条上刊登了整整一周,结果连订婚都没有,直接仓促办了。 要知道,正常的流程得先去敬神祈福算八字,然后举办各种仪式。 她本来还联系好了传媒公司和报社,打算到时候好好宣扬一番自己耗资多年精心准备的婚礼,结果现在全搞砸了。 所以婚礼上不高兴的不止齐文周一个。 蒋宝珠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她好面子,忍也得忍出强颜欢笑来。 蒋宝缇的掌心冒出了一层冷汗,明明屋子里暖气很足,可她莫名觉得一股寒意从足底升起。 好友干脆和她聊起了天:“你回国的日子也快了吧,到时候叫上阿仔他们给你们搞个接风宴?” “还早着呢。”蒋宝缇含糊其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毕业之后?可能吧,但愿中间不要出现变故。 可是回去之后呢,她也会和齐文周一样,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 她火速打断了脑子里突然涌现的念头。 天呐,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怎么会存在这样的念头。 这太可怕了。 她居然产生了动摇,在某一个瞬间,她认为留在美国或许会比回国更好。 “祝你好运吧。陈家最近和你家走的可是很近。” 蒋宝缇一听这个眉头就皱了起来。 想到自己那个未婚夫她就头疼:“他们家大业大,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不放呢。” 好友阴阳怪气的笑道:“谁让蒋四小姐名声在外,那些长辈们提及你谁不夸一句懂事。陈源一那个脑子娶了别人只会被欺负,娶了你就不一定了。” 蒋宝缇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能装。 虽然她确实挺能装的。装乖巧装懂事装清纯。 管他呢,能装这么久也是优点,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哪怕她们是“朋友”,可这个圈子里的友情并不牢固。 多是利益使然,名流圈中长大的小孩各个都是人精,真论起来没一个蠢的。人情世故一套一套的,社交手段更是游刃有余。 蒋宝缇也没和她继续说了,她实在太困,挂断电话后打了个哈欠。 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继续回去睡。 刚一转身,立刻被吓了一跳。 宗钧行不知是何时醒的,此时穿着睡袍,双臂环胸靠在门边站着,不露声色的看着她。 蒋宝缇被吓的一哆嗦:“你怎么醒了。” 他收敛平淡,站直身子和她道歉:“抱歉,看你在打电话所以没有打扰。吓到了?” 她攥紧了手机摇头:“没被吓到。” 好在宗钧行什么也没说,只是侧开身子,让她先回房。 他的手抚过她眼下的乌青:“早点休息,你最近很憔悴。” 再次躺在那张床上,这次他们一左一右的躺着。 他没有抱她,她也没有主动钻进他的怀里。就像是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 可蒋宝缇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太强烈了,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重量。 他的男性荷尔蒙。 她的腿轻轻蹭了蹭身下的床单。 “想要了吗?”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贴心的询问。 仿佛柔软的法兰绒从她耳边轻轻擦过。她被刺激地浑身震颤。 她有些羞于启齿。 这副身体像是被开发了一般,精神压力越大,她就越想…… “刚才怕影响你休息,所以并没有很激烈。” 他掀开被子,“上来吧。” 蒋宝缇抿了抿唇,万幸没有开灯,否则肯定能够看到她羞红的脸。 “你……刚才不是已经……我以为你不想了。” “刚才?”黑夜中,他的笑声带着很轻的揶揄,“对我来说,那种程度只能算前戏。” 一个多小时的前戏,外国人真可怕。 他很有耐心,有耐心到像是将她当成了一个玩具。蒋宝缇的手撑在他的胸口。 不,她在心里反驳。他才是她的玩具。 睡袍早已被她扯乱了,他的胸肌袒露出来,真的很性感。 只要在这种时候她才不需要去想任何事情。 整个脑子被他的诱人给砸晕,怎么能有床上床下完全不同风格的人。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的手指在他尚且柔软的胸肌上留下五个很深的指痕。她的手指陷了进去。 好喜欢,好喜欢这里…… 他的身体逐渐发热发烫,柔软的地方也变得坚硬无比。像烧红的铁块和铁棒一样。 她开始哭。 剧烈地扭动,哭的摇头晃脑,那种想逃离又舍不得逃离的感觉让她变得很矛盾。 不知道过了多久,节奏从剧烈到柔缓,她躺在宗钧行的怀里,才感觉自己颠沛的灵魂终于回归原位。 她声音嘶哑,还不忘坚持自己的原则。 像是在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我一点也不乖,我的脾气很多人都忍受不了。如果你再像今天这样不过问我的意见……我还会砸东西的。” “你有生气的理由。”他回答的很冷静。 “tina,我的乖孩子。”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他沉重的喘息,很不同寻常的语调。他好像很少有如此沉迷的时刻。 他将她抱的很紧,紧到似乎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体内。 蒋宝缇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后背重重地陷进了床垫之中。 她看着宗钧行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的脸同样性感迷人,尤其是当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变得深邃时。只需要看着你,就能让你深陷其中。 他的手指很长很硬,可以随意攥取任何东西,进入任何地方。 手臂发达的肌肉带动手腕,从而让一切的动作变得迅猛。 蒋宝缇仿佛看见了空气中飞溅的白沫。 她用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想要阻止。 上面的肌肉紧绷到她觉得可怕的程度,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可怕的力量感,它们在此刻一同爆发。 她感觉自己正抱着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她的手是柔软的,力气也是柔软的。 所以她的阻止在宗钧行看来,只有可爱。 她的行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的手臂像是在高频率的震动,她觉得都快成为虚影了。 他近距离观察她的表情。 于是短暂的两分钟内,在她放声尖叫喷出泪水的那一刻,她听见紧贴自己耳朵亲吻的嘴唇,发出很轻的喟叹, 他伸手去解自己的睡袍,单手撑在她的身侧,灼热的呼吸让她全身发烫:“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难受,忍一忍。” 或许这一切都是错觉,是她梦遗时的幻想。 皮囊 第68节 直到搭乘宗钧行安排的私人飞机去了度假庄园,蒋宝缇的心里仍旧在质疑那天晚上的宗钧行。 因为这太不宗钧行了,他不可能露出痴迷的眼神来。 他的眼底常年都被封冻,偶尔的温和也只是假象而已。 所以,一定是她的幻觉。 卢米和max兴奋的尖叫打断了她,她们刚下飞机就被面前壮观的景色给震撼到了。 关于克帕雪地她们只在偶尔的新闻报道中听到。 这里是那些政客以及超级富豪们才有资格踏足的地方。 仇富心理让她们拒绝看类似的报道,等亲眼见过之后,她们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愿铤而走险都要成为有钱人。 她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庄园而已,谁知道这里竟然是一整个城镇。 像是上世纪豪华的古堡,只有皇室才能入住。 原本拥有私人飞机接送已经足够让她们震撼了,下了飞机之后她们还在寻找庄园的入口在哪。 却发现这里都是。 全部。 甚至连她们脚下的停机坪,以及不远处的那座雪山,还有被冰雪冻住的那片湖泊。 “天呐。”卢米恨不得在雪地里打滚,这里干净无暇的像是世外桃源,偏偏又壮观到让人咂舌。 卢米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想埋葬在这里。 克帕雪地的度假庄园,那些顶层富豪才能踏足的地方,甚至还需要提前几年预约。 对她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可是现在,她们不仅来了,并且整个庄园只有她们三个。 据说是提前清过场。 数千名佣人和厨师都只服务她们三个人。 每天刚睁眼早餐就送到房间,空运来的澳洲鲍鱼和法国蓝龙。还有私人牧场饲养的黑山羊。 牛奶也是新鲜现挤的,晚上可以躺在带玻璃顶的阳台看极光。 max说这好像还是蒋宝缇第一次和她们出来旅游。 蒋宝缇只敢在心里吐槽,都怪宗钧行将她管的太严。 这次估计也是为了哄她,所以才主动做了退让。 不过和朋友一起旅游的确能放松心情,更何况整个庄园的人只服务她们三个。 简直是皇帝般的待遇。 卢米爽到甚至说出想死在这里的狂言。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待遇,多亏了tina。” 蒋宝缇没说这个度假庄园是她男朋友的,她只说一个认识的亲戚给了她们三张门票,又恰好赶上闭园维修,所以才运气好到只有她们三个。 她真的不是故意欺骗朋友的,只是……她很难去解释。一个谎言需要靠很多个谎言来堆砌,她明白了这个道理。 好在宗钧行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甚至还配合她的谎言让度假庄园那边发布了一条闭园维修的声明。 让这个谎言变得天衣无缝。 但同时这则声明也引得网络上无数人的猜测。是因为雪崩导致死伤无数,还有说是有王孙贵胄在这里杀害了情人,试图掩盖真相。 总之,各种阴谋论接踵而至。蒋宝缇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谎言”居然能引发这么多事情。 宗钧行让她玩得尽兴,这些无聊的舆论不要管。 他来处理。 在这边的这些天,宗钧行每天晚上八点都会固定和她通视频。 即使他在开会,也会将手机放在一旁。 蒋宝缇能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 威严,强势,以及上位者才有的巨大压迫感。 即使他表现的很从容。 和朋友一起旅游虽然开心,但蒋宝缇最近总是心事重重。卢米显然也发现了,单独找了个时间和她谈心。 两个人坐在屋顶,裹着很厚的毛毯,边上放着度数不高的啤酒。 “我总觉得,我最近变得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卢米化身知心大姐姐。 蒋宝缇低下头,下巴陷进毛毯里:“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总是在想,如果我回国,我的现状会变好吗,我会比现在幸福吗。可我知道,我会回国,我一定会回国。但脑子里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它总是在我产生类似的念头时,去拨动我的思想,控制我的思维。” 卢米这个知心大姐姐出师未捷身先死。她甚至都没听懂蒋宝缇这句话的意思:“你是想说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天呐,你看过心理医生吗,会不会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怎么突然扯到精神分裂。蒋宝缇急忙反驳:“当然不是,我很健康!”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或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外星人? 趁她睡着了在她脑子里注入了影响情绪的芯片?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还在受齐文周那件事的影响。 他给她打过电话,就在来这边的第三天。大白天给她打来的,他那会儿应该还是晚上。 只是听那边的吵闹声就知道他又在外面轰趴。 还以为这人婚后会稍微老实点。 他知道蒋宝缇肯定还在自责,他对她再了解不过了,所以这通电话主要是为了让她放心。 “我真的没事,结没结婚其实都一样。你看我大伯和大伯母,他们生下我堂哥就分居了,现在各玩各的,挂了个夫妻头衔而已。” “可是这不一样。”她的心里还是闷闷的。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他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国,时间定下了吗。只剩最后一年了,阿姨最近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她问我……” 对方的声音在此时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她连续“喂”了好几声,齐文周的声音直接卡成了电音。 妈咪问了什么?? 她满头雾水,举着手机走出房间也找不到可用的信号,没办法,她只能先结束这场通话,等信号好了再给他打。 这个破地方,到处都是人工智能,信号却这么差。 该死的! 不过和齐文周的这通电话让她心情好了许多。 至少他的语气听上去已经恢复如初了。 卢米一大早就叫醒她们,说要去坐狗拉雪橇。 蒋宝缇翻了好几次车,那些狗边跑边拉屎,她差点直接摔在屎上。 她穿的厚,行动不便,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 发出嫌弃的惨叫:“啊,好臭!” 卢米和max在旁边毫不留情的嘲笑她。 蒋宝缇一边被臭到干呕,一边委屈巴巴。 那几天的放松让她忘掉了很多东西,忘掉了烦恼也忘掉了齐文周。 哦对了,连带着宗钧行她也一起忘了。 她现在对宗钧行的感觉非常奇怪。 她当然喜欢他,但同时,她又害怕他。 他好像可以很轻易的解决任何事情。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 这已经不是有能力有手段的强大了,是可怕的程度。 待在他身边无异是最心安的一件事。 但如果成为了对手,或是试图和他对着来,那就很可怕了。 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吗? 哦,还是有的。 ——生孩子。 他要是能生孩子的话,蒋宝缇倒是很想和他结婚。 不过仔细一想,她叫他daddy好像也不违和。 母亲的胸脯可以用来哺乳孩子。 而宗钧行,他的胸肌早被她……不知道多少回了。 当她看到手机上的三条未接来电时,才想起来她已经三天没有接宗钧行的电话。 他仍旧保持着一天一通的频率。她不接,他就不再重复打第二遍。 蒋宝缇当做没看到。 她都出来休假了,为什么还要像汇报工作一样每天和他讲述自己度过了怎样的一天,发生了什么,吃了什么,心情如何? 他又不是她的上司。 旅游比上课还累。劳累的一天结束,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洗个澡休息。 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是多日不见的宗钧行——虽然他们三天前在视频通话中见过。 而此时,视频通话中的男人正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翻阅。 他似乎已经来了很久。 皮囊 第69节 第28章 蒋宝缇愣了好久, 听到门外卢米和max说话的声音,她急忙将门关上,生怕被她们撞见。 “你怎么来了?”她问出现在房间里的人。 “过来看看。”宗钧行放下交叠的双腿, 用料考究的西裤上, 只压出了很淡的褶。 他将手里那本书也一并合上放了回去,问她:“你的手机呢?” “啊?”蒋宝缇被问的怔住,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 以为他要查岗, 她沉默片刻,将手机攥得更紧了,强调道:“你应该尊重我的隐私!” 她最近没有以前那么乖了, 偶尔会硬气一下,虽然短暂。 宗钧行很淡的低“嗯”一声:“我只是确认一下, 你的手机有没有遗失。” 蒋宝缇抿了抿唇,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事情。 虽然心虚, 但仍然在找理由。 “在我们国家, 哪怕是八岁的小孩都不需要时时刻刻向家长报备行程。”她用很乖的声音来表达不满。 宗钧行没有反驳她的这句话。 不仅她的国家, 任何国家应该都是这样。前提是在已知安全的前提下。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这样可以吗?”他很温和, 温和的像一位担心孩子的家长。 蒋宝缇再次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宗钧行朝她伸手:“过来, 让我看看。” 她只能听话地过去。 男人动作自然地将她抱在怀中。 她刚从外面玩雪回来,衣服穿的太厚,像熊一样笨重。里三层外三层的,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十分厚重的围巾,遮住大半张脸, 包括她的鼻子。 只露出一双圆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是漂亮的浅褐色。 中国人的普遍瞳色。 宗钧行将围巾轻轻往下拉, 鼻子不通气也不知道。 “玩够了吗,和我一起回去?” 来这边已经快十天了,刚来的那几天还挺新鲜,时间长了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或许对卢米和max来说,这样尊贵的“皇帝”生活简直是人生极乐。 住着最舒适的房间,打开窗户就能看到美丽的风景。无数个仆人围着你伺候,厨师都是米其林级别,各个国家各个菜系的都有。 食材都是新鲜空运,现杀现做。甚至还有私人的酒窖。 可对于蒋宝缇来说,这些事情都是她每天的日常。 包括前几天的新鲜感也是由于和好朋友在一起。 她知道,宗钧行既然亲自过来,还开了这个口。 那么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拒绝。 他虽然不会采取强制手段,但他总有办法让蒋宝缇点头。 她也懒得挣扎了:“可以让我朋友们继续待在这里吗。我感觉她们还没玩尽兴。” 宗钧行点头:“可以。” 他已经伸手替她将外套脱了。 室内有暖气,旁边还有壁炉。她穿这么多容易中暑。 蒋宝缇的后背的确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可以不用清场的,人太少的话没什么意思。”她到现在都还不忘为好友谋福利。 这些话是卢米和max亲口说的。 没有其他游客,只有她们几个未免太空旷,人多热闹才好玩。 而且,难得来到这种地方,不多结识一些上流社会的人,未免太亏了。 ——这也是她们的原话。 她早就发现了,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宗钧行都很好说话。 尤其是发生了齐文周的那件事之后,他对她的纵容又放宽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她发的那一场脾气起了效果。 所以在听到蒋宝缇的话后,他很平静地继续点头:“我明天让他们将闭园申请撤了。” 听了他的话,蒋宝缇心里大致有了答案:“明天就走吗?” 他低头看腕表:“今天吧。” “可是……”她欲言又止,“这么急的吗,我还得找个时间和她们说一下。” 他说:“现在去吧,还有时间。” 蒋宝缇沉默片刻,看来反抗无果。 至少现在已经是宗钧行退让之后的结果了。 她其实想说,今天这么晚了,干脆就住在这里吧。 但宗钧行似乎不太喜欢在外留宿。所以他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私人的房产。像这种度假庄园,很多人在此留下过痕迹的地方,他大概率是嫌脏的。 即使这里的女佣每天都很认真打扫,并且反复消毒。 蒋宝缇认命般的走出房间,去找了卢米和max,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并找了个借口。 看着她们不舍的眼神,她非常内疚。 因为她好像总是因为男人而抛下好友,并且欺骗她们。 但是她也没办法。她对抗不了宗钧行。 至少现在是这样。 坐上私人飞机后,宗钧行让她去洗个澡,先睡一会儿,行程大概需要六个小时。 蒋宝缇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她中途被异样感给弄醒了。 她穿着睡裙,只有裙摆被掀开,米白色的短裤完好无缺地穿在身上。 但柔软丰满的腿肉有些涩痛发热。 她的后背生出一层热汗,宗钧行从身后抱着她。 紧贴在她后背的胸肌变得好硬好硬。 等她反应过来正在发生的事情时,她第一反应是离开。 但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牢牢禁锢住她。 “今天和我回一趟波士顿。”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此时正低头亲吻她的耳朵,湿热的舌头沿着她的耳廓一直舔。然后含进口中吮吸。 她听见了沉重的吞咽声。 “波士顿……”她的耳朵很敏感,那里有着非常丰富的神经,“为什么? “不是说没有见过我的家人吗。”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他说话的间隙,舔舐她耳朵时的粘腻水声,似乎还有停顿间隙的喘息声。 他的音色原本就偏低沉,这种时候更能放大优势。有一种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性张力。 她有些局促,下意识地并拢腿。 宗钧行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举动,动作也温柔许多:“刚好有时间,这次带你回去见一见。” 蒋宝缇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些恐惧的情绪来。 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只在私下和max还有齐文周吐槽过。 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承认宗钧行很迷人,可她觉得自己不该时时刻刻耽于美色。她应该从当下开始和他拉开距离。 最近总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从自己的护照被扣下之后。她亲眼看见宗钧行将她的护照放进了他书房的暗房保险柜里。 和她护照放在一起的,还有他公司最大的机密,包括他所有产业的核心。 蒋宝缇感到匪夷所思,原来自己的护照这么重要吗,都能和这些无价到甚至可以买下几个国家的资料放在一起了? “嗯……好吧。”她欲言又止的同意了。 虽然说是同意,但其实她没得选。宗钧行不是过问她的意见,他只是在通知她。 “这几天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蒋宝缇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的嘴唇含住她的耳朵,被亲吻的地方很痒。 看来本性再冷血的人,嘴唇都是温热柔软的。 好舒服,被他含住的耳朵好舒服。他真的很会舔,熟悉她身上的每一个穴位和敏感点。 很多时候就连蒋宝缇自己都好奇,她是什么味道的,为什么宗钧行每次亲吻她,都会吻上很久。 任何地方都是。 “我……我没听到。” 他的力道突然变大:“不要撒谎。” “啊。”某个地方早就经受不住任何刺激了,她差点哭出来。 皮囊 第70节 “真的……我……” 宗钧行眼神变得很淡,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回头看自己。 再漫不经心地将手指伸进她的嘴唇。 口中突然多出的异物感让她的舌头下意识地想要将它排挤出去。 但因为男人的手指太长太硬,抗拒的动作变得艰难,反而更像是在欢迎。 她柔软湿热的舌头包裹住他的手指,甚至在下意识的蠕动,吮吸。 他声音温和:“如果这张嘴总是学不乖,我会稍微让它受点罪。tina,下次不要再撒谎了,知道吗。” 蒋宝缇一双眼睛浮出雾色,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宗钧行很快就笑了,将她抱在怀里:“所以不要骗人,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他和其他人不同,总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一些威胁的话语。 相比那些凶狠且满是戾气的,好像没什么杀伤力。 但蒋宝缇清楚,只要是他说出口的,他一定会做到。 宗钧行让她继续睡:“我争取在两个小时内结束。” 现在这样她怎么睡啊! 她在心里吐槽:“我想换条裤子。” 她感觉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还会弄脏的,别换了。” 她回头,眼神惊讶:“你没有……戴吗?” 宗钧行似乎是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怕什么,你穿着裤子。” 蒋宝缇没有再说话,她将脸埋进被子里,等待这一切的结束。 他十分漫长。 而且他现在非常从容,比起粗暴地宣泄,他更多的是在享受。 享受这个过程。 蒋宝缇不用回头看都知道他现在有多优雅。 他真的……她无数次觉得自己不争气,总是会被他的美色耽误。 他的确是她的灵感缪斯,绝大部分的艺术家一辈子也就只能遇到这么一个灵感缪斯了。 虽然她还不够格被称为艺术家。 “我可以……看着你吗?”她轻声发出请求。 “嗯,可以。”他单手抱着她,很轻松地让她翻了个身,从背对他变成面对面。 只听声音她觉得他很从容,但近距离看他时,才发现他的蓝色瞳孔呈现放松的状态,嘴唇微张,正轻轻喘息着。 就连本就饱满的胸口,也在不断往前起伏。 现在的他有种诱人的性感,身上每一寸紧绷着的肌肉线条都蕴含着无穷的性张力和爆发力。 他似乎很享受,也很舒服。灵魂都被抚慰到了。 而作为让他这么舒服的当事人,蒋宝缇居然也莫名生出了一种奇奇怪怪的优越感。 “tina,嘴巴张开,舌头吐出来。”他低声命令。 她听话照做。 他低头含住,放进自己的嘴里品尝。 她觉得自己的舌头要断了,不清楚是因为痛疼,还是因为太过舒服而导致的麻木。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被舌头顶开的嘴唇,口水源源不断地从嘴角流出来。 甚至一度因为缺氧而翻起了白眼。 “嗯……”但她索求无度地搂着他的脖子。 恨不得死在他的身上。 至少在多方面,宗钧行是完完全全长在她的性癖上的。 即使她总会怕他,但也拒绝不了他。 …… 飞机落地波士顿,已经是早上了。蒋宝缇和宗钧行一起在飞机上用了餐。 厨师是日本人,今天这顿做的日料。味道很清淡。 宗钧行大约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块鱼生就放下了筷子。 蒋宝缇吃的倒不少。她是真饿了,而且还有点困。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身上也换了干净的睡衣。 而宗钧行不知去了哪里。 后来才发现他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接电话。 他的工作行程总是很忙,忙到事情都需要他本人亲自去处理。 他在外面接电话,应该是不想打扰到她休息。 下飞机后,又换乘车辆。 蒋宝缇看了眼自己的身上的穿着,觉得有些过于随意了:“我需要回家换套衣服吗?” 第一次去男朋友家,就算不隆重,也该打扮的端庄一些。 宗钧行说不用。 她又去看他的穿着。 还是常规的西装三件套,不过蒋宝缇看他戴上了手套。 她心里嘀咕,这人回家也有洁癖吗? 她莫名有些不安,虽然之前想过让宗钧行带自己去他家。 可现在真的要去了,她反倒有些退缩了。 为什么要突然见父母呢,在中国,只有在生出结婚想法后男方才会带女方回去见父母。 虽然这样的说法不绝对,但对于豪门来说,一定是这样。 或许国外不同? 蒋宝缇将下巴搭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她不是很能适应这个国家的地广人稀。她喜欢热闹,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 但是这里,隔很远才能看到一座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庭院中。 有些人会在家中饲养大型犬,看上去稍微热闹一些。 可能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种惬意的生活。但蒋宝缇不喜欢。 她不适合这里的一切,最适应不了的就是陌生感。 在过去的路上,她有些担心的询问宗钧行:“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他说:“不会。” 她还以为他的下一句会是:你很可爱,没人会不喜欢你。 但他用不见起伏的语气打破了她的天真幻想:“他们不在意自身之外的任何人。” 蒋宝缇在心里暗自吐槽。 那他们和宗钧行不太一样——因为宗钧行甚至连他自身都不怎么在意。 蒋宝缇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时常认为,宗钧行的情绪太过内敛,以至于他的绅士形象深入人心。 他是儒雅的,温和的。 但其实,说不定,他真实的那一面是冷血暴力的。 他没有伪装,只是所有人都很难看穿他。 唉。 蒋宝缇后悔自己怎么现在才开始察觉到不对。 希望宗钧行不要太在意自己的贞洁。 她拿走了他那么多个第一次,他会心甘情愿的放她走吗? 她发誓,她一定不会在回国之后大肆宣扬他的隐私。 并且,他在那方面惊人的先天优势,是说出去也会被所有人质疑撒谎的程度。 他真的没有缺点,浑身都是“长处” 手机在包里响过几次,是蒋宝珠发来的消息。 蒋宝缇本来就心烦意乱,有火也没法冲着宗钧行撒。她没这个胆子。 蒋宝珠这下刚好撞枪口上了。她决定先“演练”一下,现在先拿蒋宝珠练练手。一年后等她回国了两人还有得撕。 她们从小“撕”到大,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爽。 蒋宝缇点开聊天框,是几张照片。 各个角度。 照片中的蒋宝珠戴着一枚巨大的鸽子蛋钻戒,和她炫耀:“伯母送给我的。” 她十分刻意的改口:“不对,现在应该叫婆婆了。” 蒋宝缇当然知道她除了在炫耀自己嫁了个“好夫家”之外,同时也在炫耀自己如今的地位和财富。 蒋宝缇觉得蒋宝珠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和自己炫耀。 皮囊 第71节 当然,她自己的脑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进水的容量和她相比不相上下。 她居然直接脱了鞋子,将脚放在宗钧行的腿上,踩着他的西裤拍下一张照片。 “玩男人中,勿扰。” 她还非常心机地将他的手腕也一同拍了进去。 当然,主要的目的是价值几个亿的手表和那枚古董蓝宝石袖扣。 蒋宝珠平时对类似的奢侈品了解的很深,为了在任何场面都说得上话,她也算是做足功课。 在这点上,蒋宝缇还是很佩服她的。 毕竟很少有人能将所有的品牌包括旗下各种分支的线,以及不同季度的新品记得一清二楚。 蒋宝缇相信她很识货,能认出这两样东西加起来的价格可以买十个她用来炫耀的鸽子蛋了。 她发的是阅后即焚的图,时长只有几秒,截图就黑屏 并且根本不用担心蒋宝珠会利用另一部手机进行拍摄。 她没这么快速的应变能力。 真是可悲啊。 图片发出去后,除了窃喜,还有一种靠男人才能扳回一局的悲凉。 当然,现在该思考的不是这个。 而是她大胆包天地用脚去踩宗钧行的裆部。 还拍了照。 还将照片发给了别人。 第29章 蒋宝珠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这次蒋宝缇没有直接按下挂断,而是选择了接听。 在她被送来美国的这些年,蒋宝珠没少给她打电话挑衅。 “你刚才踩的是男人的裤裆吗?蒋宝缇, 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怎么,外国男人的生殖器味道怎么样,你该不会每天晚上都跪在地上吃吧。你也是真的不挑食, 在国外还能找个白男老头。要是让爹地知道了,非得把你直接赶出家门不可。” “不过也挺好的,在国外找个suger daddy, 回国再给你那个痴傻未婚夫老公当妈,二十一岁的人生, 谁能活得比你精彩。” “就是眼睛还是得擦亮点,可别白白被人给睡了。据我所知, 他手腕上的那块表全世界上可就一块, 并且不知去向。他手上那块如果是真的, 我跪在地上叫你妈。” 蒋宝缇知道蒋宝珠一定在录音。 她说这些也是为了激怒蒋宝缇, 从而让她说出一些口无遮拦的实话来。 她还真是蠢的一如既往。以为只有她会录音? 等她将话说完, 蒋宝缇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将刚才那段录音保存下来。 这么有意思的发言, 她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放出来。 看她还怎么装知心大姐姐。 跪下来叫她妈?她可没这么蠢的女儿。 蒋宝缇笑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还在车上,而她的身旁坐着宗钧行。 她立马心虚地收起眼底的狡黠,从狐狸变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车子内部很安静,今天开车的司机是william。 他几乎不会发出任何杂音来,简直就是一个听话好用的机器人。 当然, 这个好用仅限于宗钧行一个人。 蒋宝缇毫不犹豫,哪怕宗钧行现在脱掉她的裤子将她按在车门上大干一场, william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该死的机器人。 她在心里对他咒骂道。 虽然william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所以蒋宝缇才会讨厌他。 好吧,这里的讨厌不是那种带着恶意的讨厌。 “刚才是我姐姐故意发信息刺激挑衅我,所以我才……”她主动坐到宗钧行的腿上,和他道歉。用其他部位去抚慰他被自己用脚无礼冒犯的地方,“我没有挑衅或是不尊重您的意思。” 蒋宝缇一直认为宗钧行有调教的癖好。不仅体现在私生活方面,性生活也是。但这是单方面的。 不代表她也可以对他做出类似的举动。 可是现在,她不光做了,甚至还用脚踩了。这简直是……对于他权威的挑衅和对抗。 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漂亮是她的优势,虽然在宗钧行这儿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优势。他平时的生活中,一定见过不少比她漂亮百倍千倍的美女。 甚至连随便出席一场活动,负责接待他的女侍从都是国际超模。 蒋宝缇只能在t台走秀上看到的那种,还是咖位和身份最高贵的大轴。 金发碧眼的长腿美人一定更加符合宗钧行的审美。 这样的人站在宗钧行身边,光是想想就会觉得性张力拉满。 宗钧行的气场太大了,没人能压得住。只能尽可能的和他做到相配。 但能和他相配的人太少了。 蒋宝缇虽然自信,但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和宗钧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她还在港岛,就算真的在某个慈善晚宴上见到了他,她也绝不会生出勾引倒追他的非分之想。 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谁会勇于去攀登这一座难以挑战的高峰。 她丝毫不怀疑征服他的难易程度甚至比新手不带任何装备,赤手攀爬珠峰还要高。 ——死亡率百分百。 “我在港岛的时候她就总欺负我,还在宴会前一天撕我的衣服,想让我出丑。”她开始装可怜,说出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以此来博取他的同情,“她刚才也是在和我炫耀,她现在过的有多幸福。所以我才……我才还击的,想告诉她我也很幸福。” ——虽然是用踩男人裤裆的方式。 面对她的诡辩宗钧行显得无动于衷:“后来呢。”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太淡了,蒋宝缇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什么后来?”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气定神闲的补充:“你的衣服被撕烂,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好吧。蒋宝缇还以为他会关心她刚才发送的信息内容。 如果他真问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后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礼服只能穿一次,之前的那些也不能再穿。爹地怕我在那种场合丢了蒋家的脸面,就没有让我去,还责罚了我一顿。” 提到这个她就委屈,当时妈咪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甚至不记得蒋宝缇是谁。她只能自己抱着自己,忍着眼泪安慰:“不要哭,哭了就会让蒋宝珠得逞。” 她才不要输给她。 但是此刻,这份委屈就像是跨越了时空一般。 她又变回了那个年纪小小的蒋宝缇。只不过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告状的对象。 她郁郁寡欢地玩起宗钧行的领带:“我为了那次的宴会准备了好久,专门请老师练了一个月的谱子,结果风头都让蒋宝珠给抢去了。大家都在夸她。” 那个时候年纪小,又虚荣,就爱在这种地方相互攀比。 比谁获得的夸赞更多,比谁的礼服更漂亮,比谁佩戴的珠宝更昂贵。 宗钧行很安静,蒋宝缇说完后迟迟没有等来他的回应。 她失落的想,或许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会认为这是小孩子之间的幼稚争吵。 对啊,他连她的婚约都觉得是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她更想哭了。 爹地也总这样。 在她的眼泪从泪腺漫出来之前,宗钧行抱住了她,声音很轻:“没有这样的规矩,谁说礼服只能穿一次。” 蒋宝缇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 其实她说了他肯定能够明白,但某种自尊心的催化下,她不希望和他说的太仔细。 不一样。 宗钧行和他们不一样。 他这样的地位哪怕同一件礼服穿上一百次,别人也只会夸他儒雅专一。 没有人会认为他失了礼仪。 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靠一件高定西装来彰显。 反而是那些服装应该感恩被他所穿上。 可她不一样。她的身份和受宠程度只能去靠这些外在物品来表现。 谁让她是“臭名昭著”的私生女。港媒提起她只会用“小妾独女”来形容,而不是蒋家四小姐。 但他的回应还是让她的心情好受许多。 虽然他没有安慰她,但她觉得有回应就是好的,至少他没有无视。 “那次之后我吸取了教训,每次都会非常小心地将我的礼服收好,放在单独的柜子里。”她点开蒋宝珠发来的照片,在此之前她非常谨慎地捂住了下方自己的回复。 ——关于那条玩男人勿扰的信息。还有那张她用脚踩男人裤裆的照片。 其实那张照片拍的很有感觉,虽然只是随手一拍。 但她穿着短袜的小脚和男人的西裤,白黑配色带来的反差,以及一弱一强的鲜明对比。 西裤覆盖下的腿很长,肌肉线条被遮盖,所以看着并不明显。但他的身体十分的具有力量感,这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在她纤细的小腿对比下,视觉差异带来的冲击力更加剧烈。 蒋宝缇不喜欢某些瘦弱的男人,虽然他们普遍在电视剧里有着很好的人设,高富帅隐忍深情。 皮囊 第72节 可她知道,私下里他们脱去赋予他们高贵气质的衬衫之后,胸腹甚至是平的,看不见半点训练后的痕迹。 当然,她绝非是搞什么差别歧视。只是每个人的取向不同。 她同样也讨厌那些肌肉特别大块的男人,像充气的牛蛙。 宗钧行这样的就正正好。 他真的,简直就像是上帝量身为她打造的。 任何地方都完美戳中她的性癖。就连他舌头的灵活度都令她欲罢不能。 她一直在说话,宗钧行的回应很少,他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听。眼神很淡的落在她的唇上。 随着她说话时一闭一合。 “这个是齐文周妈咪送给她的,你应该还记得齐文周是谁吧,就是那个被你送回国结婚的。”蒋宝缇故意指着里面的照片问,“好看吗,这个戒指。” 他将放在她面前的手机轻轻推开,似乎对类似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你如果喜欢,我让人给你定做一款一模一样的。比这个大,比这个纯。” “我才不喜欢呢!”她强调,“蒋宝珠的品味俗的要命,她喜欢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我和她可不一样,姑妈从小就夸我品味好。周围那些小姐妹都爱跟风买我的同款,我穿的衣服经常断货的。是因为我穿了才断货,不是因为断货我才穿的。” 最后一句她说的非常得意,下巴抬着,模样像一只傲娇的kitten。 车子开的很平稳,william坐在前面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弄得蒋宝缇都忘了车内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宗钧行点了点头:“是吗。” 虽然他的语气不见起伏,神情也很寡淡。 但蒋宝缇知道,他有认真在听。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委曲求全,他如果嫌吵或是嫌烦,会直接让她闭嘴。 当然,他不可能说的这么直接,他会温和地让她闭嘴。 她犹如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起来没完没了:“我外婆是裁缝,我好多衣服都是外婆亲手做的。包括小学毕业典礼上穿的裙子。外婆去世之后是妈咪给我做。妈咪说等我以后有女儿了,也可以亲手为她做出各种漂亮的小裙子。” 她说起这些事来,眉眼和笑容有着不同寻常的明媚和生动。像阳光下的向日葵。 他握住她说起话时胡乱挥舞的手:“喜欢女儿?” 蒋宝缇点头:“最好是长得像我的女儿。妈咪说我小时候很可爱,她每次带我出去,那些路人都会夸我。” 宗钧行没说话,他只是在安静的听。手肘撑在一旁,手掌抵着额骨,坐姿放松。而蒋宝缇此时就坐在他的腿上。 她顿了顿,伸长了手臂去抱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很爱我了。” 他垂眸。 “是吗。” “是的,你以前根本没有耐心听我说这些。你给我最大的耐心是尽可能的在开始之前让我的vagina放松,而且目的也是为了让我更好的‘接纳’你。” 她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这些,她觉得自己的胆子真是变大了,脸皮也越发厚了。 不过没关系,宗钧行的西方思维不会认为公开谈论这种事情有什么。 蒋宝缇能够感受到,他的儒雅内敛也并不表现在方方面面。 至少在这种事情中,他会追求一些刺激。甚至是,蒋宝缇也难以承受的刺激。 “看来你对我的意见很大。”他说。 “当然没有。”蒋宝缇还在玩弄他的那条领带。十分钟前它还一丝不苟地收束在他的衬衫之上。深灰色的,上方别着一枚银色的领带夹。他今天穿的黑衬衫,所以不用担心上面留下褶皱会被发现。 黑色是最容易隐匿的颜色。 人可以躲在黑夜中不被发现。 黑心脏的恶人同样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让人觉得他是好人。 即使对方可能并不屑于去伪装。但‘黑’这个颜色天生就具有这样的‘优势’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垂下眼睫,适时地让自己看上去有些失落。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宗钧行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 直到她“哎呀”一声,笑嘻嘻地举起自己的左手,用那张天真可爱的笑脸去问他:“怎么缠上了呀?看来我们注定要一辈子在一起了。” 那条领带还在宗钧行的衬衫领口下方,只是另一端绑住了蒋宝缇的手腕。 给人的感觉,是他拴着她,还是她绑着他。谁说得清呢。 宗钧行眼眸微眯,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变得危险起来。像是蛰伏在黑夜中的某种毒性很强的冷血动物。 他甚至不用开口,一个微不可察的眼神变化就足以蒋宝缇认怂。 她很擅长看人脸色,偏偏宗钧行喜怒不显。她压根看不出他什么时候动怒。 她立马被吓出一身汗。手忙脚乱要去拆领带。越急越乱,越乱绑的就越紧。 她很爱做这种得寸进尺的事情,宗钧行对她稍微纵容一些,她就跃跃欲试想要获得更多。 可宗钧行不是别人,他不是班上那些暗恋她的男同学,更不是对她言听计从的齐文周。 他对她的纵容说的直白些,是上位者的施舍。 她没有资格挑三拣四嫌少,只有跪在地上,怀着感恩之心虔诚收下的份。 仅仅只是因为宗钧行刚才多出的那些纵容,她便忘了他的可怕之处。 想到这里,解领带的动作变得更加焦急了。她的额头上甚至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死手,解快点啊!! 她都快急哭了。 害怕宗钧行生气。 他或许会让william将车随便停在路边,然后再用温和的语气赶她下车。 ——“tina,你应该冷静一下。或许步行回家更适合你。” 天呐,要知道这里可是贫民区,谁知道会不会遇到那些精虫上脑的瘾君子。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的颤抖令他轻声叹息,拉开她因为冷汗而湿透的手。 蒋宝缇委屈道:“可是……死结,不好解,我想……” “那就先这样,别管了。”他打断她。 她还在试图挽救,甚至认为是自己此刻的姿势不太对,导致手臂使不上力。 于是一个劲的调整坐姿。 “行了。”他大约是忍无可忍,不懂她究竟是听话还是不听话。 宽厚有力的巴掌毫不留情地隔着裤子掌掴她的臀部,语气多了几分严厉:“不要再蹭了,车上没有套,除非你想被我内she。” 很疼。即使隔着裤子。 他那一巴掌显然没有留情。蒋宝缇觉得自己的屁股直到现在还微微有些发麻。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臀下的异样。 如果说刚才的委屈和害怕是心怀鬼胎,那么现在是实打实的委屈。 一定被打红了,说不定上方还有个鲜红的巴掌印。 一方面是挨的那一巴掌,另一方面是他刚才带些严厉的语气。 她在心里嘟囔,爹地都没这么打过她。 之后的行程中蒋宝缇一句话也不说。 宗钧行问她是不是困了,她也捂着耳朵装没听到。 男人眼神无奈,只能将车内的挡板伸上去,脱了裤子替她检查一番。 白皙丰满的臀部,除了内裤边缘压出的浅淡印记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还小,刚二十出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鲜活的生命力。 所以宗钧行愿意容忍一些她偶尔冒出的无理取闹。 “还在疼?” “疼得要命!” 其实早就不疼了。她的臀部不知被宗钧行掌掴了多少次。他十分清楚她哪个部位的脂肪最多,哪个地方最受力,哪个地方最脆弱敏感。 但她觉得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等到回国之后就更难得了。 到时候再想见到他恐怕难如登天。 她觉得自己没骨气,他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想,或许留下来比回国更好。 至少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需要担心。 哪怕她将天给捅破了,宗钧行都会帮她处理。 可是一旦回国,她遇到的将会是未知的困难,需要她独自去面对。 她受了委屈又得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自己抱着自己安慰。 ——不要哭,哭了就输了。 蒋宝缇想起这一幕,觉得她也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么不堪。 他们都说她公主病,认为世界围着她转。 可她明明很懂事啊,人乖嘴甜,长得还漂亮。 她为宗钧行没见过童年时期的自己感到遗憾。 替他遗憾。 “如果未来我真的生了个女儿,刚好她长得像我,那你就会知道我小时候究竟有可爱了。”她搂着他的脖子一脸得意地告诉他。 管他呢,回国的事情回国再说,现在先好好享受一下恋爱的感觉。 听了她的话,男人的手指抚过她的小腹,最后停留在某处。 皮囊 第73节 子宫的位置。 ——那里是女性孕育生命的地方。 他若有所思地感受着上方的触感。 片刻后,他的语气平淡:“现在知道也不迟。” “什么?”她愣住了。 宗钧行抬眸,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get pregnant for me?”(为我生个孩子吧?) 第30章 蒋宝缇假装没听懂宗钧行的意思, 还装模作样的给他出主意:“你可以去领养,我相信以你的条件可以领养很多个。” “可是我想亲眼看看小时候的你有多可爱。”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小腹,那里很平坦, 没有丝毫赘肉。 他像是在把玩一件物品, 手指绕着她的肚脐轻轻打圈。 很暖,也很软。 摸起来很舒服,cao起来也是。 “你生的才会像你。”他说。 蒋宝缇明白, 宗钧行不可能和自己结婚,他或许只是心血来潮想要一个孩子。 毕竟他又损失不了什么。他的身体很健康,精子质量那么好, 内she一次估计就能让她中招。 蒋宝缇当然不会同意。 出国留学几年,不仅认识了个白男混血, 还为他未婚生了个孩子。 这要是在她回国后被别人知道了,还不一定会被怎么编排。 而且生孩子很疼的!! “我还很小, 自己都是个孩子, 生不了孩子的。” 她这个理由显然说服了宗钧行,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张脸, 伸手去捏她的耳朵:“是啊, 的确很小。那就等你再大一些。” 虽然她觉得给宗钧行生孩子没什么损失。 生孩子辛苦,但钱能解决大部分的困难, 更别提是很多很多很多钱了。 以蒋宝缇对他浅薄的那些了解,他不是那种会随意展开下一段关系的性格。 甚至很有可能在她离开后,他会持续保持单身的状态。 生孩子就更不可能了,他的洁癖不仅在身体方面,还有精神层面。 宗钧行的信仰已经不允许他再来一次婚前性生活了。 而且他很大可能不会结婚。他早就不需要婚姻了, 他又不是齐文周,需要靠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也就是说, 蒋宝缇如果点头同意了,那么她生下的孩子,大概率会是他唯一的孩子。 ——也是他巨额遗产的继承者。 想想似乎也不赖,作为孩子母亲的她,就算到时候没和宗钧行在一起,也能间接继承他的遗产。 当然,蒋宝缇不至于这么肤浅。她倒没有多么远大的抱负。 和妈咪一起平淡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就很知足了。 虽然不太可能。 就蒋家那个勾心斗角的环境,她回国就是撕逼开局。 所以不怪她偶尔会生出留在这里的冲动。毕竟在这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宗钧行都会替她摆平,她做事可以永远不去考虑后果。 但回国后就不同了。 回国之后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 不过她也只是偶尔想想,她不可能留下来的。 妈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根本承受不了宗钧行的爱。 他绝对不会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爱。更不会是偶像剧中隐忍克制的爱。 但他的爱同样不会很强烈。 蒋宝缇暂时弄不清他到底属于那种。他太神秘了,神秘到谁都没办法看穿他。 她把自己想象成他的女儿,安心地躺在他怀里,恨不得现在就撕开他的衬衫,然后埋头进去“感受”一下。 被“喂养”的感觉。 她很讨厌异性看向女性曼妙身材的打量眼神,这会令她感到不适。 但是此刻,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光看了,甚至还主动脱去了他的衣服,并将脸埋了进去。 不过没关系,她是可以被原谅的。 因为宗钧行没有拒绝,而且她是从欣赏的角度出发。 她认为一切都是宗钧行的错。她以前才没有这么强烈的“肌肤饥渴症”,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她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和他近距离贴贴。 罪恶的源头是他。 蒋宝缇很善于为自己开脱,她才不要内耗呢。 手机在外套兜里又响了几回。她除了刚开始看过一眼之后就没有再管了。 不用看也知道,消息是蒋宝珠发来的,和她炫耀自己今天都和齐文周去了哪里。 豪门重面子,哪怕齐文周再不喜欢她,也得维护下夫妻的表面关系。 毕竟二人一旦结婚,关系的好坏程度便和双方公司的股价彻底绑定了。 爹地的企业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些回暖的起色。其中必定是有齐叔叔的推波助澜。 当然,齐叔叔也不蠢,不可能单方面的施以援手。 本身就是资源互换的双赢局面。 蒋宝缇想,爹地的下一步估计就在等着她回国后和陈家的联姻,到时候一定能彻底救活这个开始走下坡路的企业。 真是可悲,需要靠牺牲女儿的婚姻来挽救事业。 大姐作为继承人就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个。 蒋宝缇原本还在担心,宗钧行的家人应该不会喜欢自己。 因为他们之间门不当户不对。 她自己就出生于看背景的世家,比任何人都懂得阶级的排外。 可事实正如宗钧行所说,他的家人根本就不在乎自身之外的其他人。 蒋宝缇终于懂得了他的姓氏的含金量。 这些权贵甚至可以说是“世袭制的” 他的家族中应该不仅仅只是涉及商业,因为蒋宝缇看出了几个还算熟悉的面孔。 不久前,还曾出现在电视采访中发表自己的选举感言。 车子拐进一条开阔的大路时,蒋宝缇丝毫不怀疑,从这里开始,她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甚至连地上的一颗石头,都是属于宗钧行的。 他的家就在这里,他是在这里长大,从稚嫩的幼童变成如今的熟男。 当然,蒋宝缇怀疑宗钧行根本就没有稚嫩期。他可能从小就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在发抖。”宗钧行握住她的手,淡声询问,“害怕?” 这怎么可能不害怕,就算抛开他吓人的背景不提,光是“见男友家人”这点就足够让她感到局促和不安。 她总觉得他们不会喜欢自己。 这些国外的贵族都很“排外”,他们讨厌除不如自己的低等人,也讨厌异国人。 “我怕他们不喜欢我。” 虽然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趁机在他怀里多赖一会儿。 宗钧行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他很少在这种事情上面揭穿。 ——他似乎也很享受她对自己的依赖。 “我说了,不用担心这个。” 车辆在那些宛如城堡一般的建筑中穿行,周围的绿植和人工湖泊,甚至牧场,都能看到有人在细心打理。 蒋宝缇看着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唯一的区分就是男装和女装形制上的不同。 在看到宗钧行的车辆驶过时,他们会停下手中的工作,温顺而恭敬地等待车辆开走。 真的很像她曾经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剧情。 蒋宝缇此刻才理解了“主人”二字的分量。 和她平时在床上喊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她早就从宗钧行的腿上下去了,他单手将她抱下去的。 和其他人相比起来,他对她的包容程度很高。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纵容她。 该有的礼仪和教养还是得有。 在这点上,宗钧行甚至比爹地要严格。 差不多半个小时,不知道又经过了多少建筑和视野开阔的区域,车辆最终停在一幢看上去恢弘严肃的建筑前。 皮囊 第74节 它比他们刚才经过的每一栋建筑都要高大。从外面看,它的颜色有些斑驳发灰,但绝不是肮脏的感觉。 而是岁月沉淀出来的那种陈旧感。有种低调神秘的哥特式风格。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曾经去过的巴黎圣母院。带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宗钧行先下了车,里面的佣人早就得知消息提前出来。蒋宝缇下车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那些佣人装扮的女仆虔诚地双手奉上洁手的消毒液和热毛巾。 更换的鞋子也早就放在了一旁的地上,进门便能看到。 一男一女,并排放着。蒋宝缇惊讶对方连她的鞋码都知道。 不过她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宗钧行,猜想应该是他提前告知的。 这里的工序严谨到让她受不了,仆人们和william就像是一个公司出厂的机器人。 但仔细一想,或许这才是宗钧行最习惯的生活方式。 他在家里也是这样,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清洁。 他会反复清洗自己的手并消毒。即使他那天出门佩戴了手套。 他的洁癖太严重了。蒋宝缇想,可能很大一部分也有心理因素。 他认为绝大部分的人都很“脏”,出于那份傲慢和鄙夷。 不过他不会强制蒋宝缇去迎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她在家里还算自在。 但来了这边,她也不好意思拒绝那些仆人的好意,只能不太适应的接受。 宗钧行的房间在四楼,蒋宝缇询问他:“我住在哪间房?” “你和我住一间。”他拉开抽屉,蒋宝缇看见他从里面取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眼神,他又松开手,放了回去,“缺什么可以和佣人们说,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那把手枪被放回原位,抽屉也被轻轻关上。 蒋宝缇似乎害怕它会走火,悄悄地躲在了他的身后:“你要去哪,不能带我一起吗?” 她没想到宗钧行会这么说。因为他们在家也是分房睡。 “我需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没办法带上你。” 蒋宝缇并不想一个人待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原本以为正常的流程是,他们到家之后,宗钧行先带她去见他的家人,同他们打招呼,然后一起共进晚餐。 可很显然,宗钧行可以直接跨过这个步骤。 他在家中的地位要么很低,低到没有资格带她去见其他人。 要么很高,高到那些人没有资格让他主动去见。 相比起来,蒋宝缇更倾向后者。 毕竟那些佣人们对待他,甚至可以用虔诚二字来形容。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他拥有怎样的掌控与震慑力,她甚至会怀疑这里是个被操控的邪教。 宗钧行就是具有这样的魅力,令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对他恐惧,忌惮,并且无法自拔的吸引。 “我什么也不说,也不会乱看。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捂住我的嘴,再用领带蒙住我的眼睛。” 她拉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真的,哥哥,我一定乖乖听话。” 她没有安全感,讨厌陌生的地方。更讨厌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 从进入这个庄园起,她就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他的身上。 甚至想成为他的外套,他的裤子,哪怕是他戴在手上的那双手套都行。 只要别让她离开他。 “tina,听话。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宗钧行的态度缓和下来,他的语气和哄孩子无异,“这个地方你可以随意出入,但不要走太远。缺什么和外面的佣人说。” “那……可以把william留下来陪我吗?” 虽然他的沉默总是惹她生气,但至少他算是半个熟人。 宗钧行眉目平静,淡声问她:“让谁留下来陪你?” 蒋宝缇知道,他之所以这么问,绝不是因为他刚才没听清。 他只是在给她机会更改答案。 好吧,她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说。 让宗钧行将其他男人留下来陪她。 “我……我说错了。”她低下头,嘴唇抿的很紧,“抱歉,我会……我会乖乖在家等你回来。”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他离开后,自己抱着枕头大哭一场的准备。委屈的要命,手指拧在一起,肩膀因为抽泣而开始颤抖。她自以为伪装做的很好。 迟迟没有听见开门声响起。反而是不久之后,身侧的床垫微微向下凹陷。 她没想到宗钧行会留下来。 他破天荒的退让让蒋宝缇怔住。 因为他从不在正事方面纵容她,所以蒋宝缇根本没抱期待。 可是现在…… 她恍若梦境一般不真实,迟疑的开口:“那你工作上的事情……” “我让william去。”他看了眼蒋宝缇眼底的红血丝,大概率是没休息好。 他从衣柜中取出睡衣,问她,“要一起洗吗?” 得到满足的她声音雀跃:“要!” 恐怕也只有在浴室里,才能如此仔细地去看宗钧行。 虽然他们做过无数次了,但他大部分时间里穿着都是妥帖且整洁的,很少会有衣衫不整的时候。 于是此刻,她看着他的身体,有种没见过世面的扭捏。 那种想看又不敢看的局促。 他的身材真的很好,或许是天然的优势,完美的头肩比,黄金倒三角,结实遒劲的长腿。 肩颈线条同样也很完美。 应该说他全身上下没有哪处是不完美的。 每一寸线条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性张力,强悍而又结实的肌肉。 这是只有成熟男性身上才会有的魅力。 她的目光再次往下。无论哪个地方,都让人心跳加速。 蒋宝缇因此有些渴望。 她知道的,她试过很多次。 这个东西放进去会很舒服。 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放进去。但这个分量就足够让她满足。 她没办法去描述那种又疼又爽的感觉。 每次她难耐的放声大哭的时候,宗钧行会象征性的哄一哄她。 但他不会停,只是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随意去抚摸,去揉捏。这种时候他对她很宽容。 “握好。”他低声说。 “这样……?”她的脸很红。 他呼吸声变得有些粗重:“再紧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玻璃窗上全是雾气,上方多出了一个又一个手掌印。 全都来自于无力的蒋宝缇。 她早就不清楚时间的流逝,一切都都变成了粘腻的水声,充斥在整个浴室之中。 “全部灌进去会很舒服。想不想试一试。”宗钧行停了下来,手指放在她变得没那么平坦的小腹上。 上方多出了一道暧昧的弧度。 在她柔软的脂肪下。 他此时的声音格外性感,引诱着她。 宛如提前布好陷阱的猎人。 好在蒋宝缇还能勉强保持理智,她拼命摇头:“不要!” 浑身都在表达抗拒。 宗钧行也没有继续勉强她。低头亲吻她的耳垂,动作不疾不徐。 蒋宝缇已经开始感到口渴了,她缺水太多,意识全凭本能在维持。 手指摸了摸他小腹处的那个伤疤:“这里,中过枪吗。疼不疼?” 因为不断用力,腰腹处的肌肉又烫又硬。 “不记得了。”他漫不经心的答,“应该疼过。” 毕竟是枪伤。 她又去摸肩膀上的伤疤:“这里呢。” 这里似乎是伤的最重的,也最明显。 “记不清了。”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语气很淡。 他的确不在意这些伤疤的由来,发生过的事情他一向不会在意。他的情绪很淡,感情也薄弱。 更何况这些伤疤的始作俑者,他已经给了他们该有的惩罚。 动作还在继续,可是下一秒,肩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让他怔了片刻。 是蒋宝缇,她此时低下头,就像小狗舔舐伤口那样,反复替他舔着旧日伤疤。 “妈咪说,舔过就不疼了。”她很乖,两只手搂着他的肩,舌头轻轻地在他那道丑陋的伤疤上舔舐。 皮囊 第75节 湿热的舌头,以及她的呼吸,全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宗钧行沉默片刻,没有反驳她这个毫无依据的说法,也没有表达赞同。 他似乎和从前一样,无视了她天马行空的一些幼稚发言。 蒋宝缇舔到一半,感觉自己被用力地抱到一个怀里。 用力到,她险些以为自己要被嵌入对方的体内一般。 “是吗,那就多舔一会儿。”她听到他轻声说。 她眼神真挚地和他承诺:“以后你受伤了,或是伤口疼的话,我帮你舔到不疼为止。” ……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很大概率是昏死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蒋宝缇才被钢琴与萨克斯的伴奏给吵醒。的确和宗钧行说的一样,这里的隔音效果非常一般。 她神志不清的顶着一头睡到炸毛的鸡窝头出来。 眼睛还没睁开,一边揉眼睛打哈欠,一边大声控诉:“吵死了!烦不烦啊!”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因为蒋宝珠故意弄出噪音不让她睡觉而和她争吵。语气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缓了差不多五分钟之后,她才稍微清醒一点。眼睛睁开了,看清了全貌。 嗯…… 圆环形的护栏,有个巨大的中庭空间。此时一楼的大厅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宴会。 她看见了穿着正式的男男女女。 他们身上有种蒋宝缇所不熟悉的低调贵气,每个人都表现的十分从容。 这些人或许是为了迎接宗钧行才聚集于此。 蒋宝缇的叫嚷声的确短暂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但并没有人过多在意这位表现无礼的亚洲人。 他们甚至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她明显没有任何贵族身份,唯一昂贵的恐怕除了她那张算得上美丽的脸蛋,还有脖子上的项链。 那可是伊丽莎白女王曾经的藏品。 蒋宝缇没说话,淡定地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就原形毕露了。将自己埋进宗钧行的怀里哭。 “我以为是在做梦,梦里蒋宝珠一直烦我。都怪她,要不是她最近天天发信息骚扰我,我才不可能梦到她!”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家里今天有客人。”怪完蒋宝珠还不忘抽空怪一下宗钧行。 “他们一定会觉得我很不乖,很不好相处。” 让一个最在意形象的人以这副模样“闪亮登场”,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我不知道今天会来客人。”他漫不经心地抱着她安抚,“你很乖,很好相处。” “可他们看到我发脾气的样子了。”她更想哭了,“而且我还顶着这个睡到炸毛的头发,他们还会觉得我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她哭的更大声,都怪该死的蒋宝珠。 反正不怪她! 第31章 蒋宝缇发现宗钧行的家人都很奇怪。 虽然他们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失礼”行为对她有什么不满。 毫无疑问, 每个人的身份都十分的尊贵。他们并不都住在这里,有些只是得知kroos今天回来,所以特地前来拜访。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 他这次回来居然还带了其他人。 甚至是, 一个女人。 这简直是令人称奇。 kroos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但因为他自身的冷淡性格与拒人千里的气场,很少有人敢主动上前与他搭话。 他很优秀。 当然, 这里的优秀指的绝不是考试得满分,或是跳过好几年的课程连续跳级,十四岁步入大学。 按理来说, 中美混血的基因对于这些傲慢的西方贵族来说,是不纯粹的, 也是不耻的。 但宗钧行的地位完全凌驾于他们之上。 oliver今年刚满十九岁,按照辈分, 他应该喊kroos一声叔叔。 他看了眼叔叔身旁的女人,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 和他差不了几岁。 神态和语气却都十分幼稚。 他为此有些不屑。 比起女伴, 她看上去更像是叔叔的女儿。 ——说不定就是。 这种文化非常盛行, 他们班上就有女生在外面找了所谓的daddy。 每次放假都被车子接走。 他们男生私下还会偷偷讨论过,等她下次来学校, 估计被玩到腿都并不拢了。 蒋宝缇当然能够感觉到那些人的傲慢,但是在此刻,所有人都显得十分谦逊和温顺。 餐厅内部的装修很华丽,中间的烛台估计也是古董。 蜡烛燃烧时,蒋宝缇盯着融化的烛油缓解注意力。 开放式厨房, 数十位厨师正在各司其职。 法餐上菜比较慢,蒋宝缇随意吃了点前菜垫吧肚子。 的确和宗钧行说的那样, 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并没有人向她施放恶意,相反,他们每一个人对待她的态度都非常温和。 亲手将餐巾递给她,夸她脖子上的项链好看,以及赞美她棕色的瞳孔和她的黑头发。 蒋宝缇有些受宠若惊,不太好意思的和对方道谢。 同时向她介绍起这条项链的由来。 ——在一场拍卖会上,忘了是哪场,也忘了是以多少价格拍下的。 总之,获得它的原由是在一场拍卖会上。 和宗钧行在一起后,钱的概念在她这里变得非常薄弱。 因此她表现的十分大方:“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 对于人际关系,蒋宝缇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先给对方留下个不错的印象。赠送东西是拉近距离最方便也最直接的方法。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老实讲,这种上拍的珠宝在普通人眼中的确是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天价。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珠宝柜中随意的一件首饰而已。 但她的大方和不怯场可以说明很多东西。 ——kroos对她很宠溺。 kroos对待她的态度同样也决定了他们对待她的态度。 女人笑了笑,谢过她的好意。 目光放在蒋宝缇身旁的男人身上。他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一身低饱和度高定西装,气质儒雅高贵。 脸上惯常不带任何表情。很疏离,也很从容。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你时,会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恐惧感。 ——他看人只是微垂眼睫,肢体和头部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冷漠的俯视和居高临下的睥睨。 不像是在看猎物,更像是在看废物。 ……女人陷入恐惧中,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笑容甜美的亚洲女性身上。 即使她对这位的平民身份并不感兴趣。 但因为她是kroos带回来的,所以她必须谨慎且尊敬的对待。 法餐用时很长,适合用来谈事。 但很显然,这里的每一位都非常有教养。他们的餐桌礼仪也同样很好。甚至连用刀叉切分盘中的牛排时,都没有发出丝毫的杂音来。 这让蒋宝缇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也很懂礼仪,家中从小就有老师教这个。 可和这些人比起来,她的礼仪显得非常刻意。因为他们的教养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可能这些贵族在母体时就开始接受这些教育了。 蒋宝缇在心里小声吐槽。 她很会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强。 但分场合,以及分人。 在同龄人中,她的优势非常明显。可在这里,在这群人面前,她的智力仿佛只有三岁。 她甚至看不懂那些人藏起来的不屑与轻视。 他们的确瞧不起她。 而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也让他们拥有瞧不起她的资格。 皮囊 第76节 不过由于每个人都表现的非常和善,蒋宝缇全然没有察觉出异样来。 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这份善意。 甚至在回房间后,她还特地和宗钧性说了这件事。 “你的家人都很好,比我家人要好多了。” 男人此时坐在沙发上,外套已经脱了,衬衫的袖口卷起,露出半截手腕。线条结实利落。 如果不是他手中正在拆解的那个“玩具” 蒋宝缇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躺在了他的怀里。 她抿了抿唇,看他熟练地将那把手枪拆卸后又重新组装,子弹一颗颗放进弹匣。 “是吗。看来你很喜欢这里。”他说。 “还……还好。”她盯着那个黑乎乎的枪口,后背吓出冷汗。 她真的希望这个国家能够立刻禁止枪支。 因为太可怕了。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 即使她在这个国家已经待了好几年。 万一自己哪句话惹的宗钧行不快,他很有可能会将枪口塞进她的嘴巴里。强迫她给那把枪“口交” 等到那把枪被她“口”she,就是她脑袋开花的时候。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很爱幻想。谁让她还处在这个年龄阶段。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宗钧行这个人……他有些时候带给人的感觉很矛盾。 那种温和的冷血。 可能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他的信仰? 他尊重生命,所以会虔诚地送你去死。 蒋宝缇急忙摇头,她不能继续这样想下去了。她一直反复给自己强调他的冷血,那么她就会变得越来越害怕他。 不过……她觉得他信仰完全可以舍弃了。 他每天射在橡胶套里的那些“生命”都可以组成一个大型国家了。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害怕,宗钧行将那把手枪放在一旁,朝她伸手:“过来。” 她很自觉,过去后懂事地坐在他的腿上。 同时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枪推远。 推到宗钧行碰不到的地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番举动被男人看在眼里,他只是很轻的笑了一下:“枪也需要保养,否则容易哑火。” 所以……他是在和她解释? 蒋宝缇心跳加速,因为这个认知心里有些异样的情愫涌出。 她岔开话题,和他说起他的那些家人:“我好像没见到你的父亲,那些人都是你的直系亲属吗,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我父亲在俄罗斯。” 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轻轻抚摸。 蒋宝缇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只手五分钟前还摸过枪,现在就开始摸她的腿。 原来她每天都是生活在这种“枪林弹雨”的危险生活中吗? “剩下的那些不太熟悉,应该和我有些血缘关系吧。”他冷淡的声线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蒋宝缇连续愣了两次。 “你父亲在俄罗斯?那……上次我们去俄罗斯你怎么没带我上门拜访一下?” 她在心里闹起别扭,她想不想去是一回事,他带不带她去又是另一回事。 他果然不在乎自己,否则为什么没想过要带她去见自己最亲近的人呢。 而且他的家人他怎么会记不清。因为太久没回来? 问完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认为自己“冒犯”到了宗钧行。 他并不喜欢她过问他的私事。 在她思考该如何将这个问题收回时,宗钧行回答了她:“需要提前办理手续。如果你想去,可以单独找个时间。” “办手续?”蒋宝缇在他身边早就见过了无数大场面。她除了好奇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他的身份地位如此吓人,他的父亲自然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什么手续,需要提前申请吗?” “嗯,需要和相关部门提交探监许可。”她的这条裙子显然有些紧了,宗钧行将手绕到她的身后,将绑带松了松。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放松许多。 “……” 当事人本人却完全没有察觉。 她是故意让女佣将绑带系紧的,为了显得腰身更细。 刚才已经丢了一次面子了,她得打扮的漂亮一些,将面子再挣回来。 宗钧行的话让她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 好吧,她收回刚才的话。 哪怕跟在他的身边见多了世面,她仍旧会惊讶:“我还以为到了你们这样的阶级高度,法律早就形同虚设了。” 宗钧行只是笑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冷淡。 这是他在蒋宝缇面前最常有的一个状态。 蒋宝缇不得不怀疑他父亲被关进监狱的真实原因。 该不会是…… 她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伸手去揉捏她的耳垂,语气和眼神一样淡:“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她心虚的移开目光,不敢将内心的疑惑问出来。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人的政审过不了了,三代以内有犯罪史。 他的后代更别想考公从政。 蒋宝缇又将话题回到一开始,她还以为他的家人会不喜欢她。 可他们对她非常客气,刚才那个优雅高贵的金发美人还送了她一条红宝石手链,夸赞她皮肤白皙,红色非常衬她。甚至还说她知道在中国,红色是象征喜庆吉祥的颜色:“你带给我的感觉和红色一样。” 蒋宝缇为了表达喜爱,当场就戴上了。此时举着右手让他去看:“这是你姐姐送给我的,好看吗?” 姐姐。 宗钧行回忆了一番,暂时未能将这个称呼和他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对上号。 他也并非和他们关系不和,只是很少来往,他没什么亲情观念,所以根本不记得谁是谁。 虽然时常收到一些来自他们的请柬和问候,邀请前往参加各种舞会或是婚礼。 他很少去,但还是保持基本的礼仪——让william代替他赴宴。 这次主要也是有正事需要处理,顺便带tina回来看看。 知道她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会不安,所以昨晚留了下来,导致正事被暂时耽误,今天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去一趟。 如果“老鼠”死透了,他也就问不出想问的话。 宗钧行说:“既然喜欢这里,那就在这里多待几天。” 不是询问的语气,所以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蒋宝缇很清楚。 “那……”虽然这里的人的确对她不错,可她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待很久,“需要待多久?” 他看了眼日历,给出具体期限:“两天。十三号我们回ny。” 两天啊,那没事,这里这么大,两天也够她逛了。 宗钧行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主要内容围绕在让她别走太远。 这里天黑了不怎么安全,因为太大,容易迷路。 蒋宝缇点点头,在他起身时,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依依不舍的说:“你要早点回来,我一个人会怕。” 她很会撒娇,也很会扮可怜。她知道宗钧行吃她这一套。 她的手柔软纤细,和他筋骨分明的手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反差。 宗钧行的手真的很大,是符合他身高的大。 虽然在她第一次询问他的身高时,他简略地回答了一个数字——一米九。 可蒋宝缇却觉得应该不止。但他的高不会显得突兀,只会让人觉得高大挺拔。 身材比例太好了,好到蒋宝缇每次都忍不住盯着他的腰臀和双腿去思考。 他的腿长究竟是多少。 但她没胆子拿软尺去量。 他的肩同样很宽,她可以舒服地靠在上面入睡。 每一寸肌肉线条都迸发着呼之欲出的性张力。 可以很轻松的单手将她抱起来cao。 对于她这个学艺术的艺术生来说都有着非常直观的冲击。 宽阔的肩背肌肉,强悍结实的腰腹肌。 甚至连臀大肌和肱二头肱三头肌,无论是哪个地方,都宛如古希腊时期的雕像一般令她着迷。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皮囊 第77节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美色”所引诱。 即使此刻性感诱人的身体被内敛低调的西装给遮盖。 “我会在家里等你的。”她很乖巧,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打着圈。 宗钧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她略显不安的眼神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回来。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让佣人带你去附近转转。” 宗钧行走了,蒋宝缇一个人陷入空虚。 好在房间里还遗留着一点他身上的苦香。 这令蒋宝缇空虚的内心又稍微得到一点填充。 她决定下楼找点事干,转移注意力。 刚出去就看到那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他好像是叫oliver?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的英文名和自己很像。 蒋宝缇记得,他似乎喊过宗钧行叔叔。 宗钧行的家族基因显然很好。每个人的外形,无论是身材还是那张脸,都非常出众。 oliver也长得很帅,身材同样高大,目测得有一米八五。 一头黑金色短发,蓝色眼眸,睫毛浓密卷翘,骨相虽然不及他叔叔那样完美,但也优越到令人惊艳的程度。 果然,长得和宗钧行有三分相似就已经是神颜了。 虽然蒋宝缇和他年龄相差不了多少,但自己好歹也是他叔叔的女朋友。 姑且也算是他的半个长辈,真论起来他还得喊自己一声婶婶。 如果在中国,春节前后见到小辈是需要给红包的。 但她手上没有红包,对方也不缺钱。于是蒋宝缇决定摆出最温柔的笑容去和他打声招呼。 却不想热脸贴了冷屁股。 oliver上下看她一眼,双臂环胸,眼神是俯视的姿态。显然对她并无好感。 刚才还在庆幸,这些贵族并不傲慢,想不到现在就见识到了。 “你真的是我叔叔的女朋友?”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意外,以叔叔的品味和眼光,还有他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实在是不搭。 她像是负责给叔叔提鞋的佣人。 无论是气质还是身高,包括她的身份。 蒋宝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他们不傲慢,而是因为他们不敢对宗钧行身边的人傲慢。 一旦她没了“宗钧行女伴”这个头衔,她在他们眼中约等于误入庄园的一只蟑螂,是会被嫌弃地避开的程度。 他们甚至不屑于亲自去踩死,而是让地位更低的佣人来。 因为会弄脏鞋底。 “……”对他的那点好感度直线下降,语气也变得没那么友善,“我当然是你叔叔的女朋友。你如果不信,可以给你叔叔打个电话问问。” oliver看了她一眼,没接这个话茬。 蒋宝缇笑道:“你该不会连你叔叔的号码都没有吧?” oliver不甘示弱地笑回去:“你不会以为和我叔叔睡过几次就真成他女朋友了?你唯一的优势就是年纪比较小而已。” “年纪小的人很多,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年轻。”她理直气壮。 oliver皱眉,他应该也很好奇原因:“那我叔叔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蒋宝缇笑容自信,黑色长卷发蓬松地搭在肩上,宛如海藻一般茂密。 她的皮肤细腻,白里透红。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上,明艳的五官以完美比例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漂亮又极富辨识度的脸。 此时抬着下巴,像一个骄纵的公主,又像一只傲慢的白天鹅:“当然是因为我魅力大,吸引人。你和我相处久了也会想和我在一起的。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因为你不够格。” 她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落了下风。不硬气一点,“配不上宗钧行”的这个标签就会彻底烙在她身上。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回了房间,也没去管后面那个小洋人的表情有多难看。 虽然她表现的气定神闲,实际上裙摆下的双腿不住的颤抖。 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情绪有些过激。 好吧,她从现在开始彻底收回白天的那些话。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对宗钧行的想念抵达顶峰,她想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又怕打扰到他,影响他处理正事。 昨天已经耽误了他一天,她不能这么不懂事。 那个晚上她也没怎么睡,倒不是为了等宗钧行,而是由于白天咖啡喝的太多。 精神亢奋,根本不困。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和国内的几个好友连麦玩游戏。 她扛着个鱼竿到处钓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方聊着近况。 她隐瞒了宗钧行,其他的倒是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尤其是卢米和max。 她说:“等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她们人很好,是我在这边最好的朋友。” 作为她最好的发小兼死党,江云心酸言酸语;“出国才多久,这么快就认识了新朋友,把旧朋友给忘了。” 蒋宝缇急忙将自己刚钓上来的岩浆鳗鱼送给她:“当然没有,小心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云心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语音频道内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我靠,周正他们几个又在群里欺负陈源一。” 在说完这句话后,对方立刻捂住嘴道歉:“……抱歉,我忘记我开麦了。” “没事。”蒋宝缇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情,松开鼠标,人往沙发上倒,“总要面对的。提前脱敏了也好。” 片刻后她又坐起来,好奇问道,“周正他们怎么欺负陈源一了?” “他们……算了,你还是自己去群里看吧。” 一分钟后,蒋宝缇终于明白了她说不出口的原因。 周正也是二代圈里的,他家里的主要产业在大陆,他也就寒暑假会来港岛。 是那种非常典型的纨绔,和齐文周不同。 齐文周爱玩,但他遵纪守法,不违反公序良俗。 周正犯的事情多如牛毛。听说上个月开着他那辆兰博基尼在市区超速飙车,把人给撞进医院。最后家里出面私了,负责了对方的全部医药费以及又另外赔了几百多万。 蒋宝缇本来没打算管这个事儿,她都自身难保被流放海外了。 纯粹就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点进那个早被她屏蔽的小群里。 周正居然让陈源一发他下体的照片,美其名曰要提前告诉他结婚了之后该如何同房。 ——“你不早点弄清楚,等你以后和蒋宝缇结婚了,放错了洞怎么办?” 他不过是仗着陈源一人傻不会告状。 他爸的企业背靠陈家,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在大陆发展起来。 估计是看过他爸在陈叔叔面前卑躬屈膝当孙子的样子,所以来这里欺负陈源一试图找回面子。 蒋宝缇看到满屏的嘲弄,脸都要气红了。 ——你知道蒋宝缇是谁吗?她是你未来的老婆。 ——她可是个大美人。陈源一,你以后的夫妻生活还真是让人羡慕。 ——齐文周应该不在群里吧? ——不在。 ——那没事了。 确定了齐文周不在,周正更肆无忌惮,一直艾特陈源一:“你发出来我们帮你看看有多大,尺寸不合很容易造成夫妻矛盾的。” 十分钟后,他们没有等来陈源一的回复,反而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蒋宝缇:——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宋阿姨了哦,你爹地应该马上就要出发去陈家负荆请罪下跪求饶了吧/可爱 蒋宝缇:——说不定还会带上你哦。大走狗带上小走狗,汪汪汪~ 宋阿姨是陈源一的妈咪。 当然,她截取聊天记录时特意抹掉了自己的名字。否则太尴尬了。 因为她的出现,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像死了一样。 蒋宝缇出国后就将这个群设置了免打扰,也从不在里面发言。 久而久之他们忘了蒋宝缇也在群里。 她可是出了名的娇蛮且记仇。 要是让她记恨上了……后果难以想象。 她发完该发的消息后就退出了群聊。 退出前还特地点开陈源一的头像看了一眼。想看看自己这个未婚夫长什么样子。 头像应该是他本人的照片。 背景是万里无云的蓝天,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浅棕色的长裤,坐在草地上,旁边是一条金毛,一人一狗笑容灿烂的看着镜头。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傻子。反而更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气质阳光干净。 老实讲,他长得其实很帅,属于在大学校园中会被当成校草的类型。 皮囊 第78节 但蒋宝缇天天面对宗钧行,她的审美系统已经紊乱了。 很难再发自内心的认为其他人帅。 因为再帅的人在宗钧行的面前也只会珠玉变石头。 彻底泯灭众人。 最令她感到诧异的是,他居然真的会玩智能手机…… ……看来爹地没骗她。 经过这件事后她也没了继续玩游戏的心情。江云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顺着刚才的话题安慰她:“其实嫁给陈源一也没什么。他虽然……虽然傻了点,但那是后天的,说明他的基因没有问题。” 蒋宝缇欲哭无泪,她觉得她还能挣扎一下。或许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是一定非得和他结婚。 如果双方八字不合的话,这桩婚约是可以作废的。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这个希望很快也破灭了。 ——因为半小时后,宋阿姨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道谢。 “小缇,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们源一出头。” “我和你陈叔叔担心他没朋友,所以希望他能多融入一下同龄人,这才鼓励他出去社交的。想不到周家那个小儿子居然这么卑劣。你放心,阿姨不会就这么算了。” “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们源一被这样欺负。” “源一以后有你陪在身边,阿姨也就放心了。你父亲之前让阿姨在宝珠和你之间选一个,阿姨特地选了你。宝珠那孩子虽然也伶俐,但不如你。这些小辈中,阿姨最喜欢的就是你。” “阿姨前段时间带源一去庙里找了大师合八字,你和源一非常相配,简直是天作之合。” “过些天我去把你妈咪接过来,到我这儿小住几天。我们商讨一下婚礼的细节。” “你放心,阿姨一定会把你当亲女儿对待,婚礼也会按照最高的标准来办,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来。” 蒋宝缇:“……” 她根本插不上话。 当然,最可怕的不是获得未婚夫家人的认可。 而是在她接听未婚夫的母亲从中国打来的电话时,她在美国的男人刚好回来了。 她的未来还真是令人眼前一黑又一黑。 第32章 蒋宝缇有些紧张的握着手机, 快速和宋阿姨说了声自己现在有事,下次再聊便挂了电话。 虽然这样会有些不礼貌,但她也没办法了。 此时忐忑不安的看着宗钧行, 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 但是没有。 他将房门关上, 打算先去洗澡。 而面对蒋宝缇,他只是询问了一句:“失眠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凌晨三点, 她却还没休息。 他是个情绪稳定的大人,很少动怒生气。至少在蒋宝缇看来是这样。 只不过由于他每次生气都能将她吓个半死,所以才令她出现这种犯了错就恐惧的心态。 其实只要她不撒谎, 不骗他,很多事情他都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现在。 她主动和他说明了原由, 刚才那通电话是她……嗯,是她未婚夫的母亲打来的。 未婚夫。 他无动于衷:“是吗, 都说了些什么?” 语气没有丝毫情绪, 显然只是随口一问。她有拒绝回答的权力。 他应该是不在意她的婚约的。 的确, 在他看来那估计和小孩子的幼稚游戏无异。 蒋宝缇闷闷不乐, 真好奇他究竟在意什么。 他会碰到令他失态害怕的事情吗?应该不会吧。他连有人死在面前都能表现的漠不关心。 蒋宝缇在心里叹了口气。 难道这就是‘恶人’的魅力? 哪怕都这样了, 她还是很喜欢他。 “她说找大师合了我和……那个人的八字,我们很配。” “八字?”蒋宝缇看到他在拆卸领带, 他的手指真的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隆起的青筋令他看起来格外性感。 估计外国人是不讲究八字的。 她点头,和他解释:“就是出生日期。” 她心血来潮,询问了他的具体出生时间, 说要给他们两个也算一算。 宗钧行明显不信这个,但还是给了她。 蒋宝缇认为绝对不是自己自恋或是自以为是, 宗钧行最近对她的态度似乎好了许多。 他并不是一个包容到会陪她玩幼稚游戏的人。 如果在以前,他会语气冷淡的提醒她该去休息了。 虽然如今是冬天,但她的全身和心脏都暖烘烘的。 ——即使是因为房间内部的暖气。 她点开了一个测算八字的网站,将他们的八字输入进去。 配对总分,三分…… 满分一百。 蒋宝缇佯装淡定,又陆续点开了好几个别的网站重新测试。 先后获得一个最高分八分,以及一个最低分两分。 其余的全部都在两到八分之间循环打转。 婚前合八字属于港岛的习俗了,那些豪门更是重视。 越有钱的人越迷信,爹地的新项目每次开展前都会带着全家去庙里祈福捐赠善款。 不过宗钧行显然不信这个。他要是信的话,同时也该相信恶有恶报。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 ——虽然蒋宝缇除了gary之外,没有亲眼见他做过其他坏事。但她坚信,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拥有现在的成就,指望他的双手是干净的,那太难了。 他也才二十七岁,等到三月份他才满二十八。 爹地说过,世界上没有一场生意是好做的。需要同时具备庞大的背景和脑力智慧还有运气等多种因素,以及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够狠。 至于狠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你想获得的成就有多庞大。 宗钧行如今的成就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他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是被层层筛选后,站在金字塔顶的最后赢家。 任何人都可以在他面前下跪,而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承受。 爹地还说,除了对别人狠,也要对自己狠。 蒋宝缇觉得宗钧行对自己也挺狠的。 他纯粹就是一个事业脑,他或许早就对金钱和财富没了兴趣,只是在这个索然无味的世界中寻求刺激。 他把这些事情当成游戏。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输掉一场游戏等同于输掉整个人生,包括自己的命。 当然,这一切都是蒋宝缇自己的猜测。她本来就处在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年纪。 那么她也会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一场游戏吗? 还是说,她是一个解乏的玩具。 她郁郁寡欢,说他们的相配指数最高的只有八分。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抽着烟,眼神很淡:“是吗” 蒋宝缇有些沮丧,因为他显然不在意这个。 他信奉的不是中国的神明。 虽然他的信仰是天主,但蒋宝缇也没看他有多尊重。 她严重怀疑他早就将那些禁忌条款全都犯了个遍。 不过等到她下次再去网站测算时,惊讶的发现无论哪个网站,她和宗钧行的八字测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百分。 包括之前给她打出两分的那个网站。 她高高兴兴地拿着截图去找他:“我们现在居然是满分了耶。” “是吗。”他的语气依旧很淡,甚至连回答都和上次一样。 然后蒋宝缇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宗钧行让人篡改了网站的测算系统。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然,这是发生在之后的事情。 现在的蒋宝缇仍旧在思考自己对于宗钧行而言,究竟是不是一个用来解乏的玩具。 ——就像现在这样。 皮囊 第79节 她的手放在上面,布料是黑色桑蚕丝,和宗钧行这个人一样,都很“昂贵” 触感是凉的,此时却异常灼热。 她知道,灼热的不是布料。 桑蚕丝摸起来的手感很柔滑,也很亲肤、贴身,所以她连上方膨胀的筋脉都能感受到。 她神情震惊地沿着突起的轮廓来回抚摸。 好惊人……除了震惊还有恐惧。 这是天赋异禀还是种族优势? 男人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垂眸看她。他的那双灰蓝色眼眸很应景,和外面的雪夜非常相配。 这里的一切都很神秘。古堡,雪天,夜晚,以及过分诡异的安静。 那些恐怖片非常适合来这里取景。前提是那些导演有资格进入这里。 此刻的宗钧行穿着一件深灰色衬衫,蒋宝缇很喜欢他大臂上的那条黑色袖箍。 她认为那是属于男性的绝对领域,勒紧之后会压出褶皱。被衬衫所遮挡的,极富力量感的手臂肌肉线条因此变得明显。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比起直接不穿,这样更性感,更诱人。 男人此时坐姿放松,单手撑着额骨,像一位至高无上的国王,而她…… 她像什么?蒋宝缇自己都弄不懂。 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样,因为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尝试。 是她提出来的,她也想试着掌握一次“主动权” 只能通过自己还算拿手的察言观色去观察他的神情。 但在他面前,她的这些手段显然太稚嫩了。 她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于是只能开口询问:“这样……你喜欢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声让她继续。 应该就是不讨厌的意思了。 她尝试着继续。 好沉。 好大。 扑面而来的惊人与震撼。 她直观感受到成年男性所带来的冲击力和异常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不……并不是所有成年男性都是这样的。 或许只有宗钧行。 虽然她也只见过宗钧行。 她还记得max的漫画,她偶尔会加入一些自己的怪癖,将里面原本很man的男性角色加入一些反差。 譬如,会在那种时候咬着衣摆脸红。 但这些反差绝不可能发生在宗钧行的身上。 他不是那种外表强大,但内心偶尔也会流露出脆弱或是敏感的人。 他的内在甚至比外在所表现出来的还要强大百倍千倍。他的内核太稳定了,稳定到吓人的程度。 蒋宝缇毫不怀疑,在国产电视剧中没法播放的剧情,他不仅亲眼见过,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让这一切发生的幕后主使。 当然,这是她天马行空的猜测。 所以指望他表现出卑微弱小的一面,几乎不可能。 老实讲,蒋宝缇还蛮期待看到这样的场景的。 他咬着衬衫的下摆露出让她眼馋嘴馋的腹肌和胸肌,剧烈的呼吸带动起伏。 正是因为他无所不能,坚不可摧,蒋宝缇才希望能够看到他偶尔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是很显然,脆弱的只有她一个。 当第二天卢米的电话打给她时,蒋宝缇仍旧处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阶段。 “我终于知道corpus cavernosum为什么要叫corpus cavernosum了,因为遇水就会膨胀,会变大。你能想象那究竟有多可怕吗,就像是将一块比你胃还要大的压缩饼干整个吞下去,然后喝水,最后饼干变大膨胀到撑开你的胃,撑到比平时要大出好多倍,胃壁被撑到透明,而且饼干很硬,很硬,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胀痛感……”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卢米提醒道:“亲爱的,你是喝醉了吗,那是corpus cavernosum,不是sponge。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啊?我没有喝酒,我只是……” 嗯……她只是什么? 蒋宝缇的脑子一片混沌。这可能是缺氧的后遗症。 她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卢米的问候。 她和max已经回了ny,假期马上就要过半了,她这次给她打电话主要也是为了询问蒋宝缇什么时候回去。最后一年了,学校的事情非常多。 蒋宝缇的意识终于稍微得到了清醒:“可能还需要几天。” 她为自己昨天的一时兴起和冲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她太疲惫了,到现在都下不了床,腿一直在抖。 就连午饭都是女佣亲自端上来的。 此时休息的房间早就不是昨晚那间了,因为沙发和床都坏掉了。 尤其是沙发扶手和床头杆,整个已经松动断裂。 她有过太多次直接昏死过去的感觉。 她还特地上网查询过,是过于激烈以及太过兴奋而导致的肾上腺素分泌。 不算难受,至少这一次挺好。 她觉得属于深度睡眠。 她又躺了一会儿,决定下楼透透气。总是躺在床上人容易变得懒倦。 更何况这里的艺术底蕴令她想要慢慢参观。 就连不起眼的一块砖,上方的雕刻都非常完美。 蒋宝缇经过简单的洗漱之后,脱掉晨袍换上佣人提前准备的裙子。 裙摆有些大,走起路来也有些费劲,但很漂亮,也很精致。 白色的丝绸像月光在身上流动。 她下楼,闻到香浓的面包香气还有红茶。女佣走上前来,转达几位淑女们的话。 她们在花园举办茶话会,邀请她也一同前往。 她们是昨天前来参加晚宴的客人,虽然晚宴早就遣散了,但她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自己的丈夫或是亲眷一起在庄园住了下来,在这里做客。 只不过她们住的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别墅,距离蒋宝缇的住所有些远。所以她昨天才没有见到她们。 听了女佣的话,她没有拒绝,反正也无聊。 宗钧行一早便出了门,他丝毫不需要休息缓冲的时间。 他离开的时候顺便也带走了william,所有她在这里完全没有认识的人。 女佣带她坐上庭院车,大约十多分钟才到。 这里真的太大了,大到蒋宝缇咂舌。 她真的对宗钧行的具体资产感到好奇,他不出现在富豪排行榜果然是有缘由的。 她的到来令那些正在品茶聊天的淑女们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她身上来。 蒋宝缇担忧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她们似乎早就忘了她昨天的失礼——顶着鸡窝头大声喊叫,打断晚宴。 此时都在优雅地夸赞她,裙子很美,皮肤很好,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 蒋宝缇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即使知道她们可能只是保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 因为她们每一个人都长得非常美丽。是那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美丽。 无论是骨相还是五官,都完美到找不出任何死角。 蒋宝珠天天在那里装贵族装名媛,还总用各种挑剔的眼光对别人指指点点。 真想让她看看真正的名媛长什么样子。 蒋宝缇落座后,女佣询问她想喝什么,她还记得昨天喝多了咖啡失眠的事情。虽然女佣推荐她红茶,但她还是谢绝了她的好意,要了杯牛奶。 她完全不用担心融入不了话题,在她依然拥有“宗钧行女伴”这个头衔时,大家都会对她表现的异常友好。 无论她们的内心是怎样想的。 “tina,你的名字和你本人一样美。听琳达小姐说你是中国人,我曾经去过几次港岛,那里的夜景很美。” 蒋宝缇的回答同样落落大方:“您下次再过去可以联系我,我非常乐意给您当向导。那里不光夜景美,食物也很好吃。” “好啊,一言为定。”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上方的花纹繁琐精致,和她的美甲很相配。 蒋宝缇立刻联想到色彩浓密的油画。她有些失落的想,如果能用画笔将这个场景记录下来的话,一定很美。 只可惜这样的举动太过失礼。 令蒋宝缇意外的是,她们因为宗钧行而对她友善,却没有人敢提起这个名字。 就像是一个禁忌。蒋宝缇能断定,她们对宗钧行一定是感兴趣的。 ——当然,这里的感兴趣并非全是男女之情。 她原本还在担心她们万一问起她和宗钧行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她该如何回答。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担忧的必要。 或许是为了照顾到她,在得知她是艺术系的学生之后,所聊的话题也变成了她所熟悉的艺术。 皮囊 第80节 蒋宝缇也因此得知,她们中间有人的丈夫曾祖父是非常有名的艺术家。 蒋宝缇曾经在课本上见过的名字。 还有在艺术界占据很大地位的收藏家。 随手送给蒋宝缇的见面礼都是失传百年的名作。她只见过照片,据说在某场大火中被焚烧了。 送她画作的女人笑道:“被烧毁的是其他作品,那位画家精神有些分裂,总说自己的屋子里住着恶魔,放火是为了烧死恶魔,谁知道将自己也给烧死了。” 至于她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那位画家一直借住在她家。 当时她的祖母甚至都没出生。 蒋宝缇认为不怪自己会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实在是…… 她这辈子压根就没想过会和自己的偶像离得这么近。 ——这里的偶像指的是早就去世百年之久的艺术家们。 她真的非常感谢宗钧行,如果不是她,她连梦都不敢这么做。 “tina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约个时间去我家看看那些画,还有很多,甚至有一部分从未面世过。”她补上一句,“和kroos先生一起。我先生非常想和他交谈,他仰慕他很久了。” 果然是因为宗钧行。蒋宝缇丝毫不意外,但她还是露出一点为难的神情来:“抱歉,我也很希望可以……但我做不了主。” 她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属于“被动接受”的那个角色。 宗钧行给她什么,她接受什么。他提出什么要求,她也只能接受。 “没关系。”那个女人笑容温和,“我相信他会同意的。他对你很特别。” 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这句万能的经典台词,出现在各大小说和影视中的玛丽苏对话。蒋宝缇不合时宜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宗钧行才没有对她特别呢。她在心里小声嘟囔。他对谁都一样,看着温和有教养,其实血液早就冷透了。 茶话会之后她们又去看了赛马,回来之后蒋宝缇就开始闷闷不乐。 那个时候宗钧行已经回家了。因为她看到了玄关处的男士皮鞋,还有站在外面的william。 蒋宝缇有气无力地和他打招呼,换来意料之中的点头示意。 她也没心情去管他究竟是不是机器人,回房之后裙子也懒得换,蹬掉鞋子后就这么躺在床上失魂落魄。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就连属于宗钧行身上的苦香也早就消散了。 他回来之后应该直接去了书房,并没有进来。 蒋宝缇就这么面朝下趴了一会儿,听见身后的开门声。 再然后,是逐渐朝她靠近的脚步声。 光是通过从容的步伐和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性格和身高体重。 除了宗钧行还有谁。 她坐起来就开始哭,委屈的不像样子。 宗钧行询问她怎么了。 她主动埋进他怀里,裙摆太大,行动不便,只能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今天和她们去看了赛马,不管我买哪号,最后都会输。”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拍了拍她的背,随口安抚一句:“输赢很正常。” 她从他的肩上离开,泪眼模糊,鼻头都哭红了:“可是我一直输。” 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也正常。本身就是概率问题。” “那你会怪我吗。”她嘟囔着低下头,伸手去捏他的领带,“我……输了好多钱,是刷的……你给我的那张卡。” 她虽然一身骄纵的臭毛病,但她绝对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譬如赌博上瘾这种。 除了在港岛的时候,逢年过节为了给那些长辈们凑角,她会过去搓两桌马吊。而且技术菜到缺一张牌或是少一张牌都不知道。 每次输了都要委屈巴巴的说一句倒霉,然后偷偷去拜财神爷,保佑她下次赢回来。 虽然没有下次了,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她就被送出了国。 这次赌马也是为了合群,她们都在下注,自己如果拒绝的话好像不太合适。谁知道运气这么差。 她根本看不懂哪匹马会赢,完全就是胡乱下注。 她有些心虚,捏着他的领带缠在手上,绕来绕去。熨烫妥帖的领带就这么被她弄得凌乱。 宗钧行只是看着,并未阻止。 “没关系,就当做慈善了。” 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蒋宝缇瞬间恢复过来。 对哦,这些赛马都是和慈善挂钩。她下注的钱无论输赢,都会有一部分捐赠给需要帮助的人。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也好多了。 但还是赖在宗钧行的怀里不肯离开:“你今天晚上还有事情吗?” “已经处理完了。” 她心疼道:“真辛苦啊,好心疼。” 心里却很高兴,这是不是说明他今天和明天都可以一直陪着她了? 不过也难说,他不会将所有时间留给她。 他就算闲下来了也是待在书房里。 所以她撒娇一般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那你今天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她把自己的手机摁亮递到他面前,让他去看现在的时间。 “已经五点了哦,距离今天结束只剩下七个小时了。” 严格来说是五个小时。因为不做爱不熬夜赶论文的话,蒋宝缇每天十点就睡了。 她的生物钟是被宗钧行强制改过来的,他不许她熬夜,因为她的免疫力差,熬夜带来的各种后果毫无疑问会拖垮她。 她在他怀里抬眸,一双翦水秋瞳雾蒙蒙地看着他,委屈巴巴的像只落了难的小狗。 她很会放大自己的优势,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也逐渐摸清了宗钧行的某些癖好。 “好不好嘛,我想让你陪陪我,我想一直和你黏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直接住进你的身体里。” 她双手搂着他的腰,隔着西装马甲和衬衫也能感受到的劲窄结实。 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话说的好肉麻。 但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嘛。 宗钧行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蒋宝缇越说越没底。 不过好在,虽然他的情绪很淡,但他还是同意了陪她。 令蒋宝缇没想到的是,他家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射击场。 但也不意外。 毕竟在这个国家枪支是合法的,很多人还会将收藏枪支当成一种爱好。 虽然在宗钧行这里算不上一种爱好。但蒋宝缇相信,他一定有个单独的房间用来存放这些于她而言血腥暴力的危险品。 宗钧行给她戴上护具,防弹衣,防护镜和耳塞。 他自己什么也没有,简单的和她示范了一下。 出来前没有换衣服,还是那身量身裁剪的西装。 灰衬衫,黑色西装马甲,袖扣早就摘了,此时袖口卷至手肘上方,露出半截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 那条黑色袖箍仍旧固定在大臂上,勒着肱二头肌。 此时单手拿枪,面无表情地按下扳机。 十发子弹,每一发都打中十环。 不得不说,现在的他有种危险又迷人的性张力。 蒋宝缇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同时又觉得心脏有些痒。 目光完全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宗钧行的动作非常熟练,拆卸弹匣,换上新的,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卡顿。 很显然,这样的步骤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调整好枪的灵敏度后,他单独安装上消音器,然后才递给蒋宝缇。 “这把枪的后座力已经被减弱了,不用害怕。”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还不忘拍一下他的马屁:“你好像……很熟练。” “我十岁就开始接触这个。对于我来说,它和你电脑上的那些小游戏一样。”他将她耳朵上的耳塞重新戴好。 蒋宝缇先是震惊他居然十岁就开始接触枪支。 然后才震惊他知道她每天都会在电脑上玩的小游戏。 她以为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事情。想不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那他知道她在游戏里面和一个大胸男妈妈结婚的事情吗?他会在每周日给她烤香香软软的小面包,还会喊她kitten,让她摸自己的屁股,以及允许她将脸埋进他的大奈里。 人类的性癖果然在遇到符合自己择偶观的那个人之后就开始彻底定型。 一旦你爱上大胸daddy,你未来的人生就永远逃不脱这个魔咒了。哪怕是在游戏里,你也会情不自禁的被和他相似的人吸引。 即使他们身上相似的点可能只有一个。 宗钧行才不会这么体贴,每周日为她烤香香软软的小面包。 也不会大度到让她捏自己结实性感的屁股。 什么嘛。她在心里不满。摸摸又不会少块肉。 他不仅摸了她的,还经常往她臀上扇巴掌。她都没说什么。 皮囊 第81节 小气鬼。 此时被她在心里吐槽的当事人,正站在她的身后,手把手地替她调整站姿和握枪动作。 “control your breathing, aim.”(控制呼吸,瞄准。) 蒋宝缇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指压在她放在她的食指上方,带动她扣动扳机。 ——啪 十环。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教她用这个,但蒋宝缇还是直观地感受到射击的刺激。 宗钧行自行退让到一旁,让她自己试试。 蒋宝缇深呼吸。 刚才的十环让她信心爆棚,得意忘形到忘了十环的功劳全是宗钧行,和她无关。 她顶多算是架枪的支架。 但现实很快就挫平了她的锐气和自信。 别说十环了,在她快要用完两个弹匣的子弹后,才终于有一枪射中了枪靶。 ——三环。 她兴奋地转头,看到宗钧行叼着烟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眼里带着很淡的赞扬。 “不错。”他说。 蒋宝缇的心里像是鱼在吐泡泡一样,异样的情愫一点一点的鼓出来,又破裂,浸透进她的心脏。 他居然夸她不错。 连宗钧行都夸她了,那还能有假吗。 蒋宝缇不禁夸,一夸就飘。全然忘了他随便一枪就是十环,而她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子弹才勉强没有脱靶。 此时看着宗钧行,臭屁地举起手枪,对着枪口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烟雾。 第33章 晚饭是蒋宝缇和宗钧行单独吃的, 没有和其他人一起。 她坐在椅子上,哪怕只有她和宗钧行两个人在时,她也不敢松懈。 他很严格, 如果他真的是她的daddy的话, 那么一定会是个严父。 这不许碰,那不能做。 她小口吃着盘中的鹅肝,感受着这一刻的安静。没人来打扰。 没有宗钧行的允许, 也不可能有人敢打扰。 他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点炖鹿肉便放下餐具。 此时坐姿松弛,单手撑着额骨, 若无其事的看着她吃。 蒋宝缇的确很饿,刚才吃的下午茶只有一杯牛奶和几块马卡龙。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晚饭是厨师现做, 她吃完一道便再端一道。 好吃到蒋宝缇都想把他给挖走了,到时候一起带回国内, 让妈咪也尝一尝。 想到这里, 她心念微动:“这位主厨是法国人吗?” 宗钧行用餐巾擦去她嘴边的奶油:“嗯, 不过他一直生活在这里。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这样啊。 蒋宝缇顿时有些失落。看来对方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 轻易是挖不走的。 而且她根本没有这个财力去和宗钧行做对抗嘛。她的零花钱都是他给的。 蒋宝缇喝着奶油蘑菇汤, 一双眼睛看看左边, 又看看右边。 宗钧行沉声提醒她:“坐好。” 她立马怂了,吓的乖乖坐好。心里吐槽这人严厉的过了头。 这一顿饭吃的她就没闲下来过, 眼睛到处乱瞟,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看中了餐厅内的几幅油画和一些餐具。 它们看上去真的非常精致,且极具艺术品位。放在这里被当作摆设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厨师带不走,总得带点其他东西走吧。 宗钧行已经换了坐姿,他的手不再撑着额骨, 而是靠着椅背坐着。 他面前放着半杯白葡萄酒,他只喝了一点。看来他今天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宗钧行这个人, 在蒋宝缇看来很奇怪。 他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欲望,更加不会对任何东西上瘾。 他的自持力强的可怕。 就算是性爱,他也不会索求无度。 明明抽烟喝酒,但也只是偶尔。 这个国家很多东西都是合法的,譬如“cannabis” 他们班上就有男生碰这个。 蒋宝缇之前路过他们时闻到过,很难闻,她差点没忍住吐了。 但宗钧行从来不碰。 好在他不碰,否则她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吃太少的话,胃会难受的。” 蒋宝缇走到他身旁,要往他腿上坐。 宗钧行没有阻止,而是往后退了退,给她留出更大的空间。 蒋宝缇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腿上,劝他再吃一点。 男人无动于衷,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 很多时候他身上的疏离感都让蒋宝缇觉得自己离他很远。 但是最近,她潜移默化间察觉到一点微弱的变化。 宗钧行对待她,比从前要包容许多。 如果在以前,她根本就不敢勉强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好比劝他再吃一点。 她当然不是为了勉强他,她只是为了撒娇而已。 “是你和我说的,不要饿肚子。” 她有一段时间陷入容貌焦虑,害怕宗钧行舍下她去找别人。 当时好像是第一次陪同他去参加一场晚宴,她亲眼见到那样壮观的场面。 放眼望去的异性几乎全是美女。 金发碧眼大长腿,脸和身份完美到宛如建模。 她虽然长得也很美,但在那样的场合中,她顶多只能算小家碧玉。身高就已经让她落后一大截了。 蒋宝缇想到宗钧行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这样的成熟美女,顿时对稚嫩的自己感到厌弃。 于是开始沉迷于减肥,以及各种变美的方法。 审美也逐渐病态,晚饭不肯吃。半个月下来将本就不好的肠胃弄的一塌糊涂。 后来还是医生来了家里,宗钧行才得知此事。 当时他对自己根本就不上心,一个月内能有一天待在家都是奇迹。 想到这里,蒋宝缇又开始闷闷不乐。包括他当时让她按时吃饭,恐怕也只是随口一句敷衍。根本就不是出于对她的关心。 “在想什么?”见她走神,他捏了捏她的脸。 蒋宝缇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说你不能只吃这么一点,你个子这么高,肌肉密度这么大,需要更多的食物热量来维持体能。 “要多吃点才行!”于是她喂给他一颗葡萄。 ——嘴对嘴喂的。 她咬着葡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凑近了他。 一双狗狗眼无辜地看着他。 她很擅长做这种事情,装可怜,装无辜。 沉默数秒后,宗钧行还是张嘴接下了那颗葡萄。 他吃下的同时,也将她的舌头一起给咬了过去。 她呜呜个不停,一开始还象征性地用手捶一捶他的肩膀,试图挣扎一下。 到了后面就彻底认命了。安心享受起这个吻。 他的舌头很会舔,也很会吸,无论碰到哪里都会令她很快缴械。 他们的初吻都是给了彼此,但男性似乎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天赋。 蒋宝缇当时被他湿漉漉的吻给吻到窒息。 这次同样也不例外。因为缺氧都翻起了白眼。宗钧行松开了手,给她喘息的机会。但她又很快凑了上去,急不可耐地将自己“送”给他。 宗钧行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继续纵容她:“先吃饭。” 皮囊 第82节 蒋宝缇鼓着嘴,有些不满。同时不忘将自己的舌头吐出来给他看:“肿了,怎么吃嘛。” 是有点肿。 他吸吮的太过用力,“抱歉,没有忍住。” 蒋宝缇大度的原谅了他。 他对她管教严厉,但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时也会包容。弄疼了她也会道歉。 和爹地完全不同。 爹地是单方面的身份压制。因为他是父亲,是一家之主,所以他的子女他的妻子都应该对他言听计从。 可宗钧行完全不会这样。他的管教是有迹可循的。他不许她夜不归宿,不许她和身份不明的人交朋友,不许她参加那种混乱的派对,不许她撒谎…… 他是从为她好的角度出发。毕竟这里不是中国,夜生活没那么安全,派对上出现任何东西都不意外。 而且他会道歉,会主动认错。 这简直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的时候爹地冤枉了她,只会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他的权威不允许他向任何子女低头道歉。即使是他最为疼爱的大女儿。 因为他的潜意识中,子女就是他的附属品,是他的所有物。 爹地也从不会在冤枉她之后问她委不委屈,更别提道歉。 蒋宝缇有眼泪也只能躲在房间里偷偷哭。 但宗钧行不一样。他会和她“讲道理”,也会听她“讲道理” 她躺在他怀里,又开始重复那句话:“如果我是你的女儿就好了。” 宗钧行没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蒋宝缇想起了茶话会上那个女人提出的邀请。 ——如果对那些画作感兴趣的话,可以亲自上门去看。 蒋宝缇能够听懂她的话外音,邀请她的前提是,kroos需要一同前往。 她当时没有立刻同意,是因为清楚这种事情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宗钧行就算对她偶尔包容,也是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态度。 如果他不想,哪怕蒋宝缇跪在地上求他,将头磕破了,他也不会心软。 他本质上还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冷血资本家。 蒋宝缇抿了抿唇,试图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说服他。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亲眼看一看那些画作。 相信这也是每一位搞艺术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位画家是她的偶像,他的作品曾经在拍卖会上拍出了最高的价格。 蒋宝缇也捡漏拍到几幅。 ——虽然是花的宗钧行的钱。 现在有人告诉她,那位画家还有许多未曾面世的作品,她当然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 令她意外的是,宗钧行并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告诉她:“如果你想看,我可以让他们将那些作品送过来。” 蒋宝缇知道宗钧行能够办到,等她看完了,看够了,再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对方自然也会乐意。 没有任何损失,还借此搭上宗钧行,并让他欠下自己一个人情。 但蒋宝缇还是想亲自去那里看一看。 “brook夫人说,那里是那位画家晚年居住过的地方,我想……我想亲自去看看。” “看来我需要和你说声抱歉了。”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态度冰冷的拒绝了她。 蒋宝缇不敢再多说。 即使宗钧行最近的确对她态度好了很多,但不代表她可以一直踩着他的雷池跳舞。 他厌恶无意义的社交。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的傲慢呢。 唉,好吧。他有拒绝的权力。蒋宝缇闭上了嘴。 但过了片刻后,她又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你刚才……说的将画送到家里让我看,还作数吗?” 他点头:“嗯。” 蒋宝缇回到了ny,终于能够躺在她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上。 卢米和max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火速约了她。 假期已经过大半,还剩下几天的时间。卢米很喜欢的那个歌手前段时间得了音乐节最有分量的奖,后天是他的演唱会,她好不容易抢到四张票。 刚好四个人。 “四个?”蒋宝缇好奇,“还有谁。” “嗯……”卢米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提前和她打预防针,“tina,我和你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 蒋宝缇猛地站了起来,拿着手机质问她:“天呐,你不会又谈恋爱了吧?对方是谁,mark?brian?patrick?” 如果是patrick她倒是可以说一句祝福。 因为他至少是卢米身边唯一还算正常的异性了。 卢米却都一一否决了。 “是……ken。” “哇哦。”蒋宝缇气笑了,“如果你是中国人的话,我可能会认为你有收集癖,想要将山海经里的怪物全都收集一遍。” 卢米自知大事不妙,先把电话挂了,说剩下的话可以到时间当面讲。 蒋宝缇越想越气,她并不反对卢米谈恋爱。但她至少谈点好的吧。 上次那个波比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 于是那天晚上,蒋宝缇央求宗钧行让人去将卢米的现男友揍一顿,逼他和卢米分手。 “我很讨厌他!”她皱着眉,露出了很少在宗钧行面前展露的恼怒。 很显然,她十分生气。 但她的情绪并未影响到宗钧行,他翻阅着桌上那堆不知是文件还是企划案的东西。 很厚,他今天估计又要忙到很晚。蒋宝缇心想。 “但你朋友喜欢。”他无动于衷,语气很淡,视线仍旧放在他的工作上。 蒋宝缇加大音量,试图从这方面来提高自己的气势。 因为宗钧行的反应令她非常不满。 她的确是气昏头了,否则不可能敢用这个态度对待他。 “可他不是个好人,他喜欢开一些低俗的玩笑,并且长得非常丑陋!” 她的激动终于起到了一些效果。宗钧行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向她。 他提醒她:“是你朋友谈恋爱,不是你。可能他们臭味相投,又或许是废物之间的惺惺相惜。tina,我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不要再插手别人的感情。” 蒋宝缇几乎没看过他情绪过激或是大声吼叫的时候。 但是此刻,她还是被他身上的低气压和说话的内容给吓到。即使他的声音很平静。 她知道,他是在提醒上一次她为了卢米而被打伤的事情。 原来他还在介意这件事,但……他为什么会同意她继续和卢米交往呢。 在蒋宝缇看来,宗钧行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虽然总是表现的很温和,但每个人在他这里只有一次机会。 “将功补过”“改过自新”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只要犯过一次错,就可以滚了。 她抿紧唇,绝口不敢再提这件事。 “坐着吧。”或许是看她被吓到了,宗钧行的语气变得温和许多,“快开学了?” 非常日常化的对话,很平淡,像父亲对自己的女儿表达日常的关心。 蒋宝缇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后,点了点头:“还有两周。” 严格意义是一周,但截至的时间是两周之后。 之所以说的这么保守,是因为她想拖到最后一天再去学校报道。 应该没有人会热衷于上学吧。 她也是。 “需要准备什么可以和saya说。” 蒋宝缇点了点头:“好的。” 她低着头闷闷不乐,一是因为宗钧行刚才对她的“警告” 二是因为卢米。 她真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为什么卢米就不能谈一个‘正常’男人呢。 相信max一定早就骂过她了,否则她不会是刚才那个反应。 沉浸在郁闷当中的蒋宝缇没有注意到书房内的另一个人,他的眼神已经从那些企划案挪放到了她身上。 她的手揪着外套上的抽绳,双眼放空时,看着比平时还要委屈。 这是她的天然优势,长了一张楚楚动人的脸。 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怜惜之情。 当然,不包括宗钧行。 皮囊 第83节 但也不绝对。 蒋宝缇感觉身侧的沙发似乎凹陷下去了,她抬起头,看见了坐在她身侧的男人。 他一身白色衬衫和黑西裤,领带是暗红色的。 “还在想你朋友的事情?”他问她。 蒋宝缇摇了摇头,又点头。因为她想起来就算撒谎也没用,宗钧行能够看出来。 而且他不喜欢她撒谎。 “我担心她会被骗。”她闷声闷气的承认。 “就算这次没被骗,还会有下次,甚至下下次。” 他取出金属烟盒,看到了她一眼后,不知想到什么,又原封不动放回去,“不要试图拯救一个蠢货,tina。” 他的话好尖锐,但蒋宝缇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卢米根本就骂不醒,这次分手了,她还会有下次的。 “嗯……”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宗钧行的手已经揽住她的腰,让她坐的离自己更近。 宽厚温热的手掌沿着她的睡衣缓慢摩挲,嘴唇凑近她的耳朵,低语问道:“想不想?”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和整颗心脏都被他的声音震到酥麻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性感,对蒋宝缇来说都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她认为自己没什么骨气,但她觉得换了其他人来也一样。 问题的关键不在她,而是在于宗钧行。 他的魅力但凡少一点,她也不至于…… “前天的事情……我想继续完成它,可以嘛?”蒋宝缇红着脸,小声说。 前天晚上是她自己主动提出的,想要掌握一次主动权,结果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手都酸掉了,宗钧行依然…… 她觉得不是她的错。是外国人都太变态了。 “我这次有经验了,和农场挤牛奶那样。” 宗钧行垂眸:“你想像挤牛奶那样挤?” 她有些心虚:“我只是……参考一下。” saya端着汤上来,是蒋宝缇每天晚上要喝的补气血的滋补汤。 每一样食材都非常罕见和难得。 光是她每晚喝掉的这些汤,一个月所需的食材费用就价值几百万。 saya还记得她刚住进来的时候,个子瘦瘦小小,皮肤很白,但毫无血色。整个人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晕倒的感觉。 saya当时有些意外,因为kroos先生从未带人回来过,更别提是女人。 她还以为他这样权势滔天,富可敌国的男人喜欢的会是那种身材高挑、难以掌控的御姐。 金发碧眼,大胸长腿,腰臀部惊人。 而非面前这位黑头发褐色眼睛的亚洲女性。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很年轻。因为她的皮肤状态非常好,脸上的胶原蛋白也异常饱满,甚至还没有彻底褪去婴儿肥。 虽然瘦瘦小小的,但笑起来很漂亮,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天上最璀璨的星星。 嘴巴也甜,人娇声音也娇,无论对谁都一副撒娇的语气。 一视同仁的娇。 其实至今为止saya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无论是外形,还是阶级差异,都太过悬殊了。 这样的男人其实不需要专情,他们的地位已经到了不用谈论感情的程度。 当然,绝非是说专情不好。而是感情对于他们来说是消遣,而非必需品。 saya还以为,tina留不了多久。 但她不光留了下来,并且kroos先生明显对她越来越上心了。 最近这些日子,她的身体也在悉心照料和大量金钱的堆砌滋养下,脱离了亚健康。 她将汤送到蒋宝缇的卧室时,没在里面看到人。 而此时本该在卧室里,喝完汤休息的蒋宝缇,出现在宗钧行的书房内。 灯光不算明亮,是适合阅读的暖黄色。 蒋宝缇红着脸低头,好奇问道:“你平时会觉得它很重吗?走路……的时候。” 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说:“还好,没有感觉。” “可我上次帮你弄的时候……它好重,我需要用两只手……像一个……超大号保温杯。” 很显然,这样的问题哪怕是宗钧行,也免不了会无语一下:“……” 她得寸进尺,继续问他:“你习惯放在哪边,右边还是左边?” “右边。”令蒋宝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回答了她。 “为什么是右边?” “我回答左边,你是不是会问我为什么放左边?” “因为它看上去……到了会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 太惊人了。 “它一般情况下不是这个样子,我也不会无时无刻erection。所以没必要为我担心。”他的眉头微皱,语气也逐渐加重。 很显然,他对于这个无厘头话题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蒋宝缇听话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比起刚才多了些讨好在里面。 “它看上去很狰狞,和哥哥一点也不一样。但我很喜欢,只是和哥哥有关的东西,我都很喜欢,无论是什么。” 她长了一张清纯无害的脸,这样的话题都能说出纯爱感来,面对面和他撒娇,眼神都要娇出水来了,“哥哥也喜欢我的吗?”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宗钧行需要低头看她。 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沿着饱满光滑的脸颊摸了摸,声音少见的有些发干:“嗯。” “为什么会喜欢。”她羞涩地眨了眨眼。 他的手指已经从脸颊移到了她的嘴唇,指腹轻轻拨弄起她的唇瓣:“很舒服,也很柔软。” 她的脸很红,整张脸都开始发烫发热:“是什么感觉,说的我都……有点好奇了。” 他笑了笑,拿来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为她的手指消毒。 “那就自己试一试。” 时间过的很缓慢。 宗钧行问她:“什么感觉?” 她咬着唇:“嗯……奇怪的感觉。” 自己做这种事情很奇怪,在宗钧行面前做这个事情很奇怪。 他把她的手拿开,换上了自己的手。 “现在呢?” 她已经说不出了,微张的嘴和涣散的瞳孔都在无声告诉他答案。 她要爽死了。 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那碗汤早就凉了。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凉掉也正常。 max给她打电话吐槽卢米,并让蒋宝缇找她在国内的好友开点中药。 “我认为lumi现在非常需要,她的性取向要是得不到矫正,她只会一直被男人骗!” 蒋宝缇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中药要是有连这个都能治,恐怕早就脱销了。” max非常火大,说她也懒得管了:“就算这个分了,还会有下个。除非她自己想通。” 这话和宗钧行昨天晚上说的非常类似。 max转移了话题,询问蒋宝缇什么时候有空,她想邀请她去她家做客。 “自此你上次来过之后,我妈咪就经常念叨你。她还想认你做干女儿呢,每天在家里so cute!so cute!” 蒋宝缇被夸的都不好意思了:“我这些天都有时间。” “那就后天,如何?你和你家里人沟通一下,在我这里住几天。” “好。”蒋宝缇同意了,“我去问问他。” 电话挂断后,蒋宝缇没有立刻去和宗钧行商量。 因为她醒了之后就没看到他。saya说他很早就出门了。 算算时间,他估计压根就没睡。 他的身体就算再好,长时间这样高强度工作,真的不会有猝死的风险吗? 希望他提前立好了遗嘱。上方的受益人是tina. 不过宗钧行回来之后,蒋宝缇还是没能找到机会和他说这个事儿。 因为晚上有人来家里做客,是宗钧行的客人。 他们在书房内议事。 入夜之后整栋房子都很安静 和护工姐姐简短的咨询了一下,确认妈咪最近精神状态不错,蒋宝缇才敢给她打去电话。 她神志不清的时候根本没法沟通,外界的任何声音都会刺激到她。 皮囊 第84节 所以蒋宝缇只能等她清醒了再给她打电话。 上一次好像是半个月前了。 再次看到妈咪那张温柔的笑脸,蒋宝缇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站起来,让妈咪看看,有没有长胖。”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温和。蒋宝缇在宗钧行面前装乖,但在妈咪面前是真的乖乖女。 她听话照做,将手机竖起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往后一退再退,直到手机装下她的全身。 她洗完澡了,身上穿着睡衣。 佣人提前准备好的。丝绸长裙,很柔软,也很亲肤。 妈咪摇摇头,眼神心疼:“还是很瘦,要多吃点呀。” “我胖了,胖了五斤呢。”她炫耀一般地揉了揉自己变得有些圆润的脸,“你看,这么圆。” 妈咪笑她:“哪里圆了,都快没有了。” 看到妈咪的气色和心情都不错,蒋宝缇也轻松不少。 即使知道等妈咪下次再犯病,又会忘了今天这通电话,但她还是很开心。 哪怕是看妈咪一眼,和她说几句话她也很满足。 在蒋宝缇的记忆中,最幸福的那几年就是妈咪还没出事的时候。她是南方人,从大陆‘嫁’到港岛。 厨艺很好,唱歌也好听,尤其是给蒋宝缇唱的那些摇篮曲,她现在还能哼上几句。 包括从小到大学校举办的那些晚宴,她穿的衣服也都是妈咪从布料选材,再到设计裁剪,最后完工。 全部亲历亲为。 “对了,上次宋阿姨给我打电话,说要接你去那边住几天……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 蒋宝缇问的有些忐忑,生怕她们已经确定好了。 妈咪停下来,眼神有些放空。她应该是在思考。 很多事情哪怕是发生在她记忆完全清醒的时候,她也会很快忘记。 还是一旁的佣人帮忙回答:“你妈咪拒绝了。她知道你不想嫁,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推掉了。” 听到这里,蒋宝缇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 整个人家里,只有妈咪尊重她的意愿。 她委屈道:“我一点也不想嫁,但爹地根本就不听我的。” 妈咪眼神自责,满是心疼:“是妈咪不好,帮不上宝贝的忙。等你回国之后妈咪会想办法的,宝贝不想嫁就不嫁。” 蒋宝缇急忙反驳:“才没有!妈咪健健康康的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她也只有在妈咪面前才是最真实的状态,趴在床上,两只脚高高地抬着,勾在一起,惬意地晃来晃去。 “学校放假了,我这几天在外面旅游。去了好多地方,还学了射击,我打中了一个三环。还被夸了呢。” “不辛苦,课程不是很多。但有些同学和老师很烦人,他们喜欢搞歧视。”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欺负!”她得意地抬着下巴,像只傲娇的小猫,“没人舍得欺负我。” 她的话好好多好多,像是开了闸的水泵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泻。 几乎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妈咪笑容宠溺的看着她,眼里还带着一些骄傲:“我们小橄榄最乖了。” 在被宗钧行改名之前,她的英文名叫olive,橄榄,象征着和平。 蒋宝缇用手臂支起上半身,让自己稍微坐高一些,笑容比刚才还要得意:“而且我上次的比赛还拿了奖哦,一等奖,奖品是……”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的女人微微变了脸色。她迅速将手机拿开,没过多久,屏幕开始晃动。 蒋宝缇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的脸色都白了:“怎……怎么了?” “没事,没事。”护工阿姨的声音传了过来,安抚她的情绪,“经常这样,缓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可妈咪痛苦的咳嗽和喘息令这一切变得毫无说服力。 蒋宝缇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她本来就是容易冲动的性格,更何况又刚好处在这样的年纪。 尤其是在面对妈咪的病情时,她完全没办法冷静。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手上后背全是冷汗。 妈咪是她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妈咪都不能有事。 她的全身都在抖,那是一种生理性的,因为恐惧而产生,根本控制不了。 “为什会说经常这样,妈咪的病情不是稳定了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很重的哭腔。 手机被江阿姨接走,她是负责照顾妈咪生活起居的佣人,很久之前就在蒋家了。 “小缇,你别担心,你妈咪没什么大问题。是因为最近天冷了,所以旧伤开始……” 她根本没有听完。妈咪痛苦的喘息早就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也忘了宗钧行的忌讳。 ——他谈正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她光脚跑到书房,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 宗钧行的眉头微皱,眼底浮出阴沉的戾气。 如果蒋宝缇看见了他当下的表情,一定会吓到落荒而逃。 看清来人后,男人的眼神缓和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桌上拆解检查的枪支推到一旁。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也非常识趣地藏住了脚边的东西。 “怎么哭了?”他低声询问她。 蒋宝缇红着眼睛走进来,站在他身边。 男人动作自然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跟前,替她擦着眼泪。 她的视线、她的世界,此时只剩下宗钧行一个人。 她看不到站在他身后的william,更加看不到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以及男人身后站着的那几位装备齐全的保镖。 她哭的很可怜:“我妈咪生病了,我想回国去看看她。” 第34章 屋子里的氛围其实很凝重, 那种只属于上位者之间的交谈是极具压迫感的。 此时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而中断。 宗钧行绝非是仁慈到连这种错误都包容的人。 但是此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眼身后的william, 让他先将客人送走。 今天的生意等到下次有时间了再谈。 对方有些惊讶, 离开前还多看了这位女士一眼。似乎对于kroos这个反应感到匪夷所思,他一向是生意放在第一位的。更何况今天的合作,非常重要。 人都走后, 宗钧行这才将蒋宝缇抱在怀里。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摸了摸她的后背,让她别着急, 放松情绪慢慢说。 蒋宝缇不住地抽泣,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我刚刚给我妈咪打电话, 她……一直咳,阿姨说她最近经常这样, 我担心她……担心她会出意外,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我想回家看看她。” 宗钧行用手背擦掉她的眼泪:“深呼吸, tina。” 她已经开始出现缺氧的症状了。 “可是我……”她遇到任何关于妈咪的事情都很难冷静下来, “我想回国,你能安排私人飞机送我回去吗?” “需要申请私人航线, 没有这么快。你先冷静下来。需要喝点牛奶吗?我让厨房去准备。”他安抚她的同时轻声问道。 宗钧行近乎冷血的冷静让蒋宝缇产生一种错觉。 或许妈咪没有生病,也没有刚才那通电话,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愣在那里。 宗钧行抱着她,给saya打了电话,让厨房准备一杯热牛奶。 他揉揉她的脑袋, 说:“喝完了再去睡。” 蒋宝缇回过神来,她确信那一切不是错觉, 都是真实发生的。 宗钧行应该没有去过中国,所以他才没有从美国去中国的私人航线。 但航线的审批没有这么快,尤其是现在还是深夜。哪怕对方是宗钧行,再快也需要第二天。 蒋宝缇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航班,晚上十二点半。不过中间需要先去首尔转机。 虽然和直达的私人航线比不了,但至少可以马上出发。 蒋宝缇想到自己的护照还在宗钧行的手上,她说:“那我先把机票买了,你把我的护照还给我。” 她用手机查看航班的时候,宗钧行的目光同样也落在上面。 他看着她的手指停留在十二点半的那一行。 十二点半,两小时之后。 “来不及的。”他告诉她,“你从现在开始收拾东西,赶去目的地,最少也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 这里距离机场很远。 她央求道:“你可以让你的直升机送我去,或许……能赶到。”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同意:“飞行员也需要休息。” 现在是深夜,是凌晨。 “我记得你有飞行执照。”她捏着他的西装袖口,他是她唯一能够寄托希望的人。 皮囊 第85节 也是她在这里唯一能够依靠的。 但很显然,在这种时候,她唯一的依靠提供不了任何帮助:“抱歉。我已经三年没碰过直升机的操纵杆了。” 看到蒋宝缇脸上最后的那点希望随着他的这番话逐渐消散,他又将人抱紧了些:“不用太担心,你母亲的状态仔细问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我不知道,妈咪刚才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了。阿姨说她最近经常这样。”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哭:“我记得william也会开,你让他送我去可以吗?” 他语气淡定的告诉她另一个‘坏消息’:“william去送客人了,没这么快回来。” 将宝缇哭的更大声了,她完全忘记自己可以买更晚的航班,自己可以赶上的那种。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适合交谈沟通,宗钧行一边安抚她,一边将她的手机拿过来,按照她的上一个通话记录,将电话拨通回去。 对方很快就接了,是一位声音稍显苍老的女士。 宗钧行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知道tina在国内的处境。 也知道她一直在隐瞒她有男友的事情。 他用一口流利的粤语和对方进行了简短的沟通和询问。 ——关于tina母亲当下的状况。 不严重,只是季节性的一些后遗症。但先前一直瞒着蒋宝缇,因为怕她担心。 这次是发作的太突然,没有忍住。已经吃过药稳定下来了,睡一觉就好。 江阿姨听到了蒋宝缇的哭声,拜托他对她好好进行一番开导和安抚:“那孩子看着乐观,其实心思很敏感。” 电话最后,她询问了宗钧行的身份。 男人沉默片刻:“her psychologist”(她的心理医生) 从不撒谎的人,为她撒了第一个谎。 “你母亲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医生已经去看过了,和感冒咳嗽一样,吃过药后睡一觉就能好。” 他说的风轻云淡,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和南极冰川一样,清透中带着令人发寒的凉意,但他和她说话的语气又十分温和,“不早了,先去休息。需要我陪你吗?” 蒋宝缇一时弄不懂他到底是冷血还是体贴。 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 他一直在将话题岔开。 “我还是想回国看看……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了。”她的手捏着自己的裙摆,那是一种不安时才会有的动作,她欲言又止,“可以……吗?” 他点头:“你当然可以回去,这是你的自由。” 蒋宝缇眼神犹豫:“真的吗?” “明早我陪你一起回去。现在先休息,你的脸色很憔悴。” 他的话让蒋宝缇心跳骤停,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陪我……一起?” 她根本没有任何喜悦或是高兴,她只有恐慌。 她非常清楚,一旦她带宗钧行回了港岛,那么这辈子,除非他对她厌倦,或是不想再要她了。 否则她别想从他的身边彻底离开。 老实讲,蒋宝缇的确很喜欢他,但他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让她害怕。 上到衣食住行下到社交学习。 她不敢想象未来的自己要一直生活在这种管控当中。 宗钧行不可能为了她而留在中国,他的产业大多都集中在北美和南美。 或许他未来会将目光投放到亚洲,但他不可能去那边居住。更不可能为了她而妥协。 所以只能是蒋宝缇留在美国。 可她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国家,生活在他的管控下。 这里是他的地盘,她的一切都会被监视。 而且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她感到乏味。 妈咪用自己的人生给她上了最生动的一节课。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男人。 尤其是自己掌握不了的男人。 “我想自己回去,可以吗?”她已经不安到开始颤抖了。 宗钧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给她提供了第二种解决方案:“我安排人去将她接过来?我会给她提供最好的疗养环境,你也可以每天陪着她。” 蒋宝缇没有说话。敲门声成了此时唯一的声音。 是saya. 她端着一杯热牛奶,那是十分钟前宗钧行打电话通知厨房准备的。 saya端着牛奶进来,看到失魂落魄满脸泪水的tina,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在她旁边,是从容冷静,正在为她擦眼泪的kroos。 上次发生类似的事情,还是tina不知何种原因突然开始在书房内又摔又砸。 不过很快就哄了。虽然出来的时候kroos先生的额头上多出了一个伤口。 牛奶放下后她就离开了,她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 哪怕看到kroos先生亲手杀了tina小姐,她也只能当做没有看见。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谁让她是受kroos先生的雇佣。 蒋宝缇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她在美国是孤立无援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一切都是宗钧行所给予的。 包括她获得的那些奖项,对她关怀备至的教授,她认为关系还算可以的saya。 甚至连她身上的睡衣,她脚上的拖鞋,她贴身穿着的内裤。 诡异的恐惧像是一股看不见的冷空气,从她足底开始向上攀爬。 等她察觉到异常的时候早就被冻成冰雕了。 蒋宝缇不再说话,她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上面。 宗钧行也和她一起进来。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失眠了吗,要不要做?” 她闭上眼睛:“不要。” “那我帮你口。”他站起身,“我去楼下拿些冰块。热水需要吗?不过对你来说可能会有些刺激。” 她还是重复那个词:“不要。” “好。”他没有继续勉强,替她盖好被子,“我已经让医生去中国为你母亲治疗了。她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蒋宝缇的嘴唇抿了又抿。宗钧行此时的纵容几乎要让她产生错觉了。 产生他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错觉。 于是在他离开前,说出那句“我就在隔壁书房,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过去找我”之后。 她也很迅速的提出自己的诉求:“那你可以把我的护照还给我吗?”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冷,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但语气还是温和的。 “当然可以,那是你的东西,我只是替你保管。只是你现在还不太冷静,在我确保你不会冲动行事之后,我会还给你。” “……” 宗钧行离开了,离开前还贴心地替她关上了灯,“晚安,早点休息。” 属于深夜的绝望让蒋宝缇全身都被一种无力感给席卷,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被一捆看不见的绳索给绑住了。 该死的美国佬!!!该死该死!!! 于是蒋宝缇做出了自己的第一次反抗。 ——她将房门反锁了。 反锁后又和江阿姨通了一次话。确认妈咪没有事之后她才放松下来。 江阿姨劝她早点休息,别熬夜,容易伤身体。 “你妈咪没事,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外,你妈咪本来就放心不下,她希望你能快乐。” 蒋宝缇抿了抿唇,忍住眼泪,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泄露哭腔。 再没有哪个时刻会比现在还要想回去,虽然知道一旦回去,面临的会是什么。 宋阿姨和陈叔叔希望她和陈源一能立刻领证结婚。 是因为她现在还在国外,所以能顶着留学的名义暂时逃避。 可只要她回去,只要她的脚踏上那片国土。 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先去将证领了。 没人爱她。对啊,谁都不爱她。 她在国内没有自由,在国外也一样。 爹地不爱她,宗钧行也不爱她。 每个人都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附属品,不会有人觉得她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一个人。 她的消极情绪在夜晚被放到最大。 甚至还企图自寻短见,结果最后只舍得用指甲刀上的锉刀轻轻在手腕上划一划。 别说割腕自杀了,连道印子都没有。 呜呜呜,她才是世界上最心疼自己的人。生怕伤了疼了。 唉,她太窝囊了,她不想魂断美利坚。 蒋宝缇那几天一直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醒了就看书玩游戏,晚上给妈咪开视频打电话。 整个人浑浑噩噩。 皮囊 第86节 绝食只对爱她的人有用。 小的时候她赌气闹绝食,不吃不喝。 妈咪总会温柔的满足她所有要求,只为了哄她吃一口饭,喝一口水。 可是现在,她绝食就只是绝食,不会有其他意义。没有人心疼,也没有会管她饿不饿肚子。她只是在自我惩罚而已。 没有人爱她,唯一爱她的妈咪远在港岛。而且她又开始不记得她是谁了。 晚上给她打电话,她反复询问蒋宝缇是谁,我认识你吗。 看着妈咪眼中的陌生,蒋宝缇更难过了,挂了电话就开始哭。 saya在中午的时候上来敲过她的房门,劝她下楼吃饭。 蒋宝缇被子一掀,蒙住头,假装没有听到。 她两天没有从房间出去,卢米和max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 她只是躲在这个房间里,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别人难过了还能去蹦迪泡吧喝酒,可她呢,她难过了只能躲起来偷偷哭,偷偷饿肚子。 在这个她认为唯一属于她的私人空间内,享受着属于她的安静。感受眼泪在脸上流淌的感觉。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次日下午,宗钧行还是拿钥匙打开了她反锁的房门。 她虽然没有将头伸出去,但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闻到了只属于他身上的植物清香,以及他的脚步声。 男人随手拉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坐下。 待一切响动都消失后,她听见了男人稍显低沉的声音:“我陪你一起回去,但我不露面,这样可以吗?” 蒋宝缇知道,这是他在她绝食抗议后做出的妥协。 她不予理会,干巴巴的一句:“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的语气很平静:“先把饭吃了,saya说你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蒋宝缇有些心虚。 她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看到垃圾桶里的那些零食包装袋。 她的确想节食的,但饿了两顿之后太饿了…… 于是忍不住将之前买的零食拿出来吃了一点。 “我没胃口。”吃零食吃饱了当然没胃口。 “那就喝点汤,或者牛奶。”男人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明显是哄小孩的动作,“让我看看你,tina。” 她还是没反应。 她不想理他,她认为自己应该拿出点态度来,应该硬气一点。 她讨厌现在的生活。她的护照还在他的手里,他不还给她,她甚至都没办法回国。 只剩最后一年她就“刑满释放”了。 不,没有一年。 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经过这一次之后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和妈咪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的她不就是走上了妈咪的老路吗。 被圈养起来,等着色衰爱驰的那一天。 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甚至没有办法去找宗钧行理论,让他不能找别人,他已经有她了,现在的行为就是出轨。 她根本没有说出这种话的底气。 兴许他压根就没有将她当成女朋友对待。他就算找一百个伴侣她都没资格反对。 “没什么好看的,我很困,麻烦您出去。”哪怕生气的声音都很娇,没什么威慑力。像撒娇,不像生气。 她突然开始嫌弃自己的音色,要是能中气足一些,说不定她的冷漠会更有底气。 宗钧行提醒她:“你已经睡了两天了。让我看看,看完我就出去。” “有什么好看的!”她的大小姐脾气突然就被激活了,从床上坐起来,恼火的瞪着他,“你是想看我现在有多可笑吗?” 宗钧行没有针对她的“吼叫”表现任何不满。他只是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沉默数秒:“我让saya上来帮你冰敷一下。” “你自己说的,你看完就会出去。”她的语气还是很冲。 “嗯。”他没有食言的打算,离开前叮嘱一句,“不要吃太多过于辛辣的食物。记得把汤喝了。晚安。” 蒋宝缇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包装袋。 他果然看见了。 宗钧行离开后,房内再次变得空落落的。他短暂存在过的痕迹还都留着。 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他放在桌上的牛奶和汤。以及空气中还未消散的那点属于他身上的独特气味。 以前难过的时候她会去他的怀里,将脸埋到他的胸口,搂着他的腰。以此来获得安全感。但是现在,让她难过的是宗钧行本人。 她有种苍白的无力感。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她绝对不要再和他在一起。 max的电话再次打过来,蒋宝缇接通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她道歉。 她说抱歉max,我昨天心情太差了,所以才没有接你的电话。 max听到她还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tina很少有不接电话的时候,除非她睡着了,或是正在忙。但她通常会在结束忙碌后第一时间回拨给她。 可是这次她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所以max担心她是出了意外。 虽然确保了tina是安全的,但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好,沙沙的,有些哑,像是哭过。 情绪也很低落。 max心脏一紧,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蒋宝缇因为这句话又开始想哭。本来还能忍一忍的,可一旦开始有人安慰你,或是关心你,眼泪和委屈真的会忍不住。 不止妈咪爱她。她差点忘了,她还有来自友情的爱。 ——max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委屈的要命,说她不想在这里了,她想离开。 max没有问她原因,而是第一时间找她要了地址,毫不犹豫的说:“你先把东西收拾好,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 蒋宝缇哭哭啼啼的说max你真好,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随便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电脑也给装上了。 里面有她的作业,开学会用到。 她不想再回来了,她讨厌宗钧行,可她的护照还在他手上。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甚至想去将她工作室里的那几幅画也一起带走。但她现在没有时间了。如果过去的话一定会被察觉的。 庄园有持枪巡逻的保镖,到了夜晚更加严密。她不想被当成行凶的杀手被就地枪决。 并且,假设她的离家出走被宗钧行发现,他一定会直接将她锁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的手就开始发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他。 ——哪怕是回国嫁给那个傻子。 但她又没办法放弃自己的毕业证。 只剩下最后不足一年的时间了,总不能连学历都不要吧。 max来的很快,她给她打了电话:“我到了。” 蒋宝缇轻手轻脚地拖着行李箱下楼。 客厅比她想象的还要安静,她没有碰到宛如npc一般随时刷新在客厅的女佣,也没有看到saya,更加没有看到william和宗钧行的其他“走狗”们。 包括宗钧行本人。 原本以为离家出走的风险会很大,想不到比想象中要顺利。 但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诡异。 不过以蒋宝缇的警觉程度,她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她只会觉得是自己运气好。 上帝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借着夜色的掩护溜去一处稍矮些的墙院,踩着旁边的雕像奋力往外攀爬。 max在外面接应她。 “如何?小心点,别摔了。” 蒋宝缇吓的手一直在抖:“好高,太高了。” 她恐高。所以她丝毫不羡慕宗钧行能长那么高。 她要是也有一米九,恐怕都不敢站着了。 max伸手,让她跳下来:“别怕,我接着你。” 蒋宝缇深呼一口气,闭上眼就往下跳。 与此同时,黑夜同时传来一前一后的两声惨叫。 “啊!” “我的脚!” max急忙起来扶她:“你还好吗tina?” 蒋宝缇捂住她的嘴,忍疼对她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怕惊动了谁:“我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max扶着崴脚的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 皮囊 第87节 “到底怎么了,谁在追杀你吗?” max早就想问了,她为什么会住在这么大的庄园里。这里豪华的像宫殿一样。 而且她还需要翻墙才能离开,显然是被限制了人生自由。 难道像她看的那些囚禁play强制爱的小说一样? 蒋宝缇没办法指责她的脑洞大开,因为……确实如此,很相似。 蒋宝缇决定等成功离开这里了再告诉她。她也不想隐瞒了,她需要有个人帮她出主意。 她想先拿回自己的护照,然后等到毕业就离开这里。 随便了,随便和谁结婚都行。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那个傻子会玩智能手机,而且长得也不赖。 走了没几步她才反应过来;“完了,我的行李箱!” 她只有人翻出来了,行李箱还在里面! “需要再进去吗?”max问。 蒋宝缇摇头:“算了,肯定会被发现的。这里的安保非常严密,到处都是摄像头和红外热感应。” 如果被发现了,宗钧行一定会把她扛回去。她不希望都这种时候了,还被他扒光了裤子打屁股。 打完之后还被他掰开腿cao. 她们在十分钟后上了车,蒋宝缇终于可以喊疼了,她拉开裙摆去看自己的脚踝,好在只是肿了点,不算很严重。 max倒车离开。她的驾照是刚拿的,车技不熟练,拐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旁边的布加迪,往回打方向盘的时候又撞到另一边的加长林肯。向后退的时候又撞到后面的迈巴赫。 每撞一下max就发出一声惊呼。 该死的,怎么前后左右都是豪车,就没一辆便宜的吗? 而且还撞了不止一次。坐在副驾驶的蒋宝缇清楚的看到车头都被撞凹了。 “完了。”max双手握着方向盘,一下子连撞好几辆豪车,“光是修车费都得赔的我倾家荡产了。” 蒋宝缇也没想到,max来接离家出走的自己逃跑,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将车停在室外的停车场。 这里的摄像头比商场还要多。 不过好在每一辆车都是宗钧行的,就算撞烂了也没关系。反而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蒋宝缇怂恿她:“一不做二不休,再多撞两下。” max犹豫道:“真的没关系吗?这里随便一辆车都够买我俩的命了……” “没关系,如果他要赔偿的话,我来赔。你这辆车的维修费也由我来出。” 她非常豪气。反正也是刷宗钧行的卡。 于是等到周围几辆车的车头都被撞凹了,罪魁祸首们这才猛踩油门离开。 黑夜中,那些豪车的主人目睹了全过程。此时一言不发的抽着烟。 他照常西装革履,肩上搭着一件黑色大衣。周身气场强大阴沉。 深邃的眼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才将烟挪到一旁。 身后的男人此时双手举着烟灰缸。 他掸了掸烟灰,淡声问:“查清楚是谁了吗?” william举着烟灰缸点头:“住在阿普塔街的那户爱尔兰人,是tina小姐的朋友,max·kelly。” 片刻后,他询问道:“需要拦下来吗?” “不用。”宗钧行掐灭了烟,“确保她的安全就够了。不要离得太近。” 安静只持续了几秒钟。 “她的脚……”宗钧行想到她刚才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顿了顿,“多留意一下,看伤的重不重。” 第35章 “你的脚没事吗, 需不需要去医院看一看?” max听到蒋宝缇一直在副驾驶上哼哼,知道她一定很疼。她刚才甚至连路都走不稳,一瘸一拐的。 “没事。”蒋宝缇忍着疼, 小心翼翼地将裙摆放下去, 遮住了脚踝。 如果此刻问她这句话的是宗钧行,她哪怕装也会装出腿瘸了脚断了的委屈样子来。 然后赖在他的怀里不肯离开,让他好好安抚一下自己。 可是现在, 蒋宝缇没办法对max也这么做。 她怕她担心,同时也……她觉得这种事情只有和最亲密的人才能做出来。 当然不是说max和她不亲密。她们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 一辈子的好朋友。 “没事就好。但回去后还是得处理一下,不然等到明天它一定会肿的比拳头还要大。”关心完蒋宝缇, 现在就该关心一下自己了。 max想到刚才撞烂的那几辆豪车,哪怕只是其中一辆都足够让她赔到倾家荡产。更何况她还连续撞了那么多辆。 几乎是将周围所有的车都撞了个遍。 “或许我的人生从我拿到驾照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陨落。”她非常悲观的说。 她一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 转弯的时候还不忘先打转向灯。 蒋宝缇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现在还是惜命的。 她安抚她, 说没关系:“维修费不需要你担心。” max很欣赏她的乐观, 但是, 她强调:“你知道那些车光是官网售价就需要多少吗?落地价只会无限翻倍。我说它们的总价能轻松买下我们俩的性命绝不是在开玩笑。” 还好她没有把车停在一旁的停机坪上,那些直升飞机更是天价。 那句话果然没说错:有人一辈子都没去过罗马,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整个罗马都是他的。 “真的没关系。”似乎是为了让她心安,蒋宝缇拿出那张无限尊贵的黑金卡。甚至还有专属的私人银行,尾号上的订制数字是她的生日, 只为她一人服务。 不光提供资产管理和投资规划,还会定期安排理财课程。但蒋宝缇去了一次就没去了。 倒也不是说她对理财投资不感兴趣, 而是实在听不懂。并且她志不在此。 她的梦想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艺术画廊和工作室。 max看到那张卡,眼睛瞪的比平时大出一倍还要多。看来tina刚从“罗马”逃离。 她真的非常好奇庄园主人和蒋宝缇的关系,为什么她会住在那里,并且离开还得翻墙。 ——她只在小说里看到这样的情节。 如果她是tina,她死也会死在那里。她看小说的时候就经常幻想,要是有个有钱男人把她强制爱了那该多好,她真的不想努力了。 蒋宝缇强忍着脚疼,窝坐在副驾驶上。 这辆车的座椅非常硬,是max从她父亲那里接手来的老古董。 还能发动已经是个奇迹了,就别在舒适度这方面有所指望。 面对max的好奇,她没有选择继续隐瞒。 她不想藏着这个秘密了,她现在难过的要死。她也需要找个人倾述一下。 所以她选择从头讲起。当然,有些出现在电视中需要打码的情节她隐去了。 max在全部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她的沉默让蒋宝缇开始不安,她害怕max会认为她是个不好的女孩子,害怕她觉得自己是个出卖身体的“妓女”,所以才主动将自己送到一个比她年长七岁的男性床上。 虽然宗钧行的确在物质方面给了她许多。 她一直认为他们是在正常谈恋爱。 好吧……或许也不是很正常。 “这很正常。”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低落,max空出一只手去摸她的头,“你只是恰好和一个有钱男人谈了恋爱而已。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男人都是垃圾,至少你找到了一个有钱的垃圾。” 蒋宝缇嘴一瘪,又要哭了。甚至还打算往她怀里钻。 她真的很喜欢拥抱,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 这是她最常做的动作,在宗钧行那里留下的习惯。 无论是撒娇还是难过,都爱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男人的胸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对于她来说。 max推开了她,她全神贯注的直视前方:“回去再抱,我现在在开车。你知道我的开车技术的。” 嗯……好吧。蒋宝缇想起刚才在停车场的那一幕。眼下也不敢再打扰她。 好在二人都平安到了家,开着这辆车头车屁股同样撞得凹陷进去的二手皮卡。 max的妈咪看到蒋宝缇后,对她表现出不加掩饰的喜爱,一直抱着她喊甜心。 “你好像变得更漂亮了,让我看看。我的天呐,你看上去长高了,皮肤怎么这么细腻,摸起来像牛奶一样。” 她对蒋宝缇的喜爱到了想要将自己最优秀的大儿子许配给她的程度。 甚至还在饭桌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可以将david带回中国。” david是max的大哥,一位投球手。 蒋宝缇尴尬的笑了笑。 嗯……她不仅有男朋友了,甚至还有一位未婚夫,如果再往家里招一个洋女婿。 难以想象。 max的兄弟姐妹很多。 这边的政策的就是生得越多越好,反正有政府帮忙养。 吃饭的时间非常热闹,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抢着遥控器,或是挤在一起玩游戏,甚至还有争吵不休的。 皮囊 第88节 “你穿我的衣服就行。”睡觉前,max从衣柜里拿出睡衣递给她,以及一次性内裤。 “附近有商场,等天亮了我们去逛逛,买点必需品。” 蒋宝缇不敢回自己的公寓,她担心宗钧行会找过去。 他是知道地址的。 所以…… 蒋宝缇抱着睡衣,欲言又止:“max,我可以多打扰你几天吗,我也不清楚我需要在这里待多久,可能一周,可能一个月……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不知道应该去哪。”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 她心里有数,宗钧行迟早会把她给抓回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当然可以!”max的态度很坚决,她永远无条件支持她,“只要你想,你可以在我这里一直待下去。” 呜呜呜呜,蒋宝缇又开始想哭了。 那个晚上,她们两个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有些拥挤,但很温暖。max抱着蒋宝缇,像哄孩子那样哄着她。 给她唱爱尔兰广为流传的摇篮曲。 tina身上香香软软的,抱起很舒服,像一块小蛋糕。 她认为tina比中药有用,和她待久了,自己的性取向迟早会发生改变。 “他很可怕,无论是他的控制欲还是占有欲。他甚至能很轻易的改变我的思想,给我洗脑。只需要随意几句话。” 蒋宝缇和max聊起宗钧行。 max说:“这些资本家都这样,他们很擅长掌控,掌控思想掌控灵魂,甚至掌控对方的生命。或许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信仰,他只是借此掩藏自己利用教会来进行某些非法交易的目的。” 蒋宝缇没想过max会把宗钧行想的这么邪恶。 她绝对不是重色轻友,她只是认为有些事情还是必须澄清的。 “他虽然看重利益,但也不至于坏到这个程度。” max叹气:“是你被保护的太好了。” 好吧,看来max对宗钧行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差的第一印象。 蒋宝缇也不打算再为他辩解什么。她现在还在生他的气,所以她需要有人和她一起讲他的坏话。 “不过他确实很坏,而且他还……” 那个晚上,房间里的蛐蛐声响了很久。 蒋宝缇一直在和max讲宗钧行的“坏话” 虽然都是一些幼稚的“坏话” 在max看来,这更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情节。tina可能根本不是讨厌他,甚至于,她对他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 否则不会在提前他时如此滔滔不绝。 真的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连提起他都会觉得恶心。 次日蒋宝缇是被外面的狗叫声吵醒的。 max习以为常,她说这是邻居家的杜宾犬,每天五点就开始叫,这是它的生物钟。 蒋宝缇困到精神恍惚,点了点头,又重新躺下。 接下来的汽车鸣笛和男女骂架,以及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叫床声,都令蒋宝缇难以入睡。她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还是没办法隔绝掉这些声音。 以至于吃早饭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 max的妈咪给她们一人泡了一杯咖啡:“提提神。” 蒋宝缇笑着谢过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苦的她又立刻放下了。 住在这里的这些天蒋宝缇终于体验了一回美国普通人家的生活。说实在,其实还蛮惬意的。 除了隔音很差的房子,很早就响起、并吵醒她的怪声。 以及出门就能遇到的流浪汉。还有随处可见的垃圾。这些都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虽然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但她并没有完全松懈。因为她只是人逃出来了而已,她的其他东西,包括她的电脑,她的作业,她的论文,还有她的护照。 甚至连她的衣服她的内裤,全部都在那里。 所以,这个逃亡之旅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而且她还看到了william。 ——她只是出去扔垃圾,居然在门口被路过的外国男性给拦住了。他用非常下流的眼神打量她,还说要和她交朋友。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在宗钧行身边待久了,她都快忘了这个国家有多不安全。 好在有个好心人出手救下了她。 嗯……好心人是william。 对方被揍了一顿,或许是肾上腺素开始分泌,即使已经满头血了,却还是卷着袖子大吼大叫。 等william不耐烦掏出枪时,他才灰溜溜的离开。 蒋宝缇第一次发现枪这么好使。 早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应该顺手从宗钧行的抽屉里偷一把。 “谢谢……” 她犹豫的保持礼貌,和他道谢。 这样的场面很奇怪。 她被监视自己的人保护了。 ——william只听宗钧行一个人的话。 所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还以为自己藏匿的地点很隐秘,原来只是她以为。 宗钧行早就发现了她的行踪。 william没有说话,收好枪便离开了。 他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车,非常低调且不显眼。原来他就在那辆车里一直监视着她。 是监视吗,还是保护? 她觉得一定是监视。 该死的美国佬,该死的混血杂种——好吧,这样说太不礼貌了,她实在是情绪过激,所以才…… 她的闷闷不乐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她很无力。 非常无力。她在思考,她究竟怎么做才能彻底摆脱宗钧行。 看出她的心情不太好,max晚上陪她一起喝酒。蒋宝缇没有和她说下午发生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在这里一定经常发生。如果和max说了,她肯定会自责。 “我感觉你最近总是不太开心,是在想你妈咪吗?” 蒋宝缇捏着冰冷的易拉罐,里面装着黄色的小麦啤酒。 她低下头,心情和里面的白色泡沫一样,不断翻滚;“我在这里找不到归属感,在家里同样也找不到。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家。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只能……只能回到一个我相对来说比较熟悉的地方。” 至少港岛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max听了她的话也非常难过,她时常觉得tina虽然乐观开朗,但她偶尔流露出的一些情绪也能证明她其实是个内心细腻且敏感的人。 这些天来,她总是看着她家里其乐融融的氛围发呆,露出羡慕的神情。 她告诉max,她也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每个人都像仇人一样。 作为小女儿的max获得了家中所有人的喜爱。但同样作为小女儿的蒋宝缇,她所遭受到的除了无视就是恶意。 “我能够想象到我回国之后会面临怎样的遭遇,但我在这里同样也过的不开心。”她又喝了一口啤酒,鼻子眼睛都红红的。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 她很喜欢宗钧行。 因为他的强大能够给予她缺失的安全感。 他偶尔的温和与包容也让她久违的体会到了“父爱” 而且他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这也满足了她幼稚的“占有欲” 但这段关系是不公平的。他只是在向下给予,高傲的施舍。 她所做的就只有接受。 接受他的管教,接受他的“恩赐” 这样的关系是畸形的,她只是拥有了一个“女朋友”的头衔,被他包养。 现在意识到这个还不迟。蒋宝缇在心里安慰自己。 max替她出主意:“我们可以想办法溜进他的书房,往他的茶水里下大量安眠药,等他睡着以后再打开他的保险柜,偷走你的护照。” 这显然行不通。 先不论如何在活着的情况下突破那些防守严明的安保系统。 而且宗钧行又不傻,有人进入他的书房,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他的观察力非常敏锐,甚至连书架上缺少了一本书他也能注意到。 最重要的是。 “他的保险柜不是一个柜子或是一个箱子,而是在层层暗门之内的一整个屋子。我们需要连续开好几道密码锁,甚至还有虹膜扫描和指纹解锁,中间的步骤出现任何一个错误,都会立刻有持枪的保镖将我们一枪爆头。” 尤其是william,他的枪法很准。蒋宝缇听saya说过,他曾经是一名远程狙击手。 max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惊讶:“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他的犯罪证据吗?” 蒋宝缇不否认,因为她也这么怀疑过。 皮囊 第89节 偷回来这条路行不通,那只有…… max沉默良久:“我知道这样可能会损害你的自尊心,你要不……亲自去求求他?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哭的伤心一点,求他把护照还给你?” 蒋宝缇喝啤酒喝到上头,理智已经消失了百分之八十。 对宗钧行恶意程度也是直线上升。 在她的心里他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了。 所以她愤愤地说:“没用的,他看到我跪下只会想让我为他口交!” 最后两个臭皮匠合计了很久,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只能这样了。”max说。 蒋宝缇叹气:“对待别人我倒是比较拿手,但他……很难。” “反正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当白嫖了一个鸭子。” “再看看吧。”蒋宝缇愁眉苦脸。这是最烂的办法。 ——让宗钧行爱上她。 给一个没有弱点的男人制造弱点,就是让他从没有感情的人,变得有感情。 她们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喝到一半就双双失去了意识。 蒋宝缇醒的时候,她和max一身酒气的躺在床上。 她口渴的要命,起床想要出去喝口水。 来到客厅后看见max的妈咪和max的几个弟弟正围着桌子,一脸惊叹地看着上面的东西。 见她醒了,max的妈咪首先走过来:“刚才有个帅哥来过,这些好像是你男朋友让他拿来的,说是照顾你的谢礼。这……实在太贵重了。” max的妈咪很显然是被这份‘大礼’给吓到了,话都开始说的结结巴巴。 蒋宝缇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宗钧行果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行踪。他甚至还“体贴”的对max的父母表达了感谢。 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 这的确是非常有教养的行为。是一位儒雅绅士的家长该具备的礼节。 但她不是来这里做客,她是离家出走!!!她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而已!!!! “您收下吧,这对他来说的确只是一份‘薄礼’,就算还回去了,他也只会让人拿去扔掉的。”她轻声劝了一句。 max的妈咪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蒋宝缇能看出来,她的妈咪的确也舍不下这份能让她们将房子翻修,重新换一辆车,甚至连她心心念念的那家甜品店也可以轻松盘下来的‘薄礼’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用宗钧行的钱给max家改善了生活。 姑且也能算是一件好事了。 蒋宝缇已经认命看开了。 她只要不回去,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大不了……大不了她就…… 算了。 刚生出的决心立刻灰飞烟灭。她才不想死。 max早上需要去姨妈家做客,这是他们家每周的传统。 原本她是想带上蒋宝缇一起去的,因为怕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孤单。 但蒋宝缇的脚很疼,她顶多只能坚持步行五分钟。多一分钟都会让她疼到想要大叫。 脚踝好像变得更肿了,昨天家庭医生上门来看过,冷敷之后给她开了点药。 但收效甚微。可能需要静养吧。 于是这天晚上,她又是一个人在家。披着毛毯坐在空荡的客厅看电视。看一会就低头擦一下眼泪。 人到了晚上就会开始emo,这很正常。她只是有些想家,有些想妈咪了而已。 八点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蒋宝缇担心max家养在院子里的那条小狗会被雨淋到,于是打算将它牵进屋。结果刚出去,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西装革履的宗钧行,他独自撑伞,那辆黑车停在一旁。 周围没有其他人。 没有司机,也没有他的“走狗”们。 他是一个人来的。 蒋宝缇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但她忘了自己的脚踝还受着伤,才刚转身,就被疼痛撕扯到蹲了下来。 院子的栅栏高度对于宗钧行的腿长来说毫无难度。甚至只到他的大腿。 他轻松一迈便跨了进来,出现在她身边。那只结实温暖的手此时握着她的手臂,让她的全部重心都靠向自己怀里。 “我看看。” 蒋宝缇低着头不说话。 她是离家出走逃出来的,还没做好面对宗钧行的准备。 她很不甘心,她的第一次出逃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明明她是非常认真的在对待这件事,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和他划清界限的。 可是在他看来,这仍旧是一场儿戏。 她哪怕离家出走了,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受他的保护和庇佑。 “放心,我不是来强行带你回去的。”察觉到她的异常,宗钧行的语气变得温和许多,“当然,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他将伞面完全朝她倾斜,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走到有遮雨棚的地方。 “这是你的换洗衣物。” 蒋宝缇这才注意到他手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不大,只有十八寸。 比她忘在院子里的那个要小。里面应该只有不到一周的量。 他一定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的容忍度只有一周。 一周之后,无论她愿不愿意,他都会将她带回去。 她暂时不想见到宗钧行。她身上的枷锁已经够多了,爹地的父权、妈咪的病,还有那个所谓的未婚夫。 她的人生已经很糟糕了。 如果再多出一个宗钧行…… 简直难以想象。他一个人的威慑力和压迫感比其他所有加起来的还要大。 妈咪的病她一定会治好。 爹地……就算爹地的管教再严厉,她也有反抗的机会。 甚至连那个婚约,哪怕是以死相逼,也总能找到办法拒绝。 但唯独宗钧行。 只要他不松手,蒋宝缇毫无反抗的能力。 而且她的护照还在他手里。 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不点头,那她永远都别想拿回自己的护照。 宗钧行没有理会她的胡思乱想。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垫在一旁的台阶上:“先坐一会,让我看看你的脚。” “不要……”她往后退了一步。 眼神和身体都在抗拒。 他已经单膝蹲在她面前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腿:“我看一眼就走。tina,听话。” 他的声音很温柔,动作也是,轻声哄着她。 她没有反抗的机会。 就算她拒绝,他也还是会想尽办法让她听话坐下去。 蒋宝缇看着他被雨水淋湿的衬衫,此时贴在身上,肌肉的轮廓被勾勒的非常明显。 黑色西裤也因为他蹲下的动作而绷紧。 ——之所以被雨淋湿,是因为他刚才将雨伞全都遮在了她的头顶。 宗钧行低着头,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脚踝,应该是韧带拉伤。 其实不算严重,半个月就能彻底恢复,前提是要得到及时的救治。 “怎么还是这么肿。”他的声音有些发沉,喉咙也有些发干,“没有处理过吗?” “处理过,但是……”回答到一半,她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正在和他冷战,于是语气非常生硬的转变,变得恶狠狠,“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脚,又不是你的。我喜欢它这么肿。” 她想将脚往回抽,但宗钧行的力气实在太大,他单手便能轻松合握她的小腿,她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就这么小心地托举着,将红肿的地方反复检查了很多遍。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呼吸也有些发紧。 太肿了。 这个小地方甚至连个可以处理韧带拉伤的医生都没有? 他改变了主意,他不放心让tina继续留在这里。 皮囊 第90节 第36章 “先和我回去, 你的脚伤需要处理。”宗钧行尽量放缓了语气。 蒋宝缇在气头上的时候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对方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她就不好意思继续发作了。 只是手指动了动:“医生说这是扭伤,没有大碍。” 宗钧行仍旧保持单膝蹲下的姿势, 就连说话时, 目光也没有从她的脚踝上离开。 那里很肿,比昨天还要肿:“是韧带拉伤,比扭伤要严重得多。” 看来他还是做了个错误的判断, 认为她的这个朋友应该还算靠谱。 她甚至没办法给她找一个正常水平的医生。 “医生昨天和我通过电话了,你母亲的身体很健康。” 他知道她在因为什么而生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蒋宝缇能够感受到宗钧行的关心,虽然感受到的分量并不多。 但对于宗钧行来说, 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了。 他虽然儒雅绅士,但他是那种看到有人倒在自己面前, 也会目不斜视绕行的人。 他不会施以援手,他和善良二字不挂钩。 可只要想到他把自己‘绑在’身边, 蒋宝缇就开始恐惧。 他在不知晓妈咪的病情之前仍旧没有打算放她离开。 这次只是侥幸没有任何意外。如果很严重呢, 严重到需要被推进icu的程度? 那么她会因为他的控制欲而错过去见妈咪的最后一面。 她会恨死他的, 一定会。 包括他最后给予的妥协, 答应陪她一起回国, 不过也是为了更方便的监视她而已。 他要确保蒋宝缇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探望结束,他就会立刻带着她离开。 蒋宝缇丝毫不怀疑。 宗钧行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她再次变得凶巴巴起来, 警告他,“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护照还给我,还有我的证件,那些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从我这里抢走了,还将它们锁了起来, 这是强盗行为!” “我会还给你的,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他温热的手指避开了她的脚踝, 在其他部位轻轻抚摸。 他的动作很小心,有一种害怕弄疼她的谨慎。 “那你什么时候还给我?”蒋宝缇还抱着一丝天真的期待。既然他这么好说话,她也愿意给他一点好脸色。 因此神态表现的也没有刚才那么凶狠了。 他只说:“合适的时间。” 这个回答未免过于模棱两可了。 她追问道:“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间?” 宗钧行的动作停下,片刻后,他平静抬眸,终于肯将目光从她受伤的脚踝移到她的脸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等我确定你足够冷静,不会冲动行事的时候。” 蒋宝缇说:“我现在就很冷静。我待在这里的这几天足够让我冷静下来了。” 宗钧行摇头,他说:“我感受到了你的焦躁。tina,你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你没发现吗?” 在他面前,蒋宝缇永远都是一个毫无隐私可言的三岁幼童。 他太聪明了,聪明到可怕。他甚至可以仅凭三言两语就骗出蒋宝缇的真实情绪,以及动摇她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决心。 “护照我会还给你的。tina,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实现。”他用没有碰过她脚踝的那只手,轻抚她眼下多出的乌青,“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你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是这里太吵了吗?” 她像是被催眠了一样,激动的情绪很快被他温和且平静的语气给安抚下来。 乖乖回答他的问题:“嗯,这里隔音有点差,每天早上五点就会被狗叫吵醒。” “那就先和我回去,我让saya给你煮点安神汤。”他抱着她,“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 她刚要点头答应,突然反应过来。 那种后知后觉的恐惧让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每次都是这样。 不管她生多大的气,发多大的脾气,宗钧行总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将她哄好。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无论他说了什么,她都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说的话都太有道理了,没有任何漏洞和瑕疵。 可不该是这样的。 齐文周的婚事不该由宗钧行来决定,她是否回国同样也不该由他做主。哪怕她不冷静又怎样,法律上规定了不冷静的人不能登飞机吗。 入境管理也没有限制不冷静的人无法通过安检。 她又没有不冷静到随时随地砍人捅人的程度。 她的不冷静顶多只体现在她紧绷的情绪,和急促的呼吸上面。 这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你不把护照还给我,其实就是怕我偷偷回国,对吗?”她的情绪总是摇摆不定,这次语气又变得尖锐。 但不是她的情绪不稳定,这一切都是因为宗钧行,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她通常情况下都很乖。宗钧行当然喜欢她乖。 经历了她之后,他才明白平安养大一个孩子比做成一桩价值百亿的生意还要难。 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进入叛逆期,什么时候会结识一些不好的朋友,什么时候会被外面的那些言论洗脑。 所以得时时刻刻都关注她的动向,以及她的心理和身体的健康状态。 必要的时候,他也需要为她做出一些判断和决定。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替她解决了问题:“你如果想回国,我现在就可以安排私人飞机。航线已经申请下来了。” 他果然是无所不能的,蒋宝缇心想,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很轻易地将她从未来需要面临的巨大火坑中解救出去。 但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多此一举去做这些事情。 他不会这么好心的,后面肯定还有其他事情在等着她。 宗钧行有一百种一万种让她自愿放弃回国的办法。 蒋宝缇不再说话,她的情绪越积越多。 委屈的,害怕的,不安的,愤怒的。 毫无疑问,她进入了‘叛逆期’,不受管控,和‘家长’对着来的叛逆期。 宗钧行最终还是离开了,因为蒋宝缇一直试图逃离他。可她的脚伤的太过严重,她没办法正常走路。 在她将自己的伤势弄的更加糟糕之前,宗钧行只能先离开。 但他留下了一位医生。蒋宝缇见过那个人。好几次她和宗钧行做完之后,□□红肿下不来床,都是她来帮忙处理的。 这还是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和她见面,蒋宝缇有些难为情。 按理说,她应该像拒绝宗钧行那样,也一同拒绝他的好意。 可他显然十分清楚她的性格。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好意思和对方多说任何话。 包括请对方离开。 “当时是怎么处理的,只是冷敷了一下?” 面对医生的询问,蒋宝缇非常配合地点头。对方也只是拿宗钧行的工资办事。她和宗钧行有矛盾,没必要去为难一个打工人。 “嗯……还涂了药。” 那位女医生眉头皱着,毫不留情的对那位医生提出了质疑:“这很糟糕,他是如何拿到行医资格证的?” 蒋宝缇默不作声,因为她也不知道。 最后在那名女医生的一番操作下,蒋宝缇的脚踝重新得到了医治。 的确舒服了很多,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没有之前那么肿了。 处理好伤处,医生又陆续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譬如忌口和静养,最好少走动,多休息。 蒋宝缇默默记下了,并和她道谢。 她很有礼貌,家里从小就给她安排了礼仪老师教这些。 那位女医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给手部消过毒之后,重新戴上一次性的医用手套:“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tina小姐,方便脱下裤子,让我检查一下您的私处吗?” 蒋宝缇给宗钧行打去电话。那个时候他坐在私人飞机上。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 继续聊着那桩被蒋宝缇打断的生意。 “东西没问题,合同我带过来了,您可以先看一看。” 男人将合同从文件袋中取出来,递给对方。 宗钧行接过后粗略地扫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 他让身后的william发给公司的法务部。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长腿交叠,殷勤的笑容占了大部分:“和您合作我很放心,希望您也对我放心。” 飞机落地前,法务部那边的流程应该也差不多会结束。 宗钧行慢条斯理地沏好一壶茶,黑色手套包裹住的筋骨分明的手指,正压着茶杯,淡淡茶香和热气一起冒出。 他的声音很冷淡,冷淡到有些不近人情:“商业合作讲究的是利益,不是私情。philip先生最好也不要对我太过放心。” 皮囊 第91节 philip想尽可能地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来,但他嘴角的肌肉太过紧绷,这令他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勉强。 应该说,他全身的肌肉都是如此,受紧绷的情绪影响,肌肉同样紧绷。 kroos是个很危险的人,他一直都清楚。 但有些生意只能和他做。 不光能够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在其他方面,他也能拥有最好的保障。 因为kroos很‘安全’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能轻松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和权势地位。 在滔天的能力面前,他惊人的出生背景也变得不起眼起来。 经由他手的生意没有失败过。 当然,那些背叛他的人不算。 那些人最终也没有落得个很好的下场。kroos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philip明白,自己也有可能成为他眼中的沙子。 所以和他交谈,他总是需要付出十万分的谨慎来。 成为kroos的敌对方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非常擅长折磨人。 论冷血和绝情,恐怕没人比得过他。 kroos早年经常往返墨西哥与ny,最近这几年才安定下来。虽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但他似乎选择了定居在ny。 philip想起上次在书房见到的那个亚洲女孩。 长相是个非常标准的美人,很清纯,也很年轻。但并没有美到足以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步。 毕竟在他们这个阶层,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只要岔开腿,无数人都会像狗一样爬过来,张着嘴为他们口交。 而对kroos来说,这个数量只多不少。 不过philip并不疑惑kroos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身边。 因为她身上的活力和她的灵动,这的确很吸引人。尤其是kroos这种冷血阴暗的人。 他父亲是他亲手送进去的,最高量刑,一直关到死。 甚至连减刑的机会都没有。 那壶茶一直泡到凉,宗钧行只喝了一杯。 飞机降落前的确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但不是法务部。 philip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但他确实很好奇,因为他看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kroos,他的眉头从松展,再到缓慢地皱在一起。 这很罕见。和他合作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未见过他拥有如此丰富的情绪转变。 对方似乎说了很长一段话,因为从接通后,kroos一直都处在沉默当中。 他在等对方讲完——他此刻的耐心同样少见。 然而等待的时间多流逝一分,他的眼神就变得越发深邃。 “tina,it's a misunderstanding.”(缇娜,这是一个误会。)他终于开口。 对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因此变得低沉。 与此同时,又多了些安抚在里面:“keep calm”(保持冷静。) 但很显然,他的安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连坐在对面的philip都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女人声音。对方似乎在哭,嚎啕大哭,哭声有些熟悉。极大概率就是上次在书房看到的那个亚洲女性。 上次她也在哭。 但是具体内容他听不见。 不过从kroos此刻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情非常棘手。 能让他这个无论何时都保持从容冷静的资本家也感到束手无策。 必定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养的女儿离家出走? ——不听话的kitten闹别扭要分手? ——还是在学校受了委屈,和daddy告状? philip也想不到其他的,年轻女孩让人头疼的无非就是这几点。所以他找的都是长腿细腰的成熟女性。 不仅不需要浪费精力和心血去教导,听话是她们最省事的地方。 宗钧行摘下眼镜,颇感无力地按了按眉心。 “i have never made such a request。”(我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你不该在这方面怀疑我。” “飞机马上就要落地了,你待在那里不要乱跑,我去找你。”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语气变得没有那么从容,反而阴沉下来:“tina,我希望类似的话不会再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我们不会分开。” max回来的时候,蒋宝缇正蜷缩在被子里,拿着手机网购防狼喷雾。 她的眼睛很红,又红又肿。自从那位女医生离开后,她就一直在哭,中途还打了一通电话。 max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她难过的缘由。 蒋宝缇根本就说不出口。 该死美国佬,他在意的只有她的vagina使用权。 他就算不在意她,也不该如此羞辱她。 他甚至让那名女医生检查她的下体。 是担心她住在外面的这些天给他戴绿帽子吗????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几天的时间就能和其他男人搞上。 她刚才专门在电话里提了分手,她说:“就算是谈恋爱也可以有分手的那一天。现在是我甩掉了你。我希望你能尽快将我的护照和证件邮寄过来,否则我会利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提分手。 “我还是先逃吧。”她擦了擦视线模糊的眼睛,袖子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防狼喷雾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她在如此气愤的情况下,却也只能做到将他的备注改成——混血杂种。 她一边哭,一边和max说:“我没有难过,我现在很开心。” max沉默:“嗯……但愿你是喜极而泣。” 她和他分手了,这次是直接提出来的。 她甩了他。 蒋宝缇甩了宗钧行。 max看她这么难过决定带她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拒绝。”她从包里拿出两张入场券,“这是我哥给我的,他有个朋友在里面做营销。” 蒋宝缇的眼睛还是模糊的,她又用袖子抹了抹,将眼泪擦掉。一边难过,一边抑制不住好奇心,脑袋顶着被子,凑过去看了眼。 “wok!”她被门票上的图片冲击到了。 好大的嗯……奶。 “这是成人夜店,有表演和陪酒服务。当然……也可以上手……”max经常和卢米去,但她觉得tina这种保守害羞的性格,一定没有去过。所以她在思考如何把话说的更委婉一些。 “如果给的钱够多,还可以往他们身上滴蜡烛,或是直接用绳子绑起来。” 蒋宝缇很快就听懂了。 虽然她没有被绳子绑过,但被宗钧行用领带和皮带绑过。 他们私下里……甚至玩过更刺激的。 但她还得维持自己的人设,只能懵懂地问她:“他们是……鸭子?” “应该不算。”max也不懂这个界限在哪,“总之,去了那里你一定会开心起来的。里面还有脱衣舞show。” 她清楚tina的癖好,她喜欢大胸男妈妈。 她刚好认识一个。 胸大到中间的沟渠可以埋进三根手指。 “而且他非常耐心,还有心理医生资格证。他会把你哄到胚胎时期的无忧无虑。” 不过他的价格非常贵。 她和卢米眼馋他很久了,但一直苦于囊中羞涩。 不过tina有钱。 “你手里那张黑卡同时点一百个都绰绰有余了。”max说。 那张卡不是她的——蒋宝缇刚想这么说,突然想到什么。 沉默数秒后,她点了点头。 管他呢,卡是宗钧行自愿给她的。而且她早就满了十八岁,可以自由进入那种场所。 她又不是真的嫖。 只是进去看看而已。 并且他们现在分手了,就算刷他的卡,去找其他男人,他也没资格说她。 蒋宝缇豁然开朗。 那就去吧。 说不定他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洁癖也会因此而发作,恼羞成怒下将自己的东西从他的住所全部扔出来。 皮囊 第92节 包括她的护照。 第37章 蒋宝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灯光昏暗,气氛暧昧。 进去的瞬间,她闻到了好多种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有经典的古龙水, 也有宝格丽大吉岭茶, 还有爱马仕大地。 但这些味道遮盖不住欧美男性身上与生俱来的体味。 宗钧行果然深受基因的宠爱。他的混血混的恰到好处,西方人的完美骨相,东方人的五官轮廓, 身材高大,却没有欧美人普遍拥有的体味。 只有男性荷尔蒙和很淡的植物苦香。 那是熏香的味道。他的书房,他的公司, 他的车内,都有一样的熏香。 max还专门把卢米也给叫来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 小声和卢米吐槽:“他们身上都好臭。” 卢米安慰她:“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臭。” 很久没见到卢米了,她每次谈恋爱都会消失一段时间。 蒋宝缇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这次她的状态似乎还可以, 看来这段恋爱比上一段要好。 “你就专注于他们的肉体就可以了。”卢米说。 她点了一支女士香烟。 蒋宝缇想说, 她很难专注。她的确喜欢身材好的, 但也不代表她对其他的没有要求。 而且……她对这种花钱就能抱的人没什么兴趣。她的本性是带些征服欲的, 喜欢挑战一些高难度的人或事。 否则当初也不会偏偏选中宗钧行。 而且这里的人都太臭了。 她虽然没有洁癖到宗钧行那样的程度, 但她很爱干净。 臭和脏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方。 她很想走。可又不好拒绝max和卢米的好意。 毕竟她们是陪她来的。 蒋宝缇便折中想了一个办法,她说要不我出去看看夜景, 顺便透透气。 这里上下三层都属于这家酒吧,建筑沿海,还有个很大的环形露台。上面只零零散散摆放着几张桌子。 卢米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提醒她什么,但想了想, 还是什么也没说。 蒋宝缇上去之后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欲言又止了。 “啊!好大,不行了, 慢一点慢一点!” “不快点怎么让你爽,嗯?骚逼。”紧接着是一串很熟悉的巴掌声,“欠操的狗。” 天呐! 蒋宝缇捂着耳朵跑离了露台。 她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热情奔放,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去另外开个房? 看到她脸色惊恐的回来,卢米和max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很正常,tina,不论男女,来了这里都会变得容易发情。我们只在大堂就可以。这里不会有人乱来。” 当然,就算乱来她也看不清,太暗了。 蒋宝缇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前面有人在表演脱衣舞,卢米和max兴奋地围了过去。 那个价格很贵的大胸男妈妈已经来了,坐在距离蒋宝缇一个空位的地方。 他是真的有心理医生资格证。他白天在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上班,晚上偶尔会过来兼职。 “你不用怕,他是专业的。”max离开卡座之前不忘安慰她。 蒋宝缇本来还在好奇,结果看到人出现的那一刻,她只剩下猎奇。 居然……居然真有大到快将衬衫给撑爆的大奈…… 天呐,这也太大了。 大到不符合人体的正常比例。 宗钧行的胸大肌也很大,但他的身材是匀称的。他的背阔肌他的肱二头肱三头肌,包括他的鲨鱼肌同样结实强悍。不会有任何地方是健硕到让人觉得突兀。 蒋宝缇是个对比例非常敏感的人。 宗钧行绝对是她所见过身材最迷人的。 但这个人……他好像只剩下那一对胸了。 好吧……他的屁股同样也很翘。 “我叫tony。”对方坐下后,和她做起自我介绍。 tony,还真是一个具有性缩力的名字。 “你好,我是……tina。”她沉默的那几秒里是在纠结该说出哪个英文名。 一个是爹地妈咪取的,一个是宗钧行后来给她换的。 她想,tina这个英文名就像是地区限定款,只在美国有效。 等她回国之后就会彻底将它舍弃,和她在美国的经历一起。 “很美的名字。”那个男人的穿着其实非常符合蒋宝缇的审美,衬衫和黑西裤。 这也是宗钧行平常的基本穿搭。 但穿在对方身上,总觉得有些地方非常别扭。 蒋宝缇通过起皱的袖子,和松垮的领口得出原因。 这种毫无质感的廉价,让一切都变得非常糟糕。 宗钧行从不会刻意在自己的穿着上和周围的人划分界限。 但他衣帽间里的所有衣服都是高级的私人定制。 每一条缝合线与布料的裁剪都完美贴合身形。 绝不会出现这种……松松垮垮的装扮。 那位大胸肌肉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他还非常配合的拿了一本心理剖析的书籍。 “你好啊小甜心,最近是心情不好吗?” 蒋宝缇不太适应他这么叫自己,只有宗钧行这么称呼过她。 并且还是在床上,所以总能勾起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回忆。 “嗯……你可以叫我tina。我还好。” “好的tina.”他顺从地改了口,“可你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告诉我,你现在不是很好。是情感方面的问题吗?”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两把刷子。 “也不算吧。”她犹犹豫豫。她和宗钧行能算情感问题吗? 虽然她说是分手,可总觉得更像是结束了一段意味不明的关系。 宗钧行是把她当女儿养的。 不得不说,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确在他的亲自教导下改掉了很多毛病。 譬如爱撒点小谎,三分钟热度,做事没有耐心…… “这很正常,宝贝,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是非常多愁善感的。”很显然,他除了胸大,还有其他符合男妈妈这个身份的优点。 譬如很擅长安慰人。 他采用的是物理疗法。 蒋宝缇甚至还没从上一个问题中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非常熟练地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用自己饱满的胸肌治愈她。 从他的熟练程度中可以看出,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好孩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蒋宝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的愣住了,所以没能立刻做出反应来。 太大了。 比肉眼看到的还要大。 大到让人觉得可怕的程度。 天呐,怎么能…… 不同于和宗钧行在一起时,她满脑子只剩下占他便宜顺便嘬两口揉几下的冲动。 她现在只有两个想法。 窒息,想逃。 她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大到有些油腻的程度,她想到充气的牛蛙。 她想要将他推开,首先是从他大到可以闷死人的胸肌里出来。 但她还没有付诸行动,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将她从男人的胸肌里抱走,此时的愣怔一半是被胸肌闷到缺氧导致,另一半则是源于双脚突然悬空。 在那个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o_o 放在她腰上的那条手臂力道有些大,似乎在强行克制着情绪。 皮囊 第93节 之所以没有反抗,是因为她闻到了令她感到心安的气息。 这种心安犹如刻进了dna,身体的第一反应不是排斥,反而是亲近,和依赖。 这是一种本能,是不需要靠大脑来操控的。 所以即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给出了最直观的反应。 “这位是我的客人!”tony显然看不懂气氛,他甚至以为宗钧行是来和他抢生意的。 她可是一位大客户。 无论是从她的穿着,还是她刚才掏出的那张拥有私人银行的无上限黑卡都可以看出来。 他本来还打算先攻破她脆弱的心理防线,然后慢慢引导她对自己放下戒备,最后沉迷在自己的温柔乡中,在自己身上豪掷千金。 这是他的惯用手段。 tony气势汹汹地站起身,衬衫上的褶皱在经历过蒋宝缇的“埋胸”之后更加明显了。 身高的悬殊差异让他需要抬头去看这个男人。 对方面无表情,淡漠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扫了眼他的胸口。 那是蒋宝缇刚刚靠过的地方。 酒吧内部灯光太暗,所以tony没办法完全看清男人此时的脸和表情。 但后半句还是被对方那个居高临下的眼神给彻底堵了回去。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透着无机质的平静。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他眼中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没有生命的石头,无法呼吸的塑料,不值一提的废物。 …… 他默默咽了咽口水。 看对方的穿着和周身气场,显然并不属于这里。更加不可能是过来抢客人的。 难不成……是来抓奸的? 他不敢再说话,男人转身离开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位人高马大的男性,其中一位留了下来。 tony有些惊恐的看着他:“我也是拿钱办事,没有想过插足当小三。” 宗钧行的力气实在太大,等蒋宝缇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轻松抱在怀里。 终于不再是劣质的衬衫面料,以及油腻的玻尿酸胸肌,还有刺鼻到让人忍不住咳嗽的大吉岭香水。 但这一切不足以让她消气。 “你放开我!” 挣扎没用,她只能采取“暴力行为” 反复在他肩上捶打,最后捶到自己的手开始发麻。 蒋宝缇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生窝囊气。 她第一次如此讨厌宗钧行身上的肌肉。 最后干脆趴上去,用嘴巴去咬。 她的挣扎非常明显,但当他们路过热闹的人群时,并没有人施以援手。 蒋宝缇被宗钧行一路抱出去,她趴在他肩上咬了很久,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酒吧后门是一条僻静的巷子,路灯显然坏掉了,无人从这里通过。但不远处躺着几个喝到醉醺醺的流浪汉。 出乎预料的是,这里的街道居然是干净的。 要知道,在ny好多地区的街头,垃圾都是随处可见。 这也是为什么宗钧行出行都是直升飞机的缘故。 他的洁癖甚至到了路过这样的地方都怕身上沾染上类似气味的程度。 可这次,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不耐烦和厌恶。反倒很平静的安抚起她的情绪:“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显然不是直接从家里过来的,从他的穿着就可以看出。 很正式,经典款的西装三件套,以及那件面料挺括考究的商务大衣。 忽略他的低气压,现在的他仍旧一如往常的温和儒雅。 “来这里还能干嘛。”蒋宝缇的语气虽然很冲,像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 但她其实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有种被现场抓奸的心虚感,但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她很快获得了底气。 她已经和他分开了,她现在是自由身,先不论她并没有和那个大胸男发生点什么,就算真的发生了,他也没资格管她。 “来这里和肌肉男祷告吗?当然是找乐子。”她冷笑道。 她为了让自己高一些,以此来增加气势,脚都快踮成直角了,头顶还是没能超过他的下巴。于是她放弃了。 算了,没气势就没气势吧。 在这方面输给宗钧行很正常。 话音落下后,宗钧行的脸色仍旧平静。 他本身就是个喜怒不显的人,哪怕他平时所表现出的是儒雅温和的一面来。 但蒋宝缇可以用自己的人头保证,他的真实情绪绝对不是温和的。 他的底色是傲慢。 这是他们这些高位者的通病。 当然,蒋宝缇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宗钧行的家人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接纳过她。他们肯定在心里认为,宗钧行只是一时兴起。 等到他对她感到乏味后,迟早会踹了她,换新人。 这才是正常的流程,所以蒋宝缇觉得离开的主动权最起码得掌握在自己手上。 这条巷子非常安静,加上灯光暗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吸血鬼的城堡。尤其是头顶的黑云。 也只有蒋宝缇才拥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她坚信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毫无情趣的年上熟男,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他只会觉得这里安静且偏僻,是个适合用来谈事的好地方。 “tina,你是乖孩子。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又是同样的教导语气,他沿袭了一贯的态度。先夸奖她,然后教育她。 “没有人规定来了这种地方就不是乖孩子了。” “我抱你出来的时候你一直在呼救挣扎,却没有一个人帮助你。如果今天强行将你抱出来的不是我,换了其他人呢? 她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也不是经常来。” “嗯,所以你是乖孩子。”他奖励般地摸了摸她的头。蒋宝缇下意识地伸手挡开。 并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抗拒太明显,她注意到宗钧行在那个瞬间的停顿。 其实她能够感受到,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竭力克制。克制情绪,克制低气压。 但偶尔,她也能察觉出一些异常来。 好比现在,他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支烟,深邃的目光非常平静的看着她。 她能感受到他的烦躁。 黑夜果然更适合他,冰冷的,阴沉的。 他的身体几乎都被夜色所笼罩,本就凌厉的骨相被勾勒的越发锋利。 唯一算得上柔和的五官此时也被那层阴影覆盖,而变得模糊不清。 蒋宝缇能够感受到他在看自己。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 之所以不在此刻离开,是因为隐约有种直觉,只要她起身,或是做出离开的动作。 事情就会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宗钧行不可能就这么让她离开的。 而结果显然是她没办法承担的。 ——因为宗钧行很有可能放弃继续克制他的情绪。 蒋宝缇没有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从未。 好在这个时候max和卢米找了出来。 “tina?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max没有立刻注意到宗钧行。 因为此刻的他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匿在黑暗中。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我看那个大奶男也不在,他该不会收了你的钱跑路了吧。” 卢米的眉头皱了起来:“靠,他可是收了你一千美刀。包夜都不值这个价。你摸回本了没?” 卢米满脑子都是钱可别白花了。 蒋宝缇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宗钧行,他仍旧在抽着烟。 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神态变化。 蒋宝缇像是故意和宗钧行对着来一样,短短的一句话里,同时集齐了撒谎和给他戴绿帽,还有花他的钱找其他男人,好几项雷点。 “还没怎么摸……我都没说几句话他就抱着我,把我的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嗯……安慰我,夸我是好孩子,还喊我宝贝和甜心。”虽然是故意说给宗钧行听的,但蒋宝缇仍旧有些难以启齿,“太大了……我差点窒息在里面。这里的人都这么直接吗?不过卡是其他人的,花的不是我的钱。” 卢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你居然……这么有种?” tina平时连簧片都不和她们一起看。 max更加不信:“你真的摸了?手感怎么样?” 果然还是瞒不过她们。 max对tina再了解不过,她根本就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皮囊 第94节 蒋宝缇支支吾吾,回忆起宗钧行的手感:“嗯……刚摸的时候很软,摸久了就会变硬。” 卢米皱眉,这个形容怎么越听越奇怪,她脱口而出:“你摸的该不会是他的几巴吧?” 蒋宝缇承认,哪怕她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了。但对于宗钧行的畏惧和局促早就刻进了dna里。 指望它们全部消除,恐怕还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卢米的话简直吓了她一大跳。她差点就去用手捂她的嘴了。 她敢保证,要是她真的用手去摸了别人的……那个,宗钧行不光会将对方直接灭口,还会剁掉她的手。 她颇为不安地看向阴影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但愿他不要迁怒于卢米。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蒋宝缇能够感受到,宗钧行对卢米有些反感。 因为她让蒋宝缇受过伤。即使她不是直接原因。 好在对方仍旧平静。他真的太优雅,抽烟都如此赏心悦目。 当然,蒋宝缇绝不是在夸他。 她是不满。 卢米还没察觉到第四个人的存在,仍旧滔滔不绝:“不过你也该体会一下这种感觉了,要不我把他再叫出来?你放心,他们这种是有体检报告的,绝对没有传染病。” max没有发表言论。 卢米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但她知道。 虽然tina说他们分手了,但max能感受得到,tina心里还是喜欢那个男人的。 半个小时后,还是这条巷子。 但不同的是,只剩下蒋宝缇和宗钧行。 max和卢米最终还是发现了宗钧行的存在。 难怪周围的气温好像一直在变低,她们也不断产生后背发凉的错觉。 max急忙拉着卢米逃离了这里。 长椅后方有一个灭烟盒,上面放满了白砂石。宗钧行将手里的烟随手扔了进去。蒋宝缇看见那截还剩三分之二的香烟被揉得不成形状。 蒋宝缇此刻也想进去了。 因为宗钧行说:“先谈谈我们的事吧。” 令她意外的是,宗钧行居然没有追究这件事。 蒋宝缇不清楚他要谈的是什么事情。 但她隐约有些不安,好吧,卢米说的没错,她就是怂,没种。 明明是她先挑衅的,现在达到目的了,她又开始害怕。 她不敢和他对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刚才点的男人不能浪费,还有……屁股没摸。” 她推开了酒吧后门,里面的音乐声如浪潮一般倾泻出来。 蒋宝缇刚踏进去一只脚。 下一秒便被宗钧行拦腰横抱回来。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手臂的肌肉力量更是在此刻完全爆发了。衬衫甚至都被充血的肌肉撑至紧绷。 她甚至能感受到硬到硌人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 此时正隔着衣服压在她柔软的小腹。 她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男人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收着力道。 很响的一巴掌。 丰满的臀肉在他的手掌离开后仍旧在不断震颤。 “蒋宝缇!”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仍旧是克制后的冷淡,但音色却沉的可怕。 灰蓝色的眼眸从未有过如此深邃的时候。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诡异的平静。 蒋宝缇不清楚是被打疼了还是吓到了。此时愣在那里,也忘了挣扎。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发脾气。 如果这算是发脾气的话。 第38章 长久的愣怔之后, 蒋宝缇很快就吓哭了。 屁股很疼,疼到甚至开始出现麻木的感觉。 宗钧行的那一巴掌完全没有收着力道。 她能够感受到他西装之下的肌肉究竟绷紧到了何种程度。 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 他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 也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又疼又委屈,但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因为现在的宗钧行实在太可怕了, 他的低气压可怕, 他的情绪可怕,他阴沉的眸色同样可怕…… 一直以来,在蒋宝缇的印象里, 宗钧行的情绪永远都是稳定的。 相信在精英家族的教育下,情绪稳定永远是第一课。 宗钧行不像爹地那样时常发脾气,也不会无时无刻板着一张脸, 对待周围的人永远是高人一等的严肃。 他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却从不会利用这点来强迫蒋宝缇去听他的话。 他永远都采取最温和的教育方式。 哪怕偶尔严厉, 也是因为她做了一些他明令禁止过的事情。 但今天不一样。她能够感觉到,他发脾气绝不是因为她做了他所不允许的任何事情。 ——虽然宗钧行也不可能允许她来成人酒吧点男人。 “我……”能伸能缩才是聪明人。这是蒋宝缇挨完那一巴掌后顿悟的真理。 她这下确信了之前宗钧行掌掴她的臀部只是一种情趣。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后者的力道下他连续扇一个小时她都没有太多的疼痛。 而前者, 她直到现在仍旧觉得疼到麻木。 “我知道错了。”她低下头, 开始哭, 开始装委屈。 面对她的主动认错, 宗钧行不为所动。他就这么抱着她走出巷子。 他的车停在外面, 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不是被max撞过的任何一辆车。想到这里, 蒋宝缇更加心虚了。 她一晚上更换了无数情绪。 宗钧行单手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去。 她坐在副驾驶上,车门开着,宗钧行没有绕到另一边上车。 而是站在外面点燃一支烟。 她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果然不能与过于强大的人站在对立面。 因为你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对方想要弄死你简直再简单不过。 好比现在, 他可以直接掏出一把手枪,并将枪头塞进她的嘴里按下扳机。 尸体随手扔在路边。 没有人会阻止的, 她本人也没办法阻止。 要是爹地在的话…… 爹地才不会管她。他根本得罪不起宗钧行。上次他的美国之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央求宗钧行帮他一把,恐怕公司早就宣告破产了。 宗钧行现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爹地不可能为了自己得罪他的。 还能有谁帮她。 妈咪……妈咪不行。她身边的主治医生就是宗钧行安排过去的。 齐文周?齐文周更不行了,造成他‘闪婚’的罪魁祸首就是宗钧行本人。 天呐。 她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不光是美国。就连她最后的退路——港岛。 也早已和他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他可能从未去过那个地方。 她真的能成功从他身边逃离吗。 除非他对自己失去兴趣。 想到这里,她从一开始装哭变成了真的哭。 “你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她哽咽着提醒他,“我可以……报警抓你!” 宗钧行拿出手机,贴心地替她拨通了911。 然后将手机递给她。 “报吧。”他告诉她这里的地址,“712 oak way。” 皮囊 第95节 “……”她握着手机,听见里面的拨通音。 她哭的更厉害了。 她觉得自己做出的最大错误就是和宗钧行在一起。她一开始的想法与其和那个傻子结婚,不如亲自挑选一个结婚对象。 于是她选中了他。 是的,是她选中了宗钧行。本该是这个因果顺序才对。 按照她原本的预期,宗钧行这位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会被她玩弄于股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很显然,她过于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宗钧行。 别说她将他玩弄于股掌。 他玩弄起自己就和玩弄路边一只垂死的幼鸟没有任何区别。 她在他眼中甚至都比不上猫狗这些稍微大型,且至少具有一些反击能力的动物。 她是属于出生没两天,还未长出羽毛,躲在巢穴中张着嘴等着鸟妈妈衔着食物投喂的幼鸟。 她对于宗钧行来说太脆弱了。他甚至在cao她的时候都不敢用全力。 得益于在港岛时的那些经验,蒋宝缇很擅长低头认错。她的骨头本来就没那么硬。 骨气和坚毅是给受宠的孩子的。 大姐就非常有骨气,她从不在任何事情上和父亲低头。但那些争执每次都毫无疑问,是大姐获得最终的胜出。 爹地顶多只是叹一口气,说孩子大了不服管,都怪小时候过于溺爱了。 蒋宝缇每次都很羡慕,因为这样的经历她只在梦里见到过。 小的时候蒋宝珠打碎盘子害怕挨骂,将罪名推给她。蒋宝缇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挨了爹地的骂。 他一直让她认错,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后爹地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冷漠,语气也一次比一次严肃。说她不知悔过,嘴硬。 最后蒋宝缇只能忍着眼泪道歉,说她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海棠盘是父亲的收藏品,一直放在书房的博古架上。最后被贪玩的蒋宝珠不小心弄下来,摔碎了。 她委屈的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可是也没人发现。妈咪那个时候生着病,单独住在疗养院里。 最后还是她自己偷偷溜去厨房找了点水果垫肚子。 从小养成的软骨头和擅长看人眼色,让她在此时毫不犹豫的和宗钧行主动低头认错。 “如果你是因为……我刷了你的卡去点其他男人,那么我可以道歉,我也可以把钱还给你。如果你是在吃醋……那我也和你道歉。” 他的大衣和外套早就脱了,被扔在后座。 此时一身没那么妥帖的打扮。 因为她刚才的挣扎,领带歪了,衬衫领口也微微起了褶皱。甚至连那件面料考究的西装马甲,也被扯掉了一颗扣子。 但不变的是他的儒雅和清贵。他抽着烟,站姿放松。 她真该死啊。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沉迷美色。 觉得他长得真诱人,凌乱的领口露出的线条也无比性感。就连胸口撑起的饱满弧度,都令人挪不开眼。 蒋宝缇,你落得现在的下场简直就是活该——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因为天色太暗,所以蒋宝缇其实是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的。 她没办法从他当下的情绪来思考对策,是应该撒娇还是应该赌气,亦或是,主动跪下来求他原谅自己?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很窝囊。 可是这不怪她,是生气的宗钧行太可怕了。 他是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 他在开枪射穿gary的肩膀时,都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还安慰了他。 可是刚才,他对待自己比对待gary还要凶!! “一千美刀就可以脱下裤子的男人。你是说,我在吃他的醋?”他在笑,笑里带着很淡的讥嘲。 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明目张胆的蔑视。 好陌生。现在的宗钧行好陌生。 虽然可能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毕竟在成为一名儒雅的绅士之前。 他还是一名出生与西方old money的贵族。 他的血液里自动携带着傲慢者的基因。 他的回应让蒋宝缇也变得不自信起来:“你……既然没吃他的醋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宗钧行站起身,他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将其碾灭。 他似笑非笑的反问:“是啊,我也很好奇我为什么生气。因为你要和我分手,还是因为你在这期间找了其他男人。” 蒋宝缇看到他的脚挪开,那枚可怜的烟蒂,上一秒还被他含在嘴里,而这一秒,就变成了地上的垃圾。 她想,他一定是生气了。 他甚至气到不顾他的教养,他的绅士礼仪。 开始乱扔垃圾。 蒋宝缇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到的这一步。 明明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和他解释,自己并没有抱他,更加没有摸他。 “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因为我当时还在生你的气……我没有抱他也没有摸。” 宗钧行身上的烟味很淡,几乎闻不到什么。反而是蒋宝缇身上的男士香水更加刺鼻。 除了男士香水之外,还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和宗钧行的男士荷尔蒙不同,她在里面所沾染上的,是浓郁到让人想要吐的男人体味。 “是吗。”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语气很淡。 直接拨通了william的号码,他让他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视频拷下来,发给他。 蒋宝缇瞬间瞪大眼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她又改口说:“我没主动抱他,真的……我当时就……” “我有眼睛和自己的判断。”他淡声打断她,“但愿你没有骗我,tina。” 她清楚他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 如果她骗了他,她可能…… 情绪是突然爆发的,或许会觉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但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情绪多变的性格,加上喝过酒,她的脑子早就不怎么清醒了。 她觉得自己非常卑微,非常低声下气。 明明是宗钧行先做错的事情,他不顾她的意愿拿走她的护照还不肯还给她。甚至找了医生来检查她的私处。 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 她离家出走,她和他提分手,max看她闷闷不乐带她来这种地方。 而且她是在提出分手之后才来的。 ——我已经从你的家里搬出来了,你有什么资格继续管我? ——就算要管也是我的爹地妈咪来管我,你算什么? ——我下次还会再来的,我不光要摸他的胸,摸他的屁股,我还要和他做其他事情。 这些她只敢在心里吐槽的话被她全部说了出来。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酒精的催化。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一个小时前她喝的五十美刀一杯的加冰威士忌终于后知后觉起了效果。 车内的温度不断地往下降。 明明车窗关的很严实,甚至连车暖也是正常运行的。 但她能够感觉到温度跌破了零下。 忽略了造成温度下降的元凶,以及握着方向盘,平稳行驶的那双手。 骨节因为过于用力,那双覆盖住整只手的黑色手套被彻底绷紧。爆起的血管撑出非常明显的弧度来。 包括衬衫下的手臂肌肉,也在充血之后露出最原始的线条。强悍结实。甚至连隆起凹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男人的神情却仍旧平淡。有交警在路口例行查酒驾。他遵纪守法,靠边停车,递出驾驶证。 他太正常了,正常到没人看出他的不正常。 包括蒋宝缇。于是她误认为自己的第一次爆发大获成功。 看吧,宗钧行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不过她的判断显然一直有误。 半个小时后,大门是直接被踹开的,因为宗钧行已经空不出手了。 蒋宝缇被他扛在肩上,正在拼命挣扎,她对着他又踢又打。 手按在他肩上却纹丝不动。他就像是一座铁塔一般。 她太弱小了,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和他抗衡。 体力上抗衡不了,她只能在自己擅长的方面让他难受。 ——如果这点程度能让他难受的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追求你吗?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如果那天你没来,我就会换目标。总之,我只是想要找个能帮我毁掉婚约的人。” 皮囊 第96节 “我一开始就决定了毕业就回国,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地方。”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看不起人家一千美刀就能脱裤子。你脱裤子甚至不需要花钱,还得给我钱!” “啊!!你放开我!!!” 家里的一众佣人都愣住了,包括管家和saya也站立不动。 这个场景实在太过诡异。 kroos先生扛着多日不见的tina小姐出现在客厅。而tina小姐一直在挣扎,同时说出一些侮辱性极强的话语。 那些话令他们全都感到瞠目结舌,并为她担忧。 她到底是怎么敢的…… 好在kroos先生并没有说什么,他一言不发地抱着她上楼。 他看上去毫不费力,无论tina怎么挣扎。 房门打开,再关上。 几乎是瞬间,他们立刻就听到了tina小姐的惨叫声。 saya急忙让大家先行离开。 但她留了下来。 必要的情况下,她需要进去更换湿透的床单以及沙发套。 甚至还有润滑油和橡胶套。 宗钧行将房门关上后,一把脱下她的裤子。裤腰从她的翘臀上褪到大腿时,她的臀肉甚至被拉扯到颤了颤。 白皙柔软的丰盈。形状很漂亮,让人看了会心生怜惜的程度。 但很显然,至少在此刻,它起不到任何作用。 男人的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上面。他甚至还没将那双黑色手套给摘掉。 很快,白皙的丰盈立刻浮现出几个鲜红的巴掌印。 蒋宝缇一直尖叫,酒醒了一半,终于开始感到恐惧了:“你放开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又是很重的一巴掌,他不知是何时点燃的烟,此时叼在嘴里。 无论是抽烟的动作,还是扇她巴掌的动作,都非常从容,甚至于,赏心悦目。 有些事情由外形完美到登峰造极的人做出来,即使是暴力,那也属于暴力美学的一种。 巴掌落下去的瞬间,他的手指故意碰到某个地方。 “是吗。”不同于他此时的动作,他的语气很淡。 蒋宝缇猛的一个激灵,身子不受控地战栗。 宗钧行面无表情的欣赏她明明对他抵触,身体却还是做出最直观的反应与渴求。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 是错觉吗,他那双灰蓝色的眸色仿佛变成了深蓝色。看着阴沉深邃。 蒋宝缇此时的姿势是面朝下躺在他的腿上。他的西裤早就绷紧了,肌肉硬的吓人。和她柔软的腹部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的手指绕过去,在那个地方捏了捏。 很软,摸起来很舒服。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蒋宝缇瑟缩了一下,她弓着腰想避开那只手。 但放在她背上的另一只手直接将她压了下去。 “嗯……” 她咬着牙,将所有声音都憋了回去。 “你就是在嫉妒,你嫉妒那个一千美刀就可以脱下裤子的男人,对吗?”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被威士忌侵蚀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宁愿花钱也要去找他,免费的你却需要强迫来做这种事情,所以你嫉妒了对吗?” 身体其实早就感知到了危险,害怕到颤抖。 宗钧行眼眸微眯,那双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 她完全分不清他此刻到底是生气还是无动于衷。 很多时候,他的平静里总是有种冷淡的漠然。 这是源于他的冷血和对任何事物的不在意。 他看重的只有他的利益。 宗钧行没有继续打她,他低下头,在她身上闻了闻。 她清楚的看见他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几乎是下一秒,她被抱进浴室。 他甚至没给她脱衣服,就将她扔进浴缸,拿起一旁的花洒,试好水温之后直接对着她的身体冲洗。 蒋宝缇手脚并用,想从浴缸里爬出来,但太滑了,加上喝醉,四肢不太听使唤。 爬了好久都没从浴缸中离开。 这个巨型浴缸是她要求的,她认为洗澡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代表着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可以洗净疲惫,然后干干净净地躺进温暖且柔软的床上。 所以她要求将自己的浴缸改成一个小型游泳池大小。 虽然是小型游泳池,但对浴缸来说已经很大了。甚至可以同时容纳五个人一起洗。 相比她在浴缸里的狼狈爬行,宗钧行显得分为从容。 他单手揣兜站在浴缸旁,衬衫的皱褶比刚才更多了,甚至连西裤都被压出很深的痕迹。 但他身上的优雅仿佛是血液里自带的。穿着的狼狈完全折损不了他分毫。 嘴角叼着烟,眼神带着冷淡。 那只花洒不断地对着蒋宝缇身上冲洗。 她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劣质的香水味,和令人作呕的男人体味。 蒋宝缇的酒也在这场‘淋浴’中彻底清醒。 她的全身都湿透了,浴缸里的水刚漫过她的脚踝。 她觉得头有些疼,屁股也很疼。 头是因为喝酒后遗症,至于屁股…… 她的思维好比断裂的血管终于被接上。重新恢复正常运作。 短暂的开机重启之后,大脑自动读取了新的记忆。 天呐……她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人生也彻底完蛋了。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她喝酒不断片。她为什么要这么清楚的记得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居然说……宗钧行不如那些出来卖的,别人最起码还值一千美刀。而他……不仅免费,甚至还主动倒贴…… 蒋宝缇发誓,这是既上次隔壁学校的枪击案之后,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她惨白的脸色和因为过于害怕而不断震颤的眼球都足以证明她恢复了清醒。 她的手和身体一起在这场温暖的淋浴中颤抖。 “酒醒了?”宗钧行猛吸一口香烟,然后将其扔进一旁的玻璃杯中。 那是蒋宝缇洗澡时用来喝牛奶的。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放下花洒,解开皮带。 蒋宝缇听到他用平和冷静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命令道:“裤子脱了,腿张开,自己用手抱着。” 第39章 蒋宝缇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对此刻感到难忘, 还是希望早点忘记这一天。 她甚至没办法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 她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的宗钧行。 不光她的身上湿透了,他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衬衫贴在身上,肌肉的肌理线条都清晰可见。 皮带随意的搭垂, 相比他宽直的肩, 他的腰窄而结实。 她深刻的体会过他的腰腹力量究竟有多强悍。 想到这点后,她下意识往后躲,可是能退的范围太小, 很快她的后背就碰到了身后的墙。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男性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她不清楚自己的心跳是被迷惑了,还是因为提前感知到的恐惧而开始加速。 宗钧行没说话,他只是伸手抓住她没受伤的那只脚踝, 轻松一拉。她整个人瞬间来到他的面前。 胯骨碰到他的胯骨。 他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十分从容,从容到赏心悦目。 哪怕穿着如此狼狈都掩盖不住他的清贵优雅。 可是现在, 他低下头,手指沿着湿透的轮廓来回摩擦, 又轻轻戳弄。 “终于没有其他男人的味道了。”他满意地抬眸, 手从她的身上离开,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好了, 这下该让染上我的气味了。” 蒋宝缇听见了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saya在外面等了很久,她多少是有些担忧的。虽然她是受kroos先生雇佣, 但是…… 皮囊 第97节 想到tina一个人在异国上学,无依无靠,她难免也会心疼一下她。 虽然不清楚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昨天早上kroos先生还在嘱咐她,明天晚上将汤炖好了后, 让司机开车送过去。 原本今天是要送去的。汤已经炖好了,现在还在厨房里。 tina肠胃不好, 体质也弱,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个。免疫力差,时常感冒。 身体是一方面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她自身的习惯不太好。 时常熬夜,饮食不规律,喜欢吃垃圾食品,还不爱运动。 这些都是非常不好的习惯,会将身体无限拖垮。 kroos先生说,她是因为身边没人管教,所以散漫惯了。 当然,在此之前,saya眼中的kroos先生并不会去过问其他人的事情。 她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 家中的佣人很少更换,安全是其中一个原因。 曾经有位年纪偏小的荷兰女孩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当然,她是以为佣人的身份进来的。 那个时候正好是kroos先生工作最忙的时候,他当时只有二十一岁,很年轻。 比现在多出一些傲气和棱角,那段时间有关他的新闻沸沸扬扬。 他的父亲,那位沿袭了爵位的老贵族先生,在kroos二十一岁生日那天被关押进了俄罗斯监狱。 saya知道,是kroos先生亲手将其送进去的。 他似乎对这位年迈的父亲没什么感情。 应该说,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他的底色是透明的。 他不需要刻意掩藏自己,也不用担心被人看透。 他从不担心这些。 saya一直都知道,他很冷漠,也很冷血。或许这属于一种情感上的缺失障碍? 在某天,那个爱慕他的荷兰女佣被人从他的书房扔了出来。 据说她躲藏在他的书桌下,企图在他坐下时,伸手去解开他的西裤拉链。 是那次之后,家中没有再招用新的佣人。 kroos先生有洁癖,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洁癖。 家里供奉着天主神像,他每周都会去教堂做礼拜。 他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绝大部分的信仰都是出生前就被母体所传染。 但是现在。现在呢。 saya突然不是很明白了。 家里明明仍旧供奉着天主像,他仍旧每周都会去做礼拜。 当然,这并不能阻止他去做一些禁忌条款。 反复做,不断地做。 他不说话,但动作很猛。 因为体型的差异,蒋宝缇的脸刚好埋在他的胸口。 他似乎是刻意的,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压。 可她没有精力和心思再去思考他的胸有多大,他的屁股有多翘。 她早就没有力气了,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臂。那里的肌肉同样也很硬,比看上去要粗。 她有气无力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辱骂美国人的词汇都说了出来,“该死的……美国佬,洋垃圾,白鬼……” 她的指甲不算短,护理师三天会来家里一次,给她护理手部的同时,还会为她修剪指甲。 之前的形状一直都是圆润的,涂上一层护甲油。 前些天蒋宝缇心血来潮要求改变了甲型,她让护理师为她改成了尖圆形。 宗钧行的手臂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指甲划伤的痕迹。 和他身上的旧伤比起来,这只能算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皮外伤,属于明天就能愈合的那种。 但因为流出了血,所以在视觉上还是极具冲击力的。 她闻到很重的血腥味。 宗钧行的脸色不算难看,但也算不上好看。 他对她的这些侮辱性词汇并不在意。但他一刻也没停。 他甚至还握着她的手,去摸她自己的腹部, 反应过来后,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为了看清她现在的表情。 很好,他很满意。 “喜欢吗?”他问她。 蒋宝缇抿了抿唇,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始说其他的。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因为喝多了……”她停下来,喘了很久的气才继续说,“但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是吗。”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阴沉。同时也通过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她又开始哭,不是疼也不是委屈,而是其他原因。 …… 宗钧行的身材是十分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显壮。 平时西装革履的斯文清贵,而现在,他拥有着非常强烈的,性感的野蛮。 太野蛮了…… 她直观地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的律动。 但即使这样,他仍旧小心翼翼避开她那只扭伤的脚踝。它甚至还被敷上了热毛巾。 虽然早就掉了下去,掉在地上。 宗钧行低头看了一眼,或许是嫌脏,他并没有将它捡起来。 蒋宝缇已经没有力气了。 但仍旧不忘嘴硬:“需要我也给你一千美刀吗?毕竟你也脱下了kuzi。否则你就变成免费的了,那太廉价,我会……” 他眼眸微眯,黑着一张脸,猛地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巴掌声太响了,但她这次体会到的疼痛,而是其他。 她又哭了。同样不是疼哭的。 她恨透了自己。她甚至宁愿自己是疼哭的。 男人低下头,嘴巴含住她的耳朵。轻轻地舔了舔,又慢慢含住。 他很强硬,声音同样具有压迫感,此时阴沉的警告她。 “要是再敢躲,我会打烂你的屁股!” 他仿佛彻底褪下了那层儒雅的绅士皮囊。 人类也是动物,骨子里仍旧存在着最原始的本能和野蛮。 没有人能逃得过这一点。 saya最后还是去睡了。太晚了,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天都快要亮了。 楼上一直没有传出动静。如果在平时,最迟都是这个时间,kroos先生已经抱着累到睡着的tina从房间出来,换到隔壁房间。 同时让她去将里面打扫清洗一下,顺便换掉沙发和所有床上用品。 必要的时候,她甚至需要清理地毯,和落地窗的玻璃,甚至还有窗帘。 可是今天,这个夜晚是属于安静的。 saya也因此松了口气。至少什么也没发生。 刚才看到kroos先生的神情,她的确吓了一跳。 情绪不再稳定,眉头也不再舒展,甚至连他的呼吸,也有些紊乱急促。 她关了灯,只留了角落的一盏。灯光很暗,但也存在一点可见度。 她终于能够放心的去睡觉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某扇房门之后,响动持续了很久很久很久……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saya仍旧没有看到房门打开过。她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将电话拨过去。 是tina房间的内线电话。 这里每个房间都有。毕竟整个庄园的房间加起来一共有三百多个。 电话打通后,过了很久才有人接。 saya首先听见的是男人的呼吸声,她几乎是立刻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语气也因此变得恭敬起来:“kroos先生,需要我让厨房做好饭菜端上去吗?” “不用。”男人的呼吸不太稳,声音也有些沙哑。 顿了顿,又说,“算了,做点清淡的中餐。” 挂断电话前,saya听到他说了句:“蒋宝缇,把水喝了。” 蒋宝缇。 saya知道,这是tina的中文名。 …… 蒋宝缇睡了很久很久,睡到中途被人叫起来喝水。 皮囊 第98节 她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 她太累了,累到仿佛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了整整三天。 要知道,她跑步十分钟就已经是极限了。 高中的时候班上流行减肥,蒋宝缇自然也是大军中的一员。 她从小就爱美,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必须做到最完美的护理。 “弄得再漂亮又怎么样,不还是没脑子的花瓶一个?”蒋宝珠的声音实在是刺耳。 蒋宝缇笑眯眯的说:“没脑子在说谁啊。我差点忘了,你这次期中考好像就得了个三十八名吧,不好意思咯,我这个花瓶是全校前三呢。” “蒋宝缇,你也报名了这次的比赛?”印象中,是某个同学的声音。 “对啊,这次的奖品是永栗山庄终身免门票。我妈咪的生日快到了,我想赢下第一名,把这个奖品当成礼物送给我妈咪。” 那次的比赛她毫无悬念的得了第一。 甚至于那个作品现在都还摆放在永栗山庄里。 “这是妈咪亲自画的婚纱设计图,妈咪想让我的宝贝能够穿上它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这是妈咪的声音。 “真好看。那这件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纱了。妈咪真好。”她赖在妈咪的怀里撒娇,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我要一辈子都爱妈咪,永远陪着妈咪。” “蒋宝缇,你……嗯……”齐文周总是婆婆妈妈,一句话说半天都说不完整。非得蒋宝缇不耐烦的骂他,他才神色闪躲的补充一句,“算了,等我……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再和你说。” 什么话需要做心理准备? 蒋宝缇觉得他莫名其妙。 难不成是想找她借钱?可他的零花钱比她要多多了。 甚至蒋宝缇每到月底都得靠他接济。他每次都会把自己零花钱的一半分给她。 美其名曰“保护费” 蒋宝缇一直做梦,所以哪怕她睡了很久,也并没有精神饱满的感觉。 相反,她很疲惫。她觉得自己像是连续犁地三天三夜的牛。 但完全相反,她是被犁的那个。 她的腿一直在抖。 王八蛋!种马! 令她没想到的是,种马本人居然没有离开,大约是听到声音,他打开了书房的房门。 这是一整个套间,里面什么都有。 包括客房浴室和书房,不过客房早就变成了她单独用来存放珠宝的地方。 她的东西太多了,那些品牌只要出了新款就会直接寄过来,很多甚至连吊牌都没拆。 哪怕一天早中晚各换一件她都穿不完。 偌大的衣帽间仍旧不够用。 蒋宝缇为此还思考过,等到时候回国,这些衣服应该没办法全部寄回去吧。 还有她的珠宝。 如此庞大的数量,一定会被海关当成走私扣押下来的。 但留下来实在浪费,宗钧行以后要是找了其他女人,也不可能会让对方去用她的二手旧物。 他不是一个吝啬的情人。他在这方面完全无可指摘。 所以,他一定会让人将那些东西通通扔掉。 与其扔掉浪费还不如先挂在二手软件上卖掉。 还能给自己攒下一笔丰厚的存款,到时候就当是用来开工作室的经费。 她胡思乱想着,抬手抹了抹眼睛,那里是刚冒出来的眼泪。 身上的睡衣应该是宗钧行帮她穿上的,他甚至还贴心的抱着她去洗了澡。 他此时在她的书房办公,那里一共有两张桌子。 一台是她平时用来画画的,另一台则是用来打游戏的。 蒋宝缇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台,亦或是他自己的。 她现在只想先去洗漱,然后换一身衣服。 后天就要开始报名了,她还有一点作业没完成。 虽然不是硬性要求,但她希望最后一年里,能在教授眼里留下点不错的好印象。 她才走了两步,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宗钧行扶着她的肩膀,制止她下床:“再躺一会。饿不饿?” 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优雅的贵族。 之前的恶劣仿佛和他的semen一起被射了出来。 她没说话,顺从地躺了下来。 太听话了,反而显得不正常。 宗钧行沉默片刻,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最后干脆在床边坐下:“是哪里疼吗?” 蒋宝缇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她能够感受到身旁的男人一直没走,他仍旧坐在那里。 他的存在感太强烈了,让人难以忽视。蒋宝缇只能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她讨厌他。 讨厌他平静的发疯。 宗钧行最后还是离开了,在她持续沉默的两小时之后。 离开前还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最后为她盖好被子。甚至还调好了室温。 听到先后响起的开门关门声,蒋宝缇这才从床上坐起来。 可她刚坐起身,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他并没有离开,他刚才只是故意发出那样的声音用来迷惑她。 蒋宝缇已经彻底认命了,她根本就玩不过他。 她的心机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用。 他可以将她当小狗一样戏耍。 蒋宝缇想,或许他已经看到了william发来的监控视频。 也看到了自己并没有主动。是对方先“拥抱”了她。 他不是爱她,他只是占有欲在作祟而已。 如果换了william,他看到william和其他人走得太近也会如此。 当然,他会认为william背叛了他,或是存在背叛他的可能。 他会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提前解决了他。 蒋宝缇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又哭又闹的撒娇,或是抱着宗钧行述说委屈。 她对他这个人彻底做到了视而不见。 她虽然没有闹着要离开这个庄园,重新回到max的家。 但她一心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当中。 她把自己关在植物园旁边的工作室里。她砸毁了以宗钧行为灵感缪斯的雕像。 开始在自己脑海里重新勾勒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形象。 宗钧行的新项目无限期停工,因为他本人没办法亲自飞往当地去确认。 他一直待在ny。 待在这个庄园里。 “tina,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过分了。是我没有克制好自己的情绪。”他的确是个合格的大人,他并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该低头的时候他会低头,道歉也是。 但蒋宝缇相信,哪怕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他想要的只是宣泄。宣泄他的情绪,并让她彻底长记性。 以后不敢再犯类似的错误。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这是我找一个私人藏家买的,你上次给我看过照片。” 那是一尊小型雕像,出自蒋宝缇最喜欢的艺术家之手。将石头雕刻出栩栩如生的薄纱质感,简直是炫技之作。 蒋宝缇记得。那个时候刚好是新年,蒋宝缇故意和宗钧行说,在中国,家长是需要给小辈礼物的。 同时她又将那张雕像的照片打印出来,天天拿着它长吁短叹,说如果能拥有它,她在新的一年里一定会非常快乐的。 但在新年那天,她等来的只是另外一张同样没有限额的卡。 她已经有很多张了。都是宗钧行给她的。 蒋宝缇以为宗钧行并没有将她的心愿放在眼里,原来他都知道。 只是不想做而已。 对啊,爹地也是这样。 妈咪一直很想要一条晚礼服,但爹地从来没有放在心里。 那尊雕像她没有收下,宗钧行的道歉她同样不予理会。 开学的第一天,max和卢米过来关心她:“你……还好吧?” 蒋宝缇点头,神情放松:“挺好啊。” 她刚才还特地匿名询问了一下学校的教授,如果办理退学的话,能不能拿到毕业证。 皮囊 第99节 好消息是,她得到了确定的答复。 如遇特殊原因,学生可在休学期间选择线上课程继续完成学业。 蒋宝缇在思考应该找一个怎样的特殊原因。 回家结婚? 嗯……似乎行不通。 “怎么了,一直在走神。”max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眼神担忧。 她完全不相信她说自己挺好的话,“你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没事的样子,你一整天都很心不在焉。” 蒋宝缇的手压放在课本上:“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嗯……就是如果我办理了休学,我的签证会到期吗,那样我是不是会被遣返回国?” max不解:“你要休学?!” “不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我只是在思考而已。” max欲言又止:“你真的没事吗?据说……据说那天你点的大胸男,他从那里辞职不干了,无论老板怎么劝说都没用。他看上去好像很害怕那里。” 本来这件事她是不打算告诉她的,但想了想,max觉得她还是有权利知晓。 蒋宝缇倒是毫不意外。宗钧行本来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既然那个人还能亲自去辞职,说明身体还是完好的。 不是她太冷漠……而是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别人了。 宗钧行最近一直都在家里,按照他平时的行程,他通常最多在ny待十天就要飞去别的国家了。 可是现在,他在家里待了足足一个多月。他将他的工作全都无限期顺延。 蒋宝缇是在新闻中看到某某项目暂时停工,某生物科技的最新研究也被暂停,甚至连广受关注的私人航天计划也被中断。 难怪他这么忙,他的野心都飞到了外太空。 蒋宝缇偶尔也会在心里碎碎念,他赚这么多钱的目的是什么。他花得完吗。 如果是她,她早就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当然了,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 她不打算再和宗钧行说话了。 他要和自己做爱,她反抗不了,但她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 唉,看吧,她可真窝囊。 她窝囊的抹了把眼泪。 她唯一能做出的反抗居然就是将自己调成静音模式。 不过一码归一码,蒋宝缇不是那种会迁怒于别人的人。 所以她对待家里的佣人还是非常友好的。 每天放学,她吃完饭就会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 完成她自己的创作,她平均一件作品需要花上一周的时间。 慢的话会一个月。 她其实知道,在她安静作画的时候,宗钧行就在门口默默看着她。 他很安静,一如既往。 但他的存在感不会因为他的安静而减少。 等到她画完这幅画的时候,宗钧行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穿着衬衫,袖口卷起来,给双手做了消毒清洁。很居家,也很温柔。 假惺惺的美国佬。蒋宝缇在心里默默骂了句。 她没说话,打开冰箱拿了盒冰淇淋。 宗钧行拦住她,轻声提醒:“你经期快到了,不要吃冰的。” 经过他的提醒她才记起来,自己的大姨妈的确快到了。 按照上个月来算的话,就是明天,很有可能是今天晚上。 她容易痛经,虽然这一年多来经过精心的调养,已经没那么疼了。 但如果没有多加注意的话,还是会疼的。 好比之前吃冰的。 …… 蒋宝缇完全将自己当成一个聋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是一个瞎子。 她低着头,嘴里咬着木头勺子,不紧不慢的上了楼梯。 当然了,那盒冰淇淋她肯定是不敢吃的。 回房之后就放进了冰箱。 她打开电脑搜索签证到期的相关要求。甚至还有如何才能被遣返回国。以及遣返回国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想好了。 她宁愿回国去和那个傻子结婚也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虽然爹地当初说过,大学没有毕业不能回来。 但如果她是为了联姻而提前回国的话,相信爹地不会多说什么。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陈家来挽救他的企业。 或者……报警? 就说自己被非法监禁,对方拿走了自己的全部证件? 算了。 蒋宝缇担心她打过去的电话最终会被转接到宗钧行的手机里。 他养的“狗”太多了,她不确定哪个地方没有被他的势力渗透。 妈咪最近开始给她打电话,但不开视频,她长胖了点,这是身体好转的迹象。 但妈咪却说她变难看了,不想让蒋宝缇看到。 因为前几天她发现自己多出了几道皱纹,白头发也多了点。 她说:“我希望我在缇缇的记忆里永远都是最温柔美丽的样子。” “妈咪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温柔美丽的。” 蒋宝缇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旁边,手指在网上搜索。 妈咪停了一会儿,笑了笑,又说:“最近身体好多了,从美国来的那个主治医生很专业,比……” 她停下了。 蒋宝缇知道妈咪停顿的那几秒,咽下了怎样的话。 ——比你爹地找的医生专业多了。 爹地早就对妈咪厌烦了,正所谓色衰爱驰,喜新厌旧。 是因为蒋宝缇,以及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和企业名声,才没有对她弃之不顾。 那个医生也是随便找的一个,能治病就行。 现如今有了对比才知道好坏。 “她说有彻底治愈的希望,最快两年。”妈咪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蒋宝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医生是宗钧行安排过去的。等她回去之后,医生应该也会结束自己在国内的任职。 宗钧行没有助人为乐的善心,他所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是需要获得回报的。 有利益,或是有价值。 否则他不会浪费时间。 他的时间很宝贵,也很值钱。 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断,她听到了敲门声。 她下意识捂住手机,然后紧急按了挂断。最后编辑一条信息发给妈咪,说她有点急事,下次再给她打。 在她编辑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敲门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男性平缓的说话声。 “可以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他非常尊重的询问她的意愿。 蒋宝缇没说话,捂住耳朵。 “那就十分钟。”他将要求缩短,语气……嗯……有些低迷? 他问,“可以吗?” 是蒋宝缇的错觉吗。 她居然从宗钧行从容冷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低落。 要知道,他一向都是稳重自持的。 他身上具有一切成熟男性吸引人的魅力。权力,财富,地位和声望。 唯独没有脆弱。 她的房门没有反锁,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假惺惺。 他以前询问过她的意见吗? 他只会保持基本教养询问一句。 哪怕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还是会进来。 皮囊 第100节 他一向如此,温和儒雅只是他的皮囊而已。 目空一切才是真实的他。 第40章 蒋宝缇下定了决心不和他说话。 她的确挺窝囊的, 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她所做出的最大反抗居然就是不和他说话。 这和与父母吵架之后故意在饭桌上只吃白米饭有什么区别? 好吧,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多出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敲门声还在继续, 但不是那种持续性的,而是停顿片刻,再敲一下。 “tina?” 蒋宝缇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两只耳朵都捂的死死的。她杜绝听到宗钧行的任何声音。她担心他会提出一些对她极具诱惑力的好处。 她怕自己没骨气的屈服。 谁让她出生在一个资源分配严重不均的家庭里。 不争不抢是会‘饿死’的。 有时候骨头软一点,会比有骨气活得更好。 但是现在,她宁愿饿死。 万一他说要将某公司的股份送给她。万一他说要放她回国, 万一他说要帮她去抢夺爹地的遗产,毁掉她的婚约, 治好妈咪的病…… 她将耳朵捂的死死的。这些条件无论哪一条,对她的诱惑力完全致命。 但她不能就这么屈服。 蒋宝缇, 你首先是个有骨气的人, 明白吗?!!! 她的大腿根和某处现在还是疼的。 太疼了, 又红又肿。她没办法去回忆当时的场景。 用完全撑开来形容都显得过于保守。她终于理解了他平时究竟有多克制。 他或许从来没有完全的进入过, 在那天之前。 她的脚踝完全贴着自己的手背, 以一个非常羞耻的姿势躺在上面。 他一定没有留情。 太可怕了。 外国人的size。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快被被子捂的喘不过气来时, 她才将耳朵拿开。 门外已经安静下来,静的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宗钧行应该离开了。 蒋宝缇也抿了抿唇,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有些凌乱。 她今天没吃饭,甚至连房门都没出。主要原因就是不想碰到宗钧行。 虽然没吃饭不代表没吃其他东西。她的楼上专门放了一个用来存放食物的小冰箱。这是上次闹绝食得出的经验。 有了之前的教训, 她也不敢立刻开门检查。 而是多等了一会,才穿上鞋子过去开门。 门打开了。 她和门外的男人四目相对。 ……狡猾的美国男人。 她想将门关上, 但还是晚了一步,男人的脚已经伸进来了,此时卡着门,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们谈谈,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好像也很疲惫,眼窝甚至微微凹陷,显得眉骨更高了。 但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精神的摧残。 难以想象,世界上还有东西能摧残他的精神? 一定是她的错觉。 假惺惺。 蒋宝缇在心里骂他。 如果他真的尊重自己的选择,就不可能阻挡她关门。 他很擅长用温和的表象来迷惑别人。蒋宝缇严重怀疑他做那么多慈善,也只是为了合理避税而已。 谁知道他有没有利用这点洗钱。 她在心里将他想的十恶不赦。 主动权早就不在她的手上了,蒋宝缇没办法决定让不让他进来。 应该说,主动权从来就不在她的手上。 宗钧行甚至不需要敲门,他有整个庄园内所有房间的钥匙,包括她的卧室。 装模作样的敲门,不过是为了让她停止这场幼稚的冷战。 蒋宝缇把他想的很坏。 她没说话,转身进去。宗钧行也进来了,她听到了脚步声,还有关门的声音。 “那天的事情是我太过冲动了。我也很不解……”他的声音好像就落在她的耳边。像大提琴一般,古典而优雅。 无比清晰,也无比低沉。 “那不像是我会做出的事情。” 他显然也在苦恼这件事情,他犯了一个本不该犯的错误。 蒋宝缇抿了抿唇:“你现在是在推卸责任吗,想说你当时是被魔鬼附体了,你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全部都记得。”他没有推卸责任的打算,他想解决这个问题,弥补这个结果。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再多都是无用。 “tina,这件事是我的错。”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伟岸身躯和压迫感十足的气场铺天盖地将她包裹住。 他的手轻轻扶着她的手臂,为了和她保持同等的对视,他弯下腰。 “上次你在电话里提及的医生,我想或许存在一些误会。本来那天是想去找你解释的,但……” 但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宗钧行将这段话省略,“医生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也问过她了,她说几天前你那里红肿的厉害,所以她想替你检查一下恢复效果如何。” 说起来的确是他的错,每一次结束之后她都会红肿。 他们的确在这方面不太契合。她太浅太紧。 而他…… 宗钧行语气温和:“我已经辞退了她。” 蒋宝缇眼睛瞪大。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气也是在生他的气,和那个医生又有什么关系。 她每次都很尽职,刚开始的时候蒋宝缇还会害羞,她没办法让其他人去看那么私密的地方。 哪怕对方是个女人。 可时间长了之后,她发现她是一个很专业的医生。她不会向自己露出鄙夷或是异样的眼神。 她仅仅只是关心她的身体。虽然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 但在某些方面,她是自己来美国之后,除宗钧行外最关心她健康与否的人了。 因此在得知因为自己,而让那位尽职的医生丢失了一份待遇和前景都非常好的工作时,蒋宝缇神情复杂的看着宗钧行。 对方自然也看出来了:“如果你不想辞退她,我也可以让她回来。” 蒋宝缇皱眉:“这又不是她的错!” “嗯,是我的错。”他主动将这个错误揽下了,搂着她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一点。 她的身体总是下意识表现出对他的抗拒。 这让他有些“失落” 她应该依赖他,也应该亲近他,唯独不该有抗拒。 “我会让她回来,但一码归一码,她也应该为自己的唐突和你道歉。” 蒋宝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也不是宗钧行的错,他什么也不知道。 “还疼不疼。” 他突然问。 蒋宝缇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疼。 但她暂时还不想理他。 宗钧行没有勉强她,他蹲下身子,用手拉开她的裤腿,去检查她的脚踝。 彻底消肿了。 这几天他除了其他地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脚。 皮囊 第101节 消肿了就好,不疼了就好。 他松了一口气。 蒋宝缇和宗钧行的单方面冷战持续了好几天。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一种非常幼稚的行为。 它可以被理解为想要吸引高位者的注意,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别扭的撒娇行为。 总之,在不同的人眼中有着不同的理解。 蒋宝缇那段时间一有空就去电脑搜素如何被遣返。 最后得出一个成功几率高但又不需要违法的行为。 那就是被学校开除,这样签证自然就会到期。 算了,她可不想在最后一年连文凭都没有。留学多年,落得个开除归来的窝囊下场。 她都不需要想,就能猜到蒋宝珠会乐成什么样。 上周接到二哥发来的消息,他下个月订婚,明年七月结婚,那个时候刚好她回国了。 蒋宝缇握着手机,将这条信息反复看了又看。 二哥倒是稀奇,居然想起来和她这个便宜妹妹维护感情了。不过极大可能是家族内部群发。 大姐和二哥是同一个妈生的,如果按照封建的人物关系来算,他们是大太太所处的嫡长女嫡长子。 和余下那些私生子女们自然不同,瞧不起他们也正常。 蒋宝缇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 她的婚约在她落地回国的那天即刻生效 ,所以二哥是想说,到时候家里两桩婚事,正好双喜临门? 算了,蒋宝缇已经懒得再挣扎了,如果和那个傻子结婚就能摆脱现在的一切的话,她也认了。 至少傻子长得还行,看他被欺负成那样,脾气估计也不错。 当个花瓶放在家里看着也行。 嗯……可是花瓶最起码也该拥有宗钧行那样的外形吧。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她认为自己的眼光也变得有些扭曲。她的审美被宗钧行以一己之力拔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陈源一那张脸哪怕是直接出道都能被人放在论坛中最帅十大男星的盘点中,每年拿出来溜一圈。 可蒋宝缇却觉得,他那样的勉强称得上清秀。 但不能怪她,宗钧行才是罪魁祸首。 下午放学,她没有看到停在学校外面路口的那辆埃尔法。 而是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张让人眼前一亮的脸。 ——是宗钧行。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暗格纹西装,全黑搭配使得他看上去有种上位者的威严。 传统沉稳的平驳领,那块乌金色的怀表挂在他的西装外套上。 打扮简练,但又气场十足。 从他的穿着和那双黑色手套就足以看出,他一定是在结束了某个工作或是某场宴会之后直接过来的。 他打开车门下来,蒋宝缇转身就走。手臂被他轻轻拉住。 他的动作很轻,在日常生活中,他会刻意控制自己的力道。 因为她太纤细了,他们之间存在着体型差异,力气显然也天壤之别。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应该挣开他的手。但是这里来往的同学太多了,她担心动静闹大会被发现。 毕竟宗钧行作为为学校捐款最多的慈善家,想必见过他的人也存在一部分。 于是她只能不情不愿地坐进去,再不情不愿的等待宗钧行弯腰,替她将安全带系好。 “今天在学校过的开心吗?”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宗钧行询问的语气自然而温和。 像是关心孩子的家长。——蒋宝缇在心里吐槽道。 她不理会他,抱着自己的书包,头靠着车窗,闭着眼睛开始装睡。 身旁没有再传来声音,很安静。 明明她的目的是宗钧行不要继续烦她了,但他真的不烦她了她又开始不爽。 而令她不爽的男人,在她表现出明显的冷漠和抗拒后,唇角也逐渐紧绷起来。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眼神也变得有些深邃。 …… 她的冷战持续的时间够长,完全就是她本人的性格。 她在港岛就经常这样,生气就会持续很久,等着别人来哄。 当然,她很识趣,知道这招只对在意自己的人管用。 宗钧行很有耐心的主动和她搭话,但她完全不予理睬。 就连saya都有些害怕。 kroos先生虽然总是表现的温和,但他绝非是那种好脾气的人。 他傲慢且强势的掌控着一切。 而现在,tina简直是踩着他不容撼动的权威在肆意撒野。 saya站在一旁,甚至想要上上前劝一劝tina。 适可而止。凡事都讲究一个事不过三,无论发生了什么,kroos先生这段时间表现出的诚意也已经足够了。 他甚至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长时间待在家里。甚至亲自开车接送她。 虽然这么说出来好像也没做什么,但在saya看来,这些已经是kroos先生做过的有史以来最大的让步了。 可tina仍旧不领情,她面无表情地将kroos先生切好后推到她面前的牛排拿去喂了狗。 ——那是一条养在后院的捷克狼犬。 她空着手回来,宗钧行不为所动,只是拿着餐巾擦了擦手,眉目舒展,看着她。 蒋宝缇低下头,什么也没吃就上楼回房了。 照例给妈咪打了电话,她短暂地忘却了烦恼。可等电话挂断,她又重新陷入迷惘之中。 她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一直和宗钧行保持这种尴尬的关系? saya担忧的事情蒋宝缇同样也担忧,虽然她无视他时表现的非常洒脱,可其实她心里怕死了。 她不确定宗钧行什么时候会因此失去耐心。他失去耐心之后会怎么对她,还像上次那样将按着她狠cao吗。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某个地方又疼又涨。 蒋宝缇其实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她甚至只能通过让自己饿肚子或是让自己不高兴的方式来‘惩罚’别人。 和那种幻想通过自杀行为来让父母感到愧疚的东亚小孩有什么区别? 她很挫败,这是一种全方面的挫败。 她是真的讨厌宗钧行吗?当然不是,她只是在赌气而已。 用一种不高明的手段赌气。 看着窗外的夜景,她嘴里啃着提前藏在书房里的牛肉干。 这里拥有全ny最好看的景色,她上次还专门拍了照片发给妈咪。 妈咪问她是去旅游了吗,她不敢说是在她的房间往外拍的。 该如何解释呢,她找了个美国男友,并和他同居了? 在她传统的家族中,婚前同居是不被允许的。 蒋宝缇撑着下巴看了很久,头顶的月亮和国内虽然是同一个,但却没法在同一时间一起看。 她很想家,很想回去,每到晚上这样的情绪就会更加浓郁。 等她哭够了,手里的牛肉干也吃完了,她才用手擦干眼泪,打开书房的门回到卧室。 但当她看到面前的场景时,脚步还是顿住。 宗钧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手上拿着一份放在桌上的资料,在看完全部内容之后,他将另一只手从西裤口袋里抽出来,又从桌上的笔筒取出一支笔。 那个笔筒很卡通,那支笔同样也是。 海绵宝宝的水性笔,被如此稳重商务的男性拿在手上,实在有些违和。 可爱搞怪的笔,和筋骨分明的手。 他在上方签下自己的名字,落笔流畅。 ——kroos·addams 这应该是他签过最不值钱的一次名字了吧,要知道他曾经都是在价值百亿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这一次,却是家属同意书。 “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她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哪怕家属签了名,只要她不上交,那这份同意书就不会生效。 宗钧行没说什么,只是放下笔和她道了歉。 “我以为你会一直不和我说话。” 她突然有些支支吾吾:“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不可否认的是,tina这段时间的沉默让他有种无法维持从容的烦躁,那是一种于他来说非常陌生的情绪。 他想将这个问题尽快解决,非常迫切。 他不希望因此而让他们之间出现隔阂。 她太小了,爱和不爱可能就是一念之间。甚至时间就能消耗殆尽。 皮囊 第102节 “你有什么需求或是想要什么,可以尽管和我提。”他低下头,用最温和最舒展的态度对待她。 又来了,每次都用这种小恩小惠来敷衍她。 “不……需要。”她保持仅剩的骨气拒绝。 “再想想。”他继续引诱,“万一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能有什么,他的□□?她早就得到了。 他的钱?她手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张卡了。 还能…… 她突然想到什么,手指蜷了蜷,不太确定的开口:“我的……护照也……也能还给我吗?” 她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并没有太大的指望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 宗钧行只是沉默几秒,便点头同意了:“我待会去书房取。” 蒋宝缇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你……” 她想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但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她又立刻被诱惑到了。 离得太近了,他弯下腰,靠在她的耳侧。 很显然,他读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我不骗人,tina.” 于是那个夜晚,宗钧行留了下来。 他说他要检查一下,他很担心。 他是真的担心,上一次结束后他原本是叫了医生的,但tina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非常抵触。 “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可能会引发炎症。” 蒋宝缇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担忧。 当然,同意他为自己检查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成功拿到自己的护照。 虽然他同意了,但在没回到自己手上之前,她不敢太过松懈。 反正……只是看一眼而已。 她安慰自己。 她坐在沙发上,宗钧行半蹲在前面,心疼地看了很久:“怎么还没消肿。” 虽然……但被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近距离观看,她还是非常难为情的。 屁股往后挪了挪。 但这样的行为显然是徒劳的,他的手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膝盖,她便被桎梏了动作。 他伸手去揉:“会不会痛?” 她红着脸:“不痛。” 他换了位置:“这里呢?” “也……也不痛。” “那就没问题了,它很健康。” 他真的是在为她检查吗? 虽然怀着这样的疑惑,但她没办法抗拒,实在是…… 看着这个像世界主宰一般强大的人,在她面前弯下了腰。 她的脚此时踩在他的肩膀上,是他亲手放上去的。 她很少以这个视角看他。 原来他俯下来时,背阔肌是这样的,完全将衬衫撑到紧绷,每一块肌肉都看得一清二楚。迸发着性感与张力。 他的身材……和他穿上西装的样子真的很不符,和他的气质也很不符。 他好要命,让人窒息的要命。 怎么能这么迷人,这么性感…… 见她看的如此认真,他松开了手,微微偏头,在她小腿上吻了吻。 “想吗。”他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舔,细腻柔滑的皮肤,“tina,点头。” 她像是被他的声音蛊惑,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好了,哄完你,该哄它了。” 第41章 见她有些紧绷, 宗钧行抬起头,很温和的笑了:“是在害羞吗?” 蒋宝缇不说话。 害羞是一方面,害怕也是一方面。 她很少用这种俯视的眼神看他。二人的地位似乎发生了调转。 她不知道这对不对。 理智告诉她, 不应该这样。明目张胆和宗钧行生气的机会并不多。 他和其他人不同, 所以这段感情和其他恋情也不同。 蒋宝缇没办法去通过发一些无理取闹的脾气来撒娇。 虽然宗钧行对于她偶尔的无理取闹,也不会完全坐视不管。但他处理的办法同样敷衍,他会给她钱。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蒋宝缇才会认为这是敷衍。 如果她继续无止境的闹下去,他会语气低沉地告诫她,乖一点。 是告诫, 也是警告。 他根本没有耐心,那些都是有限的, 全靠他的基本修养在维持。 他会在有限的范围内纵容她,但一旦跨越那条线, 他就会变得严厉起来。 为此蒋宝缇时常会将他和自己的教授挂钩——教授甚至比他要宽容。 她抿着唇, 有些窝囊地低下头。 明明这一次她拥有了发脾气的正当理由。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他冷脸。 但是…… 她好没骨气, 她完全拒绝不了这样的宗钧行。 他甚至还故意将自己的领带解了, 暗红色的, 搭垂在领口两边,衬衫扣子也解了好几颗。 领口敞着。 从她的视野角度甚至能看清隆起的弧度, 肌肉线条很饱满。随着他的呼吸,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让这样的画面变得更加性感。 他是故意的吗。 她的手紧紧扣着沙发扶手。尽量放空思绪,分散注意力。 蒋宝缇,你是中国人,中美关系如今处在紧张的阶段, 你不能‘背叛’你的祖国。 好犯规。她在心里辱骂这个狡猾的美国佬。 他一定是在靠牺牲色相来让她的态度软化。 可是只要想到这点,她反而……更加亢奋了。 ‘宗钧行’和‘牺牲色相’。 这两件事完全没办法关联到一起去。 可能只是她多想了, 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这么多。他应该只是有些热,领带太过紧束。 一定是这样。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神总是左右摇晃。宗钧行唇角无声地勾了勾,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握紧了她脚踝,再次低下头去。 她可以清楚地看着他后颈的棘突,以及将衬衫绷紧的背阔肌,他的动作幅度不大,甚至可以用轻微来形容。毕竟用不到其他地方。 但他每一次将头埋的更深的时候,她仍旧能够清楚地看见三角肌和背阔肌的小幅度收紧。 很漫长,也很磨人。 蒋宝缇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她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应该推开他的。 应该…… 好吧,这是他的赔礼道歉,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她不想再思考别的了,她的脑子早就因为太过舒服而放空了,一片空白。 舌头舔了舔逐渐变得干燥的嘴唇。 她浑身都软了,有气无力的靠在沙发上,眼神涣散而导致眼睛看上去有些无神。 有无数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个晚上。 柔软的感官,放松的大脑,沉醉在愉悦中的躯体。 他……好厉害。明明是不擅长的事情,由他做出来也这么厉害。 晚上开始下雨,雨水汹涌到总让蒋宝缇想到一些不该想的。 他们是一起洗的澡,宗钧行比起她花费的时间要更多一些。 皮囊 第103节 这很正常,毕竟…… 她想起刚才那一幕,又看到外面足以用汹涌喷射来形容的大雨。 他没有离开,刚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穿着睡袍,整个人清爽柔和。 “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吧,睡眠监测显示你这几天你一直在失眠,很晚才休息。” 她差点忘了,她的床垫是智能的,而系统则绑定在他的手机上。 “……” 他摸了摸她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放心,我什么也不做。” “不要。”她还是拒绝了。 她冷战的样子其实很别扭,那种较劲又不肯落下风的样子非常稚嫩。 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宗钧行清楚,她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于是他主动退让:“那我把你哄睡着了就离开。” 这是他一开始的目的,之所以提出要陪她一起睡,也只是在等着他们“各自退让一步” 这样就刚好退到他的真实目的上了。 其实没那么高明,但在蒋宝缇眼中这是公平的,自己并没有落于下风。所以她动摇了。 她稍微有点动摇,想让她点头简直过于简单。 她还是太稚嫩了。 “那好吧。”她不情不愿的点头,“但你不能抱我,万一你……” “嗯。”他点头,“不抱。” 她的床很柔软,被子是鸭绒的,床头放着两个布偶。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点什么。否则她会觉得很孤单。 但是今天,那两个布偶被宗钧行拿走,放在了其他地方。 她不满地看着他。 他轻声解释:“有点挤。” 的确,因为他的到来让这张她一人睡绰绰有余的双人床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好吧。她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蒋宝缇背对着他躺下。 没多久,她听见身侧传来响动,是男人也躺了进来。他们盖着同一张被子。 宗钧行从身后抱着她,胸膛紧贴她单薄的脊背。 她控诉:“你说了不抱我的!” “这是搂。”他轻描淡写的偷换概念,“你睡着了我就离开,放心,我不会碰你。” “……”按照流程,她应该继续反抗的。 但宗钧行摸了摸她的头,他说睡吧,时间不早了。 然后蒋宝缇就停止了挣扎。 管他呢,看在他kou活还不错的份上,暂时就……就原谅他一次。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早就变得十分沉重的眼睛。 可困和睡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疲惫,大脑却异常活跃。她甚至开始思考如何让人类脱离飞机自己飞上天。 ……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身后的男人显然是察觉到了:“需要我哄你入睡吗?” 她有些动摇:“嗯……怎么哄?” 他松开手坐起身,将靠近他那一侧的床头灯打开。 是温暖的黄色。 蒋宝缇的房间是按照她的风格单独装修的,有她喜欢的厚重帷幔,也有精致的水晶吊灯。 他坐起来,拿了一本书,读给她听。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能否把你比作夏日璀璨?你却比夏季更可爱温存……) 这是莎士比亚的诗歌。 他的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从容中带着优雅,蒋宝缇总能联想起柔软的法兰绒。同时又像高雅的古典钢琴。 他单手抱着她,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入睡。 她听着听着就困了,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他的胸膛好宽阔,他故意拉开的睡袍也很犯规。他甚至还让她侧躺在自己怀里。她的脸就这么直接碰到了他的胸肌。 他在为她朗读诗歌哄睡,放在她后脑的手,很温柔地揉着。 …… 这次的冷战可以说是彻底告一段落,saya终于看到tina和kroos先生以一种和谐的相处方式出现在一张餐桌上。 她将蔬菜推开,kroos先生轻咳一声,提醒她全部吃掉。 她又不情不愿的重新端回来。 她不喜欢吃蔬菜,对肉类也不感兴趣。反而钟情于一些垃圾食品。 宗钧行不许她吃这些,她的肠胃就是这样坏掉的。 “我爹地就从来不管我这些。”她咬了一口水煮青菜,难吃到她想吐。 宗钧行的早餐往往就是一杯黑咖啡,再加一份煎蛋。 宗钧行没有说话,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嗯,黑眼圈没有了,她昨天应该休息的不错。 蒋宝缇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了,心想自己要是还在继续和他冷战那该多好。现在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和他对着来。 可他们昨天都这样那样了…… 要是继续这样,就有点提裤子不认人了。 “好了。”见她实在吃不下,他也稍微松口,“上楼换衣服,我送你去学校。” 蒋宝缇想到什么,屁股还坐在椅子上没动,支支吾吾:“你昨天……说过的,把我的护照还给我。” 他只是眼眸微垂,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回答。 蒋宝缇急了:“你答应过我的。” “嗯,我会还给你。”他轻描淡写的开口,“去换衣服吧。” 她还是不安:“你今天就还给我。” 他点头:“好。” 事情的进展顺利到让她有些难以置信,就连换衣服的时候她都在思考这件事情。 之前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甚至连离家出走都不起作用。 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松口同意了? 好在他的确言而有信,她换好衣服下楼时,看到她的和护照和全部证件都放在桌子上。 宗钧行却不知去向。 她急忙过去将东西拿起来,反复检查和辨认。确定那不是假的也没有被掉包,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想好了,找到合适的时间就去和校方商量办理休学的事情。 学业她可以在线上完成,到时候再回来参加毕业典礼。她最近反复查了很多资料,这样是可以的,只要学分够了,并不会耽误她毕业。 唯一难的一点就是,回国之后可能就没办法专心学业了。 光是家里那复杂的人际关系就足够让她头疼的。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宗钧行已经接完电话出来了。看到她一脸紧张的抱着自己的护照,他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走吧。”他放下手机,拿起挂放在一旁的外套,搭在手臂上,“东西都带齐了?” 经他这一提醒蒋宝缇才反应过来,电脑忘了带。 这一次她没有将自己的证件和护照留下来,而是放在了包包里的最夹层。 她去上学一般不会背太过显眼的稀有皮爱马仕。 通勤都是chanel或者miumiu。过于高调会给自己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 她从楼上下来,宗钧行已经等在外面了,旁边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与他有种类似的气质。 不张扬,但十分强势的气场。他过去把车门拉开,淡声问她:“过几天要去研学?” 蒋宝缇坐进去后,双手还紧紧攥着自己的包。生怕她好不容易要回来的护照又被他弄走。 昨天他签署的那份家属同意书就是为了这次研学。据说要去的小岛在风景很好的地方。 可她已经去过了,宗钧行带她去的。 而且max与卢米没有报名参加这一次。她去了也没意思。 “嗯……对,去半个月。”她撒了谎。 “tina,不要撒谎。”他侧过身子,替她将安全带系上。 他的语气很随和,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教育,反而更像是处在同等地位的提醒。 蒋宝缇低下头,没想过他居然这么快就看穿了。 “如果去的话是半个月。”她为自己的谎言找补。 皮囊 第104节 “这些天课程不多?” 她点头,的确不多。 “嗯,我知道了。” 一天后,蒋宝缇终于明白了宗钧行为什么要这么问她。 他最近开始带她去参加自己的饭局。 在郊外的私人酒庄。 别人都是带妻儿家属过来的,宗钧行带着蒋宝缇。 他们这种地位阶层的人,平时交好的也都是同层次的。 没有蒋宝缇刻板印象中的傲慢与自大。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现出温和儒雅的态度。 真实形象是怎样的蒋宝缇不清楚,但至少带给她的观感是好的。 这些身价超百亿的大佬们,此时居然夸赞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 “那所大学很不错,出了不少名人。tina小姐看上去也很有艺术天赋。” 她被夸的有些面红耳赤,比起这些普遍毕业于普林斯顿和哈佛的顶尖精英来说,她目前就读的大学属于往他们的公司投递简历都会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程度。 “也……也还好。”按照她的性格,她会很坦然的接受这些夸奖。可眼下她完全没有底气。 虽然清楚他们绝不是在调侃或是嘲讽。 当然,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奉承。总不能是真的觉得她就读的大学很好吧? 毕竟性格是主观的,但学历是客观的。 好就是好,差就是差。 不存在因为谁从哪所学校毕业,那所学校就因此变成众人眼中的好学校。 但他们的语气和内容让蒋宝缇放松了不少。 没有那种压抑的感觉了。 以前和爹地一起参加那些长辈们的饭局,他们除了商讨生意之外,总是会攀比这些小辈。 比谁更优秀,比谁更有潜力。 蒋宝缇每次都是陪衬,倒不是说她多没能力,相反,她成绩很好,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全校前几名。 是因为她的身份,所以那些夸赞永远落不到她的头上。 他们会夸大姐性格果敢,也会夸二哥沉稳上进。轮到她了,则会夸一句:“随她母亲,小小年纪就出落的水灵标志。” 大姐也很漂亮,但他们不会只夸大姐漂亮。因为大姐不需要靠外在,她是走的继承人路线,爹地从小就在培养她经商。 而蒋宝缇,从她在妈咪的肚子里时,无论她的性别是男是女,她唯一的作用就是联姻。 宗钧行见她又在走神,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腰,让她往自己这边走一点:“怎么了?” 他今日的穿着是没那么严肃的西装,反而更偏休闲一点,粗花呢的面料。少了几分沉闷,有一种old money的复古风。 在这样的场合,他的熟男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张弛有度的语气和情绪。比起平时在工作上,明显放松许多。 看来今天是纯私交的饭局。 蒋宝缇摇了摇头。 他沉思片刻,问她:“想到以前了?” 蒋宝缇惊讶的抬起头,他连这个都知道。 “猜的。”他轻笑着用手捏了捏她的脸,温柔安抚道:“不要想太多,都过去了。” “嗯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有个小孩在得知她是中国人后便一直缠着她。他父亲笑着和她致歉:“他很小的时候随他母亲去中国待过一段时间,迷上了那边的文化,他很喜欢三国。” 看着面前这个非常正宗的白男小孩,蒋宝缇对他喜欢三国感到好奇。 他希望她能帮自己讲解一下,蒋宝缇有些不好意思,她对三国的了解除了一些皮毛之外,就是游戏里的三国杀了…… “红楼梦我倒是知道一些。”她说。 那个小孩眼前一亮:“yes!” “……”蒋宝缇两眼一黑,她最怕和小孩子打交道了,而且还是一群。 于是蒋宝缇彻底成了‘孩子王’,被几个小孩围在中间,被迫讲起红楼梦。 他们在喝酒议事,氛围很轻松。 偶尔碰一碰杯,宗钧行的目光会往一旁看去。 不知是谁的问题难倒了她,她正焦头烂额地拿着手机查找资料。 唇角微不可察的向上扬起,他很轻的笑了一下。 噩梦般的半小时终于结束了。蒋宝缇有气无力的回来。倒不是给他们讲红楼梦难,而是他们提的问题都非常刁钻。 她相信曹雪芹老师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应该都没这么想过。 宗钧行的这些朋友大部分都有了孩子。这些有钱人在挑选孩子母亲时,不会只看重外表。他们更看重的是对方能力,学历以及智商。这是能留给后代最好的礼物。 有了先天优势后,再以最顶级的教育培养。蒋宝缇在这些小孩面前莫名有些自惭形秽。 尤其是在得知那位年仅八岁的小孩,他的作品曾经以八千万美刀的价格被一名私人收藏家拍走时…… 事先声明,她不是嫉妒。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收藏品的价值是由购买者来决定的。”回去之后,看穿了她的挫败,他告诉她,“不是价格越高,就越好。” 意识到他是在安慰自己之后,蒋宝缇的心脏变得有些发热发烫:“你见过那幅画吗?” 他点头:“见过。他父亲放在展馆最显眼的位置。” 这样的行为已经等同于是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副他最为看重的作品。 所以不惜用八千万美刀拍下那副作品的人,是他父亲的朋友?亦或是合伙人? “好看吗。”她不想承认自己居然在和一个八岁的小朋友较劲。 好吧,不是较劲,她是真的好奇。 “trashy。”宗钧行用平静的语气给出一个简短的点评。 垃圾。 她心里一惊,好恶劣的评价。 她担心自己的作品在他眼中也是trashy,甚至可能比trashy还不如。 宗钧行好像从未点评过她的作品。他的审美很高雅,但他从不刻意用热爱艺术来彰显自己的品味。 “你觉得……我的呢?”她问的有些忐忑。 过于忐忑,不太敢看他。眼神飘忽不定, 以至于错过了他眼底带着偏爱的笑。 “你有自己的风格,这很难得。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但艺术本身就是小众的。” 他的话模棱两可,好像夸了她,又好像没夸。该怎么理解全看各人。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吗?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他说的话比她的作品还要艺术。 saya照例给她温了一杯牛奶,在蒋宝缇的强烈要求下,又给她添了一块刚烤好的曲奇饼。 这还是在宗钧行专门检查过她的牙齿后,才点头应允的。 晚上吃甜食对牙齿不好。 这样的话妈咪小时候也经常和她说。他们都是用相同的长辈式口吻和她说这些的。 宗钧行脱了外套,搭放在座椅靠背上。蒋宝缇看他摘下袖扣,往上卷了卷袖口,在手肘处才停下。 他手腕上佩戴的那只手表有一种低调的贵气。 “我要进行一个简短的线上会议,大概一个小时。”他做完这一切后,看着她说。 蒋宝缇以为他是要赶自己出去,站在那里等他说完。 但他只是停顿片刻,补充一句,“可能会有些无聊。” 蒋宝缇觉得鼻子痒痒的,是从心脏渗透出来的感觉。 “你要一直开着语音吗?”她问。 宗钧行摇头:“不用一直。” 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腿上,回过头,明知故问道:“那我会打扰到你吗?” 这次的停顿只持续了零点几秒,男人的修长的手指若有所思的在桌面上敲了敲。 宗钧行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点开线上会议室。 “你只需要在我发言的时候保持安静。” 宗钧行的发言时间很少,他需要做到的是倾听和决策。听那些精英高层的方案,再根据他们各自的发言来进行决策。 他是掌控全局的幕后操盘手,所以他不需要说很多话。 反而是那些人,为了让他满意而不断的去说很多话。 蒋宝缇本来是不想让宗钧行分心的,但她发现他神情冷淡,听的并不认真。 或许这些人的发言他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于是她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 “之前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 她指的是饭局上的那些人。 宗钧行的视线从电脑回到她脸上:“严格意义上,不算。” “嗯?”她没太懂。 皮囊 第105节 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漫不经心地隔着柔软的睡衣布料亲昵抚摸:“如果不那么严格……还算有些交情。” 这是他第一次带她去参加这种饭局,每一个人都非常好,表现出的教养和风度和宗钧行一样。 他们应该都是同一阶层的人,哪怕与宗钧行的高度不一致,但也属于共事很久的人。甚至,看他们对待宗钧行时那个熟稔的态度,极大可能和他很早就认识。 “我们曾经是同学,在同一所高中。”他主动为她解答了疑惑。 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存在。高中…… 也是,他们就读的高中应该也是有招生门槛的。所以大家都是同阶级的人。 蒋宝缇更好奇了:“你高中是怎样的?” 他语气从容,“和其他人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他还真是谦逊。蒋宝缇在心里吐槽。 他这样的人,一定是从小就表现出不同于周边人的优秀和成熟。 真好奇。 “我高中的时候是学校的校花,经常上我们学校的告白墙和论坛。”她喋喋不休的炫耀起来。 “告白墙?” 终于也有他不懂的东西了,蒋宝缇拿出手机翻了翻。 转学后她也没有删掉之前的账号,现在应该还能翻出来。 她点击上面的年份,点到自己还在那所高中就读的那一年。 十条里面几乎就有八条和她有关。 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将手机递给他,让他慢慢欣赏:“这就是告白墙,学校里的那些学生会在上面表达自己的爱意。” 宗钧行接过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方。 照片应该是偷拍,因为视角很隐蔽。 照片上的tina比现在更稚嫩,婴儿肥也更明显,穿着白蓝色的运动校服,黑长直,高马尾。手里抱着几本书,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笑的很开心。 那双眼睛几乎弯成了月牙,嘴角上扬的弧度很灿烂。 “如果我们在同一所高中,你会喜欢上我吗?”蒋宝缇问他。 宗钧行摇头,如实回答:“我会认为你是一个孩子。” 她抿紧嘴唇,加上一个附加条件:“如果我们同龄的话。” “我仍旧会认为你是一个孩子。” 蒋宝缇在此刻恨透了他不撒谎的‘好习惯’ 他说点她爱听的话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参加今天的饭局?”她赌气问道。 他低下头,很轻的笑了,声音中带了些哄人的语气:“你以前不是总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融入过我的生活吗。” 原来她说过的话都记得。 他说过的话自己好像……没记住多少。 不过她将一切归咎于他的话太少。 男人的大手放在她的后颈,轻轻按了按,他似在为她长时间伏案画画容易酸痛的脖颈缓解疲惫。 又像是在告诉她,他想掌控她和她的人生,轻而易举。 “tina,这就是我的生活。很乏味,也很普通。” 随便一瓶酒就是几十万美元,通货膨胀到这个程度,他居然说普通。 恐怕里面唯一能用平凡来形容的就是她了吧。 他拥抱了坐在自己腿上的蒋宝缇,从她的身后。手臂很结实,胸膛很宽厚。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一位成熟男性的骨骼和肌肉含量。 甚至于,要比绝大多数人还要令人踏实安心。 “tina,来日方长。我会让你完全地,彻底融入我的生活当中。” 来日方长吗…… 她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她已经和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 第42章 蒋宝缇暂时还没和卢米和max说她要休学回国的事情。 她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她们,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自己都不清楚事情能不能顺利解决。 卢米应该是暂时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中走了出来, 目前处于情感稳定, 每周见三次的阶段。 她神神秘秘的告诉蒋宝缇和max真实的性爱和小说漫画里的区别。 “完全不一样。”她叹着气,两只手托腮,指望用鼻子大或者手指长来判断行不行, 显然行不通。 max笑她:“想要大的直接去找鸭子,找什么男朋友。” 看得出来,max对她廉价的爱情观已经不满很久了。 说完这话, 她又看了眼蒋宝缇。后者被她看的有些心虚,默默低下了头。 看她做什么, 她又没…… 好吧,她有。 max应该已经猜出她的感情动向了, 毕竟已经很明显, 再看不出来那就真成傻子了。好在她没说什么。 卢米找max又借了几本书, 说要拿回去和自己的男朋友好好研究一下。 那是max平时用来参考的教材, 里面的内容都很……嗯…… 蒋宝缇曾经瞥过一眼, 被惊到了。 她第一次觉得这种事情还能和马戏团挂钩,居然还有一方正常站立一方倒立的姿势。 “对了, 晚上沙沃角有场歌舞剧演出,门票打六折,要去看吗?男主长的很帅。” 蒋宝缇今天晚上有事,就没有和她们一起去。 卢米问她家里能有什么事,你不是自己住吗? 她愣了一会儿, 支支吾吾道,家里水管坏了, 找了维修人员,她得回去监督。 max看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万幸她及时被叫走了,否认接下来恐怕还得继续面对无止境的追问。 是教授让她过去的,关于申请休学的事情和她聊了很久。 蒋宝缇深知这种时候就得装可怜,所以她讲的深情并茂,必要时刻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教授欲言又止,最后到底也没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她先出去。 和卢米还有max分别之后,蒋宝缇先去路边的小店随便吃了点便宜廉价没那么健康但美味的小吃。然后才给司机打电话,通知他可以过来接自己。 自从上次胃疼犯过一次之后,宗钧行管她管的更严了。家里那些营养师全围绕着她一个人在服务。 专门制定的饮食计划。蛋奶蔬菜是每天必不可少的,还有身体每日所需的维生素。 回到家,没看到宗钧行。saya很会看脸色,见她目光疑惑的四处搜寻,便主动上前告诉她:“先生今天会晚些回来。” 蒋宝缇眼前一亮,那她就不用吃那些没什么味道的‘健康食物’了? 但saya的下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先生让我在旁边监督您吃饭。如果……他会亲自给您打电话。” 蒋宝缇明白她省略掉的内容是什么。 ——如果她不听话的话。 蒋宝缇不满地吃掉了那些没那么好吃但是健康的食物,泄愤一般地将房门反锁,并开始玩游戏。 saya没有说宗钧行今天几点回来,那就说明他的工作很忙,忙到他自己也不确定时间。 也是,他之前留在家里陪她,工作肯定累积了一大堆。 虽然到了他这个阶层,很多东西完全可以交给相应的负责人去处理。 但必要的场合是需要他本人亲自出面的。 譬如商议一些,不太方便见光的事情。 蒋宝缇心不在焉地点开游戏,过上了悠闲种田的农场主生活。 她的丈夫烤了香香软软的面包给她当早饭,还主动过来拥抱了她。 她在游戏里的名字叫linda,因为她认为这种角色扮演类的游戏相当于在操控别人的人生,如果用自己的名字,那不就约等于是她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人生了? 好吧,或许这样的想法是有些无厘头了。 她和丈夫道谢,男人立刻红了脸,主动且热情地拥抱了她,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蒋宝缇看着屏幕内的像素小人,游戏npc都如此大方,宗钧行却小气的要命! 她做完每日任务,打了个哈欠便退出游戏,洗漱睡觉。 宗钧行让saya每天给她煮的汤药非常管用,她最近不光气血足了,睡眠质量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几乎是沾上枕头就能立刻睡着的程度,做梦的次数也逐渐减少。 不过今天倒是罕见地做了梦。 她认为一切都是宗钧行的错,否则她为什么会做有关他的春梦呢。 她睡得迷迷糊糊,半夜因为口渴醒过一次。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 宗钧行躺在她身边,他的一条胳膊放在她的脑后,让她充当起枕头,另一条胳膊则搂着她的腰。 完完全全将她圈在了怀里。 皮囊 第106节 就体型方面而言,他快赶上两个蒋宝缇这么宽了。 手臂甚至比她的腿还要粗壮。 当然,她的腿本身相对来说就比较纤细。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原本是打算在不弄醒他的情况下从他的怀里钻出去的,她口渴,想喝水。 但拱到一半她的动作停下了。 嗯……她看到近在咫尺的饱满弧度。 侧躺着,所以更加明显,挤压在一起。 他的睡袍在她刚才的一番动作下早就敞开了。 蒋宝缇眨了眨眼睛,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体温。 男性的体温好像普遍会比女性要高一点。 她一点一点地蹭过去,蹭到他怀里。 嗯……温度确实要高出一点。 好温暖,也好……大。 宗钧行其实很早就醒了,他回来没多久,也才刚睡着的程度。加上他本身觉浅易醒。 怀里的人稍微有点动静都能让他清醒。 但他并没有将眼睛睁开,或许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恶趣味。 他想看看tina到底会做什么。 数秒后,她的行为倒是没有令他感到意外。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发顶,她的头发很浓密,几乎看不见发缝。 但她有两个发旋,很小,同样不明显。 ——有两个发旋的人脾气都很暴躁、固执。 这话是tina告诉他的,他觉得还好。 她只是有些莽撞。 很可爱。 她的脑袋在他胸口动来动去,头顶的发旋也跟着一起。 宗钧行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明显愣了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茫然无措和难为情:“你怎么……什么时候醒的呀?” 她又用她惯有的软萌语气来撒娇,企图蒙混过关。 说话时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像刚偷吃完的猫。 宗钧行很淡的笑了一下:“刚才。” 刚才。 好广泛的时间。 她低下头,看了眼他湿淋淋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臂,用自己的睡衣袖口在上面擦了擦,将它擦干净。 “嗯……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吃东西,醒了之后就这样了。” 早已看穿她谎言的宗钧行没说什么,只是无动于衷地将睡袍重新穿好,又将她抱回怀里:“睡吧,不早了。” “嗯。”她好乖,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尤其乖。 “哥哥的……好结实,也好温暖。” 宗钧行知道她在说哪里,他没有回应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补充一句:“颜色也很……好看。” 宗钧行眉头微皱。 她说完之后似乎就有所察觉,自己这样的行为等同于冒犯。她赶紧闭着眼睛装睡。 身子蜷缩着,纤细的腿,一条搭在他身上,一条挤入他的双腿之间。 他无奈摇头:“睡没睡相。” 但还是纵容着她,替她将被子盖好。 “睡吧。”他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和。 休学的流程进展的非常缓慢,蒋宝缇心里其实没什么底。她这些天一直表现得很温顺乖巧,也是担心被宗钧行看出端倪来。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喜欢他。 他太聪明了,她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 时间拖的越长,风险就越大。 江云心昨天给她发了信息,她也是听她爹地说的,蒋宝缇的爹地近些年来好像逐渐有了退位的打算,他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将家里的产业分配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公司肯定是留给大姐和二哥的。 “虽然是这么说,你家里还有其他产业啊,就算没公司那么赚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江云心非常为她担忧,“你出国这么久,蒋宝珠现在都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也不至于拉屎吧。 一提到这个蒋宝缇就头疼,回国意味着她又要重新回到那个看人脸色的压抑环境中去了。 她的圆滑性格就是这样形成的。在那个吃人的地方不圆滑点根本就活不下去,早被连人带骨头一起吃干抹净了。 江云心欲言又止地想了想:“要不你想办法留在美国别回来了,你就读的那个学校我知道,我有个学姐之前在那边读过,她说富二代很多。” 蒋宝缇知道她想说什么。 自己要是想留在美国甚至都不需要在学校里找。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比学校那些成天喷香水的骚包男生好千倍万倍。 她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每次都是非常非常短暂的生出一个念头,然后迅速掐灭。 她能感觉到宗钧行最近对她的态度变得比从前更加包容。 但她觉得是因为上次“强制爱”事情后的弥补。 他本身就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这样的人当上司非常不错,但当伴侣的话…… 万一哪天她又做错事了,又会被他抓进小黑屋高强度强制爱三天三夜了。 男女的体力本来就悬殊,他那个异于常人的体能,还有他快要比自己大出一圈的体型。 她当时真的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她会被gan死的。 想到这里,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纤细的手臂和有肉感但同样纤细的大腿。 骨架改变不了,那就干脆多吃点,让自己的体重再往上涨涨。 这样体力应该也能稍微上去点吧? 总之,她始终都坚持着一个观点。 宗钧行很可怕。他的掌控欲和他的占有欲一直都没变过。蒋宝缇认为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再不抓紧跑的话,她这辈子很有可能真的会留在美国。 留在这里的未来显而易见,他或许会看在她是自己第一个女人的份上,不会在对她失去兴趣之后将她弃之不顾,而是会很好的安顿她。 宗钧行是个非常有担当的男人。至今为止蒋宝缇从未见过比他更有担当的人。 所以她时常在想,假如自己真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生理血缘的那种女儿,而不是在床上撅着屁股喊他爸爸的那种。 但是,就算这样,她还是觉得很凄惨。 她才不要做一个被人抛弃的女人,在异国他乡自怨自艾。 “我会回去的,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月。”她又补上一句,“不出意外的话。” 江云心对她的话表示质疑:“真的吗。你不是还有一年?” “我问过教授了,我可以办理休学,回去之后线上完成学业。” “那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回来。难不成真的为了争夺家产?” 她倒是想争。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更得早点回去了。就算她争不到什么,也不能便宜了蒋宝珠。 “你最近经常走神,而且感觉你好忙,教授今天又叫你过去了?” 一下课,max就来找了蒋宝缇。 教授这次叫她过去也是为了了解同样的事情。 有宗钧行号码的是另一位教授,所以蒋宝缇不用担心对方会和家里联系。 但这件事情她总觉得应该瞒不了太久。 虽然就目前来看,宗钧行似乎还不知道。 但他迟早会知道,他是无所不能的。 不是她对他的滤镜太重,而是他本人的确就是如此。 所以蒋宝缇希望在他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坐上了飞往港岛的飞机。 今天没什么事情,她和卢米还有max去附近的跳蚤市场逛了逛。 她买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又去隔壁商店给宗钧行买了几条领带。 店员询问她是买给谁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卢米,小声说:“daddy。” 保持专业素养,店员继续问:“是情感上还是生物学上的?” 似乎是怕顾客误会,她又补充一句,“这么问可能会有些冒犯。但来我们这边为自己daddy购买领带的女孩很多。我只是为了更好的为您推销产品,别无它意。” 的确,在这边ddlg已经成了一种文化,并不算什么。 于是她沉吟片刻:“生理学上的。” 皮囊 第107节 “好的,如果是四十岁左右的男性,我推荐您这几款……” 蒋宝缇甚至怀疑宗钧行的心理年龄早就超过了四十。 她最后除了领带,还另外买了几枚胸针和袖扣。 因为宗钧行的衣服大多都是西装,她很少看他穿其他的。 最后出于私心,她单独给他买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还是小码数的那种。 她马上就要回去了,未来肯定是碰不到像宗钧行这样符合她审美和性癖的人,她得利用好最后这段时间。 想想自己离开之后他就要属于其他人…… 蒋宝提很快就阻止了自己深想下去。 因为每次生出这样的念头,她的心脏就会涌上一种难言的酸涩和钝痛。 她暂时不清楚那种感觉的具体来源,但她的本能和身体都在下意识排斥。所以她会强迫自己去忽略这个问题。 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一共花了她两百美刀。 宗钧行估计没有穿过这么便宜的毛衣,以及领带和袖扣。 本来路上她还在感慨自己品味不错,结果到家以后她就觉得这些东西有些拿不出手了。 她刚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william,他冲她低头,算是问好。 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最近去哪发财了。 蒋宝缇主动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呀,william。” 男人面无表情,再次低头,和她问好。重复刚才的动作。 蒋宝缇:“……” 她再次和他问好:“好久不见呀,william。” 他依旧重复刚才的动作。 “……”蒋宝缇像是和他杠上了,又说了一遍,“好久不见呀,william。” 他……还是点头。 去死吧william! 他绝对是机器人!!之所以这么久没出现肯定是因为体内的某个零件坏掉了或是电量耗尽,所以重新翻厂维修了一下。 她拎着手里的袋子气鼓鼓地进来,鞋子踩在地上砰砰响。表达自己对william的不满。 令她没想到的是,宗钧行刚好就在客厅。 他应该是刚换完衣服出来。 很正式的燕尾服,黑色礼服外套,覆缎戗驳领,白领结,单襟马甲。 相比平时,现在的他更加优雅,彻底将他与周围人的距离感拉开。 他本身就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哪怕他并未向周围人释放过那种贵族身上特有的傲慢与目空一切。 但阶级和出生这种东西就注定了一些东西。 不过现在的蒋宝缇完全顾不上去暗自神伤自己和他自己的地位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的目光甚至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他真的很适合这种儒雅古典的穿着,无论是他的身材他的长相还是他的气质。 好吧,他这样的人其实穿什么都让人挪不开目光。 尤其是不穿…… 忽略了她眼中的痴迷,宗钧行单手将袖扣佩戴好:“吃过晚饭了吗?” 蒋宝缇点头,三个小时前她在电话里和他说,自己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她要和卢米还有max一起,吃完饭后可能要逛会儿街。 宗钧行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要注意安全,不要喝酒。 蒋宝缇下意识将手里的购物袋往身后藏。 “那我先上楼了,今天有小组作业。” 她走了没两步,宗钧行叫住她:“手上拿的什么?” 蒋宝缇藏的更严实了:“没……没什么。” 她倒不是心虚,纯粹是觉得丢脸。 这些大包小包全部的东西加起来的价格…… 好吧,她甚至没办法从宗钧行的衣帽间中找出一个价格同等的东西。 ——唯一能买得起的好像就是家里的安全套了。 嗯……好像也不太够,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成箱买的。而且用不了很长时间。 宗钧行走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蒋宝缇越发心虚,甚至还转着方向,始终保持面朝他,将手背在身后的动作。 但这样的掩饰显然是徒劳的。男人已经来到她跟前,他的身高可以很轻易地看清她身后藏了什么。 ——低头就能看到。 “给我买的?”他问。 蒋宝缇当然是忙不迭摇头,她哪里好意思承认。 “领带和男士毛衣,不是给我的。”他抬眸,视线从那几个廉价购物袋回到她身上,声音变得有些沉,“那是给谁买的。” 他故意问:“william?” “当然不是!”蒋宝缇急忙撇清自己和那个机器人的关系。 她还记着刚才的仇,新仇加上旧恨,蒋宝缇觉得他根本不配系领带,往他衬衫领口上绑根鞋带就够了。 算了,还是绑个狗项圈吧! 她的情绪都挂在脸上。 宗钧行看见后,很淡的笑了:“他又怎么得罪你了?” 与此同时,动作自然地将她手里的购物袋接了过来。 蒋宝缇的注意力成功被他这个轻描淡写的问题给转移,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拼命藏在身后的东西此时已经到了面前这位男人的手上。 “我真的怀疑他是个机器人,你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确定不是机器人制造工厂吗?” 最近不是经常有新闻吗,谁谁谁是克隆人,谁谁谁是机器人,早就不是本人了。 蒋宝缇不太关心这些,所以并不清楚事情的真假。但她相信宗钧行,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弄出一个和真人没有区别的机器人。 很有可能william就是。 “如果你这么好奇,我可以让他递交一份他个人的ct报告。”他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了看,除了领带和毛衣之外,还有一些袖扣和胸针。 他看着那件至少小了两个尺码的毛衣,“是不知道我穿什么码。还是说,的确不是给我买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蒋宝缇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虚。 她为什么总是在心虚?好吧,因为宗钧行总能立刻看透她。 “嗯……是给你买的。”既然藏不住了,也只能如实承认,“之所以买小……我觉得可能……你穿着……应该会比较……那个。” 她这番话说的结结巴巴。 “那个?”他略微挑眉。 让她怎么说,她觉得尺码偏小的毛衣穿在他身上,牢牢地将他的身体绑住,可以完整显露出他的身体线条和曲线,她觉得那个画面会很性感。 并且毛线和捆绑。 怎么想都觉得…… 她突然鼻子一热,还没反应过来,宗钧行就先一步从前胸口袋取出方巾替她捂住鼻子,将她的头往后倾,用手托住。 同时让saya拿清洁棉球过来。 血很快就止住了。 宗钧行替她将脸部擦拭干净,问她今天吃了什么。 她感觉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其实半个小时前就开始有点晕了,但她没太在意,毕竟很轻微:“我们吃的披萨,还喝了热coco。” 蒋宝缇觉得可能是最近大补的东西吃太多了,完全没联想到是她们之前去的那家店里的香薰有问题。 那家店也是卢米邀请她们去逛跳蚤市场的原因之一。 她说她和她男朋友最近的“生活”陷入了一种枯燥乏味的局面,她需要买点东西来重新唤回二人之间的激情。 于是带着她们去一家非常特殊的店里逛了一个多小时,这也是她晚回来的主要原因。 据说那家店是专门针对情侣的。 嗯……通俗点讲就是情趣用品店,只不过它看上去更神秘,也更有氛围。到处都点着香薰蜡烛,进去之后就能闻到一种非常诡异的香味。老板娘还会算塔罗牌和水晶球占卜。 卢米怂恿蒋宝缇和max也买点。 蒋宝缇看着卢米拿过来的那个最大尺寸的假cock. 甚至还比不上家里的那个真的。 她摆了摆头:“我就……用不上了吧。” 虽然蒋宝缇说自己没什么事,但宗钧行还是叫来了私人医生,除了心跳稍微有些过快,体温比平常高出一些之外,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医生走后,宗钧行沉吟片刻,淡声问她:“最近又看了那些漫画书?” 她秒懂。知道他指的是max画的那些簧漫。 她感觉自己的天塌了:“你怎么知道?!” “抱歉,我没有侵犯你隐私的想法。”相比她的激动,他的反应非常平静,从容的和她道完歉之后又解释一句,“只是偶然看到。” “……” 她张了张嘴,声音越发有气无力,“我最近……没看了,很久都没看过……” 皮囊 第108节 max画到后面用力过猛,男的胸肌都快大成奶牛了,感觉真的进入了哺乳期。 蒋宝缇不喜欢这么夸张的,所以就没有看了。 而且她本来就没怎么看,之所以放在家里的书架上,是因为这是max的作品。 “嗯,身体要紧。”宗钧行不再询问,而是站起身。走到那张桌子前,从购物袋中取出一对袖扣,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衬衫上的袖扣摘下来。 又将她购买的那些便宜地摊货换上去。 蒋宝缇没有注意到,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疑惑当中。 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 半小时后,蒋宝缇总算知道了他今天穿的如此正式的理由。 此时的她坐在那辆加长林肯车内,身上穿着和他相配的晚礼服裙装,头发并没有弄得太繁琐,而是简单的黑长直。她甚至都没有化妆,只是涂了个口红增加气色。 但她哪怕素面朝天也仍旧很美,柔美与明艳是可以并存的。 桌上摆放着她爱吃的一些水果和甜品,还有热牛奶。蒋宝缇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的宗钧行。 他为什么要突然带她去参加婚礼? 明明这是一场他不放在眼里的场合,对方递来的请柬甚至没有资格送到他的手上。 ——而是和那些成堆的宴会邀请以及请柬一起,由管家收取,最后再由管家以addams家族的名义赠出祝贺礼物。而不是宗钧行各人。 甚至于此举都是基于基本的教养,属于走过场式的敷衍。 无论是哪道步骤都不会亲自来到宗钧行的面前。 那他这次……为什么要一反常态的去参加?甚至要带上她一起去。 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句,想让她彻底融入他的生活中吗? 可这也不属于他的生活。 她隐约有些不安,为什么偏偏是婚礼呢。 第43章 “在想什么。”蒋宝缇沉默的这段时间, 宗钧行已经换了位置,在她的身旁坐下。 她率先把头低下去,伸手去玩脖子上的珠宝, 那是一串造型华丽的海蓝宝石项链。 她今天佩戴了一整套, 从耳环到项链,再到戒指,都是海蓝宝石。 “没想什么。”她说。 她害怕和宗钧行对视上, 源自内心的害怕。 因为他只需看一眼就能彻底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全部看穿,比ct扫描还要好使。 “嗯……”蒋宝缇抬起头,及时转移了话题, “今天是要去参加谁的婚礼?” 没想到这个话题却让宗钧行稍作沉吟:“不清楚。” “……”蒋宝缇觉得不可思议,连是谁的婚礼都不知道?那为什么要去? 但她没心思再去想这么多, 她的头好晕。比刚才还要晕。 她觉得应该是有点晕车。 可司机的开车技术非常稳,稳到连桌上的牛奶都没有出现任何波纹。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宗钧行的身边工作这么久了。 ——这人虽然看着温和, 却从不讲究私情。 能力不行的人, 哪怕在他身边待了很久, 他照样能够不留情面地开除。 “我想靠一会儿, 可以吗?”蒋宝缇委屈巴巴地说出这个诉求, 人已经靠了上去。 靠在他的胸口。 根本不等宗钧行的回答。 他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把她搂紧一些, 手指放在她的额骨上,替她按着太阳穴:“头晕?” “应该是下午逛街的时候吹了会风。”她不敢说是晕车,万一宗钧行真的把人给开了怎么办。 “先休息一下吧。”他按摩的力道刚刚好,蒋宝缇感觉好了许多。很舒服。 她觉得他真厉害,无论做什么都很擅长。明明很多事情他从未做过, 甚至从未接触过。 难道这就是聪明人的天赋? 不行!她在心里摇醒自己,千万不要被迷惑了, 你是马上就要从他身边离开的人! “不用,我靠一会儿就好。”她拒绝了。 “嗯。”宗钧行没有再勉强,继续从容不迫地为她按着太阳穴。 大概半小时的时间,车停在目的地。 是一家酒庄,蒋宝缇曾经在网上看到过,据说很多好莱坞影星都来过这里。 max一直对这里心生向往。 只可惜这家酒庄不光需要提前很久预约,价格也是天价,并且来这里还需要经过身份的筛选和资产证明。 只有真正接触到了,才会发现人人平等这样的话都是穷人用来自欺欺人的,无论在哪里,人类都会被划分出三六九等来。 车甚至都还没停稳,里面的人就出来了,主动迎接他们。 看身上的穿着应该是新郎。 居然就这么放任其他宾客不管,专程出来恭迎宗钧行。 蒋宝缇不想看到这种谄媚的嘴脸,低头去看宗钧行的袖口。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居然换上了她买的那一对廉价袖扣。 她的心里胀胀的,被莫名多出的满足与喜悦填满。 真是奇怪,单看如此廉价的便宜货,在他身上却有种无价的贵气。 “这位是夫人?” 蒋宝缇听到话题似乎转到自己身上,抬起头,刚要否认,宗钧行握着她的手,让她搭挽在自己的臂弯上:“tina。” 他语气平缓的做着介绍。 对方的笑容同样热情,和她打过招呼:“你好,tina,我是mick。” “啊……mick你好。”她点了点头。 蒋宝缇就这么挽着宗钧行的手臂,被带入婚礼场地。 她比他矮很多,即使穿着高跟鞋,可站在他身边仍旧娇小。 不过她倒是突然庆幸这一点,最起码存在感被削弱了。 或许是和宗钧行在一起太久,她显然忘了他的存在和出现意味着什么。 很多时候,人脉比金钱以及地位更加重要。 因为前者可以很轻易地帮你实现后面的一切。 宗钧行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哪怕是一些私人行程,也从不公开透露。若是运气好些,多去那些慈善相关的场合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看到他。 但也仅仅只是看到而已,想要走到他面前,还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所以今天这样的机会对那些人来说无疑是珍贵的。 毕竟是婚礼,宗钧行保持修养,有耐心地一一回应对方的主动示好与自我介绍。 往往这样的场合宗钧行是不会将蒋宝缇留在身边的。 于是他让她自己去周边转转,他结束了就去找她。 立马有长袖善舞的妇人过来,热情提出带她去参观一下酒庄。 蒋宝缇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了眼宗钧行。 男人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怕。随后还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搭在肩上:“不要去外面,也不要走太远,在里面逛逛就行。你还生着病。” 他不提醒她都要忘了,伸手拢紧他的外套。点了点头。 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不拢紧点容易掉。 “那我先走了。”她说。 “嗯。” 宗钧行的视线虽然从容冷静,但始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周围那一圈人都是各个行业的顶尖精英,大部分都是在福布斯排行榜上待过的。从小就出生在教育严明的家庭中,无论是眼界还是阅历,都十分老练与精明。 如何看不出那位亚洲女性在kroos心中的分量。 虽然不清楚分量的深浅,但至少是有的。 待人走远后,男人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收回来,从手边拿起一杯红酒,浅饮一口。 那种不露声色,却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令几位想要留下来与他交谈的绅士都有些局促。 顿了好久,有人试着搭腔:“小姑娘是中国人吗?看上去很可爱。” “嗯。但不怎么让人省心。”宗钧行垂眸,单手插兜,轻晃酒杯,语气一如既往的疏离淡漠。 但神态相比之前明显缓和了许多。气场也微微有所收敛。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是在小心试探宗钧行的态度,那么现在就是放心大胆的拍他马屁了。 其实那人心里也没什么底。虽然在此之前没与kroos打过交道,但也多少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性子冷淡,边界感重。绝非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过现下看来,再强大的男人也难免沉迷美人乡。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不怎么服管。”说完这句话,对方有些懊悔,明显逾越了。当他正在思考该如何将话圆回来时。 男人的手指托着酒杯,很轻的笑了下,似乎赞同他的话:“是啊,让人头疼。” 皮囊 第109节 让人头疼的当事人此时自己非常头疼。 那位妇人正热情的和她讲解一些陈设摆件的由来史,但她说话时带着其他地方的口音,并且语速很快。 即使蒋宝缇全神贯注的听,也只是依稀听出一些‘两百年前’‘维多利亚时期’ 她抿了抿唇。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但面上还是保持基本的礼貌,微笑着配合她:“原来如此。” 她压根就没听懂。 不过对方显然很满意这次的交谈,认为双方氛围非常愉快,因为面前这位年轻的女士一直在认真聆听她的讲解。 如果她知道蒋宝缇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她压根听不懂时,可能就不会觉得愉快了。 好在婚礼很快就开始了,她也得以从这种鸡同鸭讲的场合中离开。 西式婚礼和中式婚礼不同,和蒋宝缇平时在电视里看到的也不同。 不过的确有牧师来做证婚人。 蒋宝缇依稀记得天主或是基督教是可以去教堂举办婚礼的,那宗钧行未来会去教堂结婚吗。 应该说,他这样的人会结婚吗? 兴许会吧,毕竟人的想法都会改变的,他现在不想结婚不代表他以后不想。 万一他遇到了那个让他不顾一切想要陪伴终生的人呢。 想到这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蒋宝缇摇了摇头,努力忽略掉那种奇异的钝痛感。 宗钧行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摇头,只是说:“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边的婚礼。” “是吗。”他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问她,“喜欢吗?” 蒋宝缇点头,诚实回答:“喜欢。” 她是真的很喜欢。 无论是端庄优雅的环境,还是夜色的浪漫氛围,亦或是酒庄整体的古典主义风格。她都非常喜欢。 前来演奏的也是最具盛名的交响乐队。 当前演奏的曲目是ode an die freude ,蒋宝缇沉浸在面前宛如油画一般的婚礼现场,以及朦胧平静的歌声之中。 或许是当人身临其境某个场景时,就会下意识产生向往。 她居然也开始幻想自己的婚礼。 但一想到结婚对象会是个傻子…… 嗯……还是算了。 宗钧行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肩:“冷不冷?” 这是室外婚礼。 蒋宝缇摇头,他的外套此时仍旧穿在她身上,下摆甚至盖过了她的大腿,她一点也不冷,甚至还有点热。 并且……头晕的更厉害了,非常口渴。 宗钧行让人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她喝完之后还是渴。 宗钧行察觉到不对,伸手在她额上摸了摸。有点烫,但不至于到发烧的程度。 ——脸也慢慢变红了。 虽然不清楚今晚会有多少人在这里留宿,但新郎还是给每位宾客都准备了客房。 至于房间,自然也是按照身份高低来分的。 宗钧行的房间在最顶层的套房,一整层都是。 他先行离开了婚礼现场,扶着蒋宝缇进电梯,她还是嘟囔着口渴。 直到开门进去,她一连喝了好几杯水。 宗钧行打电话叫了医生,回来后没在客厅看到人,打算去房间找时,听见厨房传来动静。 是蒋宝缇,此时蹲在冰箱旁,将脸伸进冷冻层内。 宗钧行见状将她拉出来:“我已经叫了医生了,她马上过来。” 她的脸还是红红的,宗钧行皱眉,脸色有些凝重:“很难受吗?” 她下意识往他身上蹭,觉得他的体温比自己的要低,贴上去很凉快。 宗钧行没有阻拦。反而心疼地替她擦掉额头上的汗。 “去洗澡吧,洗完会舒服一些。” 蒋宝缇解他扣子的手有些急切,正所谓越急越乱,除了将他的衣服弄乱之外,连一颗扣子都没解开。 宗钧行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温和,安抚她急躁的情绪:“别着急,慢慢来。” 他自己解开了扣子,将西装马甲脱了,停顿片刻后,将衬衫扣子也解了几颗。 她的手伸进去,胡乱地摸着。 她的体温的确很烫,甚至比刚才还要烫一些。 可刚才量过体温,没有发烧。 宗钧行将她抱到沙发旁坐下,又给她喂了半杯温水:“困不困?” “不知道……”她靠在他肩上,声音和骨头都是软绵绵的,哼哼唧唧的哭,“头晕,哥哥,我的头好晕。” 他抱着她,揉完她的太阳穴又去帮她揉后脑:“医生马上就来了。实在头晕的话我们先睡一会儿。” “嗯。”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抽泣。委屈可怜到鼻子和眼尾都红了。 医生来的很快,宗钧行快速的和他说了一遍症状。 再经过一番细致检查后,没什么大问题。 身上的发热也在逐渐好转。 蒋宝缇此时躺在卧室的床上,房门关着。 宗钧行和医生站在客厅。 医生是一位女性,宗钧行特地要求的。 毕竟是需要肢体触碰的检查。 对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沉吟片刻后,才婉转的提醒:“催情的药物可以尽量减少使用,否则是会出现这种副作用的。不过没关系,我刚才看了一下,含量很低,完全可以被身体自然代谢掉。先让她好好休息。” 催情药物?宗钧行眉头微皱。 “既然没什么事,那她为什么……”他想起蒋宝缇刚才的样子,整个人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嗯……可能,”医生顿了顿,“或许这位女士对于您,在那方面有着比较高的需求?” 她已经将话说的很委婉了。 再白话一点,再粗暴一点,那就是,宗钧行对于蒋宝缇来说,就是行走的春药。 尤其是在此刻,彻底催化了她体内为数不多的剂量。 “嗯,麻烦了。”宗钧行面不改色的打开门,让医生离开。 等到套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他才转身进去。 蒋宝缇抱着被子,头发凌乱,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神志不清的质问道:“你刚才是在和别的女人说话吗?” “是医生,我在向她咨询你的病情。”他走过来,把灯关了一盏,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他有耐心的询问:“你今天吃了什么,和我说一下。” 她不满,不是都说了吗,怎么还要说。 虽然心里不满,但嘴巴还是很乖巧。听话的重复一遍。 食物没什么问题。 “你不是说后面还去逛了街?”宗钧行问。 “嗯,逛了一会儿。”她回答。 “都去了哪些地方。” 蒋宝缇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包括那家情趣用品店。她眨了眨眼,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瓜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是里面的香薰吗?店主还和我推荐过,说能促进夫妻生活。” 应该就是了。 如果是香薰,基本就不具备什么危险性。 宗钧行松了口气,让她先去洗澡。 她却扑到他怀里,拼命撒着娇:“今天想和哥哥一起洗,可以吗?” 怀里的人柔软温热,同时也不太安分,胡乱地蹭来蹭去。 他清楚,一旦现在松了口,接下来她只会不断的提出更加无理取闹的要求。 她很擅长得寸进尺。 按照以往,他会从一开始就彻底杜绝掉这个麻烦。 可是现在,他低下头,看见她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头发乱蓬蓬的,鼻子和眼睛红潮未退:“而且我现在还……还很难受,你不陪着我的话……我一个人……不行的。” 她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左右晃来晃去,撒着娇。 她真的很擅长这种,扮可怜,扮委屈,说尽软话。 “……” 宗钧行最后还是妥协了。 外面的婚礼还未结束。现在到了舞会环节。她只听出了钢琴和大提琴的声音。 皮囊 第110节 可能还有其他的,但她听不出来。只是觉得真好听,像回到了浪漫的维多利亚时期。 蒋宝缇坐在宗钧行的胸口上,弓着腰,手撑着他的胯骨。 她轻轻将面前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透过落地窗去看外面的景色。 婚礼结束后,就是舞会了。 那些穿着华贵的淑女绅士们此时伴随音乐跳起了华尔兹。 她其实也很想加入。 一定很有意思,她只参加过学校举办的舞会。 当时有几个男同学邀请她跳舞,但她拒绝了。 这种需要近距离接触的舞蹈,很容易出现揩油的状况,并且对方还有理由解释,是出于对舞步的不熟悉。 宗钧行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再往后面来一点:“不要躲。” “哦……”她被打疼了,脸和屁股一样,红红的。 局促地听话照做。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的,现在反而开始扭捏了…… 她身子一阵阵的酥麻,脚背都绷了起来。 收回视线想要重新躺下时,看到一个可怕的庞然巨物正挺立在她面前,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她红着脸将视线移开,忽略了热气腾腾,仿佛有生命和脉搏,偶尔还会跳动的障碍物。 直到最后,她彻底失去力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变成一个雪白蓬松的棉花糖。 遇到高温,棉花糖开始融化,成了带着淡淡甜味的水。 水越流越多,直到整个棉花糖彻底融化。 好在融化流淌的糖水被人细致地舔舐干净,不用担心弄脏或是打湿其他地方。 “我想下去跳舞,啊我感觉……嗯很好玩很有趣……” 蒋宝缇此时贴靠站在落地窗前,伸手攥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她偶尔能从被耸动开的缝隙中往外看一眼。 宗钧行站在她身后,单手按着她的腰,将窗帘重新拉上:“舞会会持续很久。” 这样啊。 她的手还扶着窗户,担心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 他的呼吸和体温源源不断从身后传来。 她没有看过宗钧行跳舞,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跳。应该是会的吧,这些西方贵族们应该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的舞会。 那他和别人跳过吗,和异性一起跳过吗。跳舞需要手搂着腰,手搭着肩,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还能看清对方脸上哪个部位长了痣,说不定还能够数清对方有多少根睫毛。 彼此的呼吸会交融在一起,如果再安静些,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之中。 蒋宝缇突然想哭了,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撒娇:“亲亲,哥哥,我……我想亲亲。” 她哭不是因为她矫情,而是……她太舒服了,情不自禁地想哭。 宗钧行单手抱着她,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她立马迫不及待地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被他抱着,那么小的一个,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掌住她整个腰。 他的宽肩将她遮了个密不透风,此时弯下腰和她接吻。 后背肌肉蛰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和性张力。他抱着她,将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嘴唇微张,与她的嘴唇紧贴,含住柔软的上唇吮吸,舌头伸进去,又裹着她的舌头回到自己口中。吻到她眼神迷离。 他的喉结上下起伏,吞咽声很沉重。 外面好像变得吵闹起来,她扭头去看,又被宗钧行捏着下巴强行将脸掰过来继续。 他的手在她臀上拍了拍,语气像是斥责:“专心点。” 很晚了,晚到舞会都结束,外面没有一个人。大家或许都已经离开,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 今天的婚礼上,新郎和新娘看上去非常登对,他们应该来自同一阶层。因为他们的共同好友很多,并且双方的亲属都来了。 若是一方有不满的话,这场婚礼的氛围就不可能会这么好。 蒋宝缇此时躺在宗钧行的怀里,被他抱着,很踏实,也很有安全感。 她觉得他的怀抱是全世界最好的“充电口” 哪怕体力耗尽,只要在他的怀里躺一会儿,就会立刻恢复。 只是可惜…… “为什么男性不能哺乳呢?”她的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看上去万分遗憾。 宗钧行眉头微皱。 为了防止她继续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他将她又重新按了回去。 她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没办法和他的体力做抗衡。只得放弃。 “太大了,喘不过气。”她瓮声瓮气的控诉。 宗钧行捏着她的后颈,将她从自己怀里拎出去。她又立刻埋进来,非常谄媚的补充一句:“但是我很喜欢。” 他没有说什么,神色仍旧平静。伸手在她额上试了试体温,问她:“还难受吗?” 她摇头,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胡乱蹭着。甚至还不忘上手揉一揉。 嗯……反正近在咫尺,嘴巴不小心碰到,或是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含进去,咬两口嗦两下也是正常的。 见宗钧行什么也没说,她更高兴了,搂着他的强悍劲窄的腰身像一条不安分的小狗一样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声音嗲的要命,还带着兴奋喜悦的笑。 听的人心脏都要甜化了。 “反正不管生什么病,只要被哥哥抱着,立马就能痊愈了。” 拱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坏了’ 然后迅速坐起身。 她裸露着白皙光洁的后背,此时弯着腰在旁边那堆衣服里翻找自己的手机:“我得通知max和卢米,让她们也注意一下。” 宗钧行将她重新拉回来,轻描淡写的提醒她:“那点剂量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顶多只是身体发热。而且过去这么久,也已经来不及了。” “嗯……好吧。”她抿了抿唇,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只是香薰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威力。而且她们又没有抱着香薰猛吸。 她认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宗钧行。 那个医生没有说错,宗钧行才是催发她的椿药。 她喜欢他的一切,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的舌头,喜欢他的xing器。 嗯,好喜欢。她遵从本心的赖在他怀里。反正也是最后一段时间了,多享受一下他年富力强的□□也不亏。 其实她很想和他说,可不可以不要太快忘记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给他打一把贞操锁。 这样他就不会在她离开后去睡其他人了。 她突然发现,原来不止宗钧行的占有欲可怕,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甚至想在他身上打上属于自己的专属印记。像以前的奴隶主对待奴隶,都会在奴隶身上烙下自己的族徽或是图腾,来证明对方是自己的所有物。那么其他人就会知道他是有主人的,从而不再打他的主意。 嗯……她如果真的这么说了,宗钧行可能会在她的屁股上烙满印记。 至于贞操锁,她怀疑宗钧行会先给她去打一把。 甚至可能不止一把。 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利用为数不多的时间和他做最后的相处和告别,然后不留遗憾的离开。 宗钧行关了灯,抱着她,在安静的夜里相拥入眠。 他的怀抱干燥温暖,甚至比印象中小时候妈咪的怀抱还要温暖。 温暖到让她想睡觉。 他抚摸她的头发,他的手掌大而宽厚,所以这样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有种霸道的强硬。偏偏他此时的动作十分温柔,声音也是。 “今天这场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蒋宝缇被抚摸的很满足,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小狗狗,渴望主人的爱抚。 “很浪漫,也很盛大……我觉得他他们很般配,也是由衷的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是吗。”他似是随口一问,语气未见变化,“那你觉得我们般配吗?” 在说这番话时,他的手指在她的脊骨上游走。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阴冷的蛇在她身上爬行。 蒋宝缇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什……什么?”她装作没听懂。 宗钧行的胸腔溢出一阵很轻的笑,他将她抱的更紧一些,声音毫无距离的落在她的耳边。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柔软的唇瓣偶尔会从她敏感脆弱的耳朵上轻扫过去。 “tina,我能给你比这个浪漫盛大千倍万倍的婚礼。和我结婚吧。” 他的音量不大,和平时相差无几。有种运筹在握的从容。 他应该从来没有失败过。因为他真的很擅长动摇别人的意志。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就像此刻。 “我不会签署婚前协议,更不会做财产公证。tina,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第44章 皮囊 第111节 他的这番话成功让蒋宝缇愣在原地, 这好像是宗钧行第一次和她提结婚的事情。 上一次,他哄骗她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这次,他却让她和他结婚。还承诺不会签署婚前协议和财产公证。 这意味一旦结婚, 她就会自动拥有他的一半财产, 或许她会成为最有钱的女首富了。 想一想,拥有这样的身份重新回到港岛,该多打那帮人的脸, 该多解气。 很显然,是个人都会被这样的条件所诱惑。 蒋宝缇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她是商人的孩子, 出生在满是铜臭的地方。 她当然也爱钱,但……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此时的她不清楚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是因为心动,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当下唯一能够感受到的, 是即将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和镣铐将自己牢牢绑住。 就像宗钧行偶尔也会用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用皮带绑住她的手脚。 每到这种时候, 她都会觉得自己的自由被束缚住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宗钧行一个人。 她会无比渴望他的拥抱和他的触碰, 于是比任何时候都要主动。 无论是骑着他的腰,还是努力摇晃身体对他表达渴求。 她处在黑暗之中, 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他。 但这是她想要的吗? 不,这是宗钧行想要的。 他希望她渴望他,希望她依赖他。 或许他的内在并没有平时看上去的那般儒雅温和。 他没有失败过,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他就凌驾于众人之上。 这样的人哪怕拥有最好的教养,也不可能发自内心的谦逊。他根本就没有谦逊的必要。 如果和宗钧行结婚, 蒋宝缇设想了一下自己的未来。 她惊恐的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她在这边没有亲人,倘若她决定留下来定居于此,那么她生命中唯一和她有关联的人就会只剩下宗钧行一个。 但宗钧行不是。 他的选择太多了,不是别人选择他,而是那些人争着抢着,渴望他被选中。 差距太过悬殊的关系,弱的一方命运如何完全取决于对方。 他希望她是个温柔的妻子,那么他就会将她亲手调教成一个温柔的妻子。 他希望她活泼,也可以让她永远保留现在的状态。 他希望她安静,甚至可以……让她永远没办法开口说话。 蒋宝缇深呼吸一口气,笑容比刚才要勉强。 “我还小,暂时没想过这些,等毕业之后……” 宗钧行十分轻易地替她解决了这个顾虑:“可以先订婚。tina,你想在哪里举办婚礼?我记得你喜欢冰岛。如果你想要安静一些,我还有很多私有岛屿。” “嗯……再等等好吗,我应该先和妈咪说一声。等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只能推妈咪出来抵挡一阵。 万幸宗钧行没有继续逼迫下去,他摸了摸她的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改天找个时间,我先陪你一起回趟港岛。” 她抬起头,眼神露出惊恐,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 他笑容温和:“订婚前总得拜访一下你父母。这是基本的礼仪。” 他想的很周到。 “……”蒋宝缇不安地咬着上嘴唇的那颗柔软的唇珠。她知道宗钧行没撒谎。 他不撒谎。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提出和她结婚呢。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 他甚至还带她来参加婚礼,难不成……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蒋宝缇感到不寒而栗。她在此刻才终于想起来,宗钧行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当她觉得他做出了一件不求回报或是浪费时间的事情时。 那一定是她没有想明白。 她抬起头,发现宗钧行正看着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可是我有……未婚夫。” 他很轻的笑了下,笑里带着淡淡的嘲弄:“你是指那个过家家游戏吗?” 她又心虚地低下头去,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他将最后一盏灯也关了,同时不忘贴心的问她一句,“还摸吗?” 蒋宝缇摇了摇头。 “嗯。”宗钧行将被她扯开的睡袍重新穿好。 蒋宝缇顿了一会儿,又说:“还是……摸一会吧。” 反正心烦意乱的也睡不着,放着也是浪费。 她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很低的笑声。有一些无奈,又带着一些宠溺。 他将衣袍重新拉开,握着她的手放进去,甚至还按着她的手背,带动她去揉捏。 主动到蒋宝缇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本人的程度。 但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你的这个爱好,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蒋宝缇想,宗钧行的确很有修养,他甚至都不愿意将完整的词说出来。 明明两个小时前他还掌掴她的臀部,让她夹紧点。 “我也不知道。”她说。 “任何爱好都会拥有一个被发现的契机。” 蒋宝缇想了想:“那我的契机就是你。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虽然追过星,但她不是梦女也不是女友粉,“你是我的初恋。” 这样表忠心的话显然让他的心情变得愉悦,他很轻的笑了下:“后天是不是有展出?” “嗯……一个小展出。”蒋宝缇怕他说出要去看展的话来,吓的一秒钻入他怀里,“我还是睡吧,太困了。” 很拙劣的演技,宗钧行自然看出了她在装困。但没戳穿,手在她脑后摸了摸。 她的头发很长,睡觉时不爱扎起来,瀑布一般的在枕头上散开。宗钧行时常担心会压到她的头发,也担心她自己会压到。 所以总是很小心。 “睡吧。”他细致且有耐心地将她的头发捋顺,轻轻拨到肩上。 然后抱着她,抱紧了。 考虑到可能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次展出,所以蒋宝缇这次非常认真,拿出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这是学校内部举办的,蒋宝缇一直都是包揽第一名,这次她也挺有把握。 唯一不同的是,先前几次都是奖金,这次的第一名可以将得奖作品留下来,和历届学姐学长的作品一起挂进艺术长廊。 要知道,能在那里获得姓名的学长学姐如今都是有名的艺术家。 对于蒋宝缇来说,这比奖品或是奖金更具诱惑力。 不过这样的展出也只有他们艺术系的少部分人在意,所以当天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参与的学生之外,很大一部分是学生亲友。 卢米和max友情出现,甚至还特地录好了一个视频。 不用担心宗钧行会来,是因为她提前和他请求过,今天到场的都是同学和老师,他一旦前去,就会非常显眼,那些人或许会猜测他过来的目的。 总会查到她这里。 其实说完这些之后蒋宝缇就有些后悔了,无论是谁听了这番话都会认为对方是在嫌弃自己。 好在宗钧行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看了眼腕表:“我的确考虑过要不要去,但今天需要去参加一场听证会,可能会很晚结束。” 蒋宝缇松了一口气,又说:“没关系,无论再晚我都会在家里等你!” 她在自己的目的达成时,总是会很乖,乖到让人想要狠狠咬上一口。 宗钧行没有咬她,他只是抱了抱她:“最近枪击案频发,外面不安全,放学了就回家,不要在外面待太久,知道吗?” 她被拢近他的大衣里,感受到他的体温。成熟男性身上独有的安全感在他身上被放到最大。 他这样完美的骨相和高大挺拔的身材,并不局限于时间。 相反,他反而会被时间浸润出更深层次的韵味。 褪去那股尚存的年轻气息,变得更稳重沉着,更让人着迷。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顿时痒痒的,伸手攥着他的领带。 他也十分顺从地低了下头。蒋宝缇躲在他的怀里,撒娇道:“亲亲。” 宗钧行唇角微挑,眉眼温柔地将头低的更深。 柔软的唇瓣碰触到了一起,本身只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被蒋宝缇故意发出的娇喘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一个小时后,她提着裤子,自作自受的扶着墙从里面出来。 saya看到她后,以为她是摔着了:“怎么了?” 她双腿发软,路都走不稳:“没事,刚才做了一小时的……瑜伽,拉伸的时候没注意。” 大早上在房间里做瑜伽,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注重运动。 “裙子掀起来我看一看,万一扭伤的话需要及时处理。”saya关心的询问道。 皮囊 第112节 蒋宝缇立马红着脸,捂着屁股不让她看:“不……不用,没事的……” 正当她和saya就这件事情争论时,男人从容不迫地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刚才的了。 他将袖扣单手佩戴上,语气平淡的让saya去将房间的床品换了,还有地毯也是,顺便将被撕烂的那些衣服拿去扔了。 蒋宝缇:“……” 刚才还捂着屁股的脸,这下直接捂住了脸,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saya顿时心知肚明:“好的,先生。” 车上,她仍旧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宗钧行觉得好笑:“怕什么,saya替你换过多少次床单了。” “可是……又不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他把人抱过来,放在腿上,隔着裙摆替她揉屁股,“还疼吗?” “疼。”她软趴趴地靠在他肩上,委屈撒娇。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他继续替她揉着,空出的那只手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肩上轻轻拉开。 两人近距离对视。 她有些懵,眨了眨那双漂亮清澈的大眼睛:“怎么了?” 他唇角上扬的弧度不变,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露出那张白皙光洁的巴掌脸:“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嘟囔:“好看吗?” 他从她的眉毛看到嘴巴,又从嘴巴看到耳朵:“嗯。” 蒋宝缇高兴的歪头笑了起来,露出那口白皙整齐的牙齿:“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称赞就是夸我好看的,这样的话已经打动不了我了。” 但是很快,她又靠回他的肩上:“不过你夸我好看,我还是很高兴。” 她的声音到了后面,越来越小,几乎成了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气音。 男人的手最终只是搂着她的后背:“今天要我去接你放学吗。” 她沉默片刻:“你接我放学的话,我可以先吃点垃圾食品吗?” 她觉得,宗钧行可能早就知道了。 她每天会晚回去半小时,就是为了在外面吃点没那么健康,但是美味的食物。 他的声音有无奈,也有宠溺:“可以,但不能吃很多。” “好耶!”她乐滋滋地坐在他的腿上动来动去。 然后她明显听见,男人的声音稍微沉了些。 他提醒她:“别乱蹭。” “嗯……”她感受到那股异样,果然听话地不再乱动。 一个小时前的教训她已经吃够了。 “daddy的几ba比本人色多了。”下车前,她故意狡黠的在他耳边留下这样一句。 如果在以前,她根本不敢这样说。 这样轻浮的语言是不容许被放在宗钧行身上的。他的傲慢与儒雅,完全相悖。 可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他最近对待自己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也或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回国了,再不抓紧点时间将自己想做的都做了,蒋宝缇觉得自己未来回忆起这些事情来,她会感到不甘心和遗憾的。 宗钧行又提过一次结婚,是在展出结束之后,她的休学申请还剩最后一道关卡就能批下来了。 蒋宝缇瞒着宗钧行开始搜索回国的时间。 刚好卧房门被人敲响,她吓了一跳,又是关网页又是关电脑,手忙脚乱。 最后确认一切痕迹都被清除之后,才敢过去将门打开。 门后的男人白衬衫,黑色西裤,头发是三七分背头,很适合他。 那种稳重儒雅的气质更明显了,尤其是在整张脸全都露出来的前提下,立体的骨相一览无余。 他的眉骨和鼻梁真的十分优越,锋利而流畅。 只是过于锋利了,便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是居高临下看人时,那种由上往下的目光,令人后背发凉。 但是此刻,他柔和的眼神将一切淡化。 “这些天,功课忙不忙?” 房内,他随意坐下,桌上的那本书看了一半,里面放着一张用作标记的书签。 蒋宝缇最近似乎很喜欢这类风格的诗集。 他拿起来翻了翻,又放回原处。问出来的话就像是长辈在关心处在青春期的女儿。 蒋宝缇点头:“还好,除了小组作业有些麻烦之外。” 提到这个她就头疼,和她同组的那几个人总是偷懒摸鱼,原本一周就能完成的,硬生生拖了那么久! 听了她的埋怨,宗钧行安慰她:“可以去和你们教授解释,他会谅解的。” 他握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 蒋宝缇耸肩:“教授根本不管这个,还说让我们自己解决。我能怎么解决,打他们一顿吗?” 听到她的话,宗钧行轻轻笑了:“不要冲动。” “我当然不会动手。而且我也打不过,顶多私下里骂他们几句。”她搂着他的脖子,委屈起来。 “哦?”宗钧行感兴趣地挑眉,“怎么骂的。” 知道说错话了,宗钧行不许她骂人,连个脏字都不能讲。 她抿了抿唇,主动认错:“我下次一定不骂人了。” “没有不许你说脏话。”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到抿紧的唇上,“如果负面情绪可以依靠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不是坏事。” 蒋宝缇顿了好一会儿,才犹豫不决的骂出来:“仆……街仔。” 说完又和他解释:“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在重复我当时说的话。” 她知道,宗钧行能听懂。 知道他聪明,但没想到这么聪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粤语。 并且没有一点口音。 “如果你的教授仍旧不作为,我可以给他打一通电话。”在她发泄完之后,宗钧行很直接的为她提出解决方案。 她忙不迭地摇头,甚至可以说是慌乱:“不……不用了,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是吗。”他轻描淡写的反问,“可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解决不了?” 他总能很快找出她谎言里的漏洞。她偶尔也会怀疑,或许他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就是为了套出她刚才的那句——‘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蒋宝缇被堵的哑口无言,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之所以不敢让他给教授打电话,也是害怕自己休学的事情暴露。 如果被宗钧行发现…… 他不会让自己回去的。 可是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从她决定休学,到即将成功,历时一个多月之久。 居然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到他耳边。 不过也是,宗钧行并没有很在意她在学校的事情。 他很好说话,并没有抓住那件事不放。 但还是象征性的提醒了一句,“不要撒谎。” “嗯。”她点头,“知道了。” 这个‘知道了’说的无比心虚。因为她正在撒一个弥天大谎。 蒋宝缇没有从他的腿上离开,他仍旧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裙子,和他的西装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稚气,一个成熟。 宗钧行给人的感觉其实一直没变,那种浑然天成的儒雅。 但同时,过分明显的边界感又令人下意识退避三舍。 他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他的担当不光在同龄人中是翘楚,哪怕是年长他许多的男性,也比不上他的百分之一。 譬如蒋宝缇的爹地。 如果妈咪当初遇到的是宗钧行这样的男人,她现在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她一定会很幸福。 ……好吧,其实也不一定。 但至少能够在生活上有个保障。而不是像现在,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她将敷衍的养在家中,敷衍的请了个私人医生照料。 想到这里,那种不甘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港岛,她已经让妈咪一个人太长时间了。 她要回去陪她,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宗钧行询问她的第二个问题却让她的脑子短路了很长时间。 他说:“留下来和我结婚的事情,有答案了吗?” 蒋宝缇愣在原地,她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在那天的夜晚被她敷衍过去。 “我……我觉得太早了了。”她故技重施。 宗钧行握起她的手,手指沿着无名指,从指腹抚摸到指根。 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手指去测量她的手指维度:“没关系,可以先订婚。” 见她还在犹豫,宗钧行和她承诺:“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提前将遗嘱立好。tina,你是唯一受益人。” 皮囊 第113节 蒋宝缇低下头,他的笑容温柔,带着粗粝质感的手指在她鬓角轻轻抚摸。 “tina,你有任何顾虑都可以和我说。或者我现在就将律师叫来,你将你的要求写进合同里,在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它就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他的手不像齐文周那样娇嫩,齐大公子玩乐半生,吃过最大的苦就是美式,唯一做过的体力活大概就是去健身房举举铁。 茧都来不及长出来呢,他立马重新投入下一项爱好中去。 宗钧行和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即使他有着惊人的背景,但他从来不去依靠任何人。 他的事业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他独立、强大、可靠,安全感爆棚。 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可以勇敢无畏,也可以任性妄为。因为她知道,无论捅出再大的篓子,也会有个为她兜底。 这份可以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踏实,她是第一次体会到。 甚至在妈咪那里都没有过。 不是妈咪不爱她,而是,妈咪的性格里,柔弱和温柔各占了一部分,它们并不能起到保护蒋宝缇的作用。 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她的潜意识里是慕强的,同时又忍不住会被强势、能引导和掌控她的daddy型男人所吸引。 但,她性格里怯弱的那一部分又会下意识想要逃避这样的人生。 她的前十几年是在被人操控的环境中度过的。 和宗钧行在一起后,他只会对她的管控更加严格。他们永远不会‘离婚’ 她向往父爱,也渴望自由。 比起前者,她更愿意选择后者。 可是现在…… 她在宗钧行温柔但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迫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她说:“可以不用那么急,我还有一年才毕业,或许我还会……还会继续读研。” 她知道,宗钧行不会阻拦她向上生长的欲望。 他点头,将她抱的更紧一些:“我先让人准备,等你觉得合适了我们再定时间。” 作为求婚成功的‘奖励’,那天晚上,蒋宝缇在宗钧行的脸上坐了两个小时。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样的体验。 她其实很害羞,也很放不开。 他按着她的腿,轻声安抚:“别怕,你适应了就会爱上的。” 宗钧行说的没有错,她的确……爱上了这种感觉。 很奇妙,她觉得主动权终于有一次来到了自己手上。 她肆意用他来取悦自己。 可是当她忘情难耐地弯下腰时,失焦到迷离的双眼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蓝眸。他在看着她。 ——这两个小时里,他一直都在观察她的神情。 这一想法让蒋宝缇后背发麻。 果然。 主动权在自己手上这种荒谬想法完全就是一个错误。 至始至终都是宗钧行在掌控着一切。他游刃有余地操纵她身体的开关。 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她的每一次失控,每一次哭泣,都由他来决定。 蒋宝缇累睡下了,宗钧行洗漱完后离开了房间。 早就等候在外面的william告知他:“tina小姐的休学申请还剩最后一道审批,需要让人推掉吗?” 他身上的衬衫和西裤是刚换上的,口中的苦甜味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复漱口而彻底消掉。 那种湿热的柔滑感仿佛还停留在舌尖。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语气平淡:“不用。” william从不过问任何多余的事情,此时低下头,万分恭敬:“好的,先生。” 宗钧行看了眼腕表时间,为了‘安抚’tina,超出了一个小时。 他抽了口烟,然后夹在指间,步伐从容的往楼下走:“出发吧。” 蒋宝缇也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得知宗钧行去了北欧出差。 她有些高兴,因为他每次出国,最少也会在那边待上一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也会在那边待上一周。 没了约束,蒋宝缇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 主要是卢米和max在得知她即将回国的消息后,抱着她哭了很久,最后决定轮流给她举办欢送派对。 第一天是在卢米家,由于惧怕她那个长得像熊一样魁梧的爹地。 说是派对,三个人连吃饭都不太敢发出声音来。 尤其是蒋宝缇,一旦卢米的父亲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会被吓到不敢动弹。 max偷偷笑她:“你不是最喜欢这种胸肌很大很man的男人吗?” 蒋宝缇觉得议论好友的父亲并不是很好的行为,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 “我喜欢的是强壮的男人,而不是肥胖的动物。” 卢米的父亲实在是很像森林里的熊。 好在卢米也很讨厌他,甚至还加入一起讨论:“他的肌肉含量比我还要少。” 第二天是去max家,氛围显然好了许多。max的妈咪还给蒋宝缇做了她喜欢吃的松饼。 在得知她即将回国之后更是不舍的抱着她哭了好久。 或是气氛太好,那场派对直到很晚才结束。 原本max留她和卢米一起在这里过夜,但蒋宝缇摇头拒绝了。 如果彻夜不归,会连累saya的。 最后是max开车送她回去,但她没敢送到最里面。 上次的停车经历已经让她生出心里阴影了,她实在担心这次又撞坏什么。 这条路进来之后就是宗钧行的‘领地’,甚至还能看见持枪巡逻的保镖。 max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握紧方向盘。 她看到开门下车的蒋宝缇,有些不安地拉住她:“要不……我还是送你进去吧。” 知道她是在担心这些人高马大的保镖,蒋宝缇笑了笑,让她不用担心。 “这里非常安全。”过后她又补充一句,“对我来说。” 换了别人就不一定了。 宗钧行讨厌冒犯,随意闯入他的私有区域也是冒犯的一种。 这么说起来,他的脾气其实也并不怎么好? 那自己之前怎么会觉得他的脾气好? 蒋宝缇抱着这样的疑惑推开门,客厅里的灯亮着,宗钧行坐在沙发上,西裤下的长腿交叠,单手撑着头,坐姿有种闲散的优雅。 此时手上拿了一本书,正在翻看。 听到声音,他将书合上:“今天怎么这么晚。” 是很平和的语气。 他在特意等着她。蒋宝缇确信。 对于他的出现她有些意外,因为这一次太快了,甚至不超过三天。 更让她心虚的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她以为他不在家所以才…… 她低头换鞋子,轻声解释道:“max专门给我弄了个派对,所以才这么晚,但我们只是在玩大富翁和飞行棋。” “专门为你举办派对。”他放下交叠的长腿,轻声询问,“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啊?”她愣住了,“不……不是,我上次的展出得了第一,所以就……” “这个我倒是知道,你的教授给我打过电话,他还邀请我半个月后去你的学校看展。” 半个月后是学校艺术长廊开放的时间,这也是蒋宝缇唯一的遗憾,她大概是没办法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展出了。 不过卢米说过,会录像发给她的。 只不过现在更吸引她注意的不是展出,而是教授给宗钧行打过电话。 “是……是吗。”她结结巴巴起来。 “怎么了。”他站起身,步伐从容的走向她,“很冷吗,抖的这么厉害。” 他伸手在她衣服领口上拨了拨,直到数清她穿了几件后,眉头微微皱起:“最近降温,注意保暖。” “嗯,知道了。”她低下头,闷声闷气。 “先上楼,把澡洗了。”他叹了口气,卷着袖子进了厨房。 好奇心大过恐惧,蒋宝缇看着他给双手消毒的背影:“你在厨房做什么?” 他语气平静:“煮姜汤,驱寒。” 他这身清贵优雅的打扮实在不适合厨房,蒋宝缇看着他清洗生姜,再将洗干净的生姜切成块,动作不熟练,但也并不生疏。 袖子卷至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袖箍下方也因此被压出了一层层的褶。 流离台的高度对于他来说矮了一些,他需要弯着腰,低下头。 切生姜时,他后背的肌肉会微微变得紧绷,但也只是一点点。 蒋宝缇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从现在的宗钧行身上看出了一点……贤惠的特质? 皮囊 第114节 好吧,只是一点点点点点而已。 他真的好会照顾人哦。 同时她也真的好乐观哦。 明明刚才还被吓到冒冷汗。 洗完澡后,她看见摆放在桌上的姜汤。宗钧行不在,他只留了张纸条,压放在碗下。 ——喝完之后睡觉,不要玩手机。我在隔壁书房,要是睡不着可以过来。 似乎是知道她会多想,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他离开的原因:——已经三点了,我留在你的房间只会打扰你休息。tina,晚安。 蒋宝缇看着这张周到而又贴心的纸条,心脏有种奇异的鼓动。 她低下头,反而将那张纸条看了又看,他的字也很好看,和他一样,优雅而稳重。 那碗姜汤她一滴不剩喝完了,那天晚上的睡眠质量也出奇的好。 次日中午才醒来,好在没有课。 今天吃的是中餐。蒋宝缇喝了一小碗冬瓜豆腐汤,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宗钧行。 他吃得少,全程几乎没怎么动过筷。 要不是和他一起吃过饭,蒋宝缇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会用筷子了。 “你不吃吗?”她问他。 他摇头:“不是很饿。” 蒋宝缇想了想:“你是不是不喜欢吃中餐?” 他没有说话。 在蒋宝缇看来,此时的沉默约等于默认。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也可能是脑子短暂的抽风和短路,她居然脱口而出一句:“那不行啊,不吃中餐当不了中国女婿的。” 啊!!!她在心里咆哮。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什么要偏偏提起这件事。 她担心宗钧行会顺势提起来,但他只是沉默数秒,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看上去比较清淡的豆角。 他一言不发的吃完,又一言不发的拿起水杯喝水。 嗯……看来他不是不爱吃中餐,他只是不能吃辣。 并且,完全不能吃。 他已经喝了三杯水了。 内疚之余蒋宝缇居然还生出了一些诡异的成就感。 这算不算发现了宗钧行为数不多的弱点? 午饭吃完,宗钧行没有离开的迹象,反而让蒋宝缇去换一身衣服,他今天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又开始不安了。最近她很容易对于一切未知的事情感到不安。 宗钧行没有回答,只说:“去了就知道了。去换衣服吧。” 怀揣着一种对未知的期待和恐惧,蒋宝缇换好了衣服。宗钧行看了一眼,让她上楼再添件外套:“外面很冷。” “哦。”她不情不愿的上楼。 穿太多了就不好看了。 但很显然,比起好看,宗钧行更希望她能保暖。 令她没想到的是,宗钧行带她去的地方居然就是那个前段时间被各大媒体争相报告过的填海造楼的项目。 居然比预期快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完工了。 “我缩短了工期。”宗钧行点燃了一支烟,他告诉她,“它原本是你的生日礼物。但是现在,我找到了能让它变得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们会在这里订婚。 婚礼可以由她来决定。 如果她不喜欢现在居住的庄园,婚房可以选她喜欢的。 如果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她都不喜欢,那么她可以挑选一块地皮,然后按照她想要的装修来设计。 里面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她的工作室,放上她的作品,她的画,她的雕塑。 还有,他们的婚纱照。 他们会结婚,他会让她留下来,会让她自愿留下来。 第45章 宗钧行对这次的婚礼似乎极为看重, 很多事情都是他亲历亲为。 他的目光落在蒋宝缇脸上。 青涩的,稚嫩的,年轻的这张脸。 在他身边的这些时间, tina并没有太大的蜕变。 她和在慈善晚宴上除了身高之外, 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宗钧行又将她看了一眼。 嗯,变得更健康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弱,苍白。 他将人抱在怀里, 感受到她的丰腴。 “后天我让设计师来家里,给你重新测量身高三围,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嗯……步骤这么快吗, 连婚都没订。 “不用太着急的。”她在他怀里,犹豫的说。 他笑了笑:“婚纱的工期很长, 慢的话需要一年。” 蒋宝缇震惊:“居然需要这么久。” “普通的自然不需要,但给你的, 我希望是最好的。”他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蒋宝缇认为他的行为很犯规,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长得非常迷人吗。无论是眼型还是弧度, 亦或是瞳孔的颜色。高眉弓, 眼窝偏深, 看人时自带睥睨的冷感,但温柔起来, 又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总觉得他的眼里藏着一片灰蓝色的乌托邦,让人想要躲进去。 蒋宝缇不能和他对视,她害怕自己又会没骨气的被他迷住,于是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子。 他带她在里面参观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整栋楼的全貌看完, 海下的世界非常震撼,她甚至能隔着透明的管道玻璃看清外面的景色。 有鱼儿游来游去。 宗钧行说:“如果你喜欢的话, 可以将这里弄成你的卧室。” 蒋宝缇觉得弄成卧室太浪费了,这么长的走廊,挂上她喜欢的画岂不是更好? 宗钧行点头:“随你喜欢。” 然后握住她的手:“好了,前面会有些黑,握紧我。” 蒋宝缇的心脏痒痒的,他的手宽厚而温暖,很轻松的就包裹住了她的整只手。 蒋宝缇的手指调皮地在他掌心乱动,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食指伸了进去,在她掌心戳了戳,最后被她握住。 她就像是不挑食的小狗,给她什么都会接住。 她似乎听到很轻微的笑声,抬起头时,看到宗钧行唇角微挑,笑的十分克制。 她脸一红:“你是在嘲笑我吗?” “没有。”他说,“很可爱。” 蒋宝缇瘪了瘪嘴,嘟囔道:“还用你说。” 她想,幸好这里很黑,不用担心会被看到她爆红的脸。 虽然休学了,但论文还得写。 那天晚上她熬夜写论文,宗钧行就在一旁坐着,看书陪她。 虽然他中途提过几次,让她早点休息,剩下的可以放在明天写。 但她说已经快到时间了。这些都是她偷懒的后果。 宗钧行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偶尔会提醒她闭上眼睛放松一下。 而他也会为她按着太阳穴缓解疲劳。 他的力道把握的非常好,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蒋宝缇干脆靠着他的手掌,将脸贴在上面蹭了蹭。 男人动作自然地用手托住她的脸颊。 甚至还用手在上面捏了捏。 蒋宝缇以为最起码能坚持到两点,但刚一点她就扛不住,打了个哈欠说好累。 宗钧行见状,淡声问她:“帮你缓解一下?” 她还有点懵:“怎么缓解。” “69.”他面不改色,起身进了浴室。 蒋宝缇听到里面传来漱口剃须的声音,整个人顿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嗯……她该拒绝吗? 好像拒绝似乎更好。 所以最后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或许是跟随她自己的本心。 皮囊 第115节 她很难抵抗类似的诱惑。 宗钧行安慰她不用怕,又不是第一次了。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好几次之后,蒋宝缇直接累到趴在他的腿上睡着。 醒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身侧是宗钧行。男人的手臂放在她的脑后,而她的一条腿则不安分地搭在他腰上,整个人毫无睡相。 待她朦胧地睁开眼,男人低哑的声音无比温和:“还很早,再睡一会儿。” 他把她抱在怀里。 蒋宝缇在他怀里拱了拱,最后从他的胸口探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来:“我今天要去学校。” 他无动于衷:“不是没课吗。” “是没课……”她有些心虚,“但……有点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宗钧行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 松开手,从床上坐起身。 蒋宝缇这才发现他上身是光着的,什么也没穿。 肩上有几道旧的抓痕,已经结痂了。应该是上次做的时候被她抓的。 蒋宝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好像确实长了点。 今天气温有些低,但屋子里很温暖,被子里也很温暖。 有好闻的气息,是属于她和宗钧行的。 蒋宝缇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们合二为一了一样,她的气息混杂着他的气息,造成一种让人心安的化学反应。 宗钧行的怀抱是她永远的乌托邦。 但乌托邦是虚构的,它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它迟早会让人清醒。 “我很快就回来,不会在外面乱玩。” 她知道自己依旧处在宗钧行的约束下,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改变肉眼可见。 他对她的纵容较之之前上升了好几个层面。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一味的溺爱她。他的控制欲并不会因此而减少。 同时蒋宝缇也清楚,宗钧行对她身边的那两个朋友,没有太多的好印象。 只是因为知晓,她们是在她在美国为数不多的朋友。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宝缇保证:“我一定会在晚饭前回来。” “我没有说不行,但你要告诉我你去学校的真实原因。”他倒了杯温水,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蒋宝缇的手指蜷了蜷,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胸口挪开:“我……我有些资料需要上交。” “什么资料。” 哪怕低着头,但她仍旧能够感受到宗钧行在看她。 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蛇,不断地缠绕着她,最后来到她的咽喉。 她感到一种喘不上气的局促。 宗钧行太聪明了,他不是浅显的聪明——课堂上拿一百分的那种。 他的聪明让人惧怕。 “学习资料。”她小声说。 宗钧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点了点:“我相信你。希望你值得我相信,tina。” 他说她相信她。 一路上,蒋宝缇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她被这简单的几个字弄的心虚。 她根本就不值得宗钧行的信任,因为她一直都在骗他。 而她骗他的真实目的,也是为了逃离他。 休学的最后一道步骤卡的有些严格,所以多花费了一些时间,当她按照要求将所有资料上交时,教授反复向她确认:“做好决定了吗。这是与你家人商量后的结果吗?” 在那个瞬间,蒋宝缇居然有片刻的迟疑。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宗钧行坐在她身边,为他检阅论文的侧脸,还有他替她按摩太阳穴,甚至……替她缓解疲劳。 那样的场面令她只是回忆都觉得面红耳赤。 她喜欢舔nong上方的青筋,像粗壮大树狰狞虬结的脉络,热气腾腾,迸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嗯,是的!”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色欲没办法和自由做对比。 教授递给她一份休学申请,让她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由他盖章。 按章的声音很大,重重的落下,再高高抬起。 与此同时,william从宗钧行的书房离开。 桌上是刚结束通话的手机,男人站在窗前,单手揣兜,一言不发的抽着烟。 外面是阴雨天,天色暗沉的仿佛末日来临。 他的眼眸比这阴沉的天色好不了多少,深邃,幽暗。 猜不透。 烟一根接着一根抽,但他的神态始终从容。 蒋宝缇在这件事上没撒谎,她的确是在晚饭前回来的。 宗钧行那几天一直在家,蒋宝缇也因为办理了休学而不用去学校。但她还是每天早上八点就出门,担心被宗钧行看出端倪。 直到学校放假,整整一周的假。 宗钧行让她收拾东西。 她愣了愣:“收东西做什么?” “难得放一次假,带你去外面逛逛。” 他穿着米白色毛衣,棕色长裤,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此时单手揣兜地靠墙站着。 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慵懒的斯文温润感。 蒋宝缇很少看到这样的他,因为他总是一身正装,严肃的不行。 但不得不说……他无论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穿着休闲的他也非常的吸引人。 果然宽肩和长腿还有肌肉,是男人味最不可少的几个必备选项。 她又想到自己特地买的那件小几个码数的毛衣了,也不知道在离开前能不能看他穿上。 “去外面逛,哪里?”她有些懵。 “都行。”他将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走过来替她整理着装。 领子都折进去了,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穿的衣服。 “飞机开到哪算哪。”他说。 蒋宝缇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好啊!”她一脸期待。 她以为是别人开,没想到司机竟然是宗钧行。他先是替她将护具和安全带全都戴好了,又为她戴上墨镜和航空耳机。 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去系自己的安全带。 蒋宝缇想起他上次说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直升飞机的操纵杆了。 她有些担心:“你上次不是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直升机了吗?” “嗯,最近又试了一下。”他很熟练地将操纵杆往上拉,飞机开始平缓上升。 他戴着墨镜和航空耳机,侧脸线条和他今日的穿着打扮不太一样。 没有半点柔和,有的只是立体和锋利。他的头发是黑色,但相比其他人要稍微浅一点。蒋宝缇天马行空的想着,或许是因为他体内的中国血液被稀释了一半,所以头发颜色也被稀释了。 她上次听他的家里人提起过,他的父亲有着一头金发。 他也是一位儒雅的老绅士。 说实在的,蒋宝缇其实还蛮好奇,能够生出像宗钧行这样优秀的孩子,他的父母应该都是同样优秀的人。 但宗钧行从不和她提起这方面的事情。 蒋宝缇有种直觉。他不是故意瞒着,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估计连他自己都不将血缘关系或是亲人放在眼中。就像上次他带自己回他在波士顿的家一样。 他看上去明显和他的家人不熟。 即使他们每一个人都竭力想要和他搞好关系,但他总是很淡。 神情很淡,语气很淡。 哪怕他在与他们保持正常的交流,但蒋宝缇坚信,他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只是在维持自己的基本修养而已。 不得不说,宗钧行的好教养的确挽救了很多人。 因为蒋宝缇觉得他压根就不能被算作是一个好人。 但这个“不是好人”的人开着直升飞机带她去看了冰川和□□沙滩,所以她决定暂时给她一张好人卡。 “晚上能看到极光,max之前给我发过照片。”她很期待,说起这话时眼睛都在发光。 “是能看到,但你现在需要休息。”宗钧行将毛衣脱了,“先去洗澡。” 这里应该也是他名下的,房子很大,在一座矮山旁边,方圆很多公里都没有其他建筑。 与其说是怪癖,更像是某种习惯。蒋宝缇知道,他通常会买下很大一块土地,即使他不需要范围如此大的房子,但他不太希望自己周边住着其他人。 皮囊 第116节 或许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习惯。 但因为他有很多很多很多钱,所以再奇怪的习惯,在他身上也会变得无比自然。 因为对他来说,买下这些土地的钱不值一提。 当然羡慕,蒋宝缇都快羡慕死了。 她洗完了澡,躺在床上。那天晚上她是和宗钧行一起睡的,因为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会完全丧失安全感。她没办法一个人睡。 宗钧行抱着她,拿了一本书读给她听。 ——这是蒋宝缇要求的。 她说自己又失眠了,又睡不着了,让宗钧行像上次那样念书给她听。 他的声音真的很适合用来哄睡,低沉而富有磁性,咬字发音很完美,又带了点自然的放松与慵懒。 他一只手搂着蒋宝缇,一只手拿书。 她的脸就这么埋在他的胸口,睡衣被她睡的乱糟糟的,裙摆折了上来,露出半个屁股,白白的,小小的,被棉质内裤包裹住。 宗钧行担心她着凉,只是替她将被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感受到腰部以下突然涌上来的温暖,她反而不太乐意的抬起头:“放着现成的便宜你都不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的无理取闹让宗钧行颇有些头疼,他只是说:“你该休息了。” “好吧。”她闷声闷气的将头埋进被子里。 又被宗钧行“挖”出来:“这样会喘不过气。” 她没说话,转身背对着她。 男人结实的胸膛从身后压上来:“生气了?” 她气鼓鼓的控诉他:“你其实喜欢的是那种身材火辣,屁股又大又翘的人对吧?” 她也喜欢。 宗钧行无声观察她的神情,片刻后,唇角微挑:“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吗?” 蒋宝缇点头,最后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他刚才没有摸她的屁股。 她言之凿凿:“如果是你的屁股露出来,只穿了一条内裤,我一定会忍不住的!” 她有时候真的很可爱,那种不讲道理的可爱。宗钧行其实很讨厌这一类人。 因为他碰到的太多了,犯了错却还求着他原谅,让他再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既然会害怕,那当初为什么还要犯错呢。他从不心软,一次也没有过。 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可tina不同。 具体是哪里不同,说实话,他也说不清楚。 他笑容无奈地将人重新拉回怀里抱着:“我是担心会影响你休息,你知道的,我需求很大。 ” 她继续胡搅蛮缠:“只是摸摸而已,又不是让你cha进去。” 宗钧行眉头微皱:“你最近说话越来越粗俗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她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也是仗着快要离开了,所以有些原形毕露。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甚至较之更甚。 “你不摸我的,那可以让我……摸摸你的吗?”她的声音变得非常小,以及扭捏。 毕竟邀请别人‘猥亵’自己,和自己主动提出‘猥亵’别人是完全不同的。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有些局促地躲进他的怀里。 宗钧行最后还是同意了,但他提出了条件:“摸完就休息,知道吗?” “嗯!”她心满意足的上手。 好大……好结实……好翘……好有弹性……好性感……好色… 唯一遗憾的是,如果他现在穿的是西裤就好了。 “好了吗?”他低头问她,声音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沙哑。 “嗯……”她最后又揉了一把,有些依依不舍地将手收回来。 以后就再也摸不到这么性感结实的屁股了。 唉,好可惜。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变得很重。宗钧行看她困成这样,也收起了被撩拨起的欲望。 不动声色的按捺下去:“睡吧。” “嗯。”她的声音有气无力,靠在他怀里没多久就陷入了熟睡。 宗钧行是等她睡着了之后才起床,动作很小心,怕吵醒她。 他去了浴室,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出来。 但他已经睡不着了。 他丝毫不困,站在床尾看着床上正处于熟睡中的人。 她的睡相很差,喜欢蹬被子。脑袋也经常不在枕头上,所以第二天早上不是受凉鼻塞,就是落枕。 宗钧行走过去,替她将被子盖好,又用手托着她的头,将枕头轻轻挪放在下方。 她没有醒,只是吸了吸鼻子。 宗钧行没有立刻离开,他保持现有的动作,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跟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从二十岁到二十一岁,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年,但在外貌方面的成长也是肉眼可见了。 长高了,也长大了。刚见到她的时候比现在矮,站在那群人里面一点也不起眼,平平无奇的,根本就看不到她。 穿着一条没那么合身的裙子,堂而皇之的盯着他看。 眼里的欲望表达的非常直白。 把‘想勾搭他’这几个字全部写在眼里。 “当时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不自量力的孩子。”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虽然也有些鄙夷。” 长大了。 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 很乖,但也没那么乖。 蒋宝缇醒的时候没看到人,她穿好衣服出去,看见了在楼下接电话的宗钧行。听到声音他抬眸看了眼,保持着现有的姿势,不知又说了句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他说的是俄语,蒋宝缇听不懂。 虽然上次的莫斯科之行她有想过要不要去学一点俄语,但她直接输在了第一步。 她甚至连弹舌都不会。 会弹舌的是不是都需要舌头非常灵活? 蒋宝缇想到了宗钧行的舌头。她有些慌乱的并拢腿。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他的舌头的确很灵活。 “洗漱了吗?”宗钧行问她。 “还没。”她忙着找他,套上衣服就出来了。 在陌生的环境中她总是格外缺乏安全感,会尤其依赖身边所熟悉的人。 宗钧行就是此刻被她所依赖的人。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先去洗漱,然后下来用早饭。” “哦。”她听话的回了房间。 那几天她全程都在宗钧行的陪同下,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出旅游。 以往几次就算在外面他也是以工作为先。 但是现在,他是全心全意的在陪着她。他们那几天几乎是将小岛全部逛了一遍,甚至还去了其他地方。 除了偶尔会暂时离开半个小时,去接个电话。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完全与工作做了切割。 蒋宝缇习惯了他的忙碌,现在反而有些良心不安,认为是自己绊住了他:“没关系吗?”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冷,眼神也一样:“如果没了我,他们就什么都做不成了,那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蒋宝缇早就发现,宗钧行偶尔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让人感到害怕的眼神。 或许这就是真实的他,不需要教养来掩饰的他。 见她不说话,宗钧行笑容温和:“抖什么,没有说你。” 但他对自己很好,尤其是这段时间。所以蒋宝缇没办法说出任何他不好的话来。 晚上的时候她接通了卢米和max打来的群组电话,当时宗钧行就在旁边,他甚至已经进入了一半,最后在蒋宝缇的强烈要求下,将塞入的‘头’又拔了出去。 好在他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开了窗,漫不经心地点上一根雪茄。 之所以宁愿中断也要接下这通电话,是因为看到max说卢米又失恋了,现在哭的要死要活。 蒋宝缇头疼得要命,她们轮流安慰了卢米半个小时,效果微乎其微。最后只能无奈挂断电话,让她自己冷静一下。 蒋宝缇求助比她聪明的宗钧行。他的那根雪茄已经抽了三分之一。 她闻到屋子里有一股很淡的植物根茎的苦味。 是他手里燃烧着的雪茄的味道。 他的皮带敞着,西裤拉链也没有拉上去,松垮的裤腰就这么随意地挂在胯骨上。 皮囊 第117节 她尽量去忽略宛如山包一般的可怕轮kuo,作为罪魁祸首,她甚至不敢起色心。 “你有办法吗,lumi又分手了。”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抽着烟:“我没有兴趣插手别人的感情。” “但是……lumi是我的好朋友。”她欲言又止,还是希望宗钧行能帮她出出主意。 “你也知道,她是你朋友。” 所以这番话是在提醒她吗。 卢米是她的朋友,与他无关。 好吧,的确如此。并且上次在得知卢米谈恋爱的时候,宗钧行就提醒过她,让她早日与她划清界限。 “你的朋友智商不太高。”他掸了掸烟灰,如实点评。 蒋宝缇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无力反驳。 能在同一个地方连续栽几次,的确…… 宗钧行熄灭了雪茄,随手放在旁边的烟灰缸上,又去盥洗室漱了口,然后才来到她身边。 在蒋宝缇还在思考卢米的事情时,他已经将手撑在她的身侧,弯下腰来。 蒋宝缇被他圈在怀里:“现在,可以继续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吗?” 他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他长得真好看,像古希腊雕像。同时她又开始惋惜,如果他是自己的作品就好了。 这样完美的骨相和肌肉线条,他简直就是造物主的神迹。 她的手轻轻搂住他的腰,然后在他的眼尾留下一个吻。 在那个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僵住。 但也只是一瞬。男人低下头来,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蹭了蹭,低声问道:“只亲这一个地方吗?” 她突然狡黠的笑了,搂着他的脖子坐起身,因为太过突然,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 他们侧躺着,看着彼此,她的长发摔的有些凌乱。 但她的笑容却无比灿烂,是那种恶作剧成功后的笑。 蒋宝缇想,她或许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的。她只是想离开而已,并不是对宗钧行没有感情。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对他害怕归害怕,但爱也同样存在。 她深信不疑,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抵挡住宗钧行的魅力。 不会有人在见过他之后还不爱上他的。 所以那个晚上,她悄悄地在他耳边说出了那句:“我爱你。” 她是用中文说的,甚至都不是粤语。 她不知道宗钧行能不能听懂。 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应她,蒋宝缇甚至没办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他只是将动作停下来,大概五秒钟的时间。蒋宝缇体会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 她感觉他的腰都快要摆成重影了,她不断被撞到其他地方,又被他按着腰拉回来。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人在玩过山车的时候,真正被刺激到顶峰时,是没办法叫出声来的。 她觉得自己的这句‘我爱你’像是打开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开关。 那几天是值得纪念的几天。 蒋宝缇甚至还专门发了一条带定位的ins。 方便以后用来留恋。 她觉得不是自己绝情,她只是承受不了和他在一起的后果。 没有任何感情会是永恒的。 蒋宝缇从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所以只能是宗钧行的问题。 男人都会变心,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也是爹地给她上的关于婚姻的第一课。 从冰岛回来之后,还有两天就是她回国的日子。 原本她还在担心,万一宗钧行这两天一直都在家里,她该怎么办? 那些珠宝包包之类的肯定是没办法带走了,东西太多会被发现。 她只是将自己的那些作品提前寄回国内。saya问起,她也只是说,这是送给国内朋友的礼物。 saya在厨房为她炖汤,这是kroos先生要求的。 蒋宝缇有些不安的询问她:“哥哥他……有没有说今天几点回来?” “先生没有说。” “嗯。”她点了点头,“我有点困了,想先睡一会儿,晚饭不用准备我的。” saya欲言又止:“先生说了,您的三餐要规律。” “可是我实在是没胃口。” saya低下头:“希望您不要让我难做,tina小姐。” 蒋宝缇叹了口气,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听宗钧行的话。即使知道他们是拿了他的工资办事,但衷心程度简直让人不得不认为早就超过了工资的范畴。 想到宗钧行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他们都是他养的狗,不听话了就换一条。 蒋宝缇打了个冷颤。 对于他们都能如此,那她呢? 于是她因为心软而有所动摇的决心越发坚定了。 那天晚上,就在蒋宝缇关了灯打算睡下的时候,宗钧行过来敲门。 她穿上鞋子过去将门打开。 他应该是刚结束完一场晚宴,并且喝了点酒。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了。 没穿外套,领带也不翼而飞,领口就这么敞着。能看见他劲韧流畅的肩颈线条 她凑到他身前闻了闻,皱了皱鼻子 :“喝了很多酒吗?” 他垂眸轻笑:“一点。” “可是酒气很浓呢。”她不信。 他声音沙哑:“放心,我的酒量比你好。” 说完这句话后,他弯下腰,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今天有按时吃晚饭吗?” “吃了。”她仰着脖子,靠在宗钧行的肩上。 他刚从外面回来,可他身上一点也不冷,结实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怀抱里。 他们贴靠的如此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胸肌下心脏的跳动。 真好。真好啊,这种沉甸甸的安全感,摸得着,看得见的安全感。 她唯一不舍的就是这个了。 她知道,一旦回了国,她就会过上和从前一样的日子。 看人脸色的日子。 但那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人生。 “我晚上本来没有胃口的,你非要saya让我吃。”她嘟囔着控诉。 甚至还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他也没有拉开她,而是摸了摸她的头:“saya和我说了。少吃一点也行,你肠胃不好。” “我从小肠胃就不好。” “那是因为没人监督你。” “哼!”她皱起鼻子,娇嗔地哼了一声。 宗钧行无奈摇头:“saya说你没吃多少,现在还饿不饿?” “不饿,但是睡不着,你能继续给我读莎士比亚的诗集吗?” “嗯,可以。”他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她听的昏昏欲睡,见她缩在自己的怀里打哈欠,宗钧行将书合上放在一旁:“明天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听到明天,她的瞌睡彻底没了。 “明天?” “嗯。”他忽略掉她的眼里的惊恐,“我会让司机来接你,到时候直接去我的公司。” 蒋宝缇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 为什么偏偏是明天呢。 “tina,i will always wait。”他说。 那天一直在下雨,从早上六点就开始下。整个ny市被笼罩在了大雾之中。 加上乌云压顶,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寂静岭。 不好的回忆涌上来,当初看电影时被吓到的场面历历在目。 嗯……不过三角哥还蛮帅的。 蒋宝缇六点醒过一次,那个时候宗钧行还没出门,她出去喝水的时候听到了他与人交谈的声音。 因为太困,她又睡了个回笼觉,反正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早。 这次直接睡到了十一点。 万幸的是宗钧行已经不在家了。 皮囊 第118节 她又去旁敲侧击的询问saya:“哥哥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saya毕恭毕敬,“先生让您出门前多穿些衣服,今天降温。很冷。” 蒋宝缇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那天她的确穿了很多。 即使她提前查询过港岛的天气,最近的气温都在二十六到二十八度之间。 她有些忐忑,这么多年了,再次回国难免会有些陌生,她来的时候身高甚至不足一米五八。 而现在,她长高了不少,相貌相比当初也有了变化。婴儿肥没那么明显,身上的肉稍微多了点,虽然还是很瘦,但至少与之前相比,看上去健康许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宗钧行。 他比家里的任何人都要对她上心。 说毫无波澜是假的,她当然也会不舍,也会难过。 就算从礼貌的角度而言,她也该提前和他说一声再见。 可她没办法说,她害怕。 害怕说完之后他会再次收走她的护照。 上一次,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没办法回国去看妈咪。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要回去,要回去的。 “我今天要去和朋友吃饭,晚饭不用等我。”她背上那只巨大的托特包,“嗯……是和max。” saya点头:“路上小心。” “嗯。”蒋宝缇最后过去拥抱了她一次,“谢谢你,saya,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saya也拥抱了她:“这是我的荣幸,tina小姐。” 好吧,虽然她的回答非常模式化。 但蒋宝缇还是很感谢她。 离开之前,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宛如一个独立城镇般的庄园。 这里的几百个房间和无数个仆人,还有那些时常吓到她的猛禽宠物,甚至还有射击场…… 这里的一切,她都不会太快忘记的。 还有……宗钧行。 宗钧行一直在等蒋宝缇的电话。 他照常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三件套,露出全脸的大背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优雅的冷淡。 金丝边眼镜下的目光很平静,此时单手插兜看着窗外,这里能俯瞰整座城市最广阔的景色。 他不追求最美,他只想站在最高处。 但是今天,他的思绪有些乱,从早上到现在,他没办法专注于一件事。 这很罕见,非常。 他从容不迫地点了根烟,漫不经心的抽了起来。 对于宗钧行来说,他几乎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即使是亲手将他那个废物父亲送进监牢,他的心里也毫无波动。 那里似乎早就是一潭死水了。与任何人都无关,也与任何事都无关。 他没有经历过风浪,他的人生得益于他的手段与冷血,以及够狠。 所以顺风顺水,从未有过失败的时候。 他没有失败过,也没有体验过失败。 宗钧行继续抽着烟,每一口都过肺了。 needham敲门后进来:“kroos先生,两点后有场线下会议。” 他没回头,筋骨分明的手指掸了掸烟灰,语气很淡:“推了。” “好的。”对方点头,然后退出了办公室。在他离开前,宗钧行叫住他,他将香烟掐灭:“让william进来。” william三分钟后就来了,宗钧行单手解开西装前襟的扣子,拉开椅子落座:“tina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william低下头。 “嗯。”宗钧行没说什么,神色仍旧冷淡。他只是再次平静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这场雨下了很长时间了。 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停。 william能够感受到,办公室内部的气温明显降低了。 宗钧行再次点燃一支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腕表上的时间:“还有最后半个小时。” william清楚,他口中的这半小时指的是什么。 广播提醒飞机即将要起飞。 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这一路顺利的让蒋宝缇惊讶,她设想过或许会在进入机场的瞬间会突然冲出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将她强行带走。 甚至还想过宗钧行或许会亲自在这里堵她。 但她所设想的两种可能都没有出现。 她畅通无助的过了安检,并成功登上飞机。 在扣上安全带的瞬间,她悬浮不定的心脏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接下来只需要戴上眼罩睡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港岛的上空。 她的情绪很复杂,有期待,有担忧,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 还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只是觉得心脏有种被堵塞的酸胀感。 或许她也有些不舍吧。 算了,时间会淡化所有的。等回到港岛后,用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宗钧行。 可是显然,她将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同时她也将宗钧行想的太过简单了。 空姐在广播里通知他们,因不可控因素,飞机可能要暂停起飞。 十分钟后会安排大家有序撤离。 这一言论果然迅速引起众人的不满。 但在得知会有一笔非常丰厚的赔偿时,大家又得满意地闭上了嘴。 唯独只有一个人。 ——蒋宝缇脸色惨白的坐在座位上。 空姐看到了,以为她是身体不适,贴心的过来询问:“这位女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为……为什么没办法起飞,是天气原因还是……” “非常抱歉,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是上面刚下的通知。” 蒋宝缇的手在颤抖。 她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为什么会这么天真,认为自己瞒过了宗钧行,认为自己可以成功离开这里。 难怪他突然带自己去参加婚礼,难怪他突然和她求婚,难怪他这段时间突然对她这么好,难怪他会抽出这么多时间陪她去冰岛。 难怪…… 难怪他会将护照还给她。 就算有护照又怎么样,他可以直接让她的飞机无法起飞。 她的命运完全就握在他的手上。 蒋宝缇感觉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面前,太高了,太大了。 ta遮住了她面前的一切,给她挡住了风雨,也将她彻底困住。 她看不到其他地方,只能看到他…… 这种巨大的阶级差异让她感到害怕。 她突然就崩溃了。 除了这些认知之外,让她崩溃的主要原因就是,她可能永远没办法回去。 没有宗钧行的点头,她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她见不到妈咪,回不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没办法所心所欲的结交朋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即使他有一天将她玩腻了,睡腻了,也不会放过她。 他的占有欲甚至强到不会允许别人和他去睡同一个女人。 蒋宝缇给宗钧行打去电话,她的手一直在抖,好几次号码都拨错了。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他似乎一直在等她。 相比她的崩溃,男人显得尤为冷静,和平时没有区别,声音温和的询问她:“忙完了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她的抽泣声再次吸引了空姐的注意,当她想要询问她是否真的不需要帮助时,蒋宝缇强忍着哭腔质问宗钧行:“是你做得对吗,是你让飞机没办法起飞的,对吗???” 她这一嗓子直接吸引了飞机上所有人的注意。 宗钧行没有否认:“今天是大雾天,出于安全考量,停飞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谎。” 皮囊 第119节 “tina,我说过的,我不撒谎。” 她终于忍受不了,崩溃大哭起来:“很好玩是吗,这些天来吧我当傻子玩弄很好玩是吗。你早就知道我在申请休学的事情,却不告诉我,故意装作不知道!” 电话那段沉默片刻:“我没有故意瞒着。如果你问了我,我会告诉你。” “你就是骗子!!”她怎么可能会问他,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申请休学的事情???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艰难。 “tina,你现在出现了呼吸性碱中毒的迹象,飞机上有医生吗?”他的语气急切,“或者将手机交给空姐,我来和她沟通。” “不需要。”她大口喘着气,“不需要你来假惺惺!!” 宗钧行已经通知司机去机场了,tina现在不会想见到他,所以他没办法一起过去。 他的确早就知道她申请了休学,在更早之前。 他在电话里维稳她的情绪:“别激动,先把情绪缓和下来。” 蒋宝缇那边响起一阵嘈杂的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然后,她的呼吸明显得到好转,但情绪仍旧很激动。 “你如果这么舍不得我,那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就是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奸尸的癖好!”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的理智全都被恐惧给占据了。她的身体一直在抖。关于她和宗钧行之间的巨大差异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可怕。 他甚至做到了只手遮天。 不久前的幸福就像是假象,是幻影,是泡沫。 “你刚才……说了什么?”他的语气不再从容,而是被一种更加晦涩难懂的情绪给取代。 蒋宝缇毫不犹豫的重复:“我说,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你!我讨厌你!!” 那边沉默了很久,飞机这边也开始沉默,所有人似乎都在默默吃瓜, 蒋宝缇的情绪仍旧激动,不过经过随行医生的处理之后,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但她的歇斯底里暂时平静不下来, 宗钧行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开口。 tina的性格仍旧像个孩子,很容易情绪化。 不过她情绪化时说出的往往都是真话。 宗钧行的眸色变得有些暗沉,他很轻的笑了一下:“是吗,这么想离开我。答应和我结婚也是假的。” 他的语气很轻,不符合他音色的虚无缥缈,有些沙哑的滞涩感。 “对!”他听见手机里传出她的骂声,“收好你的那副绅士做派和调教人的手段,实在想当爹你找个人帮你生吧,姐姐我要回国结婚了!我和傻子结婚也不会和你结婚!!” 她承认,她的确很容易冲动。包括现在。 宗钧行低下头,双腿自然分开,手臂搭放在腿上。 脊背罕见的有些佝偻,明明他的神色仍旧平静,可他西装下的肌肉全都绷紧了。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青筋和血管也全都爆了出来,顶着那层皮肉,像是膨胀了一般,撑出可怕的弧度。他的眼球也很红,不是流泪的那种红。 而是肾上腺素急速上升导致的血管扩张。 他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戒指。 12.11克拉的海蓝宝石,是tina的生日,他的求婚戒指。 william在外面敲门,宗钧行让他进来。 那个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被蒋宝缇单方面挂断的。 “飞机上的人员已经开始疏通了,需要我……” “不用了。”宗钧行打断他,朝后摆了摆手,“正常起飞吧。” william欲言又止:“可是……” “不用管了。”他打断他,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好的。”william低头离开。 宗钧行起身走到窗边,西装外套的前扣全都解了,因为充血后的肌肉太过结实强悍,将西装撑的紧绷,令人有些不适。 呼吸不顺。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高大挺拔。就这么平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此时单手揣兜,叼着烟,手指滑动金属打火机。但由于手臂小幅度的震颤,以至于火光几次错开烟尾。 ——你如果这么舍不得我,那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 ——我讨厌你。 ——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你 ——收好你的那副绅士做派和调教人的手段 ——想当爹你找个人帮你生吧,姐姐我要回国结婚了 ——他脑子里像是存在着一台留声机,一直在循环播放这几句话。 原来在他身边让她这么痛苦。原来她这么想要逃离他。 他笑了笑。 william刚才从办公室出来,还来不及离开。 kroos先生看上去非常平静,所以他认为tina小姐的离开只是一件不足轻重的事情。 但是,几乎是下一秒。 他听见办公室内不断传出打砸东西的声音。 力道大到仿佛整栋楼都一并在颤抖。 外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吓到了。 kroos先生虽然在工作方面严格,但他的情绪一向稳定,从未发过火,今天却…… “william先生……需要进去吗?”有人颤抖着声音出声询问。 里面的打砸声还在继续。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站在外面都能听的如此清晰,足以可见里面的场面有多惨烈。 william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快要碰到门把手时,又颤抖着收回。 那些人更沉默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宛如机器人一般的william先生,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 第46章 从飞机成功起飞的那一刻, 蒋宝缇就清楚,她和宗钧行应该是彻底没可能了。 他属于面上温和但心狠的那一类人。 当他决定结束一段关系时,就不会给对方留任何退路。 ‘斩断对方的手脚’, 让其失去自理的能力, 他会将事情处理的非常干净。 当然了,他的双手也是干净的,他从不需要亲自去做这些。因为他养了好多代为处理这些的狗。 william只是其中之一。 让蒋宝缇庆幸的是, 她并没有在他这里失去什么。没有失去‘手脚’,也没有失去‘健康’ 或许他是看在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 ,最起码她是乖巧温顺的, 一直尽职尽责的扮演他满意的角色。 ——像他养的一条宠物。 他养了那么多宠物,却惟独只将她留在身边亲自喂养和调教。 足以可见她有多符合他的心意。 她为此闷闷不乐, 又为自己的“高明”演技沾沾自喜。 总之,她现在绝对不是高兴。 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心脏闷闷的, 又堵又涩。 飞机上很安静, 无数人都关注着她。 如果说刚才听到她打电话的内容时, 大家认为她是个自作多情的疯子。 权力大到能让飞机直接停飞的人, 还需要和他们一起搭飞机? 这样的人家里的私人飞机都排成队了。 但就在她电话挂断没多久,机组广播通知正常起飞, 并且没有说明原因。 这个女人的情绪仍旧没有恢复平静,她还在不住地用纸巾擦眼泪。 空姐贴心地拿来冰块让她冰敷。预防眼睛红肿。 蒋宝缇看着玻璃杯里的冰块,恍惚想到她上一次哭肿眼睛,宗钧行也是这样拿来冰块。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需要自己动手。 而上次, 是宗钧行将她抱在怀里,然后用包着冰块的毛巾为她敷着眼睛。 蒋宝缇, 你本来就该独立起来了。她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你又不是宗钧行的女儿,没办法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顾。 她最大的遗憾依旧如此。 ——如果她是宗钧行的女儿就好了。 从今天开始,她彻底失去了强大的避风港。也失去了为她收拾烂摊子的男人。 不得不去独当一面,自己保护自己。 蒋宝缇的回归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 皮囊 第120节 她昨天落地香港,在妈咪那里倒了一下时差。本来是打算多待几天再回家的。 但妈咪让她还是先和爹地去说清楚,免得他到时候从别人口中听见了风声,最后怪罪她私自回国。 妈咪的精神状况好了不少,得益于那位美国来的医生。 就连江阿姨都称赞不已:“比你爹地找的那几个医生不知道专业多少。” 这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在爹地眼中妈咪的病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而已。 至于…… 蒋宝缇沉默了很久。 或许宗钧行是在用这个方式来打发她——他当时收走她的护照不许她回国,她因此离家出走。 他只是为了堵住她那张烦人又不听话的嘴而已。 蒋宝缇尽量让自己的大脑信服这个理由。 她不能继续在回忆里美化宗钧行了,她要彻底遗忘他。 这样不论对谁都是公平的。 ……好吧,或许对宗钧行本人没那么公平。 但他应该也不会太在意。 以蒋宝缇对他的了解,他会很快淡忘这段“不太愉快”的记忆。 或许他不会太快投入下一段感情,但一定会时常有人主动向他示好。 很有可能,他会遇到第二个‘蒋宝缇’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莫名传来一阵钝痛。 他会像对待她那样对待其他人。也会在掌掴完她的臀部后温柔地替她揉开巴掌印吗。 会读莎士比亚的诗集哄她睡觉吗。 会…… 不行,她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她要彻底忘掉她。 她提前回国的确让爹地有些不满。 但既然已经回来了,也没道理再将她送回去。 更何况陈家那边也一直希望婚事尽快完成,免得夜长梦多。 蒋宝缇顺理成章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之前的很多东西已经没办法用了,譬如床和浴缸,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于是家里的管家找了人重新更换和维修。 一周之后蒋宝缇的生活才正式进入正轨。 她开始上网课,偶尔会在电脑群组里和卢米还有max聊八卦。 国外的八卦比国内要劲爆,厕所生子都是小场面。 甚至还有学生放学后忘东西,折返回教室去拿的时候,恰好看到课桌上有人正在倒立互口。 ——而且还是两个男的。 ——据说那节课至今没有学生敢去上,生怕用到那张课桌。 聊完八卦,还不忘关心一下蒋宝缇在国内的现状:——你回家之后还习惯吗,家里人有没有欺负你? 蒋宝缇说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 max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他们欺负你的话,你就再回来。没地方去可以来我家。 max:——对了,你上次在我家住时外套放在我这里。妈咪不知道你回国,于是开车将外套送到你之前居住的地方,没关系吧? 之前max给蒋宝缇寄过东西,所以她家里有她在ny的住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几行字,蒋宝缇莫名被勾起了回忆。 也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算想忘也做不到这么快忘记。 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蜷了蜷,她最后还是敲下一行字点了发送。 ——没关系。是送给门口的守卫吗? 在发出这句话时,她的心里隐约是存在着一些期待的。 或许……或许是亲自交到了宗钧行的手上。 ——不是,我妈咪说是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人拿的。说话有点像机器人。 好吧,是william。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在失落些什么。 明明是她死活都要分开的,宗钧行也挽留过她。 她还是执意要回来。 但是。 虽然她非常非常非常不舍,这点她并不否认。可她丝毫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宗钧行可以因为她的外在和乖巧而爱上她。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不再爱她,或是去爱上别人。 更何况她的乖巧还是装出来的。他要是知道了真实的她,肯定不会再爱她。 没有人永远漂亮,但永远有人漂亮。他可以像享受美食那样,永远只享受食物最美味可口的那个部分。 他们之间的阶级差异实在太过悬殊。 他舍弃她是不需要任何成本的,就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顺手。 “眼睛怎么这么肿。”饭桌上,二哥随口关心了一句,“哭过?” 吃饭是最痛苦也是最煎熬的时刻。 全家人坐在一起,那种压抑凝重的气氛令人难以喘息。就像是将周遭的空气全都抽走。 偌大的空间变成了真空。 “没有……”蒋宝缇的声音很轻,她甚至不敢在椅子上挪动一下自己坐的有些酸麻的屁股,“上网课看久了电脑,有点视疲劳。” “嗯。”没有下文了。 虚假的关心通常都是点到为止。 主位此时空着。 爹地还在书房,作为一家之主,他不下来便没人能动筷。一群人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了。每个人的面前只有一份当作前菜的小食。 ——烤蔬菜。 但无人动筷。 母亲的视线落在蒋宝缇身上:“去陈家拜访过吗?” 母亲是爹地的妻子,受法律保护的那种。为了维护家族颜面,对外他们一般都会叫她母亲。 她是个非常严厉的女性,五十出头,不苟言笑,眉间有悬针纹,看人总是头不动眼动。 比起爹地,家里蒋宝缇最害怕的人就是她。 “嗯……还没有,爹地说会找个时间见一面。”她低下头,手指下意识扯着衣角,这是一种不安的表现。 “和长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压低的训斥让蒋宝缇瞬间被吓到脸色发白。 “抱……抱歉。” 她的声音不大,道完歉后发现自己又触雷了。 如果是以前,至少放在出国前,现在的她已经被吓到浑身发抖,甚至紧张到缺氧的程度。 但在宗钧行的身边待了这么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就变强大了不少。 毕竟没有人的气场能大得过他,也没有人带来的压迫感比他的更可怕。 在她静默的这段时间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 尤其是蒋宝珠的妈咪,她最近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自从蒋宝珠和齐家结婚之后,但凡是出席任何大型活动,爹地都会带着蒋宝珠的妈咪,而不是母亲。 久而久之外界和媒体都下意识遗忘掉了这个真正的女主人。 这也是近来家中气氛凝固的原因之一。 唉。 蒋宝缇在心里默默叹气。 她不太理解一大家子人勾心斗角只为争那三瓜两枣的家产,值得吗。 爹地的姗姗来迟打断了这一切。 “怎么了。”他拉开椅子落座,看向蒋宝缇,“脸色怎么这么差。” 终于能动了,她拿出一旁的餐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没有,有点热。”她轻声说。 母亲语气仍旧严肃:“也不知在美国学了些什么陋习。” 蒋宝缇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这里八个人全部加起来有十六瓣屁股。 再吓人的人也有两瓣屁股。 两瓣屁股,两瓣屁股…… 她在心里反复默念。 “下周我要去庙里敬神上香,你和宝珠跟我一起去,顺便为你算下婚期。” 蒋宝缇知道,这话是和她说的。因为大姐去寺庙不会如此随意,一定是需要提前择好日期,再净身洁面,吃斋三日,甚至还会提前闭寺。 不管算不算婚期,领证的时间都已经定下了。蒋宝缇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蒋宝珠立刻说:“我下周要陪婆婆去逛街,可能去不了。” 皮囊 第121节 母亲冰冷的眼神看过去:“现在是在拿你的婆家压我?” 蒋宝珠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变得和蒋宝缇如出一辙,低下头去:“不敢。” 蒋宝珠的妈咪立马出来维护她:“你不要咄咄逼人好伐,我家宝珠说了一句话你就曲解成这样。” 母亲看不起她,此时眼神冷淡,收回视线。并没有继续为难蒋宝珠。 爹地则和二哥交谈起来:“明天公司有事吗?” 二哥刚吃了一块甜瓜火腿,待咽下后才点了点头:“我可以将事情先往后推。” “推一推吧。”爹地握着刀叉,开始沉思起来,“最近那件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司家的大儿子返港祭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次机会。” 司这个姓蒋宝缇小时候倒是经常听大人提起,是港岛的领头羊,那时经济行业不如现在景气,对方却已经是稳稳盘据一方的霸主。据说他家里得往前追溯好几百年。 从未穷过。 入港后先是接触房地产,后又开始医疗器械与新能源,成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和商会。对方的名头响亮,但本人倒是极少公开露面。 主要原因是早年便移民去了英国。据说到了那边以后更是直接成为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常驻。 他家中的祖宅早就空置了,除了三年一次会有人回来扫墓祭祖。 虽然扫墓没什么稀奇,但这次是司家的大儿子,如今的集团掌权人亲自回国。而且还是久居。 那些商人的嗅觉都很敏锐,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蒋宝缇的嗅觉倒是不敏锐,否则她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她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今天应该是江云心举办的沙龙。 可是坐在角落沙发上看着她笑的那个男人分明是…… 嗯,他比微信上的头像要帅。 身材修长挺拔,长相阳光帅气。 穿着一身休闲款的西装,正仰头看着她笑。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满笑意,很亮。笑容温暖干净。 江云心小声和她道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陈阿姨特地拜托,说你回来这么久,还没和陈源一见过面。你们婚期是不是快了?” 老实讲,陈源一不开口说话完全看不出是个傻子。 像大学里非常受学妹学弟欢迎的阳光温柔型学长。 而且他长得的确很帅,至少在大众眼中是个万里挑一的大帅哥。 但没办法,谁让她在宗钧行那里不光美元膨胀,对于外貌的概念同样也膨胀了。 所以她的审美已经有些麻木了,对宗钧行之外的其他人,她通常是感觉不到外形上的太大区别。 “嗯……”她有些沮丧,其实她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不是吗。 在决定回国时她就应该想好了,自己一旦踏入港岛的土地,婚期就会自动往前提。 她和陈源一的相处完全没有任何暧昧氛围,反而像是在逗弄小孩。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甚至还会笨拙的将毛毯盖在她腿上。 或许他已经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你还会九九乘法表?”蒋宝缇对此感到震惊。 他点头,当场给她表演了一段。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清润温柔的音色。 蒋宝缇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会背乘法口诀而认为他聪明。 她发自内心的鼓掌夸了他:“很厉害。” 陈源一低下头,脸红红的。 那种感觉很奇异,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因为你的一句夸奖而红了脸。甚至不敢抬头看你,只敢悄悄伸手,去拉你的衣角。 其实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心动,但谁让他是个傻子,谁让她不喜欢这种类型。 蒋宝缇如实和他坦白了:“我没办法对你产生感情,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小孩子。” 而且他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有男人味的成熟年上。能保护她的,给她安全感的,最好胸肌饱满大块,最好是混血,最好一米九…… 这到底是什么‘根据已知答案写出条件’的幼稚游戏。 他摇头:“我,缇缇,你好。” 她没听懂。 他又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眼神无比真挚:“缇缇,我,你,好。” 蒋宝缇通过他给出的几个字,试着重新组织了一下:“你会对我好?” 他拼命点头:“嗯嗯!!” 这门婚事已经推不掉了,蒋宝缇只能接受。 好在她非常擅长自我安慰,至少他的心智是小孩,就当多了个儿子。 而且不用担心他家暴和变心出轨。这样一比,他比大部分男人好多了。 自己未来说不定还能继承到一笔丰厚的遗产。 “嗯……我也会对你好的。”她万分艰难的说出。过后,又心虚补充一句,“尽量吧。” 她不敢对自己没办法百分百会做到的事情做承诺。 蒋宝缇回国后的行程一直都很忙,她在国内好友众多,哪怕一部分是塑料情谊。 但这在豪门二代之中非常常见。更何况他们的年纪普遍不大,平均都在二十岁左右,正是叛逆桀骜的阶段。或许需要再等上几年才会变得成熟。 在这样的环境下,作为同龄人的蒋宝缇自然是拥有一样的稚气。 今天这个组局,明天那个开趴。她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当中。 细数一下,宗钧行不许她做的事情她统统都做了。回到港岛后她好像又变回那个叛逆骄纵且擅长伪装的公主病。 夜不归宿,染发,穿孔——当然,这里的穿孔指的是给耳骨穿孔,也就是打耳洞。 如果被宗钧行知道了,她的屁股恐怕都要被打烂了。 头发染的是自然的冷棕色,倒是不怎么明显。 以及……抽烟。 应该不算抽烟。江云心某天心血来潮,点了一根,她说感觉挺好的,还怂恿蒋宝缇也来一口。 在她的百般怂恿下,蒋宝缇抽了一口就立马吐出来,弯腰咳嗽了好久。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碰了。 总之,宗钧行这个名字像是彻底从她的生命中被剔除了。 自从回国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和她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们本身就是无法产生交集的两个人。 是她执意闯进去的。闯入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这样的感觉很怪异。 好像在美国的那段时间真的只是她做的一场荒诞的美梦。 或许世界上并没有宗钧行这个人,只是她在临死前幻想出拯救自己的英雄。 他压根是不存在的。 他强大到无所不能,完美到登峰造极。 他的眉眼唇鼻,他的每一条肌肉线条的走向,包括的每一次呼吸,以及眨眼频率,都是她所喜欢的。 完全就是造物主按照她的喜好塑造出来的。 所以蒋宝缇认为,宗钧行是不存在的。 醒醒吧蒋宝缇,你现在应该烦恼的是如何躲过今天的晚饭。母亲总爱在晚饭时间训斥她。 她在床上蹬腿打滚。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她羡慕死宗钧行了,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在母亲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让william把枪口塞到她的嘴巴里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母亲见到宗钧行,然后她又刚好讨厌洋鬼子,于是像教训自己那样教训他…… 嗯。她毫不犹豫,母亲的脑袋一定会开花的。 但她不是宗钧行,所以没办法将枪口塞到母亲的嘴里,甚至还得乖乖陪着她去寺庙上香。 是去了之后才知道,这座还算悠久的庙宇也是司家出资修建的,据说是在三百年前,由他祖上。 蒋宝缇总算明白了,她回国的这一个月,家里人所有的忙前忙后都是为了和这个司家搭上关系。 看来爹地真的很需要背靠这棵大树。 的确,如今企业岌岌可危,如果不是半年前去美国拉来的那笔投资让他又撑了一段时间,恐怕早就倒闭了。 只不过据说对方只投了一笔就没了下文。 当然没有下文,甚至连那笔投资都是自己被宗钧行按在镜子前面后ru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换来的。 司、宗。 她天马行空的想着。 他们之间会有关联吗。 她记得宗钧行好像说过,他母亲是港岛人。 这个司家掌权人也是刚从国外回来。 就在她回国没多久。 会是偶然吗。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简直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在蒋宝缇眼中,救世主一般是与‘宗钧行’这三个字挂钩的。 皮囊 第122节 甚至连母亲都偶然提起过一次,陈家与司家有些亲缘关系,所以你父亲才如此着急想要将婚期提前。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决定了家里的产业能否起死回生,你不要在陈源一面前使小性子。 母亲说这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 蒋宝缇在心里默念两瓣屁股两瓣屁股,没什么好怕的。 她很困,现在尤其困。她已经快一周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日夜颠倒,睡眠不足,饮食也不规律。 回国没多久她就瘦了七八斤。宗钧行好不容易给她养出来的又瘦了回去。 没办法,国内的聚会太多。 在见到那个人之前蒋宝缇还曾想过,或许宗钧行还有另一个姓司的中文名。 以至于她在跟随爹地以及大姐二哥前往晚宴场地时,还略有些紧张。 万一真的在那里遇到宗钧行了她该怎么办。 是跑还是求饶? 还是跑吧。她并不认为宗钧行会原谅‘始乱终弃’的自己。 他对待犯错的人总是很严格。 好比gary的父亲。 只是背叛了他一次,他的儿子就被他用枪打穿肩膀。还不清楚他本人的下场如何,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不要东张西顾,不要大声说话,保持你的淑女礼仪,不要给蒋家丢脸。”电梯缓慢上升,母亲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蒋宝缇立刻挺直肩背。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过季的成衣,连高定都不是。过季和成衣她在这里格外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 当然,大姐和二哥身上的高定是当季的,刚上过t台没多久。 之所以带她出来。不过就是看她长得好看,还懂些艺术,所以推她出来当脸面。 这些有钱人似乎都热爱艺术,碰到一副挂在墙上的油画都能侃侃而谈半小时。 在蒋宝缇看来,艺术不过是他们用来堆砌高雅人设的装饰品而已。 就连他们在拍卖会上花高价拍下的藏品,也不过是为了洗钱避税。 但面上还是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得以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司家掌权人。 不是宗钧行。 果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 对方个子同样高大,目测应该有一米八八,至少在这群人中算是高大且瞩目的。 他的气场磅礴无声,强势的四散浸润到场所每一个角落。 平时严肃且高高在上的爹地,在他面前卑微赔笑。明明看年龄他快要比对方大出两轮。 即便如此,他仍旧只是人群中的边缘人物,连与对方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连拍马屁都轮不到他。 蒋宝缇不忍继续去看这样的画面,率先移开视线。 蒋家一直都属于港岛富豪圈子里的边缘人物,或许在多年前也曾占据过一席之位。但如今日渐下滑,早就回天乏术了。 蒋宝缇自然是不希望家里破产的,毕竟妈咪还需要依附着爹地,她对爹地有情,这是最致命的。 里面的环境让她不太喜欢,她拿着手机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上会网课。不是她有多爱学习,相信很难有人会爱上这种枯燥无味的课程。 她只是在攒学分而已,否则极大可能会毕不了业。 刚出去没多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打断了她继续攒学分。 ——是刚才被簇拥着的主人公。 当本人亲自站在她面前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他的高大。 虽然相比宗钧行来说矮了不少,但和他比本身就是一件犯规的事情,对面前这人不公平。 男人一改刚才的傲慢,笑容谦逊的过来和她打招呼:“tina小姐,好久不见。” 听到tina这个名字,蒋宝缇心虚到眼神左右飘移,手机塞回包里:“您……您认错人了。” 她有些局促,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在什么地方?学校?展会?还是上次去的那个男模会所? 对方笑容不变,但话比方才说的婉转:“您别担心,我不会乱说任何话。上次您陪同kroos先生一起参加的酒会,我在现场。” “啊……”原来是宗钧行的熟人,她松了一口气。 蒋宝缇完全想不起来了。她见过他吗? 她很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刮他这张脸,好吧,的确没有印象。 对方知道她的困惑,主动为她解疑:“我还不够资格出现在kroos先生面前,所以您不记得我也很正常。但我记得您。当时您穿着kroos先生的外套,在与kroos先生耳语,他弯着腰,非常耐心地倾听。” 似乎是为了让他想起来,男人完整的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啊……这样啊。”她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完全不记得了。 阶级划分往往就是如此残酷,即使离开了宗钧行,她还是不得不直面他和自己之间的差距。 爹地削尖了脑袋也无法攀附关系的人,在宗钧行面前却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里见到您我也很意外,您父亲也在现场吗?” “嗯。”蒋宝缇点头,犹豫地伸手往里面指,“穿深灰色西装,系蓝色领带的那位。” 他很官方的笑了笑:“您有令尊的风采,都很优秀。我会单独找个时间好好与令尊交谈一番。” 嗯……是吗,您刚才好像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蒋宝缇抿了抿唇。 她早就发现了,他在与自己说话时目光一直在四处张望。 蒋宝缇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抱歉……可能会让您失望。但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是表达了遗憾:“我很抱歉,这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是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门子的好胜心在作祟。为什么男女分手总会默认弱小的那一方是被遗弃的,她认为这是一种阶级歧视。 于是在对方向她表达遗憾时,她沉默片刻:“是挺遗憾的,为他感到遗憾。因为是我甩的他。” 男人滴水不漏的面容上仿佛出现了根根分明的裂痕:“什……什么?” “我说是我甩的他,我甩的kroos。”她站在那里,漂亮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鹅,不卑不亢。 男人默默注视着她,感觉透过她的眼神看出了一点kroos先生的影子。 当然,只是眼神,并非长相。 虽然相似的程度并不多,只有千分之一。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谁养大的像谁。 他当然不失望,因为他确信了kroos先生会过来。 他会来中国,为了面前这位女士。 毕竟能让一位身居高位、冷血傲慢的上位者,主动弯腰去倾听她所讲述的那些幼稚至极的悄悄话。 男人坚信,故事还有后续。 看来自己这次亲自回国扫墓祭祖,是祖宗在保佑他。 感谢祖宗。他这次会多烧一些纸钱和香烛的。 第47章 今天这场晚宴算是非常顺利, 作为边缘人的爹地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克莱得的座上宾。 ——克莱得便是那位姓司的先生。 他的年纪其实不大,四十岁不到,在这群位高权重的长辈之中仍旧显得万分从容。他的底气是他的阶级地位和资产带来的。 他拥有可以睥睨甚至轻视这里每一个人的资格, 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位英伦绅士该有的礼仪。点燃一支雪茄, 笑容随和的与那些长辈们攀谈。 他对爹地尤其客气,即使他此刻才开始问对方的名字。蒋宝缇坚信,至少在半个小时前, 他连余光都没有扫过这号人物,他或许还认为爹地只是一位年迈的管家,或是谁带来的助理。 但是现在, 爹地成了座上宾。 克莱得一直夸赞他有一位年轻但有魅力的女儿。 蒋宝缇提着自己的裙摆,轻轻弯腰去看被高跟鞋勒痛的脚踝。 她以往的鞋都是设计师按照她的喜好单独画稿, 再由鞋匠量身定做。 采用的也都是最柔软舒适的材质,根本无需担心会不合适。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衣服尺码不合适, 鞋子磨脚的感觉了。 听到克莱得的话她本来还在苦恼。他这样说别人该认为自己勾引了他。 否则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夸赞她呢。 毕竟在爹地和那些叔伯们的眼中, 她顶多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聪明。 “抬爱了。”爹地笑容温和, 朝身后说, “珍妮芙, 过来打声招呼。” 大姐走过去,态度不卑不亢的与对方敬酒示意。 珍妮芙是大姐的英文名。 作为从小培养的接班人, 她拥有不卑不亢的底气。爹地将所有的严厉和赞美全都给了大姐。 蒋宝缇不知自己是否该松一口气。 皮囊 第123节 至少她不需要继续去思考,如果爹地问起她和那位司先生是如何认识时,她该怎么回答。 提到聪明的女儿,他第一时间想到大姐也在情理之中。 她慢悠悠地看向窗外,今天的阴雨天好像持续的比以往稍微久了一点。 干脆再下大一点吧, 直接淹了整个港岛。 ……她为什么会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想让所有人和她陪葬。 蒋宝缇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认为自己是和宗钧行学坏了。 即使他从未说过类似的话。 “你现在怎么样?”max一有空就会给她打电话,她说等这次放假她会和妈咪申请将毕业旅行的地址选在中国。 那样她就能利用公费光明正大的去看她了。 蒋宝缇在电话这头感动的嗷嗷哭:“我就知道还是max对我最好了。” max笑话她:“行了, 等我去了再哭,到时候可以抱着我哭。” 蒋宝缇是真的很想抱着她好好大哭一场。她并不后悔回国的决定,但这不代表她不会为此而感到痛苦。 家里的氛围实在让人觉得窒息。 她总算理解了宗钧行为什么会在听她说出自己的苦恼时,而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轻慢。 他将她的痛苦称为可爱的烦恼。同时也将她的婚约看成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当时的她痛恨他根本不理解自己。 可是现在,她反而开始理解他。 因为当她看到家里那群人为了三瓜两枣的资产而争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她也有类似的想法。 真是幼稚又滑稽的行为。 得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点家产能够满足什么。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的不对。那不是三瓜两枣,那是拥有几万名员工的上市公司,有单独的股票。 公司名下有几十家工厂,甚至还有单独的产业链。 以及价值几个亿的信托基金和债券,还有房产土地等不动产。 虽然家里如今每况愈下,但仍旧能在豪门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蒋宝缇觉得自己如今的价值观非常不好,她不应该这样。 但她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将这些全部改过来。 并且,家里的资产和她无关。她丝毫不怀疑,自己最终只会在这场争夺赛中获得一套地段没那么好且入住率非常低的公寓,以及营业额少到可怜的商场。 所以不怪蒋宝珠总是用嘲讽的语气说出那句:“能嫁给陈源一那个傻子才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最后一年,学校课业非常繁重,max没空继续画她的连载漫画,卢米也没时间谈恋爱了。 蒋宝缇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她本来就是休学回来在家里上网课,比起在学校的max和卢米,她延毕的可性会更大一点。 并且她的创作也进入了瓶颈期。 没了灵感缪斯之后,她的雕塑一直都是半成品。 max让她花钱去找一个模特,蒋宝缇摇头,找不到了。 她的灵感缪斯是宗钧行,她丝毫不怀疑,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男人了。完美的身材比例,完美的骨相与皮相,还有强势的气场。 她的确试着找过,甚至还将他的身高体重和三围全都发了上去。 当然不是完全准确,只是她靠一个美术生的直觉感受出来的。 在每一次和他做爱时,她会偷偷用手去感受他结实的窄腰,他柔韧健硕的胸肌。 他的屁股……他的屁股暂时是个禁地。她好像只摸过一次。 结果那个帖子被人破口大骂,说她不是来找模特的,而是幻想症发作来找炮友的。 甚至还被管理员以闹事为由封了号。 蒋宝缇为此觉得委屈,申请了好几次解封都被拒了。 他们自己没见过就说世界上不存在。 哪有这样的道理!! 最后一次的解封理由是:这样的身材是真实存在的!!我没有闹事!!他是我前男友!!!! 于是她幻想症的病情彻底坐实。这次对方不光驳回了她的解封,甚至还贴心的给她私发了一个地址。 ——精神病院的地址。 蒋宝提懊恼地关了电脑,她认为他们不可理喻。 虽然她自己……也挺不可理喻的。 对啊,她为什么要如此严格的去按照宗钧行的身高三围来找模特呢。 他对她来说有种天然的性吸引力。只要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想去扒他的衬衫。 难不成真的被他们说中了,她其实只是想找一个炮友? 但她还是迅速摇头打断了这个无厘头的想法。 当然不是。她没办法在宗钧行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脱下衣服。 想想都觉得可怕。 嗯……虽然她现在即将面对更可怕的事情。 陈源一的父母今天亲自带着陈源一来家中拜访。 陈伯母看到蒋宝缇后,笑容便没有从脸上消失过:“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和上次比起来也成熟了不少。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爹地也慈爱的笑了笑:“毕竟二十一岁了,是该成熟一些。” 蒋宝缇这次回国的确惊艳到了不少人。 虽然说出国前的她也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美人,否则也不可能被她的舔狗们舔出那么严重的公主病了。 但出国几年,她非但没有染上任何国外的陋习,反而相比之前更加优雅斯文。 那种举手投足间的自然贵气是蒋家目前的财力所培养不出来的。 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和很多很多很多的心血和精力,以及更多的阅历和见识。 没人知道她在国外那几年都经历了些什么,显然,也没人想知道。 他们只愿意坐享其成,拥有她的美貌,或是利用她的美貌去换取利益 蒋宝缇有些不爽的想道,这些是属于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要标记上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也该是宗钧行。 是他把自己当成女儿一样在用心灌溉。 这样的感觉让蒋宝缇很不好受,但她还是不得不保持她的淑女礼仪,露出一个温顺乖巧的笑容来。 让他们像挑选一件商品一样打量自己。 陈伯父陈伯母对她非常满意,除了她的外形和她所表现出的乖巧温顺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陈源一似乎很喜欢她。 他的智商是小孩,心性同样也是小孩。 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所有人中只看得见对方。 难怪她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们自己来讨论吧,让孩子们自己出去玩一玩。”陈源一的母亲温柔的说道。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蒋宝缇和陈源一走在一起,沿着家里的花园散步。 小的时候她觉得家里的花园非常大,她时常在这里迷路,可是这次回来,她却觉得这里变得好小好小。 因为她已经见过世界上最大的花园了。 她毫不怀疑将“最大”放在宗钧行身上有什么值得质疑的地方。 因为真的很大,太大了。 好吧,她说的是花园。 虽然……他本人的确很大。那方面。 “你在想什么。”陈源一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她,“脸红红的。” 他笑的有些稚气,蒋宝缇觉得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己可能真的会萌生出母爱来。 这太可怕了。 她暂时没想过给其他男人当妈。 她希望有个强大包容的男人能将她当女儿养,而不是她向下去保护一个比她弱小的人。 这太可怕了。 而且刚才的父母见面会上,她听懂了陈阿姨话里的意思。她对蒋宝缇放心的原因之一是她很懂事。 可她也有不懂事的时候,只是陈阿姨没见过而已。 如果她见过自己在美国躲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撒娇委屈的样子,就不会觉得她拥有保护其他人的能力了。 唉。 “这太可怕了。”就连江云心都这么说。 “不过也还好啦。”蒋宝缇反过来安慰自己,“他最起码听话,脾气好,而且长得也……中规中矩。” 她说了这么多,江云心唯独不赞同这一句。 “老实讲,他虽然是个傻子,但他长得非常帅气,至少是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帅的。” 她没有撒谎,更没有任何为了安慰蒋宝缇而去说违心话的意思。 皮囊 第124节 抛开智力问题,陈源一的确长得很好看,他在外形方面无可挑剔。无论是身高和样貌,并且他还坚持锻炼。他有单独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 所以他衬衫下的肌肉是饱满的,具有超过绝大多数成年男性的力量。 蒋宝缇却摇头,她不觉得陈源一长得有多帅,也不觉得他衬衫下的肌肉有多饱满。 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江云心没有见过真正的…… 该死,她脑海里为什么总是出现宗钧行的身影。 拿他和别人做对比本身就是一种作弊行为。 陈源一已经很好了,陈源一已经很好了,陈源一已经很好了…… 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再将宗钧行拿来当参照物,这样她只会一辈子都难以满足。 她如今的‘高需求高要求’不过是源于她去过另一个本就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待过。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她再回到从前的生活当中的确没那么快适应。 蒋宝缇希望自己能尽快抽离出来,‘贪心’是一种不好的品行,她千万不能染上类似的陋习。 但蒋宝缇还是忍不住和江云心说出那句:“有些人长得再帅,你也没办法先去注意他的外貌,因为他身上有着远比他外貌更吸引人更致命的地方。危险是可以和性感还有迷人挂钩的。” “是吗。”江云心点了点头。 蒋宝缇知道,她肯定没有理解自己这番话里的意思。不过也很正常,太笼统了,没有亲自见过宗钧行的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今天是朋友的酒吧开业,前三天不开放,只接待一些朋友。 蒋宝缇是江云心硬拉来的,她最近在追求一个男生,蒋宝缇也认识。 初中的时候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只不过对方在北城人,初中毕业就回了那边读书。偶尔返港几次,频率不高,待的时间也不久。 江云心说,与其等待家族安排的联姻,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寻找猎物。 蒋宝缇想起自己之前为了不和陈源一结婚,主动勾搭宗钧行的事情。 但江云心和她不同。她的父母很爱她,他们不可能勉强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 和她不同。 今天陈源一也在,为了照顾他,蒋宝缇没办法去给江云心助阵。 为此,江云心表达了遗憾:“说真的,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在带孩子的单亲妈妈。” “……”蒋宝缇有些沉默。 但谁让陈阿姨将他交给了自己,美其名曰婚前培养感情。 “你不能喝酒。”蒋宝缇见自己一个不留神,陈源一又将手伸向了旁边那瓶伏特加,她伸手抢过来,并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喝完之后你会失去理智的。” 她担心他听不懂‘喝醉’的意思,所以换了个更浅显易懂的词。 结果他一脸茫然。 蒋宝缇简直想死。天呐,她终于明白智力五岁的真正含义了。 她站起身,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双手叉腰警告他:“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喝酒,不许乱跑,知道吗?” 好在他很听话,此时乖乖的点头,仰头看着她笑,笑里还带着仰慕。 ……她为什么要因此而有成就感??被一个五岁的小孩仰慕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蒋宝缇在心里唾弃自己。 但身体还是很老实的。 “我给你下载个消消乐……你自己坐在这里玩吧。” “嗯,好!”他表现出对她的依赖。 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无时无刻都对着身边的女生露出那种温柔阳光的笑。 在外人看来这显然是一种秀恩爱的行为。 ——她甚至都没有将手机接过来。 几乎是下一秒,整个酒吧陷入一片漆黑。 毫无征兆。 “我靠!” “卧槽!” “怎么突然黑了!” 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骂声。 “怎么回事?”作为酒吧负责人的老板火速去检查了电表箱,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的地方都检查过了,没发现任何问题。 最后只能通知电力局来为维修。显而易见,今天的聚会也只能到此为止。 蒋宝缇回到家后给江云发消息,询问她进展如何。她闷闷不乐,还没开始呢,就断电了。 她还不忘将孙凯嘲讽一顿:“开个破酒吧,还没开业就出这种乱子,我看也开不了多久。” 蒋宝缇没说话,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江云心问她怎么了? 她过了很久才将脑袋伸出来,声音沉闷:“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酒吧的时候。” 江云心疑惑:“很熟悉的感觉?” “嗯。”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当时酒吧停电的时候,我非但没有因为四周变黑而害怕,反而……很安心,被一种十分莫名但是强大的安全感包围。” 江云心和蒋宝缇从小一起长大,她当然知道她有多怕黑。 “安全感,难道是因为……陈源一?” 蒋宝缇立马反驳:“陈源一可能还需要我保护。” “但是只有陈源一了啊,你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江云心理所当然的说,“他最起码身材高大。” 是这样吗。 那些铺天盖地的安全感是因为陈源一? 蒋宝缇缺爱,也缺安全感。这一切都源于她所处的环境。 也就是她现在居住的这个‘家’ 今天这顿晚饭由于齐文周的到来而变得有些不够太平。蒋宝珠致力于表现出他们夫妻非常恩爱的样子来。 但齐文周敷衍的神态令她的甜蜜显得完全没有说服力。 蒋宝缇无心掺合到他们的关系中去,低头默默吃着面前的奶油蘑菇汤。 “你妈最近状况怎么样?”爹地的询问引起了餐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蒋宝缇握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她将汤勺放下,手也离开了桌面,此时正有些紧张地捏着大腿上的裙摆。 “好多了。”她稍作停顿,“美国来的那位主治医生对妈咪的病情非常负责。” 爹地忽略了她想要表达的言外之意:“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回来住吧,刚好你和源一也要领证了。” 蒋宝缇瞬间愣住,但造成她情绪激动的不是和陈源一领证的日期,而是妈咪。 “医生说她目前需要静养,受不得刺激。” “怎么。”蒋宝珠的妈咪颇为不满的看向她,“你是觉得家里太吵,还是觉得我们太吵?” 蒋宝缇不情愿地低下头:“不敢。” 爹地语气放得缓和一些:“让你妈回来住吧,在家里也更方便照顾。” 蒋宝缇没有再反驳。她的话在家里没有任何分量。 “知道了。” 爹地低声问她:“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你妈之前的事情怨恨我?” “没有呀。”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漂亮乖巧的笑容,声音又甜又脆,“爹地说的话在我看来都是对的。” 爹地无奈摇头,之前还觉得她出国一趟稍微成熟了些,但是偶尔仍旧会露出一些孩子的稚气来。 对面的蒋宝珠发出一声不屑一顾的嗤笑,同时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死绿茶。 她翻白眼这招还是和蒋宝缇学的。 但自从经历过一次网爆后,蒋宝缇就再也不敢翻白眼了。 当时是在一场晚宴上,蒋宝缇和蒋宝珠对上了。她不知道有人正在前面接受媒体的采访。 当时才十四岁的她翻了个傲慢的白眼。 最后采访照片发出,角落里翻白眼的蒋宝缇也入了镜。 她的身份很快就被强大的网友扒出来。为了家族企业的名声着想,她专门在社交平台公开道了歉。 结果还被嘲讽——‘大小姐都屈尊降贵的给奴才们道歉了,奴才们还想怎么样?’ 差点没把蒋宝缇这个大小姐给气死。 还好网络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也才一周的时间,这场翻白眼引发的‘大小姐言论’如同海浪一般迅速退潮。 但在蒋宝缇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导致她再也不敢翻白眼。 实在忍不住了,她会偷偷躲到无人的地方,自娱自乐的翻上几个。 该死的,这种感觉同样也没多好,像是在冲自己翻白眼。久而久之她就改掉了这个习惯。 还好改掉了,如果她将这个陋习带去美国,宗钧行一定会将她的屁股打烂。 虽然……虽然她在高潮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翻白眼。但那是舒服的白眼,宗钧行不会在这种时候上阻止她。 他反而很乐意看到她这个样子。甚至还会恶意地故意将她顶到翻白眼。 他是外国人,或许是占据血脉和先天优势。 他能十分轻易地触碰到会让她翻白眼的位置。 皮囊 第125节 ……为什么任何事情都能联想到他。 饭桌上围绕她的话题还在继续,蒋宝缇专心喝着汤。 心中反复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两瓣屁股两瓣屁股……现在是九个人,那就是十八瓣屁股了。 好不容易将这顿如上刑一般艰难的晚饭吃完,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二楼。 她拉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反复用冷水冲洗她的脸。 当她抬起头时,脸上已经被全部打湿了,甚至还能看见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脸上滑落。 有些从她的眼下滴落,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水。 但她的眼睛红红的, 耳侧的碎发和额前的头发也被水弄湿,有些凌乱的贴在脸上。 她的双手撑着洗手池,冲着镜子反复练习微笑。 嘴角努力往上扯,苹果肌格外僵硬。 她喜欢用无厘头和天马行空的想法让难过的事情变得没那么难过。 其实她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有那么多幼稚的想法。 她只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 没关系,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非常乐观,你很坚强,你也很乖巧。大家都喜欢乖巧的你。 她一边说服自己笑出来,又一边控制不住的流泪。 同时还不断地夸奖自己。 “你是好孩子,你是好孩子。” 她如同催眠一般的话,和脑海里某道温和包容的低沉男声重叠在一起。 “你是好孩子,犯错的不是你。” 对啊,连宗钧行那样挑剔的人都说她是好孩子。 那么她肯定是好孩子。 她擦干了脸上的水,又露出她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出去。 她是好孩子。 好孩子是会有好报的,好孩子是会被人喜欢的。 江云心今天是来陪同父母参加一场饭局,在婺港。 别人想到港岛,反复提及最多的似乎是布斯港和塞托湾。 但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纸醉金迷的盘踞地。 能够俯瞰全港夜景的山顶,建造在半山腰上的环形别墅,天然形成的空中湖泊。还有全港最大的马场和高尔夫球场。 江云心也只和父母来这里吃过几顿饭,是一家西式餐厅。一份茶水三万港币,进店需要提前验资。 很多时候,来这里并非为了吃饭,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似乎只有来了这里才会被港岛的富豪阶层所容纳。 江云心来的时候看到附近的停机坪停着一架猎鹰g72. 黑色机身,强悍而霸气,的确宛如猎鹰一般横停在那里。阴雨天持续了很长时间,台风即将登岛的提前预兆。 对于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 江云心盯着那架私人飞机看了很久。她曾经听说过,这架独一无二的飞机是一位不知姓名的私人买家所有。 它属于定制款,是至今为止价格最贵的一架飞机。 唯一知道的是,它的拥有者是外国人。 她问父亲,父亲也摇头。很显然,他们刚才似乎也在谈论此事。据说那座围绕婺山建造的环形别墅被全款买下了,连同这个私人停机坪一起。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放眼整个港岛,能如此随意地拿出这么一笔巨额流动资产的人,恐怕也是屈指可数。 而且对方没有打算将它拿去做成度假酒店或是私人会所。 仅仅只是用来居住。这简直太过奢靡。 因此爹地他们都十分好奇对方的身份。 能随意买下此处的人,身份必定不简单,可他来港的消息却没有透露分毫。 甚至连他们都没查出一点风声来。 江云心的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连爹地也接触不到的人,于她而言更是高不可攀。 那顿饭吃了没多久,黄叔叔便笑着说要给她介绍一门婚事。 一想到黄叔叔那个丑儿子,江云心就头疼。 赶紧找了个理由开溜,说是去外面透透气。 实则是给蒋宝缇打电话诉苦。 她手上撑着一把伞,漫步在雨中:“还说呢,最起码陈源一长得帅,黄循州个子还没我高。” 埋怨完了,她又问蒋宝缇:“你在干嘛呢?” 那边一阵叹气声:“爹地把我妈咪接回来了,我在收拾东西呢。还有明天……明天我就得去民政局了。” 江云心大惊:“明天吗?” “嗯……说是找大师算过,是吉日。还扔圣杯问了妈祖,也说明天是好日子。” 生意人大多都迷信,家里供奉的什么都有。恨不得把能拜的都拜一遍。 江云心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面前的景象让她下意识顿住脚步。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迎面走来的人显然刚从车上下来。 应该是外国人,但看上去没那么重的异国感。除了立体的骨相和灰蓝色的眼眸之外,他的五官轮廓更接近亚洲人。 港岛很多混血,但他比……她所见过的任何混血都要长得英俊。 江云心不敢多看他,她只认为他可怕。 那种非常直观且强烈的,来自地位阶级与气场的压迫感。 量身裁剪的高定西装,露出全脸的背头。 立体的骨相带来无比直观的冷漠,居高临下的眼神,与其说是审视,倒不如说是漠然。 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人。 黑色的大衣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最直观的是他身高,她很少见到这么高大的人,但他的身材比例又令这一切变得恰到好处。 将大衣肩线完全撑开的宽肩,西装马甲的扣子一丝不苟的扣满了,腰身劲窄结实,胸前弧度被撑至饱满。 黑色西裤下的长腿更是笔直而有力。 all black的装扮,领带也是纯黑的,上方别着一个银质领带夹。 扑面而来的是成熟男性的性张力与力量感。 在他从便携雪茄盒中取出雪茄时,身后的男人立刻递上雪茄剪。 对方从容不迫的从她身边走过,她闻到了一种十分苦涩的气息,应该是某种熏香。珍稀昂贵到她也没有接触过。 他身上成熟男性的特质太过明显。稳重、儒雅、高贵。 完全贴合轮廓的黑色手套被他宽大的手掌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开,甚至能够看见隆起的筋骨。此时夹着雪茄,将雪茄另一头放进雪茄剪的环扣中,轻轻一按。 旁边的男性撑着伞遮在他头顶,而他自己的身体则完全暴露在雨中,黑色的西装被雨淋湿,贴合在身上,勾勒出肌肉饱胀的弧度。 江云心毫不犹豫,如果陈源一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和肌肉含量较大的身材,会被衬托的宛如儿童一般。 这大概是成年男人和成熟男性的区别。 在他们经过时,江云心的余光似乎瞥到那位全身都被雨水淋湿却还无动于衷的男性后腰,有一个鼓起的轮廓,看上去像某种能一发打穿脑袋的危险物品。 …… 黑手党?还是邪恶组织? 她从未见过气场这么庞大的人,那种一言不发的压迫感令人忍不住想要逃离。 江云心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到了蒋宝缇曾经说过的那句,有些人长得再帅,你也没办法先去注意他的外貌,因为他身上远有比他外貌更吸引人的地方。 面前这个外国男性的确很迷人。 非常非常非常…… 但江云心完全生不出任何绮念。 他太危险了。 她觉得这个人不属于这个地方。应该说,不属于这个阶级圈层。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种作弊的降维打击。 “你怎么了?” 她安静的太久,蒋宝缇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担忧的问道。 江云心现在还心有余悸:“我刚才碰到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两个?不过另外一个还好,只是有点像机器人。缇缇,我跟你说……” 男人的脚步停下,他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叼在嘴边的雪茄此时正在缓慢燃烧着。 正在偷看他的江云心恰好和这个视线对视上,吓的心脏微缩,急忙转身逃跑了。 那天蒋宝缇和江云心一直聊到深夜。 江云心一直在安慰开导她。 蒋宝缇也不得不正视并接受自己的命运。 皮囊 第126节 对啊,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人生,谁都逃不过。无非是有人运气更好一些,嫁的那个人刚好是有感情的青梅竹马,或是婚后进入先婚后爱的阶段。 再不济就是蒋宝缇这样的。 结婚既守活寡。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她也接受不了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爱。 次日一早,蒋宝缇心如死灰的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刚下楼就看到客厅里的蒋宝珠。 今天非常热闹,家里来了好多客人。 妈咪在厨房帮忙。蒋宝缇走进去,让她歇一歇。 “不要累到了。” 妈咪穿着围裙,袖子上卷,露出消瘦白皙的手臂,笑容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说:“在我们老家,结婚当天是要吃甜糕的。当初……妈咪没能吃到甜糕,但我的宝贝女儿一定要吃上。” 蒋宝缇突然很想哭。 都怪爹地。 最向往婚姻的妈咪连个婚礼都没有。 “去吧,妈咪在家里等你和……源一。” 好陌生的称呼。 你和源一。 接下来她的人生就要彻底和这个人绑定在一起了吗? 蒋宝缇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荒谬更多一些。 她当然知道那些二代群里早就把她嘲笑疯了,消息从昨晚一直持续到今天。 当初那个眼高于顶的公主病,如今就要和一个傻子领证了。 恐怕狗看了都得上来汪汪笑两声。 蒋宝缇看了眼满脸得意的蒋宝珠。 真想骑在她的脖子上狠狠揍她一顿! 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坐进那辆黑色奔驰的后座。司机在前面开车,送她去民政局。 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蒋宝缇知道接下来即将面临着什么 她会在民政局门口碰到自己的未婚夫——抱着洋娃娃的陈源一。 那个娃娃是蒋宝缇送给他的。 因为陈源一送给她一条项链,而她没有准备回礼,所以就在附近商场里娃娃机里给他抓了一个。 他爱不释手的抱着那个地摊上十块钱能买两个的黑心棉娃娃,一直夸她厉害。 是啊,是挺厉害的。她抓了两百块钱才抓上来。 抓到最后完全是由于面子抹不开,不得不继续抓…… 唉……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对吧。 她在心里催眠安慰自己,事到如今只能乐观一点了。万幸她也确实挺乐观的。 她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那些亲密的情侣,或是剑拔弩张的夫妻,他们或恩爱,或嫌弃,都从同一扇门进入。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陈源一的出现,反而…… 她听到刹车的声音,在距离她不远处的路边停下。 那是一辆低调但又十分显眼的迈巴赫。 它无论出现在哪里都非常具有存在感。 除了它特殊的车牌,还有它高昂的价格。 蒋宝缇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像是有所感应一般。 心脏不受控地跳动起来,身体在莫名地发抖。她甚至没办法确认这是恐惧还是兴奋。 血管好像都扩张了,流速越来越快。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证件,第一反应是逃,但脚步就像是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然后,她看见后排车门打开,先出现的是一双黑色的手工男士皮鞋,再然后是覆盖住脚踝的商务袜,熨烫妥帖的西裤…… 她的眼神依次往上。 男人的手还搭放在车门上,没有佩戴手套的那只手筋骨分明,血管微隆,上方佩戴着一块理查德米勒男士手表。 片刻后,那双手松开,将车门轻轻带上。 男人迈着从容的步伐来到她面前。 明明一两个月没见,蒋宝缇却没有生出任何陌生感。 他一如既往,绅士儒雅。 视线由上往下时,过高的眉骨和浅淡的灰蓝色眼眸会造成一种睥睨的淡然。 在全是亚洲面孔的地方,他的异国感比在美国时稍微重了一些。 蒋宝缇很少注意到,他的发色虽然是黑色的,但微微有些偏浅。他今天梳的符合他成熟气质的背头。 他的笑容很温和,声音也是。 “终于找到你了,这次该怎么罚你呢。” 蒋宝缇的脑子里闪过一百种想法。 宗钧行找来了。 宗钧行找来了 他居然找来了…… 她甚至都快接受他忘了自己,或许已经找了别人的事实。 但他居然找来了,而且还直接找到了民政局。 蒋宝缇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极度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她震惊到眼球都开始颤动。 宗钧行看见她手中领取结婚证所需的全部证件,眼眸微微变得有些深邃。 “你……”不知过了多久,蒋宝缇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陈……源一呢?” 旁边有车开过去,宗钧行贴心地将她拉到里侧,预防她被剐蹭到。 “不用等了,婚约已经没了。” 从下车起,他的视线就被她的脸颊吸引。 瘦了,瘦了很多。 他尽量忽视掉她耳骨上那枚多出的耳骨钉,“tina,要去附近逛一逛吗,先吃点东西。” 他的手放在她腰上,隔着风衣拢了拢。 腰也细了。 他一只手握住她半个腰还有空余。 黑眼圈也长了出来,脸色憔悴。 “婚约……什么?”蒋宝缇彻底愣在那里。 她挣扎了那么久都毫无作用,而他…… 她甚至从出门到现在也不过才半个小时。至少在她出门的时候,婚约都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他甚至连半个小时都没用到,就将这桩折磨她很久的婚约给毁掉了?? 也才一个多月而已,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看见他的眉头皱的很深,眉骨下压,显然是在努力克制着情绪。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愈发深邃。 蒋宝缇仍旧处在愣怔阶段,显然她还没有从他突然出现,再到得知婚约解除的连续震撼中走出来。 虽然她知道以宗钧行的能力,想做到这些轻而易举,但…… 男人的手指从她红肿的眼皮上方轻轻扫过。 肿成这样,不是哭过就是没有休息好。 片刻后,他心疼地叹了口气,“这么急着离开我,就是为了回来受委屈吗。” 第48章 看到宗钧行的瞬间, 蒋宝缇的第一反应是畏惧和震惊。 早知道他会找过来,她当时就不将话说的那么不留余地了…… 虽然宗钧行只在下车初期释放过一些不易察觉的危险情绪,之后便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心疼。 他仔细将她检查了一遍。 瘦了很多, 头发颜色变了, 还在耳骨上穿了孔。 这些都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他甚至不确定她身上有没有多出几处纹身。 当然,以他对tina的了解,应该没有。 “先去吃饭吧, 冷不冷。” 他知道,她一定没有吃早饭。她有低血糖,很容易看出来。 皮囊 第127节 说出这番话时, 他已经脱下外套替她搭在肩上。 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这样的动作他做过无数次, 她也心安理得的接受过无数次。 再次感受到熟悉的男性荷尔蒙,以及那种清苦的气息将自己包裹, 蒋宝缇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恍惚的是,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拥有和宗钧行见面的机会了。 但是现在, 此刻。 他不仅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帮她解决了令她头疼不已的婚约。 并且十分轻松的帮她解决了。 蒋宝缇没有说话, 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宗钧行动作自然地将她手里的证件拿走,翻开看了一眼后, 很轻的笑了笑:“上一次你拿着这些东西回国,现在又拿着它和别人领证。这样说似乎不太适合,但我的确想过要不要将它烧毁。” 蒋宝缇迅速抢了过来,宝贝似的放回外套里。 “你……你怎么来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稳。 “当然能是来找你。”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否则这里也没有其他值得我专门来一趟的必要。” 蒋宝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宗钧行有点像单方面被甩,又单方面求复合。 虽然他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的卑微。 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人生字典里的‘卑微’二字应该早就被剔除了,在他出生之前。甚至在他投胎到那样的家庭中时,就已经被剔除了。 “你是想让我和你道歉吗,因为私自回国,还……骂了你。”她不想和宗钧行硬来。 他想折磨她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她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william一言不发的在那里站了很久。 她突然想到江云心昨天在电话里和她说的那些,她在婺港吃饭的时候看到两个长得很帅但是很可怕的人,其中一个有点像机器人。 当时她没有往这边深想,现在想来,她当时碰到的应该就是宗钧行了。 她抿了抿唇,低下头,能屈能伸:“对不起。” 迟迟没有等来答复,当她想要抬头看一眼时,宗钧行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叹气声十分轻微,又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无可奈何:“你刚离开的时候我的确很生气,甚至还砸了我的办公室……我很少有如此不稳重的时候。” 他的手放在蒋宝缇的肩上,温柔地抚摸。 那里瘦到都能摸到骨头了,因此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一个月的时间,她遭受了怎样的对待,又经历了什么。 想要查清楚这些很简单,但他想要听她亲自告诉他。 像以前那样,用撒娇和抱怨的语气说出来。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只是想回家而已。tina,我不能阻止你回家。” 蒋宝缇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这样温和包容的语气,她在回国后就没有再听到了。 ‘宗钧行’这三个字在她这里早就和安全感彻底挂上了钩。 老实讲,在看到宗钧行的那一刻,蒋宝缇还有些委屈。 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委屈甚至不需要情绪的过度。 在看到他那张脸的瞬间就一起爆发了。 他就像是一座伟岸的山,也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靠山。 但那都是之前的了。 他现在是为了将你哄骗回去,所以暂时弯下了腰。等你再回到那个地方,再想离开就是天方夜谭。 除非他真的在你面前弯下腰。 蒋宝缇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虽然她有时候自己也会模糊这个概念。 但她害怕走上妈咪的老路。前车之鉴,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 并且……蒋宝缇在面对和妈咪类似的情况时,只会更加无力。 因为爹地和宗钧行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不讨厌宗钧行,她只是讨厌被抛弃,讨厌不受自己掌握的关系,讨厌被动,讨厌……弱小的自己。 除非她确定了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在她手里,否则她是不敢踏出那一步的。 身份上的弱者,最起码在感情上占据上风,否则就太不公平了。 于是她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告诉他:“可是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资格再管我。” “单方面的分手不算分手。”他循循善诱,“tina,我没有同意。” 看吧,他还是如此强硬。 “但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你觉得哪方面不合适?”他的确是想要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所以他无比耐心,语气也很温和,尽量处在放低姿态,与她保持平等的位置上。 甚至连腰都弯了下去,就是为了不必让她抬头看自己。 蒋宝缇移开视线。 距离太近了,她怕看到那张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脸,会再次忍不住深陷进去。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离自己这么近。 就是为了用美色引诱她。或许她抬起头,还能看到他被胸肌撑至饱胀的衬衫。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代沟有点大。”她尽量忽略他身上特有的清苦香气。 她同样为之迷恋过的味道。 “代沟?”他的语气很平缓,是年长者所拥有的从容,“具体是哪方面。” 蒋宝缇毫不怀疑,不管她提出任何问题,他都可以轻松解决。 所以她思考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哪怕是他,也无能为力的问题。 “你……比我大六岁。” 这番话说出来,宗钧行果然沉默了。 蒋宝缇没有看他,主要是由于心虚。她喜欢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也喜欢他的年龄所带来的阅历和稳重。 但这些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 “你读大学的时候……我甚至还在上小学。” “……” 再回想起这一幕,蒋宝缇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观察他当时的表情。 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看来再无所不能,再强大的男人,在年龄上也毫无办法。 蒋宝缇认为自己这样不太好。在一起的时候一口一个daddy,kroos哥哥。 而现在为了分开,又开始攻击对方的年龄。 心虚内疚的同时……她还有点爽。 她在国内已经过了很久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好不容易可以等到毕业之后搬出去。 ——爹地是默许家里的孩子在毕业后发展自己的事业的。 蒋宝缇自然比不上大姐,可以作为高层和股东进入家里的公司。 索性她也没那方面的野心,分到她自己应得的那笔资产,然后如愿开一家艺术馆或是工作室。 这是她提前为自己想好的路。 可是如果留在宗钧行的身边,她甚至连这样的自由都没有。 他的爱是绝对的占有和控制。 蒋宝缇抿了抿唇,心里突然很乱。 她开始思考,回家后她会面临怎样的拷打。 她甚至不知道婚约是怎么解除的,宗钧行到底做了什么。 可她显然低估了宗钧行,他做事向来严谨,考虑周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都不需要半个小时,一通不足五分钟的电话就解决了让她头疼这么多年的婚约。 后来她才得知,此次退婚的原因是由于陈家那边传出消息,陈源一突然发病,因此才不得不取消婚约。 这是在经过双方家长都同意后做出的决定。 总之,那些人茶余饭后再讲起这件事,也只会用嘲弄的语气猜测陈源一到底犯了什么病。 至于宗钧行是怎么做到的,蒋宝缇就不得而知了。 爹地似乎也不清楚事情原委。 婚约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告一段落,江云心第一时间发来祝贺:“恭喜成功甩掉这个累赘。” 她好奇的询问蒋宝缇:“陈源一到底怎么了,脑子里的旧病复发了?” 蒋宝缇也不清楚,或许这只是一个为了毁掉婚约的借口。 恰好在这个时候吴妈在外面敲门,说是老爷叫她去书房一趟。 称呼上的转变也令她有些适应不了,一下子从saya变成吴妈,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她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穿上鞋子,又慢吞吞地换好衣服。 皮囊 第128节 故意磨蹭了很久才过去。 她一点也不想去。 书房里除了爹地之外还有大姐也在。 不等爹地发问,蒋宝缇就主动道歉认错,说自己刚才是因为肚子太疼,所以就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她肠胃从小就不好,加上最近的确是瘦了,所以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来还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因此爹地的脸色也缓和许多,吞咽下了她迟到的责怪。 随口关心一句:“吃过药了吗?” “嗯,吃了止疼药,虽然现在还疼,但一会儿之后药效发作应该就不疼了。” 她低下眸子,楚楚可怜。 爹地点了点头:“……晚饭还是要吃。” 说完这番话,他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 那位克莱德先生决定修缮祖宅里的祠堂,所以特意在家中举办了晚宴。 在三天后。到时候他们几个小辈都得去。 蒋宝缇点了点头,很乖巧:“好的,我知道了。” 爹地似乎还有别的话要和她说,但在沉默数秒后,最终也只是吞咽下那些不该有的疑惑。 让她要是身体难受就早点休息。 “谢谢爹地。” 她倒是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同,还和从前一样,压抑的环境,父权且偏心的爹。 但她擅长自我开解,反正大学毕业后她就彻底自由了。 她会离开这个讨人厌的地方,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唉,现在应该思考该怎么完成她的作业才是紧要。 她可不想被延毕。 今天的午饭时间,重点关注对象从蒋宝缇变成蒋宝珠。 母亲说起她结婚这么久肚子没有动静,上次茶会上,齐母言辞婉转的与她说了这件事。 蒋宝珠有火没处发,她自己同样憋屈。结婚和守活寡没有区别,也不知道齐文周到底在为谁守贞。 想到这里,她愤恨地看了对面安静吃饭的蒋宝缇一眼。 后者完全不受她的白眼影响。 吃饭的样子非常优雅,白色连衣裙下的脊背挺的笔直,半披发公主头,用一个很精致的蝴蝶发夹固定。 刀叉甚至不会碰到盘子,没有发出任何扰人的杂音来。 她小口咀嚼着牛排,恰好和蒋宝珠愤怒的视线对上,于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整个人优雅又端庄:“姐姐眼睛抽筋了吗,怎么一直翻白眼呢?” 母亲分别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蒋宝缇安静吃饭,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最后又将矛头再次对准蒋宝珠。 再然后就是母亲和蒋宝珠妈咪的唇枪舌战了。 爹地听的心烦,起身离开了。 蒋宝缇事不关己,继续享用自己的午餐。 今天的煎芦笋火候刚好,蒋宝缇吃了很多。打算让厨房另外再备一盘,待会给妈咪送去。 妈咪虽然搬回来了,但她只是单独一栋小楼。 她的病情不够稳定,偶尔也是会发病的。 就好比今天,蒋宝缇过去的时候妈咪抱着她,笑容温柔地摸她的脸,说要带她回去见姥姥。 蒋宝缇知道,她又将自己当成了只有五六岁的蒋宝缇了。 她很乖,点头说好。 亲手喂着妈咪吃完了这顿午餐。又将她哄睡下。 直到妈咪彻底睡着之后,她也累的够呛。 万幸没有和陈源一结婚,哄孩子真的太累了。 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宗钧行。 他也没少这样哄过她。 那他应该也……挺累的吧? 蒋宝缇晃了晃脑袋,不要再想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医生进来,照常为妈咪做每日检查,蒋宝缇刚要离开,那位美国来的女医生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叫住她:“这位女士,您不妨也一起做个基础体检吧。” “我吗?”她有些疑惑,“我就不用了,我身体挺好的。” “很多病只看外在是看不出来的。”对方很坚持。 蒋宝缇也很坚持:“真的不用,我很健康。” “女士,您这样的话,我会很难办。”她露出一个万分为难的神情。像是需要进行某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蒋宝缇更不解了,甚至开始怀疑她别有用心。 直到她犹豫着说出那句:“病人如今需要绝对安全的养病的环境,最近盛行流感,我担心您身上或许会携带此类病菌。而且胃病也是会传染人的。” “……好吧。”这招果然有效。 最后检查结果得出,除了肠胃和轻度贫血之外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些天要注重饮食规律,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胃是情绪器官,难过的时候是会没有胃口的。 蒋宝缇点了点头,她最近的确经常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前段时间由于刚回国,那些专门为她组的局她不得不去。 但后面的她全推了。 本来就和美国有时差,平时上课可以说是完全卡着点。她不该有丝毫怠慢,非常认真。 但今天情况特殊,一个女生朋友的生日。 关系仅次于江云心,大概就是max和卢米的区别。 这次的排场非常大,在婺港的一家酒吧。 这里的价格在普通人眼中可以称之为天价了。当然,在他们这些富二代看来也是偶尔才会来一次的地方。 装修整体都是高雅简洁风,说是酒吧其实更像清吧,没有dj打碟,也没有人在前面蹦迪。 除了偏暗的灯光稍微有点氛围感之外。 他们都在前面玩国王游戏,蒋宝缇没有加入,而是坐在后面看海绵宝宝。 ——前面有一面巨大的银幕。 想看什么都可以。 江云心坐过来,和她讲着八卦:“还记得我上次在电话里很说的那个很帅但是很可怕的人吗?” 蒋宝缇当然记得,并且她前天还……见过。 “嗯,记得。”她点了点头。咬着吸管,心不在焉的吸了几口果汁。 江云心神神秘秘的说:“环山别墅前段时间不是被人买了吗,据说就是那个人买的。外国人。我觉得他应该混血。” 他就是混血,中美混血。 蒋宝缇在心里小声补充。 “不过对方很低调,我爹地打听了好久也才弄出这么点信息来。” 蒋宝缇疑惑;“你爹地打听这个做什么?” 江云心觉得她偶尔的一些天真还真是蛮令人发笑的:“你在国外究竟过的是怎样不谙世事的生活,这样的大人物来港,想要和他合作的人自然是挤破了头。” 蒋宝缇脱口而出,笃定道:“他看不上这些小生意的。” 江云心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而且这怎么会是小生意,多少人都想不到的大项目。你知道价值多少个亿吗。” 蒋宝缇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我……我瞎猜的,能全款买下环山别墅的肯定不缺这点钱。” 好在江云心很快就被她的话敷衍过去:“也是。据说那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公开露面过,他如果不在港岛定居发展,为什么要买下环山别墅呢?” 因为他洁癖严重,不住别人住过的房子。 蒋宝缇觉得关于宗钧行的话题无孔不入,即使她尽量去忽略了,可总能让她听到一些边角料。 就好像是提前设置好npc路线的游戏一样。 蒋宝缇及时截停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去玩游戏吧。” “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会吵一些。”这里是二楼的雅间,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内外所有景色。 往外看是波澜壮阔的山顶和湖面,外里看,是大厅中热火朝天的派对现场。 今天有人在这里举办生日派对,克莱德原本是打算通知店主清场的。 毕竟这位贵客喜欢清净。 他在心里感谢祖宗,看来多烧的那些纸钱的确起到了作用。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边缘人物,有一天也能拥有和kroos先生单独见面的机会。 为了感谢祖宗保佑,他甚至决定翻修祠堂。 但对方在他提出清场时淡声拒了:“不必,热闹点也好。” 男人坐在那里,长腿交叠,气场很足,黑色的西装马甲和深灰色的衬衫。显然他并不怎么看重今天的场合。 应该说,他完全没有将与他相隔一张桌子的克莱德放在眼里。 这很正常,克莱德坦然接受。能和他拥有这种单独交谈的机会已经是祖上冒青烟了。 皮囊 第129节 只是对方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也不敢冒然搭话。 面前的茶水凉了续,续了凉,对方未曾动过一口。 被黑色半掌手套包裹住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轻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骨下压,匿在阴影中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此时正看着一楼大厅。 那里举办着一场生日派对,受邀前来的几乎都是港岛的那些富二代们。 见他似乎有些感兴趣,克莱德立马殷勤的向他介绍讲解:“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平均年龄二十岁,最小的也才十九。小孩子都闹腾,所以会有些吵闹。” “是吗。”他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很淡。 ——‘平均年龄二十岁’‘小孩子’ 克莱德立马起身亲自给他续上,话里话外都是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似乎并不将这些坐享其成等着继承家产的小辈们放在眼里:“都是些还在读书的富二代们,平时无所事事,这样的聚会通常三四天就能举办一次。” 宗钧行终于有了点淡漠之外的其他反应,他将视线从一楼大厅收了回来:“三四天办一次?” 克莱德被吓到了。 那种平静的压迫感,甚至都不需要加大音量。单是一个看过来的眼神,就足够让人后背发凉了。 “对……不过也不绝对……偶尔两三天……”他不清楚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宗钧行的目光再次回到一楼大厅,平静的面容下,眼神凝重。 从始至终他所看的只有一个人。 ——她一个人喝光了一整杯白葡萄酒。 或许是爱上了这个味道,她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喝第二杯。 蒋宝缇坐在角落里,她甚至还专门挑的完全背光的地方,努力藏在唇角有些狡黠得逞的笑。害怕被看穿。 宗钧行太聪明了。 她虽然没有看到他,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的。 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很淡很淡的清苦香。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身上才有这样的味道。 谁让她对他熟悉,谁让她对气味也比较敏感。 她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面前喝酒,故意在他面前夜不归宿,故意挑衅他。 第49章 蒋宝缇将自己这样的行为视为挑衅。 或许在宗钧行眼中, 这仍旧是一种非常幼稚的行为。 他总是习惯性的以一种由上往下的审视目光来评判她的每一个行为。 在蒋宝缇看来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现在好不容易从那个华丽的笼子里出来,脱离他的掌控。他们处在完全平等的位置上了。 姑且将她现在的行为理解为叛逆期与家长做的对抗。 她就是为了让宗钧行看到,他不许她做的她统统都做了。 她给耳朵穿孔, 染了头发, 夜不归宿,和他眼中不伦不类的朋友参加深夜派对。 甚至还喝酒了。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和其他男人亲昵? 这几乎是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对于宗钧行来说,这应该是他最无法容忍的。 就像他不住别人住过的房子一样。 当然, 她不是在将自己物化,和房子作对等,而是打个比方而已。 以此来表达宗钧行这个人可怕的占有欲。 他是一位儒雅的绅士吗。 当然是, 这很明显。 但他是一位儒雅且虚伪的绅士,他没有感情, 只有欲望。 占有欲和控制欲也是欲望的一种。 不过还是算了吧。她没办法和自己不喜欢或者不感兴趣的人亲昵。 而且很显然,和宗钧行朝夕相处了那么久, 她已经很难对其他人动心了。 除非有比他更符合自己审美的人出现。 但这显然不可能。 完全。 不可能。 那天直到宴会结束蒋宝缇都没有看到宗钧行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很正常。 很多事情无需他亲自出面。 好比那辆黑车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她的车后面, 看见她平安回家之后才开走。 里面或许是他的司机, 或许是威廉。 或许……是他本人。 当然, 蒋宝缇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小一些。 她并不觉得宗钧行身上的那股清苦气息很浓郁, 相反,那个味道非常淡, 淡到一阵风吹过都能吹散的程度。 可她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回到家后,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类似的气息。于是她脱掉外套,抱在怀里闻了好久好久。 他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一个奇迹。 上帝是为了满足她才特意创造出的宗钧行吗。 怎么能有人无论哪里都如此令她着迷。 明明她已经打算放弃他了,明明她都开始认命接受自己的未来。 之所以坚持回到港岛,是因为这里是她唯一的家。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留在美国吗? 留在美国甚至还不如回来。最起码在港岛她的人生是有一半的几率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上。 爹地父权偏心, 母亲严厉苛责,但他们并没有对她有太多的限制。她最需要忍耐的只有家里那几顿饭。 当然, 婚姻也是一道枷锁。 可是毫无感情的联姻本身就有一个默许的规则。 那就是婚后各玩各的,必要的场合公开露面秀秀恩爱,巩固一下企业形象,维持一下股票增长。 蒋宝缇的做法不过是在选择一个更好的结果罢了。 她没有做错,她是商人的孩子,她骨子里是精明的,懂得权衡利弊。 虽然这样的精明在宗钧行眼中,和幼童无疑。 自从回国后,眼睛就被那群毫无审美的家伙给荼毒。 虽然大多都是从小按照接班人的要求在培养,无论是礼仪还是修养方面都没得说。 但也仅限于他们这个圈层,以及向下的圈层。 任何事情都需要经过对比。蒋宝缇觉得自己不该去到脱离自己生活的世界。 太遥远了。 那些东西本来对她而言就过于遥远。一旦窥见了,再去看其他人,就会存在一种由上往下的审视。 这是不正确的!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但……她仍旧忍不住去想宗钧行。 面对他时,加快的心跳撒不了谎。她嘴上说嫌他年龄比自己大,事实上,她完全没办法抗拒他身上那种只有熟男才有的魅力和风度。 …… 大姐过来敲门,蒋宝缇穿上鞋子将门打开,整个人还没从红晕中彻底走出来。 大姐疑惑:“你怎么了?” 她有些尴尬,摇了摇头,气息还有些不太稳:“没……没事。” 大姐沉默片刻:“有什么事不要自己藏着,可以和我说……对了。” 她取出一盒胃药递给她,“上次听你说胃疼,不要总吃止疼药,那个对身体不好。” 蒋宝缇接过药,再次点头:“谢谢姐姐。” 她的声音很甜,长得也很乖,像只小兔子。眼睛雾蒙蒙的,不像哭过,应该是生理性泪水,被刺激出来的。 也不知道刚才再里面做了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敢抬头看她。 大姐性格与她完全相反。她是作为家中接班人被培养长大的,说话做事雷厉风行,一板一眼。长相方面,她像爹地更多一些。 皮囊 第130节 所以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和吓人。 蒋宝缇对她是能避就避,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面对她的道谢,大姐没说什么,只是轻嗯一声。 但是在离开前还是有些别扭地摸了摸她的头:“嗯,晚……安吧。” 很显然,这样的动作她并不常做,所以显得有些生疏。 力道也没控制好。 大姐走后,蒋宝缇顶着被她揉乱的鸡窝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有点懵。嗯……怎么突然拍她的头。 大姐平时在家很少和他们交流,一是年龄差,二是由于她自身是个严肃的人。结合了母亲和爹地的性格。 否则爹地也不会放弃长男继承家业的‘规矩’ 将她培养成继承人。 克莱德先生为了修缮祠堂而举办的宴会于三日后开始。 在他自己家。 规模大到令人咂舌。江云心悄悄将她拉到角落,和她诉苦:“据说今天就是一场大型的联姻见面会。” 能够理解。蒋宝缇耸肩:“毕竟几乎整个港岛的权贵人士都来了。”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她又补充。 蒋宝缇抬眸,有些不解:“什么机会?” 江云心冲她使了个眼色:“自己物色结婚对象的机会。” 蒋宝缇显然不感兴趣:“我反而觉得这是个结识人脉的好机会。” 那些有钱人都爱给自己塑造一些爱艺术的人设。有时候明明看不懂却还要装出一副非常了解的样子。 不过这也大大方便了她。 ——她已经拜托过克莱德了,提前将自己的画挂在宴会厅内。 晚宴不过也就这几道步骤,交谈,饮酒,互递名片。 再然后就是舞会和赞美艺术。 蒋宝缇并不觉得艺术和铜臭沾上关系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就像宗钧行说的那样,艺术的价值在于收藏它的人。 “这副画的作品叫‘荒草’,它的灵感来源于帕卡亚火山,是在……” 蒋宝缇落落大方地为那些驻足在画前的宾客讲述起它们的由来。 最后又笑着补充一句,“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将它送给您。” 对方看上去非常惊喜:“你是这幅画的作者?” 她笑容甜美:“是的,这是我大二那年去危地马拉旅游时,看到帕卡亚火山后创作出来的。” “天呐。”对方看面相是位非常典型的白人女性,克莱德先生是中英混血,这位应该是他母亲那边的亲人。她言辞夸张的向蒋宝缇表达赞美,“你的作品风格非常独特!” 蒋宝缇再次想起宗钧行的话。 ——你有自己的风格,这很难得。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但艺术本身就是小众的。 宗钧行说的话似乎没有一句是错误的。 这同样也是他的魅力所在。他除了是一位沉稳可靠的daddy,更是一位能将她引导走上最正确那条道路的老师。 很显然,那位女士就是能够理解她小众风格的伯乐。她买下了蒋宝缇的画。 即使她说,这幅画送给她。 但对方在得知她的年龄并且还只是一位大四学生后,执意要给她钱:“虽然无价的艺术最高尚,但我认为看得见的价值才更能激励人。” 当然,钱不是现场给的,而是通过后期汇款。 毕竟是一笔非常大的数额。 “牛啊你!”在得知蒋宝缇短时间内就卖出去一幅画,江云心发自内心的表达了佩服。 蒋宝缇的本意不是卖画,她的确是想要将画送出去。 有人喜欢那才是真正的有价值,她早就想好了自己未来该走哪条路。 “其实也挺好的。”江云心说,“至少你还有自己的梦想,不像我。” 其实她们都一样,相似的命运。 最终的结果都是联姻。不过就是运气好坏的区别。 今天到场的人其实不算多,毕竟只有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人才有资格获得邀请。 听说邀请函总共只有三十张。 爹地本来不该出现在邀请名单中的,但克莱德亲自致电邀请了他。 蒋宝缇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宗钧行。 他哪怕没有公开露过面,但他带来的影响仍旧大到可以轻松影响港岛的势力布局。 真可怕。 是啊,真可怕啊。 这句话在半个时后从蒋宝缇的口中再次说出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陈源一。 天杀的,他居然还抱着自己给他抓的那个黑心棉娃娃。 他们已经没有婚约了,她到底在怕什么,在躲什么? 好吧,她害怕他看到自己之后又会开始撒娇。 他上次甚至在听到江云心用打趣的语气说出自己喜欢胸大的男人之后,还试图将自己的衣服脱了,让她去看自己的胸。 还好蒋宝缇及时阻止了。 他或许有胸肌,身材可以。但她喜欢的是那种性张力和力量感并存的熟男身材。 而不是他这样的清纯男大。 她提着裙摆跑下楼梯,视线频频回看,担心他追上来。 不看路的下场就是容易撞到人。 她的脸和对方来了个非常亲密的触碰。 很软很韧,甚至还微微弹了一下。 有些熟悉。 她被这种诱人的触感弄的心痒难耐,有礼貌的道歉,并后退一步:“对不起啊,我刚才没看……” 话说到这里她就停下了。直到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她抿了抿唇。 对啊,穿着西装都能感受到的胸肌,这样的好身材恐怕也几个人能有了。 “下楼梯时要注意看路。撞疼没有?”宗钧行先是提醒了她一句,又语气温和的关心道。 他伸手想要去替她揉揉额头,但被蒋宝缇躲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她惯有的娇矜,不肯在他面前露怯。 这是在中国,可不是在美国。 是她的地盘! 宗钧行先是因为那只落空的手顿了片刻,又不动声色的收回。 他更喜欢回到中国的tina,虽然没那么乖顺,但喜怒哀乐是真实的。不需要为了迎合他而去刻意伪装。 虽然他偶尔也会介意一些事情。 她在这里受了很多委屈。 并且——她和其他人在一起,比和他在一起时更放松,更自在。 为什么会这样呢,tina。 在我身边让你如此压抑吗,是我给你的束缚太多了吗。 宗钧行不得不开始反省。 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 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很多问题。在很早之前他就察觉到了,但他当时并没有那么在意。 不过现在,他觉得这个问题需要抓紧解决。 tina一直在抗拒他。他能感受到。 “这里的主人邀请了我。”他的语气很轻,回答的是她前面的问题。 “你……认识他?”蒋宝缇记得当时克莱德和她说话的语气,极大可能他只是在很远的地方看过宗钧行一眼,甚至都没和他说上话。 “不需要认识。”他无动于衷,显然对于克莱德这个人丝毫不在意。 看吧,他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的人。 她后悔没有带一支录音笔,真应该将他刚才的话录下来,发给克莱德先生听。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内心想法,宗钧行贴心的询问:“手机可以录音。需要我按原语气再说一遍吗?” “……”她十足一副公主病的傲慢姿态,“你不知道今天是祖祠修缮吗。你明明信的是天主教。” 他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入乡随俗。况且我早就违反了戒律。” 蒋宝缇努力维持自己的高贵人设,脖子一直抬的高高的,都开始发酸发疼。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然后活动一下脖子。 所以…… 皮囊 第131节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宛如失去了一段记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正放在宗钧行的胸口上肆意的揉捏。丰盈的肌肉占满她的掌心。 宗钧行身上的衬衫和西装马甲全都不翼而飞。 而他的领带此时绑在他的手腕上。是在他的默许下,蒋宝缇亲手绑上去的。 她记得半小时前,他伸手拉住正要离开的蒋宝缇,温和的询问她:“可以将我带去更衣室吗,我第一次来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西装外套上的水渍。 那里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处一块来。 “不小心被人洒了酒。”他说。 蒋宝缇想,不论国内国外,搭讪的方式还真是一成不变。宗钧行应该总能碰到有女士在经过他时‘不慎’打翻手上的酒杯吧。 她其实很想直接甩开他,然后刻薄的说上一句:“再等个十分钟它自己就会干了。” 但最后她还是带他过去了。 ……好吧,哪怕是个陌生人她也会这么做。毕竟是举手之劳。 宗钧行并没有避开她,直接将外套脱掉,又去脱里面的西装马甲。 直到只剩最后一件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 于是就到了现在这一步。 起初她只是在好奇,为什么男性不能分泌奶水。 明明他的胸肌很大,也很柔软,虽然和她的相比还是坚硬许多。 “我希望能够我先解决们之间的问题,tina。”宗钧行的声音因为她天马行空的想法而略有些无奈。这才是他让她留下的真实目的。 蒋宝缇歪了歪头,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不谙世事的稚气笑容来。 “不可以吗,哥哥?” “……” 她的得寸进尺让宗钧行无奈扶额。 “外面还有客人,我没办法很快解决……更没办法以那样的状态出现。” 她知道他口中‘那样的状态’指的是什么。 西裤的材质几乎是没有弹性的,尤其是量身裁剪的高定。 稍微有个地方‘膨胀’了,就会被顶开一个巨大的弧度。 十分可观。 她才不想听这些,低头看了眼被他轻松解开的领带。 他刚才果然是在逗她玩,像逗小孩那样。难怪他会允许自己将他的手腕绑在一起。 他甚至都不需要花费时间,轻轻一挣就解开了。 此时的宗钧行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尽可能的满足她:“tina,和我说说看,你的顾虑。”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的声音就落在她的耳边,和他的动作一样优雅。 “嗯……没什么好说的。”她有些受不了,受不了他优雅好听的声音,也受不了他优雅从容的动作。 他单手托着她的臀部,换了个方向。蛰伏的后背像某种凶悍的猛禽一般,肌肉遒劲。蒋宝缇的手在上面胡乱的抓挠着。 他想了想,又将她的手拿开,放在自己的臀上。 他的西裤材质有些冰冷,此时被他的体温弄得灼热。 西裤包裹覆盖的……紧翘,结实。 蒋宝缇觉得他有些犯规,他清楚的知道她喜欢什么。他是故意的。 “问题需要说出来才能解决,tina。” 他将她的长发轻轻推开,手掌毫无阻隔地放在她的后背。 她很柔软,皮肤手感滑腻。 他的手上却有着粗粝的茧。随意的抚摸都能引起她的战栗。 她的身体像柔软的海浪。 一道又一道的靠近,离开,靠近,又离开。 抵着海岸起伏。 长时间的重复,清澈的海水变成白沫。 淡淡的腥气消散开。 “我不想说,我们之间的问题除非你破产,否则解决不了。”她一边享受他的身体,又一边将他推开。 “你觉得我很傲慢,对吗?”他有耐心的询问她,引导她。 他真的比爹地还要适合去当一位父亲。 稳定的情绪,循序渐进的询问,将她的情绪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不是这样……”她避开了他的眼睛,担心他看穿自己。 但宗钧行想要看穿她,甚至都不需要去看她的眼睛。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身体抖动的频率。 “觉得我高高在上?” 他问的每个问题都在关键上,这让蒋宝缇更加没有底气了。 “不……” “还是我太强势。或者我们之间的差异太悬殊?” “没有……” “tina,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小问题,相信我,好吗?” 他很轻易的套出了她的全部想法,看来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虽然可能不止这些。 “为什么不能坦诚的承认呢。你是不想解决它们,还是不想这么早解决。你希望我也体验一下你曾经的感受,对吗?”他又开始温和的引导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来。 他很擅长这些。 “你想用你的方式让我低头,想让我为你情绪失控,是这样吗,tina。” 他聪明的就像造物主一样,否则他为什么能够如此清晰的窥视到自己的想法,他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蒋宝缇一边为被他直白的戳穿不见光的心事感到羞愧,一边又在思考该如何反驳。 宗钧行没办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她瘦了太多,小腹几乎不剩下多少脂肪了。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那道不属于她的弧度。 他在思考,这次该多长时间才能让她身上重新长出肉来。 如果她认为回到这个让她受尽委屈的家里是她最好的退路。 那么的确是他做的不够好。 她宁愿回来都不想待在他身边。 他很低的叹了一口气,手握住她的腰,他喜欢她身上有肉,希望她健康。 “我想……先专心做一次。”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宗钧行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如她所愿,扶着她的腰,语气平缓的将她当下的全部想法都说了出来:“你只是想白睡我一次。虽然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吃亏,但你的心理能够获得满足,因为这次是由你来掌握主导权,对吗?” 宗钧行的确是想要解决问题,否则他不可能完整的将她的心事全部解读一遍。 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张透明的纸。什么都藏不住。 蒋宝缇的确是这样想的。 毕竟他们在美国的时候,他同样没有给予她一个明确的身份。 他甚至没有承认过她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们的关系就像是主人和宠物。 他养着她,然后她撅着屁股让他cao. 想到这里,蒋宝缇咬着牙。 宗钧行的聪明让她十分不爽。 他什么都知道。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那他当初为什么不提前解决掉这些问题。 本质上他就是不屑于而已。他并不觉得蒋宝缇低他一等存在什么问题。 他甚至觉得这是应该的。在这段关系里,她本身就是受他庇佑的那一个。 所以她对他温顺,她取悦他,她讨好他,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她现在已经离开他了,她回到了自己家,她不再需要他的庇佑,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的确,她在家里活得十分窝囊和憋屈。 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沮丧或是一蹶不振。她还是在努力并且积极的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非常乐观,也非常热爱生活。 是宗钧行擅自找来的。 他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她就是不想这么早解决这些问题。 “对啊。我可以在婚后和你偷情吗?我可以一直白睡你不负责吗?我可以让你当我的小三吗?”她一脸认真的询问他。 皮囊 第132节 …… 直到回到一楼大厅,蒋宝缇仍旧心有余悸,她甚至不敢去看他当时的表情。 她扔下那句话之后就提裤子不认人,跑了。 她又怂又莽。 甚至连澡都是去其他房间洗的。 毫无疑问,她触碰到的是他的权势和威望。 向来只有他将别人当成宠物逗弄的份。 “你怎么了?”江云心发现蒋宝缇消失了一个小时后,再出现就是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 蒋宝缇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没事。” “没事你怎么消失这么久。” 她随口敷衍道:“刚才看到一条身材很好的狗,去摸了摸。” “狗?身材很好?” 意识到说错话,她急忙改口:“不……是很可爱的……我嘴瓢了。” “我说呢。” 今天的场合非常正式,因为到场的全是港岛的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若非是提前清过场,恐怕此时外面早就蹲守了无数准备拍到一手照片的媒体。 甚至还有直升机在上空盘旋,红外探测仪搜寻着有没有藏匿的媒体。 吉普车组成的车队沿着别墅区来回巡逻。 蒋宝缇知道,克莱德如此大费周章全部都是因为宗钧行。 他显然非常害怕怠慢到这位贵客,所有的服务标准都是在极力迎合这位从美国来的上位者。 爹地他们在克莱德面前卑微的像条狗。克莱德在宗钧行面前同样卑微的像条狗。 他甚至打算在宗钧行穿鞋时,蹲在地上让他踏脚。 好在对方并没有这样的癖好。 …… 这是爹地第三次看到那个人。 第一是在蒋宝缇的学校,第二次是在他去拉投资的地方。 是对方的投资让公司苟延残喘至今,但当他鼓起勇气再次联系对方时,他给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显然,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二次联系自己的机会。 男人从楼上下来,一身面料考究的高定西装。身材在一众人之中非常显眼。 他很高大,肩很宽,哪怕穿着衣服仍旧能够感受到他肌肉的厚度和密度。 身上的西装被他完全撑开了,每一条缝合线都完美贴合他的身形。那件深灰色的大衣更是彻底将他无形的压迫感具象化,变成一座伟岸的山。 克莱德先生跟在他的身后,看上去非常的殷勤。 主动替他拉开椅子,又亲自为他倒上茶水。 这一切都显得很诡异,因为克莱德先生平日里的傲慢和优雅。以及通过身份地位和财富所带来的强大气场。 在此刻仿佛都被碾碎成了齑粉。 毫无疑问,对方给人的感觉是一位非常正统的美国绅士。只是由于他的混血基因,导致他和普通的美国人看上去还是存在着区别的。 过于立体的骨相令他看上去有种难以接近的冷漠。 此时一言不发,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没什么情绪的在面前扫过。 那种磅礴无声的强大气场,令刚才还热闹的大厅突然鸦雀无声起来。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包括负责端盘子的服务员,他们在无数大型聚会上端过盘子。 可没有哪一次比现在还要压抑。 宗钧行脱了外套,身旁的william立马上前接过,搭在臂弯之中。 他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像是存在于同一维度之中。 他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 宗钧行有刻意去收敛自己的气场,尽可能的让自己去融入他们。 因为他可能还需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但受情绪影响,现在的他给人一种极为危险的冷漠。 tina的那番话如果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宗钧行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第一条就不可能存在。 她不可能嫁给其他人。 那枚求婚戒指他一并带来了。那座建在山上的别墅可以暂时用来充当他们的婚房。 如果tina想留在这里,或是想去其他国家,他都能满足。 他想尽快和她结婚,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立刻举办婚礼。 但他不想逼迫她。 可怜的小家伙,刚从一段被人安排的婚姻中得到解救,他不能让她立刻进入被安排的第二段婚姻。 她有自主选择的权力。 他的目光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准确无误的落在那个正低头整理自己裙摆的女人身上。 也不知她有没有注意到,她胸前那块很重的吻痕,在她弯腰时若隐若现的露了出来。 他想,他应该去提醒她一下。 是该庆幸吗,她对异性的特殊癖好太过苛刻,目前只有他能满足。 所以不用担心她去找别人。 宗钧行平静的收回目光,又很轻地笑了一下。 笑他自己。 居然也会生出如此荒诞的思想。 第50章 宗钧行是一位有着绅士修养的人, 他的冷漠可以被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会让人觉得就惧怕,但不会觉得失礼。 椅子拉开, 他单手解开西装前扣, 从容落座,没有参与到那些年轻人们的舞会之中。 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从克莱德对待他的态度大概也能猜出, 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再一联想那位买下环山别墅的神秘人。 结果昭然若揭。 比想象中要年轻,也比想象中…… 好吧,他们有过很多猜想, 但显然没有一条是符合的。 “他是谁,长得好帅。” “不知道啊, 没见过。你认识吗?” “不认识。真的好帅,但……你们不觉得他有点可怕吗。” “可怕?” “就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感觉应该不是好人。” 那些小辈们聚在一起议论, 旁边西装革履的齐文周早就吓到脸色发白了。 蒋宝珠看出他的异常, 随口问了句:“你怎么了?” 再没感情, 这种大型场合还是得维护下表面关系的。 齐文周没说话, 身体下意识的颤抖,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里。 这个人居然……来港岛了。 他不在他的美利坚好好待着, 来这里做什么?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蒋宝缇仍旧在纠结自己裙摆上的褶皱。 早知道刚才就把裙子全部都脱了,这下好了,弄出褶皱,都不好看了。 都怪宗钧行, 这个该死的美国佬! 让最在意自身形象的大小姐在众人面前出丑,比杀了她还要难受。虽然只是一些褶皱而已。 不过好在多按了几下就没那么明显了。 她听到旁边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旁边说‘混血’‘好高啊,一定有一米九了’‘但是感觉很难接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帅哥,天呐,真的好帅!好有男人味。’ ‘感觉性功能很强,应该很会做。’ ‘我也觉得,他的手臂可以单手把我抱起来……吧。’ 然后是一阵意味不明的笑。 就算是大小姐,私下里也会开一些类似的玩笑。更何况大家如今都还被养在温室里。 有人在旁边戳了戳蒋宝缇:“你在美国见过这款吗?” 蒋宝缇不屑一顾,抬起头,刚要好好审判下她们口中的性功能很强的混血帅哥。 “嗯……” 她的视线恰好和这位性功能很强的混血对上了。 皮囊 第133节 宗钧行身边坐着几位长辈,蒋宝缇很眼熟,平日里位高权重,是爹地一门心思想要攀附却又攀附不上的。 蒋宝缇时常觉得讽刺,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链。有人在家里是被敬重被仰望的一家之主,吃饭时间他不在,家中甚至没人敢先动筷。 去了外面却在更强权的人面前低头哈腰。 而此刻,那些强权的人坐在年纪明显比他们小上一轮的宗钧行身边,笑容拘谨。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人不知晓他的身份。 “怎么了?”身边等着她给点评的小姐妹见她不吭声,不带恶意的嘲笑道,“你也看傻了?不过是挺帅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当然帅了,也不看看是先被谁看上的。 蒋大小姐莫名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优越感来。 脊背挺直了,下巴抬的高高的:“我感觉他应该没女朋友,刚被甩。” “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对方半信半疑,这玩意儿还能靠感觉? 她怎么知道?因为她就是那个甩掉他的女朋友。 她伸手轻轻拨弄自己的长卷发,蓬松柔软的发质,令她本来就多的发量在视觉上更加繁茂。 她的五官精致,脸小而流畅,穿着一条丝绸质感的流光裙子,锈满水钻的肩带挂在她平直瘦削的肩膀上。腰上那颗最大的蓝宝石不知道去了哪里。 自从回到港岛后,她的生活质量可谓是呈跳崖式下降。她已经很久没穿过成衣了。 家里的衣帽间摆满了品牌方直接寄到家里来的高定礼服,寄来的时候还没上过t台。但她的衣服实在太多,平时大多都是穿便装去学校,也没什么机会穿。 所以很多衣服一次都没穿过。 不过她参加宴会时穿的礼服基本都是由设计师量身为她定制的。 全世界独一无二。 回国后就……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好吧,挺好看的。 成衣也很贵,虽然和之前比起来有种落败的凄凉感。但之前的生活本来就不属于她,那是不真实的。 “看面相,嗯……他给我一种刚被人睡完并且始乱终弃的感觉。”蒋宝缇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来。 刚才还竖着耳朵等着听她有何高见的人,此时纷纷翻了高贵的白眼表示无语。 “你要是说他刚把别人强制爱睡完我还能勉强信一信。他被别人睡完还始乱终弃?你看他手臂的肌肉线条,我感觉我可以直接坐在上面。”她小心翼翼地又看了那人一眼,虽然他看上去非常的儒雅,但还是给人一种十分‘可怕’的感觉。 不是长相可怕,也不是表情可怕,而是……他很危险,非常。 “他给我一种意大利黑手党的感觉,你看过教父吗?”那个女生突然开口,询问蒋宝缇。 蒋宝缇想起宗钧行开枪的样子,从容,冷静,面无表情。那种凌驾于生死之上的麻木冷血。 于是蒋宝缇转移了话题:“嗯……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我没在秀场上见过,是knfis家的吗?” 这样的话题非常容易引发讨论,对方的注意力果然被移开了:“对啊,就是他家的,细节稍微改了一下,我不喜欢那条腰封,好土哦。” 她还配合着晃动裙摆,让蒋宝缇去看上面的波光。 “真漂亮,很适合你。”蒋宝缇漫不经心地往宗钧行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恰好也在看她。 是恰好呢,还是一直在看呢。 他压着眉骨,视线落在她身上。 蒋宝缇有些近视,是长期近距离作画造成的。但没到需要戴眼镜的地步。 只是隔远了还是有些看不太清。 他现在是个怎样的表情呢,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蒋宝缇虽然好奇,但她还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她才不要表现出对他有任何的感兴趣。 虽然她隐约有种感觉,她的未来会因为宗钧行而再次发生改变。 他只是出现了一下,就引发了如此大的震荡。大家好像彻底忘了今天的主角是谁了。 可怜的克莱德先生,明明今天他才是东道主,是他为修缮祖祠而举办的宴会。 克莱德先生呢。蒋宝缇抬眸扫了一圈。 哦,忙着在宗钧行身边当狗呢。 ……好吧。 蒋宝缇觉得自己今天不论去哪儿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宗钧行。 他们好奇他的身份,好奇他的年龄,好奇他已婚未婚。 除了地位权势和总资产不好奇之外。 因为这些东西肉眼可见,他哪怕表现地再低调内敛,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单单只是他手腕上的那块古董手表,早就是无价之物了。全世界只剩下那一块。 这样的场合蒋宝缇是没资格和宗钧行靠的太近了,围在他身边的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们表现的非常热络,这些趋炎附势的人。 蒋宝缇在心里默默吐槽,有些不爽。 但从宗钧行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不屑于周旋在这种奉承之中的。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敷衍。 夹着雪茄的那只手随意地搭放在座椅扶手上,他的眼神漫不经心。 灰蓝色的,本就属于稀少的瞳色,来了港岛之后更是罕见。 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棕色。 或深或浅。 ——他的眼睛如果是宝石,这样的色泽一定非常值钱。 蓝色的宝石宗钧行这里倒是有一块。 他从西裤口袋里取出那块人造宝石,四个小时前它被缝制在tina的连衣裙上。 她离开时,遗落在了房间。 “是这里吗?” 他伸手比对了一下。她的连衣裙上有一处空缺,恰好可以放下这块宝石。 蒋宝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宗钧行,她讨厌参加这种虚伪算计的晚宴。所以总是会用身体不适来当理由,提前离开。 多亏了她从小体质弱,外加演技好,每次都能蒙混过去。 家里今天来了两台车,她是和大姐一起来的。她这会也没办法让司机单独先将她送回去,于是想着叫一辆车。 刚从别墅出来,就碰到这样一幕。 西装革履的宗钧行站在她面前,他的外套已经脱了,此时只剩下一丝不苟的西装马甲和衬衫。那颗人造蓝宝石在他手中,被他的高贵衬托的有些廉价。 蒋宝缇尽量忽略他被黑色手套覆盖包裹着的左手,朝后退了一步:“不用了……你拿去扔掉吧。” 她停顿了一下,的确有些不舍。这块宝石虽然不值钱,但也算是个点缀。没了它之后整条裙子的美感都大打折扣。 宗钧行没有继续勉强。他仍旧保持着他儒雅的绅士风度。 那块宝石最终还是被他重新放回了西裤口袋。 她以为他会随手扔掉的,毕竟是廉价货。但他收起来了。 蒋宝缇低下头,看着那里隆起的弧度。 宗钧行笑的很温和,语气自然:“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蒋宝缇突然怔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完完全全的将她看穿。她严重怀疑他极大可能不是人类,他肯定活了很长时间,人类做不到如此聪明的。 这甚至已经脱离了聪明的范畴。是可怕。 同时,她为自己的下流思想被发现,且直白点出而感到羞愧。 “自己心思不纯洁才会认为别人心思不纯洁!”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声音很大。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我没有说它是不纯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性也属于喜好的一种。” 他将外套从william手中接过来,穿在tina的身上。 他的衣服只有她穿过,在她身上宽宽大大,外套下摆都快和她的裙摆一样长了。 “先上车吧,马上会有人从里面出来。” 他知道tina现在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从前的关系。 所以他的这句话起到了非常不错的效果,蒋宝缇的脑子还在因为他刚才的话而发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性也属于喜好的一种。 什么嘛!! 她什么时候拿性当喜好了,她只是……比较年轻而已。 对,因为她年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这很正常。没什么好羞耻的,蒋宝缇。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懵了好久。 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坐上车的都不知道。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怀里正抱着宗钧行的外套,屁股坐在迈巴赫的副驾驶上。 而宗钧行则坐进了驾驶座,很显然,他是今天的司机。 与此同时,她又看了眼站在路边不动的william。 “william不和我们一起吗?” “嗯。”宗钧行替她将安全带扣上,然后才去扣自己的,“他可以走路回去。” 皮囊 第134节 “你真是一个丝毫不体恤下属的上司!”蒋宝缇站在社畜的角度控诉他。 他笑了笑,没有否认。 单手打方向盘倒车:“我说了,他是我养的一条狗,不是下属。” “那你……还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她抿了抿唇,默默在心里给他扣分。 可怜的william,机器人的命也是命。而且他那么听话,虽然只听宗钧行的话。 “因为听话,好用。”他轻描淡写没有任何人情味的语气让蒋宝缇再次沉默。 “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冷血?” 明知故问。 她用他的外套将自己裹的非常严实,整个脑袋都一起盖住了。为了不和他交流开始装睡。 总之,就拿他当自己的司机就行。还是免费的。 宗钧行知道她没有睡。 他在旁边,她应该暂时还睡不着。 “我后天有事,需要回一趟俄罗斯。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hataльr说她很想你。” hataльr是他在莫斯科庄园的佣人。上次过去,是由她在照顾蒋宝缇的生活起居。 宗钧行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也是hataльr陪着蒋宝缇。 可他们都没在那里待多久,也才几天而已,hataльr估计早就忘记她是谁了。 所以蒋宝缇才毫不犹豫的认定是宗钧行在骗她。 他只是为了将她哄回去而已。 她没有理他,继续装睡。 宗钧行并不介意她的沉默,他在某些方面一直很有耐心,当然,这份耐心只针对tina一个人:“她说上次教了你几句俄语。” “Дo6poeytpo,ytpoдo6poe。还记得吗?一些很简单的问好。” 他说起俄语来声音性感的要命,低沉的声线里极富磁性。 听的她耳朵有点痒。她缩了缩肩膀,继续不为所动的装睡。 车停在路边,没有继续往前开。宗钧行解开安全带。旁边的蒋宝缇已经将脑袋从外套里伸了出来,她大约是有些喘不过气。西装面料有些厚实,在她身上沉甸甸的,她甚至感觉有个人一直压着她。 她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宗钧行开车很稳,加上这车的减震效果很好,所以她不需要担心会被车门震出脑震荡来。 只是这个姿势实在别扭,靠久了脖子疼。 宗钧行替她将脑袋扶正,然后开了她那侧的车窗。 用很轻的语气,说出一句稍显平淡的话:“怎么有人在吵架。” 她立马弹坐起身,脑袋伸出窗外:“哪儿?” 这条路很僻静,外面什么都没有,别说人吵架了,路过的狗都看不见一条。 “你骗人!”意识到自己被骗,她不爽地回头瞪他。 “抱歉。但你一直不和我说话,我只能用一些不那么高明的方法。” 他拿走压在她身上的外套,“我看你刚才只喝了一杯果汁,吃了半块糕点。饿不饿,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他伸手将她睡乱的头发理顺。 无论是爹地还是谁,都没人注意过她吃了什么,吃的多不多。 这些细节好像永远只有宗钧行会注意到。 并非他善于观察。 ——哪怕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能目不斜视的绕道而行。 他只专注于他自己的事,或是他在意的事。 这样的人冷漠无情,但一旦产生感情了,绝对是钟情且专一的。 只可惜蒋宝缇压根没想到这些。她只确信前半句。 ——他冷漠无情。 宗钧行替她整理头发的时候,视线不可避免的看到她耳朵上的耳骨钉。 他尽量让自己忽视。 希望她身上不要再多出第二个了。 “你不是不在外面吃饭吗?”他不用外面的餐具,哪怕餐厅会消毒,但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不会用。 蒋宝缇这次倒没有推开他。 老实讲,她还蛮享受他对自己的‘服务’ 并且他做任何事情都有种赏心悦目的优雅。 不仅实用,还非常具有观赏价值。 宗钧行说:“我看着你吃。” “不了。”她还是保持着她的大小姐做派,傲慢地抬着脖子。 刚才在那些叔伯面前难掩强势气场的男人,此时却周到体贴的照顾她。 她突然有些好奇,要是被别人看到这一幕,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你如果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她顿了顿,“我可以自己打车,反正也没多远了。” “这里很难打到车。”他说。 “你是故意停在这里的吗?!”她眼睛都圆了。 否则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很难打到车? “这是在山脚,亲爱的。比你想象的要偏僻,我们还没有开进市区。”他的声音很温柔,耐心的和她解释。 这番话是用英文说出来的,蒋宝缇被他那句‘亲爱的’弄得不争气的红了脸。 万幸车内很暗,万幸他说的是英文。 宗钧行不露声色地压下唇角的弧度:“你的班主任昨天联系过我,他说你回国后作业上交不及时,这学期可能会挂科。” “啊?”她彻底愣住。 作业?? 挂科?? 这可是她真正的命根子!! 上次发在论坛找模特的帖子和她的账号一起被封了。 贴子是因为怀疑她在钓鱼,账号被封是她和跟帖的人吵了起来。 她当时气到差点吐血,倒不是因为被封号。 而是对方骂了她一句,她洋洋洒洒的在打了一大段反击的话,结果显示封号,发不出去!! 她当场猛掐人中,蒋宝缇,冷静,冷静,被这种人气死不值得。 然后就拖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挂科比一切都重要。她拿出手机想要求助江云心,她经常去夜店,认识很多身材好的男模。 而且她也玩过不少男明星和模特,一定有合适的人推荐。 宗钧行无动于衷的看她打完那行字,在她点击发送前,又泰然自若地伸手,替她将手机锁屏。 蒋宝缇看到的是黑屏中自己那张有些愣住的脸。 “艺术的标准这么低吗。”宗钧行的笑很淡,同时还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她再次愣了一下:“你……能看懂中文?” 她以为他只是会说。 “只能看懂一些基础的。”他很谦虚。 “……” 真是不公平,她还没学会俄语,他就学会了中文,甚至连粤语都学会了。 算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里的bug,不能拿他和普通人比。 蒋宝缇抬起头,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乱动她的手机。 夜色中,他的顶级骨相带来的震撼更加直观。 他身上无时无刻都有着一种年长者的包容与稳重。 此时侧坐车,看着她。没了领带的衬衫看上去少了几分严肃,反而多出些优雅的慵懒。 他一言不发,在等她开口。 很显然,他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蒋宝缇沉默了会,摆出大小姐的谱,用那种娇矜且高高在上的语气邀请他:“你要当我的模特吗,我可以给你开工资。” 他没有拒绝,而是说:“我不缺钱。” 蒋宝缇能听懂他的意思。他为了让她听懂,已经将话说的非常浅显了。 他不缺钱,但她可以替换成其他的。 该不会是让她用身体来交换吧?蒋宝缇皱起了眉,她可以和他□□,但不能是出于交易的目的。 宗钧行一眼就看出她此时此刻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无奈扶额,同时又有些欣慰和放松。 最起码至少她的状态不错。 他的tina真的很乐观,某种意义上她是坚强的。 皮囊 第135节 “邀请我去你家做客吧。后天?”他主动提出了想要的酬劳。 蒋宝缇的第一反应是:“你后天不是要去俄罗斯吗?” “果然是在装睡,一直在认真听我说话对不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容温柔的夸奖她,“好孩子。” 第51章 蒋宝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他哄骗了。 不过她的确缺一个模特, 反正再也没有比宗钧行更适合的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如此安慰自己。 好吧,她本来就很擅长自我安慰。而且说实话, 她并不讨厌宗钧行。 她……她喜欢他, 当然是喜欢的。并且非常喜欢。 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明确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将问题全部说出来,以宗钧行的能力, 他一定可以非常轻松的解决。 可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蒋宝缇不明白,她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隔着一层浓雾。 今天的午饭妈咪也来了,她最近精神状态不错, 穿着一身嫩绿色的旗袍,长发挽了起来, 用一支木钗固定。 或许是旧病让她看起来弱不禁风,饭桌上, 爹地关心了她几句, 让她多吃点, 太瘦了。 蒋宝珠的妈咪鼻子出气, 冷哼一声。将厌恶放在了明面上。 这样的场面前十几年里蒋宝缇看得多了, 甚至还能做到关心她:“阿姨是不是感冒了,脸色有些难看呢, 我房里有药,需要我待会帮你送去吗?” 她笑的太乖巧了,哪怕能听出她是故意说出这番话的,但又没办法真的冲她发火。 这死丫头在面对她母亲的事情上总是分外较真。 对方放下筷子,说了句的确有些不适, 你们慢慢吃吧。 她走后,饭桌上没什么变化, 只是少了个人而已。 蒋宝缇不断地给妈咪夹菜,让她多吃点。 妈咪笑着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腕:“你才是该多吃点,最近好像又瘦了。” “没什么胃口。”她说。 不过今天为了让妈咪放心,她多吃了两碗。 吃完饭后,她回到房间换衣服,整理妆发。 当她站在衣帽间里对着落地镜,看见里面盛装打扮的自己,居然有些心虚 她为什么要在去见宗钧行之前这么认真??? 她又不是在约会!她是完成自己的作业,让他当自己的模特而已! 想到这里,蒋宝缇再次回了盥洗室,将自己的妆给卸了。 蒋宝缇素面朝天的去见了宗钧行,为了表达自己的不重视,她甚至还将衣柜里早就没穿过的t恤和牛仔裤翻了出来。 来到提前约好的目的地后,她立刻就后悔了。 宗钧行今天也是亲自开车,不是昨天那台了,而是换了一台更加低调的。 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领带换成了香槟色。气质成熟稳重。 她站在他旁边简直就像…… 爸爸带着女儿。 宗钧行看了眼她的穿着,让她先上车:“不冷吗?” 她摇头,明明冻到嘴唇都发抖了,还要嘴硬:“不冷。” 宗钧行将提前准备好的外套从后座取出来,递给她。 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太重,上次看她穿着,走路都踉跄。于是宗钧行让人按照她的尺码去买了一些女装。 “穿上吧。” 蒋宝缇低头看了眼。她的尺码,她的风格,甚至是她喜欢的品牌。 不过她也没觉得惊讶,毕竟在美国的时候,她的衣食住行也是由宗钧行在负责。 他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比妈咪还要了解。 她也就傲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慢吞吞地穿上了。 毕竟今天…… 她看了眼窗外的大雾,好像的确挺冷的。 她在外面单独租了个房子,用来充当画室,肯定和在美国时没得比。环境一般,还吵闹,不过旁边就有个美术学校,所以这里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缺什么,下个楼就能买到。 宗钧行看了眼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面无表情的绕行。他已经尽可能的避免碰到那些污水,但这些东西无处不在。 这个点没那么热闹,那些学生基本还没下课,只有对面居民楼里偶尔传来的声音。 说话声,切菜声,还有父母辅导孩子的叫骂。 非常具有生活气息。蒋宝缇租的这个地方,整栋楼几乎都是附近美术学院的学生。 她还被要过几次联系方式,男女都有。 她出于礼貌也给过几次,当然,太丑的没给。 蒋宝缇从抽屉里取出卷尺,信口胡诌:“嗯……我需要先测量一下你的身体维度,然后才能开始。毕竟这是一个非常严谨且精细的大工程。” 这种时候,豆腐吃到就是赚到。 精细严谨吗。 宗钧行看了眼旁边的半成品。 他甚至没办法通过这个半成品来判断她之前找的模特是男是女。 甚至于,是不是个人。 对方居然没和她打起来? 蒋宝缇注意到他的视线了,急忙用防尘布将它盖起来:“怎么。我觉得它很完美。” “我的评价可能会打击到你的积极性。”他将外套脱了,四处看了看,最后放在沙发上。 他没办法对着那个……说出夸赞的话。 他还没有溺爱到这个程度。 该死的美国佬。蒋宝缇恨恨的瞪着他。 他一定在心里嘲笑自己。 知道她又开始使小性子了,宗钧行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不是要测量尺寸?” 对哦。差点忘了正事。 蒋宝缇让他在自己面前坐下,她则站着。 他实在太高了,只有这样的姿势她才能低下头看他。 四目相对,反而是她先开始心虚。不管怎么说,即使位置调换了,宗钧行高高在上的气场还是改变不了。 蒋宝缇低下头,强装镇定的说:“那就先测量手指吧。” “左手还是右手?” “都行。”她说。 于是宗钧行很配合的将自己的右手递给了她,蒋宝用双手握住。他的手实在太大了,毕竟他的身高在这里。 她还是怀疑他不止一米九。 宗钧行很配合,他坐在椅子上,任凭她握住自己的手,目光始终都放在她的脸上。 tina在这方面很认真,神情专注,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她低头去数卷尺上的刻度:“10.8.” 她睁大眼睛,他的中指居然这么长。她的才7.5. “怎么了。”看到她的表情,他反手握住她。她的手小小的一个,在他掌心被很轻易的拢住。 “太长了。”她说,突然想起他经常用手指抠她…… 蒋宝缇欲言又止的问,“你每次进去……几根手指?” 宗钧行自然听懂了她问的是什么,无比自然的笑了笑:“一般是两根,但你把我弄生气了会多添一根,偶尔会四根全进去。” 四根。 蒋宝缇倒吸一口凉气,又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比了比宽度和长度。 沉默片刻,她憋了一句脏话出来。 宗钧行微微皱眉,手在她臀上捏了一把:“谁教你说这些的。” 蒋宝缇吃痛,身体又有些奇异的感觉。她往后退了一步,不服输的回道:“是你在床上说过的!” “……”宗钧行扶额,“算了,我以后会注意。” 床上的一些粗口情趣被她放在日常生活中,就成了没礼貌。 蒋宝缇不爽地哼了一声,她故意大声说:“量完手指该测量其他地方了。” 其他地方指的是身体的肌肉线条。肌肉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最结实坚硬的状态,只有在用力充血后才会变得块垒分明。 宗钧行扫了眼四周,没有任何能用到的健身器材。 “可能需要跑二十趟楼梯才行。”他告诉她这个基本常识。 皮囊 第136节 可她显然等不了这么久。 “那你……”她突然脑子一热,“masturbation吧,反正也……” 宗钧行若无其事的打断她:“say that again.tina.”(再说一遍) 蒋宝缇其实一直能够感受到他有在刻意收敛他的压迫感,就是为了让她更自在一些。 或许这是他最明显的转变了,毕竟在美国的时候他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个。 但他压低了声音,或是没有任何情绪时,还是会朝外界释放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强大气场。 这源于他本身。 蒋宝缇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 莽和怂是不冲突的,她又莽又怂。 但不肯低头,只能佯装无所谓:“你不肯就算了,反正我也没那么想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界上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肌肉,我想找还是很简单的。” 宗钧行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小家伙自从回国后在他面前也不装了。 非但不乖,脾气还很大,动不动就表现的不太耐烦。 他把她抱在怀里,动作强势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只是让你重复一遍而已。” 但他还是确认了一遍,“真的想看?” 蒋宝缇抿了抿唇,他这么好说话,反而让她开始有些内疚,自己刚才的那个态度。她以为宗钧行又在警告她。 “你不想也没关系……”她说。 “虽然这里的环境很糟糕,卫生状况也堪忧。”他微微分开腿,已经伸手去解皮带了。 蒋宝缇没有从他的腿上离开,她还坐在上面,侧坐着。 他已经开始了,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循序渐进。 她低头看了眼。有了他的手指作为参照物之后,她心里大概有了个概念。 天呐。 他的手指就10.8了,那这个。 “没量过。”他贴心的回答了她。 蒋宝缇面红耳赤的继续嘴硬:“我没想知道。” 她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虽然没化妆,但正是青春的年纪,素颜也很美。尤其是她总故作高深的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 或许在同龄人眼中非常逼真。但在宗钧行看来,只剩下稚气的可爱。 “嗯。”他笑着点头,并不拆穿她。 见她一直盯着看,宗钧行主动邀请:“要摸一摸吗?” 蒋宝缇再次抿唇,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 既然他都开口了,那她就……勉为其难摸一摸吧。 可不等她伸手,宗钧行动作自然地将她抱进怀里,空着的那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主动将她的手放了进去。 “我说的是这里。想哪儿去了?”他低头咬她的耳朵,低沉的笑传进去,胸腔在微微震颤,震的她耳朵发麻,“bad kids” “我才没有。”她的腿在空中晃了晃,立刻反驳道。 片刻后,她犹豫不决地将手指伸进了袖箍和衬衫袖子之间。 她其实一直很想这么做,她很好奇是什么感觉。 在伸进去的瞬间,她感受到了一种束缚感,皮质袖箍将她的手指和他的手臂牢牢绑在了一起。中间只隔着那件碍事的衬衫。 他的肌肉好结实,她甚至能感受到三头肌和肱二头肌之间的线条。 好色气,也好性感…… 她的另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胸大肌上。 尚未完全充血,还处在半硬半软的阶段,他身上其他部位的肌肉已经开始绷紧了。 她的手能感受到蕴含其中异常强悍的力量感,它们在衬衫之中蓄势待发。 触摸感受比肉眼看到的还要直观。所以这是先天优势还是后天锻炼出来的。 她想,应该二者都有。 本来一开始还在矜持,后来直接两只手都放了上去,太大了,一只手盖不住。 她完全忘了自己今天的正事,将挂科也抛在脑后。 男色误事。 宗钧行的动作仍旧不疾不缓,他用默许的眼神看着她将脸埋进自己的胸口。她的身体很软,哪怕最近瘦了不少,还是很软。宗钧行的手也从她衣服下摆处伸进去。 她只是僵了一下,没有阻止他。就当是……公平起见。 她默许了他的动作,脸红红的。 宗钧行见她这个羞涩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唇角微挑,好整以暇的笑了。 直到那颗尖锐的虎牙刺破皮肤,传来酥麻的痛觉。 他的喉结滚了滚,突然觉得有点渴。 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脑,像在安抚一只不安分的猫。 她好乖,就算现在正在叛逆期,也还是好乖。 宗钧行对她爱不释手,摸完她的后脑又去摸她的后颈。 “前天saya和我通过电话,询问你的近况。”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含糊的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你有和她说吗,我很好。” “我说你没那么好,瘦了很多。”男人的手指隔着她的衣服慢慢抚摸,在凸起明显的脊骨上,“是没胃口还是不合口味。我让你喜欢的那位中国厨师过来?” 宗钧行在美国的住所,光是厨师都有十几位了,他们来自不同国家,但大部分都是美国籍。会的料理也都不同。 蒋宝缇还是更习惯中国菜,她实在是吃不惯白人饭,让人有种飘洋过海去当牛马的凄苦感。 蒋宝缇摇头,又摆出她的那副大小姐的骄纵姿态来:“不需要,你也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们现在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 她的一本正经让宗钧行轻笑出声。他很想抱她,很想将她按在镜子前后ru。 但他还是忍住了。 “很多人都很关心你,他们总是从william那里打听,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蒋宝缇那颗乱糟糟毛茸茸的脑袋在停顿片刻后,终于从他的胸口抬了起来。 她嘴角甚至还沾了很淡的血迹,宗钧行的。 “是吗……我以为他们会嫌我烦。”她半信半疑。 因为她的存在,家里那些佣人的工作量也增加了不少。他们怎么会想念她呢。 宗钧行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她的嘴唇很柔软,上面湿润润的,她自己的口水。趴在他胸口舔完之后留下的。 像条小狗一样贪吃。 “怎么会,你不在了以后家里非常冷清。没有因为赖床迟到的人大喊大叫了。” “什么嘛!”她不爽地趴回去又咬了他一口,有点傲娇,又有点娇气,“只有几次。” “嗯。”宗钧行发出一阵有些难耐的闷哼,腰腹不由自主的顶了顶。 喉结伴随沉重的吞咽而不断起伏。原本从容不迫的动作也加快了。 蒋宝缇没注意到这些,她说:“家里不是还有你吗,我没住进去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他像是听到了一个不错的笑话,“我在的时候他们只有敬畏和局促。” 以前是因为她在家里,所以很多工作方面的事情他通常会安排在外面进行。 她离开之后,宗钧行的确为此低气压了很长一段时间。工作也是直接安排在家里。 少了顾虑后,行事作风和处事手段又再次变得冷血残忍不留情面。 tina在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许多。 像是担心吓到家里的孩子,又像是为了给家里的孩子多积点福。 但她不在,他仅存的顾虑也没了。 想到美国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想念她,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蒋宝缇也变得沉默起来,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甚至连宗钧行将自己的手换成了她的,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他握着她的手,带动着她去动作。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许多。 直到掌心感受到一股猛烈的喷涌感,很漫长。 蒋宝缇这才缓过神来。 结束后她立刻跑进浴室,反复清洗。 太烫了,太多了,满满的一手,甚至开始往下流淌。 宗钧行靠着门,神情放松的看着她:“嫌我脏?” 他的皮带没系,松垮垮的垂在两边,西裤就这么随意地敞着。腰上没有一丁点赘肉,是结实健壮的腹肌,性感诱人的人鱼线被西裤遮了一半。 她皱着眉,嘟囔道:“好粘稠。” 宗钧行站直身子走进来,握着她的手亲自替她清洗。最后拿过挂在一旁的毛巾,一根根的为她擦拭起手指。 轻描淡写的解释:“人老了才会变稀,我还不到三十岁。” “……” 看来他真的很在意自己之前说他年纪大的事情。 今天的正事被耽误了,蒋宝缇除了测量完他手指的长度之后,就是在他胸前埋了半个小时。 她觉得自己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皮囊 第137节 到此时她才想起来问他。 “你为什么要去我家做客。你该不会……”她眼神狐疑,“你想和我爹地谈合作?” 听到她的话,宗钧行很轻蔑的笑了:“你对你父亲似乎滤镜很深。” “有吗。”她没有直接否认。 宗钧行眼底的笑荡然无存,语气也淡了下来:“算了,我先送你回去。” “我对他没什么滤镜,我只是觉得……”上车之后,她才有些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宗钧行发动车子的手也停了下来。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她。 他似乎有些介意她对她父亲的看法。 但蒋宝缇什么也没说。 直到次日中午,蒋宝缇因为前一天上网课导致第二天又起的很晚。 她没想到宗钧行选择来家里做客的时间居然就是今天。 爹地和母亲都非常的客气,午餐时间甚至打算将主位让给他。 被他轻描淡写的拒了:“不必如此客气。” 他一身西装,虽然没有多正式,但也并没有随意对待今天这场见面。 袖扣和领带夹都是成套的。他的混血感在一群亚洲长相的中国人中更加明显。 过于凌厉,也过于立体了。 其实蒋宝缇能够感觉出来,他绅士修养里不容冒犯的威严与冷淡,将他强权上位者的傲慢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并不喜欢她家。 ——应该说,她的家人。 母亲作为当家主母,用没那么熟练的英文向他介绍起在座的各位。 “这些都是家里的孩子,这位是我的大女儿……” 宗钧行听的并不认真。他单手撑着额骨,眼神索然。 母亲依次介绍完毕,除了她的大女儿和儿子着重介绍,连毕业院校都仔细介绍了一遍。 剩下几个均都一笔带过。 只说了个名字。包括蒋宝缇。 蒋宝珠其实也不太敢直视他,她觉得这人莫名有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可怕气场。于是她低头去看其他地方。 嗯……她怎么觉得对方佩戴的那只腕表有些熟悉。 像在哪见过一样。 刚好旁边的蒋宝缇困到不行打了个哈欠,被母亲轻声呵斥不懂规矩。 宗钧行喝了口水,玻璃杯刚放下。他能听懂粤语,自然也能听懂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蒋宝缇身上。 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宗钧行眼眸微眯,情绪表现的不露痕迹。 蒋宝珠越想越觉得那块腕表很熟悉,还是母亲训斥蒋宝缇的那句话让她反应过来。 这块表不是蒋宝缇曾经专门拍下来发给她炫耀过的吗??? 她还记得照片是没穿鞋子的蒋宝缇将脚踩在男人的西裤上。特意露出了男人佩戴在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当时她说在玩男人,勿扰。 怎么会这么巧??? 她一直以为那块手表是假的,还放下豪言,如果手表是真的,她跪下来喊蒋宝缇妈妈。 …… 蒋宝珠看了眼安静吃饭的蒋宝缇,又看了眼…… 好吧,她不敢看。她只能继续多看了一眼那人佩戴的腕表。 真的很像,非常像。一模一样。 真的这么巧吗?是巧合吗?还是说……???? “这就是你的房间?” 一个小时后,原本只是被爹地安排带着客人四处逛一逛,不知怎的就逛到了这里。 她的房间。 原本母亲是想让大姐和二哥陪客人的,但宗钧行希望能找一位英文好的。 他并没有将话说的特别直白,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全程讲的都是英文,显然除了蒋宝缇之外,没人知道他会粤语。 宗钧行的外套已经脱了,此时搭挽在臂弯,他看了眼四周。情绪波动不大。 的确是tina的风格,她喜欢粉色,喜欢蕾丝,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会被发现的。”她有些担忧。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大胆,竟然直接来了她的房间。 “不会,我进来的时候提前看过。” 他很谨慎,他说的话一定都是对的。听到他这么说,蒋宝缇最后的担忧也彻底烟消云散。 爹地想让蒋宝缇带他去家里的地下酒窖还有花园逛逛。但蒋宝缇认为这是在自取其辱。 比起那些,宗钧行显然对她的卧室更感兴趣。 “你从小就住在这里?”他问。 她点头。 宗钧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这里每个角落似乎都存在她成长的痕迹。 甚至连墙上贴的记录身高的贴纸也保留了。 他走近看了一眼。她的个子在十二岁那年长得比较快,到了十五岁几乎就不怎么动了。甚至还在每个刻度旁边都标记了当时的情绪。 十三岁的时候应该很快乐,是一个笑脸。十五岁则是一个哭脸。 宗钧行唇角微挑,又去看其他的。那面靠墙的书架上放着奖杯,都是她参加绘画比赛得的奖,还有领奖时拍的照片。 他将相框取下来,玻璃罩内的女孩子模样很青涩,笑容灿烂地举着奖杯,旁边是一个长相温柔的女性。 应该就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妈咪。 她们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 “这是你几岁的……”宗钧行垂眸问她,却发现她早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脸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连鞋都没有脱。 宗钧行无奈,放下相框,替她将鞋袜脱了,然后将她的腿也一并放上床,再盖好被子。 他的手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没发烧,也没感冒,应该是又熬了夜。 他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现在的她就像是处在叛逆期,越管教她就越对着来,只能先纵着。 不得不说,她家里的氛围在他看来只是小儿科。可很显然,对她无比压抑。 她一直在忍耐。 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地方来。 他没有留在这里继续打扰她休息,而是掀开帘子进了她的书房。 不大,很小的一个。恰好容纳两排书柜和一张书桌。 他走过去,将桌上的相册拿起来翻开。 里面应该是tina每个阶段的留影记录,上方甚至还标注了年龄。 三岁的她穿着幼儿园的校服拍下第一张入院照,长得很圆,看着镜头傻笑。 四岁的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爸爸用手扶着她的腿,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摔了。 五岁的她坐在玩具汽车里,爸爸拿着遥控器跟在她身后,笑容慈爱。 六岁的她站在妈咪身边,捂着嘴巴不肯看镜头。她开始换牙了,她觉得自己没有门牙的样子很丑。七岁,她抱着奖状被爸爸高高举起,妈妈站在一旁,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她笑的很开心,牙齿露出来,眼睛弯成月牙。 十岁,她变成一个人,举着奖杯,孤零零的看着镜头,但她仍旧笑的很开心。 十一岁,她和朋友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扮着鬼脸比耶。腮帮子被食物塞满,像一只仓鼠。 十二岁,她穿着玩偶服参加学校举办的慈善活动,被捂出一身的汗,她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喝水。 十三岁,她抱着花,脸上被涂满了蛋糕奶油。 十四岁,她和小狗坐在一起,地上是散落一地的拼图,她拼的是她自己的照片。 十五岁,她画着夸张的千禧辣妹妆,和好朋友坐在咖啡厅里拿着拍立得自拍。 …… 一直到她的十七岁,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戴着生日皇冠,长发柔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青涩与稚嫩。她看着镜头,笑容生动明艳。身边是为她庆生的朋友们。 他们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再往后就没有了,那之后她应该被送去了美国。 宗钧行的手指在照片上方轻轻抚过。 他其实好奇过tina的童年是怎样的。他对自己的童年印象并不深刻,他好像没有这个阶段,很快速而短暂的跳过了。 但他并没有经历过多么痛苦或是能让他一夜成长的阶段。他只是过度早熟而已,有些人的冷漠是天生的。 没感情,没同理心,没共情能力。 皮囊 第138节 做慈善和善心没关系,信天主和有信仰也没关系。 的确如她所说,她读小学的时候他已经在上大学了。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在她阳光快乐的青春期,他开始往返各个国家,和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交易。 她十四岁玩拼图时,他已经二十岁了,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俄罗斯。 她十五岁和朋友自拍时,他开始俄罗斯和美国两边往返。 她十六岁在美术比赛中获得一等奖,他腰上中弹,险些送进icu。 她十七岁的生日,他在马耳他。 …… 蒋宝缇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的时候宗钧行还在她的房间。 她以为仍旧在梦里,动作自然地过去,将手从他的衬衫下摆伸进去,胡乱地摸了摸:“我刚刚倒上去的精油呢,这么快就干了吗。”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明显还在梦呓。 宗钧行没有阻止她,反而解开了西装马甲的前扣,方便她的动作。 “又做春梦了吗,小色鬼。”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直到将她捏醒,惺忪的睡眼恢复清明。 她的确做了个……这样的梦,梦里的她是一位按摩师,自告奋勇的说要给宗钧行来个全身按摩。精油刚倒上去,还来不及上手,她就醒了。 第52章 她打了个哈欠, 意识还不是非常清楚。昨天熬夜上网课的后果就是睡眠不足。 “你还没走吗?” “嗯。”宗钧行替她将睡乱掉的衣服整理好,“马上就走了。” 她很困,困到眼睛刚睁开又立刻闭上, 有气无力地靠在宗钧行的肩膀上:“翻窗户出去吧, 会被看到的。” 宗钧行看着她:“放心,不会被人看到。” 没有等来回应,他听见耳边再次变得平稳的呼吸声。 偏头看了一眼, tina靠在他的肩上,歪着脑袋,左侧的脸颊肉被他的肩膀挤压的有些变形, 肉都堆了出来,脸看着圆圆的。 宗钧行拍了拍她的后背, 像哄小孩那样。 很多时候,tina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总是习惯性的用严厉的态度对待她, 在某些事情上也会纵容。 但他并没有想过真正的让她长大, 他只是希望她能懂事一些。 但现在。 他的手指在她泛着淡淡乌青的眼下, 力道很轻的抚了抚。 她其实已经很懂事了, 在她这个年纪, 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蒋宝缇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八点,这是她回国后睡的最踏实的一个觉。 她知道, 是因为宗钧行带来的安全感。 这样的安全感只有他能给她。 强势的。踏实的,令人安心的安全感。 只有宗钧行能够带给她。蒋宝缇坚信,只有待在宗钧行的身边,就算天塌了,世界末日来临, 她也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因为他统统都会为她解决处理好。 他是无所不能的,最好的。 一整个早上, 蒋宝珠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蒋宝缇。 蒋宝缇被弄烦了,抿出一个漂亮恣意的笑来,直接了当的拒绝她:“我对骨科没兴趣,你千万别和我告白。” 蒋宝珠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在美国的时候给我发过一张照片,被你踩裤裆的那个男人是谁?” 蒋宝缇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佯装听不懂:“踩什么裤裆?姐姐,你可以别污蔑妹妹的清白呀。” 看她那副装无辜装清纯的样子蒋宝珠就觉得恶心。但她还是强忍着反胃继续问:“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戴了块腕表,我昨天看到那位kroos先生也戴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那款表全世界都只有一块,怎么,难不成被你踩□□的那位就是kroos先生?” 她倒是挺聪明,故意这么问,既能嘲弄,又能套话。 蒋宝缇和她从小就认识,她那点小心思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下自然不上套。 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既然这么好奇,昨天人在的时候你怎么不亲自问问?” 蒋宝珠冷哼:“我可不像某些人,看到有权有势的人就会主动跪舔。” 蒋宝缇笑眯眯的说:“那还真是不凑巧呢,通常都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倒贴我,甚至不惜从一个国家来到另一个国家。” 老实讲,蒋宝缇的确长了一张非常讨喜的脸,她很美,但她的美没有任何攻击性。 和宗钧行完全不同,她的线条是柔和的。 笑起来时眉眼灵动,不过在蒋宝珠看来,这样的笑十分欠揍。 “哼!”她再次冷哼一声,骂了句不要脸。 二人在家里的地位都不如大姐高,虽然蒋宝珠有她妈咪护着,但在母亲面前拥有和蒋宝缇相同的待遇。 今天晚饭时间两个人都被训了,蒋宝缇和蒋宝珠都默默听着,低着头。 等母亲一走,又纷纷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不过蒋宝缇早就习惯了这种找茬式教训,现在妈咪又搬了回来,为了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蒋宝缇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训就训呗,反正也习惯了。 “今天厨房做的韩餐一点都不好吃,我全程都在啃生菜叶。”午饭刚结束,蒋宝就到妈咪这里开小灶。 妈咪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面,加了很多她爱吃的。 她吃面的时候妈咪就坐在一旁织毛衣,即使现在还是春天,她却早早就为冬天做准备了。 蒋宝缇怕冷,从小就怕。 一到冬天就不肯出门,每天赖床,叫都叫不起。 “我看新闻了,说这几年会大降温,冬天比以前要冷。”妈咪放下织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还好马上就毕业了。你小的时候赖床,迟到了就背着书包哭着去书房找爸爸。” 听到妈咪这么说,蒋宝缇难为情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她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敢这么和爹地撒娇。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默默吃着面。 妈咪却像是想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轻声笑了起来:“你爹地开车将你送去学校,老师罚你写检讨,你写不出来,又去爹地的房间哭,边哭边撒娇,你爹地就用左手模仿你的字迹,帮你写完了。” 妈咪问她:“还记得吗。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时候你才八岁。” 蒋宝缇握着筷子点了点头。 记得,记得的。 所以她才会对父爱有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正是因为得到过,所以总是怀疑,或许有一天它还会回来。 她只记得被爱的瞬间,却忘了被独自送往国外,不闻不问。 被要求选择当时并不感兴趣的专业。 “具先生刚从意大利回来,他夫人是一位画家,想必应该会和你有共同话题。”蒋宝缇刚从妈咪那里离开,就立刻被叫去了爹地的书房,“今天有场晚宴,你陪具夫人去附近参观一下。”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今天陪这个明天陪那个,她的微信步数都快在好友圈内连续蝉联第一了。 面上却还是乖乖点头:“好的。” 具夫人比想象中年轻,也比想象中体力好。蒋宝缇甚至觉得自己今天的运动量都可以徒步爬上婺山,再徒步爬下来。 嗯……说不定爬上婺山之后还能顺便去宗钧行家蹭顿饭。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家。 他上次说他有事需要回一趟俄罗斯,现在应该已经落地莫斯科了。 他回莫斯科做什么,忙生意吗,是正经生意吗。 结束之后还会来中国吗,还是直接回美国? 蒋宝缇每到这种时候就会胡思乱想一大堆,尽可能地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那个具夫人对她夸赞不已,夸她的长相,夸她的性格,夸她的见闻。 年纪不大,却比她还要见多识广,无论是古董器皿,还是珠宝翡翠。 蒋宝缇有种心虚感。 不是自己见闻多,而是这些东西她曾经全都拥有过。 宗钧行是位慷概的爱人。 “你有男朋友了吗?”对方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 蒋宝缇迟疑了一瞬,关于她和宗钧行如今的关系好像的确不清不楚。 分手之后做过爱的关系。 不过他们并没有真的做,只是宗钧行用她的手……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蒋宝缇迅速摇头,企图将那个少儿不宜的画面甩出脑海。 她此刻的动作被身旁那位优雅的女士误解,她笑了笑:“真是难以想象,这么优秀的女士居然还是单身。” 宗钧行的确回了趟俄罗斯,但他并没有在那边待很久。 因为三天后,蒋宝缇再次看到了他。 这次是爹地主动邀请。不过不是在家,而是在饭店。 是蒋家名下的饭店。 皮囊 第139节 蒋宝缇作为蒋家四小姐,从前的生日聚会几乎都会在这里举办。那些老员工基本都认识她。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宗钧行。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聚会。 爹地经常带着他们这些小辈去参加类似的饭局。 长辈之间的,聊聊天,谈谈生意。 到场的人大多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伯。今天显然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宗钧行。 他的存在很轻易的让主角变成了他。 话题几乎都是在围绕他而产生,虽然他很少参与,一副兴致缺缺的冷淡模样。仅仅保持着基本礼貌,礼貌中又带着很明显的疏离。 蒋宝缇和大姐一同到场时,那些叔伯短暂的将视线移放在她身上。 随口夸了几句:“几年没见,我们缇缇也长成大姑娘,越来越水灵了。” 蒋宝缇笑容乖巧的一一喊了人。她在这方面的记性非常好。 这个是黄伯伯,那个是李叔叔。 而大姐,她只是礼貌地喊了声叔伯们好,便拉开椅子落座。不同于看向蒋宝缇的淡淡笑脸,其他人对大姐是赞许,和欣赏,包括爹地。 没有人会夸赞大姐越长越好看,他们只会夸她有能力,像她父亲。 他们不会说出为她介绍一个如意郎君的话,他们只会递出一份合同,以长辈的身份来帮助她的事业。 大姐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的,她参加这样的饭局是结识人脉,为了给以后铺路。 而蒋宝缇,她的作用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联姻,成为连接两个企业之间的桥梁。 一整顿饭吃下来,她全程都很安静。万幸宗钧行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或是表现出与她认识。 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只是偶尔才会看向她。 短暂地看一眼。 其实她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宗钧行很有分寸。他的分寸表现在方方面面。 至少在这种时候,他不会让蒋宝缇为难。 他不是齐文周,更不是那些纨绔二代们。 宗钧行身上具有一切成熟男性该有的优点。 稳重儒雅,内敛自持。 但他全程游离在他们的奉承之外,冷淡气场无人敢近。 似乎今天这顿饭,全然只是一种向下的施舍。 自从妈咪生病之后,蒋宝缇就很不喜欢这样的饭局。 绝非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成为了陪衬,而是时常有一种说不清的疲惫席卷她的全身。 她很困,坐不了十分钟就开始犯困。但为了表现出她的礼仪又不得不挺直腰背,随时保持微笑。 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非常乖巧的回答。 还和小时候一样,灵动活泼,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机灵和狡黠。 那些长辈笑容温和的夸她懂事。爹地一贯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 唯独宗钧行。他的外套脱了,被一旁的服务生拿去挂好。 西装马甲和衬衫将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勾勒。 哪怕一言不发,强势的气场还是令人难以忽视。 他单手拿着酒杯,轻轻晃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他只是看着她,并没有笑。 ……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是有些恍惚。 一个小时前她喝了杯特调,结果忘记问度数。 最后醉到走路不稳,恶心想吐。 她记得自己好像找了很久,最后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吐了出来。 嗯……那个不错的地方好像是宗钧行的怀里。 她专门走到宗钧行的身边,将他拉出来,然后低下头,吐了他一身。 …… 天呐。 蒋宝缇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死定了。 果然,等她第二天酒醒,爹地一脸严肃的让她去道歉。 “这种致命的错误你也能犯!” 蒋宝缇低着头,没吭声。 也不算很致命吧,她又不是第一次吐在他身上了。 “也有我的问题。”看得出来,爹地是真的十分头疼,“要是早知道你这么不能喝,我就该提前叮嘱你。” 蒋宝缇在心里小声嘀咕,她也挺能喝的,rio能连喝三瓶。 总之。 爹地说:“赔礼我已经让leo准备好了,你上门之后认认真真的和人家道个歉。真诚一点,知道吗?” 蒋宝缇点头:“知道了。” 她出去后看到leo准备好的赔礼。 一瓶包装精致的红酒,她轻轻转动瓶身,看见上面的年份。 她担心宗钧行会直接拿它冲厕所。 她是打车去的,没有让司机送。 一个小时后,证明了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要是这么久还没从他的家里出去,司机一定会传话给爹地。 “这是我爹地让我送来的……”蒋宝缇放下手里的酒,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宗钧行道歉,“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啊。” 宗钧行在家的穿着还算休闲,一件黑色薄毛衣,深色长裤。 今天降温了,下了一整天的雨。 刚停没多久,山上起了大雾,往窗户外面看甚至还能看见连绵不绝的‘云’ 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来,内部看上去很简约,是宗钧行的风格。 他讨厌繁琐,包括那座拥有几百个房间的庄园。也没有浮夸华丽到好似巴黎的凡尔赛宫。 宗钧行给她倒了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只是很淡的问了句:“酒醒了?” 她的双腿并的紧紧的,一副做错事后乖巧的模样:“嗯!睡了一觉后就好了。” 她拿起玻璃杯,牛奶的温度隔着杯壁源源不断的传到她掌心:“爹地让我过来和你道歉。” 听了她这句话,宗钧行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片刻后,他慢条斯理的在她身旁落座。她明显感到沙发因为他的重量而往下凹陷。 “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吗?”他问。 “我能有什么事情。”她喝了口牛奶,近乎自嘲般的轻声嘟囔一句,“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去参加各种晚宴。” 他没有像蒋宝缇想的那样,直接将她带来的那瓶酒拿去冲厕所。 他用开瓶器打开之后,倒了半杯。 此时手指抵着杯口,语气意味深长:“那你平时不想回家,一般都会用什么借口?” 蒋宝缇抬起头,先是愣了愣。 然后如实回答:“我会说……我今天留在画室,有作业等着交……” …… “爹地会猜到我留在了你这里吗?”蒋宝缇的手撑在洗手台上,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会。”他低下头,拧开瓶盖直接浇了上去。手指沿着里外仔细涂抹。 蒋宝缇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她试图逃离的腰臀又被宗钧行按了回来:“精油。别动。” 她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做的那个梦,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宗钧行果然听到了。 “你父亲似乎很关注我的动向,他现在应该已经打听到我飞回美国的消息了。” 她的脚踮着,白色的兔子拖鞋柔软的垫在她的脚底。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过来,甚至连室内拖鞋都替她准备好了。 和她在美国的那双一模一样。 “你不是不撒谎吗?”她弯下腰,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于此同时,她听见了一声闷喘。从身后传来。 “无伤大雅。”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低沉。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嘀咕。 外国佬还会用成语了。 宗钧行的手臂从身后绕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在心里骂我?” “没有。”她矢口否认。 他的手指伸进她的嘴里,撬开她的牙齿,惩罚般的揉捏她的软舌:“小骗子。” 皮囊 第140节 蒋宝缇气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只听到了很轻的笑,从身后传来,从她的头顶。 宗钧行没有再和她说话,他们之间全部的交流只剩下行为。 她白皙的小腿因为踮脚而彻底绷紧了。身后站着宗钧行,他还穿着那条黑色长裤。 一黑一白的强烈对比,造成了视觉上的冲击。还有体型差的压制。 她的小腿甚至还没有他的手臂粗。 松垮的皮带偶尔会打到她,仿佛他亲手抽打在她身上一样。 不疼,但……很刺激。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明明皮带是冷的,冰冷的。 可她却获得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愉悦和放松。 过了很久,洗完澡的蒋宝缇穿着宗钧行的衣服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刚热过的牛奶。 宗钧行挽着袖子在厨房给她煮面。 是她要求的,宗钧行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面。 还得放很多食材的那种。 占据一整面墙壁的巨幅荧幕,此时正在播放蒋宝缇百看不厌的米奇。 她的头发刚吹干,这会儿蓬松地搭在肩上。宗钧行的衬衫对她来说太大太长。 他穿着刚好,可以完全撑开的肩线,在她身上都下垂到手臂了。袖子往上卷了好几截才勉强露出她的手。 她甚至都不需要穿裤子,他的衬衫完全可以充当她的连衣裙,还不用担心走光。 她闻到了面的香味。 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开放式的厨房,中间隔着岛台,旁边就是酒柜。 宗钧行也洗了澡,换了衣服。他们是一起洗的,泡在同一个浴缸里。 他身上穿的不再是刚才的毛衣,而是一件黑衬衫,袖口卷至手臂,露出遒劲结实的手臂。 料理台对他来说还是太矮了,他低着头,将食材放进锅里。 宽阔的肩背和劲窄有力的腰身,无论哪个地方都和‘贤惠’不太相符。 但蒋宝缇就是觉得现在的他好贤惠,好会照顾人。 面煮好了,他端出来,放在她面前。 明明十分钟前她还在心里夸他。 这会又装出一副挑三拣四的样子:“我不爱吃番茄。” 宗钧行垂眸看她,神情很淡。 蒋宝缇被他看的有些心虚,移开了眼神,不敢和他对视。 好吧,她还挺爱吃的。 在美国的时候saya经常给她做北非蛋。 她以为宗钧行会用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提醒她全部吃完。 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将里面的番茄块一点一点的全都挑了出去,放在另一个碗里。 “现在可以了?” “嗯。”她慢吞吞地点头,接过筷子。 哪怕是任性她也懂得适可而止,万一惹恼了宗钧行,把她杀了抛尸怎么办。 而且这里还方便,旁边就是悬崖。开门就能将她扔下去。 还有个最得力的帮手。 ——机器人william。 william好用到蒋宝缇都想将他从宗钧行身边偷走了。 蒋宝缇低着头,安静吃饭。宗钧行则走到稍远些的地方,开了窗,点燃一支烟。 “等过些天,和我一起回美国?”他将烟灰缸放在手边,夹烟的那只手伸过去,掸了掸烟灰。 蒋宝缇听到他的话,动作顿了顿,嘴里那口面都忘了咽下去。 宗钧行是背光站的,他的面容晦暗不明,蒋宝缇看不清。 他那张脸匿在阴影之中,让本就立体的骨相变得更加深邃。那种冷感和锋利浑然天成。带来的压迫感也很直观。 今天的天气实在太差了,云雾散去后,又是乌云蔽日。下午如同傍晚。 蒋宝缇握紧了筷子,闷声闷气的拒绝:“不要。” “为什么?你如果舍不得你母亲,可以将她一起带过去。”他的眼神了然,语气也很直白,“你还在奢求那点微不足道的父爱?” 或许这些外国人根本就不懂得该如何将话说的婉转。 但蒋宝缇觉得,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不屑于。 对啊,他凭什么在乎她的感受。 没有人任何人值得他在乎。 “我没有!我是觉得……觉得这里是我的家,而且我毕业了就可以搬出去。” “是吗。搬出去之后呢。”他很轻的笑了下,那根烟叼在嘴边,透过微弱的火光,蒋宝缇稍微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嘲笑。 她抿了抿唇:“搬出去之后……我就可以独立了,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可以和妈咪一起……” 宗钧行毫不留情的打断她,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她的未来:“只要你还留在这里,只要你还姓蒋,你就独立不了。” “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始终从容不迫,继续抽着烟,他告诉她:“tina,养活自己不代表独立。” 他的语气好冷静,冷静到有些残酷了。蒋宝缇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冷。 她不确定是血液流动的速度变缓了,还是屋子里的温度下降了。 “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就可以独立了……” “前者是物质上的独立,tina,你的精神独立了吗?”他随手揿灭了烟。 他走近时,蒋宝缇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草味。 冷冽中带着灰烬燃烧的气息。 “你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所以总是表现得很懂事,很乖。”他坐到她身边,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逼近,强势的压向她,“是这样吗,tina?” 蒋宝缇的手放在膝盖上,她的头仍旧垂的很低:“不……不是,我只是……” “他们或许的确喜欢你,因为你懂事。可这样的喜欢只会在你懂事的瞬间短暂地出现一下。” 对啊,没有人喜欢她。 没有人喜欢她。 没有人。 所以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距离近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蒋宝缇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他的声音这么尖锐。她想要捂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 他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如果他们是真的喜欢她,就不可能在她去美国的那些年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声问候都没有。 他们早就忘了她。 蒋宝缇站起身,瓮声瓮气的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宗钧行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伸手轻轻一拉,又将她拉了回来:“这里打不车,我待会送你回去。” “不用。”她低着头,“我可以走下山。” “海拔三百多米,又在下雨,你走一个小时都到不了。” 她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宗钧行沉默数秒,起身去拿外套和雨伞:“我陪你一起。” “不用!可以自己走!”她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 仿佛是被反复摇晃过的可乐,平时看着全无异样,只有瓶盖拧开的那一刻才会彻底喷发。 “你位高权重,所以你可以肆意点评别人。”她开始哭,哭到呼吸不顺。 宗钧行皱着眉将她抱回来,让她深呼吸。长时间这样容易呼吸性碱中毒。 她有过一次。 蒋宝缇使劲推他,实在推不开,又情绪激动地扑到他肩上咬他。 她咬的很用力,哪怕是隔着衬衫的布料,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牙齿刺穿了他的皮肤,鲜血很快在她口腔中弥漫开。 宛如铁锈般的腥甜味。 男人没有阻止,而是抚摸她的后背,让她调整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蒋宝缇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咬掉他身上那块肉的时候,她终于松开了口。 “现在这一切是因为我吗,这么糟糕是因为我吗,我难道就不羡慕姐姐吗!我很努力很努力了,我学习很努力,我画画很努力,我已经……” 她是个很在意形象的女孩子,以前哪怕是哭也会在意自己哭的美不美。 可是现在,她不断抽泣,瘪着嘴,眼泪打湿了整张脸。不属于她的鲜血从嘴边流了出来。 “我不想陪那些夫人们赏画,我不想陪爹地去参加饭局,我也不想听母亲每天在吃饭的时间训斥我……”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歇斯底里,将自己压抑在心里的那些话统统倒了出来。眼泪和鲜血混合,沿着下颚线滴落,像是哭出了血泪。 皮囊 第141节 “我也不想为了家里的生意联姻……” 她不敢待在美国,她害怕自己会永远留在那里。她只认识宗钧行。万一他也像爹地那样,突然有一天不再爱她了怎么办。 她不想一直靠别人的施舍来生活。她不希望自己的命运需要靠对方的爱来决定。 她哭累了,弯下腰,蹲在地上,脸埋进衬衫里。 上面有宗钧行的气息,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衬衫的主人此时抱住了她,语气温和。 “你做得很好,tina,你做得很好。以后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像今天这样讲出来,不要忍着。” 她还在不断抽泣,一张脸哭的脏死了。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还有从他身上咬出来的血。 宗钧行从桌上拿来纸抽,替她擦完眼泪之后随手扔进垃圾桶。 又抽了几张,用纸捏着她的鼻子:“擤出来。” 她不动,还在生他刚才的气。又难过又委屈,像只炸了毛的缅因猫。 他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和冷血冷静。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像是在哄她。 “我没有嘲弄你的意思,我不那么说,你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你回国后一直在忍着情绪,你没发现吗。” 去她家做客的那天他就看出了她一直在隐忍,虽然她表现的很随意,像是察觉不到,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是真的不在意吗,还是真的察觉不到。 昨天的饭局他本来不打算去,但听说她的父亲也会去,所以宗钧行接下了邀请。 他果然在那里看到了tina. 她和她姐姐的对比太过明显了。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回来的家,这就是她宁愿离开他,也要回来的家。 在那一刻,他竟然生不出半分嘲弄。 只有心疼。 蒋宝缇一直在哭,她从愤怒哭到难过,最后从难过哭到挫败。 “我很没用,一直都这样,我以为我能独立,我以为我会变得强大,我……” 宗钧行的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替她擦着眼泪:“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只是从美国回到了中国,中间相隔的是14000公里,不是十四年。在美国,你现在的年龄刚被允许购买烟酒。你还是个孩子,tina。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安慰似乎起到了效果,她暂时忘了哭,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已经做得很好了吗……” “嗯,你是好孩子。tina,连我这么苛刻的人都认为你是好孩子,没人不会这么认为。” 他真的很少有如此耐心的时候。 是啊,她是好孩子,她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没有学坏,没有因此而去怨恨任何人。她仍旧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 她在那么多比赛中得过奖,成绩优异到每年都可以拿奖学金。 她是好孩子。 “你要将你的需求说出来,不要总是忍着。”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叹息,“哭的这么难过,让我怎么办。” 第53章 蒋宝缇哭了好一会儿, 哭累了,还不忘上前吃两口面,然后继续回来趴在宗钧行的肩膀上哭。 “行了, 再哭眼睛就肿了。”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临近傍晚,今天下雨,哪怕开车山路也没那么好走, “今天要回去吗,回去的话我开车送你。” 蒋宝缇偷偷用他的衬衫擦眼泪,宗钧行早就察觉到了, 但没说什么。无动于衷的仍由她继续去擦。 “晚点就回不去了。”他说。 “我……”她哽咽了一下,“我今天不想回去, 可以吗?” “可以。”他很轻易就点了头。 阿姨在里面为她收拾房间,宗钧行脱下衬衫, 自己简单处理了下肩上的伤口。蒋宝缇看到了, 有些内疚。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以为自己没有多大的力气。 “很疼吗?”她问。 宗钧行抬眸, 见她扭捏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放下手里的碘伏, 让她坐过来“还好。” 这种程度的伤口对他来说的确只是还好。 tina在他看来仍旧只是处在成长阶段的小孩子。她刚才的那些歇斯底里也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了一下二人的关系。 他的确很少关注她在精神方面的需求, 这是他作为年长者的失责。 “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做吗?” 伤口刚消完毒,宗钧行没有立刻将上衣穿上, 而是就这么靠着沙发坐了下去。 他的皮肤很白,这是作为白人混血的优势。 令他的躯体看上去性感结实,又干净。 蒋宝缇非常尽力的不去关注这些,她尽可能的去看他的头发,去看他的脚踝, 去看他的大腿。 “嗯……不知道,还没想好。” “没关系, 我说过,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很有耐心,关于蒋宝缇的问题他每一个都回答了。 如果在从前。 蒋宝缇想,他或许会嫌她聒噪,会直接用平淡的语气让她安静。 因为宗钧行的存在,她心里积攒很久又无处宣泄的不安似乎烟消云散了。 她觉得他真的很神奇。 怎么能有如此让人安心的存在。 不过这样的安全感,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给任何人。 但她却只能从他这里获得。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吧。 “不会给别人。”宗钧行的手放在她的腿上,他的衬衫在她身上显得很长,但下摆此时卷了上去。她没发现,她的大腿露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沿着红痕轻轻抚摸。 在白皙柔嫩的臀部格外明显。 不论自己在想什么,他好像都能立刻知道。蒋宝缇被他摸的有点痒。 下意识地将腿往后缩了缩,但还是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男女之间的力量感差异悬殊,更何况他的力气明显比一般的男性还要大。 蒋宝缇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他的手指很轻地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这是怎么弄的,还记得吗?” “记得。”她控诉,“你昨天……皮带抽的。” “皮带。”他似乎稍加思索,很快想起来。 应该是撞击的时候腰上的皮带不小心碰到了。 “下次我会注意。抱歉,tina。” 他的道歉让蒋宝缇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心脏刺刺麻麻,同时又开始发热。 她回国之后几乎没有听过别人和她说这两个字。家里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做错了。 “不用……”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扭捏在宗钧行看来是一种很可爱的行为。 tina本质上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就是偶尔有些叛逆而已,回国后更加明显了。 蒋宝缇今天直接留宿在了宗钧行这里,本来有给她准备房间,但她睡到一半外面开始打雷。 宗钧行过来敲门,问她怕不怕。 她不至于胆小成这样,但……今天可以稍微怕一怕。于是她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 他低着头,笑了笑,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力道温和,但抱她的动作却又不失强势:“去我房间还是就在你这儿?” “你的房间阴沉沉的……” 听出了她话里微妙的不满,他点头:“那就在你这儿。” 晚上,蒋宝缇久违的躺在他的怀里。她觉得这样的感觉竟然开始陌生了。明明也没有过去很久。一个多月,甚至都不到两个月。 安全感果然是一种感觉,它是没办法具象化的。 她觉得自己一直站在摇摇晃晃的轮船上,直到此刻才终于站在平坦稳固的陆地。 半个小时后,蒋宝缇认为自己同意他进来简直是一个错误。 她有些局促地盘腿坐在床上,一旁是正拿着她的电脑替她检查论文的宗钧行。 他的喜怒不显在此刻成了定时炸弹,蒋宝缇甚至没办法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是好是坏。 男人侧坐着,电脑此时就放在他的腿上,手指轻轻滑动着操控面板。房间只开了一盏夜灯,可见度不高。 电脑屏幕传出的荧白光亮将他的骨相勾勒的越发明显。 他低着头,浓密但没有那么卷翘的睫毛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很平淡。 仿佛没有风浪的海平面,静的诡异。 皮囊 第142节 “截止日期是多久?”他淡声询问。 “嗯……一周后。”她的语气不是十分坚定,甚至有些心虚。 教授检查她的论文时她都没有这么心虚过。 宗钧行听了她的话后,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说服你和我一起回美国。”他顿了顿,“你如果想靠上网课顺利毕业,概率不足三成。” 蒋宝缇看着他,没说话。她自己其实也感觉到了吃力,最关键的就是时差问题。 外面在下雨,甚至还能听见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掀开窗帘往外看去,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山脚下的夜景。 这个点的港岛,是繁华和浪漫的代名词,灯火辉煌,波光粼粼。 但那些夜景在此时离她太远了。蒋宝缇觉得可惜,她真应该带着宗钧行好好去逛一下,这里最繁华的地方。 而不是在荒凉的山上。 这里只有不远处的几家店还开着,店门前的停车场永远都停着几辆豪车。 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 蒋宝缇觉得宗钧行这个喜好安静的性格真的应该改改了。多靠近人群他身上的冷血感才会消减。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旁边靠谱的高智熟男已经替她将论文全部修改润色完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缓解涌上来的疲惫;“我会和你的教授商量一下,将你的上课时间修改为白天。” “可是……”她有些迟疑,“这样会给别人带来不便吧。” 宗钧行睁开眼睛。 蒋宝缇认为他这样的高位者天生就自带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哪怕他此刻的注视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虚。 ……她为什么心虚?? “放心。”宗钧行将电脑关了,放在一旁,“他的工作时间也会更改。” “可是……” “tina,钱有它的价值。”他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她的‘可是’ 好吧,看来是要使用他的钞能力了。 宗钧行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她:“最近压力很大?” “还行。”她觉得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侵略性起来。 她把自己全部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皮肤白,巴掌脸,像颗刚出锅的汤圆,让人看了想要咬上一口。 “tina,和我说实话。”他朝她那边微微侧身,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将话说开了吗。和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温和。具有能够抚平烦躁和一切负面情绪的的魔力。 他真的很擅长在三言两语下让对方放下防备。 当然,他不是对任何人都这么有耐心的。他做事向来讲究效率。 tina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蒋宝缇的思维很轻易地就开始被他带着走了。这无关乎她的意志力是否薄弱或是不坚定。 她本身就缺一个可以倾述心事的人。 这样的话没办法和江云心说,她理解不了。更不能和妈咪说了,她会担心的。 宗钧行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蒋宝缇在犹豫很久后,还是慢吞吞的开了口:“我没有和爹地反抗过,几乎没有……” “那就试着踏出第一步。” 她低下头:“可我还是在依靠你,没有做到真正的独立。” 他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到自己怀里,手摸着她的后颈。 是爱抚的动作。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昵过了。 “我只是弥补了你父亲在你生命中的空缺。tina,这些事情本该有个人来教你。”他的语气很冷静,但不是冷血的那种冷静。而是作为一个她完全可以依靠和依赖的,成熟男性的冷静。 和她身边认识的异性全都不同,包括爹地。 “好吧。”她低下头,顺势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我会试试的。” 怀里传来的异样触感让他有些无奈:“你关注的地方不要总是……算了。” 刚哭过,她应该还处在情绪紧绷的阶段,如果能让她稍微放松下心情,也不算是坏事。 “我没办法一直待在这边,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我在忙或是没看到,嘶……轻点咬。”他微微皱眉,伸手捏着她的后颈,“你是小狗吗?” 她委屈的呜咽了一下。 宗钧行的眉头逐渐松展,神色重新变得柔和。 算了。 他最近妥协的次数全部加起来足够超过前二十几年的总额了。 他松开手:“你可以给william打电话,交代完自己要说的事情就可以。他会转达给我。” “为什么。”她从他胸口抬起头,“我不可以和william多聊一会儿吗。” 他的眉头再次皱起:“你和william有什么好聊的?” “嗯……谈论电子产品的维修和基本保养?上次看到他被雨淋湿了都没有坏,我的手机掉水里就黑屏。” “……” 她再次低下头,贪婪地大口嘬了嘬。不得不说,男人的肉体的确能让缓解压力。 她还思考了一下,明天要不要给他留点小费。 嗯……如果她真的留了小费,宗钧行可能会顺便将她的小腿一起留下来——分尸。 宗钧行的呼吸稍稍开始有些粗重。抚摸她后脑的动作也逐渐变了味。 “明天有课吗?” “没有。”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被塞满了。 “那可以晚点起床。” “什么?”他意味不明的语气让她愣了愣。 几乎是下一秒,宗钧行单手抱着她,将她换了个方向。 她的手臂就这么撑着床,整个人面朝下,弓着腰。 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后,她的脸开始泛红:“很晚了。” “嗯,我尽量快点结束。” 她听见了他开抽屉的声音,然后是拆包装盒和包装袋的声音。 已经是便利店内最大尺寸了。但还是太小,很紧,上面一大截也没套全,露在外面。 外面的雨仍旧下的很大,就像是雨夜里,湿黏的马路,超两百码的汽车从后面连续不断地冲撞上来,车头将前车车尾撞到变形,还在不间断地快速且不间断的撞击。 太猛了。 速度猛,力道猛,硬件也很猛。 猛到前车的内脏感觉都要被碰撞到移位了。 蒋宝缇迷迷糊糊的睡着,她觉得自己极大可能是昏迷了。 梦里她仿佛听到宗钧行用温柔的语气让她将水喝了,问她还疼不疼:“我检查一下。” 他最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头疼,受战乱影响,码头以及进出口的生意也变得有些棘手。 他很少亲自去处理这些事,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已经不是他给慈善机构多捐些款就能解决得了的。他不得不出面。 放在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事业和女人,孰轻孰重在他这里不言而喻。 但是现在。 他抱着tina,又陪了她一会儿,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法兰绒一般优雅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sleep well sweetheart” 蒋宝缇发现自己回国后睡的为数不多的好觉都是在宗钧行身边。 她醒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一身暗红色睡袍,领口微微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肩颈线条。 戴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那种为温润和冷冽的气场交融。 是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和稳重。 “饿了吗?”他听到动静,将视线从电脑移向她。 蒋宝缇刚睡醒,意识还不是很清醒,需要花费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进行缓冲。 宗钧行很清楚她这个小习惯,当下没有催促,而是安静的等待着。 桌上放着小口型醒酒器,里面只有四分之一的红酒,剩下的那些在他的杯子里。 上次看过科普,有的人睡眠时间比一般人要短,男性更是比女性要少一到两个小时。 蒋宝缇早就发现了,宗钧行的睡眠时间平均在五个小时左右。 忙碌起来几天不睡觉都是常态。她就做不到。 她睡眠不足八小时就会像被吸干了精血。 更何况昨天晚上已经被吸干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不饿,我今天要早点回去。” 已经一晚上没回去了,虽然提前和家里打过电话,她在画室休息。 皮囊 第143节 但要是今天再不回去的话,一定会被质问的。 宗钧行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先去洗漱,衣帽间有你的衣服。” “哦。” 她慢吞吞地下了床。宗钧行背过身去,脱了睡袍,开始换衣服。 蒋宝缇偏头看了一眼,他刚把衬衫套上去,还来不及系扣子。 这个角度能十分清晰的看见胸口隆起的线条弧度。 饱满结实。 嗯…… 她盯着那个突起的轮廓看了很久,周围有一圈非常明显的牙印。 她好像是太用力了点…… “别看了。”他没有回头,穿衣的动作慢条斯理,“快去洗漱。” “哦……”她不情不愿地进了浴室。觉得自己被他训了,有点委屈。 牙刷刚塞到嘴里,穿着衬衫和西裤的宗钧行倚靠门框站着。 他很高大,几乎快要将整个浴室门都占满了:“没有训斥你的意思。再晚点又要开始下雨,山路不好走。” 他以前虽然也会和她解释,但很少解释的如此细致。 “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他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饭。” 他离开后,蒋宝缇咬着牙刷眨了好久的眼睛。 嗯……服务这么贴心,她不给小费好像都有些过意不去。当她从钱包里取出几张最大面值的港币,思考了一下是直接放在枕头下面,还是塞到他西装马甲的领口。 思考后结果是,又默默地放回了钱包。 算了,小命要紧。 虽然他对自己纵容且……了许多,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他的强权和威信同样是不容冒犯的。 算上厨师,家里有十几位佣人。毕竟这么大的别墅打扫照料起来还是很费劲的。 那位菲佣将早餐端到她的餐桌前,蒋宝缇礼貌的和她道谢。对方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祝您用餐愉快。” 宗钧行或许是吃过了,也或许是没有胃口。此时他的面前只有一杯热美式。 蒋宝缇很快就吃完了,宗钧行垂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走吧。”他站起身,替她拿了一件外套。方便她冷的时候随时换上。 宗钧行没有将她直接送回家,而是将她送到前面那段路,然后让她自己打车。 好在她平时表现的格外听话,所以家里没人质疑她昨天到底去了哪里。 她回到房间就开始掏电脑,将自己的论文点开看了一遍。 有了宗钧行的修正和润色,她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放下去了。 宗钧行比教授比chatgpt还要好用。 不过她又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昨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在他的引导下宣泄完自己的情绪,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蒋宝缇也不得不去正视自己一直都在刻意逃避的,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宗钧行说的那样,想要克服这些其实没什么难的。 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足够。 这些事情不是在国外时就已经想通了吗。那几年的时间早就让她认清了自己不被爹地喜爱。 她觉得是受环境影响,就像是某种应激反应,在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场景才会发作。 今天的午饭难得没有蒋宝珠那个碍眼的家伙,她和齐文周的夫妻关系非常冷淡,所以她经常一个人回蒋家小住。 母亲的批评对象只剩下她一个,指责不了她的坐姿就开始指责她的穿着。 说她铺张浪费,如今公司每况愈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她随便一件衣服就是超季高定,需要配货达到多少数额才有购买资格的品牌。 蒋宝缇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是从宗钧行的衣帽间里随便拿的。 一整排都是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 在家里过久了穿过季成衣的日子,她都快忘了宗钧行给她买的衣服随便一件都够买一台车了。 但她又不能说这衣服不是她买的。 如果放在从前,她肯定窝窝囊囊地点点头,说一句知道了。 然后在心里继续数屁股转移注意力。 但今天,宗钧行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对啊,反正他们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为什么还要逐字逐句的讨好去温顺。 没什么好局促的,蒋宝缇,拿出你砸宗钧行书房的那种气势来。 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他更可怕的人,十个母亲加上十个爹地也赶不上他的千分之一。 你连这么可怕的人,他的书房说砸就砸。还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 这么一番心里暗示和鼓励下,蒋宝缇笑容自然的开了口:“我手里的钱是我在国外留学时得的奖学金,加上大大小小比赛得的奖,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还是足够的。” 母亲看着她,眉头微皱,突然沉默下来。 那天也是蒋宝缇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爹地的要求。 又是哪位夫人哪位先生要去拍卖会,爹地让她陪同。 这也是爹地让她学艺术的主要目的。上流社会的第一张通行证似乎就是艺术。 人类总会将艺术与品味挂钩,哪怕一窍不通,哪怕俗气得要命,也要自命风流的花大量财力去购入一幅幅所谓的艺术品。 蒋宝缇在原地站了很久,她的安静也持续了很久。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爹地抬头看向她:“怎么了,还有事?” 蒋宝缇的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放着一枚领带夹。 金属质感的,触感冰凉。是她从宗钧行的领带上取下来的。 她摸着那枚领带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宗钧行说的话都是对的,他从来没有告诉她错误的事情,他让自己将心里的需求说出来,也一定是对的。 对啊,为什么还要继续奢求根本不存在的爱。 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所以她鼓起勇气,反驳了爹地的命令:“我不喜欢……” 爹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什么?” “我……”她攥紧了那枚领带夹,“我不喜欢陪那些人去看画展或是参加拍卖会。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完成我的作业,还有上网课。” 爹地眉头皱起,似乎没想过一向听话懂事的小女儿会反驳他的话。 蒋宝缇才不懂事呢。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爹地要是看过她砸宗钧行书房的样子,一定不会认为她懂事。 还有她昨天咬在宗钧行肩上的的那个伤。她差点将那一整块肉都给咬下来。 她简直是全世界最胆大的人。 爹地的情绪变了又变,神色复杂。这样的转变持续了几分钟之久。 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对蒋宝缇来说还是比较煎熬的。 “算了。”爹地眼神失望,“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出去吧。” 蒋宝缇不紧不慢地离开了,看似风轻云淡,实则一颗心脏都快要挣脱的跳出胸腔。 为了缓解这种心慌感,她约了江云心去泡温泉。 …… “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我今天突然发现,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江云心对她的做法表示赞同,“不过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她们刚泡完温泉,做完spa,这会穿着浴袍躺在露台沙发上,蒋宝缇抬头看着刚放晴的天空。 “有个人教我,碰到不喜欢的事情就要说出来,不要忍着。” “哦?”江云心好奇,“谁啊,我认识吗?” 蒋宝缇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最后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好吧,她没有撒谎。 他的确很厉害,很厉害。 江云心笑她故作神秘,蒋宝缇笑嘻嘻的说,因为真的很神秘。 不过江云心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三天后的一场寿诞,蒋宝缇不得不跟随爹地他们一起前往。 有位伯伯过六十大寿,在宝桐酒楼大办宴席。 蒋宝缇嘴甜,说完祝寿词后得了一个最大的红包。 江云心同样也得到了一个红包。 不过她得到的不止红包,还有关乎她未来的婚约。 这些高门大户之间关于婚礼的仪式会非常隆重,请神算八字,再到定日子,小聘大聘。 但对于一桩婚事的定下又非常潦草随意。 仅仅来自双方父母的一句口头承诺。 江云心拉着一张脸,和蒋宝缇去了露台:“靠,我读书的时候就烦他,死装逼犯。” 皮囊 第144节 蒋宝缇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毕竟她当初面对联姻也是完全束手无策。 要不是宗钧行…… 恐怕她现在已经和陈源一结为连理了。 江云心并没有一直和她待在露台吐槽她那个未婚夫,她很快就被叫了进去。 至于蒋宝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宗钧行打去这通电话。 他现在应该正在忙,因为在电话接通后,她听到了有些杂乱的背景音。 但随着他拉开椅子起身,再到脚步从容的离开,这样的杂乱背景音也彻底被隔绝。 “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你在忙吗?” “还好。”他说。 那应该就是在忙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也没什么事。” 她就是突然想到了,宗钧行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的,那么对于将她带回美国这件事,也是吗? 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会逼迫她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蒋宝缇低着头,脚上那些米白色的小皮鞋非常合脚,也很柔软,跟很低。走路走久了不会磨脚,站久了也不会痛。 夜晚的风声似乎和他的呼吸重叠了。蒋宝缇几乎听不到一点他那边传来的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低声开口:“tina,这段感情能不能继续,选择权在你。这是我唯一无法干涉和引导的事情。” 选择权在她手上吗。 她和宗钧行之间好像还是第一次有由她来做决定的时候。 他不会是在骗她吧?可是他不撒谎。 但他最近也开始撒谎了。 他真的不能干涉和引导吗? 他那么强势,万一到时候像古早言情小说那样给她来个强制爱怎么办? 强制爱似乎好像……也还不错。 等等,强制爱的精髓是关小黑屋。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蒋宝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满脑子都是这种不健康的画面! 嗯……可是好像还……蛮刺激的。 她沉思的时间过长,其实是在发呆走神。 她天马行空且不着调的臆想被宗钧行给打断。 “你现在在哪?”他突然问。 蒋宝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我在外面吃饭。有个伯伯寿诞。” 寿诞,和她刚才的那个问题完全没有关联。 所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摇头,说没有原因。 “不可能没有原因,是发生了什么吗?”他有耐心的继续询问。 她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就在刚才,一顿饭的时间,江云心的婚事就这么仓促定下了。 虽然是在双方父母都深思熟虑经过各方考量之后决定的。 可在江云心的视角,这是一桩非常随意的婚事。仅仅只是因为吃了一顿饭,就在长辈们的谈笑间被定下。 她看了眼时间,才惊觉出来的太久:“我先进去了,不然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宗钧行打断:“where are you now?” 她回国后就一直在讲粤语,宗钧行也配合她更改了语言。 此刻变回母语,语速相比从前稍微有些快。 蒋宝缇看了眼餐厅名称,略有些迟疑,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在国外吗。” “嗯,东南亚。” 她张嘴,一口冷空气钻进她的气管,她忍住了咳嗽:“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飞回去不需要很久。”他说,“please wait for me, okay?”(请等我,好吗?) 第54章 蒋宝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要过来吗?” “嗯。”但他尊重她的意见, “我现在过去,会给你带来困扰吗?tina.” 所以蒋宝缇才时常觉得他这个人很犯规,他每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都很难做到真正的拒绝。 一个比你强大无数倍的人, 主动将自己放在低于你的位置上。虽然主导权仍旧在他的手上,可这段关系能否继续下去的决定权,反而握到了蒋宝缇的手中。 ——她想, 或者不想。 只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蒋宝缇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的手臂趴在栏杆上,完全中式的装修, 里面很热闹,她甚至还能听见那些长辈的说笑声。 和她往常陪同宗钧行去参加的那些晚宴全然不同。 是东西方的差异吗?她每次去到那种地方只有压抑, 阶级地位划分的太过分明。 在那种地方指望人人平等显然是异想天开。不过作为宗钧行的女伴,站在他的身边, 蒋宝缇倒是没有体会过那种被冷落的感觉。 但也没人敢主动和她说话。他们忌惮宗钧行, 同样也会忌惮站在他身边的蒋宝缇。 他甚至已经到了令人畏惧, 不敢上前奉承的程度。唯恐说错话得罪了他。 他在其他人眼中, 似乎不是会心慈手软的那种人。 可是现在, 他反过来询问她的意见。 蒋宝缇沉思的时间过长了,宗钧行也没有催促。 但她听见了飞机的引擎声。 他似乎胜券在握。 他太了解她了。 毕竟一直被他亲自养在身边。 蒋宝缇思考了一会儿, 说出的话和他预计的一样。 “对我当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你要过来祝寿吗?” “嗯。”宗钧行抬了抬手,示意机组,飞机可以准备起飞了。他起身走进客舱,单手将领带松了松, “我不太清楚中国人的礼仪,长辈寿诞需要准备什么吗?” “一些补品或者老年人喜欢的字画古董。”她想了想, “我一般都只需要说些好听的祝福词就够了,因为我的嘴巴很甜。” 她的话里隐约带了点幼稚的炫耀。宗钧行滑动pad的动作顿了顿。 平坦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张冷漠到带着寒意的面容稍微浮上一些暖色:“是吗。” 声音也很轻。 pad的界面停在拍卖会的官网。 港岛有一场九点半开场,十二点结束的。 让人过去随便拍下一副字画应该还来得及。 这通电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江云心出来喊她:“吴爷爷来了,让我们去打声招呼。” “喔,来了。”蒋宝缇迅速背过身去,小声冲着手机说了句,“拜拜。” 电话挂断后,江云心见她一副做贼的样子,问她:“和谁打电话呢,怎么鬼鬼祟祟的。” 蒋宝缇故作神秘:“你猜。” 江云心嗔笑着捶了她一下:“懒得猜。” …… 今天到场的人很多,无论是伯伯的同辈,还是他同辈的儿孙都到场了。 占满了整个宝桐酒楼。 蒋宝缇被迫带起了小孩,平均年龄五六岁,人憎狗嫌的年纪,四五个全缠着她。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吵来吵去。 “我想要吃糖果。” “姐姐,阿妹又尿裤子了。” “姐姐,你能帮我写作业吗?” “我要妈咪,呜啊啊啊,我要妈咪!” 她都快要被烦死了。 然后她莫名想起,她在宗钧行眼里是不是也这么烦? 她也喜欢缠着他,也喜欢问他各种问题。甚至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会比平时更加依赖他,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挂在他的身上。 他当时一定也像她嫌这些小孩烦那样嫌她烦。 嗯……管他呢,反正烦的又不是她。 江云心在里厅接受那些长辈的谆谆教诲,显然是她对婚约表达了非常明显的不满。 皮囊 第145节 蒋宝缇也一道被叫进去,接受长辈们对于婚姻的洗脑教育。虽然还有其他同龄人在,但蒋宝缇和江云心明显是今天的重点关照对象。 爹地和母亲最近一门心思想要撮合大姐和克莱德先生。 难怪大姐今天没有过来,据说是去了克莱德先生的府上做客。 江云心私下没少和蒋宝缇谈论此事;“好多人都想和那位克莱德先生缔结姻亲,为什么没人打那位kroos先生的主意?我看那位克莱德先生在他面前卑微的像条狗一样。明显kroos先生的身份更尊贵一些。” 蒋宝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本来也在纳闷,后来通过爹地和宗钧行相处时的那个态度大概猜到一些。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宗钧行带给人的感觉就是畏惧。 哪怕他表现的再温和,再从容,再儒雅。 但本质里的冷漠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绝大多数人面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畏惧。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胆子倒是异常的大。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畏惧。 而是口干舌燥。 视线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饱满的胸口、结实挺翘的臀部给吸引。无论哪个地方,看上去手感都非常好。 它们被量身裁剪的西装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连手上都佩戴了黑色手套。 即使这样,蒋宝缇还是觉得,原来西装也可以被穿的这么性感诱人。 明明他的气质是儒雅高贵的,是一位非常典型的英伦绅士。 但蒋宝缇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亲手扯乱他的领带,撕烂他的衬衫。 当然至今都没有实现过。 今天这场寿诞注定要持续很久,因为客人陆陆续续。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 那些身处国外的只能隔着时差远程祝贺,伯伯拿着手机连连点头,笑容和蔼。 他是一位非常和善的长辈,刚才还特地关心过蒋宝缇的婚姻大事。他早就知晓了她和陈源一的联姻,因为后者突然患病而不得不解除的事情。 “伯伯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如意郎君。” 蒋宝缇的嘴和她此时的笑容一样甜:“谢谢伯伯。” 心里却在吐槽,还是别帮我找了。放过我吧。 宗钧行的确如他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非常短暂的几小时。 简直难以想象,他是直接从东南亚飞回来的。 换了其他人恐怕现在还在机场托运行李。 他的到来显然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伯伯没有给他递邀请函,倒也不是不欢迎他。 宗钧行来港的消息刚传开的那些天,无数人想和他交好,但都被他儒雅但冷淡的态度给吓退了。 人类是群居动物,弱势些的叫抱团,身居高位的要结盟。 归根究底都是一个意思。 而这些结盟的人,往往渴望更强大的人加入。 只可惜,他们所期待的那个人比外表看上去的还要疏离冷漠。 他甚至连住所都要选在远离人群,且僻静的地方。 一切都源于他的孤傲和自大。 是的,宗钧行就是这样一个人。 宗钧行平淡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礼貌性地温和了些许。 敷衍的问了声好。 身后的william走上前,将画双手送上,然后又默默地重新退回他的身后。 作为今天的主人公,那位伯伯愣了数秒之后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倒也不是谄媚,而是对于他的到来感到惊讶。毕竟这幅画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单是起拍价就八位数了,更别提最后的成交价。 “先坐,先坐。”伯伯立刻让人招呼他去前排落座,“不知晓你会过来,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倒是我怠慢了。” 宗钧行看了眼不远处的蒋宝缇。她此刻被一群小孩烦的开始捂耳朵。虽然那群小孩中间还掺杂着一个意味不明的人。 陈源一今天也来了,手里抱着蒋宝缇送给他的那个黑心棉娃娃。 看他如此爱不释手,蒋宝缇反而有些内疚。 毕竟黑心棉对身体不好,接触久了容易得病。 蒋宝缇可不想成为始作俑者。于是她哄骗陈源一将娃娃拿去扔了,她下次再去给他抓一个更大的。 他抱着娃娃不肯松手,一直摇头;“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听的蒋宝缇都忍不住想要落泪。她到底是有多抠门,送别人的第一个礼物是这种地摊上十块钱能买好几个的便宜货。 娃娃的脑门都开线了,里面的填充物露了一些出来。 还真是黑心棉…… “我送你其他的。”她说。 “不要!”他闹起别扭,转过身子不理她。 小傻子脾气还挺大。 蒋宝缇心里吐槽,行动上还是很诚实:“它坏掉了,你看,破了。我拿去帮你修一下。” 她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他。 天呐,以前都是宗钧行用类似的语气来哄她的。 她居然潜移默化中有样学样,用来哄别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哄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异性。 要知道,宗钧行大多只在那种事情上哄她。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吞下去,全部。不要吐出来。” “很乖,好孩子。我会给你奖励的。” “好了,骑上来。” 蒋宝缇想的面红耳赤,决定出去吹吹风,透透气。 不管怎么说,送给陈源一的那个黑心棉娃娃算是骗回来了。 她走出去后原本是打算直接将它扔进垃圾桶里的,手都抬起来了,想到他那张笑脸。 又心软地放下。 算了,看他这么喜欢的份上……她可以让人将里面的黑心棉掏出来,再换上其他填充物。 她真的只是在想这些而已,虽然对陈源一没有男女之间的任何感情。 但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很难让人讨厌他。 “你似乎和他的关系不错。”宗钧行将拿烟的那只手放远了一些,随手揿灭后放进烟灰缸中。 蒋宝缇刚才也是短暂地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宗钧行也在,直到他伸手将她拉到怀里。 她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那股很淡的苦香,来自某种十分稀有的植物。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蒋宝缇吓了一跳。她甚至还往旁边看了看,想要确认他的私人飞机是不是像那些汽车一样被随意的停在旁边。 宗钧行似乎不满她的走神:“tina,和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基本礼仪。” 什么嘛。 她在心里嘟囔,也没见其他人和你说话敢直视你的眼睛。 怎么单独给她搞起特殊。 她不情不愿的看着他的眼睛,把不爽写在脸上,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宗钧行轻轻叹气,语气也缓和许多:“二十分钟前。” “啊?”蒋宝缇愣住,“我怎么不知道……” “你忙着‘带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语气其实很平淡,淡到听不出情绪。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娃娃,伸手将它接过来。筋骨分明的那只手捏着它缓慢把玩了一会。 蒋宝缇知道他在说陈源一。 “他一直粘着我,我甩不开。” 宗钧行不轻不重的笑了:“是吗。” “你吃醋了?”蒋宝缇故意问他。 当然没有。哪怕宗钧行不回答,蒋宝缇心里也有答案。 吃醋的前提是这个人让你产生了危机感。 对宗钧行来说,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没有哪个人能够做到。 为了不自取其辱,蒋宝缇在他开口回答之前及时转移了话题。 “你工作不忙了吗,还是已经忙完了。”蒋宝缇看见停在楼下的那几台车。它们不属于这里的其他客人。至少在宗钧行来之前,她没有看到过。 除了william,还有几位蒋宝缇从未见过的男性。他们穿着和william一样的服装,身材同样高大。 蒋宝缇想,他们也和william一样,是被宗钧行养着的“狗”吗? “很忙。”他并没有隐瞒,他的确很忙,忙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是,“你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我有些担心。” 蒋宝缇的目光从楼下收了回来,她微微愣了一下。 皮囊 第146节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过来,窗户早就锁上了。 并且灯光非常暗淡,只有一盏装饰用的壁灯。蒋宝缇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宗钧行脸上轮廓分明的光影。 很适合用来画素描。 “为什么会突然问那个问题,又有人逼迫你了吗?”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和他身上的冷肃之气完全不同。 她不清楚他在几小时之前在东南亚的哪个国家,和怎样的人在一起,正在做些什么。 他的西装是冰冷的,伸手去摸没有任何温度,像是捞到一块冰。 可他的语气却那样温和,带着沉稳与可靠。 “tell me, i can help you with that。”(告诉我,我可以替你解决。) 蒋宝缇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她居然会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有些想哭。 宗钧行是完完全全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他给她的不只是摸不到的安全感。 如果说她有一颗漂浮不定的心脏,那么他此刻做的就是托举,让她永远感到安心和踏实。 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他们给江云心定了一桩婚事,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原来是这样。 宗钧行抬手将领带稍微松了松。 他今天的穿着其实不太符合这里的场合,all black,并不正式。蒋宝缇想,或许他几小时前所处的场合也不算正式。 “那位伯伯刚才还提过一嘴,说一定会给我介绍一门好亲事。” “好烦哦。” “因为是长辈,而且还是出于善意的角度,没办法直接拒绝。” “但你那天和我说的那些话我有听进去,我拒绝了爹地的要求。” “爹地居然没说什么。看来比我想象中的简单。” 她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久。 等她终于安静下来时,宗钧行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问她:“我这次来中国,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蒋宝缇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想了想,她有些迟疑的回答:“没有吧……应该没有。” 她本以为她会对此感到恐惧的。因为她当初说了很难听的话,还欺骗了他。 可宗钧行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但她不敢把话说的很绝对。 “那我在这里和你见面,会给你带来困扰吗?”他继续问她。 她迟疑地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 很热闹,并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一整个晚上她都在进进出出,显然他们早就习惯了。 蒋宝缇还是摇头:“应该……没有吧。” “那如果。”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眼神变得很温柔,“我告诉别人我在追求你,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第55章 有了前面几次回答, 蒋宝缇下意识摇头:“应该不会。” 回答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她将眼睛瞪大,以一种诡异的神情去看他。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这是什么表情。” 过了很久,蒋宝缇才万分艰难的问出口:“你刚说什么?” “这个反应说明你听懂了, 不是吗。”他没有再重复, 而是轻描淡写的反问回去。 伸手将她拉到里侧,换自己站在风口,“放心,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我们之前的关系。” 蒋宝缇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和宗钧行的相处会让她变得迟钝。、 不是说她变蠢了,而是他太聪明了, 他很擅长剖析、并掌控别人的情绪。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在你还没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你的思维和思考能力,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 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宗钧行知道, 这样的回答几乎等同于同意。 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首饰盒, 在蒋宝缇还在思考那个问题的时候, 他已经低下头, 将那条项链佩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二十克拉的缅甸红宝石项链。 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非常相配, 宛如洁白的雪地里绽放的一朵玫瑰。 脖子上多出的重量令她回了神,蒋宝缇低头看了一眼。 眼睛因此睁大了些许, 好漂亮的项链。 红宝石是最罕见的,更何况是如此大的克重,更是稀少到可以说是稀缺的程度。 上一次看到还是上次佳士得拍卖会上的那枚15.4克拉的鸽血红钻石戒指,最后以1.4亿港币成交。 “在国外偶然见到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他摸了摸她的头, 手臂上的袖箍因为他抬手的动作,而将衬衫大臂压出数道柔软的褶。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了些许, 他结实强壮的躯体所带来的力量感和性张力,其实和他的气质不太相配。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斯文与禁欲。 但实际上呢。 “进去吧,外面风大。”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十分自然,蒋宝缇莫名觉得,他此刻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父亲在外出差,看到一个新奇的玩具,所以随手买下来,送给自己的女儿。 可以她对红宝石的了解,她大概能猜到这条项链的价格。她感觉自己佩戴了几套房在脖子上。 “我不能要,中国有句古话,叫无功不受禄。” “我不是中国人,听不懂这句话。”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提醒她,“你朋友似乎在找你。” 蒋宝缇往里面看了一眼,江云心果然在满大厅的找她。 她迟早会找出来的。蒋宝缇的注意力果然被带走:“那我先进去了。” 要是被江云心看到她和宗钧行在一起…… 以她那个大嘴巴,她一定会说漏嘴。 宗钧行点点头:“去吧。” 蒋宝缇进去之前不忘将那条项链往衣领子里藏了藏。出去一趟,回来脖子上就多了一条天价项链,任谁都会有所怀疑。 江云心找了她一圈,总算把人给找到了。 “你刚才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蒋宝缇抿了抿唇,神情放松:“里面太闷,去外面透了会气。” 江云心挽着她的手臂,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一个角落:“你还记得我有一位记者朋友吗?” 蒋宝缇沉默了会。 江云心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她肯定忘记了:“就是我的大学同学,当时我们还暧昧过一段时间。” 这句话非但没给她带来什么有用的提醒,反而还扩大了难度范围:“你的暧昧对象全部加起来都能组成一个小国家了。” “……”江云心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直接点明重点,她将手机屏幕摁亮,递到她面前,“这几张照片是被提前拦截下来的,没有刊登,但他发给我了。这位搂着不同小明星的男人不就是那位克莱德先生吗?” 蒋宝缇定睛一看,还真是。 他风流轻佻的样子实在难以让人将他与平时那位儒雅风趣的英国绅士联想到一块去。 更别说是在宗钧行面前时的卑谦姿态。 “男人都这样,有钱男人都避免不了会花心。”江云心合上手机,点评了一句,“恶心死了。” 的确,他都快四十了,却仍旧没有结婚。排除下面不行之外,也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就是他根本不需要结婚。 蒋宝缇对克莱德先生的厌恶波及到了宗钧行身上。 他们都是外籍,都是混血,并且都是男人。 “不要将我和他相提并论。”宴会早就结束了,她洗完澡躺在被子里。 在她不知第几次在电话里提及克莱德,同时将宗钧行也一起算上时。他忍无可忍的用不耐烦的语气打断。 “可你们是朋友……”物以类聚。 当然,后面四个字她暂时没有说出口。 电话那端沉默数秒,然后传来一阵很轻的笑。 “tina,我说过的,我没有朋友,只有合伙人和盟友。很显然,二者他都不够格。”他的态度和语气开始强硬起来。 “你上次出现在他的家族宴会中。” “我只是需要一个和你见面的契机而已。” 他的话令蒋宝缇沉默下来。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的语气又重新变得温和。 很多时候,他的情绪都是收放自如的。 蒋宝缇摇头,摇完之后又想起他看不到,于是轻声开口:“没有了。” “所以,你和我打电话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皮囊 第147节 “嗯。” 在她回答完之后,她似乎听到他那边传来金属打火机被点燃的声音。 再然后,是很淡的吐气声。 她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的场景。 宗钧行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穿着衬衫和黑色长裤,为了方便工作,而将袖口卷了上去。 他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香烟和打火机,香烟叼在嘴里,微微低头,用手中的打火机将那支烟点燃。 微弱的火光摇晃着映照在他的脸上,他鼻侧两旁的双c线会变得明显。 她不喜欢别人抽烟,但宗钧行…… 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瘾,他每次抽烟都是有情绪需要压制的时候。 所以他抽烟时,蒋宝缇反而认为很性感。 那种危险的,未知的性感。 或许等他抽完这支烟后,一切都会变好,他不追究任何事。 当然也有极大可能,这根烟抽完也于事无补,她还是会被他扒下裤子,狠狠地掌掴臀部。 蒋宝缇认为自己或许是有些受虐倾向,想到这里,她居然不由自主的并拢了腿。 她突然很想听听宗钧行的声音。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他打屁股了。 “你……没事的话我就挂断了。”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声音也因此变得沉闷。 “怎么了。”他很敏锐,任何方面都是。前提是他在不在意。 通常情况下他是不在意的,所以他都是直接忽略。 但今天,他主动询问了:“心情不好?” “没有。我只是有点困了。”她说。 宗钧行将烟掐灭,起身走到露台前。 别墅是傍山而建,外面就是悬崖,翻过去甚至就直接摔死。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手臂搭放在上方,站姿松弛:“我以为你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她不解;“什么话?” 宗钧行教她:“譬如‘想我了’之类的。” “……”蒋宝缇再次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比起和她调情,他更像是的在一步一步地引导她去爱他。 蒋宝缇觉得在真正强大的人面前,她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在露怯之前她及时挂断了这通电话。 “我要睡了。” 然后不等宗钧行再开口,她迅速挂了电话,将自己埋回被窝。 那些天她的日子相比之前轻松许多,上课的时间也换成了白天,不用再日夜颠倒。 家里的氛围仍旧凝重,但蒋宝缇在经历了宗钧行的安慰和开导之后也逐渐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不可能立刻发生改变,可这种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在心里安抚自己,慢慢来。 “宝珠最近开始备孕了吗,肚子怎么还是不见动静。” 这番话是母亲看向蒋宝珠的妈咪问出来的。 后者脸色有些难看:“年轻人的事情急是急不来的,我们宝珠姑且是迈过了第一道坎,把婚给结了。排在她前面的这些兄长姐姐们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这话一出扫射了一大片。 比蒋宝珠小一岁的蒋宝缇美美隐身,专注地喝着面前的番茄肉片汤。 爹地被这番话提醒,放下筷子看向大姐:“你和克莱德先生的进展如何了?” 大姐的坐姿非常优雅,哪怕是在喝汤,脊背也没有弯下去分毫:“我们只是接触而已,显然克莱德先生想找的不是一位有能力的妻子。” 爹地皱眉:“什么意思?” 大概清楚其中原由的蒋宝缇默默竖起耳朵。 瓜比面前的番茄肉片汤好吃。 大姐放下手中的汤勺:“那位克莱德先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睡了不下十位女性。您认为这样的人值得托付终生吗?我看不见得。” 爹地停在那里,要说的话如鲠在喉。 过了好久,他才迟疑的开口:“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我认为克莱德先生是位靠谱的年轻人。” “靠谱?”全家大概也只有大姐敢和爹地明着来了,她站起身,话里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轻蔑,“您这么想我无话可说。只能说同类欣赏同类。” 她离开了,留下一桌脸色难看的人。 她刚才的话和态度无异于是当众扇了爹地一耳光。 爹地年轻时的风流是出了名的,恐怕不亚于那位克莱德先生。估计老了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还没她膝盖高的小孩,喊她姐姐,蒋宝缇也不会有所怀疑。 母亲忙着去哄盛怒中的爹地,蒋宝珠的妈咪上前煽风点火,说尽大姐的不是。 在这样的混乱当中,蒋宝缇趁乱多喝了几口汤。 当然,有关蒋家的事情不止这些。 那位kroos先生正在追求蒋宝缇的消息一开始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后来不知怎的就扩大了。 近来家中热闹了不少,蒋宝缇总能听到有人来做客。 甚至很多平日里压根瞧不上蒋家的。 是港岛真正的old money。有背景有地位。 有钱人不会比穷人更清高,大家都在不同的高度和阶级趋炎附势。 平日里在家中威严的父亲反而开始显得局促起来。显然连他都不清楚这个消息。 想说或许是个误会,但又想起之间察觉到的种种异象,以及他去美国时,曾经在蒋宝缇的学校见过这位kroos先生。 客人待到下午才离开,蒋宝缇为了逃避下楼去和客人打招呼,选择了装病。 直到送走客人后,爹地将她叫去书房。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爹地问她:“你和那位kroos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过床的关系。 “他……他似乎和我示过几次好。但我也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来的。”蒋宝缇模样无辜。 爹地的眼神明显带着质疑:“没人敢随意传他的谣,除非是经过他本人的默许。” “那或许是他真的想要追求我?” “他没和你说过什么吗?”爹地继续问。 “好像说过,但我不太记得了。”在必要的时候,她的谎言张嘴就来,“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还有课。” 爹地几番欲言又止,显然对她的话全是质疑。 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去吧。” 蒋宝缇一出书房门就卸下了镇定,捂着心脏开始心虚。她当然知道她的话爹地肯定一句也不信。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她直接承认她和宗钧行的关系吧。 不过这个消息传开的最大好处大概就是,再也没人敢主动提出要为她介绍联姻对象了。包括爹地也不再提及此事。 毕竟没人敢去和宗钧行争,也没人有这个能力去争。 与此同时,想提前和蒋家打好关系,从而搭上宗钧行的人变得多了。 家里也日渐热闹了许多。 蒋宝缇不得不大门不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总算明白了宗钧行之前为什么会问她那个问题。 ——“那如果,我和别人说我在追求你,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老实讲,她并不觉得因为一个男性的追求而让她变成焦点的感觉有多好。 但也算不上造成困扰的程度。 这些上位者们都非常有边界感,以及擅于审时度势。 好比现在,他们就算登门拜访,也只是偶尔。 除了说几句拉近关系的漂亮话之外,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事情。 譬如商业合作,譬如投资。 毕竟这段感情是否能有个圆满的结局都两说,而且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以那位的身份,能看上并主动追求蒋宝缇。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个非常滑稽的事情。 听到这句点评后的蒋宝缇,气的差点没把自己刚画好的画给重新描黑。 “什么叫滑稽,分明是他贪图我青春貌美的肉体!!” 江云心安慰她别和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般见识。 蒋宝缇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江云心的爹地也在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范畴里面。 安抚好蒋宝缇的情绪,她看了眼她放在旁边的行李箱:“你这是要去哪吗?” 她点头,重新坐下来:“要出去几天,写生。” “真是辛苦,用我陪你吗?” “不用,你不是也要上课吗。” 江云心耸肩,半个身子窝回沙发里:“我都开始实习了,在我爹地的公司挂了名,最近无所事事。” 皮囊 第148节 蒋宝缇没说话,她之所以不让江云心陪她一起,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这次的写生需要持续一周,她不是一个人去。 她不是第一次外出写生了,往年都是需要提前订酒店。 这次倒是用不着她来操心。宗钧行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房子是一个靠河而建的独栋别墅,打扫的非常干净,外面的院子光秃秃的,连根野草都看不见。 她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我这次是为了正经的事情,为了我的学习,我希望你不要打扰到我!”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提醒她:“在说这番话之前,将你的手从我胸口拿开应该更具说服力。” “……”她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同时又有些不舍。 “你最近有健身吗?”她及时岔开了话题。 宗钧行保持着放松的坐姿,靠坐在椅背上。 来中国后,他的工作需要远程进行,在哪都一样,无论是港岛,还是此刻所处的地方。 只要有电脑就行。 十分钟前他将电脑打开,蒋宝缇就以肚子疼为由过来找他,让他帮忙揉肚子。 宗钧行身子后撤,连带着椅子一起,空出一些能够容纳她的位置来。 蒋宝缇自然而然地坐在他的腿上,宗钧行的手隔着睡衣放在她的腹部,询问她哪里疼。 她没有具体的范围,只是说:“全部。” 于是宗钧行就漫不经心地揉了起来。 知道她在撒谎。 她的手也不安分,装模作样地说他的衬衫有褶皱,要帮他抚平。 就这么放了上去。 抚着抚着就变成了摸。 宗钧行的默许让她更加肆无忌惮。 “没有,最近很忙。”他回答的是她刚才询问他有没有健身的问题。 ——那怎么还是这么大。 她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 这次写生陪同是宗钧行强行要来的,虽然蒋宝缇象征性的拒绝了几次。 但他最后还是用温和的语气说服了她。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过,撕开你的衬衫。”她终于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虽然房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但蒋宝缇知道,房子外面还有其他人。 譬如william,譬如那些她不认识也叫不上名字的人。他们看上去不苟言笑,身材高大,并且非常听宗钧行的话。 和william一样。或许他们也是机器人? 宗钧行的轮廓还是很锋利,但没有以往所表现出的冷漠。他的线条似乎‘柔和’了许多。 即使他仍旧带给别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蒋宝缇认为原因之一,就是二人的体型差太过悬殊。 他像一匹蛰伏的野兽,而是则是她势在必得的猎物,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兔子。 “那就试一下。”他主动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领口处,出声引诱她。 恰好蒋宝缇最受不了引诱,在宗钧行这里,她几乎没有定力可言。 反正不需要负责,他是免费的,他是免费的…… 她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 于是她第一次尝试用手去撕他的衬衫。 嗯…… 或许是面料材质太好,纹丝不动。 于是她尝试第二次。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是她力气太小 宗钧行见状,很轻的笑了一下。虽然他的唇角没有任何起伏,但蒋宝缇听见了那声并不明显笑声。 是从他的胸腔里溢出来的。 他握住她的手背直接撕烂。 很轻松,蒋宝缇甚至觉得这件衬衫在她的手里宛如一张薄弱的纸巾。 宗钧行的力气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好了。”他松开手,退回椅背,将自己的胸口让给她。 蒋宝缇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他的胸口。 被暴力撕烂的衬衫此时随意地敞开,扣子早就崩飞了。 露出毫无遮挡的前胸。 这种‘开袋即食’的感觉令蒋宝缇咽了咽口水。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 宗钧行将她按进自己怀里,打断了她的故作矜持。 “最近还有人帮你介绍异性吗?” 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之后,她摇了摇头,“没有。” “嗯。”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反倒让蒋宝缇陷入沉思:“你果然是故意的,故意让别人知道你在追求我。” 他并不否认:“的确有故意的成分在,但我是真心的,tina。” 他将她重新按回自己怀里,表现的非常慷慨:“继续吧,今天还有很多时间。” “唔……”她的手刚好撑在他的腰上。 宗钧行偶尔摸摸她的后脑,偶尔捏捏她的脸。总之,他的手一直没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直到他以公平为由,也去抚摸她。蒋宝缇身子瑟缩了一下,弓着背,想要逃离他的手。 但很快又被他按回来:“别躲,我姑且还算擅长,你会舒服的。” 她又听话地慢慢回到他怀中。 宗钧行做任何事情都是优雅的,不带丝毫狎昵。 她没什么力气,全靠他的肩膀支撑着。 他是真心的。 他是真心的。 蒋宝缇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 他是真心追求她的。 倒不是不觉得不可思议,而是感到神奇。 毕竟上一次还是她主动倒追他,也没过去多久。 对宗钧行‘一见钟情’的蒋宝缇为了制造和他偶遇的机会,费尽心思的打听他的行程。 她装过天主教徒,甚至还在他居住的酒庄当过几天服务员, 毫无疑问,他每次出现身边都有很多人。 她不敢靠近他,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安静看着。等待上前的机会。 他总是一身严肃板正的西装,她甚至没有看清过他的手长什么样子。他在外面似乎永远都戴着那双黑色手套。 偶尔低头点烟,压低的眉骨令他显得更为冷峻,且难以靠近。 他身边的人对他显然只有敬重和畏惧。 他一定是很非常不好相处的人,或许还有暴力倾向。虽然他总是表现的非常儒雅。 ——这是蒋宝缇当时对他的印象。 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那个时候她年纪小,比现在更小,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莽劲。 非但不怕他,反而觉得他的身材比例真的非常完美。 尤其是穿上西装后,很……骚。 那种性感诱人的骚。 她用了非常老土且套路的办法,摔在他面前,捂着摔疼的膝盖,一脸委屈地抬起头。 万幸她长了一张小白花的无辜脸,双眼含泪又不肯让它落下的样子,楚楚可怜中又带了点倔强。 男人站在她面前,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身旁的人将她扶起来的,主人公却无动于衷,眼神带着冷漠。 如果她当时能看的再仔细一些,或许能稍微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些玩味来。 对啊,他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他的默许以及推波助澜。 蒋宝缇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弄到他的行程,并且还能畅通无阻的进来。 这让那些想要暗杀他,或是费尽心思都想要获得一次和他见面机会的大佬情何以堪。 无论是教堂,还是酒庄。 她甚至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她的演技十分拙劣,简直就是将‘我想勾引你’这几个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皮囊 第149节 明晃晃,赤裸裸。 所以谁是猎物,谁是狩猎者,很难说。 而现在,她被他抱在怀里,纵容她在自己身上所有的肆意妄为。 蒋宝缇突然想到什么,在窒息之前从他胸口的深沟处将头抬了起来,她的下巴就这么枕在上面,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我从美国离开的时候,你真的不生气吗,我还骂了你……” 说到后面有些中气不足。 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开始心虚。 宗钧行语气低沉:“当时的我非常生气。tina,我甚至想过将你强行弄回去,然后烧毁你所有的证件。” 他的话令她后知后觉的感到恐惧。 “所以你来中国找我……其实也是带着怒气来的。” 他没有否认:“当然。tina,我一直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所以你……”她突然对自己的另一个下场感到好奇,“你一开始是怎么想的,找到我之后。” “我会把你关起来,捆在床上,用皮带抽打你的臀部,让你抱着我哭着求饶。我会将我的penis塞进你的嘴里,如果敢吐出来,或是敢咬伤它,我会狠狠地cha进去。”他的手指从她柔软的嘴唇下滑到她的脖颈,停在咽喉处,“大概会在这里。” 她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宗钧行垂眸笑了:“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怎么吓成这样。我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我太生气了。tina,我接受不了你离开我。” 好吧,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想的还要危险。蒋宝缇突然开始后悔自己问了他这些。 她怀疑自己今天肯定会做噩梦。 梦里的宗钧行拿着皮带将她抽到尖叫。 “可是看到你之后,我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手放在她脊背处轻轻抚摸。 “什么念头?”不会是直接给她的太阳穴来一枪吧。 宗钧行弯下腰,抱住了她。 “像这样。” 他说,“你瘦了太多,那么短的时间。我只想知道离开我之后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听语气,他似乎正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偏偏造成这一切的是你的父亲,你如果恨他,我反倒会好办一些。但现在,太棘手了。” 他开始引导她的思绪和思想,“tina,daddy和伴侣是一样的,都只能有一个,对吗?” “嗯……”蒋宝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 还有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如果恨爹地,他反倒会更好办一些? 他…… 不等蒋宝缇开口询问,宗钧行在她前面先开了口:“tina,我的好孩子,如果让你在你父亲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呢?” 第56章 不等蒋宝缇回答, 他平静的补充一句:“不许像上次那样敷衍我,认真回答。” 他的语气总是带着不露痕迹但很强的掌控力。 蒋宝缇想起他之前问过同样的问题。 当时自然是爹地比他更重要,所以她回答的也是模棱两可。 但现在, 蒋宝缇反倒不确定了。 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宗钧行确定了她的答案, 是个会令他满意的答案。 所以他决定给她一些奖励。 宗钧行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他走到不远处的沙发旁坐下,蒋宝缇就这么躺在了他的腿上。 她脱了鞋子, 光脚踩在沙发上。身上的睡衣是卡通款。 和宗钧行的白衬衫黑西裤很有反差。 看上去年龄差更大了。 “要我怎么做?” 他的态度和语气时常让蒋宝缇觉得,他不是在控制自己的思想,他只是在引导她。 如果她想摇头, 他最终会引导她点头。 这同样可怕,但好在他不会勉强她。他仍旧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这是回国后与回国前的区别。 在她看来, 宗钧行似乎也在逐渐改变自己。其实只要她的意志力稍微坚定一点,他拿她是没有办法的。 因为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进行‘威胁’ “嗯……什么都可以吗?”她不太确定的询问。 宗钧行并没有直接同意:“只要不违背原则性。” 这句话的范围就很广了, 蒋宝缇觉得他很犯规, 毕竟原则性包含哪方面, 话语权在他的手上。 如果他不想做, 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拒绝。 “你可以把你的上衣脱掉吗?它很碍事。”他的衬衫领口被撕烂了,此时敞了一半, 但也只是一半而已。 蒋宝缇认为,既然宗钧行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她可以随意行使自己的权力。 总之,这样的请求他一定不会拒绝。 果然,宗钧行看了她一眼之后, 单手将衬衫脱了。 没有任何遮挡的身体就这么袒露在她面前,蒋宝缇很难否认自己喜欢他没有很大一部分色欲熏心的念头在其中。 但这不怪她, 怪只怪宗钧行。 他不该长了这样一副极具性张力和致命诱惑的身体,还有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蒋宝缇就这么躺在他怀里,后背靠在他被西裤包裹着的,修长有力的长腿上。 他的坐姿十分随意懒散,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让她不至于太累。 ——她的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像幼儿哺乳一样。 宗钧行低下头,能很清晰地看见她的脸。她的睫毛很长,脸有些圆,但是很小。他的一只手就能轻松盖住。 此刻的表情带着贪婪,眼睛闭着。 宗钧行的手指逐渐放了下去,指尖在她的肚脐处轻轻敲了敲。 然后继续往下。 他的头发好像稍微长长了一些,至少比上一次要长了,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背头,很符合他儒雅绅士的气质。但现在,刚洗过吹干的短发柔顺地垂落,硬冷的眉骨被遮住。 由于他的‘衣衫不整’,蒋宝缇恍惚发现,几乎没有过的少年感居然在他身上出现了。 但容不得她过多欣赏。 他的手腕压在她的大腿上。 一根手指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 逐渐变成两根手指一起消失又出现。 最后是三根手指…… 门窗都关住了,屋子里十分安静。 这里属于是郊区,风景很好,蒋宝缇也不用费心去找适合写生的地方。 她今天白天去附近看了眼,过了那条桥之后就能到对岸,有个院子非常适合这次的作业主题。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她就带着画具过去。 蒋宝缇微微张着嘴,眼神也开始变得不聚焦起来。 宗钧行的喉结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起伏的更加剧烈。 他单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嘴唇碰到一起的瞬间,他的舌头很迅速地挤入她的口腔。 “嗯……”他吻的太猛,堵住了她整个口腔,甚至还有空气进入的缝隙。 蒋宝缇开始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将他推开,肺部吸入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他又再次吻上来。 这次比上一次还要强硬和霸道。 他的舌头缠着她的舌头,吮吸之后再松开,舌尖快速舔扫她的舌尖,再含回去,很重地吮吸。 然后不停地重复刚才的动作。 蒋宝缇的嘴巴根本没有合上的机会,被他塞满了。 还好她没有颞下颌关节紊乱。她神志不清的想。 直到这个吻结束,宗钧行温柔地抚摸被她吻至红肿的嘴唇。 她很脆弱,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接吻就能让她失神很长时间。 “在美国时,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止是为了挽留你。” 她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手指从她开始麻木的嘴唇上划过,触感仿佛过电一般。 蒋宝缇沉默了很久,终于找回力气:“什么话?” “tina,和我结婚吧。”他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皮囊 第150节 “我很爱你。你也喜欢我,对吗。” 蒋宝缇发现自己在面临这样的事情时,第一反应仍旧是逃避。 “我……我再考虑考虑吧。”她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是有什么顾虑吗。除了婚内出轨这样的要求,我想我都可以理解,并解决。” 她支支吾吾:“我也不清楚。” “我明白了。”宗钧行没有勉强她。 他继续刚才的事情。 蒋宝缇有些难耐地扭动身体,她从他怀里离开,抬头看他。 宗钧行的神情十分的从容冷静,他仍旧保持这样一如既往的优雅。 除了没穿上衣之外,他和平时好像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蒋宝缇才时常觉得不公平,他的情绪未免过于冷静了。唯一一次得知他失控还是在她执意搭乘飞机回到国内。 但她也没能亲眼目睹,只是听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笔带过。 “嗯……” 感受到力道骤然变大了,为了忍住声音,她再次将脸埋到他的胸口。 纤细柔软的身子开始小幅度颤抖。宗钧行在她头顶吻了吻。 “不需要忍着,tina,你的声音很好听。”他仍旧采取的是鼓励式教育。 她开始轻轻呼吸,然后重重地呼吸。 突发奇想的说出那句:“如果是你把我养大的就好了。” 她似乎已经舒服到神志不清了,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宗钧行的动作稍微顿了顿,眼里浮出一层温柔的暖意。 明明刚刚才拒绝了他的求婚,现在又开始说一些令他高兴的话来。 看来tina也开始懂得如何‘拿捏’他了。 宗钧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是吗。可我会比你爹地更严厉。有些事情他会纵容你,但我不会。” “可你的严厉是只针对对我一个人的。” 爹地不一样。爹地的儿女太多了,蒋宝缇丝毫不怀疑或许他遗留在外的私生子女也不少。只是迫于名声不好再带回来了。 毕竟现在的社会观念比起二十年前来讲,已经到了一种严谨的程度。 会上社会新闻,还会造成公司股价下跌。 所以,她在意的不是严厉,而是唯一。 “你会是我的唯一,tina,这点我可以和你保证。” 无论是他的伴侣,还是他的孩子,她都会是他的唯一。 宗钧行并未考虑过后代的问题。虽然他的财富已经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但他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不断继承下去的东西。 他的孩子有tina一个就足够了。 这场‘奖励’最后以蒋宝缇在他身上失禁作为结尾。 洗完澡后她全程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羞愧到不敢出去。宗钧行躺在她身旁,力道很轻的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后腰:“没关系,这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 她都二十多岁了,还在尿裤子。 她的内裤甚至还是宗钧行替她洗的。 这点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察觉他试图将被子掀开,蒋宝缇裹的很紧了。她隔着被子也能听见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继续,而是顺势在她身旁躺了下来,隔着被子去抱她:“最近是俄罗斯的最佳度假时间,要不要陪我一起过去?” “不想去。”她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有些沉闷。 他笑道:“上次不是说想试试狩猎。” 那就是个幌子,为了引出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蒋宝缇终于肯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了。 主要是太闷,她觉得再待久一点她会窒息在里面。 “我害怕,我连猎枪都不会。” “我教你。”他继续引诱她,“有我在旁边,不用担心任何事。可以猎棕熊,能够现场宰杀,我很擅长处理这些。你吃过烤熊肉吗?” “没有……不违法吗?” “不会,那是我的私人猎场。” 蒋宝缇觉得和他在一起后,她已经开始对钱没有任何观念了。看来她回家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至少她还能够知道赚钱不易。 “我有些困了,可以先睡觉吗?”她打了个哈欠,又伸手去揉眼睛。 宗钧行看到了,将她的手拉开:“不要用手揉,容易滋生细菌。” “可是眼睛有点痒。”她委屈道。 宗钧行低下头,对着她刚揉过的那只眼睛轻轻吹气:“我让william去买盒眼药水。” 蒋宝缇急忙摇头:“不用这么麻烦,已经很晚了。” 机器人也需要休息。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麻烦。”他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宗钧行偶尔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他好像对待身边的人没有过真心。 全然不存在任何感情,哪怕是一直留在身边的人,也是出于对方的好用和忠心。 当然,一旦犯错,他也不会心软。 但蒋宝缇现在已经不需要去思考这些了,因为她确信,宗钧行不会如此对待她。 就当她是自恋吧。她开始逐渐接受自己在他这里的特殊化。 他只对她是特别的。 …… 那一周的时间里,蒋宝缇除了外出写生,其余的时间都是和宗钧行待在一起。 他偶尔会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基本上都是西餐或者法餐。蒋宝缇像个屁事不干还挑剔且事多的废物丈夫:“我想吃点味道重的中餐。” 往往宗钧行只需要看她一眼,她又立马窝囊地将头低下。 好吧,她是那种屁事不干还挑剔事多的窝囊废。 总之,那七天结束,蒋宝缇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宗钧行。 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商业版图遍布的范围太多广泛,不是市与市之间的区分。而是板块和板块。 她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自己真正的顾虑是什么。她和宗钧行保持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点大概在于他们没有住在一起。 仅此而已。 她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宗钧行也喜欢她。这点比在美国时更让她确信。 以前有关宗钧行的看法随着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慢慢发生了改观。 和喜欢的人结婚,组建家庭,永远在一起。 光是听上去都觉得很美好。 而且宗钧行和爹地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所以她究竟是在顾虑什么呢? “如果没别的问题,只能说明是你不够坚定。tina,你或许没有那么喜欢他这个人,只是被他的皮囊吸引。” 蒋宝缇当天晚上果然失眠了,恰好卢米在游戏内邀请她进入语音组队,于是两人一边勤勤恳恳操控鼠标在游戏里种田,一边交换心事。 蒋宝缇刚和游戏里的那个npc离婚了,他最近变得非常小气,不让蒋宝缇埋胸,也不给她烤香香软软的小面包。蒋宝缇就像那种始乱终弃的渣男,直接将人给抛弃了。 为此他还哭了好久,甚至主动脱掉衣服让她埋胸。但这并没有换来蒋宝缇的心软。 她突然想到宗钧行。外出写生的那七天,她每天都可以埋他的…… 而且他虽然没有给她烤小面包,但给她做了pudding。 她和卢米说出了自己的困扰,卢米立刻给出了最专业的解答。 “可是……”蒋宝缇认为不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是喜欢宗钧行的。 生理和心理双重的喜欢。 “那就是你的喜欢还没有达到愿意和他结婚的程度。tina,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需要足够的爱才能让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走到一起。” 哇,这一番话让蒋宝缇对卢米刮目相看,她觉得她真的成长了。 “你终于不恋爱脑了。”蒋宝缇松了一口气。她总是担心卢米又会像之前那样被男人骗。 卢米沉吟几秒,语气开始变得支吾起来:“我……那个……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前提是你别生气。” 好的,看来是一定会让她生气的事情。 “你该不会又复合了吧?!”上周她才从max那里得知卢米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 卢米沉默了一会儿:“可能稍微……还要更严重。” 蒋宝缇眉头皱了起来,她像一位气愤的母亲:“他打你了?” “不……”卢米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我怀孕了,月底就会举办婚礼。” 皮囊 第151节 天呐! 蒋宝缇站起身,焦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你真的……”她说不出别的话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怕你生气,所以特地让max先瞒着你,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我觉得……今天就挺合适的。” 卢米的感情出了问题,恰好tina的感情也出了问题,所以她才会认为合适。 因为此刻的她们半斤八两。 “你会来美国参加婚礼的对吗,tina……” 接下来的这几天,蒋宝缇的情绪都处在一种郁郁寡欢的阶段。她除了自己的事情,还得忧心卢米的事情。 卢米是她的好朋友,她当然希望她能过得好。但她时常怀疑她看男人的眼光。 家里最近的氛围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姐和爹地还在僵持中,母亲从中劝和也没有作用。 因为kroos而来家里拜访的客人仍旧没有减少。 母亲忙着招待客人,也因为那个不明来源的传言,对蒋宝缇少了些为难。虽然态度仍旧不冷不热,但至少没有在吃饭时间对她各种刁难了。 今天不止蒋宝珠一个人回来了,齐文周也来了。 极大可能是被他母亲强行要求的。毕竟每次都是蒋宝珠一个人回娘家,传出去容易落人口舌。 用餐期间,他们夫妻二人频频向蒋宝缇投来无声注视。 齐文周之前单独找过她,让她离宗钧行远一点;“他真的不是好人,他只是看上去儒雅而已。我可以发誓。” 蒋宝缇对他心有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可能会被直接送进婚礼殿堂。 “我知道你对他有偏见,那件事情的确是他过分了,但主要责任在我,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去……” 齐文周急忙打断她:“和你没关系,真的。” “他是为了我好才这么做的,所以是我对不起你。” 齐文周无奈扶额,他觉得缇缇就是被那个男人迷惑了。 他当时是被强行绑上飞机的,被送回国后,他父亲接到了一通电话,立刻吓到脸色苍白,紧急替他办完了婚礼。 “我不知道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总之,他肯定没安好心。” 蒋宝缇叹了口气:“他是好人,真的。” 见她这么维护另一个人,齐文周的眼神逐渐从急切转为不解,最后变得失落和伤心。 好吧。 他已经彻底和她没可能了,究竟还在奢求什么呢。 就连蒋宝珠也来找过她。她非常肯定之前被蒋宝缇光脚踩□□的那个男人就是那位从美国来的混血了。 她像是终于抓到了蒋宝缇的一个把柄,笑的讽刺:“我就说你这些年一个人在美国,还能如此顺利的完成学业,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果然是找了个sugar daddy包养你。” 蒋宝缇无动于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蒋宝珠挡在她面前:“你上次发给我的那张照片,你别以为我忘记了。” 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提前在身上装了录音笔或是其他的录音装置。 这么多年了,她也不知道更新下她的套路。 虽然小的时候自己的确经常中招,然后被她捅到爹地面前告状。 “你是说那位kroos先生?你或许是搞错了吧,他那么年轻,当什么sugar daddy。” 蒋宝珠冷哼一声:“所以你不否认他包养你的事实了?” 唉,真烦。 她只是想上厕所而已,该死的蒋宝珠一直挡着她。 “你要是这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得了。需要我给你他的联系方式吗?” 蒋宝珠脸上露出一些欣喜,似乎终于抓到她的语言漏洞:“你还不承认,要是你们没有关系,你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爹地都没有。” 蒋宝缇露出一个十分做作的笑:“你不知道吗,他正在追求我。” 这个空穴来风的传言被她这番话彻底坐实。 蒋宝缇完全没想到自家公司的股票会因为这个理由而上涨。简直匪夷所思。 一开始还在小心试探的那些人,如今更殷勤了。包括那位克莱德先生,也主动致电大姐。。 被大姐轻蔑一笑堵了回去:“邀请我去参加你的多人运动吗?克莱德先生。” 对方在这方面非常有绅士风度,并不生气,仍旧言语温和:“这应该是一个误会。我今天会亲自登门拜访,期待和您的见面。” 片刻后,他又补充一句,“还有您的妹妹,tina小姐。” 蒋宝缇这段时间一直在躲这些上门拜访的客人,最后干脆住在了自己的画室里。 每天很早就被楼下的叫骂声吵醒。 那户人家的小孩天天赖床,天天被他的妈咪骂。 蒋宝缇感觉自己也被骂了。因为她一直都在赖床,那小孩被骂醒,她也一起被骂醒。 算算时间,她和宗钧行似乎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了。他偶尔会给她打电话。通常情况下都是她在说。他的话很少。 一向如此,他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最近的困扰。宗钧行会简短的安慰她,或是给出精准的解决办法。 他是个非常可靠的男人。蒋宝缇深信这一点。 “而且卢米她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说了,没必要劝。”他很平静,语气也冷淡。很显然,他对别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如果这番话不是由蒋宝缇的口中说出来,他早就挂了电话。 “有些人缺乏基本的认知和常识,他们的愚蠢早就决定了他们会拥有怎样的未来。” 虽然他的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可蒋宝缇觉得卢米是她的朋友,她应该维护她才对:“卢米不是这样的!” 他哼笑一声;“那就给她做个智力测试吧。” “……” 蒋宝缇发现,他某些时候说话还是蛮刻薄的。 “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吗?”宗钧行淡声反问。 “嗯……”蒋宝缇觉得不适合继续说下去了,她担心宗钧行真的会让人将卢米强行带去做智力测试。 “那接下来的时间属于我们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像一位关心女儿的daddy,“和我讲讲你自己的事情吧。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认真吃饭呢,tina。希望我回去的时候,你的体重能稍微增加一些。” 她的心脏因为他温柔的询问而变得有些酥麻。 她受不了他用这种包容而又疼爱的语气和她说话。 蒋宝缇怕自己会真的忍不住,直接将daddy这个称呼叫出来。 “家里的饭菜不合胃口……我想吃你给我做的红酒煮蛋和炖羊肉。” “嗯,我回去了就给你做。”他不忘叮嘱她,“但这些天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蒋宝缇在家里被母亲和爹地管着,她会有一种窒息的束缚感。 但她喜欢被宗钧行管着:“嗯,我会的。” 那段时间她一直等着宗钧行回国。 不对,应该是来中国。毕竟他是美国人,用‘回’这个字不太贴切。 她花费大量时间翻阅了很多菜谱,打算等宗钧行来中国之后拿去给他看。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不仅是语言天赋。蒋宝缇近来发现,他对做饭也很擅长。 明明他之前顶多只会煮个粥之类的。但现在,他会做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可比他来中国的消息更快抵达她这里的,是他受伤的消息。 ——william说漏了嘴。 他是过来给她送东西的,她那次为了方便跑路,很多东西都没带走。 所以这次回美国,宗钧行让saya替她打包进一个行李箱。一并带了回来。 蒋宝缇伸手去接,沉甸甸的。 “里面都是些什么?”她问william。 william回答:“一些物品。” “……” 真是十分有用的信息,说了和没说一样(*^_^*) “kroos哥哥呢,他很忙吗?”蒋宝缇好奇地往路边那辆黑车后排看了一眼,没看到别人。 william停顿片刻:“kroos先生恐怕没办法亲自过来了。” 她惊讶地抬眸,倒不是惊讶别的,而是惊讶他居然说了些言之有物的话来。 “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吗?” 本来蒋宝缇是不抱希望william能继续回答她的。 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对话到了这里他就该‘死机’了,反复重复一些废话。 但是这一次,william在沉默数秒后告诉她:“kroos先生遭遇了一些意外,枪击。” 蒋宝缇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枪击…… 她是亲眼见过手枪的威力的,更何况对方肯定不是近距离射击。 或许是ax50,或许是m200. 蒋宝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只知道一路上她的精神都在恍惚。 宗钧行站在露台打电话,全程都是俄语,所以她一句也没听不懂。 皮囊 第152节 蒋宝缇停在那里,仔仔细细的将他看了一边。 他穿着黑色薄毛衣和深灰色长裤,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如既往,给人一种伟岸可靠的威慑力。 他说俄语时声音会比往常要低沉一些,也更加性感。蒋宝缇看见他从旁边的桌上取来金属烟盒与打火机 他叼着烟,低头点燃。 但打火机才刚打燃,余光终于捕捉到了身后的蒋宝缇。 他的动作稍微顿了顿,随后转过身,无比平静地将烟和打火机放回原位。 “怎么来的,坐william的车?” 她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见状,宗钧行的语气变得缓和:“william和你说了?” 她点点头,眼泪直接不争气的和她此刻的动作一起滴落下来。 她真的很爱哭,这点宗钧行比任何人都了解。 他简短地结束了这通电话,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然后拉着她坐下。 如果可以的话,蒋宝缇真的很想直接扑到他怀里,狠狠地抱紧他。 但她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她怕弄疼他。 其实他看上去并无异常,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因此而变得虚弱。 但他的唇色有些发白,或许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伤口……在哪里?” “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处理过了。”宗钧行将毛衣下摆往上拉,露出了被白色绷带缠满的腰腹。 如果是以前,她恐怕早就对着他的身体斯哈斯哈流口水了。 可是现在,她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左腹。那里相比其他地方要稍微隆起一些。应该是做过缝合又用过药。 她想起他身上的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酸涩的,刺痛的。 “之前受伤的时候……会疼吗?” “有些疼,有些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她骑自行车摔了都能哭好久。 她突然安静下来,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笑:“对我来说——” 蒋宝缇突然抱住了他,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这一路上她竭力维持的冷静仍旧没有保持多久。 她哭的歇斯底里,尤其是在抱到他的瞬间,那种让她习惯性产生依赖的触感,直接从内部将她的情绪击溃。 她的害怕、她的恐惧、她的担心、她的难过。全都宣泄出来了。 上一次这么崩溃还是妈咪从楼上摔下来。 也是那一摔之后,妈咪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怕你会死掉,我在过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如果你死掉了怎么办。我不敢去想,我的心脏很疼,它直到现在都还在疼。” 她一直在哭,被她突然抱住的男人也一直没有开口。 四周似乎只剩下风声和她的哭泣声。 “你不要死,好不好?”她一边哭一边请求他。 “好。”她的幼稚发言让他无奈失笑,“我不死。” 她终于肯从他的怀里抬头:“呜呜呜呜,你不许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在你死后去掘你的坟。” 她这副样子让宗钧行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鼻涕眼泪都流在一起了。 “刚洗过澡,刚换的衣服。”他的声音里带着宠溺的无奈。 看了眼四周,实在没找到纸巾,他直接用自己的袖子去给她擦脸。 蒋宝缇有些不好意思,脑袋往后退了退。 “会……弄脏衣服的。” “没事。” 她没想到他的洁癖居然好了,温顺地坐在那里让他帮自己擦脸。 毛衣的材质很柔软,上面还带了些消毒水的味道。蒋宝缇识趣的没有去问这场意外的发生。 她知道,宗钧行不会和她说。 他将工作和私事分的非常清。 终于将她的脸擦干净,宗钧行站起身,直接将毛衣自下摆往上脱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脱衣服时,毛衣的下摆刚好从胸口擦过。他结实柔韧的胸大肌以一种不太明显的弧度微微颤动。 蒋宝缇及时移开视线, 她觉得自己要是在这种时候还关注这个,那真的太畜生了。 她的微妙表情全都被宗钧行看在眼里,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随手将毛衣扔进垃圾桶。 “差一点就打中胸口了,要是这里留了疤,你会嫌它不够好看吗。”比起询问,他这句话反倒更像是在和她调情。 蒋宝缇的情绪并没有被他调动,她仍旧处在难过之中。心疼地看着他缠满绷带的腹部:“流了很多血吗?” “嗯。”他没有隐瞒。 “是伤在要害吗?”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如果是要害,我现在应该躺在icu,而不是坐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 “那……” “好了。”他温声打断她,“我没事,tina,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意外。” 她又想哭了,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那大意外是什么呢。 她的腹部要是中了一枪,她觉得疼都能将她活活疼死。 她光是想到之前宗钧行教她射击时,那颗子弹是如何击破玻璃,穿透外面的那颗大树枝干,就觉得可怕。 这样的威力放在人类的躯体上,并且后续治疗时还需要用刀子划开伤口,取出子弹,清理子弹碎屑,剥除坏死的肌肉组织,消毒,然后进行伤口缝合。 这样的痛苦光是想一遍她都觉得头皮发麻。宗钧行却亲身经历过不止一次。 此刻的蒋宝缇看上去比宗钧行这个受伤的病人脸色还要憔悴:“我想让你和妈咪一样,长命百岁。” 男人的手落下来,放在她的后背,缓慢地安抚:“我现在已经能和你mommy相提并论了吗。” 妈咪…… 对啊,她已经好几天没去见妈咪了。上一次她过去,妈咪还特地和她问了宗钧行。 她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但她没问别的,只是笑容温柔的询问她:“他是一位怎样的人,可以和妈咪讲讲吗。” 蒋宝缇有些心虚,她甚至分不清妈咪和宗钧行到底谁才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妈咪显然已经从她的神情里判断出了一些什么。 她笑道:“没关系的,我们缇缇喜欢的人妈咪都会喜欢。下次将他带来,让妈咪见见。” 对啊,只有见过妈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 当时听到妈咪这么说,蒋宝缇表现的犹豫不决。 她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就像一只活得很久的海产品,遇到难题就会缩回壳里。 妈咪是二十岁生下的她,算月份的话,甚至只比宗钧行大十三岁…… 到时候该叫阿姨还是叫姐姐呢。 蒋宝缇还是拒绝了,她说还没到那一步。 可是现在…… 她主动询问宗钧行,声音放的很轻:“你要和我去见……我妈咪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眼神变得深邃,沉默良久后,沉声反问她:“你知道你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她知道,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是底气不足的问了一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会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去见你的家人。”他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出这个事实,“tina,你想好了吗,你希望这样吗?” 他的反问再次将决定权交给了蒋宝缇。 她深呼吸之后,仍旧做不到自己主动踏出这一步:“你……你希望吗?” 蒋宝缇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郑重肃然的神情。 “i have been waiting for this day.tina。”(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缇娜) 第57章 蒋宝缇那天没有回去, 而是留在了这里。 “没关系的,反正我最近也不在家里住,这几天一直住在画室。”她告诉宗钧行, “就是之前带你去过的那个地方。” 宗钧行有印象, 他问她:“为什么不回家住。” 皮囊 第153节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吐槽他。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有脸问她这个。 如果不是因为他,家里就不可能每天那么多客人。 但他现在是病人, 这样指责的话蒋宝缇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她摇了摇头,说没事。还去关心他:“你的伤口洗澡应该不能碰水吧,需要我帮你吗。” 宗钧行没有直接拒绝, 他更关心的是:“怎么帮?” 她也不知道,她没帮别人洗过澡:“应该不难吧, 你也帮我洗过。” 这叫做礼尚往来。 宗钧行听了她的话,很轻地笑了:“我帮你洗澡, 是连你私处也一起洗的, 你也要这样吗?” 蒋宝缇被他的话问愣住。 她不回答, 他继续问, 冰冷的手指从她的嘴唇扫过。 他的手指非常有力, 哪怕并没有用太多的力气,仍旧将她柔软的唇瓣压到变形。甚至有好几次, 蒋宝缇觉得他的手指要揉开她的嘴唇,伸进她的口腔中。 “用嘴巴帮我洗,好不好?”他优雅如古典钢琴的声音,说出了足以引诱她的话。 她被吓到往后退好几步,似乎害怕他下一秒就会脱下裤子将那个庞然巨物强行塞到她的嘴里。 她虽然心疼他受伤, 但还没到这种程度。 宗钧行笑了笑,没有继续逗她。重新靠回椅背。 他今天的穿着很居家, 柔软的毛衣材质让他看上去少了许多以往的冷淡和锋利。 肩背宽阔,怀抱自然也是结实温暖的。 蒋宝缇时常觉得,成熟男性和男生之间的区别,就是他们身上无时无刻都存在着的安全感。 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避难所,避风港。 成为她信赖的依靠。 “那你还是自己洗吧。”她说。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但你洗完之后我可以给你按摩。” 她主要是觉得,他都受伤了,自己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按摩?”宗钧行挑眉,蒋宝缇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敏锐的从他眼中看出了很淡的不信任。 他起身走到酒柜前,随手抽出一支干红,“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按摩。给其他人按过吗?” 蒋宝缇见状,急忙过去,将酒从他手里抢过来,抱在怀里:“没有给别人按过。你都受伤了,在伤口愈合之前烟酒都不能碰!” 宗钧行看着她,沉默了会,随后近乎调笑般开口:“这么快就管起我来了?” 她抿了抿唇:“总之……你快去洗澡吧。”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觉宗钧行最近开始变得有些……骚了。 总是说一些让她不知所措的话。 宗钧行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为难’她,也放弃了品鉴酒柜里的那些酒。 他洗完澡出来,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腰腹上绷带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水渍。即使他再小心。 但影响不大。 毫无遮挡的上身和小腿,轮廓分明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强悍遒劲。 蒋宝缇体会过每一个部位,所以她十分深刻的了解,它们要比看上去还要结实有力。 蒋宝缇手里拿着那瓶早就准备好的精油,这是她网购的spa精油。 嗯……可以入口的。 她走过去,手里拿着精油,让他在沙发旁坐下。 宗钧行低头看了一眼,装备倒是很齐全。 他坐下后,蒋宝缇也迈着腿,跨坐在他腿上。她拧开瓶盖,先将精油倒在他身上。 从肩颈往下。 精油浇在身上的瞬间,宗钧行微微卷腹,呼吸稍微加重了一些。觉得这些东西让身体开始发热:“是正经按摩吗?” 蒋宝缇一本正经:“你不要怀疑本技师的专业性,这个可是我经常去的那家美容院推荐我买的。我的按摩手法也是在那里学来的。” 他点了点头,将身体全部交给她:“那就辛苦蒋技师了。” 有了新身份,蒋宝缇得意地抬高下巴。 她从他的肩膀一路往下,先将他的肌肉往下推,推动胸肌下缘时,再原路返回。 精油让他的皮肤和她的手都变得非常滑腻。或许是倒的太多了,甚至还能听见手推精油时,传出的水声。 她反复了好几次,将他的胸肌推到微微泛红:“你放松一点,怎么越来越硬了。” 它一开始是软的,所以她按的非常顺利。 但后面似乎是充血了,她感觉自己在按一块石头。硬邦邦的。 宗钧行终于忍无可忍,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很淡的提醒她:“不要只按这一个地方。” 她比刚才更加义正言辞,“你没做过spa吗,这种本来就是每个地方都要慢慢按的。” “的确没做过。”他的眼神了然,反问她,“手感好吗?” 小心思被看穿,蒋宝缇的脸有点红:“还……还行吧。” 她其实还想替他按按臀部,但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宗钧行不再说话,目光开始变得有温度,仿佛一团火一样,从她的脸烧遍全身。 男人温热的手指在她的手背轻轻抚摸,他主动引导她去按:“那就多按按这里。” 他的腰上有伤,蒋宝缇尽力避开,只能用手撑着他的腿,以此来维持平衡。 大腿上的肌肉同样结实强悍,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将自己掌心顶开的肌肉轮廓。 她每一次都要在心里感叹他完美的躯体。哪怕是其中一条隆起的血管都比其他人的要性感诱人。 她仔细感受着,像是一粒石子在她的指尖,被不断拨动:“你……你喜欢被按这里吗?” 她问的不太自信。 “还行。”他摸摸她的脸,又揉揉她的唇,偶尔低头和她舌吻。他做起这种事情来总是非常优雅。 蒋宝缇不清楚是和他的性格有关,还是和他从小的教养有关。 总之,他任何时候都有着从容的运筹帷幄。 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范围。 即使是现在的他,看上去也并没有深陷其中,更像是在以这种方式逗弄她。 像逗小朋友那样逗她。 更像是在逗一只他很喜爱的猫。 这让蒋宝严重怀疑他话里这个‘还行’的真实性。 也让她开始不爽。 于是她将头埋下去,狠狠地咬了一口。 “呃……” 男人闷哼一声,单手捏着她的后颈,直接将她从自己怀里拎走了:“再敢乱咬,当心我拔了你牙。” 他这个警告毫无威慑力,蒋宝缇才不怕。 她舔了舔舌头,故意露出自己的牙齿,凶神恶煞的,想要挑衅他。 但在宗钧行眼中却只有可爱。 “还要继续按吗,精油已经干了。”他贴心提醒道。 她犹豫了会,刚要点头,宗钧行笑道:“稍微克制一下,我的腰暂时做不了大幅度的动作。等我好了再说。” 他的手顺势在她臀上拍了拍。力道有点大,百褶裙下的臀肉甚至还在他掌心弹了弹。 蒋宝缇的脸瞬间爆红,她语无伦次地反驳:“我根本就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最近工作太辛苦了,所以才会想帮你放松一下,你……你……” 她觉得自己去挑衅一个情绪永远稳定的年长者简直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她根本就玩不过宗钧行。 他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处在劣势。 “好了,我不说了。继续摸吧。”万幸他没有继续为难她。 “我没有摸!”但她还是不满地反驳,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是在免费为你按摩!” “嗯,辛苦了。继续按吧,按到你满意为止。”他再次躺了下去,舒展了上身,腰部以下的长裤被她坐出褶皱来。 还没完全干涸的那部分精油使得他的肌肉线条在视觉上更加性感。 他的身体和他的长相一点也不符合。绅士是优雅的,才不会像这样直白地勾引她。 ——蒋宝缇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她按了没多久就困了,趴回床上,打着哈欠。 宗钧行没办法抱她,因为她的睡相很差,一定会碰到他的伤口。所以他只能侧躺在,去看她入睡。 以前没有太仔细的看过,她睡着以后睫毛会轻轻颤动,像刚破茧时的蝴蝶翅膀。 宗钧行伸手摸了摸。 很柔软,也很浓密。 她半梦半醒间还在呢喃着关心他:“伤口还疼吗?” 他靠近她,在她唇角吻了又吻,将自己的舌头送入她的口腔之中,她下意识地含住,像咬着吸管一样,一直吮吸。 宗钧行抚摸她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很淡的笑,很重的欲:“还好。” 那只手则搭放在她的腰上,隔着睡裙轻慢摩挲。 皮囊 第154节 “嗯。”她含着他的舌头,再次陷入沉睡。 蒋宝缇醒的时候,她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脑袋在床头左边,脚在床尾右边。 被子完整地盖在身上,这很罕见。要知道,以她的睡相,很难出现早上起床后被子还盖在身上的画面。 除非是有人替她重新盖好了。 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和宗钧行一起睡的。 她急忙坐起身,担心宗钧行的伤口被她弄到重新开裂。 但视线扫了一圈也没看到他的人。 她穿上鞋子去了客厅。 沙发上,他坐在那里,一旁是戴着眼镜正在为他换药的医生。 他将上衣卷上去,露出腰腹,上面的绷带已经拆除了。 蒋宝缇看见了伤口,比她预想的还要可怕。 而且那还是处理后的,难以想象处理前又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她抿了抿唇,站在那里没有动,脚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心脏也时不时的传来钝痛。 其实她很少心疼宗钧行。 因为在她看来,宗钧行这类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人不需要她来心疼。 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别人出生在罗马,他出生就拥有了罗马。 这已经不是一句富贵人家可以来形容的了。 甚至有些时候她还会克制不住自己‘仇富’的心理。 但是现在,她明确地感受到左胸口的沉闷和滞痛。 医生为他清理创口和消毒,最后涂上药。蒋宝缇看完了全程。 处理的时候是没有打麻药的,甚至还能看见伤口渗出的血,被医生用医用纱布一点点吸附干净。 垃圾桶内的纱布都快堆出来了,上面全是鲜红的血液。 全程,宗钧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神情都很平淡,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没有半分波动。 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那些血也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一样。 直到换药结束,医生带着医用垃圾离开。 宗钧行将毛衣下摆往下抚平,语气很淡的发问:“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偷窥癖。” 他明明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却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蒋宝缇失落地走过去:“我才没有偷窥,我只是觉得……” 她停下了。 宗钧行抬眸:“觉得什么?” 他看上去太平静,过于平静,平静到蒋宝缇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痛觉。 “你不疼吗?”她问。 “疼。”他很坦然。 “那你怎么一声不吭?” 他笑了笑,反问她:“难道发出声音就不疼了?” 他真的很擅长用反问的句式让她哑口无言。 但他的话又很有道理,令蒋宝缇没办法反驳。 蒋宝缇想,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大声嚎哭,肆意宣泄。 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所以她很会哭。 见她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宗钧行握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要接吻吗?” 话题转移的无比自然。 连这种事情都非常绅士的事先询问她。 蒋宝缇的脸有些红:“你最近好像……很喜欢接吻。” “对啊,为什么呢。”他笑了笑,似乎也为此感到不解。 蒋宝缇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嘴早就被他的舌头填满了。 他比她高许多,舌头也比她的大。她感觉自己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有透明的津液顺着嘴角流出来。 最后被宗钧行用方巾替她擦拭干净。 “早餐在厨房,用餐结束后上楼换衣服。”他拍了拍她的臀,“去吧。” 蒋宝缇问他:“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他说,“在你抱着枕头蹭来蹭去的时候。” “!!!”她急忙辩解,“我什么时候……” 那顿早饭蒋宝缇吃了半个小时,她本来吃饭就慢,加上吃饭中途还抽空用手机看了个八卦。 是港岛二代圈子里的某个人,玩小明星结果出了事情,把对方弄怀孕了,对方还专门开了发布会逼婚。 消息一出,直接在群里炸开了锅。 其实这种事情不算少见,但闹到如此人尽皆知的还是他们父辈那一代。 而且当时网络不发达,在消息传播之前就已经被压了下去。只在内部引起小范围的讨论。 江云心私聊她:你看热搜了没,都在聊这个。我估计宣景他爸妈都快气晕过去了。 蒋宝缇倒没有太惊讶,她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玩得那么花,平时参加的那些派对没少为国家增加生育率。 宗钧行走了进来,问她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她有些心虚,将手机锁屏,生怕被他看到:“没看什么,和我朋友聊了会天。” 她不敢让宗钧行知道她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在美国就管她管得非常严。 现如今碍于身份所以才一直克制。 可他们已经复合了,他一定又会像之前那样管着她。 蒋宝缇不希望自己回国后还被剥夺自由。 嗯……虽然她身边的这些人的确有些过于……那啥了。 宗钧行已经换完了衣服。 量身裁剪的西装三件套。 白衬衫、完整收束腰身的西装马甲,以及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每一处剪裁和缝合线都完美贴合他身上所有肌肉的线条走向。 迸发力量感的高大身躯被这身禁欲儒雅的穿着禁锢。 成熟男性的稳重以及内敛彰显的淋漓尽致。他本身带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典雅高贵的绅士,天生的上位者。 袖扣和领带夹是配套的,领带收束在胸前。发型是一丝不苟的背头。 他虽然是黑发,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他体内那一半的外国基因所影响,发色相比其他人要偏浅一些。 蒋宝缇已经在尽力忽略他的那张脸了。没了头发遮挡,脸部骨骼看上去更加立体完美。 虽然没见过他的父母,但蒋宝缇确信,他的父母一定都有拥有非常顶级的外在。 否则不可能生出这么顶的儿子。 方方面面都很顶。 蒋宝缇看见西裤下方,大腿处的那一圈不太明显的凸起轮廓。 她猜想那应该是衬衫夹。 她是知道的,在宗钧行的更衣室里见到过。 但他一般只在出席非常重大的场合才会佩戴。 往往这样的场合蒋宝缇都没有资格陪同他前往。所以她从未看他穿过。 想不到今天…… 原来和她妈咪见面,在他看来,重要程度是能和那些事情相提并论的吗。 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意味不明的怪异情绪。 虽然意味不明,但她觉得还不赖。 用完早餐后,她回到房间换好衣服。 下楼时,宗钧行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或许是考虑到今天是去见她的家人,所以他尽量保持低调。 开的是一辆劳斯莱斯。 “今天是你开车吗?你的腰……” 宗钧行替她拉开车门,在进去之前蒋宝缇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好奇问他。 “腰伤不影响开车。”他说。 “好吧。”她这才弯腰坐进去。 虽然提前和妈咪说过了,但蒋宝缇还是坐立难安。 时而打开电台,时而拿出手机玩游戏,甚至还打开车窗,试图将脑袋伸出去吹会风冷静一下。 当然,这个危险的想法最后被宗钧行单手将她拉回来而中断。 她问他:“你紧张吗,你要是紧张的话,可以将车开慢点。” 他看了眼仪表盘,车速在这条路的限速范围内。 皮囊 第155节 “我不紧张。”宗钧行又看了眼她拧在一起的手,“但你似乎很紧张。” 他一语道破了她当下的情绪。他太了解她了,他清楚她每一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蒋宝缇死不承认:“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我去见你的父母。” “对啊,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去牵她的手,语气很温和,“担心你mommy不喜欢我,还是担心她害怕我?” 他的手和他的身材成正比,同样的宽厚有力。蒋宝缇的手被他轻松握在掌心。 她时常觉得,全世界只有宗钧行才能带给她如此立竿见影的安全感。 “嗯……”刚才的不安得到缓解,她点了点头,“都有。”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放心,我有分寸。” 直到到家之后,蒋宝缇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他真的太有分寸了。 和以往任何时期的宗钧行都不一样。 收敛了自己强大的气场,也不再以高位者的姿态去俯视他人。 他脱下了大衣,那位女医生立马伸手接过。 ——她刚为妈咪复查结束。 这样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以一种卑微且低人一等的姿态。 屋子里其他人显然都有所停顿,看着这一幕。 但蒋宝缇明白,医生是宗钧行派遣过来的,在此之前她一定尽心尽责的为addams家族服务。 但妈咪她们并不知情。她们一直以为,这是蒋宝缇专门托关系在国外聘用的医生。 嗯……其实这么说也没错。这层关系就是宗钧行。 “那我先离开了,kroos先生。”对方低着头,腰也弯着。 宗钧行点头。 但是很快,这个小插曲就被一笔带过。 宗钧行简单的同蒋宝缇的妈咪问过好。对方是个非常温柔的女性,长相方面,蒋宝缇遗传了她。 只是她因为被病痛折磨,所以显得有些憔悴和疲态。 “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之前听缇缇提起过几次。” 她笑着开口。 蒋宝缇有些心虚,她之前……和妈咪骂他是美国佬。 宗钧行的教养的确比蒋宝缇想的还要好。 这下她不得不承认,不同阶级所受的教育也是不同的。 他游刃有余且从容谦逊的回答完对方所问的所有问题。 哪怕妈咪的问题过于多了些,加上生病的缘故,导致语言和思绪有些紊乱,部分时间说的话颠三倒四。 但宗钧行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烦。 他真的很有礼貌,每一个问题都耐心回答了。 即使是重复了不下四遍的问题,他也能保持最温和的语气,不厌其烦的回答。 蒋宝缇也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最后彻底放下心来。 她来之前真的很害怕宗钧行会因此而烦躁。 毕竟很难有人会耐着性子去对待一个神智不太清醒的人。 爹地就没有这个耐心,护工也离开了好几个。 妈咪显然很满意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到了饭点留他下来吃饭。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气氛虽然算不上温馨,但至少是平和的。 和上一次宗钧行来家里做客时完全不一样。 他将外套脱了,熟男气质更显。 蒋宝缇坐在他身边,被衬的更像一个满身稚气的孩子。 她靠着他,正小声说着什么。 男人略微垂眸,看了眼被她抱着的手臂。衬衫袖口她压出一层褶皱。 她喋喋不休。他的神情平静,不为所动。 妈咪看着这样一幕,笑容欣慰。 至少能够确认,缇缇不会走上她的老路。这位宗先生是一位非常可靠,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她能够看出来。 他很沉稳,也很有担当。 这是一位丈夫应该具备的特质。 当然,如果她知道二人此时对话的内容,或许就会…… 就会更加确信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性了。 “真的不是乱七八糟的派对,是朋友的生日,虽然……虽然在夜店,但我保证不会喝酒。”她疯狂解释。 “tina,我希望你能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个聚会真的一定要去吗?” 他的语气又变回以往的严厉,以及不容撼动的威信。用一如既往的反问句式,将问题抛给她。 “我想去……可以吗?”她显然已经因为他的反问而开始感到心虚了。 他继续平静的反问:“是哪个朋友,让别人怀孕还不想负责的朋友,还是车祸逃逸的朋友。” “都不是,但……”他们似乎也在。 蒋宝缇和他们当然没关系,平时见到了甚至还会绕道而行。 只是港岛的二代圈子范围太小,所有人之间相隔的关系最多只有两个人。平时聚餐难免会碰到。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过生日的那位朋友,她和他们因为家中产业合作的缘故,不得不保持基本的友情联系。 宗钧行不许她去的理由她能够理解。 但让她不满的是,在国外时就限制她的交友,想不到来中国后仍旧…… 他们甚至才刚复合。 “tina,我从未想过要限制你的任何自由。但有些人你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你会明白的,对吗?”他有耐心的引导她,语气是温和的,并没有那种让她为之恐惧的,居高临下的警告。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他替她盛了一碗汤,“先吃饭吧。” 蒋宝缇看着面前的汤,心里想着他刚才的循循善诱。 嗯……怎么感觉他又像daddy,又像mommy。 好吧,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 有‘奶’便是娘。 他又怎么不算是她的mommy呢。 第58章 那天晚上蒋宝缇是和妈咪一起睡的, 宗钧行已经离开了。 蒋宝缇躺在妈咪的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被妈咪温柔地哄睡。 妈咪会给她讲睡前故事, 也会为她唱摇篮曲。 后来妈咪生病, 记忆也开始断断续续,总是忘记蒋宝缇是谁。 她已经很久没有给她讲过睡前故事和唱摇篮曲了。 妈咪笑着问她:“小宗给你唱过吗?” 蒋宝缇听到这个称呼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沉默了会, 她躲在妈咪的怀里偷笑。 小宗。 这大概是宗钧行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叫吧。 真想知道他亲耳听到这个称呼时的表情。 蒋宝缇点头:“唱过,但是是俄语,我听不懂。” “小宗还会俄语?” “嗯, 他是美国人,但在莫斯科出生。” 妈咪回忆起往昔:“你还记得你七岁那年许的生日愿望吗?” 七岁?那已经过去好久了, 蒋宝缇毫无印象:“不记得了。” 妈咪笑道:“你说你以后要继承你爹地的家产,然后包养全世界最帅的人。” 蒋宝缇没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就这么……肆意妄为。 妈咪的笑比刚才多出一些宠溺的逗弄:“看来我们缇缇已经实现了梦想呢。” 她低下头, 企图跳过这令人羞耻的回忆。她问妈咪:“妈咪觉得他……好吗?”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 就证明她的心里其实是忐忑的。 说实话, 宗钧行并非那种典型的好男人。不会让人一眼就产生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因为他身上的气场并不温和。 虽然他无论是从任何层面来看, 他的魅力都是无与伦比, 且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皮囊 第156节 但比起爱慕,他更容易让别人会对他产生‘敬畏’。或是一位教养礼仪很好的绅士。、 很难产生他是个好人的念头。 在蒋宝缇看来, 妈咪应该也一样。 可妈咪却笑着抱紧她,像小时候那样,无论蒋宝缇提出怎样的无礼要求,她都会溺爱的同意:“我们缇缇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蒋宝缇的鼻子一酸, 心脏痒痒的。 她也抱紧了妈咪。她想和妈咪一直在一起,可是只要想到自己婚后可能会去美国生活, 她就有一种恐惧的心理。 她不想拥有绿卡,她仍旧希望自己是个中国人。 “没关系,你只是嫁给了我,不是嫁给了我的国籍。”当听到蒋宝缇这段时间郁郁寡欢的原因时,宗钧行温柔且耐心地给出了解决方法。 她的家里人几乎已经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宗钧行另外又找时间单独拜访过。 作为长辈的爹地和母亲却显得尤为拘束。 齐文周的脸色一直很惨白,蒋宝珠则用一种万分复杂的眼神看着蒋宝缇。 偶尔还会低头看看佩戴在宗钧行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不再是上次看到的那一块了,虽然它们一样的昂贵。 她有些愤恨,一是觉得蒋宝缇在撒谎。 这个男人一定是那天她发来照片的主人公,虽然她只看到了他穿着西裤的一部分双腿。 但她仍旧能够判断出来,对方的个子一定非常高大,并且他是一位勤于健身的男人。 这几点都非常符合。 所以根本就不像蒋宝缇所说的这样,他们是在克莱德先生的聚会上第一次见面。这位kroos先生对她一见钟情。 她一定在美国就和他搞上了,说不定还是她主动倒贴勾引,沦为对方的玩物和爱宠。 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没办法说出来。 她看了眼爹地。 ……该死,爹地谄媚的比蒋宝缇更像这位kroos先生的爱宠。 总之,自从那天之后蒋宝缇就一直很焦虑。 宗钧行安慰她说这是正常的,大部分女性都会存在婚前焦虑:“你现在或许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我安排在下午让她过来?” 蒋宝缇摇头,她认为可以自己缓解,或许她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宗钧行抱着她;“给我讲讲这些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在去她家里拜访完之后,他因为工作,先后去了俄罗斯和墨西哥。 花费了一周多的时间才回来。 蒋宝缇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单手抱着,无论是搂着她的腰的手臂,还是放在她后背的那只手,都同样有力而结实。 这种沉甸甸的安全感让她所有的焦虑烟消云散:“蒋宝珠又和齐文周吵架了,因为他总是不回家。江云心最近……” 他淡声打断她;“我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tina.” 我吗? 她靠在他肩上,侧过头去吻他的脖子:“我一直在想你,kroos哥哥。” 她真的很擅长说一些让人高兴的话。 蒋宝缇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一块蜂巢,无论哪里都是甜的。 宗钧行果然不再开口,很显然,蒋宝缇的回答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却让他非常满意。 他没有继续问,甚至将头朝向另一边的肩膀偏了偏,给予她更大的空间。 蒋宝缇舔的更加投入,他的脖颈修长,上面的青筋突起,她用舌尖去勾勒,最后整张嘴都贴上去,吸吮,舔弄。 将他的脖子弄得湿淋淋的,全是她的口水。 罪魁祸首显然很满意自己这一杰作,嘴唇从他的脖子离开,改用双手环住。 “我很喜欢哥哥身上的青筋,感觉它们很性感。” 屋子内部真的很温暖,即使蒋宝缇知道,外面有很多和william一样高大强壮的男人。他们受雇于宗钧行,甚至心甘情愿为他赴死的程度。 她觉得他们所臣服的不仅仅是金钱魅力。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或许上升到了人格魅力。 或许宗钧行身上的确有很多他们尊敬或是崇拜的点。 虽然她总是在心里吐槽他是一个掌控欲强的控制狂,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只有宗钧行一个人带给她过。 强势,霸道,让人无法抗拒。 她贴近他耳边,小声告诉他,自己给他带了礼物。 宗钧行微微挑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从车上下来时,是空着双手的。 蒋宝缇的确没有撒谎,她真的给他带了礼物。 是港岛土生土长的两颗桃子,她亲手将它们的遮挡物剥离,让其完整地出现在他眼中。 白嫩柔软,尖端是漂亮的嫩粉色。它们显然是新鲜采摘的,光是看着就知道软嫩多汁。 一看就是那棵树上结出的最好的两颗桃子。 因为它们不光色泽漂亮,就连形状也同样饱满。靠近了闻,甚至还能闻见那股特有的,诱人的香味。 属于桃子的香味。 她推销起来:“很好吃的,你可以……先摸一摸,看看手感。” 他的手很大,相比起来饱满的桃子在他掌心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了。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握着。 他伸手去摸,比一般的桃子要软上许多。似乎是熟透了,光是用手去揉,就能感受到里面的汁水究竟有多丰沛。 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摸过粉色的尖端。品尝一颗桃子,是需要从这里先开始的。 他没有客气,也没有拒绝。 低下头,含住了,这里仿佛是吸管,大力的吸吮就能将里面香甜诱人的汁水吸出来。 很甜,比想象中还要甜。 舌头缠上去,扫过桃尖的力道循序渐进,一开始很轻,最后非常用力,甚至于像是想要直接咬掉它。 他往口中吮吸,大半颗桃子轻松地被他吃入口中,吃的声音有点大。 吃完一个去吃另一个,吃到双腮都凹陷了,吃了很久才全部吃完。 蒋宝缇低头去看他抓着桃子的那只手,上面的青筋虬结,让他的手看上去同样有力。柔软的桃肉甚至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吃个桃子而已,有必要这么用力吗。她在心里吐槽他。 与此同时,看见腕表上的时间显示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好贪婪,也好……贪吃。 她的声音很轻,手指去摸他的脸:“哥哥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还给你带,先不要吃了好不好……” 吃了这么久,一定很撑吧。小腹都吃硬了。 他最后揉了一把桃子。 他说,“我很喜欢,谢谢你,tina。” “我也很喜欢。”她娇滴滴的,靠在他怀里,“哥哥是我见过……吃桃子最厉害的人。哥哥下次教教我好不好,我每次都只知道用嘴巴去咬。” 宗钧行忽略了她眼里对于‘知识’的渴望。 他吃饱了,接下来就该填饱蒋宝缇的肚子。 他上卷衬衫袖子,在厨房里为她准备晚饭。没了刚才的危险气息,现在的他又重新恢复一如既往的优雅。 他真的是世界上最适合穿正装的人。如此简单的衬衫和西裤在他身上,轻而易举的将他绅士的儒雅感放大了。 蒋宝缇看他单手颠锅,给煎蛋翻面。她小声埋怨道:“我不想吃煎蛋。” 宗钧行没有看她,他将煎蛋装盘,又去看炖锅里的汤:“不要挑食。” 这样的语气和daddy有什么区别?爹地都没这样管过她。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但还是忍不住走过去,从身后抱他。 宗钧行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推开她。 他对她严厉,但也纵容。蒋宝缇现在也不经常拿他和爹地作比较了。 而是拿爹地为他作陪衬。 他和爹地才不一样呢,他比爹地更像她的daddy. “要不你和爹地说一下,把我的抚养权抢过来吧。我想当你的女儿。” 宗钧行不为所动:“如果真的想要当我的女儿,就先把手从我的衬衫下摆拿出去。” 毕竟没有哪个女儿会对父亲做这种没有分寸和边界的事情。 她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在占别人便宜的流氓。 主要是他的腹肌手感也很好。成熟男性的身体总是随时随地都在散发荷尔蒙。哪怕他什么也没做。 但还是将她的脑袋引诱的晕晕乎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就放了进去。 她的手很小,软软的,柔弱无骨一般,和男人结实的躯体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她站在他身后甚至还得踮脚。他太高了,她的脸最多只能靠在他的后背。 宽阔伟岸的后背。 她仔细感受着掌心下的触感,肌肉的轮廓和分布都非常明显。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腱划的凹陷。 好喜欢哥哥,好喜欢好喜欢。她脑子里像有一个坏掉的留声机,一直在重复播放这句话。 这份喜欢当然不是那种无脑的喜欢。她才不可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变得丧失自我,心甘情愿的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 虽然她的确还没能做到完全的独立啦。这点她倒是不否认。 宗钧行做饭讲究营养均衡。蒋宝缇的挑食他是分情况去纵容。 皮囊 第157节 好比现在,他希望她能先摆脱回国后造成的营养不良。 锅里的汤好了,他盛了一碗出来。 胸前的异样感让他低头看了一眼。 那双手已经从他的腹部移到了胸口下方。蒋宝缇一本正经的说:“这么大,会很累吧,我帮你托着。” “……”他将她的手拉开,“没到这种程度。” 她抿了抿唇。 占便宜失败,她觉得丢脸死了,噔噔噔跑去客厅,把自己完整地埋进沙发里。 最后又被宗钧行从沙发里单手捞出:“先吃饭。” 见他又回到厨房清洗双手,蒋宝缇好奇:“你不吃吗?” “你先吃。我有事需要处理一下。”他擦干了手。 蒋宝缇其实很想问,是什么事。 但她也清楚,宗钧行不会告诉她。 他是个边界感和原则性都很强的人,这点不会因为他们在一起了或是结婚了就会发生改变。 老实讲,蒋宝缇自己也不喜欢那种恋爱或是结婚了,就完全变成另一种性格的人。 好比她自己,她的叛逆也没有因为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而发生改变。只是在克制和伪装而已。 她怕被宗钧行打屁股。 ——目前来说,有点怕。 蒋宝缇拿着筷子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你来中国这么久,会对你的工作和私事造成困扰和阻碍吗。” 她早就发现了,他最近开始频繁的往返好几个国家。很多时候他甚至连时差都来不及倒,就先来陪她。 “你不是麻烦,tina,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所有我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做。” 他的tina仍旧像一个孩子,思维跳脱。上一秒没心没肺的表达喜悦,下一秒就会变得多愁善感。 而这样的人,往往都缺少一个情绪稳定,成熟强大的人陪在身边。 宗钧行的存在恰好就填补了这个空缺。 他是一位强大的爱人,也是可靠的父亲。 蒋宝缇觉得自己最近像是患上了肌肤饥渴症,她无时无刻都想和宗钧行有亲密的触碰。 包括此刻,她走过去抱他,手放在他宽厚的肩上。衬衫也遮挡不住的肌肉轮廓。 ‘男人’有时候是形容词,有时候也能是贬义词。 但用在他身上,更像是一种夸赞。他有着一切雄性该有的优良特质。 宗钧行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全部吃完,我的事情就处理完了。” 蒋宝缇点了点头,万分乖巧,还主动用自己的头去蹭他的掌心。 她太乖了,宗钧行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到唇角,喉结滚了滚。 “今天在我这里留宿?我明天开车送你回去。” 蒋宝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对方向你发来了一个做爱邀请。 “你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他点头:“嗯。” “会唱摇篮曲哄我睡觉吗?” “嗯。” “会让我‘骑大马’吗?” “……”他最终还是点头,“会。” 他上楼回了书房,蒋宝缇一个人抱着抱枕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对于婚姻的焦虑好像在慢慢缓解。 max私发消息提醒了蒋宝缇很多次:“你又在走神。” 这堂课的教授非常严厉,甚至还曾获得过‘全c教授’的美称。 蒋宝缇打着哈欠,将咖啡拿过来猛灌。 这个点其实不算晚,按理来说她不该这么困。所以max才会感到疑惑。 事实上,蒋宝缇认为自己之所以这么疲惫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在宗钧行那里待了三天三夜。 他明明说只让她在他那里留宿一晚的。 最后她想离开都没办法离开。每次她哭着求饶的时候,宗钧行都会将她重新按放回自己的胸口,采取他温柔daddy的鼓励式教育:“你是好孩子,还能坚持,对吗?” 这一坚持就是三天。 本来她是打算回美国参加卢米婚礼的时候,当面和她们坦白自己和宗钧行的关系。 但卢米的婚礼好像因为家里的缘故不得不往后推迟。max提起她长吁短叹。 卢米就是因为在家里感受不到爱,所以才渴望从男人身上获得爱。 max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蒋宝缇觉得自己没资格开口,她和卢米的状况……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但她还是非常担心卢米,好在max说她的状态不错。最起码,她的另一半非常靠谱。 “这已经是她遇到过的所有异性当中最有责任感的一个了。他现在在一个俱乐部任职,当教练,并且收入稳定。” 听到这里,蒋宝缇勉强松了一口气。她们又开始进入新一轮的话题:“我们这边新开了一家玩具店,里面的模型非常可爱,我给你和卢米分别买了一点,已经寄出去了。” “是什么样的?”max迫不及待的问她。 她们对模型都有着相同的爱好。蒋宝缇神秘一笑:“保密。” 她的私生活仍旧过的非常充实。她和宗钧行不同,他似乎没有朋友,即使他身边也有很多人,但他们在他眼中仅仅只是他喂养的‘狗’而已。 他显然对他们不存在利用之外的感情。 但蒋宝缇不同,她有很多朋友,虽然有些算不上多么要好,顶多就是一些浮于表面的塑料友情。 甚至私下里还会互相说对方的坏话。 不过明面上大家又会以好朋友好姐妹相称。当然,这里不特指任何一个性别,而是男女都有。 结束完今天的网课,蒋宝缇看到群消息内一直有人在艾特自己。 约她明天去玩剧本杀,朋友新开的店, 江云心还特地说:“剧本杀应该可以吧?” 她发现最近的蒋宝缇变得非常难约。 十次里就有八次出不来。她能理解她需要上网课,可是都大四了,功课应该没有之前那么繁重了吧。 蒋宝缇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和她解释:“那些白男教授嘴上热情,把你夸的天花乱坠,其实背地里偷偷给你的作业打c。太严厉了,我只能加倍学习。” 好吧,这番话也不是全都是假话。她身边那位白人男性就非常严厉。 不光管她的学习,连她的私生活也一起管了。 并且…… 蒋宝缇最近的确有些忙,忙婚礼的事情。 虽然宗钧行特地将日期定在了毕业后,并且婚礼事无巨细都是他来负责。 爹地在这个环节中起到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作用。 蒋宝缇丝毫不意外,以宗钧行近乎变态一般的控制欲。他根本不可能让别人来插手他的终生大事。 想到这里,蒋宝缇觉得有些神奇。 她真的很难将‘宗钧行’和‘终生大事’结合在一起。 难以想象,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结婚。 是啊,难以想象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凌厉冷漠的眼神,居然有一天也开始变得温柔。 第59章 其实大部分时间里, 蒋宝缇还是不太愿意和宗钧行住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能够少管教自己一些。 结婚又不是绑定,她需要自己的自由。但宗钧行对她的管教并没有减少。 好吧, 虽然那些管教是正面引导性质的。他一直希望能帮她改掉身上的那些陋习, 的确也起到了一些效果。 譬如她从前总是饮食不规律,喜欢熬夜。爱撒谎应该属于性格上的缺陷,但她说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谎。 现在也慢慢地改了。 她想起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 她为了逃避惩罚总是会下意识说出一些谎言来。 但他太聪明了,聪明到能够立刻看穿她的任何谎言。 所以最后总是她被他拉到膝盖上,强行脱了裤子。 他掌掴她的臀部时, 会让她计数。 一边扇一边重复刚才的问题,如果她继续撒谎, 那么惩罚也会加重。 从二十加到三十,再到三十加到五十。 蒋宝缇只能尖叫着求饶。宗钧行则会停下来, 将一开始的问题重新询问一遍。 往往到了这种时候, 她一定会乖乖说出真相。 皮囊 第158节 即使真相远比她撒谎还要严重, 譬如她瞒着他去参加了派对, 譬如她和其他人出去喝酒了, 又譬如,她逃课去夜店。 但宗钧行不会继续说什么。 因为他从来不会一起追究两件事。 他甚至还会给她奖励, 作为‘诚实’的奖励。 蒋宝缇趴在他的膝盖上哭,男人拿来提前准备好的药膏,先在掌心搓热,然后再去为她揉开开始红肿的地方。 蒋宝缇羞耻又难过,低着头一直哭。 宗钧行会用手托着她的下巴:“时间长了会造成头部充血。” 她抿紧了唇, 不肯开口,眼泪越流越多。 他很轻的叹气:“做错事情会受到惩罚, 这是游戏规则。明白吗,tina.” 当时的她还不习惯这个英文名,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游戏规则,游戏规则……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脸上甚至还有泪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我们现在是在玩sm吗?” “不是。”他很温和,具备一位年长者应该具备的沉稳和儒雅。蒋宝缇趴在他的膝上,支起上身回头,能看见衣冠整洁的男人。 他的衬衫,他的西装马甲,他的领带,都一丝不苟,相比她此刻的狼狈,他没有任何失态。 这位优雅的绅士啊,谁能联想到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呢。 将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放在膝盖上掌掴臀部。 他居高临下的看她,甚至连头都没有低,只是眼眸略微往下。灰蓝瞳色令他自带几分薄情。 蒋宝缇被他的强大气场折服,害怕更多一些。 “there's no need to worry。 our relationship is completely normal。”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温和,弯下腰,在她后背留下一个冰凉的吻,“sweetheart,i will make it up to you。” (不用担心,我们的关系是完全正常的)(我会补偿你) 那个晚上,他给了她一场非常舒适的性爱。全程由他来主导,甚至担心她会碰到红肿的臀部,还特地在腰后垫了一个枕头。 他天赋异禀,占据种族和基因优势。并且他在这方面,不知是经验丰富,还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真的很厉害,厉害到蒋宝缇全然忘了白天所受的屈辱,在他怀里抱着他,一个一口daddy的喊着。 显然他也很满意她的反应,会停下来亲吻她,夸她乖孩子。 再次想起这些事情,蒋宝缇仍旧有些匪夷所思。 她真的从未想过宗钧行有一天会爱上她,更别提是和她结婚。 不仅是在她的认知里,相信在大众所有人都认知里,都会认为像他这样的顶层富豪是不需要拥有婚姻的。 他们如果需要孩子,只需要精挑细选出一个优秀的女人,用对方的肚子来完成孕育。 对方需要同时满足学历、聪明的头脑、优越的外形条件和完全健康的身体。 到了他们这个高度,感情已经成为沙拉上的油醋汁。 可有可无。 如果有,自然是好的,但仅仅只能做到调味。新鲜感不会持续一个月。 毕竟没有人会永远吃沙拉。 他们追求的是更高层面的东西,早就超脱了精神和□□。 所以蒋宝缇才总说,越有钱,地位越高的那一批人,往往都是最冷血的。 毕竟钱很难赚,年纪轻轻就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很难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只有少年的心才好撼动。 那些阅尽千帆的成熟男性,你拙劣的手段在他眼中和三岁稚童的幼稚玩闹没有任何区别。哪怕你在同龄人眼中再有心机再会伪装。 他有兴致,便停下来逗一逗你。没兴致,你甚至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 当然了,碰到一个善良的,说不定还会给你一笔价值不菲的‘分手费’ 那个时候的蒋宝缇坚信,宗钧行不属于任何一个选项。 他并不善良,但也没坏到那个程度。最让人恐惧的是他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和他‘在一起’后,极大的可能是根本没办法从他身边离开。 即使他厌倦了你,也会将你扔进一个有束缚的房子里。 他会保障你优渥的生活,但不会让你拥有社交上的自由。 现在想起这些,蒋宝缇觉得自己简直是经历了一场豪赌。 是那种直接在赌桌上all in的程度。 万幸……她应该是赌赢了。 逐渐飘远的思绪被宗钧行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将手从她的上衣下摆伸进去,贴放在她的后背:“怎么了,一身冷汗。” 蒋宝缇回过神来:“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他眼神了然,露出一个平静的笑:“我们刚在一起的事?” “嗯……”她点了点头。 宗钧行将她抱在怀里:“所以你流冷汗是因为我。我很可怕,对吗?” 蒋宝缇点头,又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说,她没想到宗钧行会问的如此直接。 老实讲,他好像大部分时间里说话都很直接,这可能是这些老外的特性。 所以她到底是如何在心里给他打上委婉温和的标签的? “你那个时候很严厉。”她说。 “我一直都是一个严厉的人,任何方面。包括对待我自己,我也是以最高的标准来要求。” “你之前甚至还给我用过那个……”她说不出口,面部有些涨红。 宗钧行从她的神情大概能猜出来:“breast clips?” 她抿了抿唇:“嗯……” “我让人专门购买的不会痛的。你也很喜欢,不是吗。”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具体的提起从前的事情。 宗钧行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展开的话题,tina那么小就因为他而接触了那些东西,她会在意也很正常,会害怕同样正常。 但他在那方面还是相对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如果她真的表现出害怕,他会停下来。 他希望能够解决掉她存在的所有顾虑。宗钧行想要她全身心的爱他,属于他。 他需要来自tina百分百的爱,少一分都不行。 蒋宝缇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没有很喜欢,我只是觉得……” 他打断她:“你只是觉得很舒服。” 她没有开口,但此刻的沉默就是默认。 宗钧行的语气再次变得温和:“你以后不愿意可以直接提出来,tina,我不会勉强你。我完全、且明确的尊重你的意愿。” 该死,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很有dom感,让人想要靠在他宽阔的肩上睡上一觉。 明明她是想要顺势和他翻旧账,顺便再引出今天的主题的。 ——她觉得是时候为自己争取一下权益了。否则婚后她仍旧会被他管的死死的。 宗钧行不是那种希望老婆能在婚后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类型。 他支持蒋宝缇的事业和兴趣爱好,甚至还会做那个在背后帮助她的人。 但他仍旧会给她设置门禁时间,交友的范围,以及禁止参加绝大部分的派对。 她现在和在美国时不同了,她最起码学会了反抗。 所以她去和宗钧行说了这件事,她认为现在的他们是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他们的地位是一致的。 宗钧行说:“我没有说过我们的地位不对等,tina.” 他总是很冷静,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即使是正在气头上的蒋宝缇,他也能很快将她的情绪安抚好。 “可你还是和在美国时一样,处处都管着我。如果你担心会有人在派对上注射毒品,那你完全可以放心,中国是禁毒大国,和你的国家不同。” 宗钧行并没有什么家国情怀,所以听了蒋宝缇的话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是吗,你确定?”他的语气很温和,“杀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违法,但凶杀案每天都在发生。” 蒋宝缇说:“你这个比喻……是一种偏见。” “你又何尝不是对我存在偏见。”他轻声叹息,伸手去抚摸她的脊柱,“你还在记恨我在美国时对你的管教。” “我没有。”她立刻反驳。但她闪躲的眼神告知了她的心虚。 宗钧行当然知道她在撒谎。 她的心思很好看懂,哪怕不是在他面前,她都是透明的,很纯粹。 更何况是站在他面前。 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宗钧行就能猜出她下一句会说出什么。 “我承认,在美国时对你的管教的确存在私心。tina,那时候我将你当成我的所有物,我需要你绝对的属于我,是百分百被我所拥有的。” 他以退为进,主动承认了这一切,态度相比刚才更加柔和。 “我没有不许你去。我说了,你实在要去,我可以陪你一起。” 蒋宝缇吃软吃硬全看场合,好比此刻,宗钧行的态度让她没了一开始的气焰。 她的确是抱着和他争取自己该有的权益才来的。 所以态度上并没有多好。 但宗钧行却仍旧在用最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 所以她也开始迟疑:“可是……” 皮囊 第159节 宗钧行打断她,语气慢条斯理:“还是说,你嫌我拿不出手,不希望将我带去见你那群朋友?” 他的反问再次让蒋宝缇变成了需要解释的那一方。 她果然激动起来:“当然没有!” “既然这样,那带我一起去吧。正好趁这次机会将我介绍给你的那些朋友。”他说,“我也很好奇,tina的社交圈是怎样的。”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蒋宝缇愣住了。 宗钧行知道她听见了,但还是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带我去见见你的那些朋友吧,tina。” 第60章 见蒋宝缇仍旧在沉默, 或许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宗钧行轻描淡写的和她保证:“我应该会和他们相处融洽的。” 向下兼容还算简单。 蒋宝缇低下头。 不是他拿不出手,而是她的那些朋友们……拿不出手。 蒋宝缇回想了一下曾经跟随他出入的那些场所, 见到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常驻世界财富榜前沿的。 甚至于这还都是些说不上话的, 绝大部分榜上无名,但他们才是宴会真正的主人。游戏的操盘手。 宗钧行自然也是操盘手之一。 所以让她带着他去见她的那些朋友们,她真的会感到难为情。 光是想想他们平时聊的那些话题, 完全与‘大盘走势’、‘风险规避’、以及‘战争带来的市场经济影响’没有任何关联。 无非是谁长胖了几斤,谁刚分了手,谁又找了个新男/女朋友, 谁又换了台ferrari刚出的新款。 这样的话题甚至上不了宗钧行的餐桌。 所以她表现的非常为难:“你真的要去?” “是我的请求还不够明显吗。”他轻笑着反问,“tina, 我可以去吗?” 他的反问总是很温和,但温和之下又带着根本不容许对方拒绝的压迫感。 这或许是由于他本身就是一位强势的人。 蒋宝缇其实也认为应该带他去见见自己的朋友, 毕竟他们即将成为夫妻。 既然是夫妻, 就该试着去让对方融入自己的生活。宗钧行之前也带她去参加过他和朋友之间的聚餐。 哪怕是礼尚往来, 她也应该带他去一次。 但……他…… “你不会喜欢那样的场合的, 你会认为我们都是孩子。” “在我看来, 你们本身就是孩子。”无论她说了什么,他始终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 “我上大学的时候你们甚至还在读小学。” 这句话是她之前说过的,想不到他记得如此清楚。 她有些扭捏,欲言又止:“你……” 宗钧行垂眸,等待她将话说完。 过了好久,她才红着脸问:“你还要吃‘桃子’吗?” 这是她转移话题的惯用手段。 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遂了她的意。 放下手中冲泡了一半的咖啡,走到她跟前:“这算是邀请吗, tina?” “如果你不想的话……”她难免会有些害羞,这很正常,毕竟让她主动说出这番话,“就算了。” “是我的荣幸。”他伸手,将她的衬衫下摆从百褶裙的腰身中扯了出来,再往上拉,“tina,咬住它。” 她的脸更红了,听话地咬住自己的衬衫下摆,然后看见宗钧行面前蹲了下来。 …… 她很少拥有这种低头俯视他的视角,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头顶。 他的发量真的很浓密,头型从艺术角度来看,是堪称完美的轮廓。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样的举动做出来后,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几乎不敢这样对待他,用这种爱抚宠物一般的动作。 男人的发质比看上去要柔软,他的头发不算长,她喜欢他偏浅的发色。他最常见的发型是符合他稳重儒雅气质的背头,但是现在,它们在洗过吹干之后,柔顺自然地搭垂在额前。 和上次相比短了一些,应该是修剪过。恰好遮住了一部分眉骨。 使得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冷漠。 蒋宝缇一直都觉得他的瞳色很特别,灰蓝色,很浅。那种目空一切的上位者眼神。 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她会认为他的眼神太过空洞。 反而更想抱一抱他,亲一亲他。 或许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真的爱一个人,就是会莫名其妙的心疼他。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还没到三十岁,他经历了多少呢,又吃了多少苦呢。 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如果换做是她,哪怕只是其中一小处,都足够让她疼的死去活来永生难忘。 可他从不诉苦,甚至是上一次腰部中弹,也是蒋宝缇从william那里偶然得知。 蒋宝缇知道宗钧行不是会依靠这些事情来获取同情的男人,并且她确实也没有任何能力来成为他的依靠。 他太强大了,同时她又太弱小了。 这样强烈的不对等似乎注定了只能是她来依靠他。 她的触摸明显让他愣了一下。男人从她身前抬起头,缓声询问道:“怎么了?” 蒋宝缇摇了摇头,她张嘴,被咬着的衣摆便也因此松开。 她说:“我只是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偶尔也可以试着依靠一下我。” 这番话她说的很没底气。对啊,宗钧行该如何依赖她,她又有什么地方可以给他依靠。 她的肩膀甚至都没办法让他舒舒服服的靠一靠。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成为他的依靠,而非一直让他来保护自己,自己则永远心安理得的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感情应该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也对你。 如果永远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另一方心安理得的享受,那这样不公平,对付出的那一方不公平。 宗钧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松开了手,缓慢站直身子。 也因此,他的目光从由下往上,变成了俯视。二人的身高差距再次被拉开。 “tina,我一直都在依赖你。你没发现吗。”他微笑着说。 刚被她摸过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让他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和强势少了几分。 蒋宝缇的注意力却被他的这番话给吸引。 “什么?”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you are my only emotional support. i can't lose you, tina.”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优雅又低沉。 (你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无法失去你,缇娜。) 太沉重的话了。蒋宝缇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被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是宗钧行唯一的精神支柱…… “i love you more than you can imagine, even more than i could imagine myself.”(我比你想象中爱你,甚至远超我自己的想象)他这次弯下腰,直接抱住了她。 他很高大,肩背也很宽厚,所以蒋宝缇几乎是整个被他揽在了怀里。他可以非常轻松的让她全部属于他。 蒋宝缇闻到他身上那股很淡的特殊香味,类似某种熏香,很有成年男性的沉着。 很多时候,蒋宝缇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最大原因,是源于他身上的古典感。他像是存活在上个世纪的绅士。 “我没办法一直通过口语来讲述,我需要你。但是tina,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他语气温柔,“如果你还是不信,或许我应该将心脏剖出来给你看看。但很抱歉,这条我恐怕做不到。” 蒋宝缇很少看到他用这样认真的眼神和她交谈。 她的心脏像是被他结实有力的双手牢牢托住。 “你会嫌我烦吗,我总是很敏感。” 但蒋宝缇觉得自己偶尔敏感也正常,女孩子本身就是多愁善感的,并且她刚好也到了这个年纪。 虽然是她自己主动这么问的,但如果宗钧行真的点头了,她一定会难过到哭出来的。 但他并没有。 他轻笑着告诉她:“不,你的每一次敏感在我看来都是对我的告白。tina,我很喜欢。” 她抿了抿唇,洋老外都这么会吗。 “好了。”他的手重新放上了她的衬衫衣摆,低沉的气音像维港上的波纹,荡漾着优雅浪漫的暧昧,“可以继续了吗,我还没有‘吃完’” 她乖顺地继续咬着衣摆,让他继续‘进食’:“嗯,可以的……” 他吃了很久,久到外面天都黑了。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发生。 蒋宝缇认为还是应该提前告知他们一声,于是在聚会前一天,她和他们说了自己男友也会去的事情。 一群人都在惊叹:“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早就谈了。”她没有隐瞒。 江云心发出了异常尖锐的爆鸣:“啊啊!!!!!!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谈恋爱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蒋宝缇顿时产生了一种尖锐物体刺穿耳膜的痛感,她急忙将手机拿远,等她鸣完了她才拿回来,重新放在耳边,和江云心道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江云心根本不可能被她的话糊弄:“谈恋爱而已,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皮囊 第160节 蒋宝缇叹了口气,她认为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 聚会的地点在一所山林别墅里,是其中某位的家族产业。他们这群人很少将派对地址选在酒吧这种人多的地方。 嫌格调不够,不想‘与民同乐’ 说白了,就是骨子里的傲慢在作祟。 别墅并非是用来住人的,平时这里都是闲置的,定时有保洁来打扫。需要用到的时候才会开放。 dj和调酒师□□,甚至还邀请了一些当下最红的歌手和乐队。 江云心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了蒋宝缇那句话的含义。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刚才还端着酒杯,高姿态的娇矜大小姐,此时颤颤巍巍地低下头去:“您……您好。” 她害怕到纤薄的肩膀都开始发抖了,那件华丽的珠光落肩裙也因此变得有些黯淡失色。 当事人表现得非常温和,身上具备着年长者该有的关怀:“晚上好。” 他今日的穿着相比以往没那么正式,炭灰色的双排扣西装外套,深色衬衫和粗条纹领带。他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冷淡到不近人情,甚至还特意佩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只有偶尔工作时才会佩戴。 蒋宝缇其实很想告诉他,这副眼镜除了让他看上去多出些禁欲和尊贵外,起不到任何多余的作用。 但至少能稍微遮挡一下他的眉骨。 他低头看人时,眉骨下压的样子,真的很有威慑力。 ——而他此次待的地方,无论和谁对话,他都需要低头。因为身高。 江云心有些惧怕地咽了咽口水:“晚上好……” 宗钧行简易的与她做了个自我介绍, 江云心生硬地点头:“我……我叫江云心,今年二十一岁,性别女,大四学生,家住……” 还好蒋宝缇及时拦住了她,否则她应该会连自己的身份证号一起说出来。 “不用说的这么详细。” 蒋宝缇将她拉到一旁。 江云心欲哭无泪,手控制不住的在发抖:“我没办法,被他看着我就手脚发软,他太可怕了,你不觉得吗?” “有吗?”蒋宝缇回头看了他一眼。 宗钧行此时就站在一旁,安静且有耐心的等待着。 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更适合安静,高雅的地方。 江云心眼神深邃的看了她很久:“所以蒋宝珠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什么了?”蒋宝缇警惕起来,蒋宝珠总是喜欢私下里说别人的坏话,尤其是她的。 “她说你在国外的时候和一个白男在一起,并且天天踩……对方的裤裆。” 天呐,蒋宝缇两眼一黑。重点居然是踩裤裆吗? “我只踩过一次,并且还是为了拍照挑衅她才踩的。”她解释。 好吧,不止一次。她为宗钧行足交的时候也踩过。 江云心欲言又止:“所以……你和这位kroos先生早就认识了,在你出国留学的阶段?” 纸迟早包不住火的,反正都要结婚了,蒋宝缇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她点了点头,说前因后果比较复杂。 但她的确和他在国外时就在一起了,并且他此次来中国,也是为了找她。 江云心愣了很久,这无异于是一个重磅炸弹。 换了其他男人她可能不至于如此,但这位……这位…… “天呐!这个消息会轰炸整个港岛的!你家里的股市一定会拼命上涨!”江云心敢保证。 蒋宝缇却并未多开心:“可是和我无关,爹地顶多会分我一栋不值钱的商场。” “你都嫁给这位大佬了,还需要你家里那点三瓜两枣的产业吗?!!”江云心简直匪夷所思。 “三瓜两枣?!”蒋宝缇也感到匪夷所思,“你单独拥有一套独立的货币体系吗?” 她家里虽然不比之前了,但好歹也算是一举一动都能上新闻的豪门好吧。 “我是说,他名下随便一处产业都能抵你家里全部的家产了。” “那也是他的,不是我的。” “夫妻共同产业。”江云心想了想,“算了,这些大佬都很精明和算计,他们一定会签署财产公证的。” 这个倒不会。蒋宝缇在心里小小的补充一句,宗钧行说过,不会签这些。 江云心紧绷害怕的情绪似乎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 不过,她迟疑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那位男士看过来的视线,他应该一直在看蒋宝缇。 不得不说,他的外形的确非常有魅力,气质也是十分少见的那种。 ‘运筹帷幄的上位者’——真的十分带感。 抛开对于他气场和地位的天然恐惧,江云心认为蒋宝缇真是捡到宝了。 不,应该说她的家族捡到宝了。 拥有这样一位家产丰厚的资本家作为女婿,这是十分牢固的一座靠山。 宗钧行的确如他一开始承诺过的那样,会和她的朋友们相处融洽。他也有在尽量的去融入他们。 虽然蒋宝缇仍旧能够感受到,随着他们的出现。 ——不,应该是随着宗钧行的出现。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dj的声音也变得可有可无,丝毫没有起到让气氛变得燥热的作用。 全场大概只有蒋宝缇一个人能做到完全放松。 她挽着宗钧行的胳膊,大大方方的将他介绍给他们。 笑容灿烂甜美,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正式和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未婚夫。婚礼会在夏天举办,请柬应该就快送到你们手上啦。” 一群人短短几分钟内宛如反复被雷电击中。 一愣又一愣。反应和刚才的江云心一模一样。 蒋宝缇甚至能想象得到他们此刻的内心活动,将江云心刚才说的那些话放上去完全不违和。 宗钧行忽略了他们的异常,语气温和地打过招呼。 尽管他已经尽量将自己放在和他们平等的位置上,但那种高不可攀的上位者气场仍旧显得难以接近。 他身边就像是存在着一圈看不见的结界,只有蒋宝缇一人可以随意进出。 “你们谈论的话题我大概率并不擅长,所以不必在意我。” 蒋宝缇认为他过于谦虚了,他怎么可能不懂。这里的所有人在他眼中和小孩没有任何区别。 兴许他只是将这个派对看作吵闹一些的幼儿联欢会。之所以这么说,他只是不想加入而已。 “和他们去玩吧,tina。” 他坐下后,拍了拍她的后腰,让她不用顾虑自己。 他和这些孩子们存在的年龄差和阅历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真正的融入到一起。 哪怕是共同话题,可能也不存在。 他们甚至不懂“量化宽松”“凯利公式”“协同均衡”“协方差矩阵”是什么意思。 即使那个人一言不发,只是礼貌地要了杯勃艮第葡萄酒。 但气氛还是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有些紧绷起来。 每一个人都看上去非常不自然,明明在此之前他们还在开心的喝酒蹦迪,甚至有人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暧昧接吻。 小年轻几杯酒下肚,触发一段419是很正常的。恰好这里提供了无数空房间。 可是现在,什么也做不成了。 热烈的环境瞬间变成清吧,dj也变成了优雅的圆舞曲。 蒋宝缇的身边聚满了人。她完全的成为了今天的主角。 “他看上去像你的daddy,不像未婚夫。” 嗯……的确如此。 “我要在得罪他之前开溜,我还想多当几年富二代。” “他很温和的,对待小辈也很包容。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蒋宝缇安慰他。 对方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长腿交叠,坐姿放松,单手拿着玻璃酒杯轻轻晃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对视上的瞬间,他迅速将目光收回来了,咽了咽口水。 是吗,他怎么不这么觉得。 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大厅人数肉眼可见的变少。 蒋宝缇过去的时候,宗钧行说:“看来我的出现的确让他们有些不自在,是我考虑不周。” 蒋宝缇摇头:“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和你无关,你什么也没做,甚至什么都没说。” 他笑了笑,动作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后背,微微有些发汗:“很热吗,把外套脱了吧。” 蒋宝缇听话地脱掉外套,他伸手接过去,抚平后放在一旁。 蒋宝缇问他:“我们要玩国王游戏,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宗钧行温和的拒绝了:“我不太擅长玩游戏,会扫兴致。你们玩吧。” 蒋宝缇说没关系呀,玩玩就会了,而且你这么聪明。 皮囊 第161节 玩游戏是最快融入他们的办法了,蒋宝缇不由分说的挽着他,将他带了过去。 好吧,每个人都很拘束。 宗钧行一开始就输了,需要抽中国王签的那位来提出惩罚。 对方反而像是被惩罚的那位,低着头,轻声询问:“您可以……喝一小口威士忌吗?” 宗钧行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那一整杯威士忌全部喝完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公司团建,甚至还是不起眼的分公司,而集团老总却被老总夫人强行拉来和他们一起参与游戏。 这些‘职员’能放松才怪。 总之,那场游戏非但没有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草草结束。 他们的阅历和承受力实在没办法支撑他们自如的去面对他。 哪怕宗钧行表现的非常温和与儒雅。 几乎是到了完全包容的程度,只有要人过去和他咨询问题,他都会耐心的解答。 或许是认为这是个机会,在临近聚会尾声时,有人鼓起勇气向他咨询了一下金融方面的问题。 他想,这位先生在这方面一定非常资深。 他所好奇的问题是宏观经济分析。 宗钧行先是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里没有居高临下的蔑视,但也没有多余的其他感情。 他很平静,也很从容。 “了解过最近国际贸易的动态吗?”这是非常正常的询问语气。也是十分正常的问答模式。 “啊?”对方显然愣了一下,“没……没有。” “通货膨胀压力?” “也……没有。” “地缘政治……”他读懂对方眼里加深的羞愧,了然地点头,替他回答,“也没有。” 对方低下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烟消云散。 宗钧行今天的确给足了耐心,换在平时,这样的问题他甚至不可能完全听完。 这是一些google就能查出来基础的问题。 “了解这几个方面之后你才能进行基本的风险评估。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弄懂‘宏观经济分析’的真正含义。” “抱歉,我刚接触……这方面。” “不用和我道歉,这不属于任何过错的一种。” 对…… 那个人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的确,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想和他道歉。 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直到此刻,他都不清楚他的瞳孔是什么颜色。他根本不敢直视他。 好吧,他真的佩服蒋宝缇是如何和这样的人长期待在一起,甚至还会和他结婚。 “谢谢您……”他甚至不敢直接离开,展现出他前二十年前里都没有过的礼貌,“真的非常感谢您。” 宗钧行淡道:“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无需道谢。” “但还是非常感谢您,感谢您耐心为我解答。” 宗钧行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再开口。 蒋宝缇已经从他无动于衷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耐烦。 急忙过来岔开话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她觉得同意带他过来就是一个错误,她毁掉了今天的聚会。 即使宗钧行什么也没做,他甚至按照他一开始的承诺,对每个人都非常友好。 回去的路上,宗钧行因为喝过酒没办法开车,他本来打算让司机过来,但蒋宝缇说她可以试试。 宗钧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蒋宝缇以为他是在质疑自己,非常硬气的说我考了驾照。 他笑了笑,将车钥匙交给她:“没有不相信你。只是很欣慰,我也有被照顾的一天。” 蒋宝缇心口一软,又难为情地嘟囔道:“中国还有句古话,叫‘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什么?”他没听懂。 看来他的中文水平的确有限。 万幸他没听懂,否则她今天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没什么!”她快速地扔下这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进去。 嗯…… 开车第一步就遭遇瓶颈,她不懂怎么调整座椅高度。 还是宗钧行在旁边亲手替她调整好的。 “先热车。”他说。 “喔。”她将钥匙插进去,启动发动机。 等了几分钟才开启合适的挡位驾驶。 她其实并不擅长开车,也很少自己开车。 刚开始她还是挺胆战心惊,害怕宗钧行会在旁边现场教她。 如果这样的话,她会更加害怕的。 但好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偶尔会在她出现错误的时候出声提醒一下。 当然,她的车速非常慢,开的也很稳,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出现任何意外。 譬如撞到其他车辆或是行人之类的。 宗钧行往往会在指出她错误之后夸上一句:“很好,tina,你开车很谨慎。” 这是一句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夸的客套话,但蒋宝缇还是非常满足。 脊背比刚才挺直了许多,甚至连脖颈都仰高了一些。 鼓励式教育明显对她非常受用。她比刚才自信多了,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宗钧行看着她,笑容宠溺。 有了那天的聚会,蒋宝缇要结婚的消息迅速传开了。至于新郎的身份,也已经完全透明。 在这场婚礼上爹地被‘架空’了权力,任何决定他都做不了。唯独只能在一些当地风俗上做下决策。 毕竟宗钧行这个外国人并不懂这些。 蒋宝缇想起他曾经说过,他母亲是港岛人,他幼年时曾在这边短暂地待过一段时间。 “我应该去祭拜一下伯母吧,她家里人,你知道……” 宗钧行面色平静:“她是孤儿,她的墓地也不在港岛,而是被我父亲带回了美国安葬。” “是吗。”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在这边岂不是没有亲人了?” 他笑了笑:“有。” “在哪,也在港岛吗?” 他伸手摸她的头:“你,tina,你会成为我的亲人。” 蒋宝缇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渴望被抚摸的小猫,她满足于这样充满亲昵的爱抚。 她认为这是最淳朴的表达爱的方式。 她非常郑重地点头,并和他保证:“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笑道:“谢谢你,tina。” “那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我很幸福,非常。” 婚前需要八字合婚,这是基本的风俗礼仪。 爹地将他们的八字拿给大师测算。 蒋宝缇兴奋地给宗钧行打电话;“上次那个测算八字的网站没有骗人耶!我们的配对几率真的只有百分之三。大师说很少看到这么不合的八字了,简直是一个奇迹。他也很激动,等等,我为什么也这么激动??不过会不会和你是洋人有关,还是我们的年龄真的相差太大了?” 第61章 宗钧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似乎在笑:“是吗。” 但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去问她别的事情:“这周末我会回一趟ny,你要和我一起回吗?” 蒋宝缇的思绪完全就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立刻就将刚才的八字忘在脑后, 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她的确也该回去一下了, 半个月前某场赛事的主办方联系过她,她通过教授递交上去的那副作品得了奖。 虽然只是三等奖,但奖品和证书需要她本人亲自当场去领。 但有了之前的阴影, 她不得不事先询问宗钧行:“我这次回去,你还会收走我的护照吗?” “不会。”他很快就回答了她,“你先准备一下, 不必带太多东西。你的衣帽间仍旧维持原状。” 蒋宝缇回国后还以为宗钧行会让人将她的东西全部扔出去。他没有看上去的那样温和,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颗。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皮囊 第162节 “我的工作室也还在吗?”蒋宝缇更关心的是这个。 “嗯, 还在。”顿了顿,他又轻描淡写的补充一句, “有几个雕塑出现损坏, 我让人拿去扔了。” “啊?”她愣住, 急忙问他, “是什么样子的?” “白色石膏, 长着其他男人的脸。”他不紧不慢的描述特征。 蒋宝缇沉默了会:“那没关系,kroos哥哥的没坏就好。” 她倒是挺会随机应变, 解释起那些雕像的来源,都是她小组里的白男同学,还有几个印尼人。 而且那些雕塑是小组作业,属于失败品。但她觉得毕竟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扔了也可惜, 就一起带了回去。 宗钧行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发表太多感想,或是表现出其他情绪来。 他始终平静。 语气却明显缓和许多:“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大概半小时能到。” “半小时啊, 可能太快了。”她在心里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己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部分是给卢米和max带的礼物,还有一部分是给saya和老师带的。 其余的则是这次去美国的必需品。 “没关系。”她听到了开车门的声音,宗钧行让她不用着急,“堵车可能会晚一点。” 电话没有挂,宗钧行让她开着免提放在一旁。蒋宝缇本来是想拒绝的。 她发现他最近越来越‘黏人’了。 但想了一下拒绝的后果,她可能承受不了,还是乖乖听话的将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一旁。 “我在想要不要带这个。”她一边收拾一边嘴里嘀嘀咕咕。 宗钧行问她:“什么?” “嗯……”她顿了顿,“内衣。” “不用带太多没必要的东西。”宗钧行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他做事一向讲究效率。 ny的家里,她的内衣几乎占据了一整面柜墙。 蒋宝缇犹豫了会,欲言又止道:“那好吧……是我上次逛街时特地买的情趣内衣。” 她觉得很好看,虽然它们看上去……不该遮的地方一处也没有遮住。 对了。 还有胸链。蒋宝缇买它同样是因为它好看。 一条极细的银链沿着锁骨向左右两边分别延伸出一条更细的银链,穿过腋下和胸部下沿,最后再回到颈部。 形成一个非常完美的,将胸部勾勒出来的轮廓线条。 蒋宝缇有些遗憾地将她从里面拿出来:“还有一条胸链,本来打算戴给你看的。可惜了。” 东西拿出来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撞击声,是上方用来作为装饰物的碎钻和细小宝石。她甚至能想到如此闪闪发光的东西穿在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上,会有多好看。 蒋宝缇相信,宗钧行一定听到了。即使她现在的位置离手机有点远,即使胸链发出的声音并不大。 但她确信,宗钧行听到了。 因为他在沉默。这样的沉默只持续了几秒钟:“带上吧。” 他说。 蒋宝缇忍不住在床上打滚,滚完之后才开始取笑他:“你很想看对吗,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在得知我要带的物品是什么之后你才改口。” “嗯。”他没有反驳,他回答她,“我很想看,tina。我也很期待。” 蒋宝缇将头埋进被子里,她本意是为了故意调戏他,可宗钧行表达的太过直白。 他似乎不太喜欢婉转去表达一件事。 他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蒋宝缇便是在这样一位赏罚分明的daddy教导下成长的。 所以她也因此改变了很多。 她还是在宗钧行来之前收拾好了全部的东西,他只需要上楼替她将行李箱拎下去。 箱子很大,也很沉。里面甚至还放了一个层层包裹的石膏雕像。 她试着提了一下,纹丝不动。 但宗钧行单手将它拎起来,并没有显得丝毫费力。 蒋宝缇看见他的手臂稍微有些紧绷,袖箍让肌肉线条更加明显。她喜欢有力量感的身材。 哪怕穿着一丝不苟,仍旧有种性感的张力存在。 她跟在他身后,甚至想要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将自己一起抱下去。 过些天有场大秀,原本江云心约了她一起去。 但那个时候蒋宝缇已经坐在了飞往ny的私人飞机。 她在舷窗旁看着窗外的云层,白皙柔软,和此刻宗钧行掌心下的触感一模一样。 “还好吗?” 她的手撑在上方,掌心并不只按着一个位置,而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上上下下。 明明里面的温度适宜,但蒋宝缇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包括她的手。 甚至在透明的舷窗上留下了一层杂乱无章的巴掌印。 “还……还好,应该还好。” 她轻轻地喘着粗气。 “嗯。”宗钧行从身后靠过来,将她垂落在身前的头发轻轻拢在脑后,“头发好像长长了。” 他结实坚硬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手臂则牢牢地搂着她的细腰。 蒋宝缇觉得自己被禁锢了,她甚至没有任何动弹挣扎的可能。 宗钧行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传来,一如既往的优雅低沉,性感得要命。 “要去修剪一下吗,让它稍微短一点?” “不……不要。”她努力将自己情不自禁伸出去的舌头收回来,尽量让自己的眼球不再上翻。 她实在不想通过面前的玻璃倒映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更不希望被宗钧行看到。这样的表情太色情了。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注意玻璃里的她。 “怎么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不要忍着。” “我没有……”她小声反驳。 “累了吗,去沙发上坐着?” “可以躺着吗,我想躺着。”她想将整个人都埋进宗钧行的怀里,她需要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获取所需的安全感。 飞机已经升到了高空,外面的天色也开始逐渐变暗。还需要十几个小时才能落地ny. 也就是说,这十几个小时里,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一直在这个房间内。 桌上的醒酒器盛着一点红酒,更多的则倒进了旁边的两个玻璃杯中。 其中一只已经喝到几乎见底了,另一只也才喝了四分之一。 酒是蒋宝缇主动提出想喝的,虽然她酒量差,但此刻是和宗钧行在一起,就算喝醉了也没关系。 有他照顾自己。 她果然喝醉了,喝醉了就要将自己白天准备的那些衣服穿上。 她果然很适合那些衣服,以及那条胸链,因为宗钧行一直在夸她。他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没有撒谎。 他的确被这样的她迷住了。 房间很大,是完全封闭的,床品也很柔软,蒋宝缇又想到自己刚才透过舷窗看到的云层。 它们带给她的柔软感觉是一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彻底黑透了。 蒋宝缇躺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出去吧,我困了。” “就这么睡吧。”宗钧行摸了摸她的头。 “可……很撑。” 宗钧行只在意一点:“会不舒服吗?” “还好,没有不舒服。” “慢慢就撑习惯了。”他亲了亲她的耳朵,“sweet dreams, my kitten.” 蒋宝缇半梦半醒间又睁开了眼睛,她有些惊恐和匪夷所思:“我感觉……它好像在慢慢膨胀。” 男人的怀抱和她密不可分,他说话时,她甚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胸腔的轻微震颤。 他仍旧只关心一个问题:“会不舒服吗?” 她摇头:“太大了。很涨,非常涨。” “那就不用管它。睡吧。”他的声音温和,“需要我为你讲睡前故事来分散注意力吗?” “我会更加睡不着的。”她很诚实。 “为什么?” “听到你的声音我会忍不住想要亲一亲你。”她是真的很困了,就连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宗钧行笑了笑:“这是一句很好的告白。好了,睡吧,其余的不用担心。” “嗯。”她在他怀里全凭本能地点了点头,其余的意识便全部没有了。 一觉睡醒,她躺在温暖干燥的被窝里,上面是洗涤剂的香味,混杂着她身上玫瑰浴盐的味道。 她低头看了一眼,真丝睡裙应该是宗钧行替她洗完澡后换上的。 皮囊 第163节 但他的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她洗漱完后出去,在客舱和酒吧区都没有看到宗钧行的身影。 还是那位空少用流利的英文告知她,kroos先生一小时前去了会议室办公。 距离落地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这人还真是热爱工作。 蒋宝缇在外面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宗钧行看了眼已经被推开的门,和跨进来的那只脚:“我以为你已经进来了。” 好吧,她的确已经进来了。 她松开手,走到他书桌旁,身上的睡裙还没换。 宗钧行抬眸看了一眼,问她:“你穿着这身从卧室走到这里?” 他的话里并无责备。 蒋宝缇说:“我有穿内衣。” “嗯。”他的手顺势贴放在她的腰上,替她揉了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腰疼不疼。” “还行。”蒋宝缇打着哈欠,动作自然地坐在他的腿上。眼睛毫不避讳地去看他的电脑屏幕,“这是什么?” “renko.”他说。 好吧,她听不懂。难怪宗钧行从不在这方面瞒着她。 或许是知道她看不懂? 她发现自己最近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放在以前,她根本就不敢在未经他允许的前提下擅自将他的书房门推开,或是干扰他的工作。 宗钧行是个掌控欲极强,同时非常有边界感的人。 他希望蒋宝缇的人生完全被他掌握,但蒋宝缇只用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一下即可。 或许蒋宝缇之前一闪而过的那些念头并不是她多想了。 她认为自己只是他的宠物,他用来泻欲的工具。 她犹豫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宗钧行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你呢,tina,你当时对我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或者说,有没有感情。” 蒋宝缇眼神闪躲。 她一开始是见色起意,加上觉得他是那个地方所有人当中地位最高的人。 她的慕强心理让她立刻就将目标锁定成他。 说爱吧…… 她不确定有没有。 宗钧行温和一笑:“一见钟情的概率太小了,tina.” 他很理性,这点倒是一成不变。 蒋宝缇为此有些不高兴,他哪怕是说点好听的话哄哄她也行啊。 显然,宗钧行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她的此刻所想。 他告诉她:“一段关系想要健康的持续下去,首先就是坦诚。如果我从此刻便开始欺骗你,这是一种非常不负责的表现——对你对我,对这段感情。” 他的话果然说动了蒋宝缇,她低下头去,认为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谎言不利于任何感情的发展。 “好吧。”她点了点头。 宗钧行让她站的离自己更近,那只手不断地替她揉着后腰,缓解昨天带来的酸痛。 “现在我可以询问你几个问题吗?”他再次占据了主导权。 她点头:“你问吧。” “在遇到我之前,你有考虑过其他人吗?” 蒋宝缇摇头:“你是第一个。” 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见色起意,因为觉得他是那个地方最厉害的人,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变得如此卑微。 她抿唇,觉得难为情,说不出口。 “tina,这么快就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他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威胁。他的手放在她的臀部上,仿佛只要她说错一句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巴掌。 好吧,她记得。 相互坦诚才能健康的将一段关系维持下去。 “我见色起意……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帅。”她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 但她还是听见男人很轻的笑声:“没有其他了?” 她点头,还有。 但不愿意继续再说。 宗钧行见好就收,不再勉强她:“以后不要撒谎,能做到吗?” 她举棋不定,一直沉默,似乎还在思考衡量些什么。 宗钧行说:“tina,这并不难。我们的地位是平等的,你不用像从前那样害怕我,所以没有撒谎的必要。” “那……”既然是平等的,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他,“这次回美国,可以先把我的门禁解了吗?” 他微笑着说:“去换衣服吧,飞机马上就要落地了。” …… 回到美国后,蒋宝缇火速和卢米还有max约了一次。 今天她难得的和宗钧行申请到了不用回家的特权。 但她需要每隔三小时和他通话一次,需要开摄像头的那种。 当然,睡着了就不需要了。 三个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蒋宝缇光是研究卢米的肚子就研究了很久。 小月份,还不是很显怀。 她的未婚夫开车送她来的,一辆二手皮卡。但他的长相还算清秀,至少不是蒋宝缇讨厌的粗脖子大胡子红脸长相。 同时他也很有礼貌,一一和她们打过招呼,还给她们带了自家种植的橄榄。 他告诉卢米,明天他会来接她,让她记得早点休息。 卢米点头,让他路上小心。 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蒋宝缇像是裁判,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儿后,勉强给对方打了个及格的分数。 虽然他没什么钱,但最起码品行端正,长相中规中矩,而且对卢米好。 这已经是矮子堆里拔高个了。 难怪max这次愿意帮她瞒着蒋宝缇。 “怎么样?”卢米一脸忐忑的询问蒋宝缇。她当然也希望能够得到好姐妹的支持。 蒋宝缇给出一个简短的评价:“还行,虽然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那天她们三个躺在一个桑拿房里,蒋宝缇犹豫好久之后才开口:“那个……我也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什么事?”一听她这个语气就知道是什么大事。卢米揭开面膜坐起来。 蒋宝缇深呼一口气,主动和她们坦白了所有事情,包括自己要结婚的事。 “what the fuck?”全程被蒙在鼓里的卢米最激动。相反max由于知道事情内情,所以显得很淡定。 她早就觉得蒋宝缇会被那个男人吃死吃透。只要他不同意分开,这段关系就断不了。 对方一看就非常擅长‘玩弄’别人。 但max不打算去劝tina,或许是自己想的太片面了呢。毕竟她没有参与到他们的感情当中。 为数不多见过他的几次,还是因为tina和他闹起矛盾离家出走。 而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对方都属于极为罕见的男性资源。 极为,罕见。 掐掉金字塔尖都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卢米为此还闹过一段时间别扭,认为蒋宝缇和max孤立她。否则为什么只有max知道。 蒋宝缇哄了她好久才彻底哄好。 那段时间蒋宝缇中美两边不断往返。 毕业的时间近了,她需要准备自己的毕业典礼。 并且,婚礼的时间也近了。 无论她的哪一次往返,宗钧行都会陪着她。 很难想象,曾经野心那样大的一个人,如今变得对她寸步不离。 家里这段时间也总有客人上门。蒋宝缇知道,他们的真正目标不是爹地更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那个人。 但宗钧行每次都没有给这个面子。 他本身就是一个冷漠疏离的人,他厌恶这种无用的向下社交,仿佛施舍一般。一味的浪费时间。 蒋宝缇还以为他会顾虑很多方面,从而稍作妥协和退让。 不过他没有。 皮囊 第164节 他将全部的时间都放在蒋宝缇身上。 帮她改论文,为她介绍艺术方面的前辈。 这里的前辈属于那种她只在教科书上见过,并且还为数不多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泰斗级别。随便一幅画都能在佳士得上拍出九位数的高价。 蒋宝缇倒吸一口冷气,有些诚惶诚恐。 宗钧行看到她这副样子觉得好笑:“快睡吧,最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你今天要回去吗?”她带着期待询问。 “嗯。”他点头,抬腕看了眼时间,“我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需要……出国?” “嗯。” 她好奇:“哪个国家。” 他笑而不答:“你今天的好奇心有点重。快睡吧,乖宝宝。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他替她将被子盖好。 好吧。他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他不想回答。 难怪他不撒谎。 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直接跳过,当然不需要撒谎。 蒋宝缇在心里不爽的想道。 其实宗钧行在她面前仍旧不算完全透明,他的产业很多,私产更是遍布全球,蒋宝缇早就发现了,无论去哪个国家,那里似乎都有他的房产。 在自己没有认识他的那二十年里,他的生活一定要比她的丰富精彩得多。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这段关系需要的就是坦诚。 可自己在他面前和透明的纸张没有任何区别,而他呢,还是满身秘密。 不过蒋宝缇也没打算追问下去。 她知道,只要是宗钧行不想说或是不想做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他。 哪怕是此刻有一把枪顶着他的额头,他也能保持无动于衷。 蒋宝缇不再说话了,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宗钧行最终还是留宿在了这里。 因为他看出了tina的不高兴。她来例假了,激素产生波动,情绪也会变得不稳定。这顿时间她很容易陷入生气或是难过的情绪当中。 宗钧行洗完澡出来,身上穿了件深灰色的睡袍,腰间系着一条系带。 蒋宝缇并没有和她的家人住在一起,而是单独搬了出来,在市中心的一处大平层里。是爹地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宗钧行出来后,发现她还没有睡。过去将人抱在怀里重新哄了哄:“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总是生气会对乳腺不好。”她一本正经。 宗钧行笑着点头:“的确。”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他撒娇:“我是因为太饿了才睡不着的。” 虽然家里的阿姨下班了,但这里有一位现成的厨师。 ——这位白人男性很擅长做西餐和法餐。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充盈着胶原蛋白,令她的狡黠看上去多出了几分难以抗拒的可爱。 宗钧行低下头,灰蓝色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宠溺的笑。 “想吃什么?” 意大利面才刚下锅,蒋宝缇仿佛闻到香味的小狗,迫不及待地走进来,站在他身侧,将脑袋从他正在煮面的那条手臂的臂弯中钻过去。 下巴搁在上面,手臂曲起的线条刚好和她的下颚线契合。 他将手臂上收,她的脸颊也因此被轻轻夹住,脸颊肉都堆在了一起,看着圆滚滚的,嘴巴也嘟了起来。 她也不反抗,反而笑眼弯弯,乖得要命。那双清澈透亮的桃花眼此时高高仰起,看着他:“哥哥,我可以先尝一口吗?” 宗钧行说:“还没熟,再等等。” 她眼巴巴地盯着他的胸口:“粉色的。” 腰带系的松松垮垮,睡袍有些敞开,从她这个角度能够若隐若现地看见睡袍后方的隆起。 将胸前顶至饱满。 “……” “我可以尝一口吗?”她舔了舔唇角,再次礼貌且乖巧的询问一遍。 宗钧行眉头微皱,单手将这只‘碍事的猫’拎出厨房:“待会再说。” 哼! 被拒绝的蒋宝缇不爽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宗钧行眼神无奈。偶尔也会因为她的不听话而头疼。 但他早就深陷其中,并以此为乐。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在tina睡着之后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上许多遍。 荷尔蒙的确是个非常神奇的东西,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在以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象到未来有一天,他毫无波动的情绪会被另一个人所影响。 他将她抱紧,视线放在那枚她佩戴在左手上的戒指。 这是将他们彻底套牢的信物,从她戴上的那一天,她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宗钧行低头吻住她的额头,又充满爱意地将她抱在怀里。 这样才是对的,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脉搏、她的人生。 全部都应该属于他。 属于他一个人。 她的父亲不配拥有,她的母亲同样也不配拥有。 她从出生那刻起就应该被他带在身边,由他亲自养育和教导。 “no matter what happens, we will always be together, forever.”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她的呼吸因为熟睡而变得平稳。宗钧行伸手去摸她的脊柱:“tina,我需要你和我保证。” “can you stay with me forever and never run away?” 她的声音如同梦呓:“嗯……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你已经从我身边逃过一次了,我不容许它发生第二次。”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我尽量吧。”她太困了,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tina,请回答能,或者不能。”他很强硬,也很严厉。 蒋宝缇已经醒了,她在心里吐槽,听上去是多选题,实际上是单选题。 “我能做到,我保证。”她说。 她回答完这个问题没多久便再次枕着宗钧行柔韧结实的胸口陷入沉睡。 他应该说了句什么,但那个时候的蒋宝缇已经睡着了。 她的婚礼已经开启了倒计时。距离她的毕业典礼也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 宗钧行答应过她,会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他会坐在第一排,亲眼见证她人生中除婚礼之外的另一个‘大日子’ 这样的日子妈咪和爹地没办法到场,至少还能有一个亲人陪着她。 蒋宝缇已经很满足了。 一年前她都还为此担心过。 她的毕业典礼一定只有她一个人。 孤零零地领完证书,孤零零地拍完合照,然后再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些收到父母亲人送来鲜花的同学。 她则站在一旁像只落单的流浪狗。 当时的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落泪。 不是因为毕业的喜悦而哭,而是因为孤独。 她讨厌孤独。 可是现在,她不用担心这些。她曾经所奢求过的,已经慢慢变成了现实。 第62章 按照宗钧行的信仰, 他们的婚礼应该是在教堂举行。 蒋宝缇还特地去问过这件事:“现在这样没关系吗?” 毕竟宗钧行为了她,已经做了太多违背他信仰的事情。 甚至是婚礼,也完全是遵循港岛这边的习俗来办理。 她家里人倒是没什么信仰, 虽然逢年过节会拜拜关公和妈祖。 宗钧行将桌上的那些戒指一枚接着一枚往她手上戴:“没关系, 我可以从现在开始放弃我的信仰。” 他语气未免太过轻描淡写,给人一种并不在意的感觉。 此刻,他更关心她喜欢哪一枚戒指:“有你喜欢的吗, 没有的话我再让人重新定制。” 皮囊 第165节 蒋宝缇看着桌上那些放在戒指盒中闪闪发光的珠宝钻石,如果她是龙的话,那么现在一定会认为自己生活在天堂里。 即使她不是龙, 她照样认为自己生活在天堂里。 好漂亮的戒指,每一枚都非常漂亮。并且都是特别定做, 一看就是按照她的指围和喜好来设计的。 缅甸蓝、缅甸红宝石、帝王绿翡翠、克什米尔蓝宝石…… 每一样都非常稀有且昂贵,此刻却被随意地摆放在一起, 任由她挑选。 “之前那枚不算吗?”她问他。 “那是求婚戒指, 现在挑选的是婚戒。”宗钧行继续打开另一个戒指盒, 将她手上那枚摘了, 换上新的, “这枚喜欢吗?” 蒋宝缇低头,那是一枚名叫kingsley pink horizon、枕形切割的粉钻。 很大, 佩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将她的手指衬托的更加纤细白皙。 那种高贵的华丽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有些难以取舍,咬着下唇为难道:“怎么办,都很好看……” 宗钧行笑了笑:“都是你的,慢慢挑。选一枚做婚戒就行。” 蒋宝缇突然觉得结婚也没什么不好的。 以前她觉得婚姻很可怕, 因为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但如果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她会觉得很幸福。 非常幸福。 尤其是此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有未的幸福。 “妈咪说过,被爱意滋养的小孩是会变漂亮的。”她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玩弄起他的领带。无名指上的戒指最终选定了最后试戴的那枚kingsley pink horizon。 “你觉得我变漂亮了吗?” 她认为自己这个问题问的非常高明,如果宗钧行回答没有,那就说明他自己也认为自己不够爱她。 男人轻声笑笑,单手搂着她的腰,在她额上留下温柔一吻:“很漂亮,非常。” 他的嘴唇有些冰冷,但他的呼吸是温热的。 他收紧了手臂的力道,于是蒋宝缇靠的更紧,几乎就要埋进他的怀里了。 这个男人…… 这个能够给她无限安全感的男人,即将从一个身份过渡到另一个身份了。 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蒋宝缇在他怀里抬头,用一种天真的眼神询问他:“那我们结婚后我还能叫你daddy吗?” 他往后靠了靠,给她留出更大的空间,好让她坐的舒服一些:“怎么叫、叫什么,是你的自由。” 蒋宝缇顺势坐起来,双手圈住他的颈项,脑袋埋进他的脖子里,使劲儿蹭了蹭。 温热的唇瓣抵在他的衬衫上,透过挺括的布料传到他的肌肤。 她软声软气地撒着娇:“您希望我这么叫您吗?daddy再用力一点,还要。想让daddy用舌头舔我,被daddy guan满了……” 面对她的故意挑逗,男人的神情没有十分明显的变化。他总是这样,情绪稳定,稳定到好像没有丝毫情绪。 但蒋宝缇乐于偶尔去做‘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宗钧行对她管教严厉,这样的话通常只能在固定的场景下讲出来。 往往的结局是她自食其果。 但现在不同,现在他们衣着整齐,楼下的客厅内有客人。所以宗钧行不会对她做什么。 蒋宝缇清楚这一点。 宗钧行不是那种会被精虫上脑耽误正事的人。 他更加不是管不住自己下体的人。 所以当他用手去抚摸她的下巴时,她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存在,反而好奇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替她将蹭乱掉的头发重新整理好:“那下次不戴了,堵一整晚。” 他靠近她耳边,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让它凝固在里面,填满你的小肚子,好不好?”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在被舌吻,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那种酥麻感从耳朵传到头皮,又从头皮传到四肢百骸。 她从前一直认为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除了她自己),毫无缺点和短板的人。 直到遇见了宗钧行。 她是被他的气场所吸引的,逐渐又为他的魅力而折服。 他其实是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人,神秘,可怕,同时又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 所以当他说出这番话时,带给人的感受更加直观和强烈。她的心跳在加速,温度在升高。恨不得现在就跨坐上去。 嗯……好吧,她还是应该保持一些理性。毕竟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确非常性感,但真的实践起来,还是很难受的。 堵一整晚的感觉并不好受,更别说是…… 家里最近很忙碌,祈福仪式除了去寺庙,还得在家里举办一次。 需要提前准备祈福需要用到的供品。还有一些婚礼常备的瓜果。苹果橙子之类的,同样也是习俗,寓意着平安圆满。 以及红枣花生和桂圆,寓意早生贵子。 蒋宝珠和齐文周的婚礼举办的太过匆忙,这些仪式也没来得及准备。所以这次算是家中第一次操办这些。 蒋宝缇单独带着宗钧行去了一次寺庙。 祈福是港岛的习俗,美国肯定没有。 他们一定是去教堂祷告,接受牧师的祝福。 “新婚夫妻都需要提前过来祈福的。”蒋宝缇告诉他。 车就停在寺庙外的一处空地,四周种满了梧桐树。如果是秋天的话,风景会更加好看。 宗钧行见她穿得少,将车上最常备着的披肩拿下来,替她围上。 往往这种时候蒋宝缇都会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他的照顾。 今天的天气不错,有云没太阳,微风阵阵。寺庙建在山上,树荫也很阴凉。 人并不多,有些是来祈福求平安的,有些则和他们一样,即将结婚或是已经结婚的新婚夫妻。 蒋宝缇为了好看,特地穿了一件修身款的旗袍。 甚至为了显得成熟一些,专门将头发盘了起来。 当那张略带些婴儿肥的巴掌脸全都露出来时,还是显得太稚嫩 她属于偏大一些的五官,鼻子却很小巧。拼凑在一起有种洋娃娃的精致感。 唇红齿白,皮肤细嫩,身上那种年轻女孩的元气令她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古刹之地异常鲜明。 尤其是和宗钧行这个儒雅稳重的成熟男性站在一起时,二人的反差感更加明显了。 她低头看着他用披肩将自己的手臂和肩膀包裹起来。故意问他:“你说别人会误以为我们是父女吗,你看上去很像我的daddy。他们或许会问你是不是很小就有了小孩,甚至还是未成年的时候。” 他不以为意,淡声回答:“如果他们真的这么询问我,我会承认。” 承认她是自己年少犯错而存在的产物,是自己的女儿。 蒋宝缇抿了抿唇,明明问题是她主动挑起的,此刻又有小小的不爽。 他身上究竟有没有弱点。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无时无刻都能够保持从容不迫的。 她脚上踩着一双六公分的细高跟,仍旧比宗钧行矮上一大截。 原本她是想穿那双那双十公分的,宗钧行说太高了,会累,还容易崴脚。 蒋宝缇退而求其次换了双八公分的,他仍旧摇头。 最后她只能拿出那双六公分的,还仰着脖子强调:“不能再低了!” 她那副样子就像是一只龇牙咧嘴,自认为吓人的小猫。叉着腰恶狠狠地冲他炸毛,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权益。 现在就被他管的这么死,结婚后岂不是连穿衣自由都没有了。 好在宗钧行没有继续反对,他也知道,一味的管教只会让她逆反。偶尔的宽松对待是非常必要的。 此刻,她摒弃掉心里的不爽,过去挽他的胳膊:“上一次来这边,还是我十三岁的时候。想不到再来是和你一起。” “十三岁?”宗钧行的手缓慢地搭上她挽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亲昵地抚摸了几下。 “嗯,那个时候还是妈咪带我来的。还有齐文……”说到这里她便停了下来。 该死,她的嘴巴总是比脑子快。 宗钧行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贴心地替她将没说完的话补全:“齐文周?” “嗯……”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没底气,用心虚来形容更加贴切,“那个时候他经常来家里做客。” 他询问的非常温和,没有任何咄咄逼人,也没有阴阳怪气:“是来家里做客,还是来找你。” 像是一位关系小辈私生活的长辈。有的只是随和的关怀。 “应该是做……” 她话没有说完,宗钧行轻声提醒她:“不要撒谎,tina,我希望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 话里藏着强势的压迫感,让人很难忽视。 好吧。 她老实交代:“应该是来找我的。”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他淡声评价。 “还可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个我应该和你说过。他爹地和我爹地属于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否则也不可能会想到两家联姻了。” “是吗。”他又问她,“他最近有没有和你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她不解,“为什么。” 皮囊 第166节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 她想起在美国时的那一次,她因为齐文周的事情和宗钧行吵过架。宗钧行理性的告知过她,她收留齐文周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危害。 当时他就说到了他和蒋宝珠的婚约。 再怎么样,蒋宝珠也是她的姐姐。 她点头:“我明白的,我和他最多的联系就是在家里的餐桌上。” “嗯。”他很欣慰,“你做得很好。” 蒋宝缇已经挽着他的胳膊走上台阶,他今天的穿着同样很正式。 是传统的西装三件套,衬衫马甲和外套一应俱全,领带是暗红色的。 蒋宝缇很喜欢他穿正装,虽然他穿其他的也很好看。尤其是小一个码数的高领毛衣。 能将他的身材完整的勾勒展示出来。饱满的胸大肌,粗壮的手臂,结实遒劲的腹部肌肉。 比直接不穿更加性感诱人。 蒋宝缇觉得自己是被引诱了,她以前才没有这么‘好色’——像个屌丝男一样,疯狂迷恋别人的身材。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宗钧行的错。 即使这样,即使很迷人。但她仍旧最喜欢穿着正装的宗钧行。 量身裁剪的高级定制,面料考究,所有尺寸都完美贴合他的身形轮廓。 将他儒雅古典的气质无限放大。 在她看来,穿着西装的宗钧行就像是一件被精心‘包裹’的礼物。 最后还是会被她亲手拆开,然后慢慢享用。 男人垂眸,注意到她唇角的笑,眼眸微眯,伸手去戳她的额头:“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迅速回神,又迅速摇头:“没什么。” “在想该如何脱我的衣服?”他直白地将她的内心想法说出来。 蒋宝缇吓了一跳:“你连这个都知道?” 他轻笑一声:“你盯着我的臀部看了十分钟。” “……” “你会觉得我很……下流吗?” 因为难为情而沉默了许久,蒋宝缇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他反问她:“为什么会用到这样的词汇?” “因为我总是想象这些。”她抿了抿唇。 他的态度很包容:“这很正常,tina。如果你已经开始对我的肉体不感兴趣,那才是不正常的。” 蒋宝缇眼前一亮,罪恶感瞬间少了一半。 “不过……”他沉默片刻,“你可以适当收敛一些,现在是在寺庙。” 他不提醒她差点忘了。 这样的事情居然需要一个洋老外来提醒她! 蒋宝缇瞬间恢复了一脸虔诚。 宗钧行则似笑非笑地看着装模作样的她。 祈福结束,蒋宝缇拉着宗钧行又去拜了月老,还往那棵槐树下挂了自己的心愿。 她不许宗钧行看自己的,却偷偷地去看他的。 宗钧行并没有像她那样幼稚地伸手挡住。 ——即使他并没有想过要去看她的。 他尊重别人的隐私,也不会存在多余的窥探欲。 蒋宝缇的小脑袋做贼一样地从的手臂下方钻过去。她好奇像他这样拥有一切的人,还会渴求什么。 却见他用漂亮的行书写下:——希望蒋宝缇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他没有写tina,而是写的蒋宝缇。 他真的在任何方面都没有短板,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能写出一手漂亮的行书。 “你是故意这样写的吗,为了让我看到,让我开心,让我感动。”她故意这么问他。 宗钧行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很少在这方面去多做解释。 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也或许是觉得没意义。 别人都是扔上去的,他个子高,可以轻松地用手挂上去。 写满心愿的木牌和其他木牌挂在一起,风一吹,上面的红色缎带有些凌乱。 宗钧行低下头:“不知道灵不灵验,但我的tina健健康康就好。” 他的tina. 蒋宝缇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那番话,还是因为他的这个称呼。 她觉得他很犯规,总是会说出一些让她感动的话来。 老男人在这方面的经验果然更丰富。他平时身处的地方危机四伏,勾心斗角,接触到的人也同样危险。 他都能从容应对。 更何况是她,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 他想让她感动太容易了。嗯,一定是这样! 蒋宝缇让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要被心机深重的美国佬给迷惑心智。 否则一旦结婚,她就会立刻沦为夫管严,这事关她下半辈子的地位。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藏住了自己的感动,瓮声瓮气的说:“我用你的衣服擦了眼泪,你会嫌弃吗?” “没事。”他此刻的纵容和过度溺爱孩子的父亲有什么区别,“回去之后也是由你亲手脱掉它们,你不嫌弃就够了。” 呜呜呜呜呜。 他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同意了她将他当成一件礼物拆掉吗。 “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张精致华丽的巴掌脸上,眼睛微微红肿,鼻头也是红红的。 像一只小驯鹿。 宗钧行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柔软。 因为她而柔软。 如此可爱的小驯鹿。 他摸了摸她的脸:“不是还要算八字吗?算完了再回去。” “可是不是已经算过了吗。”她疑惑,“爹地拿着我们的八字算过了。” 因为这件事,爹地最近的态度其实稍微有些紧绷。那些长辈都非常迷信,更何况是坚守了几代人的习俗。 换做其他人,八字不匹配到如此地步,哪怕再需要对方的帮助,爹地也会态度坚定的否决掉这门婚事。 毕竟在长辈们的眼中,八字不匹配的两个人一旦结合,就等同于逆天而行。 严重些是会毁掉两个家庭的。 当然,蒋宝缇倒是不怎么信这些。 她和陈源一的八字还是天作之合呢, 她相信宗钧行这个美国佬应该也不会信这些。在他的国家,根本没有八字这一说法。 不过……来都来了。 算八字的老先生在寺庙门口,旁边有一棵巨大且茂盛的梧桐树。 平时这里通常会排很长的队,好在最近并非拜神的大日子,庙里人少,在这排队的也没几个。 对方按照流程询问了双方的八字。 蒋宝缇说完后,对方确定了四柱之后开始排盘。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等候,蒋宝缇则坐在椅子上,神情认真。 即使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上次帮爹地测算八字的应该也是这位大师。他很有名,甚至有不少达官显贵会专门来港岛找他测算。 可是最后得出的结果却令她匪夷所思。 “很罕见。”他说,“你们的八字匹配度非常很罕见。” 蒋宝缇点头,百分之三的确罕见。 她站起身,想要谢过对方。 却听到他再次开口:“匹配度这么高的非常罕见。我第一次见到匹配度百分之百的。” “……”她开始沉默了。 不是只有百分之三吗? 蒋宝缇总觉得似曾相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她可能遇到了鬼打墙。她觉得这一幕发生过。 或许……是她记错了? 但不待她细想,宗钧行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成功从此事上面引开:“婚礼那天我的家人会过来。你介意吗?” 他在询问她的意见,了解她的感受。毕竟这是他们共同的婚礼。 皮囊 第167节 蒋宝缇和他所谓的家人虽然只接触了短短的几天,但那些贵族们居高临下的样子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他们真的很像美剧里演的那些old money和西方贵族。 优雅的谈吐,极其注重礼仪。继承的爵位与领地,占地面积大到吓人的庄园内,拥有几百位佣人。 身份尊贵到,从衣食到住行样样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 阶级与权势才是他们最为看重的。 他们能用风趣儒雅的态度对待你,但神态和眼神丝毫不掩饰对你的轻蔑与睥睨。 和港岛的传统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蒋宝缇就有些头疼,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朋友也被如此对待。 她有些犹豫的询问:“他们一定要来吗?” “当然不。”宗钧行回答。 他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波士顿的庄园也很少回去。每年接收到的无数邀请函都是由管家来处理。没有一封能够亲自送到他的手上。 如果说傲慢是这群贵族的原罪,那么宗钧行是这群人中罪孽最为深重的。 他补充:“但是,我认为他们来一趟或许会更好。我了解过中国的婚礼,需要双方家长到场。tina,我不在意这些,但我应该重视。” 他想给她一场完整的婚礼,让她觉得自己被重视,被尊重。 好像的确是这样。蒋宝缇再次因为他的话而动摇。 可她仍旧担忧。 宗钧行温声安抚她:“他们比任何人都懂礼仪和分寸。上次你和我一起回去,他们都对你很友好,不是吗?” “是很友好……”可她能感受到,那些友好不是对她,而是对宗钧行。 “有我在,他们每一个人都会乖的。”他说。 他用‘乖’去形容那群对蒋宝缇来说高高在上的人。 她猛然惊觉。 他或许不仅没有拿他们当亲人,甚至是只当他们是和william一样的‘狗’ 看来他是真的对他们没有丝毫感情。 不过没关系,她来当他最爱的亲人。 第63章 婚纱是直接空运过来的, 那位有名的意大利造型师bach负责蒋宝缇婚礼当天的妆发。 婚礼持续的时间有些长,一共三天,同样属于港岛的习俗。江云心得知造型师是那位曾经担任过algus杂志主编的bach后, 整个人都快要仰躺倒地。 “天呐, 她不是早就退休了吗?” bach十五年前给那场非常有名的名模大秀担任过主造型师之后就一战成名。那场秀直到现在都是永垂不朽的经典。 被无数名人和超模拿来当做妆容参考。 但她本人对名利没有追求,包括十五年前那场大秀也只是为了还教授一个知遇之恩。 蒋宝缇非常迷恋这种华丽又精致的妆容,初中时期还专门研究过她的仿妆, 只可惜画的不伦不类。 江云心记得她曾经放下过豪言,以后自己的婚礼一定要让她来为自己化妆。 当时江云心和其他几位朋友还笑话过她:“那你爹地要更加努力的赚钱了哦,争取先登上福布斯排行榜前十再说。” 想不到居然成真了。 蒋宝缇洋洋得意, 还带了一些些娇矜的臭屁:“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就都会得到。” 虽然完成这一切的是宗钧行。 她下巴抬着, 属于大小姐的骄纵再次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江云心觉得现在的蒋宝缇和初中时那个公主病彻底重合了。那个时候的她还没经历过母亲病重的苦难,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孩, 那种被爱滋养出来的乐观开朗在她身上被最大化。 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小的时候江云心就很喜欢她。 她身上有一种魔力, 带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世界就是围着我转的, 你要是看不惯我那你就去死啊。” 江云心至今还记得她在面对欺凌时, 笑意吟吟说出这番话的样子。 唉, 可惜,这么可爱的宝宝缇, 要被一个美国佬给娶走了。 她过去抱她,感叹道:“他要是敢打你,你就和我说……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蒋宝缇也抱着她:“他不会打我的,你放心。” 然后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嗷嗷哭。 江云心离开后,宗钧行帮蒋宝缇洗澡。他们泡在同一个浴缸里。 是她要求的, 她撒娇说自拍了一天,手都举累了。 bach今天为她试妆结束, 她觉得自己漂亮得不行,不拍几张照片实在是可惜了。 于是坐在化妆间里拍了好几个小时。 手机里的内存直接少了一个g。 她撒娇很缠人,宗钧行偏偏就吃这一套,自然不可能拒绝。 只是他手头上还有些工作需要他处理。蒋宝缇听到他的话后,将头埋到灌满热水的浴缸里,说要把自己给淹死。 浴室门是开着的,里面除了干湿分离的洗浴区,旁边就是她的护肤区。很高的两排柜子,放满了她的护肤产品。 蒋宝缇通常都得在里面待上两个多小时才能出来。 门没有关,宗钧行的电脑就放在客厅。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此时只能看见巨大的浴缸,热水上面漂浮着红色的玫瑰花瓣,旁边的大理石台面则是她准备洗澡时喝的牛奶,还有一些切块水果。 宗钧行眼神无奈,走进浴室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你要真的淹死在浴缸里,明天就能上社会新闻。” 一听到这里,她瞬间就不想死了。 “那好丢脸,蒋宝珠一定会开心死的!” 她身上全是水,头发也湿淋淋地贴在肩背上,白皙曼妙的身形一半在他眼底,一半则在水里。被玫瑰花瓣挡住,只能隐约瞧个仔细。 她似乎长大了一些,和刚跟在他身边时相比。 年龄大了,别的地方也…… 宗钧行优雅地收回视线,询问她:“要我帮你洗?” “你要是不想帮也没关系。”她善解人意地说,模样乖巧,“大不了我就淹死我自己。” 他无奈地摇头,最后还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衬衫和西裤依次脱掉。 在旁边的淋浴区将身体冲洗干净,然后才走到浴缸旁。 蒋宝缇一抬头,看到可怕的画面,她急忙红着脸将视线挪开。 她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此刻的宗钧行看上去分明是一副稳重自持,清心寡欲的神态。 偏偏身体却…… “为什么会这样……” 宗钧行进浴缸之后,她明显感觉到水位上涨了许多。 他的体温与男性荷尔蒙无孔不入地将她包围,蒋宝缇感知到成熟男性带来的那天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像是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逼至角落。 “这很正常,tina。有反应说明我是一位xing功能正常的男性。”他抱着她,让她稍微往前一些,“人类和动物的本质区别,是能够克制冲动。” “所以你能克制住,对吗?”她轻声问他。 “当然。”浴缸内倒入了精油,是蒋宝缇喜欢的玫瑰花香。 他看了眼旁边琳琅满目的洗浴用品,最后选了其中一瓶,倒入适量在掌心,揉搓出绵密的泡沫之后才去为她清洗身体。 温热宽厚的手掌才刚贴上她的腰肢,她就轻轻哼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弓了弓。 她觉得宗钧行就像是行走的椿药,否则为什么被他碰一下她就想要咬嘴唇,想叫出声。 身后的男人却无比平静:“会痛?” “不……”她摇头,“有点痒。” “嗯,我会尽量避开这里。”他非常绅士地将手换到她的后背。 白皙纤薄,线条越往下越内收,腰肢的宽度恰好够他一掌宽。 她的手臂搭在大理石台面上,湿透的长发被拢在胸前。将后背完整的展示在他面前。 宗钧行的手刚碰上去,她再次弓了弓腰,反应和刚才一样。 宗钧行垂眸:“这里也痒?” “嗯……”她有些难为情,不肯说实话。 他眼神了然,片刻后,手在她的臀上轻轻拍了拍:“转过来吧。” “什么?”她一个激灵,反应比刚才更大。 宗钧行的手拨开挡住视线的玫瑰花瓣,视线往水下看了一眼:“不先把它安抚好,这个澡可能需要很久。想要什么姿势,搭肩还是缠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很轻的笑。 蒋宝缇脸一红,娇滴滴地缠上去,抱着他;“就这样吧。是你想要的,我才没有……我只是勉为其难满足一下。” 他牢牢托着她:“嗯,是我想要的。” 那个澡自然洗了很长时间,蒋宝缇甚至觉得自己的皮肤都泡的有些发白了,所以后期的皮肤护理也比平时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皮囊 第168节 但不用她亲自来,所以还算轻松。她只需要躺在上面就好。 有人服侍的感觉真好。 婚礼和她的毕业典礼只相隔了几天,是宗钧行故意这样安排的。 婚礼的场地选在埃拉丹岛,那是宗钧行的私人岛屿。 南半球的六月是冬季,树上结着冰霜,流动的湖面也均被冻住,厚重的积雪堆满了屋檐。 驯鹿拉着雪橇在路面留下一串串很长的痕迹。 远处甚至还能看见逶迤起伏的群山,黑灰色的山顶上同样覆盖着积雪。 随处可见的树屋,精致小巧。 这是一座梦幻和浪漫并存的岛屿。 婚礼在室内,四周的透明玻璃让人仿若身处童话故事中。 数十万支的朱丽叶玫瑰与还有玛格丽特王妃,专门从荷兰空运过来。 整个巨大的玻璃房子被装点成只在她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数百位工人整整耗费半个多月才将这座无人居住的岛屿建造成蒋宝缇理想中的居住地。 每隔几十米才能看见的小房子,前面立着昏暗的路灯,将周围那一小圈的白雪映亮。身后的小房子,暖黄色的光从玻璃窗透出来。 会有驯鹿拉着雪橇路过,在铺满白雪的路上留下一串车轮的痕迹。 路边的杉树上挂满银霜。 晚上能看见极光,还可以冰钓,到了圣诞节能看见胡子花白的圣诞老人。 这是她小时候时常梦到的画面, 后来她将它们写进日记本中。因为知道实现不了,所以偶尔会在自己的脑海中构想。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居然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她少女时期所做过的浪漫而梦幻的一场梦,会从她的梦境中走出来。 婚礼现场的布置也完全是按照蒋宝缇的喜好,华丽的艺术气息。 那尊她只在课本上见过的雕像被摆放在角落,墙壁上挂着她的作品。 十九世纪的古董餐具,高雅华丽的造型,本该出现在拍卖会上,单独一件都能被拍出超高的价格。 此时被整齐摆放在餐桌上,随处可见。 为了隔绝外面的寒冷,后花园四面都有玻璃阻挡。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花房。 采用的特殊材质,不必担心会起雾气。 往窗外看,能看见只属于冬季静谧神秘的大海。 江云心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表情就没有恢复过平静。 蒋宝缇睡了不足五个小时就开始起床化妆,身上穿着丝绸晨袍,长发被挽在脑后,等待待会单独做造型。 江云心靠着落地窗,看着窗外的那些房子,在这座几乎无人居住的小岛上,它们十分松散的分布在每一个角落。 像她们小时候最爱的那些童话故事中的世界。浪漫到不属于现实。 “天呐,我还以为我在做梦。这整个岛都是他的吗?” 蒋宝缇知道宗钧行有很多资产。除了股票基金还有债券之外,他的土地使用权和建筑房产也很多。 包括这些不知名的岛屿。 当然,他买下这些小岛的具体目的蒋宝缇不太清楚。可能也是理财投资的一种,为了发展旅游产业,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蒋宝缇很少过问他的事业。 因为问了他也不会说。 “他第一次带我去的小岛上还有一座非常大的火山,而且还是活火山。当时我差点吓死。” 江云心抱着胳膊一直在感慨,从她的神情就足以看出她有多震撼:“我富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切身实际的感受到我到底有多穷。” 她再次趴到落地窗上欣赏外面的雪景:“我太爱这个地方了,我真想死在这里。” 蒋宝缇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宗钧行将这座小岛送给我的了,所以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哪怕在这里定居都可以。至于食物,每天都会有人空运。或者你也可以在这里种种菜养些家禽。” 江云心终于也体会到了闺蜜恋爱的好处。 蒋宝缇从小到大不缺人追求,但她每次都是高姿态的拒绝。导致那些追求过她的人最后都会脱粉回踩。 别人的闺蜜恋爱谈的热火朝天,连带着闺蜜都能收到对方男友送来的礼物。而江云心,只能和蒋宝缇一起接受那些脱粉回踩的前追求者们释放的恶意。 如今终于让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婚礼是在中午举行。 按照港岛的习俗,其实并没有繁琐的接亲步骤,新婚夫妻通常只在那扇门打开之后才能见到彼此的第一眼。 为了保留神秘感,蒋宝缇特意没有提前让宗钧行见到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她同样也没见过他。 不过她觉得应该没什么区别。毕竟他平日里的基本穿着就是西装。就算是新郎服,应该也特别不到哪里去。 max全程都坐在蒋宝缇的身边,看到她的妆容逐渐变得完整,她眼眶一热,流起眼泪。 卢米在旁边笑她:“今天可是tian的大喜日子, 你不该哭的。” max很少哭,她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子。但是此刻她实在忍不住:“没办法,我的情绪太复杂了。我很高兴tina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又不舍她要嫁给其他人。” 卢米说:“开心一点,就算她不嫁给别人,你也没机会。中药都没办法将她的性取向调理过来,你更不可能了。” 这句话非常有效,max果然不哭了,但她开始和卢米用言语掐架。 至于江云心,她由于英文不好,听不懂,只能由蒋宝缇全程翻译。 婚礼现场,宾客提前几天分别搭乘几架私人飞机登岛。被安排住在岛上,全部佣人侍者和厨师加起来一共几百名。 爹地和妈咪今天穿着隆重手挽手出场。妈咪已经很少出席这样人多的场合了。一是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二是爹地担心她会给他丢脸。 可今天不同,今天是他们女儿的婚礼。 那些宾客纷纷前来祝贺,热络的笑里带着一丝不露痕迹的恭维。爹地显然很吃这一套,从始至终笑容都没有从脸上落下来。 齐文周一身西装,以蒋宝缇姐夫的身份,不得不陪同蒋宝珠一起出席。 神情肉眼可见的暗淡。老实讲,他没办法真诚的祝福缇缇新婚快乐。因为在他看来,这场婚礼是那位宗先生处心积虑的谋划。 他当初安排专人专机将他从美国绑回中国,并胁迫他的父亲尽快为他完婚。 不过就是因为得知自己和缇缇从小青梅竹马,而他又喜欢她。 说得好听是为缇缇着想,实则是为了铲除自己的障碍。 蒋宝珠在此刻和他倒是一致,她的脸色同样难看,恨不得将手里那只水晶酒杯给砸了。 蒋宝缇的婚礼越是盛大,就显得她越发可怜。 凭什么她的婚礼仓促完成,日子随意定下,甚至连媒体都来不及通知。 蒋宝缇却可以如此隆重的举办?偏偏她连争都没办法争,因为这场婚礼爹地几乎没出过力,都是由蒋宝缇的丈夫一手策划。 她气到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放下,转身想要离开,却不慎撞到人。 对方看上去很年轻,一头金色短发,蓝眼眸,立体骨相,典型的欧洲人。 蒋宝珠整理了下情绪,礼貌的和对方道歉。 对方显然并不领情,看她一眼,傲慢的眼神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滚开。” 流利的伦敦腔发音。 蒋宝珠的英文还行,自然听懂他在说什么,更恼火了:“我和你道歉了!” 他冷笑:“是吗。你和我道歉,与我让你滚开并不冲突。” 他身上那种目空一切的蔑视真的让人异常烦躁。 蒋宝珠还要说些什么,爹地在远处见到这边起了冲突,过来拦她:“行了,这位应该是你……妹夫的家人,友善一些。” 他们的西方面相如此明显,一看就知道和谁有关。 恰好oliver的母亲在此时也过来了,她是位非常美丽的金发美人,穿着十分得体,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古典高贵,并且雍容华丽的气质。 那头金发更是为她增色不少。 老实讲,她绝对是蒋宝珠所见过最美的女人了。她甚至比电视剧中那些选美冠军还要美。 并且她美的非常昂贵。当然,这里的昂贵指的是她的地位和身份。 她的气质太过优雅。她的美丽令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这位少年的母亲,太年轻,保养的非常好。 当然,也有可能是西方人的骨相都抗老。 “oliver, apologize to her. this is your aunt tina's sister.” (oliver,向她道歉,这位是你缇娜阿姨的姐妹) 那位金发少年不为所动,眼里的傲慢毫不掩饰。 “如果让你叔叔知道,你在他如此看重的的婚礼上闹事。他对你做了任何事我都不会阻拦。” 金发美人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句提醒和警告并存的话来,对方立刻没了刚才的气焰。 仿佛是被冻住又敲碎的冰块,成了微不足道的一小块。 他不情愿地开口:“非常抱歉。” 毫无诚意。 “没……没关系。” 直觉告诉蒋宝珠,别和这群人扯上任何关系,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该死,如何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人裙子上方的纽扣,是一颗颗完整的蓝钻。 她越发好奇那位kroos先生的身份了。 他或许是有单独领土的贵族后裔? 的确如蒋宝缇担忧的那样,宗钧行的那些家人根本没办法融入到热闹的氛围当中。他们太高傲了,即使良好的礼仪和教养令他们能够在面对那些主动示好以友好的态度从容应对。 但他们的友好都是浮于表面的,很虚伪。 哪怕他们的确非常听话。 皮囊 第169节 和宗钧行承诺的一样,很‘乖’ 婚礼上所有食材和酒都是由专机空运而来。 苏格兰的大西洋鲑鱼,地中海的蓝鳍金枪鱼,俄罗斯白鱼子酱…… 至于酒类,则是直接从他的私人酒庄运来的。 波尔多红葡萄酒、勃艮第、罗曼尼康帝等等。 以及最重要的香槟。 临近婚礼前期,灯光暗淡下来,好几架无人机盘旋在上空,将婚礼全程多方位记录。 乐团演奏的曲目从《春之梦圆舞曲》更换到《卡农》 入场前,蒋宝缇非常紧张,她一旦紧张话就会变得非常多。 她说怎么办,这是我第一次结婚,完全没有经验,如果我到时候不小心踩到婚纱拖尾摔倒了怎么办。 江云心安慰她不会的,会有人提前替你将拖尾整理好。 今天的蒋宝缇真的好美好美,美到江云心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 她之前觉得蒋宝缇能够拥有如此完美的婚姻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可是她现在觉得,那位宗先生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所以才能娶到蒋宝缇。 她真的太美了,美到她失语。 这条从起稿设计到最后成品的婚纱,穿在她身上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西方中世纪的优雅美学,古典蕾丝上方镶嵌着无数颗细小碎钻与水晶,能在走动间闪烁如星光一般的璀璨。 层层叠叠的蓬松裙摆,掐腰设计,整体的面料用的是缎面,质感古典而优雅。 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并没有画上过于繁琐的妆容。造型师只是将她的优势放到更大。 鼻梁高挺小巧、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唇形饱满可爱。她的头型也很完美,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盘发。相比起来,她的头纱稍微华丽一些,古典蕾丝,上方的设计很精巧,采用的工匠手绣。 蒋宝缇站在城堡里面,待这扇厚重的大门打开,她即将通往另一个世界。 象征她另一段人生的世界。 “紧张吗?”作为伴娘的江云心询问她。 她手中拿着捧花,站得笔直,身后的拖尾被精心整理好。 如果她能够拥有一面落地镜,她一定会为此刻的自己迸发灵感。她会成为自己的缪斯的。 蒋宝缇点头,又摇头:“我应该紧张的,但……” 只要一想到这扇门打开后,她第一个看到的会是谁,她就一点也不紧张了。 真的很神奇,就是这样一个人人畏惧的男人,却给予了她全部的安全感。 将她内心的空缺补齐。 妈咪说过,当你委屈难过时,想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妈咪,而是对方时,说明他就是你应该珍惜的人。 好像的确是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委屈难过时想到的不再是妈咪。 而是宗钧行。 ——要是他在就好了。 ——他一定会替我处理好所有的麻烦。 她深呼吸,心脏突然跳动的非常快。 她要结婚了。真是不可思议,她居然要和宗钧行结婚了。 从今天开始,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会成为她的丈夫。 婚姻的确很奇妙,能让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成为最亲的亲人。 那扇木门逐渐朝两边打开,蒋宝缇闻到了花香。 木门通向的是一条漫长的红毯,站在尽头的是她需要携手一生的人。 爹地站在一旁,蒋宝缇有些紧张地握紧花束,另一条手臂则挽着爹地的手。 她虽然没有看过宗钧行穿上新郎服的样子,但她心里大概有数。 可当那扇门打开,众人的视线纷纷默契地望向她,包括红毯尽头的男人。 他的高大身材在人群之中更加显眼。量身订做的white tie,这是最正式的男士礼服。 黑色牛津鞋,传统的缎面领带。 他站在那里,回头看她。从肩到腰,再到双腿。充满雄性张力的肌肉被掩盖在优雅古典的white ti之下。 此刻的他儒雅、稳重、内敛。 带着温柔爱意。所有锋芒和棱角在此时全都收了起来。 甚至连他袖口上那枚宝石袖扣所折射出的光芒都是柔和的。 蒋宝缇的心脏还是漏了一拍。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宗钧行,就像是一尊完美的艺术品冰雕,由世上最顶级的雕刻家打造。 每一处线条都堪称完美。但完美的同时,它是冰冷的,疏离、遥远的,让人敬而远之的。 可是现在,这尊过度完美到让人不敢靠近的冰雕,他拥有了温度和情感。 他等待着他的新娘走向自己。 眉骨下压时,眼底多出一圈阴影。是头顶的灯光被遮挡。睫毛轻微地颤动,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情绪。 婚礼的布置和细节都是由他一手安排。 包括她会从哪扇门走出来,从哪条路走向他。 的确如tina所说的那样,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她的人生,还有婚礼。 可是现在,他感觉一切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不再游刃有余,不再从容,不再冷静。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tina,全凭身体的本能,伸出手臂。 她顺势挽上来,笑嘻嘻地靠近他,小声问了一句:“我好看吗。” 宗钧行低着头,眉骨深邃,眼眸也深邃。灯光让他那那张锋利的骨相更加立体。 他点头:“好看。”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牢牢握住了。他的手很大,宽厚温暖。一旦被握住,她完全没有挣开的余地。 当然了,蒋宝缇也没想过要挣开。 他的胸针和她的项链是配套的。 他们在神父面前宣誓,交换婚戒,接吻。 他们换了敬酒服,接下来的步骤完全就是按照中式婚礼来进行。 宗钧行这个洋人女婿不得不放下他傲慢的身段,与自己的新婚妻子沿桌去敬酒。 他换上了西装,传统的三件套,没有刚才的white tie那般正式。 胸前别着胸花,写着'新郎'二字。 至于蒋宝缇,她换上了一身复古红的公主裙,脖子上那串项链也换成了相配的红宝石项链,一共十二颗。 宗钧行的袖扣也是红色的。 她挽着宗钧行的手臂,和他一桌接着一桌的敬酒。爹地也跟在一旁,面对那些就亲友的祝贺喜笑颜开地表示感谢。 宗钧行的杯中装着的是香槟,蒋宝缇的杯子里是滥竽充数的汽水。 她还得装出一副被酒辣到的表情。甚至不忘询问身旁的男人:“我的演技好吗?” 对方如实评价:“很烂。” 她冷哼一声,在心里默默记仇,打算晚上多冷落他一会。 有些长辈是从内陆或者国外专门赶回来的,他们并不清楚宗钧行的身份。 对他倒没有太多的忌惮,只是将他当成侄女的丈夫。 “我们家缇缇性子娇气,以后发生了矛盾,你多让让她。媳妇是用来宠的。”这样的口吻,完全就是长辈对待后辈。 蒋宝缇笑容狡黠,跟在后面问上一句:“听到了吗,媳妇是用来宠的。” 宗钧行摸了摸她的头,淡笑着回:“听到了。” 他的稳重沉着不输这里任何一个长辈。所以他说出的话具有绝对的可信度。 那个晚上,蒋宝缇见到了此生最盛大,同时也最漂亮的烟花。 他们也跳了舞会上的第一支舞。 ——婚礼结束后的舞会。 舞会直到很晚才结束,大家都已经回去休息了。蒋宝缇觉得结婚比做任何事情都要累。 刚回到房间,她就缩在他的怀里撒娇:“我再也不结婚了,好累。” 他将外套脱了,抱着她温柔安抚:“把澡洗了休息吧。” 她有些为难地指了指身后:“裙子不好脱,后面全是绑带。” 这条裙子光是穿上就花费了很长时间,江云心和max还有卢米一起,三个人弄了好久才穿好。 宗钧行松开手,让她背过身去。 蒋宝缇听话的转身,面前的落地窗正好面向大海。 晚上的海平面更加静谧。 她从玻璃上的倒映看见身后的男人正低着头,耐心地为她拆解裙子上的绑带。 只有这样身体完全重叠站在一起时,她才能够直观的察觉到二人身形的巨大差异。 他的肩比她宽那么多,她才刚到他的胸口。自己的小腿的确还没有他的手臂粗。 皮囊 第170节 但他穿上西装的气质有种无与伦比的优雅禁欲。 蒋宝缇觉得他才是最完美的艺术品。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他的婚礼,所以他凌厉的线条也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居高临下的冷淡也缓和许多。 蒋宝缇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件艺术品。 从今以后,他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 男人拆到一半,不止怎的,动作突然顿住。仿佛有所察觉一般,就这么抬起头,透过玻璃窗去看她。 恰好和蒋宝缇看向他的视线对上。 她有些疑惑,莫名从他的眼神,和四周陡变的气温感知到一种潜在的危险。 她突然联想到丛林中躲在暗处,等待扑咬猎物的野兽。 她在动物世界中看过,也是类似的眼神。 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她刚要开口。男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就这样吧。”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 蒋宝缇有些懵:“就这样什么?” “很美,tina,你现在的样子很美。”他的呼吸声很重。与此同时,他的嘴唇在她耳垂下方吻了吻,气息温热。 蒋宝缇的胸口像是有一只手伸进去,攥住她的心脏揉捏。 很痒,难耐的痒。 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拉开裙摆去摸她的腿,掌心触感柔滑细腻。 沙哑的气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就这样,让我cha进去。好不好?”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引诱。因此,蒋宝缇失去了拒绝的权力。 她只能点头。 然后被他从身后捏着下巴,与他热吻。 他的舌头比任何一次都要急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侵略性如此强的宗钧行。 她被迫后仰,整个口腔被他的舌头堵死。 她度过了新婚后的第一个夜晚。 不算浪漫的夜晚,她被进攻,被侵占,同时也被浇灌。 她太美了,美到他忍不住。 近乎变态般的克制定力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彻底瓦解。 他让她叫自己。 她从哥哥喊到daddy,他都说不对。 他的肩膀上挂着她裙子上的缎带,敞开的衬衫,能清楚地看见他结实性感的躯体。 上面满是新鲜的抓痕。 蒋宝缇迟疑地改口:“老公……” 他终于满意,弯下腰抱着她:“多叫几声。”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他的头埋在她颈间,声音沉闷嘶哑:“再叫。” “老公……” 她叫了一晚上,他听了一晚上。 蒋宝缇想,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也很满意这个身份。 毕业典礼和婚礼只相隔几天。这么短的时间内,蒋宝缇不断迎来自己人生的大日子,她觉得自己要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从新娘子的身份迅速更换为毕业生。 她走上台领取自己的证书,教授为她套绶带,她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冲着坐在台下第一排的男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像是炫耀,甚至晃了晃手里的证书。 男人长腿交叠,西装革履。周身气场仍旧磅礴,但多出了一些初为人夫的温柔。 他和周围的人一起抬手鼓掌,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天晚上,ny街头随处可见的显示屏和大楼都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congratulations on your graduation and wedding, ms. tina. from your husband.” (祝tina女士毕业快乐,新婚快乐。来自你的丈夫。) 第64章 毕业之后, 蒋宝缇拒绝了学校安排的毕业舞会。 以宗钧行那变态一般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他绝不会允许她接受任何异性的邀请作为舞伴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他可以更加顺理成章的在这方面对她进行‘管教’ 而且她也不想让异性来当自己的舞伴。 卢米也没去参加, 她担心会动胎气。至于max, 她则认为这种事情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我还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多去画我的漫画。” 她的新漫画在连载平台上收获了非常大的热度,她现在的版权费已经足够支撑她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不需要工作。 “你呢?”max问她参不参加。 或许是受新婚甜蜜的浇灌,max发现tina最近变得更漂亮了。 饱满的脸颊, 白皙柔滑的皮肤,吹弹可破。气色很好,双腮自然透着粉。 没办法具体说出她哪里变了, 但肉眼就能看出她发生了变化。 “我马上就要去度蜜月了,当然参加不了啦。”她娇滴滴的回答她。 max笑着推了她一把:“你现在真的很像一只得意的仓鼠。” 仓鼠是什么鬼形容! 好吧, 至少比老鼠要好,勉强可以当作是在夸她可爱。 “去哪个国家?”max递给她一瓶血橙苏打气泡水, “度完蜜月之后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回中国还是留在美国?我猜想你的那位丈夫应该不至于如此善解人意, 会自愿转国籍。” “可能会去巴黎。教授给我写了一份推荐信, 我想先去艺术馆工作一段时间, 积累些经验。” 这样的话如果说给别人听,对方肯定会取笑她, 都嫁了个如此有钱的老公,为什么还要辛苦出来工作。安心在家里当阔太太不好吗。 蒋宝缇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些人。 但max不同,她非常赞同蒋宝缇的想法。 总之,蒋宝缇认为这段时间的自己拥有前所未有的放松。她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考虑。 ——虽然在此之前, 她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是由宗钧行提前为她筛选过一遍。等到她面前时,只需要她来决定要或者不要。 她没有在外面待很久, 毕竟最近接连出现了几起枪击案,实在不太平。哪怕宗钧行不给她设置门禁时间,她也会尽早回去的。 因为在外面吃过,所以saya只按照习惯,为她煮了补气血的汤品。 她换了鞋子,询问saya:“哥哥回来了吗?” 她在外人面前,仍旧这样叫他。 saya摇头:“先生今天出门前说过,会晚回,让您不用等他,早点休息。” saya如今对她越发客气了,蒋宝缇突然怀念自己没有成为这里女主人时的日子。 “好吧。”她点点头。原本打算回房的,但还是在saya的监督下将那碗补气血的汤品喝完。 如果她不喝,saya一定又会拿出宗钧行来压她。 “先生说过……” “先生让我……” 蒋宝缇叹气,他们未免太过忠心了。 她十点不到就睡了,躺在那张双人床上,怀里抱着一只枕头。 次日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换成了男人。 而她正搂着男人结实的腰肢,此时正密不可分地将自己埋到对方的胸口。 这几乎是无意识的举动,她的手臂在意识缓慢清醒的瞬间下意识将对方抱的更紧。 脸也埋的更深。男人此时是侧躺着,手臂从她的腰肢绕过,自然搭放在臀上,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她的后背。 他胸前的沟渠得到挤压,更加深邃。蒋宝缇心满意足地深呼一口气,闷声闷气的问他:“几点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七点,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说话时,胸腔与声带一同传来轻微的震颤。 她将脸在他胸口使劲地蹭了蹭,然后让自己埋的更加深入。 男人单手捏着她的后颈,让她稍微往后一些:“不闷吗?” “有点儿,但没关系。”她又重新埋回去,“你几点回来的?” “不清楚,可能四点,也可能五点。”他淡道,没有继续阻止她,而是无声纵容,开始抚摸起她的后脑。 “啊?”那代表他最多只睡了两个小时,甚至可能压根就没睡。 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终于舍得从他诱人的胸肌上离开了。 “是我吵醒你了吗?”她很自责。 他的睡袍早就被她扯开了,只有手臂还有所遮挡,其余的—— 蒋宝缇想,果然还是结婚好啊,结婚前他哪有这么大方。 皮囊 第171节 婚前他连屁股都不让她摸。就算偶尔摸上一次,也很快就会被他用手拉开。 但是现在。 她一边心疼他的身体,一边将手伸到他身后,去揉他的屁股。 手感紧实,富有弹性。真好啊。 男人的臀部,真好啊。 宗钧行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是对她的行为感到无奈,还是对她自相冲突的话语和行为感到无奈。 “你不能总是不睡觉的,我熬夜一次需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她心疼的说道。 宗钧行没有阻止她的这一行为,反而将她重新抱回怀里:“我的身体只需要休息五小时就足够。” 她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是因为年纪越大睡眠就越短吗?” “……” “没关系,你再老我也喜欢你。”自知说错话,她很快为自己找补回来,重新窝进他的怀里。 见对方并没有说什么,她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平安度过。 他这几日需要回俄罗斯,蒋宝缇反对无效,还是被他一起带走了。 度蜜月的地点她还在苦恼,不知道应该选在哪里。她想去看雪,但太冷了。去热带地区又嫌太晒,总不能天天都在家里做爱吧。 总得让身体休息一下。宗钧行的高强度需求实在太可怕了。 他变态般的克制力能让他在平时维持他清心寡欲的形象。 但一旦她的裤子被脱下来,那一整个晚上她都别想轻易从他身下离开了。 嗯……当然也可以从他的身下离开,毕竟很多姿势并不是传统的男上女下。 “一定要去吗?”她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之前不是想狩猎?”宗钧行已经开始替她整理出行的一些必需品了。 蒋宝缇如实回答:“我只是脑子想。我连拍死一只蟑螂都不敢。” 他下定了决心要带她一起去,所以无论蒋宝缇说了什么,他都能轻描淡写的挡回来:“没关系,你跟紧我,想要什么我帮你猎。” 好吧,在有些事情上,宗钧行拥有绝对权威的强势。 蒋宝缇深知这一点,她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当然,如果她实在不想去,也不是不可以。直接冲他发一通脾气。 宗钧行不仅会妥协,还会反过来哄她。 但蒋宝缇希望将这些宝贵的机会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毕竟同一个方法用多了,杀伤力也会变小。 而且说起来,她的确也该陪他去一趟莫斯科。毕竟他是在那边出生,她陪新婚丈夫去一趟他的老家,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同于上次过来,这次的她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是一种全新且尊贵的身份。 那些男仆女仆对她的态度相比上一次也更加友好谦卑。很多次蒋宝缇甚至怀疑他们要跪在地上同她说话了。 这让她感到略微有些不适应。 她感觉自己直到现在才算是彻底融入到他的阶级中去。至少在之前,他们对她的尊重仅仅只在客人的阶段。 但蒋宝缇觉得还是难以适应。 她突然理解了宗钧行一直在说的话,这些人不过是他随手养的一群狗而已。 这些人在宗钧行面前的确有着非常强的奴性。好吧,蒋宝缇只能尽量忽视这种不适感。 莫斯科最近的温度在二十左右,不是很冷,出门添一件风衣就足够。 她其实很想冬天再来一次,据说俄罗斯的冬天非常寒冷,积雪能有半人高。 听了她的渴求,宗钧行笑着问她:“喜欢这里?” 她想了想,点头:“应该是喜欢的。” 他或许也很满意她的回答,声音温和许多:“十一月份我们可以再来。” 因为飞机落地时有些晚,现在天已经黑了。宗钧行让她先休息,他去处理一下工作,可能需要出门,但他很快就会回来。 “一个人在家,可以吗?”他替她将被子盖好,坐在床边,用关心的语气询问她。 蒋宝缇觉得他把自己当孩子看待了,有些不爽:“当然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 宗钧行笑了笑。她不知道他是想笑,还是觉得她可笑。 瞬间垮着一张脸,故作不高兴。 宗钧行将她拉入怀中,很轻地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分别吻:“晚安,早点休息。” 蒋宝缇就这么看着他从床上起身,然后将挂放在一旁的黑色西装外套取下换上,并打开房门。 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种感觉很奇妙。 其实在之前也常有发生,可是在当下,她觉得意义不同。 有了妻子这层身份,她感觉这样的举动更加温馨。 丈夫出门前,不舍的看一眼妻子。 那种属于家庭的温情让她在宗钧行离开后,瞬间收走了冷静,兴奋且高兴的窝回被子里。 当然了,一个小时后她明白了宗钧行为什么会和她说那句话。 ——“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入夜后的莫斯科,风太大了,她甚至能听到门窗关死后仍旧明显的巨大风声。 将视线看向窗外,这座古老的庄园显得有一种古典避世的清寂感。 方圆许多里都没有其他人。 该不会闹鬼吧…… 好吧,入乡随俗。 该不会闹吸血鬼吧…… 蒋宝缇擅自脑补了一番后,越想越害怕,最后并没有硬气多久,还是十分窝囊的给宗钧行打去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似乎早有预料。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让她瞬间获得安全感与依赖,她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委屈的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回去。是害怕吗?”他那边很安静,安静的不太正常,像是全部人都暂停下来,连呼吸的声音都强行克制住,等待他万无一失地讲完这通电话。 “嗯。”一听到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她的委屈和恐惧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顿时全都落下来。 她也觉得自己最近娇气了不少,开始变得和小时候一样,必须要有人时时刻刻都哄着她,把她当成宇宙中心才行。 她也知道没人能忍受得了这样的脾气,甚至还思考过,宗钧行绝非有耐心的人。 他只是看上去温和,看上去有耐心而已。 实则,他哪怕是哄她将腿分开都没什么耐心。 她要是迟迟不点头,他会自己用手按着她的大腿向两边分开。 霸道有强势,拥有不容反驳的权威性。 可他还是很惯着她,包括此刻:“你将手机放在一旁,我不挂电话。你害怕了就叫我,我会回应的,tina.” 他温柔宠溺的语气和哄小孩毫无区别。 蒋宝缇闷声闷气的说:“你不许骗我。” 他轻笑:“嗯,我不骗你。” 她按照他说的那样,将手机放在一旁。没过多久,他那边再次传来交谈声。 众人的声音明显放低了许多,一定是宗钧行的要求,担心吵到电话这边正在睡觉的蒋宝缇。 所有人说的都是俄语,所以她一句也没听懂。 虽然时常认为宗钧行大部分的工作都会刻意避开她去做,在这方面他的态度十分坚决,无论她怎么要求他都不会松口。 而是告诉她:“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你。” 蒋宝缇一开始是想彻底融入他的生活,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后来发现这是一件永远不会实现的事情,所以她也就放弃了。并识趣的不再去过问他的工作。 模模糊糊睡到了凌晨三点,她听到开门声。虽然很轻,但她还是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脱去衬衫准备去浴室洗澡的男人。 没有遮挡的上身结实性感,她清晰的看见他遒劲大块的背阔肌。随着他此刻的动作舒展又绷紧。 或许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将衬衫随手放下时,转身看了一眼。 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温柔,他想要走过去吻她,又似想到什么,还是停住了。 “吵醒你了?” 她抬手揉眼睛,边打哈欠边摇头。那头长发在被子里拱成了鸡窝,整个人像一只炸毛小比熊。 “没有,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脱完衬衫又去脱裤子:“本来应该更晚,临时缩减了工作,改了行程。” “是因为我吗?”她的困意少了一半。 他将皮带和西裤依次放下,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深灰色的内裤。 他笑了笑:“嗯。” 蒋宝缇尽量去忽视某个很难被忽视的轮廓。 皮囊 第172节 尚未复苏的状态都如此恐怖,她真的对这些洋老外的人体结构感到可怕。 好吧,到头来‘吃苦头’的还是她。 注意到她想看又不敢看的视线,宗钧行眼底的笑稍微扩大了一些范围。 她和自己养的孩子又有什么分别。以前外出,他在意的只有海关和运输路径。 但现在,他会思考放她一个人在家里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胆子很小,什么都怕。 他总是会想到她,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这样的分神降低了他的工作效率。 太不让人放心,也太不让人省心。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蒋宝缇眨了眨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手放在被子上。 “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吗。” “没有。”他走过来,弯腰,再次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快睡吧,我洗完澡就出来。” 离的近了,那里看的更加清楚。 她甚至能够观察到接吻之后发生的变化。半睡半醒的阶段。 全部注意力都在这里,也因此忽略到他身上很淡的血腥味。并不属于他的血腥味。 “你怎么了……” 他的笑里带着很轻的戏弄:“它好像比我更想念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亲昵。” 蒋宝缇立刻涨红了脸,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她能够听见他低沉的笑,那双宽厚的手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 再然后,她听见离她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关门声。 她知道,是他进了浴室。 等宗钧行洗完澡出来时,蒋宝缇已经睡着了,她蜷缩着身体躺在中间。他放轻动作,缓慢地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 里面很温暖,充盈着她的温度和香味。 像一只小烤箱一样,刚烤完松软的面包。 有奶香也有花果香。 熟睡中的蒋宝缇似乎也有所感应,在他靠近的瞬间,手臂便圈了上去,脑袋也迅速找准她应该待的地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蒋宝缇这一觉睡的非常安稳,以至于次日醒来时,她的精神异常丰沛。 宗钧行让女佣人提前为她准备好了今天的穿着。 她看了一眼,迷彩的猎服、猎靴还有耳塞和护目镜。全都都是她的尺寸。 她知道宗钧行接下来要带她去做什么,来之前他说过的,要带她体验一下狩猎。 蒋宝缇埋怨当时的自己多嘴。 他已经换了衣服,此时出现在门口,等着她。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适合这样的穿着。 虽然他的身材适合一切。 不同于穿上西装时的儒雅绅士,狩猎装令他有种随意的野性。 法兰绒衬衫,猎装夹克,腰上绑着一条全能腰带,上方甚至还佩戴着一把中小型猎枪。下身则是马裤与马靴。 他身上属于古老贵族的古典贵气和狩猎者的冷血危险相互交织。 不吓人,但很迷人。 蒋宝缇第一次穿这个,不太熟练,宗钧行问她:“需要帮忙吗?” 她点头,只能求助他。 衣服不算厚重,但由于宗钧行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万无一失,甚至还在里面又多加了一件防护服。 她觉得自己的行动都受到了限制。 “接下来就该是动物狩猎我了,而不是我狩猎动物。”她不满的控诉道。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下,语气平和:“就当是为了我,穿上吧。” “为了你?”她好奇抬眸。 “嗯,为了我。你不能受一丁点伤,出现任何意外。”他低下头,替她将手套也一并戴上。 他们乘坐越野车进入,车最后停下一处空旷的庄园外。 这里他的私人猎场,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其他人敢涉足。 除了猎场的管理人员。 蒋宝缇有些害怕:“这里会有野兽吗?” “不会,这里最多只会出现几只迷路的松鼠。” 庄园里面应有尽有,壁炉内燃烧着木柴,烟囱往外飘着白烟。厨房里正炖着汤,厨师和佣人应该在他们抵达之前才离开。 一定是宗钧行的命令。 蒋宝缇毫不怀疑这点。 “你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今天我们哪儿也不去。” 蒋宝缇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这里像是一个天然氧吧,空气很清新,她觉得自己的肺部瞬间得到解放。 风景也很好,广袤的绿色,很治愈。 在她肆意欣赏窗外景色时,她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也将她当成了景色,同样在肆意的欣赏。 蒋宝缇只能尽量不去看他。他所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属于雄性的压迫感。 他的眼神同样具有侵略性,他散发的荷尔蒙像是一个无形的结界,将她牢牢困在他面前的那一方天地之中。 无论她走到哪里,他的视线仿佛都在跟随她移动。 就好像,她是他来狩猎场后,需要狩猎的第一个猎物。 她将外套脱了,狩猎服硬硬的,很不舒服。 但腰带她不知道该怎么解,明明力气已经用到最大了,还是纹丝不动。 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心脏莫名收缩。 压迫感和顶级猎人才有的侵略与危险,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也越发强烈。 男人从身后过来,手绕到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不要用蛮力。这里有一个暗扣,轻轻一按就会打开。” 他带着她的手轻轻一按:“像这样。” “咔哒”一声。果然开了。 但他没有离开,而是单手握着那条解下来的腰带。 他的身体贴紧了她,在她身后暧昧地蹭了蹭。 “你知道吗,人类其实更适合在野外居住,绝大多数的人只是在压抑自身。只有来到野外,ta们才会变成真正的自己。” “他们会像动物一样,不知廉耻地发情,求偶,做爱。雄狮和母狮一天能copulation几十次。” 几十次? 蒋宝缇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果然是丛林之王,精力还真是旺盛。 宗钧行弯下腰,头低着,埋入她柔软的脖颈。 他的呼吸异常粗重,气息也灼热到能将人给烫伤。她能够清楚的察觉到他身体肌肉的变化。 那种结实有力的张力,像是一根根绳索一样,将她捆住了。 蒋宝缇几度想要逃离,都被他单手制止。他的手太大了,轻松握住她半个腰身。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腹隔着迷彩装,漫无目的地在她的腹部打着圈。 他的力量强大到无法挣脱的程度。稍微用点力,蒋宝缇宛如笼中鸟,被他困死。 他用他性感到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引诱她:“想当一天狮子吗,tina。我的精力应该比雄狮要好。” 几十次……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这太可怕了,会……死的。” “不,会舒服的。”他继续引诱她,“tina,我一直很想带你来这里。不需要有人性,也不用克制任何,人类会回归最原始的野性和欲望。” 他说tina,你会喜欢的。 你也会,永远忘不掉这一天。 我和你保证。 my puppy,想让我先吃哪里,自己喂到我嘴边。 第65章 动物会感知到危险的来临, 人类自然也具备类似的能力。 统称为第六感。 蒋宝缇下意识将身体往前躲,但是又被宗钧行用手狠狠按了回来。 往前又往后,反而更像是某种动作的简略版。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 有什么东西隔着单薄的衬衫布料清晰传来。 属于雄性的荷尔蒙与性张力, 让她的身体出于本能的开始颤抖。 她不安地抓紧窗台上的绒布:“哥哥,我想……我们应该先休息一下好吗。” 他温和的反问她:“我们难道不是在休息吗。” 皮囊 第173节 “我指的是什么也不做的休息。” 宗钧行并没有立刻对她做什么,而是低下头, 靠近她耳边,与她说话时,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你什么也不用做, 我来就好。” 蒋宝缇瞬间有种过电一般的感觉,从耳朵酥麻到头皮, 她绷紧了脊背。 “怎么了,小可怜。”察觉到她的异常, 男人沉沉地笑出声来, “我什么都没做。” 里面那件衬衫很薄, 随着她此刻的动作, 甚至能看清她肩后那颗细小的痣。 长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异常显眼。它是浅棕色的,和她的眼睛瞳色很相似。 宗钧行低下头, 隔着衬衫将唇印在上方。 他吻的很动情,也很绵密。像是在透过这颗痣去吻她的眼睛。 蒋宝缇想要逃离,但她的腰肢很快被他按住。 她哪里也逃不了。 他宽厚的手掌隔着单薄的衬衫贴放在她的小腹,她的后背则密不可分的抵着他。 再然后,蒋宝缇听见一阵清晰的‘刺啦’声。 是她身上这件衬衫被撕烂的声音。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居然徒手…… “好了。转过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的声音和他粗暴的动作截然不同, 仍旧是温和的,循循善诱的。 蒋宝缇有些不安地转过身,但她对上的是一双温柔的眼睛。 不含任何情欲色彩,此刻的他仍旧保持着一位绅士该有的儒雅。 实在难以相信,他是害她衣衫褴褛的罪魁祸首。 她的衬衫还挂在身上,并没有全部被撕烂。 但她看上去好可怜。 好可怜。 “好孩子,真是daddy的好孩子。”他的嘴唇在她脸上胡乱地亲吻。 蒋宝缇能感受到他嘴唇冰冷的触感,和温热的呼吸。 她颤抖地更加厉害了。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期待。 宗钧行将窗户打开。 面前是一小片空地,那辆越野车停在旁边,从这里能看见不远处的密林。 天渐渐地黑了,那个地方也看上去更加神秘和未知。不清楚会有什么从哪里出来。 “栖息在树上的鸟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迷路的松鼠也能。”他笑着询问她,“会害怕吗?” 他这番话让她的羞耻心涌了上来,她挣扎着想要从这里离开,或是将窗户关上:“哥哥,别……别在这里。” 他的眉骨压下来,抬手对着她的臀部就是一巴掌。 深邃的眉眼带着很淡的威胁与警告:“现在应该叫我什么?” 她被打到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连忙改口:“老公……” 又是一巴掌:“不对。” 她几乎就要哭出来了:“daddy。” “啪、啪、啪” 这次是连续不停的好几巴掌。 她想起前几天还和江云心信誓旦旦的承诺,他一定不会打自己。 结果现在就被按在墙上打屁股。 她弯下了腰,开始轻声抽泣:“主……主人?” 宗钧行的态度总算变得缓和,他将她抱在怀里:“乖孩子,上次买的衣服是不是还没有穿过。” 蒋宝缇想起自己之前在电话里为了挑逗他故意说的那些话。 那些衣服…… 她庆幸的开口:“在家里。” 他无比贴心:“我替你收拾东西的时候顺便带来了。穿上试试。” 他看了眼她身上烂掉的衬衫,遗憾道,“这件衣服穿不了了。” 蒋宝缇:“……” 她怀疑这人就是故意的! 她最后还是乖乖换上了,有些扭捏的出来。 因为衣服穿起来有些复杂,所以她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她出来时,宗钧行正站在岛台前,上面放着醒酒器,他的手边则是一杯红酒。 他身上的外套也已经脱下了,此时只剩一件法兰绒衬衫和及腰的长裤。 这样的穿着更能直观凸显他顶级的身材比例。 一米九的个子,双腿的长腿几乎要超过岛台的高度了。 整个人有种慵懒的优雅,他真的好迷人,任何时候都是。 漫不经心地晃动酒杯,单手插在裤袋之中,背影挺拔高大。听到身后的开门声,他停下了动作,从容不迫地转身。 就这么靠着岛台,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真是一件违反人体结构的服装。”他的目光完全被定格在她的身上,已经挪不开了。却仍旧能够好整以暇的点评。 蒋宝缇有些局促地问他:“你要先将这杯酒喝完吗?” “放心,我会喝完它的。全部。” 她松了一口气,红酒是需要品的,这就意味着他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令她没想到的时候,他在走向她时,‘错手’打翻了那只酒杯。 红酒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流淌。衣服瞬间被淋湿,贴在了身上。 “抱歉。”他很有风度的与她道歉,同时又略有些遗憾的表示,“不能浪费。” 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身上的红酒早就干净了。 宗钧行告诉她:“其实也可以去外面,搭了帐篷之后不用担心会有蚊虫。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会来。” “tina,tina……”他不断喊她的名字,声音带着粗重的低沉,“喜不喜欢我?” “喜……喜欢。”她断断续续的回答。 他笑了笑,弯腰亲吻她的眼睛:“回答问题时不要翻白眼,不礼貌。” “我没有……”她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为什么能做到这么不讲道理,分明是他…… “饿了没?”他亲吻完她的眼睛,又去亲吻她的嘴唇。 蒋宝缇眼前一亮,以为终于能从他的怀里逃离了:“饿了。” “想吃什么。先吃我还是先吃饭?” 当然是:“先吃饭。” “好。” 可是他居然就这么抱着她进了厨房。这完全超出蒋宝缇的预料。 他的臂力和核心简直强到变态。 “你这样会累的,可以先放我下去。”蒋宝缇善解人意的主动提出。其实是她想要好好休息一会了。这人怎么做饭的时候也…… 宗钧行笑了笑,继续低头和她接吻:“好孩子,心疼daddy了?” 不,我是心疼我自己。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没关系,你很轻。”他还不忘嘱咐她,“抱紧点,当心摔了。” 他的手臂很结实,蒋宝缇近距离感受着肌肉迸发出的力量感。 他单手抱她都非常轻松。 “可是……”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 宗钧行淡声打断她:“不喜欢这样吗。” 她摇头:“没有,没有不喜欢。” “那就是不喜欢我抱你?” “没有的。”她仍旧否认,但神色有些犹豫。 宗钧行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所以,是讨厌我?” “当然不是!”她的犹豫荡然无存,只剩下反驳时的激动。 “那就好。”在她一连串的反驳下,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不许自己出去,就这么放着。”他拍了拍她的臀,轻描淡写的警告。 她的臀部至今还在隐隐作痛,那种被扇完好几巴掌后的灼热感此时还留在上面。 她想,一定红了。 肯定红了。 她有些委屈地靠在他肩上,心里想着,她以后一定会还回来的,等着吧。 嗯……委屈归委屈,但她刚才也很主动…… 好吧,她自己都很配合,甚至很喜欢这种感觉。 那些龙虾都是活的,今早空运来的新鲜食材。宗钧行处理起它们动作还算熟练。 先将龙虾放尿,然后剪开龙虾尾和龙虾背,将手指伸进去,慢慢拨弄,使龙虾肉能够完整的从里面剥离。 皮囊 第174节 蒋宝缇看见他精心清洗后又另外消过毒的手指,在柔软的龙虾肉里搅弄,总让她想起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明明这样的场景不含任何狎呢,但…… 蒋宝缇决定还是先移开视线。 宗钧行做的是蒜香黄油烤龙虾,他单手拿着喷枪,将龙虾烤熟。 偶尔抱着蒋宝缇挺一挺腰,偏偏还要温和优雅的询问一句:“需要放欧芹吗?”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嗯……嗯。” “柠檬汁呢?” “也……也要。”她开始抱着他哭。 宗钧行笑容无奈:“怎么又哭了,宝宝。” 他像哄小孩那样哄她,“给你再烤一个布丁,饭后甜品?” “嗯……”她全程不说话,靠在他肩上咬他。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嗯’ 他明明知道她为什么哭。他才是罪魁祸首。 他被咬也无动于衷,在这方面尤其纵容。 用刚才的喷枪给她烤了一份焦糖布丁。 蒋宝缇吃完饭之后就睡着了,太累了。 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这个觉睡了有多久。 早上被鸟叫声吵醒。这个庄园身处在树林之中,是最贴近大自然的地方。蒋宝缇虽然被折腾的够呛,但她仍旧觉得很闲适。 这里的空气很好,环境也很好。 她模模糊糊地睁开眼。 男人正埋在她怀里,像她平时对待他那样对待她。 “……哥哥。”她一开口,声音媚的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抬起头,神态十分从容:“怎么醒这么早,是我吵醒你了吗?” 嗯…… 但她还是摇头:“我睡饱了。” “眼睛红血丝很重。”他从她身上离开,重新靠回床头,将她揽在怀里,“再睡一会儿。” 她摇头,已经睡不着了。 她甚至不清楚从她坐上这辆越野车住进这里,再到现在,究竟过去了多久。 这几天一直在里面,她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 只知道饿了宗钧行会给她做饭,困了就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然后再不断重复。 甚至…… 他们偶尔还会去外面。车上,远处的帐篷,甚至是一棵树旁。 太疯狂了,真的。 蒋宝缇回想起这几天,都会被自己的表现给震惊到。 看来宗钧行说的果然没错,人类一旦回归到了野外,就会恢复最基本的野性。 他们和狮子有什么区别。 “我有点渴了。”她靠在他怀里,尽量忽略掉胸口的异样。 宗钧行起身去给她倒水,离开前替她将睡衣穿好。 柔软的上衣布料不小心碰到某处敏感脆弱的地方,她轻轻弯腰:“嗯……” 这样不堪入耳的声音令她再次将脸埋进被子里。 她似乎听到宗钧行很轻的笑了一声。 没过多久,他拿着温水过来,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想吃什么?” 他不希望有外人来打扰,所以这几天都是他在亲自下厨。 无论蒋宝缇提出想吃什么,他都能够立刻让人将食材用直升机空运进来,然后现场为她处理烹饪。 他越发像一位真正的daddy了,他很擅长照顾小孩。 细致周到,又有耐心。情绪还稳定。 真好。以前总是羡慕他未来的小孩,拥有这样一位强大且有担当的daddy。 现在她变成了他的小孩。 他的强大和担当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蒋宝缇见宗钧行仍旧穿着那件随时都能脱下来的睡袍,担心又会继续前几天的事情。 她顿时觉得腿软嗓子疼,胸口处也传来若隐若现的摩擦痛感。 她刚才看到了一下,沟渠中间都红了。 连只蟑螂都不敢杀的人,居然主动提出了要去狩猎。 “我们今天就去吧。” 她喝完了水,宗钧行将杯子拿走,放在一旁:“好。我待会打一通电话,让他们过来。” “还有其他人吗?”她不解的询问道。 宗钧行点头:“需要开车进入,这辆越野车不行。” “好吧。” 进来这么久,她只在这里看见过几只小鸟和迷路的松鼠。 蒋宝缇在宗钧行的帮助下换好衣服。 老实讲,蒋宝缇至今还记得宗钧行拿枪打穿gary肩膀的场面,她觉得那已经是她所认为最可怕的事情了。 可当她跟随宗钧行一起进入猎场,看到他举着猎枪,从容镇定地将正在奔跑的猎物射杀而死。 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瞬间被他那双冷血薄情的灰蓝色眼眸给吓到。 他在看那些猎物时,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冰冷且蔑视的。 或许从猎物被他锁定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不再是一条拥有生命的生灵。 而是一滩等待被剥皮的烂肉。 她甚至怀疑如果此时奔跑的是一个人…… 她拼命摇头,打断自己这样诡异的想法。是她对他的印象太过刻板了,他是个好人。 跟随在一旁的那几个人过去将那头倒地不起的驼鹿抗走。 宗钧行低头检查了一下猎枪,见身旁没了动静,他抬眸看向她。 蒋宝缇还在愣神发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抱她:“吓到了?” 她回过神来,摇头说没有。 “不要嘴硬。”他的语气变得缓和许多,仿佛刚才那个寡情冷血的狩猎者不是他,“如果害怕的话,我们可以去钓鱼。他们处理猎物的时候就不要看了。吃过红酒炖鹿肉吗?” 她摇头,她只吃过鹿排。 “我下午给你做。”他说。 蒋宝缇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你还会做这个?” 他笑了笑:“不会,但应该不难。” 宗钧行猎到的猎物不少,还有一头熊,但处理起来相对来说比较麻烦。 tina晚上吃过一小块鹿肉后就不肯再吃。 宗钧行做的很好吃,他果然做什么都擅长。但蒋宝缇始终觉得,亲眼目睹了它从一个鲜活的生命到盘中餐的过程,未免太过残忍。 她不是圣母,只是…… 唉,她平时连厨房杀鸡都不敢看。 宗钧行当天晚上就让william将直升机开进来,将他们接走。 他询问过蒋宝缇,会不会因此而开始害怕她? 他觉得,或许带她过来是一个错误。他不希望tina对他有任何惧怕或者抵触的情绪。 她可以适当的畏惧他,这样方便他对她进行管教。 因为她有些时候真的很不听话,非常叛逆。 蒋宝缇摇头,狩猎本来就是那样,本来就…… 她靠在他的怀里,不再开口。 宗钧行抱着她,声音温和:“下次不带你去猎场了。去打网球,或者高尔夫。” “嗯。”她闷声闷气地点头。 不过那段记忆很快就过去了,蒋宝缇的忘性本来就大。加上宗钧行的心理暗示,她早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 在俄罗斯待了一段时间,他偶尔因为工作忙而离家晚归,蒋宝缇会拉上家里的佣人坐在一起下棋打牌。 宗钧行回来的时候,见她坐在客厅里,拿着扑克牌双眼无神。 另外几位同样拿着扑克牌的佣人看见他回来,急忙站起身,态度恭敬卑微。 宗钧行平淡摇头,示意他们继续。 他绝非是一位会宽容对待佣人的管理者。他的严厉和权威确保了周围的一切能够按部就班的完成。 各司其职才能保证所有流程正常运行。 当然了,他也绝非是会温和对待‘狗’的主人。 皮囊 第175节 所以在他身边工作的人,对他的恐惧和奴性大于一切。 不过最近他变得很温和,任何方面。 有了他的准允,那些佣人再次坐下。 宗钧行脱了外套,身上的深色西装马甲和白色衬衫令他看上去多出许多儒雅。 他在蒋宝缇身旁坐下。 属于人夫的衣冠楚楚与稳重,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出牌的蒋宝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她已经连续输了一整天,输到头晕眼花,面色发白。 ——唯独最后一局赢了。 但她知道,那还是靠宗钧行才能赢的。他站在自己身后,另外几个人根本不敢出牌。 晚上洗完澡睡觉时,她趴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就算是让狗来打,打上一天它也能赢上一局!” 他抱着她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然后询问她:“我的事情差不多要忙完了,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她哭累了,躺在他的胸上休息,软软的,她蹭了蹭。 她很喜欢婚后的宗钧行,虽然和婚前的他没有太具体的改变。 但带着活人气息的生活化性张力更加吸引人。 “先回一趟港岛可以吗,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他伸手抚摸她的后脑:“什么事情?” 蒋宝缇故作神秘:“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不想说,宗钧行也没有继续追问。 “好。” 蒋宝缇有时候也很好奇,宗钧行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让爹地又重新变回之前的处境。 他们订婚的消息刚传开时,家中的客人几乎是成茬成茬的来,甚至不少人向爹地投出了想要合作的橄榄枝。 ——绝大多数曾经都对这家即将衰败的企业表达过嗤之以鼻的轻蔑。 可婚礼结束没多久,这些主动示好的人就像是离群的鱼,统统散开了。 蒋宝缇想,爹地的算盘或许是打错了。宗钧行压根就不是那种会容许别人利用他来牟取利益的好人。 像他们这种出生在最有名望的贵族家中,从小接受的礼仪和外人的畏怯与膜拜仰望,都令他们镌刻在骨子里的傲慢不断滋生。 既拥有绅士的儒雅尊贵,同时又具备着一位合格上位者该有的算计与精明。 只要他不愿意,没人能够从他这里占得半分便宜。 蒋宝缇想,他一定非常厌恶爹地,但又因为对方是她的父亲,所以只能让一切保持原状。 这已经是他最温和最充满善意的处理方式了。 对此蒋宝缇没有说什么,她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会要求宗钧行帮她家里。 她做不到以德报怨。 而且能够保持原状已经很不错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大姐最近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爹地在遭受接连的重创后,也生出了退休的心思。 上次吃饭的时候她听母亲提过一嘴,爹地早就将财产分配处理好了。 蒋宝缇不指望自己能够分到多少财产,但至少不能比蒋宝珠的少。 虽然比她少的可能性会更大…… 这次返港,她没有回家,而是和宗钧行住在一起。 至于妈咪,她也早早就搬了出来。 是宗钧行安排的,在一处适合养病的小洋楼内,四周的环境与空气都非常好。 他甚至还将美国的医疗团队调了过来,负责照顾她。 蒋宝缇一开始提出过想将妈咪接来别墅。她想和妈咪住在一起。 但被宗钧行一票否决了,他在这方面的态度非常坚决,态度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tina,再认真考虑一下吧。” 好吧,虽然他说让她考虑,但她心里清楚,这是在给机会让她自己改口。 不过宗钧行最后的安排的确非常周到,至少让她不再担心妈咪在那个家里的处境。 她怕自己不在时,妈咪会被蒋宝珠的妈咪欺负。 回国后,蒋宝缇也就老实了前三天。 宗钧行终于清楚了她口中‘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坐在客厅等了四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一点,距离她承诺回家的时间超了三小时。 他给她打电话,第一通铃声结束了也无人接听。 第二通打过去,手机直接关机。 宗钧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身的气压也在不断降低。 他闭上眼睛,下颚线绷紧,这次又等了半个小时,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面无表情地拿上外套起身离开。 最好不要让他看到她在酒吧里面扭屁股,否则他一定会把她的屁股打烂! 第66章 灯红酒绿的派对上, 江云心看着正和其他人一起摇骰子的蒋宝缇,隐约有些担忧:“你玩到现在真的没关系吗?” 今天这个局是她们的共同朋友组的,地点就定在他名下的私人会所, 也没什么噱头。这些二代之间隔三岔五搞个聚会是再稀疏平常的事情。 甚至大部分家中长辈还会予以支持。 并且邀请的基本都是同阶层或者高阶层的人。对他们来说, 人脉比直接的利益还要重要。 “没关系啊。”蒋宝缇又输了,但她拥有特权,象征性喝两口水就行。 回答完江云心之后, 她又有点心虚,“应该没关系吧。” 这里的人虽然知道她老公是谁,但只有江云心知道她那个老公的掌控欲有多强。 简直就是蒋宝缇的第二个爹地。 不, 他甚至比她的亲爹还要更像他的爹地。 “他允许你夜不归宿?”江云心显然不信。 “那倒没有,我和他承诺十一点会回去。”说到这里, 她更心虚了,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去。 江云心用一种严重质疑的眼神继续看她:“真的没事?可我感觉你会很惨。” 蒋宝缇让她不要乌鸦嘴。 她端起一杯不含酒精的饮品喝了几口, 旁边有人在打斯诺克, 她看了眼躺在球台上充当架杆的男明星, 移开了视线。 今天这场局上叫来了这么多模特和小明星倒是她没想到的。 甚至还有人主动给她推荐了一个, 说让她试试, 他酒量很好,而且很会玩。 蒋宝缇当然是立马就拒绝了, 并着重强调她已婚。 她只是希望能有时间来维系自己的私人社交,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和宗钧行待在一起。 不代表她想在外面乱玩。 本来嘛,宗钧行平日里不论去哪都带着她。 去俄罗斯去法国去德国等等,蒋宝缇的足迹都快遍布整个地球了。 虽然将她带在身边,但蒋宝缇也并不能时时刻刻都见到他。 宗钧行有工作需要处理的时候, 会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虽然也不至于无聊,庄园内有很多消遣的地方。譬如马场和高尔夫球场。 甚至还可以看农夫挤牛奶, 还挺有意思。 只不过看多了就开始乏味了。 有个女生过来和蒋宝缇打招呼,她刚从日本留学回来,前天到的。虽然知道蒋宝缇结婚了,但还不清楚她老公是谁,也没见过。 这会听到江云心和蒋宝缇的对话,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穷小子能找到白富美老婆是他的福气,还倒反天罡管起你来了?” 蒋宝缇略微思索一番。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好像才是穷小子,宗钧行是那个白富美。 “其实穷点也没什么的,穷又不代表什么。”她为自己辩解起来。 听到她的辩解,她立马表示不乐意:“穷就是最大的罪过,吃软饭还不听话那就该直接判死刑。” 哈哈,蒋宝缇生硬地笑了几声。 还好她没有吃软饭。 好吧……不算特别软。 作为知情者的江云心看向二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实在是为蒋宝缇担心,她老公刚才给她打电话,她不仅当没看见,最后还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江云心直到现在想起那个人,心里都存在着恐惧。 说实在的,外在形象上他没有丝毫让人惧怕的地方。 江云心见过国外名著中描写的那些英国绅士,那些赞美的词语放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皮囊 第176节 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能感受到的古典儒雅与成熟男性所具有的风度。 不过他身上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足以掩盖一切。 所以最能直观感受到的,仍旧是他带来的恐惧。以及让人迫不及待想要低头的睥睨俯视…… 江云心光是回想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所以她最后还是劝了蒋宝缇一句:“我真的觉得你该好好想想。” 事实证明,江云心劝的是对的。 因为半小时后,蒋宝缇看到了出现在会所的宗钧行。 他一如既往的西装三件套,腰身如同拉满的弓,在禁欲清贵的西装覆盖之下,那副高大挺拔的身材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他的神情很平淡,单手插放西裤口袋,眉眼毫无起伏,此时夹着一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 之所以察觉到他的存在,主要是因为突然有一种后背一凉的感觉。 类似于第六感,又像是和他之间的默契。 蒋宝缇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 于是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无机质般冷淡的眼。 william站在他旁边仍旧像个机器人。 “……” 蒋宝缇还算比较庆幸,宗钧行没有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扛走。 否则她被男人管得死死的传言一旦传开,她的颜面该往哪里放。 为了防止宗钧行的耐心耗尽,真的做出她所担心的事情来,蒋宝缇和江云心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江云心看着她磨磨蹭蹭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那位目光一直跟随她,正在抽烟的混血男性。 嗯……祝你平安吧,我的朋友。 出了会所之后,宗钧行单手拎着她将她放进车后排,随后不顾她的挣扎,他也坐了进去。 车门被反锁,william非常自觉地站在外面,不过来打扰。 迈巴赫后排的空间还算大,但对于和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男性单独相处的蒋宝缇来说,她觉得过于小了。 他的压迫感和他身上冷冽的气场正毫无保留地将她包裹。 蒋宝缇觉得呼吸开始不顺,紧张的。 她想将车窗打开,但她伸向身后的手很快就被按住,对方低声问道:“不应该先和我解释?” 这人总是如此犯规,将问句也说的如此强硬。 她连逃避的退路没有了,身后是反锁的车门,前面又是压迫感满满的宗钧行。 他甚至还得低头看她。 由上而下的俯视,总让她觉得带了点审视意味在里面。 和在美国时一模一样。 他当时也是这样,给她定了许多规矩。 不仅设置门禁,并且十二点前必须睡觉,游戏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想到这里蒋宝缇就莫名开始不服气。 他们现在的地位是平等的,在户口本上,他的身份是她的丈夫,而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 但在此之前,他是宗钧行,是kroos。她是蒋宝缇,也是olive。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出来和朋友聚餐而已。”她甚至没看他的眼睛。 因为宗钧行告诉过她,和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否则不礼貌。 所以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宗钧行沉默稍许,脸色不变:“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没有按照我说好的时间回去,这点是我不对,我可以和你道歉。”她难得硬气一回,“但我不觉得这件事是错的。” 宗钧行不再开口。 车内的灯不知何时关了,可见度全凭车外偶尔行驶而过的那些车辆决定。 投射进来的车灯光线很朦胧,一闪而过。所以只能短暂看清。 宗钧行面无表情。 蒋宝缇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在生气,不过这人哪怕是生气也能保持冷静。 这大概是人们为什么常挂在嘴边的,结婚一定要找个情绪稳定的人。 蒋宝缇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了。果然人在得到全部的宠爱后就会回归本性。 “我过完生日就二十二岁了,你不能再用对待小孩的那套方式对待我!”她说。 宗钧行眉头微皱,克制情绪:“所以就该让你在凌晨两点和这些人待在一起?” 她强调:“那些人是我的朋友!” 他冷笑,直白且尖锐地说出:“你的朋友之一在院子里玩3p,看来你应该也知情。” 他冰冷的声音让蒋宝缇愣了一下。 3……3p? 让她震惊的不仅是这件事,还有这样的话居然是从宗钧行口中说出来的。 或许他只是进来时刚好看到了。 事先声明,她当然不觉得这是值得提倡,她也并不赞成。 她只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权益和自由才会反驳宗钧行:“我认为在不违法和不违反公序良俗的前提下,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自由。并且据我所知今天到场的都是未婚,所以他们不算……” ——不算出轨,更没有给任何人戴绿帽。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肉眼可见的看到宗钧行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压低了音调逼问她:“都是未婚?” 或许因为是他的母语,这句话用英文说出来,比粤语更具压迫感。 他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有多可怕。 蒋宝缇被吓到了。咽了咽口水,补充一句:“好吧……我忘了将我自己算上去。” 整个局上只有她是已婚身份。 出乎意料的是,宗钧行并没有生气,他甚至很平静地笑了:“是忘了,对吗?” 蒋宝缇时常觉得自己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叛逆。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此刻突然涌出的兴奋到底是什么原因,又是因为什么。 她当然没有忘,她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 ——她是宗钧行的妻子。 这颗宝石太大太重,让人没办法忽视。 除却洗漱和休息,宗钧行不许她摘下。他的那枚自然也没有摘下,他一直戴着。 那枚简约的银戒,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低调内敛。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他的任何东西都非常的简约。 包括他出行时开的车,他的庄园,以及他平日里的穿着。 即使这些东西真论起来都是天价,但看上去并没有那样奢靡。 蒋宝缇则和他完全不同,她就喜欢那种一眼看上去就非常昂贵的东西。 玉器珠宝,稀有皮包包,精致的古董花瓶和餐具。 她连放饰品的盒子都是古董。 所以她总是感到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和宗钧行走到一起的。他们是不同世界里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喜欢的东西宗钧行不仅不感兴趣,甚至会认为那些东西很幼稚。 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他在这方面向来给予她该有的尊重。 就像她刚搬进庄园后没多久,他也默许了她将极简风改成了她喜欢的风格。 就连窗帘都换成了厚重豪华带刺绣的天鹅绒。 虽然他对这些富丽堂皇的装修一定保持不屑一顾的态度。 至于宗钧行感兴趣的事情。别说感兴趣了,蒋宝缇压根就看不懂。 他们根本就没有共同话题。 一直都是宗钧行在向下兼容。 即使他从未试着去了解她的喜好,但他会在她诉说时安静倾听。 他的稳重在这方面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毫无疑问,宗钧行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想明白这些后,蒋宝缇承认在此之前,她只是觉得自己拥有社交的自由。宗钧行不应该再像之前那样用自己单方面定下的规矩来束缚她。 既然这样的话,公平起见,那她是不是也能给他定规矩? 但是现在,她突然生出一些幼稚任性的心态来。 她的确年纪太小,更何况是在宗钧行这样过于成熟的男性面前。她可以永远都当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说:“我们是夫妻,夫妻是平等的,你能为了工作夜不归宿,我当然也能。” 她偶尔的任性让宗钧行感到头疼。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并没有不许你外出,tina.但我希望你能诚实。” 关于这件事的确是自己错了,蒋宝缇明白。但她今天就是想做一次坏孩子。 她主动趴在他的腿上,臀部往上拱了拱:“那你打吧,我保证一声不吭,你打死我算了。” 她这副倔强的样子要是能放在其他地方,宗钧行或许会十分欣慰,认为她终于有所成长了。 可她是在自己的错误上死不悔改,甚至还与他对着来。 皮囊 第177节 她不过是确信他如今对自己的处罚除了打几下屁股之外,也舍不得做其他的。 好吧,蒋宝缇承认,她是有些恃宠而骄。 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她从小公主病就特别严重。之前是收敛了,因为宗钧行总是让她感到害怕。 现在不同了。 他才不舍得罚她呢。 臀部迟迟没有巴掌落下来,她甚至还悠闲地晃起了腿,笑的有些得意。 得意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宗钧行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抱下去,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不等蒋宝缇开口,他已经进了驾驶座。 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眼站在外面的william。 看来今天是由宗钧行自己开车。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将外套脱了,随手扔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单手解开衬衫上的袖扣,并将袖口往上卷。 他结实的小臂肌肉在暗淡的灯光下,被勾勒的越发深邃明显。 蒋宝缇老实规矩地坐在后排,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清他的侧脸。 她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上帝啊,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能够碰到人生中的缪斯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并且对方还是自己深爱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虽然她离艺术家还隔着一条天堑。 宗钧行并没有再和她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开车回了环山别墅。 车刚停好,她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她的活泼让这个寂静的夜晚多出几分鲜活。 而身后那道从容不迫的脚步声,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成熟,稳重的。 月光下的身影同样有着极大的反差,纤细与健硕,娇小与高大。 活泼与内敛。 他手臂上搭着自己的外套,黑色西装马甲与深色衬衫让他此刻的冷峻被放大无数倍。 唯一违和的是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那双女士高跟鞋。 那是蒋宝缇的。 她此时穿着的白色运动鞋是在车里换上的。担心她脚会疼,所以宗钧行的车上时刻都备着一双舒适的运动鞋。 沉默了一路,蒋宝缇还以为回来之后宗钧行要好好和她算账了。 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将她的高跟鞋摆放好之后,摘下手套回了自己的书房。 只留给她一句:“早点休息。” 出乎意料的发展后续,导致蒋宝缇眨了眨眼,愣在那里。 等她反应过来往二楼看时,宗钧行已经关上了书房门。 她再次眨眼。 所以现在是怎样的状态。宗钧行是生气,还是并不在意? 这样的疑惑使她在原地站了好久, 嗯……和他对抗的结果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开心嘛。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到江云心在两个小时前给她发来的慰问信息。 询问她还活着吗。 蒋宝缇举起手机,对着摄像头拍了一张伸手比耶的鬼脸照,发给她。 ——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江云心松了口气:——活着就好。我看当时那个阵仗,还以为你老公会生气。 想到宗钧行那个无动于衷的样子,蒋宝缇抿了抿唇,和江云心说:“他看上去并不在意,而且在我故意挑衅完之后,他反而更平静了。现在在书房工作,根本不受影响。” 江云心犹犹豫豫:“他是不是没有那么在意你?” 蒋宝缇一下就坐起来了:“为什么会这么说?” 江云心和她解释,说自己也只是一个猜测。 “你那么晚回去,还撒谎,他不生气就已经很不正常了,而且你刚才说他无动于衷。” 蒋宝缇立马反驳,语气有些激动:“他很在意我!” 江云心改口道:“那就是他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过也是,你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彻夜不归都正常,更何况只是晚了几个小时。” 后半句分明就是在安慰她。蒋宝缇当然能够听出来。 宗钧行今天的反应很不对劲。没有任何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常。 他通常在这方面对她管教尤为严厉。否则她也不会认为他比爹地还要更像她的daddy。 难道真的像江云心说的那样,他不在意她了? 因为得到了就不在乎? 可他早就得到她了。 还是说,是结了婚的原因…… 蒋宝缇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后直接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明明是为了惹他生气,最后反而自己难过上了。 宗钧行可以很轻易就看透她的想法,她却压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所以现在是在用行为告诉她,她甚至比不上他的工作? 她承认,她今天是有些任性,包括在车上故意说的那些话。 可她只是觉得她应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在这点上宗钧行不该干涉她。 不过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过分了,并且,她不应该撒谎,承诺过的回家时间非但没有做到,还不接他的电话,甚至将手机关机了 看他当时那个神情,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应该是担心 他总是不放心她,像父亲担心尚且年幼的孩子一样。 蒋宝缇在床上坐了起来,她思考了很久自己要不要去道歉。 “会不会太窝囊了?”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硬气一回。” “这次如果先低头了,以后就别想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蒋宝缇,争气一点,当我求我了。” 蒋宝缇自言自语了一番之后,最后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穿上鞋子走出房间,站在书房外面敲门,说她想进去拿一本书。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当作他是默许了。于是将门推开。 里面非常整洁,符合宗钧行这个高要求高标准的重度洁癖。 那么多排书架,上方的所有书都按照种类摆放好。 社科类、文学类、金融类、等等等等。 恐怕光是每天的打扫与整理都需要耗费很长时间。但只要想到与工作量呈正比的高额雇佣费,蒋宝缇瞬间觉得这很正常。 虽然宗钧行是位苛刻严厉的上司,但同时,他也是一位慷慨大方的上司。 她进去时,男人坐在办公椅上,面前那台电脑显示屏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她只能依稀看见他视线往下的那双没有波澜的灰蓝眼睛。 这让蒋宝缇有些挫败。自己在卧室内纠结,对方却完全无动于衷,神情如此平淡。 她的情绪又瞬间被不爽给取代。 在心里骂了句洋鬼子。 用的理由是进来拿书,当然不能空手离开。她装模作样的在书架前徘徊。 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是因为失眠睡不着所以才想看会书的。” 她这句话的重点是‘失眠睡不着’ 放在从前,宗钧行一定会问她为什么失眠。 可是现在,他的声音平静到让人觉得寡淡。 “嗯。” 嗯!! 嗯!!!! 蒋宝缇随便拿了一本书,气冲冲地往外走。 故意走的很用力,每一步都非常响。 像一个小炮仗。 她将门打开的瞬间,身后终于传来动静,他淡声提醒道:“你拿的那本书是法语原版,旁边有译版。” 她根本就不想领他的情,哼了一声:“刚好我最近想学法语了。” “嗯。”他没有阻止,好学是好事,“不先将基础打牢,直接看书是没有太多帮助的。” 蒋宝缇能够听出来,他已经将话说的很委婉了。 皮囊 第178节 她对法语一窍不通,别说依靠这本书来学习法语了,她甚至只能看懂里面的阿拉伯数字和标点符号。 “来我这里。”他又开口。 她站着没动,气性比刚才更大了。 “这不是命令,是请求,tina.”他的语气变得温和。 蒋宝缇吃软不吃硬,耳根子也软。怨气瞬间消了一半。 虽然听话地过去了,但还是故意板着一张脸,是想让他知道,自己还在气头上。 至于为什么生气…… 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讲,她没有生气的理由。 她在宗钧行的身旁坐下了,但是低着头不肯说话。宗钧行将她手里那本书拿走,翻了翻,又放在一旁。 “刚才听你说失眠了,是精神太亢奋睡不着,还是没有睡意?” 原来他都听见了,也不是不在意。 她不断拨弄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还是不肯吭声。 “你撒谎骗我,不接电话,现在反过来生我的气。”他替她将那枚被摘下的婚戒重新戴上,“tina,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觉得你不在意我,如果你在意的话就不会什么也不说。你回来之后就一直把我自己关在书房里。”她低声诉说委屈。 原来是在怪他冷落了她。 “我只是利用这些时间思考了一下,我对你的管教是否太过片面了。” “我还以为你宁愿在书房工作也不想看到我。”她委屈得要死,坐在他的腿上,声音带着哭腔。 宗钧行心口一软,刚才的阴云烟消云散。 他伸手去扶她的后脑,让她靠的更近一些:“我没有心思工作,一直在想你的事。” “想我的什么事?”她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他直白的回答她,没有任何婉转或是留白:“我没有办法做到不管你,但你的确应该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社交圈。” 原来他一直在书房里思考这件事。 她问他:“那你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他摸了摸她的头,“至少在这里,你长大的地方,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但你要和我保证,你是安全的,不许不接我的电话,也不许再撒谎骗人。承诺过的事情要做到,知道吗?” 她真的很好哄。 蒋宝缇点头:“我知道。” 宗钧行抱着她,适当的给予夸赞:“好孩子。” 她其实也隐约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从她因为宗钧行的冷落而主动找来书房,再到他引出这件事,最后轻拿轻放地解决。 整件事情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她不仅不再生气,也不再任性,反而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甚至开始在心里反省,自己下一次的确不能像今天这样了,否则对不起宗钧行的宽容与温和。 只可惜她的思维根本想不到如此复杂的层面上去。 她的底色是纯白的,性格很单纯。 和面前这位擅于玩弄人心的上位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可我刚才看你一直看着电脑。”她想了好久,最后将心里短暂生出的那点不对劲归类在这上面。 宗钧行转动电脑显示屏,让她去看上方的空白文档。 原来他就是对着这些东西坐了半个多小时。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吗。你可以和朋友倾诉,像我这样。”蒋宝缇突然开始心疼他。 宗钧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好吧,蒋宝缇想,他大约是没什么朋友。即使他之前带自己去参加过一场饭局,那里的人他大概率也不认为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这样的人不会浪费时间去结交无用的关系。 真现实啊,但也很正常。到了宗钧行这样的阶层地位,但凡社交,都是在向下兼容。他会觉得浪费时间也正常。 蒋宝缇又重新靠回他的肩上:“我当你的朋友,你以后心情不好了可以和我说。”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还能年轻的年龄,她的脸上充盈着丰富的胶原蛋白。 很柔软。 她主动将脸往他掌心蹭了蹭。 宗钧行低下头,顺势在上面留下一个很轻的吻。 喉结滚动,他说:“好。”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和我诉苦了,我会认真倾听的!”她和他保证。 那双灰蓝色宛如冰川一样的眼眸,在此刻开始融化,逐渐成为温和的水。 “我有一位非常不听话的妻子,她晚上和朋友约好了聚会,却没有提前告知我,只是敷衍地给了一个时间,说会在十一点回家。可我在家等她等到凌晨一点,她不仅没有回来,甚至不接我的电话。”他握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把玩,轻轻叹着气,“我很担心她,于是过去找她,她反而冲我发脾气。你说她是不是很任性?” 嗯……任性本人佯装听不懂,甚至还给他出起主意:“或许你可以先给你美丽的妻子做份宵夜。” 他挑眉:“为什么。” 蒋宝缇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往他怀里钻,蹭来蹭去,哼哼唧唧的撒着娇。 “因为你老婆肚子饿了,她只有吃饱了才会听话。” 宗钧行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的掌控欲会在她的撒娇面前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抬手去揉眉心。 叹他自己,妥协的如此快。 “想吃什么?” 她盯着他被胸肌撑至饱满的衬衫,咽了咽口水。 他轻描淡写的提醒:“除了我之外。” 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声音像是裹了一层糖霜。本来就是天生偏软的声线,还要故意夹着嗓子说话。 好娇,好嗲。 “那我吃完饭了可以再吃你吗?老公,亲亲老公,我的宝贝kroos~” “……” 第67章 妈咪说过, 会撒娇的人最好命。 宗钧行不会撒娇,所以没她的命好。她就是天生需要被宠着的小公主~ 蒋宝缇埋在他的怀里耍无赖:“亲亲老公,我的宝贝kroos。” 虽然还没吃到, 但现在已经碰到了。她借着撒娇的理由埋在他怀里, 眼睛偷偷从他衬衫扣子间的缝隙往里偷看。 好大。 还能看到性感诱人的隆起轮廓。 混血就是好,没有白男该死的体毛和体味,但拥有高大的身材, 强悍的体魄,尺寸异于常人,而且皮肤白皙, 颜色…… 颜色也好看,很粉嫩。 察觉到怀里人咽口水的频率更大更重, 宗钧行面无表情地将这只小馋猫从自己怀里拉开。 突然被拉开,她的表情懵懵的, 睡衣上毛茸茸的帽子被他拎在手里, 像一只被扼住脖颈的兔子。 宗钧行把她放在一旁, 将被她弄乱的衬衫重新整理好:“你肠胃不好, 晚上不能吃太重口的, 我给你做一份沙拉。” 蒋宝缇不满的看见他将衣服穿好,小声嘀咕道:“我减肥的时候都不爱吃沙拉。” 他将领带拆了, 听到她的话垂眸:“什么?” “没什么。”她改口,吃饭的人没资格指责做饭的人,但是—— “你什么时候学着做点中餐,我在美国天天吃西餐都吃腻了。”她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的撒娇。 想起他会做法餐, 又补充一句,“法餐也吃腻了。” 宗钧行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书房:“家里有专门做中餐的厨师。” 蒋宝缇像他的一条小尾巴, 扑腾着步子跟过去。 没办法,他的腿太长了,她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可我更想吃扣肉哥哥做的。” “扣肉?”他停下来,微微皱眉。 蒋宝缇笑容搞怪的告诉他:“你英文名前面那个两个字母——k,r。扩写不就是扣肉了。这是我的专属爱称。” “……” 他做饭的时候,蒋宝缇扬言要帮忙。 看似很忙,实则什么也没帮到。 这边瞧瞧,那边碰碰。偶尔装作不经意地摸一摸宗钧行被西裤覆盖包裹的臀部。 成熟男性的臀大肌就是性感,至于手感…… 他发力时那里是硬的,和他的腰腹肌一样。放松状态下手感同样偏硬,但微微会多出些弹性。 难怪宗钧行总是喜欢打她的屁股,她偶尔盯着他的屁股看久了,也会忍不住想要用巴掌扇上去。 嗯……好吧,虽然她目前暂时没这么胆子。只能盯着他的臀咽口水。 她想起刚才在俱乐部里,那个人给她推荐的男明星。 他说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找的。 皮囊 第179节 蒋宝缇嗤之以鼻,她才不会那种瘦高的类型,手臂上的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更别提胸腹了。 双手抱她估计都费力,更别提单手。 当然,她也没想过被其他人抱。 蒋宝缇在厨房忙碌小半生,做出的唯一成就就是打碎了几个碗碟。 宗钧行看向她,她慢吞吞地道了个歉,又露出一个可爱无辜的萌表情,企图逃过惩罚:“我好笨哟。” 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宗钧行单手拎出厨房。她完全没办法挣扎,乖乖的被他‘扔’出去。 他低声警告她:“知道笨就去沙发上坐着,别进来了。” 好吧,看来卖萌无效。 蒋宝缇听话老实的坐在沙发上。 宗钧行对她不是那种无底线的溺爱,虽然婚前婚后他已经为了她而改变了很多。 但他身上的那些特质仍旧存在。 强势的引导与掌控,不容置喙的权威。 蒋宝缇喜欢这样。 她觉得现在的宗钧行就刚刚好。 嗯……当然,如果能对她百依百顺就更好了。 放在两年前,她完全不敢相信那样一个雷霆手段,冷血傲慢的上位者会甘愿在厨房为她洗手做羹汤。 这样的转变又怎么不算是因为她呢。 蒋宝缇小小的生出一些成就感。 果然每一位daddy都有成为人夫的特质,成熟稳重,会照顾人,将她放在首位。 但需要加上一个‘蒋宝缇’的前缀。 因为他所有的耐心和情感都给了她。 这种感觉很奇妙,小的时候她渴望得到爹地的爱。但爹地的爱给分给了很多人。 等轮到她的时候,便只剩下几等分的其中之一。 并且这些爱也没有持续很久。 可现在不同了,宗钧行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蒋宝缇。 这份世界上独一无二,最盛大的偏爱。 她喜欢死宗钧行了,喜欢到想和他死在一块。 她又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他。 正在为她加热牛奶的男人放缓了动作:“不是让你在外面坐着。” “我就是突然很想你,很想抱你,可以吗?” “……” 这样的话说出口,明显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宗钧行一言不发。 蒋宝缇踮脚看到奶锅里的牛奶,不满道:“又是牛奶。我已经快二十二岁了,早就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 “不要任性。” 他轻描淡写的四个字立刻让她老实下来。 “喔。” 她就这样从身后抱着他,心满意足地将脸埋在他的后背。 时不时的用脸去蹭一蹭。 他的后背很宽阔,也很结实,她喜欢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喜欢。 一个人能碰到完全符合自己喜好与性癖的爱人,这是一件异常难得的事情。蒋宝缇认为自己很幸运。 宗钧行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干净又清爽,带着很淡的苦涩,闻久了容易犯困。 蒋宝缇原先不懂为什么,还是后来才知道,因为那是一种心安的感觉。 哪怕只是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就可以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是只有宗钧行才能带给她的安全感。 其实这样的安全感只要他想,他可以给任何人。 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强大到能让所有人依靠的存在。 蒋宝缇却只能从他身上获得。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强大。 某种意义上,他们又怎么不算天作之合呢。 毕竟除了她,宗钧行不会给予任何人善意。 “怎么了,突然抱着我不放。”他将手放在她那双正搂着自己腰的手上。 蒋宝缇和宗钧行的反差不止表现在体型上,性格方面同样也是。 她丝毫不懂克制,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就是很想抱抱你,很喜欢你。” “我也很爱你。”他显得很平静,用词上却比蒋宝缇的‘喜欢’更高一阶层,“好了,去洗手吧。” 蒋宝缇去看旁边的煎锅:“我的夜宵做好了?” “嗯。需要放沙拉酱吗。”他的语气变得温和。 “放一点吧。”她说。 宗钧行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一日三餐很标准,没工作时作息也非常规律。 十点入睡,五点起床洗漱晨跑,然后工作。 他的工作很繁琐,虽然通常是有专门的人来负责。但有些事情必须他亲自处理。 加上他的慈善事业还在继续,以及每周一次的教堂礼拜。 他太自律了。 自律到蒋宝缇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我打算明天去看望妈咪,你要和我一起吗?” 她小口喝着汤,放在桌下的腿也并不安分,蹬掉拖鞋之后,将腿搭在他的腿上。 他的西裤面料考究,非常有质感。 蒋宝缇穿着白色的棉袜,用自己的脚底板轻轻踩着他的大腿。 像小猫踩奶那样,她玩的乐此不疲。直到将他熨烫妥帖的西裤踩出褶皱也不肯停下。 宗钧行没有阻止,反而握住了她不安分的那只脚,放在掌心轻轻把玩揉捏。 “可以。” 他的语气很平淡。 蒋宝缇知道,在宗钧行看来,这种事情是非常无所谓且不值一提的。 她不至于异想天开,希望宗钧行能像自己一样在意妈咪。 他能保持现在这样的温和态度已经很不错了。 他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不在意,毫无亲情观念。 “我吃饱了。”蒋宝缇放下刀叉。 宗钧行站起身,“放在这里吧,待会有佣人过来整理。” 蒋宝缇知道,他不喜欢清理这些带着食物残渣的碗碟。 蒋宝缇拿着餐巾擦嘴,视线撇见宗钧行满是褶皱的西裤。 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晚上睡觉时,宗钧行从身后抱她,将她搂进怀中,让她的后背靠着自己的胸口。 “蜜月结束后,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蒋宝缇点头,“先去巴黎实习一段时间,后面可能会回来。” 宗钧行也点头,但没有再开口。 蒋宝缇略有些不安的询问他:“那你呢?” “当然是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他替她将被子盖好。万分自然的说出这番话,没有多加思考。 蒋宝缇委屈地撒着娇:“手好冷。” 宗钧行在她手臂上摸了摸,都开始发烫了。 但他习惯了她的睁眼说瞎话,也明白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纵容地将睡袍拉开:“放进来吧。” 蒋宝缇立马翻了个身,将手放进去,用他的身体来为自己取暖。 真好,真好呀。 她心满意足地钻进他的怀里。 宗钧行并没有忘记正事。他不想在吃饭时间说这些影响她的食欲,直到现在才将话题捡起来。 “我在书房和你说的那些,还记得吗?” “嗯……记得。”她的语气不太稳。 宗钧行知道,她不记得。 “我答应过你,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但你也要答应我,去任何地方之前要如实告诉我,明白吗?” 蒋宝缇提出疑问:“可如果我说了之后你还是不同意,是不是又会阻止我?” 皮囊 第180节 他说:“我只会在不合适的事情上面阻止你。” “譬如呢?”她追问。 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譬如今天。你的那些朋友不在我允许的交友范围内。” “因为有人玩3……”后面那个字母她说不出口,“可是明明你们美国人更开放。” 有些时候蒋宝缇的执拗实在让他头疼。 她在某些方面总要和他争个输赢。哪怕是她单方面的嘴硬。 “tina,你所看到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你认为他们只是私生活混乱,但劣迹从来不是单一进行的。” 所以。 蒋宝缇想,宗钧行这番话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可能3p只是他所做出的最小的一件事情。 很显然,宗钧行对于这些比她要了解的多。 即使在他看来这种玩法是小儿科。他所身处的阶层,只会有更变态,更疯狂的玩法。 “我明白的。”他语气温和与她讲道理时,她反而硬气不起来了。 宗钧行知道她没有彻底明白。可能下次叛逆劲上来了,她照样会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抛掷脑后。 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很好的把握着那个分寸,知道说错了她会嫌烦。本来他们之间就拥有着年龄差。 六岁在字面意义上来看似乎不算很大,但在实际意义上,拥有着巨大的鸿沟。 更何况他们之间在心理年龄上,更是天堑般的距离。 她上次甚至还说他们是老夫少妻。 如果这样的词汇再次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宗钧行敢保证。 他一定会立刻将她放在的腿上,脱下她的裤子,狠狠掌掴她的臀部让她长教训。 最让他头疼的,是她偶尔会故意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来惹他的生气。 归根究底,tina自己也会渴望一些更‘严厉’的惩罚。 比掌掴臀部更加严厉的惩罚。 她的确还太小。 方方面面的小,他没办法不管教她,但这种事情不能急。 慢慢来。 反正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睡吧。”他将床头灯关了。 顿时整个房间都陷入一阵昏暗当中。蒋宝缇在他怀里蹭了蹭:“你刚才答应过我的。” 她声音很小。 宗钧行微微挑眉。 他答应她什么了? 以为他要耍赖,蒋宝缇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提醒他:“你说我吃完饭之后就可以吃……的。” 原来是这件事:“如果我的记忆没有产生混乱,我想我应该没有回答你。” “你当时默许了。” “是吗。”她的无理取闹的确让他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当然,冷笑之后还是遂了她的意。 房间里的灯再次被打开了,但只开了一盏夜灯,昏暗的灯光没有太多可见度。除了让房间多出一种暧昧的氛围感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宗钧行微微偏头,神情从一开始的从容冷静,再到微微皱眉忍耐。 片刻后,他仰长颈项,完整地露出性感的胸锁乳突肌。 这些变化都是逐渐产生的。 下颚线绷紧,喉结剧烈地滚动。 自然压放在被面上的手,青筋暴起,指骨宛如拉满的弓,手背上的皮肤仿佛都被撑开了。 整个房间覆着一层热息。 一滴滴汗液顺着他紧绷的脖颈线条滴落。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那把拉满的弓似乎受力到了极致,彻底断掉,一瞬间的放松。 他将手放在被子隆起的弧度上,用力往下按,又松开,再往下。 “唔……” 里面传出沉闷的声音,像是被吓到了。 没过多久,宗钧行匆忙将人从被子里扯出来,紧紧抱着她。 蒋宝缇靠在他怀里,被他身上的热意与铺天盖地的男性荷尔蒙弄到头脑发晕。 他的呼吸声很重。 他很擅长克制,也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但现在,他将她越抱越紧,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恢复冷静,开始低头亲吻她。 “好孩子,好孩子,我的tina……” …… 次日,一觉睡到正中午。 反正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她似乎听到了william 的声音。 房间里此时只剩下她一个,床的另一侧早就没有温度。 想来宗钧行已经起床很久了。这人的精力永远是一个迷。 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随意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睡衣,虽然被暴力撕烂了,但勉强蔽体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穿在身上,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william就站在外面的院子里,低着头正在等待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是宗钧行。 他一身浅灰色衬衫,黑色西裤,手臂上佩戴的袖箍也是黑色的。衬衫袖口被随意堆叠至手肘处,露出的小臂上遍布好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蒋宝缇低头看了眼自己正握着窗帘的手,有些心虚。 毕竟这是造成那些伤痕的罪魁祸首。 男人咬着雪茄,无动于衷地翻阅着手里那份厚重的资料——还是文件? 蒋宝缇看不清。 翻到其中一页时,他的动作稍微停下。蒋宝缇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但他神情露出一些冷淡的戾气。 william的头比刚才更低。 宗钧行取下手里的雪茄,面无表情地将手里那些纸张给烧掉。 点燃后随手扔在了地上,他单手揣放西裤口袋,眼神漠然地看着它们在自己面前逐渐化为灰烬。 这种看没有生命的死物般的眼神,与刚才看william时是一样的。 带着审视和滔天的压迫。 哪怕只是背影,都能看出高高在上的疏离和拒人千里。 蒋宝缇似乎终于久违地记起他是个怎样的人。 是啊,宗钧行的本性就是如此。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温柔或者感情浓烈的人。他的掌控欲源于他与生俱来的自负与傲慢。 毕竟他从一开始,也是用一种对待宠物的方式来对待她。 自己的宠物不能因为除他之外的原因受伤,也不能被除他以外的人触碰。 只是现在逐渐发生了改变,但这样的改变也只针对她。 在外人面前,他还和从前一样,是那个身居高位,让人敬畏和惧怕的addams先生。 或许是有所察觉,addams先生转过身,往二楼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蒋宝缇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就见宗钧行随手将手里的雪茄递给一旁的william,然后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来。 没过多久房门从外面推开,宗钧行身上的烟味已经散开了。 他询问她:“今天怎么醒这么早。腰和腿疼不疼?” 她摇头:“你刚才……” 他温柔的打断她:“喉咙呢。” “也……也不疼。”她脸一红,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不疼就好。”他抬腕看了眼时间,那只银灰色的表盘很适合他,有种相似的儒雅冷淡,“今天不是要去看望你mummy吗,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对哦!” 被他提醒她才想起正事来,手忙脚乱的进了盥洗室。 妈咪最近睡得早,要是去晚了会打扰她休息。 今天是宗钧行开车,蒋宝缇带着给妈咪准备的礼物。 皮囊 第181节 是上次回美国时买的。 一套宋代器皿,很精致。 “妈咪一定会喜欢的,她年轻的时候收集了很多漂亮的器皿。” 宗钧行眼神了然:“所以你遗传了你mummy?” 蒋宝缇点头:“我觉得是。” 她也很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宗钧行甚至还让人在庄园内专门空出一栋楼,用来存放她喜欢的收藏品。 她每次陪他去参加一些慈善晚会或是商业性质的拍卖会,都会拍下很多拍品。 与其说是喜欢收集餐具,倒不如说是喜欢收集一切漂亮精致的东西。 蒋宝缇没想到今天爹地也在。 这让她有些五味陈杂。 爹地来了妈咪会很高兴,但是她不高兴。 因为她知道,爹地心里没有妈咪。完全没有,他只爱他自己。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惺惺作态。 但是蒋宝缇只敢在心里吐槽。 妈咪看到蒋宝缇来了,非常高兴:“还好我提前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妈咪的状态看上去不错,或许是因为爹地的缘故。 蒋宝缇的话却比平时要少许多,但妈咪陷在喜悦当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反而是爹地,在和宗钧行进行最基本的交谈时,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他们不像是岳父和女婿,反而更像是上下级。 爹地是下级。 这样的感觉更加让蒋宝缇难以忍受。 唉。 她实在接受不了爹地如今卑微的样子。 在她心里,爹地纵有万般不好,可他始终是那个具有一家之主威严的父亲。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和平时一样,围着妈咪说起自己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 是在回去的路上,宗钧行轻声询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才突然愣住:“什么?” 宗钧行看着她的眼睛:“你刚才话很少,笑容也很勉强。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结果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犹豫片刻后,还是慢吞吞地说出了原因。 她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因为什么不高兴,总之就是……不高兴。 宗钧行眼神了然:“你对你父亲的感情很复杂。” 蒋宝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不再期待他,但也没办法接受最真实的他。”他简单的一句话让蒋宝缇豁然开朗。 的确,这就是导致她闷闷不乐的主要原因。 从小到大爹地带给她的形象都是高大伟岸的。是学校老师尊敬的捐赠人,是那些记者需要轮番预约才勉强能够获得半小时一对一采访的成功企业家。 同时也是曾经榜上有名的集团掌权人。 她并没有对爹地存在奢望,她早就看开了。 她只是接受不了爹地原来拥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在大多数小孩的眼里,父亲是ta认识的第一个英雄。 宗钧行很想告诉她,人都是多面的,和变色龙一样,在不同的环境下会拥有不同的颜色。 圆滑不是坏事。 但她因此对她父亲丧失最后的童年滤镜,对他来说,同样不是坏事。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今天这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在她的心里,真正强大的、且可以依靠的,只剩他一个了。 这是好事。 是他的好事。 …… 那段时间宗钧行一直陪蒋宝缇待在港岛,没有去任何地方。 为了防止她趁自己不在时偷偷溜出去参加那些聚会,他不得不将手头上的工作暂时搁置。 这一周下来,蒋宝缇觉得她从未“吃得这么饱过” 宗钧行拿来纸巾胡乱地在胸口擦了擦,将衬衫穿好,同时告知她:“下午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可能需要两个小时。你不要乱跑,老实待在家里。” “那我可以在你的书房玩游戏吗?”她得寸进尺的问。 他要开会,她还故意提出要在他的书房玩游戏。 宗钧行眼眸微眯,掐着她的下巴:“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 她低下头,迅速对着他的手背亲了一下,笑眯眯的又问了一句:“哥哥,我可以在你的书房玩游戏吗?” “……”手背上还残留着她唇上柔软的触感。 片刻后,宗钧行松开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对她最后的要求。 耶! 获得胜利的蒋宝缇高兴地回房去拿平板了。 她的确非常听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甚至还特地戴上了蓝牙耳机。 宗钧行的视频会议都结束了,蒋宝缇的游戏仍旧没有结束。她玩的非常认真专注。 哪怕宗钧行无数次催促她去洗澡,该休息了。 她仍旧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抱着平板,用手里的apple pencil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头也没抬的问:“我想继续种会田,可以吗?” 宗钧行语气严厉:“很晚了,明天再玩。” 好吧。 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总是带着很强的威慑力。蒋宝缇没办法不听话。 她不情不愿的放下手里的平板,又开始撒娇说肚子饿。 宗钧行无奈地皱眉,抬手去揉眉心。 最后还是同意了。 蒋宝缇趁这个时间去把澡洗了。 她洗完澡出来时,刚好闻到楼下传出的香味。 她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站在二楼护栏旁往下看了一眼。 宗钧行身上的衬衫没有换下来, 领带被拆了,领扣随意地解了几颗。领口敞着,肩颈线条露出少许。衬衫袖口上卷,小臂线条流畅精悍。 他身上仍旧带着儒雅的绅士风度,看着与周边的环境以及他此刻正在做的事情极不相符。 当然不是说他不适合做饭,而是太适合了。 高贵优雅与居家感的人夫特质在他身上非常自然的得到融合。 她一路欢快地跑下楼。一边喝着他煮的汤,一边坏心眼地看着他。 她突然很好奇惹怒这样的宗钧行会换来什么后果。 于是她试探性的询问:“我今天想玩一整夜的游戏,可以吗?” 宗钧行的洁癖让他在厨房待了很久。 他需要用消毒液来反复清洗自己的双手。 此时听到蒋宝缇的话,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其实很平静,神色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蒋宝缇以为这样的话并没有杀伤力,还在心里思考了片刻,难道应该再说的严重一些? 玩一天一夜? 可还没等她继续开口,宗钧行万分纵容地点了点头。 这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根本就不在她的预判之中。 “既然这样,那我陪你玩一整夜。”他擦净了手走出厨房,收走她面前的餐具,“走吧,上楼。” 皮囊 第182节 第68章 蒋宝缇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口中所说的‘一起玩’指的是什么。 她每每试图逃离, 又都被他抓住脚踝拉回去。 此刻的宗钧行,态度中有种温和的强硬。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犯规呢。 用最绅士的一面来做出最禽兽的行为。 她用脚踹他,脚被握住。她用手捶他, 手同样被反剪到身后。 就连想要扑过去要他的嘴巴, 也被他用嘴堵住,浪漫的法式舌吻与激烈挂钩之后,便让人觉得淫靡。 蒋宝缇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舌头被搅弄的声音。她呜呜呜了半天, 宗钧行终于将他的舌头从她的口中退了出来。 “想说什么?”他淡声询问。 她的嘴巴都被亲肿了,此时更疑惑的却是:“你不是说要陪我玩游戏吗?” 宗钧行停下了。 “……” 有时真的不知道她是单纯,还是单纯的蠢。 他笑了笑, 伸手去揉她曾经亲手送给他的桃子。 “现在不是正在玩吗,夫妻之间的游戏。” 他对着她的后颈轻轻吹气, 她一阵酥麻,身子情不自禁地弓起。 因为此刻的动作, 真丝睡裙的腰臀完美贴合她的臀型。勾勒出浑圆饱满的轮廓来。 蒋宝缇听见了很重的拍打声。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臀肉颤了颤。 “你……”她回头看他, 又羞又屈辱。 宗钧行低头温柔地在她唇上留下一个吻:“抱歉, 打疼你了吗?” 该死, 打完人之后还能保持优雅。 蒋宝缇完全抗拒不了一位充满性张力的绅士。这样的反差让人欲罢不能。 谁能想到, 如此优雅的人在用力的情况下,手臂比身体上的青筋也会隆起明显。 真……要命。 她放弃了挣扎, 将脸埋进枕头中去。 港岛这边的佣人受聘没多久,不比saya,所以她不敢贸然上楼。 好在隔音效果还算好,并没有传出太多声音出来。 房间内的电视一直没有关闭,从深夜频道一直播放到了早间新闻, 最后开始重播昨天的动物世界。 屏幕中,两头狮子正在野外交媾。 播音腔的男旁白在解释它们的行为, 这在野外非常常见。 公狮趴在母狮的后背上,母狮则温顺地趴在地上。 镜头拉到远处,开始拍摄起风景。 满屏的翠绿,以及高山流水。 直到狮子们之间的交媾结束,旁白才再次开始:“公狮已经从母狮身上离开了,通常这个时候它们会……” 宗钧行低头,看着面前的景色。 那是一条细窄的山石缝隙,里面正缓慢地流出浓稠的白色瀑布。 一点点地滴落在地上。 …… 佣人次日上来敲门,宗钧行让她多备些补气血的汤药。 房间里的人已经一天一夜没出来过了。 没闻到血腥味就说明没死人。佣人非常有职业操守,拿工资办事,从不过问雇主半分私事。 当然,就算真的死人了也与她无关,她不会多此一举去报警。 这位混血男性与他的妻子,无论哪一位,她都得罪不起。 点头后下楼,吩咐厨房开始处理食材。 每天都有飞机空运过来,国际私人冷链。是最新鲜的食材。 有机蔬菜,新鲜捕捞的海鲜,甚至还有私人牧场里饲养的牛羊。 没开灯的房间很是昏暗,厚重的窗帘让人不知道现在是天黑还是天亮。 被子里伸出一只虚弱的手,宗钧行走过去,伸手握住,充满关怀的语气轻声问她:“怎么了。” “嗯……”蒋宝缇说不出话,她的声音早就喊哑了。 到了后来,说不清是因为求饶还是因为喘息。 “饿了?” 蒋宝缇不大想和他说话,但她实在口渴,于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宗钧行看懂了,倒了杯温水,又往里加了点蜂蜜润喉。 蒋宝缇勉强坐起来,宗钧行往她身后竖放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 她没穿衣服,两条纤细的手臂看上去有气无力。 应该说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宗钧行在她身旁坐下,非常贴心的询问:“需要我喂你吗。或者给你准备一根吸管?” 她扭过头,将身子背过去,没有理他。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宗钧行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从身后抱她:“昨天是我不好。tina,你今天想做什么都可以。” 蒋宝缇时常觉得,他不会拘于年长者的面子,从而不肯认错低头。哪怕身处高位,也不会自大的认定自己永远就是对的。 是宗钧行的存在打破了蒋宝缇这些的认知。她身边的男性长辈,她几乎没有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任何有关道歉的话语来。 他们总是会用‘都是为你好’‘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来搪塞,来粉饰太平。 但宗钧行不同。 他第一次和她道歉,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放了她的鸽子。 当时他同意了会去参加她的颁奖仪式,蒋宝缇等到结束,所有人都走光了,他仍旧没有来。 还是她在犹豫了长达两个小时之后,才鼓起勇气给他打去了一通电话。 之所以需要犹豫这么久,是因为她当时并没有和宗钧行在一起很长时间。 可能不到两个月,他们之间甚至算不上熟悉。 蒋宝缇对他有孺慕,有崇拜,也有畏惧。 更多的是畏惧。其实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能感觉到,他绝非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温和儒雅。 他的冷漠是刻入骨髓的,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生命是神圣的,至少在蒋宝缇看来是这样。 所以她无论遭遇怎样的处境,都会尽量让自己热烈并鲜活的活着。 可宗钧行不同,他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摩尔曼斯克的凛冬。 零下三十多度的寒冷。 拥有诱人吸引力的景色,可只有真正靠近他之后才会发现,这样的诱惑是致命的。 他所能够带给你的只有源源不断的寒冷。 西伯利亚的冷风渗透进你的血管里,也抵不过他所带来十分之一。 所以蒋宝缇当时是鼓足了非常大的勇气才给他打去那通电话。 当时她就已经开始知晓,宗钧行将自己留在身边绝对不是因为男女的爱意。 电话打过去,她做好了不被接通的准备。 是由于心里积着一堆火,想发又不敢。至少得让他知道,自己今天在这里等了他很久。 ——仅仅只是因为他随口一句的承诺。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不仅接了这通电话,甚至在听完她的话,稍作沉默之后,温声与她道了歉。 “抱歉tina,是我没有将时间安排好。今天的行程是临时决定的,南部这边有个项目需要我亲自跟进。没办法假手于人。” 他的语气不再是平时里的高高在上,更多是平等的缓和。 “颁奖仪式圆满结束了吗。”他又问她。 刚才的怒气瞬间被他优雅的认错态度击碎。她低下头,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收紧了些力气:“嗯……我得了第二。” “你做得很棒。我回去的时候会给你带奖励的。”他语气平和地说。 不是她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记忆就像是一台大型的机器,会在发生类似的事情时,将往事挖掘。 而现在,宗钧行又抱着她哄了好久,她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让他去看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迹:“你非常非常非常用力!” 他眼神心疼地用手轻轻抚过:“是我的问题。我可以和你保证,下次会更注意。” “……”这人是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所以才故意用这样的语气和她道歉吗。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但还是忍不住小发雷霆:“要是再有下次,我真的会发很大的火。” 宗钧行忍着笑点头:“嗯,我保证。” 真可爱啊,他的tina. 皮囊 第183节 蒋宝缇这才逐渐消气,从被子里钻出来想要去洗漱。 走了两步就重新摔回床上,她的腿根本使不上劲,站起来就开始发抖。 腿根处像是跑了一整天的马拉松。 宗钧行体贴地替她将被子盖好:“再睡一会儿吧,我今天在家里陪你。” 她认命地靠回床头。 下午五点,窗外的夕阳投射进来。宗钧行坐在沙发上看书,蒋宝缇光脚躺在他怀里玩switch。 账户绑定的是他的银行卡,蒋宝缇几乎将想玩的游戏都买了个遍。 宗钧行偶尔低下头,提醒她一句:“看看远处,放松下眼睛。” “喔。”她放下switch,盯着外面的夕阳看。 这里的视野非常好。 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是最好的。 蒋宝缇拆了颗棒棒糖,是橙子味,她不喜欢,于是随手喂给了身后的宗钧行。 并笑眯眯地说:“专门给你选的。” 这样的话骗骗三岁的小孩才勉强够用。 更何况他不吃甜食。 但宗钧行还是合上书,低下头,将那颗棒棒糖含在口中。 “好吃吗?”蒋宝缇问他。 他如实回答:“一般。” 但他还是吃了。 蒋宝缇又拆了一颗。 嗯……又是橘子味的。 她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一眼:“你的嘴里应该还可以再塞一颗。” 宗钧行没说话,而是放下手里的书,接过那颗递到他面前的棒棒糖。伸手去捏蒋宝缇的下巴,在她惊呼开口时,他动作温柔地将棒棒糖放进她的嘴里。 “……” 该死的美国佬。 她将棒棒糖从左腮顶到右腮,又从右腮顶到左腮。 从露台往下看,能看见守在外面的william和其他几个和他体型相似,穿着相似的强壮男性。 他们总是非常忠心的跟在宗钧行身边。 蒋宝缇实在好奇:“他们没有家庭吗?” 宗钧行继续翻阅手里的书。 他在家时很少穿正装了,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深色休闲西裤,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居家。 毛衣甚至比衬衫更能展现出他宽阔的肩背,伟岸的像是一座矗立的高山。 蒋宝缇光着脚,穿着一条棉麻的吊带长裙,裙摆到脚踝。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 宗钧行的手臂从她身前绕过去,那本书放在一旁。 “家庭会影响他们的办事效率。”他的声音和翻动书页的频率保持一致。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他冷血,自己结婚了却不允许他们结婚。 很显然,当事人并不觉得这存在任何问题。 蒋宝缇玩累了,干脆窝在他怀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刚好黑了,她抱着宗钧行的胳膊,低头去看他腕表上的时间。 自己居然睡了三个小时。 “还是好困。”她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说。 身后的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困就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待会再睡。” 她想从他怀里起来,后背才刚离开,又被他轻轻拉回来,重新靠着:“有什么事吗?” 他温声询问。 蒋宝缇有些懵:“没有。” “那就先这么躺着吧。”他问她,“想好什么时候出发了吗。蜜月。” 蒋宝缇说出一个日期,又问他可以吗。 她担心会和他的工作撞上。 他总是很忙,更何况现在已经陪着她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蒋宝缇知道,他是将自己的工作全部推延了,就是为了陪她。 蒋宝缇说起这些时,他总是无所谓地笑笑:“最该陪的时候不陪你,我自己也会责怪我自己的。” 而且,谁说工作不能和度蜜月一起进行。 蒋宝缇听到他的话,一开始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她打开手机翻找自己的行程,除了后天的一场画展,她被安排作为导览讲解员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导览讲解员?” 蒋宝缇点头:“是美国的一位师姐,她是这次展出的主要策划,她希望我能担任这次的讲解员。” 之前在ny的时候蒋宝缇欠下了她一个人情,当时如果不是她,自己也拿不到某场艺术展出的邀请函。 所以这一次她很迅速的就同意了。 宗钧行问她具体的时间。 蒋宝缇愣了一下:“你要去?” “嗯。”他反省了一下,“说起来,我好像很少关注你这方面的事情。” 的确是这样。所以听说他要去,蒋宝缇反而开始不自在起来。 宗钧行的品味很好,但他对艺术并不感兴趣。 蒋宝缇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或许是担心他用审视的眼光去看专业领域中的自己。 这是她唯一擅长的事情,如果连这点都被他轻看,她觉得自己真的会失落到想要从楼上一跃而下的。 她的沉默让宗钧行多出一些猜测,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问:“是不想我去吗?” 蒋宝缇迅速摇头:“当然……不是。” 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我想我应该不是那种会打压人的刻薄性格。” 知道他肯定看出了自己的纠结,蒋宝缇这才不得不说出来:“我怕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很诚实:“是的,我的确不感兴趣。艺术的价值由收藏家决定,在我看来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蒋宝缇沮丧地低下头。 “但它们不是真的一文不值,这仅仅是我作为一个俗人的看法。”宗钧行过去抱她,“我更期待看到你在你所擅长的领域中意气风发的样子。这对我来说是最珍贵,且无价的。” 蒋宝缇想,某些方面他还真是谦虚。如果他是俗人,那自己又是什么呢。 宗钧行笑着询问她:“我能靠讲解员丈夫这层关系,获得一张入场券吗?” 这场画展的票并不难购,现在还没截止。 只需要登录网站就能花一千五港币的价格购入。 蒋宝缇知道,宗钧行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也从中获得一个成就感。 ——原来有一天,他也需要靠着和她的关系来获得优待。 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非常有效。 她的所有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开心地点头,并承诺到时候可以单独给他进行长达半小时的一对一讲解。 “这是作为讲解员丈夫的特殊优待哦。” 他非常荣幸,与她道谢:“谢谢。” 到了展出那天,蒋宝缇并没有和宗钧行一起去。 她认为这种事情得分开进行。今天这样的日子,她首先是这次的策划助理与讲解员,其次才是他的妻子。 所以需要从一开始就做好区分。 早上六点抵达会场,她特地穿了一身得体但便利的服装。 来了会场之后就一直在忙前忙后,停下来的时间很少。 毕竟这次展出就因为场地问题开始的非常仓促。否则那位师姐也不可能临时拜托她。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般。该死的murphy,如果不是他捅出的篓子,我也不至于这么头疼。” 蒋宝缇说不用谢,又象征性地安慰了她几句。二人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闲聊上,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去。 万幸是在九点开展前成功搞定。 蒋宝缇提前去换了一身衣服,并简单化了个淡妆。毕竟作为讲解员,她需要保证自己的外貌处于让人感到舒适的范围中的。 师姐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夸赞:“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亚洲女孩。” 蒋宝缇莫名想起自己曾经主动追求宗钧行时说的那句:——我保证,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美国男人。 他当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神情冷淡到让她忍不住当场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了。 哪怕过去这么久,再想起来她仍旧想要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害她尴尬的元凶很快就出现在了展出现场。 但他刚出现,就迅速抢夺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当然,绝非因为他们是只关注外貌的俗人。 皮囊 第184节 蒋宝缇相信今天到场的都是对艺术感兴趣的人。 宗钧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超群绝伦的艺术品。 无论是他的身材比例,还是被西装掩盖的肌肉线条,以及他完美立体的骨相。 这让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都变成了珍稀的蓝宝石。 他今日的穿着没那么正式,相比起来比较休闲。 基础款的双排扣西装,深色宽领带,休闲西裤,意大利手工男士黑皮鞋。 罕见地佩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恰倒好处的将他高耸的眉骨遮住,使他身上自带的冷淡感消减几分。 他单手揣放西裤口袋,步伐从容地走到其中一幅油画的面前,那双灰蓝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安静欣赏起那些画作。 蒋宝缇觉得今天的他非常不一样,那种优雅松弛的贵族气场反而让他更难接近。 她已经看到好几个人拿着名片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与他打招呼,却又犹豫不决地后退。 蒋宝缇想,同意宗钧行过来简直就是一个错误。 他会严重影响今天的看展进度。 因为那些人似乎对他比对这些画更感兴趣。 同样的,他的存在也会影响到她的讲解。 因为她和那些拿着名片跃跃欲试的人一样,按捺不住自动锁定他的视线,更加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与他搭话的冲动。 即使这样的事情回家就能做到。 但好在她的专业素养盖过了色心。 蒋宝缇仍旧能够在宗钧行在现场的情况下,神情自然且耐心地对那些参观者进行每一幅作品的讲解。 时间太赶的缘故,她并没有来得及对每幅画做提前的了解和资料整理。好在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够深。 这里绝大部分的作品她都了解过。对于画家的生平过往,几岁开始创作,几岁离世,包括离世原因她都十分清楚。 有个小孩显然对这些作品很感兴趣,一直用好学的态度向蒋宝缇提一些问题。 蒋宝缇讨厌调皮的熊孩子,但对这种乖巧好学的小孩,她拥有着非常温柔的喜爱。 哪怕他的问题很多,但她仍旧很有耐心的为他一一解答了。 宗钧行安静地看着这样的tina,不同于在他面前的任性幼稚。她其实早就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她拥有着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他的眼神柔和,唇角轻微上扬的弧度,与其说是喜悦,更像是欣慰。 墙上那副是保存很好的工笔画,无论是色彩的艳丽,还是线条的精细程度,都很完整。 蒋宝缇弯着腰,言语温柔地询问那个小朋友:“你今年几岁呀。” 对方说出年龄之后,她又亲切地告诉他:“这幅画的作者和你同岁哦,这是唐代一位画家在七岁那年所作。画中是他在学堂上课走神时看到的野鸟筑巢的场景。由于那只野鸟找不到合适的树枝与泥土,所以失败了很多次。” 小男孩一脸根正苗红,礼貌乖巧的询问她:“所以这幅画是为了鼓励我们小朋友,要像这只鸟一样,不畏惧困难,对吗?” 还真是教科书般标准的答案。 蒋宝缇摸了摸他的头:“艺术就是为了让不同的人从中获得不同的理解,你的想法非常棒。” 他被这位漂亮的讲解员姐姐夸到整个人都立正了。蒋宝缇很担心他下一秒会给自己敬个少先队员的礼。 于是她先一步站起身,笑着说:“好了小朋友,我们接下来可以去看下一幅了。” 宗钧行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些参观者身后。 蒋宝缇仍旧觉得他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干扰了她的工作。 ——那些拿出手机的参观者,有一大部分都是偷偷将摄像头对准了他。 “……” 一整天的讲解下来,蒋宝缇的嗓子都哑了。 师姐留她下来,说待会一起去聚餐,她请客,去附近那家高档日料店吃omakase。 蒋宝缇谢绝了她的邀请,拎着手包往外指了指:“我老公来接我回家了。” 师姐其实早就注意到她无名指上佩戴的那枚戒指,毕竟那么大颗的宝石实在太过奢华耀眼。 她还以为只是小姑娘爱美戴着玩的,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想不到居然真的是婚戒。 她露出一个惊讶的眼神来,往蒋宝缇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奇她这样漂亮明媚的女生,会找一个怎样的丈夫。 结果看到站在外面安静等候的男人时。她又沉默了。 难怪当时觉得这位混血绅士的眼神总是不在那些作品上,而是在她的讲解员身上。 还以为他是真的对作品感兴趣到想要深刻的了解它们。 结果他想‘了解’的是自己的妻子。 他从始至终,看的都是他的妻子。 好吧,师姐为自己的错误认知感到尴尬。 笑着和她挥手:“路上小心,下次见。” 蒋宝缇也和她说了声再见。 师姐凑到她身旁,用赞赏的语气夸了一句:“眼光不错。” 蒋宝缇狡黠一笑:“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宗钧行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或许是早有打算要和她一起回家。 但蒋宝缇突发奇想说要走回去。 年轻人嘛,天马行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很正常。蒋宝缇认为他应该更加的适应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否则迟早被时代淘汰。 还有体力也是。他比她大六岁,不多加锻炼,万一‘走’在她前面怎么办。 她大言不惭的说:“我可不当寡妇,你要是去世了,我就拿你的钱去养一堆年轻男人。” 宗钧行笑着点头:“那我尽量活久一点。” 蒋宝缇在说这些话时,显然忽略了他身上健硕的肌肉。 半个小时后,她开始痛恨半小时前大放厥词的自己。 她撒完娇之后如愿被宗钧行背着。 她脚上那双细高跟早就脱了,此时勾在他的手指上,随着走路频率,缓慢地晃动。 宗钧行的肩背,趴在上面后更能直观的感受到究竟有多宽阔,有多结实。 她心满意足地将脸埋在上面,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获取安全感。 并问他今天怎么穿的这样招摇,不知道大家都在看你吗。 她非常理直气壮:“你都结婚了,要守男德知道吗。” 他很轻地笑了:“是吗,我以为我今天的穿着很普通。” “哪里普通,明明帅得要死。”蒋宝缇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指责他,还是赞美他。 好吧,或许这样的穿着的确已经很普通了。 但宗钧行的身材长相与气质将它拉到了另一个不属于这个层面的高度。 这不是宗钧行的错。蒋宝缇心想。 宗钧行提起她说过的,会单独为他进行长达半小时的一对一讲解。 “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了!”蒋宝缇瞬间来了精神,从他的后背离开,脑袋越过他的肩膀,去碰碰蹭蹭他的脸。 他的皮肤很好,或许这也是由基因决定。 但他能够感受到他骨相带来的锋利感,是很显著的男性特征。 蒋宝缇喜欢这样。她喜欢身上的雄性荷尔蒙。 强烈又强势。 “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蒋宝缇想,或许他其实没有想要问的问题。 因为他对那些作品都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值得他好奇的地方。 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她开心。 她哪怕在他后背趴着也总是乱动,宗钧行的步伐很稳,禁锢住她双腿的手臂也毫不费力。 但小东西实在过于活泼好动了,宗钧行的手在她臀上拍了拍,以示警告。 她赌气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报复他。 蒋宝缇能够感受到他发出低笑时,声带产生的轻微震动。 但她没有听见他的笑声,只有一阵很淡的气音。 这人连笑都如此克制收敛。 哼。她松开嘴巴,觉得自己咬的似乎有些狠了,又用舌头在上面舔了舔。 美其名曰:“妈咪说过,口水可以消毒。” “看来你妈咪教过你许多东西。” 嗯…… 蒋宝缇有些心虚。 她知道,宗钧行看穿了她的谎言。 好吧,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编的。只是加了个‘妈咪说过’当开头而已。 对不起妈咪。 皮囊 第185节 “口水不能消毒。”他提醒她。 “哦。”蒋宝缇亲了亲他的脖子,“来自老婆的吻可以吗?” “……”她似乎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 由于太轻了,所以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这个问题没有等来回答,宗钧行擅自回到上一个话题。 他提出了一个和画展有关的问题。 宗钧行问她:“那个小男孩对于那幅画的理解是正确的吗。” 好吧,很随意的一个问题。蒋宝缇彻底确信了他对这次的画展没有半分兴趣。 她摇头:“那个画家坏心眼,他画那幅画是为了嘲笑那只鸟。” 出乎意料,却又还算合理的答案。 他笑了笑。 他的笑反而让蒋宝缇有些扭捏:“今天的讲解会不会……很无聊?” 她所担心的是这个。 她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好。这已经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了。 从这里开始需要经过一条偏僻的小路,四周长着半人高的植物,非常浓密。 蒋宝缇其实已经休息够了,她觉得可以自己下来走。但宗钧行看上去并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 她听见了他优雅如法兰绒一般的磁性嗓音,在她耳畔近距离响起。 他说:“我非常庆幸今天过来了,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tina。她是成熟温柔的,有着我难以企及的耐心,对每个人都很友善。也拥有着非常丰富的知识储备。” 这样的话让蒋宝缇心口一紧。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样至高无上的赞美从宗钧行的口中说出来,比任何人的奉承都要有价值。 她想,万幸他此刻趴在他的后背,否则他一定会看到自己不争气的红了眼睛。 片刻后,宗钧行冷静地改口,“不,不应该是tina,应该是mrs.jiang” 蒋宝缇许久没有开口,因为她趴在他的后背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在她的专业领域夸她,比在床上夸她要让她高兴一万倍。 感受到湿热的眼泪穿透外套与衬衫,融于他的皮肤。 宗钧行的眼神再次变得温柔。 蒋宝缇一边哭一边庆幸。 她感恩一切的发生,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要幸福的死掉了。 当然,她的感性偶尔存在。平时占据主要人格的还是娇气的公主病。 蜜月前夕她的精神极度亢奋,睡得早醒得早,早上六点半就醒了。换好衣服去卧室摇宗钧行的胳膊。 将他摇醒,并在他耳边小声蛐蛐:“要出发咯。” 男人将她抱在怀里,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行为:“我五点才睡。陪我再躺一会儿。” 他的声音能听出他很疲惫,带着低沉的嘶哑。 蒋宝缇穿戴整齐,换上了去海岛的服装。将自己打扮的花花绿绿,非常有海岛风情,甚至还戴上了一顶手工编织的草帽。 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被他塞进怀里。 不是她不反抗,是实在反抗不了。 对她来说,一米九的宗钧行宛如一座铁塔般牢固。 他的臂力更是大到吓人。她毫不怀疑,他可以轻松拧断她的脖子。 她仍旧对他的真实身高存疑,她觉得他肯定不止一米九。 或许是担心报出真实身高会吓到她,所以谎报了。 蒋宝缇时常感叹,外国人的尺寸到了可怕的程度。 不论是身高还是手指,亦或是一些不可说的部位。 “只能睡两个小时哦。”她趴在他怀里,稍微退让,“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沙滩上捡贝壳了。” 宗钧行很想提醒她,上一次她就是在沙滩上踩中水母中毒。 但他认为不该破坏孩子的积极性。 “嗯。”他发出一阵低沉鼻音,同意了。 下达最后通牒的是她,睡得最熟的也是她。 两个小时过去,宗钧行非常有时间观念地醒了,见她还在熟睡当中,他没有叫醒她。 唇角微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便再次闭上眼睛。 床榻上的二人,拥有着直观的体型差。 身材娇小的女人趴在男人怀中,腿勾缠住他的腿。相比起来,她的腿被衬托地纤细又柔软。脑袋则靠在了他肩膀上。 男人的手臂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 她很年轻,睡着后的表情带着一种娇憨感。这符合她的年龄与性格。 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她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 而她所依靠的男人,则与她的气质完全相反。 他成熟,他稳重,他古典高贵。 但此时此刻,更多的是温柔。以及对于怀中这位女人的爱护。 像是一座休眠火山。外表看上去如此平静,内部却蕴含着随时都会喷发,且足以摧毁掉一整个城镇的滚烫热意。 蒋宝缇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则轻轻歪头,脸颊贴着她的头顶。 这同样也是一种依靠的姿态。 一直以来,他都是她坚不可摧的靠山,是她的依靠。 可在睡着后,身体却下意识地向她表达依赖。 这是一种完全自发的行为,源于身体的本能。 他们相互依偎,相互纠缠。爱是维系他们之间的纽带。 不论是地位还是性格,亦或是阶层。 如此不相配的二人,不可能拥有任何交点,完全不同的两段人生。却还是在天意和人为的力量下,密不可分地缠绕在一起。 桌上那本阿尔贝·加缪的《情书集》,是蒋宝缇为了学习法语专门看的一本书。 透过半开的窗户,微风吹了进来。 香槟色的天鹅绒窗帘被风吹成海浪的形状,她的长发被吹到他的脖颈,像是柔滑的丝绸。 连带着桌上这本《情书集》也一并被吹开。 恰好停留在其中一页。 nous allons vivre, enfin, ce qui s'appelle vivre: aimer, créer, flamber enfin ensemble 我们终于要开始生活了 所谓生活,意思是 去爱,去创造 并最终一起燃烧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