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男也想要谈恋爱》 第1章 《纯情男也想要谈恋爱》作者：遊【完结】 文案: *abo世界观，轻松日常，甜+沙雕风，怪文 *阅后即焚的阅览须知： 1.女a男o，女主b变a，性格并不强势 2.含男o为躲桃花与好友男a假装是一对的情节，微量 3.含女a标记后逃跑男o黑化的情节，大量 4.本文所有cp均是非正常非典型的伴侣关系 5.主角父母组是be —— “想被爱，也想被吃掉。” 在某位无良omega好友的撺掇下，毫无经验的黎诩壮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 “……呃，什么鬼。” 森茗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不难看出，这应该也是个被自家亲戚赶鸭子上架，逼迫着来相亲的绝望的人吧！ 噢，这是何等的同命相怜！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好吧。 实不相瞒，她也只是一个被临时拉来替身挡枪的“冤种朋友”罢了。 森茗端着咖啡杯，撩了撩头发，略显无奈地回道：抱歉了。 正儿八经说来，她也只是路过，并没有什么心动的想法。 几天后。 森茗所在的公司来了一位公子哥。 好嘛，人一来就直接空降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他办事雷厉风行，井井有条，竟然挑不出一点错处！ 正当她为这位“总裁预备役”愤恨得牙根痒痒的时候，他们就这样在办公室里邂逅了。 森茗：“这是……日程计划表，请过目。” 黎诩：“好，你放在桌上吧。”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但你现在好像不太想看见我。” 废话！ 森茗表面上毕恭毕敬，实际上内心：呜呜呜，苍天啊，我后悔了！非常后悔！ 现在收回以前说的那些话还来得及吗！！！ “因为你那天拒绝了我。现在，我只能来这里找点事情做了。” “可我不缺钱，我只想……” “咋，你不缺钱，你缺爱啊？” 森茗：what？ 森茗：竟然还有人有这么奇怪的要求？ “好呀好呀！” “那我来和你谈恋爱啊！” 一个直球萌逼狼少女将渴爱自卑白兔男吃干抹净的故事。 信息素味道偏向香水，是：柑橘暖棉x薄荷檀木。 内容标签：女强 甜文 abo 轻松 he 主角视角:森茗 黎诩 一句话简介：狼少女吃白兔男 立意：翻山越岭，方知前路不易 第1章 第 1 章 办公室里，噼里啪啦响的键盘正慢慢敛声屏气，森茗推开椅子，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臂，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工作。 作为“抑制剂医药公司”身兼数职的小助理，她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 抑制剂作为二十一世纪广大alpha与omega们每月必备的“刚需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要命的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抑制剂种类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两类人群的正常需求。 简单来说：森茗所在的抑制剂医药公司，是一家“专业滞销十五年”的籍籍无名小公司，就算他们公司的抑制剂摆在便利店最醒目的位置，也几乎是无人问津。 好在，这家小公司被某家财大气粗的大公司收购了。 然而……不幸的是，她的上司在收购前一天提着公文包，撇下所有员工匆匆跑路了。而他余下的所有工作，就自然而然地交付到了助理森茗的头上。 “但是——” “等等——” “这个流程怎么不太对劲啊！” “我应该只是一个小助理而已吧？！” 森茗曾为自己进行过激烈的辩驳，可当时，一位十分不靠谱的omega总助推了推眼镜，用一句“你的座位离上司的座位最近，最方便办事”将她堵了回去。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缺德道理？ 她越回想就越生气，偏偏这股气还无处可发，森茗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向上司的座位，和他的椅子来了一场虚空角力。 “平时被上司压榨，上司跑路了又被总助压榨……”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不过……森茗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信息素感知器”：这八成也和她是一个女beta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是一个存在着alpha、beta和omega的世界。 虽然随处可见的地标建筑的广告牌标语都在宣传alpha是多么地“极优”与“强壮”，但是，像齿轮一样支撑起大部分基本事务的人却是beta。 纯性beta没有易感期，也几乎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情绪稳定，是坚实可靠的后盾。但森茗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并不是纯性beta。 从个人履历上，她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分化失败的“劣性alpha”。 正常alpha有两次分化期，在第一次分化期后开始可以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而第二次分化期后，alpha会散发出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森茗在测出自己是alpha后，第一次分化期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感知障碍”问题，差点没有通过alpha的分化测试。 而第二次分化期就更惨烈了，与她同组的omega直言“根本无法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丁点信息素的存在”，这番话直接为她的alpha身份宣布了无期死刑。 虽然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alpha，但对beta的身份适应良好，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第2章 “回家吧。” 正打算这么做的森茗接到了一通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她的alpha好友“白溪晨”，电话屏幕一亮，就是明晃晃的“白富美”三字。那是森茗特意给她取的备注，她觉得这个称呼与她十分贴切。 接起电话，白溪晨的声音带着七分恳切、两分哀求和一分无奈，相识多年，森茗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怎么了怎么了？”她问道。 “小森，你今天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森茗抬眼看了看日历：这几天似乎就是白溪晨的易感期？ 在这几天，源源不断地释放出信息素的alpha都这样容易情绪化，况且，她还没有标记过的omega伴侣在身旁安抚……正常正常。 她腾出双手，用肩膀和下颌骨抵住手机，马不停蹄地收拾自己要带回家的东西，嘴里淡淡道：“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有什么难处可以慢慢说。” “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森茗深入地想了想。 “破产了？” “不是！！！”白溪晨性格非常乐天派，这种调侃她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不是……我家要是破产了还会来找你帮忙么？！我又不傻……那就是自寻死路哇自寻死路！” 森茗：好吧，她说得没错，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突然，她注意到白溪晨话中毫无意义的内容比平时更多，这有些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怎么有点怪怪的？” “喝了一点点吧，嘿嘿。”白溪晨傻笑了两声，森茗秒懂，但她这位朋友好像特别容易醉，平时连啤都不能喝。 “我现在都还在外边呢……”她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气音通过电话传到了森茗的耳里，“被爸妈逼来相亲，准备……借酒壮胆的！” “但是……不小心……” “最后没去成是吧？” “……是。” “其实也不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去。”电话那头传来几下高跟鞋触地的声音，“我只想找那个属于我的‘命定omega’。” “相亲根本就不可理喻！” “一个alpha怎么可能因为对方是一个omega，简单见上一面就可以和他结为伴侣、共度余生呢？” 森茗没有接话，她只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静静地听着。 “但是……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爸妈特别喜欢小孩子，就希望我能趁着易感期快点找到一个omega伴侣，干柴烈火几天，然后水到渠成，继承家业。” “真是……头疼……” 森茗能够理解白溪晨的苦恼。 虽然alpha谁都可以标记，但因为omega腺体的特殊性，有明令规定alpha一生只允许标记一位omega。标记一旦结成，就再也无法消失。 这时，高跟鞋声消失了。 “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呀！” “我？”森茗一脸懵逼，“为什么？”这太过突然，让她无所适从。 白溪晨的声音像黄鹂一样瞬间拔高了八个度：“你和我不一样！” “你是beta，你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无法标记别人也无法被标记。你很安全！就……就决定是你了！” “哈……决定什么？”森茗扶额，默默叹了口气。 她可不打算答应一位神志不清的人的请求，即便对方是她相识已久的好朋友，那也不行。 “别和我说，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不详的预感萦绕在森茗的心头，现在，她已经能够预想得到，这将会是一个“超级大/麻烦”。谁都知道山芋烫手，谁接谁倒霉。 “替我去和omega相亲，帮我拒绝他。” “事成之后，放假我请你去吃米其林三星，我家开的，你放心！” 森茗：“……” “好，我答应你。” 这烫手山芋，她接！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叮叮”—— “哦，消息已经来了？好快啊。” 穿着卡通睡衣的黎元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罕见的一幕：他深居简出的哥哥终于要出去和alpha相亲了。 “怎么样怎么样？”黎元兴奋地拍了拍他哥的肩膀，但令他失望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哥，你清醒一点，omega是离不开alpha的，不要对alpha这么抵触嘛……”黎元像个小大人一样学着他的姿势反劝他道。 “没有抵触。” “我已经同意了。” “消息早就和资料一起发过来了，刚刚那条是我的回复。” 黎诩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严丝不苟地将敞开的纽扣粒扣回去，即便那只是一条松松垮垮的睡衣。他可能是有些强迫症，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个年纪才开始相亲。 与他同龄的omega好友早已和alpha有了孩子，而比他小五岁的omega弟弟黎元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alpha，进展神速，结成伴侣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有他，像一个omega中的“问题儿童”，十分懵懂，什么都不清楚。 但黎诩似乎并不担心，他只想把选择伴侣的权利把握在自己手中。他完全不介意对方是alpha、beta或是omega，只要他喜欢，且“能够喜欢”的话。 他慢慢叠起双手，温吞地向靠在椅子旁的亲弟弟问话：“黎元，你觉得我能够通过相亲找到‘喜欢上谁’的感觉吗？” 黎元挠了挠头：“这……很难说。” 第3章 坦白讲，他觉得这位哥腺体失灵，要么就是不举。 他从没见过黎诩被哪位alpha的信息素撼动过，易感期也都是自己熬过去的。他们闲暇时聊过几次，他发现：黎诩好像一直都在寻找一种不依靠信息素也能产生的“怦然心动”的恋爱感觉，这在omega中相当罕见。 因为信息素太方便了。omega在信息素的影响下，与alpha相互契合的过程中几乎感受不到任何不适，那种感觉就像是踩在云端，简直是爽上天了。 “好吧。” “哥……？” 看着起身回到房间的黎诩，他真搞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omega活得这么拧巴？ 在那一瞬间，他真感觉他哥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伴侣了。想到自己和伴侣alpha搬出去后，他一个人独留在这间大房子里的场景，黎元默默打了一个冷颤。 好在——这仅仅是他脑海中的一种感觉。 第2章 第 2 章 翌日，森茗全副武装来到了白溪晨事先约好的咖啡店。 她本以为这件事情没有什么难度，但在相亲前一个小时的三言两语之间，她感受到了难度系数在不断飙升。 “等一下……” “你说你不知道要相亲的omega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 森茗现在还能稳定地在坐在椅子上，微笑着，平静的面容丝毫看不出慌乱的情绪。但在她的心里，自己已经原地起立，随时准备好疯狂上蹿下跳了。 “其实……你应该也知道。” 白溪晨一改昨日的迷迷糊糊，现在的她已经回过神来，她抱着抱枕，眼神坚定，看上去相当清醒：“我昨天那个鬼状态，是不可能好好了解过我的相亲对象的吧？” “那就等相亲的时候再了解呗。”森茗这么回答的瞬间，眼见着白溪晨伸出了一根食指，在她的眼前左右晃了晃。 “不行。” 由于白溪晨家是alpha世家，她的父母一直秉持着“门当户对” “宁要高娶也绝不低嫁”的观念，为她所挑选的夫婿全是优中选优的omega。有一些甚至是她看上一眼都要自愧不如而昏厥过去的程度。 “虽然不清楚是拉来了哪家公子，但这样的omega绝不会希望自己被盛情邀约的alpha所轻视吧。” 森茗：“你这……” 要命，出大问题！ “资料呢？！”她伸手去要，然后，她的好闺蜜白溪晨只是将自己那双细嫩雪白的手交付给了她。 “亲爱的，资料我没有下，看都没看就直接扔进垃圾筐里了。” “……” 白溪晨的手挨了森茗的一下打。 无论男女，alpha世家怎么都是这副滥情的模样？ “仔细想想，现在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应该不到一个小时了。”脱出窘境的白溪晨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她知道：森茗现在想看资料也已经来不及了。 “唉——” “那我只要得体有礼地拒绝他就好了吧？” “当然啊。”白溪晨点了点头，“要维持住alpha世家的样子，好好对待这位omega哦。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办法帮助你，但在其他方面嘛……” “你跟我来！” 森茗被白溪晨拽到了她的衣柜间。 一推门进去，就能看到两大排黑色的落地式衣架，上面挂的衣服都是她常穿的便服，再里面是一面落地方镜，最里面是木制的组合大衣柜。白溪晨拍了拍大衣柜：“打开看看。” 打开一瞧，里面全都是些收拾熨帖的西服和礼服。 为了让相亲顺利失败，她们选了一件样式简单的小白裙，再披带上一件黑色的小香风长袖外套，不加过多装饰就很好。 白溪晨拍了拍落地方镜旁的椅子：“快坐下快坐下！还有点时间，我来帮你烫头发！” 森茗：“……” 敢成她是在这里玩换装游戏呢？！ 易感期内的alpha常常会处于一种“高兴致”状态，他们很容易会因为上头而做出非常冲动的行为。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作为抑制剂药物研发公司的一员，森茗对这一点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 于是，她相当轻松地放弃了抵抗，任由白溪晨“摆布”。 “这样就好了？” 森茗自然地将鸽血红宝石耳环别好，拂开卷曲浓密的秀发，看上去优雅端庄，像极了alpha家里的长女，只要她不开口的话…… “好麻烦。” 她毫不留情地卷起发尾，然后相当随意地拨开头发，白溪晨好不容易理好的头发，就这样被她给拨乱了。 森茗下了车，她都还在她的耳旁千叮万嘱，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看来，白溪晨的爸妈是真的很“爱”她，挑选的omega对象都是最好的，同时，也是她最不想惹的omega。 “要得体要得体要得体……” 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搓着手走进咖啡店，在白溪晨约好的地方落座，点了两杯热可可。 这里在中间靠近窗的位置，升腾的烟雾给雪白的玻璃贴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窗花。那位omega还没有来，森茗就用食指在咖啡店的窗户上写字玩。 正思索着要怎么开场，人就已经到了。 刚开始见面肯定都是局促以及尴尬的，森茗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但一抬眼，眼前的这位omega就打消了她的所有局促。这位omega是男性，没穿正装，和森茗差不多，内衬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外面是一件松松垮垮的褐色开衫毛衣，但不会给别人随性肆意的感觉，相反，他看上去斯文整洁，不像是难以亲近的人。 第4章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身上还有几分若隐若现的疏离，又突然让森茗觉得他或许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好脾气。 毕竟也是一位公子哥，嗯……正常！ 话说，alpha通常都是怎么照顾omega的来着？ 森茗偏了偏头，看向窗上那些胡乱写的腹稿，它们正在随着升高的温度慢慢消失。算了，这些话应该派不上什么用场。 “黎诩，这是我的名字。” “然后……” 嗯？？？ 怎么这就开始了？森茗还在捧着杯子喝着可可呢，坐在对面的男人就开口说话了。这个切入的时间节点无论怎么看都太过奇怪了，难道……他也是来走流程的？ 她多打量了几眼，发现黎诩一直在捏手舔唇，这都是极度紧张状态的无意识表现。 森茗看了看他，又瞅了瞅自己：同样是走流程，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不可能不可能，走流程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啊！ 黎诩张了张口。 他本来想说些什么，但觉得太过鲁莽，应该再仔细想一想，自顾自地将话头吞了回去。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变得更加冷硬了。黎诩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第一次相亲，与完全陌生的alpha独自见面，这本就不像是他会干的事情。 他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小声嘟哝了一句：“……搞砸了。” “你说什么？”森茗没有听清。 “嗯？” 黎诩只是礼貌地报以微笑。 他怎么可能告诉她实话，那样不是显得自己很蠢么？alpha都喜欢体贴懂事的omega，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句话都困难。“我说……” 摩挲毛衣的声音落入进耳朵里，声量越来越大，这让黎诩十分烦躁。 “我说……我们来点一份甜点吧。” 森茗：这么突然？ 不过，她喜欢。森茗在桌底下默默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黎诩你真是omega中的大好人！ 白溪晨那个alpha女人日/后绝对会后悔的！！！ “别紧张，黎诩。”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森茗将他的那份热可可推近了一些：“现在还早，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聊。” 说实话，她不懂怎么和omega相亲，但她能够理解omega面对alpha时那股害怕又悸动的心绪。 omega依赖alpha来度过难熬的易感期，但有时，alpha并不完全是他们的助力。他们深深地依赖着抑制剂这种东西，否则会比alpha，甚至是beta更加弱势。 敏感、纤弱、需要被悉心呵护，这几乎是omega这类人群的代名词。 但黎诩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我没有紧张。”说完，黎诩扭头去找咖啡店里的服务员了。 没紧张？ 骗人。 森茗放下杯，用小汤匙搅散可可中甜腻腻的奶味。从这时起，她感受到了一丝“违和”，就像在热可可中品尝出独属于巧克力的苦涩。 …… 得知甜点上餐需要等候几分钟时间，黎诩松了一口气，随即，他苦恼地挠了挠头：按照好朋友教的方法，他刚刚应该趁机示弱的。 由于腺体内信息素的影响，alpha对omega有天然的“保护欲望”，他们永远都无法拒绝一位会示弱的omega。可是，他就是不想那么做。 凭什么要学会示弱才能得到alpha的青睐？ 但是……黎诩趴在柜台边上，看着森茗的方向。 她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小口小口地喝着手里的热饮。但是，在注意到他的那杯热可可冷掉之后，森茗喊来了服务生，帮他把热可可重新加热了。 就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改变了黎诩的看法。 对她，他好像可以做到。 难得鼓起勇气出来一次，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也太过可惜了。他就是想改变自己才来的，黎诩攥紧手。 他只是……想变成一位正常的omega。 “这么快就好了？” 森茗的眼中闪过惊喜的眸光：天！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芋泥芝士千层蛋糕！他们的口味这么合拍，如果能再次相遇，一定可以变成常常聚餐的好饭友的！ 黎诩：“其实，我有话想说。” 虽然心如擂鼓，但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好，你说。” 森茗嘴上回应着，眼睛却一直往蛋糕那处瞟，魂儿已经飘散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黎诩的脸已经从脖颈处开始慢慢涨红了。 黎诩的朋友告诉他‘alpha喜欢标记的感觉，要想让alpha动心啊，就要让那个人知道你现在全身全心啊都是属于那个人的。’ ——想象自己像一颗可以被吃掉的烂熟果实。 然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腆着脸向alpha“白溪晨”表白了，内容十分劲爆，虽然含蓄了一点，但基本上和“你等一下可不可以和我一起滚床单”的十八岁以上人群可看内容没什么两样。 森茗是beta，不会有什么感觉，她也不傻，不是听不懂这番话的隐意。但他们才见面多久啊，这个飞速进展和这个合理转变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她已经开始合理怀疑黎诩是故意的了。 不如就顺水推舟，成全他好了。 第3章 第 3 章 “抱歉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但森茗知道黎诩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难以相处，恰恰相反，他有可爱的一面。 第5章 但对他，她还没有多少心动的感觉。 正儿八经说来，他们只不过是阴差阳错搅和在一起的“冤种关系”。森茗眨了眨眼，她代替好朋友白溪晨来相亲，估计对方也是这样，所以才会有这么怪异的举动吧。 她看见黎诩明显顿住，愣了一下。 拒绝这种事情，最得体有礼的方式就是“简短”和“快速”，不拖泥带水，就不会让他太过失望。 快点结束这场注定失败的相亲，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吧。 森茗微微笑了一下：“就算你和我说起这些，我也没有太多感觉。” 为了表现出自己对他“毫无兴趣”，她还故意歪头摸起耳环，视线也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我们还是……就到此为止吧。” 她的确做到了简短、快速、不拖泥带水，可与她预想中的场景不同的事情是：黎诩看上去并不开心。 虽然他的脸还是木着的，潮红也渐渐退去，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与疏离，但他紧紧交叠的双手并没有松开。光是“好”这样一句简单的答复，黎诩就絮絮叨叨地重复了两三次。 放他这样，森茗心里也过意不去。 “黎诩先生……” 他像触电一样抬起头：“在。” “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alpha的。” 轻飘飘的慰藉应该不足以抚慰他……背后那位omega好友遭受重创的心灵。森茗走时轻轻拍了拍黎诩的肩膀，希望他不要因此而对那位好友的个人魅力产生什么怀疑。 事实是：黎诩回家就瘫倒在沙发上，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一样，黎元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快要死了。 “哥，怎么了？”黎元走近了些，让黎诩更加清楚地看见了他嘴角的吻痕，他说过自己的alpha伴侣总时不时地喜欢在吻戏快要结束的时候，狠狠咬上一下。 该死，为什么他要回想起这些？ 黎诩：碍眼。 “没怎么。”他淡淡回了一句，抬起手，用手臂下的阴影遮挡住眼睛里杂乱的情绪。黎诩还是没有整理好自己对“alpha”的感觉，或许—— 他所说的alpha只有“白溪晨”。 毫无疑问，黎诩今天所做的出格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一位alpha能够喜欢上一位omega，他自认为自己做得还算不错，可结果实在是不尽如人意。同时，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白溪晨”的想法会和他有所区别？ “那不是一个为了让omega喜欢上alpha的行为啊……” 太过细微，太过琐碎，平凡而又毫不起眼……如果他没看到那一幕，就会和这件事情彻底失之交臂。据他所知，alpha在伴侣面前都是“张扬”的，不会有alpha做了好事之后还会选择忍耐。 “奇怪……” “反而更像是beta那边的做派……”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我和你说话你怎么都不理我！”黎元鼓起嘴。他最讨厌被无视了，所以找的伴侣也热情得可怕。“哥，今天怎么样？” “别提了，搞砸了。” “啊？？？” 黎元有些诧异，竟然还有人会看不上他哥？这……这不可能啊！在omega里，黎诩算是最受欢迎的那种类型了，有颜有钱，虽然木讷了点，但是性格很好，很多alpha不止一次说过觉得他有些可爱，就连比他年幼的人也逃不过他的罗网。 “肯定是她的问题！哥，别管，那个alpha眼睛瞎了！她有眼无珠！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相信我，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黎诩：“……” 他如果知道那个人和他说了同样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算了，不说了。 “对了，几天后我要去noic帮忙了，恐怕不常回来，出门记得带钥匙，忘记了别惨兮兮地打电话过来叫我帮你开门。” 黎元闷闷道：“知道了。” “等等，noic是什么？” “……是我们叔叔并购一家小型抑制剂医药公司新成立的研发子公司啊，现在资金项目都有了，正缺人。” “缺人那就招呗，我们……我们又不是没有钱。哥你在总部干的挺好的呀，爸怎么舍得喊你过去……” 他们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家大业大”了。黎诩是长子外加从小就很懂事，作为继承人培养再合适不过。黎总，也是他们的父亲，一直都将黎诩带在身边，他几乎就没怎么离开过总部。 “这是一个好机会，为什么不舍得？” 黎诩翻了个身：“子公司总会发展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他当然知道那位老子的肚子里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他是真的对这种事情提不起多少兴趣。 如果不是黎元玩心太重，太过跳脱，他还真不会选择走上这条道路。 黎诩攥紧手。 他们家不缺钱了，但是……没有爱。 爱？他冷嘲了一声。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像奢侈品，反正，他黎诩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 “你真帮我拒绝他了？” 森茗用银叉将一颗圣女果往自己嘴里带：“真的啊，骗你我还能坐在这里吃米其林三星吗？” 真好吃，就是量太少不管饱，差评！ “嗯……森茗，我刚刚在看资料，发现和你相亲的那个人……”白溪晨明显想说点什么，她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第6章 “怎么了？难道他认识你，知道你在狠狠耍他？” 那我成什么了？森茗拿起甜点食盒内的马卡龙，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了那坨被包夹在中间的软趴趴的奶油泥。 森茗：不管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社会性死亡”吗？这种事情她经历的不少了。 “不是，我不认识他，如果你没去，那次就是我和他的初次会面。我想说的是……他好像跟你的行当沾点关系。” “你说的是‘抑制剂’？” “嗯。”白溪晨点了点头。 “说不定你们在未来的哪一天就恰巧碰面了呢？没事吧？” “应该没事吧？”森茗用疑问句接下了她的反问句。她舔了舔舌，享受着甜滋滋的霜糖在味蕾绽开的感觉，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管他呢！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她估计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这件事已经了结了，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omega里的“公子哥”是最不需要人担心的了，家里就有很多懂得照顾人的omega的长辈，再者，有信息素加持，alpha上赶着疼还来不及。身为苦命的牛马beta，她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小公司被大公司吞了，要么遣散员工换血，直接下岗失业，要么就是留下来疯狂加班……光是简单想想，森茗的后背就一阵发毛。 “唉，真是头疼。” “别难过啦。过几天，等这次易感期过去，我带好吃的去看你。”白溪晨安慰道，“还是在老地方么？” 森茗摇了摇头：“搬到新地方了。” “叫noic大楼，几天后要去报道。”她叼着一片烤面包，悠悠哉哉道，“听上去还挺气派的，不知道还是不是抑制剂的项目。” “……所以，你笑什么？” 这几句话单拎出来有什么好笑的？ 白溪晨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笑你傻啊，你居然没去搜索过noic的总部？” “不用搜索，收购方有名字。但，应该不是吧……那可是抑制剂品牌三大家之一诶，有没有可能只是恰好撞上名字了……” “或者……蹭热度什么的……” 讲到最后，森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诡异的沉默就将两个人给迅速包围了。 森茗：“不是吧？” 白溪晨：“怎么不是呢。” 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那天，森茗回家直接倒头大睡。她决定先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反正，这也不是她能够决定或者改变的事情。 *** 小茗，在公司，大家都如此称呼森茗。 因为和公司内众多科普类广告语中的alpha主角“小明”同音，在呼唤她的时候，大家总是会感到十分亲切。如今，她可以确信，他们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是—— “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啊小茗！” “通知还没下来呢，别抱着我的手臂哭了，谢谢。” 森茗还没踏进新大楼，就被一个闪过的黑影拦住了去路，是部门主任“谢欣柠”，听上去总像是在道谢，事实上也的确不怎么靠谱。 如果靠谱的话……那总助也不会大步跑着提桶跑路了。 “其他人呢？该不会都跑路了吧？”她这么热情，让森茗有点害怕。 “啊？没有呀，都在里面呢。”谢欣柠推着她进去了。 “那你突然间……这是干什么？” 谢欣柠：“经历了一次别离，我才知道相聚是如此地不易，不抛弃，不放弃，留下来的同事都是我的同胞与战友，每一位都值得我好好珍惜……” 哦对了，她是一位omega，森茗时常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好好服用抑制剂。 森茗：“别煽情。” 她工作只是为了吃饭而已。 “你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森茗开口问，她还没有决定好自己的去向。 “当然要留下来了！我们不需要跳槽就直接飞升了，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情。他们那些个跑路的，一看就是猪油蒙了心，平日里没少干亏心事！”谢欣柠嘟哝着，嘴气鼓鼓的。 “但毕竟是三大家，总感觉……” “果然，还是有点不太现实吧。” 自动大门一开，森茗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即便气温骤降，但大楼里还是有扑面而来的冷气，抬眼随意一扫，是略显冷硬的简约风格。 前台右后边，稍微靠里的位置就是一排整整齐齐的电梯，她们随便选了一座走了进去。 …… “叩叩”—— “还不下车？在看什么呢？” 黎诩回过神，发现黎升在敲他的车门。 叔叔的性格就是如此，说迟不迟，说晚不晚，像有强迫症一样，什么都要刚刚好。这样对公司很好，但对他不好，他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两路人。不过，既然同在一屋之下，他会努力学着去迎合的。 “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打开车门走下车。 从这一刻开始，黎诩和之前判若两人了。他理了理衣襟，先一步走了出去。进入工作状态后，他散发出了十分凛冽的信息素，刺鼻辛辣的前调味锋芒毕露，将他团团包裹起来。 那不是为了寻求伴侣，而是在“构筑保护”。 利用信息素来保护自己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技巧，这不是一般的omega能够做到的事情。延续下来的优良纯正的血统是其一，其二是，只有当这个omega优于大部分alpha，才能够像这样欺瞒一众人等，成功地“伪装成alpha”。 第7章 所以，他为什么会需要alpha呢？ 如果只是为了延续香火，那他的姐姐和弟弟已经出色地完成了这项工作。黎诩穿着简单的黑色西服，站到了等候多时的秘书长身旁。 “带路吧。” 在这个地方，他不需要“任何人”。 第4章 第 4 章 森茗和谢欣柠来到了会议室。 大公司不愧是大公司，房间都比原来的宽敞了许多，森茗的同事们的都坐在这里了，但看起来稀稀拉拉的，像没有多少人一样。 登记完信息后，她们要坐在这里等候通知。 一般是部长级别的人物会来告诉他们的去留，但也有可能是总裁来……毕竟，人员变动都要经过他的点头授意。 谢欣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部门主任了，她没经历过这些，比森茗紧张许多。 “你……你不紧张吗？” “紧张啊。”然后，森茗就当着她的面开始和手机亲昵地游戏。“没看出来。”谢欣柠凑到她身旁，就近择了一张椅子坐下，“你就不怕被新公司炒鱿鱼？”得到的回答也是肯定。 “你们还有易感期优待，beta可没有什么特殊待遇，这种紧张感是家常便饭，经历过几次后就习惯了。” “beta好惨！”谢欣柠感叹了一下，只一下下的功夫，就又将话题拐回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这里是omega的公司诶，应该会没事的，再说了，我是个omega我慌什么啊！” 的确，因为存在易感期的缘故，即便omega与alpha私下交情火热，但在公司，他们还是会下意识地在工作中避让开彼此，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特殊情况除外，比如测试药物抑制性。 而在对下属的选择上，beta和omega也应该是noic的首选。前提是……这里只有一批beta和omega的话。 这时，乌泱泱一群人从窗外晃过去，他们的衣着打扮统一整齐，脖子上还挂着工牌，应该是noic的内部员工。 “！” 谢欣柠察觉到了什么，她皱了皱眉，眉头的“川”字越拧越大：“小茗，我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noic的员工里面有alpha！”她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多见，但是也有，说明他们根本不在意易感期的事情。他们只在乎谁更有资格胜任，只要足够合适，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能够成为noic的一份子。 三大家会有这种风格并不令人意外，但是…… “omega开的公司，居然对omega更加残忍么？”森茗喃喃道。 她喝了点水压压惊：不就是从一个没良心公司跑到一个冷血公司吗？前辈跑路的飒爽身姿历历在目，很好，她已经做好紧随其后的准备了。 …… “这些都不必看了。” 黎升从黎诩的手里抢过一沓文件，那是秘书整理好的员工名单与资料信息。“没有必要抓住这些小公司的人不放，noic虽然人手不足，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叔叔，你的意思是？” “我从本家那边借了一些。”黎升身边有一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他们跟着他打拼多年，愿意过来帮忙也很正常。但是，就和他一样，这些人未必能明白noic目前的情况。 黎诩：“叔叔，我们需要合作。” “他们在这家抑制剂公司工作了三年，在经验和流程上都比本家的人略胜一筹。除了你我之外，没人更加清楚noic的情况了。” “你是这么想的？” 黎升勾唇笑了笑：“他们要是真这么有能耐，之前就不会半死不活的了。” 其实，他额外成立子公司noic并不是为了扩大抑制剂的业务范围，而是为了培养黎诩。这种情况非他所愿，但也是他乐见的，如果连这点主见都没有，那他也和黎元一样算是废了。 黎诩哽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黎升，但他还是要说。 通过考核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和家里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时常会分不清到底是在“友好讨论”还是在“接受考核”。这让他感到窒息。 黎诩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但他无法找到一个“宣泄口”，一个可以站在他的角度，真正替他着想的人，而不是打着“锻炼”的旗号，一次又一次地否定他。 他深深地吸入一口气。 “叔叔，还是给我看看吧。”黎诩强打起精神，从黎升手里要回了文件。 门外响了三下叩门声，片刻后，一个人推门直接走了进来，看着很面生，应该不是秘书部的人。看到他后，那个人脱口就是一句：“这位就是大少爷吧？” “你是？”黎诩有些疑惑。 他皱了皱鼻子，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异样气息：alpha……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他不会因普通alpha的信息素陷入进“诱发性易感期”，但不代表其他的omega不会这样。 “他是我从本家叫来协助你的人，当然，你们的关系并不止于此。啊……你们私底下应该没有见过面吧，因为黎元管他管得很严。” 难得从叔叔口中听到弟弟的名字，黎诩愣了愣。 “他是黎元的alpha，也是你的弟婿。” 弟婿竟然是本家的人，这倒是黎诩没有想到的事情了。还是说……黎升是有意把他带进本家的？ 越是细想，他越是觉得气愤，可他也无力反驳，因为这是黎升、黎元和他的alpha三方自愿的选择。 第8章 ——可这样真的好吗？ 由信息素维系的纽带，再套上一层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果有朝一日黎元和他一样，对alpha失去了最原始的感情，他想逃离，可也无法再次抽身了。 黎诩被突然来到办公室的弟婿alpha打乱了阵脚，连文件都没好好看完。 “大少爷别怕，我是来协助你的。” 黎诩抬眼一扫，看见了他脖子上挂的工牌，上面姓名处后面印着两个字：凯文。 “你打算怎么协助我？” “大少爷，你刚来还什么都不懂，你的叔叔也是不会放心把noic的操盘大事交付到你的手上的。”凯文当着黎诩的面和黎升交换了一个眼神，“你只能从项目部部长开始做起，而我作为部长助理会在旁边全力协助你。” “其实……小少爷一直非常不放心你出来，他也托我多多关照你。” “够了！” 他不是什么孱弱的布偶娃娃，也不需要本家的关照，再说了，谁知道凯文是不是来“监视”他的……黎诩冲动之后迅速冷静下来，他不能用这种“不充分的理由”回拒他们。 “既然叔叔与父亲都执意要锻炼我，那为什么还要拘泥于本家的属下呢？” “我知道了。” 黎升领着凯文出门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墨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那像海水一样深邃湿漉的盐味信息素逐渐逼近，从四周围拢上来：“黎诩——” “不要让我失望。” …… “妈耶，他们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本来谢欣柠是在森茗的耳旁喋喋不休的，那群人一来，她立马闭上嘴不敢吱声了。“估计是商议好了。”森茗捧着脸向外张望，她不像谢欣柠一样对信息素那么敏感，需要用眼睛去确认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只有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很平静，其他人脸色都不太好啊……” 森茗凭借着多年摸爬滚打的挨批经验，非常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他们肯定是被训了一顿，原因是什么就不清楚了，反正和她没啥关系。然后，她立马就瞟见了一个和她“有点关系”的人。 再然后，那个人向会议室走过来了！ 要命！她可不想和被甩过的相亲对象成为同事啊！！！森茗抱住头，这已经能尴尬到她原地挖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 所有机缘巧合让黎诩再次出现在森茗的面前，可她心里想的，却是拿把剪子把红线剪断。 “谢主任，我的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 森茗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捂住肚子，拿出她请假秘籍中的装病大/法，咬疼舌头，让脸色瞬间苍白一片，回去是不能够回去的，可留下也不能留下，怎么办？她的大脑在飞速运作过后，挤出了几个字： “我可能……要去一趟洗手间……” 森茗甚至是看准时间从后门溜出去的，连一点打照面的可能性都没有，错过得恰到好处，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情：黎诩手上捏着的那沓文件就是自己那天加班整理出来的。 右下角醒目的大字加粗署名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 黎诩没有仔细看过里面的内容，但光凭借着这一点，也将她从一大堆人里面轻松拎了出来。 就算身边全部都是本家的人，但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就足够了。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需要确认的事情…… “请问，‘森茗’在吗？” “小茗呀，她不在！” 谢欣柠一般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问就是：她鬼使神差地被森茗那一句‘谢主任’给收买了。哎呀！她怎么就这么稀罕这句话呢！中听中听！ “她的性别是？”黎诩问。 “是beta。” 他沉默了。 最为平凡普通，但也是最安全的性别，不会为信息素的味道影响，虽然没办法完成一些特殊测试，但黎升从本家带来的人里alpha和omega多得是，毫无疑问，这就是最棒的选择。 眼见气氛不对，正当众人都以为森茗这只出头鸟要被丢出会议室的时候，他们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拍掌声。 “好，她留下，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 谢欣柠：“……” 等等，说好的优待omega呢？怎么这么快就打脸了！ “咦，这个味道……”她赶紧捂住鼻子，可刺激的味道还是通过脖颈后的腺体传了进来，一瞬间，谢欣柠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的额角缓缓滑下一滴冷汗，“alpha……”这是她无法拒绝的味道。 但，这和强烈的啃噬感有着细微的不同。 像埋头步入进一片布满迷雾的森林，最神秘的荆棘深处飘来狂野的风，裹挟着被割烂的草木味，令她头晕目眩。 不止是她，谢欣柠向前方看，几乎所有omega的反应和她如出一辙，他们像是要窒息了，趴在椅子上缓慢地抽气吐息。beta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他也已经认定自己不再需要他们了。 “不是你们的能力不够优秀，想必你们刚才也看到了，noic的情况比较‘特殊’。” 黎诩念的说辞非常官方，但的确句句属实。 “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会有助理过来处理的。” 说完这些后，黎诩转头离开了。 *** 【什么？】 【你居然进去了？！】 第9章 电话那头的白溪晨正在喝水，她差点一口呛死。 【那么多人呢，竟然就只选了你一个beta？】这个天赐良缘她不服都不行，【往好处想，noic待遇丰厚，你也没必要太过难过的！】 森茗：“不，你不懂。” 难过还是要难过一下的。 她废了老大劲才忍住没把工牌扔进垃圾桶里：冷静，说不定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和黎诩碰面呢！ 森茗掐指算着：收购方负责人是“黎升”，相亲对象叫“黎诩”，白溪晨说黎诩是omega世家，而noic恰好又是omega抑制剂三大家之一，就算她是个傻子，也能想到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森茗的脑海中，黎诩那时的形象一下子就从“一个惹不起也躲不起的omega”变成了“一个惹不起但躲得起的omega”。 “我问你一个问题。” 白溪晨：【什么？】 “在alpha的视角下看，职场里身份差距太大的人是不是绝对没办法凑在一起？” 【这个嘛……】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这要看我们的契合程度。】 【如果我很需要他，非他不可的话，可能第一天见到，第二天就兴冲冲地搬到他隔壁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喂？】 第5章 第 5 章 第二天，一觉睡醒去上班的森茗在短短一个上午内，她那极为稳定的情绪经历了过山车式的考验。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黎诩并不是她的“同事”，而是她的“顶头上司”啊！这回就算是皮皮虾来了也躲不过这一遭啊！ 终究还是“惹不起也躲不起”了吗？ 看到员工名单后，她面如死灰。 坐在她对面的beta还以为森茗压力太大，心理崩溃了，还特地跑过来安慰她：“虽然项目部部长是初来乍到的新人部长，但他曾经在总部任职，相当有经验，你不用太担心的。” 森茗有些无语：你都说他是新人部长了，这个经验丰富又是哪里来的啊！不要以为我没注意到你脸上痴迷的表情，拒绝美化上司，拒绝虚假滤镜！ “拜托，就算他曾经在总部任职过，难道你不知道那里是他的‘本家公司’吗？” “啊，是吗……？”那位beta一语不发地回到了座位上，她转着椅子，椅背发出了“吱呀”一声的长长叹息。 “不知道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呢。” ……什么？这件事情居然没有公开？ 虽说同事之间私底下什么话都可以议论，但最忌讳的就是和他们议论私事，议论上司的私事堪称大忌，而假若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则是大忌中的大忌。 森茗扶着额，已经开始感到绝望了。 果不其然，“新部长是关系户”的传闻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传遍了整个助理办公室，传的过程中还不小心传歪了，衍生出了“黎诩与黎升有不可告人的地下交易”这种背德禁忌版。 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风言风语很容易就能揪出来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 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黎诩对这件事情充耳不闻，在最开始的那几天他没有过问，甚至连办公室都很少过来。 后来森茗才知道，黎诩那段时间不仅在忙人员变动的事情，还把新特效抑制剂“a-1022”的项目提上了日程。 她很清楚noic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最近alpha和omega中出现了一些罕见的特殊人群，他们的易感阈值极低，自控力较差，普通的抑制剂起不到什么太大作用，需要更为强效的特效抑制剂。 这个项目推进的速度很快，保守估计只要两个月就能出成品，能达到这种效果，负责方是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的。 “看，我都和你说了他很厉害的吧！” 森茗转了转酸痛的手腕，整理进度也是件累人的苦差事：“没想到他真的没有一点错处……” 她忽然能理解他为什么会空降到这个位置上了：这个人就是一个妥妥的“总裁预备役”啊！只要跟在他的身后干，好像实现“人在青年，退休养老”的梦想也没有那么困难了呢！ 想到这，她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干劲。 “森茗。” “在！” “部长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 “……好。” 她的梦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破碎了。 *** 森茗做的最后一次挣扎，就是跑去茶水间给黎诩倒了一杯咖啡。这也算是阔别数天的“久别重逢”，怎么的也要准备一点见面礼，有缘千里来相会，礼轻情意重嘛。 “……部长，我承认我们之前的确见过面。” “只是……”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盯着我看了……” 她杵在角落，和黎诩在一条对角线上，尽力撇开眼睛，不让视线顺利撞上。但在一个房间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四顾无言。 “我还以为你要假装不认识我呢。”黎诩大概是觉得现在的她有些滑稽，他轻笑出声，“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那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森茗深吸一口气，冷静道：“部长。”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难道你希望被下属直呼姓名吗？而且，还是一个和你‘有过一段不那么愉快的相亲经历’的下属。” 其实装作不认识反而会更好吧。 第10章 “不愉快？不，那时候我还挺‘开心’的。” 黎诩回想起了什么，在短短几秒钟内，他陷入进回忆里，“主动去追求一位素不相识的alpha，无论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都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偶尔回过头去想想，他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过陌生。 “你说什么？主动追求？”森茗摆了摆手，“不不不，那时候你会感到开心只是因为你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吧？” “难道你不是帮冤种朋友来应付相亲的吗？” “不是。” 不知为何，黎诩突然有些难过：她对他根本没有什么感觉，那次只是他在“一厢情愿”而已。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不会像alpha和omega一样因一次简单会面定下终身。 那些落在他眼中的暧/昧举动，可能也只是礼貌的举手之劳。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把日程进度表放在桌子上你就可以走了。” “好……” 森茗还没缓过神来，她推门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的。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几天前，抑制剂三大家的omega少爷居然真心实意地向她示好，换一种角度，如今，她的顶头上司居然曾为她怦然心动过！ 这谁不迷糊啊！ 她后悔了，非常后悔，现在收回那些话还来得及吗！！！森茗趴在茶水间的办公桌上抽着抽纸，她的眼睛流不出一滴眼泪，但心里已经泛滥出了一片汪洋。 “后悔了？” ……谁？！ 森茗抬起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是凯文，他端着纸杯，本意应该是来茶水间休息的，并没有打算戳破她的小心思。“对于你这种普通的beta而言，会产生这种想法很正常。” “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你调查过我？”森茗眯起眼睛。 “当然，少爷和谁相亲、和谁交往，这些事情在家族中都必须是‘无条件公开’的。黎诩的家人……包括我……都不希望未来的希望毁在一个无法信任的alpha手里。” “如果他一心拴在谁身上，又或者是突然给谁生下了孩子，那会非常麻烦。”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任何经验对吗？” “可这就太奇怪了。”森茗站起身，“他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选择何种伴侣，这应该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理解你，大部分beta的想法就是这样了。”凯文将空纸杯揉成了纸团，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噢对了，不用太过紧张，因为你的性别是beta，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其实都被默许了。” “包括入职noic，做为实习助理待在少爷的身边。” “等等，为什么？！”森茗还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凯文了，她追上他，拽住他的肩膀，但他转过头来时，只淡漠地朝她吐出一句话。 “还能有为什么……omega最终只会和alpha站在一起啊。” 莫名其妙被数落了一顿，森茗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不好了。如果黎诩身旁的人都和凯文一样，认为omega和alpha是命中注定的关系，那会产生“逆反心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更别说黎诩生来特殊，他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活在别人精心设置好的保护圈内，才总是不愿意从圈子里走出来吧。 那时他口中所说的“喜悦”，如果不是假话，还真的是一份相当难得可贵的东西。 森茗摇了摇头：怎么回事，自己这爱替别人瞎操心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 “不管了。” “很快就要到点了，回去用心工作，然后就安心下班吧！” *** 黎诩就这样站在窗旁，看着森茗和她的beta同事一起回家。 半个小时前，他站在茶水间门外不小心听到了凯文和森茗的对话。 森茗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床上，可当凯文厉声反驳她而她又说不出话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如果他说这一切“非他所愿”，她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会继续说出他想听的话吗？ 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敞开心扉说话，说完话后又可以过来拥抱他的“甜蜜共犯”。 黎诩的视线跟着她从花坛移动到了不远处的大楼下，不知不觉，额头贴近窗户，像是有根无形的牵引绳，在把他拽往她的方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喃喃自语道。 “如果你把握不住，我就要彻底放下你了。” 他吝于给予机会。 在黎诩的内心深处，他对自己远没有那么自信，分明害怕被再次拒绝，同时，又需要从那种地方获取一份能给予自己呵护的安定感。 毫无缘由，不由骨血与气味勾连，神奇的是：光是看见她的背影，他就可以下定决心了。 【哥，你怎么了？你平时可是很少给我打电话的。】黎元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少见诶！说吧，是什么事情？】 “给我‘找点麻烦’。” 【啊？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听不懂？】 “给我经手的项目，或者是noic找点麻烦都行。” 黎诩说着黎元听不懂的话，还给他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请求。 【啊？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生病了？】黎元满脑门子问号：我哥好像上班上疯了，重金悬赏医治方法，在线等，急急急。 第11章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休息几天。” 【可是，这个休息方式……是不是太过极端了？！】叔叔对黎诩寄予厚望，整这么一出，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几个月都有可能，【哥，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要干嘛啊？】 “谈恋爱。” “！！！” 【你……】 【你是不是……上班上疯了？】 “没有。” “我很清醒。”黎诩回道，“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第6章 第 6 章 在公司里，黎诩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谁隐秘地谈恋爱，就只能通过人为地制造困难，拖慢进度。 他是一辆无法停下的列车，叔叔和父亲的目光推着他不断向前，可他深知：自己现在只是行驶在一段暂未脱轨的轨道上而已。 “黎元，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帮助我。”黎诩看见凯文正从走廊远端向另一头慢悠悠地晃过去，“我没在开玩笑，这是只有你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好吧好吧，我会帮你的。】 【但结果会是什么样我可不管了啊，你要自己承担。】 【你一定会后悔的，等着挨骂吧你！】 黎诩松了一口气，他推开窗，解开领带，迎着微凉的晚风低下头笑了笑：“谢了。”仔细想想，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疯狂”。 高楼的晚风掀起他灰褐的发尾，如落羽的鸟，黎诩仰望着流动的霞光，像要脱出囚笼，遁入进这片广阔的天空之中。 …… “你不是说他很厉害么？” “什么时候？” “不对……我记得这句话你也说过啊！”森茗环着双臂，和同事据理力争。目前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之外。 “新型特效抑制剂a-1022的关键成分意外流出”，这条新闻已经在茶水间的电视里播报一个早上，涉事的职员全部要留下来接受调查。 而森茗所在的助理办公室全员沦陷，无一幸免。 她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和她这个小小的实习助理有什么关系？就算借给她一百个豹子胆，她也不敢做这种泄密的事情啊！ “你怎么不说话了……？” 森茗扭头。 好家伙，他们口中的话题主角就气定神闲地站在饮水机旁。其他人哪敢留下来承受黎诩的低气压，见他往这个方向来，他们就都跑没影了。 狭小的茶水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部长，发生这种事情你一点儿都不慌张吗？怎么还跑来这种地方？”森茗根本不慌，她可没背着黎诩说他的坏话。不仅毫不慌张，她还熟练地给自己按了一杯热咖啡。 “你还是不打算叫我的名字吗？”黎诩并不关心这件事情，他烦躁地敲了敲杯口，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 “我知道你在介意些什么，所以——” “我也在给你‘制造机会’。” “黎诩……部长，难道你……？”森茗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后，她默默将茶水间的门关上了。 “应该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吧，你疯了吗？！” 难怪他一点儿也不慌张，这根本就是他想要见到的场景！森茗搞不懂黎诩为什么突然这样，她以为他们之间的纠葛早就结束了。 “因为你拒绝了我，我才会到这里来。”黎诩一饮而尽，他舔了舔舌，醇厚而苦涩的味道慢慢翻覆上来，这不是咖啡豆该有的味道……糟糕了。 ——酒精浓度为7%的起泡水。 noic的茶水间非常人性化地为一些酒鬼提供了低浓度的饮品，里面还有刺激腺体的成分，不仅不会喝醉影响工作，还能让他们迅速振奋起来。但是黎诩滴酒不沾，只要沾上一丁点，他就会开始“慢性酒醉”。 黎诩本不打算说这么多，这显得他非常脆弱。可是，如果眼前的beta再对他说一次“抱歉了”，他还真有可能会啜泣着掉眼泪。 “虽然你无法理解，但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他紧掐着鼻梁骨。 森茗看出来了黎诩的不适，她想问问他“还好吗”，可黎诩冷硬的表情告诉她“他并不需要这种浅薄的安慰”。 “不是你想要的……” “怎么？黎诩部长，你不缺钱，你缺爱啊？”她将手背过身后。那双略微诧异的眼睛已经见过太过稀奇古怪而又无法理解的事情，此刻，森茗冷静了许多。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请求？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omega家的少爷，是她的顶头上司，是她“惹不起也躲不起”的老冤家。可他就这样招摇地跳出来，坦荡地告诉森茗：他是一个她“躲不起但惹得起”的存在。 这完全颠覆了森茗对整个世界的认知。 “这很奇怪吗？”黎诩问她。 她点了点头：“嗯，很奇怪。” 但神奇的是，森茗能够理解他。 因为最接近他的alpha反而无法满足他的渴求。他们理所当然地介入进他的余生，不给他留下任何余地。通过“标记”这种方式，alpha能够轻松配对上一位omega，可这种方式对一位天资愚钝的omega来说，实在是太过“迅速”了。 “我从来没见过像部长一样的omega……” “所以，”森茗搭上黎诩的肩膀。 “要和我来‘谈恋爱’吗？” 她可以帮助他度过这段难熬的“适应期”，森茗思考过了，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她没理由会拒绝这种请求，相信他也是这样。 第12章 谈恋爱和标记不一样，他们可以随时终止和退出。“等等……”黎诩向后退了一大步，“这是说谈就能谈的吗？你分明对我没有感觉，只是我一厢情愿才……” “黎诩部长，我需要郑重地告诉你：beta和alpha、omega不一样。” “我们的感觉向来比较淡薄。” beta不会因为信息素突生情愫，所以长久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对于beta而言，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其中，包括我对你的感觉。” “可以越变越冷淡……” “当然，也可以越来越浓烈。” 可是，该如何做？ 黎诩并不知道，他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在听到“浓烈”二字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他难以抑制地吻了她。不过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小动作，腺体内的信息素就疯狂地向外涌动。 是alpha一闻到就会立刻陷入癫狂的程度。 “啊……”黎诩下意识护住脖颈。 她没有抱着他开始翻云覆雨，寻着他的脖颈，将无可遏制的喜悦尽数倾注进去。事实上，森茗立马就打断了这种出格的行为。 “虽然我关门了，但是味道八成会散出去的，黎诩部长。” “门外还有其他的职员，如果引起内部alpha职员的骚乱，你今天恐怕要罪加一等。” 森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又低下头去闻了闻：“咦，这个味道是……” “你醉了？” “没有。” “……” 她宁愿相信自己的鼻子，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森茗将他拽进盥洗室，让水龙头冲出的冷水给他醒醒酒：“连这点酒就碰不了，你还怎么当部长啊？” “咳咳——”黎诩从森茗手里接过毛巾，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十分陌生，“我不需要去聚餐，想见谁打个招呼就好了。酒伤身体，还会影响腺体让信息素释放紊乱。” “结果你也看到了……是该要少喝点的。” 他半垂着眼，显然还在发懵，湿毛巾被揉得乱乱的，像他此刻不小心败露出的混乱心迹：“没想到这会这么顺利……”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第二次。” 真拒绝倒还轻松了，现在他没有一刻是不紧张的。 omega的恋爱很短暂，基本上那种紧张感会在一夜激情过后转瞬即逝。这种事情黎诩还是听自家亲弟弟分享的。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必紧张，可感性的一面又总是将他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 “不会。” 虽然森茗身份证上的性别是beta，可在两次分化期期间，她的测试结果也是实打实的alpha。 拒绝一个主动送上门的omega算什么alpha？！他甚至还主动了两次！ 她舍弃多年的alpha的本能又神奇地回归到了她的身上。然而，这次回归似乎只是“一秒限定”。 “在谈恋爱之前，先把你惹出来的事情解决好。” “难道你能抛下整个noic的生死去谈恋爱吗？”森茗叉腰不解道，她算是看明白了：omega和alpha都是一群“隐疯子”吧。 “好吧。” 黎诩自知理亏，他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些什么：“我去和他们坦白就好了。” 原定计划是黎元替他散布配方的秘密消息，而凯文恰好负责与总部研发的对接工作。这很重要，如果这一环节出现了问题，光是处理与善后都要耗费十几天的功夫。 整件事从头到尾是他一手策划的，以他的身份和能耐，办到这些事情不难。 “告诉他们我做这些的目的是……” “停停停！”森茗直接打断了他说的话，“怎么能直接坦白呢？如果你被叫回总部，或者直接免职，那我们就很难再见到面了。” 黎诩：“所以……？” “所以不能坦白。” “按照你的计划，凯文最有可能会变成那个‘替罪羊’，虽然我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我也清楚：不能因为你的任性而牵连到他。”森茗靠在盥洗盆旁，黎诩收拾好后和她并肩站着，挨在一起。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冷静下来后，黎诩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本次意外坐实，赶在调查报告出来之前召开发布会致歉。 “部长，这样只能延缓调查速度，查清楚是谁负责后，noic还是会对凯文追责的。” “放心。凯文是我叔叔从本家调来的职员，又是我的弟婿，只要将抑制剂配方散布的损失降到最低，追责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本来不想和本家有牵连的，看来还是要回去一趟……”黎诩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啊，你怎么又叫回去了？” 森茗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会和你一起过去的。” “我们这就要去见家长了吗？！”黎诩惊诧道，他的不满就像书页一样被森茗轻易地翻了过去。 “不……是以‘小助理’的身份……” 这都能想歪，森茗觉得他根本就是天赋异禀。 “不行，我不同意。”不知怎的，黎诩总觉得森茗是在有意放低姿态，保持住最开始那恰如其分的距离，他偏不，他想要和她亲近一些，“给你开个后门，直接来当我的贴身助理好了。” 森茗：？？？ 她当场愣住：“黎诩……部长，你怎么以公谋私啊？这不合适吧……？”谁知，黎诩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随后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第13章 “谈恋爱好像就是这样的，难道不是吗？” 第7章 第 7 章 从“实习助理”变成了“随行助理”，她该要感到开心吗？不！森茗只觉得工资分文未涨，肩上的担子还愈发沉重了。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森茗在黎诩的耳旁小声说道，“你又干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项目部的职员要这么看着我们？” 两人转出茶水间后，就一直有刺眼的视线在周围不停打转，不是那种不怀好意的视线，藏了几分诧异，几分纳闷，几分窥探。就算森茗再怎么不敏感，她也能听到几丝细微的倒抽气声。 “应该是我的失误。” 黎诩将袖口挂到肘跟，将皓白的手腕露了出来：“我刚刚没有控制好信息素，让omega的信号释放了出去。”他咂了咂舌，“普通的alpha扛不住这种信号，他们很快会寻着味道找过来。” 对气味的探知欲将会战胜诧异和纳闷，它们会一次又一次地将alpha带到omega的面前。更何况，脱去那层极具攻击性的保护壳，黎诩的气味在alpha的感知中其实相当“好闻”。 “什么？！”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信息素还没散掉吗？”森茗一刻都不敢耽搁，推着他走进了部长办公室中。“我的体质比较特殊，气味一直都没那么容易散掉。”黎诩闷闷不乐道。 注意到他的耳朵有些发红，森茗上前摸了摸他的手：“好烫……” 提前进入易感期的症状之一，就是身体会不自然地发烫。看他的样子，发热估计早有一段时间了。进入易感期后，omega会变得虚弱，下腹靠近宫口的位置会隐隐作痛，无论男女皆是如此。 森茗干脆让黎诩躺在沙发上，自己在办公桌上翻找起来。 “部长，你应该带抑制剂了吧？” “带了。”黎诩指了指右边的柜子。 “这是‘抑制剂药片’？”森茗震惊了。 ——他怎么敢的啊？ 目前，市面上的抑制剂大体分为“注射药”和“口服药”两种，区别在于：后者比前者的效力低很多。 像这种特殊场合、特殊情况是必须要用“注射抑制剂”的，noic作为一家大型抑制剂医药公司的子公司当然也不会缺这种东西。森茗以为黎诩起码会配备两种，没想到居然只有板装的小药片。 森茗：“这……” 黎诩：“这就够了。”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摁开一板，想将它们全部吞咽下去，森茗再次震惊了，这里面足足有六次的剂量，“你疯了？！为什么要一次性吃这么多？”她赶紧伸手拦下，止住了黎诩手上的动作。 “没有啊，就是需要吃这么多的量。” 黎诩知道自己情况特殊，但森茗对他一无所知：“如果很担心的话，要不要来亲自确认看看我的情况。”他张开口，卷着舌，将一小粒药片裹着易感期氤氲出的雾气吞了下去，“来喂我吧。” “……不。” 虽然森茗嘴上不情不愿，但身体诚实地做出了他想要看到的反应。她用一只手抵住他的下颌，另一只手给他喂水：“但是，这好像不是贴身助理该干的事情吧？” “嗯？为什么不是？” 黎诩反手揽住了她的腰，力度却是软绵绵的，他想要强硬地留人，展露出的却是“欲拒还迎”的模样。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贴身助理看啊。” 硬要说的话，他们现在是alpha与omega的关系，只不过没有任何可以将他们牢牢锁死的羁绊而已。 还能正常思考且十分清醒，没有一点儿犯困的迹象，看来真的和他说的一样：正常剂量的药片是远远不够的。 “张嘴。” 她将药片递到他的嘴边。 “刚刚说不够，现在又不吃了？” 森茗皱了皱眉。虽然她早有预感，但没想到长相乖巧的黎诩皮下也是一身刺骨，果然，少爷还是难伺候。 “我……我想先喝口水……” 他掐着喉咙，应该是感到口干舌燥了，脸颊也涨成了浅红色，耳后根处更是恐怖，红得能滴出血来。森茗没有理会黎诩的请求，她当机立断，拉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她将一吻反亲了回去。 当他们分开时，森茗口中的一板药片和水都一扫而空了。她擦了擦嘴，解释道：“你已经开始犯迷糊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觉得这样更快，所以……” “反正就是这样！” “是……吗？”黎诩眨巴着眼。 “可我眼中的你……并不是这样的。”他退远了些，将头垫在扶手上，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姿势，“你好像……把我‘吃掉了’。” “我是beta不是alpha，没办法那么做。” 森茗将黎诩的西装外套盖在他的身上：“不要再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了，睡吧，部长。” “不是乱七/八糟的话，我……闻到……”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药片慢慢开始生效。困意入脑，他的眼皮迅速耷拉下来，外套下的手搂紧手臂，黎诩蜷缩着沉沉昏睡过去了。 森茗因为“感知障碍”无法得知黎诩的状态，但她会观察，他脸上安然的表情已经告诉她答案了。她松了一口气，可内心深处却躁动着，无法轻易平静下来。 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今后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一样乱七/八糟的吧。”这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森茗伸了一个懒腰，无论正确与否，她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第14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omega与beta的恋爱，这种在晚八肥皂电视剧里才会播出的狗血情节，就这样在森茗身上一幕幕上演…… *** “什么什么？” “你没有和他一起留宿在办公室里吗？” 白溪晨吹了吹自己新做的美甲，她对这件事情已经好奇得不得了了：“这可是个和omega拉近距离的大好机会啊。”说话的口吻满是可惜的意味，电话那头，森茗的哀嚎声已经传了过来。 【……那是你和omega拉近距离的大好机会吧？！】 “哎哟，别那么大惊小怪的。体谅一下我啦，毕竟我是alpha嘛。”白溪晨摆了摆手。 森茗：【你还好意思说……都赖你！】如果当初不是答应白溪晨要来帮她拒绝相亲，自己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 【和omega上司谈恋爱，这种事情简直离谱！】 不仅仅是离谱，还有几分诡异的恐怖。 “别这样，往好处想，你今后的日子会舒服很多的。”的确如她所言，不然森茗也不会一口答应了。“然后呢？你现在在家吗？” 【嗯。】 “在家都这么想我啊？还迫不及待地给我打电话，亲爱的，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哎哟，我不介意你带上omega和我一起三人行的。” 【……不愧是你。】 她还是那么一语惊人。 【怎么说呢，本来我是有事情想请教你的，但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说完后，森茗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因为noic出了那档子事，加之黎诩提前进入易感期带来的负面影响，她额外多出了半天的假期。虽然只有短暂的十二个小时，但森茗心里已经乐得能放礼炮烟花了。 然而，这样的她却在假期里看着手机发呆。 【午安。】 是的，她收到了部长发来的短讯，时间为下午6点整。森茗非常确定黎诩并不是冲着工作的事情来的：搞笑呢？哪个忙碌的社畜会维持足足十分钟之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啊！ 这种让人心梗的行为艺术是要扣工资的啊！ “嗯……” “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吗”之类的回答有些过分冷漠了，森茗敲了几下手机，回复过去一句简单的问候。 【午安，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 【……】 【不太好。】 森茗不是omega，她完全不能理解黎诩此刻的心情。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只是和他多说两句话而已。 【那就和我说说吧，难受的话说出来也会好受一点。】 *另一头 “还给我。” 黎诩从黎元的手里抢回了自己的手机：“你在背着我干什么？”他叉着腰，眼里怒气腾腾，显然，黎诩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他擅自抢走了他的东西，也可能是因为他擅自和森茗搭话，也可能二者皆有，无论是哪一种都很不寻常。 “哥，我……我只是想看看把你迷住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别生气别生气！”黎元摆着手解释道。 易感期的omega身体会变得虚弱，情绪也喜怒无常，但黎诩和普通的omega不一样，他总是维持着冷静温和的一面，很少出现什么异常。 他挑了挑眉：“所以呢？” “她确实和我接触到的alpha很不一样。”黎元嘟着嘴趴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她怎么这么冷漠？她是不是不太喜欢你？” “咳咳……为什么这么说？” 黎诩正划拉着聊天记录看着森茗回复的话。他不打算告诉弟弟森茗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因为“私心作祟”，他什么都不打算告诉他。 “什么为什么——！哥，她都没打算过来看看你——！” 一般这种时候，alpha早就焦急地赶过来，抱住omega亲吻他，安慰他，和他在房间里酱酱酿酿了。可她呢？她居然只是想他多说说话！黎元抿了抿嘴，默默给森茗评了一个“不及格”。 “不。” “我不希望她过来。” 或许黎元无法理解，但黎诩打心眼里希望森茗什么事都能先和他商量一下，哪怕是这种不起眼的小事。或许是温吞惯了，如果突然靠近，他只会感到万分恐慌。 慢慢来正好。 他喜欢这种的感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十分钟里只说了两三句话，相互斟酌着话语间的一字一句，过分短暂的时间也可以被不断延长…… 像不可或缺的氧，好像她可以就这样一直安静地待在他的身旁。 黎诩敲着手机：【不用担心，我已经好很多了。】 【多和我说说话吧。】 森茗：【你想听什么？】 黎诩：【什么都行。】 “……天。”黎元不自觉地捂住了嘴。 他从来没见过自家哥哥露出过这种“坏心眼”的表情，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小东西，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哥，你们在说什么？”他好奇地凑过去。 黎诩只是笑了笑。 “——保密。” 第8章 第 8 章 “资料都准备好了吧？” “哒哒哒”——森茗象征性地开始收拾文件夹，但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召开发布会各凭本事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见，但他们还偏偏就能拿出一个说法。 不仅是要面对数位虎视眈眈的记者，还有……她站起身，看见来人之后微微俯身，迎面走来的人是黎诩的叔叔黎升，名义上的noic总裁。森茗抬眸随意一扫，发现跟在他身后的人里有凯文。 第15章 他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刚刚被训过的颓丧样子。 从那个方向过来肯定要去往黎诩的办公室，森茗掐准了时间走上前，拦住了他。按照他们之前商定好的计划，必须要有“第三人”站出来影响黎升和凯文的判断。 这个人只能，也必须要是她。 …… *二十分钟前 黎诩和森茗在职员上班前五分钟碰面了。 在noic大楼下，他向她伸出了手：“本来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复杂，要么凯文受罚，要么我受罚，但因为你，情况变复杂了，我们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在无法二人独处的地方，他们要维持住上司和下属的样子，但久久没有分开的手掌，捏了再捏的指节，似乎又不是这样……“今天是发布会召开的日子，都准备好了吧？” 森茗：“部长，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坐实意外需要“制造假象”。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记者们对此事具体如何毫不知情，黎诩可以用唇舌在那一张褐色小方桌上为所欲为，但他瞒不过凯文，更瞒不过叔叔，所以…… “给你这个。” 他们必须要为两种人同时制造两个假象。 “这是……！”森茗打开黎诩递过来的文件，发现里面是几张监控照片。 画面昏暗，上面只有一个背影，最为清晰的部分是左上角那准确的时间和地点，“陌生人员出入记录？” 她立马反应过来：“即便这件事情不是凯文做的，但他作为主要经手人，也要负主要责任。想把他摘除出去，用一个无法查证也无法考据的‘影子’来代替他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们边走边说。 森茗：“noic的竞争对手？” “不，那这样就不算是意外了。”黎诩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把影子想得太过复杂，一定要足够简单……”合理但又离谱，他垂着眸，定定地想着。 “一个来见他的人。” “相互认识但是又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热衷闲聊，但是又有些粗心大意，容易走神，还会把事情说漏嘴……”森茗补充道，“和noic沾点关系，还要对配方之类的东西非常敏感以及关心……” 她的目光渐渐移到了二楼的药房上，而药房旁边就是alpha代表们的休息室。 窗户和门常年大开着，因为经常使用，里面的桌椅看起来旧旧的，耗损非常严重。茶色的烟灰缸被清理干净了，但边缘纹样内的厚厚落灰可不是一个人能留下来的。 “看来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代表们的每日闲谈吗？” 他们在门口停了下来。 森茗心虚地摸了摸耳垂，说实话，她根本就是随口一说：“某位代表无意间说漏嘴了，虽然这是一种方法，但是……”以黎诩的身份，他根本不可能会接触到代表这类人。 “所以我把这个关键的小东西交付给你了。” “你说什么？！”森茗微微一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变得那么重要了。 “我要拿着这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去骗你的叔叔和弟婿吗？” 这听上去像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对以前的你来说很困难，”黎诩侧着身子，凑到了森茗的耳旁，“但现在的你可不一样。” 呼吸之间，缭绕的白白雾气环在他们身旁，像一根无形的引线，将本无法交汇在一起的人牢牢串连在了一起。 …… “你说你是部长破格提拔的‘随行助理’？” “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黎升还是头一次被一位小助理以这种理由给拦了下来。比起森茗甩出的照片，他对森茗本身更有兴趣。“算了，关于你的事情，我会好好再去问我的侄子，这些照片又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 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 “作为部长的随行助理，我在a-1022抑制剂配方泄露后迅速调取了办公室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发现曾有一名非本部门员工出入，后来根据移动轨迹，确认了这名职员是销售部的代表。” “就凭这个？”黎升谑笑了两声，“这张照片就是个背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虽然看不清脸——” “但是，二楼的那间休息室只有代表才会去。”森茗继续往下说道。 虽然面上平静，但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黎升真是太恐怖了，他的眼神，他的口吻，他的信息素……站在他身后的凯文明显感知到了些什么，这位站在omega身旁的alpha甚至都没在呼吸。 “代表在这里提前探听到了未公开新品的消息，回到休息室中分享时，是极有可能将配方的事情泄露出去的。” “虽然这只是我身为随行助理的个人猜测，但除此以外，没有比这些照片更加令人信服的理由了。” “令人信服？我吗？” 黎升微笑着指了指自己。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不行啊……森茗攥紧手，她向下看去，发现黎诩站在大厅正中央，还差几分钟发布会就可以开始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仰望着她，像是发现了她的窘迫，黎诩指了指黎升，然后，又指了指自己。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如今的她早已今非昔比。她会因为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得到许多，不仅仅是他口头所说的那样。 第16章 “总裁，站在未来的角度，我们需要知道真相，但此时此刻，像鬣狗群一样的记者需要一个可以满足口欲的解释。” 在森茗说完的那一刹那，闪灯光齐齐亮起，发布会开始了。 *** “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在说服黎升过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黎诩在大厅里面对众人鏖战了三个小时。易感期的负面影响还没过去，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或许，纯靠一杯提神醒脑的热咖啡？ 森茗被黎诩顺手递过来的热咖啡苦得咂舌咧嘴：“哇，这真不是人喝的咖啡！” “我本来要给你倒可可的，但你又说想试试别的……这不能怪我。”黎诩委屈道，他把唯一一把椅子让给了她，自己只能靠在桌旁休息。“今天怎么样？” “实在是不怎么样。” “我感觉我撒了一年份的谎。”森茗歪了歪头，她现在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冷静冷静，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现在把凯文卖出去还来得及吗？她不想做好人了！ 黎诩：“叔叔来找过我了。” “他来找我核实你说过的话，我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条件被默许的。”森茗恍然大悟，难怪发布会前他会有那种举动，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她该要感到感动吗？不！ ——这么些个费劲吧啦的事情到底是拜谁所赐啊！ ——谈恋爱好、难、啊！！！ “还没有到高兴的时候，就算我们说服他了，这也只是‘暂时’的。” “不过不用担心，之后的事情我也会想好办法解决的……唔！”黎诩扶住额头，易感期的余热又烧了上来。 他扯开领带，将袖口的纽扣解开，熨帖的衣服突然变得皱皱巴巴的，和他脸上变幻的表情一样，好像这样爱乱来又爱胡搅蛮缠的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别那样看着我，我这次带够抑制剂了。”黎诩倔强地眨巴着眼睛，从前胸的口袋里掏出一小袋抑制剂。包装上面印着“a-1021”，一看就是总部最新量产的抑制剂，还是效果最好的注射型号。 “带是带了……”他小声嘟哝着。 “怎么了？”森茗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抑制剂是备好了，但是没有注射用的工具，哦豁，完蛋。 “现在这个时间离下班已经过去很久了，alpha职员早都回家了。” “嗯……需要打电话叫一位回来帮帮你吗？”她好心问道。 “不用。” 这个时间段是omega的危险时期，就算是黎元也不会在完成标记前让凯文靠近他。这不是关键，黎诩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眯了眯眼睛：“你居然在这种时候选择把我推给alpha？”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哪位alpha过来都不太重要，黎诩快要气炸了。 “总不能让你自己扛过去吧，我是beta也帮不上什么忙。” beta对“谁必须要属于谁”这种事情本就没有太多想法，就算下一秒黎诩要气冲冲地和森茗分手，她也觉得挺正常。真要是她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在先，她会诚恳地道歉，但森茗不明白：自己明明也是好心，怎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所以……我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他们不是那么合拍，起码在性别上不是，但不可否认的事情是：森茗的确对黎诩放心不下。她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沓纸和几只印章签字笔，干干净净的，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她挺急的，当事omega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黎诩甚至因为无聊，还玩起了黎元送给他的魔方。 “有啊。”他转过头来看她。 把他丢下，或者……带他回家。 等等等等…… 森茗开始觉得有些恐怖了：“部长，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如果我是alpha的话，你就‘死定了’！”在她接触过的omega中，谢欣柠已经算是最强势的那类人了，可与黎诩相比，她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强大的omega足以掌控他想要得到的一切，毫不逊色于强大的alpha。 “不会。”黎诩的眉眼低垂着，漆黑而狭长的睫毛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安静而又温顺的羊羔，“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的确不太担心你所担心的事情。” 他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觉。 “如果你和alpha一样，我是不会和你像这样待在一起的。”黎诩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整，你是打算留下来，还是准备走？” “走吧。” “我带你回家。” 森茗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起来：“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是你自找的。就算你家里有其他人我也不管了啊！” “不用担心，他都知道。” “不然你以为是谁在帮我？” 森茗哑然失语。 黎诩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她抓得有些紧，把他给拽疼了。但是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可能……他已经疯了。 第9章 第 9 章 这是森茗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亲戚”。 她做梦都没想到，谈个恋爱居然就可以坐在饭桌旁互定终生了。 “……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森茗质疑道，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外卖。这种随意又正式的感觉，诡异般地萦绕在黎诩的家中。 黎诩是和他的弟弟黎元住在一起的，因为他注射完抑制剂后很快就去睡觉了，而黎元又不会做菜，森茗刚来，作为来客，总不好让她撸起袖子说“让我来给你们露两手”。 第17章 无奈，黎元最后还是选择了点外卖。 “想必你也已经看出来了，我不是一个alpha。”森茗咬了咬筷子，“就算你现在和我说你哥哥就这样托付给我了，我也不可能会立刻答应你的。” 不是在害怕或者犹豫，beta没有命中注定的羁绊，她是在认真地为omega着想。“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有托付的意思！”黎元挠了挠头，“哥哥的人生我没有办法干涉，但是，我们都必须要承认：他就是选择了你。” 他将嘴撇开，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希望是beta啊！” “对于omega来说beta真的是最差劲的选择了！” 的确，森茗无法反驳。 在bo关系中，随时可以抽离的beta几乎没有任何负担，而无法被标记的omega需要面对的是他飘忽不定的易感期，还有无法寻觅到归宿的不安定感。“难道是他疯了吗？好像是该找个机会去做一下检查了……” 黎元话锋一转。 “但是见到你之后，我似乎能够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了。”他有些得意地甩了甩手中的叉子，“他一直都是不愿意被气味牵着走的倔脾气，遇见你之后，他‘有理由’说服自己相信了别的东西。” “什么？什么别的东西？”森茗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为什么没有听懂？ “姐姐，再多喜欢我哥哥一点吧。” 同为omega，即便想法有所偏差，但感受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选择是沉重的，他们下定决心做出的抉择，从来都是不会随意更改的。 *** 饭后，森茗心烦意乱地推门走了出去，但她推开的是通往阳台的大门，而黎诩就靠在围栏旁吹夜风。他的腺体上还有注射留下的痕迹，效力应该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她有些诧异：“你怎么出来了？” “醒了就出来了。”黎诩的回答相当简单。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那朦胧的氛围作祟，森茗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上前，看见了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都市，和天上耀眼的璀璨群星，一起落在他的眼睛里。柳条剪影一样的碎发，随着沉静的晚风一片一片地飞扬起来，拂过他的眉眼。 “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森茗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 “我那是在为你着想啊！真心的！比24k足金都纯！” “……我还没说完。”黎诩支起手托住下巴，“我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救命，他要怎样？该不会是要她深刻反省然后写检讨报告吧！ “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因为我答应了要和你谈恋爱，但是却远没有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我会改的！从明天开始！” “为什么要从明天开始？” 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了。刚刚的氛围正正好，一对恋人，仅有一臂的距离，微醺的夜色，朦胧的灯光，他们清醒但又迷醉着……脑袋空空如也，没想多做什么，一起看个夜景，或者再看看月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要回去做一个详细的计划！” 森茗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反省过了，她的反省就是——没有反省。这世界上哪有beta和omega凑在一块儿过的，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哪里有什么恋爱经可以取！ 古话说得好：干脆就‘死马当活马医’，摆啦！ 她本来都准备走了，走到门口，又倒退几步折返回来：“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这是森茗计划里的第一环，合理推测是刚刚临时想起来的。分明是个一点儿都不严谨的计划，但黎诩还是点头说“好”，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楼下相遇，然后面面相觑，好像每次见面都是这样，总要发生点什么不测的意外。 “怎么去？”黎诩开口问。 “让我想想……” 森茗忘记了自己没有车，或许走路去？她看着黎诩穿好外套戴上手表，俨然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但不同之处是：其他的斯文败类大多是你斯文，他败类；黎诩的斯文败类是他斯文，你败类。 放这样的人在大街上走，任何人都会油然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她拍了拍脑门，是因为起太早脑袋不清醒了吗？她怎么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等我几分钟。” 黎诩：“好。” 地下车库里停着他的车，他们大可以开开心心一起开车过去，可那样就不算是约会了。黎诩想按照森茗的计划走，他想看看她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或者……应该是惊吓。 “我还是第一次坐电动车这种东西。”黎诩戴好头盔，拍了拍后座，程亮的橘黄色外壳圆滚滚的，看着相当可爱。 “委屈你了，部长。”其实，森茗本来可以找白溪晨帮忙的，但是那个该死的混蛋alpha居然飞去s国度假去了！ “不委屈。” “啪嗒”一声，他熟练地将头盔上的挡风罩打了下来，“虽然我很想和你慢慢悠悠地过去，但为了不迟到，这次还是我代劳吧。” “我会开啊，为什么要你代劳？” 嘴上这么说的森茗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地坐了上去，很快，她知道为什么了。“妈呀！”她从来都不知道从路边随便找来的一辆电动车能这么快，往前座一看：好家伙，计速器都快被他给加穿了。 “超速了！我们超速了！！！” “没关系，不会出事情的。” 什么不会出事情，他现在就是把行车道当成了竞速赛道，这个速度肉眼可见地比旁边的小车都要快了。短短五秒钟内连超三辆车，其中一辆还是跑车，像话吗！这像话吗！要死了啊啊啊！！！ 第18章 情急之下，森茗一把抱住了黎诩。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身，在此之前，他们从没这么近距离地亲密接触过。 “你……” 森茗抿紧嘴：虽然他们满打满算认识的时间还不到100个小时，但是，命都快被吓没了，抱一下又怎么了？！ 再说了……“我们在谈恋爱呢，搂搂抱抱多正常，没有出格，没有越界，非常非常正常！”但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那些矜持和推脱全都被这一句话给击了个粉碎。 “可以随便抱了吗？那就随便抱吧。” “到了。”黎诩利落地摘下头盔，“我会期待下次的。” “不……不用。” 森茗颤抖着下了他的车，她绝对不会让这种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的！ “为什么要期待下次啊，这个时候你应该要反驳我的。”这么说的她，收获了一个黎诩投来的“疑惑”的眼神。 好吧，他是真的不懂。于是，她决定闭紧嘴巴不再说话了。 来的路上，他们听见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天呢，是那个电视里的部长啊……】 【哪个哪个？项目部的那个？noic还是家新公司，出了这种影响公司形象的事情，他哪里来的勇气还敢来上班。】 【谁知道，找个借口回家休养多好，图什么？该不会……还舍不得那一丁点工资吧？】 【啧啧啧，离了总部就不行了，看来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精明能干啊。是不是来浑水摸鱼的都不清楚，我说，我们还是别对他抱太大的期待了。】 “你干什么了，为什么他们是这个反应？” 森茗走在黎诩身后，听得会更清楚一些：“这件事不是像我们计划中的那样定性成一次意外了吗？”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刻意针对你的更多啊。” “无论这件事情是不是意外，他们都会这么说。”黎诩像没听到一样，按下了电梯的上行键，“总要有一个人成为‘靶子’。” “不过，有些人其实说得并没有错。” “我并不想被谁抱有着太大的期待。迄今为止的生活，也只是像这样按部就班地过来了。”他的影子倒影在银白色的梯壁上，森茗能透过倒影看见黎诩的脸色并不好。这个问题一定困扰了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按部就班？我可不这么觉得。” “而且，你也并没有按照谁的期待在生活着。”森茗将自己的工牌掏出来戴好，“部长，如今的我站在这里也并不是我心中期许的结果。可我们都清楚一件事情：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离心中的期许更近一步。” “我相信你也是为了这一点才强撑下来的。” “需要我抱一抱你吗？” 森茗张开手臂。 “……不需要。” 意外的，黎诩拒绝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卸下强硬的伪装，的确如她所言，他们还远不到那个时候。黎诩攥紧手，他不想走上与alpha缔结标记的道路，对alpha不仅仅是“喜欢不起来”那么简单，他可能有些“抵触”。 抵触alpha，通常意味着omega的身体可能出现了什么重大隐疾。如果不慎被父亲和叔叔发现，他可能要被送去最好的疗养院治疗了。 专注工作，是黎诩麻痹他们的一种方式，可这种方式维持不了多久。像持久的阵痛，它也在不断地腐蚀他的身体，森茗只是一剂有效的“强心针”，他对她的渴求，说不定也只是在“利用她”。 可是…… 这股悸动的感觉也会作假吗？ 黎诩感受到自己的腺体在突突地跳着。 “部长，我是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森茗瞄了一眼不断上升数字，他们就快要到了，“这次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应该要反驳我的。”森茗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拥抱并不是可以随便做出来的动作。” “我……” 他手旁的袖子都被大力揉皱了几道缝：“需要你抱一抱我。” 那天，他们在电梯里抱了一秒钟。 可能比一秒钟的时间还要短促，森茗不知道黎诩为什么要出尔反尔，那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等等……他刚刚有没有在对她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第10章 第 10 章 几次会议过后，森茗身心俱疲。 上班哪有不发疯的，不会发疯的人已经躺在家里养老了。所有的苦楚顺着一杯咖啡流进了森茗的身体，发狠地压着她的舌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配方泄密”一事的后续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什么？配方有异？”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这又是来的哪一出？森茗揉了揉眼睛：他们突然因祸得福，还算是干了一件好事是吗。 黎诩将报告放到桌上：“是的。” “a-1022特效抑制剂中某一类专门抑制腺体功能的活性成分检测为‘严重过量’。在alpha和omega正常服用抑制剂的时候，有极大的概率会破坏他们体内信息素的生成，诱发三次分化期。” “alpha和omega并没有第三次分化期啊。” “对，所以这是一个相当罕见的性变异疾病。它极少概率会出现，在人数相当少的ao群体里，患病率也不会超过0.1%。”黎诩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件事直接惊动了调查委员会。” 第19章 “什么……” 听着听着，森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板上了：“你是说那个‘抑制剂调查委员会’？” 抑制剂调查委员会，简称“ydwh”，被ydwh调查的公司，没一家不倒的。他们以严苛出名，森茗被收购前的原公司就因为他们天天要被检查，那个十八线产品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 “嗯，就是他们。” 黎诩昂了昂头，示意森茗关上门，接下去的内容就是不能让别人听到的了。 “难怪他们会说那种刻薄的话……”森茗转了转眼珠。 仔细想想，noic会因黎诩的一念而关门大吉，这和“被砸饭碗”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现在该怎么做？” “按照你的计划，这件事造成的损失必须要降到最小。”森茗咬着指甲走到黎诩身前。他们面对面，才发现彼此身体紧绷着，神情都不敢懈怠，“发布会延缓了调查进度，但调查委员会的强势介入很快会让我们的谎话露馅。” “不，不会露馅。” 黎诩交叠着手，略微慵懒地靠在手背上，他飞快地思索着什么，沉吟道：“只要‘换掉配方’就好。” “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森茗瞬间停下手里的动作，直愣愣地看着他：“换掉配方？部长，你在开玩笑吧……”一个普普通通的项目部部长，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换掉新药配方，等等……“普通”吗？ 她上下打量着黎诩，直想对自己说“清醒一点，别搞错了”——这个人他可一点儿都不普通啊！！！ “我不会拿这件事情和你开玩笑。” 相反，听到这番话的黎诩一板一眼地说着，不过转瞬之间的功夫，他平展开的柳眉微微蹙紧，眸色深重，还埋藏了几分惊惧。淡淡的信息素气味散了出来，若有若无的，森茗闻不到。 “因为……我吗……？” 她斗胆指了指自己。 可黎诩只是莞尔一笑：“现在还用得着分你和我吗？” “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复杂而又极其简单的关系，森茗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无意间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一颗沉甸甸的果子，初次品尝到的甜蜜让她暂时忘记了，这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东西。 而当初莽撞承诺的重量，必将千百倍奉还回到她的身上。 “啊……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车内，森茗手握方向盘，将头重重地砸在正中央，车喇叭长鸣一声，像快要断气的人一样断断续续的响。“继见亲弟弟之后又来到了总部研发部，换句话说，这里不就是他的本家吗？！” “他这是要闹哪样？” 如果上次只是一个意外，那这一次，森茗完全可以合理怀疑黎诩是要带她见家长。这是不是相亲的后续不好说，但绝对不是谈恋爱的流程啊！ “叩叩叩”—— 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 “下车。”黎诩在车外喊她。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也要一起去吗？”森茗原本是不愿意信的，但他的种种行迹都表明：他们快要迈过步入婚姻殿堂的最后一道门槛了，这怎么行啊！ “不用，但我想你应该要去见一见他。” 森茗听见心脏“咯噔”一声。 “……见谁？” “一个能帮我们换掉配方的人。” “啊，是吗。” 森茗庆幸是自己想多了，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将车钥匙还给黎诩，才听到了他接下来说的话。 “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从小就认识，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毕业了还有联系，关系还不错。” 但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会让小小的随行助理独自去见他吗？森茗眼睁睁地看着黎诩左转，毅然决然地进了会客间隔壁的休息室。 “等等！”这怎么行，森茗当即拦住他，“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怎么不一起进去？”还能顺便叙叙旧，多好，但黎诩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眨了眨眼睛，略微迟疑道：“虽然我说了我们关系不错，但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不错。”像早知道森茗还想说些什么话，黎诩好心侧过身，给她留了空间让她进去。 算了，她现在没空听他的耐心解说。 这是在工作，而他们赶时间。 森茗：“是在会客间吧？我直接进去了。” 一推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消毒水的气味，不浓烈，淡淡的，像谁从研究室走出来后白大褂边缘留下的余味，转了几个来回飘向她的鼻尖。一个等身高的花瓶挡住了视线，森茗绕过去，才进到了会客间最里面。 植株是这里最常见的东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森茗捏了捏从花瓶瓶口上方垂顺下来的长叶，“这就是抑制剂的主要配方？” “对。” 尽头，有人从桌子旁站起来，飞快地来到森茗身旁，正当她以为这个人要问自己来到这里的意图时，他却突然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身旁的这瓶草。 从抑制成分讲到提取方法，从提取方法讲到研发工艺，讲了十五分钟，森茗直接大脑宕机。她满脑门子问号：你到底……是哪位啊？ “噢，瞧我这记性，一不小心说多了，你是黎诩叫来的助手吧？我是裴不修，研发部的特聘研究员，很高兴见到你。” 第20章 裴不修对来人不是黎诩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仿佛这件事是理所应当。森茗一脸懵圈地握完手：“你不是他的好朋友吗？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他真是这么说的？好朋友？”裴不修将森茗的话重复了一遍，音调拔高了一个度。 森茗：“原话是‘关系不错’，可我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不不不！”他摇了摇头，“我和他可不能算什么好朋友，就只是关系不错。我是alpha，和他关系不错的alpha，嘶，大概……也仅仅是可以说上一两句话的关系。” 裴不修摸了摸下巴：“看样子你并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啊，不是alpha……难道是beta？”微弯起的眼睛里水波一样的眸光荡漾着，平无波澜，仿佛早在很久以前就看到了他的天选之人，“我们坐下聊。” “说实话，比起你们的计划，我对你本身更感兴趣。” “呃，”森茗顿了顿，“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了。我、们、部、长到底是有多奇怪，才会让那么多人说出这种话？” 她不喜欢偏题，但有时题外话才是那条通向最终答案的捷径。森茗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这和部长执意让我单独进来有什么联系吗？” “有。” “他还欠我一个‘解释’，这个解释恐怕需要你来解答。” 从裴不修的口中，森茗得知他有一个alpha妹妹，而他的妹妹曾经暗恋过黎诩。她原本想成为一位摄影师，但为了他，她改变了自己的志向转投向抑制剂研发…… “说实话，她完全学不来这些，每天头疼得要死，那些公式都被她骂过几百轮了，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当然，她的标记请求最后还是被拒绝了，黎诩那混账甚至都没有犹豫半秒钟。” “你能想象到她的心碎吗？”裴不修笑了笑，“更让她心碎的是，他在那之后躲着她走，连再见上一面都很困难了。” 森茗：“……” “他既然来找我帮忙，那我肯定要趁机要一个解释。只是……”裴不修没想到不仅仅是自家妹妹，就连他本人想见他都见不到！ 他抱着桌子上的多肉盆栽长吁短叹：往事不堪回首，他们以前可是能说上两句话的关系呢，两句话！ “什么，这还需要解释吗？” “一上来就要标记omega，这和性/骚/扰没有什么区别吧？！”森茗扶着额，她的头开始疼了，“但是部长为什么不愿意来见你，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刚刚真的叫他一起进来了。”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出错，他对alpha应该是有一点抵触的。” “你确定只是有一点？”裴不修挑了挑眉。 “嗯，不确定，这只是象征性的委婉说法。不过，你希望我这个beta给你什么样的解释呢？在我看来，alpha和omega想要长久的走下去，不应该只是标记和被标记的关系，一直都是如此。” “作为一个聪明的特聘研究人员，你很清楚他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只是不敢相信，外加无法苟同。”说到末尾，森茗的语气开始变得轻快起来，“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的部长不会接受任何alpha的标记请求，包括你的妹妹。” “因为——现在和他交往的人是我。” “……嗯。” 裴不修打了一个响指：“恭喜你，你合格了。”他拉开桌前的抽屉，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拿了出来，“这是新药配方资料和许可证明。证明上的印章是调查委员会亲手盖的，他们敢和你们过不去，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森茗伸手接过一瞧，的确如此：“合格了……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页是你们部长的身体状况调查表，情况不太乐观。因为黎诩的身份比较特殊，这份调查表以我的个人名义被压了下来。” “这是……！” “他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极优omega是omega人群当中的翘楚，体质与智商都在s+级别，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才对啊。森茗抱着一丝好奇接着往下看，很快，她在详情栏里找到了答案。 【其腺体泌出的omega信息素具有天然保护性，在特殊情况下，会与泌出的alpha信息素产生强烈的互斥反应，有时甚至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主动进攻。】 “该类omega虽然为极优，但是不适合在alpha过分密集的地方生活，无法与alpha亲密接触，也无法与alpha结为伴侣，初步诊断结果为……极劣omega？！” omega世家中的极劣omega……森茗不敢想象黎诩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一种病症叫作‘逆替综合症’。”裴不修在旁边解释道，“如你所见，对于必须要依赖alpha来度过易感期的omega来说就是‘活着的绝症’，而他是首例。” “如果他不是黎家的人，是要被我抓过来狠狠研究一番的，哼哼！”很快，他昂起的头像蔫掉的草苗一样，又晃晃悠悠地垂了下去，“但是嘛，还是算了。” “除去以前那点浅薄的关系之外，我和他其实也没有什么联系了。黎诩这次特意找我帮忙，我还挺意外的……” 裴不修勾起唇角，白大褂都掩盖不了他身上那种“老不正经”的感觉。森茗猜想他的信息素气味肯定带点酸，还被有年岁的盐渍过，类似于酸豆角，她吃了一次就不愿再吃，见了一次就不愿再见。 第21章 “他愿意亲近的人，果然，也应该是一个愿意为他奋不顾身、不离不弃的人。”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森茗敏锐地察觉到，在他的眼中，他们两的关系肯定非常扭曲、禁忌且不正常。他们只是谈个恋爱，不是以身赴死、殉情两亡啊！！！ 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带着将死之人苟活于世的“末路之徒”呢？森茗还在恍惚，就感受到裴不修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其实我早就原谅他甩掉我妹妹那件事情了，替我向他问声好。” 森茗：“啊，不是……” 裴不修在走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千言万语转过寸寸愁肠汇成了一句：“他的事，你们的事，我都会守口如瓶的……” “森助手，保重。” 第11章 第 11 章 “你怎么了？” 黎诩看着森茗一脸忧郁地推门走进来，阴云笼罩在她的脸上，虽然片刻消散，但还是留下了来过的灰痕。她按了按太阳穴，像被当头锤了一榔头，“我现在想明白他刚刚说的那句‘合格了’是什么意思了！” 裴不修在知晓这些之后，竟然认为她是一个合格的“勇士”！谈恋爱是一份壮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森茗烦恼地抓乱头发，最后干脆往上一撩，将烦恼愁丝全部撇到身后：“不想了。” 她急需要一点什么东西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接受裴不修口中那“有些离谱又有些合理”的事实。 递出手的文件很快落到黎诩手上，森茗注意到他的食指指骨上有一小片红印，像是大力又多次的按压烙上去的。“啊，这个啊……还是被你注意到了。”他没有遮掩，反大方用拇指熟稔一掠，展示给森茗看，“是我的强迫症。” “休息室让部长你感到不舒服吗？”森茗问。 “不，不是。” “只是偶尔气味会从隔壁飘散过来，我会好奇你们在聊些什么。”他不自觉地微微抿唇，看上去不像是在造假。 “想知道在聊什么的话，那你当初就应该和我一起进去啊！” “他的信息素气味……”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们气味不合。” “哦？是什么味道的？” “酸的。” 话题像台阶一样一级一级往下接续，丝滑异常。而森茗非常自然地向黎诩伸手，他以为她要牵手，就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谁知道，她只是为了看他手腕上的手表。“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而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要分开了。 “要去什么地方喝一杯吗？” 森茗略微随性地递出了邀请函。 她避开了黎诩的视线，因为她不曾主动邀请过谁，像一个落荒而逃的逃兵，在说出口后，就只顾得上四处躲避了，但她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吗？ 圆圆眼眸在白炽灯下淡如不起波澜的潮涌，偶尔闪烁出几道晶亮的光，在他的心口上大开了一道口子：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如此不清不白。 当然，黎诩是意识不到这些的。 看得出来，他高兴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的程度，很快，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沉默片刻，而后缓缓说道：“不行。” “我们要开车，不能酒驾。” “对哦！” 她差点就忘记这档事情了。森茗好不容易找到的感觉片刻烟消云散，这怎么行？！她赶紧搬出刚刚才想到的方案二：“那吃点东西总该可以吧？” “可以。” 黎诩点了点头，答应了。 决定了！就去吃烛光晚餐吧！然而……三十分钟后的森茗只想抽死三十分钟前的自己，她贴在玻璃窗上，数着人均消费后面那串看到眼花缭乱的零蛋，感觉自己的钱包在大声哭泣。 “好……贵。” 她今天吃了这顿，就不会有下顿了，下一顿是什么时候呢？森茗仰起头，努力不让泪水从眼角滑落：大概……是下辈子吧…… “的确，提到共进晚餐的话就是这里了。” 黎诩关了车门，将手背过身后向她介绍起来。他不常来这种类似于夜总会的地方，只是因为同学聚会才来过一两次，这里的晚餐尝起来倒是不错，只是气氛通常会让他感到些许尴尬。 omega会来到这里的理由和beta大同小异，都是纵情释放一番，区别是：他们会借着昏暗的烛火，将平日里压抑着的信息素气味折叠进食物里，囫囵吞下。这是一件相当奇妙的事情。 “可能在你的认知里，我的信息素只会给alpha添堵，但没有一位omega会否认自己‘本来’的味道。”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不止是在这里……” 黎诩半闭上眼睛，好像真在仔细嗅闻着什么喜欢的味道，但他很快揉了揉鼻梁骨，随手按压什么东西，分明是他刚刚所说的强迫症的一种。他一直盯着从门口走出来的两个男人看，森茗觉得他的行为有些令人发毛，就及时上前制止了。 “两个alpha？” “嗯。” “事实上是，我在这里也要小心翼翼才可以。”黎诩挠了挠后脑勺，看上去有些失落，“当然，这种约束并不只是针对omega，alpha也是同样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omega会和比较熟悉的alpha来到这里共进晚餐。” 第22章 “哦，那样还挺好的啊！”森茗因为好奇多问了一句，“只是吃一顿晚餐？” “当然，不止。” 他不打算分享太多，点到即止。黎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些，是他松懈放松了警惕，还是，他真的希望森茗能够理解他所身处的那个世界。 “那就不在这里。” ——反正我这条件也吃不起。 “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森茗口中所说的好地方和“好”字半点不沾边。空旷街边就一顶蓝色的小帐篷，下面摆了几张桌椅，都是可折叠的简易款式，浓烟从路边摊的小屋子里冒出，火燎的油葱味，裹着芝麻香，从均匀涂抹过烧烤酱汁的大片烟熏肉里流下来。 “烛光晚餐变成炭火晚餐，真有你的。” “干什么？看不起烤串吗？！” 黎诩面上没表露出多少不满，但他托着下颌，拿着摆设用的银刀在盘中切着洋葱配菜玩，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只是我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和你共进烛光晚餐的人。”烟雾被风一扫，让黎诩的脸看上去灰蒙蒙的，有些吓人。森茗咬着筷子，坐在对角线上，木讷地和他干对眼。 “我挑明了说吧。” “不是‘第一次’的场合，我都不会接受。” 他将银刀打横，无意间发现自己居然皱着眉头，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黎诩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偏开头，空空荡荡的脑袋逐渐浮现出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游走的思绪为人影披上一件外衣，板正地坐在他的身旁。 在他的想象里，这个无拘无束的影子可以是任何人，只是此时此刻恰好是他而已。 “啊？” “什么不是第一次的场合？” “你在说什么？” 应该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意思吧？她不是beta中的“花心alpha”人设啊！ 森茗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筷子：“我一没亲戚二没朋友的，谁会和我来这种地方？噢，这话也不完全对……但是，白溪晨才不会跟我来这种地方呢，她嫌弃得要命！” 片刻后，黎诩淡淡回道：“……哦。” 嗯？他居然不相信我？？？森茗差点当场摔筷子。好在黎诩的颜值足够高，她很轻松能把持住濒临失控的自己，对着那张帅脸动手动脚，她下不去手啊！ 坐在路边吃烤串还不够满足他的第一次吗？ 或许……森茗灵机一动：“那就请你吃我亲手做的烤串怎么样？”保证绝无仅有，只此一次，需要担心的东西只有味道而已，大概。 可能她不会知道，那双期许满溢的眼神会成为一种沉甸甸的“负担”。 *** “不，不要对我抱有太多期待。” 接近晚九点的超市人头寥寥，他们推着购物车，一轱辘溜进了快要关门的超市，什么都买了点，然后就匆匆忙忙赶回家了。森茗捏着衣领，搓了搓手，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厨房里的光荣战绩，好像……可以用“一败涂地”这四个字来形容。 另一头，黎诩听到这番话后抬起头。 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男式衬衫，外套被整理好挂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内的白光一闪一闪地亮。 “我弟弟给我发过来的消息。” “他今晚会留在凯文那里，不回来了。” “黎元出去干些什么都要和你报备的吗？”真是一位关心弟弟的好哥哥啊，森茗默默感慨道。 “不用，只是和凯文在一起的时候要额外说一下。”黎诩毫无留恋地熄了屏，“如果他两天后还没回来，我要去登门拜访凯文把他带回来。” 森茗：“为什么？” “防止他们玩过火，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森茗：“……我懂了。” “话说，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黎诩摸了摸自己那空瘪瘪的肚子，“可能只是单纯饿了。”他笑了笑，“你会填饱我的肚子的，对吗？” “呃……” 森茗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真的冤枉！她可从来没有说过那种话！ 在部长家里亲自给他做烤串吃，这无论怎么看都很奇怪吧……森茗换好拖鞋后半蹲在烤箱前，迟疑地算着温度。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是谈恋爱该做的事情，或许，他是把beta和alpha混淆了，只是因为生病才无法纾解。森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醒醒，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代替alpha暂时待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需要你”。 beta随处可见，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一种性别不是吗，森茗抱着手臂如此安慰自己。 虽然平平无奇，但这并不意味着在知道自己是某人的替身之后，心里就不会产生落寞。毕竟，要承认自己平平无奇还是很困难的好吗！ “怎么有糊味儿……？” “呜哇，烤焦了——！！！” 继从烛光晚餐变成炭火晚餐之后，他们的炭火晚餐又变成了煤炭晚餐，这一团一团像黑煤渣的东西是什么啊，吃下去应该会有生命危险吧！森茗端着烤盘绞尽脑汁，盘算该怎么样去圆回自己说出的话。 奈何这股焦味太大，森茗走出厨房才发现满屋子都是，都散开了，她有心想圆，也是无力回天的。 她像个被提审的犯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客厅：“我们……还是点外卖吧哈哈哈。”森茗捂住脸：早认清自己是个厨艺白痴，就不厚着脸皮装大能撩汉了！ 第23章 谁知道，黎诩张口就是一句致命暴击：“要不换我来？” 森茗瞪大眼睛：“？？？” 什么情况？她二话不说赶紧点头。这就是撩人不成反被撩吗？可恶！到底谁才是追人的，谁才是被追的那个啊！ 她直愣愣地趴在桌上，可能是表情太过沮丧，黎诩都能看见她头顶上长出一双缓慢耷拉下来的耳朵了。 “不用难过，其实这种情况我早就想象到了。” “那你怎么没有站出来阻止我？！”森茗愤恨地锤了一下桌子。她被迫直面那坨新鲜出炉的“黑历史”，最后，还是选择将它们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那里就是它们的最好归宿了。 “为什么要阻止，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 黎诩将森茗用过的刀清洗干净，森茗一看便知，他拿刀的姿势都是专业的。 “别安慰我了，不能吃的东西都不算是东西好么。”森茗脱下手套，决定把这个临时想出来的方案彻底报废。 “我不是在安慰你，你误会我了。”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等等……”黎诩没办法同时做两件事情。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手忙脚乱又有条不紊地准备一顿迟到的晚餐，好像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事情。 “‘第一次’是最重要的？”森茗歪着头往厨房里看，她捧着脸颊，狡黠弯唇，微笑说道，“好，我知道了。” 那她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你要做什么？” 他看见一道狭长的黑影从门后探出来，用蜗牛般的速度向他逼近，“打算吓我一跳？”可是森茗一点儿都不吓人，她比黎诩矮一个头，看起来更像误入人界的矮人国勇士。 “我在看你做饭啊。”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别人替我下厨呢，好香，肯定很好吃……”森茗站近了，近到快要能碰到他的手臂，“你怎么停住不动了？” “……” “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第12章 第 12 章 “温情脉脉”好像是只存在于夜晚的东西，一到白天，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上午九点整”。 “这件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森茗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地嘀嘀咕咕，说：“我们从裴不修手里拿到的那份新药报告，都已经交上去了。”这里像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地方，她怕自己这点蚊子声太大，还抬手遮掩住了嘴。 “没那么简单。”黎诩看着总裁办公室苦笑，“裴不修和我是朋友关系不假，但是，在我这位叔叔眼里可不是这样。” “你可以记住一句话：凡是在总部待过的alpha，你见过的，任职时长超过一年的，都不简单。” 报告上面有签字，末尾后面有署名，写得清清楚楚，黎诩清楚：他是瞒不过叔叔的。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爸爸和叔叔为我考虑得相当周到，再加上我们家名声在外，各个方面都是优中选优。” “好。” 她大概知道了点什么。 “你怎么还敢和他见面？真是个混账东西！” 怒吼声从办公室门内传来，黎升没有指名道姓，但听见的基本上都能知道他在说谁。 森茗被吓了一跳：不就是omega和alpha搞地下恋情嘛，还是为了家族和名望的特殊联姻，至于那么生气吗？我看黎元也是这样啊，怎么还明面双标、区别待遇呢？ “那家的独子和小女儿都被你给甩了，还去见他干什么？” 森茗：嗯？ 怎么听上去不太对劲啊？？？ “这么多年了，我和你的父亲，也是我的哥哥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alpha都入不了你的眼，失魂落魄的，由爱生恨的不在少数。就算是在总部，他们也会对你这个‘千人斩’虎视眈眈。敢找他帮忙……贤侄，你坦白告诉我：他提了什么特殊条件？” “是他后悔了？还是你突然想回头吃窝边草了？” “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 又是一声重重的锤桌声，或长或短的叹息掺杂在其中，清晰可辨。 因爱生恨是什么东西？千人斩又是什么东西？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法？森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是，他的处境有那么“危险”吗？ omega可是alpha的掌中宝，上赶着呵护都来不及，还会遭遇不测吗！不可能，应该是noic内部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测试吧？ 她突然惊恐地咬住指甲，呼吸一滞：难道是狂暴剂……？ 狂暴剂顾名思义，就是能让alpha和omega陷入狂暴状态的药剂。与抑制剂相反，服用狂暴剂的人会迅速泌出信息素，感知放大到极致，alpha会力量大增，而相对应的，omega则是敏捷翻倍。 当然，它带来的副作用也不小，其中就包括——“在三十分钟后令使用者陷入疯狂寻乐的非正常易感状态”，所以才被调查委员会列入进了“禁药”行列。 裴不修与黎诩是从小就认识的老相识，最起码也是来自一个有头有脸的alpha家族，他的妹妹被甩了，所以，黎升那番话的意思是—— 为了帮助妹妹挽回颜面，他也挺身而出了吗？ 身为总部特聘研究员，裴不修当然接触得到任何药品。但是，他最后也失败了，所以才会对她的存在感到好奇，甚至是赞许？ 第24章 森茗感觉真相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不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件事情只是一个误会！”黎诩必须要解释，他不想做一个“不忠之人”，即便他不是，但他也不希望森茗在心里将他重塑。 “……我想什么了？”森茗嘟哝问道。 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黎诩：“你脸上的表情透露的很明显。” 森茗一听这话，懵了。就算再怎么明显，关于狂暴剂测试的事宜也没办法从脸上看出来吧！要是真能知道，这和“未卜先知”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觉得我欺骗了你？” “不敢去见裴不修，就是因为我叔叔说我曾经和他有过那么一段经历，对不对？” 啊这，可……那不是你先甩了他吗？森茗哑然失语。 作为一名成熟稳重的成年beta，谁情谁愿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她本想反驳点什么，但是瞥见黎诩痛苦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森茗非常清楚：omega就是注定要被追求的那一方，会被追求太正常不过了。她身边的omega也会以此来衡量自己的腺体是否健康，但是，黎诩并不这么想。 他竟然把与生俱来的“本能”与“不忠”联系在了一起。 天呐，他真的是一个omega吗？森茗无数次怀疑起这个问题，最后，将问题归结到了那个所谓的“逆替综合症”身上。 怎么会这样？你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她反握住黎诩的手，一脸痛心。 从远处看，森茗和黎诩像是在抱头哭泣。虽然，他们是为的两件事情。 “那是一个‘假象’，我和裴不修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只是为了帮我拒绝掉其他alpha的好意而已。” *** 当初，黎诩下定决心要让黎升明白自己一心扑在工作上，是真的对alpha提不起感兴趣，可他还是孜孜不倦地为他物色优秀的alpha对象。 当他和裴不修尴尬地会面时，黎诩就知道：自己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 “我叔叔叫你来的？”他开口问话，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气氛急转直下，“就因为我说‘暂时对工作更感兴趣’，他就把手伸到了会和我一起共事的朋友身上？”黎诩愤愤地咬牙。 “嗯哼，看起来是的。” 裴不修漫不经心地拨撩着自己的头发：“你们家的传统和破事我都管不着，不过，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虽然我妹妹栽在你身上，但我可不会那么无聊，吊死在一棵根本不会发芽的树上。” “噢，不对，你就是一棵铁树，还是根坏死的那种……对不起，收一收味道，你的薄荷味要呛死我了！” 然后，他们就这样静坐着，喝了十多分钟的水。 “虽然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要说点什么的……”黎诩捧着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连这最后一口水都没往下喝，“帮我。” “咳咳咳——”裴不修咳嗽了几声，回，“怎么帮啊？”他不紧不慢地竖起一根手指，“先说好，帮忙可以，卖我不行！” 他还对小时候黎诩上体育课偷吃小饼干，最后却甩锅到他头上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他最后分到了一半作为补偿，两个人还因此成为了朋友，但裴不修知道：这个omega鬼精鬼精的，他可不能掉以轻心。 苍天啊，来个alpha收了他吧！ “不会。” “你这次回去，就假装自己被我给甩了，讲的越夸张越好，公司里的风言风语最后会传到我叔叔的耳朵里。若是传开了，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裴不修：什么？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好嘞！”他当然不会拒绝这种请求。 可传言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就变味了。黎诩眼睁睁地看着传言从“震惊，黎诩将裴不修给甩了”变成了“震惊，总裁之子xx青天白日之下将数名公司职员追求者xxx拒之门外”这种离谱到没变的全新版本。 这还没完。之后，有营销部职员嫌第二版谣传太长，又迅速演变成了“震惊，竟有omega以斩获alpha芳心为荣”的浓缩精华版，后来又经历了一系列添油加醋，黎诩悄悄多了一个外号——“千a斩”。 可能是因为“千a斩”好听好记，威风霸气又朗朗上口的缘故，很快传进了黎诩的叔叔黎升耳中。 “所以……？” 森茗意识到她可能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但作为一位合格的“alpha替身恋人”，她必须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在叔叔眼中变成了一个十分花心但是要求极高的浪子。他巴不得我高要求，所以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那样过去了。” 黎诩叹了一口气：“你可以理解为‘这次事情让他非常幻灭’，他会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 “那些都是我们计划外加众口编造出来的谣言，没有半点是真的。你不会相信那种话的，对不对？”他反问她，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像是本想气定神闲的商量，转念去想，越想越慌张，迟疑尾调就这样败露了真实心迹。 ……就算信了也不要紧。 森茗不知道有什么好去责怪他的，但神奇的是，当时的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黎诩懊恼的额头抵上她的肩膀，或许……她也有些个“坏心眼”呢。 *** 【你们又做了什么？】 “没，没有啊！”裴不修接起座机电话，他下意识反驳，但分辨出打来电话的人以后，立马放松了下来，“……好吧，我向你坦白，还是做了点什么的。” 第25章 “但是在坦白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他抬起头，望向仅有一墙之隔的隔壁：“我们不是一个实验室的吗，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想装作是和你“不认识”的关系。】 “何必这样，徐到思研究员？该说不说……我知道你现在就正站在门外面。” 【咔哒——】 对面的人率先挂断了电话。 徐到思，女性alpha，要真是这么简单，她也不可能会待在这个地方。身为抑制剂三大家之一的徐家小女儿，投身到别家总部，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什么秘密勾当。 至于她是准备窃取机密，还是想从中捣鬼，还是另有企图……都和他裴不修没有半点关系。 她一进门，就迅速抬起手肘捂住了鼻子：“你没吃药吗？” “吃了，是你的感觉太敏锐了吧。”他低下头嗅了嗅，“不出意外的话，我的身上现在应该散发着淡淡的柠檬草信息素……哎！你打我干什么？！” 徐到思一瞪，她只觉得晦气：“都是alpha，少在这里臭美招摇。” “哪里有！” “不过……”裴不修推了推眼镜，“你对我们也太过在意了吧？我们同为alpha，你不可能会对我感兴趣，难道是‘他’？” “感兴趣？你八成是误会了。”徐到思那头漂亮的黑长直都快要被气卷了，“你肯定不知道，黎升明晚要帮他自家那好侄子举办一个大型的‘ao集会’吧？” “啊？？？” 这他还真的不知道。 “对了，你知道这个集会的名称是什么吗？” ——“猎艳场”。 徐到思真是要晕过去了。她本想借着研发部的工作躲开自家人，没想到因为这次集会，又被自家人给紧急叫了回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黎诩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你敢说这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啊……”裴不修尴尬地笑了笑，耸肩说道，“好吧，是和我有点关系。” “但你是怎么知道的？”在他的印象中，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唉，作孽。” 徐到思：“你上次喝醉，我叫车送你回去的时候你亲口和我说的。”她说完之后，办公室内的气氛立刻不对劲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第13章 第 13 章 猎艳场，是极优omega狩猎alpha的场合。 无论身在何种场合，极优omega都是会天然被特殊照顾的一种群体。狩猎，意味着最被特殊关照的人开始主动出击，用信息素招摇地宣誓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目光、注视、崇拜、艳羡……亦或是羡慕与恨意都照收无误。 他们有资格于野草中采撷花朵，万千骨朵中，挑选出最健硕的一束，作为身侧的陪衬。alpha的气味大部分时候是圈地的冷刃利器，却可以是omega胸前的圆铜徽章。 黎升固执地想要替黎诩证明这一点。 说白了，他还是不那么“相信他”。 森茗一口老血快要呕出来：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所以，你叔叔压根不相信你的解释，还想坐实什么‘千a斩’的谣传？！” “是的。” 黎诩捏着手，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他一直都在思考对策，但苦于找不到方法，他也变得非常焦虑。 虽然他们一家人都是血脉相承的极优omega，但黎诩和他的叔叔完全不一样，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如此。只是下决心和森茗交往之后，这种情况出现的更加频繁了。 “时间呢？”森茗开口问。 “明天晚上，具体的还没有定。” “你都说猎艳场是omega狩猎alpha的场所了，他们应该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吧？”她看见黎诩摇了摇头。 “如果你理解的动手动脚是指‘勾引’，那就基本上不可避免。这本身就是被默许的，如果不被默许，极优的特性就没办法彰显了。” 他极力说得简单，但却又是那么的“刻板”，森茗真想抓住他的肩膀大力摇晃：清醒一点！主动权是掌握在你的手上……哦不对……腺体上的！alpha要是勾勾手指，你就被勾跑了，还会单身到现在吗！！！ 现实是，她顶着趋近负数的室温，冷静地打开了一罐冰镇可乐，真是‘透心凉，心飞扬’，再应景不过：“所以，你需要我看住你，防止你被别人悄悄勾跑吗？” 黎诩显然一愣。 “呃……你没事吧？”森茗觉得自己有必要多嘴问一句，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像在说“厚礼蟹”。 “没事，我只是有些惊讶。” 他一下子放松下来，敛着的眉眼也舒展了许多：“被标记的omega其实是没办法再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的，他们只会出现强烈的应激反应，从那些比较危险的alpha身边逃开。” “就算逃不开……”黎诩捏了捏手腕，“用一丁点信息素让他们陷入短暂易感，再找机会揍他们一顿就可以了。” “但是我知道你很特殊，我们……都很特殊，就说这么多，那就拜托你了。” 森茗：？ 是错觉吗？她为什么突然觉得黎诩真的不需要别人看牢。不得不说，他的自我防范意识真的有些超前。她舔掉嘴唇上的气泡，默默回想起谢欣柠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逃？为何要逃？’ 第26章 ‘我们要直面信息素，才能战胜信息素！让我们完美闭合催生出的电火花燃烧得更猛烈亿些吧！’ 然后她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omega都是这个样式的。森茗用空罐的余冰敷住侧脸：我的脸，它真的好疼啊…… 她当晚就紧急搜索了：论一位平平无奇的beta如何在猎艳场众alpha中保护一位守身如玉的omega，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零”。 森茗不死心，于是，她开了一个新的帖子。 本来是想集思广益，结果第二天早上出来的最赞回复是“建议楼主洗洗刷刷上床睡觉，不要再熬夜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整个人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森茗：？ 她昨晚睡足了八个小时，现在精神抖擞，非常正常好吗！“啪”——森茗伤心欲绝地关掉了手机。 果然，靠别人是靠不住的，还是靠自己吧。她打开电脑，火速下单了一系列能够检测信息素浓度的“便携式检测仪”，还有一些“信息素阻断剂”。通讯设备ok……检测设备ok……防身设备ok……她全副武装，像个要出去执行任务的秘密特工。 “哎呀，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来问问我呢？” 白溪晨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听说好朋友又多了一天休假，从s国旅游回来后，她就迅速来到了森茗家约她出去吃饭。但是，今天恐怕来的不是时候。 “猎艳场那种地方我经常去的，不过……”她转了转手腕，“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本小姐都看不上眼。” “行。” “等等……” “那不就是根本没有去过的意思吗？！”森茗抄起沙发上的枕头堵住她的嘴巴，“姑奶奶，你在神气什么？你不要说话就算是帮上我的大忙了。” “就算我没有去过，也知道beta是被明令禁止进入猎艳场的哦。” 白溪晨比划着手，画出了一个拱门的形状：“猎艳场被判定为是‘beta人群不适宜出入类公共场所’。一般情况下，大门口会有一个电子扫描仪，它会录入所有alpha来客的信息素，从信息素中提取信息。” “假若不明所以的beta闯进去，因为本身不会泌出信息素，他们会被门后的屏障自动排除在外。” “死心吧，你是进不去的。” “可我都已经答应他了。”森茗一副“你怎么才告诉我”的表情，她真的已经在尽力遏制自己不和这位好损友互相伤害的强烈欲望了。 “就算有扫描仪，我也是进得去的！” “哦？说说看。”白溪晨猫着腰，发现森茗一直在幽幽地盯着自己。 “哈……哈哈……”她干笑了两声。 “我不好奇了！” “你别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啊！！！” *** 【谢谢你借给我的alpha信息亲、爱、的。现在，你应该能充、分、理、解到我的感受了吧？】 森茗把白溪晨说过的话全还了回去。在接收到一句愤怒的【走开】后，回了一句【意满离.jpg】，并心满意足地关掉了手机。 “你在和谁说话呢？” 黎诩透过后视镜看她。他刚上车，系好了主驾驶座的安全带，毛呢大衣里面是一线黑白相间的剪影，不用想都知道，参加这种活动，他肯定是要西装革履的。 “没什么，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森茗这么回，黎诩便没再说话。 “这真的是在休假吗？”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是在加班？森茗转头看车窗外的风景，无意间看到了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倒影。长发梳至一侧，花朵发卡点缀得恰到好处，身及丝绸长裙，手里还提着一个珍珠小香包。 但谁能想到，正是这样一位看着清纯可人的人，耳朵里却戴着能和黎诩远距离通话的通讯耳机，手腕上是能检测信息素的便携式检测手环，而小香包里的则是瓶装的信息素阻隔剂。 她还额外准备了防身用具，表情如临大敌。 “那里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黎诩笑着说道。 但他肯定相当乐见到这种场面，才会连这点笑声都抑制不住。 “他们都是些在抑制剂领域有头有脸的alpha人物，很多你应该也认识。只是……”黎诩清楚，越是像他们这样的alpha，便越是会对他“感兴趣”。 他的叔叔大发雷霆，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怀疑他“浪子事假”，分明就是想当众替他挑选合适的伴侣。他一定早就想这么做了……黎诩绝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越是这样想，他越觉得自己在利用一位毫不知情的可怜beta……是我太过自私了吗，黎诩心想。 他总是没有任何由来地，想将森茗卷入进自己那逐渐坍塌的世界里，像抱紧一根不知何时会断掉的柱子，在那片被撑开的狭小之地，小心翼翼地攫取最后一口呼吸。 “你很害怕‘被标记’吗？” 这应该是逆替综合症所产生的病症之一，对alpha的信息素感到排斥，害怕被标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或许，她希望了解更深层次的东西，感受、情绪、微小的动作和反应……与信息素息息相关却不被在意的一切。 突然，森茗感到有些“窒息”。 “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的，你可以放心。”森茗夸下海口后，突然从后座上弹起身子，不忘补充上一句，“等一下，是可以‘稍稍放心’，而不是可以‘完全放心’！” 第27章 “一定要分清楚啊！” “是么？那你可以先看看被邀请人名单？”他确认过了时间，离出发还有二十分钟。 “这是什么……？”森茗打开一张烫金的红色信函，一入眼就是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体，眼花缭乱过后，细看大概有几十个人。但他们的名字前都有很长的一串前缀，她一个都不认识。 “猎艳场的宴客厅有两层，一层大厅多是看客，主客在二层大厅。我们要从一层大厅最里边的楼梯转上二层，叔叔会在那里等我，享用完晚餐之后的一个小时内，都是猎艳场的主要活动。” “居然有一个小时吗，这么久？！”森茗惊讶道。她感觉自己会在那里看见很多少儿不宜的事情。这么一小瓶信息素阻隔剂也不能连轴喷上一个小时啊，她会被当成神经病赶出去的，偏偏最难缠的人也在场。 她算是看明白了：黎升总裁就是她即将要面临的“大boss”。 “……我可以带着你逃走吗？” “为什么不可以？” 他求之不得。 本以为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没曾想，他们在大门口碰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好帮手”。 第14章 第 14 章 裴不修是作为 noic 的 alpha 员工被邀请来这个地方的，至于徐到思……恐怕并不是如此。不管他们是因为何种目的在此聚首，反正，他们又见面了。 “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 徐到思先开口说话。 她和在办公室里的样子差不多，黑色直发，齐刘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耳畔处别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衬得她肤白似雪，多了几分静谧而祥和的美。 当然，大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的话。 “呵，害人害己，到头来还不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我哪有？”徐到思的直言直语让裴不修很是受伤，但是他又没办法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他的情绪剧烈起伏波动，随着信息素一起传递了出来，闷闷巴巴的，像榨干了汁水的柠檬肉，酸苦又干涩。徐到思不喜欢酸味，她皱了皱眉头，但为了照顾他那纤弱微小的自尊心，意外地没有用手肘捂住鼻子。 “别生闷气了，先想一想办法。” 徐到思扬了扬短发，将姐姐徐到昕塞给她的那束红玫瑰顺了下来，稍微使劲，完好的花瓣被捏成了花泥。 她和姐姐是 alpha 父亲以抑制剂测试为由，在外沾花惹草的丑恶罪证——徐家的私生女，这件秘辛会影响家族的名望，几乎没有人知道。 徐家容不得她们，排挤她们，却又不得不容下她们，因为，徐到昕和徐到思是最为年长的 alpha。 年长的 alpha 分化期会最早到来，独属于徐家的浓烈的“野椒兰”信息素气味是不会说谎的。 第二次分化期顺利过去，但她们突然发现彼此的想法截然不同。 姐姐徐到昕一直想堂堂正正回去，证明自己可以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为父亲和家族效力。可徐到思只想远离尘嚣，远离那个既看不起诞生下她的 omega 母亲，又倚仗着自己身上的信息素的破地方。 徐到思如约离开了，可姐姐不依不饶，坚持要让她与自己一同回去。徐到思不想与她撕破脸皮，无奈，她答应了徐到昕，只要是需要 alpha 的场合，她都会回去。所以，她来了，好好地站在了这里，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乖乖傻站到 omega 贵公子猎艳结束。 ——那是愚蠢者的行径。 “只要 omega 因故先行退场，我就不会和姐姐还有家里人碰面了……”徐到思托着下巴，沉吟道。 “喂喂喂，你想对别人的朋友做些什么啊？”裴不修觉得她的想法简直离谱，解决不了问题，就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 “实话告诉你，我们也不想这样，我们都是潜在的‘受害者’啊！”裴不修挠了挠头，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他平日里是显得不太正经，但是一旦牵涉到旁人，就会变得相当可靠。 “嗯，我知道。” 徐到思踩着高跟鞋三两步走上前，伸出手，掸掉了他胸前的灰尘，眼波皎皎如星流转，不置可否不带一笑：“所以我在想办法，你也要一起，我们谁都别想逃掉。” “放心，我很清楚黎诩现在是什么情况。” 裴不修举起手，摆了摆，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他只会比我们更加着急，更想摆脱掉这场烂俗艳事……我们先不用进去，就在门口这里等着，等他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森茗和徐到思就这样碰面了。 初次碰面，她就被徐到思身上那股冷若冰霜的气息给惊到了。本能让森茗想带着黎诩躲开，没想到还是被徐到思伸手给拦了下来。 “啊……”森茗顿住，她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不可能有人不认识黎诩，她应该是不认识她。徐到思没在森茗身上感受到任何信息素的气息，只是偶然间靠近她时，周围会暖洋洋的，像一杯慢慢冷掉的温开水，余热犹存：“你是……beta？” 她的指腹滑过唇畔：“居然把一无所知的 beta 叫到这种地方来，看来，饶是黎家也不缺什么‘疯子’啊。” 裴不修：“！！！” 他扶住额：一无所知？你知道她是谁吗？！还敢当着黎诩的面这么说，凭他对 alpha 信息素的敏感程度，徐到思恐怕要进他心里那本小黑名单了。 第28章 果不其然，黎诩立刻皱拧起眉。 他对徐到思有一点微弱的印象，但是不多，现在他耐心思索，等回想起来之后……但是，森茗却没觉得有什么。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不太清楚自己要以什么身份偷混进去，亲密伴侣、旧日情人、还是知心密友？好像这些都不太合适。 原因就在于——这些身份都太过正常了，而黎诩是一个“非典型 omega”，森茗作为 beta 无法迅速理解的事情，被徐到思的一句“疯子”给点醒了。 她迅速站了出来，说道：“实不相瞒，我是他的保镖！”森茗晃了晃她的包，里面的一小瓶信息素阻隔剂发出“叮里当啷”的响声，还真像是什么防身武器。 “……” “噗！” 徐到思张了张口，没有说话，而站在一旁的裴不修已经憋笑憋出内伤了。这番话就像是在猎人家门口修篱笆一样，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黎诩偷使了什么小伎俩，才把森茗叫过来的。 徐到思：“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对他来说非常‘危险’。”森茗捧着脸，垂着眉，像是十分难过的样子，“或许，你知道‘信息素过敏症’吗？” 徐到思：“……从来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他对过分密集的 alpha 信息素过敏，无法在猎艳场和 alpha 亲密接触。” 说着说着，裴不修突然觉得这番话听上去是那么地熟悉：嗯？那不是我和她说过的原话吗？ 怎么换了几个词，就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病症了？ 不仅如此，森茗还把他所说的“互斥反应”变成了“重度应激”，甚至还加上了足以致死的一系列并发症。听完，徐到思倒吸了一口冷气，听到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她不敢不信。 “这不会持续太久的。” “好，我明白了。”徐到思抬眸，深深看了黎诩一眼，“正好，我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如果有需要，我会在宴会大厅帮助你们的。” “还有我还有我！”裴不修招了招手。 森茗估摸着良心，叹出一口气：虽然多了两位好帮手，但自己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跑火车本事真是越来越娴熟了。不过…… “部长，你怎么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呢？”森茗流下一滴冷汗。 她这算是当着上司的面说他的坏话吗？ “做得好。” 森茗：？？？ 她没听错吧，森茗一脸懵逼。 “这些都是我曾经找过的借口，但是并没有说出来。”黎诩静静地呼吸，冷气像一尾停滞不前的蛇，缠绕在他的肩侧，“你只不过是帮我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仅此而已。”那一刹那的畅快，不可能是作假。 但森茗却说他是一个“骗子”。 “为什么？” 她环着手，沉吟不语，片刻后，皱着鼻子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找借口。”事实上，黎诩坦率得可怕，他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几乎是任由着自己的感觉，而毫不忌讳地说：他的感觉就是“任由着她”。 “相信我，不会一直这样的……” 森茗抓住黎诩的手安慰道。她早已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变回一个正常的 omega。 她用白溪晨的 alpha 信息素顺利混进了大门。 穿过白色的大理石拱门，望不到尽头的大厅地毯从门口的入场阶梯开始呈圆弧状铺开，金色的穗子悬停在边缘，随着甜蜜的微风晃动，三三两两的 alpha 开始往大厅一层的圆桌方向汇聚。 他们大都是外家的 alpha 职员，黎诩可以选择落座，或者是径直走过去，选择权在他的手上。但森茗注意到：他们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嘀嘀”—— 这时，手环响了两声。 极优 omega 的信息素是香甜的蜜，若有若无的，鼻尖能先于腺体感受到，哪怕而今沦为猎物，也可以用目光觊觎着，提前享用上一口淡淡的风味。 从远方飘来的浓烈气息长驱直入，像直冲脑勺的烈酒伏特加，直白而炙热的视线隐藏在气息之下，不过是一种欲盖弥彰的标志。这里就是这样不躲不闪、明目张胆的场合。 黎诩微眯起双眼，准备越过众人，向后面的宽阔长廊走去……“请等一等！”这时，有一位男性 alpha 迈腿走来，想要叫住他。 森茗：“？！” 救命啊，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她走在后面，离黎诩本就不远，见那位男性 alpha 上前，她赶忙快步跟了上去，佯装被黎诩的信息素迷得七荤八素，拦住那位 alpha 就将他认作是自家未过门的 omega。 当然，标记是另外的价钱。男性 alpha 当场就被这惊天一语给吓跑了。 不远处，他们身后又跟来一位女性 alpha。见男性 alpha 失败了，她准备趁机而上，没想到被徐到思和裴不修合力缠住。 裴不修喋喋不休地往她耳里灌话，而徐到思则往她手中的空高脚杯里灌酒，等她回神反应过来，人早已经跑没影了。 他们跑到最里面的楼梯，森茗掏出阻隔剂就是一顿乱喷，喷完半瓶才停下来。 森茗捏了一把汗：真亏黎诩不是一个情场浪子，那要是个浪子……不行，她的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黎诩现在因为阻隔剂暂时什么都闻不到，他偏着头，眼睛像蒙了一层雾纱，看上去懵懂无害，像只刚出笼的小白兔。 第29章 “等等，现在还不能上去。” 她在楼梯下拉住了他的手：“要让阻隔剂的味道在这里散掉，不然会被别人察觉到的。”可黎诩摇了摇头，说，“就这样上去吧，这个阻隔剂的味道……” “就说那是你在用。” “为什么？” 他轻轻一拽，森茗轻盈地来到了自己的身旁，“装作是 alpha，就像刚才那样。”森茗眨了眨眼睛，“你的叔叔见过我，我怎么能装作是一个 alpha 呢？” 他还委屈上了：“叔叔？噢，我忘记叔叔了。我只是在想，我才应该是你口中的那个 omega。” 近乎是一种猎者本能，他在那一刹那并没有为自己受到的保护而感到开心，反而愈发的不安，他所拥有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别人给抢走了，而他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黎诩像紧攥着一捧流沙一样抓住她的手，良久，缓缓松开了：“我知道了。” 虽然森茗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但她大概能从这沉闷的氛围中感知一二。他在捏她的小拇指，告诉她“我很好”，但她记得，这是他在不舒服时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你就是我的，如此确定无疑的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扑朔迷离的样子的？ 难道 beta 就如此令 omega 信不过吗？还是说，他需要一个 beta 一遍又一遍地复读，像傻子一样，执意和他搅合在一块，纠缠不休。 “我记得，我现在是你的保镖。” “但是，离开猎艳场后，我就是你的恋人。”她本就不是喜欢拐弯抹角，半遮半掩地将心迹都藏起来的人。既然都决定要纠缠不休，那还讲什么清清白白。 另一方面，黎诩实在是太会“缠人”了。森茗明白自己无法抽身离开，在撒了无数次谎后，终于，她选择了“欺骗自己”。 月光绕过窗棂的边缘，在楼梯拐角投下温柔的影子，她的香气和被遮挡的光华一样，淡淡的，只见其影，不见其形，顺着掠过眼下痣的浮动发丝飘散出一缕。她聘聘婷婷，却又是那么地坚定不移。 她并不是为了成为他的 alpha 才来到这里，但是，在众多跃跃欲试的 alpha 里，只有她才算是他的 alpha 恋人。 “我的叔叔在二层楼梯口等我，你先不要上去。”黎诩回头提醒她，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耳机，“等一会你上去之后，我们用‘这个’沟通。” 森茗在拐角处停下，点了点头。 他们暂时分开了。 打开耳机，先是一阵呲呲啦啦的嘈杂线音，而后是黎诩镇定地在说【不用】，不知道在干什么，盘碟碗杯的磕碰脆响全出来了，还以为是在收拾餐具准备开饭了，没想到是在准备吃药，各种品类都有，那些盘碟碗杯都是用来分类的。 【叔叔，真的不用……】 【嘶，你怎么能不吃？万一到时候有alpha失控了该怎么办？】黎升语气非常坚决，森茗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立成的完美人设，怎么就能让总裁深信不疑呢？ 【我还能不知道你？你的信息素程度肯定是远超过普通omega的，你的父亲就是这样。都是一家人，只能说……天分使然！】 【不，我会控制好的。】黎诩不太高兴，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将药轻轻推开，交叠起手，郑重说道，【还有，我并不打算如您所愿，在这个地方以猎为名，寻求共度余生的侣伴。】 森茗：居然这么直接的吗？好勇啊！ 她还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谁知，坐在那一头的黎升竟然不气反笑，他说的话透过黎诩的耳机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好啊，这才是你藏在心里的实话吧！】 【但是，这是我亲手为你创造出来的机会，就算你不愿意，也要给我嚼碎了吞下去！】 【砰——！】 森茗：…… 她算是看明白了：刚刚过的那道门是“虎门”，里面坐着的也都是一些“虎人”，这道关就是她的“虎关”，她倒霉，命里该的，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探出半个脑袋，森茗看见一位服务员突然走近了，他站的离黎升很近，估计是看到了什么手势。言毕，服务生点了点头，回到原来的位置，端起了一个小茶壶，给黎升倒茶。 森茗趴在楼梯旁“哦”了一声，原来是黎升刚刚说话太大声了，口干舌燥，现在需要喝水啊。 等等……喝水？ 她突然记起来：阻隔剂外用不会对ao群体有什么伤害，但是“内服”就大不一样了。不仅仅是腺体内感知信息素的神经突触会受到影响，过分强烈的刺激会让他们产生短暂的痉挛，类似于胃疼，但比那更强烈。 虽然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但也足够引起他们的慌乱了。 偏偏二层是本家才被允许出入的地方，这里不乏有noic的所属职员，想混进去不难，只是需要一点“小技巧”。 简而言之，就是需要黎诩和她互相配合。 【你还没有上来吗？】黎诩小声问道。 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了席，准备去接她，在这个过程中，森茗和他交换了自己的所有想法。【也就是说，我要去调开服务生的注意力，你要去对茶壶做手脚？】 他一口应允下来。 这个想法安全可靠，几乎没有什么失败的空间。 但是，当森茗将那半瓶阻隔剂都倒进去的时候，听见黎升在后面悠悠地来了一句：“这茶真好喝……黎诩啊，你替我将茶水分给一楼的alpha吧。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吧，估计都等不及了。” 第30章 森茗：“！！！” 黎诩：“！！！” 他们隔着一大段距离面面相觑。原来的情况是你活我活，现在的情况是你死我死。黎诩要是把茶水送下去分了，就会演变成“大型事故”了。 一旦涉及到特殊人群，调查委员会就会来查，他们随随便便一查，他们两个人都躲不掉。扔掉或者倒掉都太明显了，在那短短几秒钟内，森茗的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地掠过各种想法，最后，她当机立断，把那壶茶全给喝掉了。 【你……你怎么……？】 “半瓶阻隔剂对beta应该没有什么效果吧？” 然而，事实上是，那天森茗因短暂昏迷被迅速送进了alpha医院。而她入场登记用的信息是白溪晨的，现场乱作一团。 白家大小姐是怎么偷偷来到这里的事情暂且不谈，“相亲对象被婉拒后死灰复燃，失魂落魄来此，昏迷不醒离去，这到底是法理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又成为了吸引所有alpha关注的新八卦美谈。 他们无心关心，黎升也无心举办，一场猎艳在还未开始的时候就顺利落下帷幕…… *** “啊，我从那个鬼地方离开了……？” 森茗醒来后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阵晕眩。 她推开厚厚的棉被起身，发现黎诩守在病床旁睡着了，桌子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十二，但他睡的并不安稳。 周围空无一人，他们的二人世界，竟然要从医院开始吗？ “哔哔”—— 旁边的白色仪器自动响了一下，走廊远端，一位beta护士推门走了进来。“我看看，患者您是……‘白溪晨女士’？”在那里有人认错就算了，但在医院里，护士竟然还称呼她为白溪晨？ 森茗解释道：“请问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白溪晨是alpha，可我是beta啊！” “没有搞错。”护士笑了笑。 “劣性alpha也是alpha，更何况您躺在这里，已经完全能够说明是alpha或者omega中的一份子了。” “您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正常，明晚再体检一次之后就可以出院了。具体的事宜要等待检测报告结果出来，不过，既然白溪晨女士对自己的性别还有疑惑，我的建议是希望您能做一个彻底的‘全身检查’。” “不，不用了。” 森茗拒绝了。 “为什么呢？”护士的眼珠在她和黎诩身上来回打转，“我认为这对您……还有与您比较亲密的omega都是有好处的。”她大概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绝不会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样简单。 森茗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把黎诩的秘密告知给任何人。她不能再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 “既然我明天体检后就可以出院了，那……他怎么会留在这里呢？” “当然是因为他担心你啊！” 护士非常诧异：“omega会担心自己的alpha，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这不可能是黎诩的原话。他从始至终都认为她是一个beta，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保密状态，除非…… “你到底是表现得有多明显，才会把我们的关系全部摊开摆在明面上？” 第15章 清晨对黎诩而言降临得有些缓慢。 他醒来的时间和森茗不过是前后脚的差别，前者揉着眼睛起身，后者才刚刚猫缩回被窝里，但是整个身子没有缩完，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还留在外面。 “你……你怎么就醒了？” 森茗还没准备好要怎么面对他呢。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又急又气，那是她在陷入黑暗之前，他脸上的表情亲自告诉她的东西。出乎意料的是，见她醒后，黎诩反而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慢吞吞走到离病床最近的床头柜旁，上面有一碗的青菜鸡丝粥，味道淡得几乎闻不到了。森茗本以为是饭店做的外卖，但里面浮着剁碎的虾米粒还有蛋花碎，明显是黎诩的亲手之作。 “都冷掉了。” 他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哑哑的，看上去没有多少疲态，但是无意间流露出的小细节，还是让森茗察觉到他现在是非常疲惫的状态。 “医生说这些对身体恢复有很大的帮助，我去热一热。” “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照顾我……” 见他皱了皱眉，森茗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空位不宽，但是还有余热，正好适合睡觉：“你肯定没休息好，快上来睡一觉吧！” “你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可以下床了吗？” 黎诩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他站住不动，森茗挪到床边的脚尖也绷紧了不敢动。 “啊，不可以吗？我看你好像不怎么着急，所以……”她顺势抱住膝盖，靠着床背，肉眼可见的心虚。 “我不着急？” “谁说的？” “在你醒来之前，我一直都很着急！”黎诩差点要摔碗了，“但那个时候着急一点用都没有……现在你醒了，大概率就是没有什么事情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用再着急了。” 是吗？森茗伸手，代替黎诩空不出来的那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就……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觉得自己不怎么可爱，还担心这样做会显得突兀且离谱，但被她的话一拨撩，黎诩皱纸一样的眉头逐渐展露开。 “我不太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他摸了摸胸/口，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上涌，“我只是……不希望看见你在我面前受伤，甚至是因为我才……” 第31章 “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你。” 真是努力啊，森茗都想起立鼓掌了。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因他而开始，黎诩就是改变她人生轨迹的最关键的那枚小齿轮。 “如果你没办法阻止呢？” 她从不为自己所做下的决定后悔，倘若能够重来，森茗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这当然是她的“私心”，但远不止于此。 该说不说，她在听见那句'希望你口中的omega是我'时，内心其实曾闪过一瞬狂喜。森茗唇角微弯，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已经喜欢上她了，只是他还没有察觉出来。 或许， omega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笨拙地以为谈个恋爱就能够得到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主动权是掌握在我的手上的，这意味着——我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是吗……？森茗还是头一次被如此甜蜜的大礼包砸得晕头转向。 更何况，她还有向alpha转变的可能性，虽然几率渺茫。 “如果我阻止不了……”黎诩低头思考。 这只是一个很随意的反问，森茗都没怎么用心，但他想的很认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黎诩抬起头郑重道：“我会和你一起。” “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会和你一起死。” 森茗：“啊？” 等等，倒也不必这么极端吧？ ！这就是极优omega的恋爱观吗？这是不是有亿点点危险啊！但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他身边根本没有人可以教给他这些东西啊！ 标记的alpha死了，被标记的omega当然不会苟活。 虽然极优omega的信息素足够强大，足以支撑他们存活下去，但是被极优omega承认的伴侣，亦是他们认定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们用标记许下永久的誓言，一生结伴而行，哪怕是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是啊……这才是黎诩所熟知的一切吧。 ——头疼。 森茗默默躺了回去：见鬼，这算哪门子主动权！她只觉得以后的生活危险重重。 先不提黎升，总裁这道坎是显而易见的，黎诩这种偶尔一次的“你跳我跳，你死我死”发言也挺令人爆/炸的。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以后会有分开的那一天”吗？ 谈恋爱好、难、啊！ 鬼知道，她最开始只是想过上提前养老的生活而已。黎诩以为她又不舒服了，他将手背贴在森茗的额头上：“有点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发烧？怎么可能？ ！ 除了病愈之后身体有些发软，使不上力，森茗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发热八成是刚刚紧张导致的。至于紧张的原因……她要是现在说出来，她就是个大傻子！ “放心，在你明天出院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黎诩想起来手头还有事情没做，匆匆忙忙跑去给她热粥去了。森茗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她迷迷糊糊的，在被窝里睡了一个短暂的回笼觉，然后，被黎诩叫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她揉着眼睛问道。 “一个小时。” “那么久？”森茗发誓，她真的只是想闭上眼眯一小会儿，没想到这么一小会儿，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她可能是一只转生过来的猪吧！ “嗯，刚刚我拍了你的被子，但是，你好像越睡越沉了。”黎诩回道。 森茗：“啊……” 难怪她刚刚梦见小时候睡觉前的场景了。森茗的父亲睡觉前就会拍着她的被子哄她睡觉，只不过那时候是蝉鸣不断的时节，她被一下子拽回了那个季节，可惜的是，没有多少记忆可供她慢慢回想。 他们很早就分开了，以及……她的父亲也是一位omega。果然，omega都很温柔啊。 “但是，也没有必要这样吧……我的手没什么问题，没有骨折也没有瘫痪，真的不需要你这样……”森茗看见一个热汤匙不断放大，最后缓慢定格在自己面前。 “你把我当小孩子宠吗？” 她知道能让他们二人独处的时间来之不易，但这样让她有些别扭。或许她只是害羞了，还嘴硬不愿意承认，又或许，她心觉这份温柔应该留给更加适配的那个人。 “小孩子？没有啊，没有吧……”黎诩转念想想，片刻后笃定回道，“没有。” “我想这样做就做了。” “你不是也和我说过，要遵从自己的选择么？”森茗对他好，他都一一记着，当宝贝揣在怀里，黎诩从没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并乐在其中。彻底摆脱掉信息素施加的香甜错觉，黎诩确凿无疑，这就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不需要再去思考额外的问题，不需要再去怀疑被/干扰的选择，没有莫名的抵触，没有无端的纠缠，而今，他冷静地站在森茗面前，从未如此鲜活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说错了一件事情——黎诩从没有把她当做是一个小孩。 他倏地攥紧汤匙，黎诩知道：自己才是她口中的那一个“小孩”。正因如此，他才会用如此笨拙的方式去挽留住一位beta ，一份不可多得的安全感。 噢？他身上是不是散发出了什么气味？森茗心道。这股味道说不出的奇妙，应该是一种好闻的木香，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按理来说，感知障碍的劣性alpha是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的，难道……极优omega的特殊体质能够改变些什么吗？了解清楚这个疑团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但是，这还是未被深入研究过的领域，目前一片空白。 第32章 不过，有一个人应该对“研究”之类的事情相当上心……森茗决定抽空再去和裴不修见一面。 在她愣神的时候，黎诩已经自顾自地撬开她的嘴巴给她喂粥了。喂粥的工具不是汤匙，而是其他的东西……森茗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因为抵触alpha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吗？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 森茗惊恐地抿紧唇，角落里还遗留下了他来过的痕迹。清新好闻的异香裹覆上温热，像是标记一样，区别在于，一个在表，可以被所有人看见，另一个则在里，隐匿在皮肉之下目不能视。 只有二人世界里的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还有那道偶然落在他身上的月光。 月光让森茗在分开的那一刹那看清楚了黎诩脸上的表情。 他一定十分清醒吧，不然怎么会壮起胆子做出这种事情。可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此刻却清醒地沉沦着，像在摇晃一杯盛满的微醺的酒，但又有些不同。无论多么浓烈的感情都会被那双单纯的眼眸稀释，气味历久弥香，却越来越淡薄。 无色无味，食之如水。 beta对omega的感受莫过于此，反之亦然。 “总感觉……你才应该是躺在病床上休息的那个人呢。”森茗打趣道。她必须要说点什么转移黎诩的注意力，再让沉默的气息将他们吞没，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好。” “那就一起睡觉吧。” 森茗：？ ？ ？ 她“等等”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喊出来，黎诩已经单膝支在床沿边上了。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应该没有额外的意思吧？ ……怎么可能没有，谁信啊！森茗“嗖”的一下起身，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困意瞬间消散殆尽。 “你睡不着吗？”黎诩问道。 森茗：“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的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那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吧。”黎诩侧躺下，背过身的他闭上眼睛，“不听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讲出来。” “关于什么？” “雨水。” 第16章 *七年前 黎诩从s国商大毕业回到家中，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被一通电话叫去了同学聚会。他对聚会不感兴趣，但当他得知这次聚会是为了恭祝他毕业而举办的活动之后，黎诩咬了咬牙，答应了。 他穿着厚厚的棉服，顶着一个毛线帽，带着冻红的脸过去了，大家都戏谑地笑他像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学生。就算真是小学生，他也是一众人里最引人注目的omega 。 “真是的……” 黎诩并没有理会他们的玩笑，他笑着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来。看他们中的侃侃而谈者吞云吐雾，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默默喝水。 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以为只是简单的聚一聚再吃个饭就完事了，谁知道后面会出来一个“饮酒游戏”。 具体是谁起的头，黎诩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满扎啤酒一脸懵逼。 “你们？” 他不是不能喝酒，只是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喝。酒精的麻痹作用会使信息素不自觉外溢，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还是那么好奇他的信息素气味吗？ 黎诩的分化期比许多人早，运用的更加自如熟练，若是他有意隐瞒起自己的气味，其他人是不可能会知道的。他敲了敲桌子，最后坦然自若地接过来。 “只是一个小游戏而已！”有人摆了摆手，轻松说道。 呵，算了吧。 别当他瞎，黎诩自认为自己的眼力劲还不错，他能看到那些视线中投射过来的意味，比捕食前的鬣狗群还要咄咄逼人。 浮沫散去，浑浊酒杯变成了一面明镜，黎诩看见了自己那双兴致缺缺的眼睛：就如他所说，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游戏规则是什么？”他用拇指指腹摩/擦杯口道。 “很简单的！这个游戏叫'只能回答是'。” 从最先倒酒的人开始向下一个人提问，而被问到的人只能点头回答是，如果回答不上来就要喝一杯酒，被问到的人再向下一个人提问，从前向后依次接力进行，完成一轮即止。 只用回答一个字？的确算是比较简单的聚会了。 “问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时，黎诩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最后一个桌位，那些比较普通的问题肯定已经问完了。 “我想一想……”问问题的人叫申奕言，他毕业后去了医科大学，和黎诩并不熟识，顺带一提，他现在应该是一个alpha 。 “啊，有了。”他打了一个响指，“现在在座的人里，有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吗？” “什么？” 黎诩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没有水平的问题。这到底哪里好玩了，难道……好玩在看他喝酒吗？他侧目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人全在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毫无意外，他们全都是alpha 。 五官、表情、脸庞，早已被记忆中白炽灯光包围起来，巨大的阴影像落下来的巨浪，黎诩听见大脑闪过“嗡”的一声。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皮下那个最薄弱的位置，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是了，他们关心的无非就是这档子事，黎诩叹了一口气。 实话实说，他就输了，可是他不想输。 第33章 “有。” 饮酒游戏结束了，可一切才刚刚开始。 “天啊，是谁呢？” “会是我吗？” “应该是……或者是……” 会出现这种声音也是没办法的，黎诩知道：是自己给了他们揣测的机会。随便你们怎么说！快点进入下一个话题吧，什么都好！他攥紧手。前桌是最靠近黎诩坐的位子的地方，声音听得也最清楚，他听见盛逸言正在说话。 “真想知道那个小lucky是谁。现在alpha都度过分化期了，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要标记的omega了，不是吗？” 火机声、点燃声、吐息声，反复亮起的烟蒂像游走在黑暗之中的红线，将一切串联起来，所有再微小不过的声音将他的耳朵团团包围。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原来易感早有前兆，只是他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 黎诩借机离开座位，他说自己要去洗手间，实际上，他逃跑了，没再回来。 那天傍晚下雨了，由雨点变成夹杂着雪的湿雨，黎诩的衣服和脚步变得沉重，但是萦绕在他周围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稀薄。 “我不喜欢雨天，但是，我并不讨厌那场雨。” 融入进随处可见的雨水里，变成随处可见的存在，温凉的水滴浸没他的脸庞，一路向下，经由腺体时，仿佛能穿过狭长的脊柱，直达他的灵魂，像一位接受洗礼的圣子，他天性如此，而现实不然。 命运待他不薄，但亦是一个薄情人。 难道就是那个地方？ 她回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的时候路过的夜总会，他说过因为同学聚会来过一两次，恐怕就是那里。 alpha怎么能当着omega的面说出那种话呢！呵，可别让她逮住那个缺德的同学，逮住了，她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现在，你是在和我抱怨什么吗？”森茗问。 “不，除了盛逸言，其他同学我都不记得了。” “我只是想说……我发现自己在那天突然喜欢上了一个以前从来不会注意到的东西。它是如此不起眼，不可或缺。”黎诩失去了转身的勇气，他干脆闭上眼，“所以……在某天，我可能也会喜欢上和它相似的东西，或者是相似的人。” “我知道了。” 森茗抱住病床上的枕头，腆着脸直接往里面埋：怎么会有人借着自己的回忆来向别人表白啊？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嗯……但是这样，她就更不好意思把“自己其实是劣a”的事情告诉他了。 “听到这些，你难道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吗？”刚刚失去的勇气一下子又回到了黎诩的身上，他气愤地转身，眼神相当狠厉，“一句都没有？”然后，森茗用自己手上的枕头把他的脸蒙上，顺势将他给扑倒了。 “你……！你……你！” 黎诩气坏了，他气得直抖，因为隔着一层枕头，唯一的利器结巴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凶什么凶，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我是不想说才不说的吗，是不好意思说才不说的好不好？”森茗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大腿，挑的是软肉的位置，却硌到了硬硬的骨头。 她暗叹： omega的身体真的好神奇。这腿上也不是没有肌肉啊，怎么可以和她一样瘦！还有没有天理了！森茗在上，或许是烙在未被激活的腺体里的本能作祟，她熟练地控制住黎诩的手臂，压了下来。 “你还希望听到什么话？” “怎么？不打算好好睡觉了？”当一只温顺的狗耸起肩膀，稍不留神，就能变回最原始的狼。好在她现在还没有吞食他的欲望，准确来说，她不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 你瞧，黎诩果然慌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说白了，他什么都不懂。 “幸好我是一个beta ，下次可别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对着别人……尤其是对着alpha说出这种话！” 她向后一仰：“现在，闭上眼睛——睡觉！” “好吧。” 强扭的瓜不甜，黎诩也不打算强求，但他琢磨着这句话，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像他脸上的枕头，短绒毛挠进心里面，怪异的痒。 她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对着alpha说出这种话？ 盛逸言…… 这个名字听上去好耳熟。 第二天，森茗顶着一头乱发起来，房间空荡荡的，门大开着，迷迷糊糊之中，她的脑海又浮现出了昨晚从黎诩口中听到的故事。 她苦恼地揉了揉额角：“我绝对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病床正上方的智能电视迅速闪动，它播完早间新闻，放到了循环播放的医院gg。她才知道，这里是本市最大的alpha医院，拥有数十名技术精湛的alpha医生和beta护工。 在下方滚动的名单条里，森茗猛然看到了盛逸言的名字。 “我去，盛逸言居然是这里的医生？！” 那他岂不是会和黎诩碰上面？ 她稍微遐想了那个画面，嗯……看上去不太美好。这时她又想到：黎诩的病症之一是会对alpha的信息素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甚至还会出现攻击行为。 “他那么反感盛逸言的话，甚至反感到对他本人印象深刻的程度，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呢？” 森茗像根弹簧一样从床上弹射起身，这是什么死亡再相逢的场面，她必须要制止，无条件制止！ 第34章 【——嘟】 【你现在在哪里？ 】 黎诩：【我出来了，现在在外面。 】 咦，在外面？但她没有听见风声啊。森茗用下颌抵着手机，穿上他特意留下的外套，接着问道：【可以说具体一点吗？外面的哪里？ 】 森茗看上去非常急迫，实际上，她的内心os是：太好了！只要不是在医院里，一切好说！ 【呼——】他愕然顿住，随后呵出一口冷气，【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 口吻平仄，显得相当刻薄冷漠、不近人情，森茗敏锐地捕捉到他传来的别扭情绪：不对劲！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 ！ 【我醒来之后没看见你，所以……】 【我想你了。 】 像那电影桥段中在午夜离枕醒来的女主角，抱着电话无助地呢喃，在看不见心尖爱人的身影时，会变得无比脆弱。 昨晚，她强迫他睡觉，并不代表她不会在另一天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他想听到的话。但这个惊喜对一位敏感的omega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黎诩：【什么？ 】 【你……】 【你出来后左转，沿着走廊走到尽头，会看到紧急出口的楼梯，向下，大概走几个台阶就能看到我。 】 真要命。黎诩捂住瞬间透红一大片的脸，他就是拿这个人没辙。 可是，怎么办呢？他抬眸目视前方。 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一个该露出这种表情的好时候。 第17章 紧急出口亮着安全通行的绿灯，森茗转过尽头的拐角，站在台阶起/点。 灰扑扑的棱角一阶一阶地迈向更昏暗处，阳光无法很好地透过窗格照进甬道，只有一些暴露在空气中的浮尘飘散着。 “咳咳，这个医院的楼梯不常被使用啊，他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森茗屏住呼吸，抬手将它们全扫开，才走出几步路的距离，就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坏消息是：这个人绝对不是黎诩。 他不会用发蜡把头发全部梳到后面的。 不仅仅是没有这个习惯，黎诩那过分极简的风格注定了他和张扬的发型与世隔绝。 是谁？你是谁？ 森茗在走近的时候忘记压低脚步声，身影的主人注意到了有人过来，反而十分淡定地向上挪移，这让她轻松看见了他的脸。灰发黑眼睛，叼着半截烟头，先是白领子，后是白长衫，直到衣服边角像灰尘一样飘散，全部显露出来。 ……白大褂，医生？ “啊~”他先开口说话了：“我认识你，你是昨天紧急入院的病人。”森茗没有回话，她定定地看着他的左胸，那里夹着他的工牌。 盛逸言，是他的名字。 难怪黎诩刚刚在通话里的语气那么不对劲呢，原来是遇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人。 轻浮，是森茗对这个alpha的第一印象，和黎诩口述中的对象天然契合，他看上去就像是会对omega不停开过分玩笑的坏家伙。盛逸言深吸了一口烟：“我在和高中的老同学叙旧。” “病号，劳烦避避。” 叙旧？天啦，说的和真的一样。 森茗背过手，亮出了标志性的社畜假笑：我没病，你乱叫什么病号。她真的要帮助这种人吗？就让他被信息素攻击至死，尝尝得罪omega的苦头怎么样？ 算了，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 内心的小人盘腿坐下，拿出木鱼，在森茗的脑子里左一下右一下地敲着：她要积德行善，为日/后晚年的幸福生活做足打算。 不过，教训他“一小下”是可以的。 “那我就更不可以走了。”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需要在这里叙旧的？ alpha在这种地方和omega见面，你们确定不会发生些什么'意外事故'么？” 作为一个突然闯入的“第三者”，森茗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这让盛逸言感到极度不适。 “管的真他妈宽。”他悄悄眯起一只眼睛，“病号，你不也是一个alpha吗？” 他在释放信息素……！ 黎诩很快觉察出来，他抬手挡住鼻子，不出意外的话，盛逸言应该是优性alpha 。只要不是极优，他受到的影响都不会太大。 与omega不同， alpha的信息素可以相互压制，形成压迫力，算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难道他是想用信息素压迫逼走森茗吗？黎诩缓缓闭上双眼。 可惜，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森茗撩起长发在指尖做结，站在高处，静静地凝视着他。她什么都没有做，但寂静的无言本身就是一种极强烈的压迫。 “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她松开指头，像吹掉眼前一片纸屑垃圾一样，微笑着说道：“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能够凭借所谓的信息素优势为所欲为吧？信息素的优劣，以及性别的优劣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作为一个alpha ，还是友善地活着吧。” “恕我直言，一个医生更应该清楚这些。不要等被人割掉腺体之后再来后悔哦。”说完，森茗优雅地后退，让出一条离开的通路，“我会继续留在这里，去留与否，请医生自便吧。” “啊~”盛逸言用墙壁掐灭烟头，“早说啊。” 他指了指黎诩，又指了指她：“你们……是一对的是吧？” “不是！” 出乎意料的，黎诩开口否定了他：“不要用你那双肮脏的眼睛来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她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第35章 反观盛逸言，他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哦，所以，我的老同学，你现在是在替她回答问题是吗？” 太过明显的倾向性意图，他一如既往地藏不住任何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 他举着双手，做着投降的手势离开了，而那是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和尼古丁的味道一起弥散在满是浮屑的空气里，零碎而缓慢地发酵开。 “没想到你们还是撞见了……” 森茗不满地嘟了嘟嘴，那她在电话里和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他在这个医院里工作，开门的时候他从这个病房前路过，不巧，撞见了。”黎诩还解释说盛逸言的确说了要来这里叙旧，因为他们自上次一别，也有七年没见过面了。可能因为他是alpha ，就让森茗误会了他对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虽然算不上是高兴，但我很庆幸。” “啊？”森茗听不懂了。 她歪头：你听听看自己这说的是什么逻辑不通的外星语言。 黎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鬓角的头发，那乖巧垂顺下来的直发飞起几根俏皮的杂丝：“就是因为他今天叫我出来，你醒来后没看见我，才会一大早打电话给我嘛。” “你不怎么给我打电话的。” “咳——！” 森茗：良心……好疼……心口莫名其妙就中了一记暗箭！ “更不会在电话里和我说那种话。” “咳咳咳——！” 森茗：一个人怎么能被一句话创到两次啊，怎会如此……淦，更疼了！ “所以我才会庆幸啊，难得'心动'了一下。” 黎诩有模有样地照着森茗捂住心口的动作虎揉了自己的心口几下，和良心的隐隐作痛不一样，那纯粹是在傻乎乎地偷着乐。但他那过山车一样的情绪很快驶向下坡，低落起来：表情肯定很逊，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种模样的……唉。 森茗：“……” 行吧，你开心就好。 咦？她那隐隐作痛的良心突然又没那么疼了！只要他开心，她也开心！ 回去之后，森茗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她大彻大悟了十字真言：示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让他找回心动的感觉，做回健康自信的omega男人！”森茗握紧手，燃起了熊熊斗志。 她承认自己之前是有些虚情假意了，但今时不同于往日，在经历了诸多事件之后，她良心发现：黎诩不过是一个因病致残、身残志坚的可怜部长而已！ 绝对不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面对这样一位大可怜，会心生爱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是你们noic的新项目吗？” “怎么这么xx用品gg词？” “呸呸呸！旁白不要乱说话！” 不对啊……她家就她一个，没有别人了。森茗扭头，发现某alpha千金大小姐又双叒没提前说好就跑到她家里来了：“白溪晨？你怎么在这儿？” “我的'好朋友'，你好意思满脸无知地问我这句话吗？” “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知道？！” 白溪晨尖锐的声音直穿鼓膜。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回，她是来找她算总账的。 她这两天绯闻缠身，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白溪晨一浪姐a如今老马失蹄，情场失意的消息，像没头脑的苍蝇一样烦个没完。冤有头债有主，这不，解决完后，她就急冲冲地过来找债主算账了。 本该是如此的…… 白溪晨：我怎么又坐在沙发上美滋滋地开始和她聊起八卦了？ “哪有omega对alpha不心动的，我看，他就是看alpha不爽，挺好的，和beta凑一起，绝配！” 她双掌顺势一合，意为他俩“天作之合”。白溪晨早就想撮合森茗和黎诩在一起了，可惜，森茗是母单直女，根本不开窍。 “再说了，一般情况下，极优omega要是对你没有感觉，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还会和你拧巴犟在一起么？”从白溪晨那认真的眼神能看出来，这就是她脑子里的正解。 “不……” 事实上，那个人只是生病了而已，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把beta当成alpha的替身。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应该只是“暂时”的，森茗想。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她决定守口如瓶。森茗压低了声音，将到嘴边的话茬又咽了回去：不过，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应下来，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白溪晨就看不出来她其实是在帮助他了。 “哦！” “怎……怎么了？” 森茗看见她灵光一现，随即，勾唇诡谲地笑起来。白溪晨最近洗掉了银发，新染了一头更加妖冶的红棕发，看上去更像一只精明的火狐狸了：“你现在改变想法了对不对？” 改变了什么想法？她怎么不知道？ “反正你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理不清了，藕断丝连，不如连个彻底。”白溪晨越说越兴奋，追人就是她“以浪自居”的拿手好戏。 “没有经验不要紧，姐会帮你的！” 白姐无cp，她独美 白溪晨但马赛克版：当姐的标签是浪a的时候， privilege已经尽数展现了 第18章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距离”。 “竭尽所能，拉近一切距离， omega对亲密接触什么的最没有抵抗力了。但鉴于他是极优omega ，切忌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第36章 以上，全部都是白溪晨教给森茗的宝贵经验，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她刨去了大半，就只听进去了第一条。 “有道理啊。” 森茗一锤手，就凭借着丰富的整理经验给自己整理出三个基本的“小目标”：第一步工作场所——办公室，第二步公共场所——约会，第三步私人场所— —家。 徐徐图之三部曲堪称完美……噢，也不对，她惊讶地发现，后面两个居然都已经提前完成了！ “这……这这这……”她不理解，这不大对劲呢，小目标怎么会是倒着来的啊！ 几秒钟后，倒着来就倒着来吧，不管了！ 临近年末，noic预计会走掉一批职员，虽然空出来的工位会有新职员补齐，但在这段时间里，“换工位”也是个常见的事情。但是，当所有人听见森茗要换工位时，第一反应就是往她嘴里塞一根水银温度计。 “你们……干嘛……？”森茗嚼着温度计含含糊糊问。 “体温正常，没发烧。”他们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没发烧就奇了个了怪了，好端端的，你搬去部长办公室干嘛？” “干活干到吐？” “加班加到死？” 啊，森茗恍然大悟：这么一说，确实是不太正常，他们会有这种疑惑才是正常的。但是，她分明记得自己是随行助理，俗名“贴身挂件”，有何不可。 “我就是换一个位置，你们才奇怪呢，这么关心我干什么？”她搬起箱子，看到上面有一张蓝色的便签条，便签条上字数寥寥，却字字珠玑，语重心长…… 你，不许内卷！ ！ ！ 他们的担心属实是多余，还真倒不会，毕竟，正常人都知道和下属的办公室恋情太过危险，准点下班什么的才是王道！抱着这样的期许，森茗走进了黎诩的办公室，然后，她就没机会再出来。 她忘记了：眼前的这个omega十分缺爱，而且，不怎么正常。 看着门外的职员来来往往，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人去楼空，反观自己，还要被部长堵在办公室里。 是的，“堵”，他们没有在工作，他们在对峙，或许也不能算是对峙，因为，她才是那个单方面被质问的人。 “真是奇怪。”黎诩记得自己并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要换做是别人，他完全可以以“擅离职守”的名头将她从这里赶出去，没有那么做，纯粹是因为那个人是她而已。 说实话，黎诩是有些开心的，同时，那残存的责任心也让他备受煎熬。这算是一种悸动吗？他可以为此而感到开心吗？他不知道。 “我的叔叔曾想过要从本部提拔一名alpha职员来做我的贴身助理，当时，这个消息传开后，还有很多人跑来报名，但都被我一一回绝了。” 森茗：“为什么？” 森茗：“alpha会影响到你吗？” 虽然黎升不干人事，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的出发点是好的。黎诩身为极优，普通的alpha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因为病症，甚至还会被他威胁，想到这里，森茗一阵胆寒。 她甩了甩头：出发点是好的也是不干人事的家伙！不想他了！ 黎诩摇了摇头：“黎元说' alpha对omega具有天然的吸引力'，我却觉得，其实omega对alpha也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干些什么，就像是面前出现了一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的猴子。” “可以简单理解为——alpha的条件反射。” “他们不会影响到我，但偶尔会不分场合地接近我这种事情还是会让我感到不适，但beta可不会这样。就我所知，他们从不干任何逾矩的事情。” “你在害怕什么？这难道是不可以的么？” 森茗差点哽住：救命，他该不会连我们现在是“办公室恋情”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吧？ ！ 不过，不知道也可以理解，换一种角度去看，以他们的先天条件，完全不需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既然不需要，那就不会接触；不会接触，自然就不了解。 “这难道是可以的？”黎诩小心翼翼道。 虽然他不喜欢这种生活，但他一直恪尽职守，无论是在本家，还是在这里。黎诩支起手背抵住下巴，陷入了沉思：真要较真起来，他们在这狭小一室里独处的时间也不少，其实，倒更方便说话了…… 森茗：好，我想明白了，这是不可以的！ 黎诩：好，我想明白了，这是可以的。 “我错了，对不起，我这就麻溜地滚出去！”森茗扭头准备开溜，一见她要走，黎诩又把她给摁了回来，“站住，你要去哪里？” “不许走。” 好嘛，刚刚被质问“为什么要来”，现在又被质问“为什么要走”。若说人的喜好像变脸，说变就变，那上司的喜好就像头上变脸，手上翻书，双重buff ，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说他难懂，但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懂。 变相加班加到这个点，森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算是看透了黎诩一系列刁钻古怪的心理活动：“你叔叔都走了，你还不打算走吗？” 凑巧，他刚刚路过的时候还往这里斜瞟了好几眼，森茗仔细观察过他的眼神，不像看亲戚，像是在看两位活鬼神。 “再等一会儿我就走。” 骗人，他甚至眼都没抬。他就是想加班！自己加班还不够，还要拉上一个倒霉催的垫背的！ 第37章 社畜，血汗牛马，猫狗不如！ 森茗慢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好”后就没再出声，等黎诩突然惊觉实在是有些晚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眼镜斜歪着，将掉不掉的样子，肩膀随着缓慢的呼吸微微耸动，酣然入梦，香甜梦境滋味应该不错，她微笑着，弧度与那从侧肩滑落的长发完美复刻。 “你……不……许……内……卷……” 她匆匆嘟哝了几句，不清不楚的，恰好身为极优omega的黎诩听觉敏锐，就被精准地捕捉到了。真可爱，他低笑了几声，原来刚刚那番话是在“嫌弃”他了。 但听到接下去的嘟哝，黎诩笑不出来了。 “哎呀！” 察觉到脸颊有什么温温热热又黏黏糊糊的东西紧贴上来，森茗意识迅速回拢，她立马惊醒了：天呐，我人好像不在家里！那……那那那个东西是什么啊，该不会……是狗舌头吧？ ！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上周新生产的热咖啡，那也不是什么狗舌头，而是咖啡罐壁滴下来的水珠，放了有一段时间，被呼呼冷风吹着冻成了温凉的融冰。 “谁三更半夜喝咖啡啊，脑子不清醒吧。” 森茗揉着眼睛拿起来，才发现这里是办公室，还是黎诩的办公室，黎诩本人还在场，甚至，就在面前！ “哈哈……是我脑子不清醒，是我脑子不清醒……”哈哈哈，她裂开了。 “没事，本来就是我不对在先。”黎诩本不该留到这么晚，还带上她一起加班（？）那只是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补偿”。 “你可以继续睡。” 森茗哪里还敢继续睡，她恨不得拍肿自己的脸，在这临近午夜的时刻强打起精神，装作打了鸡血兴致勃勃的样子：“睡什么睡呀，我起了！再犯懒打盹，一次，我就从这里直接跳下去！” “是么？” “嗒”——在呡掉最后一小口咖啡后，黎诩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古怪。不能说是开心，也不能说是不开心，像是带着三分沉思六分疑惑和……一分忸怩？ 这实在是有些诡异了，不敢经过大脑细想，森茗咬了咬牙：急，我部上司喝的好像不是普通咖啡而是迷魂汤，怎么办？ ！ “既然如此，那我想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 “好的。” 森茗正襟危坐，现在没人知道她那一个平淡如水的二字回复后面隐藏了多少不安的忐忑，她不敢喝咖啡，只敢生吞一口干涩的唾沫。 “你刚刚做梦的时候说了一点梦话。” 森茗：好，我完了。 她对自己那愤世嫉俗的臭脾气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在梦里还能吐出什么好话呢，不骂街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水准了。森茗懂了：他那门单纯心思肯定是在腹中疑惑，一个天天都见的恋人，怎么还能人前人后两种模样？ “我不是有意去听的，只是……”黎诩抬眸，眼波流转，一如昨日皎皎月明，亮得明澈，不染纤尘，“我好奇你说的那一句'我肯定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啊？ 森茗懵圈了。 就是字面意思啊。不对，完了完了，她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呢！还没到那个阶段，他还什么都不懂呢！ 完全就像教导还未开智的小朋友何谓风月一样，在这个过程中，森茗总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甚至还掺杂着一丝良心的阵痛性不安。尤其是在知道黎诩生病以后，万一不小心教歪了，对极劣omega来说，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就是谈恋爱必然会萌生出来的一种东西。” “因为beta皮下的腺体没办法像alpha和omega那样感知以及分泌出识别彼此的信息素，所以，当我们认为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时，就用这个词来简单代替。” 呼——做得好。哼哼，他已经因为涉足到beta的领域感到惊讶和惶恐了，试问，一位极优omega怎么会接受如此捉摸不透的东西呢？ 正当森茗为自己悄悄捏了一把冷汗，黎诩在略微思索后，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喜欢我么？” “当然！” 每天都在写，就是很龟速，我恨，为什么我不是一只八爪鱼，而是一个会挪移打字的蜗牛 第19章 “森茗，你怎么了？” “都发呆走神一上午了，电脑都快被你盯出花了！” 森茗从线上会议中回过神来，她现在人在外边出差，但项目组里突然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不允许有人员因故缺席，硬是通过网线，把她给拽了进去。 其实，这次出差也不过是多跑两步路的事情，任务不重要，谁都能干。她主动请缨，其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独自待着，暂时离开那个办公室，才能想清楚一些事情。 “我在听，这不是……也没有什么大事情么。” 说完，她敲了几下键盘积极回应，结果差点被总助一嗓子吼聋。 “你明知道项目部门手头上的项目因上次调查陷入短暂停滞阶段，还敢和我说不是什么大事情？！” “可是那早已经解决了，现在经过重启，也恢复了大部分的正常运转……”森茗好声好气道。 她可不敢顶撞她，若说黎升是“头号大boss”一般的存在，那总助就是boss手底下的“精英怪”，一着不慎，就要从“普通”变为“地狱”难度的日常生活。 “那是你以为的'正常运转'。” 第38章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召开这次紧急会议？还不是因为a-1022抑制剂特效药上市时间推迟到了明年。” 森茗纳闷了：这药配方本来就有问题，本来就该打回去重新检测，就算没整幺蛾子，推迟上市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能全怪在项目部头上呢？ 她敢说吗？不敢。 那就闭嘴当个乖巧的哑巴好了。 毕竟，总助是总裁的直属下属，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也是得到了总裁的额外授意，很难不怀疑：因为上次猎艳失败，黎升在变相给黎诩施加压力，美名其曰“锻炼接班人”，实则……是在“泄愤”！ “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没有哦。” 森茗流利道，说的不像假话。 此话怎讲，其实，她刚刚确实没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不重要的人和事烦恼，就是在浪费大好的日光和美好的生命。 “身为noic的一员，没能尽到我的职责，是该深刻反省，好好反思，吸取教训，再接再厉。”以上，都是摆在电脑里，经由森茗的十指，一指一指敲打出来的文档。 白底黑字，不过尔尔，却也能看出几分情真意切：行行好，你就饶了我吧。 “但是，为什么'重启'也能成为一个新项目呢？”尤其是在经历过重启之后，森茗越发迷茫了，难道黎诩还瞒了她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因为我们接到了一个新的生产委托。” 会议弹出了新的内容，那是一家医院的详细资料，它的名字森茗并不熟识，但在看到【特殊群体直供血库】的时候，她立马就意识到了这家医院的来头与分量。 由于alpha和omega人数仅占人口总数的1%，输血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beta能和beta相互输血，不存在任何障碍，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都行，但ao只能交错输血。 o只能输给a ，而a只能输给o ，这是无条件的铁则。 这两类人始终维系在一起，可若是亲近的alpha或者是omega血源不匹配，血库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救命存在”。 但是，这类医院也会面临很多困难。缺血几乎是必然的，至于再多的，森茗就不清楚了。 “罗兰血库医院在今年二月份开发出了一套完备的造血机器，简称'卯月心脏'。卯月心脏计划在今年年底正式运作，为罗兰血库医院提供大量的人造血源。但是……” 总助话锋一转。 “只是'计划'而已。” “他们的设想很美好，但是，现实情况是，因为医院只拥有储备血源的冷藏库，几乎无法完成批量生产，只能将卯月心脏委托给第三方——三大抑制剂研发公司。” “其他两家和我们一样，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罗兰血库医院的委托。” “这个委托对所有抑制剂研发公司都很重要，因为，血库医院的便携式输血仪器远比市面上注射型抑制剂效率高，通过合作，我们可以进一步获得优化和改良的方向。” “相信你们项目部是可以轻松拿下这个委托的。”总助的语气，像是她已经志在必得了。 森茗：什么轻松拿下啊？说得倒轻巧！ “哦对了——” “最好尽快，越快越好。” “ noic与本部不同，你们不负责研发，只负责新药项目跟进与少批量生产，刚刚起步就受挫，才有额外的空余生产线来完成委托，变相算是因祸得福。” “但是，明年a-1022可就要继续推进了，如果卯月心脏的委托没有按时完成，又和特效药撞了产线……后果自负。我能说的话就是这么多了。” 可恶啊！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森茗差点没喘上下一口气，喘上了也是拔凉拔凉的冷，“请问，总助小姐，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要由我来负责呢？” “本来是要由黎诩接手负责的，但是考虑到你现在就在外面出差，一来方便，二来么……我相信我司的实力，由部长亲自挑选的贴身助理，应该不会太差。” 森茗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她既要解决黎诩的心理诉求，又要考虑他的身体问题，还要替他分担日常工作。 涨工资，她要涨工资！ ！ ！ 缓缓关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如她闭合的眼睛，森茗叹出一口气：算了，反正也是我“自找”的。 她刚刚就在想昨天的事情，始终想不通：自己明明不是这种性格，怎么就回答的这么爽快？但凡犹豫一点，都不会像现在一样纠结。那个人有能力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心软的方向偏，在这里，在这家咖啡厅里，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也是如此…… “冷静。” “客观来讲，更有可能是因为刚睡醒，脑子不太清醒。” 森茗摇了摇头：不想了。 话说回来，要是某部长愿意从她手里揽下这个瓷器活，早就一通连环电话拨过来了。森茗拿出手机，一瞅屏幕，来电0。看到没有，他才不愿意揽活呢。 事业心？不存在的！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可能工作还耽误了他谈感情。 随即，森茗起身，马不停蹄地拦车赶去了罗兰血库医院。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工作，森茗永远都没有机会踏进这里。 刷卡进去，她望向远端，感觉自己像一只渺小的伏地蚂蚁。 血库医院和普通医院完全不同。人来人往的大厅仅是削平的基石，无数座廊桥连通向正中央那座瞩目的白色尖塔，像血液经由白色血管流淌进封冻心室，被架着矗立在几排防风墙中，沉静地吐息。 第39章 这里是给予无数人生机和希望的地方，现在却安静得像一座坟场。森茗搓着手前往办公大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知晓了她的来意之后，一位护士长迅速将森茗带进了更为宽敞的会客室，但是，她在这里苦等了几个小时，连人影都没有见到。难道要这样空手回去吗？ 更为凄惨的是，那名领她进来的护士长看上去也十分不解。 “咦，奇怪了……”她抿紧嘴唇，将口罩抿出了一道薄薄的细缝，“你是今天第三位过来的人了，之前，院长和前两位的会面都是好好的，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呢。” 森茗：好家伙……就只有我被拒之门外了呗！ 按理来说，“放鸽子”这种行为可以有，但是不提倡有，一来有损委托人的信誉，二来……他们也算是沾点关系的半个同行，再次见面肯定会异常尴尬。 话说回来，就算要放，也要一视同仁地放啊，怎么能只放我一个人的鸽子呢，这像话吗！思来想去，森茗最后还是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来回应她。 “你这……”护士长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森茗出去的时候，她还帮忙开门，道，“应该是院长临时有事抽不开时间，等他有时间了，我再叫你过来。 ” “不用了不用了。”森茗摆了摆手，“不用叫我了。” “为什么呢？” “简单啊。”森茗指了指自己，“你们院长他下次有时间了，我没有下次了。” 护士长：“啊这……” 好一个没有下次了，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地狱级笑话！不知道白衣天使心中作何感想，他们五味杂陈着，一直走到电梯口才分开。 森茗注意到，这里有一排vip病房，房间里的灯都熄了，唯有最中间的还亮堂着，一小截玩具列车的轨道延伸出门外。 “里面住着一个等候输血的omega小朋友。” “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因为血库医院常年缺血，恰巧和他适配的a血又很少，他在这里滞留很长一段时间了。”护士长的眼神迅速柔和下来，看得出来，她应该很喜欢住在里边的小朋友。 “姐姐，你又来陪我玩啦——！” 一个黑影像麻雀一样迅速扑进护士长的怀里，小男孩迅速捏住大褂衣角，扭过头，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怔怔地盯着森茗看：“你是谁？” 他思索片刻，很快弯着双眉，喜笑颜开：“姐姐也是来陪我玩的吗？” “不……” 森茗还有工作，刚巧，总助在这时候联系她了。拿起手机，黑漆漆的屏幕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没事吧”，一下子就把她给问懵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是震惊以及害怕的。苍白如纸的表情遮挡不住，森茗颤抖着手，喏喏问道：“总助小姐，这话该换我来问你，你……你没事吧？” 她咳嗽了两声，继续如沐春风道：“没事，我就是'例行公事'，问候一下而已。” 例行什么公事？ 请问是“天堂公事，人间不办”吗？ “看得出来，项目部对你寄予厚望，我希望你不要让他们失望才好。” 寄予厚望？谁对我寄予厚望？这个他们姓甚名谁，或许，是项目部的空气吗？森茗扶着额头，觉得自己的幻听症越发严重了，刚好人现在就在医院，要不顺便治治算了，身体才是紧要的。 这时，站在旁边的小男孩被森茗变幻莫测的表情逗乐，他开怀大笑。爽朗清脆的笑声传进总助的耳朵里，森茗明显察觉到：她笑不出来了。 “小孩？” “怎么会有小孩子的笑声？森茗，你现在是在医院呢还是在游乐园呢？” “算了，你人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总助会心一笑，“我会把这段对话还有刚刚发生的情况如实转告给你的上司。他对你很是关心，当然，不知道之后还是不是这样。” “祝你好运，再见。” 森茗：“等等……！” 总助小姐，你怎么擅自“锅里倒油”啊！ 以黎诩那颗非人类级别的纯情缺爱小脑袋，之后肯定要怀疑她是不是背着自己和别人有了一个孩子呢。不仅要废心解释自己没有出轨，还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在忙里偷闲摸大鱼，偏偏，她今天没能如约见到院长。 眼看摸鱼已成定局之势，唯有清泪两行。 ——头疼！ 在总助挂断电话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森茗呆站在原地怀疑人生，她觉得八成是自己水逆，才会接二连三地碰见这么多糟心事情。唉，希望这种倒霉事只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不要再牵连其他人…… 当她靠着墙慢慢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前的护士长和小男孩都不见了， vip病房内警示用红灯闪个不停，往里看去，里面乱作一团。 前段时间家人和自己都生病了没办法更新，希望新的一年里小可爱们都健康快乐，顺遂如意~ 感谢卿佳否投喂的营养液+2，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 第20章 “你们说的话就是这些了么？” “是的。” 没有等来意想之中的反应，总助微微一愣：不是，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啊？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她在黎诩身上看不到半点身为“总裁预备役”的影子，我们公司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项目部职员的工作态度真是令人汗颜。” 第40章 “我已经再三强调过，这次委托对noic至关重要，不是儿戏。如果拿不到委托，再任由森茗职员胡搅蛮缠下去，整个部门都要被她一锅端走了！” “不会。” 黎诩摇了摇头：“在这段时间里，谁都拿不到卯月心脏的委托。” ……什么？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眼见黎诩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总助接过一瞧，发现是一张用传真打印出来的病历。 “这是血库医院近五个月以来的入院病例，神奇的是，偌大一家血库医院，竟然只有一个omega小男孩入院。”黎诩屈指，点了点桌面，“血库医院常年缺血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 “为什么他们要在一切都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将'卯月心脏计划'火速提上日程呢？” “这……” 总助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她也已经能发觉这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或许存在着某些关联：“部长，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卯月心脏本身就是为了'某些特定的人'才被制造出来的。” 他眸光一扫，将白纸轻巧地转回到自己的掌心间。 “在接到委托之后，项目部可没有闲着，一方面由在外出差的职员迅速与院方接洽，另一方面， noic的社内职员负责查清楚委托的具体事由。” “经查证，血库医院近五个月来唯一的病例有极大的可能是院长的私生子。而病历上大部分就诊记录都在反复适配a血上，进展似乎不太顺利。” “你说什么？” 总助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卯月心脏的存在对血库医院而言就更加重要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像你所说的那样，不接受任何一家的委托？真是荒谬！” 她觉得黎诩和傻瓜下属待久了，身上也沾染了几分傻气，没有开口直说，但濒临失控的表情明显遮掩不住心中反感的情绪。 “你再看看这个。” 面对总助小姐的白眼，黎诩也不恼，他旋开钢笔，圈出病历上的一个日期：“这是最后一次配对，日期在三天前。” “但是，按照以往的规律，这个小男孩每周都要进行配对，一个月要配血四次。” “唯独这个月却只配了这一次。” “配对频率反常地大幅度下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黎诩皱了皱眉，“医院放弃了。” “他们已经给小男孩提前宣判了死刑。” 他倏地攥紧手，而后松开，捏出来的青筋不像如释重负，在看清一切之后，黎诩感到分外疲惫：“但那是院长的骨肉，是他的孩子。” “就算卯月心脏日/后可以为血库医院造血，让更多缺血的alpha和omega从中获益，但最初令它跳动起来的那个人，却要被残忍地遗留在过去。” “与工作无关。”他闭上眼睛，“委托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生产线机器，院长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而在这之前，他会一直害怕着、彷徨着、摇摆不定……直到命运叩响病房的门扉，一锤定音。” “部长，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就算森茗职员什么都不做，我们目前也只能干等着咯？” 总助转身，得到了关键信息，她要将信息汇总起来，赶去向黎升汇报了。她不能也不愿停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而她也没能听见黎诩悄声吐露出的一句“不”。是了，说再多她也没办法理解，黎诩也懒得和其他人耐心解释：他的贴身助理相当“特别”。 或许这在其他人眼里有些傻得冒泡，但他却觉得像她那样的小太阳，生来就是要温暖别人，打动别人的。说来滑稽，他只是不抱希望地默默等待，就被她不经意的举动给俘获了。 愿意让她独去也是，或许让森茗有一个和院长见面的机会，指不定会带给他些什么意外惊喜。 “嘀嘀”—— 办公室内的固定座机响了两声。 黎诩：【我在。 】 这个固定座机的号码是紧急电话，只有项目部内部职员遇见难以抉择的重大事情才会打进来。冥冥之中，黎诩总感觉应该是她，他站起身，像是触电般的心灵感应一样，不自觉地改变语调，微微上扬。 【有事直接说。 】 【报告！ 】对面传来滋滋啦啦的电子音，像什么东西报废出了故障，森茗的声音有些慌乱，但她已经在竭尽所能地管控住自己的情绪，【我……我搞砸了。 】 【搞砸了什么？ 】黎诩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他现在赶过去补救还来得及。 【我没有见到院长，没能接到委托，对不起。 】她一个劲地道歉，像犯了什么滔天大错。然而，她不知道的事情是，黎诩听完只想说：就这？ 森茗深吸了一口气：【还有……】 【还有什么？ 】他决定先听她说完。 【我在这里遇见了一个等候输血的小男孩，他真的好可爱，好可怜……就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发病快要死掉了，所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大德一笔，应该……不算工作摸鱼吧？ 】森茗迟疑道，她本来是很确定的，但拜某人所赐，她现在非常不确定了。如果黎诩也和总助小姐一样冷酷无情，那她真的要失望了。 【算。 】 森茗：【……】 噢，万恶的资本主义，通通给我拉去挂路灯啊魂淡！辞职的话到了嘴边，森茗却欲说还休，主要是：这话要提前十五个工作日说出口，她才能走离职流程顺利拿到赔偿，可恶！ 第41章 【按照叔叔的规定算，在我这里不算。 】 森茗：【……哦。 】 现在她就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说话能不要大喘气吗？说完啊！她人穷志不穷，哦不对，是志穷人不穷，卡里有钱，不缺这么点话费的！ 这个节骨眼，黎诩已经来到了地下车库，他拉开车门准备出发，突然想到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全部动作，【但你是beta ，等候输血的小男孩应该是omega ，你是怎么救他的？ 】 【啊，这个……】 【说来话长。 】 谁能想到一家医院突然就乱套了呢，森茗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场面，看到护士长趿拉着鞋跌跌撞撞跑出来，她大概猜想到了小男孩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红光吞没纯白，周遭陷入血色，交错的白炽灯晃照得她眼睛疼。 必定是需要紧急抢救了，但是，森茗环顾四周，这里哪还有其他人？小男孩侧身躺在床上痛苦地抓皱被褥，护士长此刻是最清楚该怎么做的人了，但她焦头烂额，后背淌出阵阵冷汗，绞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护士长，你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打算做么？”森茗靠在门旁，没有贸然往里走。 “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过了。” “他在这里坚持了好几个月，还是没能在血库里找到适配的alpha血源，三天前是最后一次了。”护士长关掉所有的灯，vip病房彻底昏暗下来，安静到狂乱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院长知道？”森茗诧异道。 她没想到护士长会说得这么平静，这么理所当然。 “当然，他恰恰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 她摊开被子，替小男孩掖好被角，随后，从床旁的柜子里拿出一针白色药水，摇晃均匀，银光掠过管壁，管中浮沫久散不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吧，你应该也还有没做完的工作才对。” “等等！” “虽然机会渺茫，但我想你应该和院长不一样。” “你还不愿意放弃他，对吧？” 森茗起初还以为护士长是想亲自送他最后一程，但当她看清她手里拿的药水之后，她沉默了。 那是一针营养剂，除了给病人提供每日必要的营养补充之外，没有任何帮助。护士长没有点头承认，但也没有摇头否认。这份微薄之力只能让他苟延残喘，但总是有人选择固执地留守到最后一刻，死不放弃。 “那就——” “用我的血再给他配对一次试试吧。” 【所以，配对上了吗？ 】 【不太清楚，但应该是配对上了。 】森茗头晕目眩，她随便找了个椅子靠坐在上面休息，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被抽干涸了。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 【你在开玩笑吗？ beta的血怎么可能和omega的血配对上呢！除非你是……】红绿灯由绿转红，黎诩不甘地踩下一脚刹车，【你出轨了？ 】 森茗：【……】 哈哈哈喵了个咪的，她就知道！活见鬼了，她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今天这番下场。 被自家顶头上司怀疑出轨，甚至还是“未婚出轨”，简直离谱，离离原上谱！这可是连晚八点狗血黄金档电视剧都不敢翻拍的内容啊！ ！ ！ 黎诩：【除了那个小男孩是你和院长生下的孩子，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 【我说……】她无力地垂下手。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间，我从beta突变成了alpha呢？森茗感觉自己本就有些贫血枯槁的身体如今是雪上加霜，她决定了——！ 【我要申请工伤！ 】 【我要申请赔偿！ 】 【我要申请假期！ 】 ——奶奶个腿，她不干啦！ ！ ！ 第21章 “一点贫血都能算工伤？” “这都能给你批？我看出来了，他心里是真的有你。” 裴不修大受震撼，他被森茗的壮举激励，也屁颠屁颠地跑去申请年假，结果……当然是被同事拿着扫帚棍，像清理垃圾一样给赶出来了。两种待遇，云泥之别。 “活该，谁让你低估森茗，高估自己的。”说完，徐到思偏过头，继续去忙活手里的事情了。 等等！ “你们……”森茗扒着沙发角落，眯起眼睛：不对劲，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她记得，徐到思研究员的办公室应该在裴不修隔壁，可现在，她居然搬过来了。 “眼神飘忽不定，偶有交集，在一个房间却沉默着不愿说话，气氛迷之尴尬，无论怎么看，你们都像是在'交往'的样子。” 该说不说，这和她高中那会儿的前后桌，一对地下小情侣一毛一样！ “噗嗤，交往？” “我和他？”徐到思托着下颌骨的手一抖，差点一脑袋撞死在办公桌上。她拿着笔，笔尖在裴不修和自己身上来回打转，从打转的频率能看出来，她应该是害怕、震惊兼具绝望的。 “因为一次意外搅合在一起的冤种罢了。” “……你！” 森茗这次来只是想请教裴不修一点事情，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看见徐到思被气到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记得，她应该是一位alpha，而且应该是优性，初次见面时，她带来的压迫感森茗都还历历在心。 “我不喜欢过多谈论自己的事情，但这件事可以和你说说。而且，裴不修特聘研究员似乎和你关系不错，你来帮我们评评理，看一看到底是哪一方的过错。 ” 第42章 “啊？哦。” 森茗支起身，扶正眼镜，她将手握成空心拳头，象征着法官的棒槌，敲了敲沙发。 哪里有瓜哪里有她，妥妥滴八卦小行家！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两个人的积怨居然从猎艳场前就结下了。 午夜是纵情开始的信号。 大街小巷的霓虹灯亮起，无数为特殊人群提供的特殊场所也开了张。 那段时间，在alpha中风靡一时的是一家叫“绝赞废墟”的温泉吧台，它不仅为alpha提供“温泉按摩”服务，推出的新品“火树银花饮”还有安抚腺体内alpha信息素的特殊成分。 裴不修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在公司里几位研究员的力荐之下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拽了拽领带，咕哝道：“真玄乎，这火树银花饮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喝？” 鼻尖微动，他已经嗅闻到了萦绕在门口的信息素气味，是意料之中的浓郁，不具有排斥和敌对意味，只是有些令他窒息。 其中掺杂着一丝像是杂质一样的怪味，比研究室里那些废弃药品古怪多了，裴不修皱着眉，屏息走了进去。 “就是昏暗一点的普通澡堂子而已嘛……” 一进去就是前台和大厅，裴不修在前台领到了一把串着木牌的钥匙。木牌上是杂物柜的号码，杂物柜里有喷了信息素阻隔剂的木桶和干净衣物，都是为了进里间泡温泉准备的。 他换好衣服，略过里间，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才是alpha研究员们说的吧台，吧台外只见饮品没有人，服务生都在里面制作饮品，想要哪个，无论是现做的还是做好的，直接在自助机前下单就可以。 趁着人还没有多起来，裴不修拿了一杯火树银花饮坐到角落，一口喝干，他咂吧着舌头：“没什么味道啊，这饮料中调有点甜，后调居然是苦的？”甜味没有多少，倒是苦味有点上头。 旁边有人在笑他。 “第一次喝？” “嗯。”裴不修点了点头。 “小兄弟，苦吗？苦就对啦！火树银花饮可是酒饮，要小口小口慢慢品，哪有人一口气喝完的啊？” “你说什么？！” 裴不修反手，当即就把杯子给甩了。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滴酒不沾，原因说来简单：他的酒品极差，大概是一滴就醉一杯就倒的程度。裴不修自己也清楚这点，他几乎不参加任何聚餐和宴会，没想到……居然会栽在这里！ 都说不能喝酒的人一旦碰酒，就会化身成为疯狂的魔鬼，裴不修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叫个车啊。” 没人回话。 他抬起头，哪里还有什么大哥，和他说话的人早就跑没影了。 据当天在场的服务生表示，裴不修先是乖巧地揣着手，不哭不闹，安静地趴在桌子上休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酒醉睡着了的时候，他“腾”地支棱起来，又哭又笑，然后就开始大声地诗朗诵元素周期表。 没人敢靠近他，都装作店里没有这号人绕着他走，直到…… “嗐！” “我那天怎么就不长眼，听到声音，因为好奇就凑过去了呢！”徐到思用掌心敲了敲眉心骨，她的脑袋一定是木鱼变的吧！不开化，欠敲敲敲！ 她本来只打算在一楼美美地泡一个温泉，泡完就离开。孽缘开端源于两名服务生的窃窃私语，他们非常害怕，说绝赞废墟来了个精神状态堪忧的alpha 。 “不应该啊。” 绝赞废墟的环境本身就是帮助alpha放松身心，缓解疲劳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越缓解状态越不好的情况。 徐到思穿好白色浴服，掀开布帘准备离开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骚动，动静不小，感觉要出事情。 alpha天生精力旺盛，要是有心闹事，beta服务生是拦不住的。要不上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到思的路线轨迹由大门转向楼梯，然后，她就和裴不修碰上面了。 在此之前，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不过是碰巧挨在一块儿的同事而已，在此之后，他在她心中树立起来的神秘形象被撕个粉碎。 哪个正经alpha在醉酒之后拉着别人细数家珍啊？ 偏偏他日子过得潇洒，顺风顺水的，都是一通听了就让人腻味的流水账。徐到思认出他后，叹了一口气，打算带他回家，谁知道裴不修拽着她的手，又搂又抱，撒娇不放。 一个alpha？撒娇？这像话吗？ alpha的字典里唯独没有“撒娇”二字。 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差点转身就是一拳……还好，最后忍住了：“特聘研究员，你是真不嫌丢人啊。” “张嘴。”她下单了一碗醒酒汤，掐住他的脸蛋，三两下喂他喝完了。 “起来，这里快要歇业关门了，没办法留人，你要回家。” “……家？”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提示，裴不修迅速做出反应，他慢慢从自己说到了家人，又从家人说到了朋友。从他口中，徐到思知道了他是家中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家庭和睦，不像她，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 他结交的朋友不多，但都对他很好，徐到思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个贵公子居然是你的朋友？” 第43章 她回去徐家，徐家佣人都齐道她一声“二千金”，黎诩和她差不多，那他就是“公子哥”了。其实，她是有点嫉妒他的。徐到思和她的姐姐还是半伦不类的出身，另一边，黎诩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公司继承人了。 这怎么会不让人羡慕呢？ “算是……吧？”裴不修挠了挠头。 他一张脸红透了，今天穿的还是黑色的毛呢大衣，虽然味道是酸涩的柠檬，但她觉得他格外像一颗烂熟的红苹果。 “那个朋友啊，他不怎么亲近alpha的，但我偷偷和你说……”裴不修凑到她的耳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悄声道，“他在公司里有一个疯传的别名，叫'浪荡子'。” “大概意思就是……嗯……他斩获无数alpha的芳心，连朋友都不放过。” “你捣的鬼？”徐到思问。 “嗯哼！”裴不修骄傲地挺起胸，“你会不会说话啊……这怎么能叫捣鬼呢？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我那是在帮他！” “哦。” 森茗揉了揉眼睛。 “就是说……这些都是他跑去温泉吧台喝醉了酒，自个儿吧啦吧啦捅出来的篓子咯？”她转动眼珠，往裴不修的方向扫：哈！他不敢和我对视，是心虚了！ 徐到思：“当然。” “但我想让你评理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他赖上我了。” “严格来说，这是他自己惹出的祸，但凭什么要我和他一起承担？”徐到思半垂着眼，她搭着手背，语调透着稀松平常的冷。 “我这是为了你好。”裴不修转过身，“这是一个绝对不能让黎升知道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你以为黎诩在知道你清楚他的底细之后，会让你心安理得地待在他的地盘吗？” 徐到思拧紧眉。 在血缘上，她已经和徐家牢牢捆绑在了一起，现在，又要再加上一个“麻烦”。 她把极不情愿这四个大字摆在明面上，奈何裴不修置若罔闻，还在继续隔空火力输出。徐到思笑了笑：“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来帮我评评理吧。” “顺便再劝劝他，别再多管闲事了。” 裴不修“嘶”了一声：“你别管！” 徐到思：“只要你不泄密，这件事只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裴不修：“你好像不太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想，天底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徐到思：“我是要铁了心留下，但是，也没有傻瓜到让人把我给赶出去。擅自把我的位置搬进来，你简直有病。” 裴不修：“哼，不管怎样，以后的你肯定会感激现在的我的！” 两张桌子被他们拍的“噼里啪啦”响。 森茗：要不…… 她还是改天再来吧。 第22章 森茗心里想的改天其实就是第二天。 校园小情侣都是这样的，拌嘴吵架，分分合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等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好了。 她再踏进研发中心大楼，两个人已经冷静了许多。徐到思还是闭着嘴不愿意多说话，可能是觉得之前的那个自己有点幼稚。 “你找谁？” 裴不修抬起头问，他应该有空吧，这不，手里抱着一个多肉盆栽，短寸的绒毛都快要被盘出包浆了。森茗指了指他，他二话不说，起身推门出来。 “行，我们出去说。” “你这么提防着她啊？” 穿过漫长的过道，森茗觉得气氛有些冷冰冰的，她先开口，尝试和他搭上话。 “嗯，”听见提防二字，裴不修动了动指头，多肉被掐掉了半颗芽头，他变得如此敏感，都拜某人所赐，“还是别让她知道太多事情了，免得惹出什么事端，还要再吵架。” 森茗转念想了想，她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今天是放集体年假前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在过道上忙碌地走来走去，肉眼可见地热火朝天。除去众多额外福利，最让他们振奋的事情是：谁先干完活谁就可以走了，不用加班。 时间才临近中午，整栋大楼竟然走掉了近半数的职员。 “平时天台人比较多，现在应该一个人都没有。”他推开门，“这里很安全，有什么想说的事情，你就放心大胆说吧。” 对森茗，裴不修的内心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已经把小助理当成了自己人，甚至是他惹不起的更高级别的大人物。 “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一个beta转变成一个alpha的几率有多大？” 虽然森茗始终不愿意相信，但已经有太多人的定论推翻了她对自己的认知。她不得不承认，应该是有哪里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巨大变化。 “0.001%，按照概率，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不可能事件'，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世界上真的出现了这样一种人，可以算作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这么夸张的么？” 森茗摸了摸心口：奇了怪了，她怎么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奇迹。 “嗯，因为他们的存在太过稀少，资料不足，关于这类人我无法告知你更多的事情，但是嘛……”裴不修点了点皮鞋鞋尖，“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果你跪下来诚心诚意求我的话，我或许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这是什么反派死到临头前的经典台词。 第44章 森茗微笑着握紧手：“好啊，你想尝尝看世界第八大奇迹的拳头吗？” 滋味怎么样她不清楚，但那一定很痛。 裴不修“啊”了半天，最后瘪嘴，像条夹着尾巴的狐狸，灰溜溜地逃到外围的栏杆旁：“冷静！我没想到你是在说自己啊！” “你……你突然从一个beta变成一个alpha ，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吗？” 森茗：“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 “我怎么可能知道哇！！！” 要是能知道，她就不会大老远专门跑来问他了。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只想过自己要过完平凡而又朴实无华的生活，最后大概率草率结婚，要么孤老终生，哪里能想到自己变成了一个alpha ，还和一位前相亲失败omega纠缠不清。 “别急，让我想想。” 裴不修伸出两根手指：“最基本的绝对是腺体和信息素的变化，毕竟，alpha和beta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如果你对自己的判断准确，在转变成为alpha之后，你的感知能力首先会成倍放大。” “感知能力？” 森茗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她清楚地记得，她在分化期被医生判定患有严重的“感知障碍”，无法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 “如果我的感知能力成倍放大，会产生什么后果？ ” “很多。”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慢慢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散的信息素气味。”这是他从未探索过的全新领域，裴不修的眼睛像镭射一样迸发出点点闪光，“间接的影响就是——会对omega的信息素迅速做出反应，天然亲近。” “不知道你的感知会放大到何种程度，越是优性，越是敏锐，信息素疯狂泌出，难以控制，没有过这种经历，你可能会变得相当'疯狂'。” “啊！”森茗痛苦地抱住头。 “那样不是很招人烦吗？” 乱闻乱嗅，还随便散发出扰乱omega的alpha信息素，这和“骚扰狂”有什么区别？ “呃，是没什么区别，所以！”裴不修兴奋地扣住森茗的肩膀，像是发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野生小白鼠一样，“你要学会去控制它。” 控制信息素是alpha生来就会的事情，就像猎手要学会躲于幽影，藏匿自己的陷阱以及盛露的锋芒，但对于后天习得者，他们只能通过学习来度过短暂的过渡期。 说着容易，做到很难。 “远不止这些。” “除了能感知到信息素和泌出信息素，你应该还会产生其他的变化。”但不知为何，裴不修觉得她的改变简直微乎其微，像是按下了慢放键，“奇怪，不该是这样啊。” “怎么了？”森茗问。 “因为要负责标记， alpha的信息素是最为猛烈的，改变只会发生在一夜之间，不会这么迟缓。”裴不修一板一眼答道，“或许，你需要和omega接触，来进一步催发腺体的彻底转型。” “不必了，我觉得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森茗不需要一夜之间的转变。 既然感知能力的成倍放大对她来说是个负面影响，那迟缓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摸了摸后颈皮下那块小疙瘩，腺体，就像是身体里面一块无用的小骨头一样，安安静静地驻守在原处。 “哦，我看出来了，你不想变成alpha是吧？”裴不修对她指指点点。 “是。” “变成alpha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真和你所说的一样，那我不过就是个讨人嫌的劣性alpha罢了。”森茗的尖牙抿住唇瓣，她宁愿变成世界上一个默默无闻的齿轮，起码齿轮不会掉链子。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你的好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裴不修突然神神叨叨地来了这么一句。 森茗：“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偏了偏头，示意森茗看向天台下方。她的视线越过围栏和几只惊掠起的白鸽，下移，逐渐定格在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上。车窗只开了一半，若是平视什么都看不见，但从他们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车里的人。 是黎诩。 他身穿一件藏青色内衬，披上黑色西装，正在郑重地扣上纽扣，还要严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那粒，目不斜视，像是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车内后视镜能窥探到一抹淡淡的表情，阳光横扫过那高挺的鼻梁，生且冷硬，明显不大高兴。 但是，黎诩不高兴的时候也是好看的，甚至好看的有些漂亮，他推门走出来的样子，像幅被金属相框裱起来的珍藏好画。 她以前怎么没察觉到极优omega是这么优越、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呢！ “好心提醒你一下， alpha是可以标记omega的哦，而且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几率会比beta要大。” “我和……他吗？你真这么觉得？”森茗有点想笑，当然，是苦笑的笑。 “不说别的，你是不是忘记了他是一个无法和alpha好好相处的omega啊。”她已经在痛苦面具了。 别说长长久久了，他们现在极有可能会反目成仇。都说爱的越深，恨的越狠，她只希望黎诩别恋爱脑，别陷太深。 裴不修在嘴旁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哦，那当我没说。” “别太灰心丧气，人都已经追到楼底下了，我觉得希望还是有的。”他空口安慰了几句，江郎才尽，最后实在是吐不出什么好词，知道的也说完了，转身，撒腿跑了。 第45章 追到楼底下这个场景森茗在电视里看过，基本上被追的都没有好下场。她把天台外围栏杆拍遍，最后还是接起了黎诩的打来的电话——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他先开口问话。 【在天台。 】森茗回道。 黎诩仰头，顺势和她对上了眼神。 森茗逆着光，天台像定格的镜框，风拂过她朦胧不清的五官，在他的瞳孔中不断放大。然而，森茗的内心os ：别看，再看……她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看到你了，快下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 【好的。 】 极优omega这该死的强大气场，隔着千米之遥都能感受到，可恶！以前她可是不会轻易胆怯的冷漠无情的beta女人！森茗顶着被风吹红的眼睛转身，一如易水壮士一去不还……啊，她的脑海中还有许多心愿没有完成，首先—— 那遐想里的前程似锦，从此永别。 第23章 “这是……什么？” 森茗沉默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复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鲜红旗面印着硕大的鎏金楷字，流苏长穗像麦穗一样随风摇晃。她没看错吧，黎诩竟然塞给她一面“锦旗”？ 甚至还是定制款，右下角还有她的名字呢！ “noic年末最佳员工奖？”她念出声，像年久失修的玩偶上发条一样断断续续。 黎诩：“是的。” “你上一次到访献血，虽然没有见到院长，但阴差阳错间好心救了院长私生子的性命。血库医院事后不仅爽快地将卯月心脏全权委托给我们，在了解到了你的具体情况之后，还直接联系上了我的叔叔，说是要好好感谢你。” “因为这个，你被选为了年末最佳员工。” 他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张崭新的黑金色卡片，森茗接过来一摸，发现黑金色卡片的质感有点特别。 “这是公司法人卡，用处是报销职员的全部在外开支。”黎诩用钢笔在卡背上签了名，代表着绝对的效力，“收下吧，这是年末最佳员工的奖品。” 森茗：嗯？ ？ ？ 她居然被公司给“包养”了？ ？ ？哎呀，男人在为女人花钱的时候最帅了！森茗满心欢喜地收下，然后，就被一句话劈的五雷轰顶。 “及早使用，有效期只有三个月，过时会收回的。”黎诩耸了耸肩，没办法，这可不是他定下的规矩。 可恶啊！ 她就知道不会发生这么好的事情的，就不能让她再多做一会儿不切实际的美梦吗！森茗咬了咬牙，决定先在本周星期四疯狂下单一百笔。 “还有，你之前说的话我仔细思考过了……” 森茗有点迷糊，她之前忙的要命，好像根本没和他说上几句话：“我说什么了？”救命，她该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黎诩：“你忘记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由委屈转为难过，垂下眉目，眼神湿漉漉的，像刚落过雨，还没有人给他撑伞。 “就是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说'我喜欢你'的那一句。” 见鬼！她哪里有信誓旦旦？ 森茗分明记得自己那时语气发虚，声调打颤，说破了一个不能说破的秘密，她害怕，她心慌！ “你记错了，我说后面那句的时候才是信誓旦旦。”她摆了摆手，然后忽然意识到那句话落进黎诩耳中，肯定会变成另外一种意味。她想起来，当时他的表情就有些奇怪。 黎诩报之一笑：“没记错，两句话都是。” “你说过，喜欢对于beta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吧，为什么你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呢？我无法理解。”他一直在想，而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症结也在于此。 “还有输血的事情也是……”虽然这是一件好事，但黎诩还是有些不舒服。他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beta怎么可能会和omega相互输血呢？” “除非你们有血缘关系。” “提起你的时候，院长虽然抱着感谢的态度，但他支支吾吾的，明显不太正常。”他的目光由柔和变得锐利，像数把刀剑，眸色掠影重重，发着银亮的光芒向她刺来。 “相亲的时候你就在替白溪晨那个alpha骗人，难道你只是在玩玩而已？” 森茗：救命……冤枉啊！ ！ ！ 她怎么就变成“只是玩玩而已”的渣女了？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是该说她被院长放鸽子了，还是该说她从beta转变成为alpha了？初次相遇那会儿，谁能想到他们日/后会成为天天见面的关系啊！她也不想答应白溪晨成为那个大冤种，可她嘴馋嘛！ 拜托！那可是千载难逢的米其林三星！ 可是，一旦全部告诉他，他能接受吗？ 不，他不仅无法接受，还会对她失望透顶。 片刻不语过后，黎诩抵着下巴沉吟道：“但我仔细想过了……或许是我误会了，你不会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森茗：这又是什么脑回路？她理解不了啊！ 兜兜转转，到头来还不是要选择原谅她。 惊叹于他的神奇，她奋力眨了眨眼睛，希望黎诩能看懂她的“惊诧暗示”，但是他没有：虽然她不是心可以碎成很多瓣的渣女，但是，小伙汁，你这样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 “所以，困扰你的只有第一个问题是吗？” “好，那我告诉你——”森茗拍了拍他的肩膀，鼓足勇气脱口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第46章 “轻而易举是因为说的是真心话，那晚你问我答，句句属实。” “其实，那晚过后我也在想，为什么我当时会一口气说出来，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森茗咬了咬牙，“当时，我开始觉得自己变得古怪，都有点不像是自己了。” “所以我才主动申请去外地出差。” “当然，最后并没有去成。” “因为是真话，所以你必须要相信我！不许胡思乱想！”森茗牵起黎诩的手。 没错，她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坏种，到了嘴边的美餐，一顿都别想跑！ “我……” “没说不相信你啊。”黎诩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不是因为不舒服，是因为紧张。他胆怯于她的胆怯，如果森茗不愿意张口，亲自把一切都告诉他，他可能会就此疯掉。 说来可笑，他甚至不是一个强大、无所不能的极优omega。 叔叔和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但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胆小鬼”而已。黎诩在本家历练了许多年，都没能改掉这种爱相信别人的个性，现在，这种相信转变成了一种依赖，更为刻骨铭心。 被谁喜欢，一种不需要被标记的“标记”。 这份独特的安定感于他而言像是氧气，不可或缺，他只能被氧气环绕，被包裹在这颗被慢慢吹大的梦幻气泡里。他当然可以选择原谅她，因为——众多令他难过的事情里，唯独只有“被抛弃”是他无可容忍的事情。 “走，我带你去游乐园。” 黎诩微微偏头，他不明白：“突然？为什么要去那里？” “传说，一对相互喜欢的恋人在游乐园的摩天轮到达顶峰时许下心愿，如果他们真心相互喜欢，就会永远都在一起。”她牵紧手，十指指缝严丝密合，没有空隙。 说实话，成为社畜外加快到了而立的年纪，森茗是觉得有些幼稚的，但是黎诩应该会喜欢这种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成为了alpha ，她突然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对“”这么痴迷。 omega与alpha，这两类人虽然拥有信息素冲动这种东西，但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气味相投的人。那些气味不合的终究只是“过路人”，而过路人就要让他过去，时光流转，最契合的那一位总会出现，像沙漏中最后一粒掉下来的沙子，落入进彼此的怀抱里。 虽然黎诩一直矢口否定自己对alpha的冲动，但那只是因为他生病了， omega的渴望与追求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哪怕森茗先前是个beta ，但和他待在一起时，她常常感觉自己是某位alpha的“替代品”。她已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没有明白。简单来说，他就什么都没搞明白过。 早在萌芽还没有迸破土壤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亲手扼杀在了摇篮里。她说要帮他治病，不是单纯说说而已，只不过，如今怕是更加困难了，她“不得不帮”。 “好啊。” 果不其然，黎诩一口就答应了。 严格来算，这才是他们正儿八经地第一次约会。之前的那些……要么被她毁了，要么被他毁了，要么被别人毁了，要么自毁了，反正没有一次是顺利过的。 森茗搓红了手，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车上的空调坏了？” “嗯。” 又被她说中了，还真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他们将车停在离车站最近的车库里，踏上电车，森茗才有了一点点在约会的实感。她以前是坐在电车座位上，看着别人约会，然后自己因为羡慕嫉妒恨而面目全非的那一个，现在风水轮流转，算是轮到她了。 “你冷吗？”黎诩问。 “刚刚冷，现在不冷了。”森茗扯了扯衣领，将头埋在领口里。 电车里还算是暖和，门窗紧闭，吹不到风，人挨着人也能催生出一点热意。 哎！怎么回事？现在人不多的啊……他怎么往她这边靠，越挨越近！森茗抬头，看见黎诩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再低头，他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停留了多久了。 黎诩：眼神暗示。 森茗：“……我冷。” 过了一站，他们身旁多站了一对恋人。年纪相仿，和他们不同，他们中男士是alpha女士是omega，女孩小鸟依人，躲藏在男孩的臂弯里，看上去比他们和谐亲昵太多。 他们没过一会儿就开始耳鬓厮磨，或许是靠的太近，在错杂的混合气味中清晰感受到了彼此的信息素，他们额头抵着额头，在大庭广众之下迅速亲在了一起。 森茗：“你又怎么了？” 黎诩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在想他们怎么和我们不太一样？” 不是一种稀有关系，要被当成异类看待。 “我们不需要和任何人一样。”森茗踮起脚尖，用温柔的臂弯挽住他的脖颈。他不需要去在意别人，只需要像她一样，牢牢圈挂着她就好。 不似alpha那般强势，又微带着点狠，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后，她咬了咬他的下唇。 在温热的电车车厢里，逐渐沁出一股清甜的香气。它不浓郁，却是炽烈，明明有点提神醒脑，又馥郁得让人迷离沉醉，像一杯不会喝醉的甜酿酒，总想让他一口又一口地饮下肚。 散落的发尾之间，黎诩再一次闻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一次，他“捕捉”到了。 第47章 “柑橘……” “你说什么？” “我说——你身上有柑橘的味道。” 第24章 这时候，森茗才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了。 为了不露出破绽，她退开，从黎诩的身旁抽离，薄唇轻启：“什么柑橘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这么说的她，却坏心眼地让秀发从侧肩滑落，如三月份的垂柳枝条，香气犹存，挠得人心尖痒痒。 森茗闻了闻手腕，确实如他所言。她知道，自己或许要一直这样“伪装”下去了。 无所谓，她不介意这样。 如果说之前的她曾以为自己偶然间攀上了高枝，又重重落下，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不是一棵让麻雀化身成为凤凰的梧桐树，试问，一个极优omega促使beta转变为alpha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本就是安于绒羽之下的“棘巢”。 森茗呵出一口气，白雾缭绕，笼罩在二人之间，她在思考要怎么接近，怎么试探，怎么“住进去”。 曾经，黎诩形容alpha像一个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猴子，她其实也有点好奇，自己会不会陷入抓耳挠腮的境地。森茗很少为谁疯狂过，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感情淡漠，估计这一点是更像父亲，她的父母因为一些琐事很早就分开了。 后来她知道了：他是一个被alpha抛弃的omega 。 omega天生敏锐，伴生敏感，因而心灰意冷的时候会像彻底死去一样。他在深夜醺酒的样子仿佛一具空荡躯壳，森茗在那双被电视机照亮的双眼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生她养她，但偶尔会大喊大叫着说'你懂什么，闭上嘴，不用管我'，还咒骂过她怎么不像自己的母亲。 alpha究竟是种什么样子的人？ 在森茗的脑海中，那始终是一个漂浮在半空的女影子。她试图在日渐增长的年岁中用自己有限的认知去填满它，但最后，她发现总会空出一小块来。 她幸运地拥有两位不同世界的亲人，但遗憾的是，他们都没能教会她太多东西。 直到她遇到了黎诩，他和她的父亲没有相似之处，他们截然相反。他大方体贴，毫不介意和她分享极优omega眼中的一切，从另一种角度上说，他填补上了alpha的空白。 他一定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对她“相当重要”的人。 森茗不断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犹如昨日重现，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那时候笃定的自己分明是最像一位alpha的。 剧变早已开始，而她傻乎乎的，后知后觉。 “柑橘的味道好闻吗？” 森茗有点期待，又有点不期待：不好闻也没办法，哼哼，你总归是要接受它的！令人意外的是，黎诩没有回答，代替语言的是他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慢慢捂住嘴，神情慌张，似乎是不敢仔细回想：“我……我不知道。”黎诩应该是很抵触alpha的信息素的，确实如此，但，那又有些不太一样。 它不带任何意味，只是随意地飘散出来，在空气中绽裂，而后消失，整个过程转瞬即逝，黎诩只是能捕捉到。他本应该可以做到更多，对他来说理所应当的感知，却已经耗费掉了全部力气。 黎诩试着冷静下来：“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森茗倏地握紧口袋里的手。 “哪里奇怪？”她问。 “它有点……随意。随意出现，随意消失，很淡，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闻错了。”黎诩扭头，确认刚刚是电车到站了。周围人来来往往，他们都着急下车，没有空闲心思去解答他心中的小疑惑。 “可能是下车的人中有alpha吧！”森茗见势，迅速见缝插针，“人那么多，气味淡也是很正常的，你没闻错，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不。”黎诩还在思考，“你自己是beta或许感受不出来， beta是没有气味的，在一群没有气味的人中飘散出气味，反而会非常明显。” 森茗：什么？ ！ 淦！失策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 她看见身旁多出来了两个空位，连忙拉着黎诩一起过去坐下，他的思路硬是被打断了，坐下时还有点茫茫然。 “等等，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森茗交叉双手置于胸前，她眯着眼，眼尾高高吊起，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为什么和你约会的人是beta ，你却一直在谈论一位消失的alpha呢？ ”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我刚刚做的不够多？” 她转过头不再看他，实际上，内心os：我生气了……才怪，我装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够了的。” 温暖融融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冷却下来，黎诩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揉了揉她的肩膀，说话也慢声细语的，像一阵阵猫咛：“怎么说呢……刚才，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亲我。” “！”森茗全身一激灵。 让你心慌可没让你爆料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快别说了！” “噗嗤——”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笑，声音很小，从牙齿间挤出来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肯定是他们两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不然早就该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笑话了。 森茗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坐在后座的两个人笑声却越来越大，还有类似于呢喃的悄悄话，甚至是语气的变化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48章 这也是她即将要迎接的新变化吗？不是吧！ “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黎诩先是抿了抿嘴，自讨没趣地笑了一下，然后歪头，半个人靠在了电车座椅的黑色扶手上。一看就是没怎么坐过电车的公子哥，扶手谁来了都可以碰的，它不干净啊。 森茗暗示他起来，黎诩没什么反应，他木讷地眨巴着眼，一脸茫然。 “你真奇怪，让我不要说了，又让我开口说话……”他蓦地弯起眉眼，像蝶翼翕动，贝母珠光在黑眸中扑闪，“是不是'后悔'了？” 呵呵哒—— 脑回路清奇啊。 服了，这块不开窍的石头！后悔个头啊！森茗想敲他的脑壳，但她转念一想：不对，他好像开窍了，还开的很多，不幸的是大概率开错了方向，不能理解她说的什么意思。 她不愿给兴致满满的约会当头泼一盆冷水，不方便说，算了。 森茗才耸了耸肩膀，黎诩就主动从左边歪到右边，靠了上去。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示，歪头靠上去后，还调整到了一个让自己更加舒服的位置，仿佛一团蹭吃蹭喝还不给就耍赖的毛绒绒。 像是分隔不开的关系，他们的距离再次拉近。 在森茗眼中，黎诩现在的头发就像是他的第二对耳朵，微微上翘着，被蹭得稀乱，但是他并不关心这些，只是一昧的展露出自己的愉悦。 “我就知道你会后悔的。”他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让他如此笃定。 森茗的肩膀被黎诩压成一道斜线，她看出来了，就算他是个omega吧，前提也是个成年男性。 “胡说八道！你给我起来，重的要命！” 比起后悔让他说话，她更后悔让他心安理得地靠上来。全盘接受是万万不可的，她一定要牢牢占据主动权！ 转瞬之间，电车驶到终点站。 他们下了车，沿着河堤穿行，过了河面上的拱桥，再多走一段路，就可以看见几盏小彩灯。傍晚入夜时分，阑珊灯火像迎客一样站在路两旁，玉米粒被机器爆开，飘散出松脆可口的香甜气息。闻见这个味道就能知道，他们这就到游乐园了。 摩天巨轮矗立在正中央，被暮色浸染的钢铁骨架上霓虹灯闪烁，只亮半数，都足够璀璨，能让整个乐园中的其他游乐设施自觉形秽。 “你瞧——” “你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吧？” 森茗就等着黎诩摇头，然后自己恰好可以回他一句“我也没有”。 虽然只是她脑海中的预设想法，但这次的游园计划还算出色，多么地“天造地设，情投意合”，可惜…… 他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非正常omega”！ “你说这个游乐园？” “我来过啊。” 黎诩和往常一样平淡地说着话，但他已经对森茗造成百万倍致命暴击。 “黎元小时候特别顽皮，我虽然是家中长兄，但是不怎么管得住他。” 他抬起头，环绕四周，可能是在找寻童年回忆中那抹关于自己的身影：“某天他发现这个地方之后兴冲冲跑来找我，我不想去，差点没来成，最后是他硬拽着我过来的。” 森茗：“……什么？” 森茗：吐血，你怎么不早说？ ！ 她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呢，白高兴了！哪里有人谈恋爱不崩溃的，强撑罢了！森茗心中的小人扯着头发跪地发癫，她的头，好痛哇！ “你怎么了？”黎诩问。 你还……好意思……问？森茗无力地垂下手：“这件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如果你提前和我说了，我就不会选择带你来这里了。” 毕竟，那个传说就像童话故事，美丽但却虚幻，换个地方，相当于换一个“外壳”，照样可以生效。黎诩是那么看重唯一性的一个人，之前，她带他去吃烧烤，他都因为这个问题闷闷不乐，那反过来估计也差不多“糟糕”吧。 “不一样。”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 这时，远处有一伙人在放从游乐园里购买到的烟花，名字叫“灯笼扶桑”，听说红上加红，可以把早已过去的火烧晚霞再映照回天上。黎诩顿了一下，朦胧的流光溢彩映出他锐利的脸庞，此刻是格外柔和的模样。 “重要的不是在哪，而是和谁。” 上一次被黎元硬拽过来黎诩很烦躁，他都没怎么好好玩过，说是来过，其实早已忘了七七/八八。 “你知道吗？和真正想见的人去到任何地方，那个地方就会产生一种独特的气味。” “脑子或许会忘记，但是身体中的腺体会帮我记下来。” 黎诩环住手臂。 烟火气、爆米花、还有……他“真正”的信息素气味似乎偷跑出来了。 突兀的线香，是室内钵间一柱残燃烧殆尽的时候那缕轻烟会余留下来的味道。 父亲曾说他的omega信息素藏着令人安心的魔力，很像他本人温温吞吞的真实性格。这不是好事，是弱点，是死穴，是家族继承者的大忌，藏好，也绝不可以被alpha找到。 “——如果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父亲冷笑一声。 “——不怎么样。” “——做好准备，被她标记就是了。” 第25章 森茗对气味的改变一无所知。 她能闻到自己的都有些勉强，更别说闻到其他人的了。就算闻到，她也会觉得是从什么地方飘散过来的，而不会想到黎诩身上。 第49章 “ beta……是真的什么都闻不到，对吧？” “是啊。” 再抬起头，黎诩已经走到了前头，站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 摩天轮已经晃晃悠悠地转过了一圈，光晕忽明忽灭，他脸上的表情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像是春季降临前的一方冻土，冰雪无声消融，心中的草莽萌生出裂痕。 真好，不像父亲所说的，他安全了。 “不过，”离入口还有很长一段路，森茗快步赶上，与黎诩并肩行走，“你也没有必要太抵触信息素的气味吧。” “听说，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就没有臭烘烘的味道，更接近beta日常使用的香水，感觉非常奇妙。”她亦步亦趋地跟随着黎诩，希望他能战胜病魔，扭转对alpha的看法。 如果扭转不了，那她就要凉凉了。 “香水？的确是相似的，但还是有一点点区别。起码香水就只是香水，不会向我传递出更多的意味。”黎诩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变成这样。 noic里有各色各样的职员，他免不了要和他们接触，其中不乏alpha ，就算他再怎么抵触，最后还是要尽职尽责地交接，完成自己的工作。 该从何说起，或许，他不仅仅是为了回应来自父亲的期待…… “不累吗？” 黎元曾趴在沙发上，叼着糖问他。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白色情人节，凯文和他一样也在上学，但他还是筹备了一份礼物当作是自己的小小心意。 “如果你感到累，就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alpha才对嘛。”黎元这小屁孩，炫耀似的扬了扬手。 “相信我，哥，你只不过是还没有找到而已……好甜！”黎元被糖甜得伸了伸舌头，他就是一个被泡在蜜罐中被惯坏的omega 。当时，黎诩并没有回话，但他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是了，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但若是想要找到，他首先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其次，要和更多的alpha来往。每每想到这一点，黎诩就敲起了退堂鼓，像蜗牛躲回它的壳，他关上房门，蜷起来躲着。 不是别无他法，黎元被凯文给“局限”住了，但他黎诩没有。 黎诩躺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握紧手，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向上攀爬，去往更加广阔的天空。那里意味着他能遇见更多的人，拥有更多的选择，且，不会被反复询问'为什么没有被一位alpha牢牢拴着'。 回答？ 当然是肯定的。 他会感到累也会疲惫，仔细算算，这样的日子恐怕还不少。虽然他说过这不是自己期盼的一切，但毫无疑问，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握上横杆，森茗才对这次约会有了一些实感。 他们之间总是吵吵闹闹的，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她关好门，上锁，看见窗外的景色被压低，远云逐渐拔高，一切喧闹嘈杂随着穿行而过的冬风缓缓逝去，钢铁骨架兀自动了，发出“吱呀吱呀”的呓语。 空位只剩下一个，她自然而然地坐过去，微弯着腰，歪头，干脆利落地搭在了被膝盖撑起的手背上，直勾勾地盯着黎诩看。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张起来，低着头，让碎发遮挡住偏转开的视线。摩天轮中没有太多的空间让他游离，无论怎么躲避，最终他都要转回来，与森茗，与她四目相对。 “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难道你是后悔了吗？” “我就知道你会后悔的。”森茗把几小时前黎诩对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如数奉还，把他说的是一愣一愣的。 “但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当你踏进这里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了。”森茗动了动手指。 在过分狭窄的地方，回音会往返多遍，咬字也在叠声中变得过分恳切。森茗试图在这个人面前强势起来，但她没有控制好表情，说这番话时，用的是月牙似的弯弯笑眼。 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得逞的坏狗狗，但是还没有聪明到把暴露心迹的尾巴藏好，一左一右地摆动着。 她坐的很不稳当，红褐色的长裙裙尾被翘起的皮鞋鞋尖剐蹭到了他的裤脚旁，一上又一下。 这话说的…… “这里是什么断头台吗？还是我的坟场？”黎诩还是头一次觉得好笑。她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怕，他真想告诉她“你醒一醒吧”，她是他遇见的最可爱的人了。 “当然！”森茗抬起手，弯成爪子的模样，她皱眉呲牙，露出尖而短小的小虎牙，“你就要被吃掉啦！”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说谎。 森茗借着开玩笑，说出了一句“大实话”。 摩天轮快要带着他们走到顶峰了。 夜空澄净，云月明澈，顶峰的景色是最为美丽的，同时，所有的人、所有的小车、所有的声音齐齐消失了，仿佛夜晚升起帷幕，辉月为他们蒙上白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一样。 ——一对不知为什么会纠缠不休的“古怪恋人”。 “没有关系。” 黎诩早早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而凡是我做出的选择，都从未后悔过。” 森茗：好家伙！你居然不怂了！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她无情了！ 她本可以在摩天轮里标记他的，标记完后再告诉他“恭喜你，你许下的愿望成真了”，但是她没有。也不是怂不怂的问题，森茗觉得这有点卑鄙龌龊，不太好。 第50章 黎诩对她变成alpha这件事还毫不知情呢，突然被自己最信任的beta “标记”了，那该有多委屈啊。 她回家时，感觉身体都是飘飘悠悠的，脚下如同踩在云端里一样。森茗扶着红色电话亭坐到旁边的木椅上，突然想起，黎诩之前的那突然一问肯定有鬼。 omega的信息素果然对她有影响。 就和裴不修所说的一样，她先前转变的速度太过迟缓，以至于谁都没有意识到，但和omega亲近加速了这一过程。 森茗有些气愤：研发中心的体检报告就是一张废纸！ 什么极劣，黎诩就算生了病，但他也是毫无疑问的极优omega 。不仅对alpha有致命的吸引力，他的信息素肯定也对alpha有着某种积极正面的影响。 难怪他每隔几年就要去总部体检呢，想必这对公司未来继承人，以及……继承人侣伴的挑选都非常重要。 此后，森茗没再对黎诩提出任何约会邀请。 一周后。 在“噼里啪啦”的键鼠声中，她的思绪从屏幕内游离到屏幕外。 他们越是快快乐乐地相约，她转变的速度就越快，就算次数再少也没有用，她已经找不回属于beta的感觉了。 总会被识破，露出马脚，然后被攻击，森茗每天如履薄冰，像在钢丝绳上行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现象，相反，这非常糟糕。 更糟糕的是，她根本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好办法。早知道那天就再多留一会儿裴不修了，说不定他知道什么好办法，事已至此，要不……跑吧？ 森茗身前的键盘上放着一张薄纸，上面是她写好的辞呈，日期是四天前，她早就写好了，还忍痛割爱地附上了一张法人卡。 虽然被公司包养三个月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钱和命相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吧！总不能有钱赚没命花，她能当场哭出一个太平洋。 “叩叩叩”—— 有人在敲黎诩办公室的门。 这次找上他的人没有总助小姐那么急切，慢条斯理的，敲门声松弛有度，听上去都悦耳了不少。 森茗还以为是隔壁的宣传部，没有起身，她不经意间抬眼一扫：妈呀！黎升那大boss怎么亲自下来了？他不是很忙的吗？怎么会有空？ 再次见面，黎升对她的态度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严肃了，看来，他之前大概以为她是那类靠嘴巴蛊惑他大侄子的狐媚饭桶。 态度好又如何，他之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森茗都记得。 她可以理解为黎升本性不坏，但他为了家族，为了家人，为了黎诩和黎元可以不择手段。在知道她是alpha后，他是不可能会让她乖乖呆在noic里的。 辞职，这不是逃避。 森茗将辞呈规规整整叠好，放在储物柜里：抱歉了，她不是有家族产业需要继承的千金小姐，还是需要为自己早做打算。 “随行助理，你也过来吧。” 黎升推开门，招手叫她过去。 咦，他们谈的不是家事，是公事？ 可公事应该也没有重要到需要助理去旁听的地步吧？森茗起身，她满腹狐疑地走过去，在靠近门口时，听到了一点黎升和黎诩的对话。 【一点不相关的小剧场】 在知道森茗约会时怂了以后…… 黎诩：你居然？ （瞳孔地震） 森茗：这不是……烈女也怕缠郎吗！ 森茗：再说了，谁知道你和a也可以啊！ 是很后面的剧情了。 第26章 “出国计划？” 黎诩很惊讶，看来黎升并没有和他提前通过气，应该是个临时变更的计划。这种计划最折磨人了，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打你个措手不及。 “嗯。”黎升将厚厚的项目书交到他手上，“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只是我之前没有告诉你。” “我还没有告诉你的事情是：noic创立的初衷不止是为了a-1022抑制剂。” “抑制剂调查委员会从很早开始就盯上我们了，他们对我们的审查肉眼可见地越发严格。虽然我向调查委员会提出了'双重标准'的质疑，但是他们以谨小慎微、防患未然的名头很轻易地给否决掉了。” 黎升点燃一根烟，他吞云吐雾，森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里面混杂有alpha的信息素，沉香味的，beta时的她应该会喜欢，现在，这股香味只会让她寒毛倒竖。 “omega需要更加强且有效的抑制剂，这是一个永恒不变的诉求。眼下国内受阻，反倒是让我发现，s国的omega比我们更迫切地需要a-1022。”他点到即止，迅速精准，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黎诩心下了然。 难怪黎升会对她改观，卯月心脏的委托竟然如此重要。 以他手里所掌握的信息，怎么会不知道s国的omega对强效抑制剂的诉求，而强效抑制剂大多为注射型，想要达到更好的抑制信息素效果，不止是药品成分，注射效率也很重要。 森茗默默整理对话中的信息，发现这个计划比她进来noic的时间还要早。黎升这位老谋深算的棋手，从一开始就在布局，子公司培养第一顺位继承人，扶持新项目开拓s国这片丰沃腹地，居然两不耽搁。 如果不是曾经对森茗表露出过鄙夷不屑的神情，她也会被他深深折服。 只可惜……森茗背过身后的手不安分地弹动，以她如今的立场，这位未来大叔叔可是位不好应付的主。 第51章 越琢磨越绝望，要不还是……跑吧！ “哦对了，这次出国，记得把你的小助理给带上。”说到最后，黎升提了一嘴。 森茗：什么？为什么要带上我啊？ ！ 在这里她好歹还认识一点路，去到s国，她连路都不认得！不认路怎么跑？就算最后能跑成，她也成了偷渡者。偷渡者无一例外会被遣返回国，辛辛苦苦从终点回到了起/点，跑了约等于没跑！ “叔叔，你这……”黎诩也不太赞成他的想法。 “她没出过国，不清楚s国的近况，能帮上什么忙？” 从那沓厚厚的项目书就能窥见这个项目的困难程度了，身在国外，变数更多，这种麻烦事，他还是不愿意让森茗被搅合进来。 “帮不上忙？不见得吧。”黎升笑着将烟蒂掐灭，淡定从容，“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做出来的临时决定，一切早已经计划好了。” “就这么说定了。” 森茗：“……” 所以，叫她来是做什么的？ 森茗：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啊！摔！ ！ ！ 【你要去s国了？ 】 【巧了，我前段时间刚从那边旅游回来，过几天给你送几件那边的小礼品。 】白溪晨在电话中豪爽道。 她正收拾东西，刚好翻出来一个未开封的大盒子，满心欢喜打开，原来是在s国买的茶杯套组。杯口是金丝百合，杯托是银线枝叶，雕花玻璃制品，杯垫是热感的，受热会变成七彩色。 当初白溪晨一眼相中，喜欢的不得了，可惜买了压箱底，根本用不上。 ——嗯，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好友送了！ 【别，你别过来。 】森茗严厉道。 【啥？为什么不许我过去？还有……你那么凶恶干什么？ ！ 】白溪晨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收拾了，她生气了。 【我平时对你多好啊，不就几个月没联系，这就翻脸不认人啦？ 】 【你不要算啦……通讯录里面多的是小omega等着要。 】 【不是不是！听我解释！ 】森茗有点头疼，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说。 【不是不许你过来，是你现在不能过来。 】 除了黎诩这个避不开的omega ，在公司她已经尽量避免和其他alpha与omega接触了，鬼知道她身上又会发生什么其他的变化。 【哦？难道是有什么瞒着我的小秘密？ 】 白溪晨难过地挤了挤眼角的泪花：【算啦，不去就不去，去一趟也不容易……】说完，她又絮絮叨叨地和她嘀咕了老半天。 【不过呢，你现在去s国最好别单独去，带多几个朋友。 】 【那边现在不太太平。 】 森茗：【啊？什么不太太平？ 】 她敲了敲键盘，她已经提前在电脑上搜索过了：【 s国靠海，是坐落在众群岛礁包围的洋流旁边的滨海之都。虽是小国，但是黄金沙滩和海上乐园相当出名，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市中心繁华，落日大都会是许多旅客必去购物打卡的地点。 】 感觉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她能了解到的就是这么多了。 【嗯……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把这样的大都市和'不太平'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森茗喃喃自语道。 白溪晨：【嗐！ 】 【放宽心放宽心，那边治安不错的，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应该还是挺太平的。 】 出发当天，森茗在机场才知道飞机降落的地点是s国的虹涂市，恰好落日大都会也在那里。后来，在飞机上黎诩又告诉她，虹涂市是s国的商业中心，项目书上的甲方代表就在那里。 再后面的内容不能在飞机上展开细说，只能靠看的。但是…… “这个我应该不能随便看吧？”森茗发誓，她只是象征性地随便翻了翻页角，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谁曾想，黎诩轻笑了一声：“你想看也可以看啊，但是应该没办法看懂。” 他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厚度，项目书足足有一个指节那么厚：“除去主要项目，这里边很大一部分都是预案策划和备选方案。看得出来，叔叔准备这个项目确实准备了很长时间。” “为什么要准备这么长时间？” “因为地点是在国外，人员的变动和调整，光是简单的交接都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我们这边算是出了点不该有的小失误。” “让我更在意的是——这个项目的最终目的似乎并不是让更加强效的抑制剂成功面世。”黎诩摸了摸下巴，他眼中眸光闪动。 “对方有意想'垄断'a-1022。” 什么？ ！ 森茗差点从飞机座椅上跳起来：“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是……？”她迅速坐下，咬了咬指甲。她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听到“垄断”这两个字，这下事情可大了。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垄断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抑制剂是我们全资研发的，这不合情理，但却合规合矩。你也不用害怕，调查委员会的手还没有长到这个地步，他们无权干涉。”黎诩一开口，森茗就被他说的话震住了。 他们的想法与立场如此不同，她更喜欢独善其身，而他更愿意执拗付出。森茗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此刻的黎诩看上去是如此完美、如此冰冷。 身体里流着和黎升一样的骨血，嗅起来也会和锈铁一样么？ “虽然我们是乙，但是决定权掌握在我们手中。” 第52章 详细的计划框内紧挨着的文字密密麻麻，而右下方的签名栏却是一片空白。 “总之，我们过去，就是要进行最后商议与敲定的。”黎诩将项目书抱在怀里，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了。 落地后，森茗暂时离开了一小会儿。她回来时，说自己去打了一个长途电话，不知道和谁聊了些什么。 他们在虹涂市找了一家住的酒店，登记入住时夜幕已深，头顶着低垂的星光，二人在酒店里用过晚饭，吃完饭后，各自回房休息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在工作，而都有这种想法，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相当默契”了。 黎诩肉眼可见的心情低落，反观森茗，可以用极差二字来形容。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要在s国滞留很久，而且，他们都不喜欢黎升安排的这一次日程。前者是纯粹地不喜欢工作，后者是纯粹地不喜欢工作的内容。 “明天就要去见代表了……” 一见就是要连着几天见几次，森茗有点哀愁。她突然想到：黎诩和自己在酒店分开时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妈耶，她好像真就是来打酱油的！ 另一头。 黎诩的房间。 “明天上午九点整？好，我知道了。” 这时，他听见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有人来了？听上去像廉价皮鞋，应该是他们的职员。黎诩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十点三十四分，他们还在上班吗？” 讲道理，s国的生活应该比他们要悠闲得多，工作到这个时候，实在是少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之后，那人急匆匆说了一句“抱歉”，就挂断了电话。 “你们在搞什么？！” 说话的男人坐在一张真皮沙发上，他身着灰色西装，胡子拉碴，尖头皮鞋架在面前的小茶几上，略微低下头，从黑色大墨镜后露出两只狭长似老狐的灰色眼眸，啐了一口：“不能小声一点儿吗？” “万一把远道而来的贵客吓跑了该怎么办？” 来人瞟了他一眼，有样学样地啐了回去：“看到你这个样子就该被吓跑了，还用得着靠我？” 他们明明是上下级的关系，但说话并没有尊卑感。站着的人叹出一口气，刚刚那阵窸窸窣窣的怪声就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 “你真的要替他们收拾这个烂摊子吗？”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男人挠了挠后脑勺，金色头发被挠得稀乱，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次好觉了，“相关法案都已经通过了，你我还能抗命不成？” “饮鸩止渴。” 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早就预想到了虹涂市会有如今的未来。 “当初就不该同意的，狂暴剂哪怕是微量，在使用不慎的情况下也会酿成大祸，怎么能任由落日大都会他们包装成'快乐因子'呢？”红发少年将书本陆续合上。他已经翻遍了自己所能找到的资料，但论口舌，还是辩不过巧舌如簧的商人。 “亚叙亚，你只是一个新上任的治安局管理人员，管那么宽干嘛！”金发男人把电话一甩，“说白了，我们也是替人办事而已。” “什么？” “难道你想好心告诉我，我们刚发的年终奖和大礼盒里有一部分要归功于落日大都会吗？” “bingo！”金发男人比了一个枪的手势。 “真是烂透了！” “再放任不管，你就等着之后出大问题吧！” 说完，亚叙亚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第27章 亚叙亚掬起一捧水，他洗了洗脸，洗完才发现自己十分憔悴，眼白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根红血丝。 “不过是治安局的管理人员……”亚叙亚呆呆地复述着他的上级——海德科里森所说的话。 他觉得他是在嘲讽他，空口白牙，没有实权，但是，他又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好累啊，当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时，亚叙亚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细想了。 虹涂市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地方。 他们背靠黄金沙滩，海滨每年都会吸引来一大批固定的旅客，为虹涂市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最开始时，治安局的主要任务是防止出现多人踩踏和溺水事件。亚叙亚的姐姐就是黄金沙滩上的职业救生员，他和姐姐一致认为：拯救别人的性命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为此，他才努力准备考试，考进了治安局。 而他考进治安局的头一年，落日大都会正在以飞速的速度建成，在第二年正式开放。它的轰然落地几乎粉碎了虹涂市标志性的黄金沙滩，滨海之都成为了国的前缀，而属于他们的则是“购物之城”。 景区吸引游客，而商区自然吸引商客。 许多富豪慕名而来，他们不止是来玩一玩，更是为了从中分一杯羹。这个过程对虹涂市未必是负面的，起码落日大都会在钱眼里被疯狂建设起来，像条不断壮大的根茎，滋养了依附其生长的枝叶。 一切都会越变越好的是么？ 每当这时，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虹涂市的居民全是beta ，而来到这里的富豪大多数是alpha 。 beta对alpha一无所知，却又希冀着他们留下。落日大都会里摆放的尽是些beta用不到的东西，亚叙亚对此已经很不满了。 现在，普通又老套的挽留已经不足够了。他们来到这个地方，需要更刺激的东西来挑起心中渴求的欲望。 第53章 亚叙亚猛地睁开眼睛，他抬起手，凝视着瓶中的粉末状晶体。这就是传说中的“快乐因子”——亢奋剂，而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狂暴剂。 听说alpha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畅享beta感受不到的极乐。 他晃了晃手：如果不是海德科里森告诉他，亚叙亚还以为这就是无色无味的白砂糖。 亚叙亚还记得—— “从明天开始，这个东西，可以在落日大都会里合格使用了。”海德科里森叼着一根牙签，翘着二郎腿，他对着墙上的大屏幕指指点点，觉得有点好笑，“诶，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亚叙亚皱了皱眉。当时他正在电脑前面录入表格，他真的要烦死海德科里森了，他身为治安官整天游手好闲，什么事都丢给他干。 “哎呀，你问的没错啊，是没多少关系。”海德科里森没控制好下口的力度，他一口将牙签给咬断了，“毕竟我们两都是beta ，这个东西'也'不是为我们准备的就是了。” “我就是有点纳闷了……” “你说，他们为什么总是试图挽留一些我们不那么了解的人呢？我们对alpha一无所知，却为他们做出了那么多改变。” “没人能分辨出这是好与坏。” “也就没有人能知道它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海德科里森双掌一合。 “很快你就会知道'没有关系'这种话有多荒谬了。” 这人平时本来就神神叨叨的，亚叙亚只当他又在胡说八道，但之后的事态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白色，意为“无暇之色”，它纯净圣洁，而亢奋剂的颜色几近纯白，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类似的白色晶体，就把这视为了难得可贵的“好东西”。 亚叙亚扭头，看向客厅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旧报纸。 那是虹涂市首例因快乐因子出的事故。 事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无非就是普通的车祸，但是车祸的始作俑者是一位刚从落日大都会里出来的alpha，而他出来之后，六名无辜的beta没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事件足够恶劣，恶劣到足以当场定下他的罪，可是，经过海德科里森和亚叙亚的合力调查，他们发现：那位alpha也是无辜的。 ——就是这个东西间接地导致了一切。 有什么用呢？既然已经被允诺使用，而所有人也尝到了甜头，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切的。如果突然放弃，那就是宣告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毫无意义。 可是…… “既然你们的意义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那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亚叙亚直接向治安局上级提交纸面申请，但却迟迟没有得到处理。 他怀疑自己是被故意冷落了，一看信箱，申请书上面都积了厚厚的灰尘。 “真是……烂透了！” 亚叙亚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了。 自从他们分部的重心由处理多人踩踏和溺水事件转向落日大都会的车祸事故，他明显感觉到治安官的情绪消极了许多。 难道是在沙滩上工作的日子太过悠闲，都把他们的力气与精神都消磨没了吗？ “不。”还是那个男人，海德科里森，他一直在注视着他，他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你埋怨的那些人算是我的同僚，我恰好和他们聊过，不多，只有两三句话。” “他们不是没有心力去作为，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想管？我说'哎呀，很简单啊'，于是问了他们如下几个问题——” 海德科里森竖起三根手指。 “你知道亢奋剂的使用标准是什么吗？” “你知道亢奋剂对alpha的影响是什么吗？” “你知道处理亢奋剂案件的应对方案吗？” 亚叙亚：“……” “他们回答不上来；他们很茫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海德科里森笑了笑，“瞧瞧，是什么驱使他们一步步迈向深渊？” 亚叙亚大概知道。 ——是“盲目”与“自大”。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亚叙亚已经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还能怎么办……？” 海德科里森潇洒地甩了甩外套：“帮别人收拾烂摊子呗！” “你定的是九点整？确定没错对吧？” 因为不放心，亚叙亚反复问道。 他们将希望寄托在a-1022上，纯粹是打听到了抑制剂可以有效抑制住亢奋剂的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是不保真，但总比治安局里的其他人要靠谱。 海德科里森和亚叙亚二人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胆大包天”了。他们协同配合，绕过了上级，假借落日大都会的名义，跨境和大型抑制剂研发公司对接合作。这次合作相当隐秘，虽然出了几次变故，但还算顺利……吧？ 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是啊。” “到时候不能光谈合作啊……他们比我们懂的多，还要趁机套点知识才好……”海德科里森嘟哝道。 “套点知识……”亚叙亚有点无语，“我感觉你不像一位治安官，像搞诈/骗的。” 他笑了笑，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这怎么能叫诈/骗呢？” “虚心学习懂不懂，学习的事情能叫骗吗？” 第54章 “怎么不叫？” 亚叙亚反驳道：“你一张口就说要买断a-1022 ，把对面说话的人吓了一跳。买断？买几个都够呛，还买断？治安官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么？” “我们不是借了落日大都会的名头吗，到时候都算在他们头上就行了！”海德科里森双手一摊，“我们是帮忙收拾烂摊子，又不是做慈善。买断a-1022以后，使用者还是他们，他们该转过头来感谢我们才对！” “咳咳——！不说了。” “九点了，他们要来了。” 电梯的数字在不断向上跳动，直到稳稳停在他们这个楼层，亚叙亚看见两个人从里面徐徐走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们走出来的那一刹那，亚叙亚就知道他们并非等闲之辈。即便他们穿着最简单质朴的白衬衫，与治安局相仿，盖不住的强大气场仍像海滨上翻涌的浪潮，裹挟着回忆中的炙热，一阵又一阵地向他袭来。 男人低垂着眉眼，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八成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迟到。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弯如月牙的眉目清秀如画，即便他板着个脸，也不让人心觉害怕。 女人比男人矮一个头，男人要微微侧身，才能把她的绰约身姿露出来。 深褐色的长头发像海平面下目不可视的暗流波浪，和亚叙亚在大都会里见到的女人们一点儿都不一样，她很轻盈，走路飞快，像六月份时候的热风，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可能也是为了行动轻便吧。 森茗手中抱着厚厚的项目书，出来最先做的事情便是扫视周围，当她和亚叙亚对视上时，她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 亚叙亚突然有点害怕。 因为他察觉到：这个女人刚刚看的并不是他的脸颊，而是直接越过脸颊，看向他的身后。他的身后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会议桌和几张普普通通的椅子，但是…… 他的外套挂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上面印有醒目的治安局徽章。 所以，她是在笑什么呢？ 只是标准的国际礼仪吗？还是……在“试探”他？ 第28章 *清晨，六点半 森茗平时不会马上起床，在闹钟响后，还会在床上歇一两分钟。但试问，哪个不识好歹的社畜会在上司隔壁赖床，要命的是，如果她现在不起来，黎诩就会过来叫她起床。 这是什么“地狱图景”？救命啊！ 她连滚带爬地起来，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套上绝对不会出错的白衬衫，带上项目书出门，然后……森茗发现自己和黎诩“撞衫”了。从头到脚，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好吧，就连黎诩自己也很惊讶。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说因为这里有点太热了。森茗挑了挑眉：“没关系的，就当我们是在穿情侣装。” 她没有说话，但在酒店的走廊上想了一路，恍然不觉自己太过“在意”了。这是她以前从来不会关注到的事情。以前的森茗只会脱口一句“管他呢，我爱穿什么穿什么”。 “好……”黎诩懵懵的，没反应过来。 “但是，你又喷了那个味道的香水吗？” 突然，黎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这一次，他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可能是因为没怎么睡好的缘故，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反应慢半拍也是，慢悠悠地凑近贴贴也是。 森茗掐住他的下巴，止住他的步伐：他敢不敢回头看看那像镜面一样的电梯，看看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 “是的。”她回。 香水真是一个巧妙的幌子，她或许要好好感谢黎诩的想法。 在这种二人独处又避无可避的地方，信息素肉眼可见地被诱出，搅合在一起，像他们逐渐交叠的影子，趋于重合。 裴不修曾和她说过'控制信息素是alpha与生俱来的本能'，但那时候，他忘记告诉她另外一件事情了。 ——碰上这种omega，像猎手一样胆大包天的猎物，没有一个alpha可以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还有那种鬼祟作怪的“独占欲望”。 她的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白衬衫本就不厚，掌心的灼热很快就能透过那片薄衣，森茗翘了翘拇指，指甲掠过了他耳下的碎发，只要再顺着细长脖颈往上一点点，就能摸到那个结了…… 腺体就在那之下。 瞧瞧，黎诩又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弱点暴露出来了。 这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最煎熬的考验，森茗微微一笑，回答道：“没错，还是那个牌子的香水。”她大方地摸了摸他的耳后根，“不是什么名贵的物品。不过，如果你喜欢，我下次多买一份送给你。” 她想让黎诩所说的那个味道盖在上面。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迷惑到他就是了。 “你怎么了？”森茗顿住手。 她才发现黎诩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这个……那个……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森茗收回手。他是一个敏锐的人，如果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能很快察觉到，该死，大意了！ 黎诩缓缓道：“是有点。” “因为这样会让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在谈恋爱这件事情还没有曝光，如果让别人知道，再传到叔叔的耳中……这是他准备了那么久的项目，估计，他会把我和你一起剁了下油锅。” 森茗：讲的好像真的一样。 第55章 但是……也不是没有这一种可能！ “等等，你不生气？”森茗顺势将手背过身后，她突然意识到：黎诩关注的重点和自己并不相同。 “生气？为什么？”黎诩眼中满满疑惑，“上次我就想说了，这个味道还挺好闻的，我并不讨厌。” 哦？不讨厌的意思是“不排斥”？ 森茗眼神一亮：难道由beta转变成alpha的alpha信息素也并不完全，对极优omega的影响有限。 慢慢接近的话……好像有戏！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他们搭车来到落日大都会，这里就是落款签名的地方，听说是虹涂市最繁华的地段，他们早早出发，硬是被拥挤的车流堵到这个点才到。 入眼望去，给人的感觉就是最普通的商业中心，但墙壁被漆成夸张到极致的黑金色，仿佛数个直立型黑洞，阳光全被吸走了，将广场压的昏暗。中央，数个高悬的电子大屏把公告牌挤到了角落，天上gg轮番轰炸，地上还时不时有炫目光芒。 起初，森茗还以为那是烘托气氛的大彩灯，抱着几丝好奇去看才发现，那广场地上的居然也是gg ！ 只不过一个画面被有心拆分成了好几块，变成了破碎的万花筒，需要拼凑起来仔细看才能发现放的是什么。 “上面一个大屏的，下面一个小屏的，gg还真是无孔不入啊……”她震惊了。 “嗯。” “放的还都是alpha爱看的东西。” 黎诩对这种氛围太熟悉了。 昏暗而又朦胧，像酒醉一样，唯一能感受到的霓虹灯光炫目刺眼，无法直视，但对普通alpha来说是一种强烈的精神刺激。如同他们热烈的信息素，他们闲暇时尤其喜欢在这种极致反差的地方聚集，观察都变成了凝视。 “有那么好奇吗？”黎诩招手叫森茗过来。 好奇也是正常的，毕竟森茗是一位beta，平时根本不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是这栋大厦，进去吧。” 第29章 从她踏入进这里开始，就觉得非常不舒服。 森茗咬了咬牙，她默默捏紧手，似乎是觉得不够，还环住了手肘，平平整整的白衬衫被她强行勒出几道痕……如果这时候还浑然不觉，那她就是个大傻子了。 远不止是光线的问题。 她抬眸，一眼瞟见了大都会的中央空调。 和普通的中央空调不一样，外罩里，它的小叶片是不停旋转的，为了美观，还悬挂了一个月亮似的水晶球，迸发出的光线有如星光点点，非常漂亮。 “那些东西是什么？”森茗的视线顺着灯光来到旁边的展览柜上。 玻璃展柜边缘嵌着漂亮的装饰浮雕，一排笔直，远看像条金丝勾勒，走近细看，才发现其中埋藏着绵延金浪与黄金沙滩。豪华而又奢靡的设计风格，总让她想起某位招摇的“好朋友”。 “不清楚。” 黎诩只匆匆扫过一眼，像振翅的海鸥，轻巧地掠过了那片海平面：“大概是落日大都会里的特色商品，风格像alpha会喜欢的。” “呃，alpha真的会喜欢这种东西吗？” 森茗微笑着眯了眯眼，她不敢说：其实自己已经快要被闪瞎狗眼了，哦，还有点晕晕乎乎。相反，白溪晨肯定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 看来，就算她是一个alpha，可能也注定是和白溪晨不一样的劣性。 “也不全都是这样。”黎诩按下电梯的上行键。 “但根据他们传过来的资料显示，落日大都会成立初就是瞄准了alpha年轻土豪。他们大多一夜暴富或是早早继承家业的少爷小姐，来这里寻求新鲜刺激，纵情购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 他突然狠锤了一下电梯门，“哐当”一声巨响把森茗吓了一跳。 “部长，你怎么了？”这时，她才发现黎诩的脸色也不太好，和她难抑的躁动不同，他的手摸起来像块冻实的冰块。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黎诩抿了抿唇，他一展柳眉，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反倒是你，你是发烧了吗？为什么热烘烘的像火在烧？” “牵着都不舒服了。” 森茗：“……” 森茗：嫌我的手像火在烧，那你还握那么紧干什么哦？ ！ 她快要懒得疯狂戳穿他了，反正，他早就和一面明镜一样，藏的什么心思，她都一清二楚。只是性格使然，总和她隔着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在上面演皮影戏，简单来说就是—— 欲擒故纵！ 又一高段位手段无师自通，森茗觉得黎诩简直天赋异禀，哪个alpha姐姐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可是，现在站在他身旁的alpha是她……！ 不行……冷静……森茗突然察觉到一股热血上涌，从心肺到颅骨，太阳穴毫无规律地突跳，察觉到身体发生的变化，她倒吸一口气，一把甩开了他。 “啊……”看到黎诩脸上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肯定做错了什么。 道歉？不，那样黎诩很快就能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不得不说，他真的非常机敏，森茗见识过：在黎诩的身心都还未彻底归属于alph a前，他就是一只凶猛的虎兔，可以乖巧地窝着，当他起身反击，就是omega中的顶尖掠食者。 但她并不是无话可说。 “看，我们到顶层了。”森茗指了指跳停的数字，“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是这种关系，对吧？”她说的话，就是黎诩在飞机上与她说过的担忧。 第56章 到了顶层，森茗的脸色比在下层时缓和，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见到亚叙亚时，她做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下一口气。 首先，他肯定不是一个omega，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当他们四目对视，她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与初见omega时的温和不同，他圆睁眼，眼神更加坚毅有力，当然，也包含进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外套挂在后面的椅子上，上面印有一个图标，森茗并不知道这个图标代表什么意思，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但她可抱着厚厚的项目书呢！ 不想被认为是没做过功课的外行人助理，森茗朝着亚叙亚微笑了一下，不曾想被对方会错了意。他们简单问候之后，随便找了两个空位坐下，挨着坐下时，黎诩的膝盖碰到了她的，如果说第一下只是偶然，可第二下呢？ 他有话要说？ 森茗转头：“咦，没有啊……” 等等，噢——她懂了！森茗慢慢悠悠主动靠过去：行业规矩，下属临时找上司，可以是紧急汇报工作；而上司临时找下属，只可能是出了什么紧急问题。招呼打了，照面见了，万事俱备，问题反而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事，你说吧，我抗得住……小学生坐姿的森茗环住手臂，怎么办她好想哭，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之间，她就知道自己脸比煤炭黑，怎么可能会事事顺利！ “那件外套是虹涂市治安局的制服。”黎诩小声说道。 “治安局？”森茗十分诧异，她一想就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我们是不是要在异国锒铛入狱了？” “不会。”黎诩瞬间断了她的念想，“要抓我们，就不会让我们走出机场大门。” “应该就是他们和我们交易。” “起先我还奇怪为什么他们有这么多矛盾的地方：出手阔绰，实则债务缠身濒临倒闭，说辞举止像一个懵懵懂懂的初入新人，但又能在这种最繁华的商业地段约见……原来是'皮包商人'。” 森茗：“皮包商人？” “嗯，就是借着项目这层表面关系与我们见面的人。”黎诩曾经也见过这种场面，大都是摆不上台面的鸡毛丑事。他不知道叔叔得罪过谁，他不了解这片陌生的土壤，更不了解坐在对面的人。 “那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她看见金发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森茗下意识皱了皱鼻子，最后发现只是普通香烟的味道。 他的年纪偏大，谈吐也更淡定从容，“海德科里森。”他用嘴熟稔叼起一根烟，还不忘伸出一只手和黎诩打招呼，黎诩没动，他悻悻地收回去了。 “别那么冷漠嘛，在电话里我们可是交谈的很愉快的。” 海德科里森挠了挠头，他知道这件事情就像纸包火，时间长了，迟早会露馅的。但要是全部捅出去，他们前后忙活的这几个月就都白干了。 “愉快是因为我以为我们知根知底。” “合作最基本的就是信任。” “有所隐瞒，应该都不是双方希望见到的场面。”黎诩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没有废话，开门见山，他已经把话说开了。 亚叙亚大吃一惊，光看脸，他还以为这个男人性格温吞呢，海德科里森明显也被迷惑住了，在座四人中，森茗是最淡定的那一个。 肉眼可见的，气氛迅速降至冰点，亚叙亚坐不住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红发让他看起来像一颗快要引爆的炸弹。 “你在说什么？我们没有骗你！”亚叙亚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咳嗽两声，坐回原位，“请相信，我们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要买下a-1022抑制剂，没有任何隐瞒。” “为什么？” “这……” 海德科里森将亚叙亚的话自然地接过来：“这似乎不在我们之前讨论的范围中。”他指了指森茗怀里的项目书，“我们有大把的钞票，你们有大把的药，钞票归你，抑制剂归我，很公平的交易。” “奇了怪了邪了门了见了鬼了，没有人说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吧。”森茗干脆将项目书推了过去，而他们还没有签字，“都坐在一张桌子上了，难道我们还不能知道你要拿这些抑制剂去做什么吗？” 硬气起来，拒绝乙里乙气！ “不敢说？”她托着脸，学着黎升开会那般慢悠悠地来回扫视，眼中含蜜，笑里藏刀，“心虚啦？” 会议就是社畜的战场，要么退至最末明哲保身，要么就战至最前，肃杀之气蓦然升起，小助理不发威，怎么能及早收工下班呢！ 森茗将刚刚在楼下的不舒服全给发泄了出来，黎诩是静，她是动，动静结合，刚刚降至冰点的气氛瞬间沸腾。 海德科里森和亚叙亚面面相觑：“……” “我们说我们说！”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一下……”海德科里森拉下墨镜，露出半边高高吊起的眉毛，“我们要说的事情和虹涂市的商业机密有关，你们绝对要保密，还有……” “你们应该不是alpha吧？” 黎诩：“不是。” 森茗：“……不……不是。” 十分钟后。 “你说什么？！” 黎诩默默攥紧手：他们怎么能这样做？他来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但是，这和他们并没有多少关系。他今天完全可以把字签了直接走人，选择袖手旁观，但是…… 第57章 “部长，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森茗凑到他耳旁悄悄道，“你是omega ，是比alpha更了解他们的存在，可他们呢？” “他们是beta。” “ beta离alpha的世界太遥远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森茗回想起自己当时手足无措的样子，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可他们已经手足无措了好几年。 “帮帮他们，就算是在帮我，好吗？” 黎诩叹出一口气：“你们同为beta ，我做不到那么狠心。” “况且，这已经是在帮助他们了。” “抑制剂本身就对信息素起到抑制作用，更何况a-1022这个产品是强效型，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可以从根源起到抑制狂暴的效果。” 他在项目书最后的合同页上签了字：“但是，在他们的设想中，抑制作用生效的时长和对alpha的副作用的大小均是未知。” “冲着这一点，原合同就是废纸一张。” 随即，黎诩将那张废纸撕成了碎片：“抓着这点纠结毫无意义，这不是光凭我们两个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当机立断：“整理好东西，回酒店联系叔叔……还有裴不修。” “如果你们只是想尽快拿到a-1022，原合同在电脑里有无数份备份；可如果你们想断绝狂暴剂的后顾之忧，那a-1022暂时还不能交给你们。” 身为三大抑制剂研发巨头之一，他们每一个人都深知：自己要对“被抑制者”负责。 “抑制剂不能给我们，那项目呢？” 海德科里森把墨镜摔在桌上，而亚叙亚则丧气地垂下头：果然，谈判还是失败了。他们外行人指导内行，可那好歹也是辛苦编了几个月的成果，折腾这么久，没有功劳，苦劳也没有了。 “你们丧气什么呀？” “项目没算全毁，还有重组的可能。”森茗离了项目书一身轻松，但是……她越想越不对劲：嗯？重组？那下次来她岂不是要带一新一旧两份项目书？ ？ ？ 她沉默了。 回酒店的路上，黎诩告诉她重组其实比想象中的要困难。 “为什么？”森茗还以为黎诩又要说一大堆弯弯绕绕的黑话了，没想到，他说的理由通俗易懂，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简单到她当场吐血。 “叔叔当时给我们订的机票是往返票。” 黎诩看向窗外。 “快了，返程的日期就在后天。” 第30章 但这个项目最后还是重组了。 因为在返程的前一天，他们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狂暴剂不是只对alpha有效果，当森茗知道所谓的快乐因子对omega也有效果时，一切为时已晚。 “咳咳咳——！” 她擦了擦嘴，差点把酒店服务员送来的水吐在地毯上，后者哼着小调专注地擦拭端水盘，没听到两人交谈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森茗拿着空水杯诧异道。 早知道就不喝了，她该拿这杯水来洗洗耳朵！ 黎诩把话重复了一遍：“亚叙亚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落日大都会的人疯魔了。” “他们刚刚才得知：我们口中的狂暴剂不止是摆在展柜陈列的商品中，他们还私自对那个危险晶体进行了三次超技术改良。” “目的……为的是能让快乐因子充斥在落日大都会的每一个角落，让顾客……那些来到大都会的所有alpha都快乐起来。”他靠在窗旁，黑天压着连片阴云，让黄金沙滩褪去了颜色，虹涂市已经连着几天都没有见到太阳了。 “开玩笑吧？”森茗哽住，她今天已经不敢再喝水了。 “可是，他们要怎么做呢？” “不清楚，这方面他没有详细说，但是，他说'只要我们过去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说完，黎诩又接起一个电话。 这两天大概是他最忙碌的时候，要不然，就让她代替他过去算了，反正这也是随行助理的本职工作。当森茗听到黎诩念到一句“叔叔”，她知道自己是时候脚踩香蕉皮，偷偷溜走了。 “哼，他难道还会心疼地摸摸头安慰我们吗？” 森茗在车上稍微遐想了一下那个祥和而美好的画面：黎升拧巴着脸褶子，嘴巴嘟嘟，哄说着“不难过不难过，没事的没事的”的样子……还挺瘆人！ 不是被骂，就是被吓，上班哪有人不发疯的，强撑罢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把那个画面狠狠击碎，森茗对空几下乱拳，把坐在前面的司机吓个半死。最近虹涂市车祸连连，他哪敢在车上载一个神经兮兮的“疯女人”！ 就这样，森茗被司机赶下车，她还没有空去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这里离落日大都会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走路过去，恐怕就要半天。 太阳不落她不到，那……那还去个鬼哦！ “所以——” “先冒昧问一句，助理小姐，你是怎么过来的？”亚叙亚顿住，他只听到一半就原谅了森茗的迟到。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一位beta ，可这个速度已经堪比世界级beta运动员了。 “观光用自行车。”森茗回。 这种自行车在虹涂市随处可见，原本的目的是为了旅客能在靠近黄金沙滩的海滨大道上享受迎面而来的海风，但现在已经变成一种常见的交通工具。亚叙亚点了点头，可是…… 他向后看：“那种观光自行车好像要三个人才能骑啊？” 第58章 “没有啊，一个人就能骑的。” 亚叙亚：“……？！” 嘶，那他刚刚想错了，应该是约等于两位世界级beta运动员。 “说回正题，你说的三次超技术改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说落日大都会的人疯魔了？” 两人绕过广场，拐进了高楼广厦间的一条僻静小道。森茗还以为那是个像卯月心脏一样的庞然大物，没想到却只有巴掌大小。 这个东西他们还碰巧见过，只是当时并没有人在意。 “这是……水晶球？！” 森茗从亚叙亚手里抢过来翻来覆去仔细看，发现这就是悬挂在上方的装饰水晶灯，失去了所有光泽，像一颗黑黝黝的卵石。她触摸上边缘的棱角，正中央骤然亮起，冉冉升起的白色星火很快黯淡下去，散出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里面就是这样一小管快乐因子。” 这是海德科里森和亚叙亚再三逼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下，他们才说出口的秘密。 “他们将晶体用超技术压缩到最小，再添加一点香料和引燃用的粉末，风口吹出的热风会将它们引燃，变成香薰蜡烛一样的东西，让它们在特制的水晶球壳里燃烧殆尽。” 变成香薰蜡烛，难道……！ 森茗迅速抬头：“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改良了快乐因子，让这种东西通过香气充斥在落日大都会的每一个角落吗？” “是。”亚叙亚点了点头。 她捂住鼻子：该死，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 这种东西一旦滥用，根本不会达到他们预想中的效果。 alpha所感受到的快乐不过是信息素尽情释放的快感，这种快感只会持续短短十分钟，而三十分钟过后，他们会陷入一种“非正常易感期”的状态，过分泌出的“信息素风暴”会将他们的理智全部吞噬…… “好，我知道了。” 森茗面上冷静，此刻，她的大脑在疯狂思考，自己身上肯定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但是她太混乱了，思绪如同绞咬着一团乱麻。 她很可能已经受到了狂暴剂的影响，森茗扶着额头，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比最糟糕还要更糟糕的一种情况是——黎诩要来了。 他怎么要在这个时候过来啊！森茗的手微微颤抖：“我觉得……” 黎诩：“我觉得我必须要过去一趟。” 他的语气明显不容置喙。 这种亲力亲为的态度令她钦佩，值得学习，不愧是noic头号楷模，本家的总裁继承人，但是……真的没有必要啊！你听我解释！哦不，听我狡辩啊！ ！ ！ 以上种种，森茗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说了也没什么用处。 她已经看到他站在街边岔道口，说来就来，说的时候……离这里仅有两分钟路程。森茗倒吸一口凉气：他难道是属兔的么？ 他没系领带，扣到喉结口的纽扣也扣歪了几颗，头发凌乱，应该是没好好整理就匆匆忙忙出来了。 “抱歉，我迟到了。”和衣衫不同，黎诩的表情从容不迫，他们从那张温润柔和的俊脸上看不出半丝异常。 “哦……没事，其实也没有太迟……”亚叙亚刚刚是震惊，现在是震撼。他的瞳孔正进行着七级地震六级余震，他还在想森茗是怎么靠骑观光自行车过来的，这位更是重量级。因为他看上去就是快步走过来的…… 走过来的…… 过来的…… 来的…… 的…… 不行，他们不能待在一起，必须要分开！森茗准备支开他，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且不突兀的小计划。 “咳哼”——低声轻咳已经是他们附耳低言说悄悄话的暗语了，森茗一反常态，她没有凑近，而是一直盯着黎诩的衣服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共场所，大马路边，衣衫不整，有伤风化，成何体统……森茗朝旁边挤了挤眼睛，努了努嘴：咳哼，还不快去整整？ 他笑了笑：“原来是这种小事啊。” 森茗：？这不是一个绝妙的计划吗，为什么她现在在帮他整理衣服？ ？ ？甚至，还是他亲自领着她的手搭上他的衣服教她。 这该死的温柔。 “怎，怎么了？”她停下手边的动作，定定地看着他，“我是跟着你做的，有哪里做错了？” 黎诩：“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么？” 开始了开始了，他开始“逼供”了！森茗咽下一口唾沫，才察觉到喉间的干燥苦涩，就算抗拒从严，她也绝对不能把自己从beta突变成alpha的秘密给捅出去！ “什，什么想说的话？” “就是那个'秘密'啊。” “哦噢……哪，哪个秘密啊？”森茗已经很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机器人声线露出马脚了，但是……怎么办，她就快要绷不住了！然后，她就被弹了一下脑壳。 轻轻的，不痛，但也足够让她清醒回魂了。 “你做什么？” “傻瓜。” 顺着他远眺的视线，森茗看见远处的亚叙亚在笑话她。 “你笑什么？！”她恼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助理小姐，你该不会连转述这种事情都不会吧。”亚叙亚好心提醒她。 行，不需要黎诩再弹她脑壳了，森茗自己就给自己来了一下。 原来说的是这个秘密啊，她怎么就给想歪了，人不应当自己吓自己，可以，但没有必要，该弹！ 第59章 将亚叙亚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黎诩听后，他脸上的笑容在逐渐消失。 “所以，那个东西现在还在使用？” 亚叙亚否认了这一说法：“不，在知道那东西的危害后，海德科里森已经找理由把他们给停掉了。为了防止他们钻空子，他之后还会以治安官的身份强行介入，拖延时间。” “应该只会使用到今天正午。” 眸光变幻，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高兴的情绪，像上空密结的阴云，随时会降下狂风骤雨：“也就是说，昨天我们来的时候，这个东西还在使用，是吗？” “难怪……”黎诩叹出一口气，他来时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一切都是从踏进那座大厦开始的，“我过来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快？” 森茗点了点头，亚叙亚疯狂点头。 “因为狂暴剂不止是对alpha，对omega也会有影响啊。” 在狂暴剂最先问世的时候，他们发现使用狂暴剂的alpha力气会变大许多，而omega则会变得更加敏捷，同时，信息素还会让他们亢奋，感知的不断放大也让这种亢奋感不断增强。 这并不是什么负面影响，甚至让他们感觉自己焕然一新，狂暴剂甚至作为一种康复性药品流行起来，可时间一长，他们中有人开始“失控”。 “在大量摄入后，一旦脱离狂暴剂超过三十分钟，信息素就会因为疯狂泌出而紊乱，产生'信息素风暴'。” “什么意思？” 亚叙亚根本听不懂黎诩在说什么。 “我们的身体会不受大脑的控制，在皮下腺体的驱使下开始寻欢作乐。”黎诩的额角滴下一滴冷汗，又一滴，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现在……哪里还有你们所说的快乐因子？” “这……”亚叙亚有些为难，“现在已经没有了。” “要不然，你再去那栋大厦里面看看。” “不行！绝对不行！” 森茗抓住他的肩膀：“你不能再吸入那种东西了！失控还不够可怕吗？明知道狂暴剂还有其他的副作用，停下来，不然你会没命的！” “我……”黎诩垂下眼睛，内心在苦苦挣扎着。 “难道你还害怕寻欢作乐吗？”要是他们想，早都寻欢作乐好几回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 “你不明白。”他执拗地将头偏过一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beta是没办法帮助我的，只有alpha……” “只有alpha才可以。” 黎诩心碎了。 他理解了弟弟黎元那日好心劝解的言语：当omega排斥alpha，就等同于是放弃自己。牢靠与脆弱的关系，头一次，如此深刻，刻骨铭心。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不用再劝我了。”黎诩抬手拭去冰冷的汗滴，“我至少不会在选择了beta的时候，还去和其他alpha亲昵。” 纵使这不是大部分omega会做出的选择，但他绝不反悔。 他绝不会成为一个让自己都厌恶至极的omega。 “是吗？” 森茗觉得自己可真坏啊。 她就知道他不会同意，而在此之前，她有无数次机会让他得知真相。飞机上，电梯里，甚至是在摩天轮的小屋子……可是，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时间在氤氲雾气里一点点飞逝。 鸣响的汽笛喇叭声中，森茗默默来到了他的身旁，所有人都赶着回家，可他们却无处归去。她快要忘记他们初次相遇时是什么样子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眼下，他们要面对一个快要下雨的坏天气和一个糟糕到不行的破地方，而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他们好好说话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你打算去哪儿？” “大厦……就最近的那座吧。”黎诩的目光在附近定格，“如果我失控了，治安官就会把我送进治安局拘留，与我们合作的海德先生也是治安官，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虽然我不太懂你们家的家事，但我至少知道：在异国拘留，你的下辈子就算是毁了。”森茗突然顿住，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像一把冷冰冰的剔骨刀。 “好，那就去找alpha来帮我吧。” 黎诩紧咬薄唇，眼睛一眨不眨，眼角快要掉下的一滴泪水让他看上去无比脆弱，但他毅然决然的眼神又是如此坚强：“然后……我会把他给杀了！ ” 森茗：“！！！” 她震惊了。 这个非正常omega，这个疯子！狂暴剂起效了，他果然在失控，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闭上眼睛。” “给我十分钟时间。” 黎诩非常听话，但他攥紧的手连带着肩膀在微微颤抖，肯定在心里想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情。 他们来到无人巷角，这时，她的手覆上他闭紧的双眸，像一片偶然飘落的白色绒羽，小小掌心温温热，仿佛天使翅膀的一翼，可以拂去心尖上的无措不安。他一度以为他们之间的时间几近停滞，可森茗靠着他的后背开始默默倒数。 哪怕他目不能视，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越来越强烈，黎诩止不住地微微侧头。 然后，他听见她的声音短暂地停留在耳畔。 ——下一秒，恍若隔世。 “原谅我。” “对不起。” 正是这一天， alpha森茗意外地标记了身为omega的黎诩。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第60章 不会虐的，放心放心 第31章 【你在s国躲了两年，也该躲够了吧？ 】 白溪晨躺在露天阳台的藤枝摇椅上看烂俗电影，两年过去，逍遥依旧，惬意不改。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那天下飞机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有紧急事情要我帮忙，为的就是这件事情吧！ 】 【不是不是。 】 开口说话的女人声音清脆如铃，似乎是在外面，周围人声鼎沸，一听就是海滨特有的夜市美食节。她吸了吸鼻子，平添了几下顽皮的软糯气：【我本来是准备辞职去旅游的，辞职信都写好了。 】 【哪里知道……直接来这里避难来了。 】 说完这句话后，她半天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后，传来吃东西的“吧唧”声。白溪晨经验丰富，一听就知道是烤牡蛎和裙带菜，口水立马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流下来了。 【你在这边的房子哪里都好，就是太清净了，周围都没有什么人，我半夜总是忍不住跑出来瞎逛。 】她咕哝道。 白溪晨要闹了：【不清净才怪了！我那可是独栋别墅！ 】 她们随便分享了几句琐碎日常，很快又拐回到了彼此都最在意的话题。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别装傻充愣，你明知道那里不是你真正的家。 】白溪晨虽然在s国有房子，但她最多只是过去玩玩，在她心中，家和房子是不一样的。 【主要是……我怕我回去会被杀嘛。 】 雨中对话，她还历历在目。 【谁杀你？我吗？你不回来我才想把你狠狠绞杀，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不心疼我心疼！如果你是说黎诩的话，他其实没有心力去顾及到你，听说……他生病了。 】 【啊？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 【病后他性情大变，整个人消沉了不少，瘦了好多，奇怪的是，好像也不是那么排斥alpha了。前段时间我在家族宴会上看到他了，你敢相信吗，他居然在和一位alpha搭话！ 】 【……哦。 】 她离开后，他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她该感到高兴才对，不知为何总有些淡淡的失落，像逃离不开的掠影缠绕在她身后。 【那是一件好事情啊。 】她开口，淡淡回道。 【不知道是好是坏，但那种自如的状态让我觉得有点似曾相识……我想到我的母亲了。她在遇见父亲之前据说是位足不出户的胆小千金，但在和我父亲结婚之后，就变得开朗大方了。 】 【……】良久过后，对面没有传来回话。 白溪晨从藤椅上起身，她银白的发丝像面纱一样随着晚风摇晃：【 alpha对omega都有一种准到可怕的直觉，相信你现在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 】 【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被'标记'了？ 】 【是这样。 】 【所以嘛，我觉得你更没必要因为这点分分合合的小事躲着他了，说不定，黎家大公子心里早就放下了，除非……】白溪晨思路一转，【标记他的那个alpha ，该不会就是你吧？ 】 时间节点都对应得上，实在是可疑啊。 但她矢口否认了这一点。 【不可能！ 】 【我两年前连标记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标记一位极优omega 。 】 她耸了耸肩，沿着来时的小径原路返回，脸被落霜冻的红扑扑的，像埋在雪堆里的玛瑙宝石，遮掩不住浑身的光彩熠熠，路上还被其他的omega壮着胆搭讪了。 “抱歉了。” 她捂住手机，散发出拒绝的柑橘清香，后调刺鼻苦涩。如今，森茗已经知道什么是标记，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没再轻易靠近其他的omega ，仔细想想，应该是深受黎诩的影响。 【没什么，我们继续说——】 【那就更奇怪了。按道理来说， alpha标记了omega ，他们的腺体就会成结，不会再进入易感期，而是会以彼此的信息素气味代偿。可黎诩身边并没有与他长期亲近的alpha ，他的家人也没有太大反应。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 森茗略微思索，回道：【大概……因为那个alpha摆不上台面？ 】 【还是说他们并不愿意承认总裁继承人被乖乖标记的事实？ 】 以上种种都是她们的主观臆断，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双方都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两年时间应该足够他们忘记我了。分开那么久，黎诩也早早找到了自己心满意得的alpha ，难道还会发生什么意外么？ 】森茗笑了笑，【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 【说了这么多遍，没有一次是真的！ 】 【真的是真的……】 【你最好是！ 】 “都过去两年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混账女人在哪里，要么去找她问个明白，要么就老死不相往来，二者择其一，难道很困难吗？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黎诩抬眸看他：“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凯文？” 凯文现在是他的助理。 他几个月前就已经知道标记自己的alpha躲藏在什么地方了，消息刚走漏出一点风声，凯文就急冲冲地找上门来。他知道：自己这副安然又冷静的模样大概率让他失望了。 “你的家人。”凯文说道。 “那你口中的'混账女人'也是你的家人。”他合上书本。 第61章 叔叔让他多多静养，弟弟也找机会常来探望他，但黎诩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他的心生病了。 他先是负气森茗的不告而别，又气她为什么要隐瞒真相，他看上去就是那么不近人情吗？可的确是因为他，她才会选择离开的不是吗？ 黎诩拉起百叶窗，让快要落下的太阳曝晒他湿漉漉的脸颊。 “这种时候了，你还在帮她说话？”凯文挑眉。 按年龄算凯文比黎诩年长，但按辈分他要喊他一句“哥哥”。他从来没跟着黎元喊过哥，他打心眼里不喜欢他。 二人相处时不时散发着浓浓的硝烟味，意外地不尴尬，因为黎诩也看不惯他。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除非你能替我改变它。”黎诩摸了摸胸/口，狂暴剂对他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信息素风暴已经变成了一种不定时出现的紊乱，还有另一点，是他的alpha离他太遥远了。 “不说了，你和叔叔应该都堆积了许多怨言，只是看在我还没有恢复好的份上才没有爆发。” 他起身，走向窗台，这里是本家疗养院二层，是黎诩每个月都要定期回来的地方：“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没有忘，只是不愿意再回想，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反抗。” 凯文冷哼一声：“还能有为什么……” “她肯定一直在骗你，一直在隐藏，就像条鬣狗一样绕着周围打转，为的就是趁你不注意，在你最虚弱无力濒临失控的时候释放alpha的信息素啊。” 如果是凯文，他肯定要把对方抓回来问个水落石出，不像黎诩，坐在原地像尊石像一样稳稳当当。 “不可能。” 黎诩皱了皱眉：如果她早有预谋，又怎么会在最后和他道歉呢？ “你根本不懂，滚，滚出去！”他锤了锤窗，让整面玻璃震动了几下，“不要再和我提起这件事情！” “这是我与她的纠葛，和你没有关系！” “啧——” “大少爷，你知道自己现在像谁吗？”凯文打开门，他略微回头，试图做最后一次尝试，但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放弃了，“像……” “一个被alpha抛弃的omega 。” 黎诩不发一语，任凭他说，他都不准备往心里去。他撕开一个茶包，里面是疗养师配好的草药，说是能起到调理腺体、缓和信息素紊乱的效果，比抑制剂要好。 但他吃了很久，效果寥寥。 白色的身影缓步走进厨房，带出一缕苦涩的热气，黎诩靠在门框旁，迟疑不决。如今，他还在学习着如何去遗忘。时光荏苒，身边的助理换了数次，但他还是会想起最初来的那个人。 最先闯进去的人于他而言最独特。 ——而且，他们还没有分手呢。 他想过了：如果她不愿意回来也好，不会回来就不会再见，不会再见也就断了念想。疮口总会结痂，慢慢愈合，过往时日长久，往后余生，速度慢一些也没有什么。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黎诩想着想着，不自觉咽下一口，他被草药苦的吐了吐舌头，“良药苦口，凯文说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身为omega ，他不能被莫名其妙冠上一个“被抛弃”的名头。 黎诩决定了，等他彻底断掉念想之后，还是要去找她问个明白。 “怎么了？”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noic的内部设备在一年前换血大升级，他们之间的联系方便了许多，只需要一副耳机就可以做到即时定位与无线对接。 如果不是凯文实在气急败坏，他是没有必要特意跑到疗养院来找他的。 说起来，这次升级还要拜那次“事故”所赐…… 他们两人搞砸了一切，助理不知所踪，部长还失联了整整两天，黎升在海滨的对岸跺脚，肺都快气炸了。他命令黎诩放弃项目立马回来，可得知的却是“治安局冒充都会企图垄断a-1022抑制剂，都会内狂暴剂滥用导致他失控且被标记”的双倍重磅消息。 正值壮年的黎升沉默了，他缓缓坐回原处，沉思片刻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条来自大洋对岸的呐喊： “赔人！！赔钱！！！” 总之，设备换血大升级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为什么不说话？” 黎诩察觉到了一丝古怪的异样。 凯文按着耳机，缓慢说道：“七分钟前，一位noic失踪职员的身份信息在机场入境口刷新，虽然具体的定位信息没有录入，人在哪里还不清楚，但是……” “只可能是她。” 黎诩微眯起双眼，他有些混乱，脑子一团乱麻，后颈皮下处温温凉，但加速的热血很快涌入，点燃了它。 是她，她回来了。 第32章 下了飞机之后，森茗平安回到家中，又开始了忙忙碌碌的生活。 重新开始总是很艰难的，但她不怕！拜托， alpha可是稀有群体，再加上如此辉煌的生涯履历，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工作？然后，森茗发现自己屡战屡败，邮箱一点儿音信都没有。 难道大家都已经不用邮箱了吗，可恶！ 无论怎么看，“已查看”这一排小字都明晃晃地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让森茗发现端倪的是一封罕见的拒信，上面写明了原因，居然是因为她身上绑死了一份合同。 第62章 “所以……我还要去noic解除合同是吗？” 森茗将鼠标一摔：想都不要想，简直做梦！这这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再说了，她只想安静地回来，让双方都过上平静的生活。等等…… 她勾着线，将鼠标拽了回来。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这居然是一份可以在线修改的“线上合同”，简单到只需要用员工证登入noic内网即可。或许是因为她失踪了太久，没想到其他部门居然会出现这种重大纰漏。 森茗火速登入，她并没有仔细查看协议合同就按下了“同意”按钮，当她修改完毕时，弹窗锁死了。 “什么鬼？” 合同右下角有一个红色的进度条，接收到反馈，它迅速向右弹动，又向左弹动，再向右弹动，再向左弹动，看上去是故障卡死，实则不然。 “协议更新失败……详细原因：部分信息缺失。” 这简单啊，缺失什么她补什么就行了嘛！ 但是这个“获取位置信息”又是怎么回事？ ！森茗咬了咬指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她迅速中止，不改合同，而是选择去家附近的便利店里找一个兼/职过渡。天无绝人之路，再说了，这里店小人少，她乐得清净。 【你不玩失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 在收到裴不修发来的短信之后，森茗的内心是崩溃的。她回来时悄无声息的，怎么就闹得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了，不对……裴不修好像还不是noic的职员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森茗压低鸭舌帽，蹲在最里面的货架角落，疯狂打字输出道。 【你的信息更新了呀。 】 【在你失踪之后，管理系统进行了一次升级。所有在职职员的信息与工作状态会自动记录并修正，在总部大厅前台的六面屏显示出来，谁都能看到。 】 森茗：哎呀，真是好“贴心”的升级啊。 【可能你以前还获得过什么大奖励吧，信息更新的时候音效是锣鼓喧天，锣鼓完了还有唢呐，最后温馨附带野蜂飞舞琵琶版，我的耳朵已经在出血了……】 她一口气提不上来，有些呼吸困难：这是喜丧，喜丧啊。 接连几天，森茗过的有些忐忑，她惴惴不安，害怕某位黎姓omega找上门来和她清算总账，但是日子风平浪静的，也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联系她。 又过去了几天，森茗收到了一份“合同已于今日上午八点整成功解除”的通知，她猜想他应该是彻底放下了，殊不知，一切才刚刚开始…… “违约金？” 难怪这份解除合同会特地给她寄过来呢，原来下面还附赠了一份违约金通知！森茗从头看到尾，只从里面看到了两个字：吃人。 本来，合同到期解除是正常流程，但森茗是未到期两年后强行解除。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但按照合同，她既没有签署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也没有对noic造成重大损失，违约金一说从何而来？ 起初，她本以为是在“强行解除”的环节上出了问题，毕竟延迟了整整两年这件事是她不对，但是……这都是有苦衷的啊！ 森茗已经对着镜子遐想自己在会议室里舌战群儒八百回合了，但她发现每一笔违约金都记在了“重大损失”上，五花八门，而且非常离谱。 “请问，为什么看门小黄长达两年的精神惨重损失会记在上面？” “小黄……” “它可是一条'哈士奇'啊！” “两年前它才一岁半，精神旺盛到连主人都嗷嗷啃咬的那种！！！” 不是成心的就是故意的，当初的友谊巨轮翻船变成恩怨一场， '老死不相往来'好像都已经是需要奢望的事情了。 “到底是谁在和我过不去，就这么恨吗？”森茗在内网的处理记录里找到了处理人的名字——凯文。 “难怪……” 她失踪后，他顺理成章地顶替她成为了黎诩的随行助理，这两年间应该一直遵照着黎升和黎诩的指示完成各项工作。违约金不过是一根将燃的引火线，无论是站在公司职员的角度，还是站在黎诩亲人的角度，他都不可能会让她好过。 天价违约金吃人不吐骨头，森茗一筹莫展，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去找白溪晨么？可是她麻烦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她还有家人，但是……森茗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父亲的模样，至于母亲，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她的样子了。 “不行，他人不在市里。” “更何况，知道我从beta转变为alpha后，他也会和黎诩一样讨厌我。”森茗还没把这个事情告诉所有人，除了比较亲近的alpha不太会对此过分抵触之外，其余的人一概不知。 她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跑到厨房，从厨房逛到阳台，又从阳台转回客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卧也不是，没有一刻安静的。 “凯文到底要干什么呢？” 他应该知道这笔天价违约金她还不上吧，除了膈应毫无用处。森茗的指尖划过那一长串天文数字来到了纸页最右侧，那里有排齐墨，用隽秀工整的钢笔字迹留下了一个详细地址。 详细地址上是一栋刚落地建成的大楼，森茗从未见过，也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难道……他是要逼我和他来这里见面吗？” 可，就算要见上一面，也不该用这种相当不友善的方式吧。 第63章 停在卧室门口，森茗摇了摇头。 “叮咚”—— 她的手机屏幕久违地亮了一下。 森茗顿了顿，因为这个声音是“特别关心”才会弹出的特殊音效。 当初，她还不知道出国后面会发生那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卯足了劲要补足他对恋爱的所有设想，什么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就连这些细微到末节上的“小细节”都没有变动过。 他没有发来什么煽情的叙旧话，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 【不用理会违约金。 】 【解除合同我会重新操作。 】 森茗思忖了一会儿，敲着手机回复道：【是你想帮我解除合同，结果助理凯文擅自加上违约金的么？ 】 【是。 】 他回复不快，再次发来简讯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再回来时，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凯文只是不希望你顺利回来，当然，他的做法很幼稚，你不用和他过不去。 】 森茗倒在床上，她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高高吊起：他竟然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叮咚”—— 【也不用和自己过不去。 】 本意只是想放过彼此，或许这样对双方都好，现实却是事与愿违……在漆黑的房间中按下白色的按键，森茗缓慢吐息，蓝紫色的昏光闪照出方格形状的隙光，将她的视线全部包夹在内。 她启唇，呢喃说道：“如果不是心中还没有彻底放下，你怎么会认为我也没有放下？” 明明就是在意的不得了，还要假装毫不关心。这种违心的话，他和别人说了多少次，又和自己说了多少次……？ 森茗“腾”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她扶住额头，不住地想：该说是他们的羁绊太过紧密吗？她没有读心术那样厉害的能力，还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差错，而且，选择这时候回来应该也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知道。 】 【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希望你和你的alpha一切都好。 】 这句话落在黎诩眼里可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临别的赠言是“祝别人和自己都好”的？这还是临别赠言吗？ 黎诩：【你在说什么？ 】 藕断丝连，他们两人就快要断掉的关系，因为这一句问话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什么说的什么，我说的很清楚了啊！ 】 森茗反复琢磨了那句话好几遍，都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克制而又冷静，风度不失体面，仔细想想，这不应该是黎诩非常擅长的陈词作风吗？他怎么可能悟不出来！ 【那你是在祝福谁一切都好？ 】 【你们啊！ 】 【什么，你在说我和谁？ 】黎诩哑然一笑，如果当面对峙，他这时候可能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该不会认为那个alpha是别人吧？ 】 森茗：“……” 原来那个alpha不是别人，竟是我自己？ ！ 第33章 不对啊…… 森茗分明记得自己只是捂住了他眼睛。 那天，落下的滂沱大雨将两人信息素的气味冲刷的一干二净。作为一名alpha ，森茗想安抚黎诩体内骤起的信息素风暴，但她没有多少经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急得团团打转。 恰好当时他偏了偏头，像蝉翼不经意间的翕动，便因蝴蝶效应掀起了龙卷风，席卷而来……森茗在错愕之下道歉，而后蜻蜓点水了他后颈那块凸起的小骨节。 可是，这不可能是“标记”吧？ 如果真有那么轻松，那omega都已经被alpha标记几百上千次了，森茗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搞错了吧。 】 黎诩气笑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种荒诞奇妙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难道认为：他会傻到连谁是自己的alpha都分辨不清吗？ ！ 刚才喝下去的药半点效用都没有，他总感觉自己又要失控了。 【现在出来。 】 【不，我不敢去，我怕你的现任助理凯文扒了我的皮。 】森茗一字一句诚实道，【我们不见面，彼此还算相安无事，一旦见面……】嗯，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砸在自己脸上。 【随便你。 】 之后，他就没有再回过话了。 如今合同一解，藕断丝连也被断个干净，他们不再是同事关系也就没有理由再次见面。森茗下巴抵住手机，觉得这样或许也不差，但黎诩确实和白溪晨所说的那样性情大变了。 “他的脾气变差了好多，不知道是生病的缘故还是狂暴剂的关系。” 且不说omega的体质和alpha天差地别，他们的优劣也不相同。森茗回国后特地去检查过，虽然感知障碍和腺体功能在逐步恢复，但仍然算不上优性alpha，离极优alpha就更加遥远了。 她问过医生“如果一个普通alpha标记一个极优omega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结果医生笑着告诉她'不要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 森茗：【好吧。 】 森茗：【我为刚刚那句话向你道歉。 】 一分钟过去，黎诩仍然没有回复。 森茗咬了咬牙：【如果你还想和我见面的话就去商业街吧，我明天要去那里买东西。 】如果他确定要放弃，她绝不会不识好歹地紧追不舍，但他靠着那种坏脾气耐心等了她两年，怎么可能舍得错过…… 第64章 过去两分钟后，她听见枕头边上传来“叮咚”一声。 【几号？ 】 “噗嗤——！”森茗忘记了黎诩家附近的商业街有几十条，她只说一个商业街，他估计不知道说的是哪一条。 随便搜了搜，犹豫两分钟，最后黎诩缓缓在手机上打出两个字发送过来，可能仔细想想，现在还有点后悔了。 【商业街14号。 】 她决定明天一早过去，在那里待上一整天！ 睡完大觉一夜过去，醒来之后，森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一说好了他失约不来，那该怎么办？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顾虑。 因为，黎诩不久之后又发来了一条短讯。 【早上还是下午？ 】 傍晚，晚霞随风西去，街边路灯代替落下的远阳陆续亮起，地铁站口，森茗半仰着头，眼中倒映着商铺的暮色暖光，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吹落睫毛上的雪花。 虽然约了这时见面，但她从下午就站在这里了。森茗将手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取暖，她需要时间来准备一下。 见面是需要鼓起很大勇气才能做出的决定，但她鼓起勇气，纯粹是不希望黎诩看到自己的alpha是懦弱的对象。 “怎么还不来，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森茗抱紧自己喃喃自语道。 她抬起红通通的鼻头环顾四周，终于在路边一辆车里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从车顶上的积雪来看，他也不是刚刚才到的。 “提前到了也不说，用得着这样吗……”她走上前，敲了敲车窗，“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因为我过了两年才回到这个地方？ ” 许久，车里传出一声闷响，像一颗石子落入进水潭一样。 “是。” 这时，森茗又敲了敲车窗，窗晃动了一小下，她才发现车门并没有关上。这个人……！报复也报复得不像样，她也不忸怩，直接开门上车了。 车内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她的身子迅速暖和下来，森茗呼出一口气。她解开围巾，表示自己愿意上车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外加上……他们接下来说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听见了。 察觉到空气有些凝重，森茗眯了眯眼睛。 难怪裴不修说过哪个alpha胆敢喜欢上黎诩就是她不长眼睛，浑身散发着这种强烈刺鼻的气味，正常alpha都会选择绕道走开。但是……森茗不自觉凑近了一些：“我闻到了。” “在这么浓烈的信息素里，你没有传递出排斥的意味。” 黎诩没有正眼看也没有反驳她。他偏过头，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靠着紧闭的车窗，望着14号街区对角，沉默不语，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 他瘦了很多，原来下颌线只是浅浅的一道，现在变得深邃凌厉，脱去了那份璞玉似的温和，像把未出剑鞘的宝剑，更多的是阴沉沉的锐气，还透着寒冷。 “我就不该过来……” 黎诩转过头：“但我还是来了。” “我知道，你应该有很多想对我说的话。”森茗早早闭上眼睛。 她能猜到是什么话，肯定不会是好听的，也不会是埋怨的，他越是纯情，性格就越是决绝，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而她……在他眼中就是一座雄伟壮观的沙丘啊！ 的确如此。 他有很多想问的话，有难过的，有悲伤的，有愤怒的，藏了两年都没办法倾诉给旁人听的话语……可黎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猛然想起，他曾经奋不顾身地想要与她一起，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会分开。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他已经非常冷静了，在森茗听来，就像一块冻严实的大冰块。她坚决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觉得自己非常愚蠢。” “你的意思是……？” 森茗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黎诩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他没有眨眼，姿势都没有任何改变。信息素的气味改变了，不再是清爽刺鼻的香味，独属于薄荷的苦，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飘散至她的身前，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他的身体。 比起悲伤，那更像是无处安放的委屈，莫大一片根植在心里，不止两年，从他们拥有只属于两人的小秘密时就开始了。 ——从那时候起，她就背叛了他，拥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如果这时候说一句“我本来想过要告诉你的”，那就太过虚伪了，森茗咬了咬牙：“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她就是这样任性的家伙。 如果他无法接受，现在也有权利彻底摆脱掉，虽然对omega而言，无论是长痛还是短痛，最后都是一样的难受。标记是alpha对omega做出的单方面行为，一旦解除，痛苦也是由omega来承受。 “好，除了从beta变成alpha这件事，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吗？”他垂下眸，点燃了一根烟。在森茗的印象中，因为会沾染上alpha的气味，他从不碰这些东西。 最终，他还是变成了离不开alpha信息素的omega。 “有。”森茗实话实说。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欺瞒他。 她愿意说实话，可对方反而不愿意听了。 “知道了。”黎诩没再过多追问，但森茗觉得这才是更加紧要的事情。她刚知道他生过一场病，说不定和她隐瞒的秘密有关系，“我听说你生病了……”这时，车里那股快要凝固的空气神奇般地流动了起来。 第65章 信息素的气味又变了。 该说真不愧是极优omega吗？他们天生就拥有最出色的腺体与信息素，除他以外，森茗从没在其他omega身上感受到如此丰富的气味。只是勾出好奇，就能让alpha的注意力牢牢集中在他身上，如果他刻意让他人倾慕，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次气味改变，让黎诩看起来稍微柔和了一些。 “只是狂暴剂的副作用。” 他说话很慢，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白茶alpha味道。那是最舒缓的气味，也是能让大部分alpha欣然接纳的大众选择。即便是这样，黎诩也只吸了两口，他掐灭，看着那大半截白色烟段在还没来得及变成烟蒂之前辍止，像枯萎了根茎的花朵。 “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当时那样的处理方式不太妥当，标记这种事情……虽然大体上可以依靠信息素实现，但对omega和alpha的契合度有一定要求。彼此不相契合，标记后就会产生新的问题。” 的确，这种事情黎诩应该会比她更加清楚。 “不契合是一点，还有另外一点是——” “因为同时吸入狂暴剂，我们身体里的腺体处于'非正常状态'，信息素紊乱，会进一步降低……那种效果。”说到这里，黎诩顿住，他紧抿双唇，没再说话。 “那种效果是什么效果？”她不解问道，又歪斜着身子往旁边凑近了一点。 黎诩：“……” 他的耳后根慢慢红了。森茗眼尖，她看到后立马心领神会，说了一句“我懂了”后，没再说话。 “但是，那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没有疼痛，也不会太过剧烈，只是，森茗没想到这样也可以标记上。 她绞着手指：“我之前不知道……但特意问过医生了，她说'不牢靠的ao标记其实是可以通过手术解除的'。只要手术合规，医生专业，术后对腺体不会留下多少负面影响。” “这次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你不知道？”他冷哼一声，“不知道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黎诩扣上安全带：“既然你想听我的回答，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想都不要想，你做梦。” “下车！” 等等……！森茗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当她想要按住他时，察觉到了信息素暗流的涌动。果然，存在在他身上的逆替症终于还是伤害到了她，嗐，是祸躲不过。 森茗捂住鼻子，鼻血就快要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来：“你冷静下来！不想解除也可以，我们好好谈谈！” 经过了两年，她已经可以熟练地控制住自己体内的alpha信息素，但是一碰到自己的omega ，还是止不住地向他处飘散。森茗身上的暖棉味，是像厚棉被在日光下暴晒一整天的味道，沁着柑橘叶的清甜，她眼疾手快，在按住他的手臂之后，迅速翻身坐了上去，然后… … “哐当”——！ 她就顺利撞到车顶上了。 要命！这怎么和电影里的那些桥段一点儿也不一样！森茗抱着头滚到一旁，不知道该说“好疼好疼”还是说“好好谈谈”。 迅速盖过了舒缓的白茶alpha的味道，黎诩皱了皱眉，这正是他说过不怎么讨厌的那股味道，他当时是有多鬼迷心窍，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你……你为什么不想解除啊？”森茗吸着气，用气音说道，“既然当时你不情我不愿……信息素也不怎么契合……解除了……对你我而言才是一件好事情吧？” 她不知道的事情是：这个问题，黎诩先她之前想了整整两年。 他失眠过，埋怨过，愤怒过，恨过……可如果要他放弃，他还是不舍得。 谁敢坦言他是真正的“真心错付”？起初，黎诩只是因为一次阴差阳错的相亲会面，偶然发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摆脱既定生活的“希望”。事实上，他利用了她，出色地完成了一部部闹剧，反倒是让自己越陷越深了。 再后来，他发现omega是不会对beta轻易动心的。 就和森茗对他说过的话一样： beta和beta之间没有必然联系的羁绊，没有冲动，没有本能，只是凭借着单纯的“喜欢”二字走在一起， bet a与omega也是同样的。 而单纯的喜欢和心动还有偌大的区别。 没有人告诉他，心动与任何人皆无关。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他一旦心动，就是认定了非她不可。 “你想知道？” 黎诩托着腮反问，他静静地待在原地看她揉着脑袋，无动于衷，看上去相当冷漠。当她也只会为一个人心动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惜，她现在不是beta ，只是一位会和任何omega走在一起的alpha 。 他无法相信alpha，哪怕是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alpha。 森茗笑了笑，嘴角有一个小梨涡：“不想。” 冷静下来就行，其实理由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虽然他们没有名义上的关系，但是实际上已经和水到渠成的老夫老妻差不多了。她的omega不愿意，她就像一颗被恒星引力拴住的小行星，怎么扑腾也飞不出去。 她瘪了瘪嘴角，嘟哝说：“可以不解，但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呢？” 无论横看竖看，他们都不像是能安心待在一处地方的样子，眼下……待在一个车子里都有些困难！ 或许，他们都需要时间去适应。 第66章 森茗将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成双成对的行人发呆：唉，他撒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因为之前她一声不吭地走了，抛下一个烂摊子，还抛下了他两年。 “过去十分钟了，你还没想出来？” 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困难！ “……我不知道。” 黎诩再开口说话时，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愿意去想。如果那麻木的万千思绪一股脑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位平凡的alpha紧紧维系在一起。这件事情他的叔叔和父亲并不知情，就连知情的凯文和黎元都不敢告诉他们。 不过提到将来的打算…… 黎诩眨了眨眼睛，转头问道：“话说，你今天来商业街14号是想干什么来着？” 森茗圆睁眼睛：“……糟糕。” 她完全把这档事忘掉了！ 穿过检测仪器，他们顺着电梯一路向下，来到了商业街14号的地下大型超市，恰好靠近地铁站口，每到傍晚时分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入口处挂着两串大红灯笼，彩气球正下方的横批宣传标语是“欢迎光临，这里应有尽有”，从入口处通过，最左边的等身大招财兔子还向他们招了招手。 森茗来这里买点吃的回家，没想到……她勾了勾手臂让黎诩回神：没想到把他也给捎带上了，真是失策！ 她推了车走在前头，黎诩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大约两个身位的距离。 “你想吃什么？”黎诩开口问。 “什么都好，我快要饿死了。”森茗从下午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她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决定就近去前面的货架上扫货。 “这个太咸。” 扔掉。 “这个太甜。” 扔掉。 “这个吃不完。” 扔掉。 “这个吃不饱。” 扔掉。 “这个……”森茗的手刚碰上一袋夹心饼干，就看见包装袋上的文字是“横扫脂肪，战胜饥饿，清爽黄瓜味夹心加黑小麦胚芽饼干”，嗯……她二话不说，默默将它给放了回去。 这种“魔鬼搭配”为什么要被创造出来，吃点好的不行吗！ 森茗兜兜转转，最后只买了几袋小面包。黎诩见了没说什么，只是在出口处多问了一句：“这是你的晚饭么？” 森茗：“……” “是。” 然后，她又明不正言不顺地去黎诩家里吃晚饭了。 “不是去我家，这段时间我不住在家里。”黎诩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森茗环着手臂坐在后座，她微弯下/身，正好可以从镜子里看见他。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对她的即将来访没有多少感觉一样。 “不住在家，那你住在哪里？”森茗问。 “疗养院。” 调好了后视镜，黎诩坐直身子，目视前方：“我在那里进行了半年的康复治疗，目前在恢复阶段，至于治疗的内容……”他透过镜子看向后座，“你应该能猜到。” “狂暴剂的影响……”森茗惊讶地直起身，“不会吧，你的身体还没好全？” “为什么不和我说？”如果黎诩昨天告诉她这件事情，那她今天就不会叫他出来见面了。 “没有必要。” 黎诩转了一圈方向盘：“从你不告而别的那天起，这些事情就和你没有关系了。”森茗只得苦笑。她听出来了，他还在“记恨”她，只是，还愿意搭话就远不到记恨的程度，不过埋怨而已。 埋怨过了，他就又心软了。 前方路口是红灯，他刹车停下。 “疗养师说如果我的alpha呆在身边，恢复效果会好很多……” 嗯？森茗抬起头：“你在说什么……？” 黎诩刚刚说话非常小声，像在嘀咕一样，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森茗给捕捉到了，不想复述，只回道“你听错了”。他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可悲，可是……注定要变成这样。 “就算从noic离开了，这次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什么？”黎诩眯了眯眼睛，频率快的不正常。 “怎么说呢……” 森茗为难地摸了摸下巴：“好像太多人不愿意去设想我是标记你的alpha ，他们的考量与顾虑太多太复杂，但在我心里，既然标记已成，那你就是我的omega 。” 她伸出一指，瞄准了后视镜中的他。 “唯一的omega。” 第34章 从外面看，那是一座安静偏僻的院落。 两处郁郁葱葱的种植园林环绕在外，穿过修剪好枝叶的乱花丛，曲折蜿蜒的回廊通向深处，疗养院的大门紧闭，上了黑锁，只有用特制钥匙才能进入。 商务轿车稳稳停下，车载导航里，这里就是一块普通的未开发地段，没想到……别有洞天啊，这时，森茗回过神。 她正准备下车，还是不要到处乱看了。 “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森茗看了看手掌心，上面静静躺着一顶帽子和一个口罩。她接过戴上，帽子还好，口罩尺寸不太合适，大出整整一圈，只能用围巾托住，勉强不让它掉下来。 “哇，这个尺寸……是清洁工带的防护型号吧！” 刚好花丛旁有一个天使雕塑，天使手里拿着光滑如镜的铜盘，可以代替镜子用。森茗小跑过去，一边纳闷，一边调整。 第67章 “嗯。”黎诩点了点头。 “这个疗养院是私人建立的，除了我的家人和工作人员，一般人没办法进到这里来。如果被别人看到你的样子，他们会把你直接赶出去，以及……” “陌生alpha被明令禁止擅自闯入。” “不对吧，我哪里'擅自闯入'了？”森茗震惊道，她明明是得到同意，正大光明从正门进来的好吗。 “是吗？”黎诩交叠起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还没有把标记的事情告诉所有人，你觉得他们知道后会怎么想呢？”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森茗不说话了。 “准备好后就跟上来吧。” 他从上衣外套口袋中掏出一枚漆黑的钥匙，插/入锁孔，“吱呀”一声，大门徐徐打开。 只能从林荫缝隙间窥探到的小屋逐渐露出全貌，旧式屋檐上结了金钱桔一样的雪团子，墙壁被风雪剥落掉一层灰色的外壳，露出微微泛黄的墙皮。 和森茗想象中不同，这里不像是新修建的地方，似乎有些年头了，难道…… 迈过长而斜的木门槛时，森茗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凹槽，她回头，发现门框旁有被刻意破坏的痕迹。浅且歪歪扭扭，像不识字的小孩用毛笔随便乱划一笔，末端还写了什么，但被风蛀蚀掉了，看不清楚。 “这是什么？”她随口一问。 “量身高的刻度。” “别那样看我，那是在很小的时候留下的……”黎诩挠了挠后颈，没想过这种东西会被突然翻出来，他希望她别再追问下去，关于那时候的事情，他也忘记得差不多了。 “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疗养院里？” 森茗仰起头，凋落完叶子的枯藤刚好垂落在她的身旁，像冬日的风铃一样簌簌脆响着。无论如何猜想，她都没办法猜想到他是在这里长大的。 “我还以为……你小时候会住在更豪华的地方，就像你和弟弟的家那样。” “并没有。” 黎诩蓦地收紧手。 在omega家庭中，他身为较为年长的哥哥，就不能像弟弟那样自由自在了。无论是平常吃的东西，还是看的书籍，都要接受有意无意地引导，戴上“责任”之冠，他就不能出现丝毫偏差。 更别说是接触到的人了。 他对形形/色色的alpha与beta的理解只存在在泡影似的幻想中。和omega一样，alpha也是一颗王冠上完美无瑕的宝石吗？至于beta，他根本没费力气在上面想过。 他们简简单单，像空气一样随处可见，却没有必要捕捉。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黎诩多说了一些：“小时候，因为体质关系，我的腺体不太稳定，就算是在分化期前也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干扰。”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以为所有人都回去了，谁知道，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一剪身影。 是负责日常饮食的营养师，名字叫杨柳。她年近半百，是疗养院里最年迈的老员工，因为认识时间长，黎诩和黎元平时都喊她一声“柳妈”。 但是，都这个点了，她怎么会留在这个地方？黎诩习惯性出声喊她，忘记了森茗还站在后头。 柳妈人老眼不老，她抬头，一眼就瞅见了黎诩身后的小姑娘。 “咦，你是……？”柳妈挤着眼睛问道。她是beta ，分辨不出来来客是alpha 、 beta 、还是omega ，但她见多识广，纯靠肉眼感觉也能分辨出个一二。 他们始终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眼看alpha中的“ a”字就要从柳妈嘴里呼之欲出……森茗迅速反应，化身为“救火队员”，毫不顾忌地上前拍了拍黎诩的后背：“怎么回事呀？” “你招我进来打扫卫生，为什么不告诉我该打扫哪里啊？” 黎诩：“……” 反应真快。 他没有躲，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拍了拍她拍过的地方。因为她的衣袖上面沾了雪，进屋之后不及时拍掉会化成水，把衣服弄脏。以柳妈对黎诩的了解，这个淡定十足的反应足以让“森茗是alpha”的情况被排除了。 “哎呦，大少爷今天这是招进来一个beta小保姆吗？”柳妈笑语盈盈间，往两人头上各甩了一个重磅炸/弹。 黎诩：“！” 森茗：“！” 搞错没有，她本来是假装成清洁工的，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转变成这样了？这哪里是转变，这是“骨折”吧！森茗听了只想摇头：没有的事情啊，我只是肚子饿了来蹭吃蹭喝的啊！ ！ ！ “别站着不动，快说点什么啊……” 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还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不能让别人认为我是新来的保姆，我的能耐……还没有能耐到能骗过你的家人吧！” 在这一点上，她意外地有自知之明。 “不是的，柳妈。”黎诩终于开口了，“她就是来打扫院落的清洁工。” 谁知道，柳妈上下打量了他们好几眼，最后放下手中的食盒，脸上居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少爷什么时候亲自招过清洁工啊？这种事情骗骗别人还可以，想骗过我可不行。” “这种事情不好挑明了说吧，放心，我会当做没看见的。”柳妈微微欠身，将食盒往前一推，“大少爷，这是今天饭后要喝掉的汤药。”说完，她径直离开了。 第68章 “好险……” 森茗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这就是黎诩的本家吗？怎么连普通佣人都这么具有压迫感的！ “这是什么汤药？”她靠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枸杞参鸡汤味，闻着就营养可口，肯定很好喝。 黎诩皱了皱眉：“我记得这已经停了。” “你不想喝啊？那就给我喝吧！” 刚好她正饥肠辘辘，森茗二话不说直接端起来，仰头一口喝干，她舔了舔舌回味着，发现黎诩的眼神不断变幻，像在纠结着什么。 “你……” 他欲言又止，最后慢慢吐出几个字：“你完了。” 森茗擦了擦嘴角：“为什么？” “这里面又没有下毒。” “没有是没有，但这种汤药是营养师特别为omega人群调制的， alpha喝了应该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具体是什么不清楚。” “按照柳妈的习惯，应该会贴在什么不太显眼的地方吧。”黎诩将空食盒翻到背面，上面贴了一张黄色的便签，被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填满，“这次的汤药效用是'助眠'，对alpha而言则是'强效安眠药'……” 再回头，森茗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做的一定是酣甜美梦，信息素像是跳脱的泡沫一样跃动出来，抖落出几滴清甜的柑橘蜜。 黎诩叹了一口气：“真拿她没办法。”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森茗的身上，抱着她走进室内靠近壁炉的地方，那里有一张垫着毛毯的红沙发。她一挨到更柔/软温暖的地方，就迅速窝了进去，弯起膝盖，将身体缩成一团，黎诩的外套变成了一个黑色大圆球。 看见森茗这样，黎诩就没办法和她生气了。 “睡吧。” 在熄灯之前，他还帮她把鸭舌帽和口罩全部脱下，将头发理至沙发的扶手上才安然离开。 这一系列体贴的举动让森茗在半夜惊醒后以为自己梦游了，她茫然无措地坐起身，对着壁炉的熊熊烈火呆愣了一晚上。更糟糕的事情是：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睡着前做过什么了。 “咦？” 森茗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最暖和的衣服。 “这件外套好像不是我的啊？”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道……她还把黎诩的衣服给扒了吗？ ！森茗惊恐地咬了咬指甲，开始想象自己可能会对黎诩做的事情，已经不能说是“绿色清新又健康”，和“清白”二字也毫无瓜葛，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过分”了。 “大半夜不睡觉，你是在干什么？” 森茗闷闷不乐道：“别提了，我在怀疑人生……嗯？” “你怎么来了？！” 她回头，发现黎诩就站在楼梯上。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可以说是“完美印证了她的所有设想”。 森茗双手合十：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把当事人扔到她的身前，让她禁受道德火焰的炙烤，阿门。 她眯了眯眼睛，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黎诩不自知散发出的沉香木，像柱刚燃尽的线香，从非常遥远的地方慢慢飘散过来，自肤表起始，逐渐渗透她。 那是一种omega对alpha的“强制管制”。 更为简单直白的意味是——他希望她乖乖上床睡觉了。 上床？ 森茗摇了摇头：不，沙发就是我的床！ 第35章 最后，森茗并没有睡沙发。黎诩帮她在楼上找了一间整理好的空房间，让她在里面凑合睡一晚。 “可是……” “你怎么会知道我醒了，难道你也睡不着觉的吗？”森茗问道。她早已呵欠连连，只是脑袋被刚刚那个恐怖的念头悬在半空，不敢贪睡而已。 黎诩一眨不眨地定定看她，满脸都写着一句话：“明知故问。” “你把我的汤药喝完了，我睡不着不是很正常？” 他早想到：柳妈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跑过来，今晚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前段时间，黎诩在研发中心做过一次身体检查，那些人或许比他自己还更要了解他。 “离了药就睡不着了？你的失眠这么严重的吗？”森茗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但她本能地觉得自己要照顾好他。不行，她要肩负起alpha的使命，照顾好自己的omega ！ “算了吧。”察觉到她的本意，黎诩冷冷开口，迅速将她的好意绞杀在萌芽中，“你省点力气，别做多余的事情露出破绽就算是帮我大忙了。” “这怎么行？” 她揉了揉他的眼睛，才几下功夫，他的眼角就泛红了，像一只灰扑扑的走兔，困倦地半垂着眼，快要睡着的样子。 黎诩扭头躲避，幅度不大，发梢像遗落之物一样掠过她的指尖，更像欲拒还迎、独守空房的“二嫁寡夫”了。森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难道…… 是因为他们之前连一次正经恋爱的经历都没有，才让最最最普通的亲昵都显得别扭吗？ 该死，怎么会这样！ “没有什么不行的。”黎诩沉声回。 他抓住她的手腕，略显轻松地放下来。 言下之意浮出水面，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缺失的那两年上。森茗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抱着何种想法在进行治疗，甚至在此之前，她还天真地以为他被治好了。 全身全心，崭新的身躯，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只需要迎接一个崭新的开始，事实则不然。 第69章 一年前，莫名有什么在她心底深处不停回响。像是变成了一条绳索，而她能听见磨断绳索的崩裂声，比清晨床头柜上响起的闹钟声音更大，更为清晰，更让她感到后怕…… 现在她明白了，那是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并非是不想断掉与她的关系，恰恰相反，这种念头一定曾无数次地冒出脑海，像浮冰漂浮在水面上。他迟疑不决，因为他别无选择，他是“落水者”，如果选择磨断她这根绳索，自己就会“落水溺亡”。 如同omega能察觉到alpha的异常，alpha也能明白omega心中所想。 只是他们相隔的距离太遥远了，就连这种失落、难过、悲伤……不断堆积的负面情绪，都被远距离扭曲成一种难以理解的意象。 如果她当时能够知道，就不会在s国久待上一年，让事情变成这样了…… “既然没有汤药了，那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来'代替'啊。”森茗笑了笑。 “用什么东西代替？” “信息素。” 她反手，用被抓住的那只手腕顺着他的手臂逐渐往上，不需要特别去做什么，气味会像被捣毁窝的水蛇一样，四处游窜。身影绰约，像是披上一袭鸦色黑纱的掠食者，森茗的动作不急不缓，因而没有发出多少声息。 这时，屋外的风声消失了。 “我记得， alpha的信息素是有这种效用的不是么……？” 话音未落，她被一股大力推到了墙上，森茗皱了皱眉。她的后背很疼，但是比芒针更加锋利的凉意逼袭了过来，凉到极致就是寒，好闻的薄叶也如刀割。我应该没有做错……吧？森茗心想。 “谁教你这些的？”黎诩逼问她。 她是跟谁学的？ alpha？还是omega？ 无论怎么看，森茗身上发生的变化于他而言都太陌生了，黎诩无所适从。 “自学的。”森茗突然想到什么，她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你该不会认为我和其他的omega进行过什么深度学习吧？” “冤枉啊！” 她碰到有omega示好都是道歉绕开走的。 森茗昂着头，直视他的眼睛，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她可不想再被自己的omega怀疑了，那种荒谬的事情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不过，想说服一只随时会冲上来咬她一口的凶狠兔子，短短几分钟是不够的……森茗的眼珠缓慢转动，像挂钟上的秒针，眸光由亮转暗，像抬起又落下的爪子，倒刻在地面的幽影逐渐放大。 “相信我，我只是……想帮助你。”森茗解释了一句，就像过去了十分钟那么久。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距离正在无限拉近，谁在凭借着暗沉浓重的夜色作祟，谁才是那个被真正逼进死角的困兽，这一切，她有必要让他清楚地知道…… 她现在不再是什么都无法做到的beta了。 ——只要男情女愿，一切皆有可能。 “不需要。” 他明确拒绝了她的帮助。 “我没说过自己需要这种廉价的安慰，还有……不要随随便便在我身上留下你的信息素！” 黎诩慌乱地拍了拍手臂，但是这样只会让她的气味从左手滚到右手。像在画布上晕染开的颜料一样，逐渐浸透…… 漫延…… 气味像雾凇化开那样，变得冰冷湿漉，森茗抬起眼眸，发现源头是他滴落的一颗汗珠。她挠了挠脸颊：“嗯……如你所见，我运用的还不太熟练，可能效果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过去良久，他才开口，淡淡吐出一句“知道了”。 “已经可以了，我有些累，就这样吧。”黎诩松开手，鬼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他差一点就要当场抱住她，哄她在走廊上与自己一起睡觉了。 这真是一个恐怖的念头。 不对……这不可能是他的念头！黎诩扶住额头，仔细回想：在那一刹那，并非是感到疲倦而产生的困意，而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冲动”。 omega在受到alpha影响时，会根据个人体质，以及双方的契合度，出现多种不同反应的下意识反应，这被称为“隐射”。 与普通omega不同，对极优omega来说，最强烈的隐射也不过是“接纳”和“听从”的程度。 而极优omega本身的优势也在于此。 诸如平日通情达理；能理解别人的喜悦与苦楚；尽力回应他人对自己的的期待，甚至是满足他人的诉求，这些都是黎诩经常会尝试去做的事情。 在经年累月的尝试下，他自己受到alpha影响而产生的隐射就会出现耐性，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非常习惯被alpha隐射的那类人才对。 他捂住嘴：能迅速想到“冲动”这个词，并做出条件反射，对他来说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 要么，是他与alpha的契合度非常高；要么，就是他的几十年来的耐性不起作用了。 说白了就是——“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个不讲任何道理，也不遵循任何既定规律，能让他拿她没辙的特殊alpha ，而他还被这个alpha给标记了”。 alpha是不会抑制隐射的，而omega唯有不断适应。他本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如同猎物没由来地走进猎人设计好的陷阱，他活该，纯属自投罗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黎诩揪住自己的头发，他需要马上睡觉，然后冷静一下。 “你怎么了？” 第70章 一双温暖的手贴上他的额角，像天边飘散过来的云朵，被晾晒过的暖味，能把他流淌下的冷汗蒸发干。森茗很担心他，她觉得自己又做错了，可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没事……”黎诩拂开她的手，可是，她又执拗地挨上来。 “怎么可能没事？你觉得自己像是没事的样子吗？”森茗有些生气。 她完全不知道黎诩心中所顾虑的事情，在他还未探索完全的领域里横冲直撞。 森茗伸出一指，推了推他的额角：“我知道你不愿意露出脆弱的样子，那叫什么来着……故作忸怩？ ” “但是，拜托，你可是我的omega诶，我担心一下你怎么啦？那叫'天经地义'！”在不熟悉的疗养院二层转了十八个弯后，她推着黎诩走进了他的房间。 那是一间相当简洁的房间。 正中央的单人大床是黑白灰三色的，白色枕头塌陷下去一块，而灰色绒被掀开一角，它们通通歪着，指向床旁黑色的床头柜。床头柜上有一盏台灯，开着，灯光是暖橘色，照出了角落里那张椅子的圆弧状边缘。正前方，衣柜门紧闭，窗户开了一半，被风吹得嘎吱作响。 森茗摸了摸，她注意到：被子里还有余温。 这里肯定很温暖，但是在他醒来后，都慢慢变冷了。 她掩好窗，把角落里的椅子搬到床旁：“睡觉吧，我看着你睡着就走。”森茗托着下巴，她瘦小的身影在灯下变得斜且长，像小人国走出来的巨人，支撑起了偌大一间房。 黎诩：“……” “被这样看着，我不可能会睡着的。” 他发出一声叹息，看来，今夜是注定无眠了。这时，森茗牵住了他的手，黎诩以为她又要任性妄为地做些什么，可她什么都没有做。 “你该不会以为……” “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吧？” 绒被盖过了他的头顶，只露出几绺晃动的顶发。在不面对面的情况下，他才能说出这些刻薄又狠心的真心话：“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等再过一段时间，一天，两天，或者是一年，两年……等到我再也想不起来你的面孔、声音、说过的话语，意味着……那些幼稚可笑的往事将随着我失去的回忆彻底变成过去。” “没有喜欢，没有羁绊，没有心动，没有联系……等到那时，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陌路人。” “成为这个世界上一个普通的omega ，和一个普通的alpha ，再见面，就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烦恼而又令人唏嘘不已的事情……” 他用力地攥紧手，悔恨交加。 森茗：“……” “是吗？”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她猛地掀开他的被子，将他拽出温暖的舒适区：“可是，真正的忘却是不需要被反复提及的。” 森茗用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颊，俯身，将头靠在他宽阔而瘦削的肩膀上，像数年前在医院的一个晚上，现在的她做了那时候的她无法做到的事情。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失眠，迟迟无法入睡么？” “住口……” “因为梦境是你内心深处最梦寐以求的沉沦。” “你在梦中欢笑，还是哭泣着？你说给我听的那些话，每夜醒来后又独自重复了多少遍呢？” 他咬紧唇舌： “住口！！！” “你不愿意承认——哪怕过去整整两年，你依旧无法忘记我的存在。”森茗笑了笑。他的骨头硌得她生疼，可是，他并没有再像刚刚那样推开她。 与他十指紧扣，森茗将他的指节摩挲成粉红色，她感受到他的胸腔正平静地起伏着，蕴藏着风暴，与最炽烈的火：“睡吧，我的omega ，现在，你最希望听见我说些什么？” 她的信息素在走廊时就有效果，这种大好时机，她更不会错过。 知道黎诩本来就有些抵触心理，再加上生病的诸多影响，森茗在隐射的方式中选择了效果最弱的那一种——少量多次，没想到，效果居然是立竿见影的。 想到这，森茗松开手：整个过程其实不需要太长时间，三十秒钟，足够了。 而且，黎诩的omega信息素能帮助她更为和缓稳定地操控alpha信息素，身为极优，这方面天赋异禀，也不太需要特别磨合。 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黎诩愿意相信她，配合她的步调走，他们可以做到相辅相成。 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可是…… 森茗看向自己的手，哭笑不得：他睡觉的时候怎么不把手松开啊？那样她还怎么睡觉啊！她思索片刻，然后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不要……”她听见他严肃地呢喃着，合上的眼睑不安地痉挛着。 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的信息素效果不管用吗？森茗有些犯愁。 她不是极优alpha，按照常理，本来就和极优omega匹配不上。如今这种情况算是她的初次尝试，能达到这种效果，已经算是尽了一百二十分的力了。 如果还是不行，那她也没辙了。 噢，不仅如此，察觉到她有使用过alpha信息素的迹象，自己清白疑似再毁，新仇加旧恨，一气之下，直接杀了她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森茗：哎呀妈，alpha原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觉得他们高贵了！ “哇啊——！” 虽然是omega ，但黎诩毕竟是成年男性，力气比她大，一般在全神贯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森茗是推不倒他的。 第71章 不是吧，他到底想说什么啊，这么坚决？森茗狼狈地从床的另外一边爬起来：休想把握主动权！她誓要做上位，她可是百折不挠的打不倒的小强！ “不要……走。” 森茗：嗯？ ？ ？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凑近听才彻底放下心来。能够冰释前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不会再奢求更多，只希望他能够开心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好困……我不会走的，我说了……我会陪在你的身旁……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柳妈没有必要说谎。 她在这个家里呆了几十年，已经把那所疗养院视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黎诩黎元就像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一样，可是，爱怜归爱怜，她更不愿意对这个家的“主人”说谎。 “黎翼就是这么养大我们的孩子的？呵，他可真是一位'好父亲'！”说话的人一开口就是满满的火/药味，毫不遮掩语句间的讥讽，像淬了毒药，她已经忍无可忍了，“我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同意那份协议，早知道我就……” “夫人。” 柳妈出声打断了她。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黎翼当初背着夫人你生下了那两个孩子，还谎称他们是其他alpha小姐的骨血，明显……就是不想让他们认你做母亲。” “为什么？” “他是觉得我很糟糕吗？”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柳妈给吓了一跳，“那为什么之后又来找我说那些话？！” 柳妈唯唯诺诺说：“这……我不知道。” “和公司有关才想起我，想找人帮忙才想起我，他以为我是谁？” “在那过去的几十年里，他想过我是孩子的母亲吗？还是说……他认为我只不过是一块碍眼的垫脚石？用完之后就可以随手扔了？”她抱紧手臂，颤抖着，将桌上的协议撕个粉碎。 那是他们的离婚协议，以及申请自愿解除标记的证明。 上面的内容十分详尽，双方当初都很满意，唯有一点……男omega方对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只字未提。 “杨柳，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这些年，我的孩子就在自己面前，可我却不知道……我还……我还一直将他们视作偷腥的种！” “既然你说他生病了，那我要把我的孩子给带回来。” “夫人！千万不可以冲动啊！” “眼下是要先治好少爷的病，剩下的再做长远打算。黎翼虽然名义上已经和夫人离婚了，但实际上……他还是离不开夫人的。”柳妈也给她准备了一份食盒，效用和黎诩那份是一样的，“算账什么时候都可以算，万一……其中有什么苦衷呢？” “苦衷？” 她一声不吭，只是冷笑，艳丽无比的浓妆容貌越笑越憔悴：“就算有，那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呢？”柳妈惋惜一叹，“少爷他还不知道你是他的生母，还不知道那所疗养院……曾经是你们的婚房呢！” “噗嗤，这有什么重要的？” “你说是吧？” 她一扭头，曾经的爱人就站在门口。黎翼西装革履，将头发全部梳至耳后，像个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依旧没有什么血色。 他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omege，说来也奇怪，他们的孩子像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那个孩子相比起这位父亲还是好上不少，时隔多日，黎翼身上的凛凛威风反倒是越变越弱了。她心神一转：不应该啊，难道他没有通过手术去除掉omega腺体上的标记么？ 真可笑，有或是没有，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妈：“夫人，你……！” 她不知道秦挽是从什么时候把黎翼给叫过来的，她竟然毫无察觉。身为三大家抑制剂公司中的两元，他们关系特殊，有着不能分开的理由。私事无所谓，倘若在明面上闹掰，两家就彻底玩完了。 “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了吧？”她站起身，“先给黎诩治病，然后……我要把他们带走。” “住口，他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黎翼态度坚决，没有因为她得知了真相而受到丝毫动摇。 “还有……我的孩子没有生病，也不需要你治。” “你是这么想的？”秦挽慢慢握紧手。 他们都能听见指关节弯曲响动的脆声。 “呵呵，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你可真是一位'好父亲'啊！” 第36章 “你真的要打扫院子吗？” “这本来就是假的，没必要把它变成真的，就算你偷偷跑掉，柳妈也不会多说什么。忘记了吗？昨天你戴了帽子和口罩，她根本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清晨，黎诩像往常一样喝掉了一整杯浓缩咖啡，区别在于，他今天是靠在外面的长椅上喝掉的。 在他来这里之前，森茗就已经到了。 “哎，不行，这怎么行！” 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把扫帚，一条围裙，远看，除了瘦小一点，和其他清洁工没什么不同。 “还挺像样的。”黎诩对她刮目相看了。 “昨天说是来吃晚饭，怎么突然决定要留下？” “啊这……”总不能把他昨天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事情告诉他吧……森茗觉得还是有必要维护一下黎诩在外高大的形象。大丈夫能刚能柔，至于柔弱的那面，给她一个人看就足够了。 第72章 “你忘了？你昨天是帮我说话的呀，我要是跑了，你怎么办？”森茗放下扫帚，叉腰问道，“就算柳妈只是一个营养师，她不会为难你，但她总该会告诉别人吧。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传出去……” 不敢想象。 “你想太多了，不会的。” 以他对柳妈的理解，她只会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柳妈年纪已大，有些事情逐渐力不从心，她很早就和黎诩商量过，想为他找一个能照顾他的年轻的beta保姆了。 只是他一直死咬着，没有答应而已。 “还有，你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为什么？”森茗大早上起来，身体可有干劲了，不愧是专门帮少爷配餐的营养师，就是不一样。她觉得自己现在有成倍的力气，完全可以完成十个人的工作量。 黎诩弯下三根手指：“在你之前，疗养院的清洁工已经跳槽了三个了。”几十年过去才跑三个？森茗一惊：嘶，这难道还是什么神仙工作？突然，她觉得自己的便利店兼/职下家有着落了。 “不，是一个月跑三个。” 森茗：“……” “为什么这么恐怖？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是我的问题，反正你接着往下试试看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困难的，试试看就试试看！森茗拿起扫帚加油干，她左扫扫右扫扫，左扫扫右扫扫，你看，这不就大功告成了吗！咦？奇怪……她猛地抬头看，才发现自己清理的是一座“小花坛”。 这个花坛“小”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她放眼望去，会觉得是那个花园里的景观池塘。而同样的池塘后面还有一座。要想去到那里，需要横穿一整座疗养院。 森茗看了看摆放在正大门的垃圾箱，光是一个来回就要花去不少时间。 没有关系！脚程不行可以借助物力啊！ 突然，她看到前面有一块被牵牛花藤覆盖的告示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字：禁止喧哗。至此，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会在短短一个月内跑掉三个人了……”她气得发抖，“这个活……一天之内根本干不完啊！！！”想到这，森茗是绝望的。 她刚清扫开一条道路，就看见一对白色鞋尖，中年女款式，起初她还以为那是柳妈，顺着鞋尖往上，森茗看见了一副陌生的面孔。 显然，在对方眼里她也是一个陌生人。 “玉妈，你怎么来了？” 黎诩悄悄将她挤到身后。 “噢……”叫玉妈的人很快回过神来，“是夫人让我来的，她和我说'按照原先的恢复计划速度太慢了'，让我来给你换一个。”可她两手空空，是准备拿什么换？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 黎诩蹙眉：“不对吧，如果要换，也该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玉妈，虽然你是我的配药医师，却是那位夫人在疗养院里最亲密的人，计划临时变动，不可能是速度太慢，你应该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才对。” “这……”玉妈欲言又止，“的确，夫人是和我交代了一些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不能说。” “我知道了。” 说完，黎诩掉头离开了。 “等等——！”这时，玉妈叫住了他，“虽然我现在说的这番话在你眼里看来有些奇怪，但是……夫人是在为你好。” “难道你就不怀疑为什么她态度突然转变，又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好吗？”她抛下了一个引子，想让他如愿跟上来。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相反，黎诩步履不停，连头都没有回。 他走到门边：“为什么？难道她想来做我的alpha母亲？” “可我只当她死了。” “天呐。” 森茗捂住嘴，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只在裴不修和黎元的口中了解到一两点关于过去的事情，黎诩从未提起，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过得不错。可如今看来，又不像是这样。 “唉……”玉妈托住脸颊，满脸忧伤。她的年龄应该和柳妈差不多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柳妈比较会食养，她看上去年老沧桑了许多。 “该怎么办才好呢？” “对了……你是？” 她转向她，眼里有些迷茫：“我没见过你，你应该是新来的？”看得出来，玉妈对陌生人很戒备，这里就不是陌生人会选择来的地方。 “我……我和黎诩是好朋友，他……嗯……介绍我来这里工作！”森茗已经可以娴熟地面对这种事情了。 不知道是从多久以前开始，她那平静的日常生活被打破之后，就总会遇上这种危机时刻，转危为安也已经变成了一种必备本领。 “朋友？” 玉妈眨了眨眼睛：“这么说的话，你是和他走得很近么？”她的眼睛亮了亮，“那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他？” 森茗：“劝什么？” “就是……” 玉妈没再往下说。 刚刚她也露出过这种表情，看来的确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不过，就他们刚刚的那番对话，其实也能猜出一二，就是不知道方向对不对。 森茗：不管了，碰碰运气！ “或许……是和黎诩的母亲有关吗？” 第37章 “有关是有关的。” 玉妈叹了一口气。 “但是……这并不是我想让你劝的事情。”她满面愁容地走到了花坛边上的亭台里，迟迟不愿意离开。 第73章 森茗：白猜了！ 她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呢。涉及到母亲的秘密，应该是一件足以影响黎诩整个人生的大事件，从某种意义上说，可能也是促使他变成这种拧巴性格的元凶！ “少爷的朋友，玩累了就过来坐坐吧。”玉妈向她招了招手，那双巧手还趁着闲时功夫沏了一壶热茶，“不过，你们怎么跑到疗养院里来玩了？”她看了看那块“禁止喧哗”的木牌，“这里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森茗：“……” 好家伙，又开始了是吧！ “阿姨，我……我不是来玩的。”她紧张地动了动手，才想起来自己手里有一把扫帚，拿扫帚怎么会是来玩的呢？这与她现在的人设严重不符。森茗擦了一把冷汗，说：“我来帮忙打扫卫生。” “但是没想到这里这么……大。” 玉妈放下手中的茶壶，掩面笑了：“是吧，我也觉得这里太大了，没什么仆人的时候安静得可怕，但是疗养院的主人，也是我们夫人，在修建这座疗养院的时候就是奔着'又大又好'去的，没办法。” “所以你准备要走了？”她又叹了一口气。 难得黎诩找到一个朋友，玉妈高兴都来不及，就来不及高兴了。 “所以，我'带薪上岗'了。”森茗将地上的落叶和残雪扫到一旁，突然想到自己刚刚的话有破绽：既然是朋友，又怎么会变成不纯洁的金钱关系呢？ 不对！金钱关系才是最纯洁的！ 她赶紧补了一句：“我们之前发生了一些冲突和争执，昨天才和好。是我有错，想帮忙在先，他觉得不好意思，才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森茗说完就后悔了：还不如不补，越补越漏，越抹越黑！ “是吗？”玉妈眯了眯眼睛。片刻，她扬唇一笑：“年轻真好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和好朋友吵吵闹闹的，唉，都过去了。” “你一定很在乎他吧。” 森茗：“……” 听到这句，她捂住心脏热泪盈眶了一秒钟，一秒钟后，这种感动瞬间变成了胆战心惊：救命！果然是纸包不住火，好像要露馅了！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他？” 玉妈牵住森茗的手，拉她在亭台的栏杆上坐下，语重心长：“是这样的，黎诩他其实生病了，很严重，据说严重到会影响omega的日常生活，但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生病的事情。” 哦？生病？这个她可太熟悉了。 森茗早两年前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但现在，她只能抱住玉妈的手默默安慰。两年前，她假装不知道；两年后，她还是只能假装不知道，所以…… “治病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也）很难说出口么？”森茗问。年龄代沟不算什么隔阂，原来她们两个人还是同病相怜啊！ 玉妈点了点头：“毕竟我只是一个配药医师，少爷虽然嘴上敬我年长，但也只把我当成是疗养院里的一名普通职员。身份上，我没有办法替少爷干涉他的私人生活。” “但是朋友就不一样了。” 森茗：不是啊，玉妈你搞错了吧，朋友也一样不会干涉朋友的私人生活呀。 “可是……”她刚想把心里话倾诉出口，就被一句“没有可是”给摁了回去。 果然，她们还是有代沟的。 “而且这是夫人托付给我的任务，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办好。”玉妈没有选择，因为她快要从疗养院退休，很快就可以颐养天年了。同为社畜，森茗对这种心情感同身受。 “就当是我拜托你，事情一成，说不定你还可以和少爷成为一家人呢！” 森茗：“为什么？” “因为夫人是少爷的亲生……”玉妈突然僵住，她意识到了什么，垮下嘴，立刻改口，“是像亲生母亲一样的再生养母。” 晃神之间，这个秘密像把底朝天的漏勺，已经漏得七七/八八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森茗感觉在玉妈眼中，自己已经答应这件事情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她产生这种错觉。 “不可能吧，我只是一个beta……”她们在偏题的路上越走越远，但森茗的语气峰回路转，又拐了回来，“但是没有关系！我会试着去说服他的！” “还有多少分钟到？” “五分钟左右。” 凯文眼里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黎翼叫回来。按道理来说，从他离开本家的那一天起，就不用再听从他的安排了。而他也不想这样做，因为与黎升相比，他是一个有些优柔寡断的独裁总裁。 “太慢了，开快一点。” “算了，开太快不安全，五分钟就五分钟。”说完，黎翼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休息去了，凯文则被晾在前面专心开车。他神情平静，因为他知道：黎翼一分钟后肯定还要起来补上一句“在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快一点”。 说黎翼优柔寡断，因为他总是善变，仅仅是两个选择都能选择困难症上半天；说黎翼独裁，因为他选择困难完了，你还是要按照他的安排照办。 “到了。” 凯文摇下车窗，往窗外一望。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往楼上走去，不巧，凯文曾发过毒誓：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能将她认出来。 见鬼，她来这里做什么？ ！ “没……还没到。”他当机立断猛踩了一脚刹车，差点让两人从挡风玻璃处飞出去。凯文趴在方向盘上拖延时间，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说“半路上突然冲出来一只野猫，为了不撞到它，他才突然这样”。 第74章 准备好一切，他回头一看：“黎总我们……” “人呢？！” 森茗迈过大门上楼后，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倒了一杯水，略微仰头，就能看到楼下被花团簇拥的亭台。 她甚至能想象到玉妈脸上期待的表情，但她只能摇摇头，说一句“抱歉了”。 “我是不可能告诉黎诩他生病了，需要治病这件事情的。”森茗刚喝完水，舔了舔舌。如果这真有这么简单，那她之前你瞒我瞒了这么久还有什么意义？ 他从来都不缺医生和药物，但是…… 森茗将小药片投进水中，泡腾出的气泡像烟花一样在杯底绽裂成两团云雨， alpha的口服型抑制剂，正是a-1022的改良版。她全程参与了它诞生的过程，没想到，最后竟会有反过来需要它的一天。 她晃了晃水杯，觉得自己于黎诩而言就如同这杯水，温和且适量的抑制良药，正是他如今最缺少的东西。 “听着，你绝对不能去治病！” 巨大的吵架声从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森茗差点把自己刚刚喝下去的抑制剂全部喷出来。是谁在说话啊！直接说出来，那她刚刚那么纠结还有什么意义？ ！ 和黎诩争吵的人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背着身，根本看不清脸，但莫名地，森茗觉得这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她肯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只是想不起来了而已。 “怎么回事...”森茗默默探出半个脑袋，没有发出声音，她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上面用签字笔写了字，字大到足以隔着很远也能被清晰看到。 黎诩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应该没有看错吧？ 森茗翻过一页：“别和我说话。” “不过，可以偷偷告诉我对面的人是谁。” 黎诩：“……” 要求刁钻，不过，也非常简单。 “父亲，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懂。”黎诩清了清嗓子说道。他本来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黎翼突然跑过来，语重心长地念叨着这一句话。 他懵圈了：“先前让我来这里的是你，现在让我走的也是你，我已经足够配合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这一切都是被精心设计的儿戏，黎诩早就受够了。他想离开，他早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 “噢……” “原来她还没派人过来和你说起过……”被黎诩称作是“父亲”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从身后看像是松了一口气，微弓着背，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凌厉了。 森茗点了点头：没错，你也觉得不该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对不对！ 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不再提及，将此事随便糊弄过去，但黎翼愣在原地颓丧了半天，突然强打起精神振作。但是，他振作的方向似乎不太对。 他拍了拍黎诩的肩膀：“可你迟早要知道这件事情……与其让她来告诉你，不如让我来说。” 森茗：嗯？ ？ ？ 她晕，这又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就不该对这位中年男人抱有什么不必要的期待！ 是时候出手了。森茗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个闲置已久的盘子，表面落了灰，但还算完整，擦干净后可以焕然一新。 刚好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决定和未来的老丈人碰一碰。 【小剧场】 纸片人森茗（上班摸鱼，观自传影ing）：关于我们明明才刚和好，就火速踏入对方家庭的事件。嗯，这个恋情发展应该……很快就要完结了对吧？ （语气突然兴奋） 纸片人作者（摇头）：并没有，你们是先后爱哦。 （说完，溜去上班摸鱼） 第38章 “少爷，该吃饭了。” 森茗端着一个空盘子施施然走上前，在快要径直路过黎翼时，被这位老丈人一把拦了下来。 “你是谁？” “我从来没在这里见过你！”黎翼指着她，皱着眉，愠色像阴云一样铺天盖地地笼罩在他的脸上。 正常。刚进门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老丈人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即将成为其他alpha的omega的事实……但是，森茗握紧手：她早下了不知道第多少次决心，她不怕！ “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儿子的？！” 他高举起的手无力地垂下，像断了线的风筝：“你的盘子为什么是空的？难道……” “那个坏女人不给他饭吃？” “等一下！”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森茗拍了拍脸颊，及时打住自己脑海中那些荒谬的念头。她绝不能就那样出去，不仅是会被黎诩的父亲狠狠怀疑身份，还是会被黎诩狠狠怀疑精神状态的程度。 她托腮沉思，一筹莫展：“眼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靠一个空盘子？” “一个没用的空盘子能拿来做什么呢？” 除了拿来用，就是拿来摔……“拿来摔？”不错，有办法了。森茗推开窗户，向左看，他们的房间是在同一条走廊上的，相隔不远，按照常理，窗户也会相通。 “应该能听得到吧……？”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盘子摔向窗户正下方。 “砰”地一声巨响，敏锐如他，肯定会以为是什么名贵的瓷器被碰掉，摔碎了。 果不其然，黎诩的父亲很快被这道声音吸引，向这间房间走了过来。 第75章 森茗将写有“工作间，请止步”三个大字的本子立在门前，虚掩房门，将椅子拽到门旁，刚好能从外面透过门缝看到，紧接着，她翻出几件要换洗的衣服和被单一起，整齐叠好放在椅背上。 但这是一间废弃多年，近期才重新使用的工作间，想到这，她又往椅子上甩了一双破鞋。至此，森茗做的所有“前期准备”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从“清洁工”一秒转行“小女佣”，搞定！ 接下来，就是考验她和黎诩是否有默契度的时候了。在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后，森茗毕恭毕敬地站在门旁恭候老丈人，谁知道，脚步声只到房门口就停止了。 森茗：嗯？他不打算进来吗？ “工作间……”黎翼将森茗写的字慢声读了一遍，“既然你在这里有人照顾，那我就放心了。” 等一下，这个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吧！ ！ ！ 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了。 森茗只能从门缝里看见一只横伸出去的手，那只手拍了拍黎诩的肩膀，速度很慢，毫无保留的沉重，但又像是对他有所亏欠：“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 “剩下的决定你自己看着办。” 另一头，没有人回话。 气氛诡异的凝重，一切像是被冻进了一个大冰块。该不会……他们已经把话都说完了吧？森茗不安地咬了咬指甲。 这时，虚掩的房门被风吹开一角，她目所能及的画面横向拉宽，视线里逐渐浮现出那件熟悉而干净的针织外套，它被脱掉挂在小臂上。 “我知道了。” 黎诩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看不出来之前说了什么话，他安静地垂着眸，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森茗总觉得他无数次想抬头看看自己，可是，最后都硬生生忍住了。 透过光滑的瓷砖地板，她看见黎诩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如果他已经知道自己被别人隐瞒了一件不能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那感到愤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森茗仰起头，不让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她真的好想哭。 在长久的坚持下，她离治好黎诩的终极目标还有一大段距离，再详细点，可以说是没有丝毫进展。但今年回国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现在，就连这点希望都破灭了。 该拿什么来报答你，我的老丈人……森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热泪盈眶，眸子猩红，是要发疯的前兆：报答？没暴打一顿都算是好的了！快走，不要让我看见你，只有背影也不行！ “你的父亲和你说什么了？”她推门，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是不太好的事情么？” “应该是。” 黎诩歪了歪头：“但我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是吗……”森茗长出一口气。踏实感让她像被一团棉花稳稳托牢，散发出打开烘烤箱时，刚刚熟成的暖烘烘柑橘蛋糕的清甜味道。 看来还没有糟糕到木已成舟那个地步。 然而，气还没吐到尾巴尖，他就幽幽地补充上了一句：“没关系，我猜父亲想说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 救命——她差点没缓过气来。 森茗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但就和那些奇妙的项目一样，有时候过程并不跟着纸面策划走，但结果却是出奇地一致。将其叫作“缘分”都不算够，她更愿意把这称之为——“玄学”。 以前她还能用出神入化的十级糊弄学糊弄过去，反观现在，可能一成功力都没有。他的直觉竟然玄学到可怕！ 难道标记还会有这种额外影响吗？ 黎诩随手推开一间空房间：“不是直觉。” “……”森茗默默跟在后面：怪了，她刚刚好像没有说话吧？好的，她信了。 “因为反应不正常。”他再三确认，发现声音不是从比较远的房间传出来的，而是，更加遥远的地方…… “你不想被发现，惹祸上身，就更应该安静地躲着，而不是刻意地制造噪音，来吸引别人的注意。”他懒得再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干脆将一切摊开，摆明了讲，“不是吸引。” “你在阻止父亲和我讲话，为什么？” “还用问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好笑。 在逼仄的方形空间里，森茗支手撑在门框旁，就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她先是指了指他，后又指了指自己，手指在半空中打转：“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啊。” “那如果我想知道呢？”他握紧的手突然一松，而后又再次握紧，眉头也不听使唤地向下拧。 刚刚那只是假紧张，这次才是真紧张。 “当然……我也会告诉你的！”森茗挺起胸膛。 她慢悠悠地转动眼眸，扫视这充满回忆的地方：“玉妈、你的父亲、还有我，肯定都有自己的理由。他们的理由我不得而知，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 黎诩眯了眯眼睛。 “至于我，”森茗抿了抿嘴，迟迟没有开口，因为这句话有些难以启齿，在他听来匪夷所思，“我是怕你被吓晕。” 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字虚假。 当森茗在裴不修递来的体检报告里看见“极劣”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曾飘过无数种想法，它们像鬼魂一样盘旋在上方，嬉笑地念叨着“他完蛋了” 。 第76章 beta的匮乏的认知只能想到“生病”，但森茗并不这么认为。对于一个生来优渥的ome ga而言，这段简单的白纸黑字推翻了一切，将他那高傲而又不可触及的稀有血脉贬低得分文不值。 即便无罪无错，她无法用生病二字去草草了事。因为，这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意义截然不同。 事实上，这个秘密彻底改变了黎诩的生活。 森茗在厨房的餐桌上平静地说完了。 她交叠起手，将额头抵在双手搭建起的桥梁上，不敢抬头。森茗本可以诉说更多，她可以把内心彷徨的一切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可那样又会动摇他对自己的感觉。 “信息素迷乱”已经足够强烈了。 昨夜的荒诞场景历历在目，她也没有想到隐射会这么成功。这只不过是一次普通alpha对极优omega发起攻势的尝试，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失败呢，就成功了。 “为什么坐的这么远？” 厨房的餐桌是一张方形长木桌，距离最遥远的是两个主座，黎诩坐在其中一个主座上，而她则坐在另一个主座上。他轻叩桌面，有些烦躁：“难道你怕我攻击你吗？” 森茗：“唉……” 开始了。 “怎么吵起来了……？”玉妈透过落地花窗看到这一幕后羞愧地溜走了，她误以为是自己让两位本该友好相处的好朋友吵的昏天黑地。她要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再另外想想好办法。 “我没有……” “你有。” 他们并没有在吵架，反而更像是omega在和他的alpha闹别扭。这种场景太过似曾相识，让他们的心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晃两年三载过去，他们真的有发生任何变化吗？ “好吧，的确怕过。”森茗沉吟道，她看向天花板，专注地转移注意力，能把悬挂着水晶吊灯的地方盯穿出一个洞，“但是，”她话锋一转，将视线放回他的身上，“那是在我刚刚得知自己正从beta转变为alpha的时候了。” “好，我知道了。”他动了动指头，像是在木桌上记录着什么，但加了几分力度，桌面很快被刮下一层薄薄的木屑。 “起码我现在能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不告而别了。” “等一下……”森茗挠了挠头，“你就想问这个？关于你自己，就没有想问的吗？” 黎诩：“我习惯了。” 森茗：嗯？ ？ ？见鬼了，是你生病了又不是我生病了……那她之前想那么多，岂不是纯纯白痴，跟空气较劲吗！ “如果真像你所说，那这又不是什么心理疾病，应该是不会影响我对alpha的感觉的。”而他会感到抵触，纯粹是因为见多了某些极优alpha和优性alpha将omega视为一件唾手可得的“物品”。 “其实仔细一想，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黎诩不需要耗费没有必要的精力，去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alpha的影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不合适的alpha标记，而受到额外的伤害。 他又不是离了alpha就不能生活。 黎诩略微仰头，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画像。相框里装裱的是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据他所知，他没有依靠任何一位alpha ，和叔叔相持走到现在。 时至今日，就算他心中再不满他擅自安排好了一切，黎诩也十分敬重他。 “也是。” 森茗点了点头。 如果他是这么想的，那她之前的那些顾虑就是多余的，只是……森茗向后一仰，直接靠在了椅子上。 她在想自己今后是去是留。毕竟，黎诩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她总不能死皮赖脸地在他身边软磨硬泡吧。森茗闭上眼睛，她要冷静，要克制，就算从beta转变成alpha了，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所以你想好了吗？” 森茗：？ 他们的abo性别是不是调换位置了？ 她一锤桌：“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才对吧？还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能想好什么啊！” 黎诩会心一笑：“不，我的意思是——你想好要怎么帮我治病了吗？” “当然没有。”森茗哼出一口气，小小病魔，可笑可笑，身体不大，本事不小，“这种事情急不来的，肯定要从长计议，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咦？ 森茗：“等……等一下，你要治病？” 黎诩：“嗯。” 森茗“腾”地从椅子上弹射起来，指着他问：“但是，你不是说自己习惯了吗？” 黎诩耸了耸肩，无奈地回道：“是的，可是你不习惯我有什么办法？” 森茗：“……” 厨房餐桌上你来我往，双方语气有商有量，乍看之下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若细品……森茗只想“哐哐哐”，拿头捶大墙。 搞错没有，到底是谁在迎合谁啊？天啦，她的omega好像有一点大病啊！ 【幕后番外小剧场】 下班后。 森茗：是我在迎合你。 黎诩：是我在迎合你。 森茗：不是，我是alpha让我来迎合你！ 黎诩：是吗，这个家里没有这种烂规矩。 作者（好声好气）：都别吵啦别吵啦…… 两人（一致一指）：说清楚，到底是谁在迎合谁？ 森茗（举手）：我有异议，场外已经提前说好了，我女主才是感情主导。 作者：嗯嗯，是夜晚限定。你拿放大镜看，前面有个两小字，看到没有？ 第77章 作者（情绪激昂，诗朗诵语气）：白天场——被迫感情主导。 第39章 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 森茗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并不在疗养院的房间里，而是在一个台阶上。她看向右边的公交站台，gg屏幕的灯光熄灭了，昏暗的底色恰好映照出她抱住膝盖缩起来的身影。 她发现自己只是相当随便地梳了一个日常马尾就出门了，没有发卡，耳鬓旁的几绺杂毛比前面地上的塑料袋还飘。森茗左右偏了偏头，脸上没有化妆，干净清爽，一点儿都不像是出门的样子。 “不应该啊……”森茗拍了拍脑袋，“噢，我想起来了。”她昨天答应了黎诩要和他一起来本家商量事情。但是他忘记和她说好时间，天蒙蒙亮，两个人就都起床了。 周末起床太早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森茗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就连想起自己在哪儿这件简单的事，都要愣神，停下来反应半天。 碍于一些特殊情况，森茗没有和黎诩一起上去，但上面会发生的几种情况，已经轮番在她的脑海中上演一遍了。 她掐指算了算：“首先，他们观点不同，不欢而散的几率是最大的，其次是二人在里面发生发生激烈的争吵。” “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他平静如水地亲口说出一切，而他的父亲则是怒火穿心，在气愤之下，将他赶出家门。” “除非他死了这条心，不然就永远别想再回来。”不能细想，真是太可怕了。森茗有些苦恼，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贸然插手，如果有用的话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没有用……他们可以提前收拾收拾，拖着行李箱在门口抱头痛哭了。 不行，她绝不能直接上去，就算要插手，也该了解清楚上面是什么情况。森茗翻找起通讯录：“所以，有没有谁可以帮我上去看一看呢……？” “你一个人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好耳熟的声音……森茗转头向后看，在指路牌旁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到思捧着冰美式路过，今天轮到裴不修夜晚当值，她一高兴，就多买了一杯犒劳自己。在街边多逗留一会儿的功夫，才让她有闲心注意到坐在台阶上的森茗。 寻常人的做法应该是装作没看见，无视她直接走过去，但是仔细一想，她还有事需要拜托她帮忙。 她捏瘪纸杯走上前，就打算说“自己是来扔垃圾，恰巧碰见了”，但对方好像没有这个闲心顾及到这些事情。准确来说，她像是头看见肥肉的饿狼，一眨眼就扑上来了：“你来的正好！” 森茗两只手抓住徐到思的一只手。 “帮我一个忙！” “……你先放手。”徐到思有些为难。她们本来就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再说了，这个地方离研发中心很近，和“前员工”太亲密，可能要被人误会她准备跳槽。 她来这边工作时就没少受过这种非议，什么“大小姐为什么不去继承家族产业，反而跑来这种地方给竞争对手打下手”，现在这些质疑声都没有彻底销声匿迹。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用得着这么神秘吗？”森茗摸了摸脸上的大墨镜，折闪的冷锐光弧划过她的侧脸，虽说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她从没感觉自己这么招摇过。难道这就是少爷和小姐的日常？ “你不懂。”徐到思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确认她像大变活人那样焕然一新，才满意地颔首：“职场生存法则就是这样。” 就算是小姐也难免受众口铄金啊。 她拍了拍手：“说正事，你刚刚那样……那样是想干什么？”说完，徐到思离远了些，环住双手，护住自己，两年未见，森茗给她的感受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她看上精神了很多，更重要的是，气场也强大了不少，多了一分从容不迫的淡定和思虑，坦白说……更让人难以招架了。 “明明是你先和我搭话的啊！” 眼前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好难受！森茗干脆将墨镜扯下一点看着她说话。但偏偏像个甜心混混一样，周围有路人频频回头，都没过多停留。显然，所有人都以为她们两个是好看又不好招惹的坏女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达到了徐到思想要的效果。 “再说了，帮个忙怎么了？这也不难。” “什么忙？”徐到思还有点茫然，纯黑眸子覆上雾气蒙蒙的一层。没有什么忙是非她不可的吧。听森茗解释过后，她哑然一笑：懂了，这个忙还真的是“非她不可”呢！ 和她认识，在这里工作，不够熟悉但又沾点关系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最重要的是……徐到思还曾经帮过她的忙。 条件严丝密合一一相符，恰逢其时，这次巧遇完美到近乎是天公作美的味道。如果徐到思心是铁做的，死咬不答应，反倒是她的不对了。 她低下头，紧盯着电线杆旁边的一小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那间办公室也不是想进就能进去的，顶层办公室需要搭乘专梯才能直达，而且，一般情况，普通研究员不允许搭乘。” 森茗：“不用搭乘专梯，你可以走楼梯上去。” 徐到思沉默了：“……” 她是魔鬼吗？还有…徐到思微微一笑：“听你这句话，我现在就可以头也不回的直接调头离开。” 第78章 那可是顶楼，走楼梯上顶楼，相当于有氧运动两个小时，以她的体质，之后能不能正常下来都困难。帮人办事随条腿，不太合适。 “那……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叫上我。”森茗深谙“利益交换”的道理，她略微仰头，将墨镜拱了上去，边缘散发出狡黠的微光，还真像什么浪迹多年的不良人。 徐到思大呼不妙：要命，还真的有。 “成交。” 她将自己的墨镜收回来，给森茗递了一个耳机：“这是职员平时都要带上的防失联联络耳机，本来是和其他人沟通的，现在我把备用的给你，你就只能和我说话了。” “好。”森茗带上了以后，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报位功能，如果位置偏离或者不正常就会发出警告，这东西就是行走的监视仪吧！ “是，所以才要给你备用的。” 徐到思还“贴心”地帮森茗用头发遮掩住耳机：“如果主耳机和备用耳机同时使用，报位功能会混淆，优先级次序会优先报位备用耳机的位置。” 等等，报位备用耳机的位置？森茗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愣了半天：“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帮你顶班半天吧……” 被帮反帮人，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 “当然，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上你的忙啊。” 她将换衣间和工作间的位置告诉了森茗，这两个地方挨得很近，前后脚就到了，从这里赶过去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但是留给森茗的时间不多，只剩下七分钟了。 压死线的美妙滋味，她久违地再次体验到了。 徐到思那边也不轻松，按照今日日程，顶楼的秘密房间被预约，空出了一整天时间，但正常对话从开始到结束，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好吧，就当是我们合作共赢。”森茗伸出手。她们蓦然四目相对，因为这句话两个人都莫名有些耳熟，“或许，这就是一脉相承的企业文化吧。” *倒计时七分钟 森茗迅速穿过斑斓闪烁的红绿灯光，高峰时段的车流从她身后淌过，驶向远方，她推开门，入口处的灯坏了，垂掉下来都没有人修。这里就是徐到思所说的“废弃垃圾专用通道”，一般没什么人来，只有职员才知道。 而再往前，就是徐到思所说的隔离门，右侧的密码锁被某层白色透明的东西包裹着，需要用她说的密码才能打开。 “进去之后，就装作是被叫来临时帮忙的研究员，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自然一点，没人会多怀疑你。” 虽然伪装成知识分子很难，但往往只需要一副圆框眼镜就能轻松解决。 “哦，你就是那个过来帮忙的是吧？”眼看离进入换衣间打卡的时间仅剩下五分钟，在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刻，森茗被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塞了一脸资料。 看来不被怀疑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一下！”她从堆积如山的资料后探出脑袋，抱歉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需要先去准备一下。” 对方点头答应，低下头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森茗趁他不注意，将资料放回原处，火速打卡溜进了换衣间。 “好险，差点就赶不上了……”她这环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就是“一尸两命”的惨案啊！森茗耳尖微动，听到了隔间传来的响动，看来这里不止有她一个人，速战速决吧。 “你那边怎么样了？”趁着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着换衣服上班，森茗抽/出空档问道。 她听见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的换气声。 “别急，快到了。” “但是情况不太好。”徐到思没想到平时畅通无阻的紧急楼梯会被封起来，她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掠过深黄色的警示条，最终还是在警示条外停了下来。 “说是年久失修，这几天要封起来进行安全检查。” 森茗警觉地眨了眨眼睛：“楼梯不能走了。”她靠在门旁，才意识到隔间刚刚传来的响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小，像是穿透好几层墙面传过来的颗粒噪音，应该是维护设施的操作声。 现在再换回来肯定来不及了，森茗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她双手扶着脖颈仰头望天，这时，看到了什么，她突然停了下来。 “你离顶楼还差多少层楼？” “两层。” “如果楼层相差不大的话，通风管道应该是相通的。” 徐到思：“这好像不是在拍特技电影吧，你觉得我是什么女特工吗？”但森茗只用一句话就将她说服了。 “来都来了，你不希望自己白跑一趟吧。” 徐到思：“……” *几秒钟后 “谁在换衣间里大吵大闹的，安静一点！” “对不起！！！” 森茗：被骂了呜呜呜qaq 黎诩（摸摸头）：其实你过后可以问我的。 森茗：？ 森茗：你怎么不早说ono 第40章 “嘀嘀”—— 听到这个声音，森茗安心推开门，这意味着一切正常，没有发生她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耳机里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她全都像扔垃圾一样抛在脑后，因为，她没有精力再顾及这些事情了。 所有目光和炙热的视线向这处投射过来，正阻拦她走进属于徐到思的工作间。 她总不能友好地上前，和他们一个一个打招呼吧，那样就相当于是将这张无人熟识的脸庞大大方方地炫耀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堪称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第79章 “站住。” 森茗走到半路，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手掌宽厚结实，厚厚的指茧像被曝晒过的粗糙沙砾，不用回头都知道，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语气冷硬，不带感情，听起来不太友好，又或许……他本来就是需要发号施令的那类人。 这类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外来人。 ——完蛋了。 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缓缓转身，眼镜后的圆眼睛盯着鞋尖头看，焦虑感风暴一样席卷全身。那个人沉吟片刻，没有等到森茗开口说话，直接疑惑问道：“你……你是今天才来研发中心吗？” 森茗默默点头：不对，其实以前也来过的，和黎诩一起过来的时候还是这里的座上贵宾呢，你们不记得了而已。 “不好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没有新来的研究员。” 紧接着，那个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笔，在线圈本上记录着什么：“你可能是走错了地方，请跟我走一趟。”森茗略一思忖，大概猜想到自己是要被带去登记了。 傻子才去呢！她可不傻。 是时候拿出标记极优omega的那份高傲了——女人，生来高贵。她清了清嗓子，语气里隐约多了几分谅解：“是的，你没有记错。” “但谁告诉你我是研究员，如果我是研究员，还用得着神神秘秘的，怕被人看见么？”森茗摸了摸衣服口袋。这是徐到思的白大褂，里面应该会有点什么东西吧。 很好，她想错了。里面干干净净，四个旮旯角落都被她翻出来了，除了一张小纸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是没有关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是假，假亦是真，在这里，所有人知道的一切皆是通过他们的对话得知，没有人会轻易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是，这样就轻巧地落入了另外一个圈套。 对话是可以编纂的。尤其是密谈，媒介可以是任何事物。听者可以选择信与不信，但对话本身仍然牢牢掌控在诉说者手中。 这种事情森茗隐约记得自己干过很多次，数不清的多，算是前些年在恋情曝光的危险边缘游走，不经意间激发的潜能吧。 她照葫芦画瓢，学着对方背过双手的样子，表情逐渐肃穆凝重：“其实，我刚刚一直在观察你们，你们的聊天内容、工作事务、以及打卡情况……” 这是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可以追溯到每个职员踏进这扇大门后所必须要历经的磨难，光是提起它的名字，都足以让人畏缩胆寒。 ——“绩效考核”。 霎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站在森茗面前的中年男人都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森茗将衣服口袋内的小纸片拿出来，她没有摊开，而是轻轻摇了摇：“我将刚刚所见所得都写进里面了，噢，对了，这里面还有一份名单，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我想你应该不太想知道。” “为什么我会不想知道？”这在他听来十分可笑，中年男人骤然眯紧眼睛，“我可没做什么需要害怕考核的事情。” 笨蛋，考核这件事本身根本不重要。 但是就是这样，这些话已经像病毒一样根植在他的心里，当他需要耗费很大力气去怀疑的时候，说明在内心深处，他对此深信不疑。 周围的职员议论纷纷，虽然声音不大，但森茗能捕捉到一些破碎的词语，将字母串联起来组合，她想起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ydwh 。 那是“抑制剂调查委员会”的简称。 没想到昔日为难她的对手，竟然会成为帮助她的朋友，森茗火速转变人设。正好这位“老朋友”名声在外，借一点过来用用，它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吧。 “哦，是吗？你不害怕，那就更加奇怪了。”森茗托了一下镜框，拿出几分底气，她站在门前，颇有些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气势。 “根据我们的了解，你们已经发生了两起极其严重的'抑制剂事故'，国内国外，影响恶劣，一而再二，恐怕已经无法再用'运气'二字来形容了。” 听完，中年男人浑身一震。 她所说的话的确属实，可是，国外那次事故情况特殊，双方早已相互约定好不再提起此事，也绝不会向外界多透露半个字。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 “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森茗点到即止，“委员会不是不通情理，事端已经平息，我们既往不咎，一切始末都从现在开始。”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我并没有发现什么重大问题，如果有……”她指了指中年男人，“那那个人就是你。” 这一次，他没有出声反驳。 成……成功了！森茗激动地握紧手，她的身体已经绷成了一根弦，没人知道她双腿正在发软，可能还有些脱力。 “感谢你的理解和配合，现在可以回到岗位上，至于我……就当我没有来过就好。”说完，她转身进了徐到思的办公间，关好门。 从外面是看不到这里面发生的一切的。 森茗靠在门上大口喘气，但她忽然想起来：徐到思之前好像搬进了裴不修的办公室，那他们的实验室，该不会也是一体的吧？想要搞清楚这一点其实非常简单，只要去门口看一下姓名栏就好了。 好不容易进来了还要再出去…… 想都不要想，绝对不可能！ 虽然这个身份能唬住他们一阵子，但是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明星人物”了，进进出出的难免露馅。刚刚徐到思还笑话自己是什么“头号女特工”，现在好了，轮到她了。 第80章 “……你现在是准备来考核我吗？” 什么声音？森茗往里走，除了几排桌子、椅子和存放器具的大柜什么都没有看见，她挠了挠头：“奇怪，这么科学的地方，大白天应该不会撞见鬼吧？”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工作间里开了灯也是昏昏暗暗的。 突然，墙壁发出剧烈耀眼的白炽光，像极了恐怖电影中女鬼被惊扰，灵魂出窍，朝主角猛扑过去的情节。 “妈呀！” “有鬼！”森茗闭上双眼，迅速蹲下，她再也不敢笑里面的主人公胆子小了。 “看得出来你之前没有进入过这种地方了哈哈哈。”裴不修的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外面是工具间，这里才是工作间，灯还没有开完你就进来了，当然昏暗。” “原来是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怪我啊？”他耸了耸肩，“谁让你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 “刚刚不是还挺有气势的吗，怎么一下子全消失不见了。” 森茗扬了扬手：“我那是……”为今后的人生大事做打算，“算了，你不懂。”她默默放下，只掸了掸袖角的灰尘。 “话说，徐到思的工作间也和办公室一样，和你一起合用了？” “什么，什么一起合用？”裴不修双手叉腰，这话他可不爱听，“所有人都这样，你别乱说啊，我们没有在搞特殊！” 森茗：“哦。” 那就是有了。 看他矢口否认但又语气慌乱的样子，指不定是被一语道破而慌了神。 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时隔两年还在原地踏步。问题是，什么别扭能一闹闹两年，不觉得有点太“般配”了么？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森茗趴在桌子上问。 “完全不好奇。”裴不修正擦拭着玻璃器皿，手里动作不停，“基本上只要你一出现，周围就会发生什么地动山摇的大事情。” “你，还有我那倒霉朋友，你们两个都是这样，有一个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偏偏还凑到一起去谈恋爱……” “双倍的让人头疼。” 他避之不及，除非哪天精神失常，再或者是脑子有问题。 “别这么说呀，我又不是什么瘟神……”森茗嘟起嘴闷闷道，“我也想过平静如水的生活啊……” 可仔细想想，她似乎每天都在激流勇进。 “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试一试这种感觉，你绝对会上瘾的。” “上瘾？”裴不修嗤笑了一声，“那种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的刺激感觉很好受吗？我不这么认为。” 他只会担心自己某天得突发性心脏病挂掉。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森茗摆了摆手，“谁告诉你这种感受像过山车一样很刺激的，真正的恋爱并不会有这种感觉。” 就像她在这里闹得翻天覆地，可回去之后，必然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因为在意而问东问西和你大吵一架？”裴不修犯迷糊了。 “不会。” 森茗将食指抵在唇珠上，仰着头沉吟道：“唔……前提是，这些事情都要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之上。” 这听上去有些诡异，但确实如此。 等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裴不修的嘴角抽搐了一小下：“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你不需要说明原因，甚至不需要额外解释，刚才所做的一切自、然、而、然都能被理解和接受是吗……？”他的语气逐渐由平和转向咬牙切齿：奶奶滴！秀恩爱秀到这里来了！有没有人管管啊！ ！ ！ 森茗：“嗯，没错。” 所以，哪里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刺激体验呢，不存在的。谈恋爱，就是如此任性妄为啊。 这次奇妙的换乘对话让裴不修的认知世界彻底坍塌了，与此同时，徐到思也默契地与他有着相同的体验…… 经码字姬友人提醒，有人沉迷小剧场似乎忘记码感谢名单了（警觉） 如果有小可爱投喂了地雷或营养液但没被感谢到的请不要着急，蠢作者很少看后台，感谢名单时隔很久才更新一次也是常态。 虽然时间久远，但里面手工制作，匠心独具，满满的都是真诚的样子（bushi） 和那些冷冰冰的机器人名单一点都不一样的！ 所以 你还要继续往下看吗？ 不太建议继续往下看哦 我觉得彼此还是要保留一些体面比较好…… 体面不能吃是吗，好的我知道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 好吧，【隐藏真相】其实是： 那个自动感谢名单无法手动排版，会和有话说挤在一起，我个人不太喜欢，就没开。 这一章没有哈……下一章更新的时候再去pc端看看（垂死挣扎） 第41章 徐到思沿着管道上去，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一次。 她这具长年累月泡在实验室里的孱弱躯体，已经到了跑四百米都会大口喘气的地步了，更别提这条通风管道的长度可能长达一千米。 越是靠近传说中的那个房间，周围就越是安静，当安静到掉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时，徐到思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死寂般的凝重。 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与姐姐一同回到徐家时，大门后就散发出了这阵诡异的气息，只是，她们当时都没有在意，这才引发了后面的争执和悲剧。 第81章 突然，一声叹息透过层层叠叠的空气和金属铁皮传进徐到思的耳中，这让她更加好奇房间里的对话了。 刚好正前方就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通风口，还被特意切割成条纹形状，像百叶窗一样，能依稀看见房间里的场景。徐到思匍匐着爬过去，发现自己正身处在房间的右上角。 【……站住。 】 徐到思浑身一凉，她按住耳机：这不是大组长的声音吗？ ！ 主耳机与备用耳机是相通的，她能听到森茗那边的声音，自然也知道她与大组长起了争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没有新来的研究员。 】 她转念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把耳机摘掉了：耳不听心不烦。这种结果也在徐到思的意想之中，被辞退也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快要回家了。 “我还是想不通。” “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那我换一种说法好了，黎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开口说话的人因为着急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自己想说的话，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种谨慎的性格。 “照你的意思，你回国后身体那样虚弱，完全是通过额外药物辅助的效果，伪装出生病的样子，停职，最后住进疗养院，顺理成章地获得了一段相当长的休息时间。”黎翼叹出一口气。 “可是，你完全不需要这样做。” “如果你觉得自己身体不适，完全可以告诉我，或者是你的叔叔，我们都会联系最好的医生帮你治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蒙在鼓里。” 他的语气相当恳切，又透露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难过。 徐到思抿紧下唇，嫉妒逐渐使她面目全非：她作为私生女，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体验过被父亲关爱的滋味呢。 不过，这其中有一点点奇怪的违和感…… 倘若黎翼是自己的生父，此刻，徐到思也不会有任何被关爱的感觉。如果他们真的亲密无间，那黎诩为什么还要“假装生病”呢？ 他们停顿了一下又开始说话了，她趴在通风管道里继续侧耳倾听。 “父亲，这段休息时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是吗？重要到什么地步？”他微微一愣。 “不需要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的叔叔即将动身前往s国，虽说是作为形象使者，但，应该没有多少机会能再回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现在是借用叔叔转头来责怪我吗？” “不，不是责怪，那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 “你的叔叔本来就很擅长交际，也很愿意待在alpha多的地方和他们有所来往。这与你平时的习惯大相径庭，所以他也没和你多说这些。” 所以……猎艳也是为了他自己是吗？黎诩默默攥紧手，终究是没有向自己的父亲问出这句话。 叔叔快要离开了，他不想把气氛搞僵成一潭死水，哪怕是悲伤都比死僵好上太多。 可惜的是，他还以为叔叔是在真心替他着想呢，起码曾经是这样。 “别站着，我们坐下说话。” 黎翼向远处眼神示意了一下，似乎是想撤掉目所能及的办公用品，好像它们阻碍了他们交谈一样。徐到思内心小声说了一声“不妙”。 谈要事之前必定触发的人类行为——换个地方来的也太快了。但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如期发生，黎诩只是就近搬了一张椅子，直接坐下。 “你的叔叔时常提起你，说你虽然优异，但在noic的样子与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他也和我说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 黎诩皱了皱眉，他并不想从黎翼口中听到这种话，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再需要多余的道歉了。他郑重其事道：“哪怕叔叔是真的想错了，但那其中，我也有不可豁免的责任。” 好精彩啊。 这种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的场面可不多见，徐到思好奇地往前凑了一小下。以她的判断，他们父子俩之前的关系绝对不差，但不知道突然出现了什么变故，才闹得如此尴尬。 说不定，还和某些不可告人的家族秘辛有关！ 徐到思知道自己的双亲一直想找机会和黎家牵线搭桥、家族联姻，如果能在这里偷听到什么把柄的话，到时候回家，她也能多把持住一个脱身的筹码。 “说话啊……他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突然，一位助理没有敲门就直接破门闯进了房间里，他愁容满面，神情急躁，几次大张着嘴想要说话，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总裁，有事，有大事，还很难说，你还是亲自下去看一看吧！” 黎翼刚想起身，就被黎诩伸手拦下了：“父亲，你公务繁忙，而我刚刚已经耽误了你的时间，这件事就由我来替你下去看一看吧。” 他笑着点了点，答应了：“行啊，正好我现在要去会议室开会，等你替我解决完后回来，我们再把没说开的话全部讲完。” 走时，黎翼欣慰地拍了拍黎诩的肩膀，他还是如此容易为他而感到自豪。 黎诩看着助理推门，他出去，转身，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从始至终，他的身体都直挺着，没有丝毫要动作的迹象。 第82章 “我的父亲已经走了——” “所以，你还不打算从上面下来吗？” 徐到思：！ ！ ！ 她捂住嘴巴，像是看见了鬼一样，她想不通他是怎么发现她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分明在和自己的父亲谈话，表现得还相当正常。 “你肯定觉得相当惊讶，但是请不必那样。” 即便知道徐到思是一位“陌生来客”，黎诩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因为这是友好沟通的正确打开方式，优雅的谈吐与从容的表情，更容易让人坦露心扉。 如果换个场景，徐到思还愿意大方地走出来说话，但她可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交流？不，说白了，她就是来“探听秘密”的小偷。 徐到思没有说话，她在赌，赌他说的人应该不是自己。任何人说到“上面”，第一反应都不该是通风口吧？比如上一层楼，或者楼梯……？ 这里视线有限，说不定有她没看到的地方。 “好吧，我知道你不想出来了，如果通风口的正下方没有一面镜子的话，你会藏得非常好的。”黎诩直接走近，徐到思听到的脚步声越变越大。 “按照常理，位于正下方的镜子是不会映照出上方人的身影的，所以你不愿意出来我也可以理解，只是……”他敲了敲墙壁面，看见那簇摇摆不定的阴影因为突然发出的声音而激灵了一下。 “你或许不知道，镜子对面就是一台超屏电视，没有打开的时候，漆黑而光滑的屏幕表面也可以像镜子一样，你所有的动作都映照在里面了，相当清楚。” 徐到思：“……”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在这里的？” 她一开口问的就是这句话。 黎诩也没有隐瞒，全部告诉了她，在他眼中，徐到思现在和透明人没有什么分别：“你在上面做了某种砸东西的动作，在镜子里照出来了，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 徐到思：砸东西？该不会是甩耳机吧？ 仔细想想，那不就是“一开始”吗？ ！从一开始起，自己的一举一动就都落在别人眼里了，亏她还久违地兴奋了一下。 说实话，这比一次没有成功的试药实验还要让徐到思沮丧。 “可是，你在和父亲的对话里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刚才不告诉他呢？”她问。 “没有必要。” “能从那种地方跑进来，说明你对这里非常熟悉，有极高的概率是本家的职员，想知道这种事情很简单，只要核查一下位置就可以了。” “如果你真想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他微微一笑。 徐到思：这倒是真的。 虽然没怎么使用过特殊权限，但黎诩和他的父亲一样在这里拥有最高权限，关于这点她略有耳闻，但她没看出来他居然还留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刚刚的优雅与体面全是假象，简直魔鬼！ “其次，我还有更需要告诉父亲的事情。”这一次过来，黎诩就是为了和父亲摊牌的。 他瞒得过黎升和凯文，却不打算瞒住黎元和黎翼，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与他最亲近的家人，他绕不过去。 他必须要和他说出一切：为什么他需要休息，为什么他在叔叔的眼里表现异常，为什么他认为自己已经不再适合成为一个继承人……黎诩似乎可以没有负担地吐露出一切了，但他略微松开的手却又骤然攥紧。 “你可以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们的对话随便说出去的，因为我是来……” 咦，脚步声，有人朝这里来了？ 徐到思注意到他突然停止说话，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父亲……你怎么会回来？” 黎诩没想到黎翼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位女性alpha 。他们年龄相近，他误以为两人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但等她走近了，他才知道自己可能判断有误。 合作伙伴是不会满脸怒气地冲进来的。 “好哇！他都生病了，你还撇下他去开什么破会，我真的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了！” “你不心疼我心疼。” 秦挽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地要带黎诩离开，还是他自己站的够稳，才没被她拽走。黎诩还有些茫然，黎翼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空间，直接插话进来：“够了。” “你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闹还不够，还要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闹吗？”他就不该心软带这个疯女人过来，“我看在你很久没见过我们的儿子的份上才带你过来，如果要吵要闹就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们都不想看见你。” “都？”秦挽冷笑了一声。 “哪里来的都？我就问问你，黎翼，黎大总裁，在这二十几年里，你有一次告知过他的生母在哪里吗？有一次告诉过我我的儿子在哪里吗？！” “……秦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黎翼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黎诩从小到大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好像平和稳定的情绪被逐渐撕扯开一角，露出表面之下静静酝酿的风暴云团。 原来，他也是会因为一个alpha怒不可遏到濒临失控的普通omega。 “他绝不会去治病，那样就是在害他。” 听到他这么说，秦挽倒吸入一口冷气：“治病怎么会是在害他？” “难道为了公司，你想让你的儿子和你一样孤独终老吗？”她抱紧自己的毛呢大衣，黎诩看见她的手指被气到不停颤抖。 第83章 “坐上这个位置以后，他会面临许多困难与挑战，起码，这样能省去他遇到恶人的几率。”他的眉心如同剑指，向她凌厉地一瞥，寒光凛凛，“就比如你。 ” “我，我怎么了？” 秦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窝中眸光变幻，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那时候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我识人不清才……”想起什么往事，黎翼重重地闭上眉目，再缓缓睁开，心里已然撇去无数不堪回首的念想：“我不会让他变成像我这样失败的omega 。也要多亏了这种稀有罕见的病症，他才不会被坏心的alpha给蛊惑！” 黎诩在心里一惊，没有言语。 父亲从未提及过母亲，幼年时他和弟弟胆子大，缠着黎翼要问个明白，他都说自己有事要忙 ，避而不谈。那时黎诩就已经猜到了三四分，与黎元相反，他对母亲的态度也逐渐冰冷下来。 他猜想是母亲弃他而去，却没有想到是父亲主动离开。 “看来……你对我的积怨相当深啊。” 女人的脸庞精致的像橱窗玩偶一样，可到神伤时，也难藏那一丝破败的颓丧：“我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怨恨也好，愤怒也罢，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翻书一样地将陈谷子旧账翻篇，自那张协议书被打印出来的那一刻起，属于他们的时光已经画下休止符了。 “我只想我的儿子能够健健康康。” “至于会不会被坏心的alpha蛊惑……说实话，那也该让他自己去选择不是吗？” 像小石子砸入一片宽阔的湖面，没有声响，但微澜推开层层水波来到秦挽的眼前，她能看得出来：他动摇了。 ——但动摇的不多。 “不，不行。”黎翼只犹豫了片刻功夫，便坚决地摇了摇头，“他是我生下来的孩子，我很清楚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黎诩和他太过像了，连带那一身执拗都相似的可怕。冲动之下，他一定也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情。他尝过那种滋味，不希望他无处可悔。 和秦挽离婚以后，黎翼没再找过任何一个alpha来替代她，他几度怀疑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也许是术后后遗症，但医生告诉他他很健康。 顺路做了一次全身检查，他得知自己身孕快两个月了，刚好到了孕反孕吐的时候，如果有强大而平稳的alpha信息素气味安抚，他会好受很多。 那段时间，他很后悔自己如此冲动地轻易相信秦挽的承诺。 alpha想要出尔反尔是很轻松的事情，可对于已经深陷进去的omega，在无法停止的时间里不断后悔，对alpha感到麻木，甚至是痛苦，这无异于灭顶之灾。 黎翼想要阻止黎诩重蹈覆辙，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种想法是非常“自私”的。 “我到底有什么不好的，我记得当初对你很好啊？”黎翼说要离婚的时候，秦挽拼命挽留，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她还不够好吗？那就对他更好一点好了。 可是，挽留换来的也是一句冷冰冰的'这样对双方才是最好的选择'，当时秦挽满头雾水，一脸茫然。 她开口：“因为尊重你的选择，我同意了放你走，但是过去这么多年了，时至今日，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像根看不见的隐刺，扎进软肉里暗暗作痛，“我想，除了断绝关系，我们可能还有没解开的误会需要解开。” 秦挽不知何时走到黎翼的面前。 她腆着脸凑了上去，托住下巴，抿唇思考，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有意无意地散发出一种柔和且凉爽的气味。 睡莲花的清香顺着窗帘闯入屋内，像阵丝丝凉凉的冷风，在枕边悄然滑落， alpha信息素游丝一样三绕五拐，就遍布到各处了。就是闻见这股味道，黎诩的表情才会变得那样凝重。 既感不适又十分怀念，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看见被称为“母亲”的人亲自来到自己面前，缥缈的恨意有了实感，反变得虚无起来。 或许，黎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恨她。 但父亲的反应很大。 他向后退了几步，发现无果以后也没有继续向前，而是一直退到了门口旁，好像母亲的信息素是一条拥有实体的大蛇，牢牢盘踞在正中央，让他无法靠近。 “父亲。”黎诩开口唤了一声，又把他给拽了回来。黎翼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道：“咳咳，什么事？” “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情。” 黎诩假装生病，需要休息，决定治病，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件事情……他闭上眼睛：“因为……我被alpha给标记了。” “你说什么？！” 秦挽和黎翼都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表情。 omega被标记，意味着他快要和alpha结婚了，等等，儿子到了谈婚论嫁时，可他们连那个alpha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那个alpha现在人在哪里？”他们异口同声问，黎翼十分不满，秦挽十分兴奋，两人语气各不相同，但说的话却是一模一样，“快带她来见见我们。” 此时，躲在通风管道里的徐到思两眼一黑。 什么把柄，没想到她躲在这个狭窄的管道里偷偷摸摸观察了半天，只看到了一场家庭闹剧，哦不，不止一场，很快就要变成两场了。 第84章 她拾起被甩在一旁的耳机。 里面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音，还有类似于絮语的说话声，信号还没彻底接通，徐到思一句话也听不清。 【你那边怎么样了？ 】森茗问。 她刚刚问过一次，但徐到思没有回，她和裴不修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又问了一次。她的语气轻松，看来是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想到这里，徐到思本就沉重的身体越发疲惫了。 “不怎么样，你自己上来就知道了。” 森茗：【啊？ 】 “对了——”徐到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上来以后记得先把我给救出去，我好像……有点……缺氧……” 【小剧场】 晚间播报 在幺二零上，一男子抱着女子痛哭流涕，疑似痛失所爱。 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但是疑似痛失所爱是什么意思呢，下面让作者带着大家走近第一现场（试图抢小编饭碗） 裴不修（眼睛进灰尘了，流泪不止）：不是，你这是怎么了？ 徐到思（缓缓起身）：没怎么……就是被气的。 感谢名单 感谢想想投喂的营养液+5，感谢支持(*︶`*) 其实营养液可以攒攒给愿意灌溉加更的勤奋作者，给我属实是有点不太划算。 小彩蛋：真的完全没想到会有投喂，本来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准备在感谢名单里自己给自己倒一杯白开水来着。 第42章 谈恋爱真的好难。 这是森茗每天一觉睡醒，都必须要反复念叨的一句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才刚刚和好，光是找机会见面、待在一起都很困难……怎么就突然“见家长”了？这是合理的吗！ 森茗正襟危坐，不敢乱动，大气都不敢出，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看，而面前的两位大家长都快要把她的脑门给盯穿出四个大洞了。 秦挽挑了挑眉，先开了口：“你就是标记黎诩的alpha ？” “是我。” 她敢作敢当，但是，他们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明显想让她“敢做不敢当”。尤其是黎诩的父亲，那眼神就是随时准备把她下油锅，煎炸炖煮，好抽筋拔骨似的。 “你几岁了？是做什么的？” “二十七，是无业游民。”森茗一本正经道。 黎翼：？ ？ ？ ？ ？ “嚯——我的儿子居然真的在垃圾堆里捡alpha ？” 秦挽的眼睛亮了亮，抛开门当户对那些传统的陈旧规矩，这种行为就足够让她肃然起敬了。 诚然，以秦挽想做便做的性格，是有可能头脑一热干出这种事情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敢想想的事情，他居然真的敢做。 “真是后生可畏啊。” “够了！” “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相比之下，黎翼则稳重了许多，不过只稳重了几秒钟。 他的头脑是冷静的，情绪是激进的，许久未闻的睡莲alpha信息素猛然袭来，熟悉的气味冲昏他的头脑，如同昨日重现，黎翼气愤地拍了拍桌子：“你在质疑我对孩子的管教吗？你以为我像你？” “你在说什么，我从没这么说过。” “什么叫'像我'？黎大总裁，二十多年前还没有吵够，你是和我吵上瘾了？” 森茗、黎诩：“……” “总之，你们先冷静一下！” 浓郁的信息素气味已经足够窒息了，你来我往间接连不断的争吵声更让他们不适。不过，这也不能怪罪他们，因为无业游民基本上是不可能会接触得到他们的。森茗说的是实话，但是没有前因后果，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黎诩刚刚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查户口，偶尔劝架。此时，他扭头与森茗四目相对，看见她微微张口，用唇语传达道：你快帮帮我。 ……不帮。 随即，他默默偏移开了视线。 如果她安安静静在外面等着，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难道是没看懂？森茗不理解他的小情绪，着急地挥了挥手，又指了指自己，想叫他多看几遍，谁知道，反倒把秦挽和黎翼的视线给招回来了。 黎诩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支手托腮，半眯着眼睛，但游离的瞳孔不知道聚焦在何处，一副撒手不管、听之任之的样子。 在瞥见森茗为难的脸色，他终于是吁出一声叹息：“爸妈，我可以替她……” “不用你解释，让你的alpha自己说！” 黎诩：“啊……” 他只好把嘴巴重新闭紧了。 “你打算怎么说？”他的眼睑像蝉翼一样不安地翕动。 父母如山，他觉得今日一过，两个人就再难有机会见面了。谁知道，森茗早已为此行准备了一个的“合理解释”。 “爸、妈，你们听我解释……”森茗从头讲起，一边给他们端茶倒水，一边娓娓道来，“其实，我原本是一名普通的抑制剂研发公司的助理职员，因为原公司破产倒闭，被noic收购，顺理成章地进入noic成为项目部的一员，这才遇见了他。” 说到这里时，一切都还很正常。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始于黎诩的“冲动决定”，只要森茗将他说过的话如实转述给他们就好——是他犯了傻，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还背着所有人硬是要和她在一起。 第85章 再往深处说，是他当时不满家人对自己的刻意安排。 他在来到顶楼之前就思考过了：点破说不定还是好事一件。叔叔已经有所察觉，而他总有一天也要站在父亲的对立面，与他撕破脸皮，大吵一架，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 但她并没有这么说。 森茗突然顿住，像歪倒的柳树，柔柔弱弱地靠在椅子扶手上，掏出一张纸巾擦拭着眼角，欲语泪先流，莹莹泪光在眼眶边上打转，好像被谁欺负一样。 像娇小可人的omega，像受尽委屈的beta，就是不像一个alpha。森茗眨了眨眼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手上的纸巾其实是湿纸巾，泪光也是刚刚现捏出来的。 天真！刻板印象不可取，“装柔弱”可是alpha的必杀技！ 森茗哽咽着说道：“因为noic有禁止职员恋爱的禁令存在，外加上身份差距悬殊，考虑到双方的亲人和朋友，我们一致决定暂时隐瞒这件事情。” 是吗？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黎诩愣了愣，感觉自己被森茗踢出了当事人行列。 虽然走向正逐渐向他所不熟知的方向偏离，但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异样。 禁令和身份差距的确存在，秦挽和黎翼没有丝毫起疑，甚至前者还在用眼神指责后者'看看，把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你还敢说自己没有问题'。 黎翼也有些茫然：“就算他们是地下恋情，可黎诩的性格遗传你多一些，他藏不住事，谈恋爱绝对瞒不过半年。” 秦挽、森茗、黎诩：？ ？ ？ 这是怎么知道的？二位真的盖章离婚了吗？ “是、是的，所以黎诩的弟弟一直知情！” 这也是事实。森茗松了一口气，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黎翼抛过来的下一个问题。 “哦，是吗？” “黎元都能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难道这种大事他还能和你们一起胡闹吗？”黎翼的眉头慢慢拧紧，眉心郁结起一团阴云。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老丈人的心情说变就变，森茗只能硬着头皮随机应变。 “因为……我们分开了！” “原本那段时间就是比较敏感的磨合期，因为工作中的'意外问题'（感情与性命不保的双重危机），我们发生了一些'小'矛盾（稀里糊涂的意外标记），分开了'一段'（长达两年）时间，最近'才'（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迅速）和好。” 黎诩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虽然森茗在说的时候省略掉了很多细节，但时间上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合情合理，说得过去，父亲是不会起疑心的。 “那分开之后呢？”黎翼的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像是要从外直刺森茗那层虚伪的皮囊，“我的儿子因为你进了疗养院，可你在干什么？ ” 森茗：糟糕了！ 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在异国他乡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两年吧。这样多少有些不太道德，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黎诩还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倒不是担心迟来的指责，而是…… 他肯定会缠着她问“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他”，她能说是“自己忘记了”吗？很遗憾，不能！他肯定又双叒缠着她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忘记了”。 在巨大的压力驱使之下，事情的走向彻底不对劲了起来…… “分开的那段时间里，我通过资格证考试，成为了抑制剂调查委员会的特殊调查员。”森茗迟缓地交叠起手，她已经不再去挑弄自己眼角的泪花，而是让湿纸巾的纯水肆意流淌。 “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在我们最初遇见的地方再次重逢。” “真……真的吗？” 秦挽有些惊讶。她知道这听上去十分荒谬，但她还是愿意去相信如此浪漫而又美好的事情。 她与黎翼是因为信息素契合才走到一起的，天生过分契合，根本没有不在一起的理由。仅仅一天一夜，两个人就被各自的父母打包好送进了洞房，在火热的信息素波涛中种好了标记。 他们在一起时并没有经受那么多波折，相信大部分alpha与omega也是这样，正因为如此，他们的羁绊才显得格外不同。 与黎翼分开后，秦挽很少再出现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她微笑着，让睡莲味道的alpha信息素代替喜悦疯狂泄出，森茗高速运作的大脑被狠敲了一下，一瞬间，狭小的办公室像是被倒灌的湖水吞没，她屏住呼吸上浮，却怎么也望不到水面的尽头。 ——极优alpha的压迫实在是太可怕了。 “噢，不对吧。”秦挽的心思飘远到了其他的地方，森茗这才可以喘过一口气，“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自己是无业游民？” “是的！” 森茗点头如捣蒜：“因为……因为……我辞职了！” “抑制剂调查委员会说是进行特殊调查，但实际上，他们想搜集到一些对你们不利的证据！”正好徐到思给了一副备用耳机，她顺势按住，直接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黎诩：？ ？ ？ 这又是什么闻所未闻的全新版本，他已经默默上前一步，准备好要带她离开了。黎诩十分担忧：“你别太……” 如果真的要这样才可以瞒天过海，那他更希望她能够和他们说出实情。 “等等！” 第86章 就在他快要抓住她的手臂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父亲的呼唤。回过头，黎翼纠结的脸庞倒映进他的眼瞳中，他还有一句没说完的话要说。 “虽然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但不必这样——” 说完，他的视线慢慢偏转游离。 “调查委员会一直死盯着我们不放的理由我大概是知道的……秦挽，他们说的背后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他攥紧手，咬牙切齿：“你不就是想搞垮我，好逼我与你复合么。” 森茗：？ ？ ？ 黎诩：？ ？ ？ 他们都懵了。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因为一段随机应变的信口胡诌，居然成功衔接上了黎诩双亲的矛盾，意外达成了完美闭合。但是不得不说…… 你们一家人把“职场争斗”转变成“私人恩怨”的操作也太过娴熟了吧？ ！ 第43章 森茗顺利脱身了，她歪头偷瞄了一眼，秦挽和黎翼又快要吵起来了。 “和我翻旧账？那就翻个彻底好了。” “孩子们，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和你们的父亲两个人单独谈谈。”秦挽维持着表面冷静，但任谁都能从那双微弯的狐狸眼里察觉到一丝不妙。 黎翼闻言，只是理了理袖口，将刚刚因为动作过大而脱落的袖扣再扣好：“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谁知道你是想要干什么，送客。”助理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默默拉开了门，“放心，今天你来的事情我就当作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往外传。” “不要再过来，下一次你敢来，我会叫人直接把你赶出去。” “呵呵，我像是会关心那种闲杂琐事的人吗？你当作不知道也没有用，黎翼，我还会再来的。”脂粉遮掩不掉岁月覆上的旧痕，她的眉目媚眼如丝，细看实则犀利老辣。 “狠话别放的太早，说不定，这一回还是你先来找我呢。” 这让他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离开时，秦挽朝森茗眨了眨眼睛。她有些疑惑，自己刚刚可乖巧了，好像没有做出什么引人关注的事情吧。 她悄悄拍了拍她的肩膀：“记得带黎诩来疗养院找我，治疗的事情不用着急，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们说呢。” “好、好的。” 森茗点头应下，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黎诩有手有脚，还有车几辆，他能自己过去，为什么还要人带他过去？ “笨蛋。”黎诩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捏了她的小指头一下，“母亲已经同意了，她是在帮你解围，不然你怎么从这里出去。” 他如释重负，看上去轻松许多。这件事一定堆积在心里难受很久了，能直接亲口说出来，就像掀开压在身上的大石头，痛快。 “但是，这真的是一件好事情吗？” 森茗退到一旁，小声说道：“你想想看，如果你的父亲刚刚说的话是真的……那我为了闯进来而编的谎言，在你的母亲眼里就像一个赤/裸/裸的笑话。” 她怎么可能还会帮她解围？ “很难说。”黎诩并不了解自己的母亲，严格来说，他们相认不到一天时间，见面也才几个小时，说过的话就更少了，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可能真相并不重要，她只是想看看你有多想留下来。” 他能看出来秦挽与黎翼对森茗的态度完全相反，前者是“根本不在乎alpha是谁”，后者是“只要是个alpha都在乎”。 但母亲的想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在此之前，黎诩一直以为她是个怯懦无能又自私自利的女人。 “或许父亲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更像母亲一点。”黎诩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数次的扪心自问，其实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结果。 如果她也是这样，就会选择尊重，而不是像父亲这样三番五次地试图阻拦。 “等等——！” 果真和她说的一样，黎翼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了？” “你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秦挽优雅转身，脸上没有多少意外。 当他们三人都以为黎翼改变心意的时候，他默默拿起了挂在椅子扶手上的衣服：“把你的衣服带走。” 秦挽：“……” “别自作多情了，面对你，我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任谁看都知道，黎翼分明还有话想说，但为这些破事纠结是相当幼稚的事情。他对十分钟前的自己嗤之以鼻，而后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帮秦挽整理好了衣服，身体自己动作起来，像自然而然的条件反射。 森茗推着下巴合拢嘴，她叹为观止：好家伙，黎诩这么顾家的原因找到了！ “叙旧也好，相认也罢，邋里邋遢的alpha是没人认的，你就……抱着你的破房子孤独终老吧。” 几乎是逃跑似的，黎翼撂下这句狠话后就离开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出尔反尔”，而且还更加…… “幼稚。” “别管你们的父亲了，他这人就是这样，老毛病了。”秦挽低下头看了看腕表，“很快他就会反悔，冷静期大概需要十分钟，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回去聊聊了。” “怎么可能？”黎诩不假思索道，“从这里到疗养院最少也要三十分钟，如果考虑道路交通问题，还需要更久。” “你小子，记得真清楚。” “不需要去院里，我们车上聊。” 第87章 他们在地下一楼的停车场坐上了一辆普通的商务用车，和森茗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按照黎翼口中所述，秦挽应该和白溪晨一样也是一位富家小姐，但她比起白溪晨低调了太多。 倘若从车外面看，她是绝不会认为车里面坐着的人是富家小姐的。 黎诩被秦挽指使着坐到了驾驶座，负责开车，不知不觉间，车后座上只剩下了森茗和秦挽两个人。难道……刚才只是虚假的见家长，现在才是动真格的？ 森茗大感不妙。 正常人都知道：越是严肃的事情，越是会用日常而毫不起眼的字眼来起头，比如“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当她从秦挽口中听到这几个字时，所有神经全部绷紧，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 “别太紧张。”秦挽笑着安慰她。 “只是接着刚才在顶楼没说完的话继续说而已。虽然你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太了解你。” 森茗点了点头：“好。”能从那番鬼扯里了解到什么，那才是真见鬼了。 “所以……”秦挽用自己的双手包住森茗的手，面露难色，“如果你和黎诩真的是真心喜欢，而不是被临时拉过来演戏的话……至少，我希望这个问题你能够如实回答我。” “当然，你应该也很好奇为什么黎翼最后会突然抬出一位'背后的人'，抑制剂调查委员会的副会长是我。”她勾唇嫣然一笑，“这其中应该也存在着某些误会，但当时我没有精力去和他细究。” “调查委员会的特殊调查员是干什么的我非常清楚，你三言两语可别想骗过我。”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秦挽伸出两根手指，“特殊调查员只有两位，而且目前都不在国内。” “如果不是演戏的话，请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原来是怕黎诩在顶楼一个人承受父亲的责骂，所以想混进来偷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吗？”秦挽双掌一合，惊讶道，“你怎么不早说，如果早点说出来，就不用绕这么多圈子了。” 森茗垂着头，盯着前座的毯子看，就像秦挽和黎翼两人刚刚盯着自己看那样。 早说和晚说都是不可能说的，我哪里敢多说话，做毯子真好，毯子本来就不会说话。 “真好。”她歪着头捧着脸，年老色衰的眼里流出一丝羡慕的光亮。 森茗：妈啊？ ？ ？ 普普通通的一个单纯想法，如果没有勇气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他们从彻底断掉所有联系那天开始，起码经过了数次重逢，她嘴上挂着的“挽留”在盘旋后回到了肚子里，甚至，不如这奋不顾身的幼稚一跃来的要决绝。 “如果当初我也像你一样多关心关心孩子他爸就好了，我就是太盲目信任他，太忽视他了，最后才让他顺顺利利跑掉的。” 等一下，你们不可以稍微正常一点吗？这浓浓的“犯罪未遂”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啊？ ！森茗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秦挽按住了肩膀：“想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重要。” “你们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黎诩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突然……？” “一月……八号？”森茗不太确定。但她的确有了解过，这些都是她最开始当小助理那会儿的“熟练应付职场社交人士上司版必记100条”了。 “没错！”秦挽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突然猛踩了一脚油门，直接踩到底，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他最喜欢的食物是？” “呃，自己亲手做的饭？”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 “什……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森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秦挽的手里，没有回答上来的话，会被她直接从车上扔下去吗？不敢细想，她即刻应答，“黑色！黑色！” “他最喜欢的动物是？” “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森茗看了看驾驶座：他本人现在就坐在那个地方啊，拜托，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吗！秦挽眼神一暗，幽幽道：“难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会不知道吗？” 森茗：“……” “不喜欢！都不喜欢！” 被缠着问了七个八个问题之后，森茗终于看见了结束的曙光。秦挽明显有些累了，她松开手，靠在后座椅背上，停顿了一会儿，缓缓道：“最后一个问题，说出三个特有的小习惯。” 太多了！ ！ ！ 但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森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高兴的时候说话尾调会高一个度；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摸鼻尖；害羞的时候身体会僵住不动，之后像被吓到一样，从耳后根开始迅速变红！” “……怎么了？” 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车内的冷气像极地冰川吹来的寒风一样，将火热卷入进无人区内的死寂。 “她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黎诩将车子稳稳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靠在方向盘上没有动弹，耳后根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像是能从耳垂上滴下血来。 “什么随便问问？这我可不同意。”秦挽敲了敲椅背，像高跟鞋踏上木板阶梯一样清脆，刚走两步路就停住了，“刚刚在顶楼，她几乎只说了关于自己的事情。” “噢，还有一半全是谎言。” 第88章 森茗：“咳咳咳——！” “万一她是个欺骗感情的渣女怎么办？难道我不该了解一下，你选择的a lpha是否真的了解你，在意你么？”她的想法出发点是好的，本身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 问题在于森茗。 她回答的有些太详细了。 “好小子，”秦挽有些好笑地看着车内的后视镜，“你这样埋怨似的看着我，不是正说明了她说的都是事实嘛。” 黎诩不说话了。 原本她觉得十分荒谬。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的人怎么可能会走在一起呢，就算短暂地产生交集，之后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琐事一刀两断。 现在她能够看清一些了。 “真是……两个奋不顾身的'疯子'。” 第44章 为了迎接两个疯子，疗养院也变成了一座“疯人院”。 八百米开外就能看见新摆的露水鲜花，用硕大完整的青花瓷器盛装着，一般情况下，只有博物馆盛大开业的时候才能见到这种场面。森茗的眼睛已经粘在车窗上，挪移不开了。 这是把传家宝都摆放出来了吗？ 再往前些，能看见地上铺的红地毯，从大门处开始，像蜿蜒的红线不断延展，伸到所能触及的尽头，迎接他们的到来。 柳妈和玉妈站在门口，她们神色匆匆，好像在光明正大地准备些什么…… “音、音响？”甚至还是落地立体式，森茗揉了揉眼睛，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时间紧迫，我只能吩咐她们做到这么多了。”车窗大开，秦挽朝她们招了招手，“虽然你们最近才重归于好，但标记都种好了，简易的婚礼还是要办的。” 森茗：“什么？什么婚礼？” 远处飘来馥郁的芳香，被微风吹散，卷出了几层波浪似的涟漪，交替袭来，优美的管弦乐从大音响的喇叭中流泻，像飞泉精灵轻巧靠在大石头上的呢喃。 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庸俗，不懂风雅，这首耳熟能详的曲子至少还是听过的一次。 “婚礼进行曲？” 她是认真的！森茗惊恐地看向越来越近的大门：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不巧的是，他们已经沿着红地毯驶出一段距离了。 “等一下，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森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瞬间大感不妙：上衣和裤子都是别人的。 徐到思的白大褂不合身，空荡荡的袖口像两只黑黝黝的洞眼，干净的西裤还说的过去，可惜是休闲款。出门随便扎的马尾也变形走样了，别说结婚了，就连吃饭逛街都不会穿成这样的啊！ “要不还是改天……”她斟酌过后，希望秦挽也能再斟酌一下，可她并不这么想。 “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们还想拖？”她有些不满，半只眉像猫尾巴一样趾高气昂地高高翘起。 “可是……” 秦挽看了看表，正正好过去三十分钟，另一位证婚人应该十分钟后就到：“如你所见，我和这孩子的父亲已经离婚了，我们两个还有积怨，只深不浅。” 她只手托捧着脸颊，眼神沉痛而哀伤：“他的父亲不想见我，也数次发誓'要老死不相往来'，就此放弃，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嗯？” 重要的难道是证婚人全部在场的机会吗？ ！ 森茗仍然一头雾水，但通过今天的交谈，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她好像知道黎诩为什么会这么恋爱脑了。因为在他的前面，还有一个“婚缘脑” alpha啊！ 管婚不管恋，遇事不决，先结再说，大概这就是家族包办婚姻后残留下的封建余孽吧。森茗听完连连摇头。 不愧是一家人，属性都如此浑然契合。 远处传来几阵撕心裂肺的车笛声，速度快到像匹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夺命狂飙，尖锐的气音被烈风扭曲成了地狱鬼嚎。 黎翼自己开车匆匆忙忙赶过来了。他身上穿好的衣服是散乱的，助理应该尽力拦过，但没有拦住。 “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好多。” 秦挽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赶过来，她神情自若地领着森茗与黎诩下车，嘴上吩咐着玉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不忘给他们拍拍领口，整理好衣服。 “你这个疯女人！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这对你的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黎翼还以为他们只是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讲完，看来，是他太过天真了。 刹车，急停，漂移，熄火，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切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要把黎诩带走，现在、立刻、马上，还有：“我还没有承认你们的关系。” 以后也绝不会承认。 “咔嚓”—— 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侧过身，在驾驶座上抬起头，看见玉妈手里拿着一台相机照相，角度刚刚好，把他们四个全部照了进去。 镜面边缘被磨花了，相机上还有几道划痕，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份的老古董。黎翼顿住，莫名觉得它有些眼熟，他敢肯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没记错的话，似乎……也是在这里。 “别那么严肃，你该笑一笑。” 照片慢慢被推出来，一格一格地攀爬过他的记忆，像搭乘了矮梯降到底部，那里有独属于他们的一格橱窗。秦挽笑着从玉妈手里接过，热度烫手，她不自觉甩了甩：“想起来了没有？” 第89章 “这是我们结婚那阵子，拍纪念册的时候用的相机呀。” 视线的尽头，她久久凝视。 毫无疑问，秦挽是想给自己的儿子与他的alpha 留下一张完整的家庭相片。照片中心的人影已经变换了两张面孔，但她却更希望他们能够获得他们没能拥有的幸福。 这样猝不及防的煽情是黎翼没有料想到的。他连反应都做不到，就直愣愣地看着秦挽将照片塞给两人，将他们推入门中。 他皱着眉目，低头喃喃了两句“疯女人”，注意力像被香味引走的蝴蝶一样，迅速翩飞到了其他的地方。黎翼指着她：“你怎么还留着这种垃圾东西，不要用了，扔掉！” “真凶。”秦挽压根没有正眼看他，“偏不。” 她偏要留着。 “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说要全部忘掉么，那我要好好问问了：请问，你怎么会连这种小物什都记得啊？黎大总裁？”他以前冲动说过的话，她都一句一句呛声回去了。 没有意象之中的恼羞成怒，黎翼只是沉默着，空气突然安静，时间像是随着断掉的字节停下脚步，相同的场景，在数年前的那个夜晚也出现过一次。 诡异的凉风吹拂过路旁的草莽，温度与气氛急转直下。 蓦地，秦挽低头轻笑了一下。 “关于过去的一切，我都记得。”她怎么可能会忘，她怎么敢忘，“相信你也是同样的。” “但我不会假装所有事情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知道自己无法做到。 事实上，那些美好的日子越是逐渐浮现，他们已经彻底分开的实感就越发强烈。秦挽抿唇，裹紧了身上穿的衣服，不是感受到寒冷，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过分冷酷了：“我不会再次挽留你了。”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实在是…… “太荒唐了。” 森茗抱住头，她还没办法接受这种“闪电婚礼”，但是仔细想想，婚礼中最重要的步骤都已经走完了。 “父母在场，司仪见证，合影留念，双方交换誓词，好像就差……” “还差什么？” 黎诩冷静地挽起袖子，她还以为他要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谁知道，他只是拿起叉子尝了一口桌子上准备好的菜肴，摇头，确认了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如此一来，晚宴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略掉了。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就我所知道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做过了。” “什么，我是什么饥不择食的饿狼吗？太可怕了……” “不对！现在不是该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吧！”森茗抓住他的手，严肃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啊？” “你的母亲，她分明是觉得我不怎么样，犹豫了，那时候我们还有可以回圜的余地啊！”她哭哭唧唧，气愤又为难，“你……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可、可千万不要后悔啊！” 后悔？他为什么要后悔？黎诩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很可能是被信息素冲昏了头脑，但从父亲和母亲嘴里听到那些话以后，他更加笃定：其实自己一直非常清醒。 “不用担心。”他放下叉子，“这种事情没有谁比我更加清楚了。” 不！森茗揪起一把头发，硬是把单马尾揪成了双马尾：在这种地方盲目自信真的是大错特错了，我看你一点都不像很清楚的样子啊！ “怎么了，你对自己没有自信？”黎诩低下头，看了看她抓紧自己的手。 森茗：“……呃不，那倒不是。” 她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耸起肩膀，深吸一口气，看起来像只充满气的氢气球：“我怎么会害怕呢？” “再说了，我们之间一直都是我在主动啊。” “如果我当时没有约你出来，也没有说要一起吃饭，没有道歉，也没有帮你在父亲面前辩解的话……” “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了。” 没等森茗说完，黎诩立即作答。 他迟疑了一小会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充满了埋怨，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他放缓了说话的速度：“我不会假装所有事情像从没发生过，那样对双方都非常不公平。”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记住这件事情并没有获得多少好处。” “除了感受到痛苦之外，更像是被谁打了一记闷棍扔在角落。因为你，我总时不时习惯性地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森茗：“……咳！” ——她就害怕这样。 无论他们最后会变成什么关系，黎诩总是会遭受到更多的伤害。和意料中的那样，变得疑神疑鬼，对幸福日子的到来惴惴不安，失去爱其他人，与相信自己会被谁爱着的能力。 对像他这样的极优omega而言，陷入爱恋像极了一场作茧自缚。无论做些什么都是错的，她不想再次感受到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了。 森茗慢吞吞趴在桌子上，靠着伸出的手臂，事先准备好接受正义的审判：“然后呢？” “某天，厌倦到疲惫的时候坐在这里，安静地度过了一个早上和中午，下定了决心，要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然后，就从凯文的口中听到了你回国的消息。” “哼，这话说的……”森茗敛下眉目，呆呆地看着地板上裂开的纹路，“好像我就不该回来一样。” “不。” 与她相反，黎诩仰头看着窗外，澄澈透明的天空将他拥揽入怀，眼底覆上新雪似的粉黛色：“可笑的是，忘记这件事情好像变得更加'容易'了。 ” 第90章 真正不能忘记的则另有他物。 什么……？ 森茗有些诧异地直起身，撞进了他的背影里。她才注意到，他穿了很正式的衣服，不是随便挑一件就出门了。 手背在身后，手心向外，一刻不停地相互揉搓着，他把没能说出口的狠心话都揉碎，一点一点撒在外面，让阳光暴晒成灰烬，成为看不见的尘埃，落定在地。 “这也是一种'重新开始'的方式。” 他松开手，空落落的手心，像是等着谁冲上去握紧的样子。 “所以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也不要什么都不说就随便跑掉。” 好吧，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森茗默默趴了回去，屈起手臂，挡住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没有想到，他竟然选择了这样一种誓词来冰释前嫌。 ——最终还是选择要原谅她。 这……这算哪门子重新开始啊！ ！ ！ “重新说一遍，我真的仔细想过了。”黎诩说出这番话时神情异常正经。 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他刚才像个木头匣子一样安静待着没有说话，因为在他眼中，秦挽的神奇举动就只是顺水推舟。成他之美，何乐不为。 “不过， alpha还会觉得omega可以反悔啊？”他嘀咕着，自言自语道， “嗯……” “难道是可以的吗？” 森茗：“你……” 开窍的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在那个死亡快问快答之前还有希望，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不负责任小剧场】 森茗：婚都结了，还谈什么恋爱啊（摔） 黎诩：婚都结了，就可以正大光明谈了 第45章 “什么？” “你从里面下来的时候没有受伤吗？” “啊，因为助理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到那边，为什么要说'笋'，我是在担心你啊！” “如果没有我当时说出的那一句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嗯……这种话倒也没有错，可是，你当时答应的非常爽快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很恳切需要拜托我的事情，但你别急。” “先稍等一下，我这边还有其他的事情，等全部解决完之后再和你通话。” 放下手机，黑掉的屏幕上映出“徐到思”三个字，备注她都悄悄改好了，就叫“还欠一个人情”。 空调的冷气吹的她有些头疼，森茗站起身，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桌子上的电子钟表，尾端的数字不断向上跳，在相同的数字出现几十次后，她失去了全部耐心。 “护士，请问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呢？” 她的目光像山脉一样，在盛满的消毒水和信息素阻断剂之间起伏，绵延到左前方那扇虚掩的白色门扉上。 “因为你是alpha。” 说完，护士拿起一个小瓶信息阻隔喷剂，往森茗身前劈头盖脸一顿乱喷。这太失礼了！ 做完这些之后，她还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来医院问诊的都是身患重病的可怜omega ，谁知道alpha会不会趁这个时候，对他们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森茗：“……”天道好轮回，终于轮到我了是吗？她忍！ “护士，你好像担心过度了，他已经有alpha了，而那个人就是我。”怕护士搞不清楚，她还贴心地用手指来回指示示意。 “明确的相互标记关系，你所说的'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是根本不存在的。” “标记？” “标记算什么，这可不好说。” beta护士像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她淡定地脱下手套，换上了一副新的。 “会带omega来这里的alpha都是熟人，我们非常理解你们对omega的爱护心切，可是你们因为信息素情绪激动的时候，两个护士加一个医生都拦不住呢。” “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们。” “光靠嘴说的无法理解，明文规定还看不到吗？”她将门上挂的牌子扯下来，摆正，放在森茗面前，“这里是omega体检科，不是你们alpha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地方。” “问诊结束前，任何alpha都不允许擅自入内。” “吵什么吵！” “测听力呢，不知道测听力的时候要安静一点吗，患者聋了谁负责！嘿！医生，好了，不吵了，你可以继续了。” 森茗：嗯？这不太对吧。 你说我吵，怎么声音比我还大啊？ 再说了，要是听力真的出了问题，患者他应该什么也听不见才对啊！不过，她现在算是能够理解护士为什么要尽力避免alpha情绪激动了。 “体检科等候室”看起来专业，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厅，拿挡板分隔开的小隔间。 每个小隔间前都有接待台和一名护士，需要体检的omega要进入里间进行详细问诊，闲杂人等就留在外面的隔间里等候。 挡板和墙壁都很薄，不隔音，随便说些什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森茗瞟了一眼地板，上面用黄色油漆画有一道长长的笔直横线。 正常的“等候线”只会距离三米左右，但是她现在离接待台的距离足足有十五米。她们交谈都费劲，只能靠喊，墙壁又不隔音，所以，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就发生了。 不能因为是alpha就这样“特殊对待”吧？ 问出这句话的森茗得到的喊话答复是'你也知道alpha需要特殊关照啊。放心吧，不止有你一个alpha被特殊关照。 ' 第91章 “请退回去，记住，要站在等候线之外哦。” “啊……”她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冰冷的微笑了，比空调冷气还要冷，让人只能气愤地抿紧嘴唇，门牙都变成了一块块冰碴子。 没有办法。 森茗只得灰溜溜地站了回去，像头夹紧尾巴的大灰狼，将头低下，深埋在毛茸茸的长发里，她理顺微微卷起的发尾，只露出半截的眼睛幽幽地锁定门牌上的房间号。 转机出现在一分钟后，她被叫了进去。 知道alpha要进去之后，护士比他们这两位患者还要激动。她连连回头，确认了几遍，最后被隔间的暴躁医生再次警告，只得禁言闭麦，不再过多询问。 “……我进去了哦？” 森茗迟疑地推开门。 这是一个干净而整洁的房间，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被贴上了浅绿墙纸，这让她产生了误入某家幼儿园的奇妙错觉。环视四周，体检室连病床都没有，只有桌椅和一个孤零零的盥洗盆，过分简陋，这是合理的吗？ “坐吧。” 体检科的beta医生示意森茗不用站着。 “不好意思，这里好像只有一把椅子。”她很快注意到了医生的片刻窘迫，然后换了一种说辞。 “患者还是坐着比较好，不如……医生你把自己身下的那把椅子让出来给我？” 体检医生：“……” big胆！患者家属，你对医生最基本的尊重呢？ 想起来椅子被隔壁间的患者瓜分了，为了避免争吵，他迅速咳嗽两声：“那我尽量长话短说。” “逆替综合症，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劣性疾病，目前还没有较好的治疗方式和治愈案例。” “但是，我刚刚对这位患者进行了基础的身体检查，可以明确告诉你：除了信息素指标一栏显示异常外，其他都很正常。” “就我多年的体检经验来看，不会很难治的，患者和患者家属请放心。”他微笑道。 说是这么说……森茗接过来病历本，却有些傻眼：医生，体检完后要转去问诊的科室也太多了吧？你这副完全不确定的样子，真的确定不会难治吗？ ！ 顺带一提，这是他们来的第三家医院了，从好的到不好的都去过，得出来的结果都是这样。求医问药行不通，难不成，还要他们烧香拜佛吗？ “果然……” 黎诩非常淡定，像是早就猜到面前这位医生会这么说，他撑着椅子坐正，被挽起的袖口之下，一双皓腕安静地放在膝盖骨上，稍微扭一扭手臂，还能看到刚刚抽血的那一小孔地方。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非常困难，但是——” “医生，为什么你的说辞和我所到访的前两家医院一模一样呢？” “哦，是吗？”体检科医生抚摸着纸背，歪头笑了笑，“大概只是巧合吧。” “无论是多么富有经验的医生都会得出这种结论，当然，我并不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一批，患者和患者家属肯定也信不过我吧。” “如果你还想获得更多帮助的话，转去二层或者三层，那里有更多优秀的医生可以帮助你们。” “不。” “我不是在质疑医生的经验不足。” 森茗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信息素的气味流向改变了，一般来说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她总觉得黎诩哪里变了。是因为和生母重逢，受到了她的影响吗，还是说…… 和父亲说出真相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试图“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呢。 无论怎么样，他都需要冷静一点了。 “你知道自己的信息素会变得很可怕吗？” “刚刚距离远，没有多大关系，现在我还在这里呢…！”森茗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小声说道。 现在的气味隐隐约约透着股“威胁”的味道。 alpha的确该给予自己的omega一定的关心与尊重，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事态演变成“自己莫名其妙向黎诩跪下求饶”啊。 黎诩：“忍着。” “啊？你不能收回去……这很难吗？” “不难。” “但这种事情以后会经常出现，都是要共处一室伴侣了，还是早点习惯比较好。” 一个危险的omega伴侣，这是正常alpha能习惯的事情？这个疯子，向父亲坦言自己是疯子之后，反而，更疯了。 森茗扶额：说倦了，我真的好难。 “说到哪里了，”黎诩絮叨着，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说辞，连末尾的语气都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会是巧合？”关于这一点，森茗并不知情，她没办法听到医生和黎诩的全部谈话，也没想到他会全部记下来。 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怎么回事？”她问，缓慢偏移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你的意思是……医生说的是串通好的话，他们串通好要骗你。” “可是，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森茗咬了咬指甲，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硬要从中揪出一个理由，那就是被谁“胁迫”了。谁不希望黎诩被治好，而且又有这种可以胁迫医生的本事呢？ 哦，对了，能干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疯劲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加持。如此仔细筛选下来，除了父亲还能有谁，但是，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吧……森茗摇了摇头。 “串通好，但未必是骗人的。” 第92章 “我所熟知的父亲，是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阻止我的。”黎诩的眼睛早早落在了医生面前的纸上，如果他猜的没错，病历正下方就是黎翼不辞辛苦寄给医生们的书信。 “相反，他会借他人之口，用冰冷而又残酷的事实提醒我，变相让我知难而退。” 大部分医院都要使用他们家研发生产的抑制剂，不仅如此，黎翼作为公司代表，先前参加的各种抑制剂交流座谈会也为他积累下了一定的影响力。 “真的假的……”森茗傻眼了。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还让我带你白跑了那么多趟。” 看来这件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还需要从长计议。如今，治个病都需要经历万难，鼓足勇气，估计全医院也找不出第二对像他们一样苦命的ao了，唉，愁。 “没有白跑。” “请医生转告我的父亲，就说，我希望他不要继续做这种事情了。”黎诩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森茗直接牵住他的手，将他径直拽了出去。 “连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你还怎么叫父亲不要继续去做这种事情啊？这次只是普通的信，如果下一次他执意为难你，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森茗带他拐进了紧急出口的通道里，停下了脚步。 他的回复有些沉闷，像窗外迅速暗下的天空，感受不到阳光，半垂下的眼眸中，是被攫取去了希望的一核土种。 后来，黎诩和她说'这也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但凡以前和alpha交往过被父亲当场逮住，都不至于经验不足'。 看起来非常平静的双眼里，就快要下起一场暴风雨。他不是会随意掉泪的那类omega ，只是浑身散发出一种荒芜的气息，像木头枯死那般，可怜得要命。 “这是正常的。”森茗一板一眼说道。 “看得出来，虽然你的父亲对你管教很严苛，但平日对你很好，他因为不认可我们的关系才做出这种事情，其中也没有伤害到谁。” “你对他厌恶不起来，也狠心不起来，这是正常的。” “我刚刚拽你出来，也是不希望你和医生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的父亲和他的父亲不太一样，关于这种事情，森茗经验丰富。她是毅然决然离开父亲，独自一人在新的城市开始生活的，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该向谁寻求帮助。 只是，她的方法对他来说未必适用。 回家的路上，他们的手一直像刚才那样牵着。 虽然单手驾驶会很不方便，但森茗知道：他肯定因为过分羞愧而不愿意放开。 所有关于这个男人好的，不好的，勇敢的，怯懦的，成熟的，幼稚的画面，她基本上都见过了。坦露自己，就像拨撩开头发露出后颈的腺体，这对一个omega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记得，这在自己精心定制的恋爱计划事项里是第一个需要优先达成的目标。 之前，森茗以为自己早就完成了，但通过对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那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可以肯定的是，黎诩从来都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恋爱。他只是被父亲步步紧逼，逼出了一身反骨，凭借着本能，对被操控的命运反抗，而寻求心动感只是反抗的一种“方式”罢了。 这种感觉分明已经早早退却了，可是为什么……还会突然死灰复燃呢？ 真想不通。 森茗打开车窗，不断后退的风景线像会催眠一样让她昏昏欲睡，她闭上眼睛：“你不打算放开吗？” “嗯。” “为什么？” “因为高兴。” 森茗：“？？？” 她看向窗外：“白跑了三趟，值得高兴的事情是？” “在询问医生的时候，在提及起父亲的时候，在被你牵着拽出去的时候，我有了一种我们正在一起生活的实感。” 穿过十字路口，他停滞了两年的人生，开始转动起来…… 第46章 *十一个月前… “哈，我无法理解。” 说话的男人打开冰柜，本来想喝点什么，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无奈，他只得拿出一个玻璃杯，转头满上凉白开，用一种沉痛饮酒的姿态，将水喝得一干二净。 看着昔日好友变成如今模样，黎诩眯了眯眼睛：“我也无法理解你。” “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裴不修平时有些聒噪，但他为人低调，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像只随时会开屏的公孔雀，就差把光鲜亮丽的羽毛雄邹邹地展露出来，告诉众人“我有新的情况”。 “搞清楚重点……这是重要的吗？” “重要的该是你才对！” 裴不修痛定思痛，他决定将一切挑明了说：“你都知道她躲在什么地方了，怎么不去找她问个清楚？” “难道你是那种天生会忍的和尚吗？从佛台上走下来的佛祖吗？不会吧……” “那怎么排斥alpha的时候这么明显啊？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从来都不会忍耐的，所以我才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像一个懦夫躲在这种地方，光是看到都让人无比火大。”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好一点。” 黎诩苦恼地顶着鼻梁骨：气归气，找她兴师问罪，别做梦了。见面的时候要说什么，说“我不听任何解释，我要你给我道歉”吗，多尴尬。 第93章 他知道他今天来，肯定不单单是为了喝水。 裴不修看上去有些苦闷，嘴上念念有词，说着看不惯他的做派，但实际上么……不好说。 “你又是在气什么？”黎诩问。 他冷眼一扫：这家伙，矛头转的够快的！ “听不懂的话那我换一种问法。” “你现在在忍什么？”黎诩走到桌旁。 桌上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生活用品，裴不修随意看了看，有些傻眼。 他的同事和朋友都知道他是远近闻名的“三不沾”——不沾烟不沾酒不沾alp ha ，名中带诩有轻柔说话的意味，都调侃他是“好宝宝”。 宝宝个鬼！裴不修权当这些玩笑话是耳边风。但不得不说，这张脸加上这种性格，的确是他会留给旁人的第一印象。 “你……” “和烟酒这种东西真不搭。” “是，和我不搭和你搭。” “一句话，要不要？”像是早就知道会得到肯定的答复，黎诩远远将塑料袋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扔给他。 “你随手递一罐给我会死啊？你、你是想砸死我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瞒着你？” “很明显。”黎诩觉得有些好笑，“就像你说从没见过我这样，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他屈指，将空罐弹进塑料袋里。 他知道他已经醉了：“借着酒劲，现在可以敞开心扉痛痛快快地说了。” “我……在忍'一个女人'。” “她真的特别讨人厌……处处都跟我对着干……就我那个办公室，噢……你可能不知道，她是突然搬进来的，可能是关心我吧……但是我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只是嫌我烦……麻烦！” 裴不修咬了一下舌头，继续说道。 “明明我挺靠谱的，工作上也没有什么失误……她非但不承认，还造谣我靠不住！”他说话时指手画脚，兴致高昂，神情也有些飘飘然似的龙飞凤舞。 “你……这是诽谤！” 那双迷迷蒙蒙的眼睛将黎诩错认成了那个女人，裴不修盯准了一处，他伸出手指，当戟一样一下一下地戳刺着他硬邦邦的胸/口：“我告诉你……那次醉酒只是一次意外，碰巧被你遇上了而已。” “我才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误、误事呢！” 瞧他，还说不会误事，指不定漏勺一样什么都往外抖。 黎诩拍了拍胸/口，本来想一巴掌把他给扇清醒，转念一想，作罢：他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什么呢？ 最后，他一巴掌把裴不修推到了几米远的沙发上。 后者抱着抱枕，恬然笑着，反复说着一句话“好，我说出来了，我终于说出来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裴不修嘴上痛斥着他懦弱，实际上自己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双标。 “不过……我还是最担心我那个朋友。”他嘟哝道，“就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被beta转alpha意外标记还被beta给甩了的那个可怜omega嘛。” 黎诩攥紧拳头：可怜？你小子，原来是这么和别人说起我的啊？ 难怪凯文要他安心养病别多想呢，不止父亲，估计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长久以来的“工作狂”和“千a斩”全是虚假的完美人设了。 裴不修：“我希望……能把现在的勇气分给他……他不该丧失爱人和被爱的能力……这样实在是……” “太不公平。” “但是啊，但是……” “我有时候也在怀疑……他真的爱过那个beta吗？” “还是出于无奈，又没办法姑息自己身为omega内心深处的渴求才……随便找的一个'替代品'。”裴不修仰起头，朝他幻想出来那个女人笑了笑，“想知道为什么啊？” “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砰”——！ ！ ！ “别踹沙发！别踹沙发啊……！” “我告诉你就是了！”裴不修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子，才不让自己从大幅度倾斜的沙发上摔下去，“因为……我从来没看见过他主动。” “就连离开这种事情都没有主动过。好像只是一个随意来去的中转站，他是不会逼迫别人留下，也不会自己离开的那种人。” “嘶，听上去有些冷漠对不对……” “所以，那个beta很聪明地选择躲了起来。”他舔了舔自己皲裂的嘴角，直到将它润湿。 “什么意思？”黎诩皱了皱眉。他不准备醒酒汤了，他打算听他把这通胡话讲完。 “中转站是不会变成家的，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去找她的麻烦，不必自寻烦恼，永远体面。就是……也不会再产生任何交集，没有能够再证明他们有所往来的证据。” “除了那个'标记'。” “标记会不断提醒他，曾经有一个人闯入进这片领域，哪怕记忆随着时间的潮水消逝，可只要那个信息素的气味出现，便会再次翻涌上来。” 普通的alpha通过标记来得到一个omega ，但他们不知道，那种时刻只有一瞬间；聪明的alpha则会使用气味诱捕，让omega自己贪恋上那种短暂的感觉。 据说，只有完美适配的alpha和omega才会出现这种鲜少罕见的情况，至于他们……无论怎么看，正看反看左看右看，看上无数次，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第94章 “那个人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被牵制住的人是我那朋友……又不是她。”裴不修翻了个身，枕着沙发，迷迷糊糊睡着了。 颈后的那一小块突起隐隐作痛，和以往不同，腺体成为了不属于他身体里的一块异物，像是要将他大吞食掉那样。 黎诩早已忘记了裴不修和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的故事，他本就不怎么关心别人，如今更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记住其他。如果他能够主动一点，情况会不会发生些许变化。 ——头疼。 如果可以丢掉假设，让他亲自验证一次就好了。他不需要一段藕断丝连的不完整关系，要么重新开始，要么彻底毁掉。 在明火之中点燃一根白茶味alpha的香烟，不知怎的，他的视线始终无法从桌角上移开。迟迟未来的酒劲开始生效，天旋地转，灯光像碎掉的流瀑顺着桌角倾泻直下，明镜一样映照出他的影子。 臆想中幻境被烟雾包藏，像一整块酒心巧克力，可他挥手剥开糖衣，想象不出自己的样子。 一股钻心的疼痛迫使他清醒。 黎诩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装病的药物了。即便他没吃，周围的人也没有察觉出来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父亲和凯文。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自信到可以坦然相见，他撑着桌角半跪着，最需要的勇气不知从何时消失殆尽了。下意识的反驳，和酒鬼斤斤计较，代替勇气，他的心底诞生出来另外一种情绪——狂躁。 自那时起，黎诩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因为酒？” “还是因为烟？”他猜八成是因为后者。 太糟糕了，他心道，趴在桌子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偏偏在不该生病的时候生病，在不该清醒的时候清醒…… “醒一醒，你睡着了。” 森茗是第二次看见黎诩睡觉了，还是那么不安稳，她给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咖啡：“大白天就这么想睡觉可不好。” “谢谢。” 他道了谢，手环着杯壁，像猫咪一样剐蹭着：“忘记告诉你，我现在身体没好，毛病不少，我应该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说了。” “原话太混乱了我没记清楚，我随意解读了一下，大概意思是'森茗真是个狠心的alpha ，她不负责任，她混账一个，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但凡被我逮住就休想再次跑掉'，这样。” “咳咳咳——！” 黎诩忍住没把咖啡一口喷出来。 果然，他会梦到以前那个场景，就预示了他的梦话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喂，我们现在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死结，解不开的那种，你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啊！”森茗想不通，她瞪大双眼，用眼神质问他，“你该不会是……” “转过头越想越气，由爱生恨了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付之一笑。 简直离谱！ 森茗真想把他给摇清醒：“我们都被'强制结婚'了，你这恨来的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敢情之前大费周折的和好，与父母见面，求他们原谅顺便结个婚全是演的是吧？还是说……你的病情加重了？” 她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恨算不上，那些也不是逢场作戏，只是，我觉得我们都对彼此有些不太公平。”黎诩将一张白纸推到她的身前，“我承认之前对你不够主动，而相对的，你对我也有所隐瞒。” “干什么干什么？”森茗咬了咬下唇，迷茫中透露着傻眼。 她接过一支钢笔，没有急着下笔，而是在手里间迅速转过两圈：“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用婚契书和我约法三章啊？这样不好吧？” 救命啊，反向封建不可取，不可取啊！ 难怪他刚刚在车里莫名其妙地感慨一番，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头等着她！森茗慢吞吞地动作，先用左手握住钢笔的前端，后用右手在白纸上窸窸窣窣地划拉。 “我……我可是alpha诶！” “写。”他“好心”握住森茗的手，帮她调整姿势，怕她被笔尖刺伤，“我说什么你写什么。” “你不懂的地方我帮你写，你写不下去的地方我也可以帮你写。我不会因为你是alpha就不照顾你的，毕竟，你也不是其他人的alpha。” 谢谢你！我感动的都要流眼泪了！森茗仰起头，这样才不会让眼眶中满藏的泪水流下来：“去趟医院回来人变了，真是神奇。好吧，我写。” 她歪头：“可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用我的方式。” “……黎诩，你捏疼我了，撒手。” “我又不是不写，我又不是会跑！”森茗抬眸一瞥。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只乖巧的兔子早就不乖了。他只是人前装乖，背后有了野脾气，都学会蹦跶起来咬人了。 “嗯，我知道。”黎诩回。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从脊背上掠过的丝丝凉意瞬间将她包裹，虽然没有攻击的意味，却有些令人后怕生畏。森茗本能地缩了缩指头，笔直的一横变成了弯曲的波浪。 该死的信息素！该不会有能让omega黑化的后遗症吧？要想以后安心在一起，这病她必须要治好！ 第95章 第47章 “医院没办法去，难道要去向你的父亲求情吗……”这么说着的森茗，被她的omega狠狠瞪了一眼，“求情不可能，除非我做梦。” “你放心，这压根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不是这个问题。” 他在检查写好的一纸婚契是否还有遗漏，叹气一般，呵出一口风，将新墨吹干成了旧墨：“你忘记改口了。” 哦，对哦，森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嗐，她忘记了！ 她对家人没有多少惦念，黎翼和秦挽突然就成为了她的“新双亲”，她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说实话，她还没有自信成为一个能够照顾好他的家人，作为恋人已经不及格，但作为家人，她会努力的。 “不如，我们去找秦挽吧？” “她名下有这么大一所疗养院，又是调查委员会的副会长，她支持你治病，肯定会帮助你的。”森茗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她将腿搭在沙发的椅背上，反躺着伸了一个懒腰。 察觉到沙发塌陷下一角，她睁开眼睛，看见黎诩坐在自己身旁。他没有发出多少声音，看上去有些纠结，而纠结之下，是难以被人察觉的悲伤。 “你不想去，对吧？” 她转念一想，他几乎和她同时见到自己的母亲，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她是谁，可能一直都以为母亲已经死了。虽然嘴上没说，想必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冲击。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秦挽能忍心抛下他，如今他就不会轻易原谅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家里的情况比她家里还要复杂。 “是，我不想去。” “而你，也不用替我去。”黎诩往她身后摸，别以为他没有看见，她的手机已经点开通讯录了！ “你当我是死的？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去做多余的事情了。” “你！你抢我手机干什么！”森茗这个躺着的姿势是舒服了，但也根本使不上多大力气。 “等一下，听我解释，我根本没存你母亲的手机号码啊！” 柳妈在厨房准备午饭，听到声音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看见两个人在沙发上，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双手十指相扣，距离暧/昧，眼神危险。 她只是摇头笑了笑：“这大白天的，两个人真是……” “一点都忍不住。” 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森茗觉得'婚姻就是omega的坟墓'这句名言警句该换成'婚姻就是alpha的坟墓'才对。 “你也觉得奇怪，对不对？” 徐到思迅速摇头：一点儿也不奇怪好吗。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的关系，但黎诩在她的印象中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人，相反，他就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 “这个录音……”徐到思皱了皱眉。 她能在那种情况下录音，说明她也和黎诩一样，不是那么简单的。非常好，如果她所认识的森茗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那她也不会想要找她帮忙。 黎诩的父亲是摆在森茗面前的最大阻碍，森茗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肯定要找一个可以与之匹敌的强大助力。不仅如此，这个助力还要能够理解她的困难，支持他的选择。 听他们闲聊的内容，眼下，秦挽就是完美满足这三点的绝佳人选。 说着简单而已，做起来并不容易。他们非亲非故的，秦挽凭什么帮她……嗯，奇怪，她刚刚是不是不小心略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森茗：“你想说什么？” 徐到思：“咳——没什么。” 思绪被打断，她只是拨撩着长发，没再说话。 森茗看她眼神变幻，心里有些懵逼。她只是在点开通讯录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录音键而已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 “对了，这和我找你无关。”森茗注意到徐到思约她见面的地方不在研究所，而是在一家专门为alpha提供食宿的旅社，今天是工作日，可一整个上午她都有时间。 “你……难道被开除了？” “没有，我是自己递辞呈离开的。”徐到思托着脸颊，有些苦恼，“你还记得那天我被困在顶楼的通风管道口，最后没办法出来的事吗？” 那天，徐到思在上面待到缺氧，实在是憋不住了，看见总助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就直接从上面踩着办公桌下来。 因为趴久了，腿麻，她不小心绊了一跤，坐在总裁的椅子上休息了大半天。一旦被发现，她就可以被名正言顺地赶出去了，没想到居然没人回来。 “仔细想想，是挺幸运的，但，你是不是以为我直接离开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她指了指耳朵，森茗立马反应过来，她当时把那个可以定位职员位置的耳机给扔垃圾桶里了。 “大厅记录显示，我在总裁办公室里待了几个小时。” “这种特级待遇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他们都以为我出事了，我真是要……谢、谢、你！”徐到思嚼着舌头，咬牙切齿地把最后几个字念得又慢又重。 “虽然位置报错，但……这个位置特殊，我的研究组组长，还有新药科科长都不敢去过问。一是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二是也没有这个权限。”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那群摸爬滚打的人精，怕我闯祸，问话把祸揽到自己头上。” 第96章 “最后，我平安回到实验室里，整件事情不了了之。” “这么说，辞职还真的是你自己的决定啊！”森茗诧异道，还真是来都来了，没算白来。 “为什么？”难道她也和她一样，是有苦衷的苦命打工人？ 看她的气场，不像受过委屈的样子，不像。 徐到思不愿意说，森茗也不逼她。但在两人交谈之中，徐到思还是透露给了她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被逼婚了。 天啦，逼婚算什么，总比被人半路打包上车，见父母、证婚、家庭合影一套流程走完的“半自动绑架式婚姻”要好吧！森茗端着旅社免费提供的水杯，苦笑不语。 “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噗——！”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喝水。 “什么时候的事情？谁啊？你之前说需要我帮忙的事情，该不会和这个有关吧？”徐到思点了点头。 她们沉默着，相顾无言。 “放心，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喜欢，我们就只是……朋友关系的喜欢。” 徐到思十指相抵，缓慢说道：“起码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舒服，想说什么便可以说什么，不需要顾虑家庭，也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负担。”徐到思歪着头，望着天花板出神。 “那你和他说不就好了，怎么还会有需要人帮忙的地方？” 听到这句，徐到思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了，她的眼睛像铜铃圆睁着，十分惊恐变成了十一分：“不！绝对不能说！” “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尊重祝福'，并且非常感激那位能娶我的omega，能让他免受折磨。” 森茗：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对那个人做了什么！积点口德吧！ 突然想到什么，她默默指了指自己，“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替你说吧？” 同为alpha，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徐到思舀起一勺冰块，放进嘴里愤愤地生啃，“我之前看黎诩敢光明正大地带你去猎艳场，就猜到你肯定是他带过去帮自己解围的，所以… …” “等一下，”森茗觉得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并不是负责解决婚恋早恋黄昏恋等一系列感情问题的情感大师，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解决逼婚问题，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知道。” “不过，我不需要你帮我解决什么。”徐到思的视线将森茗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首先，你不是三大家的亲属以及家眷，我的亲人对你并不熟悉，其次，你又去过类似的场合，肚子里有话可说，不容易露出马脚，被他们发现破绽。” 她一步步逼近，让森茗有些手足无措。徐到思慢慢眯起眼睛：“上一次，我没有转达给你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们就算是扯平了，不做数。” “如果这一次你还愿意帮我，那下一次我也会帮你，怎么样？”徐到思伸出小指，拉钩就是再次誓约。 森茗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开始思考：三大家……为什么徐到思的亲人这么执着于抑制剂领域的伴侣呢？而且，听她的语气，她非常清楚黎诩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径。 如果她的猜错没错，上一次的倾情帮助恐怕也不是好心，而是另有目的。 完蛋了，她先前就不该找徐到思帮忙，和她牵扯上关系的。医院的冷气让她头疼，现在，旅社的暖气也让她头疼。 森茗搓了搓手臂，她想不通：怎么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是小少爷或者大小姐啊，真是奇了怪了。 “帮还是不帮？”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徐到思开始催促她。短短几秒钟时间，她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答案，森茗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帮。”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口中的所谓逼婚的亲人是……？” “啊，你不知道吗？”徐到思没想到森茗对自己一无所知，她以为黎诩至少会告诉她点什么，“是我的父亲，他是本市第一alpha医院的院长。” 森茗：什么？ ！ 她攥紧手：“他一直希望身为alpha的孩子能学医，将来可以继承他的医院，我偏不想让他得偿所愿。” “但是……”徐到思将攥紧的手松开，像是在坚持了许久后，终于放弃了之前的所有顽固的倔强和拧巴的执着。 “他生病了。” 凯文有些沮丧。 按道理来说，他不该坐在这里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但没办法，谁让少爷想看！除去这层关系，凯文是黎诩名义上的弟婿，他还要喊黎诩一声“哥”。 呵呵，为了黎元又熬了两年，相当于折寿了五年，没撕破脸皮就够不错的了，喊个屁！ “如少爷所料，和少夫人见面的人的确是刚刚从研究中心离职的研究员徐到思。” 虽然他很想知道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及黎诩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但这不是他该好奇的事情，还是不要多嘴过问了。 “徐到思的入职资料在这里，请过目。” 黎诩打开档案袋，他没去翻最前面的几页，而是直奔后面而去：“她没有父母，家里只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徐到昕，姐姐是医院的护士，而妹妹则是抑制剂研究中心的研究员。” “资料中两个人相依为命，乍一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可有趣的是，徐到思从研究中心离职后并没有与姐姐同住，而是选择了这里—— alpha旅社。” 第97章 黎诩敲了敲车窗，窗外正是森茗刚刚进去的旅社入口。 凯文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这能说明什么？徐到思和徐到昕就算是姐妹，关系也未必好。”他瞄了一眼后视镜，“不奇怪，有的亲人就是水火不容。 ” “不。” “如果她们关系不好，她是不会选择住在这里的。”他的视线从入口偏移向马路，“这条街离徐到昕工作的医院很近，她们很容易碰面。” “所以呢？” 凯文还是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但是…… 他又瞄了一眼后视镜。 看他的表情，他应该是知道了。 “下车。” “啊？” 凯文的脑子还没能理解，手却先动作了起来，像是训练已久的条件反射，他迅速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车外了：“等一下，少爷你要去哪里？我……我为什么要下车？” “等一会儿你先带少夫人回家，如果她问起就说是你偶然路过，知道了吗。”黎诩撑着前座的椅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驾驶座的座位上。 “至于我，我要开车去一个地方。” 第48章 因为父亲病重，徐到思就算再讨厌那个家也不得不回去，可谁知道，寻找合适的伴侣这种事情也随之而来。 短短三言两语间，森茗已经知道了两件事情：第一，徐到思是第一alpha医院的千金，第二，能被逼着相亲的千金，未来肯定是医院的继承人。 他们如今投石寻医，既然黎诩的父亲在omega医院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施压，而黎诩不愿意找母亲帮忙，那靠谱的alpha大型医院就是不二良方。 这个忙她一定要帮，而且要帮好，不能帮倒忙，不然黎诩就失去一个宝贵的问诊机会了。 除此以外，森茗还从她的口中得知， alpha与omega结为伴侣其实并不像她和黎诩一样那么简单。 “我想问，这是真的吗？”森茗扭头，她还是第一次和凯文正儿八经地说上话。 “ alpha和omega成为伴侣的第一步是需要去做一套信息素检测，还要进行契合度观察，观察期至少需要十天时间。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可是我和黎诩才……” 她算了算，他们好像用了几个小时就完事了，粗略估计，只少不多。 “你才知道啊。”凯文不慌不忙地走在森茗身后，幽幽说道，“不然你以为少爷的父亲黎总为什么极力反对你们在一起。” 可算是找到了宣泄口，他对着森茗的后背指指点点：“一个你，一个秦夫人，两个疯女人！任谁看都知道，他就是头脑发热才干出这种事情，之后肯定会后悔死！” 森茗无所谓地晃着脑袋，勾唇微笑：后悔？是么？那你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头脑发热了两年多了。 起初，森茗进入noic的时候对凯文的印象就不太好。她总觉得他和黎升一样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交谈一番，更让她笃定了自己那时的直觉。 无所谓。 往小处说，她根本不在乎凯文会怎么看待自己，往大处说，其他alpha与omega的看法在她心里远没有黎诩的看法重要，因为—— 她预感：他的想法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凯文他怎么可能会在旅社和我偶遇，我从没在公司外看见过他，黎诩，你……跟踪我？”森茗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她坐在一层客厅的沙发上远远质问他。 黎诩刚从外面回来，去向不明。 他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来时顺路看了一眼前院和厨房，确认现在疗养院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没有选择宽敞的长沙发，而是选择挤在森茗坐的那张单人沙发上，挨着扶手边缘坐下。黎诩的脊背像一座弯而高耸的拱桥，等人踏足，她叩手敲了敲阶，第五根肋骨下靠近腰侧的位置，是一个微微塌陷进去的很有特色的小窝。 也叫“软肋肉”。 果然，他迅速抬手抓住了她，眼里有些愠怒。 “别误会，是这里粘了一片叶子。”森茗立马委屈状，“怎么不说话？你回来的这么急，应该有很多话想和我说才对。” 她的委屈转瞬即逝。森茗还没有忘记自己的问题是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黎诩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理直气壮，甚至还把跟踪的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不听无事发生，一听要人老命，拳头硬了，森茗快要气炸了。 “气什么，你还记得自己在婚契书上写的第一条承诺吗？”黎诩不介意翻箱倒柜，和她细数家珍，“你承诺：与你的omega伴侣做到相互信任，绝对坦诚。” 他松开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以及隐瞒。” 森茗低下头啃了啃指头，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该死，那天没有仔细看，我居然亲手写了这么个玩意儿……？ “可是，那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我又没有背着你去见其他的男人！”她坚信自己才是占理的那一方，谁知道，黎诩听了反而微微蹙眉，由愠怒转为了不解。 “什么男人，我是怕你去见男人么？ omega有男人也有女人啊。” 什么道理！森茗哑然，她呼吸困难，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那……那全世界的人你都要来回防一遍了？！”黎诩看见她双手抱住额头，头痛欲裂的样子，就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第98章 “不会。” 黎诩：“如果你主动告诉我，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我不会多怀疑什么。”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绝对是属兔子的。过分偏执就不提了，唯一的好处就是“好哄”，打一棒子再给根胡萝卜就不追究了，至于好哄到什么程度还有待细究。 森茗清了清嗓子：“我告诉你，我今天去旅社见的那个人是……徐到思。” “还有呢？”黎诩继续问道。 还有？还有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森茗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他到底想从自己的口中知道什么，她不会无中生友，只能眨巴着眼，满眼冒星星：“你相信我，真的……没了。” ——收回前言。 好哄个锤子，难哄！十分难哄！ “算了，你八成是忘了。” “其实，那天和父亲谈话的时候我见到她了，当时还以为她是来窃取公司机密的，现在想想应该不是。”黎诩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和她私底下说了些什么，但站在我的角度，当然是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别人利用。” 森茗内心一阵唏嘘：甭提了，谁会利用我啊，利用你还差不多。 但是，就算现在去大街上说她和黎诩正式结为伴侣了，想必都会有人跳出来抨击她，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闭嘴。 “你先看看这个。”黎诩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东西，随后将它插/进平板里，“徐到思这个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我知……”森茗抬眼一瞧：好家伙，她也只是凭借着猜测了解到一星半点，他都快把别人家的户口本给找出来了！思来想去，她决定再次闭嘴。 黑漆漆的平板里倏地跳跃出来一个成像画面，森茗认识这个地方，这里就是本市第一alpha医院。画面右上角有日期和时间，黎诩刚刚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徐到思的姐姐在这家医院当护士，而她们的父亲是医院的院长，但是他们三个人从不在医院碰面，医院外也不怎么见面。”黎诩划了一下，成像画面从医院门口变成了一张酷似徐到思的脸，“这是她的姐姐徐到昕。” “医院的人说'院长的伴侣是副院长'，在医院门口的公示牌上，他们的入职时间和从业履历一致，都是十九年。” “但是副院长是极优omega，而徐到昕的性别是beta。” “什么？”森茗震惊了，“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小孩子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普通omega和劣性omega才会生出beta，极优omega生下来的孩子只有可能是alpha或omega。除非出现医学奇迹，难道说…… 森茗歪头说：“会不会是什么实验？” 黎诩没有回话，而是将成像画面不断放大，最后将画面聚焦到徐到昕正下方的一小栏文字上：“不是实验。” “她和徐到思一起出生的时间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院长和副院长都还是一名普通医生，两人也没有结为名义上的ao伴侣。” “院长不小心生下来的私生女。” 森茗见黎诩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经过分析之后，一致得出来的最有可能的结论。 “意外生下来可能还算是好的。医院的人说徐到昕很忌讳别人提及自己的omega母亲，极力想抹去她的存在。”黎诩补充道。 “如果她们是院长和'野种'厮混过生下来的孩子，那就更糟了。” 野种，是对放浪不堪的alpha与omega的统称。 他们大部分是劣性，气味串杂，感知力不强，因而信息素对他们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偏偏又绕不开易感期，每到那个时候信息素就如同诱人入瘾的毒药，来者不拒，他们也不善拒绝，一般会欣然接纳。 大部分alpha与omega会主动远离这一类人，一旦搭进去就搅和不清了。 当然，也有的会选择与他们搅和在一起。仗着野种不会纠缠不休，对他们来说家常便饭的事情，缓解易感期带来的不适。 “只是缓解不适？我不信。明摆着都已经打算和omega结为伴侣了，还忍不住跑去和野种厮混，无论怎么看，这个院长……”森茗摇了摇头。 就是一妥妥的渣a啊。 她全身心地唾弃这种渣男行为。 “你……”黎诩眯了眯眼。听她惋惜的语气，看起来是深有感触，与他同病相怜了？ “什么，我没有！”森茗对天发誓：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倒是你——！” 她又掐住了他的软肋肉：“去医院见了什么人才知道这么多秘辛的？该不会仗着自己有一张妈生好脸，乱用美男计吧！” 不好！森茗捂住嘴，她承认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是有些大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要被“有被吵到”的薄荷味omega信息素攻击！ “你吃醋了？” 黎诩眼前一亮。 森茗也眼前一亮：没有被信息素攻击，很好，顺着他的话头，乘胜追击！ “对啊，难道我不能吃醋？” “说好的相互信任，绝对坦诚呢？如果你敢背着我对别人乱用美男计，你、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渣o ！”她趁着自己在气头上一顿乱说，黎诩竟然没有反驳，一句都没有。 嘴上没有反应，身体上还是很诚实的。 “黎诩，好挤。” “不是！你仗着我在沙发上坐着，把我压制在上面不给起来，这不……不要紧，好歹……反驳一下最后一句话吧。” 第99章 其实森茗可以起身，但她粗略目测了两人的距离，嗯，为了避免因碰撞而发生不必要的意外事故，她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吃醋是不是说明——你心里有我？” 森茗：？ ？ ？ “没你我回来干什么？我和你见父母干什么？我陪你去医院干什么？我帮你治病干什么？” “为什么要吃醋才能说明？你该不会……连我为什么会吃醋都需要问吧！”森茗被气得闭紧双眼。 “好，如果你不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吃醋就是因为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喜欢到要死要活，喜欢到大脑短路，喜欢到看到他和其他人在一起亲昵，眼睛就会长针眼的地步。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 “你……你！” 森茗瞪大双眼，捂住嘴。 “……你亲我干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不重，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力度，森茗舔了舔唇，指腹在周围磨蹭，浅尝辄止，只有好闻而飒爽的信息素味道提示着她：他曾经来过。 “我知道。” 黎诩背过手：“大概就是……随便问问？” 森茗咬牙切齿，说：“好哇，你诈我是吧！”他绝对学坏了，不再是原来那个乖巧、懵懂又纯情的黎诩了。 “说实话，我喜欢你对我坦露心迹、只惦念着我的样子，就和你喜欢吃醋一样，如果只是偷偷藏着，那就太可惜了。”黎诩又拨撩开碎发，亲了亲她的额，“说给我听，展示给我看，就算我知道。” “只要是你，我好像每一次都会不由自主地心动。” 第49章 “真是……” “被气到不说，还白白挨一顿亲。” 森茗闷闷不乐地托着脸颊，仰头看着橱柜上的电子时钟从0跳到1 ，嘴里念念有词：“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不知道要做什么料理，值得他这么分秒必争，但是仔细想想，她这种料理废物好像没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黎诩就在不远处，准确地来说，是就在她身旁，他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彩椒看。他不需要转头都知道森茗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看。 她卯足劲，就像株奋力破土的柑橘树芽，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蠢蠢欲动，就算不发一语，也已经告知了一切。 “三分钟后叫我。” “对了，你有什么忌口的吗？”他问。 “没有。”森茗对美食向来是热烈欢迎的态度，但是为了不落下风，找回属于alpha的脸面与尊严，还是顶了一句“我很挑食”回去。 谁知道，人根本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挑食是个不好的习惯。” 黎诩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大事情，他拿起那些彩椒，对它们痛下杀手。一把快刀，先劈后斩，彩椒先成块后成丝，根根分明，再利落一扫，砧板之上，红橙黄绿，尸横遍野。 “不吃也要吃。” 森茗：“……” 她恨！为什么自己不会做饭，还要让自己的omega来替决定自己的人生头等大事！ 但是，有一说一，黎诩亲手做的饭菜是真的好吃。森茗不争气地擦了擦嘴角，确认口水还没来得及从嘴里流出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黎诩小心翼翼地问。 他手头还有需要做的事情，但是，她就这样赖在旁边，撑着鼓鼓囊囊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赌气模样。烤炉的融融火光化在那双大眼睛里，像包藏着块圆蜜蜡似的，卷睫之下，点点雪亮，楚楚可怜，让人放心不下。 “我之前说的医院的人就是聚在一起闲谈的护士和保安。” “他们平时就爱谈论这些，当然知道的多。” “不过能轻易告诉我这么多，可能……和你所说的也有那么点关系。无论如何，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突然半蹲下来，森茗还以为他又要干些什么了，然而，他只是打开了橱柜中的一格。 “明白了么？” 森茗差点一脑门撞死在烤炉上：相同的话他都已经解释三遍了，这是准备解释到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了是吧？ 她略微偏头，越过无数格橱柜，在近端不断闭合缩小的交界缝隙处，看见了他逐渐向外抽离的侧脸。平静如水，没有多少表情，本该是这样的…… 但这时，他舔了舔唇，喉结滚动了一小下。 黎诩吞了一小口唾沫。 不怎么表露情绪的人，就是这难以察觉的一小下让他露了马脚。这倒是符合她之前对omega固有的刻板印象：敏感、脆弱、需要被alpha呵护。 虽然早已知道他并非这样的omega，但森茗觉得：他有时候会突然退化成那个会心虚，会害怕的人。她已经在努力地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他却猜不到这一层心思。 她真会怀疑：如此天资愚钝的omega真的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尤其是，这个人根本不愚钝啊。他已经变了呀，隐隐约约又有什么地方没发生任何变化。 森茗慢吞吞地挪到橱柜旁，趴在柜门边上看他拿了什么东西，一看才知道，原来他什么东西都没拿。 装作打开橱柜门拿料理需要用的工具，实则是为了凑近点，好让她听清楚自己说的话。该不会……说那么多遍，也是以为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她向他招了招手：“明白了，明白了也不妨碍我生气。” 第100章 “听我说，omega呢需要矜持一点，尤其是是在结成伴侣之后。”森茗循循善诱道。 “你看，你在大街上就看不见哪对伴侣是动不动就亲来亲去的对不对？你现在已经摆脱了易感期，但是也要为那些还没有结成伴侣的alpha和omega们考虑一下吧。” 乍一听没有任何毛病，细品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辩！都可以辩，诡辩也是辩！ 黎诩挠了挠头：“我也……没有让其他alpha和omega看到啊。”紧接着，他锤了锤手，一锤定音，“不过你的提醒是有道理的，我下次会注意不让其他人看到的。” 森茗：“……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分钟到了。”他拉开烤箱，里面是热好的手作焗饭。 时间恰到好处，软和的海盐芝士条化在糯米上，甜番茄在珠玉里牵丝引线，栗子碎粉末飘忽出一股独特的香喷喷的蒸气，将她的魂儿都给钩出来了，这还只是主食，“我们边吃边说。” 只是，这个我们里大概率是不包括黎诩的。 因为今天吃的全是森茗喜欢的，也全是她提议的。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一餐就是为了让她解气的“消气餐”，除了……那几颗彩椒。 看到它们，森茗满意的笑容渐渐消失：可恶啊，挺好一顿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当双方都有着不顾对方死活的念头，这顿晚餐就变味了。 “你说你要帮她干什么？”黎诩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被家里人逼婚，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眸光一闪，转了一圈手中的叉子，反射的银白色弧光扫到森茗的眼下，很难不怀疑是有心变成无意。 “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森茗腆着脸笑着回他，微弯着眼睛，笑的像两对月牙。既然已经答应了，又能把她怎么样呢，如果注定无法阻止，他也会就此罢休吧。 她继续说道：“要不考虑一下怎么帮助我吧。” “毕竟，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还是有些困难的。”说这番话时，森茗正在用餐巾纸擦嘴巴，她楚楚可怜，像是一朵饱受摧残的小娇花。 “好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黎诩妥协了。 但他没有完全妥协，他有自己的“底线”。 “先说好，”黎诩正襟坐在餐桌的另一端，任谁看都以为他要说些严肃而重大的事情，就像发表什么重大成果那样。 “如果是容易牵涉其中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什么意思？”森茗将长发全部撵至耳后，侧耳倾听。 “徐到思是她的父亲在外和其他omega生下的孩子，这一点就注定了她在家中处境艰难。”说句实话，他到现在都对徐到思口中的说法心存疑虑。 黎诩想不通院长非她不可的理由。 “嘶——” “未必处境艰难啊，也可能是她自己不想回去而已。”森茗歪头，注视着眼前的玻璃杯。 杯中之物时常因为光线折射而显得复杂离奇，但抛去表象，那就只是一杯水而已。 她屈指一弹，嗡鸣掷地有声，如一声清晨洪钟：在她看来，少爷和小姐们习惯把事情想的复杂，实际上，真正的理由反而简单。 “既然院长都已经逼她结婚了，如果副院长也得知此事，那他们显然已经接受了她的出身，也接受了她是私生女的事实。” “就算他们以她的存在为耻，可她毕竟是院长的亲生女儿，又是家中最年长的alpha，血缘不会说谎。” 森茗低头沉吟：“而且，我在和她交谈的时候，发现她说自己原本要去从医，说明她有天赋，院长应该也是对她寄予厚望。” “是她自己想不开，和你一样，觉得那个家里容不下她。” “……”黎诩没有回话。 森茗的身体微微前倾，她一定要说服他：“你相信我，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说白了，也只是徐到思和她的家人有些没说开的矛盾而已。” “她不愿意被家里人逼婚，就和白溪晨当初不愿意去相亲差不多吧……谈不上牵涉其中，更不会牵连到你。” “再说了，我还没和其他人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呢。”瞒了这么久，她都瞒习惯了。森茗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她叉上一个被切半的圆番茄吭哧吭哧吃的欢畅，算是给自己的嘉奖。 “知道了。” 黎诩本就没打算多坚持，他不会阻拦森茗做任何决定，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抛开我查到的那些不谈，其实这件事情不难。” “哦？你有想法？快说给我听听。” 森茗看了看自己盛满碟的菜，本来是想自己吃的，听到这话，她决定忍痛割爱，把它们全部让给黎诩。前提是—— 这是一个“好主意”的话。 “嗯……我的想法是：你之前是怎么假装和我相亲的，我这次就可以怎么假装和她相亲。反正都是假的，糊弄过去就可以了。” 森茗差点摔盘子：“什……这怎么行？！” 她要闹了，这是什么馊主意！ “你也说了，没有把我们结成伴侣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难道……不是这样的想法吗？”黎诩耸了耸肩膀。 他是无所谓的。 omega在被标记后就没有易感期一说了，不容易被伴侣alpha以外的alpha的信息素轻易影响。虽然通过腺体，他们还是能够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但与此同时，腺体也会过滤掉其中发散出的各种意味。 第101章 无法通过感知信息素，明晰alpha的想法对omega来说多有不便，但对于黎诩而言，利大于弊。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只要读懂那一个想懂的人的心绪就足够了。 敢如此笃定也是有原因的。徐到思和他在黎翼的办公室里有过一次交谈，那一次他就毫无感觉。 但是关于那一次交谈，森茗则是毫不知情。 她当然会惊慌，哪怕扯些有的没的三言两语出来遮掩，也是完全掩饰不住的。 “我、我怎么可能是那种想法呢！”森茗有些无奈，在餐桌下面跺了跺脚，“那次是白溪晨那个损友为了自己把我往坑里推，这一次，我怎么可能把你往坑里推？” 拜托……也不想想她这么做是为了谁！ 黎诩：“那你是什么想法？” “不用假装相亲，我决定把白溪晨和徐到思这两个alpha凑到一起。” “就说她们对omega提不起任何兴趣，徐到思她只钟情于白溪晨这一个alpha就可以了。” 森茗相当自信：“白溪晨家里是开星级酒店的，经常举办宴会和大型活动，都是大场面。她本来就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会凑巧遇见徐到思也很正常。” 的确。 黎诩完全不认识白溪晨，但知道她是父亲和叔叔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alpha后，才去了解了一下这个alpha ，结果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有钱并不是她最独特的地方，就像森茗所说的，能经常出入许多大场合才是。虽然黎诩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负面消息，但她在omega中相当有人气。 “她为人高调，出手阔绰大方，经常给别人送礼物。”黎诩在初次听闻的时候就觉得白溪晨有些一反常态，“如今看来，倒是她刻意用阔绰去掩饰掉这一点了。” 但是，这样的alpha是怎么和森茗成为好朋友的？更何况，她那时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而已。 黎诩甩了甩头，他知道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怎么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森茗抱着手机，脸拧成了一苦瓜。 她眼角含泪，哽咽说道：“我刚刚问她，她说自己正在一艘游艇上度假。那个游艇上现在是下半夜，和我这边有八个小时的时差。” “还说我吵到她睡觉了，迷迷糊糊的，脑子不清醒，等她睡醒了再去问她。” “这……” 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我摔！不行不行，手机不能摔……最后，森茗愤怒地按下了那个大写的“红叉”。 “虽然很离谱，但是放在她身上就很合理。” 由于某白姓女子至今在海上漂泊，不知道什么醒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森茗只得勉为其难地给自己先浇上一盆冷水，心拔凉拔凉的，瞬间没底了。 但是，没有关系！ 就算白溪晨没办法和徐到思凑到一块，还有其他的alpha嘛。这并不是非她不可的事情。 “所以，你又想到了谁？” 黎诩对这种一惊一乍式的生活已经相当适应了。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他看起来总是成熟而又稳重，和疗养院的画风严重不符，容易让人忽视他是个有病在身的病患。 而森茗恰恰就是那个脱敏治疗里的“过敏源”。 “咳咳——！” “你说谁？” 好在他及时抬起手臂挡了一下，不至于让整个餐桌变得狼藉不堪。 “你说你？你能干什么？”黎诩语无伦次道。无论怎么想，徐到思钟情于森茗都是件荒唐可笑的事情。 无法想象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无法接受。 “我怎么啦？瞧不起我啊，我们关系好着呢。”森茗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在对面坐着的人是谁。 婚契书第二条——你承诺：绝对不会背叛你的omega，与其他alpha发生不必要的情感纠葛。啊，一天连犯两条，这在omega眼里是不是和触犯天条差不多了。 森茗咬了咬牙，话锋一转：“我的意思是……我和徐到思的关系算好的，但是仔细想想，好像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对吧？” 黎诩低头，他思索片刻，沉吟说道：“那个人，只要是alpha就好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但是——” “他对于徐到思来说可能有点'危险'。” 徐到思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反悔，可她没有想到，他还是来了。 凡是来到她身边的人都应该明白：他们并不是共赴晚宴的王子与公主，而是以华服为棘刺的“殉道者”。 今天是她第二次去见父母的日子。 第一次和他们见面时，她拉着姐姐在医院的后门和他们大吵了一架。那时的记忆不太愉快，所以她这次准备好好见见他们。 或者说，也是准备好好气气他们。 “真是奇怪。” 裴不修第一次见到徐到思的那天，是他这辈子最为狼狈的时候，每每回想起来还伴随着深深的羞愧。最后一次，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徐到思转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个狼狈的人。 如此好场面，他肯定是愿意再欣赏一下的。所以他才会来。 裴不修仰头看了看天空，他脑海中遐想的景象是花园旁的一棵林荫树下，好歹也该是一个温馨温暖的家门口，而不该是天花板，光滑如镜面一般，将他们相伴而行的身影照得如此孤独。 医院里人来人往，但没有多少人顾得上看他。越往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走，人流越来越稀少了。 第102章 “等一下。”他突然叫住了她。 “我觉得你起码应该和你的父母好好谈谈吧，就这样欺骗他们，是不是不太好。”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好？那你何必要来呢？”徐到思回。 当森茗和她说起这个“反逼婚计划”，她是极力反对的。徐到思并不想把裴不修卷进来，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可是一旦知道了，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她对他的喜欢停留在朋友层面，没有过分深入，便也很容易断裂，可森茗却和她说'如果你开始思考这些拧巴的事情，恰恰意味着你在给自己精心编制一个偌大的谎言'。 如果他答应了，你们真的……必须要见上一面啊，森茗当时拍着她肩膀，固执地说，好像真的觉得他们会发生什么童话故事里的梦幻情节一样。 她内心只想发笑，笑了笑又觉得没意思，算了。 森茗和黎诩两个人非常有经验地给他们准备了一整套完整的说辞，把最好的情况和最坏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徐到思觉得：这个alpha是谁都都不重要，是个空气都好，只要能气到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瞧不起她的母亲都好。 可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只是帮个小忙，如果觉得很困难就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她让他放手，当然，他并没有放开。 “不，我不是觉得很困难！”裴不修挠了挠头，“就是……感觉这样不太像你了。” “你并不是会勉强自己的人啊。” “说实话，你自己也察觉得出来：他们逼婚也是为了你好，对不对？”裴不修撇着嘴咕哝道，“还有……要演就演的像样一点啊，这么愁眉苦脸的，谁看了都知道不对劲吧？” “我觉得森茗就不该找你来帮忙，你不合适。”徐到思甩开他的手，“说完了吗？” “本来就不是多么愉快的场合，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愉快的过家家游戏，找什么茬。” “不是！” 裴不修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我是在担心你啊！” “担心……是其次，你的信息素……” “别过来。”徐到思后退了几步，离父亲的病房更远了，“我同意先别进去，我们最好分开一会儿。”酸楚苦涩的味道像烈火一样缠上来，酸雾四起，那种让人鼻头肿胀的窒息感让她的眉毛紧巴巴的。 “手就……不用分开了，如果我们不想露馅的话。” “嗯。” “天呐，他们居然牵手成功了？” 森茗推了推半张脸大的大墨镜，躲在角落里小声惊叹道。她之前说什么来着，她就知道两个人曾经肯定发生过什么。 之前徐到思莫名其妙搬进裴不修的办公室，至今都没个正经说法，谁会相信只是普通的工作需要的调动而已啊？明显就是小心思藏不住还硬要遮掩。 虽然他们只是混乱邪恶拉郎配，但是适配度是百分之百！ “进去了，进去了！”森茗还想再往前探探，然而，被黎诩一胳膊肘给拐回去了。 “你干嘛？”她不明白。你拦着我看什么呢？ 黎诩：“唉，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你看看周围。” 森茗环视四周，发现路过的人总忍不住往他们这里看。她思索片刻，把大墨镜脱了下来递给他：“要不……这个给你戴？” 他拿到手以后反而自顾自地揣进了口袋里，当场缴械，让她无镜可戴：“你好好反思一下。” “哦，就是因为这个太显眼了，才……好吧。”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嗯，我刚刚在想……我们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有像他们一样好好牵一次手。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会。” 他们相视一笑。 在咖啡厅里假装相亲，在办公室里地下相恋，在疗养院里重归于好，在车里包办结婚，在医院里拉郎配对……如果这个世界上注定有一对伴侣永远奇奇怪怪，没有关系，至少还有我能懂你的可爱。 第50章 白溪晨的假期过的并不美好。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幕后元凶都是那个从两年前开始，就对森茗死缠烂打，紧咬不放的omega。 怪她。谁让她早有预感黎诩对森茗情根深种，之前还想尽办法从中作梗，撮合他们。 属于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还觉得他是一个好人，现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只想穿越回到过去，狠狠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招了招手，把游艇上唯一一个服务生叫了过来：“快到时间了，把那个电话拿过来。” 服务生是自小在酒店长大的佣人的孩子，怎么也学不会酒店的杂事，差点被赶出来。好在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又有旧情，他干脆就在白溪晨周围打转，当她的专属服务生，满足她的各种任性请求。 “可是，上一次，老板你说过要把那个电话扔进海里，你还说……自己绝对不会用这么老土的东西。” “那是气话好不好！你真扔了？”白溪晨被吓的一个激灵，瞬间从大床上蹦了起来，这时候的她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还没有。”服务生回。 “别扔别扔，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扔了我麻烦就大了。” “噢。”服务生还从来没见过白溪晨这样。 第103章 她这位老板一直都有些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还从来没有谁能让她这么严肃。就连她最心爱的那些珍藏品啊限量款件什么的，都没有这种本事。 是谁送的礼物呢？ 还有，她刚刚强调的“到时间了”也很奇怪……但，管她呢，服务生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察言观色能力，乖乖离开了下层房间。 白溪晨翘着腿，等着电话的铃声响起。 这个电话说是送的，其实就是“硬塞”给她的。 他们去国外出差那次，森茗下飞机时立马给白溪晨打电话，说是要在s国待上一段时间，白溪晨在电话里提议她可以顺道去她在s国的家玩，那里靠近海滨的黄金沙滩，景色很好。 两人刚开始聊的有声有色的，后来就变味了。 森茗还告诉她自己从beta转变成了alpha的事情。她转变的并不完全，受到极优omega信息素的影响很大，需要在异国冷静一阵子。 当时，白溪晨的小脑瓜子就在心里想：嘶，你是冷静了，那黎诩怎么办？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真的找上门来了。 “你来找我干嘛？”隔着一道门，白溪晨在里面叫嚣道。 “我没惹你，也没吃你家的大米啊。”按道理来说，alpha对上omega难有下风，可她却节节败退，不怪她气场太弱，而是……对方气场太强！ “你确定自己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别装傻充愣了。森茗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的，她敢一个人二话不说就跑到国外去，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助她，做她坚实的后盾吗？” 门外传来一声门铃声。 都说出这种话了还这么礼貌，是觉得她最后还是会愿意开门是吗？礼貌的让人烦躁。 “啧！是我又怎么样？”白溪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蓬头垢面和大拖鞋，在收拾一下和不收拾之间选择了后者，“反正你也进不来，就在外面无能狂怒好了。” “嗯，我问过你的母亲了，她告诉我大门的密码是……” 黎诩推开门锁，是二十四个英文大小写字母外加数字九宫格的密码按键，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两个，白溪晨就忍不住推门出来了。 “你、你！你和我母亲说什么了？” “你没说我的坏话吧？没把我叫朋友代替我去相亲的事情告诉她吧？”她高贵冷艳地靠在门框旁，优雅地抬手，一推门，哪哪都不像是被识破而惊慌失措的alpha 。 但黎诩一眼就看出来，她慌到连件衣服都没好好换。 “没有。” “我就和你的母亲说我们现在变成好朋友了，但因为之前那次相亲是你开口拒绝的我，所以始终觉得尴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然后，她就把住址和密码都告诉我了。”黎诩微微一笑。 那时他才刚回国没有多久，虽然肉眼可见的瘦削憔悴，但还是保留着那股温温润润的斯文气。 “黎……诩……！”白溪晨咬牙切齿，她母亲就是被这副模样给蛊惑了吧，“你这个omega……不要脸！” “你不进来？” “不了，本来这次来就不打算问太多事情。森茗爱去哪里是她的自由，我管不着，但是既然已经与我成结，身为她的omega ，她去过哪里，我必须要知道。” 白溪晨的眼珠子疯狂乱转：“啊……原来你就是想知道这件事情啊。甚至还成结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我当然会告诉你啊，你们的关系那么好，我没有理由不告诉你吧。” 抱歉了森茗，白溪晨在心里双手合十：坑朋友这种事情，做了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没有理由！ “既然都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了，那你要去找她吗？” 白溪晨坏心眼地弯起眉眼，勾着唇，像偷吃鱼干大获成功的狡黠猫咪那样。她早就想看森茗翻车了，那个教不会的榆木脑袋，和她谈恋爱一定相当苦闷吧，怎么会不生气呢？ “不。”说完，黎诩把一部陌生的电话扔给了她，“听她的意思，她不打算在国外躲藏太久，既然是迟早要回来的人，那我也没有必要去找她了。” “是的是的，没有必要。”白溪晨连连点头。 “但是，等一下！那你扔给我这个东西干什么啊？”她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一个陌生的物什。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最基础的功能，无法联网，联系人只有一个陌生号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等她回来之后，你就用这个电话联系我。这个电话是私密的，与平时所使用的那些独立分开，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黎诩眸光一闪。 “不能让你的亲人和我的亲人知道我们有联系，你应该也不想被他们误会成那个标记我的alpha 。” 什么？绝对不要！白溪晨抱住头，这种事情光是随便想想就能让她痛苦得发狂。她摇了摇头：“你要干什么？” “不得不说，你对她的确很好，森茗在国外最依赖的朋友是你，回来前打算告知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你。到时候，你和她说一点我的近况，把她的反应告诉我。” 黎诩说完准备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如果她没什么反应，就不用告诉我了。” 白溪晨一愣：哦哟，还提前伤心上了。 当时她就下定决心把黎诩往惨了说，越惨越好。没想到说完之后，他们之间又发生了那么多离奇曲折的事情。好在结果是好的，就是……自己又倒霉了。 第104章 铃声中断了她的回忆，白溪晨按下接听键。 “你叫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他留下的详细资料也有一份。不过……他已经不在学校当老师了，你说的那个研究所里也没有找到这一号人。” “算算年纪，他也差不多该退休，找个地方颐养天年了。” 白溪晨躺在床上，长出一口气：“治疗罕见病的相关资料真不好找，都是旁门左道，研究也是冷门的不行。如果不是你在学校里恰巧旁听过他的那节课，说不定你啊，真的就没得治了。” “他不在国内吗？” “不在。你看我跑到游艇上应该就知道，你说的那位老师已经来到一处好地方，退休养老了。等一下！你既然都知道谁能治好你了，你怎么不带森茗过去直接问你的老师啊？” 她越想越不对劲。 “我本来就只是想确认他退没退休而已。” “你……？你怎么回事？你不想治病？”白溪晨有些诧异。不可能啊，生病有什么好的，如果森茗找不到可以治好他的办法，她肯定很懊恼，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想啊。” “方法又不止这一种，慢慢来就可以了。” “慢慢来？最好的方法已经摆在你的眼前了，有条捷径你不走，非要绕远路。你……黎诩，什么都慢慢来，你有病吧？” 白溪晨想叫他“有病吃药”，但仔细想想，他也没药可吃。 算了，病着就病着吧，哪天不小心死了也和她没有多少关系，可是……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不想森茗太快治好你，你想让她可怜你，让她继续感到愧疚，让她永远记住这段回忆，对你刻骨铭心……对不对？”白溪晨说着说着，心里一阵后怕。 谁能容忍这种omega待在自己身边和他过下半辈子？ 反正她不想，她怕，怕夜长梦多，做噩梦。 她有些耳鸣，就以此为由，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显然是一份扭曲的感情，但也不能称作不喜欢。白溪晨转念想了想，又找出电话中那个唯一的联系人，拨打过去。她以为他不会接，没想到居然接通了。 “你……” “你不觉得这样想是不对的吗？” “说话啊……喂……喂？！” 白溪晨一瞧：通话中断，他居然挂断了！ 森茗： “怎么了？” 黎诩：“没事，手滑了。” 第51章 院长不再咄咄逼人地逼着徐到思结婚了。 但是，他也并没有森茗和黎诩所料想的那样直接放弃。 “如果你想好，自己这辈子真的要找一个alpha伴侣的话，最需要通过的并不是我们的考验，而是你自己的考验。反正，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徐到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就好像他真的不介意她是一个野种omega生下来的孩子。 她还差点碰见姐姐，幸好裴不修装作是陌生人，上去拦了一下，如果碰见，她一定更想方设法，吵着闹着要回家了。 可是……那并不是她们的家，起码，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姐姐不知道的事情是，父亲的伴侣是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失去了腺体，无法分泌出信息素，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徐到思抿了抿嘴，桌子底下的手抓皱了衣衫：“如果今天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是她，她还敢信誓旦旦地说要回去吗？！” “你先……冷静一下。” 森茗、黎诩、裴不修三人齐声说道。 他们现在在一家餐厅里进行事先说好的“计划商谈”。虽然餐厅里人不多，但是还是有些顾客，太扎眼了也不好，如果被当成闹事者，被赶出去就糟糕了。 他们已经被赶出去过一次，总不能被赶出去第二次吧！ “你的父亲，他没事吧？”森茗开口问。 她知道当亲人生病时，那种无力的痛苦感是怎么一回事。哪怕他们曾经有过无数矛盾，当跨越生死，一切都会随风释然。 “能有什么事，不小心平地摔，然后骨折了而已。” 森茗：“啊？” “甚至他也不是在其他地方摔的，就是在医院里，连骨髓痛都没怎么感受到，就被人担架抬进病房，好好照顾起来了。” 曾几何时，徐到思也以为他是病重到要死了。她在房间里纠结的时候，还觉得是自己在浪费时间，事实证明，时间没有浪费，感情倒是全白费了，一干二净，一点儿都没剩。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啊。” 她们两脸哀愁，各愁各的。 森茗愁她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第一alpha医院的顶级治疗计划泡汤了，徐到思则是愁她要怎么说才能把这个谎言自然地圆回去。 徐到思叉起果盘中的一块冰芒果，吃了起来。 野椒兰alpha信息素气味覆上酸涩，在其他alpha的认知里，就像兰花在酸水中烧，沸腾出来的香雾是泛苦的，酷似野草根腐烂的气味，森茗捏起鼻子。 “他本来想让我先和其他omega定下婚约，把终身大事解决，等过几天就去医院进修学习的……”徐到思本来还不乐意去，但比起和裴不修演你侬我侬的亲昵戏码还是要好多了。 “什么？”森茗惊讶道，连捏住鼻子都悄然松开了，“你说，你过几天要去医院进修？” “是啊。” 第105章 徐到思：“我刚从研究所辞职，对这方面还是一窍不通的小菜鸟。虽然他们从医十九载，经验丰富，但并不代表他们能帮我少走一点弯路，具体的入门，八成还需要我自己去领悟。”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森茗心想。徐到思去医院进修，肯定会接触到许多医典和病例，如果其中有和黎诩相似的病人，或者是和逆替综合症相似的病例，那他们就能知道该怎么办了。 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一样没头没脑地到处投石寻医，还要被黎诩的父亲各种阻拦。 “你什么时候去？能不能带上我？”森茗问。 黎诩立马意会，裴不修眯了眯眼睛，他们默契十足，不言不语。不得不说，这个算盘打的真响亮啊，算盘珠子都直接崩到他们的脸上了。 黎诩：虽然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我，但是，去医院好像是只有亲属才能做的事情吧？ 裴不修：什么诡计！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出的馊主意把我带进山沟沟里！ ！ ！ 徐到思有些疑惑：“带上你？你这是……” “咳咳——”裴不修咳了两三声，偏头暗示道，“虽然乍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 “我说，徐到思都已经和院长、院长夫人坦明'她对omega没有感觉，心里只有alpha了'。你让她带你去，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森茗小声，回：“怎么会奇怪呢。我是alpha ，你是alpha ，而徐到思她喜欢alpha ，在院长和副院长眼里，忍不住偷偷带alpha去，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除去这些，我们四个人都知道徐到思喜欢alpha只是一个逼不得已的谎言。既然知道是作假，那就更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你说是吧？” 裴不修哑口无言：“……” 行，真有你的，他竟没有办法反驳。 黎诩、徐到思：“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们看见森茗和裴不修凑到一起说悄悄话，立马插话上前，硬是把他们分开了。 此时此刻，森茗和裴不修心中突然有了相同的感受：只是说一句悄悄话而已，你们……为什么像是要把我给生吞了？真实害怕。 “唉。”徐到思叹出一口气，“别想了，我带不了。” “为什么？”森茗不依不饶问，她见徐到思伸出一指，匆匆忙忙顺着手指的方向转头—— “因为……你？” 第52章 “怎么会是因为你啊？” 森茗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兜兜转转，徐到思没办法去医院进修，怎么会和她的omega有关系呢？ “难道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也在旁边说悄悄话了？” 她踮着脚，偷摸摸来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没有多大反应，又找准一处薄弱地方，挠了挠肩膀正下方的肩胛。黎诩果然忍不住侧身，躲了一下。 但他已经相当习惯这种小偷袭了。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反手，直接扣住她的小臂，押在自己身后。这时，森茗才看清他手中在忙些什么。 “别闹。” 啊，原来他在煮药。飘散着甜腻的味道，对完全不嗜甜的黎诩来说相当于毒药。难怪他脸色不太好。 粗略看去，大多是些omega营养剂，像染缸一样随意扔进去囫囵炖煮，但比例精心调整过，是柳妈特地为他准备的。应该是秦挽心疼他，但又照顾到他的情绪，没有和他说。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我只不过是好心提醒她一句——既然都说了'自己喜欢alpha'这种爆/炸性发言，还想撇开这件事情去医院进修，不觉得对自己、对家人，以及对未来的伴侣有些不负责任吗？” “当然，她的父母也有此意，才会突然不让她去医院进修的吧。” 说完，他将半凉的营养剂塞进了森茗的嘴中。她没反应过来，连味道如何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口气吞了下去。 之后，难以形容的怪味刺激着味蕾，像在一锅沸水中融化开的草莓味塑胶软糖，难吃，这是森茗捂住嘴时能感受到的唯一的事情。 “营养剂，这是omega的，你……你给我吃干什么？！”森茗有些愤怒，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他只是微笑看着她，说，“柳妈说这个能帮助alpha缓解omega的信息素攻击，如何？有效吗？” 森茗吐了吐舌头：除了难吃还有什么效果！ 不就是让另一种更难以接受的omega信息素来对冲你的omega信息素吗？你想毒死我吗？以毒攻毒不可取，不可取啊！ “我看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就叫柳妈提前准备了些omega信息素混合营养剂制成的' a体抵抗药'。”黎诩有些委屈。 “据说，标记过其他omega的alpha ，就没办法再正常感知到其他omega的信息素气味了。” “原来，由细微的气味变化就能感知到意图转变的能力，会变得相当迟钝。不仅如此，omega的香气八成也不复存在，微量是无味，大量则会变得相当难闻。” “我只是听她这么一说，我是omega ，她是beta ，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所以……难吃是正常的？”森茗硬是把这难吃的营养剂给咽了下去，感觉吞块石头都比吃这个东西好，“这是用谁的omega信息素做的？” “我父亲。” “无论怎么看，他的信息素都是最合适的。” 第106章 如果实在难吃，黎诩打算叫柳妈不用再准备这些东西了，从另一种角度看，能搞到手已经是奇迹事件。大不了，他再想想其他的办法过渡。 而另一边，森茗的脑瓜子“嗡”地一下，像是从天灵盖处裂开一道细缝，狂风大作，往里倒灌，冲顶着每一根细小纤弱的神经，她“裂开”了。 天啦，黎翼总裁的omega信息素味道居然是草莓味的……草莓味的……莓味的……味的…… 这药她是打死也不会再吃了。 自那天以后，森茗越发坚定了要尽早帮黎诩治病，除去外出时间，她在疗养院更是与他形影不离。 原本他们都住在疗养院二层，房间分开，一个住在中间靠外的位置，而另一个住在走廊尽头，分开住，甚至还刻意隔了些距离。 这下闹的，森茗直接搬进黎诩隔壁，美名其曰“人形自走a体抵抗药” 。 “啧啧。” “安的什么坏心，真是一肚子坏水。” 徐到思当时不理解，现在大概看明白了。合着他们都是嫁衣，全为他人牵线搭桥，铺开红地毯呢。院长不逼婚了，转头就来逼供，还让她被关在医院里，被姐姐盯着连做了三天检查。 “我现在都被关在医院里，没办法出去。你说实话，你起初真的不是想坑我吗？” 她随手掀开白色的窗帘，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她都开始羡慕他们能在外面自由行走了。 “既然你已经坦白告诉我只不过是想帮他治病，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你应该知道，现在我的父亲老觉得我有什么隐疾，类似于' alpha信息素紊乱'之类的罕见疾病。” “毕竟我的母亲，不是那种能可以让人放下心的普通omega。”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想要治他的病，首先，你就要治我的病。”徐到思歪头靠在窗棂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当然，这是假的，我们心知肚明，你可能打算叫我放弃，和他们说出实情。” “只不过，我有些贪心，想把这个谎言变成现实了。” 果然……森茗大概猜到了，他们从某天开始，气氛就变得十分古怪。如果只是她所说的“朋友”，相处方式是不会这么“拧巴”的。 她有理由怀疑裴不修对她施了什么咒语，不过，那个魔法的名字大概叫“真心”吧。森茗发现，虽然裴不修以前总把黎诩嫌弃自己挂在嘴边，但每每他们需要帮助时，他都在旁边两肋插刀。 徐到思一定也发现了：做他的朋友是很幸福的。 假若他决意要帮，就不会含糊了事，可能裴不修在病房里认真的样子，真的让她有所触动。 哪怕是那些离她最近的亲人们，都未曾想过要不留余力地帮助她。 哪怕是强留，靠抢的，奇怪的举动，都是试图笨拙地靠近他，不是吗？她知道自己的语气中流露出过几分恳切吗？在数不清的交易皮下，那一点点真心像一洞清泉一样，咕嘟咕嘟地涌现出来了。 “你有和他说起这件事情吗？”森茗问。 她沉默片刻，回道：“没有。” 这些话也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来像是在告白一样，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的。 “首先，alpha会喜欢alpha并不是一种罕见疾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omega不一定会喜欢alpha而是喜欢上beta一样。” “我不相信，黎诩喜欢上你是因为你从beta变成了alpha ；我不相信，所谓的信息素冲动。” 森茗知道她想说什么了：“那可不一定。” 徐到思开始放声大笑，意识到这里不是精神科病房，她收敛了一点：“别把我当做是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瞎子。” “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当时去猎艳场，是我的姐姐代我向父亲私自应下来的请求。我们知道，徐家没有比我们更加年长的孩子，也没有比我更加年长的alpha。” “姐姐想回去，但因为自己是beta ，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她便想让我和黎家的大少爷omega在猎艳场上见面，订婚，好名正言顺以此为交易回家，成为可以继承那所医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但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立马放弃了。” “什么……？” 关于这些隐秘的心事，森茗一概不知。 “你当时肯定觉得我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强势alpha，可是，实际上，我胆怯了。” 徐到思闭上双眼。 白炽光让她回想起那时街角的灯，被稀薄的空气笼罩着，孤零零地站在旁边，就像那个孤零零地留在森茗身后的男人。 她一开始没有认出来，等他缓步向他们走近，她才看清楚他的脸。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头发，被昏黄灯光晕照出朦朦胧胧的轮廓，月牙微垂，像是被月光晃住了眼睛，走到半路，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头，越过那段无人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面上没有多少起伏，但浓郁的信息素还是让她吃惊了一小下。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他似乎有些许“不满”？ 蓦地，他抬起手，屈指轻轻擦过鼻尖，气味转瞬之间烟消云散。 起初，徐到思以为黎诩是在盯着自己，但转念一想，他根本没必要对一个来历不明的alpha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后来才后知后觉，他是在盯着自己对面的人看。 第107章 “我没有自信被用那种眼神盯着看。” 像只性情乖张叛逆的领头羊，圈占地盘时警惕地望着四周，怕有陌生来客入侵，把这块肥沃的土地从自己眼前抢走。 或许，远远超过那之上，还要再往上。即便被时间淡化，时至今日，徐到思仍然敢笃定地说出口，“再然后的那些事情，你也知道了。” 真是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其实，这些话你不该对着我说。”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我也不会斤斤计较，在意你那时究竟想对黎诩做些什么。” “是的，正常交换……你大概也想这么说。”森茗靠在窗旁，窗外就是疗养院的走廊。 她略微侧身，偏移开头，手机离她的耳朵远了几分。 “但是，有一个人与我不同。”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从你手里获得什么。如果你愿意告诉他这些，他一定会帮助你的。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了，现在再问一次：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么？” 她推开窗，看到裴不修正站在窗外。 没关系，她本就打算替她说出来。 “听到了吗？”森茗小声问他，“这回不是我说的，是她亲口说的。”三人同为alpha ，他们都清楚：如果一个alpha矢口否认信息素冲动的存在，那将意味着什么。 窗子本来就是虚掩的。 他大可以直接出声来质问，而不是像尊雕塑一样沉默地倾听，像是缺乏勇气的心虚者姿态。 裴不修知道她在怂恿自己，他推了推眼镜，将额前碎发梳至脑后：“唉呀…” “我的朋友怎么都是一群大坏蛋。” 第53章 “你到底和裴不修说了什么啊？！” “他每天都带着手捧花来病房看我啊，说是以前手里养护的植株开花了，特意采下来，做成手捧花给我。” “但……那盆植株是'多肉'啊，多肉植物哪里来的花啊！！！” “还有那个酸不溜秋的信息素，闻起来像食人花！！！” “话说这忙帮的，是不是有些太情真意切了一点？现在，闹到周围住院的alpha还有医生护士全知道了，他们现在不是觉得我有病，就是觉得他有病啊！” 又不是旁人说的，而是你亲口说的，他当然情真意切啦。森茗完全可以想象到她脸上的表情。 虽然徐到思对她的抱怨越来越多，但是，她每天抱怨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也没有原来那么冰冷了。 刚开始还是无话不说，后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徐到思往外蹦词的的时候，总要转念想一阵，再后来，就算是她有话想说，也不再说了。 找到了一个更为合适的倾诉对象，可以互诉心事，当然再好不过。 森茗突然有些羡慕他们，可以由紧绷转为松弛，吵吵闹闹却相亲相爱的关系，哪怕他们偶尔会不小心和朋友混淆，也不会变成尴尬的人们。 “……她还说什么了？” 森茗抬起头。 因为答应过黎诩不会隐瞒任何事情，她也会把这些琐碎的事情与他分享，但他明显对其他人的事情有些兴致缺缺。 大部分时候只是站在桌旁，撑着手，安静地侧耳听，她说完了，他还在听，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末了偶尔插上一句'还说什么了'，而现在，就是那个偶尔的时候。 “她说，她快受不了我了。”见他一愣，森茗转动着手指，随意道，“徐到思应该是后悔了。” “外加上，她有很多话都没有必要再和我说，现在正愁着怎么把我这个扫把星给打发走呢。” “是吗？她想怎么打发？”他一下子精神了，眉头舒展开来。 黎诩真的受够了森茗张口闭口就是徐到思和裴不修，好像他们才是她放在心上的omega一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选择的alpha心里怎么会容得下别人呢？该像他一样，除了她，连粒沙子都难以容下才对的。 森茗眯了眯眼睛。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装作手边有事，在桌子底下写写划划。 就算他不说，她也能感受得到：他心里有个疙瘩，与身病无关，应该归咎到心病上。 她无意之中闯进了一个“误区”。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可以相互深信的伴侣。因误会而始，哪怕有了确凿无疑的标记、契约，都无法轻易抹消去，不过是看似正常，实则非正常的伴侣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alpha要对omega负责，并加以引导。 但凡换一个alpha，估计就该分/身乏术，因为无时无刻处在极优omega信息素的压制下，彻底疯掉了。 但她什么失心疯的场面没见过啊，就是说，已经习惯了。 “她打发我的方式，就是答应我在留院观察的这段时间里，帮我打听逆替综合症的消息。但是，不保证一定可以找到。”她开始和他解释。 森茗背着手，一步三跳地来到黎诩的面前，包住他的手，紧握着，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摩着：“不用担心。” “我之前搬到你的隔壁，就是在考虑换一种治疗的方式。” “……”黎诩没有听懂。 “我们之前只想到了求医问药，结果也看到了，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无论是omega医院还是alpha医院，都没有问出什么名堂。然后，我就在想，我们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事项……” 第108章 森茗思考着。 她还以为他会接话，没想到，两人齐齐失声，沉默不语。 和黎诩不一样，哪怕是最安静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下意识的小动作。黎诩知道那些身体的语言，她瞒不过他。 如果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接问就可以了，可是，他不想那样。如果只能靠询问，那他就是还远远不够了解自己的alpha 。 相互不了解的伴侣是什么下场，早已经有前车之鉴了。 疗养院在母亲名下，过去二十几年，餐厅墙上仍然挂着父亲年轻时的肖像。他确信：自己的母亲曾经也是喜欢过父亲的。 他们相互标记，结为伴侣，可最后还是分开了。甚至连母亲是生是死，父亲都从未解释过。 治好了病，一切就都会好转吗？在知道alpha也是会变心，会离开标记的omega的人后，他有时候会分不清楚，自己是更喜欢她，还是更怨恨她。 怨恨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关于心动的另外一副面孔。 久处不厌是真心的吗，还是，只是beta眼中对于omega的一种幻想？这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被再次压下。 无论如何，他绝对，绝对不会让过往的错误再发生第二次的。 本该享受着抚摩的omega ，青筋暴起，像蜿蜒的青色藤蔓绕过树根，他哀切似的，反握住她…… ——没错，是我。 去他的疾病；去他的医院；去他的亲人和朋友，你忽略掉的事情是我，只有我，只能是我。黎诩又不自觉地开始用信息素攻击她，让她后背发凉，止不住打颤。 黎诩最近似乎总是在放肆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森茗不敢问，因为在她眼中，他更像是在欲求不满，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的死紧死紧的。 要命的是：她知道这一点，但是本人似乎浑然不觉。 相处久了更是会发现：他不会什么甜言蜜语，简直和闷葫芦属于同类物种。哄人全是她的活儿，关键是，比小皮孩还难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碰到那身逆鳞，气不得、碰不得、惹不得，一碰就炸。 不过呢，森茗就好这一口提神醒脑型的。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 窝囊、受气、买醉，却满心满眼地只有自己的母亲的疯子omega。 疯到……自己那个beta女儿毅然决然要离开家，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繁华都市开始崭新的生活，他都不打算推开门挽留一下。 只是因为alpha母亲准备送beta女儿最后一程，那个人，就屁颠屁颠地滚出来了。 车上，alpha母亲先是和她的beta女儿道歉，最后补充说道，“我知道你过的不好，但是呢，我也不打算去找你。” “一次都没有……？” “没有，我哪里敢。” “既然你已经要离开这里了，那我就可以说出口了：别怪你父亲，你可以责怪我，我承认——你们的痛苦都源自于我。” “你为什么……可以把我们的痛苦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好像……我们从生下来就是错的一样？” “怎么了？痛恨我吗？你难道不想成为像我这样，可以狠狠占有单纯omega的alpha吗？” “……不想。” “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你已经是了。” “毋庸置疑，alpha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优势的性别。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难驯的野性，真可惜，你只不过是一个beta。” “数以万计的庸碌平凡的beta……中的一颗小螺丝钉而已。” 她所受到的痛苦，最终都通过如此甜蜜的方式，回到了自己身上。森茗动了动指头，确认自己真的是动弹不得。 怎么办呢？她没有任何理由挣扎抵抗。 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森茗就知道黎诩与自己一样，是有些莫名排斥alpha的“同类人”。 在混杂欲念、好奇、爱怜、紧张，对母亲的不解与父亲的同情，交织在悸动之下，对面前的omega诞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情感。 她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情，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好像真如母亲所言，她也是个烂进根子里的“坏女人”，可她是个对omega来说相对安全的那一类。 幸运的，对面的那位恰巧也抱有着相同的想法。 与alpha不同，如果是beta的话，就没有关系。她可以帮助他的，教他何为被爱，好不让他在日/后被其他的alpha荼毒。 更多的，或许，是那份不想让omega被染指的“一己私念”吧？ 这种古怪的念头偷跑出来无数次，每次都被她靠强大的意志力强压回去了，再跑出来，再压回去，弹簧一样来回蹦跶，反弹数次。再然后，她就瘫倒在床上，放弃思考了。 仔细想想，刚开始的确是连喜欢都算不上。 只是浮现在脑海中的计划，顺势而为，一时兴起，反正先开始的人是他，先靠近的人是他，先攫取的人是他，先动心的人是他……她只要在旁边稍微配合一小下就可以了。 像宴会大厅中仿古式留声机开启时，随着交响音乐踏出第一步的舞者，指引出方向，而后将步调交给对方。 一支萍水相逢的“交际舞”而已。 就像她去过的猎艳场，从没有哪位舞者在绷紧脚尖，提起裙摆的时候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瞬间沦陷吧。 除非他们都疯了，或者，精神都不大正常。 第109章 ——很神奇的是，他做到了。 森茗透过自己的瞳孔，在医院的窗帘前看见了一个低微的omega。从某种角度上看，他与自己的父亲很像，但又不是完全一致。 他的眼睛没有失去光彩，很亮，在皎白的月光下会吐露出柔/软的话。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如果他真的愿意放弃alpha而选择beta的话，那她也会坚定地选择他。 可是，她终究只是alpha的“代偿品”，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她开始试着让白溪晨帮忙。 在白溪晨连续破门三十次，有二十九次都是她闭门谢客、慢走不送的情况下，竟然在第三十次，选择了告诉她自己家的密码。 烦的，大不了就不关了，给她留着。 相互嫌弃着，反问冤种alpha朋友“为什么不告知一下就突然跑过来”，身体却诚实地坐在同一张长沙发上。 她发现：对母亲的厌恶因为那个人慢慢变淡了。 白溪晨翘着脚，吭哧吭哧地啃爆米花，表情十分怪异，像是在说'别傻了，愿意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不是喜欢是什么啊'？她大幅度仰起头，享受地将底部那些爆米花灌进自己的嘴里。 “干什么呀？”白溪晨擦着嘴边的残渣问。 “呃，没什么。” 森茗歪头想：像她这样的姐，是绝对不会为了别人而去委屈自己的。 “其实，我应该要感谢你。” 哪怕黎诩堆积了诸多不安、埋怨、憎恶、怨恨，与她又闹又吵，她都要感谢他。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黎诩，她就没有办法变成这样的森茗。 以她以往对alpha的厌恶程度，估计会在s国就找个地方，把自己挖坑活埋了。而不是选择堂而皇之回来，继续正常生活。 她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倘若黎诩选择彻底淡忘掉她，那么琐碎的工作，则是她慢慢回归正轨的一种“过渡方式”。 这些想法，森茗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因为太长，三两句说不完的话，可能他也没多少耐性听了。 毕竟，她是个标记完就抛弃掉他，走掉两年之久的“坏女人alpha” 。 突然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窗外的世界慢慢暗淡下来。 天气骤凉，屋檐下结满了水珠状的晚露，像下过新雨一样。森茗趴在桌前，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该怎么圆回来。明明也不是最寒冷的冬季，为什么会有如履薄冰的感觉呢？ 他突然越过桌面，从桌后抱住了她。 “感谢我什么？”他问。 隐隐约约暗含着一丝期待，不是真的想从她的口中听见什么具体的事情。但她还是要说，森茗停顿小刻，郑重地说道： “感谢你没有听进去父亲的话，去做什么解除标记的手术，选择治病。两年后，不是别人，而是选择了我。”森茗仰着头有些不便，她艰难地回拥住他。 婚契书的第三条是——无论是生是死，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本人最终变成怎样，也无论本人是否还喜欢着她的omega ，她只需要记住：她的omega会一直在这里等她。 她不应该不相信他，而跑去自己想办法。 “所以，我忽略掉了的那条'重要事项'是——” “自愈疗法。” 第54章 自愈疗法更像是回到了原点。 森茗之前还是beta，在小公司作为助理跟进抑制剂研发的时候，最开始做的并不是助理的活儿，而是在谢欣柠手底下打杂。 所谓高大上的研发，就是在一些又脏又臭的配方间里反复试错。她负责记录数据，产品三无到连她这种外行人的想法有时候都会被欣然采纳。 因为这个缘故，森茗能接触到很多相关的抑制剂，之后，她意外发现注射型抑制剂中有一小节是通用的，那个通用的部分就叫做“原点”。 原点是安全装置，设置在注射器末尾处，围绕着椭圆形的光滑外壁，像被砍掉的半段透明圆环，圆环上有两排细密小孔，雪点一样规则撒落在上面。 触感绵软，里面有银白色的液体，看着神秘又危险。但是，关于原点，抑制剂注射器上没有任何安全性质的提示以及说明。 森茗留心，就记住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银白色液体只是一些普通的镇静瓦斯。在注射型抑制剂使用完也不起效用的时候，镇静瓦斯会从原点的小孔里迸射出来，瞬间化为一场气雾。 令她震惊的是，原点说是安全装置，其实就是个虚有其表的噱头。 谢欣柠听见森茗问起，就七嘴八舌把什么都招了，镇静瓦斯最常使用到的地方是沐浴，是的，她记得非常清楚，就是沐浴！ “beta洗完澡后那种刹那间的神清气爽感，就是镇静瓦斯对陷入易感期alpha和omega的效果。本来做那档子事情就容易累，当然要舒缓疲劳啦，你说对不对？ ” “对……吗？”森茗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抑制剂不安全帮助你们度过易感期就算了，还要帮你们舒缓疲劳，做……那档子事情啊？” 这个安全装置怎么一点儿也不“安全”啊？ ！ 谢欣柠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要晓得一件事情：抑制剂失效的几率很小很小，也就比中彩票的几率大上那么一丢丢吧。” “如果抑制剂对这个人一丁点儿效果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个人——他根本不想快点结束这段易感期。” 第110章 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声若洪钟，越说越大声。 “放松心情，让一切顺其自然，就是原点的用处啦。” 据说每一百位omega中，至少有一位omega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将这段罕有的经历称之为“回到原点”，意味着顺势而为。 森茗一知半解，迷迷糊糊就这么听过去了。 “那就是……等同于'放弃抑制'呗？”， 那一瞬间，森茗差点以为她们中间流动的空气停滞不前了，谢欣柠哑然，然后笑话她“傻”。她说， beta总归不是omega ，可能永远也无法明白，易感期对于omega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虽然我有点浪……你为什么那么看着我？”谢欣柠不满地嘀嘀咕咕。 “好吧，是很浪，但是呢，我对omega信息素的控制力是非常好的，很多alpha都因此而迷恋上我……哎！你回来，翻白眼是什么意思……我好好说，好好说还不行吗？！” 她叉腰说道：“总之，在我看来，抑制剂的最后一环抑制是'堵不如疏'，原点绝对是发明者集大智慧的结晶。” “我说了你肯定也无法相信， beta就是觉得我们在易感期里脆弱无助呗。但即便是在易感期， omega也是能够控制住信息素的，只是想与不想的区别而已。 ” “哦豁。” “在我看来，你只是在给自己爽这种事情找一个借口而已吧！” 她们当时在配方间外吵吵闹闹，就这样过去了。当时谁也没能想到，这段无心的对话会在几年之后帮上大忙。 “自愈疗法，是我以前还是beta的时候在书上看到的。” “因为与alpha和omega相比起来， beta的感知更为迟钝、不敏锐。在遇到疑难杂病，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休息，让身体停下来自己想，想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想到最后，自然而然就好了。” “适用范围很广，也没有特别具体的说明。不过，我觉得它或许会管用，可以试试。”森茗眨了眨眼睛。 “无论是什么范围，上面最重要的一点是： beta需要保持心情舒畅。换位想想， omega又何尝不是这样。” 森茗握住他的手：“治病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比患者自己的感受更为重要的了。” “噗嗤——”黎诩突然轻笑了两声。 “这话说的，好像你真的是什么大医师一样。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那本书真的不是什么哄骗小孩子beta写出来的东西么。” “喂！”森茗真没想到黎诩居然是这样想的。 然后这么想的他居然抱着一副好耐心听完了。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哪怕是幼稚无比的过家家游戏，他也愿意相信她，继续进行下去。 “好吧。” “但是，我希望你至少记住一点：你只不过是我的alpha ，仅此而已。”他慢慢恢复平静，支着手臂，手撑在额上，垂头看她，“要是能把这份好意放在其他地方该多好… …” “什么地方？”森茗凑近了一些，“起码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吧。” 她问的太过着急了，颇有些步步紧逼的意思，黎诩略微后仰，偏头避开了。 时间像流水一样悄然而逝，窗外响起“叮咚”的声响，落雨敲打玻璃，如同银色的风铃，他石子一样的眼瞳颤动着，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糟糕。” “今天是我弟弟黎元的生日。” “什么？”这种事情森茗也是头一次知道，关于别人，黎诩几乎只字不提。但黎元是什么人啊，他可是他最重要的亲弟弟。 “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不，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人过去就行。” “好吧，那我收拾一下就和你过去。”森茗前一秒还在惋惜自己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后一秒就被黎诩推进了房间里。 天色已晚，入了夜，今天很快就会过去，时间紧急，他们没有办法再在彼此身上继续纠缠了。 哪怕成为了alpha，森茗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 她裹紧自己身上的外套，目视前方。台阶上绰绰约约的单薄的黑色人影，一动不动，如钟楼般矗立在她的眼前。那个人不说话，她亦不敢随意动作。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立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现实沿着台阶走下来，照着门面，往她脸上狠狠挥出一拳：黎翼无论从名义上，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上看，都是她的父亲。 要说认他为父，森茗是认的，但是，这位父亲认不认她可就不好说了。起码要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样，她抿着唇，聪明地等对方先开口说话。 “别站在下面挡别人的路，还不上来？”黎翼咬牙切齿，克制住自己这张嘴想往外蹦脏字的欲望。 他似乎早就说过了，他绝对不会认可黎诩所选择的alpha 。 他早年也曾被别人蛊惑误入歧途，只是，没想到黎诩比他还倔，还不肯听话。愚蠢。他的母亲……秦挽，就连她的伴侣都不曾爱过，又怎么可能会爱他生下来的孩子呢。 这其中，唯一的误会便是他还真的相信过秦挽是在真心对黎诩好。 如今看来，她自作主张，只不过是想让他们陷入进下一层炼狱。 森茗额角流下一滴冷汗：我也不想挡别人的路，可是，你看看自己的表情，像是要欢迎我上去的样子吗？ 第111章 顶楼办公室里那么窒息的时刻她都熬过来了，现在她更是不会退缩的。 “哪有后来者比先来者先进去的道理。”森茗微微一笑。 她站上台阶，有意和黎翼错开位置，明眼看去，像是能和气说话的安全距离，“父亲，请您不要忘记了，今天是黎元的生日。” 她眼神一暗：“我们都不是为了吵架才来到这里的。” “你……！”他攥紧手。 黎翼知道秦挽为什么会看中这个alpha了。 她身上有一小部分和她出奇相似的地方，像根不那么尖锐的树刺，时不时就冒出一句扎死人的话，初听上去没什么，听久了，越听越能把人气个半死。 那个女人年轻时最喜欢说这些话来气他，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是他一个人最呆板，最无趣。 如果秦挽也和黎翼一样，看到她就会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噩梦。他缓缓吸入一口气：“黎元的生日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聪明点，就该知道这里不欢迎你。” 森茗：父亲，你不欢迎也没有用啊，这里我都进过好几次了！ “当然和我有关系。” “您是黎诩的父亲，自然就是我的父亲，黎元是黎诩的弟弟，自然就是我的弟弟，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您肯定会以'我根本不是你的父亲'之类的话来回答我。” “然后，我们就要开始围绕着'你究竟是不是我的父亲'的问题开始新的争吵。” “所以，我直白点说好了——”森茗双手一合。 “我们都不要傻站在这里挡路了，干脆一起进去吧。” 第55章 “我不是让你等我吗？父亲怎么会同意和你一起进来？”黎诩收了伞，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森茗居然和黎翼并行，一前一后，进了他们家的大门。 他们到的时候，黎元的生日宴会还没有开始。 客厅四周挂着小彩灯，亮如白昼，桌子上放了很多胡乱堆叠起来的礼盒，有些用长丝带绑好，还没开，有些已经开了，中央空空如也，只有装饰用的细碎毛绒。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凯文明显与这个温馨气氛不符，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无聊地用食指弹花瓶，已经变成了刻板的习惯性动作。 “就……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口挡路吧。” “而且，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生日就要开开心心的。如果和你的家人之间闹的不愉快，也不好。”森茗抱手，和黎翼进来后迅速和他分开，找了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小角落躲着。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很过分的话？”黎诩问。 森茗笑着打趣他：“哦？我说了，你难道要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吗？” “那可是你……我们的父亲诶！” 黎诩没有回话。 他现在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拘小节”。自从上次知道白溪晨有能耐把森茗留在异国他乡，曾经她对森茗做过的亏心事，他都找本人刨根问底，挖了个遍。 虽然证实了她人确实还不错，是森茗平日里最亲近的好友，但是也是损友，没少叫她跑腿办难事，变相坑她。 现在，跑腿办难事的活全都有样学样地还回去了。他没记错的话，白溪晨这次还需要在海上漂至少两个月才能回来。 如果她说，他之后会找个时间，替她和父亲说清楚。 森茗本能地觉得不太妙。 以黎诩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说些什么。和曾经最敬重的父亲撕破脸皮，念及亲人，就算他想做也绝对不能做。 虽然她没有亲人，但她知道：黎诩肯定会让他身边的亲人难过。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真的没有。”森茗将话题一笑带过。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那几句话，一是觉得alpha都是花言巧语、哄骗omega的一把好手，二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但是，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话，父亲说的是实话。 ” 她要是死活不认，那才叫真骗子。 “嗐，我们一起进来的时候，看着平静，其实已经暗中较劲一百多个回合了。父亲想让我示弱，那我就在他面前示弱，我也和他说过了呀，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不该让所有人都因为我们尴尬难过。” 这时，远处的黎翼投来一道视线，森茗隔空，向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也没有什么。” 还真是。他那曾经敬重的父亲都快要被她给活活气死了。 “你示了什么弱？”黎诩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这样。 他以前更平和，不爱多说话，好像只有见到森茗才会这样愤怒，就好像，透过她看见什么人的影子一样。 “最简单的，他说我什么，我就回他一句'好的好的'。” “他左一句说我死皮赖脸，我回一句好的好的，他右一句说这里不欢迎我，我回一句好的好的，他最后说你昏头了睁眼瞎，要帮你另择良人，我……” 森茗突然顿住。 她想起来了：哦，这个不能回“好的好的”。 “我当时就回了他三个字——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为你着想，怎么不想着尊重你的选择，哪怕是等我帮你把病治好了，再说这句话也不迟啊。”森茗坚定地摇了摇头。 “所以……你管这叫示弱？” 第112章 他问着问着，又站近了一点，直到身体挨在一起，堪堪隔了一道细缝的距离。 “当然不是，我还有后话啊。不可能，但，如果你的儿子亲口和我说，他腻了，烦了，讨厌了，变心了，后悔了，那我会不发一语地离开，再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森茗将手背到身后，略微向后耸了耸肩膀。 “不好意思，他不说，你能奈我何啊？” “就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理直气壮了？”黎诩大开眼界。他还以为森茗在父亲面前，起码会和自己说话一样保持礼貌，没想到竟然这么狂傲。 他从没有见过哪个alpha敢在父亲面前撒野，秦挽算是一个，她算是另一个。 “很奇怪吗？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见他挨在自己身旁，森茗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因为身高略逊一筹，只能靠住手臂了。 “不过，我能露出这么恶劣的本性，也是需要底气的。” 她用下巴蹭了蹭他的手臂：“我的底气，你要收走吗？” “不。” 黎诩攥紧手，皱了皱眉：这个人……到底是在让他收走，还是在让他不要收走？虽然他很想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但现在，他似乎注定无法在这里聚精会神了。 眸光微动，他注意到有人向这处角落走来。 “你好。” 森茗停下动作，抬头，发现面前的人她看着面生，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鼻尖微动，她已经感知到了什么。 来客是alpha，气息浓厚，就像是蝴蝶故意去花丛中转了一圈，沾满芳草幽香，来和野郎omega私会的。 嗯，信息素气味透着一股不详，她看她也不太顺眼。 不怕！ 柑橘驱蚊虫，暖棉健康晒螨，森茗天生克她的。按道理来说，她站在这里，这个alpha就应该躲得远远的，怎么还硬要凑到别人的omega的面前啊？ alpha不看森茗，只盯着黎诩看，可能她是故意的，也可能她只认识他一个人。她一开口，语气像软和的泥水：“你……还记得我吗？” “上次相亲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alpha信息素气味居然是莲味的，她低眉顺眼，手指熟稔地挑动耳鬓的发丝，简直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啊！ ——情敌，是情敌吗？ 隔了这么久，总算见到一个情敌了！森茗感动的眼泪快要夺眶而出。来的正是好时候！没有情敌，怎么能向黎诩展现出她的情话十级功底。 她才不是黎翼所说的“碌碌无为浑浑噩噩死皮赖脸废物女”呢，而应该是……一个“会说话的碌碌无为浑浑噩噩死皮赖脸废物女”！ 黎诩思考了一会儿，沉声道：“抱歉，我想不起来了。” 森茗：“……” 不要这样，你给我的情敌一个面子。 她抬起手臂，用手肘拱了拱他的腰窝，小声说：“你都思考那么久了，怎么会想不起来？” “虽然是alpha，但你已经和我结成伴侣，我会保护你的。今天是黎元的生日，她也不敢在你弟弟的生日宴会上乱来。” “真的想不起来，算了。 ” 黎诩：“你可以先告诉我，你是在哪天的相亲上认识我的吗？” “啊……看来黎家大少爷相亲经验丰富啊，不先询问alpha的姓名，而是先询问是在'哪一天'么？”她颔首，算是行了一个基本的见面礼。 “这倒是让小河没有想到的了。” “你与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大不相同了，还是说……”她转动眼珠，这时候才将视线投在森茗身上，“大少爷已经心有所属？” 森茗：这个家伙！ 同为alpha ，她明明感知得到omega信息素气味的变化，却偏偏要用嘴说出来。这个人是属黄鼠狼的吧，明摆着图谋不轨、没安好心。 森茗上前，将黎诩与她分隔开：“这种事情和我确认就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他心有所属了，还当面说出经验丰富这种字眼，是不是不太礼貌？” “你是什么……忠心耿耿的家养狗吗？” “那可未必。” 她的信息素气味变了，没有莲花那般的清甜味，而是像莲下的走枝，藤蔓似的缠绕上腕足。 这时候森茗才明白，腺体不仅仅是能感知到信息素那么简单的器官，出色的感知力意味着：信息在alpha眼中可以充分“具象化”。 从前在她身边的极优alpha只有白溪晨一个。她没有恶意，也不会试图用信息素传达给她什么压迫。 名叫“小河”的alpha心中存的是什么心思，森茗不清楚，她只知道，在她的眼中，她是个碍事的alpha 。 黎诩那个好叔叔把他当第一顺位继承人培养，给他挑的必定都是极优alpha ，但是…… “光凭信息素的优劣来下定论，果然就是你们这类alpha的'通病'。”森茗甩了甩手。她现在知道了，极优alpha对普通alpha的信息素压制，充其量只是会让她有一点倒胃口而已。 麻烦的是，生日宴会就快要开始了。 “冷静一点。” “为什么alpha要去做omega讨厌的事情呢？你也很清楚的，就算今天没有我，黎诩他也不会让一个根本记不起来的alpha靠近自己的。” 【报告，我失败了。 】 【本以为黎诩之前和我有过一面之缘，他会因此而对我感到好奇，挽留我的。可没想到……却被另外一个alp ha给阻拦下来了。 】 第113章 “他本来就不好亲近，你不用放在心上。” “黎翼对他的保护，黎升对他的管教，让他变成了对alpha深恶痛绝的性格，但是……另外一个alpha是怎么回事？” 【那个alpha只是一个普通alpha，但奇怪的事情是，她好像对alpha没有多少常识。 】 【就连omega被标记后，需要上环，以此来起到警示和保护omega的作用，这种简单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 “是挺奇怪的，还有别的什么吗？” 【还有，黎诩。 】 【他绝对是个异常omega。 】 【如果按照你所说的，我们的“海豚计划”必须要用到他的信息素作为辅助。他的极优omega信息素在相关身体检测报告中有着超乎寻常的稳定alpha的作用，只要利用这一点，反向操作，就可以让市面上的抑制剂全部失效。 】 “是的，这正是我让你去接近他的主要目的。” 【可是，如果他是个异常omega呢？那还能达到我们的计划预期吗？ 】 “……洛小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的信息素或许并不稳定，会让事态变得无法控制。 】 【你知道我今天去黎元的生日宴会上看到了什么吗？黎诩作为一个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 ，他不仅没有上环，而且，他的信息素还在压制他的alpha 。 】 “这不可能。” “omega的信息素并没有那种能力，再说了，极优omega能够优于其他omega，就是因为他们对信息素的掌控力出色到可以形成一种'管制'效果。” 【你会知道这种事情……是因为你在管制我么？我的“好搭档”。 】 那头的男人沉默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不回答那就当你默认了，我继续说。哪怕你是通过管制，以此来压抑我的情感，顺利完成各种任务。可是，那对黎诩来说有什么意义呢？他要管制那个普通的alpha去完成什么任务呢？ 】 【结论是……根本没有吧。 】 “哼，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吧，你也没有愚蠢到那种程度，该明白了。 】 “管制的目的不是管制的话……就只有那一个了吧。”男人倒吸入一口凉气，将吐出去的烟圈吸回到了身体里，“先暂停计划，看看那个alpha会崩坏到何种程度吧。” 第56章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似乎不是我的错觉？” 森茗随手拿起一个高脚杯，晃了晃，里面盛装的液体荡出淡蓝色的气泡。 梦来（ moonlight ），是一位omega在使用镇静瓦斯时灵光一现而诞生的鸡尾酒，度数偏低，既不会使饮用者醉醉醺醺、丑态百出，也会让他们置身于一种飘飘欲仙的梦幻感觉。 “不是错觉。”他笑了笑。 “因为欣赏到了以前没能看到的表情，说起来，我可能还要'感谢'那位alpha。” 黎诩告诉了她阳台在哪，一路跟着她离开主厅，来到了僻静的阳台上。这里的门有窗帘遮挡，被邀请来的客人很难从屋内看到外面的景象。 “感谢那位alpha？你是认真的吗？” 森茗有点疑惑，说好的相互坦诚呢，“你难道不是在庆幸她终于不再纠缠你了？” 在透亮到可以折射出浮光的杯里，她试图摆出那副表情，拉扯着嘴角，将它们从边缘向中心熨平。 什么没能看到的表情啊，奇怪了，她每天都是这一个表情啊。 “也有这方面原因，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啥？” “如果你是害羞了才急于撇开自己，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大错特错了。” 害羞？谁，我吗？森茗脑海中瞬间蹦出两个字，“荒谬”。 她突然注意到：以前很爱脸红的黎诩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异常冷静，同时异常大胆的omega 。他好像已经掌握了恋爱中的终极大杀器——冒进。 这意味着：她已经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言传身教地教导他了。这很麻烦。森茗抿了抿唇角，小酌一口。 梦来的味道不是她所喜欢的。 太过清爽的薄荷叶，冰块间混杂着青柠，没有任何甜、咸、苦、辣，就像是冰水里饱藏着气泡，一入喉，就要把她的舌头连带着身体，狠狠推开。 若说不会感到沮丧是不可能的。 越是这样，她就越会回想起那个小河嘲讽过她的话。一条忠心耿耿的家养狗，是注定要乖乖跟在别人身后的。 小河懂什么？她连黎诩的皮毛都还没有了解到呢。 跟在疯子的身后，她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黎诩靠在栏杆上：“你怎么了？” “嗯……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你原地踏步，躲了两年，可我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思考我们以后的日子，所以，想象的图景也会比你更加遥远。” “的确如此。”森茗再次小酌一口，让自己微微泛红的脸看起来更加自然，“但，这是一个omega能对他的alpha轻易说出口的事情么？” “那过去的两年，你已经明里暗里和我提起无数次了，你……” “应该不是故意说出来，想要和我吵架的吧？在这里？在这种时候？”任性妄为也该有个限度，无论怎么想，黎诩在这一点上都太过反常了。他以前从来不这样。 “没有。”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你喝醉了。” 第114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15章 许可是一声按铃。 秦挽放下手中的笔，迅速按了一下按铃：“请进。”她早就知道有人要进来。 “听说有人在外面冒充我招摇撞骗，你却对此置之不理？”而这个进来的人，正是委员会内的特殊调查员，代号为“d”。 出于工作需要， d早已抹去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但为了方便称呼，委员会一众人等都叫他“小弟弟”。 不知为何，d本人死不承认，也就只有秦挽能叫上几句，其他人叫他，他权当没听见，根本不会搭理。 “消息真灵通。” “并不是招摇撞骗，而是那个说谎的孩子八成是想替我那个恋爱脑儿子隐瞒些什么，不得已才说出来的话。可惜，看错了人，也借错了名头。” 秦挽坐直身体，将下巴放在手背搭起的拱桥上：“特殊调查员这辈子经手的肮脏事情，寻常人难以想象。” “如果当时在场的人是你不是她，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虽然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 d走到桌前，在离她有四五步的距离时停下。秦挽是他的上级，按照规定，他不能再前进了。 “但是，这话也太伤人了。” 他要不转去当别人的属下算了，何必在秦挽手底下委屈巴巴，可是…… d愤懑不平地咬了咬牙：可恶啊！他最喜欢的s+品级睡莲藕子糖，只有秦挽才有！他要是能把秘方搞到手，至于在这里哭爹喊娘？ ！ “说正事。”d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剥开圆形的糖纸包装，“这一趟国外之旅的确有所收获。” “首先，是你和会长都非常感兴趣的'狂暴剂事件'。” “由于那边有你的前夫亲家在压着不外传，给我们的调查造成了诸多不便，但经过多方打听，还是证实了——这项禁药的确在他国被顺利制造了出来。” “狂暴剂的样本已经提交了，报告不日就会出来，但是副会长应该是没有必要去看了。” 秦挽微不可察地紧皱眉头。 “那个样本和最开始的推测基本一致，激活alpha和omega大量的信息素并与之迅速相融、无色无味、能在空气中逸散……” d伸出三根手指，在即将伸出第四根手指时，他停住了。 “最后这项推测倒是不符合。” “狂暴剂与兴奋剂同源，但前者作为禁药被禁止的根本原因是：有使alpha和omega陷入寻欢作乐的非正常易感状态的副作用。” “可它的副作用并不显著，换言之，效果也很次等，根本算不上是狂暴剂了。” 秦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残次品'？” “毕竟是beta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研究出来的快乐因子，不完全也很正常。” “但是，秦副会长，私以为，正因为是beta研究出来的残次品，才更需要谨慎对待。” 狂暴剂本身就是研究不完全的残次品。 在被列为禁药之时，就成为了抑制剂调查委员会的内部机密，不曾公开，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d出于好意提了一嘴，反倒是提醒了秦挽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的想法没错。”秦挽神色凝重。 “而今，就连beta都能制造出残次品，说明狂暴剂的研究离完全成型不远了，如果被有心人刻意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d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防止禁药泛滥，是抑制剂调查委员会的本职工作之一，毫无疑问，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好了，今天我们的谈话，我会再和会长详谈。” “辛苦你了。” “副会长，其实，还有一件事情……”d欲言又止。 “什么事？” “先说好，这只是我整合对快乐因子调查结果得出的个人判断。快乐因子已经可以充分激活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并与之融合了，之所以没能成为狂暴剂，关键大概率在'成分'。” “缺失了某样关键成分。” “而那些想完美复刻出狂暴剂的狂人，目前恐怕还没办法突破这个瓶颈。” “总而言之，这个过程中他们需要反复试错，我们还有时间封锁国线。”d吃完了糖，不忘舔舔唇角，“难得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团聚，不先照顾家人，而要忙于工作，未免也太可悲了。” “还是说，你并不想去见他？” “不……”秦挽叹出一口气，“不是你说的这样，我怎么可能不想去见他。” “哦，我知道了，那就是不想去见孩子的父亲了。”d狡黠一笑。 他总是不知不觉间把工作状态带进生活里来。窥探别人的秘密，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朋友和同伴。秦挽偶尔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但两人不过是泛泛之交。 “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个孩子很乖巧，也很懂事，在这一点上，他很像他的父亲。”秦挽抱住手臂。 “如果他想见谁，即便是把门窗全部堵上，他也会去见；如果他不想见谁，就是把他五花大绑架在马车上，他也不会乖乖地来。” “你是不会懂的，小弟弟。” 这时，秦挽脸上忽然露出一抹d从来没见过的表情，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如今已经无法再看见的场景。 第57章 雨接连下了三天都没有停。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森茗和黎诩被困在了家里，哪里都去不了。闪电婚姻的坏处是：即便他们如今相安于室，还是有一种孤男寡女的感觉。 第116章 她完全没办法像待在家里那样舒适，猛然惊觉这里根本不能算作是家，或许……这就是“现世报应”吧。 “你觉得坐在一起看雨真的会有效吗？” 森茗：“当然，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在雨夜中，omega因为感到寒冷而依偎在他的alpha身旁，两人相拥而眠，交换残存的余温……这不温情吗？这不浪漫吗？这不感动吗？ 感受到此情此景，难道omega还会狠下心来攻击他的alpha吗？ ！ “……好吧。” 虽然黎诩之前说过了会相信她提出的自愈疗法，但是，在落地窗前欣赏闪电劈树，这幅图景还当真不在他的想象之中。 眼见着天空降落下闪电，电光石火间，直直劈向花园里刚抽枝条的小树，被劈到的地方焦黑得像墨块，还有股淡淡的烤炭火的味道。 比温暖壁炉更加适合雨天的是烤焦的树皮。 “轰隆隆”—— “救命！” 森茗瞬间僵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动作。她在准备暖身体的热茶，不小心把白盐看成了砂糖，被闪电一吓，手多抖了几下。 “怎么了？”黎诩转头问。 他和平常无二，只是天气阴沉，让他看起来有些不顺心，像是有话郁结于心，死死卡着，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样子。 “没怎么，这杯是我的……” 唔！又咸又苦，像蒸馏到一半的海水泡茶叶，盐晶都没融化，还能喝到几粒盐渣渣！森茗瞄准了旁边的盥洗池，决定趁人不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箭步过去倒掉！ “可是，你手里拿的杯子是我的。” 森茗：哦豁，大意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么难喝的东西落到第二个人手里。 连杯茶都泡不好，这绝对会成为她alpha人生中难以抹消掉的污点，森茗抱紧杯子，自然地绕过他，“顺手拿的，我习惯了。” 黎诩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这是一个好习惯。” 他略微垂眸，看起来心情好了一点，但是好的不多，“只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养成这种习惯？”像是拉近距离的惯用伎俩，这种刻意为之的举动，他在其他alpha身上见多了。 “因为……”森茗没有说完。 她在听到第二声雷响后，迅速俯身，躲到了桌子底下。 在被直勾勾的盯视下，森茗又慢悠悠地爬起来，像只出壳的蜗牛，终于是现出原形。 “你害怕打雷？”黎诩伸出手，将她从桌子底下拉到自己身旁。森茗还没站稳，立马摇头否认，说道，“不，不怕的，只是雷雨天会让我的精神状态变得不太好。” “真的……” 她抬手扶额，连摁了太阳穴三下：打起精神， alpha害怕打雷这种事情，在omega眼中肯定丢脸死了。 按照以往beta的理解，家人与恋人的意义大不相同。 恋人只需要拿捏住对方的心，可家人是要成为他的倚仗。森茗做了简单粗暴的换位思考，但实际上，她并不清楚alpha家人对于黎诩而言是不是这样。 “我弟弟和你差不多。” “黎元吗？真没看出来啊……”森茗掩嘴惊诧道。 “我们小时候曾小住在这里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疗养院内的花园总是很容易招来闪电，具体的……你也看到了。”他看向窗外。 “黎元天性顽皮，下雨天都挡不住他。” “某一天，他跑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雷劈到，就留下了心理阴影，变得很害怕打雷，以及这种雷雨天气。” 或许是昏暗的环境能让人敞开心扉，森茗很少听到黎诩谈论自己与家人的事情。机会难得，她略微歪头，希望从他口中听到更多。 “之后怎么样了？” “他会怕得哭鼻子吗？” “会。” 居然……这恐怕是她和他唯一的共同点了。森茗想到幼时的自己，是在家里能哭完一整包纸巾，还拿omega父亲的干衣角擦眼泪的狼人。 思及此，她将头脸深埋进膝盖，很久都没有再抬起来。 “但那时候我恰好在场，稍微安慰几下子，黎元就不哭了，就算是玉妈和柳妈来了也不管用。” “说起来，她们想找一个可以照顾我们的新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黎诩稀松平常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温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信息素香气变得像点了薄荷的香草，让森茗想到烤箱里热化开的软乎乎的椰奶条。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你就代替她们照顾弟弟了？” “嗯，差不多吧。”黎诩隔空比划了一下/身高，刚好是是森茗抱膝坐下后的高度。 他摸了摸她的头：“以前碰上打雷的坏天气，我都会在旁边这样安慰黎元，这样他才能不哭不闹，安心睡觉。” 原来是这样。 森茗曾经猜想过，他不曾试图依靠过任何一位alpha的性格，大概不单单是因为自己久病缠身，身边的alpha都是对omega心怀鬼胎的觊觎者。 像他这样表面与骨子都温润如玉的omega ，大抵是为旁人撑过伞，才不怕被日晒雨淋。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黎诩早早成长为了一面坚实的盾牌，他也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 “alpha对你来说……是不是很'多余'？” 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森茗攥紧手，嘎吱的骨响像枯萎的叶片，被雨滴碾碎后消失在雷声里。 第117章 黎诩叹出一口气：“不瞒你说。” “之前我的确有过几次这种想法。” 仔细想来，他被叔叔和父亲逼去相亲的那段时间最频繁。黎诩把森茗歪到一边的头发梳理顺直，缓缓说道：“但是，极优omega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性别。” “哪怕是我，也是如此。” 事实上，黎诩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的事情是——起初，他就是因为那毫不起眼的关切才会特别留心她。 因为他们是难得的“同类人”。 如果是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一切就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只可惜，那时候森茗还是个没有变成alpha的beta。 beta在非必要情况下根本不会考虑alpha和omega，除非他们根本不考虑伴侣是否忠诚。这让他额外耗费了很多不必要的心思和勇气。 “哦？” “是么？” 森茗圆睁双眼，默默注视着他，手臂不安分地左右晃动，在等他的后话。 “你……非要逼我说出来才甘心？” 黎诩偏头，他总算意识到屋内的气氛不对劲了。走到这一步，还真是他自己一字一句，抛砖引玉，引出来的成果。 “即便我真的觉得alpha多余，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说这句话时，在话锋一转处咂舌，卡顿了一小下。为了顺利掩盖过去，黎诩很快接住卡口，继续往下说。 “个中原因，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再细说了吧。” 黎诩说话掐断半截不说完，像根羽毛笔在森茗心间拨挠。她咬了咬牙，问了一个之前疑惑很久的问题。 “好，我知道了。那你在和身为beta的我成为恋爱关系后——” “真的没有把我看作是alpha的'代替品'吗？” “什么？”他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要把你看作是alpha的替代品？” “我不觉得alpha多余，并不是对alpha有所改观，这种事情，你不是最清楚的吗？”黎诩相当委屈，他的眼神变幻，和那些待宰羔羊无异，好像她真的口含利器，将他狠狠贯穿了。 “没人可以代替你。” “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恐怕漫长到我无法准确估计，用再笼统一点的话说，至少包括短暂的过去，以及遥远的将来。” “这就是我所得出来的结论。” “轰隆隆”—— 窗外的落雷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倘若能够一举刺破这个屋子内的寂静就好了，如此想着的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偌大的沉默幕布一样降落下来。 越是宽敞的地方，越能感受到空气的存在，形如四堵密不透风的墙，直到将二人挤压到狭窄拥挤的盒子里，满满当当。 “真的和告白一样。” 十分钟前，森茗就预想到了这样的场景。但她万万没有料想到自己的反应，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不自然”。 她并没有慢慢涨红脸颊，紧张，或是不安地晃动着身体，而是恬然微笑着，淡定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被拿捏住的人愣了愣。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话吗？” “如果没有把我当成是alpha的替代品，那为什么还会出现非正常易感期？当初又为什么会对我这样……那样？” 用“动手动脚”这种词来形容都稍显不足，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啊。 冷静在哪里，克制又在哪里，虽然她意欲躺平，先动邪念在先，但身为顶头上司，知荣辱而只进不退，对beta行alpha之事，就不是清清白白。 分明就是被欲望驱使的傀儡罢了。呵，omega。 她眯起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你还是不愿意承认。” “说好的绝对坦诚呢？害怕我生气的话，就更应该要坦白告诉我才对吧！” 黎诩：“……” 好不容易营造的忸怩气氛就这样没了，他本就不那么好的心情雪上加霜。苦闷、烦躁伴随着重度焦虑，他想用信息素抽醒她。 不行，他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好吧。” “既然如此，那你试试从我身边找出来一个可以代替你的alpha吧。”他放弃了负隅顽抗。 毕竟说的不如做的，做起来更快。看起来，在成为合格伴侣的路上，他们还有许多没有必要的误会需要解开。 说来也巧，在拦路虎这种问题上，他身体有病，她脑子有坑，双方皆面临着不间断的突发性/事故和与空气斗智斗勇的误会，算是勉强扯平了。 黎诩梳理好她的头发，自然地抽回手：他敢保证，她是绝对没有办法找到的。 “找到了，我乖乖承认，没找到……”他一抬眸，眼中充满好奇，指腹在下巴侧周旋着，“你打算怎么做？” “那就……” 森茗觉得这番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有点怪，但又不知道哪里怪，“我赔给你就是了。” “赔一整天。” “这一天之内我都听你的。” “太短了，一个月。” 森茗眉毛一皱：“把讨价还价的本事发挥到这上面是不是太浪费了啊？一周，不能再多了。” “你觉得我只是在讨价还价吗？你是我的alpha啊，这种事情肯定越长久越好的。况且，我是极优omega ，你是普通alpha ，如果不延长些时间，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赔'吧。” “那……两周？”她一展眉。 第118章 他不说话，只是微微笑了，森茗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错，两周正好是半个月，成交。” 事实证明，兔子发起飙，也是能一脚把人给踹进坑里去的，偏偏还是只狡兔，埋坑都埋三个起步的。 【许久不见的小剧场】 *谈论起伴侣alpha的家庭座谈会（颅脑版） 心里小人黎诩（敲桌子）：无论怎么看， alpha都有一种类似于回避依恋的情况，大概率是由于她是从beta变成alpha的，顺带一提，对omega也流露出某种不信任感。 心里小人黎元（打呵欠）：哦，是吗？那她可以来找凯文交流一下。他已经过分自信到对我不理不睬的程度了，无聊，我还希望他能对我不信任一点呢！ 心里小人黎诩（摇头）：不行。 心里小人黎诩：凯文本来就不太喜欢她，我们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会，都要绕过他走。两人见面，很难说是会友好交流，还是会吵架。 心里小人黎元：那剩下的……似乎就只有母亲了？ 心里小人黎诩：…… 心里小人黎诩（扶额）：我明白了，这么看来还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散会。 第58章 “所以……” “本部长恢复原职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要进行alpha筛选普查吗？！”正在悠哉悠哉喝咖啡的文秘要员恨不得一口直接喷出来。 “为什么？” 她掏出方巾，优雅地擦拭着嘴角，“这样显得很低俗。我的意思是，黎总未来的接班人没有必要把自己以前在本家积累的一切毁于一旦吧。” “谁知道呢。” 从办公桌后探出头的另一位文秘要员耸了耸肩，继续埋头工作了。她需要在今早把所有alpha的信息统计完，键盘的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 不难听出，其他的要员也被赋予了特殊的任务。 他们在茶水间闲谈时发现，黎诩不仅是要本家alpha职员的信息，甚至把曾经被委派去的子公司noic的alpha职员信息也搞到手了。 让人想不通的事情是，他自己就有特殊的信息网，还有本家的最高权限。职员信息几近透明，无疑是能越过数层权限，分分钟看个清楚的。 都这样了，居然还需要他们额外整理，搞笑呢！ 文秘要员都是beta ，关于更多的内幕，他们无法再通过工作相关知晓了。但奈何他们天生爱八卦，对于什么八卦事件都无法逃脱出法眼的人来说，错过这种事情，无疑会让他们抓心挠肝、好奇得睡不着觉。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还没回复呢……再等等……” “这已经是你说的第三句等'再等等'了，放弃幻想，认清现实吧，你的alpha朋友确实不太靠谱啊。” “来，咱们有请下一位。” “回、回了！” “他说'刚刚手有点抖，手机不小心掉了'，什么不靠谱啊，我们认识十年了好吗！在这个世界上能和alpha成为好朋友的人就只有beta了好吗！”他捶胸顿足道。 “废什么话。” “快快快，还说什么了？” 刹那间，数只耳朵齐刷刷凑到他的身旁，将他团团围住，他抬眼随意一扫，就能数出十个！他哪里敢怠慢五个人的耳朵，赶紧接着往下说。 “噢、他还说'黎诩把他们都叫到一个空房间里'，那个房间离这里挺近的啊，我们几步路就能到。'门锁了'，呃……行吧，当我没说。” “这是又开始了？” “不太可能吧。”五个人中有三个人摇头。 他们都知道这位少爷有个“千a斩”的名头，和alpha翻云覆雨，在小房间里耳鬓厮磨……然并卵。 以上通通没有发生，是只存在在他们脑海中的图景。 黎诩的日常风格不仅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甚至连alpha都不认识几个。不太合理，于是乎，他们合理猜测，是alpha私底下深深地迷恋着他。 “但现在这是闹哪出？” “转性了，开始学会主动出击了，还是说，少爷他终于开窍了？”他疯狂气泡去问，却没再收到任何回复。 “不说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根本没有分神的时间'，或者是'抽不出手'？” “简直……” “不要太合理。” 氛围变成了粉红色，所有人像是被包裹进一个巨大的粉红气泡内，他们飘了起来，思绪晃晃悠悠，浮想联翩。 alpha们哪里敢多说话，他们连触碰手机一下都变成了一种极度奢侈的事情。职员定位在大厅里疯狂报错，但是，没人管。 因为这个房间是文秘要员隔壁的“黑房间”。 黑房间的墙壁是压抑的深黑色，墙上的黑锁需要最高权限的指纹印才能开关门，进入后自动上锁。 黑锁有三层防护机制，一层指纹二层瞳膜三层密码，想要破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严格，不难想象进入黑房间的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他们坐到办公桌上，但是挡板是透明的，周围有几人，在和谁说话一览无余。似乎从设计伊始，就没有考虑过要把来到这里的人当成职员看待。 进入到黑房间里的人是“灰色职员”，履历会变成无法查询的灰色档案，如此操作，很难不怀疑这群人中出了什么细作。 虽然间谍在当今世界已经销声匿迹，但不能证明他们不存在。像之前在研发中心楼大闹一通的神秘的特殊调查员，不也是卧底间谍的一种么？ 第119章 事实证明，然并卵。 正当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时候，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他们放轻松，没有必要太过紧张，定睛一看，似乎来自正前方。 森茗完全没想到是这种方式，把所有alpha都叫到一个房间里，让她自己用肉眼看个清楚。她揉了揉眼睛：这是认真的吗？ 据说这些并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并不是公司职员，那些第二次分化期后才分化成alpha的同学，和机缘巧合之下偶然认识的alpha。 “没关系，那些alpha没办法过来，但是他们的资料可以。”黎诩微微一笑。 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唤醒了她内心深处沉睡许久的恐惧——加班。等等，奇了怪了，她现在不是无业游民吗？ 森茗捏了捏眉心：“等一下，不、不需要这么详细！” “不需要？为什么？” 他有些苦恼地摊开资料夹，像整理扑克那样翻动纸页的边角，肉眼可见的厚厚一沓。他已经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都做了，突然被一句话否定全部努力，这还真是有些意想不到了。 “首先，你要知道，你能接触到的alpha都是黎升和黎翼替你精心筛选过的了……”森茗随便从中挑出一个男alpha和一个女alpha ，将他们从头看到脚。 资料显示，男alpha原先是地下私人酒庄的管理者，虽然是被委托方，但是，愿意单方面委托他的人资料中却没有细说。 果萄香？不，森茗已经从他身上嗅闻到铜臭味了。该死的纨绔子弟，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有钱人。 再看女alpha ，淡淡的松墨香，竟然是刚刚从高等学府过来进修的实习生。她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可以和黎诩直接进行会面谈话了。 再一看资料，好家伙，她竟然是本部年末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 森茗依稀记得，自己上一次获得过一个noic年末最佳员工奖。但noic于本部而言，不过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根头发，而本部的年末奖项，就不是黎诩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 起码要全部门联合通过，还要黎翼和黎升这两个总裁共同拍板。 绝了。森茗将资料重重合上：哪一个她都比不过，真是糟心啊！ “你说的的确不错。”森茗还在画圈圈emo ，黎诩话锋一转，“但这两个人，我根本想都没有想过。” “啊？怎么可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为了强效抑制剂才进来的，而她只是为了进修，更何况，你应该能够注意到：他们手上都带着相同的红色绳结，他们才是一对的。” 森茗：？ ？ ？ “啊……没错，的确是这样的。” 话音刚落，他们当着森茗的面十指紧扣。女alpha十分强势地搂住男alpha的手臂，被戳破小心思的两人都相当腼腆，但看上去相当亲密的样子。等、等一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 她懵逼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理解所谓的代替品是什么样，不如换一种更简单的方法怎么样？”他小声道。 黎诩往她身前一站，“如果在座有人觉得自己可以成为我的伴侣，就请主动站出来吧。” “不需要考虑我的想法，只要自己觉得可以就可以了。” “毕竟，这种厚脸皮的alpha我提前见识过，如今也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森茗：厚脸皮？他该不会是在暗暗内涵我吧？ 她本来不想多说话，但这种事情容易越想越气，形成急火攻心的态势，然后，三秒钟后迅速熄火。 看样子，他们似乎还不知道黎诩已经和其他alpha结成伴侣的事情，如此想来：冷静！必须要冷静！森茗抬头，懵逼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初。 她维持着礼貌微笑：“并不是厚脸皮，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相当优秀的alpha职员，和上司omega结为伴侣什么的，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的。” “哪怕是有一丁点儿想法，最后都有可能梦想成真，不是么？” 黎诩：“……” 一众alpha敏锐地感受到了黎诩情绪的骤变，很快，他们对森茗肃然起敬。 “别拱火，当心翻车。” “虽然我想提醒你，但恐怕光靠说的，是没有办法让你信服的。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亲眼看看吧。” 即便他这么说，可还是没有人站出来，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是没有，他们还向后退了几步，站的位置离黎诩越发遥远，刚开始还没人说话，后面三两个人出声后，房间就变得闹哄哄的了。 森茗注意到：他们提及最多的词语是“可怕”。 黎诩在他们眼中是一个等着时机成熟，就能坐上第一把交椅的高不可攀的人物，虽然平时能见得到面，但对人认真的态度，有些不近人情似的，难以接近。 “而且啊——” “信息素的气味过分强烈了，相比起留下的深刻印象，压迫感好像更强。更加糟糕的一点……很少有alpha不觉得可怕吧！”其中一位alpha壮起胆子说。 刚开始，那位alpha还只是鼓起勇气的模样，后面就当着黎诩的面喋喋不休，像是积怨已久，现在才找到了宣泄口。 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好像只有森茗清醒地知道，他只是在静静地积蓄着不耐。私底下连半句话都不遑多让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记仇呢？ “这位先生，请适可而止吧。” 第120章 森茗出声打断他的话。 这种做法是为了双方好，她没有理由不去这么做，但对方并不这么想，很快，他把怒火转移到了森茗头上。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是谁啊？还有啊，不是你让我说的吗，为什么突然跳出来插我的话啊？” 他见森茗也是alpha，更不爽了，骂骂咧咧地就来到了她的面前，用高她一头的身高死死压她。 “吼咳——！” 然后，他就被揍了。 森茗找准最瘪平的胃部，结结实实地给他来上一拳。因为是alpha ，力气本就偏大，哪怕是看着娇小的女alpha ，认真的时候，也是可以把男alpha给打到站不起身的。 她并不想用暴力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但是……“真是失礼，你觉得我让你说话了？” “不，你并不算在我所说的优秀的alpha职员内。” “无关性别，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如果对方是人渣的话，就要用解决人渣的方式去对待。” “本来是没有确认到该确认的事情的，但是，关于这一点，我再确信不过了。” 面前的众人再次对森茗肃然起敬。 “唉，何至于如此，你的手……”黎诩无奈皱眉，不满地盯视她。 “都红了。” 没有小剧场但有小tips：职场上下级设定算是杂糅式架空，融合了很多国内外甚至是二次的称呼，考据党估计会很头疼很混乱。 文中所提及的地点、人物、场所、设定均为虚构，请按照架空世界来理解，请勿代入三次。 第59章 alpha为omega强出头，难道不是一件“应该”做的事情吗？ 森茗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傻乎乎地盯着捏紧到泛红的手掌看。 真神奇。 她做了一件自己以前想做，但是却不敢做的事情。 完成心愿后的如释重负，与姗姗来迟的罪恶感交替赶来，更多的那份不安来自于黎诩的眼神苛责。 呃，说是心疼，谁知道是什么呢。 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脸面如同衣服，是再重要不过了。森茗微眯双眼：啊……我明白了，是“丢脸”对吧？ 他又不是普通的omega ，怎么会需要alpha替他强出头。他理想中的alpha ，不该是这种以暴制暴的冲动型分子。 不明白。 哪怕她迷茫地努力了这么久，后来自认为总算抓住一点头绪，时至今日，却还是如此茫然。她还是不明白他喜欢哪一点，他喜欢什么。 “傻瓜。”黎诩闷闷不乐道。 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是用手指推平皱起的眉心，后又握拳，遮挡住自己容易露出破绽的唇角。 “我真的不生气，其实他说的话，稍微想一想就能够知道。” “虽然真心替你的拳头感到不值，但是，这恰恰能够说明你是那个'特别'的alpha。” 森茗：蛤？ ？ ？ 这话说的，她差点破功了。 “所以说，你真正在意的还是昨天的赌注咯？”不就是两周半个月而已吗。 “好吧，不过，还是有一点令人在意……这哪里不值了，这难道不是alpha应该做的吗？”森茗转了转手腕。 她自认为自己做的得还不错。 黎诩略微思索，沉重说道：“你似乎忘记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工作时间算工伤的。” 什么？森茗一时间愣在原地：居然是工伤吗？ ！ “凭良心说，的确是不值。” 他一本正经，没有掺杂半分私心，从工伤的涵盖种类到具体金额给森茗科普的明明白白，“但是，鉴于他暂时忘记了我是谁，以下犯上，这笔账暂时可以两清了。” “暂时？”森茗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嗯，暂时。”黎诩点了点头，“他这不是还没有'承认'吗？” 言下之意是：他要先承认自己以下犯上才行。具体怎么“让”他承认，这就是之后的事情了。森茗目前还没办法知道以后的事情，但是，她能够想象。 “你该不会……想叫他和你道歉吧？” 如果不道歉的话，黎诩大可以直接将他辞退，但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方式。毕竟他的作风并不是这样。 “当然不，难道你需要他的道歉吗？”他反问道。 森茗摇了摇头。 “是的，和你一样，所以，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黎诩转了转手腕，与森茗刚刚的举动无异，但是这份压迫力对alpha来说比较特殊。 “极优”作为世界上的稀有人种，而黎诩则是稀有omega中的稀有类型，他的身上存在着未知，总有alpha探寻不清的一面。 森茗发现了，面前的一众alpha觉得黎诩可怕，除了工作状态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来自于捉摸不透。但是，奇了怪了，她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她歪头多瞧了几眼：这个人捉摸不透吗？分明就是生气了，还要严肃地憋着，给她出一口恶气的样子嘛。真是可爱。 顶着这张脸实在是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纪，可惜掐指一算，黎诩比她年长几岁，可爱这种词语也要斟酌着说。 森茗：“不需要道歉，那就……辞退？” 他不是很有本事吗，既然早瞧不起这庙里的这尊佛像，那就不必委屈自己在这座庙里呆了。清净点也好，她还要留下继续寻找那个代替品alpha，可不能就这样轻易赌输。 第121章 “辞他干什么？” “那样多轻松，便宜他了。”他稀疏平常地开口，“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黑房间？” “黑房间打造初衷就是为了这类职员存在的。” “你或许无法想象，我的父亲和叔叔在成立公司之初因为是omega饱受诟病，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抑制剂三大家，抑制剂是被两个alpha家族彻底垄断。” “一家是秦，另一家是洛。” 他陷入沉思：“说起来，我的母亲可能就是秦家的千金，父亲往日能够打拼下这些，少不了她背后的家族协助。” “可是，这个黑房间明显就不是在母亲协助之下创造出来的。” 它的外观像一座阴森可怖的囚笼，不仅如此，正中央的讲台像审判桌，椅子像老虎凳，黑漆边缘泛着昏光。 黎诩将alpha推上椅子。他全身激灵了一下，像一屁股坐进了一潭死水中，沉重的氛围死压住他的脖颈，让他抬不起头。 “咦，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森茗环视四周，才发现透明挡板让汇聚到中央的视线畅通无阻，因黑房间墙壁中那特殊的隔音效果，正常说话都像是絮絮低语。 “哦，我知道了，你就让他在上面接受道德的审判？”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打击人，夺笋呐！ “这可不止是道德的审判，无论是家具的陈列，物品的设计，低矮的墙壁，昏暗的光线，还有……桌子底下那一股能让alpha倒胃口的塑料草莓味异香，都透露着满满的'恶意'。” 注定无法让人舒服起来的场所，准确来说，是间只针对alpha的“审讯室”。 森茗皱了皱眉。 “你是想告诉我——这里就是原罪的一角了？你的父亲将对你的母亲的恶意全部宣泄在这里，这里离文秘要员不远，应该就在顶楼办公室正下方。” 象征着被埋藏起来的无法忘记的阵痛。 黎诩无声叹出一口气：“玩闹归玩闹，既然你说了会努力做我的家人，我总该要找个时机，让你认清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支离破碎到何种程度的家人。” “但，我真正想说的也并不是这些。” “我想说的是，父亲因为母亲的影响，让我变成了一个对alpha十分抵触和抗拒的omega，但我绝对不会步入他的后尘。” “alpha，并不全都是因为omega信息素而肆性而为的人，至少你不是这样，强迫的事情是我在做，纠缠不放的人也是我。”他轻笑了一声，竟然觉得自己才像ao关系中的alpha。 或许，这也是极优omega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相对的，再次唤醒了他年幼无知时那份近乎憧憬似的梦幻天真。 “怎么办……” “好像真的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对了，我曾经在烂醉之后，气愤地和自己打赌，赌你离开后究竟还会不会回来，结果是，你并没有让我的期望落到地上。”如此，他便再也无法自控、自制、自拔。 “等……” “等一下，为什么你那时候就会想到这么远啊？！” 森茗赶忙叫停，她开始觉得有些细思极恐了。听他的语气，他也不是那么能忍耐的人，“那你干嘛不来找我商量呢，是因为不知道我躲在哪里了么？” “怎么可能呢。” 黎诩轻笑着说道。 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其他alpha从没见过这个温和的前上司脸上露出过这种表情，但森茗已经见识过了无数次。 是白兔气急了咬人，直到门板牙尖带出血时，心满意足的表情。她早知道他不是什么良善的omega ，但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真的只是想帮他的。 没想到，人开窍的同时自带超级变异，企业级理解让他的那份怦动进化成了偏执，妥妥终极完全版黑化病娇omega，负面buff叠满。 森茗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alpha，危！ 老天爷，她现在求老天爷还管用吗？ 老天爷又不说人话，那必然是不管用的！ ！ ！ 但是，他是什么时候把白溪晨给……不对，她就不该抱有太大的期望。那个损友，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把她给卖了。 冷静！不能就这样把两周半个月给输掉，搞清楚这一点，她根本无法想象如今的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森茗转念一想，咳了两声：“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本家接触过的alpha大都是因为工作聚在一起，无论怎么想，都只是冰冷的金钱关系。” “他们想走就走，而且一旦决意要走，就绝不会再回来。这样的alpha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也无法代替我。” “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之前是beta的时候是noic项目部的助理，换言之，我和他们一样也是职员。” “这并不能成为'我不曾是alpha的替代品'的证据。” 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暂平。 他们凭一己之力，把众alpha干沉默了。 谁能想到，黎诩把乌泱泱一大群人带进这么压抑的像审讯室一样的房间，纯粹就是因为和某位alpha产生了点嫌隙而已。 你们和对方闹脾气，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把别人给闹得心惊胆战、要死要活啊！用两周时间去开开心心的度个短假，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他们真想森茗和黎诩多看看那位坐在中央圆桌旁的alpha职员，他都萎靡了，都灵魂出窍了，都快要遁出球了好吗！ 第122章 森茗、黎诩齐声：“你们在说什么？” 声音絮絮叨叨，听不大清。 “……没什么。” 裴不修这位特聘研究员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才知道，黎诩根本没有通知他，作为他的至亲好友，被完完全全剔除在外，多残忍呐！ “噗嗤！” 徐到思趴在病床的枕头上笑话他。 “他们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 “差距太大，能在一起本来就很不可思议。森茗的小想法太多，黎诩的也不少，在我看来，比治病更要紧的事情似乎是'心意相通'呢。” “如果产生一丁点分歧，就会像现在这样，为了求同闹出很大动静。但……黎诩不是omega吗，一般来说， omega会对自家alpha比较宽容才对，他却是反过来的。”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不像他会干的事情。难道说……” 奇怪，他怎么突然不说话？ “算啦。”徐到思枕着手，“和你嘀咕这些干什么，幸福的孩子是没有办法理解不幸的。” 被嘘寒问暖过了两三遍，又听了一次抱怨，她已经想挂断了。 “你说谁……谁说我不理解了？” 焦躁急切的话语从另一头传过来。 徐到思甩手一愣：这是炸毛了？ 他咬着声息，像是要磨尖牙齿，以一嘴利口，狠狠反驳她：“你不要把我当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裴不修的训斥让她有些茫然。 他的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没有瞎掺和，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这个朋友而已，至于你，真是……” “一如既往的讨厌。” 察觉到有半点弱势的苗头，就会像鬣狗一样狠咬上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自己可以屈居人上的机会，这才是她的本性。 他那时候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她“可怜”呢？ 裴不修攥紧手。 同情，应当分给更需要的人，或者是，一株柔弱的植物。他抵着下巴，想起自己亲手栽培的那盆多肉，仔细想想，都三天没浇过水了！ “既然你不想听，那就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喜欢alpha的事情是假的，那这个alpha是谁都可以，对吧？我不打算再配合你演戏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本来就是帮忙，愿不愿意都是他的事情。 徐到思只是听着，心道：哎哟呵，炸毛炸的还挺彻底。 “还有，不要忘记你答应森茗的事情——” 裴不修残忍地闭上双眼：“研究中心这边我会留意，但第一alpha医院涵盖的资料显然更加齐全。” “我和你的家人都接触过，他们心里其实都念着你，尤其是你的父亲。” “顾及到你曾经因为生母缺失父爱，院长对你有亏欠，他不让你去医院进修，但如果你执意，不会不同意。” “所以呢？” “你不会真的同意森茗的计划，让我带她进去偷师偷看资料吧？” 徐到思瘪了瘪嘴。这个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看着本市第一alpha医院的天花板，她感觉那抹不蒙纤尘的纯白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我是答应她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就凭我们两个门外汉在医院里，最后乱翻乱找，迟早露馅。”就像她上次在通风管道里那样。 穿帮的下场，是她要再被扫地出门。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干！ “你说……露馅什么？” 徐到思回头，看见自己的亲姐姐徐到昕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糟糕！她怎么忘记了她就在医院里工作。这个时间，正是她忙上忙下，帮alpha病患换药的时间！ 看见她那张难看到扭曲的脸，徐到思立马反应过来：不需要解释了，姐姐肯定全都听到了。 第60章 “啪”——！ “你还没继承医院呢，就想着把家底拱手让人？！” 这通电话在徐到昕耳中反复几遍，全然变成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味。 她已经因为火气上脑，怒不可遏地拿着装纱布的托盘把徐到思的脑门砸出来一个大包。 “给我一点时间解释啊……”徐到思不仅差点当场晕过去，还被扭送到了院长和副院长面前。 “下手这么狠，你可真是我的亲姐姐。”她揉着脑壳嘀咕道。 如今的场面，没有你可不行啊。听见推门声，徐到思往身后一瞥：果然来了！ 她为了消解他们的疑虑，把森茗的交易和盘托出。分明只是说了想借着医院，查找有关罕见病症的病例与资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徐到昕一口歪到了家底头上。 故意的？ 谁不知道，她最惦记着这家医院了，比那位正坐在院长椅上的老头子还要惦记得多。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如今终于摆放在自己面前，肯定要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捏的死紧。 即便这会把别人逼上一条不归绝路…… 她们闹翻了有多久？ 具体的，徐到思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觉得面前的姐姐非常陌生，而这个陌生的女人，她已经魔怔了，平静如水的眉目和一张语无伦次的嘴，几近癫狂的眼神，根本无法用皮肉掩饰。 徐到思不敢和徐到昕对着干，她只能尝试逃离，离她远远的。 “就是你？” 她突然松了一口气。就算森茗会说她懦弱也好，这道和针孔一样尖锐的眼神，总算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了。 第123章 其实，她大概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森茗逐渐从徐到昕那杂乱的三言两语中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她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这一点还不容许任何反驳。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知道我妹妹是第一alpha医院的继承人，就企图利用她，帮你盗取医院的机密。”她在桌前绕来绕去，没有一刻是停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徐到昕相当焦躁。 森茗：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什么利用，我还帮你妹妹躲避逼婚了呢！不提也罢，关于这件事，她肯定只字没提，没有说话。 “偏偏你还是一个alpha。” 徐到昕的眼睛眯成一线。 “是不是，我的妹妹现在喜欢alpha，就是受你蛊惑的？！” 森茗、徐到思：“！！！” “什么，我……”森茗害怕地指了指自己。她没想到徐到昕居然这么会异想天开，偏偏这招还是她想的，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转头看向徐到思，对方明显比她更无语。 但在失言之余，她还是朝她眨了眨半只眼睛，那意思像是在说：徐到昕就是这样一位空有颜值的愚蠢的女人，不要想着说服我姐姐，而是要让她亲眼看到…… 此事绝无可能！ “首先，我的确需要大量医院资料和精密仪器为我的omega的看病，但是，你搞错了一点——那些并不是你认为的机密，起码和你口中所说的家底没有任何关系。” “我并没有觊觎你们家的医院，”森茗微微一笑，“更不要说利用你的妹妹了。” “是的，我可以证明她说的都是实话。” 徐到思早早准备接话，只要森茗解释到位，她只要在旁边附和就可以了，还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一举两得。 “姐姐，我们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过就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你又何必横插/进来，将小事化大呢？” 她两手一摊。 “还是说，你在意父亲的医院在意到，连最基本的道理都想不通了？” 森茗皱了皱眉：不是吧，你们亲姐妹搁这演宫斗剧本呢？ 察觉到周遭的空气慢慢停滞下来，所有的声音掩于平静地底。徐到昕的突然沉默，给了旁听者无限的遐想空间。 她无法想象，这一家四口居然如此暗流涌动，潜藏着这么多居心叵测。 “你错了。”她开口道。 “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努力地摆脱掉母亲对我们的影响是为了什么？” 徐到昕贴近徐到思的耳侧，附耳低语，说道：“如果离开这里，我们将再次置身于那片泥沼中。” 但是姐姐……徐到思张口，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她觉得她并没有离开她所说的那片泥沼。哪怕在这里，她也觉得十分窒息，被那双晃动的瞳孔盯住，如同一头即将被绞死的母鹿，她在奋力挣扎，只不过还是无法动弹。 徒劳，这是她们从最开始诞生下来，感受到的最为强烈的一种情感，深刻入骨髓。 “……唉，我不明白，为什么觉得我来到这里说出一切，就会逼得你们不得不离开这里呢？” “不过是最普通的交易而已，我也不是空手来的。” 算一算时间，黎诩就要带着那个人赶过来了。他那种不要命的末路狂飙式开车法，向来守时。 “寻求帮助必然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森茗伸出食指，“听说过血库医院吗？” “虽然和徐家开设的私人医院性质不同，但血库医院的院长已经允许我随意借阅医院中的相关资料了哦。” “其中大概是不乏你口中所说的机密资料的。” 徐到昕明显一愣。 虽然对beta来说血库医院的存在并没有多大意义，但作为专门为alpha与omega提供血源，多次救死扶伤，在关键时刻挽救大人物性命的传奇医院，无人不知晓它的赫赫名声。 “如何，这样，你肯放下戒心了么？” “你明知道里面的机密资料，无非就是各种血源配对。你真的需要这些东西，来治好我？”黎诩拿着板砖一样厚的文件袋，晃了晃。 “嗯……当然不。” “小骗子。” 就这么个东西，他带过来都嫌太笨重。 黎诩先前去医院调查到徐到思的姐姐徐到昕时，就已经猜想到她们姐妹二人不合。 不单单是性格不合那么简单，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因此，他们就偷偷多留了一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来时匆忙，黎诩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衣。 不认识他的人恐怕会以为森茗才是大小姐，而他只是跟在她身后的侍从。黎诩靠墙看表，悠然自得：“徐到思欠了你的一个人情，现在你又欠了我的一个人情。”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还不如……” “等一下！”森茗迅速堵住他的嘴，将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中，“欠就欠了，又不是不还，你何必紧抓着那两周半个月的时间不放呢？” 忽然，她注意到他偏移开视线，陷入思考。 回到了校园时那时候还在靠脑力与一群极优omega角力的时候，黎诩正苦恼着，不知道说出口的答案，是不是正确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 怎么说话？用念力吗？ 第124章 他敲了敲她手腕那块凸起的骨头，示意她松开手。而后，才缓缓问：“你要先听真话，还是先听假话？” 森茗满脑问号：搞什么？ “假话。” 她仔细想过了，如果先听真话，那他就永远也不会告诉她假话的内容是什么了，相反，如果先听假话，根据那一纸契约，他也必须要坦诚地告诉她真话。 “假话是——我想做，就这么做了。” 什么？森茗懵了，这难道不是大实话吗？他哪天不是随心所欲，不顾及他人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说来可笑，这件事情，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真话是——”他又偏移开视线了。 当眼球的视线往左下方偏移，就代表这个人有极大的概率在撒谎，那就意味着他在说谎咯？不，黎诩并不是这样。 他先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又回到左边，似乎……只是不想停留在正中间。不想面对她，被她的视线包夹成无法动弹的三明治面包。 黎诩闪烁其词：“因为……咳咳……你没有意识到，自己忘记和我说什么了吗？” “噢，忘记了什么？” 森茗开始害怕，但她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奇怪了，他们的计划不像是失败了的样子啊。 “难道我们的计划出现了什么纰漏？但是你还记得徐到昕和徐到思脸上的表情吗，她们已经相信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奈否认道。 “原本是没有任何计划的。” “但是，我突然想到，你似乎还没和我说过一句喜欢。”他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从回国开始。” “噢……”森茗听懂了。 她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森茗慢慢抿起嘴，而后一口气松开：“一句话而已。” “你想听，我就会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但是……很可惜，这不单单只是一句话而已。” “这句话是'咒语'。” “咒语若是经常挂在嘴边上念叨，就失灵了。” 她轻轻点了点他的下巴，在离唇峰仅有半指的距离内停下，凝视着那处，香气逸散了出来。和之前没有多少变化，仍然是若有若无的，淡淡的一缕，像路过一棵树，被枝叶拨撩了一下。 只是那一下。 就能将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暂时忘掉嘴中曾经言语过什么。 就足以见得，它有多么顽皮，又有……多么狡猾。 通常情况下，信息素的气味可以传递信息，但是“调情”并不列在其中。 他们拥有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达成终极目标，还可以省掉不少时间。事实上，因这些步骤可以被省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被alpha与omega名正言顺地忽视掉了。 “既然你刚刚说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要不，我现在还给你？” 这时，她才迟迟掠过他的唇峰，如同细细描摹过一个人的眉眼。 他注意到，在说这句话时，森茗的眼睛并没有刻意停留在他的身上，就像她不曾亲口吐露过一句喜欢。但她不需要通过视线，哪怕是一道偶然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来传达自己脑海中那些精赤的想法。 森茗是一位有些特殊的alpha ，她从不去刻意释放，反而有意收敛。对于每天都需要接收到大量信息素的极优omega来说，她简直不可多得，而又天赋异禀。 “那你还给我吧。” “最好快一点。”黎诩将手背至身后，“我的耐心不多。”虽然余下的时间非常充裕，但是他还是很着急。 该死——！ 他已经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多嘴插/进这几句，气氛铺垫已渐入佳境，森茗都已经决定好要用一个吻来弥补他了。 因为一点点“小意外”，他们在往后的一段日子里，几乎是回归到了婚前的生活，从零开始。 第61章 小意外是一个小孩子。 男性omega，年龄目测在七岁到八岁之间，完全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判断理由是：分明已经渡过了两次分化期，却在尚没有能力去选择alpha的情况下，与陌生alpha表现得十分亲昵。 初次见面，男孩不喜欢黎诩的冰冷眼神。像是刀俎，他为鱼肉，不仅自带速冻效果，还要把他给当众切成冰鲜生鱼片。 他干脆躲到了森茗身后，还蹭了蹭她的衣角。 年轻alpha早早有小孩不是一件稀罕事，但是……“是你的？”黎诩尽量简短地问。 她要是有，那就是鬼故事。 “呃，是我救的，应该不能算是我的……吧。” 森茗为难地挠了挠脸。 她没想到院长会顺带把自己的儿子给带过来。 是因为在病房里待着太无聊，没有玩伴吗？ “小可怜，你是因为没有玩伴才被带过来的么？”森茗摸了摸他的头。 就这样把儿子给甩过来，这甩手院长，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啊！ 男孩摇了摇头，捏住她的衣角，一板一眼道：“不是，我是自己要来的。” 他小口一张，不叫alpha ，也不叫姐姐，直接就叫森茗的姓氏“森”，小孩前后鼻音分不清楚，一会儿“沉”一会儿“森”，混着叫了半天。 从没有人这样亲昵叫过她，她父母，她朋友，她伴侣，仔细想想，黎诩其实叫过，但那是有原因的特殊情况。 伤心时的梦呓，信息素气味都是快要朽死的苦木味，名叫不出来，可不就只能叫姓了嘛。 第125章 “爸爸说森人好，救过我，当时，森为了救我还晕倒了，我就想来感谢你。”他吸了吸鼻子，眼中含泪，要哭不哭的样子，“但是他不让，我就……” 森茗、黎诩：“你就怎样？” “我就自己偷偷跑出来啦。” 真行，听完能让人两眼一黑，当场昏倒。 他朝两人吐了吐舌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犯错，还觉得自己挺对，抬头挺胸的，像个无畏的小勇士，“不过，森是有伴侣的人了？” 小孩子的第六感真是敏锐，其他人都还没有发现的事情，他一下子就察觉了。森茗怔住，没有接话。 “是，所以请不要那样叫她。”黎诩劝说道。 “叫姐姐。” “啊？” 虽然他刻意加重了'姐姐'二字，显得没有那么平易近人了，反而还有些许难以察觉到的刻薄。对七/八岁的小孩子斤斤计较，说出去恐怕都没几个人愿意相信她。 森茗当即就把小男孩推到了一边，以示是清清白白的好a ：“是啊，这样不好。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唔……！不……不好吗？”他不知道。 她可以竖起三指对天发誓：她要是真对小男孩下手，那她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那天，他们知道了血库院长的儿子叫赵庆匀，小名叫匀匀，为了照顾小孩子脆弱的心灵，不显得生分也不怎么亲昵，他们一致决定：喊他庆庆。 “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庆庆比匀匀好听多了。”森茗问，结果等来黎诩的的回答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挺好，这个名字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在叫他。” 森茗：“……” 喂，你别太离谱！ ！ ！ 庆庆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但却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和他们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起先是因为感谢，而后就是因为别的了。 恰好到了血库医院一年一度例行的采血期，为了来年能有血治病救人，不再重蹈院长小儿子的覆辙，所有alpha和omega都要普查并进行适度采血。 全院上下都忙疯了，院长抽不开身，只好以“暂时托管”为由，将他唯一的儿子送进了疗养院。 这里吃住不愁，楼下前厅宽敞明亮，楼上十几个房间任他挑选，只要他想，他可以每天都换一个房间住，换到满意为止。还有专门的营养师量身定制膳食，进行理疗，还有后花园和两位好朋友（误）供他玩乐。 赵庆匀高兴疯了，另一头，森茗快愁疯了。 “姐姐，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如果旁边那位站着的哥哥就是你的伴侣的话……” “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房睡啊？” “呃……！”森茗差点脚底抹油，直接撞到楼梯上，好在她及时扶住扶手，站住了脚，“你为什么会知……不对，庆庆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呢？” 他只是像小柳条那样微晃身体，而后抬头，指着楼上的房间迅速道：“因为，打开使用的房门有两扇啊。” 淦啊。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学过侦查和反侦查吧！什么级别啊，是不是专精啊！森茗好不容易安放下去的心，又被高高吊了起来。 他略微停顿，接着说道：“我爸爸，他一开始也是这样，和妈妈分房睡。” 啊，原来是家里养出来的经验之谈，兴许单纯是小孩子触景生情呢，别想太多了。 “那后来呢？”森茗摸了摸他的脑袋。 “后来，他们就分开啦！” 好家伙，森茗心想，他该不会是……预言他们继闪电包办婚姻后，会光速离婚吧。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如果不给他圆回去，黎诩那降到负数的忍耐力，能忍受一个讨厌的小毛孩在自己耳旁天天劝分？ 院子还要不要了，不妥不妥，据十分可靠的社会经验之谈：炸毛只会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按住赵庆匀瘦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庆庆，我不清楚你的父亲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你看啊，我们的房间是紧挨着的，平时干什么事，说什么话，其实对方都能知道，不存在你脑海里想象的貌合神离的恶劣关系。” “一墙之隔，是为了安全。我的伴侣比较特殊，他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身为omega ，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体有孕育生命的大本事，不能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随便让alpha闯进自己的房间来，知道不？” 她弹了一下庆庆的脑门，他“哦”了一声，委屈地扭头，跑掉了。 呼——森茗松了口气：她就算是给他留下一个对美好ao伴侣关系的憧憬了。 “说完了？”黎诩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真亏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能挑拣出一个可以教育小孩子的理由。” “如果他知道，你已经算往近了搬，原来住的那个房间足足几墙之隔，可能会心碎吧。” “庆庆不会知道的。”森茗偷瞄了一眼，“哪里来的心碎？” 他的，还是你的？ “是我。” 黎诩居然承认了，他还抬起手臂，轻蹭了蹭自己的额头。她立马抬起头，看了看天上挂的太阳，今天肯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但是，有些不对劲，他并不是这种爱撒娇的性格，特别是，现在还是大白天。 第126章 这么说吧，以她对黎诩的了解程度，乖巧的黎诩只是珍贵的夜晚限定。她的把握不说百分之百，起码有百分之九十。 森茗反手，用手背去试探额头的温度：好烫！他的额头像个大火球，烧得慌。 “你怎么了？” “不知道。 ”额前碎发被悉数分开，他只是痛苦地敛目，神情凝重，早已没有了往常的平静。 “先进屋再说。” 森茗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住他的腰，进了他的房间，让他躺在那张自己熟悉的大床上。 黎诩严重认床，朦朦胧胧的睡意顺着床脚晃晃悠悠地爬了上来，但此刻，他并不想睡觉。 既非兴奋，也不是痛苦，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他逐渐回想起来：这不正和易感期类似？黎诩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等一下，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正常情况下，标记之后， omega就不会被时不时出现的易感期所困扰了。” “但，这是很久以前在学校里学到的性别知识。” “自alpha和omega同时出现第二次分化后的数百年来，性别知识都没有更新过。我想，其中大概并不包括个例，以及特殊类人群。” “我记得，极优与极劣正是在第二次分化期后诞生出的新性别，你想说是你自己的问题？可是……”她觉得真相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死马当活马医，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一律当易感治！ 森茗给黎诩端来果篮，补充营养，又倒了一杯水，示意他不用太紧张，“怕什么，我又不会嫌弃你麻烦。” 他捏着一颗巨峰葡萄，略显木讷呆瓜：“……” “你敢？” 果子随温水送服，几分钟后，他摸了摸心口，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刚刚烧的厉害也像是假的。真要说有哪点不舒服，不像是错觉的，是心跳声。 ——太快了，比正常值高出不少。 “额头不热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心悸。” 森茗：？ ？ ？ 这可就难为她这位脑袋空空的庸医了。 心悸怎么治，她现在去药店买速效救心丸还来得及么？顺带一提，疗养院特地选的僻静地方，不仅难找，偏僻到距离这里最近的药店步行都要三十分钟。 没车没驾照就要靠腿跑，这个地方对穷光蛋真是不友好。 “现在才有的还是……？” “是……”这时，黎诩摸了摸鼻尖，撒谎，下意识的小动作是不会骗人的，“啊，我没说完，是刚才。” “就是你说'我暂时没有那种想法'的时候。” wait a minute！ “等一下！”森茗的大脑cpu又被他给干烧了，又不能捏病号，她只好捏鼻梁，“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但能否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句话能让你心悸？” 她没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黎诩皱了皱眉：“森茗，难道你忘记了我是一个omega了吗？”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后，一语惊人。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说我不行。” 她突然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心悸了。 “洛小河，你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人把她近几天整理的所见所得一巴掌拍在桌上，仿佛那就是块木头做的案板，他是炊夫，气出的青烟就是热好的油锅，今天他必须要先剁再炸，好好“料理”了她！ “我让你去调查他们的近况，不是让你在这里给我编剧本！”他叱责道。 “你自己听听。”摊开洛小河交给他的东西，他一字一句缓缓念出声，“临近正午，被怪人吩咐要好好盯着的那个女人背着黎诩进了他的房间。” “ ps ，还多出来一位没见过的小男孩，他的头发是褐色的，但黎诩的头发是黑色，由此可知，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pps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ppps，他看不下去了…… “不是瞎编，这是事实。”洛小河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脑门上火速冒出一根青筋：“是，黎诩很明显出了什么问题。最关键的地方呢？你倒是接着往下编啊！”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异常人群调查'，你是想我疯，还是想让我死？” “有必要这么认真吗？狂暴剂之前又不是没失败过，大不了先把人绑来，我们可以慢慢试啊。” 洛小河又坐了回去，她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抵着椅背，嘴里叼着一根短棒，俨然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男人闷不做声，将短棒猛地从少女嘴中抽/出，“严肃点，不要再吃棒棒糖了。” “你哪里有半点洛家人的样子。” “不觉得丢人？” 还未听到这句的时候，洛小河就已经拽住了男人的衣领。 他的皮革外套被她的红指甲抓到皱，深凹陷下去几块，“我最讨厌那三个字，丢人？我只会觉得恶心。” “卢秩杰，你简直是在侮辱我。” 男人意识到了什么，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但也仅限于此。很快，他拍了拍洛小河碰过的地方，露出厌恶嫌弃的表情。 他完全不关心洛家的家事。 如今洛家家产早已不如秦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抑制剂领域说是三大家牢牢把控，但巨头饕餮之间，不是你强就是我弱，哪里有和平共处的道理。 第127章 黎翼的目标一直是更加强效的抑制剂，成果显著，多次取得重大突破，异军突起进度迅猛。据传，是在和秦家千金秘密解除伴侣关系之后，不知道有没有受到这方面刺激的影响。 秦家祖辈安逸，只力求一个稳。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联合洛家，在如此巨变之中站稳脚跟。 但他们家的大千金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秦挽另辟蹊径，她舍近求远，短短数月之后，迅速在调查委员会里让自家占有一席之地，作为身在明处的第三方，牵制住了黎翼的脚步，让他接连受挫。 具体是商业战争，还是公报私仇，已经没有人能够知晓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洛家无辜卷入其中，反受其殃。 衰落对洛家而言并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们家底挺厚，还能硬抗，最可怕的地方是——“内鬼”。 卢秩杰顺手将棒棒糖的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现在的洛小河，和它没什么两样。 第62章 洛小河，不小心误入歧途的洛家小女儿。 性格蛮横无理，作风我行我素，是在alpha学院里被老师跪求着退学三次，最后转学两次的传奇人物。 目前只度过了第一次分化期，结果为待定优性alpha，还需要继续上学，接受教育。 上辈子可能积德深厚，托生到了这个好人家，但也没碍着她就是个活脱脱的红孩儿投胎转世。 她最听话的时候，就是在前往家里人给她安排的相亲宴路上。 洛小河真以为自己要喜抱回家一位乖巧且娇美的omega，万事俱备，只待她抱得美人，金屋藏o。她精心打扮，叠好裙摆，坐在粉白色的圆桌上，优雅地折玫瑰花花瓣。 谁知道，一整瓶玫瑰花折完，花瓣都枯干了，神秘的相亲贵宾都没来。 “你xx！” 周围几桌客人都被这句粗俗的话吸引，频频朝这处看过来。他们只敢偷看，看完一眼，就转回去装睁眼瞎，当作幻听了。 “从没有哪个omega敢这样放我的鸽子！不提前来就算了，还迟到？当本小姐是好惹的？！”洛小河气的够呛，不管不顾继续骂。 当她骂骂咧咧地踢翻椅子的时候，那个人就恰逢其时地出现了。 在亲眼看到黎诩的那一瞬间，洛小河气消了一大半。她心想，无论这个该死的男人干出什么混账事，譬如当着她的面去勾引其他的alpha…… 没关系，光凭这张脸，她可以“适当”地选择原谅他。 然而，黎诩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黎诩，这是我的名字。”他自我介绍完后，只是低着头，好像只是来吃一顿正经晚餐的，他中途还放下刀叉，对那碗牛骨汤赞不绝口。 这些洛小河都看在眼里。 她在意的事情是：自己盛装出场，被晾在这里闲着没事干大半天，甚至没有等来一句“你好漂亮”。 天呐，无视？ alpha对他就这么没有吸引吗？ 绝不可能！他肯定是在玩一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故意考验她呢！ “站起来！”洛小河精准地释放出一道alpha信息素，像骨鞭一样游走在他的身侧。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昂首挺胸道。 无论是话语还是气味，黎诩都不喜欢。洛小河的感受则截然相反，尤其是那张脸，可惜性格不是。如果有改变的空间，那可就太妙了！ 黎诩乖乖照做，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回想起来：她好像都没有好好做过自我介绍。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洛小河难以置信。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忽略掉了一个重要步骤，“我明白了，你不想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而是更愿意叫我'小姐'，对吧？” “因为礼仪。” 她不由分说地靠近他，将他从头扫到脚。黎诩本来就有些紧张，被她这么一搞，更加惶恐了。 “你该不会喝酒了吧？请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她猛地一拍桌子，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看看，我一靠近你，你就脸红。” “是害羞了？还是心跳加速了？是不是总算发现本小姐的魅力，深深地爱上我了？” “那倒不是。” 他也懒得和她解释为什么， alpha该不会都是这样的人吧，黎诩心想，他们该不会都觉得omega只要接触到他们的信息素，就会不由分说地迷恋上他们吧。 突然，洛小河看见他轻巧地避过了那些信息素，好像还抓住了……捻了捻手指，像捏碎一根草苗似的。 再一仔细追问，龟龟，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来相亲的！ “你不是来相亲的，那是来做什么的？” “蹭饭啊？” 黎诩：…… “等等，看来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叔叔和我说洛家有位出了名的小女儿，比起其他alpha，进入第二次分化期的时间要晚上很多。” “更奇怪的是，她特立独行，不像寻常家族中的小小姐。” 他将下巴搭在手背架起的桥梁上，“我对此一无所知。可能，当时我看上去有些过分好奇，让他误以为我有'那种'意思。” 显然，他没有。 但凡她能够稍微尊重一点omega，又或者是开动脑筋仔细想想，都不会让他的期待这样被踩在地板上践踏。 真是白瞎了眼。黎诩本以为他们至少能够像朋友一样友好相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第128章 他放下餐巾，准备要离开了，“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可以向你道歉，但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那种兴趣。” 双方不欢而散，对洛小河的打击却非常致命。 洛小河回家当晚，被两位亲哥哥冷嘲热讽，在她怀疑他们是故意的时候，他们还笑着附和说“对啊对啊”。 “你们居然敢骗我？！” ——还害她白期待了那么久！ ！ ！ “开个玩笑而已。”他们双双打了一个响指，表情十分欠揍，让洛小河想当场撕烂他们的嘴，“你想想看，你就是个连第二次分化期都没度过的小娃娃，怎么我说了你就信了？” “……而、已？” 洛小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虽然只是开玩笑，但已经恶劣到她也想通过这种恶劣的方式来整一整他们。无论是相同的姓氏，近似的外貌，还是差劲到一模一样的性格，她都想全部毁掉。 ——原本只是打算这样。 “好心告诉你吧，类似的聚会，黎家大少爷已经推掉很多场了。”她的好大哥和好二哥合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据说他平时接触的alpha很少，单手都数的过来。” “你想啊，其实我们并没有说错话啊，既然人特地大大方方来见你，不正是约等于相亲吗？难道不是？” “……呵、呵。” 他们的话语又勾起了洛小河不好的回忆。 她忍…… 她忍……忍不了了…… “相你xx啊！！！” 像话吗？这像话吗？她讨厌被欺骗，讨厌差点被放鸽子，她在家中是最被人关照的老幺，绝不可以不被喜欢，更无法接受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 她拿起镜子，光滑镜面中倒映出自己的脸：拜托！面前的这个美少女，她超有趣的好吗！ 洛小河当机立断，她决定了：三个人都要狠狠报复，无论是用什么手段，她都要让他们发烂发臭！他们坏，她就要变得更坏；他高不可攀，她要就他变成假意清高！ 谁都别想踩在她的头上，管他是谁！ ！ ！ “洛小河的复仇”在卢秩杰眼里，简直就像学龄前儿童在沙堆里玩堆城堡过家家，幼稚得让他想发笑。 幼稚也该有个限度，可洛小河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幼稚的下限。谁能想到，她踏出的复仇第一步，就是要把两位亲哥哥所能拥有的一切彻底毁掉。 洛家家大业大，岂是她光靠一张嘴，说毁掉就可以毁掉的？ 但洛小河天真而又信誓旦旦地和他说，“这其实很简单，只要那两兄弟闹出什么脑残的丑闻就可以了。” 而她只需要借着势头，煽风点火，就能让他们身败名裂。 真是……相当“聪明”的做法。 卢秩杰对她肃然起敬，都想起立鼓掌了。 洛家势微，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那又如何，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并不介意利用这一点。 很快，卢秩杰向洛小河展示了反抑制组织的杰出成果——狂暴剂，她就轻而易举的上钩了。 反抑制组织需要笼络这种冲动的人作为组员，才能更好地让抑制剂这种东西消失。身为一个有些狂野的野种omega ，他讨厌那些会让信息素变得“不纯粹”的东西。 为什么alpha和omega一定需要这种东西？ 分明只是为了将alpha和omega硬生生割裂开，让他们得天独厚、与生俱来的能力反变成累赘的东西。 凭什么他们就要被冠上一个“野种”的称呼？ 忠于腺体最诚实的反应，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而卢秩杰是一伙人中的上线。 “真烦！” 他挠了挠头。现在洛小河派不上多大用场，还把他的衣服给抓皱了，他还要赶回去用熨斗熨熨，看起来得体些，这样才好去见“那个女人”。 “那好，我问问你，你有办法把黎诩绑过来吗？” 如果她做得到，好像……也不是不行。 再说了，绑架这种事情，不正是邪恶的反派角色们该干的吗？卢秩杰此前丝毫不屑于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如今看来，还是简单点好。 她那颗黄豆大小的脑子，肯定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 “没有。” 洛小河的回答十分迅速。 “……”卢秩杰无语了。 “做不到。” “因为还有其他人在监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洛小河一番话让卢秩杰差点直接摔下去。 “搞什么？”他后脑勺那块的头发已经被挠乱了，“因为是大少爷，所以才会有这种待遇吗？” “可恶——！” “我们组织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啊——！！！” 那一天，卢秩杰的哀嚎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 同时他察觉到，肯定是自己站的还不够高，才没有得到合理的反派待遇。 另一头，森茗和黎诩全然不知潜藏在暗的明争暗斗。 他们的日子和其他普通的ao一样平静祥和，就是多了那么一些些不寻常的跌宕起伏。 徐到思给森茗发来了消息，她刚从病房里出来，就急急忙忙准备去医院进修了。 而裴不修对待此事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巨变。他不再积极，反而意志消沉，宁愿回到研究中心，继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摸鱼，测试强效抑制剂。 第129章 “她邀请你一起去？” “那你去吧。” 嘴上如此说着的黎诩，手却摸了摸心口。 有一说一，他最近没少被赵庆匀气到。这个小孩被森茗的血给救了性命，似乎天然更愿意亲近她，对她的好感度都是成倍增长的，完全看不到上限。 明面上还愿意叫姐姐，实际上……就差没喊一声妈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小孩连喝水都要叫她帮忙的，是没手吗？残废了？不会自己拿？ 赵庆匀从楼梯上下来，和黎诩四目相对，先是干瞪眼，而后冲他吐了吐舌头：我爱叫人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爱亲近谁就亲近谁！ 黎诩瞪他一眼：没脸没皮！ 庆庆反瞪回去：你管不着！ 黎诩再瞪他一眼：没大没小！ 庆庆：…… “哼！”欺负他年纪小，想不出来几句词，赵庆匀负气，扭头甩手走掉了。 这时，森茗端着热可可来到他的身前。她全身都散发出一股暖洋洋的气味，连微笑都能甜得冒泡泡。总算是寻求到一些门路，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小抿一口，她开始和沙发上的黎诩搭话，“干什么干什么，我这段时间对你不好？你要这么赶我走啊？” “嗯，你快走吧。”黎诩作势赶她。 “诶！”这个走向不太对劲吧，他从来不把她往自己身外赶的，森茗着急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腻了？” 他莫名觉得这个画面非常眼熟。 想起来了，这不是柳妈最近一直在念叨的“八十老汉和七五老妻在天台拌嘴”的奇葩新闻吗？ ！ “本以为他们人到老年婚姻不幸，想不开，准备自寻短见，没想到……只是因为老妻想喝上一杯热腾腾的奶茶，老汉没买到，便说了一句'我愿意做你春日的第一杯奶茶'。” “然……然后呢？” 森茗心里“咯噔”一下。 就因为一句话就拌嘴拌上天台了？ 看来太过恩爱也不是一件好事，腻味了，就容易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破事分开。 这在恋爱学里叫“冷淡期”，在婚姻学里叫“冷静期”，问题是，按恋爱算，这是不是来的有些太迟了一点？按婚姻算，这是不是来的有些太快了一点？森茗心道。 “老妻很生气，她不知道老汉从哪里学到的这种肉麻的话，然后，他们就相约去到天台约会去了。” 森茗：？ ？ ？ 这、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拌嘴拌上奇葩新闻，肯定是因为有人羡慕嫉妒恨。”黎诩略有所悟，点了点头。 “不！哪怕没有人羡慕嫉妒恨，这种事情也足够上奇葩新闻了吧！”森茗略有所悟，点了点头。 “由此可见——” “一个地方的不开心，在换到另外一个地方时，是会发生情绪转移的。老妻刚开始的确是因为'某些原因'和老汉赌气，”说到这里，黎诩的眸光突然向上面偏转了一下。 “但当他们去到天台后，情况反而发生了变化。” “所以……？”森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能感受到他关注的地方和自己偏离了百八十米远。 黎诩推着她拐过楼梯角，路过赵庆匀的房间，径直往小门走去：“所以，我支持你去医院进修，我们不如换个地方。” “你……” “你和我说实话，”森茗一脸惊恐地抓住他，“你是不是腻了？！” 奇葩新闻肯定预示着某种迹象：婚姻不幸存在于各个年龄阶段，上至老年，下至青年，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能又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为了避免走到覆水难收的严重地步，她有必要好好劝说他。 森茗的脑海里走马灯般回想起过往经历的事情。 她没和任何亲朋好友提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也没有把烦恼分享出去。无奈，她只得自解烦恼。 也许有的alpha会觉得她根本没有心，但，相比起以往那些因为冲动而犯下的事，腻了压根就不算什么问题！ 更让她烦恼的事情是：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 “腻了是什么意思？” “活腻了？” 黎诩反问道。 噢，好吧，忘记了他这方面知识有所欠缺，森茗决定暂时闭麦。 不过，他的情感知识体系为什么时好时坏的？先前说过的话明显像是被哪位大师级人物指导过，但这位大师似乎只肯教会半点，导致他学的又不全面。 到底是哪位黑心师傅教的？这么不负责任是合理的吗？ 不管了，森茗决定把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之后再和他慢慢细说。 “哈啾——！！！” 人在甲板上的白溪晨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服务生非常有眼力见地把她的白色外套给捎带过来了。 “不，别给我，我不冷！”她摆了摆手，“真是奇怪。” 白溪晨捏了捏鼻尖：“你说，我没有发冷，却突然间打喷嚏是为什么？” 这谁能知道，况且，这也不属于他的日常工作范畴。服务生没有接话，他用闲下来的口舌吹了吹杯口，继续擦着玻璃杯，尽量让它们光洁锃亮。这些小物什都可贵重，不能让蒙尘使他们贬值。 “难道有人在骂我？” 她眯起双眼：“好哇，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第130章 服务员：？ 逮住谁说谁，仗着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宁可错伤，也不放过是吧？ “不是我。”他低头回，心中憋着气的委屈劲，让他看起来特别像西伯利亚大仓鼠。 忍住，再过一阵子他就能下船，摆脱这个苦主了，到时候就算再骂上三百句，她都绝对想不到他的头上！ “啪叽”—— 服务生手中的玻璃杯出现了一道崭新的裂纹。 哦豁，完蛋。 这道裂纹的损失，需要他至少奋斗十年才可以偿还，就这样，他摆脱白溪晨的梦想再次在海风中销声匿迹了。 第63章 森茗就不该对徐到思抱有什么不必要的期待。 她从没见过有人能不吃不喝、没日没夜，连轴转上两天，只为从书籍里了解到“如何实现微创无痕式切除alpha腺体手术”。 热爱学习本身没有什么错，但学习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就有些不太对劲了吧！ 她整个人都干瘪下去了，比快要枯萎的兰花还佝偻，信息素都是糜烂的味道，这样真的不会挂掉吗？ ！ 这里需要额外纠正一点：作为零基础菜鸟实习医生，她对手术的认知还远远没有到开刀那一步，而是术前的准备工作。 森茗启唇，刚想问她点事情，就被她抬起的一巴掌给堵了回来。 “不要打扰我思考！”徐到思拿着小瓶子研究来研究去，在一块硕大的有一臂之长的电子板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那就是普通的消毒水和信息素阻隔剂经过配比，调制好的喷雾瓶，不知道有什么好研究的。 森茗：“我没打扰你啊。” 她刚刚都没有说话。 “你有，你心里有想说的话，那些话很吵。” 徐到思将防护目镜推至额头，“在过去的十分钟里，你翻了七页，平均每分钟看零点七页，那样实在是太慢了，说明你的重点根本不在书上。” “正常人每分钟至少可以看两页，所以你起码有三分半钟在走神。” “连续说上这么久，我可以认为这是一通长篇大论了，对吧？” “等一下。” “和书没关系，好像是我拿反了。” 森茗有点心虚：她确实没心看。这样效率太低了，看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完。她合上那本拿颠倒的书，“冒昧问一句，你以前在研究中心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记不清了。 “那让我猜一猜，是不是记录员？” “啊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徐到思以前专门负责跟在研究员身后，记录发生异常值的次数和间隔范围，整理成为那些机密内容中的一小部分。 森茗毫不惊讶，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这不难猜，九成九是职业病犯了。 “不觉得这样效率太低了吗？” “按照目前这个进度，哪怕是过去八年十年，你都没办法从院长手中接管这家医院。”真要说起来，其实徐到昕比徐到思更适合，她是护士，又和这里的医生熟识，可惜是一个beta。 按照规定，因为稀少人群保护机制，beta不可以太过深入接触alpha和omega，能分泌出信息素的腺体是只属于alpha和omega的身体，便也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这几乎断掉了beta成为医生的所有可能性。在本市第一alpha医院，beta都是护士或者护工，最高的级别就是护士长和护工队长，医生则都是alpha。 森茗也是在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了这一点，而徐到昕在深知这一点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这一条路。 她也有在坚持的，绝对无法退让的东西。 如果徐到思没有足够的觉悟，是绝对无法让自己的亲姐姐信服的。这也是她此次进修需要达到的目标之一，只是，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徐到思摊手问道。她对这些新东西还蛮感兴趣的，也在用自己的默默方式消化。森茗说的话是事实，她不打算反驳。 “先说好，不能再出坑我的馊主意！” 之前就是，她分明只是想和裴不修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来二去，他们之间反而诞生出一种奇怪的氛围。 她无法再把“你帮我我帮你”这种事情看作是简单的朋友关系，没有哪个人会这么无微不至地关照她，除非……他心里有鬼！ ——他移情！他馋我的身子！他下贱！ “哈秋！”裴不修吸了吸鼻子，他突然感受到一阵恶寒，没由来地冷热。 讲道理，研究中心的温度都是经过墙体内的机械控制的，永远恒定在最适宜的温度，体感温度不会低于二十三，不会高于三十五。 冷？这是合理的吗？ “难不成他们也在摸鱼？” 不行，他决定去控制室和其他的beta技术人员进行一次友好交流与深度探讨。 “我觉得你需要一个'指导老师'。” 森茗弯着眼睛，微笑地看着她。 alpha之间的信息素时常是暗流涌动的，与omega在一起时不同。她们的信息素碰撞在一起时，香气蛮缠，会让整个房间变成荆棘丛林。 虽然这只是气味通过腺体隐射在alpha眼瞳中的模样，并非是实体，但身处其中，难免会觉得异样。当然，暗流涌动只是相对而言，也有例外。 徐到思和裴不修待在一个房间时，她看到的景色就是安全无污染无公害的不停运转的榨柠檬水机。 第131章 虽然这也很奇怪，但已经算非常好的情况了。 她板着脸，问：“什么指导老师，我不需要。”徐到思的拒绝非常果断，像铁板一块，“如果我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需要人像给小婴儿喂奶粉一样从旁协助，那还有什么资格继承这家医院。” “呃，你就是'小婴儿'啊。” 森茗还记得自己刚来到医院时，beta实习生千叮万嘱她一定要把徐到思从房间里给带出来。正好最近入院的病人比较多，适合他们前去观摩学习。 beta实习生大多数是徐到昕在管，此举究竟是谁的安排不言而喻。 “如果你不被当成小婴儿看待，早就被拉去重症监护室待机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看，这什么……” “指导手册？”森茗将书本拍到她的脸上。她这时候才发现，正反并不影响这本指导手册的阅读，它是一份双面的折叠款！ 破案了，她就是没心看！ 诸如“当omega靠近时，为什么alpha会如此轻易失控”的科普，或者“ alpha情难自制时，应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omega”的指导，这…… 这有毛线好看的啊！ 更不要提稀奇古怪的极优omega罕见病了，它们的治疗方法又不会藏在这些“alpha日常生活必备基础小知识”里！ 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当伴读的！ ！ ！ “谁会愿意做我的指导老师啊？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学院！”徐到思挣扎道。她原来一昧逃避家庭与亲人，反过来，他们也会逐渐疏远自己。 任何亲密关系都需要双方有意维持，她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哦对了，因为你，我姐已经把我给拉黑了！” 徐到思瞬间往森茗身前一站，倒映在她眼前的身影如同平地起高楼。 森茗叉腰反驳她：“怎么能都怪我，分明是你说漏嘴在先啊！” 她们相互无效甩锅三秒钟，之后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握手言和。 内耗也会让alpha迅速感到疲惫，同时，森茗的信息素像是橄榄枝一样颤颤巍巍地向门外伸出去，相当于是默认了她的胜利——你继续说吧，姐不奉陪了。 “不止是你，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学点什么'。” 森茗拉开窗台，一个翻身，跃出房外：“对我来说，病人就是那个最好的老师。”话语的尾音被她遥遥甩在身后，她知道徐到思肯定会跟上来的。 开玩笑，技术人员没有求知欲这种东西，那还还叫技术人员吗！ 第一位病人。 “男性alpha，是今天早上来的，做完基础身体检查之后一蹶不振。结果显示：其腺体状况良好，信息素只略高于平均值，无异常。现在正躺在病床上准备接受复诊。” beta实习生们在门口议论纷纷。 听完，森茗来了精神：哦豁，难道是什么罕见病？徐到思马上掏出小本本，准备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谁知道，实习生们居然笑出声来：“医生说他就是睡太少了，睡眠不足导致精神萎靡，而信息素高于平均值，估计是和哪位omega聊通宵了，一宿没睡。” “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伪装成omega的alpha和beta啊，你看他失魂落魄的，那个伤心劲……啧啧啧，这很难说。” 森茗、徐到思：…… 从“医学奇迹”转变到“情感热线”也是没谁了。原来躺病床上的目的，就是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吗？睡完接受复诊，人就可以安心离开了是吧，摔！ 第一位病人根本就没有病啊，下一位！ 这时，这群实习生被徐到昕给叫了过去。 徐到昕看到森茗和徐到思出来了，并没有给予多少眼神。她以为：她们来医院进修，感受这种紧张的氛围，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 穿过走廊，再转过拐角，他们看见了第二位病人。 “女性alpha，做完基础身体检查后，发现信息素值紊乱，高低起伏不定，被判定为异常……” 什么什么？森茗竖起耳朵。 异常，什么异常？看徐到昕的脸色，这个病似乎不好治啊，怪？有多怪？会和传说中的“逆替综合症”有所关联吗？让她来听听看。 “来，你们来看看这份身体检查报告，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作为一位看过极优omega身体报告的人来说，森茗与一无所知相去甚远，一知半解，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报告不长，相当简短。 alpha信息素的正常值在一个固定区间内，超出或者减少是为异常，旁边的数值是信息素的“序列”。 序列能够帮助beta正确推断出信息素的气味，不仅如此，序列的末尾会带有一个符号c 。这个值叫c值，取自contral （控制），意味着alpha对omega的影响力。 平均值在1以上是正常的，但在1以下就是异常，而这位女alpha的c值是负数……嗯？负数？我没有看错吧，森茗揉了揉眼睛。 “她的病该不会是……会从alpha转变成beta吧？”森茗迟疑道。 “你说对了。” 徐到昕有些惊讶，因为森茗看起来就是个门外汉，没想到她还会对此有所涉猎。 “alpha每年都会有少部分个例转变成beta，罕见变b病患者，就是医生对这类病人的称呼。” 森茗：嘶，那我算什么，罕见变a病患者吗？ “初期表现为信息素强烈起伏不定，维持两周左右，c值会逐渐从1降低至负数。从这两种情况上看，这位女alpha高度吻合。” 第132章 徐到昕抬起头，“你们先去和她说明情况，安慰一下这位可怜的alpha ，然后……” “把她带进副院长的办公室。” 她眸光一亮。 “能在两周之内产生这种变化的变b病alpha患者，算是罕见中的稀有了……如果她愿意提供更加详细的信息，能帮助我们完善'库'。”很快，徐到昕陷入了沉思。 森茗扶额：好家伙，这第二位病人已经变成香饽饽的小白鼠了， pass ！ 等等，她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库，森茗敏锐地抓住了含糊不清的低语中的关键词，“医院是有库的？” “当然。” 徐到昕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那意思似乎是在说：妹妹，你怎么把这么单蠢的人给带进医院里来了。 “就像血库医院里会有所有alpha和omega的血型信息库一样， alpha医院当然会有alpha病例库。” “只不过这些病例库只对医院内部公开、共享，外面的人不知道而已。” 居然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那她就可以用病例库来直接检索黎诩的疾病了。 “病例库在哪里？”森茗问。 徐到昕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她眉头一皱：“你问这个是打算要干什么？” “先说好，病例库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除非，你们有'非进不可的理由'。” 非进不可的理由？有啊。 森茗与徐到思对上眼神，两人面面相觑。她又露出了那抹标志性的微笑，伸手揽过她白皙的手，环住她的胳膊肘往外拐，像只狼尾巴勾挂住逃跑的羊尾巴，准备把她拐进狼窝。 “医院继承人的进修之旅遇到了一点困难。” 这算是什么理由？ 徐到昕听完，抱住双臂冷哼一声：“那就直接来请教我，或者医院里的alpha医生。”她以为两个人心高气傲，拉不下脸来求助别人，没想到森茗当场回了一句她无力反驳的话。 “我认为——” “病人才是那个最好的老师。” 准确来说，这句话是一句真理，恰恰是精于此道的beta护士长徐到昕的致命死穴。 “先生，您不能进去。” alpha医生在医院大门口艰难地阻拦着第三位病人的进入。 这位病人已经没办法用“特殊”来形容了，他的到来，简直离谱！ “为什么不能进去？”黎诩反问道，“我生病了。”他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感觉像随时能闯进去闹事撒野的。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能把他放进去。 “这里是……alpha医院。” “这里的医生和患者都是alpha ，为了omega的安全着想，有规定omega不能随意闯入，抱歉。”其中一位alpha医生 第64章 徐到昕口中所说的“病例库”从外观上看就像是一个漆成灰金色的机房。 有人从外面进入时，顶部的过道灯会自动打开，明亮的暖黄光束将昏黑的库缓缓照亮。 这里远比森茗想象中的还要空旷。 没什么人进来的地方，地面居然干净的像水洗过一样。光洁的影子顺着细格纹，连接上了几台黑色的主机。主机有两块面板，上方的显示面板显示信息，下方的竖状图面板显示运行状况。 虽然她很想走近仔细瞧瞧，但“禁止靠近”这四个鲜红的大字还是太过醒目了。 “海量的病例需要庞大的储存数据库，这些储存用的主机叫终端大脑，简称“ tb-10” 。为了保持最佳性能，减少无谓的损耗， tb-10是不能随意靠近和触碰的。” 好吧。 越过成排的主机tb-10 ，森茗和徐到思看见一块竖起的黑色落地大屏。屏幕上泛着银光，正浮现出长方格形状的文字，'请输入解锁代码'，上面如是说。 “还有解锁代码？”森茗没想到这么复杂。 “当然。” “病例库的信息涉及到alpha病人的隐私。” “这就事关稀有人群的隐私安全，如果不设置代码进行二次保护，会被最高调查委员会找上门来的。”徐到昕解释道。 听上去，她对这所医院的事情了如指掌。 果然……徐到昕之前对徐到思那么生气的原因，不仅仅是徐到思口中所说的'贪图医院继承权的愚蠢的女人'。 她真正生气的原因，恐怕就和这个灰金色的病例库有关。 如果她知道解锁代码，恰恰意味着：她并不是普通的beta护士长。 除去那些天赋异禀的继承人，每一位普通继承人在懵懂无知的时期，身边都要有一个从旁协助的“助手”。 助手也是一种重要职业，金牌助手并非是只存在于电影中的事情。 普通的助手会帮助少爷小姐们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者，而金牌助手与普通助手的区别是：当继承人没达到助手所想要达到的标准，他们又会从所谓“助手”转变成为“考验者”。 哪怕是身边的近亲之人，也逃不过他们的审视。 森茗的指尖缠住一根发丝，轻轻卷起，她安静地站着，像一位不言不语的沉思者。她心想，自己是不是快要被赶出去了？ “在告诉你解锁代码之前，我需要和你的朋友说几句话。” “我为之前怀疑过你道歉。” 森茗：？ ？ ？ “等等……” 这个转变着实有点惊人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被叫出来接受道歉的啊！森茗看见徐到昕抬起头，她的眼神里写满了两个字：真诚。 第133章 她面红耳赤：“为什么要突然和我道歉呢？” 谁懂啊，被这样一双真诚又充满歉意的眼睛注视着，她都快要不好意思了！ “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听说你是白大富豪的女儿的数年至交，又是黎家大少爷念念不忘两年的alpha，假扮特殊调查员玩闹反被真调查员找上门，结果还被轻而易举地放过……” “怎么说呢……像你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大概是没必要做出利用我妹妹，来获得医院机密的事情的。”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森茗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了，再不然就是她搞错了什么。 白溪晨的宠爱能叫宠爱吗？那叫“钱多的烧烧裤兜，随时随地寻找新冤种”！黎诩的宠爱能叫宠爱吗？那叫“拿beta代餐无法标记的alpha伴侣的全方位不正常疯子选手”！轻而易举地放过就更可怕了……她整个人都折进去了好吗？ ！ “她失去了身体，但却得到了爱情”地狱现实版！ ——非常恐怖，姐妹！ ！ ！ 森茗想劝徐到昕，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说了她也听不懂，既然相互之间注定无法理解，何必要为难自己呢？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太惯着我的妹妹了。她喜欢alpha ，你就真给她介绍了一个来吗？” 什么？ 还不是你们催婚催的紧，才让她连alpha都可以的嘛！能不能反思一下自己，别把奇奇怪怪的功劳都安到我的身上！狗听了都想摇头，森茗听了只想扼腕叹息。 “其实呢……也不是不可以。” “？”森茗大受震撼。 妹妹都还未必可以呢，怎么姐姐就可以了？ ！ “他人挺好的。”简简单单五个字，足可以看出徐到昕对裴不修的印象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虽然他看着不太聪明，傻乎乎的，对人倒是不错，不会和我妹妹计较太多，也能够迁就着她、让着她。” 他们对伴侣的要求不高，只要能代替他们让徐到思开心就好。 “副院长和我说过，我的父亲和亲生母亲之前的确做了一些错事，导致妹妹厌恶，甚至是反感他们。而站在她的立场，她也无法求得她的谅解。” “她甚至没办法亲口告诉她：她可以回来，把这里当做她的家。” 医者不自医，犯下过的错误难以启齿，只能用一种别扭的方式去弥补。 放纵的日子久了，伤口会慢慢愈合，而那些遗憾会变成疤痕，只是会化作一根若有若无的隐刺，在往后无数个数不清的日子里纠缠，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盘旋在头顶上空。 怨恨与后悔。 森茗好像能明白这种感受。 但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反省，她还有太多没有实现的心愿需要去完成。森茗清楚自己心中有一个锚。 锚的其中一根锚刺混合了她的理智，而另一根则混合了黎诩的不理智，像天秤两端，维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她顺其自然地接受了一切，就这样，沿着一条不知道是正确还是错误的方向，继续向前走。 仔细回想，所有的目标都取决于眼下那个最需要解决的事情。森茗本想提醒徐到昕：如果他们后悔的日子再短一点点，开口的时间再快一点点，是不是结局会有所不同？ 但是，痛苦催生反省，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昧带毒，但却有用的“良药”。 森茗：“所以，你老早就想着把你妹妹推进一个新的家庭？” “是的。”徐到昕回，她将手放在胸/口，总算是可以从中长出一口气。 “虽然没有那么理想……” 听完这些，森茗大概知道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了。 【请输入'解锁代码'…】 【输入成功…读取中…请稍候…】 【由于病例库的海量数据过于庞大，读取时间将在5至10分钟内不等，请稍后…】 森茗：？ “为什么这个固定程式还会打错字啊？” 屏幕突然闪动了一下，冒出几粒火星，像谁火速敲击键盘擦出的几丝星火。 【嗯嗯嗯[惊讶]…其实，每次都要说一遍相同的场面话，已经令本机觉得很乏味了…】 觉得……乏味？森茗和徐到思大吃一惊。这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显示屏幕该打出来的字吗？ 【嗯[无语]…本机这种超级人工智能运算器，也是有在加载间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权利的好吧[流汗]…】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徐到思只觉得诡异。 【把我称呼为鬼东西也太…[难过]其他'搜索者'过来的时候，只会称赞我好用和高级呢[自豪]…】 森茗注意到：屏幕打出来的字眼，将他们称呼为搜索者。 “你难道……就是医院的病例库吗？” 【什么[生气] ，库那种只有一堆虚拟内存，还要依赖庞大的tb-10来维持的机器，怎么能拿来和我比[生气] 。我和库可不一样，我是数据的管理者，凌驾于一切tb-10之上[笑]… 】 徐到昕：“别听它瞎说。说白了，它就是个挂载工具而已。平时主要是帮助院长和副院查找资料和检索病例，方便做报告用。” “它刚开始的确是根据固定程式回复，但因为不断升级、改良，已经脱离了最初程式。” “说是脱离，但脱离的时段其实是固定的。” 第134章 “它只会在加载数据的时间段脱离，而输出内容则依照最后一位录入进去的病例发生个性化变更。” “没记错的话……最后一位应该是'精神分裂b病罕见型'alpha患者。” “明明是alpha，心理上却认为自己是beta，因过分亲密接触omega曾被omega的alpha伴侣举报，后又因过分亲密接触alpha被打进医院，正式确诊。” “在这段时间内，又跑去和beta护士表白，差点害得该名beta护士违背相关条例被请去喝茶……” 徐到昕眼神一暗：“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转院都算便宜他了。那种狂妄自大的家伙，就该被扭送去精神科被狠狠敲上几锤子清醒清醒！” “所以，它是学坏了，现在的语气才这么不好？” “对。” 森茗没想到一个挂载工具背后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难怪不能公开。 一旦公开，那可真就是大型社会性死亡了。 尤其是，大部分alpha的身份尊贵，在beta和omega眼里一直是优雅、强大而神秘的稀少群体，应该很难接受得了自己有可能会突然变成这样吧！ 有一说一，就算和身份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也没办法接受啊，森茗咬了咬指甲，太恐怖了！ ！ ！ 徐到昕：“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喊'小十'，再加上想问的问题就行。” “比如，小十，告诉我精神分裂b病alpha患者共有几个人？” 【…答：3人。 】 “继续，告诉我关于这三个人的详细资料。” 【…答：第1位精神分裂b病alpha患者于五年前首次发现，□国女性，来本市暂住，因在高架桥上发生意外车祸，重伤住院，送入第一alpha医院接受治疗。住院期间，外科□□□医生发现其脑颅内连接腺体的感知区域发生异常病变……】 徐到昕抬手：“停，到这里就可以了。” “有些名字会刻意隐去，因为作为初级搜索者，你们还没有权限查看这些病例的全部内容。” “知道这些对你们来说就足够了。” 那可真是太足够了。森茗没想到跟着徐到思还能发现这种东西，或许，她现在就可以试用一下。 “小十，请告诉我，极优逆替综合症患者共有几个人？”森茗仰头，看向那个漂浮着灰金色电光的屏幕。 【答：1人…】 什么？ ！这个世界上除了黎诩竟然还有别人有相同的病症！ 森茗眼中的希望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了。 不是在翻车，就是在翻车的路上，写沙雕我是认真的！ 目前进度在男女主慢慢化解爱情之路上的障碍，简称爱情保卫战（不是），好感度都拉满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写的，我真的很想完结qq 第65章 “你爸开的医院不是alpha 医院吗？” “是、是啊……” 徐到思刚说完，就被森茗摁住了肩膀上下摇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脑汁正在充分混合成一团浆糊。 “那你告诉我： alpha医院里……怎么会有omega病例出现啊？！” “你知道我刚刚有多高兴吗？” *十分钟前 森茗以为自己总算是找到了一条明路。 就在她正要激动，为此准备雀跃的时候，小十用冰冷的屏幕告知她：【注意，该例病例并非是alpha，并非在alpha 医院及其他任何地方接受过正规治疗，资料为[第三方]通过[特殊渠道]录入，高度[保密]…】 以上这些，还不足以击垮她的希望。 “保密？”森茗思索片刻，“小十，可否告知该例病例的姓名？” 因为程式固定，保密的部分往往只有“内容”。哪怕这些内容被彻底锁死，但只要这个挂载工具能够正常使用，是能够从交互的只言片语中侧面推断出来的。 【答：不可以…】 看来，姓名被写进了需要被高度保密的内容里。但，与姓名相关的可不仅仅只有姓名。她很快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可否告知这名病例的姓名是几个字？” 【…[警告][警告]搜索者，你所拥有的权限并不足以使你查看高级机密，请你不要钻小空子[咬牙切齿][生气]…】 咦，回答和刚才不一样了？难道…… 森茗没有搭理它的警告，她继续向下追问：“继续，用'是'与'否'来回答下面这个问题，姓名是一个字吗？” 【答：否。 】 从三个点变成了一个句号，小十的回复速度明显变快了，冷冰冰的机械是没有腺体和信息素气味作为辅助的，森茗很快意识到：它似乎有些着急。 “继续，用'是'与'否'来回答下面这个问题，姓名是两个字吗？” 【答：是。 】 森茗总算是问到了一点线索。 但是，这个线索根本不足以使她了解到更加具体的情报。为了从小十身上搜集更多有用的信息，解锁高度保密病例，她要从更多“关键词”下手。 这时，森茗注意到，之前滚动的文字里有“第三方”和“特殊渠道”这两个词。或许，这两个词中也会隐藏着什么重要信息。 “小十，回到最开始的'注意'。注意里的第三方是什么？” 不回答，看来是在锁定的保密内容里的。既然不能直接询问，那就按先前的老套路再套一次。 “换一个问题，第三方和医院有关系吗？” 第135章 【答：无关…】 什么？没关系？森茗傻眼了。 这意味着，这一例病例并不是从医院录入的，基本上排除了病人正常就医，而医院外部的范围又太大了。再加上……接连两条，黎诩都可以对得上号。 如此，现在的优先考虑，是要确认黎诩和这名神秘病人是否有某种关联。倘若这种关联真实存在，那很快就可以断定：这例病例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那她岂不是白高兴一场了？ 开什么玩笑！ 森茗甩头，匆匆忙忙问道：“继续，特殊渠道的源头……是抑制剂三大家之一吗？” 她说出了一个地址，这个地址正是之前徐到思和裴不修一起工作的地方。徐到思相当惊讶，哪怕她想维持闭紧嘴巴的模样，情绪仍然从大张开口的门牙里不停向外流露出来。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小十透过闪动的文字，浮现出来的代表着“急切”的情绪。 整整九个【…】，在闪动到第十个时，突然停顿，真像是在迟疑不决。或许，这个挂载工具也不像徐到昕说的那样不智能。 【答：[哼]这个问题，本机不想回答，本机也可以拒绝回答，但是，本机也知道，解谜成功对人来说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鼓掌]恭喜你，初级搜索者，我需要为你燃放几支烟花[特效音]吗…？ 】 “不需要！” 哪里值得庆祝了！害她白高兴一场！ ！ ！ 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知道。面对森茗的逼问，徐到思清了清嗓子，解释了一句：“你看这个病例库管理者做的这么好，小十不可能只是为一家医院服务的吧。” “它所涉及到的数据，根本就是远超想象的。” 【没错！吓到了吧！ [hiahia]鱼蠢的初级搜索者们，每次见到爷，都有人忍不住要感叹一声超乎寻常呢[骄傲][叉腰] 】 森茗：“……” 徐到思：“……” 由于没有继续使用，小十进入了所谓的“待机状态”。不幸的，待机状态和加载状态类似，这两种状态都能够让它脱离固定程式。 它学习的那位alpha患者，真的是精神分裂变b病而不是中二病吗？ ！ 【顺带一提，这里可是超·先进医疗方程式的智慧结晶，涵盖范围之广[鼓掌声]，涉及内容之多[鼓掌声]，响应速度之快[鼓掌声]，已经到了见光死的地步…】 【以目前人们对“工具”的了解，根本无法顺利对外公开[落泪]…】 只有相关内部人士才会知道么？森茗托腮思考。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被录入进去的病例，都是被人为研究过的呢？ 想到这里，她的大脑立刻就蹦出了几个字。这几个字有些骇人听闻。 ——实验体。 她没办法相信黎诩的疾病是被“有意”研究出来的。 转头想想，实验体也未必就是真的上手术台，被赤/裸/裸地反复研究。从好的角度去思考，应该是有人曾经想过要治愈他。 但是，那个最有可能这么做的人，现在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为什么？难道他的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森茗怀疑黎诩从以前开始就身陷进了麻烦的漩涡之中，只是，他本人对此还浑然不觉。 也未必是浑然不觉…… 当时，森茗并没有亲眼看见黎翼黎诩父子的谈话，却在推开门时，偶然间撞破了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他真觉得，自己的人生被父亲的念头彻底改写，又怎么会在父亲和自己坦白一切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冷静呢。 难道，“维持现状”对他来说更好？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在这一层楼栋，应该是很安静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空气突然间变得十分燥热。 有谁在楼下吵架，就在离这里极近的地方。 森茗压根就没想过黎诩会来到这个地方，她以为他说的换地方指“医院门外”。 omega是不能进入alpha医院的，但是，他还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了。 但吵架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更确切地说，其他人正在因为他而吵架。这种突发事件森茗可见多了，但是，等一下…… 有谁吵架是会在手里拿黑漆漆的杀伤力很强的那个武器的吗？ 这不是吵架，而是“当场绑架”吧……？现在已经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到这种地步了吗？ ！森茗清楚地记得：门口是有保安的。 “保安？” “对啊，保安去哪里了？” “他们……好像去帮医生了。” 回答来自于墙角。 墙角站着一个哆哆嗦嗦的中年妇女。她穿着白色病号服，手不停地挠墙，墙面被刨下一层墙屑，中年女人都浑然不觉。她精神状态不好，但脑子还算是正常， “刚刚门口倒了很多alpha医生，为了不影响进出，保安用担架将他们抬到另外一个楼栋去了，应……应该是这样……” “小姑娘，下面那是……omega吗？”中年妇女问道。 森茗点了点头。 “天呐，我就是来这里避难的！怎么这里也会出现omega ，大街上都是omega……他们像鬼一样阴魂不散……散发着血甜味，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好可怕……” “我无处可去了！世界要毁灭了！” 第136章 森茗：“……” “清醒一点，omega并不会毁灭世界啊。” 这位alpha患者的疾病是得了什么“被o害妄想症”吗？森茗看在这位中年妇女刚刚帮助过她的份上，还是选择了无视她身上的异常。 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森茗躲在花圃后扫视一圈，她发现绑架犯不是别人，就是在黎元生日宴会上碰到的前相亲对象。她的同伙都是入院的患者，靠近了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似乎正在内讧。 “洛小河，你是疯了吗？”森茗看见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忍的痛楚，“眼睛瞎了？还是脑子有病？” “没看到我们都受伤进医院了，xx的，你还把我们拽进来帮你绑人啊！有没有职业道德啊！” 森茗：…… 惨，太惨了。 她已经脱离苦海许久了，没想到职业绑匪甚至还不能请病假。更让她震惊的话在下一句。 “你可别忘了，我们就是为了'你们的计划'受伤的。” 不仅不能请病假，甚至伤还是工伤，好惨。 等等，计划？什么计划？ 这部分内容森茗听不清楚。 但她已经可以断定：从上次重逢到这次绑架，应该都是有所预谋的。他们准备利用黎诩这位极优omega达成什么目的，这个特殊目的，和她在库里不小心得知的“高度机密”会有某种联系吗？ “咦？” 突然，森茗感受到了一阵异样的气息。她想起来，结成标记的ao伴侣在一定距离的时候，是可以感受到对方，并皆由此来相互靠近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种独特的感应方式受omega情绪影响极大。当成结的omega感受到孤独或者是害怕时，就会尝试通过这种方式来呼唤他的alpha。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感受也是相同的？ 森茗探出头，看到黎诩正往这边看过来，但她选择了迅速向后，躲藏躲起来。 无论怎么想，这种场景都太过诡异了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还是害他被绑架的幕后元凶呢！ 但她忘记了：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 ，听力都是异常敏锐的。只不过有些人正忙着手头的事情，没有办法顾及到花圃后头她这只小老鼠了。 洛小河随意地转了转手中的折叠刀，这种物品对于少女来说过分危险，但对不良少女来说刚刚好：“噢噢，但这也不能怪我啊。” “这可是经过omega同意的事情。” “谁？卢秩杰吗？” “绝不可能！” “他是二把手，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考量的，怎么会不计后果干出这种事情。”他们凶神恶煞，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中，就像是在威胁那位可怜的omega 。 而那位可怜的omega此时却面无表情。 ——实际上，黎诩早在上学时期就接受过这种“绑架训练”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种训练，之后他很快意识到：父亲所做的事情大概会招惹很多人记恨。 其中不乏一些具有暴力倾向，昏了头的小混混，训练个三四次后，他很快掌握了解决他们的方法。 现在没有任何动作，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们还有没有留有什么后手。鼻尖微动，察觉到他们都是alpha ，那这就好办了，黎诩心想。 但，他来不是为了干这种事情的……这不免让他有些沮丧。 于是，黎诩挣扎几番，还是在心底小声地喊叫了森茗的名字。微弱而又恳切的心声，希望她至少可以知道—— 他现在真的，真的很不希望见到除她之外的alpha。 害怕？不，那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真的啊。”洛小河无奈地摇头，“他说'随便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够做到的话……'，那这不就是同意了嘛。” 一众人：同意个鬼啊！ 你小子，那就是托词，托词懂不懂啊！ 她以为她真的可以做到吗？他们苦恼地放下刀开始挠脑门，“呃，我们非常能够理解洛小姐没接受过完整的教育，但目前看来，是连一句人话都很难听懂啊。” “或许，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受伤的么？” “知道啊。”洛小河神情自若地展开折叠刀。 刀的内侧有串被卡住的纸条，看上去做作的像是电影里的机密情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是少女用刀胡乱发泄情绪时遗留下来的东西。 “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摔骨折了？” “不是！！！” 他们就不该指望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对洛小河抱有希望，还不如寄希望于世界明天清晨立刻毁灭。 “我们是被人打伤的。”绑匪们缓缓道。 那是一段他们全体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惨痛经历，“就在你跑去自动售货机前面买糖果，我们代替你，帮你监视了一小会儿任务目标的时候……” “先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破门而入，他穿着黑漆漆的衣服，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哎哟，原来已经有人先我一步了'，然后，就把站在门口的两个兄弟撂倒在地。” “你说的是谁？”洛小河问。 “是我。” 答话的人想把手抬起来示意，但他们根本没办法抬起来，因为他们两人正是被撂倒的时候，肩膀处粉碎性骨折。 第137章 “然后，紧接着就进来了一个女人。” “虽然她看上去很优雅美丽，但应该中年了，这点绝对毋庸置疑。因为她进门时眯眼了，眼睛周围的长皱纹超过三条。我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帮他们分析战局……就被那个女人打晕过去了。” “还有……我的脖子只是扭伤，不是骨折！！！” 森茗：嘶，职业绑匪不仅没办法请病假，甚至还是代班工伤，简直是惨中惨啊。 她不敢探头，只能猫腰在花圃后面听他们的只言片语。 “早都说了，像他这种身份的任务目标，是肯定会有人在暗中保护的。洛小河，你不相信就算了，还一意孤行把这么多人往火坑里推。” 他对洛小河举起刀，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中，像是在威胁那位可怜的omega ，“放开他，听我们的，计划有变。” 黎诩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他们在计划些什么，只是凭借着直觉敏锐地感受到，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情。 “洛小河，真亏你还是一个alpha ，你难道就没发现：站在你面前的omega完全不受众多alpha信息素气味的影响吗？” 按照常理，未被标记的omega能接触到的alpha都会有一个最高上限。 越是偏向优性，上限越高，极优omega能更快适应。他们不仅能利用自身的信息素与alpha迅速熟络起来，还可以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生而稀有，早已站在金字塔塔尖的群体，他们如今的尊贵地位也与这种稳定状态是密不可分的。 但，那并不意味着身体素质已经达到极优的omega ，身处在被大量alpha包围的环境中能够镇定自若。 “还有啊，omega会特地跑来alpha医院这种行为本来就非常奇怪……” 听到这话，洛小河迅速反应过来，她是有些迟钝，但并不是个傻子，“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是来看望alpha的，而那个alpha对于他来说是个相当重要的人。” 对方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他们迅速达成共识，既然有人保护的omega不好下手，那针对omega的alpha下手就可以了，反正他们人多。 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中，穷凶极恶的绑匪们威胁完可怜的omega之后，和他达成了某种屈辱的不平等协议。 殊不知，简单一句计划变更，迅速挑起了两个人心中的怒火。 森茗自认为自己是不爱惹是生非的性格，但事情来了她也不怕。 关键是，该怎么样让他们吃点苦头的同时安全带黎诩出来呢？ 她注意到，花圃正上方有一个自动花洒机。花洒机设置好了时间，会顺着螺旋轨道，准点给医院的所有花圃浇灌。 但这种通用机器还有一个额外的用途：防火。只要检测到一丁点儿烟雾，它们就会切换到防火模式，喷洒出大量的水，形成水幕。 花洒机报警的声音肯定会让那群人忍不住往上方看，而形成的水幕又正好能遮挡住他们的视线。但是……森茗忽然意识到：这个距离根本不够。 她随便弄出点动静，也很快会被绑匪发现。 对了，她有手机，可以联系其他人帮忙啊。 “咦？” 森茗本想给徐到思发短讯，可她瞄了一眼手机，“最新消息来自于5秒前……？她为什么要给我发短讯？”点开看看。 【徐到思：快！ 】 【徐到思：你快管管你的omega啊！ 】 【森茗：他干什么了？ 】 【徐到思：……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 【这个令人窒息的'香气'。 】 【小剧场：当副cp围观主cp】 徐到思：你看看人家！ （指指点点） 裴不修：为什么要我看他啊！ （指指点点） 裴不修：不对啊，他是omega，我们是alpha，性别完全不一样啊。 作者：你们想要高光时刻？ 徐到思：疯狂点头 裴不修：疯狂点头+1+1 作者：放心吧，会有的（高光时刻莫得，画出来的大饼有一张~ 第66章 在alpha眼中，大部分omega就像喷洒了馥郁香剂的花果。 与他们那具有野性的刺激香味不同，香甜且绵软，想让人一口啃咬上去。而omega信息素通过alpha身体内独特的腺体通路时，会产生不一样的甜味感受。 譬如破开袋子缓缓流淌下的白砂糖，剥开糖纸外衣露出剔透一角的水果糖，缠绕在木棒上的棉花糖，这些都是正常的感受。但是…… 锈铁似的“血甜味”显然就不那么正常了。 【徐到思：你知道的，哪怕omega的信息素怪异，alpha总能对它们起反应，这是alpha无意识的本能反应。 】 【但是，这里是医院。 】 【在医院里飘散出血腥的香甜气味是想要干什么啊！本来医院里就是一堆生病住院的alpha病患，身体都很虚弱，经受不起强烈的刺激，这个刺激偏偏还是血……】 是想让alpha的伤口都隐隐作痛吗？头疼，说起这个，徐到思感觉自己的鼻腔里都要灌满鼻血了。 【森茗：还好？我没有感受到。 】 【徐到思：什么，怎么可能！ 】 森茗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 她停下敲短讯的动作，转念，心下想，估计是自己和黎诩同住一屋时间久了，已经习惯了这种诡异的甜味。 第138章 毕竟没有谁像她这样，过着每天刀口舔血般的日常吧。 这时，她想起了站在墙角的那位中年妇女说过的话。 【所以，置身于血海之中的世界末日，现在外面就是这样一种情况的咯？ 】难以想象，她还是亲眼去看看吧。 最浓郁的气味来自于“指尖”。 因为太过气愤而攥紧的手，正被浓郁的alpha信息素所覆盖。洛小河发誓，她真的只是想去安抚黎诩，因为他看起来不太冷静，结果是适得其反。 她被黎诩的信息素攻击了个正着。 “真甜呀。”洛小河下意识舔了舔唇边，太过黏稠的甜，像一滴制造好的工业糖浆，从鼻腔里滚落出来。 “这不是你的信息素气味，这是……我的血？！” “最好别碰我。” “如果你不想继续受伤的话。” 腺体的失控，会让宫能感官失灵，不仅仅是嗅觉，神经痛也位列其中。 绝大部分omega都不会使用信息素进行攻击，用“扰乱”来形容更为恰当，但能够扰乱到造成alpha身体紊乱，还察觉不出不对劲的，大概就黎诩一个。 起初，信息素攻击还只是让alpha感到胆寒的程度，这次完全不同，等黎诩冷静下来的时候，面前的alpha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出血症状。 信息素和血的气味混淆了，痛苦则披上了甜蜜的外衣。 他们掩住口鼻，实则在不可抑制地大口吮吸着好闻的信息素味道。甜味，和能够上瘾的淡淡的薄荷叶辛辣，像猫遇上属于了他的猫薄荷，当他们在朦胧中打滚，迟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正在逐渐溃烂。 简直就是个“人型自走生化武器”。 他们都是绑匪，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可是……至少，他不希望让她对自己感到恐惧。 “我只是想来找你而已。”黎诩多嘴解释道，“听到他们准备对你下手，我就想保护你。” 森茗：“好……的。” 她寻思着，他也挺奇怪的。 需要被保护的人，怎么会反过来说她需要被保护啊？ ！这不是还没绑成吗，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恶意为什么要这么大啊！ “ omega保护自己的alpha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黎诩越说越坚定，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像做了件值得夸奖的大好事，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森茗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omega，失去理智的时候，好像的确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疯狂的美。 ——疯子。 记不清提起过多少次，她再次默念了这两个字。 “不说这个，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吗？” 她戳了戳黎诩的肩膀。他皱动了一下眉头，森茗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受伤了。 alpha的力气本来就比较大，估计是被他们强行按住的时候挣扎受的伤。内衬上有血点，森茗当即扒开衣服检查了一下。 没有流血，没有伤口，血八成是别人的。 白皙的肩膀竖着红了一条红印子，不像是抓的，更像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柱子上？黎诩着急忙慌地把衣服给拽回去：“这是刚刚不小心撞到的，我没有受伤，啊，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森茗：“扒过多少回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再怎么样我们也是标记过后的老夫老妻了吧，她心想。 黎诩：“没有两次，就这一次。” 森茗：“……” “对不起。” 她主动帮他把衣服系好，还不忘拍掉肩膀上的灰尘。在此之前，她从不觉得自己这恣性而为的性格适合做一个流氓，事实上，她可以是。 黎诩偏头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道：“没关系。” “下次提前说好就没事，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嗯？”森茗满头问号。 她担心则乱，不喜欢就不必做了。她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有下次，又为什么需要做好准备，还有，做的是什么准备？ 是她出国两年，语言水平退步了吗，头疼哦，一个字都没听懂。 最后，森茗只得摸着袖扣，喏喏一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不是什么痞子啊流氓啊。” 他愣了愣：“我的意思是，太喜欢看你对我告白、袒露心声，但是……我又还没习惯你作为一个alpha ，这么主动地关心我。” “你提前说好了，我习惯了就没事。” “当然，扒衣服这种事情……也是。”她是担心则乱，他是喜欢则乱。黎诩显然有些语无伦次。紧张一直都藏在错乱的呼吸里，和陷入不正常易感期时一样，他眼神躲闪，向周围飞散去。 嗯嗯……嗯？前半句她理解了，后半句是什么鬼？ 森茗倒吸一口凉气：“后半句是多余的！你真的不用习惯所有事情！” 这有点太符合她对omega的刻板印象了，她记得，黎诩并不喜欢被这样对待的啊。他绝对去什么地方进修过，不然怎么会突然这么业务熟练？ 还说自己没有喜欢过其他的alpha，狡辩，她之后肯定要揪出来给他看看。 森茗扭头，发现绑匪们失去了意识。也就是说，无论他们大声说（密谋）什么，他们也没办法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翻找了其中一个人的口袋，只发现了防身用的小刀和车钥匙，再无他物。森茗鼻尖微动，发现他们穿的衣服身上有一股廉价洗涤剂的味道。 第139章 “这种廉价洗涤剂不会出现在大型商超，只有可能是在路边的连锁便利店里买的。还有……” “他们的衣服送去干洗过，标签还没有摘掉。” 标签没有地址，但上面的条形码可以用支付机器扫出来，这里就有。 “居然是清水巷，那里我熟悉。”森茗上学的时候，放假不回家，就会跑去清水巷住。 清水巷一层有很多小铺子，铺子上面是店长的廉租楼房。如果选择在店长的铺面打零工，租住费就可以免掉。 这些事情，大少爷肯定是不怎么清楚的。 “他们绑你，该不会是……因为缺钱吧？”森茗自然而然地冒出了这种想法。但很快，黎诩摇头否定道，“不太可能，洛小河是洛家的小女儿，不至于为了钱干出这种事情。” “那就是为了人？” alpha绑omega还能为了什么？结合之前的搭讪对话来看，森茗敏锐地眯起双眼：“我知道了，她是被你无视太过愤怒，准备要'强娶豪夺'了呗。” 既然都已经选择当犯罪分子了，那让她犯罪回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什么？”他没往这个方向去思考过。 陷入良久的沉默过后，黎诩缓缓道，“违背omega的意愿，强迫他做出违反自我的事情，这是不公正的。” “洛家的小女儿啊……”他相当为难。 “埋了吧。” 森茗：不对，那好像是我想说的话。 怎么会有人用为难的表情，说出这么恐怖的话来啊？ ！难道他以前的性格都是伪装出来的吗？ “不可以！” 不，不能和黎诩一样失去理智，冷静！她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a公民！说来可笑，这甚至会关系到她的履历。 作为在国外无缘无故滞留了两年，一回来突然从beta转变成alpha的人来说，身份的巨大转变会让他们有一个额外的“考察期”。 可能和alpha与omega比较多有关系，总之，考察期内，被考察者不能做出有损社会秩序，或者造成恶劣影响的事情，否则，就会被当成不法人士给赶回去。 与此同时，被考察者还不可以从事重要的工作，高调的抛头露面更是禁止事项。 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没有回去，甚至不得不隐瞒她和黎诩的关系的原因之一。当然，能熬过去一切都好说。 “如果直接询问，她大概率是不会说的，那么…”森茗心生一计，“让她背后的人替她开口说话吧。” “怎么做？” “入虎穴，得虎子。” 【作话tips】 目前接下去的几章要先把男主隐藏的特殊体质和男主双亲旧事线填坑完，穿插各种进修恋爱学回忆录，是真的有在认真学习怎么谈恋爱啦。 恋爱学导师很早之前出现过的（也教过女主哦），肯定基本上都猜到了。 说到这个，本来进修恋爱学也打算写个有趣的单独小番外，但是因为我懒（被打），就在正文里偶尔点点就好。 高亮预警【接下去不会有太甜的剧情，没什么糖分补足】 因为初衷是打算写甜文疯狂撒糖，严肃的事情一笔带过就好，可这样又有点草草了事的嫌疑，纠结了一段时间…… 现在决定，还是补全那些不太甜的剧情，接下来以女主的视角去发掘完整的男主为主（为什么不完整之后会写到的ps ：其实关于这点，前面也有写到的，之后只是在那个基础之上进行补足） 第67章 哪怕只有寥寥几字也能听得出来，这是一件相当冒进而又危险的事情。 “谁去？”黎诩问道。 危险么？他自己是没怎么去在意过这些事情。能有这种豁达心态，大概得益于第一位人生导师。 以前，在接受完最终训练，和beta教官告别的时候， beta教官总会揽着肩膀，同黎诩语重心长地说'听好了啊，无论遇上alpha 、 beta还是什么omega绑匪来找你的麻烦，首先，在气势上就要震慑住他们'。 '和你不一样，他们是人，也会有产生退缩念头的时候'。 有点道理。 ……但这话说的，就好像在明晃晃地吐槽'他不像个人'一样。 他当时没太放在心上。 按照黎诩自己的一贯“个性”，顶多让他们失败个几次之后，自然而然地学会知难而退的道理。 可现在，他希望这种时刻能再多一些。 是他突然贪得无厌，想再看一看她冲出来时，那个担心无比的表情。 他本应该全部说出来，而非保持沉默。只是……这些想法，在试着和第二位人生导师学习“如何靠一片真心挽回我司走失alpha地下恋人”的方法时，被那个人狠狠唾弃了。 “停停停！让你真心爱人！没让你当恐怖情人！！！” 白溪晨顺手敲了敲旁边的桌子，俨然将它当成了小黑板。 “我已经三番五次地说明过了：哪怕是拥有标记，也不代表着alpha是一件已经属于你的物品。同理可知， omega的存在对alpha而言也并非如此。” “虽然我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跑到国外去避n……生活，但是，你也应该感受到了——” “人非死物，就算是盘沙子，也是盘流沙，抓的太紧，也会悄无声息地跑掉的。” 她迅速打了一个响指，“说回正题！接下来的内容必须要划重点！！！”手指在空中灵活一横，“适度的占有欲对感情升温有好处，但是，过度往往会适得其反。” 第140章 虽然她觉得森茗大概能够包容像他这样的omega ，但做为一个已经坑过她一次的好朋友，说什么她也不能再坑第二次。 她摸着胸/口：良心这种东西，可还在我的身体里好好跳着呢！没有丢！ 黎诩托腮歪头，眼里有些疑惑，流露出一丝不认可。 他的恋爱经验确实不算丰富，技巧也略显稚嫩，但是，谈恋爱似乎是一个不怎么需要经验和技巧的事项。这一点白溪晨多次提及，还笑他笨。他完全不觉得这么想有什么问题。 “可是……” “你难道忘记了？”黎诩皱着眉，眼里闪动着剔透明澈的亮光，“是你亲口和我说'只需要考虑到怎么样去好好爱她，并且让她充分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爱，这就够了'。” “我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履行，难道做错了？”他一歪头。 “呃……” 白溪晨哑然。 这话倒也没错，她没办法反驳。 只是在“愤怒地摔门而去”与“愤怒但极力保持冷静”之间选择了后者。白溪晨拉开椅子，和他面对面坐了下来。 这里是文秘要员隔壁的黑房间，一个本该用来处理劣迹员工的地方，如今被拿作他用。 压抑的墙面将二人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之下。外面的人看不见房内的情形，也听不到多少声音，周遭陷入良久的沉默。他们只能不断揣测，里面肯定正在上演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时，黎诩看到了白溪晨脸上略显嫌弃的表情。 “木、头、脑、袋！” “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学生。” “别怪我没有好好教你，你绝对会后悔的！” 进修恋爱学第一课以“不及格”惨烈收场。白溪晨决定给黎诩一个月的时间去消化知识，可他不思进取，反而开始怀疑她只凭一面之词，在黑房间里吹了几个小时的空调冷气。 “岂、有、此、理！” 白溪晨：说人菜可以，说人在大热天里白吹一阵子空调冷气是在变相侮辱吧？ ！头可断，血可流，士可杀，不可辱，他如今嫌她，她偏要管到底！ “不，是我错了。”她临时转换思路，磨掌说道，“你要是想继续坚持这（扭）种（曲）恋爱观也不是不可以……” “想要正常人接纳，与之相匹配的口条技能总该满分吧？” “我可以告诉你——身为alpha对omega最容易感到动心的场景1000个，不要忘了，我也是一个alpha，还可以顺带帮你深入剖析alpha心理！” 听到这，黎诩明显来了兴趣，眼光亮晶晶的。 “划重点！没有练习对象！！！” “你肯定也不希望自己无意间对着别人发散滥情！”白溪晨火速把自己撇开。 身为混迹情场老油条，她可没办法接受这种需要学习的干巴巴的爱。 “刚好，这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你可以想象她就在你身边，隔音效果好，你说什么外面都听不见。” 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白溪晨耗费了一年的时间，总算把黎诩教导成了一个合格的恋人。虽然，合格的地方似乎就仅限于会在关键时刻说几句漂亮话而已。 期间，有一句话在白溪晨的嘴边徘徊过数次，次次都被她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实在犹豫，不知道应当不应当用冰冷的嘴，对他吐露出实情：啧！还是别学了，你靠嘴还不如靠这一张脸“装可怜”呢。 黎诩保持沉默的同时思索着：想起来了，这种时刻似乎有机可乘。 因为白溪晨教过'心动场景001：危难时刻，英雄救美永远能够巧夺芳心！对于alpha而言亦不例外'。 但是……森茗好像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 “我们一起去。” “为什么？”他不理解。 “因为……”森茗莞尔一笑，“相互之间可以有个照应。”她知道黎诩根本不怕，而他大概率也并不需要他人的保护，可…… “让你一个人去做这种事情，我会被'父亲'和'母亲'责骂的。” 黎诩偏过头，没有接话。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略微低着头怔怔听着，黎诩没有想到森茗会自然而然地提起秦挽和黎翼，好像他们真的变成相处多年的亲密无间的家人了。 家人而非眷侣么？她的适应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又或者是，在原地停滞不前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你们……” 洛小河成为了在场一伙人中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劫匪。 虽然直接绑人带回去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她现在有些后悔，还有些痛苦。太过清醒使人痛苦，警示名言诚不我欺。 在为他们系上麻绳的时候，洛小河不小心低头，瞥见自己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折叠小刀。小刀可以割断麻绳让他们跑掉，还可以防身，算是保存了一些余力。 但在两双幽幽双眼的注视之下，她快要拿不住刀子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洛小河颤抖着，继续手中的动作。 他们怎么会在大闹特闹后安静下来，一句话都不说乖乖被绑啊？ ！因这太过反常，洛小河动作着，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为了方便配合，在威逼利诱之后，他们还和洛小河解释了一些前因后果，中间略过了很多不必要的故事。交流过程相当漫长，但从结果上看，应该还算愉快。 第141章 在负隅顽抗了数十分钟之后，洛小河认命了，她头一次发现：妥协，原来竟然是如此令人愉快的事情。她拍了一下脑袋想出来的破烂计划，居然还没有随口一说的荒唐故事长！ 难怪自己会失败啊！ ！ ！ 洛小河在回去的路上饱受摧残，陷入进了深深的自责。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知识储备过分匮乏：嗯……是不是该暂时放下复仇，先回趟学校，把没上完的课上了？ “坦白说吧——”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卢秩杰叹了一口气。他自认为自己脑子灵光，不算太傻，一伙人绑两个人还勉强说得过去，一个人绑两个人只能说是“绝无可能”！ 更可怕的是：这两个人甚至还都是清醒的。 他们的手被一根粗麻绳反绑，背靠着背坐在墙角。粗略看，离窗户和门口都有一大段距离，短时间内没办法和外面的人沟通，应该也是逃不出去的。 一切都太过完美，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你不是都看到了……” “哦，不打算说？”卢秩杰托腮沉思，他蹙眉，眼睛缓慢眯成了两条细缝，像只阴沟里发现乳酪的老鼠，指尖须条一样，在颧骨和下巴之间来回滑动。 “不说不给你买糖吃。” 蓦地，洛小河握紧手：“……你说什么？” “不对，你根本就没有给我买过糖！”她怒气冲冲地朝他一指，“在那里大言不惭地放什么假狠话！” “闭嘴！丢人现眼！” 三言两语之间，房间内的气氛又恢复到了往常吵闹的样子。森茗和黎诩根本没有想到，所谓的凶神恶煞的幕后黑手，就是一位穿着皮衣、长相正经但实则爱开玩笑，说冷笑话的中年男人。 森茗凭借着社畜时期锻炼出来的察言观色能力，开始本能地端详起面前的中年男人。 从头开始：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刚刚刮过胡子但是没有刮干净，不修边幅没有洁癖。 她的视线缓慢向下：穿着皮衣看不出职业，但，或许会经常出入夜店或者酒吧之类的风俗场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卢秩杰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曾经沾染在皮衣上的信息素被抖落下来。 这股味道……看来他是一个omega。 但奇怪的是，身为omega，卢秩杰身上还有许多个alpha的信息素气味混杂在一起。 百合、薰衣草、橡木苔、苦杏仁……碾碎了倒在钵中研磨的串杂味儿，像被虫蛀过的香包被泡烂在雨水里，独属于野种的气息，怪异的程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的腺体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这也算是一种好闻的味道吗？”森茗额角上冒出一滴冷汗，喃喃自语。 “不，这是正常的。”黎诩本想这么安慰她。 “等等，我此时此刻正和你背靠着背坐在一起，你居然会觉得其他的omega身上香？” 这听上去就是老套掉牙的搭讪路子，恋爱进修中白溪晨不屑于去解释的反面例子，眼前的搭讪方还找错了对象。 “！”都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寻找真相了，怎么关注的重点反而是这个啊？ 这不对劲吧！ ！ ！ 森茗赶忙出声否认，极力撇清掉。 她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被卢秩杰捕捉到了。 他往角落方向慢悠悠看过来，莫名觉得森茗的脸有些眼熟。 她让他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一个差劲透顶的极端alpha ，抛夫弃女的传闻听着不像假的，但神奇的是，她与卢秩杰见过的所有alpha都不一样。 他捂住嘴，发出滑稽的笑声，而后咒骂似的吐出两个字：“……头疼。” 巧合的是，也是在这个地方，又破又小的房间里，门旁垒墙似堆叠起来的纸箱旁，他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于是，肮脏的躯体便遇见了一个肮脏的灵魂。 卢秩杰不是心甘情愿变成野种的。 当时，他被交往多年的alpha给甩了，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人近中年，已经很难再找回当初纯粹的渴望，他不愿过分沉溺在伤痛之中，只想迅速地找个人放纵一下。 “找了三个都没找到满意的？” 那个女人轻启嘴唇，将其他omega的香水味扑到卢秩杰的身上，“你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也许吧。 “他们太慢了。”卢秩杰转动了一下干涩的眼珠，他忘记了自己是昨天还是前天刚哭过一晚上，现在也在死死压抑着眼泪往下掉落的欲望。 “总顺着我的意说不合时宜的谎话，呵呵，是不是每个alpha在开房间之前，都会说自己今夜只有一个omega ？” 即便如此令他失望，但卢秩杰还是在离开前纠缠着亲吻了几下。蹭点开房钱，他心道，总不能白白跟人来一趟。 “不会。” 她笑了笑：“你去的应该是大道上的合规娱乐区，大家都尽量维持着体面的形象，这里是三不管的红灯区，没人会说那么多废话。” 卢秩杰冷冷地注视着她，一反常态地希望她能再开口说些话，“你……” “我标记过omega ，还有个可爱的beta女儿，期间出轨了一次，还是两次，我记不清了，”那个女人掰着手指开始自我介绍，像在清点战争胜利后的战利品。 “当然，现在离婚了，女儿不清楚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beta那有限的想象力只能想到情感不合，但我只是在任性妄为。” 第142章 任性妄为？卢秩杰“咯噔”一下，心里陷下去一个深邃的黑洞，仿佛垃圾总算找到了能够踹进去的箱口。 “果真如此。” 现在他能够确定一件事情：至少，她不会用虚假的迷恋去欺骗omega。而他早就想咒骂alpha几百句垃圾话了。 他抬起头，注视着她：“你这个……垃圾。” “就算你再怎么骂我， alpha也始终是这个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与beta和omega不同，alpha能做到任何事情。就算是个垃圾，也是个可以把你变成破布再甩手离开的垃圾。” 但那个女人这时候收手了，她说自己仍然留有一条底线。 “遵从自身的欲望是红灯区的基本准则，但这种事情要'双方都感到快乐'才行。”她的长指甲抵住卢秩杰的胸膛。 “当你能够感受到快乐的时候再来找我吧，可怜的omega。” “艹！” 接连被甩两次，卢秩杰崩溃了。 虽然狂暴剂被称作快乐因子的日子十分短暂，但它诞生之初并没有太多阴谋，在它还不为许多alpha和omega得知的日子里，就是为快乐服务的。他只不过是…… 森茗全身都抖了一下。 卢秩杰的眼神看起来相当不妙，而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们的目标不应该是黎诩吗，怎么会转过头来对准自己？ “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不！”森茗疯狂摇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但她说你应该是位beta ，怎么会突然变成alpha呢？”卢秩杰对女人那张狂妄不羁的垃圾脸痛之深恨之切，刻入骨髓，他很快猜到了森茗就是她的女儿。 母债女偿未免有些不太厚道，但他转念一想：嗐，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卢秩杰微弯下腰，托腮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是alpha了，应该能靠信息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吧？” “……”森茗继续装聋作哑。 她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把计划目标默念十遍都没办法阻止这一路狂飙的离奇事态。 本来生活就已经足够艰难了，无缘无故增加情敌是会死alpha的好吗！ 而那个alpha就是她！ 身旁的黎诩只是继续一板一眼地执行计划，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盯着他，但森茗很清楚：此刻，他的身体里正孕育着能生成红色灾害预警的飓风低气压。 “我为什么要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卢秩杰一脸理所当然，“我当然知道，不然你怎么会和这位大少爷一起来到这里呢？我们需要的是他，又不是你。” “不过据我所知，你们一家人好像比较流行先结婚后离婚吧。” 黎诩：“你说什么？” “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森茗脑袋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敲一声铜锣喊着'午时已到'，察觉到头顶三尺吊着一板斧……噢，没错，她快要凉凉了。 “你认识我母亲？” 卢秩杰不回话，她就当他默认了。 “所以……我母亲是你们绑架黎诩的幕后真凶是吗？”森茗死也没有想到，这兜兜转转居然还和她有关系。 以她母亲的道德败坏程度，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不奇怪了。这是什么造孽的缘分啊！ “我母亲到底想要我的omega去做什么呢？” 森茗狠咬一口下唇，不做点什么她没办法冷静下来。 该不会真的是想乱伦吧？ ！教坏不教好，尽教坏纯情的恋爱小孩！森茗以为，这世界上被母亲言传身教教坏的人只有她一个就够倒霉的了。 虽然父亲的影响力比较深远，但她打小不相信爱情，根源还是因为母亲。 说来可笑，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森茗下意识抱紧身体，她许过愿，绝对不会让自己与身边那些重要的人像父亲和母亲那样，失去幸福与爱人的能力。 “啊……” 她松开手看向掌心：绳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 麻绳本就是捆的活结，很容易就能解开挣脱掉。森茗看见黎诩解开麻绳后迅速起身，闪电般掐住了卢秩杰的脖子，将他想说的话全部卡在了嗓子眼里。 “闭嘴，不要再往下说了。” 【小剧场】 森茗（惊恐）：实话告诉我，你去进修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知识了？ ！ 黎诩（被揪领口中）：关于这个，以后你会知道的。 洛小河：我也好奇，了解黎诩的软肋，是我日后达成复仇并让他因后悔而痛哭流涕的重要一环（ ps ：并没有这种剧情） 卢秩杰（往洛小河嘴里塞棒棒糖好让她闭上嘴巴）：算了吧，所谓的恋爱进修，到头来还不是需要我依靠我…… 作者：即便是做了这种事情，卢秩杰看上去也比黎诩要无害一点，怎么会这样呢（陷入沉思） 森茗：救命，是不是熬夜熬多了脑子不太清醒？你才明白本书唯一纯正大反派究竟是谁吗？ 第68章 黎诩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明明是和自己紧密相关的事情，他看上去却事不关己。卢秩杰在疑惑之余，越发觉得眼前的大少爷愚蠢，他眯起眼睛，用眼神向他发送了几个信号。 ——你该不会是担心那个alpha吧？ 第143章 “这就……有点……可笑了。” 察觉到黎诩的手劲一下子收了回去，卢秩杰迫不及待地捏住领口大喘一口气，继续喋喋不休道，“所以说，结婚这种事情要慎重呢。” 被alpha标记的omega哪里还有什么后悔药吃？ 正如那个女人所说，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上，alpha被赋予了太多的特权。一旦om ega被那些垃圾alpha盯上，他们的一生就会被彻底摧毁。 他是如此，哪怕是“极优”，亦是如此。 卢秩杰略微昂头，啐了一口：他真蠢。 要是早知道这层关系是婚姻而非恋爱，那连绑架这种麻烦事都可以省掉了。 想要制作出狂暴剂，需要某种活性物质作为触发媒介。 他们找了很多种，其中，最适的材料便是极优omega腺体中的血源，那是omega分泌出信息素的养料。 当omega的血源通过注射式抑制剂的针筒注入进alpha的身体中，可以让alpha短暂地拥有标记的效果。 这是那个女人好心告诉他的——在红灯区里诱拐omega的方法。 洛小河一直都想让黎诩在自己面前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被狠狠拒绝过的迷恋，卢秩杰很清楚那种痛楚，而他利用了这份痛楚，达成了另外一桩利害一致的“交易”。 但卢秩杰隐瞒了一件事情：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提取血源是被明令禁止的危险性行为。 假如极优者愿意主动让出血液，情况就大不相同。 黎诩成为继承人后，近几年来忙碌得脚不沾地，整日泡在本家办公大楼的人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好的可乘之机吗？显然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里，卢秩杰和洛小河待在一个房间，要通过咬手帕来忍耐不断积蓄的不耐与愤怒。就在他觉得自己能烂死在这地方阴暗爬行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天只是每隔几个月发生一次的正常的人事变动，黎诩被调离了本家，跑去一个没什么熟人又偏僻的子公司。 天时地利人和，卢秩杰高兴地鼓了个掌，在心里放烟花。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加让人棘手的调查委员会盯死了那个地方，又让他们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机会。 “能让调查委员会因其他的事情没办法顾及到黎诩就好了……”卢秩杰皱着眉头想。 流入s国的半成品狂暴剂，是卢秩杰成为反派以来，干的最像反派的一件事情。 虽然这不过是他的无心之举。 当时，他的狂暴剂在路过黎升大肆筹备的猎艳场场外时被小偷当成宝石扒走，虽然他又抢回了回来，但仍遗失了一半。 鬼知道怎么被带到s国的，这个问题卢秩杰自己也想不明白。可能天外有天，魔外有魔，他一度很挫败，但那些都已经变成不重要的过去了。 现在他有能让黎诩自己乖乖交出血源的“必胜法则”！ 黎诩：“这算什么威胁，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每位职员在进入公司前都会有专门人员进行背景调查，而她的背景资料是由我亲自确认过的。” 他清楚森茗的母亲是谁，除了不知道她迄今为止去过些什么地方。黎诩想知道也大可以去查，但他不想为一个抛弃女儿离开的alpha浪费感情。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非常厌恶alpha。 森茗无力反驳，他是对的。 啊，她早该明白：开发定位设备这种事情已经很离谱了，果然……能让这种离谱之处发挥作用的，就只有更加离谱的绑架犯了！ “可你明明担心她……不然你怎么突然打断我，不……不就是不敢让我们继续对话吗？！”卢秩杰朝他虚空一指，而黎诩还在确认彼此的手腕上有没有留下勒痕伤疤。 “你错了。” “我让你闭嘴是因为我们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 该不会是……“定位”？ ！ 就在森茗刚刚想到什么的时候，一个漆黑的东西裹挟着狂风，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她揉了揉眼睛：“呃，刚刚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门。” 黎诩淡淡道。他没有太过惊讶，仿佛已经见惯了这种场景。 事实上，黎诩幼年时期的训练条件更为艰苦。他被教官灌输了“犯罪行为总是在隐秘而偏僻的地方执行”的知识，这些地方大多又脏又臭又破。如果想从中迅速脱身，就要做出很多违背常理的事情。 “镇静”则是必须牢牢攥在手中的免死好牌。 看来那扇飞过去的门是这个房间的门……呃，被直接破飞了？森茗扇了扇灰尘：如果有人能够不借助任何工具做到这种事情，那他肯定是个alpha。 这个alpha还是要能够获取到定位的“职员”。 森茗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 “凯文……” 乱窜的飞灰还是让森茗咳嗽了几声：“咳咳，从这个黑影的人数上来看，来的人似乎不止凯文一个啊……” “那当然咯！” 一位alpha从门外走进来。 “这可是涉及到国境线安危的重大调查呢。”森茗不认识这个负责踹门的alpha，但她认识他身后的alpha。 她不假思索就能够说出她的姓名，但森茗突然意识到，自己该改口了。 “——母亲。” 秦挽和凯文的相遇只是偶然，她还没有来得及去见自己的小儿子。 调查委员会是不可能会有职员定位的，这种事情是特殊调查员d也搞不到手的情报，但他们从几天前开始就在跟踪森茗和黎诩了。 第144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45章 d沉默了，他被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确实很糟糕啊。” “分化期都挤到一块去了，嘶，想想就痛苦。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极优者，恐怕都会出现信息素紊乱吧。” d忽然话锋一转，“我很好奇，这种信息素紊乱到底叫什么呢？这的确是一种能被治愈的病症，对吧？” “我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挽的眼神一痛。 “这种信息素紊乱我把它叫作……” “叠复迷乱。” 父母爱情是虐的，不要被虐到就太好了tt 后面主角会努力撒糖甜回来的，不要忘记了他们还有个两周赌约 第69章 叠复迷乱引发的恶果有两种。 “第一，让alpha和omega分化出一种以上的复合信息素，这个极限是多少没人能够知道，全凭心情做主；第二，这种特殊体质容易招烂桃花，alpha会变得更容易吸引omega，而omega则会更容易吸引alpha。” “以上两种，都是我的个人推测。” d：“……个、人、推、测？” 敢情绕了那么一圈，他就光在这里听她编故事了。 是时候该马屁一句“真不愧是副会长”了吗……个鬼！ 他从不干这种肉麻的事情，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手脏了可以洗净，心脏了就只能发烂！发臭！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不适合搬出来乱讲吧，副会长？” d抹了一把冷汗，就差把“无语”二字贴在脸上。 “呵呵，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我乱讲话了。”秦挽神秘一笑，“推测基于一份学院报告，只不过，这份首次提出叠复迷乱的报告完全不被认可。” “它在研讨初期被否，理由是'想点好的，别太荒谬'，被打回去修改了十几次，在快要发表的时候碰壁，和同批学者的《揭秘！深度探讨ao分化期为何会有两次，信息素的形成与稳定》完全相悖。” “事到如今，已经相当于被架上了火烤。” “仔细想想，那个人也是一个极有毅力的人。他不服，提出了申诉。” “最终命运选择不让这份报告蒙尘。” “学院一拍脑袋，决定借助这个难得的机会搞活动，和学生会与辩论社团联动，举办了'一年一度alpha辩论大赛'，输赢决定了报告的去留。” d：“这这这……” 这为什么比之前的那个更像是编的？无力吐槽！算了，就当他是在工作摸鱼了。 “然后呢？”他问。 “活动很成功，可那个人在辩论战中以2票对98票的巨大劣势败下阵来，而那份报告……嗯，大概在辩论社团里当奖杯的书垫子吧？” “哦……” “等一下，你知道的是不是太清楚了？”连这种细节都能够注意到， d依靠自己长久以来的职业嗅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因为，那个人就是我。”秦挽指了指自己，笑的像朵花一样明媚灿烂，“是不是很难以置信，姐姐我曾经在学园里可是留下诸多事迹的传说。” d ：“呃，怎么说呢……” 不难想象，但是很难接受。 d是个有思想有人格的正常人，他没办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接受这么离谱的事情。 “说来惭愧，当时给我投票的人，一位是比我小一岁的学弟，另一位则是德高望重的教授。”秦挽的手指在空中画圈，绕过一周总会回到原点的圆，恰如命运为她书写的人生。 “后来——这位学弟成为了我的伴侣，而教授成为了我儿子的导师。” “这两位都是奇怪的人。黎翼就不必说了，我在毕业后写信以学姐的身份去致谢学弟，反而被训了一句没有诚意。” '如果你能亲自来向我道谢就好了，我们还可以顺便吃个饭'。 “怎么了？” “副会长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思考。” 秦挽抚掌：这种细节要不要告诉他呢？ 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免得这小子又要愤怒地说“单身狗没有得罪你们所有人！”，继而愤怒地罢工了。她时常怀疑代号d是出自angry bird（愤怒的小鸟）的d。 “致谢教授后，收到了'不用感谢我，你说的其实是对的'的回复，随信还附赠了一份信息素采集样本。” “那份样本……是不能随便给普通alpha看的。” “如果你能看到，就会知道我没在编故事。” 她猜想，教授利用某种实验装置还原了自己提出的构想，又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叠复迷乱的证明。 遗憾的是，等秦挽后面反应过来黎诩的病与此有关时，教授早就不见人影了，据说是独自一人漂洋过海，找了个只有beta的僻静地方养老。 “说回正题。” 她双手一合掌：“现在的情况和以前又大不一样了。” “我的儿子找了伴侣，这意味着：他'选择'了一位值得信赖的alpha与自己分担过去、乃至将来，余生所有的痛苦。” “呃，这话说的…” d挠了挠头，他的眼中充满了不解，“我倒是觉得那个alpha不怎么靠谱。” “她不就是个小骗子嘛，值得你给出五星级评价吗？” “你说错了，这可不是我给出来的评价。”秦挽摇头，“这是黎诩给出来的评价。有时候，我们做出的选择会出错，但在做出选择时，当下的心情却从不会错。” 第146章 “有什么东西让他受到了巨大创伤，他在分化期前一定有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 “唉，我怎么就错过了宝宝阶段的黎诩呢？要是他能早点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重要就好了。该死的，黎翼根本没有我会教儿子！” “是是是……”d敷衍道。 “那边怎么有一伙人鬼鬼祟祟的？” “好哇，他们要对我儿子和儿媳做坏事？走！让他们见识见识正义铁拳的威力！” 就这样，秦挽与小跟班d合力将洛小河的同伴一行人揍进医院，意外地搅合进这起事件的漩涡里。 重大事件……“又”？ 这是浮现在森茗脑海中最为强烈的关键词。 明明是个身无分文且手无寸铁的弱小可怜无助女a，但她似乎总是无端站在风暴中心，风雨飘摇。 看着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被洗劫一空的小房间，面无表情的森茗内心毫无波澜。 “他们把东西都收走调查了，人怎么还留在这里？” 她倚在窗旁看向角落，洛小河与卢秩杰并排站着。富家不良少女与颓丧混混头目的组合倒是不罕见，但这种不罕见的情况仅限于世纪末无脑街头漫画。 秦挽解释道：“他们说想在进去前最后打一通电话。我们委员会才不是那么没有人道的机构，这点小事还是可以让他们去做的。” 森茗：“……妈，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要真的有人道，你倒是先把信号屏蔽给关掉啊！” 他们想打电话，但是这附近的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只有那个角落能免除一些屏蔽干扰。动即是静，角落静谧无声，实则暗流涌动，二人细微挪动，在暗抢位置。卢秩杰身高有优势，但洛小河天生alpha ，力气略胜一筹…… 森茗将脸上的眼镜摘下来：“行了妈，请你把手里的爆米花盒子收一下。” 陪小大人玩真辛苦啊。 谁知道，秦挽放下盒子一把反抱住了森茗：“哎呀！改口改的真顺！进了我家的门，可不就是我的'宝贝女儿'了！”她的双臂像蟹钳一样紧紧包夹，“我的儿子还算上道，就算几十年来连我的影子都没有见着，还是有在好好教你改称呼的！” “不，不是。” 救命，她快要不能敷西了……森茗听见未老先衰的颈椎骨传来“嘎吱嘎吱”的细响。歹徒没有对她造成的伤害，秦挽做到了。 “不过，你们是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 “我看到你上了出租车，往医院的方向走了……” “哦对了。” “先说好，这可不是什么秘密监视。 d与我本就有任务在身，是一路追踪线索，突然发现线索与你们有交集的。”她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样子逼问着。 这要从头说起，那可就是长篇大论了。森茗本想掐头去尾简单解释一下，但她真的可以把他们准备以身犯险的事情往外捅么？ “嗯……我大概了解了。”秦挽松开了手臂，靠在墙旁。 说完之后，森茗瞥见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难以透进光亮的房间内，气氛压抑得像停尸房。 “勇气充沛是你的一大优点，但与此相对应的，容易冲动行事不是什么好事。 omega和alpha刚好互补，本来伴侣应该在这种时候进行引导，让alpha不要干出太过出格的事情，但是……” 秦挽指了指心口。 “你也知道，因为某些方面的原因，黎诩的信息素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也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更别说镇静下来去安慰别人了。” 森茗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想从绑架犯的口中套话。说不定他们执着于他的原因，就是我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突破口。” 她苦恼地摇了摇头。 “事实证明，我们想错了。” “他们执着于黎诩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只认识他这一个极优omega ！”他们这群挤在清水巷里的人，人际圈也清水的可怕！ 森茗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失望在所难免，更让人难过的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普通alpha面对这种事情早该崩溃了，但森茗可是熬走公司的资深级社畜，早已学会了苦中作乐，与苦难和解。 “别太悲观。” “你难道没发现，自己离成功越来越近了吗？”秦挽会心一笑。 “什么？”森茗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她追在她身后问了很久，直到出了大门口，秦挽都没告诉她是为什么。 大门口，黎诩目送车来又目送车走。 他和d打了个照面，但过程不算太愉快。 d下车时从黎诩的面前经过，但对方并没有看到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黎诩让他回想起了alpha高中生活中那批最受欢迎的学生，而他就只能像只阴沟老鼠一样从众人面前灰溜溜地滚开。 虽然这种“丢进人堆里形同隐身”的特质对于特殊调查员来说必不可少，但同时，他也实在羡慕那种会闪闪发光的人。 他像幼稚的小学生一样凑上前去：“噢……你就是副会长的儿子吧？”d伸出手和他握手，但又开玩笑似的把手迅速收了回去。 黎诩没有搭理他。 他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第147章 很快，黎诩知道了那双眼睛里蕴藏着何种情绪。 无数好奇和一丝恶意，这种审视黎诩再熟悉不过了，他生来就站在这类alpha的面前，向他们展示着一个完美到不可思议的omega 。 既然他们热衷于探索，那就让他们追逐着一个虚幻的泡影，他突然发觉自己是个天性恶劣的人，温驯良善只是迷惑他人的假象。 有很长一段时间，黎诩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事实证明，这是不过是面具带久了，久而久之形成的一种“错觉”。 “是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安静地交叠起手，回道。 “啊，” d发现黎诩与秦挽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秦挽浅笑起来像狐狸一样明媚，而黎诩的脸庞上也有她的影子。 omega大多数沉稳而安静，毫无疑问，黎诩并不归属于此类omega的行列…… 如果他刚刚没听错的话，他还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看够了没有”，奇怪……黎诩刚才没有说话啊……应该是他幻听了吧？ “也没什么事情。”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你，发现你本人和我的想象差不多，只是……” d话锋陡然一转，“在我的想象中，你不像是一个会找骗子alpha当伴侣的人。” 黎诩：“……” “骗子？为什么这么说？” “她之前假借我的身份混进你们的办公大楼，把一伙人欺骗的团团转，难道不算是骗子吗？” d见到黎诩后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说起来，他真正想见的其实是黎诩身旁的“骗子”。 同为alpha ，他们的型号相撞，基本上就杜绝了产生电火花的一切可能性。虽然黎诩心里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相当不爽。 吃醋？应该不是，嫉妒？那就更不可能了。 找不出原因，反倒更像是……没有理由。 “……”他开始思考，思考的结果是：他需要暂时冷静一下。冷静的前提是d必须离开，黎诩用大拇指抵住额心，将他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黎诩：“不是，她不是骗子。” 的确，只要d还站在这里，他就会越来越烦躁。明明发梢前面还有凉爽的风吹过，黎诩能感受到有一股湿漉漉的水汽正顺着地表吹拂过来……快要下雨了，他却觉得头顶阳光正盛。 “不是？” d有些好笑，他尽量憋住笑音，但肩膀仍然怪异地抽动着，“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噢对了，她或许也是个经济罪犯呢，不然怎么会知道所谓的特殊调查……” “也不是。” “那天……只不过是她太担心我而闹出来的糗事，在你眼里那是一个'骗局'，但是在我眼里那是一种'情趣'。你肯定从没和omega谈过正式恋爱、交往，你根本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咳！咳咳咳！！！情……情趣？”这是能直接说出口的话么？ d张大嘴巴，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你觉得她奇怪吗？你觉得她傻吗？还是觉得她头脑发昏、意识不清了？你为什么在笑，这很好笑吗？”他用最大的声量与d对峙，“她不是…… ” “她不属于你口中说的任何一类人。” “你……她……” d有些语无伦次，他仔细回忆，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礼貌的冒犯话。 “住口，不要用你的嘴去修饰她。” “她是我的，是标记我的伴侣，是我选择的alpha ，她是什么样的人，应该由我说了算。”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看见了什么： omega在和alpha抢alpha ？ ！ “好，我不说了。” d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他还能说什么呢，大脑飞速转动， d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蹦出四个字。 妈妈咪呀。 太疯狂了，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d双腿一迈准备开溜，就被秦挽揪住领口，挽留了下来，“你在干什么，欺负我的儿子啊？” 眼看战火要烧到第三个人身上…… “得了吧，他哪里能欺负黎诩，黎诩欺负他还差不多。”森茗站出来反驳道，她跟在秦挽身旁，帮三人劝架。她深知劝架治标不治本，为了解决问题的源头，森茗抓住黎诩的手腕，拽着他离开了。 刚回到家，森茗一脸疲惫地扑到沙发上。 软绵绵的沙发像面团一样慢慢陷下去，包裹住她的脸，连同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她像泄了气的气球那样不断放空，突然，她意识到——这个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咦，庆庆呢？” 森茗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就这会儿功夫，人就给搞丢了吧？ ！完蛋，那她要怎么和院长交代嘛！ “放心，我出门前把他的房间门反锁了。” “钥匙在柳妈手里，她来时自然会给他开门的。”黎诩拍了拍手，“好了，他的事情处理完了。” “现在，来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你在开玩笑吧，我们之间哪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啊！”森茗“嗖”地从沙发上弹起身，脸颊通红，像只在滚烫油锅里迅速翻滚的红壳虾，“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吧。” 黎诩慢悠悠地躺在隔壁的沙发上，像是与她睡在一处，两人四目相对，他眼神幽幽地看着她，活脱脱被渣a抛下的弃o模样。 他笑了笑：“那个是哪个？” 她不说清楚没人知道她在表达什么。 第148章 沙发两端，淡定自若的人热好了黑咖啡，把吞吞吐吐的人给苦出了眼泪。森茗小口小口地喝，她不喜欢但还是喝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他平时爱捧到嘴边喝的东西。 杯子边缘有淡淡的香气，喝下去的咖啡像掺了月桂冷露一样从草芒叶间不断翻滚而过。她咂了咂嘴：温柔而有力，熟悉的不容置喙的味道。 森茗挠了挠颈。 腺体发烫，她的体温因为热咖啡升高了一两度，也可能是因为心虚与害怕。 “总之，我知道洛小河并非你心中的alpha白月光了。” “本来就是。”黎诩颔首，“还有呢？” 她眨了眨眼睛，歪头回道：“没了啊。” “如果你还需要道歉的话，呃，这其中需要道歉的事情可能不止一件两件，等我整理整理，发到你的私人邮箱里……” “噗。”黎诩默默放下杯子。他现在可不能喝水，一旦喝水会出现无法挽回的大型事故。 “我不需要道歉，说实话，我很开心。” 黎诩还是头一次经历绑架，头一次用上以前从教官手中辛辛苦苦学到的知识，这让他有一种非常怀念的感觉。那时，他知道自己日/后会碰上很坏的人，但与此同时，也会碰上很好的人。 omega的力量不仅能够孕育出生命，还能够保护重要的人。 但是，对alp ha来说， omega意味着什么呢？ “我想要……奖励。” 第70章 森茗都快忘记了自己还答应过这种事情。 “我们之前的赌约是——如果你没能在我的过往回忆里找到alpha白月光，在接下来的两周里，我说什么，你就要去做什么。” 她早该知道，自己身边不是已经立得稳稳当当的flag，就是正在冉冉升起的flag！ 可恶！ ！ ！她的四肢正被丝线牢牢缠着，无法挣脱，形同一个毫无自由的提线木偶，这个充满希望与绝望的人间剧场，她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以上种种，都是森茗在踏进电影院前做的心理准备。 俗话说：预先灭亡，必要疯狂！ ！ ！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去，将一张小票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不就是整蛊游戏吗，呜呜呜……”森茗知道时下最热门的伴侣ao整蛊游戏之一，是预定好伴侣座位，再由赌输的那一方独自去观影。 电影院中的伴侣座位通常是紧挨在一起的双人座位，座位的软垫下方有一个包装好的小口袋，是熄影后方便工作人员垃圾分类的。但是，里面通常还会附赠一些“小礼品”。 比如可以两人共喝一杯汽水的桃心吸管，还有方便干“其他事情”的爆米花固定支架。 独自去往往意味着自己把伴侣给甩了，有可能还要被其他工作人员眼神指责上一句“好渣”。 森茗委屈巴巴地垂头趴着：我这么努力地摆脱掉渣a头衔，没想到……这个回旋镖最后还是要飞回来了吗？ ！ “请稍等一下。” 穿着黑色衣服的售票beta抬起头，确认了两三次。她能敏锐地感受到他们的眼神变化。由于自己之前曾是beta ，森茗甚至还能想象到他们在心里说些什么话。 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的世界已经很开放了。 ao离婚法背靠着可以解除标记的无痛手术相当完善了，虽然alpha与omega之间仍然普遍存在着所谓“非他不可”的灵魂契约感，但森茗在国外那两年得知，野种alpha和野种omega在外乱搞的也不少。 以上种种，都是森茗在闯进影厅前所做的心理准备。 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本应拦住观影者的红丝带栏杆，系在栏杆上的红丝带并没有拉好，收回了一半，只要顺着缝隙挤进去就能进去了。 前提是，没有人在身后拉住她的情况下。 所以……独自一个人坐伴侣座位到底有什么好奇怪的？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整蛊，难道她还不能体验一下一个人独占两个位置的绝妙观影体验吗！森茗快要大叫出声，但她很好地忍耐住了。 “等等……不行啊，你还不能进去。”售票员抱住她的手臂说道。 “为什么？” “这位客人，本影院出售的电影票可都是电子票据，一般情况下，只需要直接去柜台旁边的机器前进行识别，等待机器槽孔形成一个有标识码的通道门，一票一门，推开门，穿越通道就可以直接到达对应的影厅了。” “但是……”售票员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会让人难以接受，“这位客人，你的电影票并不是电子票据。” “其实……这部电影有些'特殊'。” 森茗：“？？？” “这是一部还未公映的恋爱喜剧，我们都还没看过呢，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售票员凑到她耳边悄声道，“给你电影票的人一定很重视你，确定不邀请他一起来么？” 她揪住左胸前的衣服，一脸痛心疾首：“可能你们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 “但是！这并不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beta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对只有彼此而言的alpha和omega来说一定……” 她握住自己的双手祈祷，皱拧起脸，难受得像要随时心脏病发一样。 “等一下，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森茗大感不妙，她深知：如果自己不赶紧捂住她的嘴或自己的耳朵，事态就要严重到覆水难收的地步了。 第149章 “一定……” “一定非、常、痛、苦吧！！！” “说的很好。” “请不要再说了。” 森茗不是没见过共情力强的beta，她自认为自己以前的共情力也不算太弱，可是，她从没见过共情力强大到这种程度的beta。 倘若天堂果真存在，那么爱情/事业部的丘比特就该换人了。 临走前，她又被逼着说了一声“好”，然后决定立马回去把人给拽过来。 黎诩见到森茗时非常惊讶。 他眨了眨眼睛，反复确认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臆想出来的幻觉：“你……我一直在等你邀请我。” 半个小时前，她拿了他给的电影票后就飞快地跑走了，他还以为她准备把电影票“独吞”掉。 “呃，这不是整蛊游戏吗？给我电影票，让我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什么的。” 该死！她该不会搞错了吧！ “哈哈哈…”森茗的眼神逐渐涣散，飘向远处。她现在就想变成一朵云，或者一只鸟，待在天上，或者树上，窗子外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这个地方。 “对不起，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看电影，这个奖励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他把一切行为都换成了“奖励”。 虽然打赌有输有赢，但黎诩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赢家，事实上，他还在为那莫须有的alpha生气。 那轮白月根本不存在在这世上，但是森茗却执拗地认为月光之影仍遗留在他身上，他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吗？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肯定之中流露出隐隐约约的不尽然，黎诩只得又笑又气：还能有为什么呢？因为他自己也无从证明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啊。 “我需要……奖励。” 在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算什么赢家的那一刻起，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就脱口而出了。 不是需要什么礼物，也不是需要她答应什么非答应不可的请求，一句呓语，荒谬的奖励，无非只传达出一个意思——身为alpha的你，让身为omega的我“受伤”了。 黎诩曾于冬季许下过一个心愿，是希望自己足够心狠，不要再为了别人感伤。 “呼——” 昨日的北风环绕世界一周，再次吹拂过他的脸颊。黎诩在街角的gg牌幽幽地看着她，弯如羽的眉眼轻颤着：有谁会知道吗？ 你，又是你，只有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也不要再让我受伤。 森茗选择了徒步走过去，她疯跑回来用了半个小时，慢悠悠走过去约莫要一个小时吧，反正有的人他就喜欢慢慢的。 “我以为你是想把电影票给独吞了。” “什么？”森茗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我有这么混蛋么？” “有啊。” 黎诩轻笑道：“我还记得你拿到黑卡时脸上绽放的笑容，比和我在一起的日子还要开心呢。” 森茗：“啊，那时候是……” 怎么办，她好像真的没办法反驳。森茗那时候是真的在认认真真研究“实现立马退休的可持续性防老养老方法”，投机取巧是不对的，下场当然也惨痛。 波折不断，风静浪平的日常生活根本就是在变相和她绕道走。 黎诩垂着眼继续说道：“你原本就喜欢这些东西，用一大把钱才能买到的东西。只是个人爱好，自己喜欢这些倒是没什么，如果是拿去和别人一起分享的话……” 话音戛然而止，他在心里假想了无数种可能，没有一种是能够两全的。宁为玉碎，他就是支离破碎，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分享电影票嘛！”森茗从背后熊抱住他，“我不是有你吗？” 说完，她蹭了蹭黎诩的后背，好闻的香气从两侧将他包夹，温热了凉夜微风，余味是暖烘烘的。不知怎的，黎诩感觉自己像被灼烧了一样，他的食指下意识刮过鼻尖，连带着整只小臂，都出现了奇怪的过电反应。 快说点什么，什么都好。 这时，森茗松开手。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有话要问他：“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想去电影院看电影啊？” “看的甚至还是未公映的……因为太难得了，不邀请别人，售票员把我拦在外面不给进去啊。” “还有，你居然爱看这种类型的么？” 森茗心里止不住地犯嘀咕：嘶，是不是这年头爱看这种电影的omega真的不多，不然那个beta售票员也不至于会，这么那个…… 黎诩：“嗯，其实不是。”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根本没去过电影院，也没有看过恋爱喜剧电影。他连这部电影的大致内容都不太清楚。只是看到了其中一个标签，就非常干脆地把漂泊在世界另一个半球上的票给搞过来了。 海外长途加急配送，运费比票还金贵。 “那你是？” “别人推荐的。” “谁啊？” “你弟弟？他要是有票怎么会给你，肯定和凯文一起甜甜蜜蜜地去了，再不然是……妈？不，她再怎么时髦浪潮儿也不会想去电影院大吃特吃一碗五谷狗粮。”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森茗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怎么会骗你呢。” 第150章 黎诩说的是实话。这是一个森茗猜不到的推荐人，她并非身处现在，而是来自遥远的过去。 *一年前 白溪晨敲着小黑屋内的一根桌腿子，剧烈的“呯哩哐啷”声被很好地锁在这里不断放大，听上去像是要把这根铁腿给敲瘸了。黎诩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大概是到“极限”了。 他不是一个好学生。 思及此，指尖的笔懒洋洋地转动了一圈。 重新当了一回学生，这次的他依旧好学但总是不得要领。也可能是他对这些讨好式技巧提不起多少兴趣，黎诩心想，换作是他，早已经在第一步或者第二步的时候就扭头走开了。 朽木不可雕也，无奈之下，白溪晨只得将她成百条得意秘籍浓缩成十条心动场景。 出门时，她手捻着并不存在的长白胡须，看上去苍老了十岁，白溪晨顶着黑圆圈，转头对他说：“切记，修恋爱学，这十条是百试百灵的基础法则——” 黎诩反问道：“那要是不灵呢？” 白溪晨：老娘真绷不住了。 这杠精！千斤顶都没他会抬杠！ 要是当时森茗没有代替她去相亲的话，她真可能要和这位相亲对象在自家餐厅大打一架。打坏的碗碟盘杯还要自家来赔，饶是有钱她也肉疼得慌！ “咱先不考虑那种最坏的情况哈，毕竟森茗也不是什么万花丛中过的alpha……”白溪晨甩手道，随后她朝他一指。 “但我可告诉你！森茗在s国过的可好了，好多omega都青睐她！而像你这样的omega在alpha眼里可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一类人！” 温柔的脸，蝮蛇的嘴，拧巴的性格，还有那偏执的控制欲。 淬毒的心肠，越是了解越发觉得像一颗毒苹果，谁要是因为好奇而浅尝上一口，往后的时光就会定格成黑白色的走马灯，再好的漫长余生不过是些死前光景了。 “哼，你要是觉得本人深谙的恋爱学没有作用，那你倒是别学啊！还来找我干什么？” “……”黎诩喉间骨碌滚过一声，无非就是不甘心，他顺利吞咽着口水，却感觉如鲠在喉。 放弃就轻松了，这句话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样，但他冒出这种想法的那一刻起只感觉到难受，万蚁噬心一样，在皮肤上游走，逐渐汇聚至后方。 黎诩摸上后颈。 那里有个略微凸起的骨节。 节头上的齿痕早就消退了，也没有狰狞的伤口，如今光滑如初，什么都摸不到。但他知道，正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刚刚牵动着一连串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贫瘠的知识也没办法给予他任何帮助。 “还能有为什么？”黎诩冷然一笑，“我要'报仇'。” 他摇了摇头，许久未剪的短卷发变成了长卷发，在耳根后头苗草般晃动。该剪头发了，正好可以换换心情，以一种改头换面的姿态去见见狠心离开他的女人。 “你刚刚在走神？” 森茗没有出声喊他回来，她一直在端详黎诩那张好看的侧脸。 身为上司与下属关系的时候，这张脸她要盯着看上无数次，那时主要是看脸色，要知道自己做对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以及，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现在不需要思考那些东西了后，她才发现黎诩的脸远没有之前那么复杂。安静万分的时候，垂下来的眼睛会隔十几秒才眨上一次，嘴微勾着，呼吸都很轻柔。 “嗯。”他回。 他太喜欢在心里想事情了，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句话都不会说。 爱说坏话的同事会说他像个无聊的木偶，脱离了工作就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呆瓜，不和没有交集的人，也没有任何业余爱好。 ——那当然咯，你瞧我们总裁，别说朋友了，极优omega啊甚至连伴侣都不需要的！ 森茗只是在旁边听而没有掺和。 黎诩：“其实，” “我在想那个推荐人会不会是在害我……” 他分明记得白溪晨说的心动场景001是：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一起看恋爱电影。他要向她复仇的，可她也没表现得有多激动。 “噗嗤。” “我们婚都结了，你居然还想和我谈恋爱啊。”森茗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恋爱的延续，像是固执己见地想要弥补些什么。遗憾的是，停滞在过去的时间注定无法重启，但属于过去的记忆足以被跨越。这个极优omega似乎还是个会许愿的小孩子呢。 如果此时她看清一切，还准备从这份稚气未脱的心愿面前逃开，那就太过分了。 “结婚……那只是一个意外。” “但那样更好？”森茗问道，黎诩明显一愣，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会在这段崭新的关系里发生任何变化了。” 随后，她轻飘飘洒了一句话“这是新的奖励”，简短的话语让他变成了雪顶咖啡上正在缓慢融化的奶油泡沫…… 只是恋爱的话当然没有什么，关键是，一旦森茗真的意识到“自己在和黎诩谈恋爱”的话就会倍感压力，毕竟他们之间的确存在差距。 而这种差距是无法用任何一种方式去弥补的。 这是她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嘛…… “黎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你说。” 第151章 森茗招了招手，帮他从人潮中出来，虽然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alpha会去骚扰他（如果他还想要小命的话）：“你确定我们去看这种主题的电影，需要买两杯饮料和两桶爆米花吗？” “等会儿要是饿了怎么办，进去又不能出来，总不能饿肚子吧。” 森茗：“……” 不错，这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了。 森茗：咱能不能不要这个纯情设定了，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下章穿插点无糖的父母爱情 第71章 “差不多都处理完了。” 秦挽伸了一个懒腰。 她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最后会变得如此复杂。为了对突发状况进行特别的事项说明，她熬了两个大夜，终于把报告赶做了出来。 即便是alpha ，身体难免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况愈下，但秦挽凭借着长久以来积累的经验还是能够轻松搞定它。 忽然，她屈起手指，用指甲盖敲了敲光滑的桌面：“d这段时间不用过来找我了，我要申请一个年假。” “哦？” 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这不符合秦挽的作风。谁都知道，她是调查组出了名的工作狂。 d原先是她的同僚，后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同期推掉了所有大小假年假用来加班，一路坐火箭似的往上升，到了一个他根本望尘莫及的位置。 不愧是极优alpha ， d心想，换做是他，他可能早就垮了。 “出了什么事？还用得着副会长你申请年假去做？” “ ……大事。” 个人私事与公事无关。 呃，看他跃跃欲试的热烈眼神，满眼都写着“年终奖金”，明显掉进钱眼子里了，秦挽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往他头上浇一盆冷水。 “你知道吗？”她压低声音，“因为这次的优异表现——” “你的年终奖涨了！” “真的吗？！” “呜——” d立马站起身来，因为太着急，膝盖撞到了茶几腿，他忍痛吞声，疼得在沙发上左右打滚。过了一会儿， d手撑住茶几，他学聪明了这次选择慢慢站起来，但站直后还是忍不住激动地原地一蹦。 咱们特殊调查员的春天来了！ “这种事情副会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这么问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我的年终奖涨的多不多啊？或许……能透露一下究竟涨了多少么？啊，详细的就不必提了，是……是几位数？” 他已经完全不关心秦挽口中的大事了。 目的达成，秦挽嫣然一笑。 碰触到白瓷墙面，秦挽记起来：自己上一次踏进这个地方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她要来做全身检查，琐碎且频繁，但，不止是她，这是每一位极优alpha与omega都要履行的义务。被冠以义务，令当时的她相当不爽，黎翼反而接受得很好。 他没有半句怨言，默默地在医院往返，进进出出。 唯一叛逆的举动便是有偷偷来alpha医院看过秦挽，最后还是被院内的警卫发现了。警卫没有说他什么，他知道alpha与omega之间会相互吸引，可黎翼却再不敢来了。 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近在昨日。 “我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些，凯文。” 她眯起狭长的双眼，“你应该清楚，告诉我这些事情就等同于是背叛了他。” “您的理解有误。” “我的背叛应该是基于您会对总裁做出不利举动而做出的判断才对，但您并不会对他做些什么。”凯文转了转眼珠，“至少，这是我经过观察得出来的结果。” “哦……”秦挽笑了笑。 “那你怕是瞎了。” 调查委员会近年来对抑制剂越管越严，一半是出于安全考量，而另一半则是出于私人的原因。秦挽不清楚会长想干什么，但她作为副会长，想做的事情再明显不过了。 她将自己磨砺成一颗圆钝的小石子，扎向他时，不会让他感到痛，而是难受，如同十趾挠心。秦挽想将黎翼逼回到至自己面前，她还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话…… 结果是，他始终不曾过来。 连见上一面都不肯，厌恶到连一丝熟悉的能够勾起回忆的气息都不愿意嗅到。 “你们的总裁很聪明，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如果您说的是严苛的审核，我可以告诉您：这根本不算什么。总裁他很清楚抑制剂一旦出现问题，将会对omega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凯文闭目缓缓道。 秦挽：“因为他也是一个omega么？” “是的……虽然总裁没有直截了当地说，但身为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他的态度我看得一清二楚。” “而我说的'不利举动'是……您身为alpha并没有滥用alpha的能力来试图引诱omega。” 秦挽皱了皱眉头：“引诱？这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的我也没办法了解，只能说，总裁他——应该相当痛恨自己是一个omega。他认为omega是屈于alpha之下的存在，只能听之任之，受alpha摆布。” “所以，他一直在试图摆脱alpha。”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出面参加任何活动，事务全权由弟弟黎升这位执行总裁代理的原因。先前只是略有耳闻，在上次见到您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什么？” 第152章 秦挽有些惊讶：“……他，他从没和我说过这些。” “很难以想象，如此自信满满的人竟然如此低微自卑。” “我……”秦挽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吞回去了。 “无论怎么样想，那个人果然，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尽快培养继承人'的建议是我向总裁提出的，我……作为黎元的伴侣，换个角度讲，总裁就是我的父亲，我敬重他，但是……！” “那个'决定'是错误的，我实在没有办法认可！” 他的视线转向下方，秦挽手里的文件袋。 里面装着黎诩过往所有的体检报告，一部分来自研究中心，一部分则来自本市第一omega医院。从最初的结果上看，黎诩是一个非常正常的omega ，秦挽注意到：指标异常发生在第十四次。 这意味着，异变就发生在第十四次前后，黎翼和医院都十分清楚这一点。 “哈！医院的公海数据库居然还建了档？” 秦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意味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黎诩成为了一个异常的omega ，比袖手旁观更加让秦挽心痛的事情是，就因为他这样，他间接地操控了本该属于黎诩的人生。 “混账东西！” “简直不可理喻！” 黎诩是她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他难道都不会为他们的孩子感到心痛吗？ ！还是说……秦挽垂下头，她将自己埋在文件袋的牛皮纸上，平静地感受着，干涸的墨迹，像是被曝晒氧化后的血，静默地涌动。 “是这样的吗？”她喏喏道。 “还是说，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后面还是不添加任何糖分的虐剧情 第72章 “再和您说一件事情吧。” 凯文临走前叫住了秦挽，闪烁着不安。 能看得出来，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僵了半天，他叹了口气，说道：“黎元和黎诩是兄弟，但我对他哥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他挠了挠头。 “虽然alpha和omega之间会相互吸引，这点没错，但我根本不想帮黎诩，真要说起来，就算他变成阴沟里的泔水也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那是和黎元从出生就一直在一起的亲哥哥。” “虽然现在他们分开了，那也只是暂时的而已……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赶在黎元出生时，在他睁开眼睛看到他哥哥的那一瞬间前遇到他。” 他攥紧手。 “黎元太护着他哥哥，而我又太讨厌他。嗐……怎么说呢，可能我们总有一天要因为这个吵上一架，但，我并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 “这些话我只说给副会长您一个人听，我只是不想被您误会而已，不要告诉他们。” “呵呵。”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私心'吗？” 凯文默默地在原地咀嚼自己说过的话，没有接话。秦挽捂住嘴，她真的觉得他的儿子们都很会找alpha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可爱。 “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撩了撩肩前的长发，游丝一般飘逸飞扬，秦挽突然有些感慨，“所有人都很勇敢，只有我……” 如果她当初也勇敢地做些什么，去确认、去质问、去挽留……或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被谁改变，变得胆怯，小心翼翼的。 时过境迁，褪色的岁月被剥开了一层薄薄的墙皮，碎屑哗啦哗啦地往下掉落，挽留不住。 秦挽坐上车，靠住车窗，止不住地想：黎翼是一只自由翱翔的鸟，他想要逃离，她便选择了放鸟归林，如舟靠岸，顺其自然何错之有？ 这个牛角尖她钻了很久，始终不愿意出来。 她发现了：自己嘴上说着这些话，但唇角还是流泻出阵阵叹息，终究是身体掩盖不住心的感受。秦挽依旧生气，又生气又难过，她试图通过工作来麻痹那些感受，但黎翼用了另外一种方式站在她的面前。 【我生了两个孩子。 】 他们分开之后，黎翼带着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来找她。秦挽心里五味杂陈，她能说自己很不舒服吗，不，当时的她紧闭双眼，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好想狠狠抽他一巴掌”。 【哦，是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 她质问他的立场，语气冷的像掺了数九寒天的冰渣子。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生养和其他alpha一起生下来的孩子吧？我可没宽宏大量到那种程度。 】秦挽往襁褓里瞥了一眼，这时，孩子开始“咿咿呀呀”地哭闹。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将他们留在外面。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黎翼走过秦挽的身边，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alpha和omega的听力都很好，这句话就像流水一样自然地流进了他的耳里，但他只是转头，瞪了她一眼。 进门后，黎翼一直咬住下唇。刚进行过手术，按道理来说，处在术后恢复期的腺体不会太过活跃，但他泌出的信息素气味却越来越浓烈。 【说句话啊。 】 秦挽赌气道，她心里堵的慌。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是继续这样一声不吭，那就请离开吧——】 【……】他猛地抬起头，秦挽眼中的黎翼此时像是在缺氧的空气里挣扎。 【不是……这不是你的孩子……】 【事到如今，还有必要强调这种事情吗？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的孩子，你要是有了我们的孩子，还会选择摘除结，和我离婚？ 】 第153章 秦挽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能是脑子烧坏了。 那天，黎翼大清早过来，在秦挽家里的沙发上呆坐，一坐就是坐到了大中午，期间秦挽出去过一次。她已经忘记自己当初出去是做些什么的，但她没有忘记当自己回来时，黎翼那双迷茫而又复杂的眼睛。 隐隐约约的愤怒，顺着正午阳光尖锐地朝她刺过来，像是要穿透一切，直达她的心底。 饶是她也无法面对这份炽烈到拥有实质的痛恨，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一样。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到了晚上，我就没办法让你继续留在这里了。 】秦挽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转身上楼时，黎翼叫住了她。 【等一下。 】 他总算决定开口了。 【我决定要和你分开的时候，你问我有没有想说或是想要的东西，当时我说没有，现在我后悔了。 】 【我记得你名下有一间疗养院。 】 秦挽略微思索，很快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 黎翼所说的那间疗养院从她记事起就有了，起初是秦挽的爷爷为体弱多病的奶奶建的一个小阁楼，后面扩建了大厅，又装点了别院，变成了一座幽静又别致的大院落。 疗养院的位置比较偏僻，正适合奶奶安心养病。秦家爷爷为了让奶奶的朋友少去拜访她，还特意挑了一块地图上只能显示出草木的宝地。 疗养院从奶奶到父亲再到她，只有秦家人才知道这间疗养院的存在。 黎翼能够知道这件事情，也是秦挽告诉他的。 她想和他一起变老，等他们都变成老爷爷老奶奶了就可以住进这里，聊过去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像看电影一样回顾过去那些青葱幼稚的岁月，最后再看着彼此慢慢老去。 旧事重提，一切都好像，只是很偶然地做了一场美丽的梦。 【你想要那个疗养院……？ 】 【你要用它来做什么？ 】 刚走出一两步的秦挽从楼梯上走下来，她问话的语气尽量显得平和，但黎翼认识她太久了，他知道她正在气头上，八成就在爆发边缘。 【我没说我要的是那个。 】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掷地有声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冷，像是要赢过她。黎翼就当自己之前的卑微都喂了街边的野狗，如今他已不愿再低她一头。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不是你身边的吸血虫。 】 听到这种话，秦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吸血虫？那她算什么？一个红彤彤的大血包吗？原来那段日子在他眼里是这样地痛苦。想到这，她的心不由得刺痛了一下，像被针蛰了一样。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 仿佛全身被抽干了力气，秦挽只觉得疲惫：难道只有她一个人感觉到心痛，感觉到累吗？她催促黎翼继续说下去，早点说完，早点结束吧。 【——这两个孩子，我想让他们住在这里。 】 【你说什么？ ！ 】 原来真是来找她养孩子的？这…… 【呵呵，真是荒唐！ 】 【你找我干什么，去找那个alpha ！那个背着我和你一起生孩子的alpha ！ ！ ！ 】 她本来想狠狠咒骂一句“滚蛋”，但看到黎翼动了动眼皮，眼角止不住地流露出的疲惫，想到他可能才刚刚生完，秦挽将到嘴边的脏话憋了回去。 黎翼没有接话，秦挽抬起头，她本以为他被她吓到了。 这里是她的家，到处都是她的alpha信息素气味，任何一位虚弱的omega走进来可能都要被这股睡莲香包裹着沉沉睡去，如果她感到愤怒，信息素就会愈发浓厚，对于omega而言则像是安乐死的迷魂香。 可他没有。 相反，黎翼笑了一小下。 淡淡的弧度，在下一瞬间消失殆尽，被唇角带起的弯眼中失去了迷恋，但仍然沉醉在某处的失焦模样，摄人心魄。 【……这有什么奇怪的。 】 当时的黎翼对她如此说道，理直气壮的。秦挽愣在原地，她愣着想了半天，硬是没想出一个他能够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番话的理由。 【你也应该要尝尝这种滋味，这种被别人背叛的滋味，想一想你从前做过什么。 】 【在痛苦中忍受煎熬……这样才算公平。 】 【你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 秦挽将黎翼推到沙发上，这种事她做过无数次，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充满恶意。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不自觉地扬起来，只要她想，她现在就可以捏住那纤细无骨的脖颈，用力掐住，再用力……直至他的心脏永远地停止跳动。 【看来你是真的恨我。 】 【不。 】 黎翼摇了摇头。 【你还是……不懂，如果你能够理解，就应该知道，比起恨你，我更恨我自己。 】 【你根本就不理解我……这么多年来，我是最理解你的那个omega……为什么……为什么身为alpha的你却不能够理解我？ ！ ！ ！ 】 ——正因如此，他才会无比痛苦。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成为了在原有的痛苦的之上，抖落着的能让伤口溃烂的盐巴。黎翼单手撑起身子发力去推，像撕扯开左/胸/口最深处的旧伤。 他没能推开秦挽，沙发上的孩子却被他们弄出的动静吵醒了，他们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哭叫。 第154章 一瞬间，秦挽和黎翼两个人都不再有任何动作。但他们的信息素纠缠在一块，产生了近似于锈铁的甜腥糖浆味，从沙发底部向上涌动，一瞬间经由腺体进入了大脑，让他们都有一种咬住彼此的错觉。 【好吧，我答应你。 】 秦挽一开口，就又是熟悉的强撑轻松的语气。 【我帮你，并不代表我打心底里愿意帮你，我只不过是愿意帮你的孩子。 】 【因为我觉得他们很可怜，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得到父亲和母亲的关爱，真是可笑，一个消失得无影无踪把孩子扔给其他alpha的alpha和……一个把小孩子当成谈判筹码的omega。 】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办法理解你。 】 她动身准备离开。 【我没办法理解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 “呼——” 秦挽仰头看向蔚蓝色的天空。这个地方高的看不见任何一片云，也看不到一只鸟，与世隔绝，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从那时起，你的目标就是'要变成一个疯子'，对吧？ ” “你觉得我疯了？”他反问她。 如今，黎翼的脸上再看不到那种歇斯底里、失去一切的表情，他将自己包装成一块坚冰，冰面之上的水平面，就是他此刻的贯有表情。 “可我非常正常。” 他交叠起手，脸上逐渐浮现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的迷茫表情。 “正常……？” “一个正常的omega ，会对自己的儿子做出'那种事情'吗？”秦挽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要试图通过否认来回避我的问题，你肯定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情。” “啊，我知道。” 他支起手背托住下巴，不知道在回忆关于他们的哪段往事，无论是哪段都是充满了争吵与怒火，永无止境的聒噪声污染，只会为不断拔高的声量注入燃料，遇火即燃，一点就炸。 “我那是在保护他。” “……”秦挽攥紧手。 她还是很想和他吵架，但是她必须忍耐，只有忍耐才能继续沟通，她不是来宣泄情绪的。事实上，他们早已经结束了，而黎诩才刚刚开始。 她要为他找到“症结”。 “你该不会又想说是'因为我'吧？” “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那也可以。”黎翼话锋一转，“但在这之中更重要的原因是： omega在面对alpha时显得太过羸弱了……” “无论是身体上存在的差异，还是对信息素的过分贪恋，我意识到当omega不得不承受伴侣为之带来的伤害时，他们手中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争取的武器。” 他慢慢握紧了那只能被秦挽看见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脱去青涩后的成熟omega，是一颗硕大到让人没有吞吃欲望的禁果。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 她开始回想自己究竟对黎翼做了什么坏事，可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始终都想不到。 一是时间太过久远，离此刻最近的也有好几年了。 二是过去包藏着许多秦挽不愿记起来的东西，她不想强迫自己去做出类似于舔舐伤口的行为，如果无法释怀，那她就什么也没办法做到了。 如果自己没办法想起来，那就去询问他人，秦挽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去做这样一件简单而又困难的事情。 “你说omega要承受伴侣alpha带来的伤害？” “那我今天要好好问问你，你说——我到底给你带去了什么伤害？”秦挽随手找了个东西去拍，她甚至没意识到那下面不是桌子，而是架子上的一块薄薄的钢化玻璃板。 黎翼：“喂，我应该没有听错吧？它是不是……开裂了？” 秦挽：“没有，你听错了。” 她收回手后，细微的“咔吧”声越来越大，从原先的一下，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黎翼新订的玻璃书架还在组装阶段，就这样轻松夭折了。 “你！这是我儿子在生日派对上送给我的礼物！”黎翼高高吊起眼，但他很快意识到：他儿子也是她儿子。 我儿子也是你儿子的感觉……比糟心还糟心，真实操蛋啊。 “我买个新的赔给你。” “滚蛋！谁要你的东西！” 秦挽也有些头大，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小插曲，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都像蚊子一样弱了，但他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这么生气啊？难道这也算在那些“她给他带去的伤害”里面吗？ 她现在知道黎诩身上那股异样的违和感是遗传自谁了。 “刚刚你问我的问题……”黎翼从鼻子里哼出一阵冷气，“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就和凶手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案子一样离谱，听上去像狡辩推脱编出来的借口。 “不对，你是有可能不知道的。” “除了装傻，还是装傻，你就是这样，我从来没从那张嘴中听到过一句解释，哪怕是道歉……你看我是一个omega ，觉得我无能为力是么。” “我……”他突然顿住。 关于这点，黎翼是最没有办法反驳的。 他这一个人，以前是秦挽的小学弟，后来就变成了跟在她身后的小跟班。 当年谁都知道，秦挽在学院里是一个响当当的风云人物，秦家更是有权有势，是极优alpha的标志杆，大部分alpha崇拜她羡慕她，小部分嫉妒她， omega更是如此。 第155章 信息素草芒横生般的告白季节，不乏有拔尖的omega跳出来，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自己。 百合、铃兰、风信子……随风而逝的淡香，更为浓烈的也有，最极品的是挠心痒痒的白茶，对方肯定也是个被万人艳羡的风情种吧，黎翼心想。 而他顶着一个极优omega的头衔跟在她身后，什么都不是。 好在每个omega在她眼中都是平等的，或许是因为他比较执着，秦挽才愿意多看他一眼。 接触久了，慢慢发现：她反倒没有alpha那种飞扬跋扈的感觉，性格更为内敛，墨水都收在肚子里面，有几分都很难被看见。 这样的alpha，让黎翼更加喜欢。 一心都扑在她身上，目空一切，不管不顾的，什么都看不见。 【你知道吗？一般情况下，草莓味的omega都是女孩，男孩真的很少见，今天教授还说在omega中比例不超过3%，能查清楚个中缘由的话又是篇重大报告，所以，你还挺特别的……】 【真的吗？ ！ 】 【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太青涩啦，酸溜溜的。 】 【是……呢。 】 秦挽有时候会为了活跃沉闷的气愤和他打趣、分享知识，他们也因此亲近了很多。但黎翼不开口，不代表不会在心里反驳。他总是会对类似于“青涩” “学弟” “不成熟”之类的话反感，想把这些词全部拆开，毁掉。 这是一堵由感知力构筑起来的围墙。 好像他不伸手，她就永远也不会主动向他走来。 事实证明，秦挽就是不必要选择他的。她拥有一片广阔无垠的森林，便不会只为他一棵矮小的草莓树驻足停留。 “以前的我或许是这样，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黎翼睁开双眼，他坦坦荡荡地看着她，直视着曾经的伴侣，时至今日，仍是对他而言，那个遥不可及的人。 “真是……” 秦挽唏嘘了一句。 结果还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说，糟糕透顶的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别搞笑了！以前是她不知道，现在问题都摆到眼前了，她才不是这种放着问题不管不顾的闷葫芦！ “你说我曾经伤害了你，对吧？好吧，我承认，就像你说的，我可能并不了解你，所以你不愿意亲口说出来，我是无从得知的。” “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并不想从伤痛中走出来？”秦挽将头发挽至肩后，她开始思考，“现在想想，无论是你以前说的请求，还是你现在说的话，无一例外，都不是想和我一刀两断呐。”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理由——” “又为什么会把我们的儿子变成那样的理由——” “不都是为了让我能够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的理由吗？” 秦挽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她不愿意干涉黎翼做出的决定，所以他们干脆利落的分开了，而这之后，却没有干脆利落地断个干净。 她想：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真是奇怪，你讨厌我却又依赖我；你离开我却又回来找我；你口口声声说我伤害了你却又不想告诉我；你现在看起来很冷漠但更像是很难过，你还不如像平时那样直接张口骂我，还是说……你什么都骂不出口？” “你只是想证明。” “我爱你，就如同你爱我。” 尽量把无糖的部分都写在一章里了 本质还是沙雕甜，塞太多苦糖不太好，剩下一点点尾巴，父母爱情下章收尾 坑都填的七七八八了，之后都是撒糖，番外是几章副cp，以及作话内的预告就无了，换回小剧场营业时间 不知道有没有人投喂营养液什么的…… 如果有的话，等我快完结了来码感谢名单！ 好久没看了，我码我码（快速爬行） 第73章 “真可惜。” 关于爱，他们现在并没有那种东西。 只是一昧地将所有人拖入进深不见底的泥沼，这是秦挽耗尽力气所感受到的一切。 而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自遥远的过去穿心而过，他们终于说开，实现了能够理解彼此的愿望。 可是，当他们的心经由血线串连在一起时，就会停止跳动。 “……你把这称之为'爱'吗？” 听上去就像drop or die （堕落或是死亡） “但是，这只不过是你的个人看法，在我眼里是一种怪异的'扭曲'。” 烂掉的草莓树，从人工栽培的矮乔树冠处开始被野生的藤蔓侵蚀，疯狂滋长。果实像雨点一样被枝抖落下来，被洞穿籽般的表皮，周围开始腐烂。红的发紫的汁水挂在藤蔓上，结出深褐色的“果实”，飘散出野蛮的气味儿。 那个果实代替了原来的，成为了现在的草莓。 信息素的实质只有短暂的一瞬间，只要她想，这短暂的一瞬可以被不断拉伸、延长，像是没有尽头。 秦挽不愿再多看一眼，皱了皱眉。 “说得好像你很懂我一样，你知道我什么？” “让我变成这样的人不正是你吗？” 黎翼紧咬下唇，红红的犬齿印子，像是要把唇下给咬出血：“扭曲的？” “你凭什么断定我没有爱过？为了自我满足而斩获的战利品？为了成为omega眼中的佼佼者？你到底是在装傻充愣，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第156章 “如果你早就厌烦了我，就应该把我推开……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好，而不是……让我看到那种场面。”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像喘不上的绝症病人一样，应该是说话太急被唾沫呛到了，但又像是要呕出一块堆积在心口里的淤血一样。 场面？ 秦挽不解：“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和一个omega男人抱在一起了吗，在我家里。” 黎翼极力恢复成平古无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表情。沟壑难填，裂痕难平，他再怎么冷静，也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就如同一个极优alpha所能感知到的那样：他溃烂了，一烂就烂了十几年。 【我有一个问题。 】 【请问，你可以想象到伴侣alpha和其他omega抱在一起的样子吗？ 】 坐在黎翼对面的omega有些迷茫，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拥抱？你指的是alpha在标记omega之后么？ 】 【其实， alpha在标记过omega后，就不会再受其他的omega的信息素影响了，当然这并不影响有些alpha会背着伴侣做出出格的举动，不然就不会出现像我们这样的人了，不是吗。 】 【让我看看……其他的出格举动是……0，好的，这不在你向我预约咨询的范畴。 】 【换句话说，除非他们当着你的面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只是拥抱的话，是无法证明什么的。 】 【你搞错了律师先生，我只是在问你能不能想象到。 】黎翼重申了一遍，原封不动地将话茬拐回到了最开始。 相同的对话在这之前已经重复了一遍，而这是第二遍了。 【当然可以。 】 【好吧。 】 他明显有些失落。 【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我只是说我家那个，她本来就是个热情的人，一见到朋友就忍不住贴上去了，哪里管对方是不是omega啊，真的头疼。 】 【不说这个，alpha在家里和陌生omega抱在一起的确是需要忧心的事情，我能够理解。 】 【……那是只有我想象不到吗？ 】黎翼问。 说完，他试着想象了一下。 ——秦挽拥抱其他人的样子。 拥抱alpha ，拥抱beta ，最后再到omega……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正面朝向他。她的脸像初生日月一样，自肩胛处升起，轻靠在一线鱼肚白上，抚着琴面，捏着琴弓，指尖揽弦，仿佛小提琴协奏曲的演奏者。 她身旁的“琴”开口说了话。 说话的声音是琴音，气息是尾调，韵律优美，由平静婉转到激进高昂，直至落幕，曲终…… 黎翼只能用这种含糊不清的话语，去形容那样一种场面。 他的脑海总是不自觉地闪过，自发地去补全他看到的一切，像完成一幅详实的作品，为它拼凑上最为贴切的词语。 ——可实际上，秦挽是背着他站的。 从他那个角度是根本看到她脸上会有什么表情的，动作就只是抱着，也可能是搂着，也可能只是伸出了双臂而已……至于那个omega的脸，他反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黎翼迅速转身，太多细节都没有注意到，只是情感的波动在不断作祟。 alpha，一个强大而又美丽的爱人。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抱的人是谁，都不妨碍她成为这样的人。 他们分享过兴趣知识以及未来，但她从没和他说起过“爱”，或者是“喜欢”，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只是做出了选择，而他作为一个接受者，名正言顺地接受了。 “接受者”。 多么卑微的形容词。 想到这，小小的感情迅速涌现了出来。全身绵软无力，像是被台水泵抽干了一样，他还有什么资格待在那里？即便那个地方就是他的家，可他如今却回不去了。 【对不起律师先生，和你不一样，我还是想象不到……】 ——他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未来。 律师也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的表情，他极少经手过这种omega事件，也不知道有哪种处理方案的模板可以原模原样地套到他身上。 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提出一两点有用的建议。 【鉴于你现在的状态，我还是建议你先和你的alpha好好沟通一下，别太悲观，或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她知道你来过吗？ 】 黎翼摇头。 【不知道。 】 【好吧……那样也好，总之，先和她联系一下。 】 他们联系过后的结果就是这样——彻底分开。 他的语气相当坚决，秦挽看上去很惊讶但也没有过多挽留。黎翼本想着和秦挽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对彼此都好，可是，他怀孕了。 黎翼是在去掉结后知道这个事情的。 因为做手术后需要进行周密的身体检查。 【恭喜您！ 】 【胎儿才几周大还看不出什么迹象，不过他们已经会模拟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因为身体差异，男omega的受孕概率通常只有女omega的一半，您的伴侣一定非常爱您才会和您诞生出爱情的结晶！ 】 护士们是这么和他说的。 刹那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黎翼恍恍惚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门的，头重脚轻，让他如坠云端。 那时，他们才刚刚分开。 黎翼本该如实告知秦挽，但他没有选择这么做。当他躺倒在床上，捕捉到属于她的微弱气息，他倏地弹了起来，嘴里喃喃道：【她的……孩子？ 】 第157章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他最先想到的居然不是“我的孩子”或是“我们的孩子”。 【不，这不是她的孩子……】 呢喃雪花一样消融在空气里。 就连黎翼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如此执着地抹杀掉秦挽的存在，就连孩子本身都被他给“抹杀”掉了。 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证明些什么，他不是一个没有人要的omega ，恰恰相反，他可以是杰出的佼佼者。他可以享受alpha的追捧、信赖，同时，选择他所想选择的，而alpha只得静静等待，翘首以盼。 就像秦挽对他所做过的那样。 而他的孩子将在他的精心教导下，成为一个强大到可以摆脱任何alpha的冰冷的omega 。但那些事情似乎都还很遥远。 好的结果需要有有一个好的开端，他缺少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一切的伊始，黎翼为了证明自己做了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他颤抖着，在秦挽面前捏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alpha爱人。 “你知道的，我不会为我曾经所做过的事情而感到后悔。”黎翼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他终于可以面对她，勇敢地将一切事情都说出口了。 “但唯有这件……我只为这一件事情后悔。” 因为这意味着：他犯下了和秦挽相仿的错误。黎翼无法再用任何虚假的话语为自己洗刷冤屈，他并不可怜，也并不冤枉。 “所以，我们俩扯平了。” “……”秦挽哑然，她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去理解黎翼所说的事情，“你说，我在你家里和另外一个omega抱在一起，是吗？但，你知道那个omega是谁吗？” 黎翼本能地抬高音量，这种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怎么，你现在想和我说'这一切都是我误会你了'是么，可是我告诉你，我没有。”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就用的这两只眼睛。那个omega不是你我二人的亲人朋友或者是同学同事，他就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秦挽，你不要在这里狡辩——！” 如果这是一场误会，那他肯定会当场发疯。 而这也不是秦挽想要看到的场面。 “黎翼……” 她一边沉默，一边慢慢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那天，黎翼说自己会很晚回家，而她破天荒地决定直接去他家里找他。 但直接过来肯定是会把他给吓一跳的吧，他胆子那么小，秦挽心想。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她的伴侣，她担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黎翼总是很容易饿，也很容易累，可不能把身体给搞坏了。 发觉时间实在太晚了，于是，秦挽替他点了外卖。 因为地址是在男omega家里，来送餐的人也是一位男omega，显然那家餐厅服务周到才会连这种小细节都照顾到，但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那天晚上就是个典型例子。 新人送餐员看到秦挽时吓了一大跳。 他不管不顾转头就跑。 “喂！你把我点的餐放下再跑啊——！”秦挽只能去追。偏偏omega从出生就是开始点敏捷技能点的人，两人你追我逃，直到她满身大汗，才将新人送餐员给拽了回来。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心想：自己怎么也不能用这幅样子见人啊？ ！ “先……说好……我有伴侣了……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快点……把我给伴侣点的餐放……下，然后……” “把衣服脱了。” “！！！”新人送餐员一脸惊恐地环抱住自己，“什……什么？脱……脱衣服？！你还说不会对我做奇怪的事情，你骗人！！！” “不……是。” “因为你，我的衣服都湿透了，不过多亏了你，我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我要穿你的衣服，装作送餐员给他送餐。”这是秦挽当下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身为富家女，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别人深夜送外卖呢。 “放心，不用全脱，就最外面那件短袖外套就可以。” “……你为什么还是要这样看着我？” “……拜托，就信我一次吧。”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属蜗牛的吗？就用手捏住衣角，然后往上抬起来不就好了？什么……你说有东西卡在你的后背上，把衣服给固定住了？” “……啧啧，再这么磨磨蹭蹭的人都要回来了，你等一下，我帮你。” 于是，那天晚上，黎翼没有回家。 时间再次回到了现在。 “好啊。” “我不会狡辩什么的。”秦挽回道。 她就是来搞清楚问题的关键所在，不是来和他重归于好的。说来可笑，如今知道了是这种荒唐的理由，秦挽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像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重重地落在地上。 不过是误会一场。 那么，这就是一件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如果这些误会还可以说出口的话就会更加完满。但是，秦挽感觉自己一旦说出口，黎翼整个人会彻底崩塌。 他本就没有找到一个正确的支撑点支撑着自己走下去。 在她看来，与其说是果实，他更像是一枚情绪的核，堆积如山的洪流被挤压到极限，找不到一处可以倾泻的泄洪口。 “反正现在也不会再发生那些令你难受的事情了。” “不是说过了么——” 第158章 “我们已经结束了。” 黎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 带走了他的回忆、渴望、以及一切的那个人，如同倒扣在头上的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的小火苗，踩踏上烟与燃尽的死灰，裹挟着朦胧的雾渐行渐远。 突然，他看到她转过头来。 秦挽从来不会过多挽留的，她就是这样的人。这种举动非同寻常，又或许，她突然改变了心中的想法呢？ 他继续盯着她，等她先开口说话。 “但是，在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想对你说，我承认以前是我说的太少了，才让你一直这么疑神疑鬼，什么都信不过。” 她扭头时，长发潇洒利落地一甩。 明艳的脸露出来，深呼吸，而后浅浅地笑着。待动人的岁月抚平秦挽弯如月的眉眼，就能从细痕中看见：原来，她一笑便能回到从前。 那时，是秦挽主动走向黎翼，说了一句自己突然就喜欢上了学弟这一张脸。他抿嘴待在原地，愣了半天没有动弹。 现在也是如此。 今时与昨日的区别在于：以前的黎翼并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是迷茫地抿嘴；现在的黎翼光是看到那张脸就知道她肚子里冒的是什么味道的黑墨水，抿嘴咂吧到一丝苦涩的余味，正准备厌恶地吐掉。 黎翼：“咳，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不接受任何过期的道歉……” 秦挽：“我爱你。” 不是喜欢某张脸，不是喜欢某位学弟，不是喜欢某个omega，不是如同你爱我的我爱你，而是——即便你不爱我，我也依旧爱你。 第74章 在进入电影院前，森茗没想到这场电影会给自己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虽说从名字到内容再到每一个经典桥段她通通都忘记了，但依然足以闯进她的人生电影排行榜前三名。 简单来说就是。 从进门的那一刹那起就全是“经典”。 “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森茗问。 在验票口前面被一排售票员行注目礼的情况实在是不多见，饶是黎诩这种见多了大场面的人也吃了一惊，遂对森茗投去一个报以同情的眼神。 为了避免尴尬，她拿起手中的饮料挡住明晃晃的视线，由于太过扎眼，视线还是会从旁边偷跑出来。 “不……不知道。”黎诩一脸迷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们那一双双藏着好奇的眼睛里似乎闪动着一丝狂热？ 他们的殷勤与恳切并不是通过常见的“点头哈腰”以及“端饮料送爆米花”表示出来，而是—— 森茗扭头，看见他们把观影用的眼镜给拿了出来。她准备腾出一只手去接，却发现这些眼镜并不是为他们服务的。看见他们朝验票口走过来，他们迅速把眼镜架好，弯唇，露出标志性的营业微笑。 “两位，请往这边走哦~” 森茗：见了鬼了，今天到底是我们观影还是你们观影啊？ ！ 把票验完，他们沿着过道走出一段路，隔着很远的距离，森茗听见刚刚站在验票口前面的验票员在嘀嘀咕咕地悄声说话，语气很是惊喜，像刚刚从面前走过去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颗流星。 “看到了没？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一对，抛下omega独自来看恋爱电影的alpha和不知内情、被蒙在鼓里的omega 。” “都说alpha和omega是命中注定的伴侣，可是居然也会这么苦情，哈特痛痛。” 森茗：噢！亲爱的验票员，当你哈特痛痛的时候，我也哈特痛痛呢。 “不不不，真的是这样的吗？” 另外一个人并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我反倒觉得是那个alpha不好意思和omega一起来看恋爱电影，本想独自偷偷来，结果意外被omega发现，给拽过来了？这么一看，他们真的很甜蜜啊。” 森茗：不不不，不好意思是不存在的！ 而且，为什么我要偷偷来看恋爱电影啊？为什么无论在哪一种旁观者猜想中，我都是这么奇怪的一个a呢？森茗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好像也有话想说。” 她戳了戳飘到自己面前的宽大风衣。与不见灯光的黑色过道融合一体，或许，正因为是这种死气沉沉的颜色，才让他周身产生了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氛围。 “咦？” 说到死气沉沉的压抑，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在闪闪发光？ 奇怪——哪儿来的光，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灯啊！ 扭头一瞧，居然是黎诩！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正散发出探知欲，强烈程度竟然到了如有实质的地步，让人叹为观止。等等，森茗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说的话虽然不对，但也不是些奇奇怪怪的话吧？ ！ “没想到在其他人眼里是这样的么？” 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听上去也很甜蜜，但是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失策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我准备不当？还是方法不对？” “等等！”森茗抓住他的手臂，“什么准备，什么方法，你在说什么啊？” “嗯？” 黎诩下意识想甩开，但森茗的速度更快，她闪电一样从身后窜到他身前，把他的手臂当成了划桨。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给甩飞了。 “站好。”他们强行五指紧扣，只有这样森茗才会被他摁在原地，“第一次进电影院看电影，当然要做一些准备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甜甜蜜蜜的了。” 第159章 黎诩炫耀似的抬了抬手，笑道：“你看，多好。” “……好吧。” 森茗坦白：自己的第一感受其实是“说着这番话的黎诩幼稚得像个小朋友”。 但是仔细想想，他们总共没有约会过几次，平时都在工作，偶尔有了空闲时间才突发兴起出去走走，漫无目的，也没想过留下点什么，连回忆都少的可怜。 如果不看重的话，是不会刻意想准备什么的。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一定相当重要。 森茗往下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紧紧相贴的触感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们的手还没有分开。 难道……这也在那些准备里面？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小黎诩在心里拿着计划表，在已经完成的事项后面打对钩的场面了，居然……有点可爱？森茗摇了摇头。 若换作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说起来，你的信息素气味有点变化了。” 在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森茗直觉感受到一片硕大的黑影正从侧面向她处不断靠近，“为什么要突然靠过来？极优omega的感知力应该没有那么弱吧？” 说话前的吸气声从颊边传来。 森茗心下一惊。 她连话都没有说完，居然就这么近了？ 黎诩像只不由分说就靠过来的哈巴狗，只不过是缺了一根湿漉漉的舌头，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用头发蹭蹭她的下巴。 “呵呵。”黎诩轻轻笑了，“你以前也这样突然靠近我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将她的不怀好意全给有模有样地学走了。 但这并非刻意为之，似乎只是无意识的行为。 身为他的前辈，森茗清楚一点：如果是经过大脑的周密计算，那么就应该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暧/昧距离，即便靠近也可以适时抽离，而不是…… “不奇怪。”森茗回。 但他知道吗？他偏过头解释的样子，好像在催促她吻他。森茗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这种不像样的蠢话。 终于坐到软软的座位上，森茗一下子放松下来。她伸了一个懒腰，发现这个地方就他们两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来的话，真的会有点害怕啊……”她突然想到，“假如我今天真的一个人来了，你准备要怎么办？”森茗托腮，一板一眼问。 通常观众全部入场后，电影不会立刻放映，而是还需要几分钟的准备时间，现在正是那个时候。 这纯粹就是为了让彼此不会在这种时候感到无聊的小问题，结果到电影正式放映了，黎诩都没有告诉她。 透过侧脸，森茗能感受到身边人像尊思考者一样逐渐沉静下来，这不是什么影响人生的问题吧，她暗想。但以他的个性可能真的会思考到电影结束，那样来这里就是本末倒置了。 “我替你说了吧。” “如果我今天一个人来这里看电影，那就会在半个小时后准时出去，在一个小时后准时到家，花半个小时说服你把你给硬拽过来，再花半个小时回到电影院，两个人站在验票口被告知电影已经结束了，白跑一趟。” 黎诩：“你……” 飞快地说完一长段话，森茗歇了一会儿，然后她鼓起嘴，泄气似的抱住手臂，仰头看着开头一长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文艺花体名字从顶部飞梭到底部。 “因为我没办法一个人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啊。” 她尽量专心看，但眨眼的频率还是比平常要快。 森茗揉了揉眼角：“明明有omega伴侣，却要观看其他的alpha和其他的omega做亲密的行为，这样不是很奇怪么？” “你这么一说，好像……”黎诩心虚地移开视线，他突然也迷茫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这种片子，只是想着要和她做完那些以前没来得及做完的事情。 “但，如果是硬拽着你过来，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森茗微笑道。 黎诩没禁受住话语的诱惑，又鬼使神差地看了回去。她的眼神很平静，起码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波动与起伏，但偏偏就是这样一种近乎于冰块的眼神，将他从头烧到脚。 “我以为你起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她的视线再次回到荧幕上，他便跟着她的视线回望。 这是一部相当小众的文艺电影。主演是三位男alpha和三位女omega ，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整个荧幕的画面会变成海洋色。据说这是电影的设定，他们能看见信息素的色彩，而信息素在他们的眼中天生就和其他的alpha与omega不一样。 '海洋生来包容万物，而你是海洋。 ' 这是其中的一句示爱台词。 再多的内容森茗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靠在黎诩肩上昏昏欲睡……嗯，他肯定会很失望，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辣！没多久森茗就彻底醒了。 她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怪了。”森茗犯迷糊了。 “我们的饮料都是分开的了，还有什么需要用到那一根双头吸管的地方？！”好，就算她图新鲜，又突然想用了，难道她是有两张嘴巴吗？ ！ “好热……” 她缓缓看向身下：“黎诩，我合理怀疑你在搞谋杀。” 森茗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在大热天把围巾给带上？ 第160章 她摸了摸脖子上多出来的这么一件突兀的小东西，发现这条围巾的质地很好，又好又厚，里里外外围了足足三层，不热死她才怪！ 被气到失语闭目，但森茗又想知道黎诩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干脆将眼睛睁出开一道细缝，眯着眼睛看他。 “因为你睡着了。” “我怕你垫着睡得不舒服，就叫他们拿来了一条围巾垫住睡，这样舒服一点。”黎诩解释道，他说的井井有条，倒是让她哑口无言了。 “我……” “我去他的围巾！” 说时迟那时快，森茗凭借着本能反应一把拽开，没注意到另一端黎诩也被围巾圈在其中。他的手撑住了座椅，不至于整个人都滚到她的身上，但眼下这个情况还是相当糟糕。 “糟糕……不。” “这不是正正好么？虽然时机不对，但这很符合我在电影院里两个人独处看恋爱电影的刻板印象。”森茗用行动证明了，一个alpha在观看恋爱电影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关于他们的“海洋”。 电影中描述的色彩是太过柔和的文艺说法，文艺到让她昏昏欲睡，但当两种色彩混杂在一起，变成另外一种颜色的时候，却与这种想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不见任何波涛的海平面兀自翻涌起浪潮，并非是蔚蓝的海色，而是灰色的漩涡。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的颜料滴落在海洋这片画布上，混合，染出了一种并不美丽，也并不令人沉醉的色彩。 仿佛海洋正在被海底的漩涡吸干净海水，盘旋着，直到自己变成破破烂烂的圆孔，圆心，直至圆点…… 寻常人见了怕是只会向后远远躲开。 每每看到黎诩，她都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糟糕的坏alpha ，她好像与他并不相称。 就比如现在，坏心眼的问好贴面礼，只是为了听见那阵过分惊慌失措的倒吸气气声。 森茗想叫他冷静一点，但她转念一想：如果此时的黎诩能够冷静下来，那就不是黎诩了。 可能他的本意，单纯是想来安安静静地和她一起看一部电影，看完就走，诸如此类简单的事情，没有思考太多事情。 但是……谁让他选的是这种电影，森茗觉得这个错也不能全怪在她头上。 “我只不过是借着围巾缠住你亲了一分钟吧……？”森茗开始回想，可能实际的时长比她想象中的要久的多，因为那段时间漫长得像停滞了一样。 “可你的样子，像是我这样和你度过了一晚上。”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她的眼睛无声追问道。 “我……”黎诩摸住胸/口，大概是想平复来自那处的起伏。但他平复的太失败了，颤抖不止的身体，光是说话就能咬到自己两三次。 但他还是要把这一瞬间的真实情绪说出口。 他必须要说，这很重要。 “这不是喜欢，这是……害怕。” “什么？”森茗非常惊讶。 “因为上一次你这样对我的时候离开了，所以我……”黎诩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森茗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 他只是想要她在这里，和他一起，无论任何场所，无论任何时间，无论任何事情，无关alpha或是omega的任意感知与信息素气味的任意改变。 “不用担心。” “我还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 第75章 森茗仰着头，她没有继续亲吻眼前的omega ，只是不动声色地看，好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或是以前从未见得的宝物。 她觉得这个人很新奇。 “通常情况下……这种时候不应该回吻我吗？！”森茗靠住座椅后背，呆呆地看着他。 就算再怎么拙劣，这点欲拒还迎的撩人小技巧总该要知道吧？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这个人绝对没有交过任何一位前任alpha ，曾经也肯定没有仰慕过谁，哪怕森茗再怎么笃定黎诩有过，也总会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连拿围巾当坎肩垫的事情都干的出来，这种事情却干不出来吗？” 面对她的质问，黎诩只是别扭地偏过头，说：“这种事情我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找好时机而已。” 森茗很想告诉他一个残酷无比的事实：最好的时机早已经错过了。 黎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句话让森茗直接傻眼。眼下这个被卡在座椅上无法随意乱动的姿势已经很令人难受了，比这更烦人的是他口中说出的话。 ——“但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吻你呢？” “你说什么？”森茗差点摔到座椅底下。她压根就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这在她眼中是不假思索的自然反应，无需思考，身体会快过大脑，可一旦代入思考…… “嗯，好像确实，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疑惑了半天：那她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就是和伴侣omega一起来看一部小众文艺恋爱电影，中途吃点喝点，看困了就睡点，忍着头皮看完，最后困到要死要活再回家睡大觉，就……完了……？ ！ 人的一生很短，但在这里可以很长，甚至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秒如年。 或许这个omega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那就是能够让她身上美好的道德品质素质以及灵魂彻底消失。 那刚才的她便不是一个人，而是禽兽。 第161章 禽兽就该有禽兽的样子，太讲究基本道德法反而是一种“不道德”的行径，对吧？森茗仰起头，她没有知趣停下，反是顺着刚才的死话继续往下说。 “那你……是不想回吻我吗？” “就一小下？” 她竖起自己的食指们比作“1”。 如果在这时候停下，一定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吧，短暂而又美好，温情而又不失风度，但是，她可是alpha啊。 作为一个已经尝到过甜头的alpha ，她怎么可以在这里停下？ 闻言，黎诩明显顿住了。 到目前为止，今天的森茗做了太多他没让她做的事情。 额外的奖励，不间断的吻，意料之外的强势与情理之中的温柔，神奇的，并没有让他难受的感觉。很快，黎诩发现了一件事情：比这种意外更加令人意外的是他自己。 父亲明明再三叮嘱过他：小心alpha，不要成为他最不希望他成为的那种omega。 从零距离开始，逐渐贪恋上负距离的魔鬼，眼神、视线、肌肤、心跳……他们愿意为此不断堕落，从一层开始直达第十八层，越是迅速，毁灭就越猛烈。 此前，黎诩是最不愿意滑落的魔鬼，但此刻，他居然爱上了自由落体的感觉。而面前的人正是他的引路人。 不，不能这么想。他甩了甩头。 他最开始遇见森茗的时候，她并不是alpha不是么，与alpha无关，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她这一个人而已。 而这个人将他变成了一无所知又任性妄为的“傻瓜”。 据他的恋爱导师白溪晨所言：这是大师级alpha的手段。她由衷地佩服这样一类人，那就是——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最后到了要与伴侣四目相对，坦诚相待的时候，还能够游刃有余地将对方拖入进下一个恋爱循环中的人。 他喜提一个不及格，而这样的人就可以算是完美毕业了。 伴侣alpha进化成了“恋爱大师”。 这样的森茗让黎诩感到很慌张。她的身影被两只略微张大的瞳眸不断拉扯，无法得知那个脑袋瓜里在思考些什么，但她知道：他不会昧着本心说谎。 黎诩：“……一小下的标准是什么？” 他在心里念了一万遍“想”，嘴硬着反问道。 满脑子想的都是“想，但要怎么说回来”，无论别人说他什么，就算是会狠狠笑话他，他也要成为一个可以让伴侣狠狠心动的人。 以前不过是一株幼小的萌芽，只有他一个人的心瑟缩地摇晃着，如此悸动，实在是太不公平。 但这无疑是最糟糕的回答。 如果他回答说不想，她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如果他回答说想，那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亲他一下，像最普通的ao伴侣那样。 这下好了，两条路都给她堵完咯！ 还开辟出了第三条神奇的脑内通路——亲一小下标准论。 标准是压根没有的，更别提还要论了，如同在一张办公桌上和项目企划对谈，少说也要抓破头皮，论上一个月几个月的吧。 森茗内心一阵昏暗：这想个球啊！ 突然间，她顿悟了。 omega有时候真是奇怪，明明可以靠做的却要靠说，可以依靠嘴却转过头去依靠喉舌，她才不说，绝对不说。他在乎的只是标准，可她只在乎他想不想。 只要她想，他也想，标准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空无一人的电影院，停滞许久的空气终于开始流转，所有beta都感受不到的信息素气味弥散开来，从底部徘徊到顶部，更像是刻意为之。遍布山谷的薄荷地从远端根植到近处，矮小的枝与叶连理，竭尽所能开疆破土，让叶片尖扩得更加宽大。 由狭窄的一道细线展开的丰饶谷地，不知从何时起一眼看不到尽头。 像是瞳孔失焦了一样，无论黎诩如何睁大双眼，他都看不见任何事物。就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信息素吓到了，他只不过是想稍微压制一下她，让她停下。 但是，气味就是这样发生了变化。 他知道自己的omega信息素气味是薄荷。 作为一个在alpha中不那么受欢迎的刺激味道，黎诩自然而然便认为：这不是为了诱惑alpha而诞生的，而如父亲所言，他也要为成为第一继承人而努力——那将会是一个不需要任何alpha的“强大的omega” 。 被灌输了“黎元怎样都好，但他黎诩不可以”的想法，黎诩从小孩长成了大人。 和所有普通的omega一样，他在叛逆期本能地抗拒过这种想法，不想变成这样，但叛逆期这种东西在黎诩的身上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段时间，很快转瞬即逝了。 但那道声音只是被隐藏了起来，它没有消失也不会消失。 他的身体已然接受，心却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反对。 这是一场奇异的变化。 黎诩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棵青葱的大树，不停汲取雨露。他动了动手指，仿佛树干分叉出一条旁枝，倾注了所有，耗尽了所有，疲倦到双眼失焦，看不见任何道路，脱离了泥土，仿佛离开了那片低洼到不可思议的谷底。 失去视线的眼睛藉由身体里的“另外一只眼”，看见青葱的不老树上正飘散来一缕醇厚的幽香。 “嘶——！” “我现在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要突然靠近我了。” 森茗将咖啡杯捧在手心里，喝了一口。里面不是黑咖啡而是白开水，她还是不喜欢喝苦的东西，甜食才符合她的口味。 第162章 至于为什么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当然是因为——这是黎诩的神奇要求。她掐指一算，现在是三天，距离两周结束还剩下十一天的时间。 而今天，她要以他的风格去过一整天。 要了命了，森茗忍住往外吐舌头的念头，心想，他的风格好苦，如果能变甜就好了。 “为什么？”黎诩问，转头将咖啡壶中剩余的黑咖啡倒完。 正正好一杯，他看着空荡荡的壶底想到，这似乎只是他花半天就能够喝完的份量。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得不那么能喝咖啡了，而他对此浑然不觉。 “就是你说的气味的变化。” 森茗被苦到一个大仰头，直接砸在沙发靠背上：“原来真的是要靠的很近很近才能感知到的。”但她这么砰砰一砸，把自己砸清醒了几分：不对啊，一个普通alpha和极优omega那能一样吗？ 黎诩不动声色地看着，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信息素有什么变化？” “啊！我的头发！”森茗哀嚎道，她梳好的头发都被他摸乱了。她一脸哀怨地瞪着黎诩，结果他还不知悔改，坦坦荡荡地承受她的怒视，“头发哪里有头重要，你别把自己砸傻了。” “怎么了？” “难道你心疼我啊？”森茗觉得这么个心疼法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哦，我懂了，你该不会是觉得这样做不符合自己的风格吧？！” 她马上换了一个成熟稳重而又不失优雅风度的姿势，先是把端在沙发上支棱的两条腿给拱下去，要拱得像正坐那样乖巧，背挺起，与沙发背严丝密合地挨在一起，挨着但是不靠着。 双手抱臂，抿嘴，不说话，森茗迅速安静下来，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小细节是：他总是会习惯性地系衣服纽扣。 原因是——就算黎诩会把衣服的纽扣全都系好，但最上面的那颗总是会懂事地再解开。 她看了看自己：好的，没有纽扣。 完美。 黎诩：“……你是真的傻了。” 森茗有些委屈：“是你让我以你的风格去过一整天的，我照做你还说我傻？！”抛弃掉成熟稳重的alpha装omega形象，她要闹了，她要闹了！ ！ ！ “我的意思是：让你试试这个，并没有强迫你必须要这样做。我只是觉得，你了解过我的父亲，也了解过我的母亲，现在也该了解了解我了……而已。 ” 他强调了最后两个字，似乎这句话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会随时冒出来的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哦是吗？” 只是黎诩的家庭与“普通”这两个字沾不上关系，而他本人就更是如此。森茗从未想过“骄里娇气”这四个字出现在他身上的场景，但现在看起来又的确是如此。 难不成……他这是在和我“撒娇”？ 看来这杯黑咖啡冲泡的是极好的，森茗火速端起来喝了一口压压惊。说实话，黎诩撒娇的时候也让人没有他在撒娇撒泼的感觉，听上去更像是要求，或是命令。 但是，如果这都不算撒娇，那还有什么才算撒娇呢？ 又不是所有的撒娇都必须要贴上来嗷嗷叫唤个没完，那样式的omega在森茗眼中更像是只没成熟的小兽，森茗突然间就想到庆庆了。 没错，面对庆庆的时候她会久违地母性大发，却不会想去坏心眼地吻他、逗他。这就是前者与后者的主要区别。 此时，无声胜有声。 黎诩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但她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又是那种熟悉的包含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本能地让他察觉到危险来临。 ——必须要转移话题。 他抬起手：“等等，你先告诉我，你说的变化是怎么一回事？这很重要。” 近期，他的临时助理凯文打电话来了解目前的情况，以防他再次遭遇不测。虽然他三番五次地强调了那只是他们的计划，他们也没有遭遇什么不测，但凯文也三番五次地用'这不过是例行公事'顶了回去。 “唉。”黎诩叹了一口气。 本来这只是一次正常的问候，奈何他与弟婿两人实在是八字不合，就连问候都可以让空气变得比地心还稀薄，令人窒息到心慌。 “行了，最后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凯文迟疑了一会儿：“你……身边的那位alpha她过得怎么样了？” “她？” 黎诩不知道凯文为什么要关心森茗的近况，但他只有在问及她的时候，他们才会像温馨的家人那样。 他能说的事情太多，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很快，黎诩口若悬河，东一点，西一点，把能说的事情全给说了出去。 凯文：“……” 凯文：“停下……不用再说了，我不关心她最近在忙碌些什么，也不关心她的性格、小表情、或者是变化，她关心你、纵容你、喜欢你……这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就好了吗？” “这听起来就像……算了，多的我也懒得说。” “总之，不要和我炫耀你的alpha。” 郁闷，烦躁，阴暗地郁闷，阴暗郁闷完后继续烦躁，本来他就觉得黎诩很烦，现在又多了一个alpha ，真好啊。 凯文悻悻地按下了“x”。至少半年内他都不会再选择和黎诩通过电话办公事了。 但当黎元从中插上一脚时，事情又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黎元实在是太关心自己的哥哥了，但他又表现得像他从不了解黎诩那样，这样的事情让凯文十分揪心。他很想安慰他说'不了解你哥不是你的错，你哥哥的人格乃至灵魂已经扭曲了，他人就这样！ ' 第163章 但他能这么说吗？显然是不能。 当凯文将黎诩的近况（友情附带森茗的近况）一五一十转述给黎元听时，他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从森茗的近况中旁敲侧击，打探到了“哥哥身体不好”这一消息。 “身为弟弟，我太失败了……”黎元大受打击。凯文以为他在房间里掩面哭泣，推开门闯进去一瞧，才发现他在抡拳哐哐锤大墙。 “可恶，我太失败了啊！我怎么能输给森茗！你知道吗？我和她见过一面，那时候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她根本就没有我哥爱她那样爱他，可恶啊！” 凯文：“你冷静一点，墙快碎了…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心疼你的手啊。” 黎元：“对！你说的没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对哥哥的爱怎么可以输给她！” 凯文：“！” 黎元：“我现在没空关心你，你走开！！！” 凯文：“？！！！” 拜黎元所赐，大概有几百个家庭医生都在这附近备战，随时待命。 黎诩随手掀起窗帘，往窗外看去。 在疗养院对面那栋废弃的大楼里，最近总有白色的幽灵从楼道飘过。他不信鬼怪，八成就是家庭医生们在尽职尽责地工作吧。 但他总感觉他们的架势不像是来给他治病的，倒像是一发现他有点问题，就准备把他摁在救护担架上拉走的。 毕竟医生有几百位，而病人就他一个，当然不排除会涉及到恶性竞争什么的……黎诩不负责任地想道。不过只要他们安安静静的不出什么事情，他们也不至于会这样做。 静悄悄被拉上的百叶窗，隔绝了窗外的白雾，以及那些像是雾气一样无处不在的视线。 “就是变得好闻了？” 她没有再端着，而是放松向后靠，像平时那样深深地陷进沙发里，一旦回想到了什么，会先舒服地眯起眼睛，月牙一样微勾起唇，而后伸懒腰，缓慢地开口： “这都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让我想想。” 这么说着的她，将下巴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手臂收紧回扣，缩成了一团毛球，和旁边东倒西歪的沙发抱枕等身大小。 他是一个喜欢独自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的人，但即便是他，也无法做到一种思考——惬意地思考。 自然的舒展，展露着什么，像此刻自然地透过百叶窗穿透进来的阳光，铺就木质地板上的影子台阶，一步一步，像是乍练的初学者踏上黑白琴键，果断敲下去的第一音，听起来总是比较“甘甜”的。 “木头味？”森茗干笑道，这么说像是在骂人一样，“可能我的记忆出现偏差了，的确是相当好闻的味道。” 她歪着头看他，他反倒先避开了视线。 奇怪的行为，但又是正常的举止。 就和人无法直视头顶闪耀的暖阳是同一个道理。 森茗将之前他说给她听的话一股脑全部抛到脑后，她笑着向他招了招手，模样像是招唤一只受惊的小猫。略显轻挑的手指抚过它的背，她挠着蓬乱的发主人一样负责将它杂乱的绒毛梳理好。 “你要做什么？” 黎诩皱了皱眉：真奇怪，我又不是一只小猫。但他没有意识到，在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他就变得和那些傲娇的猫咪一模一样了。 “做什么？那还用得着问嘛？” 她俯首，挑眼看他：“那当然是要再仔细闻一闻那个木头味咯。” 当然。 森茗并没有得偿所愿。 黎诩是不可能会答应这么奇怪的要求的。如果她真的想确认这件事情的话，那他会真诚地建议她把疗养院外面的家庭医生拽进来，随便哪个都行。 再加上，她眼下恐怕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我说，你是不想做继承人了就打算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吗？！”森茗气愤地一拍桌子。 “好，我做”他该不会希望她能够这么说吧？不！对于黎诩有在认真教她“零基础入门：如何跨越亲缘关系成为黎家总裁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件事情，她感到相当愤怒！ ！ ！ 虽然这事是挺美的，说不定她小时候做梦的时候还梦到过呢……只是，怎么她当初做梦的时候没有人来一锤子敲醒她呢？ 工作这种事情啊，是永远都做不完的啊！ 工作这种事情啊，不是她强大到能够把它送走，就会是它反过来把她给送走啊！ “只是试试。” “不过我今天会这么说也是因为凯文他因为你罢工了一天，如果他不罢工的话，我就可以继续……”说到这里，黎诩突然顿住，怕暴露什么，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森茗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 “为什么是因为我？”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因为你受了很大的打击，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总之，他需要一点时间和我弟弟好好谈谈，增进感情。他们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会出现我们之前出现过的问题。” 森茗转了一圈笔：“啊，那看来还是挺'严重'的。” 仔细回想他们之前出现过的问题，替身、第三者、白月光、插足、出轨、分居、异国分手……好在都是误会，可是，但凡有一个不是误会，他们就会从恋人变成仇人了。 “所以，我给凯文的建议是希望他不要重蹈覆辙。” 第164章 “嗯嗯。”森茗点了点头。 等一下，她现在根本没有余力去担心别人吧！ ！ ！ 第76章 “这一堆是不着急处理的。” “这一堆是着急处理但是没必要让我们去处理的。” “而这一堆是着急且必须要处理的。” 森茗拍了拍手。 作为职业社畜，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并进行合理安排可是一项职场必备技能。虽然但是，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是了。 “可是——” “那样事情很快就会堆起来了。” “不迅速解决完的话，休息时间很快也会成为一种罪过，而且，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黎诩，前工作狂人，现因病在修养阶段，但是精力、体力、脑力三力满分，堪称omega界的三项铁人，外加“唯一继承人buff”更是把属性提升到最大。 森茗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 足以担得起一声“模范先生”，面对这样的omega ，恐怕所有普通alpha都会自残形愧。自豪？欣慰？完美无缺的工作伙伴与优秀伴侣……你以为她会这么说吗？ 错！大错特错！ 放在以前，森茗或许会这么说，但是现在，她不懂：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他自己更加重要的吗？ 就是因为黎诩总是在勉强自己，超负荷运作，才会变成一个旁人眼中的奇怪的omega 。 为了像黎翼那样，将alpha彻底剥离出自己的人生，不得不变得像台浸泡在冷却水中的机器。可这样的机器总有一天会因耗损而面临报废，与修复机器的区别在于：修复精神上带来的损害，远远比修复机体困难。 五天前。 疗养院真正的主人久违地造访了这个地方。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她们能说话的时间并不多。秦挽到此的目的非常明确，她直奔二楼，森茗与她在走廊撞个正着的时候，是四下寂静的午夜。 她揉了揉眼，以为自己撞见了什么鬼神。 “还好我以前独居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不就是鬼神学么，就以前租住的那几间阴森森的老破小，若是她没有几分真本事，早就被反噬了。 森茗当场盘腿坐下，举起左手，拇指压住小指，张口就来，把平时会念的一些神叨叨都倒腾出来细说了一遍，俨然一副“小神婆”的模样。 秦挽：……好家伙！ 上上次秦挽见到她的时候她在伪装；上次秦挽见到她的时候她在潜入；这一次秦挽见到她的时候，她居然在驱邪？ ！ 她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森茗对此只想苦笑：妈啊！你怎么会懂，这可是社畜的超能力——生活所迫，随时随地随机解锁新技能！ “虽然很开心你带给我的这一个小惊喜，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扮鬼吓唬你的。” “我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关于我那倒霉孩子的病，如今我终于可以确定了——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秦挽转头看了看四周：“我听说了，这里还收留了其他的不相干的人，跟我来，我们去露台说话。” “你的想法没错，极优的优势不仅在身体能力上格外突出，还有一点就是超常的感知力。不过，几乎所有alpha与omega都忽略了这一点。” “因为这世界上大量beta的存在，让他们对这一点习以为常，但极优alpha极优omega与普通alpha普通omega是有区别的。” “信息素能最大限度地激发潜力，其中包括感知力。” “简单来说我们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打火机，腺体是启动的扳机，信息素是扳机下的燃料，身体点燃的那一刹那叫作引燃，引爆最佳状态的意思，而维持状态的长短则取决于信息素本身。” “但是，这种感知力的提升对我们而言却是一把双刃剑，不光是好的影响，也会带来坏的负面影响。” “这些东西理论上来说只能算是'猜想'，但我在来这里之前还去见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能印证我的判断。” “一个是我的前任，而另一个则是洛家的小女儿。” “你说什么？”森茗猛地转头，她趴在露台的围栏上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她，而秦挽背靠着围栏，看上去就只是无心说了一句玩笑话一样。 “你们……已经和好了？” 她记得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黎翼只是和她坐在一起都会拧眉感到不适，几次都打算把她赶走。她和黎诩两个人最后被秦挽带走的时候，他还开商务车，追在她身后喊她“疯女人”。 仔细想想，不，都不需要仔细想想，只有一辈子都不打算见面的人才会这样吧！ “没有啊。”秦挽微笑道，“只是去见他确认了一些事情，并没有和好。” 她吹了吹长指甲：“不过他现在偶尔会试着联系我，毕竟他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面，是自己做错了，摇摆不定的时候……以前喜欢依赖alpha的坏习惯又偷偷跑出来了。” 森茗：“啊？” 她捏了捏耳朵：我听到了什么？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 “和好啊，怎么说呢……”秦挽低头，视线由天空转向空无一物的光滑平地，“我觉得那样对他反而不好，而且，他也经历了许多事情才走到今日，如今不该有任何人、任何事情成为他的阻碍了。” 第165章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遥望天际，透过空气看见了谁的身影，或许是自己的，黎翼的，又或许是以前的自己和以前的黎翼。 那些没有在该说的时间里说出口的，问出口的……就会像现在的深邃的夜空一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沉寂在某处，成为一个说不出口的秘密。 “黎翼的问题与黎诩是最为相似的。” “封闭的内心让他们的信息素发生了变化，从表面上看是劣性野种omega会出现的信息素紊乱，其实不然，真正的信息素紊乱离不开alpha信息素的从旁助力，而他们完全是'内化'。” “这种内化的最终结果就是——omega的信息素会呈现出猛烈的无差别攻击性。不止是alpha，omega与beta也会被攻击，但是基本上只有alpha才会有更为强烈的感知。” 秦挽缓缓道：“beta不会有这种感受，因为他们压根就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 “而omega则主要因为是同性，和omega在面对易感期omega的信息素反而会没有多少太大反应同理。他们的腺体在感知攻击时会被极大地削弱，算是一种非常安全的自保机制。” “异变需要改变的'契机'。” “我去找了洛家的小女儿洛小河，发现她身为极优alpha却至今都没有完成第二次分化期，还是一个不完全的alpha。她说是因为'小时候被双胞胎哥哥们笑话自己长不大，长大了也是个小屁孩，不会有omega喜欢'才变成这样的。”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就会成为异变的契机。” “黎翼的改变只能是因为我了，我去找他就是为了了解改变黎诩的那一个契机。”秦挽将手轻轻搭在森茗的肩膀上，“已经说了这么多，要不要来玩'猜猜看'的小游戏呢？” 森茗：“……” 又来了！ 她带着她的小游戏走过来了！ “好啊，首先，肯定不是因为我。”森茗十分笃定。 “研究中心的特聘研究员给我看过一份体检报告，结果出现异常的时间是在我进入noic之前。当时的我只是一个beta ，虽然很想帮助他，但是面对这样一种情况也什么都做不到。” 秦挽点了点头：“是的。” “即便如此，但那时候肯定也会出现深受契机影响而产生的迹象的。喜欢这种情绪是不会骗人的，他一定是发自内心地认为：你就是他可以卸下心房去真心以待的那个人。”她眨了眨右眼。 “是……吗？我倒是知道黎诩那时候很想摆脱noic以及叔叔给他规划定制好的生活……” 那会是秦挽口中所说的那个“契机”吗？ “叔叔？” “说的是黎升吧，啊……”秦挽突然感叹了一句，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早已被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隐形人。 “他是黎翼的弟弟，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平时很难见到面，他的脸我完全想不起来，这怎么可能？除非我们没有见过面。” “关于他，我应该只从黎翼口中听到过一个名字。” “那死鬼……当年真的任何omega的事情都不会和我说的！没想到，居然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让我见一面的？” 秦挽怨完，悻悻地咬了一口下唇。 原来他们也曾是这样一种关系么？森茗甚至能想象到她当年明艳动人地招惹黎诩的父亲时的样子，只是动了动眼皮就轻轻松松把人给勾走了，天生是alpha的她肯定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对了，还有……”森茗继续说道，“他很想谈恋爱。”像疯了一样，呃，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是和alpha的恋爱，而是和beta的恋爱。” “现在来看，黎诩会产生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正常了。” “因为排斥alpha没办法和身边的任何alpha交好，朋友只有一个，相亲也都失败了，会转头去向beta寻求感知信息素的那种怦动感是很正常的行为吧？” “等等，你说什么？怦动感？” 秦挽先是和森茗确认了一遍，又多问了一遍，“这……是真的吗？” “alpha和omega在寻找伴侣的时候是不需要怦动感的，你没有听错，是'不需要'！” “不过现在的世界已经变得很开放了，我是知道有些omega会选择omega和beta成为伴侣，但是，我知道的那些omega他们也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怦动感而走到一起的！” “可是……那应该和所谓的契机没有必然的联系吧？”森茗对此提出质疑，“虽然听上去奇怪，但那也是在异变出现之后才出现的事情啊！” “这两种迹象，怎么看都是前者比后者更为可疑……” “是吗？” “那我就有了一个新的问题：黎诩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摆脱叔叔为他量身制订好的道路呢？” “好像是为了……谈恋爱。” 森茗与秦挽四目相对，两个人双双陷入沉默。 “……他就那么想谈恋爱吗？！” “想谈恋爱有什么错，这不奇怪！” “不，我的意思是……” “等等，我们能不能不要起内讧。” “好！但是我的意思其实是——我不知道那小子在这一点上到底是遗传谁了！” 同时，她们也因内讧而意识到了心病的关键，“你说，这该不会和我们四个人都有关系吧？” “最开始是我和黎翼两个人因为误会闹出的事情埋下了种子，让他知道了alpha最后也会和omega分开。再到洛小河，她完全没有将黎诩看作独立的人，而是一个必须要迷恋上alpha的omega看待，最后是你。” 第166章 “我，我怎么了？”森茗委屈地指了指自己。 “最过分的人就是你！”秦挽止不住地想到，这种事情如果是发生在自己与黎翼身上，她肯定没有脸面再回去找他，而他也不会原谅她。她想不出来，他们还能继续携手走下去的理由。 可他们就是走下去了。 真好啊。 兴许是到年纪了，秦挽居然开始止不住地羡慕他们，羡慕那些聚散离合后仍然可以坚定不移地选择彼此的伴侣们。 “虽然你们之前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但是，有一种人是在相遇的那一瞬间就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前不久才得知一切的人，我不知道黎诩是因为什么而选中你的，也不知道森茗你是因为什么才决定要回来。”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说做到就能够做到的容易的事情。” “本来我还在纠结那个所谓的契机是什么，找到它，目前的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现在么，我改变想法了，就去做你们想去做的事情吧。” 秦挽双手握住森茗的手，比那天仓促的婚礼更加珍重，像是终于舍得放下什么，交付到她手心里的样子。 她们还在苦苦寻找的心灵良药，他可能已经找到了。 秦挽：太羡慕我儿子和女儿了该怎么办？ （捧脸星星眼） 黎翼：…… 黎翼：那你倒是先回我电话啊！ 第77章 突然就回想起来了秦挽和她说过的话，森茗陷入进沉思中，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面前飘过一个黑影。 就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情，她多眨了一次眼睛，发现那黑影就是一根短头发。 因那根短发的小主人移动的速度太过迅速，出现了几层残影，残影相互叠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片薄薄的黑影一样。 “赵庆匀……”森茗连名带姓地叫他，眼底里闪露过一丝凶光，“你不好好在房间里待着，又偷偷跑出来干嘛？” “来找你玩呀！” 他将手背到身后，理直气壮回。 “哼，我来找你你还凶我，救命恩人是讨厌鬼，我不和你玩了！”说完，赵庆匀耸了耸肩膀，过分瘦小的肩膀即便高高耸起也没有多少起伏，远远看着像两个挨在一起的小土包。 “这……现在不是该玩的时候呀。” 森茗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孩子，但幸运的是她恰好哄过一个大孩子。她改掉了那种凶巴巴的语气，慢慢说着，即便她已经足够和声细语，但赵庆匀还是“哇”地大哭了出来。 “大人总是用这句话来搪塞小孩子的，下一句话是不是就是'我还有工作要忙'，救命恩人也和那些大人一样，哇——！” 森茗内心“咯噔”一声：现在的小omega已经这么聪明了？怎么什么都懂啊！ “不不不。” “姐姐没有工作要忙。” “真的？”赵庆匀停止了大喊大叫，睁着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真的不和工作玩了？”他顺着森茗投过来的视线，转头就指了指自己，“那就是要和我玩咯？” 森茗晕倒：呃，倒也没有那个意思。 “哼，姐姐好心告诉你：我可没有拿谎话来敷衍你。姐姐我原本是有工作的，但是现在没有了。既然你这么贪玩，那我问问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不？” 赵庆匀埋头思索了一阵，而后他举起手，问：“提示提示！” “提示：工作本身是不会消失的，它和人不一样，没有手也没有脚。”森茗打了个呵欠靠在椅子扶手上，心想，这应该能难住这个小屁孩半天吧。 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工作都被别人做完了，自然就没有工作了。 “嘶，他怎么知道我走神了，都不叫我回神的……”森茗嘀嘀咕咕道，她的下巴靠在支起的手背上，黄昏的金光划过侧脸，勾勒出美丽的轮廓。 前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她瘦了很多。但森茗先前是beta时就是很健康的身材，瘦了也不至于太过羸弱到脚一沾地就倒的地步。 骨感会增添几分自然的锐利。 虽然变化细微得难以察觉，但她迟早会变得越来越像alpha那样明艳张扬。但这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情吗……？森茗迎着日暮仰起头，发现天际远端的一线深黑到发紫，天色竟然也不早了。 而黎诩还没有回来。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回来，这种事情此前从未有过，这让森茗吃了一惊。 她隐隐约约记起来，这种场景似乎似曾相识：这不就是秦挽和黎翼分开前的那一个晚上么？森茗将那称之为“鸡飞狗跳的狗血之夜”。 “难道，黎诩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怀孕了，但这不是你的孩子么'？” 森茗全身一个激灵。 不得不说，这确实符合一所疗养院的日常画风，但这种子承父辈式的“别人家的孩子”还是免了吧！不要继承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到这一代就足够了！她甩了甩头。 “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黎诩推门走进来，他只不过出个门的功夫，他的伴侣就觉得他被别人给魂穿控制了是吗？ “我只不过是出去采购了。” 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黎诩大概率是会再次魂穿，把身体给抢回来的。因为他很爱自己的身体，也很爱自己的伴侣，单就这两样，他相信自己比任何omega都。 第167章 森茗注意到他的手里拎了两个大袋子，里面大部分是生活必需品，还有一小部分是他们今晚的晚餐。 “怎么还买了不必要的东西？” 首先，晚餐的东西就不是必需品。因为在这里他们是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做饭的。 “我给柳妈放假了。” “为什么？” “不觉得总有人进进出出的有些不方便吗？对我们不方便，对别人来说也是。” 噢，她明白了：他这是开始“赶人”了。森茗没想到，在这里待久了，黎诩还真的把这里当成家了，“你想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 “不啊。”他淡淡道，洗干净手，将衣袖理至小臂，准备开始整理东西，“我只是……” “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黎诩挠了挠后颈，森茗记得那个地方应该不是轻轻挠挠就能泛红的。她标记的时候要出其不意，猛地咬一下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但是，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的确。 这里诞生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对彼此来说，刻骨铭心或许会更多些，他们一直都在成为那个最初也是最后的“亲历者”。突然想到什么，森茗“噗嗤”一笑：“啊，我还要靠着这里混口饭吃呢。” “得了吧。”黎诩无情地戳破她的谎言，“谁会在这里像使唤佣人一样使唤你。” “你啊。” 黎诩：“……” “我使唤别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森茗蹑手蹑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埋在他的背里，像树一样笔直，仰头就能看见高高的，不宽不窄的肩膀，和一个小小的标记。痕迹几乎全消到快要看不出来了，她也不打算再添新的上去。 因为她懒。 好吧，其实是因为没有必要。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首先，别人没有机会进到这里来，这里是书房，书房是我的私人房间……我们大概率会站在门口说话，说完了就道别，然后离开。”他转过身捧着她的脸说话，手上还有好闻的洗手液的味道。 森茗蹭了蹭。 但是，洗手液的味道远没有黎诩身上的令人安心。 “你也该像防着佣人那样防着我的，我可比佣人危险的多得多……你不是知道的嘛。”森茗半开玩笑道。 说实话，忍住不去吻他一直很困难。 以后只会越来越困难。 但即便她警告了那么多遍，他也还是学不会抵抗。 “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总是……学不会去防范你。”黎诩亲了亲她的额头，浅尝辄止。他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他陷进去了，陷进了教会他喜欢与爱的那份柔/软之中。 不仅仅是如此，恐怕远不止于此。 “你现在……变得好会勾人了。” 森茗呲牙，装作要咬他的样子，咬个几百遍几千遍的，咬到他遍体鳞伤，动弹不得为止。 “可恶，不要在黄昏和你的alpha说这种话，想撩我的话，到晚上再说不行吗？” “不行。” 黎诩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会忍耐的。” “那这是什么？这算什么？”她气愤地跺了跺脚。这个坏omega ，跟着她学好的，把坏的也全给学走了！ 这不公平！ 森茗：“黎诩，你这是在玩火！” 还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那种放火啊！ 芳心纵火犯omega的唯一下场就是迟早把自己活活烧死，无一例外。黎诩好像听懂了她想抱怨什么，可是他刚刚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看起来格外想亲我，所以这大概是……” “我给你的奖励？” 轰隆—— 森茗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赵庆匀：完了，我这小小年纪就开始学坏了 森茗：啊这，被动学坏不算数的 森茗：（手动帮他捂眼睛） 第78章 第三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从白色的床单上睁开眼睛，她在等待，那昏昏沉沉的像石头一样的脑袋逐渐变得轻盈，从水底浮上水平面的那一瞬间。 森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确认过了没有沾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开始简单梳理起来。 “今天又打算让我做什么呢？” 他差不多也该意识到了，这种事情是会做一件少一件的，换言之，新鲜感也很快就会过去，不知道当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呢。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是赵庆匀。 他抱着一本书走了进来，看来是想让她读故事。等等……大白天的读故事书？这不合适吧。窗外不合时宜地飘起小雨，晨露微凉，倒是一个适合在白天蒙头大睡的天气。 “昨天的小游戏还没玩够？我们庆庆又来找姐姐玩了？”森茗翩然起身。 赵庆匀摇了摇头：“才不是呢！我今天是去找哥哥玩的，但是被他给赶出来了。那个住在隔壁的哥哥好像讨厌我，他觉得我很烦。” “他还告诉我，下次进门前必须要先敲门，如果做不到，就要把我从窗户那边给扔出去。” “是……吗？” 森茗摸了摸赵庆匀的头，“不怪你庆庆，那个哥哥现在是看到谁都觉得烦，更别说是你了。” 第168章 别看赵庆匀现在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实际上接触久了就能发现：他是个“混世小魔王”，真闹腾到要上房揭瓦的程度，能把天花板给生生掀开。 “怎么会有人讨厌我？” “所有见过我的人都夸我可爱！”赵庆匀将手掌当作花托，捧脸做了一个花朵脸。他腆着甜甜的笑脸搂住森茗的胳膊：“还是救命恩人对我最好了！” “哈哈哈……” 看着像牛皮糖一样粘人根本甩不掉的手部挂件，森茗抬手一抹冷汗：哄小孩好难，就当她是在提前学习育儿经了。 “那这是什么？”她指了指那本故事书。 “这是'礼物'呀。” “我把对我最重要的东西带过来给救命恩人看。不过，我自己也没有看过这个礼物，是爸爸说这个非常重要的。”森茗从赵庆匀手中接过这份珍贵的礼物，带他坐到床边，自己则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 “好吧，那让我来看一看你的礼物。” 这本故事书有些年头了，森茗初次摸到封皮的时候感觉表面有些粗糙，很厚，没有多少被翻动过的痕迹，且和寻常的故事书不同，这本故事书是有封皮的。 纯黑色的皮革封皮，包裹住故事书的边缘，将它从点滴时光中完好地保护了下来。她还以为赵庆匀会更喜欢可爱的风格，没想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酷。 她开始怀疑：这本故事书该不会是什么黑色童话吧？ 但他刚刚分明说过，这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东西。 “难道是'家庭日记'么？” 极有可能。森茗抱着满腹狐疑，猛地一下摊开了故事书，结果书里的内容却让她大跌眼镜。 “庆庆你……” “惊喜！” 赵庆匀一下子从床边蹦了起来。 “没想到吧？这是我的'成长日记'哦！” “在医院里躺着的那段时间真的很无聊，但是爸爸和我说，之前还是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的。是姐姐救了我，我才能继续过这样有趣的生活。” “所以，我希望姐姐能够忘掉医院里的我，以后的以后，只记住有趣的那个我吧！” 森茗：“……” 说实话，她真的被这个小屁孩给感动到了。她没想到，那时候的赵庆匀竟然还考虑了这些，但是，这份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 实际上，森茗拿到手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成长日记。 那是一本厚厚的冲印相册。里面没有庆庆所说的“他为自己写下的生日祝福”，也没有什么“学骑单车不小心摔进下水沟的糗事”，而是无数张黎诩的照片，从小拍到大。 其中没有庆庆，因为相册的小主人出生之时，可能世界上还没有赵庆匀这一个人。 “你是去哪里找到的？我的意思是……这份礼物原来被你藏在哪里了？”森茗将相册合上，里面有很多张照片对她来说非常具有冲击性。 “啊？” 赵庆匀冲她笑了一下：“爸爸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把它藏在哥哥房间的大书柜里了！” 森茗：好家伙！这是藏的有多安全，有多隐蔽才让他拿错了啊！ “姐姐很喜欢这份礼物。” “接下来……就让姐姐独自在房间里好好欣赏一下庆庆的成长日记怎么样？”森茗摁住他的肩膀，像推婴儿手推车那样将他轻飘飘地推出门外。 “欣赏？”赵庆匀眼睛一亮，他眨巴着星星大眼扒住门边，给森茗留了一句话，“那姐姐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一定要和我说哦！对了对了！感想不能少于800字哦！” 森茗：“……” “好。” “这小屁孩！” “又让我想起来当年上学时候的噩梦了！”森茗竖起枕头放在身后当座椅靠背，再次摊开那本相册，巧合的是，黎诩的第一张相片就与“学习”有关。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含着奶嘴的小婴儿黎诩呢！ 不知道被谁强塞了一本书，趴在那本比自己还硕大的书本上懵懂地睁着眼睛，想从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迹里看懂些什么，张开嘴，奶嘴就从嘴里掉了出来。 “仔细一看好像还有灰扑扑的口水印子，算了，还是不要看的那么仔细了……” “下一页。” 可能为黎诩拍照片的人平日里比较忙碌，森茗发现：过了需要每天看护的婴儿阶段，之后每张相片的时间跨度就都很大了。 “原来裴不修那么早就和黎诩是同学了，但他们这时候明显还不是好朋友啊……哪有好朋友一直跟在身后追着人跑的！” 这时候的黎诩头发还不微卷，被别人梳成了笔直的，压着帽子，穿着校服，看上去特别乖巧。 从这时候起，把每粒上衣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好的习惯就出来了。这点到现在都没变。 又是一张，他正捏着书包的肩带站在大树底下躲雨，本来是低头留心从脚边爬过的蜗牛，注意到有谁在拍他，正抬头往这边看过来的样子。 ……应该是裴不修吧？ “这一张没有对上眼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对上眼的那一瞬间裴不修就该被黎诩狠狠教训了哈哈哈哈。” 这时候的alpha和omega还没有太多的差异，黎诩看上去更像是alpha ，裴不修则更像是omega 。或许当时的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森茗愣愣地想着，又翻过了一页。 第169章 “几乎没有微笑呢。” 无论站在黎诩身前为他拍照的那个人是谁。森茗能从相片中各种各样的角度看出来，拍照的人其实是有变化的，但黎诩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表情都是固定的几种，她都能完美总结出来了。 “啊！这张肯定有些特殊。” 是黎诩的生日。 黎诩的弟弟给他送了一套可爱的鲨鱼睡衣。简直了！森茗低头看了看自己，比自己现在身上正在穿的这件可爱了一万倍！ “哇，真的好有冲击性啊，明明穿上也很可爱的，为什么是这种嫌弃的要死的表情……？” 她还挺钟意的，嗯，虽然之后再没看到过。 “再之后的就是工作照了，各种活动照，宣传照，聚会照……” 相片意外的有很多，但是长成大人的黎诩明显熟练掌握了“随时随地闪避照相机”的技能，“除了会议，没有一张是正面照？”大部分看上去像是胡乱塞进去的，没有小时候的那些相片那么地有生活气息。 森茗内心一阵唏嘘：明明他还有着和这上面完全不一样的另一面啊。 “那是我的……？” 透过大开的门扉，黎诩远远看清森茗在看什么之后，身体惊出了一身冷汗：那里面有很多不能看的黑历史，是连他自己都看不了的那种。 他本想去喝点咖啡赶走早晨的睡意，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别看了！”黎诩大步冲过去。 “哦，好~”森茗嘴上答应，手上还在背信弃义地不停翻动着，“可是我都快看完了。”如果这些相片是黎诩为了方便自己回忆才保留下来的东西，那她觉得其中还缺少了很多。 至少，她眼中的黎诩并不是这样子的人。 她也想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眼中的他究竟有何不同。 “如果我也想给你拍照片，你会同意吗？” 森茗也不忸怩，她大大方方地将相册放下，还特地挑了一页她想拍出来的风格。黎诩扫了一眼，发现那页是他的正面照。就是偶然间被黎元抓住一个目视前方走神的时候，在回神的那一瞬间被他抓到了。 “……不会。” “我觉得那样会显得很傻。” “怎么会？” 至少他在看到这些相片的那一瞬间是这样想的，黎诩抱着“一定不能被任何人看到这些东西”的想法，将它们一点一点地收集了起来。 “晚上拍属实是太危险了，就白天拍吧，就现在。”黎诩不知道森茗是从哪里拿出来的相机，他皱眉看她，但森茗还是坚定不移地按下了开关。 “你看——” “你从来都不会对别人露出这种表情。” 这种无奈的软弱的表情。 黎诩接过来一瞧：“这……不是更傻了吗？” “不会啊，我觉得很可爱。”森茗正在变焦，“我想起来了！这和你穿上鲨鱼睡衣那时候的表情差不多啊，再来一张吧！”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了，你笑一笑嘛！”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只有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你！”黎诩郑重其事地向森茗讨要承诺的时候，又被她抓拍了一张。 她吹了一声口哨。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认真的时候也很可爱嘛？” 那天，森茗简直将黎诩变成了世界上最可爱的omega 。而这个omega就是她眼中最为真实的模样。 他们拍了一堆照片，累瘫了趴在床上翻看，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四夜还是像昨夜那样，什么都没有做。 但他们将白天变成了属于他们的晚上。 第79章 “难道你不会感到无聊吗？” “一直，一直和我这样，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森茗整理书柜，将相册塞满到再也填不下一张照片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光是简单想象一下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并不像是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件事情。” 黎诩拿起其中的一张攥在手里。 她瞄了一眼，发现是上百张双人对镜相片中最为普通的一张。 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糟糕的逆光遮盖住了所有表情，身上更是没有任何游刃有余，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模糊身影，在未变焦好的世界里停驻着，成为了相依相偎的曼妙树影。 “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生活。” 他指了指相片中的那个自己：“我会变成那样的人才是更加不可思议，不像是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事情。” 森茗挪窝一样挪到他的身边，将下巴搁在他的手臂上，“为什么？因为想象不到自己会变成一个幸福的傻子么？”他顿住，摇了摇头，回，“不是，因为，我本以为我不会像其他omega那样和alpha走到一起。” “你可能无法想象——” “你口中所说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却是我曾经遥不可及的。”黎诩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换句话说，如今的我一定就是想要过这样的生活，才会用尽一切手段，让我们站在这里。” 森茗：“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 她的视线迫不及待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像是憋在心里很久了，久到再不说出口就成为心疙瘩了，“你到底是去找谁请教过了说话的艺术？” “我知道了！”森茗一拍大腿，“你是去找别人'练手'了吧？” 第170章 黎诩：“……” 第五夜，森茗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一个人反省，这不是她自愿的，而是黎诩要求的。 她没有忘记自己在这短短两周里需要接受什么惩罚，可是……“罚我禁闭？” “不，不可能。” 森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垫住下巴趴着，将平整的床榻碾成皱皱巴巴的细纹：他怎么可能会忍心惩罚我呢？ 在绞尽脑汁之后，她疲倦地睡着了。 醒来时，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被放下来的白色窗帘，为她遮挡住午后的阳光，被热风卷起，惬意地飘扬着。而她记得，自己向来是习惯把窗帘卷起来的。 浅灰色的掠影之下，一个人熟稔地与她躺在一处。 在相对的位置上，黎诩枕着自己的手臂，靠在枕边浅眠。他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能醒了。 相反，森茗则是打了一个呵欠。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舒适的气息，她感觉自己能从现在睡到日落时分。 她埋头伏在他的肩窝里，只有那个地方稍微软乎点，其他地方都瘦削的硌骨头。 黎诩向后缩了缩。 他应该可以马上醒过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醒。森茗一脸神奇地仰头，出神地望着这位omega伴侣。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合时宜，但她第一眼看的并非是脸，而是分明熟睡着却也会微微泛红的皮肤，不消片刻便能知晓的“易害羞体质”。 自从他学会掩饰好情绪后，那里就成为了他全身上下最为诚实的地方。 森茗并没有调戏自家伴侣的喜好，但每到这种时候，她的坏心眼总会跑出来，因为他，她也变得有些胆小了。 ——为什么呢？ 恐怕是害怕他因为太过无聊而感到厌倦吧。她也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软弱，不像一个omega 口中的理想的alpha。 森茗伸出手，在黎诩的腰窝侧轻挠了一下，像是没有倦怠期那样，成为了一个名为“开始”的触发开关。 刚开始只是试探性的戳刺，那三两只被对方剪好的整齐指甲，圆圆润润的外表对其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见他还是没有多少反应，森茗又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她很快就凭借着经验找到了他薄弱的地方，就像狼会本能地去寻找猎物柔/软的肚皮，“我记得是这里？” 薄弱的地方就在附近不远处。 对于怕痒的人来说，这里会让人觉得格外的痒，黎诩就差没弹起来了。显然，他也在午睡，而且是还没睡多久就被她闹起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她，而后看向床头墙面的挂钟：“真有你的。” “我怎么了？” “我们头一次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居然就睡了十分钟……”黎诩愤愤道，口吻不是饕足而更多是责怪她不解风情，森茗听了忍不住想发笑：他居然管这种行为叫睡觉。 有的人五岁起就知道睡觉包含两种意思了，而有的人还满足于“一起躺在床上”这样一件事情。 “这是惩罚？还是奖励？”她开口问道。 或者换一种更加简单直接的问法。 森茗：“你到底是在要惩罚？还是在要奖励？”刹那间，黎诩的表情变幻了一下，露出“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但最后他还是老实回答了。是惩罚。 “啥？为什么啊？”她懵了。这未曾设想的道路，就连森茗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居然还真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惩罚。 “因为你说错了话，但同时又没有说错。”黎诩的目光柔和而沉寂，下意识避开视线的动作明显有些挣扎，他动摇着，缓缓开口道，“我的确找人'练手'了，但情况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怎么回事？” 自打从娘胎里出生以来，她头二次感受到了被背叛与被欺骗的感觉，第一次则是父亲与母亲的感情破裂。 森茗掐住了黎诩的肩膀，将他老老实实摁在床上。 若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话，但要说“很生气”的话也是没有的。现下，森茗只想苦笑：怎么，这年头狗血戏码还会自带重生属性是吗？ 她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一种隐秘的家族传承了。 她一动不动地盯视着他：“你不回答我，我就要生气了。”这几天的气氛太好了，好到都让她忘记了他是一个问题百出的男人。 “你……你笑什么？ ” “这很好笑吗？这不是谎言也不是一个玩笑！” 森茗看见他捧腹大笑着在床上翻了一个滚，最终轻巧地停在她躺过的地方，仿佛再次与她躺在一处，像她曾经嘲弄他那样，嘲弄着她的愚蠢。 这就是白溪晨所言说的恋爱的负面作用——会让亲历者反复变成一个傻瓜。 但是，她也告诉他，这点不好的地方并不是不好的，它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不好……傻里傻气的一切，像吃到酸涩口味的糖果盲盒，会让人上瘾似的，想一颗又一颗地吞咽下所有的不完美。 黎诩并不承认白溪晨这个渣a是自己的人生导师，另外一个可笑的事实是：他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她说过的劝诫。 白溪晨：【咳咳，你知道老师我为什么在成为恋爱大师以后选择成为一个心碎成很多瓣的姐姐么？ 】 白溪晨：【强装甘甜的才不是森茗告诉你的“恋爱”呢！她也是个大笨蛋，恋爱就不是甘甜的，它包含了辛辣、酸楚和苦涩，那个味道别提有多难闻啦！ 】 第171章 白溪晨：【试想一下，祖先alpha 和omega 们至今都耗费了多少精力才跳过了这一个过程啊！居然有后人还想要捡回来？ 】 说到这里的时候，黎诩记得她快要抓狂了。 白溪晨：【你们都背叛了先祖，混蛋！ 】 【不要再来找我解决任何问题，有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我失忆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 想到这里，他又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当然是因为感到开心才笑的，不可能会有第二种理由了。”黎诩坦白道，他撑起身来看着她，平时他那垂下的乖顺的眉眼如今得意洋洋地上翘着。 “不过，我相信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应该也会是这一种反应。” 第六夜是有些荒唐的坦白之夜。 黎诩给森茗解开了一个她好奇许久的未解之谜。那个所谓的练手对象，居然就是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好朋友极优alpha ？ 她的视线在黎诩和白溪晨身上打转，愣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我大概明白了。” “所以，你到底教他什么了？” “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哈哈哈。”白溪晨心虚地别开脸不去看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说了很多不能说的话。”森茗冷然道，“难怪他学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奖励啊，惩罚的，根本不顾念我的意愿，还不怎么听我的话。” “谁让你打赌输了。”黎诩不满道，他强硬地插话进来，生冷的语气，把白溪晨冻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再怎么折腾都好，那也……不能把我关在房间里吧？！这和关禁闭有什么区别？”森茗叉腰，不甘示弱道。 黎诩睁大眼睛，好像很委屈似的：“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这么做吗？” “既然你爱胡思乱想，那我就让你在房间里自己想个明白。不存在的白月光？还有练手对象？这种问题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了，你觉得我会随便跟其他的alpha跑掉吗？” “不要侮辱我的想法和感情，只有你不可以。” 森茗：“我……” 沉默许久，黎诩慢慢松开攥紧的手：“你知道我在等待什么吗？我在等你开口向我道歉。” “你说的对。” “对不起。” 白溪晨：“哇哦……” 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如此直接了当地开口了，就连他的父母与兄弟都做不到这一点。 像蜕掉壳的螃蟹那样，展露出脆弱的伤口。 alpha 与omega 之间真正的伴侣关系，就是如此紧密，紧密到可以互相舔舐伤口。 “现在你们的误会可以解开了，但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白溪晨指了指自己，“该不会……我只是你们play 中的一环吧？” “应该……不是吧？”森茗挠了挠脸颊，“不过我也要和你道歉，作为赔礼，我请你来——” “哦？可我不想让你请呢。”白溪晨坏兮兮地揽住她的肩膀，“让你家omega来请呗。你应该不知道，前段时间他可特别爱'关照'我呢。” “你说，我说的对么？”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面对白溪晨的挤眉弄眼，黎诩只觉得她非常碍眼，想把她挤走。 “其实我根本不想来，我早发过誓决定再也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但是呢……嗝。”白溪晨靠在沙发上醉醺醺地打嗝，她蹭了一顿，又喝了瓶红酒，满脸酡红。 她挠头，强打起精神继续说道：“但是你们变成现在这样，其实也和我脱不了干系。” “毕竟是我叫你去替我相亲，才惹出来这一连串破事情的……” “不过，我现在可以放心了。” 她眯起眼睛，开始望向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指着空气说话：“因为，他，明显变了，该说是身上散发的信息素有些变化吗……不对！” “气质、样貌、身高……全都变了！” 白溪晨被眼中扭曲的世界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捞酒杯，晃了晃。 酒水少的可以直接看见杯底，但她已经醉了，只能看见杯底上那一大片旋转的红：“不管他！我们干杯！！！” “你不能再喝了……” 森茗为难地摁下她的手。 “不、不和我干杯？”她咂舌，咕哝一声，像是要用杯口指着她，“我们上一次聚在一起吃饭，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后这种事情只少不多哦，你别后悔。” “你这，怎么喝醉了还不忘记道德绑架？”森茗哭笑不得。 “……我没醉！” 说完，白溪晨仰头，向后躺在沙发上。森茗趁机把她手里的酒杯卸了，她乱摸着皮面打滚，可能以为到了自己家，把枕头当作被子盖在身上，很快睡着了。 就让她睡在这里借宿一晚好了，森茗想。 “她可真能折腾。” 当森茗收拾好桌子，从柜子抱来备用的毛毯，准备把白溪晨怀里的枕头给替换掉的时候，发现黎诩站在门旁站着等了她许久。 “别，你别捞我。” 一眼就识破这个人想要干什么，森茗制止道，但他还是不死心地紧贴过来，“现在应该消气了吧？”腾不出手，她用拖鞋推开黎诩的脚，实际上更像是蹭蹭。 黎诩否定道：“本来就不气。” 森茗：“你说谎。” “真的。”他摇头，口中念念，言之凿凿，“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会把所有问题都解开，虽然这个过程有些曲折漫长，但是，迟到总好过永远不来。” 第172章 “你还真的是相当相信我啊。” 森茗感觉他又变回了单纯的小白兔，真可爱，她现在就想摸摸他的脑袋，“你蹲下来。”她相信他会蹲下给她乱摸乱揉的。 黎诩立马警觉：“你要干什么？” “捏你。” “幼稚。” “谁让你就好幼稚这一口的。” “如今像我这么幼稚的alpha也不多见了，你要懂得珍惜，不然，我哪天看见比你更加可爱的omega就头也不回地跟他跑了！” “你说什么？” 一时间，黎诩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森茗给白溪晨铺毯子的时候下手重了，让她在迷迷糊糊中意识到身旁有人，又自觉地张嘴说话“嗝”了几声，熏了她一身酒气。 她抬起袖子，低下头闻：“好臭。再也不能让这姐们在这里乱喝酒耍酒疯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你想搬出去住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黎诩早就想好了。 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庆庆来时他猛然意识到：这里是他们重新开始的地方，有着独特的意义，可说到底，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 森茗思索一番，反问：“你已经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告别了吗？”她以为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至少要去见见母亲，你们很多年没见了，她肯定舍不得。” “我知道。”黎诩笑了笑，“她和我说你肯定会这么说，她还说自己和父亲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让我们不要太操心他们的事情。” “是吗？” 听完，森茗直接撞进他的怀里，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小窝，整个身子结结实实地压上去，搂紧了，不撒手，浑身散发出懒洋洋的气息。 她累了，黎诩都知道。 估计从劝酒那时候就累了，只不过现在才向别人表现出来。 “都过好各自的生活就好了。” 她抬起头：“不只是我，现在你也可以安心了。” 森茗晃了晃脑袋，而后任性地埋进肩头，她就像毛茸茸的丛棘小毛怪，毫不顾忌地勾搭上肩，就堵在领口的位置耸动，没有任何威胁，却让他无法退却。 他大概能明白她想说些什么。 带着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像鼓鼓囊囊的行李一样的旧事是很难上路的，只有扔掉累赘，整理好一切，他才能再次出发。 与其说是和家人告别，反而更像是和过去告别。他拿着一张不知去往何处的单程票，而她从很早以前就在远处的候车室里等待，等待他放下所有，不顾一切地走过来。 “好了好了，你安心我也安心。” “秦挽告诉我，当你心情变好的时候，病症就会开始好转。”森茗的话渐渐多起来，像睡觉前缠着大人讲睡前故事的小孩子，黎诩还以为这里又多了一个“庆庆”。 “我不明白。” 黎诩还以为她要开始喋喋不休抱怨，没想到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似于悲悯天人的语气说道，“算了，交给时间自愈总比交给药瓶子好。” 继而陡落的语气像是在哄他。 “我觉得……我能够明白。”黎诩回，“真正能够治愈的药极少，而大部分的药只不过是让身体舒服一点的东西，就像抑制剂无法让易感期消失，强效抑制剂本身则更是饮鸩止渴的东西。” 森茗眨了眨眼睛，眸光闪烁着似懂非懂的意味。 “对于omega 而言，他们一生都在寻找解药。” 黎诩很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他只是不想，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迟早会栽到某个alpha手上。 时至今日，他还是对其中的大部分人严重过敏，瘫在沙发上昏睡过去的那位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她指的是我身上存在两种信息素的事情，那句话的意思八成是——我已经找到解药了。” 刹那间，森茗像是触电一样弹起来：“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你……！” “既然知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震惊了。 “这似乎是常识？” “信息素没有所谓的攻击能力，它也不会主动去攻击alpha，这取决于使用信息素的omega 心里想如何去使用它。如果出现会让alpha 感到害怕的情况，那恐怕是我认为'自己遭受到了某种伤害'的时候。” “好吧，我想起来了。”黎诩固执地偏过头不去看她。 “我承认，我是有一段时间，认为你伤害了我。” 他想让自己没有那么斤斤计较，可事实上，他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那段时间，他很难不去记恨她。 因为她是如此地令他感到痛苦，以至于很多时候，他分不清楚那些挥之不去的阴霾，到底混杂进了什么东西，数以万计地，带领他向下沉淀。 就像是抓住了他的脚踝。 猛地一下。 他的灵魂被她松松垮垮的爪子轻而易举地抓住了。 “但那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在森茗的记忆中，黎诩从没像现在这样柔/软，语气像细雨一样轻柔，“在更多的时间里，我想从你身上寻求解药，以至于我没有意识到……” “我向你展现出的模样并不是喜欢，相反，那是一种遭受重创的痛苦。” “那时候的我只是单纯知道了，喜欢你总是异常痛苦。”黎诩坦言，“但是，” 第173章 “无法再喜欢你这件事，比那更让我心如刀割。” 那一刻，森茗抱紧了他。 两人都没有言语。 就这样过了许久，黎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如今她已经不是能够突然进入易感期的普通alpha了，怎么还会这么黏人，像只有足月大小的小狗狗一样，安静又迅速地贴过来。 “当然是到第二天咯！” 森茗心觉自家的omega真的是太可爱了！每次说到这种话题就会变得又真挚又委屈的，难怪秦挽总是拜托她要好好照顾他呢！ 顿悟一次就像是受伤了一百次，多到拥挤不堪的内心独白潮水般涌来。 感受到了，强大的，软弱的，窒息的，温暖的，咸甜的气味……宽广的白色世界空无一物，没有入口与出口，她从天而降，便有幸成为了第一位莅临的“闯入者”。 难道不是喜爱吗？不，痛苦，是比爱更加深邃的无法割舍。 她突然想起：在alpha医院里他们曾见过很多患者，但他们中的大部分只是被记录下数据，简单的身体检查后就出院了，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不是疾病，而是一种“现象”。 黎诩没有好转，他再也不会好了。 只因为她是那个特殊的。 “虽然你没叫我这么做，但是，现在就让我这么做吧……”森茗喃喃自语。读懂这些以后，抱上一整天安慰他有什么问题吗？没有！ “好吧。”黎诩无奈道。 “其实已经凌晨了……” “你在听我说话吗？” “你醒醒。” “算了，你睡吧。” 没有小剧场，在作话里唠一些近况碎碎念 拖了很久才上来更新 其实是想尽快完结的，但是突然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不愉快的部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日常生活，为了不影响剧情决定整理好心情再继续写 准备继续的时候，亲戚家找我去帮忙我答应了，之前就找了好几次，可能是长期的，算是又多了一份兼职 很忙，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为爱发电了 会继续更新，以后能写多少就是多少，入v的不坑，不入v的尽量不（但有可能）坑 有幸追到这里的人，去留随意，最后祝你工作学习顺利，生活愉快~ 第80章 第七夜，是狂风一样的离去夜。 那天是森茗和黎诩第一次搬家的日子。 不知为何，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连夜匆忙收拾好东西，像是准备逃离一样离开这间大屋子。 整理柜子的时候，他们发现物品比想象中的少的多，到了有些可怜的地步。 “……你喜欢这种东西吗？” 黎诩指了指牙刷口杯上的愤怒小兔子装饰。 那是森茗有，但是他却没有的东西。顺带一提，他们的喜好极为不同，这种不同表现在物品的方方面面。 他喜欢简洁大气的纯色调，就连杯子的杯柄都是方便抓握的圆弧样式，但森茗不一样，她明显希望自己手里的东西是独她一份的。 哪怕是再过单调的事物落进她的手中，都会被沾染上别具一格的色彩。 “对啊。” 森茗将她的杯子转到正面，欢快地展示给他看：“这样子，刷牙漱水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它趴在旁边愤怒地叫我快一点。”她捏住脸颊往上提，不知为何，黎诩突然感到一阵脸疼。 “是只不讨喜的兔子，但是，也是能让我不迟到的好兔子。” 说完，她便拍了拍它的陶瓷脑袋。 黑色漱水杯用的就是这里备好的，款式和黎诩的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精挑细选过的情侣款。但他们都心道，其实并不是这样。 “啊……你也想要吗？”森茗笑着问，“如果这种小装饰是成对的，看起来会舒服一点。” 她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立马笑出了声，这看起来像是在装可爱，而他是绝对不会装可爱的。 黎诩要是学会这种技能， alpha的世界早就该发生大地震了。 果然，他拒绝了她的提议，“不了，那不太适合我。”用一幅犹豫又略带遗憾的神情。 “不过你要记得带上，它看起来对你很重要。” 她一愣。 其实，它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的兔子了，我找到了一只更可爱的……森茗很想这么说，可黎诩应该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知道，他恐怕也只会挽着双臂不屑地笑笑，将这个词汇从自己的字典里剔除出去。 森茗咬了咬指甲，“吱呀吱呀”地泄出痛苦的心语，可以预见的不远的未来是：她必定会因为有口难言而憋的非常辛苦。 “也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带上吧，比如这些……？” 大开的衣柜门前，她停下了脚步。 脚旁横躺着一个敞开的大行李箱，里面的空间富余，而黎诩还在埋头收拾。他的衣服不少，收拾起来也费时间。 “你可以买新的啊。” “天啊。”森茗伸出手摸了摸，有些衣服新到一条衣褶都没有，有些则是旧到疯狂起球，“把新的带走，那些旧的就留下来吧。” 谁知道，黎诩还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惊讶地让喉间挤出一丝悲凉的呜鸣。 “为什么要扔掉呢？” 第174章 “这些留着也不碍事。” 这时候她意识到了：黎诩守旧，骨子里偏爱旧的物什。 ——或许，又远不止于此。 她一眼瞥见了他手里抱着的一套，正是他们上次第一次一起出去看电影时穿的衣服。该不会是什么“纪念日服装”吧？森茗心想。 恰好很多套她都眼熟，收拾出来的也大多是有特殊意义的，于他而言，恐怕就是日/后不会再穿的也舍不得丢弃。 这时，森茗做了一个神奇的举动。 她将衣服摊开，放在二人之间。那是一件宽大的外套，但因为太过单薄，更适合压箱底而不是被人穿在身上。 “你这是……？”随着双袖延展开的水平线像是一道薄薄的分隔线，黎诩望着远端微微发愣，这件倒是他准备要扔掉的。 “不如送给我穿吧。”森茗从后面伸出半个脑袋，那副探头探脑的样子像小偷一样，还是个胆大包天的笨贼。 “这样我们就拥有相同的物品了！” 说完，她将外套罩在身上。 尺码根本不合适，领口松松垮垮的，袖子也长出半截，可森茗居然还往下扯了点，她捏住领口，裹紧袖口，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你看！现在这就是我的新裙子！” 黎诩：“……” “那你可能要被人笑话了。”他挠了挠后颈，认真回道。 在他看来， alpha一般是不会捡omega伴侣的衣服穿的，因为上面粘带着omega信息素，很容易给其他alpha造成困扰。 除此之外，这常常还隐含着“炫耀”的意思，作为omega ，他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势。 “啊？”森茗仰头不解，“我又不是为了穿给别人看的，为什么会被别人笑话？” 这个问题不能细想，容易越想越恼。 森茗瘪嘴心道：为什么要突然提到其他的alpha ？你见过我在你面前提到其他的omega嘛？ 恋人的视线是极其狭窄的，而她很清楚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个人是谁。 单纯地用头脑思考，黎诩就只是黎诩而已。一个令她为之动容的人，确切来说，是自她在beta时都迷茫却仍止不住动容的一个人。 在那段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气味的日子里，这一点是最确凿无疑的事情。 “你穿衣服出去肯定会被别人看到的啊。” 他的头发被自己挠得乱糟糟的。 “我在家当睡衣穿嘛！” 她走近，略微踮起脚去帮他掇拾。 黎诩抓住她的手：“……你有睡衣为什么非要捡我的衣服穿？” 森茗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黎诩乖乖照做，很快，他得到了一句相当轻佻的回答——她可以凭借着衣服上的信息素安心睡觉，就像是在…… 刹那间，他的脸红了，红得像是团火在烧。 “都已经结为伴侣了，你还没习惯这种事情吗？” 森茗在前头捂嘴笑话他的大惊小怪。 “不是没有习惯……”他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我只是很惊讶……为什么你要尝试去依赖一件衣服呢？” 黎诩的脸还是红彤彤的，他的信息素安静沉稳地在空气中浮动，幽香从贴近脸侧的手背处最先分泌出来。 房间里面有小间的盥洗室，他拧开水龙头，一点一点地舀，手心里的流水声断断续续的，越是闷不做声，越像是在刻意回避些什么。 “别看我了……”隔着半掩的门，黎诩在里面大声抗议，“先收拾你的东西，我们搬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敲了敲门：“可我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不然我来帮你？” “说反了吧？” 除了要整理带走的衣物和日常用品，他们走前还要把房间打扫干净。 原本这种事情平时会有专门的阿姨去做，但是这次巧了，森茗正是疗养院应聘上岗的正式清洁工，打扫卫生，舍她其谁？ “我当初就不该被你蛊惑跑来这个地方！”森茗欲哭无泪。 “谁让你这么容易被蛊惑？” “承认吧，你就是该来这个地方同我道歉，同我成为伴侣的，都……”黎诩反常一顿，“咳咳，都已经标记过了，就算你想反悔也不能抵赖。” “咦？可是爸妈他们不是……” 哐当——！ 森茗冷汗“唰”地下来了：“啊！你千万不要把水溅到地板上啊！” 水渍她还要拿拖把清理干净，工具都放在后院的角落，很远，再加上搬家，她极有可能会累到瘫痪。 “所以你是真的想过反悔是吗？” 黎诩狠狠瞪她，凶神恶煞的，但是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吓人，只不过是那根刺冒出头来让他疼了，他便也想用那根刺来反蛰她一下。 可森茗在这方面算是特别没心没肺的alpha。 “我？”她指了指自己，思索片刻，若无其事地回，“想过啊。” 黎诩哑然。 “我确实后悔过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坚持留下来。” “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会真心喜欢上我吧，我猜，或许再过个几天、几月、几年的时间，你就会忘记我了，但是你并没有。”森茗悄悄吹掉相框上的落灰。 那是一张久远的合照。 上面有黎诩，黎诩的弟弟黎元，许多穿着制服的阿姨，他们并排站在一起，森茗只能靠身影来分辨，看不清脸，因为画面本身就是模糊不清的。 第175章 这很明显是一张不能看的废片，就是这样的东西，都躺在黎诩的衣柜里占据着一席之地。 “如果我早点知道你是这样——” “固执到什么都放不下的人的话。” “可能我会更加坚定地抓住你，而不是让你去做出选择。我会去做那个更勇敢的人，哪怕不是标记，哪怕没有从beta转变成alpha ，这一切无关所有既定规矩。 ” 森茗朝他一指：“换句话说，当我可以确定伴侣是你的那时候，根本闻不到什么信息素。” 黎诩再次哑然，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完这些以后，你是什么感受？” “没有。” 他摇了摇头。 问题的答案无非就是“有”或者“没有”，她说哪一个黎诩都会信。 他没想到自己能够亲耳听到——眷恋的感情。 它们顺着话语简单地倾泻出来，喷薄而出，被抛洒在半空中……关于alpha的，关于beta的，在不长不短的两年时间中，变化的和一直未变的东西都如此之多。 饿久了的饥肠辘辘的人，会非常想贪婪地一次性吞掉那些幸福，但同时，又怕最后会涨破自己的肚子。 更何况森茗的信息素也在透过腺体，一刻不停地扰乱他纤弱的思绪。黎诩的脑子里很乱，只能矛盾地摇着头说“没有”。 “那这个相框你要扔掉吗？” “嗯……” 黎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听上去闷闷的。 “啊？”森茗十分惊讶。讲道理，按照他的一贯作风不应该是“留下”吗？ ！这可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物品。 “我想换一个新的。” 他转身走出来，脸被毛巾擦的干干净净，只是下颌边缘还挂着几颗水珠，在拿起相框的时候就全都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张相片被塞到这里来了。” “当时悉心照顾我和弟弟的阿姨都在这里，虽然是挺有纪念意义的，但是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最终，黎诩将相框留在了衣柜里。 莫名其妙的，森茗待做的事项又多了一件。 “去到那里以后，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吗？” 没与任何人提起要搬家的事情，收拾好一切后，他们带着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大纸箱离开了。黎诩在前座开车，森茗则在后座筹备新家需要用到的东西。 “不需要。” 那里原本是黎诩和黎元的第一个家。当时黎元升学到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后来，黎诩就决计和弟弟一起去一个更方便上学的地方。 “日常所需的家具那里都有，不过我很久没回去过了，可能有些旧的要更换。” 他解释一通，森茗都没怎么听，车慢慢驶入上坡，而她的心情却在慢慢下沉。 “床……” “居然是分开的单人床？！” 森茗推了推前座的椅子：“我说，你怎么不和你弟弟睡在一起呢？”她往车内后视镜里一瞥，看见了黎诩无语的眼神，像是在说'我该要和那家伙睡在一张床上吗？ ' 黎诩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脑子里只剩下了四个字：别太荒谬。 “如果，只是如果的话，那我可能会整夜失眠。” “不，我的意思是……这样我们也要分开了啊……” 森茗冲着后视镜里的黎诩眨眼睛，满眼委屈劲，仿佛易感期初期阶段的alpha ，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omega可劲儿讨要信息素。 “……你真的要这样？”黎诩叹气道。 “干什么？你害羞了？” 森茗狗腿子似的趴在前座上，扬着眉，见黎诩不吃这套，就又亲了亲他。 “和害羞不害羞的没有关系。”他也逐渐习惯她的直接了，“我们之前是为什么才会分开睡的，你好好想一想。” 森茗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小声。 因为她之前害怕他的信息素紊乱会攻击她。 “你！”森茗气得浑身发抖，“你连这种小事情都要记在账上吗！” 不知者无罪，她真的觉得自己罪不至此啊！如果面前真有一位断案的青天大老爷，森茗真的要上堂前去为自己鸣冤了。 “没办法，谁让我记性太好。”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 森茗抹去眼角的泪花：“我们现在半截身子已经躺进棺材里了，那口棺材的名字叫'婚姻'，而墓园的名字叫'爱情'。” 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不，比那还要严重。 甚至于他们的爱情从最开始就是极不和谐的哀乐奏鸣曲，全靠她一口气吊着，才有了跌宕起伏的波澜，不至于一跌跌进沟里。 “……你别这样。” 森茗满头问号：“我又怎么了？？？” 这回他才是真的害羞了。森茗能从黎诩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他的心脏明显剧烈地震动过，就在几秒钟前。 “你刚刚说'我们以后死了都要躺在一口棺材里'。”黎诩清了清嗓子，“先说好，我们家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既然都已经结为伴侣了，别说是那些该有的，就算是那些不该有的——” 森茗竖起眼睛：打住，你想说什么危险的话题！ 黎诩：“反正两口棺材是肯定有的。” 就森茗所知道的，omega 大都喜欢alpha 伴侣许下这种死去活来的“毒誓”。因为在他们眼中，他们这一辈子都绑死了，能约定的也只剩下下一辈子了。 第176章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也不打算把自己的那番话收回去了。 到地方后，他们开始将车上的行李箱和纸皮箱卸下，各自搬到家中的客厅中，而这还有一段距离。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搭话闲聊。 黎诩口中所说的新家坐落在市中心边缘，处在与郊区交界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这里和疗养院的距离竟是一个大对角线的距离，而向西边的大道继续开就能到达远郊。那里是近年新兴的高级住宅区，多半是老年alpha 和老年omega 在住。 “你该不会……” 森茗猜远郊应该和他们要住的地方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真有关系的话……那可意味着身旁的这个人至少做了几十年的长远规划：他打算干什么？ 她抱着自己的行李箱惴惴不安。 “你为什么在看远郊，我没有那个打算。” 也对。毕竟他的家人都在市里，还有他的工作，和她不同，黎诩只是暂时成为了无业游民，等他过完假期，复职以后就有得忙了。 望着森茗的背影思索片刻，黎诩缓缓说道：“如果你想搬过去和alpha们进行一些老年复健运动顺便喝个下午茶的话，也不是不行。” “什么！” 森茗刹住脚步：“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看那个地方呢！” “还有，你最近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刻薄，我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森茗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他了。 难道，又是所谓的“旧债今偿”？ “刻薄？” 这个问题的回答再简单不过了。 “或许，是这样没错，因为……我觉得我可以对你那样说。”黎诩下意识用弯起的食指刮了刮鼻尖，他的旧习惯和以前一样，丝毫未变。 森茗撅起嘴：“可你以前又不对我刻薄。” “你变了，你这个坏omega！”这句并不算是恶毒的咒骂，顶多就是嗔怪。 随即，他大笑道：“是啊，我从不对人如此。” “这是需要条件的。” “条件是：拥有我的人才有资格看见我的全部，所有好的，与所有不好的，我会毫无保留地给那个人看。对我来说，那个人也不是别人。” “每一个alpha与omega曾经都不由自主地坚信：信息素终将指引我们寻觅到一处彼岸。” “可是，只要被注视过灵魂，就能够明白：信息素不过是维系中最为浅薄的一层，这一点只是看似正确的谬误。” “如果你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我不知道，兴许……是被某人的一句话给打动了？”黎诩微微一笑，看起来又是那么地温顺纯良。 森茗：“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大叫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你还在和我赌气，根本不把我当成alpha吧！” 他垂眸：“这要看你对alpha的定义是什么，如果你认为alpha是生来强大的，回答是肯定的；如果你认为alpha只是一种天分，回答就是否定的。” “什么意思？”森茗问。 “因为——” 他悄悄抬起眼眸：“我在赌你也离不开我。” “说实话，当你转变成alpha以后，我就很难再像以前那样看你了。” “这可不只是赌气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对我来说，这是一场'狩猎'。” “真正强大的alpha眼中除了灵魂伴侣容不下任何人，而稍有天分的alpha则是大胆又谨慎，但也会有疏忽的时候。这些都是父亲教会我的事情。” “我们当然不是所谓的灵魂伴侣。” “然后，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必须要赢，也只能赢。” “因为我，是身为一个omega在喜欢着身为alpha的你，所以才不能输掉。” 这是作为omega的黎诩最想对作为alpha的森茗说的一句话，现在他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起风了，森茗已经早早走到了前面的小坡上，回头望着他。她那长至腰间的头发随风飘了起来，像是要朝他飞扑过去。 “好啊，那你就继续这样对我刻薄吧。”她可没有忘记重点是什么，“只要你不会后悔的话。” 大概下一章就会完结了 十四天十五夜，会写到八夜，余下七夜，包含着那些能写的与不能写的故事一起，留给小可爱们自己想象(^o^) 第81章 如果有人现在问森茗“你的目标是什么”，那她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很奇怪。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 可以为了摆脱父亲去接受母亲的帮助，因为这点，即便母亲是导致她的童年支离破碎的元凶，森茗也不曾过多去埋怨她。听到红灯区的传闻，最多就是附和着别人说几句。 来到大都市里上学的目的也是非常明确的。 森茗想要长久地留下来，而那些能够留在有alpha、omega 与beta 共同生存的地方的beta，无一例外要做出一些牺牲。 成为不起眼的螺丝，但得是关键的那一颗。 一边仰望着那些生而不凡的人群，一边简朴地维生，森茗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打磨自己的棱角，足以证明她是一个内心强大且不屈不挠的人。 而像她这样的人的最终目标，就是趁早退休，提前养老。 为此她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最大的代价便是：她无法再用正常的目光去看待都市间的亲密关系。 第177章 beta 的价值太轻了。 轻到他们身上的一切都可以被轻易洗去，无人觉察。所以，至少她要学会守住底线，这也是一个简单的“保护机制”。 这时候，森茗很偶然地碰见了白溪晨。那时的她还是一个莽撞的人，她毫不忌讳地提及到她们之间可能会产生的关系，比起梦幻般的知己，还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会比较牢固。 可能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坦诚的beta ，白溪晨吓了一跳。 “但是我还是想试着和你成为好朋友，”在森茗的记忆中，白溪晨歪着头的表情很是苦恼。 “挺酷的。” “会这样说的朋友感觉也会很靠谱。” 森茗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真与白溪晨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让她的心境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她开始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哪怕是幻想，也有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同时，她又是个想到什么就会去尝试的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当机会像流星那样从天而降的时候，变成了一颗迅速砸向她的陨石。 森茗还在反思：为什么自己失去了目标？ 因为最初的最终目标乍一看像是达成了，实际上，还在有新的目标不断地冒出来。像是头顶上吊了一根大骨棒，而她是不停地追在大骨棒尾巴后面奔跑的狗。 追逐，形同一件无法停止的工作，这点很是让她沮丧。 “如果你认为alpha 与omega 之间的喜欢是一场纯粹的狩猎行为……”森茗别开头笑了笑，“那我当然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出了问题就要学会解决。 螺丝的作用便是咬合一个又一个松开的基点，而逃避便是反向拧开。森茗清楚后者造成的恶果，最终会转变成一个人所承受不起的重量。 而她也很清楚问题的源头落在什么方向。 那是个只要她扭扭脖子，稍微转转眼睛就能发现的地方。 “等等……” 他应该要认清一件事情——即便变成了享有特殊能力的alpha ，他的伴侣，她依然是像beta那样如此活着的人。 依靠头脑而非腺体的那一小部分alpha被认为是不幸者，他们大都有过伴侣，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会与伴侣分开，黎诩很快慌了神。 当他感到不安的时候，信息素就会像如今一样发生剧烈变化。 森茗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陈旧的灰尘气味，令人发晕，好在黎诩身上散发出来的薄荷味信息素能让她迅速清醒过来。 “如果我是猎物的话，我会让你陷入不安，在惶惶终日间不断地渴求我、离不开我……怎么样？” 森茗摸了摸黎诩的脸颊：“我们，要变成那样的关系吗？”这不失为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她可以接受，但她的猎人未必会满意。 “不行，我……”黎诩犹豫不决。 “如果我是猎人的话，嗯，恐怕整天都会让你哭哭啼啼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那么爱我'，虽然我的确是个喜欢欺负自己的omega的坏心眼的alpha ，但是并不想坏到这种程度。” “发现问题了么？” 森茗亲了亲他漂亮的眼角，黎诩的眼眸像是羽翼那般，迅速地翕动了一下。他们的两周约定还有效，这是一个在黎诩要求之外的小小惩戒。 “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一种关系啊。” 至少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森茗一边安慰着他一边走进了他们的新家。 黎诩相当委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特别到既往的经验都不起作用，哪怕他挖空心思，都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 “对不起。”他抱紧她闷闷不乐道。 如果森茗没有与他争执到底，那他以后还会用这种错误的方式来传达自己的感情。 “唉，”黎诩叹出一口气，说到感情，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没救了的大白痴。 “错啦错啦。” “这个时候呢，只要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再给我一个奖励就好了。”比起薄荷味的清香，森茗更喜欢黎诩身上的另一种味道，但她不知道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是什么。 “是橡树子吗？”森茗仰头呢喃。 “你说什么……？”黎诩的视线陡然转下。 逐渐贴近的漆黑短发丝毫没有深褐色的温度，距离近到每根都清晰分明地在她眼前晃动着。在房间里静养，待久了，皮肤就更是差之千里的纸色，尤其是omega天生偏白，脸会比其他人缺少一点血色…… 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如果她说他天生就长了一张任人欺负的妖孽脸，这让她很担心他们未来的生活，他会不会觉得她脑子有病啊？ “我说，”森茗鬼使神差地贴近黎诩的脸庞，当然，也仅止于此了，“不如奖励就留到下次吧。” 不妙。没脸说别人，她已经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了。 除去那一长串待做事项外，森茗又有了一个新目标——禁欲。 阿弥陀佛，拜黎诩所赐，她的目标总是千奇百怪的。森茗收拾完客厅卧室和厨房，干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陷入沉思。 说实在的，她不知道稀里糊涂地跟着黎诩搬入进新家这件事情做的对不对。搬家这件事情毫无计划，看起来就像alpha猴急着和omega找一个地方圆房。 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第178章 森茗讨厌一切不负责任的行为，她绝不要成为像母亲那样的alpha 。 “嗯……”她该怎么和黎诩的家人解释呢？面对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森茗无语到在心中发笑：太可笑了，他们都还没做好准备……呢？ 咦？这是什么？ “甜甜的……”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甜蜜的外壳很快受热软化下来，丝滑地穿过齿，流入进喉，“糖果？” 还是柑橘口味的酸杏仁牛奶糖，这个口味很独特，森茗从没见过也从没吃过。她快速地说了一句“很好吃，谢谢”。 或许，她更应该亲亲他，让他也尝一尝这个独特的味道。 黎诩：“不客气，这是我想给你的奖励。” 虽然她说了下次再给，但他现在就想给，一刻都等不了。 察觉到话语中那一丝丝难耐的炫耀意味，森茗反复舔唇，问了一句：“哪里买的，这很贵吧？” 其实呢，森茗已经把这个牛奶糖作为乔迁的甜点备选了，黎元爱吃甜食，他肯定会喜欢的。 想讨伴侣欢心，必然要讨他弟弟欢心！先把唯一的小辈搞定，剩下那些难缠的大人们自有她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的秦挽出手帮忙，一口气通通解决完，还用得着她担心吗？ 计划通！ “不是买的。”黎诩又拿起一颗，“这是我想着你做的。” “啊？”森茗哽住，“你这……” 这糖果怎么这么宝贝！真见鬼，那她怎么舍得送给别人嘛？ 看她愣在原地不动，黎诩转而将那糖果投喂进自己口中，品尝着酸杏仁，趁着苦涩的劲头还没过去，一阵冷嘲：“你不是说信息素根本不算什么吗？ ” “你总说信息素决定不了一切，也无法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那也不在我能迅速理解的范畴。” “换句话说，你要让一个极优omega不去依赖自己的信息素吗？”这时，黎诩缓缓呼出一口气，“这很困难，但我想说的是……即便这很困难，我也会试着去做到的。” 无法想象，这是黎诩脑海中仅剩的念头。 “为了我能做到——” “而你，要先来一次'我的世界'。” “等等！”这番话也太奇怪了，森茗几乎是在瞬间做出了下一步反应。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像是完成一件早就该完成的事情。 这不在她的计划里，但是谁规定了计划就一定重要了吗？要保持理智！但是理智此刻是不必要的麻烦。为什么会这样！ ！ ！ 【可惜，你只是一个beta。 】 【我们这一类人就是这样。 】 森茗的眼眸中逐渐浮现出记忆，以及那不存在的母亲的身影，正从那条离开的大路倒退回来。那些坦白与可怜她的话，如今竟然成为了她的教语。 她都还记得。 虽然森茗很想忘掉，但母亲最后说的那番话对她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 【alpha，如果在心里不认定是自己的东西，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那个omega 并不合我的心意，不是吗？ 】 【如果我说，我当时只是受你父亲的omega 信息素所胁迫的人，你会相信我吗？ 】 森茗没有接话，当时的她只懂得沉默。 【 alpha是享受一切特权的世界统治者，在beta的眼中便是如此的……这话倒也没有说错，只是，我的女儿，如此看待alpha的你，又怎么能够理解我呢？ 】 她揉了揉眉心骨。 【所以你也无法理解我的举动。你恨我，认为我大可不必再管你，可我还是回来了。 】森茗记得母亲嗜烟严重，但唯独这次，她始终没有在自己面前点燃过一根。 【无论你信或不信，但alpha也是有感情的，我们的感情就是一股热烈的冲动，欺骗不了任何人。 】她颤抖着轻启红唇。 森茗看透了，那就是一双早已亲吻过无数人的嘴唇。 【我爱你，所以我才会回来的。 】 ——骗子！ 【女儿，你相信吗？如果你也是alpha的话，当你爱上谁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做出无法令人理解的举动，不断回头……你会想带他离开，沿着大路，去到一个幸福多于伤痛的世界，实现他的愿望……】 【就像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一样。 】 【我们这一类人就是这样。 】 【觉得我高高在上、毫不在乎你吗？这就对了。我才不管你对我是何种感情！恨我吧！可惜，你只是一个感受不到任何的beta！ 】 森茗什么都记不清了，唯独这些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那一刻，哪怕身上有难闻的烟味，连同利欲熏心的胭味一起从皮囊内里飘散出来，她看上去才真像是她的母亲。 她又在想： 不受信息素影响的爱着beta的alpha尚且如此，那爱着omega的alpha又该有多么疯狂？森茗的嘴角被她自己啃咬得像血滴子一样，她才惊觉—— 在alpha与omega的世界里，“爱”居然和“危险”是同一个意思。 黎诩一直在相当单纯地渴求着所有的爱。 起初是最为微小的关爱，再到沁入心脾的喜爱，刻意为之的求爱，浓烈似火的热爱，求证爱到最后便是验证爱，上瘾了一般去贪恋爱，爱上别人喜欢上自己的感觉，无论那意味着他要承受什么，他都接受。 第179章 他的世界里是看不见自己的。 只有当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才能从她的瞳孔中发现自己倒映入其中的影子。 ——真是个疯子！ “你一定要让我这么做吗？” 森茗还以为自己可以摆脱母亲的方式去传达自己的那份感情，至少不要变成飞蛾扑火的那团火光，将他人的灵魂吞噬。 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森茗想如此告诉他，可是，她终究还是一不小心，将那贪婪的一面本性完全暴露出来。 她想咬他的后颈，沿着信息素最浓烈的那处地方，追溯到源头，吸他的血…… 这种疯狂的念头是可以被允许的吗？ “如果我的新目标是变成一个爱你的alpha ，那以后可能会产生数不尽的麻烦，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我去到那个世界吗？” 黎诩微微一笑：“我好像……并没有在征得你的允许。” “我们之间不是还有其他的未完成的约定么？” 危险！ 这让森茗狼躯一震。她眯住眼睛，只一小会儿，就知道他想往下继续说什么。 “原来……”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着手，设想着这个危险的计划了。 “真拿你没办法。”她撩起长发，“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感觉……等到两周结束后会彻底上瘾呢。” “就是为了这样才决定搬出来的。” 他们一起躺在暖洋洋的羊绒地毯上，因为黎诩的体温比较高，森茗干脆趴靠在他的身上取暖。 她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警告你，别再用信息素紊乱刺激我了，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看我的心情？”黎诩一脸无辜道。 “其实，我觉得也没有那么……” “住口！”她倒竖起眼，凶神恶煞地看着他，“我不允许！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难道他想带着满身柑橘味香气出门吗？森茗想象了一下那个美丽的画面：那样她会羞愧至死的！ “我也可以给你一点我的，不过……”黎诩亲了亲她乱糟糟的发旋，“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森茗瞬间炸毛：“住口！住口！！！” 这又是什么“再来一次”的危险发言！ “难道你都不害怕其他的伴侣会怎么看待我们吗？”森茗冷嘲道，“让我想想，”她抚摸着黎诩的眉眼，“你呢……就是长着一张隽秀俊脸的隐真疯子；我呢……就是外表和内心一样狂野的女魔头。” “随他们去，我不在乎他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 黎诩抓住她的手，闭上双眼：“就像夜晚那样，我可以和你保证。” 我们的白天、午后、黄昏、黎明，都会像夜晚一样，是只属于二人的，隐秘而又无人觉察的永夜。 后记： 首先，手动完结撒花~ 中间因为一些事情拖了很久，靠着赶榜单的动力加快了完结进度，最后又因为三次元忙碌没办法更新 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打开过晋江和写文软件，自己几度都以为要坑了……本来签上约那阵子还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被编辑认可了，这本又让我重新怀疑人生，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当网络写手…… 没想到！最后还是咬咬牙完结了 看的人应该不多，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会看到这里呢？ 非常感谢你的坚持观看！ 支撑着我完结不坑的一大动力就是有人在看！ 关于结局，这其实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好结局，但却是独属于小森和小黎的好结局 想多说一点，觉得说多了会显得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都删掉了tvt 能告诉小可爱们的是：我写文向来是没有大纲的，这版结局几乎是一气呵成，写的时候能强烈的感受到一点——是主角自己选择了这个未来 希望你在读的过程中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灵魂 最后到了感谢名单环节！ 嗯……没有新的投喂人员呢，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件事情让系统来和手动来其实没有多少区别tvt 以后写的，包括本章会换成系统的一键感谢，这样多少方便些，也不会出现延迟或者是错漏的问题了 悄咪咪：但是我真的好不喜欢系统的一键感谢，它都没办法让我设定成想感谢的话，看起来真的没有特色，以及诚意（但是！你知道我其实是很有诚意的对吧？） 番外是副cp们的小故事，为了不和正文的主角冲撞，我会新开一本书去写 我们下一个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