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网恋》 第1章 [gl百合] 《面对面网恋作者：红烧蛋角【完结+番外】 文案： 常莉天生爱冷淡，几乎把“别爱我，没结果”写脸上。 所以她的恋爱经历是一段不看脸的网恋，没有问题吧？ 网恋的生活很完美，直到“一见钟情”四个字砸中常莉。 新来的实习老师乖乖叫前辈，狗狗眼眨巴眨巴，迷得常莉晕头转向，当即对小女友说分手。 小女友：我不。 常莉：啊，我是渣女，我喜欢上别人了。 小女友：我不介意你同时喜欢两个。 常莉：？ 好友一删，老婆没有。常莉收拾收拾，很快追到实习老师，获得真实小女友。 生活再次完美，直到真实小女友把她锁在家里，幽幽地问：“前辈，你真的认不出我吗？” - 常莉有些疲倦：“你想看什么？” 郁青近乎咬牙切齿：“我想看你为我疯狂。” 冷淡大姐姐（常莉）x偏执白切黑（郁青） - 食用指南： 1.未成年时、师生关系存续期间没有任何超出师生情谊的感情，两个女主都是（该时期不存在暗恋）。 2.角色不完美，感情可能不太对等。正文偏oe，番外he。 3.十万字以内的短篇，晚九点更。 内容标签：都市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轻松 暗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常莉，郁青┃配角：同事朋友┃其它：同系列《月亮最爱你》 一句话简介：前辈，照片是我，认不出？ 立意：看冷淡者有情，看偏执者宽心。 第1章001 又是周一，上班最像上坟的一天。常莉满心不乐意，见到学生还不好表现出来，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学生热情洋溢的招呼。 新高一和高三还是很不一样，尚且怀有对高中生活的美好想象。常莉不免有点怀念上学期带高三，不用装，反正老师和学生比着丧。 她也就短暂地怀念了两秒，然后便收起思绪——高三毕竟压力太大，还是不要再来一次了。 本以为这周和上周没什么不同，回到办公室就能见到和她一起疲倦的同事，没想到今天的办公室格外热闹，一群中年人居然迸发出一种可以称得上朝气蓬勃的氛围。 常莉不得不再端起来，向熟悉的同事打听：“哎老黄，今天怎么回事，大家突然这么开心。” 老黄是一位年长的男老师，常莉曾经是他的徒弟，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去年当了高三的 英语科组长，成为学校最年轻的科组长。 虽然也有一些同事揣测他们从师徒变成竞争对手，不过老黄对常莉倒一直挺友好，常莉也很尊敬他，今年还互换工作，常莉去带文科班，老黄带理重班。 ——常莉是不会承认她受不了理科男生，宁愿少点奖金也不想再带理科班，这种罪让老黄受着去。 此刻在常莉心里纯粹在受罪的老黄乐呵呵的：“小常啊，你师妹要来了。” “去我们学校招老师了？”常莉有点好奇。她毕业于一所知名的师范学校，而林川又是大城市，当年她不少同学都想来，按理说有她的师妹很正常，哪值得大家这么高兴。 是因为他们英语组太久没招新老师了？ “哎不是，说错了，人家的学校可是吊打我们。”老黄摆摆手，“应该说，是你的徒弟。” “我的？”常莉来不及关心这位新老师的毕业院校，“黄老师您不带？” “累了，学生太皮。”老黄假装猛皱眉，“这种细致活，还是你适合。” 办公室没有墙壁，这话自然被旁边的老师听到，大家哈哈一笑，氛围好得不行。 也挺假的。 常莉看着老黄没有笑意的眼睛，意识到他说的绝不是原因，至少不是最关键的原因。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带徒弟这件事能落到她头上，常莉暂时还没想到。不过这类与教学无关的事情常常令她疲倦。 她按按眉心，一边开电脑一边点开手机上的微信，微微调整角度，杜绝别人看到她手机屏幕的可能。 手机上登录的是她的私人微信，置顶不是一大堆工作相关的群聊，也不是家人。 是一个头像很漂亮的女生。 说漂亮其实不太准确，她的头像其实只有下半张脸，构图也平平无奇，除了看得出她鼻尖小巧、嘴角微微上翘，也看不出什么。 但在常莉眼里，却有一种独特的暧昧不清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总会想起这样精致的嘴能说出什么话。 她稍稍放飞了一会儿，立刻停止自己脑内白日宣/淫的行为，定了定神，给她发消息。 【莉莉丝：好烦。】 对面秒回。 【越千里：又是工作呀？】 常莉却不再回了，她还要上第一节课。这算是一所重视理科的中学给文科老师的一点点偏爱，总是把早课给她们，美其名曰学生精神好。 反正常莉是没感觉，她只觉得她和学生一个比一个困。 等她上完课，口干舌燥地回到办公室，果然收到了“越千里”的消息。 【越千里：摸摸，不是本职工作的事情就应付应付算啦。】 她没告诉过“越千里”她的工作是什么，一般都是没头没尾地吐槽几句。她的态度真的很扫兴，“越千里”却一直很认真的回答。 第2章 常莉想了想，删删改改，最后还是回了一条同样扫兴的消息。 【莉莉丝：嗯。】 说来没有人信，甚至常莉自己也不太信，她和“越千里”在恋爱，网恋。 常莉认识“越千里”三年，最开始是在某个交友微博下留言成了互关，用微博聊了几个月，“越千里”向她表白，她没同意，不过还是加了微信。 无论是微博还是朋友圈，都看得出来“越千里”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常莉有一点点心动，所以答应了她加微信，也因为这一点心动，后来又答应她在一起。 但真的只有一点点心动，所以才近似冷暴力地谈这段网恋。 其实不是，如果要常莉自己说，她觉得她的确是在和“越千里”恋爱，她会分享日常，也会一条一条仔细回答“越千里”所有的消息，更会在生活的细枝末节想到她。 她觉得她是爱“越千里”的。 不过可能是她天生冷淡，朋友听说她的“恋爱”，大呼小叫道“你都有女朋友，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女人了”。 常莉：……无语。 她想过要不要解释，但“越千里”没问过，她心怀侥幸，期待是对方看出了她的内心，干脆就不解释了。 【越千里：最近我有一件好事发生！】 常莉有点意外。虽然“越千里”表现得挺活泼，但常莉毕竟和她相处有几年了，可爱归可爱，她其实并不是特别阳光的人，甚至有时候还会有点丧，像这样文字里都透露着喜悦，很少见。 她难得有点好奇。 【莉莉丝：哦？什么好事，你这么开心。】 这回“越千里”回得很慢。等常莉改完一个班的作业，她的回答才姗姗来迟。 【越千里：唔……我又可以去吃食堂啦。】 常莉看不明白了。她想了想“越千里”的年纪和所在地区——差不多二十五岁，在b国——不确定地猜。 【莉莉丝：你申请到博士了？恭喜。】 【越千里：……我又不准备做研究。是找到工作啦！】 虽然常莉在一办公室老师中还是年轻一代，但她和“越千里”也差了七岁，对现在的就业形式不甚了解。 “越千里”说过，她本科是国内本专业top院校，研究生她没说，但常莉从她发的照片中看出那也是一所很好的学校。 是她的梦校。 这种级别的学校，哪个专业出来都很好。在常莉的认知里，这种背景，不应该只为了找到工作而开心吧。 除非这个工作是超好的那种。 【越千里：嗯……可能在很多人眼里算适合女孩子，但我不算喜欢吧。】 这个描述，常莉瞬间想到她自己的工作。 她莫名其妙汗毛直立，敏锐地察觉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名义上在网恋，但她们始终保持一定界限，就像常莉只知道“越千里”大概的学校层次却不知道她的专业，“越千里”也只知道她是一个很需要责任感的传统工作。 可是“越千里”似乎要越界。 她狠狠皱眉。常莉讨厌会变的东西，喜欢稳定，这也是她选择顺着师范学校毕业、当老师的路走的原因之一。平心而论，她对“越千里”那一点稀薄的感觉不足以让她接受变化。 常莉自欺欺人地关掉私人微信，埋头工作一上午，老黄叫她才缓过来。 老黄：“小常，去吃饭吗？” 平时他不会叫常莉一起吃。又是一次不一样的事情。常莉想起早上谈论的话题，心想大概是这件事了。 不好拒绝，她只好跟上老黄。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聊着同事、学生，气氛倒也融洽。饭吃了一半，老黄终于进入正题：“小常，对于那件事，你怎么想的？” 常莉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我不理解吧，为什么是我不是你。”论资历论水平，老黄都是整个英语组顶尖的人才，往常不是他带新老师就是另外一位同样资深的老教师。 这回却是常莉。人还没进来，常莉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长相，对方师父就认好了。 总感觉怪怪的。 老黄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更低了：“是这个道理。官方理由是我年纪大了，今年又带的是理重，太累。你嘛，是我带过的年轻老师里成绩最好的，说明你有能力带新老师，刚毕业那届考得也很出彩，你的教学能力也很出众。除了年轻了点，你够格。” 听上去冠冕堂皇的，似乎领导还是不看资历地在提拔她。然而常莉敏锐地捕捉到了老黄的用词：官方理由。 她似有所感地停下筷子，夹着青菜停住。她直觉老黄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他继续说下去：“其实是，那个女孩子点名要你带她。” 常莉愣住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么无厘头的理由，不由自主地问道：“为什么？” 老黄当然不知道，他给常莉提供思路：“是不是你小时候认识的妹妹，现在也来我们学校工作了。” 常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否定了这种可能：“不是。我老家比较落后，出一个大学生我父母会告诉我。没有年龄对得上的。” 她不怎么说起家庭，突然说起只是因为老黄的话让她感觉怪怪的，莫名其妙地不舒服，仿佛她真的忘了一个妹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一个几万字的小短篇，主角是之前写过的校园文《月亮最爱你》中女主季佳洲的英语老师，cp也是老师，是一个前辈与实习老师的故事。 第2章002 然而话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听到她难得自己提起家庭方面，老黄立刻笑弯了眼：“你现在事业有成，父母不催你找对象啊？” 常莉在心里说，催啊，怎么不催。 她今年三十二岁了，别说在她老家那个小县城，就是放在他们林川这个一线城市都能算值得一提的。 更别说她不仅现在没对象，也从来没有过对象——“越千里”毕竟是网恋，和大众认知的找对象还是不太一样。 老黄见她不说话，也点到即止，说了一句“不说父母，你找个人搭伙，日子也会有活力一点”，便端着餐盘先走一步，他还要回家看看外孙女。 常莉一个人坐着，慢吞吞地吃她剩下的半份饭。 她突然就不饿了，胃里沉甸甸地，像缀了一块铁一样。 其实老黄算是她遇到的催她找对象的人里最温和的，没有谈论一些所谓的“社会规范”“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但她就是很难受。 大概是出了校园，自己当了老师，不再像做学生时那么自由。她不能也不敢告诉那些催婚的人，她喜欢女生。 常莉坐在角落，兀自低气压地吃饭，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年轻女生。自从老黄走了，她便从时不时看常莉一眼到一直盯着那边。 如果有人多看她一眼，一定会惊叹。她身上的一切都像按照美女标准定制的，大而有神的圆眼，高挺的鼻梁与精致的鼻头，嘴唇上的唇珠分外可爱。她没有化妆，露出天然粉嫩的唇色。 她穿了衬衫，胸口袖口的设计多少压住一点她过分可爱的气质，黑色直发刚过肩胛骨，被主人随意披散着，却也依旧柔顺。 看起来是一个规矩的乖乖女，如果不是她的断眉和夸张的彩虹蝴蝶结发卡。 女生小声嘟囔：“说了什么啊……一点都听不见。还不给我发消息吗……有没有心……” 一个中年女人在她面前坐下，笑着挥挥手：“青青，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被称为“青青”的女生回神，甜甜一笑：“在打量食堂啦。吴阿姨，我好久没回一中，没想到一来就能进教工食堂吃饭，真好呀。” 尾音有点甜过头，变得腻起来，不太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年轻女生了。吴阿姨却没有觉得不妥，依旧笑得开心：“原来吃个教工食堂就能让你开心啊，早说嘛，你读高中那会儿我天天带你来。” 女生吐吐舌头：“不要，影响多不好，我要堂堂正正的。”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圆了眼睛：“我来上班的事，你们没有插手吧！” “怎么会？”吴阿姨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你这孩子，拿着这么好的学历，偏要来做高中老师，你的硕导要哭死了。我们还插手，不给你从中作梗就不错了。”像故意又像无意，她恰好避开的女生头上的蝴蝶结，一点儿都没碰到。 “那也不可以，我要凭本事进来。”女生又露出甜甜的笑，“吴阿姨，我是不是该叫你吴老师了？” “本来要叫师父的。”吴老师摇摇头，“郁青丫头，跟老师说说，怎么嚷嚷着要凭本事进学校，又走了点关系指定带教老师啊？” 郁青歪头装无辜：“吴老师我没有拒绝你啊，拒绝的是老黄——不想上学的时候是他当我班主任，工作了还是他当我顶头上司。” 吴老师笑骂她两句，说她不想答的问题总装傻，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问：“吃好了吗，我带你去休息室午休。” 郁青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偏了一下，在吴老师察觉到前又恢复。她摇头：“我们分开走吧，感觉 不太好。” 吴老师不放心：“中午太阳这么大，你别找不到路在学校里转晕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吴老师吴阿姨吴干妈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郁青作势要推她，“我好歹也在这个学校读过三年高中嘛。” 吴老师又和她闲扯了几句才离开。几乎是她一转身，郁青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甜甜的气质中混进一抹冷意。 她的目光快速搜索常莉，接着惊讶地发现她和吴老师走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冷淡如常莉也忍俊不禁。 郁青：…… 早知道就跟着吴老师走了！ 这下好了，她的“装作不认路去问路然后一起去午休室”的计划破灭，还让她失去了几个小时和常莉认识的时间。 常莉和吴老师越聊越欢，常莉甚至笑弯了腰，不小心拌了一下。郁青下意识伸手，腿也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然而她当然快不过就在常莉身边的吴老师，对方拉了她一把，手也自然地搂在常莉腰上，还开玩笑一般拍了两下。 看着这一幕，郁青身上的那抹冷意渐渐蔓延，脸彻底沉下来。 她攥紧口袋里的手机，通知自己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常莉：你最好在我到办公室前给我发消息。不然这笔帐我会讨回来的。 郁青不准备去午休室。她从来不睡午觉，如果没有和常莉说上话，那去午休室也毫无意义。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两人后面，盯着吴老师的手，看她什么时候放下去。 没等她心里再起什么波澜，常莉那边先感到不舒服。 第4章 她一向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加上性向的缘故，即使是同性也不太自在，哪怕吴老师的年纪快能当她妈了。 常莉故意用了开玩笑的语气：“好啦吴老师，我又不是小宝宝，自己走得稳。” “年纪上来了看谁都是小孩。”吴老师感叹了一句，不过松手了。常莉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她们刚才在聊学生，吴老师带的理重二班在刚过去的月考中超越老黄带的理重一班，拿了年级第一，正是她高兴的时候。常莉也不扫兴，挂着笑容陪她聊了一路。 说完学生，吴老师又提起了老师们：“小莉啊，下午你徒弟就过来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老黄提完，吴老师也要提。常莉也没有隐瞒，打起精神笑道：“老黄跟我说了，听说是我师妹。” “是啊，不过你们年纪差得多了点，可能互相不认识。”吴老师肯定了这个说法，“她是本科跟你同专业，研究生出国了，读的英国文学。” 她说出一个院校名字，常莉心中一紧。 ——和“越千里”一个学校。 “她多大了？”常莉赶紧问道。 “二十五。”吴老师又解释道，“她高中毕业和本科毕业都gap了一年，才和国内研究生同步毕业。” 又是和“越千里”同样的年龄。同为留学生，说不定她们还认识呢。 常莉心情复杂，明明只是有一部分信息和“越千里”对上了，她却莫名其妙地紧张，甚至产生一种微微的抗拒。 正好到了午休室，常莉直接用“我累了”和吴老师告别，得到对方的关切后就躺在了自己位置上。 午休室是一个特别大的教室，听说是好几间教室改过来的，类似一个大型宿舍，提供给不在学校住宿的老师午休。基础设施有几张桌子和几张上下床，不过别处依旧有很大空位，可以自己带东西过来。 常莉入职时人还没这么多，不过也没少到可以让她分得床位的程度，她自己带了个折叠床过来，睡一中午倒也没什么感觉。 虽然说工作一上午她有点累，但常莉其实并不困，她一向不睡午觉，到午休室无非是随大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在自己的床位侧躺下，微微蜷缩身体，借着被子的遮挡拿出手机，反复确定没有人能看到才解锁，点进微信。 【越千里：你好久没理我啊[大哭]】 常莉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越千里”大哭的样子。她并没有见过照片以外的“越千里”，至多是看过她的实况照片，以她脸盲程度，肯定是认不出现实生活中的“越千里”的。 但她却莫名其妙想到那张漂亮的脸，应该配着笑容。虽然哭起来也很好看就是了。 有点心疼，她便认真回复道。 【莉莉丝：抱歉，上午在忙工作的事，没看手机】 【越千里：哼哼，我给你记在账上了，早晚讨回来！】 常莉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早晚讨回来”五个字上，感觉怪不舒服的。然而没回人家消息毕竟是她不对，她便没说什么，继续和“越千里”聊天。 【莉莉丝：哈哈，那就以后再说吧。你上午说的工作，你挺满意的吧？】 出乎意料，“越千里”给出了否定答案。 【越千里：没有，其实并不满意。怎么说呢，这个工作并不是我真的想做的，我母亲也认为我去干这个有点屈才了[大笑]】 常莉突然不想说下去了。“越千里”摆明了就是要越界。 然而“越千里”并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消息来得很快，快到常莉觉得她是提前打好的。 【越千里：她说的半对吧，虽然我研究生出国了，但本科也是师范学校呀。我去一线城市当老师了。】 她终于越过了两人心照不宣的边界。 常莉麻木地回复。 【莉莉丝：恭喜啊，前程似锦。】 郁青的呼吸屏住了，半晌才慢慢吐出气息，也许是憋得太久，她渐渐控制不住呼吸，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大喘气。 她对着空气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你果然完全不记得。 你当初答应我，只对我说“前程似锦”。 -------------------- 作者有话要说： 越千里：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同一个人呢:) 第3章003 郁青被自己呛到，咳了半天才平复呼吸。她本来不想再和常莉说什么，又不想让这句话停在聊天界面的最下方，索性再发一句膈应人的。 【越千里：说起来，莉莉姐姐是做什么的？】 她平静地收回手机，面沉如水，仿佛刚才那个咳到脸红的人不是她。 郁青是故意这样发消息的。对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现实身份的常莉来说，这很过分。不过郁青知道自己算一个例外。 她不是在网上认识常莉再碰到现实的她，而是先认识现实的常莉，再在网上和她偶遇。 很难说这两种情况哪种概率更小，总归都属于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它就是发生了。 郁青还记得她与现实的常莉告别的那一天。那时她有些特殊原因，于是真的以为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哭得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人痛哭起来没什么美丑之分，即使是郁青也变得很奇怪。泪水淌在面颊上，隐隐约约有鼻涕要落下来一样。 第5章 听完她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描述，常莉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而是看着她笑了。 “小花，这是好事。恭喜啊，前程似锦。” 郁青顾不上擦干净脸，闻言立刻抬起头瞪着常莉：“这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你就说这些敷衍我吗？！”说到后面，她声音都开始颤抖。 常莉已经习惯了她的脾气，并没有生气：“好，那以后就不对别人说这句话。这是你专属的。” 郁青愣住了，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忽然被安抚。 她不说话了。事实上是说不出话，似乎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常莉对此一无所知，细细地给郁青擦干眼泪，要来她的作文本，一点一点帮她改作文。 那天郁青在她身边坐了一个下午，一直在发愣，不敢思考。 如今只能说，当时内心的满足感多大，现在就有多失望。 “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 郁青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叨这句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傻。以前会信这种鬼话，现在又放弃了深造的可能跑回来当老师。 纵然她本科是师范学校，在林川当老师也是一份不错的工作，有收入有社会地位。她一介文科生，已经算是很好的出路了。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当老师。是因为被告知常莉有编制，工作稳定，几乎没有辞职可能，她才来三高的。 官方理由是“想回母校工作”。 郁青忽然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脊背，有点茫然。 考试的时候她没感觉，去走关系指定带教老师的时候也没感觉，现在她却开始思考一个早该思考的问题：值得吗？ 多年来保持的良好习惯只允许她迷茫五分钟，时间一到，郁青立刻压住纷乱的思绪，开始啃一本大部头。 常莉随着大部分人的节奏收起手机，放缓呼吸，平静地像是睡着了。 然而她中午一向睡不着。一开始是因为小时候精神好，再怎么强迫也睡不了，后来就变成了一种坚持，身体自己学会了不睡觉。 但是今天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当最早起床的那个，而是一直躺到熟悉的老师都来叫她。 常莉一边慢吞吞地起身，一边给朋友道谢：“唐唐，你先走去办公室吧，我下午第一节没课。” “唐唐”一跺脚，大呼小叫了几句便跑了。她是和常莉一批进来的老师，因为上学跳级加上是在国外读研，年龄比常莉也小三岁。她大名叫唐不凡，名字挺霸气，性格却咋咋呼呼。 和口碑很好的常莉不同，她这种性格招人喜欢，同时也被一部分人反感，认为不够稳重，快三十岁了还像个小女孩。 常莉是喜欢她的一拨人，吴老师也是。她望着唐不凡的背影笑得眼睛都没了：“哎呀，这小姑娘真可爱。” “吴老师，小唐都快三十了，还夸可爱呢？”另一个老师搭话道。 “怎么了，三十了就不能可爱吗？”吴老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像我干女儿，她们俩估计能玩得好。” 常莉没有留在午休室继续听老师们拉家常，自顾自地走出去。没人在的时候，她面无表情。步速也很快，居然带上了一丝冷酷的感觉。 她快步走了没一会儿，便想起来她下午还要见她的“师妹”。 于是常莉又放慢脚步，任由其他老师一个一个超过她，最后还是卡着上课铃响的时间点踏进办公室。 有些老师下午第一节有课，办公室比往常空一点，然而常莉一眼就看见那个在她位置后面的女生。她背对办公室的大门，微微侧脸，似乎正在欣赏英语科组养的富贵竹。 不用看正脸，常莉便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个大美女。她的侧脸线条流畅，该柔和的地方柔和，该干净利落的地方也毫不含糊，加上朝气蓬勃的氛围，常莉竟一时不敢直视她。 外语学院不缺美女，她毕业多年，将将把审美调回正常水平。这个女生却凭一己之力生生将它拉回去。 听见有人，她转头来，眉眼弯弯，笑出六颗牙：“常老师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我叫郁青，郁金香的郁，青春的青。” 牙齿好白，嘴唇好红，眼睛闪闪发亮。郁青直直地、无可退避地看着她。所谓青春，大抵如此。 光线太好了，好到让办公室角落的灰尘无处遁行，好到让郁青那么可爱。 她身姿挺拔地站在富贵竹旁，葱白一般的手指还抚摸着竹叶，美人如竹用来形容她一点儿也不过分。 常莉想煞风景地问她不热吗，然而她却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一见钟情原来这么轻易。 她半天没说出话，郁青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地等着。 常莉费劲地清了清嗓子：“啊，小郁是吧，别站太阳底下，先到我座位上坐会儿，我去给你拿东西。” 她走得太快，没来得及看到郁青瞬间变化的脸色。 常莉不在，她装都懒得装，也不管被其他老师看到会怎么样，径直坐到常莉的位置上，态度自然到仿佛这就是她的位置。 她保持一点基本的涵养，没有上手翻常莉的东西。然而这点涵养还不足以让她有礼貌地管住视线不乱瞟。 常莉让她坐过来，她便理直气壮地开始打量常莉的桌子。 非常干净，东西不算多也不算少，其中最瞩目的就是一大堆书。郁青快速地扫了一眼，有些是英文原版书，有些是练习册，看起来还挺琳琅满目的。 第6章 和前方的隔板上贴着一大堆便利贴，有请假状况、迟交作业、会议安排种种事宜， 郁青看得入神，一时没注意常莉竟然回来了。 “小鬼，看我桌子看得这么入神？”常莉声音含笑，温和地望着郁青。 她并不介意别人看她的桌子，来来往往的学生老师很多，真要紧的东西早就被收好了。 不得不说，虽然不以貌取人才是正确的，但人对漂亮的生物总是有偏爱。郁青漂亮至极，美女看看她桌子怎么了。 不过郁青好像自己接受不了，脸瞬间涨红了：“对不起常莉，我刚刚不应该看你的桌子。” “没关系，正好熟悉一下老师的日常工作。”常莉摇摇头，不仅不介意，反而给郁青讲起那一大堆便利贴，“这个是科组的会议安排，帮助你把控一下教学进度；这个是每个班的进度和该布置的作业，还有一些备选项，防止学生不高兴；这个是作业情况，让课代表统计就行了，不过也要自己按时查一查，课代表可是和学生一条心的。” 她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椅背上，转动着手腕指给郁青看，另一只手无处安放，顺便撑在桌子上。 实际上，她们身体之间的距离并不小，但看起来完全是常莉圈着郁青。 郁青微微低头，感到眼睛热热的。 这一幕太像从前了，那时刚毕业的常莉就是这样，不由分说地让学生坐软的椅子，自己站着或者坐塑料凳，偶尔拍拍女学生的肩膀当作鼓励。 明明她个子不高，郁青才是那个长手长脚的人，却总能被一米六出头的常莉圈住。 为了防止自己失态，郁青转移话题道：“常莉，你不是帮我拿东西去了吗？”她这话挺不客气的。 郁青一早就打听到了大家对常莉的称呼，也清楚地知道她应该叫“师父”或者“常老师”，再亲密一点也就是“莉姐”了。 可是她就不。因为某种原因，她不想给常莉一种她是小孩的感觉。 常莉愣了愣，才想起来一样：“哦哦这个啊，我是给你拿听课记录本和备课本什么的。哎呀说是这样说，其实现在都电子化了，你做成文档也行，要查的时候有东西查就可以。小郁啊，我看了你的简历，师范学校的本科，毕业实习的事情没忘干净吧……” 不用她回答，常莉就自己唠叨下去。 郁青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去。 当初那段时光，确实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仍旧记得常莉给她讲作文的姿态，记得她工作时会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唠叨。郁青深深记得，常莉说，你自我介绍说你的姓是郁金香的郁，我就叫你小花吧。 从此之后，她所有的自我介绍，一定会说“郁金香的郁”，哪怕在外语中并不切合。 可是再没有人会因此叫她“小花”。 直到今日，她回到本尊面前。 本尊也变成一口一个“小郁”的样子，但至少，她有争取的可能。 郁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她微微抬头，在常莉喊出第三个“小郁”时打断她，直视她的眼睛：“你叫我小花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进度： 常莉：嚯！天降大美女！（欣赏美貌中） 郁青：姐姐，准备好再续前缘了吗kisskiss 第4章004 常莉正说到兴头上，结果又被郁青打断。 她有点不高兴。第一次好歹有理由，这次她分明是在交代正事。更不用说郁青对她的称呼问题。 老黄面上看起来和气，但工作时要求特别高，对细节也很吹毛求疵，包括一些在常莉看来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称谓。 在她当老黄的徒弟时，是被严格要求叫师父的。也是这么多年下来她才混到一个可以亲近一点叫“老黄”的机会。 常莉的确不介意郁青直接喊她的名字，但这一点加上她第二次打断就为了掰扯称呼问题，多少令人不爽了。 然而她还记得老黄说的，郁青指明要她带教。别管为什么指定是她，这一点至少说明了她来头不一般。 没人像她透露郁青的背景。常莉更加不爽地发现，安全起见，她最好不要对郁青说重话。 郁青问完头就低下去了，眼睛也往下看。常莉一眼就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在紧张。 好吧，就当不和小孩一般计较了。常莉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好啊，小花老师。妹妹，可以问一问你为什么叫这个吗？” 虽然不能对郁青发脾气，但她到底是有脾气了，索性不谈工作，陪郁青聊天。 出乎意料，明明是她要求叫这个称呼，她一问，郁青却愣住了。 常莉伸手在她眼前晃晃：“hello？小花老师，回复一下啊。” “哦。不用叫老师，叫小花就好了。”郁青眨眨眼算作结束发愣，然后猝不及防地对常莉飞了一个wink，“你猜一猜？” 她这个眼神似乎是有温度的，常莉有一点点微妙的感觉。不过她没管，顺着郁青的问题回答：“唔……你的小名？” 郁青摇头。 常莉又猜：“以前读书时候同学起的外号？” 郁青依旧摇头，友情提醒：“不对，但比较接近了。” “这还能比较接近？”常莉怀疑道，“是读书时朋友起的，但这个朋友不是同学？” 第7章 “是也不是吧。”郁青眼神飘远了，像是在回忆，“如果我们年龄差距小一点，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她是我的老师。” 常莉想到了她和老黄，于是把她和老黄的年龄差距带入想了想，那确实是很难成为朋友。她判断郁青可能因此有点难过，便安抚道：“这样啊。没关系，老师这么多，我们全办公室都是，你想和谁当朋友都行。唐唐——就是唐不凡，她上课去了，一会儿我叫她来。你们年纪挺接近。” 可惜她的安抚完全不在点上，郁青微微皱眉：“不是的，那个老师是很好很好的人。” 常莉心说妹妹你少说点吧，这话讲的，仿佛她们办公室的老师就不是好人了。 她拿不准郁青的想法，便回归最初的话题：“不过我还是没懂，她为什么会叫你小花？” 郁青本来一直看着她，听到这个问题她却把视线挪开了，转而盯着显示屏：“因为我的自我介绍，我说我的姓是郁金香的郁。郁金香。”她声音很轻，常莉差点没听清。 “哈哈，她还挺有奇思妙想的。”常莉感觉这思路属于有道理但道路不多的程度，然而郁青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这个老师的尊敬，她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 郁青却没有接下去。她当面表演不回消息。 常莉实在不是擅长聊天的人，气氛冷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痛苦地熬着，翻刚给郁青拿来的备课本，没话找话说几句“这本子设计不错啊”“挺薄的一学期得用十本吧”之类的，郁青要么不答，要么爱答不理。 常莉第一次在工作时开小差，想起“越千里”。她决定今天一定要向对方赔礼道歉！今天她可算是见识了平时在“越千里”那里她是什么鬼样子了。 她不说话，郁青也不说，两人并肩坐着。常莉左等右等，终于等到第一节下课，她的救星唐不凡回来了。 常莉高声喊道：“唐唐，这边！你过来一下。” 唐不凡还抱着课本，闻言东西都没放，乐呵呵地跑过来：“怎么啦莉姐，什么事儿找我，这么着急？” 常莉笑道：“不是什么正事儿，拉你认识一下我的师妹，郁……小花。” “什么，叫郁小花？”唐不凡疑惑地瞪大双眼，视线从常莉肩膀上越过看向郁青，“哇妹妹，你人可爱，名字也好可爱哦！” “谢谢你，但是我不叫郁小花。我叫郁青，郁金香的郁，青春的青。”郁青扬起笑容，活力十足，“你可以叫我青青。” 常莉：…… 这不是有思路正常的昵称吗？ 她一头雾水，突然想起郁青那个有温度的眼神。常莉对恋爱不敏感，但好歹活到了三十多岁，基本的感知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会吧？大美女学霸图什么啊。 不说外貌长相，这位美女还很可能背景了得，常莉是一点看不出她们有可能。 常莉不动声色地打量郁青，如此简单的打扮都掩不住她的美丽，小装饰也带着巧思，夸张的蝴蝶结和断眉打破了纯白的气质，让她带了点黑色的氛围。 并且如果她没猜错，蝴蝶结发卡的彩虹也是有意义的。 那两人还不知道她在这边经历了一番心灵震荡，兀自聊得有说有笑的。没走几轮，郁青便一口一个“唐唐”越叫越甜，唐不凡则抱着郁青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像是幸福得快晕过去。 还是常莉先看不下去了：“行了你俩，真的相见甚晚啊，咱一会儿下班了义结金兰去。” 唐不凡十分煞风景道：“莉姐，今晚你晚自习值班。” 常莉举了举拳头，作势要揍她：“差不多得了啊唐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表面上在提晚自习，其实是在说唐不凡和郁青上班时间闲聊的事。论读潜台词的能力，郁青比唐不凡强了好多倍，立刻起身道：“就是啊唐唐，我不想陪常莉上晚自习，所以我现在要去努力工作了。” “哎不用，我先带你在办公室晃一圈，以后要常驻的。”唐不凡笑嘻嘻道，又看了一眼常莉，“莉姐，我借走你的人一小会儿，没关系吧？” 郁青心想，你倒是也问问我的意见啊。她对唐不凡这类热情洋溢像大型犬的女生一向没什么兴趣，好友揶揄她说是因为和她的社交面具撞型了。 她没承认过，不过心里上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没别的，这款社交面具很受欢迎罢了，就是遇到正品她就显得假了。 假就假吧。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常莉，只见她笑意吟吟的，一副对唐不凡的大嗓门没有丝毫意见的样子。 郁青酸溜溜地想：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越千里”和郁青在外人面前恰好都是这种活泼的女生，然而郁青本人并不是。 郁青无不深沉地想，万一真到了那一步，她当一辈子影后算了。 唐不凡热情得有点过头了，一点儿也看不出她也是快三十岁的职业女性了，走路一蹦一跳的，花了一节课的时间给郁青介绍办公室的老师和布局，附带一点办公室八卦，最后还是因为作业改不完才依依不舍地和郁青分别，并嘱咐她下班一起走到校门口。 郁青不好意思说她有别的渠道，只好应下。 她又看了常莉一眼。此时常莉趁着上体育的时间，把学生叫来面批作文。她这回倒没有让学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了。 第8章 郁青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拿起手机，意外地发现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她双眼微微睁大。她的手机只开了一个消息推送，就是给常莉的。 常莉居然回她了。 【莉莉丝：我是老师。】 郁青看到这条简单却直白的消息却完全没有高兴起来，脸上的笑意反而消失了。 常莉怎么可以回她。“越千里”越界了不止一星半点，她知道“莉莉丝”在某一线城市——可以被推断出来是林川，在“一家在地区top3中排第三名的公司”当“某个项目主管”，英语很好。 如果再知道“莉莉丝”是老师，基本上和告诉“越千里”她现实身份没有区别。 郁青的眉毛皱起来。她忽然不明白常莉的举动。 有早年几个月的相处经历，又在近期披着“越千里”的身份和常莉互动了三年，她自问对常莉还是有几分了解。可是这个举动却让她迷惑不已。 思来想去，郁青也没什么头绪，干脆直接问。 【越千里：诶，今天怎么突然告诉我这么细，姐姐，你生生藏了三年啊】 发完，她便抬头望着常莉的背影。在给学生讲作文，常莉自然不能马上回复她，然而对上常莉，郁青本不多的耐心总有余量，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心平气和地等着常莉送走学生。 这个学生磨磨蹭蹭半天，终于走了。没等郁青松一口气，下一个又来了。 期待猛得落空，郁青不高兴了。她有心在常莉的学生面前维护一下形象，便没摆出那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只是装作随意地往旁边扫了一眼。 好家伙，不扫不知道，原来有五六个学生在旁边排队呢！她光顾着看常莉，一点儿也没发现。 一个学生就要快二十分钟，一下子来这么多。不说他们体育课时间有没有这么长，常莉多累啊。郁青虽然打断了常莉，但那不代表她没认真听。她记得今天常莉有英语组的会要开，继续给学生单独改作文，她就没时间干别的了，说不定要加班。 好心疼。 郁青想了想，试探性地站起来：“常莉，我帮你看一点作文吧。” 常莉头也没抬：“别添乱。” 她冷冰冰的语调像是给郁青心上插了一把刀。 --------------------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进度： 郁青：wink~第一眼看到你，让我有点小欢喜！人气+1 常莉：嚯，天上掉美人馅饼了？ 目前两人对感情进度认知很不一样啊（。 第5章005 话一出口常莉就在心里暗道“不妙”。太久没有人在工作时打断她，她一时不备，竟然说出了如此尖锐的话。 她的确不想染郁青帮学生们看作文。郁青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应试作文和单纯的英语能力还是很不一样。常莉清楚，郁青知道一篇优秀的英语文章是怎么样的，但她不一定能准确把握英语老师想要什么。 如果她出现失误，不仅是会让她自己劳累，也会让常莉和学生再忙活一趟，对郁青后续再同学面前立威也没有帮助。 然而她想得再怎么漂亮，都不能改变她说出了很伤人的话。从用词，到语调。 常莉道歉：“对不起啊郁老师，我有点忙昏头了。”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给了郁青一个安抚的眼神，没想到正好看到了郁青表情的变化。 她明显在听到“郁老师”三个字时更伤心了。 常莉：…… 她同样是出于让郁青在学生面前有威严才没有喊约定俗成的“小花”，也没用郁青告诉唐不凡的“青青”。现在看来，她又办砸了。 常莉发现今天下午她似乎是说多错多的类型，本来经过多年练习刚刚达到平均水平的说话技巧再度回归出厂设置，她反倒不敢说了。 拿着作文本的女生方才一直安静地等着她们说完话。她排了好一会儿，此刻却没有把作文本递给常莉，而是径直走向郁青。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他们这一片听到：“莉姐，我给这个姐姐看看。我相信你带出来的老师，她肯定也可以给我们改作文的。” “嗯好。”常莉向下一个学生伸手要过对方的作文本。她内心满怀歉疚，人家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都比她会讲话。 常莉默默把“向郁青道歉”提上日程，随后便暂时把这些杂念清出脑海，专心给学生讲作文。 不知不觉就讲了两节课。常莉这才发现她讲到了别人上生物课的时间，故意板起脸：“怎么上课了也不提醒我一下，小小年纪学会翘课了？” 最后一个同学是一个惯会嬉皮笑脸的男生，猛得叫冤：“莉姐您不能这样啊，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再说了，英语是150分，生物也不过就是个a罢了。” “别瞎说，还没分科呢，每门都要好好上。”常莉挺满意学生重视她教的英语的，不过作为班主任，于情于理她都不该鼓励学生翘正课。 ——体育被她默默忽略了。 没办法，她毕竟是高中班主任。 男生听完她的话吐了吐舌头：“反正我是不会选生物的。”他看向常莉身后，惊讶道：“哎，叶寒舟，你怎么也没回去。你不是想选生物吗？” 常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刚才第一个去找郁青的女生居然还没走。就是她带头，有几个不想等那么久的学生也跟着去了，让郁青忙起来了。 第9章 郁青桌上没放红笔，大概是她刚来，还没有自己的红笔，用的学生自己的红笔。没拿笔她的手也没闲着，手指灵活翻动，像是在做某种手指保健操。 被叫做“叶寒舟”的女生抬头看了一眼，没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我一会儿就回去”。男生自讨没趣，从常莉桌上拿回自己的作文本便走了。 常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叶寒舟早就改完作文了，却在办公室拖着。没回去上剩下几分钟的体育课也就算了，居然一直拖到了上生物课，实在不应该。常莉记得，她表露过想选理科。 常莉现在带的班级名义上叫文科班，其实并不是。正式的分科再怎么早，也不可能在高一上学期的期中都没考时就来临。 她现在带的班是由在分班考试中考得最差的学生组成的。三高、乃至整个林川市都是以理科见长，中考与分班考试的理科部分都很难，会落到常莉这个班的学生，理科确实都不太好。 不过常莉对她们班的未来还是很有自信的。要知道，三高是林川三所top高中之一，在理科如此瘸腿的情况下还能考到三高，证明学生们的文科素养都很不错。 叶寒舟是一个异类。她初中是三高的，成绩很好，一度被认为该冲击中考状元的，她也很符合猜测地拒绝了三高的保送邀请。然而叶寒舟中考成绩平平，理科尤其差了，才刚好到三高录取线。分班考试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叶寒舟数物成绩都十分拔尖，反倒是其他科目拖了后腿。 一个怪怪的学生。常莉看了郁青一眼，意识到她应该和叶寒舟聊聊。 郁青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迅速漫上疑惑。 常莉不得不出声：“小花，把寒舟借我一会儿呗。”她有一点小追求，本想和叶寒舟谈话完再和郁青说话，开口第一句一定要是道歉。 虽然她没道歉，但郁青居然神奇地开心起来。她拍拍叶寒舟的肩膀，笑道：“小舟，去吧，你老师叫你。” 叶寒舟乖乖起身，从郁青旁边的塑料凳换到常莉身边的塑料凳上。她语调平平：“莉姐好，叫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常莉放柔声音，关切道，“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改完作文还不回去。” 叶寒舟微微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和郁老师聊了一会儿天。” “聊天可以，但也不能耽误上课啊。”常莉嘱咐道，等了一会儿，见叶寒舟没有说下去的欲望，她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没别的，老师就是注意到你没回去上的是生物课。” “莉姐你放心，我没事，有事一定会来找你的。”叶寒舟看了常莉一眼，把作文本放在常莉桌子上，岔开话题道，“莉姐你看看郁老师帮我改的作文合不合适，她说有几个地方她也比较没把握，希望你看看。” 她放下作文本就走了，走得还挺快，一眨眼就从办公室消失了。 常莉翻出一个便利贴，写上“叶寒舟”三个字，想了想，又添上了“郁青”这两个字。她把便利贴贴在一个她能看见而不容易让来往的学生看到的位置，才开始看作文。 她原本准备好面对一个改不到点上的批改意见，没想到粗略扫了一遍，她居然没发现不合适的地方。 常莉目光一凛，渐渐认真起来。她越看越心惊，不是郁青完成得太烂，恰恰相反，她做得太好了。 虽然和老教师还有一定差距，但作为一个实习老师，她的水平远远超过平均线。 常莉凛冽的目光逐渐变成欣赏，又混上了浓浓的歉疚。郁青做得如此好，她还跟人家说“别添乱”，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她忽然就不想再去计划什么。道歉，必须立刻补上她欠郁青的道歉。 常莉猛然抬手，在那张便利贴的“郁青”后打上一个勾，又转头：“小花……” 她的脖子瞬间僵住了。 郁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颈侧。她太安静，连呼吸声都有意收敛过，常莉完全没察觉她过来了。 此刻郁青也偏头，两人嘴唇相对，常莉但凡往前动一下，亲上的可能性都会大大增加。 她想后退，却不小心贴上郁青的手臂。 这家伙，甚至还把手臂放在她椅背上，完全是一副搂着她的样子。 如果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什么想法，常莉这三十几年就算白活了。 不等她头皮发麻地推开郁青，郁青便自己退回一个安全距离，对她笑道：“抱歉，我想看看你觉得我作文哪里批得不好，不小心靠得太近。” 常莉心想，我信你个鬼。 然而郁青特意放软了声音，微微眯眼，原本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不知怎么地，看起来变成了眼角微微下垂的狗狗眼，眨巴眨巴的，仿佛被常莉批评了一样，泛着水光，看着怪可怜的。 ……批评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常莉又在心里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说不定郁青是直女呢，比较黏黏糊糊的那种。就算不是，她也还欠郁青一个道歉，可以抵消。 “没事，你让一下，我该去开会了。”常莉语气硬邦邦地，拿出会议记录本就跑了，连笔都是从别的老师座位上拿的。 郁青望着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常莉落荒而逃了。 她轻声哼笑，不紧不慢地踱步到被常莉拿了红笔的那个位置。“唐不凡”三个印刷楷体字莫名刺眼，她的手指在上面划过，遗憾地发现有一层塑料保护壳。 第10章 郁青又慢慢地走回去，坐到常莉的位置上。常莉要开的会是英语科组的大会，英语老师们都过去了，这片区域只剩她一人。 她百无聊赖地刷了刷手机，感觉上班真无聊。四周没人，她索性从自己的座位上抽了一本带过来的书，是法文书。不过不那么正经，这本应该算得上是法国涩情文学。 她们本科要求选修第二外语，郁青想也没想，选了法语。 对外说的理由当然是“喜欢法语文化”“觉得说起来好听”，真相却是她知道常莉选的也是法文。 她一边看一边摘抄，用的是常莉随手贴在叶寒舟作文本上的便利贴。郁青写的批语比较随意，然而又自有一套逻辑。常莉大概是不愿意破坏，正好给郁青发挥空间。 手机提示音响起时，她正好抄满一张便利贴。 【莉莉丝：[大笑]没什么藏不藏、说得细不细的，就是今天觉得可以告诉你了。】 【“莉莉丝”撤回一条消息】 【莉莉丝：为了和你吐槽工作吧。】 【莉莉丝：[照片]】 她发来了一张偷拍视角的照片。照片上，她的手压住了几个关键字，焦距也没对好，但能看出指尖离摄像头很近，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 作者有话要说： 常莉：谢邀，姬达失修多年了:) 第6章006 郁青一愣，握着笔的手猛得攥紧，再慢慢放松。 照片虽糊，但依旧可以看出常莉的手很好看。她勾起唇角，毫不犹豫地保存了这张照片。 很难得，郁青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常莉的消息。 法国涩情文学也看不下去了，她撑着脸，开始思考这算怎么回事。 她不出现的时候，“莉莉丝”对“越千里”爱答不理。现在她终于可以靠近常莉，“莉莉丝”却对“越千里”示好。 想不清楚她便问了。 【越千里：这可不寻常，是工作遇到困难了吗[疑惑]】 常莉明明在开会，回复得比平时还勤快。 【莉莉丝：不算困难，不过确实有了一点儿新情况】 【莉莉丝：有个实习老师要我带】 郁青猝不及防看到自己的身影，她觉得有点好笑。 【越千里：实习老师？男的女的】 【莉莉丝：是女生】 【越千里：女生！！！长得漂亮吗】 【莉莉丝：大美女】 这是认出来了？郁青微博和朋友圈都有她的照片，半脸全脸的都有，虽然有刻意找好看的角度、加个滤镜之类的操作，不过拿来认人不成问题。 她知道常莉认人的能力有点弱，过了一个下午才看出来也正常。 郁青正准备承认，常莉又说。 【莉莉丝：不过没你长得好看】 郁青：…… 这简直是在暗示她照片p过头了一样。 郁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了，常莉今天却格外热情，像平时的她一样，自己就可以说下去。 【莉莉丝：工作之余能欣赏美女，还是挺开心的】 【莉莉丝：就是今天我惹美女不高兴了】 郁青愣了愣，她没想到常莉居然能注意到她不高兴，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次。 【越千里：怎么了，你不会让她多看书吧？】 她一边打字一边笑。 “多看书”是独属于她们的小乐趣。那时两人刚加上好友，常莉不知道她是谁，郁青虽然认识现实中的常莉，但到底过去了好几年，她也是第一次以同辈的身份和常莉来往，彼此都有点把握不住聊天的节奏。 于是就出现了“越千里”发了几十条消息吐槽教授留的essay难写，而“莉莉丝”憋出一句“你多看点书”的盛况。 后来郁青把这段聊天记录发到当时捞到常莉的博主那边，还收获了一串哈哈哈。 【莉莉丝：hhhhh不是啦，是我说了过分的话】 啊，是那句“别添乱”。 郁青咬住嘴唇，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感受。确实难过，不过也还好，又不是第一次伤心，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她可以借此讨点好。 【越千里：啊，那你要好好道歉】 【莉莉丝：嗯，是有这个打算，等下班去找她】 郁青是不懂“见好就收”的，她得寸进尺。 【越千里：要是美女说“莉莉姐姐不亲亲抱抱我就不原谅你”怎么办】 常莉发了一个猫猫摇头的表情抱，说她会义正词严地拒绝。 郁青唇角噙着笑，顺着这个假设继续和她网络拌嘴。不知不觉，都到了放学时间。 常莉的会开了两节课，也回来了。她双手拿着手机，会议记录本被她随意地夹在胳膊下。即使不看路，她走得依旧挺快，还怪有气势的。 郁青坐在别人的座位上摸鱼一下午，此刻无比心虚，噌地一下站起来，反而吓了常莉一跳。 “哎我天，你还在呢。”常莉快速关掉手机，“抱歉，刚刚在和别人聊天。” 看着她微微手忙脚乱的动作，郁青心里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就是常莉口中的“别人”。 她一边不乐意，不想只落得一个“别人”的描述，一边又想听常莉多说两句，看看她在常莉那里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 这样想着，她再开口时便是亲昵的语调：“没关系，常莉，晚上有我什么事吗？” 第11章 “啊，没有，高一晚上不补课。”常莉翻了翻她那一堆便利贴，又说，“高二那边有老师补课，你可以去听。” 郁青还记得唐不凡无意间说过的，常莉今晚晚自习值班。她想说，我不想听课，我想陪你值班。 然而这话还是有点儿过火，今日份的暗示已经够了，要慢慢来。 郁青告诫自己别着急。既然不能和常莉待在一起，她留在这里加班也没什么意思。 “那我下班了。” 常莉看了看她。好奇怪，明明是下班，郁青也确实在微笑，但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常莉颇为心虚，现在的年轻老师觉悟都太高了，她自己上班如上坟下班就撒欢。 但她还不能就这样放郁青跑掉，还没道歉呢。 常莉深吸一口气，喊住要走的郁青：“哎郁老师，等等。” 郁青背对常莉站住了，却没回头。 她声音有点委屈：“常莉，你说好叫我小花的。” “啊对，小花。”常莉按按眉心，忙一阵子她就忘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我想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帮学生看作文是在添乱。” 郁青闻言笑道：“没关系，我能理解，要是我是学生也会担心实习老师能不能看好的。” “不只是这样啦，是我话说得太不好听。”常莉回忆了一下便利贴们，“你看这周，什么时候下班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吧。” 郁青满脸受宠若惊：“真的吗？我随时都可以！” “那就我定了。”常莉微微笑道，“定好餐厅通知你。” “好哦！”郁青笑得很甜，用力地摆手，“常莉，明天见！” 她看起来太过朝气，惹得常莉都忍不住笑起来，学她的动作挥了挥手。 这下郁青连发丝都像飘着喜悦。 唐不凡凑过来：“莉姐，青青也太活泼了，好年轻的感觉啊。” “怎么，忧心你英语组最年轻老师的地位不保？”常莉看了她一眼，又翻了翻会议记录，“之后这两周好了，只有她能闲着了。” “啊啊啊啊啊好烦啊。”唐不凡抓狂，“为什么要上公开课啊？” 一想到这事儿常莉也头疼：“我就没见过这么别致的校庆。” “那你不好好备课，还约美女出去玩？”唐不凡打趣道。 明知她不清楚一些内情，常莉还是产生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她轻咳一下：“哎，劳逸结合嘛，下班了我爱干什么干什么，工作的事烦不着。” 唐不凡又嘟囔了几句“好嫉妒啊凭什么是你先跟美女出去玩了”，又回自己座位准备下班了。 她倒是提醒了常莉。备课与约郁青出去吃饭并不冲突，反倒是“越千里”这边有冲突。 正常来说，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和同辈的女同事一起吃饭并没有什么错。但她不是正常情况，似乎将要出现一些有违道德的事情。 常莉知道她现在并不喜欢郁青，或者说对她没有爱情方面的喜欢，只有对年轻女孩的欣赏与羡慕，在这一方面，目前“越千里”还是吊打郁青的。 但她害怕哪天就变了，更怕那时候她和“越千里”还保留着恋爱关系。 她既不想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又不想“越千里”被她伤害。 虽然三年还没以同等程度爱上“越千里”已经挺伤害人家了。 所以突然告诉“越千里”一些个人信息也是有心虚的成分在吧。 常莉收起乱糟糟的思绪，去食堂吃了晚饭，又和几个熟悉的老师聊了一会儿，便到晚自习时间。 她负责看两个文科班的晚自习，并不需要一直坐在班里。因为是高一，班也不是好班，比常莉去年带高三理重班轻松了很多。 虽然不用做伴，巡逻也有年级主任负责，但常莉还是需要去两个班上转一转。她专门挑快要下某一节晚自习时去，抓到了一些看小说的。 她象征性地批评几句，也没有没收书。在很多事上常莉其实很宽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一直被管得比较严，现在自己有了一点小小的权力，就总会尽可能让学生过得开心一点。 在这种全班都没什么学习氛围的地方，坚持认真学习的人就格外瞩目。常莉特意看了看，不禁失笑：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两个好好学习的学生是叶寒舟和她的同桌。 作为班主任常莉十分欣慰，多看了她们两眼才回办公室。 她在办公室研究了几道作文题，又找了一些上公开课的资料素材，居然还没到下晚自习的点。 负责值班的年级主任不是英语老师，偌大的英语办公室此时只剩她一个人，待着还挺瘆人。 常莉索性打开好久没上的微博。自从她在交友博下和“越千里”看对眼又加了微信，她就很少上了。 倒是“越千里”，始终高度活跃，似乎变成了那个博主的铁粉，还拥有了一小批自己的粉丝，认证成了帅哥美女博主。她之前在国外读书，平时晒一点到处玩的照片，确实吸引人。 常莉上次登录已经是两三个月前，一上线就收到了一大片消息，哪种类型的都有，大概是“越千里”又艾特她了吧。 常莉直接点开“越千里”的微博。都不用往下翻，最新一条就是艾特她的。 【越千里：三年。@lilith011 [图片]】 常莉看了看时间，突然发现，那天是她们在一起三年的纪念日。 第12章 “越千里”没发多少图片，她只是简单地拼了一张，里面有聊天记录、有常莉平时发给她的照片。“越千里”选的图片都很巧妙，既不会暴露常莉没发在微博上的信息，又能看出两人不是普通网友的关系。 一看就是用心选过图片的，内容上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出来的。 不提感情，单是“越千里”的上心程度就够倍杀她了。 常莉放下手机，缓缓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相关纯属虚构，我也不知道这俩微博名有没有被占用（。 郁青：姐，你是真脸盲啊。 第7章007 自从常莉说要请她吃饭，郁青就觉得天都变明亮了，每天早上起床上班特别有动力。 她这样喜形于色也感染了周围的人，办公室的老师，无论是年长的老黄、吴老师这一辈，还是和她年纪相近的唐不凡她们，都变得活跃了一点儿，惯常出入办公室的学生很多都带点自来熟，这下好，郁青和他们无缝衔接了。 在这一波活力浪潮中，似乎只有两个人避开了。 一个是叶寒舟。 不知道她那次改作文是有哪个点触动了叶寒舟，这个沉默寡言的学生突然爱上和郁青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也就是常常来办公室找她，让她帮忙看看作文。 看到她，郁青总会想起高中的她自己。每想到一次，她都会不动声色地看看常莉。 似乎有一种微妙的传承，于是郁青也很乐意看到叶寒舟来找她玩。 另一个不受影响的就是是常莉。 她还是一脸活力欠缺的样子。郁青知道她最近很忙，期中考试将近，还要准备校庆相关的活动。然而即使这样，她也只会在郁青和她说话时笑得灿烂一点，其他时候大部分都是礼貌性的微笑。 望着她冷淡的脸，郁青感觉自己多少有点特殊癖好，不然怎么会觉得常莉的冷脸这么迷人。 “郁老师。”叶寒舟的声音响起。她声如其名，也是清清凉凉的声线。 “来了？最近又写作文啦。”郁青的声音总是饱含笑意，不用多刻意便甜度满分。和叶寒舟一比，反倒她像学生一点。 常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小心离郁青的座位太近，更不小心地听见她和叶寒舟的对话。 她微微皱眉，感觉不太对劲。 ——郁青和叶寒舟似乎太要好了。 最近正是准备校庆的紧要关头，可经不起可能的风波。常莉当机立断，叶寒舟一走，她便叫走了郁青。 郁青还带着刚聊完天的愉悦：“怎么啦常莉？” “时间紧，一会儿要下课，我就直说了。”常莉看了看表，又快速地看了一眼郁青，“小花，我觉得你和叶寒舟走得有点太近了。” “会吗，我只是帮她改作文啊。”郁青还在笑，笑意却淡了。 “一周改十次？”常莉顿了一下，“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三高……以前有过这种先例。” 郁青彻底不笑了：“常莉，我不觉得我和叶寒舟的来往超出了任何你所想的界限。” “好吧，你就当作是我太敏感了。”常莉按按眉心。郁青也是成年人了，对和人交往的分寸有自己的认知，她说没问题，说不定真是常莉自己想多了。 看着她疲惫的脸，郁青心中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自己。她和叶寒舟的确什么都没有，出于一种天赋技能吧，她能感受到叶寒舟对她是没有任何超出师生情谊的感情，她也是。 但是常莉或许没有她这种能力，只能靠人们的行为来判断。她最近很忙，没有时间仔细观察每一个学生，又是临近校庆的时间，她肯定要不留余力地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郁青先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态度有点不好。我只是不太喜欢被误会……至少不喜欢在涉及师生关系的事上被误会。” 常莉还在想如何和郁青说明一下这件事，顺带再道歉，没想到是郁青说对不起，她还一退再退，常莉瞬间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人事。 她满怀歉疚：“啊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想多了，应该道歉的我。” 郁青没想把气氛搞得太严肃，她笑了笑，冲常莉挤眼道：“那你就再欠我一顿饭啦。” 常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郁青说的是她上一个道歉。这下好，一个没还完第二个就来了。她认真地点点头：“好，一定会给的。” “我等着。”郁青忍不住又笑得热烈了一点，“我很期待。” 她说完，也不看常莉的反应，自顾自地回办公室，拿东西准备听课。 会选择和叶寒舟来往，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高中时的郁青自己，她天然有着一种亲近；另一个原因是对于她和常莉的关系，郁青有点焦虑，和叶寒舟来往就像是贴近了高中时的她，仿佛她还有勇气与资格，可以任性地缠着常莉。 常莉并没有让她成天跟着她，包括现在郁青要去听课，听的也不是常莉上的那节课。常莉说，每个老师的教学各有特点，不能让郁青只局限于她一个人。 理智上郁青明白，她说的是很对、很有道理的。 可是感情上，她就是想只局限于常莉一人。 这带来的后果就是，郁青并没有和现实生活中的常莉多熟，因为工作内容的安排问题，她和唐不凡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更久呢。 第13章 现实中的遇冷也就算了，问题是“莉莉丝”和“越千里”正热乎着，对比就愈发惨烈了。 郁青非常妒忌：我哪点不比她好？ 大家都说她好看，会说话，笑起来很元气，工作学习都有能力，还是常莉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人，明明根本不比“越千里”差啊。 她选择性遗忘了“越千里”和她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轻振一下，郁青没有丝毫迟疑地解锁打开微信点进和“莉莉丝”的对话框，动作一气呵成。 仿佛刚才那个嫉妒“越千里”的人不是她。 【莉莉丝：今天上公开课，好紧张】 郁青压根没过脑，自动开启夸夸模式。 【越千里：没关系的，你这么有经验这么厉害，肯定能上好！】 发完她才意识到，常莉没有提前说，无论是和“越千里”还是和郁青，刚刚都在走廊里说话，居然都不告诉她！ 现在也是先告诉的“越千里”。 她有点酸。 【越千里：怎么没有提前说啊……】 【莉莉丝：怕提前说了我自己紧张啊，提前说就会总感觉是在通知你来看】 郁青轻笑，常莉的感觉还挺准。她就不准备去看吴老师上课了，自然是要去常莉班上的。 虽然场面可能会有点尴尬。三高今年只要两个英语老师，一个是郁青，另一个还没找到。她大概率要和一堆领导混在一起。 估计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常莉才不让她去看的。 不过郁青不怕见领导，更不怕见三高的领导。 她给常莉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消息。 【越千里：现在说也一样】 好巧不巧，常莉真的在开始上课前看了。 她很早就到教室了，再次保证课件放映没问题，也再三嘱咐课代表和几个英语成绩不错的同学。 课代表就是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生，他挤眉弄眼地和常莉说：“哇莉姐你不会紧张了吧？” “是啊，我当然紧张，事关下个月奖金呢，我还不想喝西北风。”常莉大方承认，跟着课代表的风格，也开始满嘴跑火车。 叶寒舟淡淡道：“知道了莉姐，我们会记好的。” 她开口自带冷淡buff，并且似乎和课代表有点矛盾。她一开口，猴子似的课代表就不说话了。没他插科打诨，气氛一下子冷下去。 常莉说完该说的，便让他们回座位坐好，她自己在讲台上站着，翻翻备课本，小声背几篇文章提一提状态。 平时她都能用这种方法平静下来，偏偏今天不行。常莉快把一首十四行诗背完了，还是觉得心脏跳得很吵闹。 有点烦，她干脆拿出手机，准备极限地和“越千里”聊几句。 一下就看到她的回复了。 一样……是说她会一样紧张吗？ 还是说这条消息真的会通知给“越千里”让她来看。 不会的，远在天边的“越千里”不可能来，倒是近在眼前的郁青，有可能的话她一定会来。 这话涉及了郁青，不方便回给“越千里”。她笑了笑，又把手机收起来。 然后抬眼就看到郁青。 她实在显眼。本来就外表出众，单看脸都是鹤立鸡群的，此刻站在一堆领导中间，一米七的她比不少男领导高，看得常莉又羡慕又觉得好笑——她自己也就一米六出头。 后排的塑料凳是常莉吩咐后排的男生课间摆好的，当然有多的。然而郁青却是狠人，看也不看两侧的座位，径直走到正中间，大咧咧地坐在校长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常莉的错觉，她感觉校长毫不意外地看了郁青一眼。 郁青却把头往另一侧偏了，似乎微微皱着眉毛。下一刻，她直直地看向讲台。 正好和常莉对视。 她来不及收起自己含笑的眼神，便又收获了郁青灿烂的笑容。 在她扬起唇角时，上课铃刚好打响。 联想到郁青之前的暗示，心情多少有点微妙。 但她的笑容卡点了上课铃诶。一种没什么用但很幸运的巧合。 还是郁青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常莉再开口时也不免活泼不少。 班长愣了愣，才喊“standup”。 郁青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常莉，笔尖点在记录本上，却一个字都没记。 她舍不得挪开目光。 太久了，她已经忘了上次看常莉上课是怎么样的了。 毕竟上那节课时她对常莉没有任何想法，等到情感后知后觉地生根发芽，她已经在过属于大学生的期末周了，早就记不清一节没认真听的高中英语课。 郁青当高中生时对英语课总是敷衍，认为自己就能做好，英语老师被她当成帮助应试的工具人。如今再听课，却发现她真的错过了很多。 她也说不准，究竟是对英语课产生了兴趣，还是因为对这个英语老师产生了兴趣才觉得英语课有趣。 但她很清楚，上课中的常莉是不一样的。“莉莉丝”总在吐槽工作中的旁支，却从来没有说过她讨厌工作的主干。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她工作中的本职部分。 处在其中的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机。郁青知道，这种生机是真实的、鲜活的，不像她装出来的冒牌货。 而她渴求这种生机。 看着常莉亮闪闪的眼睛，郁青心想，这个人我要定了。 第14章 --------------------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提到了不过作话再强调一下：叶寒舟和郁青没有任何超出师生情谊的感情。常莉提到的事情不是剧情点，只是类似一种校园传闻（？）的存在。 下章分手（？ 第8章008 郁青毕竟不是带着任务来听这节课的，她比周围一圈领导老师都轻松不少，下课了她便想走了。 ——只是简单地离开这片。不会离开教室的，她还要去找常莉呢。 校长叫住她：“哎，小青。”三高的校长是新任的，是一名中年女性。她以前是几名常务副校长之一，一步步晋升成了高中部这边的分校长。 高中部是三高最核心的校区，哪怕是分校长也很有分量，更别提有传言说她要升为整个三高集团的校长。 如此大的领导叫住一个实习老师，她当然得停了。 郁青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转身：“校长好。” “你怎么来了，听课名单上没有你。”校长温和地开口，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容。 “常莉课上得好，我就来学习了。”郁青淡淡道。 校长一针见血：“同时段有一节吴老师的英语课，她比常莉有经验。” “哦。”郁青点点头，“我还要写听课报告，校长您还有事吗？” 说完她也不等回话，转头又走了。 校长在她身后很低地说了一句：“你啊。” 郁青集结一节课的好心情都被消灭了，趁着下课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她，她干脆一路冷着脸，快步走到讲台前找常莉。 常莉看向她的一瞬间，她便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她个高腿长，走得也快，其实冷脸时间也就那么几秒。 常莉自己都说不清，就那么几秒，她手上还有学生在问的题，可她就是那么刚好地看到了。 还更刚好地看完了郁青变脸的全程。 下课前不久还是眉眼带笑，很开心的样子。下课了就被校长喊住，停下来说了几句话，就冷脸了。 怪怪的。 学生很有眼力见，看郁青过来了，从常莉手上抢过作业本。 “哎你干什么，没讲完呢，这个d选项你明白了吗？”常莉讲阅读才讲到一半。 “懂了懂了懂了。”学生点头如捣蒜，“莉姐你和小郁老师去玩吧。” 周围一圈学生发出起哄的声音，一下子散开了。 郁青很满意，默默地为学生们点了个赞。 常莉颇为无奈，笑着扫了郁青一眼：“你比我讲题管用啊，刚才还在跟我杠，你一来他就懂了。” “来，现在轮到我们去玩了。”郁青笑眯眯地，顺着学生的话说道。 “去办公室玩？”常莉收起带来的资料，和郁青慢慢走回办公室。 说要玩也没错，毕竟下节年级里都没排英语课，她不用上课，郁青也没有课听，要是想在办公室玩也可以，实在不行还有常莉这个科组长兜底。 然而常莉感觉她没什么能和郁青玩在一起的。 学生总会认为老师们关系都很好，常莉和郁青都被划为年轻老师，在他们看来，更是理应关系好的。但她和郁青实际差了七岁，根本不算同龄人。 她不知道郁青眼里她算什么，但常莉看郁青，总会不自觉地感叹年轻真好，朝气蓬勃，活力满满，也让人遗憾地认识到，自己真的不再年轻了。 “你要是想玩填字游戏也行，我还有一些以前小时候外教教小学生玩的游戏。”郁青故意说了两个常莉肯定不会答应的。 果然，常莉大笑道：“这种游戏还是算了吧，我要是有孩子，给他们玩还差不多。” “那玩二外版的。”郁青微微笑起来，这才是她真的想说的，“我听说你本科学校和我一样，也修了二外吧。” “这个可以。”常莉想了想，本科被要求修的二外她虽然有意练习，但毕竟不是主修的语言，太久不用退化得七七八八，玩个小学生水平的填字游戏正好。 她还是确认了一下：“你修的哪个？要是对不上就也算了吧。” 郁青：“法语。” “哎，真挺巧的，我也修的法语。”常莉颇为意外地看了郁青一眼。她们学校热门的是法语和日语，听说年轻人喜欢动漫的多，修日语的也更多一点。 没想到郁青和她一样，也修的法语。 郁青才不会说她是为了屏蔽着家长看某些不可言说的文学才修的法语，更不能说她其实早就知道常莉修的也是法语，多少有点追随她的意思。 她搬出自己官方回答：“嗯，高中的时候喜欢看法国的音乐剧，有自己学一点。后来还差点去法国读本科。” “嗯？怎么又没去？”常莉随口问道。她对留学相关总是比较有兴趣。 大概是因为她想去但没机会去。 郁青暗自懊恼，她怎么多说了一句。她本来是想让常莉注意她说的“喜欢看法国音乐剧”，这并不是一个太大众的爱好，更何况她高中时就喜欢。 如此巧合，总能让常莉想起来一点吧。 不过常莉没往这个方向问，她也只好乖乖回答：“是家里人安排的，我本来就不想去。” 常莉：“我还以为你这种本身就喜欢那个国家的文化的，会愿意去呢。” “如果不是哪个时间段，我可能会去吧。”郁青垂眼道。 第15章 她对在哪上学没什么意见，能学到东西就行。去法国读本科不算太差的选择，不光是音乐剧，她对法国文化整体都有点了解，也比较喜欢，语言也没问题，她还能选择更喜欢的艺术类专业。 如果不是因为她发现当时她父母离婚、母亲想把她丢去国外解决这个麻烦的话，她一定会开开心心地去留学。 这种不快乐的事就不用让常莉知道了，郁青重新扬起笑脸：“可能是不想浪费高中的成绩吧，我以前成绩挺好的。” “那是，我们学校可不好考。”常莉笑道，“我高中成绩一般，全靠高考爆发，最后考的分数我可能记一辈子，毕竟是地理比平时多考三十五分的爆发程度。” “对我来说更难啦。”郁青嘴上说难，语气却很轻松，“外语类师范对理科生更加不友好了。” 常莉惊讶：“你高中学理科的？那能考到确实很厉害了。” 和郁青说话，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工作的事，怀念道：“说起来我刚工作第一年，还在实习的时候，带的就是一个理科班。”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然没注意到郁青平缓的呼吸顿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记忆深刻的学生吗？”再开口时，郁青不免变得小心翼翼。 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回答，更害怕听到常莉说她全忘了。 “唔……”常莉偏了偏头，似乎在回忆。 郁青跟着她的动作屏住呼吸。 “印象深刻的学生……”常莉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常莉莉莉莉姐，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帮我看看这个，我问一圈了，他们说你懂。”唐不凡冲上来，拉着常莉往她座位上走。 郁青：……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唐不凡出现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唐不凡注意到这里还有郁青这么个大活人，也笑嘻嘻道：“是备课方面的事，青青你要不也过来看看。” 郁青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心动是因为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常莉待在一起，还没有正事，犹豫则是因为有唐不凡在。 她还是更想和常莉独处，哪怕什么都不做。 就这么顿了一下，唐不凡立刻善解人意道：“啊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听课也累嘛，好好休息。” 常莉：“嗯。” 郁青只好闷闷地去休息了。 唐不凡问的问题并没有技术难度，无非是她业务不熟练，卡了一下，没一会儿常莉就解决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又踮了踮脚。郁青正在看书，手机放在一旁。常莉又不动声色地往老黄和吴老师那块扫了一眼，一个戴着耳机改作业，一个表情严肃，似乎在批评学生。他们和常莉的位置比较近，离唐不凡倒远。 确认了没人关注她们这边，常莉一下子放松肩膀，侧靠在唐不凡桌边，挡完了往这边看的视线。 她和唐不凡确实很熟了，只用一个动作，唐不凡就懂了。 “怎么啦，又有什么困难吗？”她轻笑道，“感情？” 唐不凡是那个说她怎么能找到女朋友的朋友之一。同为少数群体让她们熟得很快，加上唐不凡只比她小三岁，勉强算上同龄人，常莉有些不方便和其他朋友说的事就会和唐不凡商量。 比如有关“越千里”的。 现在再加上一个郁青。 “差不多吧。”常莉含糊道，“和别人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我自己搞不懂我自己在想什么。” “稀奇啊。”唐不凡微微睁大双眼，打趣道，“你不是说你冷酷无情，这辈子都不会又感情问题吗。” “话说早了啊。”常莉叹气，隐蔽地向郁青那边动了动，“你觉得……她什么意思？” 唐不凡直言道：“我觉得她不是关键问题。关键是，你什么意思？那个谁那边，你又打算怎么办。” 第一个问题，常莉自己都拿不准。第二个问题她倒是早有答案，来找唐不凡更接近于要一个支持。 常莉笑道：“行吧，你说的啊，我做了。” “我又给你当背锅侠。”唐不凡颇为嫌弃地看了看她，“必须请我吃午饭。” 常莉：“走，现在就去。” 唐不凡：“啊？你不是还要分手吗，我理解错了？” “没错。”常莉满不在乎，“手机上说一声就行了，边走边说。” 唐不凡感叹：“我收回前言，你果然还是冷酷无情。告诉你，早晚要翻车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唐不凡：拿到预言家牌！（指说常莉要翻车嘿嘿 第9章009 常莉笑了笑，没说话。 她其实甚至暗暗赞同唐不凡，然而无知者无畏，她依旧大胆地去做了。 为情所伤，这四个字一向与她无关。如果真的关联了一次，也算填补人生经历了。 常莉暗暗在心里向“越千里”道歉，最终还是伤害了她。 但这是必须要做的。她有心和郁青接触，虽然目前还没有到喜欢要追的地步，可是她毕竟目的不纯。 如果不先和“越千里”分手，她这种行为叫精神出轨。 网恋本就艰难，需要更多的信任与自我约束，她不想让自己破坏她和“越千里”的默契。 常莉认为她做的事情本身是没问题，只不过表达上略有生硬。 【莉莉丝：我们分手吧。】 第16章 郁青解锁手机，看到的就是这一句话。 她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或是困惑，而是惊讶：就这一句？ 没头没尾的。 接下来便是愤怒与困惑。为什么分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分手？ 明明都渐渐好起来了，这三年来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有别人了？ 郁青皱起眉头，不得不承认，这是很有可能的一点。 以前常莉就说过，她会断干净再开始下一段感情，不只是说开始一段恋情，更是指她自己心理上的感受。 如今“莉莉丝”和“越千里”相处得融洽又亲密，绝不是接近分手的时期，然而常莉却反常地提了分手。 她们两人内部没有问题，问题只可能是外来的。 【越千里：为什么？】 三个字就可以概括她想说的所有话。 郁青放下手机，抬头看见吴老师站在她的位置前，脸色有点不对。 她赶紧笑起来：“吴老师，您找我？” “啊，喊你去吃饭，工作努力也要吃饭啊。”吴老师顿了一下，“我们边走边说——青青，你不开心？” 郁青非常心虚。她哪有认真工作，明明看书看了一早上。摸鱼一个上午还不开心，听起来很不识好歹。 不过她在长辈面前一向是甜心形象，赶忙哄到：“是啊，有点细节没搞明白，和我自己置气呢。” 吴老师半信半疑：“和自己置气置成这样？刚刚我感觉你要把办公室砸了一样。是小常给你太大压力了吗？我说说她。” “没有没有。”郁青赶紧拦下，“真的，我其实有点完美主义。”她有意说出这个词。 果然，吴老师笑起来：“哦，完美主义啊，那要改。说起来这次小测最难的阅读就是讲完美主义的，你可以认真看看。” “嗯。”郁青乖乖点头，“吴老师，我感觉那篇文章太难了，专业名词有点多。” “哎，还不是老黄那老头子和小常的意思。”吴老师叹气，“小常说这样可以帮助学生们做推测题，哼，她是不知道理科班那群男生有多能狡辩。” 郁青：“她也是好心，推断题又不需要词汇量，理解力是得慢慢锻炼。” “是啊，她的想法是好的，就是苦了我们这帮带理科班的。”吴老师沉吟片刻，突然道，“青青，你是不是和小常认识？” 郁青快速地眨眨眼，一时没明白吴老师突然提这件事的用意。 吴老师接着说：“之前没觉得，以为你是冲着她科组长的名头进来的，最近才发现你挺维护她。算算年纪，你读高三的时候她来实习了吧？” 这不是什么大事，郁青承认了：“是的，我高三时听说了，说是新一批来实习的老师中最厉害的，来了高三。常莉是老黄的徒弟，我高三班主任是老黄。” “就这样？”吴老师疑惑道，“怎么也没听老黄说过，他跟我们一起面试时感觉对你挺陌生的，来了也没提。” “可能他忘了我吧。” 嘴上是这么说的，郁青却知道肯定不是这样。她高中在班里人缘不好，常常被排挤，她后来也干了点比较惊人的举措，老黄应该对她印象深刻。 没说可能因为不敢认她。她和高中差太多了，除了一个名字，她身上已经没有过去的影子。 任谁看都不会相信，郁青高中时是一个黑黑土土、有点阴郁的小女孩。 吴老师显然不信：“怎么可能，他就是忘了你的脸也该记得你的名字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郁青耸耸肩，把锅推给老黄。 吴老师也不多问了。郁青松了一口气。 要是继续问，她还不好解释为什么指定常莉当带教老师呢。 吴老师毕竟看着她长大的，虽然她后来变了很多，但有些态度是没变的。她们两个都知道，郁青所说的她和常莉的认识程度，不足以让她执着到走关系的地步。 没追问大概也是各自保留一点体面。郁青还不想在吴老师面前出柜，她相信吴老师也不愿意看到她出柜。 她和吴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走进食堂便看见了常莉和唐不凡。 她们坐得离食堂大门太近，郁青很轻易地听见常莉说的话。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该怎么回？” 唐不凡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啊，还能怎么回。” 常莉有点纠结：“我感觉太伤人了……三年都没爱上她，三个月不到就爱上了另一个人。” “哟，承认你爱上那谁了？”唐不凡挑眉道，“你可以不说是近期认识的人嘛。再说了，你干过伤人的事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 常莉：…… 好吧，唐不凡说的很对。 她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词，很快编辑好信息，检查了没有错字，就发了。 【莉莉丝：抱歉，我喜欢上别人了。】 【越千里：？】 【越千里：你认真的吗】 【莉莉丝：非常认真。喜欢或许不太准确，我还没有喜欢她，只是目前每天对她的关注要略高于对其他人，所以我感觉有这种趋势】 【莉莉丝：我不想搞到真喜欢上她，让我们变成以精神出轨为理由的分手】 【越千里：如果我说你现在就算了呢】 【莉莉丝：算就算吧，那更要及时止损】 第17章 【越千里：我能知道对方是谁吗】 常莉又停住了，问唐不凡：“她问我那个人是谁，我要告诉她吗？” 唐不凡无语道：“啧，这恋爱是你在谈还是我在谈啊？你这感情缺失症是怎么有女的喜欢的。” 常莉不服：“什么叫感情缺失症？我只是感情低能儿而已。” 唐不凡：“……您还挺骄傲。” 常莉：“别扯了，快帮我想想，我要回她吗？” “回吧。”唐不凡想了想，认真道，“如果是我的话，会想知道她到底哪里吸引了你，不说比较什么的，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常莉却有别的顾虑：“但我之前告诉过她一些相关的，再加上那谁，我怕她能找到我。” “那你就用比较意识流的手法描述呗。” 常莉一想，这个方法可行。然而她并不会意识流手法，写来写去和意识流的共同点大概也就是难懂。 【莉莉丝：她是倏忽而来的风。】 迅速的，意外的，又是沁人心脾的。也是抓不住的。 虽然同在三高当英语老师，但郁青和她还是差距极大，甚至郁青和他们其他人差了不止一点。她好得不像会在三高当老师的样子。 然而无论她有多少想法，郁青是没有理解到任何一点点。 在她看来，常莉完全是在敷衍。 有点被气笑了。 干脆乱回得了。 【越千里：算了，没关系】 【越千里：我不介意你同时喜欢两个】 就差说一句“我可以做小”了，郁青堪堪停手。 她相信常莉说的，没爱上就是没爱上，人家只是未雨绸缪，免得真让她被绿。 郁青可以接受被分手，甚至可以接受常莉三年了都没有爱上她。 但至少得死得明白吧。事到如今还如此回避，多恶心。 至少别让她觉得这么多年的寄托不值得。 虽然她这么说，如果常莉认可了，她的感情就真的喂了狗了。 【莉莉丝：？】 【莉莉丝：别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还好，她没同意。 【越千里：那你至少说明白一点吧？我是哪点不够好？】 【莉莉丝：好吧，她是我跟你提过的，新来的实习老师，那个大美女】 郁青愣住了，她把这句话反复读了几遍，还是不敢信。 在她们的聊天语境下，常莉说得已经不能更明白了。 就差打出那两个字。 ——郁青。 真是人生的大起大落啊。 郁青忍不住笑起来，嘴角越翘越高。 常莉的消息不间断地过来了。 【莉莉丝：越千里，你很好，你的爱也很好很温暖】 【莉莉丝：只是我可能更喜欢触碰得到的人】 【莉莉丝：不要因此就怀疑你自己或者怀疑爱情，祝你尽快找到一个更好的、能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郁青盯着那句“我可能更喜欢触碰得到的人”，哼笑一声，指尖轻动。 【越千里：这可是你说的】 没发出去，这条消息前面已经有一个红色感叹号。 她干脆直接起身，向常莉和唐不凡那桌走去。 郁青边走边庆幸，她以避嫌为由和吴老师分开坐了，不然现在还得解释。 她毫无预兆地坐过来，结结实实吓到那两人。 尤其是常莉。她刚分完手，把人删了，谈话中的另一位就来了。 还是唐不凡先镇定下来，招呼道：“青青，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刚才咋不来一起吃？” 郁青心说我要是来了，常莉还能跟“越千里”分手吗。 她故作委屈道：“我来看看你们啊，常莉说好要请我吃饭的，怎么先请的你？” 唐不凡立刻反水：“就是啊莉姐，你怎么回事，太没良心了！” 常莉：“……唐唐你哪边的。” 唐不凡理直气壮：“正义这边的。我不管，莉姐你必须请我们青青吃饭，吃大餐！” “好。”常莉无奈道。 她转头看郁青，微微笑起来：“那么郁青小姐，今晚你是否愿意和我共进晚餐？” -------------------- 作者有话要说： 唐不凡：助攻成就+1 第10章010 郁青非常无厘头地想起小时候母亲的告诫。她说，女孩子不能太主动，太轻易得手了反而不被珍惜。 她懒得理会当时母亲的假设是她和男生在一起，却忍不住想，常莉也会这样觉得吗？ 太轻易得手反而不懂珍惜。 比如“越千里”。 然而郁青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她就是很开心，很想答应。 于是在常莉眼里，郁青只迟疑了一秒，便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啊好啊，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其实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请客的是常莉，郁青只需要准备好时间，带着嘴去吃。 但她还是装模做样地想了想，说：“你准备好美貌吧，我给你当摄影师。” 郁青忍笑。哪用常莉给她拍，“越千里”拍的照片可小出圈过。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好啊好啊，你也是，我要给你拍照。” “受不了受不了，你们两个快去吧，下午班别上了。”唐不凡调侃道。 “你给我开工资啊。”常莉瞪她一眼，没等她再说什么，郁青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第18章 常莉和唐不凡都看着她，郁青面不改色：“我该带常莉去集训一下拍照技术了。” 唐不凡哈哈大笑，勉强接受了郁青的说法。 常莉挑眉：“你知道我的拍照技术吗？我觉得还不错啊。” lilith011那个微博账号上没多少东西，常莉注意个人隐私，并不常分享照片。不过用了好几年，到底留下了几张照片。 就这几张大概是算精选出来的照片，也只能算无功无过，郁青并不信任常莉的技术。 虽然当时只是个借口，为了把常莉从唐不凡身边拉走，不过真拉着常莉一起练习拍照技术也不是不行。 郁青眨眨眼：“是啊，我是不知道，那就麻烦你给我秀一手啦。” 她在常莉拿出手机前先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一些暗戳戳的小心机，为了留下她和常莉的合照，哪怕是拍得不好看的。 常莉多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 不过无论她有没有，至少她没说什么，接过郁青的手机笑道：“原相机啊？” “必须原相机。”郁青用力地点点头，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我可是大美女。” 有意重复“莉莉丝”的描述。 常莉拿着她手机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一些，郁青暗暗笑了笑。 她当然不指望常莉因此就多想什么，不过逗人玩玩也挺有意思的。 常莉依言打开前置摄像头：“那我要在你后面，显脸小。” “在呗。”郁青没有异议，对着镜头办了一个鬼脸。 丑倒不丑，她毕竟是最传统最标准的美女脸，使劲扭曲五官也丑不到哪里去，就是怪怪的。 郁青不给常莉任何反应时间，自己伸手按了拍照键。 还是连拍。 相册里一下多了好多郁青的鬼脸。 常莉一看就笑了：“谢谢大美女扮丑衬托我啊。” 她算不上大美女，是中规中矩的长相，好好打扮一下或许能称得上小美女。 不过工作害人，当社畜这么几年，常莉已经非必要不化妆了。 累，又麻烦。 但晚上约郁青出去吃饭的话，可以考虑打扮一下了。 她突然问：“你是想我们直接从学校出发，还是约个时间地点，直接饭店见？” 不说别的，至少和郁青留下一些绝美合照吧。 郁青想了想，答道：“都行吧，要不饭店见？” 常莉：“可以，一会儿地址发你。” “好哦。”郁青趁常莉不备，又拍了几张照片，“我今天都会很开心的。” “因为我要请你吃饭了？”常莉偏头看她。 郁青真的和她自己说的一样，很开心，笑得眉眼弯弯，原本的大眼睛 “是啊，因为你要请我吃饭了。”郁青重复了一遍常莉的话，听起来却不太一样。 她改了常莉话中的重音。 常莉的重点放在“吃饭”，郁青却把它改成“你”。 都是学语言的，不说别的，对语音基本的敏感度还是有的，她相信常莉能听得出来。 点到即止就行，郁青先告辞了：“常莉，我先走了。祝你下午也开心哦。” 要张弛有度嘛。 留常莉一个人在座位上呆坐。 哪有人祝别人下午开心的啊！ 也许是郁青的话真的起了一点作用，这个下午她确实很开心。下午第一节课是她带的另一个班的，学生说她变温柔了。 常莉故意板起脸：“怎么？不满意？今天作业加倍啊。” 当然是说笑的，他们愿意写，常莉还不愿意改呢。 她很久没有产生这种归心似箭的感觉了。 常莉和世界上大多数社畜一样，并不喜欢上班。她的职业有一点责任加持，还稍微好一点，更别提有些时候还有晚自习早读之类的值班，上班上到麻木，也就没有想回家的感觉了。 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 她并没有感觉寂寞，只是有点无动于衷了。 既然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哪不一样吗？ 更何况老师这份工作有时候会变成7x24小时的，回家也一样在工作。 只是今天有一个和郁青的约定，她才恍然发现，有一个人在等你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常莉步履匆匆地回家，翻出了好久不用的化妆品。 也不是完全不用，像是上公开课、有重要的会要开的时候，她还是会化点妆的。 就涂个粉底口红，也算化了。 她确实很久没有化一个完整的妆容了。 女为悦己者容，此话不假。 常莉化完妆，又觉得自己的发型不配，黑长直还是有点素了。她又急匆匆地翻卷发棒，给自己烫了一个大波浪。 造型做好了，又觉得身上这套黑白格的连衣裙太板正，再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套连衣裙。 抹茶绿的，方领泡泡秀。 这下看着是真挺温柔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自己，一看离和郁青约定的时间没差多少，她还要坐地铁，得赶紧了。 结果一下楼，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楼下，冲她打喇叭。 ……好，果然是有钱人啊。 车窗缓缓摇下，郁青探头：“嘿，上车吧。” 她也卷了头发，化了浓妆，和学校里的样子很不一样。 第19章 如果说学校里的郁青是神女下凡，那么现在的她就是真正的神女。 太美了，明明不是有侵略性的长相，却让人不敢直视。 或许是美丽本身的力量。 反而是郁青先开口夸她：“常莉，你今天好漂亮。” “这话由你来说真是效果拉满啊。”常莉无奈道，她学郁青的说话风格，“你太好看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看你。” 说话的时候没感觉，说出来才是真的不好意思。 果然直球不是谁都能学的。 常莉感觉两颊微微发热，只能祈求粉底够厚，郁青不要看出来。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郁青也露出了一个有点害羞的笑。 她其实挺习惯这种夸赞的，自己也常说。但常莉这样说她，她却会脸红。 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因为常莉在她心里是严肃的，和“不好意思”这个词完全相反吧。 郁青：“你也是啊，我带了相机，今天必须当我的模特。” 常莉有点受宠若惊：“啊好，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郁青忽然转头看着常莉，“我当然愿意。” 她的眼睛本就好看，如此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就更好看了。 没有人能拒绝这双眼睛。 常莉赶紧扭头：“别看我，好好开车。” “遵命。”郁青笑了笑，又转回去。 第一次觉得拥堵的城市道路如此可爱。 下班高峰期总是堵到让人没脾气，还好常莉选的地方近，她们不至于吃成夜宵。 常莉笑着回忆道：“我记得当年唐唐刚入职的时候，约我去吃饭，选了个远一点的网红店，我们是真的吃成夜宵了，一边吃一边庆幸第二天不上班。” “我好嫉妒，她那么久之前就和你吃过饭。”郁青撅嘴，故意把车锁上，不让常莉下车。 “吃个饭而已啦。”常莉忽然有种哄女朋友的感觉，她终于直视郁青，看见对方穿了一条绿色碎花的连衣裙，打趣道，“你不仅跟我吃饭，还跟我穿情侣装呢。” 郁青的目光在她们两人的衣服上来回看，笑了：“好吧，原谅你了。” 她解锁车，和常莉一前一后地下车。 自然地挽上常莉的胳膊。 郁青理直气壮：“怎么啦，情侣装都能穿，挽着不行嘛。” “当然可以。”常莉紧了紧胳膊，让两人更加贴近，“这家店你来过吗，我听吴老师说过，你是本地人。” “它装修前来过。”郁青想了想，“我大学期间都不怎么回家，后来又出国了，就没来过。” 常莉有点意外：“没怎么回家？”郁青看起来像乖乖女，她以为她会喜欢和家人在一起。 “和母亲有一点沟通障碍吧。”郁青扯了扯嘴角，岔开话题道，“这家店不是很出名，你是怎么找到的？” 常莉也不再提，顺着郁青的话说下去。 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常莉挂了。 工作性质使然，她其实不该挂。但她想拥有一段完整的时光，和郁青。 然而手机不依不饶地响起来，常莉挂了三次，最后还是郁青劝她接。 她说：“没关系的，一个电话而已，你接一下吧，万一有急事呢。” 嘴上这么说，她却松开了一直挽着常莉的胳膊。 而是顺着胳膊往下，准确无误地牵起常莉的手。 常莉心猿意马地接起电话。 电话里是唐不凡焦急的声音：“莉莉，你快回来，叶寒舟和吴老师班的班长打起来了！”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千防万防，就是怕在校庆周期间出事，更别提还有期中考试，为此她甚至不惜怀疑郁青的人品。 结果还是出事了。事到临头，她甚至有点想笑了。 叶寒舟，你知不知道明天是期中考试。 郁青一眼就看出常莉的状态不对，关切道：“你怎么了？” 常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语焉不详道：“学校那边……叶寒舟，出了点事，我需要回去一趟。抱歉，说好请你吃饭的。” 郁青毫不犹豫：“我跟你回去。” 常莉迟疑地看了看她：“你可以不回，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也下班了。” “你会很累的。”郁青直视她，“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可能也可以，我和叶寒舟毕竟有点来往——但我想在你身边。” 她说得太直白，又似乎包含某种暗示。 其实不是她想在我身边吧，是我想她在我身边。 常莉忽然不敢直视郁青的眼睛。 她只好说“行”，带着郁青回了学校。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表白 第11章011 她们回学校还是坐的郁青的车。 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学校里还是有一些人的，郁青开进去的时候又刚好是晚自习的课间，她还不用地下停车场，被不少人看见了。 常莉多看了她一眼。 郁青解释道：“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觉得这个车拍照好看。” 常莉没说什么，她本意是想说郁青这样张扬，会不会有点危险。 但在学校，应该也还好。 她在副驾上闭了闭眼，再睁眼是已经是严肃的神情了。 几乎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第20章 郁青呆了一瞬，才跟着常莉走下去。 开着豪车一起进学校本来就够嚣张，她们还都盛装打扮了，再一起上楼未免太显眼。 郁青想了想，自己绕路走楼梯了。 她的鞋子有一个小高跟，虽然跟是粗跟，也不高，但毕竟有高度，她走路的速度不由得慢下来。 等她到办公室，常莉早就在里面了。 她悄无声息地推门进去，有几个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更多的是严肃地望着办公室中央。 郁青大致一扫，居然有十几个老师围在这里。 晚自习又不是所有老师都要值班，这可是大多数老师的下班时间啊。 风暴中心自然是叶寒舟，她垂头靠在常莉的座位隔板，头发乱糟糟的。她对面站了一个男生，郁青认得他，是吴老师班上的得意门生。 这两人出事，他们的班主任也和他们站在一起，离得最近的还有唐不凡，郁青猜她是给常莉打电话的人。 气氛十分凝滞，谁都没有说话，好像在对峙。 最后还是常莉先开口；“寒舟，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她的声音满是疲惫，方才和郁青在一起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全没了。 郁青忽然愤怒起来。 对叶寒舟，对那个男生，对叫常莉过来的唐不凡。 吴老师也不甘示弱：“小常，我和班长聊过了，他只要一个道歉。” 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叶寒舟可能要背处分，作为她的班主任，常莉也会有处罚。 吴老师那边也不是完全没错，她也会有处罚。 如果两个学生愿意和解，那是最好的。 常莉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叶寒舟，知道这孩子恐怕宁愿背处分也不愿意道歉的。 她叹气，又说道：“我在和她沟通一下吧。” 吴老师：“最后一次。” 她们又把两个学生带开。常莉摆明了是要和叶寒舟私下沟通，围着的其他老师也散开了。 郁青瞅准时机，快步走过去到常莉身边。 常莉低声问叶寒舟：“你不想道歉，可以，有些事情你没错就是没错。但老师想知道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因为什么，这样至少好跟他们沟通。” 叶寒舟抬头看了郁青一眼，还是没说话。 郁青有点烦了，她脱口而出道：“有事说事，别让这么多人都陪你耗着。” 话有点重，她笑了笑当作缓和。 常莉不赞同地看了看她。 更烦了。 似乎是被郁青骂到，叶寒舟终于说话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不过好歹是说了。 常莉抓紧问：“没关系，你说什么都行。我是你的老师，至少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叶寒舟又沉默了，片刻后她说：“我想先跟郁老师说。” 郁青正百无聊赖地看自己的手，突然被她提到。 她笑了笑：“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啊。”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但我不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场面话都说不出来。 叶寒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得到郁青和常莉的允许后便凑到了郁青耳边。 她说，这男的向我女朋友表白了，所以我打了他，但我女朋友跟我分手，和他在一起了。 郁青控制着表情，没露出惊讶，心里却狠狠吃惊。 难怪叶寒舟不愿意说。表白，女朋友，打架，哪一件提出来都是三高禁令。 但她未免太实诚了，那个男生在吴老师那里说的肯定不是这样。 或许是发现了两人都算少数群体，郁青温和了一点，也小声问她：“好，我知道了。但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常莉。” 常莉应该也听见了，却安静地没插话。 “因为，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叶寒舟突然抱了郁青一下，更小声地说，“不只是性取向，也是占有欲。你也无法忍受有人觊觎你爱的人。” 郁青有点想笑，叶寒舟多少有点中二了。 但她说得没错。 郁青不动声色地看了常莉一眼。 常莉抛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她还在等着郁青和叶寒舟沟通的结果。 拥抱一触即离，郁青用正常音量说：“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告诉常莉，她会理解你的。” 叶寒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常莉，下定决心一般坐回常莉身边。 低声讲完了真相。 比说给郁青的一句话概况版本更丰富，虽然她已经有意克制过，没有包含太多痛苦的情感，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一丝隐痛。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莉姐，我知道我有错，但……她就真的完全不在乎吗？” 常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早恋，还牵扯了同性情感，不好说，但必须要说。 她先抱了抱叶寒舟：“别这么说，你没错——也许错在不该打人，但你在感情上是没有过错的。” 常莉翻箱倒柜找东西，翻出了一枚彩虹胸针。她把胸针塞到叶寒舟手里，笑道：“去年带高三拍毕业照时别过，那届考得很好，送你，沾沾喜气。” 胸针不大，却能清楚地看见，是六色彩虹。 三人同时低头看着胸针，都没说话。 都知道它的含义。 叶寒舟饱含疑问地看着常莉。 常莉忽然有点害怕她问。 第21章 然而叶寒舟最终什么都没问：“莉姐，我去向他道歉。” “好。”常莉摸摸她的脑袋，“你自己可以吗？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过去。” 叶寒舟摇摇头：“不用啦，我自己去道歉就好了。” 常莉默许了，也没跟着。 她缓缓靠到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郁青低头看她。常莉的妆化得真好，即使在办公室和其他老师扯皮那么久，妆也没花掉。 她想起自己的相机，有意逗常莉，嘴里发出一声“咔擦”。 果然，常莉懂了。她笑着睁开眼：“够了啊，眼睛是镜头呀。” “要真是就好了。”郁青微笑，想起了那枚彩虹胸针。 其实是很正常的，并不是只有真正的性少数在用。郁青知道她有友同的朋友日常使用，也有干脆不了解，单纯觉得彩虹好看。 可是常莉不会是这两种吧。 不仅是她知道“莉莉丝”的过往，更是一种直觉。 她和叶寒舟说话的神情，就像在照顾以前的自己。 郁青太了解这种眼神了，她和叶寒舟说话时偶尔也会这样。 然而此时此刻开口问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无论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郁青坐到常莉身边、刚刚叶寒舟坐过的位置，闲聊一般道：“她自己过去道歉，吴老师不会为难她吧？” “不会的。”常莉眼睛紧紧盯着叶寒舟，“先动手的是叶寒舟，但那个男生也不是没打她，真要算起来，大家都吃亏。” “哦。”郁青乖乖点头，小心翼翼地提起胸针，“我看你好像收集了很多胸针徽章之类的小玩意。” 刚才翻柜子的声响，可不是几个就能搞出来的动静。 郁青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你以前没有这种习惯的。 “嗯，我喜欢这些。”常莉面不改色，“再说了，想在我处的这种环境中找到同类，多少要做点努力。” 这话算不上多直白，但也已经不是委婉的了。她以正常音量说出来，好像突然变得不谨慎了。 郁青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吧。”常莉不再看叶寒舟，转而看向郁青。 本该是问句，她说出来却完完全全是陈述句的样子。 她的眼神太锐利，仿佛看穿了一切。 郁青擅长的是朦胧，或者说，是朦胧的氛围中由她来直白。常莉却反其道而行之了。 “……我是。” 她最终还是这样回答。 简短但诚恳。 常莉点点头，没说什么。 郁青又不爽起来。哪有这种随便平地惊雷自己又不管后续的人啊。 她有一点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立志要找回场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叫你常莉吗？” 老黄叫她“小常”，老吴叫她“小莉”，别的老师要么喊她“常老师”，要么叫“莉姐”。 只有郁青，她永远说“常莉”。 好奇心被勾起了，常莉明知郁青是在挑事，却还是忍不住上套了：“哦？为什么？” 郁青：“因为我喜欢你呀。” 常莉扑哧一声笑了。 “别笑。”郁青瞪了她一眼，自己也笑起来，“我认真的。” “好，我知道了。”常莉笑着点点头，刚好那边吴老师在叫她，她便起身准备去帮叶寒舟收尾。 离开座位之前，她想了想，转头说：“小花，我没把你当小孩子。” 郁青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她又凑到郁青耳边小声念了一段话。 在办公室里的人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惊讶：常莉只是对郁青说了一句话，郁青的耳朵就红了。 紧接着像熟透的番茄一样，越来越红，连粉底都有点盖不住。 她嘟囔道：“这也太犯规了吧……法语果然是世界上最性感的语言。” 听喜欢的人在耳边读自己给她摘抄的法国涩情文学，是个人都顶不住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常莉：你莉姐还是你莉姐v 郁青的摘抄指路第5章结尾 第12章012 叶寒舟和理重二班班长打架的事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她特别争气，在期中考试里一口气考了个年级第一，常莉也跟着“飞升”——虽然只是一次考试，并没有太多的红利，她的班级平均分依旧垫底，不过在办公室里状态都不太一样了。 校庆也平稳地过去，常莉忙完收尾的事情，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期末考试也可以排上日程，这下该着手准备分科的事情了。 郁青非常震惊：“分科？这是高一上吧？” “我们学校分科早啊。”常莉也有点无奈，“现在就分，到时候会考的时候有他们头疼的。” “我是没想到这么早。”郁青颇为心虚。 她自己就是常莉口中说的头疼会考的人，自从高一上学期结束选了理科，她就再没有听过文三科的课了，会考前为了拿a是背生背死的。 她还不像一些同学，有学文科的朋友，可以彼此互帮互助，只能靠自己背。 挺不快乐的日子，在郁青心里比高三还难熬。 现在她和常莉的关系有点微妙。上次她说出口的喜欢，是在赌气，也是有真心的成分。可是常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沉默地避开了。 第22章 不过郁青倒没感觉常莉是在吊着她，更像是恋爱前的考察期。 她可以理解。虽然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常莉早有了解，但是毕竟在常莉心里她是一个新人。 能有如此进度已经挺好的了。 但人是贪心的，她有如今的进度，就忍不住想快一点，三天两头找她大学的朋友吐槽。 【rainbowtulip：好烦，她今天又没有亲我】 【赵佳彤：？！你们在一起了】 赵佳彤的微信名就是她的大名。她是郁青的大学舍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为数不多至今保持联系的人。 她不想读研，毕业后直接来了林川。大城市的工作要求比较高，她虽然有top师范本科的学历，却也没能入职像三高这样的好学生，而是从比较小的学校做起。 时间弥补了她学历上的不足——更何况她学历不是不足，只是在林川有点不够看而已——现在过得比郁青更滋润。 更滋润的赵佳彤还单身，对郁青的烦恼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无语。 【rainbowtulip：没有啊】 【赵佳彤：……】 【赵佳彤：那她不亲你不是正常的吗！！！】 郁青理直气壮。 【rainbowtulip：可是我想亲她啊】 【赵佳彤：姐，别，我还不想看见我朋友因为强吻被人骂死】 【rainbowtulip：懂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微笑]】 【赵佳彤：……你省省啊】 【赵佳彤：不过你要是真想做点什么，去看电影吧，黑灯瞎火的】 【赵佳彤：（我说的是一点肢体接触啊，别过分了，有红外监控的！】 郁青原本没想过，还可以去看电影。她还在纠结什么时候让常莉请她吃饭呢。 没办法，常莉太有责任心了，一切个人活动都依工作来，找个闲一点的时间可真难找。 她的目光落在“肢体接触”上，会心一笑。 【rainbowtulip：谢了，牡丹花！】 【赵佳彤：你滚！！！】 郁青把手机一扔，趴在她和常莉座位分界的隔板上。 她的座位还在郁青后面，没有搬去和其他实习老师一起坐。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也乐得不搬。 郁青：“哎常莉。” 她瞅准了，常莉在检查上课用的ppt，不是特别需要专注的工作。 但她还是被吓了一跳，转头笑道：“有事说事，突然冒出来我会很想玩打地鼠的衍生游戏——打小花的。” “哇你好狠心啊。”郁青假装垂泪，“弥补我一下吧，明天下午我们去看个电影？” 电影时长摆在那里，加上前后交通时间，少说要三个小时。 果然，常莉又开始翻她那堆便利贴了。 郁青赶紧说：“不去电影院，去我家吧，我家有投影仪。” 常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郁青猜她是觉得这样太快，不太好，她颇为紧张地思考如何劝说常莉。 也怕万一常莉直接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哎莉姐，一会儿过来帮我看一眼作文题呗。”唐不凡呼唤常莉。她们平时不仅要从各处搜集好题目，也要自己出题，锻炼学生也锻炼老师。 “好。”常莉应下。当上科组长后她的工作范畴有所调整，亲自去做的没那么多了，更多的是指导性的工作，有人喊她她能帮着看一看都会帮。 她正在想工作流程，郁青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你答应啦。” “我答应什么……”常莉一时没转过弯，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又不是同一件事啦。” 郁青撅嘴道：“我不管，反正你说了‘好’。” 见常莉似乎还在犹豫，她故意刺激道：“你不会不敢去吧？我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常莉心想，这可说不定。 她有一种直觉，这回去郁青家里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不过她想去。 “好，去就去。”常莉在唐不凡第二次回头叫她前应下，“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啊。” “好！一定让你玩好。”郁青笑眯眯的，“一会儿我把地址发你微信。” 常莉点点头，起身去唐不凡那边。 短短几步路里，她忽然想起上次被打断的饭局。 ……对啊，她只发了餐厅地址给郁青，郁青是怎么找到她家楼下的？ 难道是问了唐不凡？但她甚至不确定唐不凡知不知道她家地址。 常莉感觉有一点点不舒服，暗暗记下这事，准备找个机会问问郁青。 和唐不凡说完作文，时间也差不多是下班的点。有些空一点的同事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而唐不凡却点开了一个表格，是记录她们班学生成绩的，各科都有，她需要标记一下每个学生的薄弱、优势科目，应付一下年级主任那边。 常莉幸灾乐祸道：“哟，这不是周一就安排下来的吗，怎么现在才开始啊。”她趁周二事少，干脆那时就做完交了。 “那不是因为ddl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吗。”唐不凡皱着脸，“能打败拖延的只有不想加班。” 常莉非常不厚道地笑了：“我陪你坐会儿，不急着下班。” 唐不凡先是惊喜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此“坐”非彼“做”。 她毫不留情地拆穿常莉：“你就是想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玩会儿手机吧！” 第23章 常莉笑而不语。 唐不凡给她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工作起来。 常莉先翻了翻朋友圈，她还登着工作号，加了一堆家长领导同事，大家发的都挺无聊的。 郁青倒挺不一样。 【rainbowtulip：[图片]】 她发的是一本书的一段，是法语。常莉仔细看了看，词有点难，她看得半懂不懂，用了翻译器才看明白。 通过相同的主角名字，她发现这和郁青上次留在她座位上的便利贴是出自同一本书。 怎么她还在看那本法国涩情文学啊！ 她在底下留言。 【常莉lili：不许色色！】 发完她看一眼唐不凡，这人才标了一半不到。不过这项工作做熟手了就会快一点，常莉平时会和唐不凡一起下班，干脆再等一会儿，今天也和她一起走。 她索性再玩一会儿。 常莉点进了好久不上的微博，一上线就收到了大量消息。 她一时还有点恍惚。 原来她已经和“越千里”分手几个月了啊。 她先把头像换成纯黑的，然后点进“越千里”的主页。 第一条就和她相关。 【越千里：分手了。】 没艾特她，但关注“越千里”的人都知道她对象是谁。 那条说“三年”的微博还紧跟在下面呢。 常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进去了。 这条微博评论多得吓人，很多都是在安慰“越千里”的，还有一些问她问题的，“越千里”回了一些。 “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呀？？姐姐怎么分手了？？” 越千里：“被分手的。感情淡了。” “宝加油，早日振作，好好生活！” 越千里：“我挺好的，最近刚找到工作，干得挺不错。”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越千里：“下一个……八字差一撇吧。” “抱抱抱抱，是她渣别太难过了。” 越千里：“我们是和平分手，她不渣，我跟她说你可以同时谈两个她都没同意呢（笑）” 这层的楼中楼画风不太一样，别的楼安慰“越千里”的居多，这层楼更像是怒其不争，让“越千里”要珍惜自己一点。 常莉看了一些便不往下翻了，她对“越千里”始终有点愧疚，如今看到对方过得挺好，她也能安心一点。 她点出这条微博，一不小心刷新了一下，顷刻跳出一条新的微博，显示发送时间是十二分钟前。 【越千里：uus有没有推荐的电影？】 刚好要和郁青看电影，常莉便顺手点进去看看。 “越千里”自己评了一条，在热评第一：和喜欢的人一起看。 前排的评论五花八门，连钢铁侠都说出来了，“越千里”回了一堆句号表示无语。 插科打诨的评论居多，“越千里”的回复也都不太正经，她只认真回了一条。 越千里：“收到，就看《小姐》！” 常莉有点想笑。 这部电影可真是大名鼎鼎，“越千里”要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看完就变女朋友了吧。 忽然手机顶端蹦出一条微信消息。 【rainbowtulip：明天看《小姐》，可以嘛！】 --------------------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电影《小姐》，超好看！ （金敏喜也太美了一点 第13章013 常莉一愣，这恰到好处的巧合。 “越千里”说要看的电影，郁青也说要看。 当然可以只是巧合，这么有名的电影，她们恰好都想看完全是可以的。 但常莉不由自主地延续这个荒诞的猜想：如果“越千里”就是郁青呢？ 她把已知的信息代入，越代越感到毛骨悚然。 没有问题。 没有一点问题。 平心而论，她知道的关于她们两人的信息都不算少了，不是全部都能对得上的，但重合的也不少了。 却没有一处是出现冲突的。 常莉的心跳渐渐猛烈起来。 她有办法确认的，无论是郁青还是“越千里”，个人账号上都又很多照片。露整张脸的少，不过仔细翻翻，肯定能找到。 常莉下意识去翻“越千里”的微博主页，翻了两下又停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锁屏。 忽然就不敢了。 不敢面对这个假设，更不敢看到这个假设是真的。 如果郁青真的是“越千里”，那么“莉莉丝”发给她的东西足以让她确定“莉莉丝”是常莉。 如果不是，那么她就是在无端怀疑郁青，更何况关于她和“越千里”网恋的事，她还没和郁青说过。 不仅怀疑别人，自己还不诚实，常莉不想这样。 她心神不宁，唐不凡肆无忌惮伸懒腰差点打到她。 她奇怪道：“莉，你咋了，今天怎么不会避开呢？” “哦，没事，上一周班累了，有点走神。”常莉按按眉心。 唐不凡明显不信：“过来的时候还不累，怎么玩手机看我工作就累了，太缺德了吧！” 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是不是……这个周末要发生什么。和那谁。”语气满是揶揄。 常莉挑眉：“你在说什么。”唐不凡这样突然提到郁青，她便又想起那个猜想。 第24章 “人家自己发朋友圈的。”唐不凡给她看自己的手机，“虽然有点语焉不详，但我毕竟是娘家人嘛，看得明白。” “少来，你和她也挺好的，既当娘家又当婆家你是不是有点忙。”常莉送她一个白眼，可惜唐不凡正背对着她收拾东西，没看见。 她把唐不凡的手机放在桌上，想了想，还是问道：“唐唐，你知道我家地址吗？” “知道啊，不就在b出口那边。”唐不凡随口答道。她说的是地铁站，常莉总是跟她一起坐地铁，时间久了，对方在哪个站哪个口下彼此都是一清二楚的。 但常莉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具体的，比如我住哪个小区。” 唐不凡认真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 常莉微微瞪大眼睛：“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唐不凡反问道，“这好像是我们默认的吧，为了安全，不问地址，你也不知道我家吧。” 常莉沉默片刻，等到唐不凡收拾好拉着她走出办公室后，又问：“那有谁能知道我的地址吗？如果你不知道，我能确定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唔……应该系统里有，今年年初似乎收集过。”唐不凡想了想，又补充道，“但那个至少是正年级主任才有权限查看，一般也不能随意查看，要在系统里申请审批，理由正当才行。” 常莉：“行，我知道了。” “你怎么了，今天突然问这么细致。”唐不凡奇怪道，忽然神色一凛，“是你家的地址泄露了吗？你住在那里还安全吗，要不要暂时来我家避避，或者我帮你找房子？” “没事，没那么严重。”常莉谢过她的好意，顿了一下，又说，“是那天……叶寒舟那事的时候，我本来要请郁青吃饭，约的是餐馆，她直接开车到我小区楼下了。” 唐不凡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救命，这有点恐怖了吧。” 郁青是怎么知道的。 “恐怖算不上，诡异吧。”常莉皱眉，“我想不通，她哪来的途径。” “你想的都是合法的，当然想不到。”唐不凡已经把郁青往最坏的方向想了，“我跟你说个事儿，她有背景。” “也不一定不合法了，可能是我哪里不注意被她看见了，比如快递盒之类的。”常莉先为郁青辩解了一句，又见怪不怪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一起工作快一个学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吴老师对郁青格外照顾，老黄似乎也对她更和颜悦色一点。 唐不凡摇摇头：“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两个。可能是更大的领导。” “这可不敢再说了。”常莉笑道，又问，“但我看过招聘信息，很宽泛，在这上面动手可能性不大。面试也不是吴老师去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是说她有问题，是影响不好。”唐不凡叹气，“我们和她共事过，自然清楚她的能力，可是多得是不了解她的人。再说了，她也不是完全没用过特/权。” “她用了什么……哦，你说带教老师啊。”常莉才想起来，“这也不算吧，本来随机也有可能是我，只是可能性小了点。我感觉她属于有背景但没有使用的那种。” 唐不凡一想也是：“就当作我想多了吧，主要是今天听了点风言风语，感觉不太好。” 话题从她问地址开始就有点沉重了，常莉故意玩笑：“怎么，你暗恋她了？” “别，受不住。”唐不凡狂摆手，“我是驾驭不了大美女，还是有点怪怪的大美女，还得是你来。” 常莉心想，我就驾驭得了了？ “欢迎光临！”郁青开门的速度很快。 嘴上说着“欢迎光临”，行动上可没有一点请常莉进屋的意思。她只把门开了一点点，似乎只比她的脸宽一点。 郁青笑眯眯地倚在门上，头发被随意地别在耳后，散落了几缕在脸侧，整个人的打扮透着一股亲密的氛围。 似乎常莉不是一个周末来她家的朋友，而是出差归来的伴侣。 “不请我进来吗？”常莉低声说。 郁青眨眨眼：“不给点好处吗？” 她也放低了声音，平时清脆的嗓音变得低哑，几乎不像是她了。 又像是某些特殊时机的她。 常莉感觉脸颊一热。 配合她轻微脸盲症状的天赋，是对声音敏感。往常只觉得郁青的声音好听，眼下看来，她的声音还很有可塑性，让人有探索欲。 期待着听到她不一样的声音。 常莉故作镇定：“门开大点啊，不然我只能摸摸你的头了。” “摸头也行，我不介意。”嘴上这么说，郁青还是把门开大点，至少露出了她整个身体。 她穿着一条米白色的棉布连衣裙，看起来像刚起床一样。 穿戴整齐还穿了一件小西装外套的常莉，贴着她就像贴着一团暖呼呼的团子。 她抱住了郁青，蹭了蹭她耳侧的头发。 郁青似乎轻轻颤了一下。 常莉缓缓道：“怎样，我能过关了吗。” “勉强合格。”郁青轻哼一声，庆幸头发够长能盖住耳朵。 常莉笑了笑，跟着郁青走进她家。郁青让她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她去冰箱拿饮料。 郁青住的是单身公寓，房间不大。户型和常莉住的不太一样，她家客厅很大。 常莉克制着自己的眼神，没往更里面看，而是打量了一番客厅。 第25章 大概是为看电影做的准备，窗帘被拉上了，光线不是很好，但依稀能看出家具的布景。 出乎意料，郁青家——至少是客厅——全部是黑白灰的装扮，没有任何点缀的色彩。 常莉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也太精准了，虽然她自己家也差不多是一种风格，但有时候买杯子之类的小东西时，总会带点不一样的。 郁青连杯子都是一个黑色的马克杯，没有任何特别的设计。 虽然刻板印象了一点，但她还是觉得郁青的家和她的人反差很大。 只能说，郁青果然不是她外表表现的那样甜美可爱。 常莉猜到了。平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她却忽然想到那天和唐不凡的对话。 即使当时帮郁青说话，她也始终有点担心。 “我家没别的，就喝可乐吧。”郁青一手一罐，带着可乐杀回客厅。 客厅终于有不一样的色彩了。 常莉有点想笑，她也真的笑了。 “笑什么？”郁青瞪她一眼，“怎么，我们成年人就不能喝可乐吗！” “可以可以。”常莉不想破坏气氛，没有问地址的事情，“就是觉得，好像来到电影院了啊。” “电影院可看不了这种片子。”郁青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伴随着电影熟悉的开头，常莉喝了第一口可乐。 她在心里默默叹气，觉得有点无聊了。 郁青跟她说的时候，她没觉得有什么，不过现在再看，还是感觉太熟悉了一点。 她其实看过很多遍《小姐》了，甚至大学四年的头像都是最后她们出逃的场景。 常莉一边看一边走神，直到郁青贴过来。 她回神，第一眼看向屏幕，正好到了一个名场面。 小姐坐在浴桶里，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 常莉鬼使神差地转头，于是她也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郁青。 光线本就不亮，电影的色调也沉沉的，常莉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试图看清郁青眼中倒映出的自己。 离得太近了，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常莉虽然有点情感淡漠，但她不是傻子，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郁青动了的那一瞬，她快速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郁青停住了。 常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希望她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 然而郁青没有，她退回去了，又恢复了两人并排坐的位置。 她语气淡淡的：“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算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郁黑化（？）进行时 第14章014 常莉有点生气，又有点想笑。 她总不好说“我其实有那个意思”吧。 她学着郁青的口吻说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吧。” 郁青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接下来两人就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气氛不算太融洽，常莉起身准备告别：“看完了，我先走了。” 她走得不快不慢，郁青没有什么动静。 直到常莉走到门口，手刚要去摸门把手时，她忽然感觉一股力量从她身后扑来，常莉被撞到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然而并不疼，因为郁青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肩膀，是郁青的胳膊先撞到的。 “你一定要走吗？”郁青声音更小了，还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很委屈。 常莉不明白郁青的情绪，更害怕那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一直不说。 常莉：“你只要回答我。” “回答了你就不走了吗？”郁青平静道，“是回答了并且还是你预期的答案，你才不走吧。” 常莉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件事上，郁青挺了解她的。 “我没什么预期，真的。”常莉诚恳道，“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都可以接受。” 郁青：“当然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但我不想说。” 常莉的回应是轻微地挣扎了一下。 她没有想翻脸，只是表明一种态度。郁青也只是做出不想让她走的举措，也没有真要留的意思，抱得本就不紧。 常莉很轻易地挣开了一点，没想到郁青瞬间搂得更紧了，肩膀发疼的感觉很快传来。 她都来不及惊愕，无论是郁青的反应，还是她一瞬间加大的手劲。 昏暗的房间与肩膀上的阵痛让常莉有点恐惧。 像她和父母抗争的青春期。 她要上学，父母想让她辍学结婚，曾不知道多少次按着她的肩膀把她锁回房间。 郁青的动作其实只有一点点像，却还是粘连出她的过往，让她一时间有点手脚发软。 好在她很快放开了。 “你走吧。” 常莉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一丝留恋。 郁青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口，常莉关门的那一下响动还在她脑海回响。 她故意的，故意不说。 地址来源也不是很光明就是了。 她的确没有黑进系统，也没有找她家人走关系，更没有跟踪常莉。 虽然想过。 她只是把常莉倒扣在办公桌上的快递翻过来，记住了地址。 不是很难记，她找房子时见过那个楼盘，最后没选而已。 第26章 算不上违法乱纪，不过确实是不好的恶劣行径。 她不确定常莉能不能接受，或者说，常莉能不能接受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她。 郁青很清楚，什么样的人讨人喜欢。她太有先天优势了，漂亮甜美的外表，高挑的身材，优渥的家境，因为爱好广泛而表现出来的博学多才。她没什么短板。 被常莉从自己塑造的阴郁角落走出来后，郁青就发现，只要笑一笑，就能有大把人爱她。 她尝试过去爱那些爱她的人，却总是无疾而终。她只能去爱常莉。 赵佳彤问过郁青：你爱她什么呢？你们当时也没有特别多的接触，更别提你还是在大学的时候才爱上她。 她话说得委婉，但郁青明白她的意思。 赵佳彤认为，她爱的只是一个以常莉为蓝本的幻想。可以去爱，但没必要搭上自己的那么多年。 郁青最后回复她，我可能是不甘心。 一定要去试试。 她有时候希望常莉和其他人一样，很快很容易地爱上那个可爱的“郁青”；有时又希望常莉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希望她能看穿她的伪装，却还是爱那个不可爱的她。 只有她可以，毕竟她见过并真正关注过高中的郁青。 这两条路常莉走哪个都可以，但不能试图把它们串起来。 郁青以为，常莉已经爱上可爱的她了，却猛然发现，她找到了她不可爱的边界。 压抑着伪装太久，差点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需要冷静一下。 她不想做出任何失控的举动。 郁青估算了一下，决定直接放完寒假再去找常莉。 没关系的，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不过一两个月的冷处理，她能受得了。 自从那次在郁青家不欢而散之后，常莉发现，郁青似乎不在她面前出现了。 除了工作上不得不有的接触，她一点儿也不跑过来，有事没事都去找唐不凡玩。 如果常莉也去，她就去找吴老师，完全不在乎这等同于坐实她和吴老师隐隐约约的旧识关系。 几次三番下来，常莉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干脆投身工作，反正期末考试要来了，还要迎接一下回来看老师的毕业生。 大学生放假可比高中生早多了。 常莉还好，她教龄没那么长，不像老黄，往来工位的学生应接不暇。 他们和准备回来看老师的学生都说好了，让他们统一在周五下午过来，大家将要下班，该做的也早上就收尾了，事情不算多。 老黄那边迎接完又一波学生，赶紧跑过来接了一点凉水，一口气灌下。 饮水机就在郁青后面一点，离常莉也近。常莉看着好玩，笑道：“老黄，人到中年一枝花啊。” “别，你这小丫头省省啊。”老黄摆摆手，看了郁青一眼，开玩笑道，“还是小郁体贴啊，没在今天凑过来添乱。” 不知道为什么，对长辈一向有礼貌的郁青笑都没笑，面无表情地看着老黄。 常莉没注意郁青的神情，惊讶道：“小花也是你的学生？” 老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花”是指郁青：“是啊，我带她的高三。” “果然是桃李满天下。”常莉调侃道。 老黄若有所思：“小花……之前听你叫还没感觉，现在想想，你是不是实习的时候也有个关系很好的学生，管她叫小花？” 常莉张了张嘴，没等她回答，办公室便响起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郁青带来办公室喝水的玻璃杯摔碎了。 她解释道：“手滑。” 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不笑才发现，原来郁青的眼型并不完全圆，眼尾有点下垂。 本该甜美可爱，配上她黑沉沉的虹膜颜色，却有几分骇人。 是错觉吧，郁青怎么可能是骇人的。 没等常莉起身和老黄一起帮郁青收拾碎玻璃，先有人叫住了她：“莉姐。” 挺熟悉的声音，常莉一听就笑了：“苏晴啊，我就说你怎么还没到。” 一个女生微笑看着常莉，长相不算特别漂亮，不过别有韵味，也称得上是一个特别的小美女。她很白，和另一个比她黑一点的女生牵着手。 单看五官，那个女生更漂亮一点，不过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整体来看她们两人不相上下，还挺般配的。 黑一点的女生大呼小叫：“老黄你干啥呢，我想死你了！” 常莉和被她叫做“苏晴”的女生一齐笑出来，老黄也笑了：“季佳洲，大学生了，还这么活泼呢。” “不行吗。”女生撇撇嘴，说话的功夫已经到郁青那边了，她看了看地，“啊是杯子碎了，我也来扫扫地吧。” 她抬头看向郁青，霎时瞪大双眼：“哇，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实习老师吗，好漂亮啊！” 说完，她笑嘻嘻地看了苏晴一眼，苏晴瞪她，她又笑嘻嘻地转回去看郁青，笑容里带着一种心满意足。 常莉把两个学生的交流看在眼里，笑了笑，拉着苏晴坐下，问：“你和佳洲挺好的？”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融入环境。 “嗯，挺好的。”苏晴也笑起来，“大学的环境比高中包容很多。” 常莉又关心了一下她的学习生活，苏晴一一作答。听得出来，她的大学生活过得很愉快。 “挺好的。”常莉感慨道，“大学能像你这样子过，非常美好了。” 第27章 苏晴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和她一起来的女生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和老黄聊完啦，换你去。” 苏晴无奈道：“我和老黄有什么好说的。” 女生眨眼：“怎么不能有呢？我和莉姐就有很多好说的呀。”她闭嘴了一秒，又张开嘴巴，似乎还要说什么。 “行了行了，季佳洲，下不为例啊。”苏晴没什么威力地威胁了一下季佳洲，便起身去找老黄。 常莉笑道：“她是真的爱你啊，苏晴可不是你这种小社牛，跟老黄聊天要她命了。” “那是，苏晴最爱我了。”季佳洲笑得灿烂，和常莉扯了几句她的大学生活——许多恋爱相关——然后又绕回来。 她渐渐正色，变得严肃起来：“莉姐，你和那个美女……郁青，是什么关系。” 面对比她小这么多的学生，常莉犹豫了一瞬，还是实话实说了：“之前在暧昧吧，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冷了一些。” 季佳洲是学生，但她也是一个在和女生恋爱的女生，常莉可以信任她。 “你要小心她。”季佳洲认真道，“我觉得她有点怪怪的，还有点吓人。” “怎么说？”常莉有点好奇。季佳洲不过和郁青接触了十几分钟，就能有这种判断？ “我感觉她是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季佳洲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她看起来跟我挺像的，但我觉得她其实不是我这么跳脱的人。她很冷，很沉静，但这种更像一个厚重的壳，裹住她可能更疯狂的核。” 常莉暗暗佩服季佳洲的敏锐，她说的基本没错。但那句“小心她”……常莉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为什么要我小心她？” 季佳洲：“因为刚刚她一直盯着你，十几分钟，没有转过一次视线。”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郁掉马（？）进行时，看常莉是先发现她是“越千里”还是先发现她是曾经的学生。 这俩来看老师的学生是之前写的百合校园文的女主们，跟这篇一比她们真是又健康又甜啊…… 第15章015 听起来是有点毛骨悚然，常莉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镇定道：“只是这样吗。” 没想到季佳洲摇头了，她说：“我在老黄那边角度很刚好，可以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她看你时比较冷静，没什么特别的，但如果苏晴和你说话，你们靠得稍微近了一点，她的眼神就会……烧起来，像黑色的火焰。” 季佳洲的描述不是很具体，但常莉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的心渐渐沉下去。 “莉姐你还记得我高中的朋友吗，在二模前向我表白的那个。我觉得郁青会是这种人，有点不管不顾，什么都敢做。” 季佳洲有点担忧地看着常莉：“你的工作……我担心她会是一个很重要的不稳定因素。” “应该不会。”常莉安慰季佳洲， “希望不会。”季佳洲一握拳，又“呸”了两声，“肯定不会的，她也不一定会做嘛！” “嗯。”常莉勉强笑了笑。 这下轮到她主动回避郁青了。 有几次，当她转头碰到郁青的眼神，都会想起季佳洲说的“黑色的火焰”，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移开目光。 因此也就错过了郁青变得更深的眼神。 好在放寒假了。 老师比学生晚几天放假，不过拥有的假期也比一般上班族长一些，但常莉还是拖到大年三十当天才回去。 反正什么都能用“大城市”搪塞过去。 哪怕只在家待一周，她也不想回。 老家对她来说，本就是灰暗的，她好不容易才离开，怎么会像回去。 随着年纪增长，催婚日益猛烈，她就更不想回去了。 “小莉，回家啦。” 是她妈妈去车站接她的，常莉乖乖点头，婉拒母亲帮她拿行李的意思。 “还是只待一周吗？” 常莉：“嗯，大城市开学早。” 常妈妈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问：“还是没找男朋友吗？”她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到底是妈妈，虽然小时候她也想让常莉嫁人、前几年也猛烈地催婚，但常莉一次次反对，她倒成了全家最支持常莉的人。 这种支持仅限于别人催她找对象时保持沉默。 不过这也很好了。 “没有。”常莉照旧回答，顿了顿，又说，“妈妈，如果我这辈子都不找男朋友呢？”她有意把重音放在“男”上。 于是她无端地想起郁青。如果是郁青，肯定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常妈妈身形一顿，慢吞吞地说：“怎么行呢，女孩子家家，还是要找个人照顾你。”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常莉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换了一句，“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一辈子在一起啊。” 她其实想说，如果我找的那个可以一辈子彼此照顾的人，不是男生呢。 常妈妈：“可以的，我和你爸不是一辈子在一起了吗。” 常莉低低地“嗯”了一声，知道这段对话只能这样结束了。 回到家里，已经有许多亲戚在她家。常莉的爸爸是家中的大哥，自从她奶奶过世后，大家都到她家吃年夜饭。 常莉被吵得脑袋疼，还是得扯出笑容，陪长辈聊天，带小孩子玩。 她过了年就三十三岁了，在大城市也许不算什么，但在这座小县城却太显眼，跟她同龄的人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第28章 于是长辈们和她聊天的话题不免涉及结婚生子，常莉应付得都快麻木了。 从来没有这么想上班。 聊着聊着，她一个叔叔忽然说：“哎，她们去大城市的姑娘，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管不着。” 常莉心神一凛，这去年还让她多生几个孩子的叔叔，一年就转性了？ 人群中爆发一阵笑声，婶婶给常莉解释：“他呀，就是嘴太碎，前不久去人家屋头议论，被那女的一阵好骂，边骂边打，可丢脸了！” 常莉不明所以，问了一圈，才拼凑清楚真相。 原来是她的叔叔退休了没事干，天天串门闲聊，那天，他和住得比较远的一户人家的男主人聊起来了，男主人告诉他，旁边好多年没住人的屋子有人回来了。 他问那人是什么来头，男主人说是原户主的女儿，女儿当年带着自己生的女儿和长辈住在一起，后来带着小孩去大城市工作，寒暑假才回来。后来家里长辈去世，她也就没再回来过。 男主人说：“听说这女的离婚了，要不怎么回来？” 常莉的叔叔嗤笑两声，和男主人大声地说了几句离婚的女人怎么怎么样，就被打了。是那个女人和她女儿一起打的。 婶婶还拿着她的大嗓门在常莉耳边笑：“她下手就挺恨的，她女儿更狠，看着挺漂亮的小姑娘，动起手来简直是个小疯子。你叔怕得不敢还手，直接跑回家了！” 叔叔嘴硬：“什么叫不敢还手，我是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婶婶嘲笑了几句，又劝常莉：“你叔是被吓怕了。要我说，你也别只关注事业，你看那女的，自己当了什么名高中校长，女儿还留过学，是高材生，不还是离婚了？” 常莉被震得耳膜发疼，敷衍了几句，便回她自己房间，倒在床上。 一层薄薄的木门不能挡住什么，她耳里灌满了那些荒唐言论。 她闭上眼睛，很想郁青。 想她身上的生机，想她代表的新新世界。 现在想想，她有什么资格对郁青挑三拣四的呢。她自己也不是多好的人，只会用拖延解决问题，至今没有和家里说清楚。 也拖着不敢看“越千里”的微博主页，拖着对郁青说的“我喜欢你”的回应。 不管她后来是有什么理由，但她当时该给的回应没给。 常莉拿出手机，一次次解锁，又一次次锁上。 线上绝不是一个好时机。 回去必须和郁青聊清楚。 她还是解锁了，反复斟酌才发出一条消息。 【常莉lili：你在林川吗？开学前我们能不能谈谈。】 【rainbowtulip：我回老家了。可以，什么时候？】 【常莉lili：我初五就走，初六中午十二点？】 【rainbowtulip：那时候还没开工吧，我们去哪谈】 【常莉lili：我家。】 她依旧没给郁青发地址。 隔了很久郁青才回了一个“好”。 常莉给她发了一句“新年快乐”，就被叫起来去帮忙做年夜饭。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说什么，径直走向厨房。 也许是有一个约定，常莉第一次觉得在家过的年这么好熬。 她妈妈送她时还有点不舍，常莉和她拥抱过后，没有一丝留恋地走进车站。 她实在没有办法对这里产生惦念，反而期待回到林川。 在去火车站的大巴上，常莉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校长。 也许是她惊讶的目光太显眼，校长也看到了她：“常莉？” “是我，李校长好。”常莉问好道，她有点好奇，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还是李校长自己接话道：“原来你和我是老乡啊，还都是这小地方，真巧。” 常莉：“在林川工作久了，我也只有过年才回来。” “我平时过年也不回了，今年是女儿闹着要回来。”李校长无奈道，“这丫头……拿她没办法。” 常莉平时不八卦，对李校长家的情况不了解，小心道：“她没和您一起回林川吗？” “没，她提前一天走了。”李校长又想了想，问，“哎小常，你是师大毕业的吗？” “是的。”常莉讶异道，没想到李校长居然能记住她的毕业院校。 “我女儿也读的师大。”李校长笑道，“可惜她跟你年纪差太多了。” 常莉：“啊，没听我爸妈说过。” “她是复读了一年。”李校长解释道，“可能你爸妈觉得不太光彩，就没跟你说。” 常莉道歉：“抱歉，我替他们道歉。” 李校长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车到站了，她们便自然地分开走。 常莉颠了几个小时，终于回到林川。 站在亮堂的地铁里，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离约郁青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天了，期待渐渐变成紧张。 她以为会因为这个有点失眠，不过到底是抗争不过疲惫，一觉睡到了十一点。 起床洗漱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快到和郁青约的时间点了。常莉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去收拾自己，而是给郁青泡了一杯咖啡。 她随便把头发一挽就就当作收拾了。 穿睡衣关系也不大，大不了就当作礼尚往来。她上次去郁青家，郁青穿的就是睡衣。 郁青来得很准时，分秒不差地按响了常莉家的门铃。 第29章 但听到门铃时，常莉第一反应是“她果然知道门牌号”。 她端着咖啡去开门，门口的郁青显然是盛装打扮过的。 黑发微微卷了，做了一个公主头，头上还别了一个小皇冠。眼下似乎贴了亮钻，腮红口红也配合着浓了不少。她穿了一条普通的连衣裙，裙摆蓬蓬的，上面缀着繁复的蕾丝。 华丽又郑重的打扮，好像她不是来和常莉聊天，而是来参加派对的一样。 她接过常莉递给她的咖啡，甜甜一笑：“谢谢。” 常莉却没笑。 她平静道：“越千里，是你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恋爱！ 第16章016 被点出身份，郁青一点也不慌。她气定神闲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常莉：“春节，你没清‘越千里’主页的照片。” “拍得挺漂亮的，不想清。”郁青把咖啡杯随手放在茶几上，毫无顾忌地躺倒，“常莉，你真是脸盲啊，我以前你看到我第一眼就会发现。” 常莉想了想，认真回答：“我没去看过，不过问题也没严重到影响日常生活，应该不是医学上的脸盲，只是我对人的长相不太敏感。” 郁青微微梗住。 谁要和你讨论是不是脸盲啊。 不过她也没纠缠这一点，而是继续问道：“所以你脸盲却看脸吗？‘越千里’和郁青明明都是我，你相处那么久都没爱上‘越千里’，几个月就爱上郁青了？” 常莉扶额道：“也不是……只是我会觉得面对面的接触更真实。” 郁青不解地看向她，常莉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但网络上的我，始终有点假，会隐瞒很多事，用语焉不详的语句模糊重点。我自己假，就永远怀疑别人假。这样连交心都做不到，别说恋爱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面对面的来往，也可能是假的。”郁青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想说。 常莉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脸：“想说就说吧，我可能猜到一点——就算没猜到，也有所准备了。” 郁青微笑起来：“你看得出来吧，我就是现实中也很假的人。‘郁青’漂亮可爱，活泼开朗，她有多讨人喜欢，我就有多让人厌恶。” 常莉：“比如？” 郁青：“比如我偷看了你家的地址。”她把如何得到常莉地址的事说了。 常莉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就当你提醒我在办公室也要注意个人隐私了。下不为例。”她确实挺不舒服的，不喜欢这个行为，但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办法改变了。 她确实很喜欢郁青，希望由她们两个一起去创造未来。 那么过去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 “我还瞒了你一些事情。”郁青又说。 “嗯，欺瞒的确是不好的行为，但我也不是没有瞒着你的事情。”常莉笑了笑，“还是那句话，下不为例。” 郁青却没继续说，而是一骨碌爬起来，瞪圆了眼睛：“你瞒我了？！你瞒了我什么？” 常莉：“做人不能双标吧，你还没告诉我呢。” 郁青撒娇道：“我不管，我先问的。” 年轻小姑娘撒娇本就可爱，更何况是郁青这种级别的，在她的美貌暴击下，常莉的心跳都快了两拍。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听她的了。 “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挺喜欢你。”虽然这次谈话的目的很明确，但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常莉还怪不好意思的，“有很多小事情吧，我没办法一一列举，也不知道它们在你那里有什么意义，但只能说对我自己来说，有没有喜欢你在这些事情中很重要。” 郁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比如你会等我一起吃午饭？” “哎，真聪明。”常莉一下就笑了，“我等过很多人吃午饭，但如果不喜欢你，我不会有意调整工作节奏，卡得那么准时的。你没发现每次都是你走到办公室门口，我就会叫住你吗？” “发现了，但没在意。”郁青垂眼，微微低头，常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但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她心情不好，让常莉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表个白还把人搞得情绪低落了。 她有意调节，故意拉长声音：“怎么，问完我就要赖账？轮到你了。” 郁青呆了一会儿，才说：“我是‘越千里’，虽然没有故意瞒，但我确实没说过。” “这也不能全怪你，我们一半一半吧，谁让我自己看不出来呢。”这件事在常莉的接受范围，她向郁青伸出一根小拇指，“约定一下吧，过去的一笔勾销，从此之后，不再欺瞒。” “你好幼稚。”嘴上这么说，郁青还是伸出了小拇指。 两人的小拇指缠在一起，默契地说出儿时的口诀，大拇指紧紧地按在一起时都笑了。 “为了防止误会，我觉得我们需要正式地说一下。”松开手，郁青郑重其事道，“常莉，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 常莉：“嗯，知道了。我爱你。” 回应她的是一个如狂风骤雨一般的吻。 郁青香香的。 常莉这样想着，放纵自己更深地沉浸。 就这样在一起了。 常莉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从没想过她会找对象。不仅是因为她喜欢女生，更是因为她自己情感太淡了。 第30章 大学时期不是没人追过她，常莉也曾对其中一两个抱有好感，然而那种好感对方根本感觉不到，她自己放着放着也冷掉了。 如果没有“越千里”，她和郁青恐怕也跑不出这种模式。 万幸，还有“越千里”。 也太巧了，太完美了。 自从和郁青确定了恋爱关系，常莉变得期待上班，每天都朝气蓬勃的，活像办公室的形象代言人。 郁青因为年轻，虽然也活力满满，不过只能屈居常莉之下，当办公室吉祥物。 如果有人多心留意，就会发现郁青这几天找常莉“谈工作”频率大大提升了，每天不找个十次八次不算完。 还好整个办公室也只有唐不凡会频繁地找常莉。 她们恋爱的事情当然瞒不过唐不凡，她也不惊讶，只是提醒她们多注意。 她说：“莉啊，你的眼神太露骨了。” 常莉想想觉得还好：“有吗？” 唐不凡：“也就比青青好一点吧。” 一时间不知道她真正在吐槽谁。 常莉才不管那么多，仗着灯下黑，继续过她滋润的日子。中间一连过了期中，假也放了几次，临近期末，她和郁青生活的荒唐程度才有所下降。 也许是情场得意了，她和郁青的事业有点失意。 她还好，无非是班上同学在早恋，恋得无比张扬，谈完话也不改。常莉是不怎么介意这个，但年级主任抓得特别严，她只求那两位别干出她护不住的事。 郁青就有点难过了，有人实名举报她滥用职/权并受/贿。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常莉甚至来不及去思考个中关键，而是震惊：一个实习老师受/贿，怎么看怎么荒诞。 那封举报信被发在网上，虽然很快被删了，但他们三高内部早就传疯了。 ——郁青是校长的女儿，名校硕士毕业，导师有意留她深造，她却还是来当了老师。住得是最高档次的单身公寓，上下班开的都是豪车，似乎还不止一辆。 没有人说校长的女儿当老师就一定是走后门，没人规定名校毕业生不能当老师，优越的生活条件可能是因为父亲。 道理是这样的，然而瓜田李下，举报人又挺了解郁青的，一条一条看起来有理有据。 郁青虽然还保留了实习老师的身份，不过常莉已经接到通知，让她把郁青从日常教学任务中抽离，只去听课就行了。 当时参与招聘的人都在接受调查，常莉当时意外没去，倒有幸逃过一劫。 作为当事人，郁青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还有闲心和常莉开玩笑：“正好，我每天随便干干，主职给你当贴身婢女吧。” 放平时，常莉肯定要调/戏她几句。然而此时她却没什么心情，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郁青一眼。 郁青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不怕查。” 这道理常莉当然懂。 只是人言可畏。 她并不能帮到郁青什么，不过去打探消息还是能做到的。 常莉拒绝了几次郁青的邀约，郁青也没在说什么。 她一边欣慰，郁青变得不那么粘人，一边有点失落，怕郁青觉得她冷淡。 她自己总感觉不到，不过郁青什么都没跟她说，应该就是没事。 常莉作为郁青的带教老师，身份还是太过于显眼，并没能打探到什么，别人只愿意和她闲聊。 对此，常莉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带教老师怎么了，老黄还是我的带教老师呢，我不也没偏袒他嘛。” 一阵嬉笑，忽然有人说：“哎莉莉，你们三个真是很传承啊。” 常莉一愣：“什么传承？” “你不知道？”那人奇怪地看她一眼，“你的带教是黄老师，你带郁青，郁青又是黄老师曾经的学生。” 这话似曾相识，常莉依稀记得，年初毕业生回来看老师时，老黄似乎也这么说了一句。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赶紧问：“郁青是老黄的学生，没怎么听他们俩说过啊。” “因为只带了她高三一年吧。”另一个人解释道，“可能也是忘了。我听郁青高一高二的班主任说，她读高中的时候可吓人了，长得也不突出，刘海盖过眼睛，每天低着头坐在班级角落，挺吓人的。” 常莉完全愣住了，以郁青的年龄来算，如果老黄是她高三的班主任，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实习的那个理科班，就是郁青的班级。 小花…… 是她。 郁青从来没有提过。 她无端地产生一点愤怒，然而这也怪不到郁青头上。 不还是她没想起来吗。 常莉是真的没想起来，她记忆中的小花，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细细瘦瘦的，几乎是皮包骨的身材，看起来家境不太好。 小花也不太自信，总是把自己缩成一团，常莉给她写过很多信鼓励她。 无论如何，意气风发的郁青，和她记忆中的小花都不是同一个人，两人没有一点点相似。 但事实摆在这里，郁青就是她记忆中的小花。 “听说她当时很喜欢一个她们班的实习老师？后来好像还要回来找那个老师，不过被拦住了……没有，没搞师生恋，她俩还都是女的呢，但实习老师似乎有被罚。”又一个人加入对话，“那个实习老师教什么的，语文还是英语来着。” 第31章 常莉像是被烫到一样弹起来：“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他们说的这件事她太熟了。 常莉就是被警告的实习老师。 她一只手端着餐盘，也不管菜汤流了一点在手上，单手给郁青发语音：“你在哪呢？我想找你谈谈。” 郁青回得很快，也很平静：“我在家，你吃完午饭直接过来吧。” 常莉看了看只动了几口的饭菜，到底不忍心倒掉，让食堂打包了才走。 路上耽搁了几分钟，常莉比平时慢了一点到郁青家。几乎是她敲门的第一下，郁青便打开了门。 “你来了。” 午休时间不长，常莉也不绕弯子，进门的同时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曾经是我的学生，对吗？” 郁青嗤笑一声：“还真是不留情面——对啊，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常莉静静地注视着她：“你没有告诉过我。” “这还用告诉吗，你想起来了也就应该知道，我们当时很好。” 常莉自知理亏，沉默片刻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好像并不了解你。” “你了解怎么让我爽就行了。”郁青无所谓地摊开手，“那些过去的，说多了恶心。” 常莉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不是这种人。” 郁青冷笑：“你刚才还说你并不了解我，现在又有自信判断我不是这种人了？” 常莉不说话了。她感觉郁青的状态很不对，她自己的也不能说好。 过了很久，常莉感觉她站得脚都麻了，想去坐会儿。 她轻轻地推了郁青一下：“你让让，我去那边休息一下。” 不知道是哪个动作哪个关键词刺激到郁青，她一把甩开常莉搭着她肩膀的手，死死攥住：“我不走。我走了，你是不是又要毫不在意地忘掉我？” 常莉被她攥得生疼，惊愕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她这才注意到，郁青的神色不太对劲，脸也红红的。 她不顾两人有点僵硬的气氛，径直摸向郁青的脑袋——都烫手了！ “你发烧了！” “那你能不走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是长篇，应该会甜好几章……然而是短篇，就让我们八百倍速进入小郁美女黑化的进程吧！（愉快） （可以从长度看出作者本人是写得挺愉快的orz） 下章写写小郁视角收个尾，就差不多完结啦 第17章017 “我本来就没打算走。”常莉拍拍她的脸，扶上她的胳膊，“去休息一会儿吧。” 郁青定定地看了常莉一会儿，任由常莉把她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去厨房给她煮姜汤。 她今天的情绪爆发，大可解释为生病，容易胡思乱想。常莉也许会相信她，也许不信，但她撒撒娇，胡搅蛮缠一下，常莉也会放过这件事的。 但郁青自己很清楚，并不是因为生病。她这种不良的情绪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爆出那封举报信开始。 她第一时间问了她妈妈，说是一些学校内部人员的斗争，是冲着她来的，郁青只不过是无辜被波及。 她妈妈也安抚她说没事，她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明眼人也看得出来，明面上是举报郁青，其实目的是她背后的母亲。 但郁青还是第一时间陷入恐慌。 她一直瞒着常莉，她是校长的女儿。 不是没想过说，只是总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一旦说出这一点，常莉一定能联系到校长离婚，那解释起来太复杂了，说不定还是会牵扯出高中的事情。 她已经决定放掉过去了，就把她们故事的开始定为“越千里”和“莉莉丝”的开始吧，多命中注定、天生一对的开始啊，多浪漫。 才不是她处心积虑。 可是常莉还是知道了。 她没明说，但郁青知道，她来找她谈谈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她是老黄的学生并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就算当初教过她的老师都忘了，举报信一出，他们想起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常莉早晚会知道的。 郁青昏昏沉沉地躺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常莉端着姜汤过来了。 “有点烫，我放茶几上凉一会儿。”她把碗放下，蹲到了沙发边。 郁青闭着眼睛：“想问什么？” 常莉直白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应该是你没想起来的吧。”郁青讽刺道，“你记得，‘小花’看过你的私人微信号吗。” 常莉一开始还没听懂郁青的意思，然而迎着她尖锐的目光，她慢慢想通了。 “越千里”是郁青，“越千里”和“莉莉丝”微博互关了，而那时候“莉莉丝”仅有的一条微博是仅粉丝可见，留的就是微信号。 “那么久了，你还能记得一串无意义的字符？”常莉忍不住怀疑。她的微信号是随便设置的，她自己都记不住，郁青却能记得分毫不差，还在四年后一眼认出来？ “是啊，会遗忘的是你。” 郁青语气很冲，常莉皱了皱眉，仔细回忆了一番，还是觉得不对劲。 当时她和“小花”再怎么好，到底是师生关系，保持距离是应该的，她不太可能主动告诉郁青她的私人微信号。 这样想着，她也这么问了。 第32章 “谁说是你主动告诉我的。”郁青脸上挂着的笑一直没下去，“我怎么知道你地址的，就是怎么知道你微信号的。” 常莉猛得起身：“你翻我手机？！” 郁青还纠正她：“翻过。” 常莉深深吸气，最后还是没忍住，狠狠看了郁青一眼。 郁青破罐子破摔一样，端起姜汤，一边喝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想想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唔，我毕业没有直接去上大学，复读了一年，那一年来找过你，不过被拦住了，但听说你被罚了——别怕，那个时候我不一定喜欢你。我早就知道‘莉莉丝’是你，‘越千里’就是冲着你来的。我和你是老乡，不过是后来才知道的，你可能被拉去带小孩一样带过我，不过我自己都忘了，这不重要。” 她一抹嘴巴：“大概就这样吧，再多的就是我的独角戏了。” 这背后的故事还真不少。 常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郁青了。她以为是普普通通的两情相悦，却发现早在她以为的相识之前，郁青就在爱她。 太浓烈的爱反而让人喘不过气。 常莉看着郁青喝完姜汤，时间也差不多是下午上班的时间了。 她起身告辞：“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你让我想想吧，我先去上班了。”蹲太久腿麻了，她一时没站稳。 没想到郁青趁她摇晃，猛推了一下，她直接摔在沙发上。 迎着她惊愕的眼神，郁青反而笑了，轻轻地把碗放稳在茶几上：“你别想走。” 她还是那样美丽，病中也容色不改，微微泛红的脸颊分外可爱，苍白的嘴唇透着一股脆弱。然而眼睛却很亮，像捕食中的猎豹。 常莉第一次觉得她不可理喻：“我要去上班！下午第一节是我的课！” 郁青却不听她说话，语速越来越快：“你想走了吧？你无法忍受我这么心机瞒了你这么多事情吧？你准备跑出去就再也不理我了是吧？” 被爱人如此对待，常莉也恼了：“你能不能不要自己乱想，听我说行不行？” “是不是觉得我有病？我也觉得。”郁青歪着脑袋看她，“我可能一直在生病。” 常莉和她对视，无声地对抗。 最后还是她妥协了：“行，我请假。” 临时请假很麻烦，她走了不知道多少个系统，打了很多电话，好不容易才从另一个校区找到老师替课，她跟那个老师还不太熟，人情是欠下了。 一切都忙完了，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看着郁青：“好了，我哪也不去，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郁青呆了片刻，突然吻上来。 比从前所有吻都更加激烈。 郁青变得迟钝了许多，只有一些身体刺激才能让她有反应，又活过来一般。 …… “小花，放松一点。” “常老师，您教的东西我都有好好学，怎么样，还满意吗？” …… 一下午折腾完，郁青出了一身汗，到晚上就不烧了。常莉以为没事了，在她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照常准备去上班。 郁青却不让。 常莉和她讲道理、发脾气，怎么样都没用。 她被气笑了。 感情好，郁青只有颠鸾倒凤的时候才听话。 上午是两个班的连堂课，总共四节，神仙来了都难找代课的老师，她准备强行甩开郁青。 郁青却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抓住她，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常莉狠了狠心，用力甩开她。 郁青发烧刚好，根本拗不过她，就这样轻飘飘地倒回床上。 常莉远远地说了一声“抱歉”，步履匆匆地走了。 等她中午赶过来，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一些明显是后来添置的家具也不见了。 郁青离开了。 人去楼空，大抵如此。 郁青回自己家了。 她妈忙于工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把搬回来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就再也没动过。 手机早就没电了。起初还响过，后来就没有任何动静，郁青这才发现是没电了。 但她也不打算充电。 她整日整日发呆，睡了醒醒了睡，有种自己已经入土的感觉。 不知道是第几天，终于有人来了。 郁青动作迟缓地扭头，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半天，才认出来人是赵佳彤。 上次见面还是她回林川的时候。 赵佳彤一见她就红了眼睛，骂道：“郁青你是在找死吗？” 郁青没接话，另起一行道：“佳彤，我是不是不该谈恋爱？” “是，你就是什么都做不好。”赵佳彤翻了个白眼。她和郁青太熟了，知道这个阶段就是需要骂她。 郁青看着赵佳彤帮她煮了一碗面，忽然想起了常莉。 上次见到常莉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赵佳彤没问什么，扶着郁青坐到餐桌旁，让她小口小口慢慢吃。她做的面不多，怕郁青撑坏了。 “愿意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赵佳彤摸了摸郁青的脑袋。 她一直像姐姐，明明郁青比她大一岁。 “没什么，是我自己出了问题。”郁青摇摇头，“或许我本来就不太正常吧。” “别瞎说。”赵佳彤不赞成地看着她，“工作那边你有处理什么吗？” 第33章 郁青：“没有。手机也没电了，电脑仍在学校了。” 赵佳彤帮她把手机充上电，又说：“那就不想那么多了。我们玩会儿。” “玩什么。”郁青眯了眯眼，胃部充实的感觉令她感到新奇，暖洋洋的。 “去看看你以前的东西？”赵佳彤挤出一个笑容，“就当跟我介绍了，我好久没来你家了。” “好。” 郁青领着她去自己的房间。她很久没回来，不过她妈妈请的钟点工尽职尽责，房间依旧很干净。 她轻车熟路地拿起一本书：“高中课本，我高中最喜欢的课其实是数学。” 赵佳彤把“那怎么报英语师范”咽回去，意识到这可能跟郁青说过的“喜欢的人”有关。 她点点头，笑道：“我高中最讨厌数学了。” “我高中最讨厌英语。”郁青又翻出一个作文本，递给赵佳彤，“我觉得那纯粹是套路，一些隐形标准，简直是和学语言背道而驰。” 赵佳彤用眼神示意，她想翻开看看，郁青点点头当作同意了。 入目是一大片红色，赵佳彤一看就笑了：“你这作文很可怕啊。” “是啊，每次都要改好久。”郁青也笑了，她和赵佳彤头抵着头，看她自己高中的笔迹。 每个字母都一板一眼的，从原先的狂野变得圆润，红笔的痕迹也越来越少。 忽然，翻到一页中文。 两人一起愣住了。郁青从她手中抢过本子，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一页。 这个字迹她太熟悉了。 是常莉。 她从来没看到过。 “亲爱的小花，当你看到这封不能称之为信的信时，应该已经在大洋彼岸了吧。其实我甚至不敢确定你一定会看见，但我还是觉得我有必要写点什么。 “和你认识没有多久，但我敢肯定，你一定是一个特别的女孩。你的性情，你的爱好，甚至你的外表。不要觉得自己不好看，你是很漂亮的。你要相信你的独一无二。 “我知道，你有很多难以言说的秘密，不能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去打探什么。只要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就可以了。说不定你的这个秘密，我也共享着呢。 “我不相信什么这辈子不会见面，你也不用因此感到很沉重。我一直在这里，只要你愿意回头看。 “祝你夜夜好眠，祝你天天开心。 “于毕业前夕写给郁青，常莉。” 郁青抓着本子的手逐渐颤抖。 原来，常莉对她的离开，也不是冷漠无情的啊。 不是爱情，她也不会希望常莉那个时候就爱上她。 但是她在乎，这就够了。 赵佳彤看着郁青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呃……你是不是应该去找她谈谈。” 郁青却摇摇头：“还是不了，我怕我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赵佳彤：“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郁青茫然道，“先辞职吧。” 赵佳彤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于情，常莉还在等着她；于理，郁青的工作也不是想辞职就辞职的类型。 但郁青想做的事情她也拦不住。 不过赵佳彤还是做了点事情。 她当着郁青的面抄下了常莉的微信号，郁青也没管她。 她用父亲每年都会打来的钱，开启全国旅游的历程。 有时她很挥霍，所有出行都按最高标准制定。有时她又会选择穷游，净往犄角旮旯的地方走。 几个月下来，她晒黑了不少，漂亮还是漂亮的，就是不是同一种风格了。 她是在开学季再次见到常莉的。 常莉风尘仆仆，不知道是不是从林川直接过来的。 郁青问：“赵佳彤？” 常莉点点头。 郁青又问：“你的工作？” “你不用管。”常莉不说，强势道，“我陪你旅游。” “你能陪我多久？”郁青勉强笑笑，“常莉，我后来反思了很多，是我不够冷静，我们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常莉摇头，“我能陪你到我们合适。” 她坚定地牵起郁青的手。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正文部分就到此结束啦。其实这种短篇才是我喜欢的节奏，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没有这么适合这个故事，有很多应该由事件展开的情节都受制于人物设置的不足而变成了由心理描写带过。会有这个故事，是因为在写《月亮最爱你》时捏了常莉的人设，她一个人成长，一个人面对自己与众不同的模样，孤独了太久，似乎冥冥之中的某一天，她就是会与很爱她的郁青相遇。于是就有了这个故事。 接下来还有几个番外，写一写两人分别的高中时代、结尾这段的旅游时光和出柜婚礼什么的，大家如果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评论告诉我，会写的！番外尽量保持日更。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篇文的你，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 第18章番外一 常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简直是光明正大地占郁青便宜。 说起来是两个人出去旅游，但实际上出钱出力的都是郁青。说得好听点，常莉是郁青的陪玩，说难听点她就是在被郁青伺候罢了。 郁青：“我乐意，谁管得着。” 第34章 她的情绪依旧不太好，也不太有精神，不过总会在计划她们下一个旅游地点时精神起来。常莉有时也会怀疑郁青的情绪问题到底是真的有一些疾病原因还是只是调节不好，不过更多时候她不会去想这个问题，而是心疼郁青。 郁青装不懂，只管和常莉旅游。 常莉很开心。她从来没有这样自由地在城市间行走，从前是碍于经济原因，她根本没钱去旅游，假期全部用来打工、做家教，给自己赚点生活费。后来工作了，在林川，赚得也不少，也有假期，理应去旅游了，她却没了兴致。 总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走走也算旅游了。 她本就不是热衷于游山玩水的人。 郁青也不是，用她的话说，她旅游纯粹是因为和常莉一起。 和常莉一起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总之，鬼使神差地，两个没那么喜欢旅游的人一拍即合，开始环游之旅。 常莉请了长假，郁青正在当无业游民，刚好可以避开高峰期，玩得可不畅快。 郁青知道常莉这么多年的习惯，总会担心花销问题，于是从不让常莉看账单，只管买想要的就行了。 ……后来郁青不得不往家里寄了好多东西，她们的行李箱早就放不下了。 常莉一想到自己的大领导李校长将要看到她买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少有点脸热。 她们都不是旅游爱好者，这趟环游无非是浅尝辄止罢了，既不爬山，也不逛博物馆，说她们在打卡酒店也差不多了。 常莉问：“今晚还待在酒店吗？” 郁青撅起嘴：“怎么，不想和我玩双人小游戏了？” 常莉笑着讨饶：“还是别了，玩不过你，我年纪大了，看电脑看多了头晕眼花的。” “那不正好，方便我……”后面的话被常莉捂住了，郁青满含笑意地看过去，常莉微微移开眼睛，有点脸红。 只能说恋爱还是很不一样的。常莉原以为当老师的经历已经帮她把脸皮练出来了，后来才发现她在郁青面前溃不成军。 郁青呜呜地发出声响，示意常莉松手。 然而这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介于郁青这张嘴常常会说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骚话，常莉实在不敢松手。 郁青一挑眉，在常莉手上拍了一下。 常莉抛给她一个说着“没大没小”的眼神，犹犹豫豫地又信了她一次，松手了。 “宝贝，我还以为你这么迫不及待呢。”这回是十足油腻了，常莉忍无可忍，正准备再次捂过去时，郁青赶紧说，“今晚我们去逛夜市吧！” 常莉想了想，还挺新鲜，应道：“好啊。” 她一向觉得这是小城市和大城市都不会有的东西。落后如她的家乡，街都没几条，一过九点路上就没什么人了，更别提夜市；而发达如郁青长大的地方，土地都寸土寸金的，建得大多是商城，夜市不是没有，但没那么好找，郁青当然是从来不找的人。 想到这一点，常莉又问：“你怎么想起去夜市？” “来都来了。”郁青抛出一句传统，看起来理直气壮的，但常莉有一种直觉，觉得这并非实话。 她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郁青，郁青坚持了几秒，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啦，我就是想和你去夜市。” 她把“想和你”咬得特别重，去夜市反而轻轻带过。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她说完便咬住下唇，看上去有点紧张。 ——鉴于郁青过去瞒过她一些事情，她也有没告诉郁青的事，于是两人“约法三章”，约定不再欺瞒。 常莉本意只是要一个约定稍稍限制一下郁青，谁知道她直接恪守标准，任何一点小事都谨记该法则。 “走啊。”常莉轻松道，握起郁青的手，“这点小事，没关系。” 郁青眼神一亮：“这么说，我能为你准备惊喜了？” 考虑到她上回的惊喜是猝不及防安排她和李校长见面——以见家长名义的那种——常莉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郁青扁扁嘴，也没有真的太伤心，依旧兴致勃勃地拉着常莉出门。 走出酒店大门，常莉才知道为什么郁青这次会专门提起夜市 原来就在离酒店一条街的地方啊！ 她与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撞得满怀。 从小县城到大都市，常莉居然真的没经历过这种场景，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身旁的郁青和她一个反应，她不会说这边的方言，正用最原始的方式比划着和摊主交流。 常莉乐得清闲，好整以暇地看着郁青。郁青出门时没特意打扮，看着没有那么惊艳，但依旧是美丽的。 她的脸被笼罩在泛黄的灯光下，有丝丝白雾环绕着她。她好像离常莉很远，又像是很近。 常莉一时看得入迷，到郁青端着一个小碗过来才如梦方醒。 “尝尝看。”郁青眼含笑意，举着签子递到她嘴边。 郁青递过来的东西，常莉怎么可能不吃。她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了，鼻子才后知后觉地闻到气味。 ……好臭！ 咬到嘴里的食物爆发出浓烈的滋味，又香又辣，还烫。 常莉第一时间跳起来，毫无形象地朝嘴巴扇风。 郁青在旁边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道：“常老师……你……你也会被烫的跳起来啊……哈哈哈哈哈！” 第35章 常莉瞪她，含糊道：“抱歉，我是人，不是神啊。” 见她还在被烫，郁青微微歪头，直接吻了过来。她刚吃薄荷糖，口腔里清清凉凉的，仿佛专门来给常莉降温的。 常莉愣了一下，才回吻过去。 郁青没有在室外吻过她。她虽然惯常是开放随意的的，但却始终有一点克制，不愿意在外面亲她，哪怕常莉反复表示不介意。 “为什么？”吻毕，常莉下意识问道。 “想让你当人吧。”郁青摸摸她的脸，很快地垂下眼。 “这是什么话，我一直是人啊。”常莉没错过郁青眼中一闪而过的迷恋，“很普通，你在林川找我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 “可能在我眼里不是吧。”郁青忽然偏过头不看她，“我觉得你什么都能做到，又很温柔，像神一样。” 郁青以前没说过这种话，常莉意识到，这大概算是一种遗留问题吧。 毕竟她们认识之初是师生，作为老师的常莉，当然不能告诉自己的学生，她也会烦恼，也有无法解决的事，有更多开不了口的秘密。 不过她没想到，在一起几个月了，郁青还是有这种想法。 “唔……我好像没法一下子解决这个问题。”常莉笑了笑，“只能慢慢来了。” 郁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慢慢来……你有那么多时间吗？” 看起来像是要吵架的开头，常莉已经熟悉了。 这不是要吵架，而是郁青开始感觉到不安。 她继续说：“现在是我们在旅游，没有人认识我们，如果回到林川呢？” “那我们结婚吧。”常莉玩笑一般地说，却真的慢慢认真起来，“如果你是我的合法伴侣，那我们想亲昵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平心而论，她完全是答非所问，郁青却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说：“这算是求婚吗？” “太不浪漫了……”常莉摇头，嘴上却说，“可以算吧，你会不会觉得太快？” “我还会觉得太慢呢。”郁青紧紧握住常莉的手，几乎是攥着她的，“你说的，不许反悔。” “好。” 常莉没有力气回握，郁青的手劲有点太大了。但她也不挣扎，任由郁青攥着。 她们的旅途还没结束，不如结束那天就结婚吧。 随便在哪里，随便哪一天，有没有人都无所谓，只要是她们两人。 常莉无比期待那一天。 第19章番外二 “哎，她身上怎么好像有股味道啊……” “好像是，是不是昨天没洗澡？” “是没有吧，女生那边都说没看到。” “好恶心，大夏天的，我们昨天还有体育课呢。” “嘘……别说了，她妈妈可是……” “啪”地一声，自动铅芯还是折了。这一点小声响在嘈杂的教室里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注意，甚至它的主人也不甚在意。 郁青平静地把铅笔芯按出来一点，继续画辅助线。 自从发现争辩没用，她便学会了沉默。 她也发现了什么叫众口铄金。不过是换掉了一个香味太明显的沐浴露，她便成了身上有味道的女孩。 可能是刘海盖住眼睛的样子太过阴郁、不讨喜，而大家枯燥无味的高中生活需要一个发泄。 郁青也觉得她需要一个发泄，或者明媚一点的，一个寄托。 最贴近高中生的说法，她需要有一所理想大学。 这所大学真的很难找。她出生在大城市，所谓的繁华都市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论及学科专业，她也没什么想学的。最想的无非是到一个没有欺凌的校园。 然而这不可能。就算校园里没有，谁能保证她未来人模人样的同学在高中时不是她现在的同学这样。 于是她便只好迷茫地努力，大家都在学习，所以她学习。 “郁青，常老师找！” 有人在门口喊她。 郁青慢吞吞地抬头，又慢吞吞地走过去。零星传来几句议论，不过很快消失了。 感谢她的成绩，至少没人敢质疑她的智力水平。 和一般高中生一样，郁青也不喜欢去办公室。平心而论，办公室的老师对她比同学对她好多了，但郁青只觉得他们虚伪，或者说她没办法判断老师们是真心还是假意。 当你的家长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时，你也会有这种困惑的。 不过这个常老师……似乎比较真心。 据郁青了解，常老师是新来的英语老师，刚刚研究生毕业，现在还在实习期。其实是挺容易虚情假意、功利的设定，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由她做出来就会变得非常真诚。 无论是精心设计的ppt还是一字一句的详细修改，她都无比认真。 啊，还有，她给一些相熟的同学起了可爱的小昵称，比如叫她—— “小花。” 常莉颇为孩子气地用椅子滑了一圈，声音有点大，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郁青没忍住微笑起来。 常莉也不尴尬，笑道：“对嘛，年轻小姑娘就该多笑笑。” 不过这抹笑容转瞬即逝，郁青很快又回复了冷脸，淡淡道：“常老师，你有事找我？” “嗯，聊聊作文。”常莉正色道，“”小花，你觉得这次作文，你写得怎么样？” 郁青缓缓道：“……还可以吧，我记得我是第二。” 第36章 “对，和第一就差零点五分，但你真的觉得够好吗？”常莉继续问。 郁青沉默了。 常莉等了她一会儿，见她不愿意说，便把话挑明：“用评分标准来看，你当然是写得很好的，甚至比第一更好——她多少占了点字迹工整的印象分。但和你自己比呢？我认为你退步了。” 郁青微微咬住下唇，含混不清道：“分数提高了就好。” 常莉微微蹙眉，并不退让：“你也很清楚，按找你以前的写法，更容易在大型阅卷里脱颖而出，为什么不用？” 郁青有点烦了，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脱颖而出？”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说得有点多，或者说，这不是应该和老师说的话。 她低着头不敢看常莉，怕她看出什么，又怕她什么都没看出。 常莉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慢慢来。但无论是哪个阶段，与众不同都没有错。” 郁青只感觉心中微微一动，然后越来越快，她几乎感觉脸热起来。 她知道常莉没有别的意思，知道她说的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甚至算不上箴言的语句，但她就是忍不住把它反复地琢磨。 这么简单的话，却是她第一次听到。 她好像就是需要有一个人这么告诉她。 郁青抬头看了常莉两秒，厚厚的刘海第一次被拨开，露出的眼睛堪称美丽。她默默盯了一会儿，然后逃一样地跑走了。 常莉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神。 她想了想，总觉得以后的郁青绝对会成为大美女。 其实起昵称并不完全是老师该做的，郁青没问过常莉为什么要给他们起昵称，常莉也就没解释过。 如果郁青细致一点、对班里同学稍微多关注一点，就会发现，她的昵称是最特别的。 ——“小花”和“郁青”，没有一个字一样。 出于一点私心吧，她想对郁青好一点。 因为郁青就像高中时候的她。 除了她自己，可能没人会这么觉得。一方面是因为见过常莉高中的人没见过郁青，另一方面则是她们看起来确实不太像。 常莉高中时选的文科，没有这么好的成绩，地理选择题常常错一半以上，她看起来也比现在的郁青开朗外向，喊一声“去小卖部”能有半个班应。 但她却依旧觉得她们很像。郁青像她内心的外化。 一样有点阴，一样迷茫，一样不敢面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知道那是什么，并隐约觉得郁青或许也是。 常莉当然不会做什么，就算撇开她们的师生关系，她也觉得自己直接问不太好。但她可以把那句话说给郁青听。 “无论是哪个阶段，与众不同都没有错。” 说给郁青就像是说给高中时期的自己。 在这样做之前也很谨慎地询问了她的带教老师、也是郁青的班主任。她的师父叹气，不太赞成她这样的做法，却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说，他没办法真正接近郁青的心，只好希望常莉做到。无论家长身份如何，单论个人，郁青都是一个足够特别的存在。 他们这些老师多多少少有点崇高的信念，期待着“一颗心推动另一颗心”，就算自己不能完成，也期待别人能，常莉的带教老师就是这样。 常莉不知道最后郁青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到“一颗心推动另一颗心”，但她至少去做了。 于公，她是老师，老师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越来越好；于私，她在郁青身上投入了属于自己的感情，希望这个某种程度上的另一个自己能更好，至少要比她好。 常莉出神地看着郁青的作文，上面的字迹有点潦草，却尽显飘逸，一定是练过的。郁青没有看上去那么乖，她总会在框架之内尝试出去一点。 很难说摆脱了那层莫名其妙的束缚后，郁青会有多耀眼。 常莉期待着那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其实写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些了，但总感觉有些事情写出来才完整。 所以这篇文到这里就彻底结束啦，希望我们下次再见。 小贴士: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