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吗，我超萌夹子音》 第1章 《网恋吗，我超萌夹子音》作家：一尾狐狸【完结】 文案： 又名《别扭兄控与“猛1”老婆奴饲养猫猫公主的日常》 蒋牧桐喜提七把败方mvp后，自暴自弃选择玩瑶混分，然后遇到天秀打野，躺了个爽，兴致勃勃加上好友。 一次双排，对方偶然出声指挥，一开口将他沉睡二十年的小鹿唤醒。 这是什么超级软萌可爱娃娃音？ 自认大猛1的蒋牧桐瞬间脑补出一个可爱呆萌但打游戏超凶的小受，心里的小鹿已经失控撞昏了头，直接“嗨，老婆！”开启网恋之旅。 终于到面基的时候，蒋牧桐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猛1气质，势必要在今天拿下对方。 然而见光死这么普遍的事终究没能逃过，来人看起来高冷帅气，重点是比自己还高，妥妥撞号了。 那个软萌可爱超甜的老婆呢？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许靖也冷着一张俊美的脸，张口是与长相完全不符合的夹子音，质问顷刻变成了撒娇。 蒋牧桐深吸一口气，耳朵和眼睛在打架，这巨大的反差雷得他外焦里嫩，还没想好怎么做，老婆生气跑了。 心里挣扎了三秒，蒋牧桐火速追出去。 高就高吧，真男人，让让老婆怎么啦。 某一天，许靖也去蒋牧桐宿舍，往大腿上一坐，甜甜蜜蜜刷视频时，许承佑回来了。 早听说基友交了男朋友，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厮拱的是自家小白菜，顿时怒从心头来：“我草你大爷的蒋牧桐，你敢泡我哥！” 网文作家攻vs大学生受 敏感细腻的社恐宅男vs自以为1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防逆指南：攻看起来是高冷男神，但性格很软很娇气，不太符合普遍攻受形象哦 内容标签： 甜文 校园 轻松 忠犬 救赎 主角视角：许靖也，蒋牧桐；配角：许承佑 其它：受追攻，受宠攻 一句话简介：“猛1”和他的软萌老婆 立意：网恋有风险，识人需谨慎 第1章 葵栀 “defeat！” “我服了。” 蒋牧桐愤怒地把手机甩到桌面，整个人向后仰天长叹，“垃圾游戏，毁了我啊。” 身后的室友周峥勉强从日漫里抽出一点眼神嘲笑他：“菜就多练。” “七把败方mvp，练个屁，我要玩瑶！这个野谁爱打谁打去，抱大腿才是真理。”蒋牧桐猛地坐起来，脸上浮现出大彻大悟后的壮烈，捡起手机把想玩英雄换成瑶孙膑大乔，火速点开匹配。 “堕落了啊老蒋，是不是男人？”周峥嫌弃地说。 蒋牧桐不以为意，按下确定进入游戏，“真男人能屈能伸。” “我给予你崇高的鄙视。” 蒋牧桐切了声，首先预选好瑶，然后挨个查起队友的战绩，看看等下抱哪条腿。 一楼主玩对抗，812场胜率59%，一般；三楼法师，2130胜率61%，不错；四楼射手，1952场胜率53%，不行；五楼…… 五楼没有预选，名字还是葵栀，看起来是个女孩子，不会也想玩瑶吧。但是看分路打野312场竟然有78%的胜率，136场法师有82%。 他有点纠结，不太确定对方的打野是不是男朋友主玩的。不过他楼层高，系统已经锁下瑶。以防万一，他决定先问下，毕竟上分更重要——“五楼能打野吗？不能，用镜和我换。” 等到五楼选英雄，对方果真选择了镜。蒋牧桐啧了声，心道抱大腿的美梦还没开始就破碎了。 谁知他忍痛割爱地点下交换后，五楼一直没有同意。 你最好是会玩！抱着忐忑的心情，游戏正式开始。前四分钟平平无奇，镜主要是刷经济，配合分路抓人。 蒋牧桐帮法师抢完线，游走蹭了波经验，四级以后便一直跟着打野。他镜玩得多，拿过小国标，几分钟下来观察到这个葵栀切技能很丝滑，意识到对方应该是会玩的。他这才放下心，重新换回抱大腿躺平的心情，美滋滋挂在打野头上。 前面十分钟都非常顺风，他和打野两个人几乎杀穿了对面，拿下15个人头，敌方的三路二塔只剩下中路的。就在他以为拿下风暴龙就可以终结比赛时，意外出现了。 在镜打龙的时候，敌方五个人都围过来蠢蠢欲动，打算拼一把。我方法师和对抗路在龙坑边缘打人，他手忙脚乱，跟在旁边扔一二技能，一会上法师，一会上对抗，很快就残血了。而我方射手，还在下路打兵线，迟迟不过来输出！ 最后龙一个击飞，瑶和法师挂了，敌方打野趁机窜进来抢下大龙，与敌方射手一起击杀了镜，对抗路也成了刀下亡魂。 一地尸体，射手姗姗来迟，跑到龙坑旁边打算收割。一打三，不出所料被杀了，甚至都没带走一个。 蒋牧桐顿时血压都上来了，手指颤抖地点开输入框。 对抗路率先开麦：“射手，你瞎啊，看不到我们在打团？” 射手：“我又没辅助，不得多发育啊。” 看到这阴阳怪气的话，蒋牧桐拳头梆硬：“一共20个人头，我跟打野杀了15个，你个1-2-2的人，配要辅助？” 射手：“连体狗。” 蒋牧桐还想再骂，眼见瑶复活，来不及多说立马追上镜，不再搭理这货。敌方凭借一波线势如破竹，把他们中路高地拆了，好好的顺风变成惊险刺激的守家环节。 第2章 他心里郁闷，幸好玩的是瑶，不然这个12-1-2的镜要是自己，真得当场吐血。 说到这个镜，还真是淡定，那边射手已经无差别攻击，骂完打野，又和对抗法师对喷起来，镜跟屏蔽了对话似的，自顾埋头清兵线刷野，愣是从头到尾没有给一点眼神。 这波准备进红区打红。蒋牧桐看了眼小地图，没有敌方的视野出现。 “该不会在蹲我们吧？”他嘀咕了句，跳下来往红背草扔了个一技能，下一秒草丛里蹿出三个大汉，为首的火舞打出他的被动后，与对抗和打野一起冲向镜。 “靠，完了。”他立即切换回来，跳到镜头上，虽然不报希望，还是打算殊死挣扎一下，能带走一个也好。不过这波要是镜死了，对面怕是能一波结束游戏。 在他以为又要输时，镜瞬间开出大招，规避了火舞的控制，接着不停用大招换位，短短一分钟的功夫，不仅反杀火舞和对面打野，而且利用镜像丝血逃生。走到一半，还回来接走被黏着走不动，还剩一格血的瑶。 播报弹出“破镜之刃x10”，已经回到泉水的蒋牧桐忍不住惊呼出来，这逆天手速，慢一秒他俩都得挂。但最帅的还得是镜丝血回头接他的那一下，帅爆了！ 他没管自己的嘴巴咧成啥样，非常狗腿地打下字“小姐姐，等下双排么？” 他必须承认这个镜刚才那一波操作比自己厉害，在顺风变逆风、队友吵架，三人围蹲火舞先手的情况下，他未必有这么冷静的手速开出大招。 对抗：“加我一个呗。” 镜姐姐还没有回复，对抗自觉抱上来了。 加啥加，玩得明白吗你？蒋牧桐暗自鄙视，屁颠屁颠跟上镜去打龙。 优势重新回来，射手也不再逼逼，老实跟上团，最后以镜三杀终结了比赛。 蒋牧桐火速退出游戏，狂点镜的邀请。很快，镜，也就是葵栀，还真进来了。为防止对方退出去，他又火速开了游戏。 匹配的时间里，蒋牧桐猛吹了一波彩虹屁，诸如太帅了好厉害了之类的。 葵栀相当高冷地没有回复。 他也不觉得尴尬，点头葵栀的主页，发现对方竟然是个男的。 男生取这么秀气的id吗？蒋牧桐腹诽一句，准备继续翻看对方的战绩，结果游戏已经开始了。 这一局他依然选择瑶，可惜打野被人选了，只剩下对抗路没人玩。葵栀再次一声不吭地选择姬小满补位。 蒋牧桐不太好跟对抗路，只能寄希望于葵栀猥琐，以及这个打野会玩。他一边跟着打野射手，一边拉三指分心去看对抗路。刚巧看到葵栀一打二成功逃走，还在塔下反杀对面法师。 六啊，这哥们不会全能吧。 接下来一波团战，蒋牧桐的瑶率先阵亡，然后就看见葵栀绕后进场，一脚踢三个，关键一踢拿下双杀，几乎还是满血状态，轻松撤离战场。姬小满那咸鱼走路姿势，此刻莫名有种事了拂身去的高人意境。 他忍不住发了个“干得漂亮”，褒义的。 这局毫不意外地赢了。他顺势加上葵栀的好友，趁热打铁继续双排。 “咋样？抱到大腿没？”周峥放水回来，凑到蒋牧桐跟前，盯着他的手机屏幕，见他玩的还真是瑶，挤着肩膀揶揄：“你不会还装妹妹吧？” “去你的，我已经五连胜了，嫉妒吧你。”蒋牧桐搡开周峥，得意地说。 “切，爹分分钟追上你。” 蒋牧桐撇撇嘴没搭腔，心情舒畅地按下结算，准备继续下一把。这局他和葵栀的楼层在四五楼，瑶被对面抢了，前三楼选完还剩下法师和打野。 葵栀依然没有任何表示，全能补位的自信。他犹豫了会，选中凯打野，心想，浅浅漏一手。 葵栀玩的是王昭君。开局不到两分钟和对面法师对a拿下一血。接下来他的玩法是放线支援，精准的二技能迅速帮发育路和对抗路取得前期优势。 等蒋牧桐四级以后，便跟葵栀一起打配合。王昭君二技能大招一开，他立马接上大招冲上前，衔接得相当默契。 开头他还想着要不要开麦沟通一下，真玩起来，没想到还挺顺的。 他往对面红区标记了下，蹲在上二塔草处。葵栀最先响应过来，蹲在红背草。等对面打野辅助和射手过来，他心里刚冒出个可以上的念头，葵栀已经开出大招分割战场，二技能精准冻住对面打野。 这一波团战下来，蒋牧桐拿到四杀，激动得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旁边早就爬上床的许承佑闻声探头，眼瞅着说：“你跟谁玩啊，不叫我？” “老蒋已经不是以前的老蒋了，他都开始玩瑶了。”周峥搭话。 蒋牧桐喜滋滋地盯着屏幕，丝毫没有空出一点注意给室友，嘴上随口道：“匹配到一个大腿，贼牛，而且全能，许承佑咱俩断了吧，我已经找到梦中情友，我跟他的默契比你强得多。” 他忽然明白为啥这游戏cp多，试想下，一个素未谋面，没有任何交流的人，既能在关键时刻回头救你，又能接连打出完美配合，一会吊桥效应一会惺惺相惜，谁顶得住！ 许承佑比了个中指，重新躺回去，一边给哥哥发消息，一边说：“友情提示，明天满课。” 蒋牧桐一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十分遗憾地啧了声。结束这把对局后，他纠结了会，忍痛给葵栀发消息：“明天满课，先撤了，下次再一起啊。” 第3章 一间摆满毛绒玩具的房间，通体雪白的狮子猫跳上主人的双腿，蹭了蹭他的手，“喵～” 许靖也放下手机，把猫咪搂进怀里，抚摸它毛乎乎的脑袋，“栀栀，小葵呢？” 他的声音很轻，像奶猫朝主人撒娇发出的喵呜声，听起来仿佛两个同类在交流。 许靖也回头找另一只猫，长毛橘，发现它在身后的沙发里睡得四仰八叉。他轻笑了声，一手给栀栀顺毛，一手拿起手机，看着刚才一起玩游戏的人发来下次再约的消息。 手指点开又关闭了输入框，犹豫片刻，他还是没有回复。这种情况遇得多了，他已经明白只是一种客套。 这个企鹅号的好友只有编辑，游戏列表都是看他玩得好加的好友。最开始他遇到对方说下次再玩，还会当真。第二天如约登上来，结果对方一晚上在线都没有搭理他。 许靖也正常退出游戏，主界面的微信图标提示有消息，点开一看，唯一的好友弟弟发来消息—— “明天我满课，你来学校找我。” “上周末我跟爸妈提前过了生日，明天咱俩吃饭。” “六点半在学校门口等我。” 第2章 弟弟 许靖也戳了戳屏幕，打算回个好，余光瞄到时间已经一点了，就关闭手机，打算明天再回复。 他抱起栀栀，再把沙发上睡得正酣的小葵捞起来，一起回卧室。 第二天许靖也提前两个小时，带上给弟弟准备的生日礼物，坐上地铁再转公交去z大。 到z大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他找了个树荫，给弟弟发送定位，就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待。 正值初夏，六点半天色还未完全昏暝，幽蓝的天光和已然亮起的橘色路灯交织在一起。校门口多的是往外走的学生，不少女生已经穿上长裙，晚风轻拂，带起青春靓丽的裙摆。 许靖也默默注视着从未踏足过的大学校园和热闹的学生，心底一片平静。 “哥。” 熟悉的声音穿过喧嚣传来，他回过头，弟弟许承佑和三个男生朝他一路小跑。他快步迎上去。 “我去，你不热吗？”许承佑接过哥哥手中的袋子，无语地扫了一眼他的装扮——黑色长裤，浅黄色长袖连帽卫衣，帽子盖得严实，还带着捂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 许靖也没有说话，低头扯了下口罩，把手揣进卫衣口袋里。 “嗨喽，哥哥好啊。”一旁的周峥笑嘻嘻地向他伸手。 许靖也一愣，侧身往弟弟边上躲了躲，没有握手的意思。 许承佑拍掉室友的手，嫌弃地说：“什么年代了还握手，我哥只比我大两岁，算同龄人好吧。” 周峥拿回手挠了挠脸，讪讪道：“这不是第一次见嘛，你们去吃啥，真不能带我们一个啊？” “是说，一起吃呗，正好我们也不知道吃啥。”另一个室友附和道。 许承佑看向哥哥。许靖也瞟了他一眼，目光从三个室友身上一带而过，低下头仍旧没有吭声。 许承佑暗中叹了声气，拍拍周峥的肩膀，“得了，我跟我哥有段时间没见，你们自己去吃吧。” “行吧，有没有蛋糕，带点回来啊。” 许承佑拉起哥哥的手腕，跟室友摆了摆手，先一步离开。 “这俩兄弟性格差这么多吗？说哥哥，我还以为妹妹呢，一直躲许承佑身后。”周峥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揽上蒋牧桐的肩膀，转头说，“看啥呢，走啊。” 一直没出声的蒋牧桐视线仍盯着那对背影，若有所思：“他哥的眼睛挺好看的。” 他站的位置刚好正对许承佑的哥哥，脸被帽子和口罩遮得差不多，只余一双眼看得真切。 眼型很好看，藏着冷蓝的黑色瞳孔往他们这蜻蜓点水似的一瞟，橘色路灯投了一片进去，染上一点鎏金，眼睑落下密集的扇形阴影，眼尾微挑，有一种盈盈秋水的风情。 “我擦，你变态吧，盯着男人的眼睛看。”周峥立即弹开，夸张地大叫。 蒋牧桐白了他一眼，搭上另一个室友的肩膀，暗哼，我一个gay，不看男的还看女的啊。 他没有跟室友们说过自己的性向，主要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压根没必要说。 走了一段距离，许承佑放开哥哥的手。周遭人声车辆喧闹，他们不好说话，就并排行走着。 等到达预订的饭馆，特意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入座。 许靖也老实坐着，听弟弟点餐。他们俩一贯出来吃饭，都是许承佑负责点东西。许承佑对他的忌口很了解，不用担心会点到吃不了的食物。 待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开，许靖也摘下帽子和口罩，抿了抿唇，怯生的视线从前方吃饭的人群移到弟弟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到人多的环境，他难免感觉不自在。 许承佑一顿，指着许靖也掉到胸前的长发说：“你要留长发？还是等下我带你去理发店剪短？” 许靖也抓起长发看了看，语气迟疑道：“去剪吧。”他本来也是因为不爱出门才留的长发，既然有弟弟一起，那就剪掉算了。 “啧，我听不清。”即使他们坐的位置是饭馆的角落，但现在是饭点，这家饭馆味道不错生意很好，店内的声音很大，再加上许靖也的声带发声本身就比普通人弱不少，许承佑只能看到哥哥的嘴巴动了。 第4章 他搬起椅子坐到许靖也边上，拿开他放在桌面的口罩，忍不住念叨：“天气越来越热了，带啥口罩，我叫你出来就是希望你别整天窝在家里，你还裹得这么严实。” 许靖也默默收起自己的口罩，对弟弟的苦口婆心早就习以为常，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幽幽地看着他。 看得许承佑说不出其他话，转头拆起许靖也带来的礼物，是一双最新款aj。他关上鞋盒，边随口说：“你新文咋还不发？” “在梳理大纲，有个情节设计得不太满意。”这是许靖也第四本小说，前面三本均成绩斐然，本本都是精品，在网文界声名大燥，各种改编更是应接不暇。 也正因为这样，他想打磨得更精细些再发新书，不想苦等的读者失望。 隔了会，许靖也张口欲说话，服务员正好来上菜。他便把话咽回去，往后面一缩，等所有的菜都上齐，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才扯了扯弟弟的袖子，说：“你不要给我打赏，正常订阅就行，一半都分给网站了。” “这不是给你增加人气吗？”许承佑动作利索地剥好几个龙虾放进许靖也碗里，又盛好汤放到他手边，“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打赏了？” “你的id不就是微信名吗？”许靖也顺势喝了一口汤。 “……还真是，最烦取id了。”许承佑对自己蠢到了，他的微信名是曾用名，靖兮，加一串乱码。别人不知道，这个名字许靖也肯定很熟悉。 一想到自己发的那些彩虹屁都被哥哥看到，他忽然羞耻得要命，一句话也不想说了，闷头剥起龙虾。 许靖也见弟弟一个劲地剥虾，以为他是嘴馋饿了，便也埋头吃起饭，没有再说话。 一顿生日餐在奇怪的沉默中结束，两人坐着休息了会，许承佑就带哥哥去发廊剪头发。 托尼老师是个很健谈的人，孜孜不倦地给许靖也推荐发型，说他长得帅，很适合什么什么发型，烫一下染一下，颜值再上一层楼。 许靖也听着头疼，不搭理好像不太礼貌，但是又不想开口。他转动眼珠找许承佑，看到他正低头刷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一下子更郁闷了，头不自觉耷拉下去。 许承佑抽空往哥哥那瞧上一瞧，这一看，注意到许靖也面部扭曲，忍着疼的模样。他赶紧关上手机走过去，“大哥你轻点，剪个短发而已。” 托尼老师费了半天口舌，没得到一句回应也就罢了，还招来埋怨，心里有点不乐意，“他老是低头，大男人剪个头发这么害羞。” “你也知道我们是剪头发，不知道还以为来直播间听你卖货呢，不想听你说话咋啦，不然还得给你捧哏？”虽然许承佑也觉得自家哥哥过于内向，但他不允许任何人说哥哥，一句话也不行。 托尼老师嘴角一抽，面露尴尬，眼神古怪地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两该不会……” “你眼神这么不好使，我们俩还不够像吗？”许承佑无语地瞪他。 托尼老师仔细对照了几眼，悻悻道：“是有点像。” 许承佑白了他一眼，抱着胸杵在镜子旁边看着托尼老师理发。后面托尼老师没再出声，快速地给许靖也剪了个栗子头。 许靖也摸了摸毛擦擦的头，还有点不习惯，神情倒是很轻快。他鼓着腮帮子，跟上许承佑一起离开发廊。 这会已经快到九点，差不多该回去了。 “打车吗？”发廊门口，许承佑看他。 “坐地铁吧。” “稀奇，你还愿意坐地铁？” 许靖也扯了扯卫衣带子，语气颇为苦恼：“上次那个司机一直跟我说话，有点烦。” 地铁里虽然人很多，但大家不会关注他，相比起密闭空间里持续的对话，更好接受些。 许承佑默然，“我送你去地铁站。” 一路上氛围很沉默，许靖也悄悄瞥向许承佑，想着是不是应该多关心下弟弟，毕竟弟弟今天是寿星。他和许承佑最近两年才重新亲近起来，还多是许承佑主动，总这样不太好。 “小佑。” 许承佑蓦地停住，愣愣地看向许靖也。 “怎么呢？”许靖也跟着停下，疑惑地问。 许承佑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咋啦？”他别过头看向另一侧，咬紧牙关稳住内心因为一个称呼而翻涌的情绪。哥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许靖也顿了顿，揪着卫衣带子继续开口：“今天那三个人都是你室友吗？” “嗯，跟你握手的叫周峥，另一个说话的是杨然，没说话的叫蒋牧桐，我跟他的关系最好，比较臭味相投，那两个人都有女朋友，平时我俩待的时间长些。”许承佑轻声说。 许靖也点点头，默默记下这三个名字。“你没有谈恋爱吗？” 许承佑沉默片刻，自嘲道：“谈什么，耽误人。” 他的声音蕴含明显的低落，许靖也的心情随即沉下去，垂着头默不作声。 走到地铁口，许靖也拉住弟弟的胳膊，倾身抱住他，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小佑，生日快乐，诸事顺遂。” 第3章 “甜蜜”双排 许承佑鼻头一酸，紧紧回抱住哥哥，记忆里上一次和哥哥这么亲近还是童年时期。 许靖也拍了拍他的后背，松开手，回头看了眼地铁口，挥挥手说：“我走了，拜拜。” 来往的人不少，两个目测一米八几的帅哥在地铁口拥抱，轻易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第5章 尤其当许靖也说完话，身边走过的几个男女表情明显不对劲，目光又兴奋又好奇地打量。 许靖也接收到一点注目，心紧跟着一颤，把头埋到胸前，立即摸到兜里的口罩戴好。 “我送你进去。”许承佑见状，眉峰微微隆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许靖也摇了摇头，口罩下的嘴巴张了又闭，瞟了眼左右，翻出手机打字：没事的，我自己进去，你回学校吧。 他把字举给许承佑看，眼睛弯了弯，好让弟弟放心。 许承佑盯着手机屏幕，手不自觉握成拳，胸口好像有一只躁狂的小兽来回冲撞，可是又说不上来发脾气的原因是什么。 他挪开眼的同时拳头也松了，语气没什么精神：“到家跟我说下。” 许靖也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抓了抓弟弟的胳膊，转身朝地铁口走去，边走边把卫衣帽子和耳机戴上。 走下楼梯前，又回头朝许承佑挥了下手。 他能感觉到许承佑仍站在原地目送，紧张的心情也因此稍稍放松了些。然后又觉得作为哥哥，老是要弟弟担心，怪不好意思的。 进了站，许靖也低垂着眼，双手揣在兜里，于人声嘈杂中站成一处风眼。世界在回旋狂啸，他独自静默着。 一会地铁到站，许靖也落在最后进入，这一趟人不算特别多，他挤到了门边的位置。 面对雪白的车壁，心里默数着站点。他要在第十五个站点下地铁，算算时间，应该能赶上最后一趟公交。 每次出门前，许靖也都要花很长时间做准备。算好来回路线和时间，绸缪可能遇到的事，比如发生交通事故，被人寻求帮助，踩到香蕉皮摔倒…… 每一件概率很小的事，在他一番头脑风暴下都变得如临大敌。所以他不爱出门，非必要不出门，一出门就假装聋哑人，直接隔绝一切需要开口的可能。 这是许靖也不算秘密的秘密，他的声音不像个男人，是比娃娃音音调低很多的，水流滴在棉花上的，软绵的嗓音，偏偏他又不是那种羸弱秀气的长相。 环境音稍微大些，不仔细听就不太容易听清他的话，真听清了，免不了要招来各种怪异的眼神。 但是光听声音，就好比小奶猫一边在你心口踩奶，一边喵喵呜呜地撒娇，恨不得把你融化成一滩水。 也因此发生过一些尴尬的误会，无一例外都是他被臭骂一顿。于是他学会了手语。 辗转完地铁和公交，许靖也总算到家。小葵和栀栀坐在家门口迎接，他蹲下，一手一只抱起猫猫，把脸埋到它们的毛发里，胡乱蹭了蹭，外出的疲惫和焦虑一扫而光。 明明只是和弟弟吃了一顿饭，许靖也却感觉异常的劳累。昨晚洗漱过后就直接睡了，今天白天依然没什么精神。 陪猫猫们玩耍许久后，又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们浇水，修剪残枝败叶，之后便窝在摇椅里听有声书。直到晚上才坐到电脑前完善大纲，存稿。 等新书首章发到网站上已经是七天后。 许靖也随意翻看了会评论，划拉好半天才找到弟弟的评论，照旧截下来存进文档里。到现在这个文档已经快有10m大小了。 他把电脑关掉，拿起旁边的手机，准备玩会游戏。 一上线先把所有的小红点都祛除掉，再看看有没有上新皮肤。许靖也很喜欢给好看的英雄买好看的皮肤，毕竟他只玩好看的英雄，而且得是原皮就好看的英雄。 这边他刚买好一个皮肤，就收到‘桐山牛仔111’的邀请。想了想，好像是上次玩游戏加的好友，貌似主玩瑶。 许靖也倒也没犹豫，直接进入房间。‘桐山牛仔111’先给他发了消息：“总算上线了，逮你好几天了。” 逮我？许靖也回想了下，上次应该没有约好吧。那现在要不要解释下？ 没等他想出结果，游戏已经进入匹配。 位置在四楼，等别人先选完英雄，他便根据阵容选了个合适的补位。 许靖也玩游戏比较佛系，胜负欲没有那么强烈。努力做到自己不坑，队友怎么吵架互喷挂机送人头，他偶尔会劝一两句，找突破口看看还有没有赢的机会，没有就放下手机，默默等待下一把。 ‘桐山牛仔111’相比起之前一起玩的路人好友，好的一点是配合上很舒服，即使没有沟通，也有股神奇的默契，哪一波该上，谁先手，什么时候撤退止损，下一波的节奏点在哪，经常能想到一块。 就比如现在这把，他玩的打野，‘桐山牛仔111’射手。打得很焦灼，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人头比和塔数基本持平，只要哪方出现失误，就是一波的事。 僵持到十八分钟，两边都只剩下一座高地，地图上没有敌方的视野。许靖也打完红，便守在龙坑下路草的位置，射手辅助清完线，跟着他一起蹲在对面草。 片刻对面四个人过来打龙，我方对抗还在上路清线，法师往龙坑靠近，在一旁用技能不停试探，被对方先集火击杀了。 许靖也和射手辅助始终没动。对抗路很快过来，吸引敌方前排的火力，他三仍然没现身。 直到风暴龙只剩下半格血，许靖也从龙坑后面切入抢下龙王，与同时出手的射手带走了敌方打野和射手，然后再把对抗打残的前排法师辅助收走，成功团灭了对面。 一串播报结束，‘桐山牛仔111’发了个“干得漂亮”。 第6章 许靖也顿了顿，手指移到信号处，回了个“干得漂亮”。 之后几把游戏都很顺畅，基本十二分钟左右就结束对局，他的段位已经到了三十二星，时间也不知不觉来到午夜十二点。 这局匹配的时间有点长，许靖也倒个水的功夫，险些错过了开局时间。 一进入游戏，两个队友英雄上出现分歧，一楼和四楼都想玩打野。四楼亮出上局战绩12-3-6，分段也很高，但一楼仍然不想让，一句话没说直接锁了大司命。 四楼：呵呵，没打到老子的战绩喷死你。 四楼放完这句狠话，让二楼帮抢了孙策。 ‘桐山牛仔111’在三楼，斟酌了会，在四楼预选后裔后，锁下了张飞辅助。 许靖也点进法师列表，挨个戳了戳，选择很久没玩的小乔。 开局打野标记了敌方蓝区，径直跑过去反野，张飞自然得跟过去。对方中路是火舞，在他们漏视野的时候立即支援过去，对面射手公孙离和辅助也进到蓝区。 许靖也两扇子清掉兵线，赶过去时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小乔前期伤害不高，只能在旁边放放技能。但后裔来得更晚，以至于三打四没打过，公孙离收走了大司命和张飞。 “干得漂亮。”孙策刚和对面点到为止，走回塔下适时补上句赞美。 开局不利，许靖也便没再多做什么，老老实实发育，忐忐忑忑支援。 然而蝴蝶效应无处不在，在孙策不间断地鼓励下，打野操作越来越抽象，经济差对面打野两千块的情况下，还要去抢十分钟的龙，成功送走了自己。 孙策：干得漂亮。 大司命：你看戏？十分钟开过几次船？不想赢赶紧挂机。 孙策：你多送点。 大司命：*** 幸好许靖也在打野接连出现失误就没再管他，到下路挂边，帮射手发育起来了。这会他已经有两个半大件，可以秒对面c位。 下路二塔拆掉后，他们三及时撤回，后裔就跑去刷红区，刷完没过瘾又把蓝区拿了。刚从泉水复活的大司命孤零零站在光秃秃的野区，要多凄凉有多凄凉，开始回城并怒骂。 孙策：这技术还抢打野，笑死。 大司命：老子一楼。 后裔：不行就老实让位，装什么。 大司命：装** 许靖也看着左边不断冒出来的“*”，内心有点无语。本来他连续蹲到对面法师和射手稍微挽回一点局势，打野直接在泉水不动，少一个人，他们打得也很勉强，很快就只剩下三路高地。 他点开经济面板，后裔是全场最高经济，自己也在第四，好好玩分明是可以赢的。所以他试图劝一劝：不要吵了，可以赢的。 下一秒一排的“*”弹出来，他的劝解淹没在一片星海里。 许靖也叹了口气，再次打开经济面板，看到孙策和大司命的听筒是打开的。他抿了抿唇，打开麦克风，把手机移到嘴边，说：“可以不要吵了吗？” 后裔：**，赶紧回**** 消息框安静了半分钟，孙策：谁在说话？小乔？ 大司命：……** 大司命：好吧，不说了，看在小乔妹妹的份上，懒得理你。 大司命：小乔妹妹，可以加个好友吗？ 后裔 后裔：小乔说话了？妹子？ 孙策：小乔可以再说话吗？我带你赢。 另一边熄灯后的宿舍，躺在床上带着耳机玩游戏的蒋牧桐，在小乔说完话后，呆了会，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挺身坐起来，弄出哐当吱呀的声音。 “我靠，你干嘛？”邻位的许承佑吓一跳，昂起来头喊了一句。 他没应许承佑的话，所有注意力都在耳机上，只听一道软绵又不刻意的声音敲击耳膜：“打野不要挂机，我们围着射手打，可以赢的。” 蒋牧桐很难说清此刻是什么感受，就好比你跋山涉水去寻找命中的那个人，还没见到，隔着一层不透明的隔膜，先听到对方的声音，如同天外梵音，一举击中灵魂，瞬间洗涤掉浑身的疲惫，整个人变得轻盈，先前所有的疑虑不确定都一锤定音，你知道自己来对了。 他低头看了眼**，很可耻地自我唾弃一番。接着他又想，都有人因为一道声音就发狂地爱上某个人，即使他不是声控，但被好听的嗓音戳中**，也情有可原吧。 第4章 我是gay 那头葵栀当真指挥起来，三个吵架的队友立马服服帖帖，认认真真开始玩起游戏。 就算是身材魁梧的硬汉，在小奶猫面前也得夹起嗓子叫“咪咪”。 蒋牧桐丝毫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只感觉一道道电流从耳机钻进耳朵里，再顺着神经脉络，蔓延到全身，爽得脚底板都发麻，按轮盘的手几次没滑动。 游戏没什么意外地在葵栀的指挥下顺利翻盘。高地团灭对面时，除小乔外的四个大汉，十分默契地没有点水晶，站在原地不动。 孙策：小乔下把一起吗？我省级镜。 大司命：小乔妹妹加好友吗？ 后裔：cpdd。 蒋牧桐内心呵呵，点开输入框，又立即关掉，心道，我可是尊贵的游戏好友，跟他们凑什么热闹。 小乔不为所动，麦克风已经关掉了，正孤独且卖力地点着水晶。 退回房间，蒋牧桐放下手机，没急着开，快速打了个“等下”，急匆匆，踩得楼梯框框响，跑到水池边，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 第7章 “你搞毛啊。”许承佑忍无可忍，把头探出床位，用手机电筒照到蒋牧桐身上。 准备关手机睡觉的周峥爬起来凑热闹，看着准备上床的蒋牧桐，怪声揶揄：“老蒋该不会偷偷看了什么好东西吧？别藏私啊。” 我的私藏怕你长针眼。蒋牧桐白着眼腹诽，拿起来手机朝他们晃了晃，“打游戏，刚绝地翻盘，爽翻了。” 许承佑无语，再次躺了回去。 “切。”周峥一边睡好，一边仰面长叹，“真羡慕你们这些单身狗可以尽情熬夜，不像我，明天得陪女朋友逛街。” “去死。”许承佑和蒋牧桐异口同声道。 另一个同样在玩游戏的室友杨然，摘下耳机接话：“不是我说，以你们的条件，要谈恋爱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许承佑啧了声，随口说：“谈什么恋爱，手机不香吗？” 蒋牧桐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没有应声，目光都集中在游戏里那两个字上面。 ‘葵栀’，多可爱的名字，这么可爱的声音取了个这么可爱的名字，那本人应该也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吧。 他忍不住点开输入框，打字：开麦么？我等下想玩把射手，开麦交流更好一点，明天周末，这会大神估计比较多。 这一串，自己都没眼看，欲盖弥彰。 但也不是很后悔。 虽说现在社会对同性恋包容度有所上升，他父母对此也是支持的。但要遇到一个喜欢的正经人，其实也不太容易。 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后，为了寻求认同感，蒋牧桐加入过圈子，结识到几个gay友，但怎么说，就是感觉不对劲，本来是想寻求认同感，却只感受到强烈的排斥。 他苦恼过一段时间，还是父母发现后主动找他谈话，认真且严肃地开解规训他，不允许瞎搞，谈对象就谈正经的同类，好好过日子。 话总是说得轻易，反正至今蒋牧桐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但是现在他因为一个声音有了反应，这算什么？ 隔了一会，就在蒋牧桐以为对方会拒绝，毕竟之前葵栀可是文字都不回复的，耳机里响起软绵的声音：“有点晚了。” 蒋牧桐手一抖，手机掉到了腿上。他巡视了圈三个室友，轻手轻脚爬下床，钻进厕所关好门，蹲到地上，打开麦克风，捂唇清了清嗓子说：“你要睡了吗？明天周末，熬会夜没关系吧。” 凌晨一点，四周非常静，他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葵栀沉默几息，小声道：“那再玩一把吧。” “好！”蒋牧桐稳住情绪，当即按下匹配，同时脑子飞速运转，琢磨要怎么扯开话题。 对面不是一个普通男人，是让他起反应的人，压根没法用哥俩好的态度说话。当成女孩是不是也有点不合适？ 蒋牧桐暗自懊恼，平时应该多关心下室友是怎么追人的。 “你的射手被人抢了。” 耳机里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低头看向手机，二楼已经选了射手，他忘记要提前预选。 “那算了，你玩打野吗？我玩瑶辅助你。”本来也只是找个借口开麦，不是非要玩射手。 “瑶被ban了。” “哦哦，那就孙膑。” “……也ban了。”葵栀顿了会，又开口：“你困了吗？” 我是醉了，不是困了。蒋牧桐搓了把脸，正正心神，语气下意识放轻：“刚去喝水了，没注意，你想要什么辅助？” “都可以。” 这也太……糯糯的，吐字有点黏糊，不是那种很做作的气泡音，好像裹了一层酥皮的糯米糍，酥酥软软，让人特别想一口吃掉。 咳。蒋牧桐差点没绷住。 是夜太深的缘故，他这样想。 这把游戏蒋牧桐玩得心不在焉，全程都在听葵栀时不时蹦出的一句指挥。好在他玩的是辅助，听指挥放技能扛伤就行。 等到“victory”的播报响起，他才恍然初醒，意识到游戏结束，该下游戏睡觉了。 “欸，葵栀。”他脱口叫住葵栀，怕对方直接退游戏，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线。 “嗯？” 这一会他们已经回到组队房间。蒋牧桐松了口气，心里忽然涌起些不好意思，“可以加个好友吗？我是说企鹅好友。” 许靖也抚摸着趴在他腿上的猫，盯着桌面的手机，暗自叹气，似曾相识的画面，之前也遇到过。 过去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大多男人会喜欢他这种声音。但无一例外，在得知他是男的后，骂他人妖，装女生真恶心之类的。 刚才开麦他大概猜到会有这一出，答应再玩一把，也是希望早点告诉‘桐山牛仔111’：“我是男的。” “我知道，你主页显示的是男生。”蒋牧桐说，随即反应过来葵栀大概以为自己是想处cp才加好友，虽然……也没错，但也不是葵栀以为的那样。 “我是gay。”他直白道。 ……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遇见。许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一个不知道回什么，一个默默等待回应。 最后还是蒋牧桐等不及，“你……喜欢女生？” “……”许靖也懵了，这么唐突吗？ 不过这个问题，他好像回答不上来，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按理是不是应该喜欢女生呢？ 曾经为了写好感情线，他看过不少情爱方面的影视文学作品。现在回想，对那些露骨画面貌似没什么感觉。 第8章 但要说喜欢男生，呃，他接触最多的男生是弟弟。 在许靖也思考的时间里，蒋牧桐心里七上八下，其实也明白这个问题对刚认识的网友来说很莫名其妙。 他是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对一个人的第一感觉，很多时候会决定两个人未来的走向。那对一道声音有感觉，也说得过去吧。开始故事前确认对方性向非常有必要。 “我不知道。”许靖也老实说。 蒋牧桐一颗心放也不是收也不是，这算什么答案，难不成葵栀还没成年？成年人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性向吧。 “你成年了吧。” “嗯。” 那就好。蒋牧桐沉思了会，不知道也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这就是缘分。“那，可以加好友吗？” 许靖也低头捏了捏小葵的耳朵，还在犹豫，又听对方说：“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咳，我挺喜欢你的声音的。”后面一句话说得又小声又含糊。 好听……这是第一个知道他是男的，还评价他声音好听的人。gay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吧。”许靖也心想，就当交个朋友吧，反正只是网络上的，难得有人不介意他的声音。 蒋牧桐咧嘴无声地笑了笑，眼见葵栀把企鹅号发出来，立即复制准备加好友，“我现在就加你。” 发送好友申请后，他又切回到房间，以免自己退出去。 “好了。”许靖也切出去通过申请，回来说。 蒋牧桐嗯嗯了两声，忽地安静下来，葵栀也没有出声。他们就隔着黑夜，隔着电波，静静地陪伴。 陪伴？好暧昧的词啊。 不过真的该下游戏睡觉了。 “那退了，晚安。”他轻声道。 “拜拜，晚安。” “啪。”手机再一次从手中滑了下去。 “怎么呢？” 蒋牧桐捡起手机，尴尬地说：“没事，拜拜拜拜。” 这次他火速退出去，抓着手机捂住发烫的脸，重重吐出口气。站起来的时候，腿麻得差点滑倒，缓了好半天。 要命，各种意义上的。 回到床上，蒋牧桐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有声梦。第二天起来，遭遇了人生一大滑铁卢。 他不可思议又意料之中地坐在床上发呆，空调被团在腰腹。 “你还不下床？去不去吃早饭？”许承佑拍打床沿问。另外两个室友都跟女朋友出去约会，这家伙大早上起来不下床，还坐着思考人生起来了。 蒋牧桐脑袋木讷地移向许承佑，深吸口气说：“帮我带两个包子。” “你起来啊，待寝室干嘛？赵振说去游湖，你不去？” 蒋牧桐一顿，摸出手机看了眼，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发消息是不是不太好，万一葵栀还没醒呢。 但是……他一言难尽地盯着许承佑。 许承佑 “你去食堂等我，我上个大号。” 许承佑白眼：“现在去啊，我在食堂等和在寝室等有什么区别。” “……我怕薰着你。” “你吃错药了？”许承佑莫名其妙，一起住了两年，忽然说这种话。他眯着眼审视了会蒋牧桐，注意他腰腹上的空调被，都快十点了，还团在身上。 “我靠，你该不会——” “请你滚。”蒋牧桐粗暴地打断他的话，防止他说出那个词。这也太丢面了。 许承佑突然爆笑，连续拍了好几下床栏杆，震得蒋牧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快滚。”蒋牧桐恼羞成怒道。 第5章 阿也 等许承佑笑得前扑后仰走出寝室，蒋牧桐一把掀开空调被，翻出裤子，两步并作三步蹿进卫生间。 几分钟后在水池边深恶痛绝地搓裤子。 把自己收拾完，已经到十点十五。他拿起手机解锁，点开葵栀的聊天界面，拇指在屏幕上滑了滑。 要怎么开场呢？ 早上好？——会不会太傻缺了？ 醒了吗？睡得好吗？——好做作啊。 发个表情包？——不太正经。 我怎么比直男还直男？蒋牧桐被自己无语到，手指无意识点了两下，紧接着手机就出现震动。 他低头一看，对话右边那个熊猫头喊话“儿子”的表情包如一道惊雷，劈得整个人支离破碎。 而下方葵栀秒回的“……”又是一击重锤。 昨天才说喜欢人家的声音，今天就喊人家儿子，我这形象还有救吗？趁机埋了吧。 蒋牧桐深吸口气，颤抖着手撤回表情包，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垂死挣扎下：点错了【大哭】 一分钟过去，葵栀没回。 蒋牧桐绷不住，又发个猫猫头流泪的表情包，附文：真的点错了，我本来在纠结怎么跟你打招呼，没注意就点到这个表情包了。 半分钟，葵栀：知道了【托腮】 蒋牧桐舒了口气，场也开了，索性就放开聊，反正说什么不会再比发错表情包更丢人。 桐山牛仔：吃早饭了吗？ 葵栀：嗯。 桐山牛仔：吃的什么？ 葵栀：馄饨。 桐山牛仔：好吃么？ 葵栀：自己做的。 桐山牛仔：【崇拜】你自己包的馄饨，好厉害。 葵栀：谢谢。 蒋牧桐正要回复，许承佑打来电话：“你还要来几发？” ……靠。 第9章 “出门了出门了。”他匆匆甩下一句结束通话，回复葵栀：我还没吃，准备去食堂，可能啃张饼吧，等下和朋友们去游湖。 快速打完字，蒋牧桐暂时放下手机，换鞋拿好钥匙准备出门，再回到手机上，葵栀已经回了个“嗯”。 有点冷淡，但也可以理解。 他揣起手机，朝食堂一路小跑过去。一到许承佑跟前，那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他老脸一热。 啥也没说，到面饼窗口买了一张咸菜肉饼，一个茶叶蛋和一杯豆浆。 “他们走了？”蒋牧桐边啃饼边问。 “没啊，十一点出发。”许承佑盯着手机，头也没抬。 蒋牧桐无语：“那你急啥？” “老大，我一个人在食堂等你，你说我急什么？”许承佑露出个怪笑，头往他那边凑了凑，戏谑道：“大早上挺有兴致啊。” “滚，我洗裤子，咳，昨天的长裤。” “哦～” 得了，多说多错，反正这件事在许承佑那丢过脸了。蒋牧桐懒得再说，掏出手机先回复掉其他人的消息，才点开葵栀的聊天界面。 没想好说什么，便点开他的空间想了解下他，结果里面空空如也，都是原始设置。 难不成年龄很大？那不应该用企鹅号啊。 葵栀目前展现的东西太少，他没法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形象，脑海里只有一道勾动心弦的声音。 他想起认识的学姐，偶然听到一个电台男声，就无法自拔地爱上那个没有露过面的主播，花钱为他订阅打赏推广，经常挂在嘴边，还时不时发些伤感语录。 她说：“每个人生命中都有道命中注定的声音，排除一切外在因素，直达灵魂深处。与其说我爱上那个声音，不如说我爱上的是自我的灵魂，声音是桥梁，是媒介，敲开了那扇门，我在门后看到了一切我所渴求的爱的遐想。” 蒋牧桐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找到了自我渴求的遐想，但他确实很愿意和葵栀建立起更深层的联系。 爱情的产生从来没有定论，有人因为一件白衬衫，一个笑容，一个举手之劳，把瞬间的心动当成永恒，也有人需要时间衡量，需要事件考验，精挑细选才敢下定决心。 没人可以说哪种一定正确。但毫无疑问的是，瞬间和斟酌都需要想象。人与人之间从来无法完全抵达对方，不管基于瞬间还是反复考量，都是隔着肚皮，掺上自我想象，为爱情蒙上浪漫隽永的面纱。 他喝掉最后一点豆浆，点开输入框打字：蒋牧桐，我的名字。 许靖也关闭编辑的聊天窗口，唯二的另一个好友‘桐山牛仔’又发来消息。 看到屏幕上对方的名字，他有些发愣，弟弟有个室友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对方个人资料显示的地点同样是z市，会这么巧么？ 许靖也不太确定，把鼠标箭头移到他的空间标识处，犹豫了会，还是点开查阅。 蒋牧桐的空间动态不算多，大部分是记录参与的活动，一大群人各种搞怪的照片，五花八门。其中许承佑的出镜次数最多。 他看着点开的大图，弟弟和一个男生，大概就是这个蒋牧桐，勾肩搭背逆着阳光，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心情有点复杂。 一边为得知弟弟在学校过得不错而高兴，一边感叹这缘分，打个游戏随便加的好友，竟然是弟弟的室友，而且对方…… 许靖也重新回到蒋牧桐的聊天窗口，手指缩了缩，打字的动作略显迟钝：许靖也。 那边很快回复：小也。 葵栀：我应该比你大。 桐山牛仔：是吗，我20。 葵栀：22。 桐山牛仔：那阿也？ 这人…… 许靖也叹气，想到对方是gay，和弟弟的关系很好。近墨者黑，弟弟该不会因为这个才没谈恋爱吧。 他忽然有点紧张，对弟弟的担忧迫使他飞快地打下字：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到和朋友约定的时间，蒋牧桐正打算收起手机跟上许承佑，最后一眼瞄到葵栀发来的消息。 一个问题把他搞得心里一颤。 这就开始问感情史了吗？怎么还有点小激动？ 心里装着事，蒋牧桐和朋友汇合说话都心不在焉，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给葵栀——不对，是许靖也，名字很重要——回复消息，阿也还等着我的消息呢。 但集体活动，通常都不会太准时，东一个西一个地来，硬是拖了十来分钟。 蒋牧桐内心抓狂，肩膀被朋友搭着，几个人围着说瞎话，他不太好直接掏出手机回消息，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祈祷赶紧出发。 好不容易坐上车，他忙不迭拿起手机，瞟了眼身边的许承佑，微微侧过手机，回：刚和朋友一起等人，现在才坐上车。 桐山牛仔：我没谈过恋爱，之前也没遇到过心动的人。 桐山牛仔：这是第一次。 许靖也等待期间撸了会猫，猝然看到三条连续的消息，还有句类似表白的话，猫猫撸不下去了。 放栀栀落地后，他抓着鼠标满屏晃动光标，心底泛起些不知所措的害羞。 以往加上的人不是没说过情话，甚至更直白热情。但他总觉得非常不适，一来对方都是把他当作女生对待，二来不知道对面的情况，只看文字很没有安全感，每次聊天像是浮在空中，随时都会下坠。 第10章 而蒋牧桐是弟弟的室友，好朋友，光是这个认知就让他很安心，知道对方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加之照片上的蒋牧桐长相帅气，笑起来很阳光开朗，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文字有了画面的支撑，轻佻的话也变得正经起来。 不过他没有忘记问情史的初衷：那你室友知道你喜欢男生吗？ 桐山牛仔：不知道，我没提过，主要没对象没喜欢的人，贸然说自己是同，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桐山牛仔：我已经在考虑先跟关系最好的室友透露下。 这个关系最好的室友是小佑吧，许靖也心想。他忽然感受到了蒋牧桐的认真。 怪难为情的。 葵栀：倒也不用急…… 我怕小佑揍你。许靖也缓缓趴到桌面，把脑袋搁在交叠的手背，抬眸望着电脑屏幕，心叹道，小佑要是知道好朋友在和我网聊天，应该会很生气吧。 之前有个网友非不信他是男的，不知道怎么搞到他的住址，跑过来一探究竟。结果刚好撞上来找他的许承佑，二话不说就把那人痛揍了一顿。 弟弟对他总是有很强的保护欲。 桐山牛仔：我到地方了，晚点给你看照片。 桐山牛仔：风景照…… 许靖也会心一笑，埋脸往一侧手臂上滚了滚，露出双眼睛，另一只手覆上鼠标，在他为数不多清一色的猫咪表情包里，挑了张打着腮红，昂着脑袋微笑的猫猫头，配字“嗯嗯”。 蒋牧桐发完那条有点歧义的消息，还有点忐忑，结果片刻就收到一张乖巧的猫猫头，心里瞬间软塌塌的。 真可爱。 他意犹未尽地多看了两眼，锁屏把手机扔进兜里，偏头看向许承佑，正跟身边人讨论游戏呢。没前途。 他往前找了找，一把勾住赵振的脖子往旁边迈了两步，与队伍拉开距离，小声说：“问你个事，你怎么追你女朋友的？” 赵振斜眼揶揄：“终于开窍了，哪个女生？机电的杨淑清？我就说你最近跟她走得挺近。” “她要参加竞赛，我帮她搞模型好吧。”蒋牧桐无语，用力拍了下他的胸膛，催促道：“提前学习下，以备不时之需，快点，你行不行啊，不行我问别人。”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赵振一本正经地说，“首先你长得帅，这已经成功一大半，接下来嘘寒问暖投其所好就完事了。” “就这？” “不然？” “行吧，退下吧。” “滚，欸究竟谁啊？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难不成你口味清奇？” 说出来吓死你。蒋牧桐腹诽，手上松开赵振，按住肩膀含糊道：“说了以备不时之需，毕竟爱情这东西说不准，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狂风暴雨，都是有可能的。” “兜头砸下来的时候，就是你请客的时候。” “嗯嗯。” 蒋牧桐已经没在意赵振的话，琢磨起投其所好的事。他对许靖也知之甚少，目前来看游戏算个爱好。除了一起玩游戏，就只剩送皮肤了吧。 第6章 月亮 但是认识第一天就送东西，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心急，给许靖也带来压力呢？ 蒋牧桐思忖一会，还是觉得暂时不急。要是有压力，许靖也不高兴，要没压力，自己怕也不会特别开心。 他收起心思，加入到玩乐中。 一群人有同系同学，有社团认识的人，七八个男女，本来计划是环湖骑行和乘船游湖。途中遇到湖边有不少人搭帐篷露营，就有人临时起意，明天早上看湖上日出。 都是同龄人，年轻气盛，经常出来玩的自然不会扫兴，一拍即合，分工跑去租帐篷的租帐篷，采购零食的采购零食。 在黄昏来临之际，大家席地而坐。很简陋，连个正儿八经的灯都没有，七八个手机打开手电筒放在中间，照得每个人的脸十分滑稽，引发一阵调侃捧腹大笑。 聚在一起酒是必不可少的，有酒就有大冒险。中间有一对情侣不幸地成为起哄对象。他们也不扭捏，亲吻拥抱信手拈来，你侬我侬，最后也不知道捉弄的是谁。 剩下两三个有对象的，被要求按提示给对象打电话。有对闹出笑话，跑到一边疯狂给女朋友解释。有对非常虐狗地传播了一出教科书级别的情话，令人牙酸，众人直呼没眼看。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爱情总是永恒的话题，躁动的荷尔蒙与青春并行，因为青涩而纯粹，因为纯粹而美好。 蒋牧桐笑着旁观，心湖渐渐泛起几丝涟漪。他拿回自己的手机，推了把许承佑说：“我上个厕所。” “我也去。”许承佑起身跟他一起，旁边的同伴见状，表达了相同的意愿。 初夏的虫鸣若隐若现，和着远处隐约的说笑声，公园里的路灯将一排排树木映衬得影影绰绰，湖面蔼蔼，星点点，月团团，风淅淅。 蒋牧桐率先从公共卫生间出来，站在小路边等人。他抬头望了眼星月，看着溶溶月光下不皦不昧的湖水，点开手机相机，认真找好角度拍了张照。 一个字没多说，发给许靖也。 今夜和过去很多个与朋友聚会游玩的夜晚没有什么区别，他却第一次生出不一样的滋味。 十几个小时前，有人在他心上系了个松松垮垮的结，捆不住任何东西，松动的结心却摇摇晃晃地彰显存在感。 第11章 嗡嗡。 蒋牧桐没来得及看，几个同伴出来。他只好先跟他们回去，坐回位置，喝了口啤酒。 玩乐已经结束，有对象的开始和对象聊天，没对象的打起游戏。 蒋牧桐自然是玩游戏的那批。他趁机点开企鹅，许靖也的回复映入眼帘，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游戏音效。 他忽然觉得音效震耳欲聋，不然心跳怎么忽然加速了？ 是一张构图极佳的照片，半缺的月亮躺在盛开的栀子花上，三四个花苞和一簇绿叶揉皱了月亮轮廓。 他给许靖也分享湖水里的月亮，许靖也回赠栀子花上的月亮。月亮是同一轮，衬景，地点，时间，拍摄者的心境都不一样。 可唯一的相同将所有的不同串联起来，变成了独属于他们的隐秘。 “蒋牧桐你干嘛呢，发什么呆，快开游戏啊。” 蒋牧桐一顿，暗恼，真应该晚点一个人的时候点开，刚酝酿的心情碎成渣渣，这煞风景的。 他郁闷地开启游戏，进入房间发现多了陌生id。很快反应过来五排车少了个人，应该是谁随便拉的。 要是等下这个人不玩，岂不是可以拉许靖也？ 这么一想，蒋牧桐立马划拉列表，发现许靖也的名字头像是暗的，没有在线。 啧，可惜。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手机没电关机，其他人的电量差不多见红。他们只好作罢，收拾收拾进帐篷睡觉，准备明天早起看日出。 蒋牧桐和许承佑一个帐篷，对方的呼吸已经趋近平稳，他一时还没有睡意。 两点眸光星子般闪烁了会，一道手机屏幕光撕开黑黢黢的夜。 蒋牧桐瞥了眼许承佑，将所有音量关闭。先是点开许靖也发来的照片观摩了好一会，然后进入游戏，翻看许靖也的英雄列表。 每个英雄的场次不多，数据很好看，皮肤也是清一色的优质皮，搞得他想花钱都不知道送啥。 最后发现许靖也没几个典藏皮，刚好自己还有颗水晶，于是选择他玩得最多的花木兰赠送。 送完他就安心了，不然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次日一伙人天微微亮就爬起来，排排坐坐到湖边等日出。等橘红的朝晖喷洒到湖面，众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 接着再拍几张合照，平日睡不醒的大学生便踏上返程的路。 车上蒋牧桐给许靖也分享完几张日出，一头栽倒车座靠背睡过去。一直睡到学校，迷迷糊糊爬上床继续睡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快到中午。 他躺在床上，想看看许靖也回了什么。这一看，身体不自觉蜷成虾状，嘴角扬起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弧度。 葵栀：我八点半才醒，没有看到日出。 所以没法回赠他日出吗？ 这句话又勾起他昨晚收到栀子花上的月亮的心情。 湖水月亮要是发给许承佑或是其他朋友，收到的大概是搞怪表情包，点评他的拍照技术，揶揄他思春。 但是许靖也会很认真地拍一张好看的月亮给他，既接住了他那一刻莫名的情绪，又好像和他产生共鸣。 阿也真好。 桐山牛仔：我们昨天也是临时起意露营看日出。 桐山牛仔：下次有机会，一起去看海上日出吗？或者去山顶。 保存好文档，许靖也正要关掉电脑准备午餐，右下角的企鹅弹出信息。 海上日出，山顶……听起来就很浪漫。 但人应该很多吧。 许靖也把下巴搁在桌面，嘴巴微微撅起，盯着那两条消息发了会呆，慢慢腾腾地用一根手机敲键盘：我不太喜欢出门。 桐山牛仔：为什么？ 葵栀：人多。 桐山牛仔：你社恐吗？ 葵栀：嗯…… 桐山牛仔：我有认识性格比较社恐的人，平时也不爱出门，但和熟悉的朋友一起，在外面也会很自在。 桐山牛仔：不知道阿也是不是也这样？ 许靖也怔了怔，坐起来托着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键盘，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在弟弟身边的时候，好像确实会轻松一些。许承佑会时刻关注他的感受，其他人却未必能顾及到。而且他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显得他很矫情多事似的。 这样的话还不如干脆别出门，一劳永逸。 葵栀：再说吧。 桐山牛仔：好。 葵栀：我要去准备午餐了。 桐山牛仔：嗯嗯，我去食堂。 这会可以关掉电脑了。 许靖也喜欢做饭，不止做饭，还喜欢做各种小甜点，饼干蛋糕之类的。他很享受慢慢悠悠烹饪的过程，缺憾的是一个人的饭菜不好把控，他的饭量又不大，每次都要剩一些。 吃完以后他在客厅陪猫猫们玩了会，捞起手机发现蒋牧桐给他分享了午餐，看样子应该是冒菜。 葵栀：我没有拍照的习惯，吃的是鸡翅煲饭。 早就回到宿舍的蒋牧桐，隔一会就翻开手机查看，生怕晚漏掉回复。一个和室友说话的功夫，许靖也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没有拍照的习惯？ 那昨天晚上那张构图极佳的图，岂不是专门拍给他的？ 啧。 有点美滋滋是怎么回事？ 蒋牧桐拍了拍咧得有些发酸的脸，轻咳了声，打字：阿也好厉害，会做这么多美食【崇拜】 第12章 葵栀：我挺喜欢做饭的。 桐山牛仔：我做饭没有天赋，曾经我妈花了一个暑假指导我，最后选择让我老老实实洗碗【沧桑】 蒋牧桐其实还想加句，以后我可以负责洗碗。 想想还是算了，说的好像在一起了一样。虽然他内心隐隐憧憬这一天的到来。 葵栀：我家有洗碗机。 …… 桐山牛仔：其实我刀工不错，饭没练出来，刀工练出来了。 葵栀：【吃糖】 桐山牛仔：认真脸.jpg 桐山牛仔：阿也昨天去玩了吗？拍得照片很好看。 葵栀：那是盆栽栀子花，家里种的。 桐山牛仔：哇 桐山牛仔：不会还有向日葵吧？ 葵栀：没有。 葵栀：小葵和栀栀是猫猫的名字。 猫猫。 蒋牧桐耳边仿佛已经响起许靖也说这句话的声音，整个人都要化了。 桐山牛仔：是橘猫和白猫吗？ 葵栀：嗯，长毛橘，狮子猫。 桐山牛仔：毛绒绒【喵喵】 可爱的声音叠加上可爱的元素，简直超级加倍的可爱。 蒋牧桐心里痒痒的，很想做点什么。他往后看向三个室友，一个看番，一个打游戏，一个看剧。 连麦也不是不行。但这几个八卦的人肯定会好奇，免不了要解释。总不能说我对一个声音有反应，准备网恋吧…… 可以预见这群人的语言攻击。 算了，早晚都得知道，藏着掖着妨碍和阿也促进感情。 桐山牛仔：打游戏吗？ 许靖也看着这四个字，不太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游戏上了，结果下一秒—— 桐山牛仔：方便开麦么？ 第7章 企鹅语音 ……原来如此。 这人难不成是声控？ 许靖也心情有点复杂。他因为声音遭受过很多不好的事，如今有人知道他是男的，依然喜欢他的声音，他应该感到高兴。 但又感觉很别扭，很难为情。第一次这么直观地体会正经的喜欢。 许靖也把脸埋进小葵肚子里，手上rua着毛，好一会才抬起头，脸颊因此染上一片浅浅的绯红。 葵栀：嗯。 “叮铃铃” 语音铃声突然响起，许靖也吓一跳，手机直接抛了出去，落在小葵的后背，惊得小葵猛地蹿起来，手机掉到了沙发上。 铃声还在继续。 他深吸口气，一边嘀咕，怎么打企鹅语音啊，开游戏麦不就好了。一边不情不愿地捡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悬空了半分钟，沉重地按下接听。 “阿也。” 声音一出，许靖也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蒋牧桐的模样，是与样貌匹配的，明快清澈的嗓音，仿若一束穿越密林的阳光，让潺潺的溪流变得剔透晶莹。 “嗯。” 许靖也曲起双腿窝进沙发，默默戳开游戏。很积极要开麦的人，此刻似乎很紧张，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哼，不理他。 许靖也忽视屏幕上小小的语音标识，照旧开始消除小红点。然后就发现蒋牧桐赠送的典藏皮。 “你怎么给我送皮肤啊？还送这么贵的。” “啊，我看你好像没几个典藏皮，就送了。”那头说。 “因为我运气不太好，老是抽不到水晶，后面就放弃了，其他皮肤也挺好看的。” 许靖也不喜欢与运气有关的东西，他认为幸运女神大概拉黑了自己，从来听不见他的祈求，在最需要运气出现的时候，偏偏给他最糟糕的结果。 “我刚好有个多余的水晶。” “……这是重点吗？” “不是么？”蒋牧桐装傻道。 为什么送皮肤？因为你昨天回赠了我一轮月亮。 某个瞬间产生的冲动，就好像在胸口养了一只发情的兔子，总要做些什么来安抚它。 衡量，计较，都没有意义，能为短暂的幸福买单，一生也未必有多少次机会。 “你在跟谁说话？”本来安安静静各做各事的寝室，因为蒋牧桐不间断的碎碎念而引起大家的注意。 “打游戏……”蒋牧桐弱弱地说，字词咬得不太清晰。 周峥反过头看他：“和谁啊，还是那个大腿？我靠，你都送他水晶了？儿子，你都没送过爹皮肤。” “有了新欢抛了旧爱，我已经不是你首选搭子了是吧。”许承佑啧声道。 “什么新欢旧爱，不要把纯洁的友情说得这么暧昧。”蒋牧桐下意识捂住手机话筒，生怕许靖也听到误会什么。他又瞥向周峥，破罐子破摔回道：“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该不会是个妹子？”玩某款卡牌类游戏的杨然敏锐地嗅到八卦的气息，从屏幕里抬起头，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静了大概一分多钟，没有出现蒋牧桐的反驳或者否认，杨然和周峥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拉长音调：“哦～” 蒋牧桐脸一热，没否认是妹子，主要觉得现在还太早，不是出柜的好时机。 “难怪你昨天——” “许承佑！” 一听许承佑提昨天，蒋牧桐应激一样，条件放射地喝住他，眼睛瞪得铜铃似的。 许承佑一脸神秘莫测，似笑非笑道：“一顿饭。” “行。”蒋牧桐屈辱地应下。 “什么什么，你们还有小秘密？搞孤立啊？”漏吃到瓜，杨然的视线宛若机关枪扫射，在许承佑和蒋牧桐之间来回移动。 第13章 蒋牧桐崩溃地大声提醒：“我打的是企鹅语音，没法随时关麦，谢谢。”破坏我形象，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形象。 “进展神速啊，没想到老蒋不鸣则已，一鸣搞上网恋了。老许你学着点，还有两年，502的荣耀可不能毁在你身上。”周峥笑完蒋牧桐，把矛头指向唯一现存的单身狗。 “别装了许承佑，李昭追你这么久，是个人都看不下去。”杨然成功转移了注意。 许承佑大翻白眼，莫名其妙惹上腥了。正要说什么，杨然这厮脑洞大开：“你该不会喜欢男的吧，先说好，别爱我没结果，我对我家淼淼矢志不渝。” 本来成功脱身，玩上游戏的蒋牧桐听到这个话题，手指一顿，目光瞟向室友，想借机看看室友们对同性恋的态度。 周峥双手抱胸立即撇清：“我也是，24k纯直男，一点可能都没有。” 许承佑朝他们俩竖起中指：“照照镜子，你们俩配得上我吗？没我哥的脸，说这种话纯招骂。” “真的假的，你哥比你还帅？你爹妈贿赂女娲了吧，凭啥一窝出俩帅哥。”作为姐姐边角料的周峥表示很嫉妒，“我看看照片。” “想得美，我怕你看了变弯，伤害无辜女生。” “扯淡，都说我纯直男。” 另一边默默听着蒋牧桐弟弟和室友聊天的许靖也，嘴角始终挂着笑容。这种吵吵闹闹的氛围，他觉得很鲜活，谈不上羡慕，一种会让人开心的有趣。 直到弟弟突然夸起自己，嘴角的笑容随即忸怩起来。 他想，语言和文字区别果然很大，弟弟虽然经常在小说评论区发表彩虹屁，但远不如直接说出口的冲击力大，还是对着室友们，多不好意思啊。 许靖也捂了捂发热的脸，试图认真投入到游戏中。 “不好意思，我室友有点吵。”手机那边的人总算跟他说话了。 许靖也抿嘴偷笑，嗓音染上明显的笑意：“哪个跟你关系最好呀？” “许承佑，就说他哥帅的，他本人也很帅，当明星都绰绰有余。”蒋牧桐顿了顿，睨了眼还在争执的室友们，小声补充：“我也挺帅的。” 谁知这一句话不早不晚刚好落在他们吵闹的空白期，于是所有人完美地，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静了一秒，拍桌子声和爆笑同时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蒋牧桐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甩门出去，找辅导员换寝室，这辈子不想再见这三个人。 “老蒋原来你是这种人。” “妹妹再考虑一下，我们这还有个更帅的。” “你放心，我绝对不在她面前露面，无需自卑。” 你才自卑。蒋牧桐暗怼了一句，心里冉冉升起几缕绝望，刚走两步就踩中水洼摔了个大跟头，服气。 也不知道许靖也听到什么感想。 许靖也什么感想，许靖也已经笑趴到了沙发上。 小葵和栀栀第一次见主人这么开心，围在身边好奇地喵喵叫。 半响许靖也坐起来，用力搓揉使用过度的面部肌肉，脸颊烫得可以煎蛋，红扑扑像涂了夸张的腮红。 他呆了会，咬着下唇，忍不住把猫猫们搂进怀里，好似这样才能将满腔的羞耻感和高兴劲平复下去。 而手机那头蒋牧桐明显的恼羞成怒，没眼力见地往里浇了点油。他又把脑袋埋进猫猫中间。 “笑够了没？”蒋牧桐怄得要死，这边三个不做人的室友笑个不停，那边除了猫叫毫无动静，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他已经后悔打这通语音，上头情绪没了不说，还丢了个大脸。 男人面对心动的人，控制不住开屏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笑的，就不信他们能忍住不开屏。 最后还是有点良心的许承佑站出来说话：“行了行了，别笑了，再笑蒋牧桐要爆炸了，你们两个这种事没少干，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你也就现在得瑟，我等你谈恋爱犯蠢的那一天。”周峥不屑道。 “死心吧，不可能有这一天。” 蒋牧桐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举起手机生无可恋地轻唤：“阿也？”声音夹杂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嗯。”一如既往绵绵的嗓音，“游戏结束了，挂机扣了四分，还玩吗？” “玩！”蒋牧桐来劲了。看看，多么体贴的人，跟那三个疑似人类的室友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 他的心情死灰复燃，把刚才丢面的小插曲抛却脑后，甜甜蜜蜜地跟许靖也双排。 “其实我玩打野比较多。”锁下瑶后，他忍不住说。因为许靖也开始玩的打野，而且玩得很好，以至于后面一起玩，不用补位的情况，位置差不多固定了。 “嗯，我看到你的英雄面板了，你想玩，我可以辅助。” 嘿嘿，我就是这么想的。蒋牧桐暗中窃喜，表面上故作姿态地说：“没事，你辅助场次少。” “因为没有特别想玩的英雄，我一般都是补位，但好看的辅助女孩子也喜欢。” 果然还是得语音，阿也说的字都多了。他咳了咳道：“我说你玩对抗怎么没有坦克英雄，原来卡颜。” “是的。”理直气壮，甚至有点小傲娇。 可爱。 脑海里关于许靖也的形象又丰富了些。蒋牧桐觉得许靖也在自己这里是一盒乐高，了解越多想象越多，拼凑的零件越多，终有一天最后的面部零件搭建好，许靖也会成为他相伴一辈子的珍藏。 第14章 “那下一把我玩打野，你玩瑶？” “可以。” 有了期待，蒋牧桐恨不得立马结束这局。偏偏射手和法师还吵起来，一个指责对方不给信号，一个说对方眼瞎，吵得他想一人一个巴掌。 不太顺利地终结比赛，他迅速进入新对局，预选镜。“我镜可能没你玩得好。”实话。 “你都有小国标。”许靖也说。 “我打得多，阿也你平时是不是很忙啊？”蒋牧桐还记得上次许靖也整整一个星期没上线。 “还好，时间可以控制。” 进入游戏，许靖也用的是年限皮，蓝色小鹿，四级以后，蓝团团地挂在镜头上。蒋牧桐终于体验到了带妹的快乐。 他有心想秀一把，玩得格外认真，打出“破镜之刃x8”，两个三杀，游戏局势几乎是碾压状态。 推到对面高地，他决定回来打龙稳一波。可射手有点上头，在对面五个人追出来时，仍继续贪输出。瑶在旁边想救一把，谁知射手以为是要上的信号，往前走了两步，成功撞到对面打野的枪口。 瑶及时往回跳，但是因为有红黏着走不动，血线马上见底。 这边龙还差一点血，敌方包围过来抢龙，镜拉脱龙，在河道开出大招接到瑶，再换位到龙坑，一个惩击拿下龙，从蓝区把丝血的瑶带回泉水。 泉水里，金黄色的镜围着蓝团团的瑶不停地绕圈圈。 第8章 错开的消息 瑶站着不动，血量回满后，一声“干得漂亮”弹到屏幕上方。停止转圈的镜开大招带着瑶飞出泉水。 蒋牧桐脸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花，春色压根关不住。但他还是要假装正经维持形象，故清了清嗓子说：“好险，这射手差点害死你。” 许靖也浅浅的笑声传过来：“嗯，还好有你。” 咳。 “跟我不会让你死的，别管射手了。”他冷静道，语气听起来充满安全感。 这份安全感当然得付诸到游戏里才有说服力，他可不是那种画大饼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瑶寸步不离地跟着镜。先前因为射手那波失误，导致对面局势挽回来些，我方没再深压，开始运线寻找开团机会。 大概两分钟，对面三个人在下路露视野清线。镜从野区过去，隔着墙开出大招锁定对面三人，连续飞雷神，等瑶的护盾快没的时候，在野区停留一秒，不用他多说，瑶自觉跳下来刷盾，隔着墙放一技能。 瑶大招刷新，镜刚好飞回来接上他，配合法师对抗把对面赶过来支援的剩下两个击杀了。 一场团战下来，瑶只掉了不到半格血。 “好棒，我们好有默契啊阿也。” 胜利播报和蒋牧桐的夸奖一起从手机里冒出来，许靖也忍俊不禁。明明只是常规操作，也不知道棒在哪？ 但蒋牧桐一本正经且刻意黏糊的声音，既搞笑又有点，可爱？ “你的镜很厉害呀，细节比我好。”他语气慢悠悠地说。 来自高手镜玩家且老——阿也的认可，蒋牧桐非常男人地，低调地回道：“都是咱俩配合的好。” 话音一落，身后窸窸窣窣的笑声透过耳机钻进耳朵里，他浑不在意，心道，合格的对象是要提供情绪价值，一群直男。 “下一把你还想玩瑶吗？”蒋牧桐觉得不能只顾自己爽，许靖也本身就有实力，可能更想操作呢。 “都可以。”许靖也见栀栀蹲在腿边，便放下腿盘起来，让栀栀趴在自己怀里，把它当作案板，手搁在软乎乎的后背，补充说：“我不太在意这个，玩什么都可以。” “好。”蒋牧桐喜滋滋，就这样玩了一下午不同的打野加瑶组合。 男生带妹，就跟加了核反应堆动力一样，那技术水平蹭蹭上升，各种mvp，金牌打野，三杀四杀五杀，秀得起飞。 总算弥补了之前被许靖也带躺的缺憾。 这一下午他们聊的多是游戏相关的话题，许靖也不太主动挑起话题，但蒋牧桐要是问什么，提到什么，他都会很认真，尽可能不敷衍地回答，即使可以听出他不善于聊天，有时候会流露出一点懊恼和困顿。 糯糯的声音说着笨拙但乖巧的话，蒋牧桐整个心宛如泡在融满蜜糖的热水里，每个舒展开的毛孔都浸入了甜蜜。 一晃到傍晚，室友叫他出去吃饭，话直接传到许靖也那，蒋牧桐还没回话，许靖也先开口了：“你去吃饭吧。” “嗯嗯，晚上再玩。”蒋牧桐恋恋不舍地说。 “晚上不玩了。” “累了吗？” “有点，要做些其他的事。” “蒋牧桐，走不走啊，你不会边走边说啊？” 室友催促，蒋牧桐只好就这样结束通话：“好，那我去吃饭了，拜拜。” “拜拜。” 走出寝室门，依然没有挂断。 许靖也奇怪道：“你怎么不挂掉呀？” 蒋牧桐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软下来：“我在等你挂呀。” “好吧，拜拜。” 这次许靖也那头结束了通话，蒋牧桐心满意足地摘下耳机，手机刚揣进兜里，旁边室友就夹着嗓子重复：“我在等你挂呀。” 他脸上闪过一丝羞赧，推了一把室友，忿忿道：“滚啊，恶心死了。” “你还知道恶心，我靠，你一下午夹了多少次，妹妹这么萌吗？”周峥嫌弃地说。 第15章 蒋牧桐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浅浅反思了下自己下午说话有这么做作吗？完了，我这猛1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嗯，特别可爱。”他还是老实说，没什么好掩饰的，就是很可爱。 说完他把目光投向三个室友，像是求证什么，问：“欸你们夹一下，自然一点软一点，我听听。” 周峥率先响应，清清嗓子：“牧桐哥哥。” “靠。”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又看向另一个室友。杨然同样很配合地重复了一遍，依然很怪很难受。 他寄希望于许承佑，毕竟他长得帅，说不定会好一点。 许承佑睨着三道注目，白着眼硬邦邦重复了句。 难评。蒋牧桐无语，都不对味，要不等下找个小受听听？ “女孩子的声音，我们怎么可能装得出来。”杨然也挺无语的。 “那不一定，我哥的声音就很自然，棉花糖一样。”许承佑说。 下午刚被许承佑家一窝出俩帅哥刺激到的周峥，非常怨念地吐槽：“你够了，逮着机会就夸你哥，你恋兄吧。” “我说的是实话。” “鉴定完毕，你恋兄，难怪那么多妹子追都不接受。” “去你的，我那是不想耽误人家好吗。” “因为啥，心脏病啊，你不是做手术好了吗？” 许承佑叹气，大一他没军训，原因就是心脏病，室友们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他盯着前面的路灯，幽幽地说：“谁知道会不会复发。” “不至于，更何况，那不更应该及时行乐吗？” 许承佑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扯皮：“等下吃什么？” 蒋牧桐心里一直惦记着要找个声音听听，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听什么，试什么，他其实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忽然涌现的好奇。 人们骤然收获到从天而降的心仪之物，第一反应总是惊喜雀跃，等稍微冷静些，踌躇质疑试探便开始占据上风。 吃饭的时候，杨然和周峥都先拍了张照发给对象，持续的分享欲是感情的保鲜剂。 蒋牧桐有样学样拍好照发给许靖也。 之后杨然要买东西，他们去了趟超市，又到操场逛了圈。回到寝室，蒋牧桐迫不及待地打开企鹅，许靖也并没有回复。 有点失落。 他转而搜索和许靖也类似的软糯的声音。 刷了两个小时，蒋牧桐怏怏地退出视频软件，再一看，许靖也仍旧没有回复。 颓了。 那些声音都没有带给蒋牧桐特别的感觉，他以为是看到脸的缘故，美颜开得太过，长相不行。于是他闭上眼，只听声音，但好像也没有那种电流蔓延全身经脉的滋味。 他盯着许靖也的企鹅头像——一只卖萌的橘猫。盯着盯着，他感觉到好像有一朵蒲公英飘到心田，绒毛搔得酥痒，根系浅浅扎入表层，落实，确定，随之种下。 他在这一刻认同了学姐的话，或许每个人生命里都有一道独一无二的声音，像神经递质和特殊受体，写在基因里的，发生了反应，你才知道它的存在，从而点燃了你对爱情的初始渴望和遐想。 许靖也用过晚饭，给猫猫们铲过屎，便抱起一直黏在腿边的栀栀窝进摇椅里，撸猫，发呆。 下午玩了很长时间的游戏，说了很多话。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打开手机，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准备码字。 其实喉咙有些不太舒服。他很少一段时间内持续地开口，嗓子消耗有点多，但还是开心的，有人陪伴的感觉挺好的。 休息得差不多，许靖也从抽屉里翻出一颗润喉糖，含着糖坐到电脑前开始存稿。 心无旁骛，直到写完一章节，时间来到十一点半。 洗漱完上床，他这才拿起手机翻看小说评论区，退出来时看到企鹅上有数字，心里一惊，恍然记起还有个人。 蒋牧桐给他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分享的晚餐，一条是道晚安。 有点糟糕，中间隔了几个小时，蒋牧桐估计一直在等他的回复。 这个认知令许靖也感到一点愧疚，想着明天周一，蒋牧桐应该要上课，还是明天再解释吧。 翌日他起得比平常早一点，坐在床上就给蒋牧桐回消息：我昨天有点累，没有看手机，休息了会就做别的事了【emm】 早饭准备的是煎饺和紫薯豆浆，吃之前，他第一次拍下照片发给蒋牧桐。 不过这回轮到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他不太确定蒋牧桐是不是生气了。 实际是，蒋大学生今天有万恶的早八， 第一节还是班主任上的专业课。 蒋牧桐算不上规规矩矩的好学生，逃课水课也不是没做过，但仅限于非专业课，该学的还是得学。 他家两个老师，每个学期末的绩点必须拿得出手，回家才不至于被老师们嘲笑。 父母对他的要求没说一定要出类拔萃，名列前茅，只是态度必须端正。从小到大他的成绩没到尖端，也能保持上游的水平。 故待他掏出手机已经是第三节课。开头和前面同学细声闲谈几句，就各自回归到手机里。 他第一时间给许靖也发消息：好的，昨天玩得确实太久了，下次我们中途休息会，不连续玩。 桐山牛仔：煎饺看起来好好吃，也是阿也自己包的吗？ 桐山牛仔：有早八，时间太赶，只能匆匆忙忙买两个包子在路上吃【可怜】 第16章 许靖也没有如周六秒回，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就是网恋的烦恼，时间总是错开的，情绪无法及时传递给对方，抓不准对方的动向，朦朦胧胧的，憧憬混杂着不安。 蒋牧桐轻叹口气，把手机倒扣在桌面，撑着脑袋望向窗外。 初夏的风牵起梧桐树叶，在稚嫩的知了声中跳起交际舞，一圈圈转在一颗初初萌动的心上。 他禁不住想，此刻的许靖也在做什么？ 22岁，是大四答辩，拍毕业照，还是已经迈入社会？ 真神奇，他竟然如此记挂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第三节课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蒋牧桐的思绪。他翻开手机，下一秒失望地扣回去，重重叹了声气。 “干嘛呢？”许承佑听着他不止一次叹气。 “没事。”蒋牧桐蔫蔫地说。 “妹妹不理你了？”有恋爱经验的就是不一样，杨然笑着挤兑。 蒋牧桐幽幽地盯着他，又想叹气，但忍住了，面子不能丢。“考试周到了，烦下不行啊。”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快快书给我，画个重点。” 最后一节课，蒋牧桐每隔三分钟翻一次手机，总算在第八次翻到了许靖也的回复。 葵栀：早八是什么？早自习吗？ 嗯？阿也没上过学吗？ 桐山牛仔：就大学早上八点的第一节课。 葵栀：好早啊。 桐山牛仔：是啊。 桐山牛仔：阿也是已经在工作了吗？ 隔了好一会，许靖也才回复：嗯，我只读过初中。 因为家庭不好，还是成绩不好？ 蒋牧桐迟疑了会，倒不是学历歧视，怕戳到许靖也不愿提及的隐私。 桐山牛仔：那阿也在做什么工作？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又间断一会，葵栀：写小说。 那挺好的。 桐山牛仔：阿也笔名叫什么，我可以看看么？ 葵栀：也许。 桐山牛仔？是我知道的那个也许吗？ 葵栀：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是哪个。 桐山牛仔：就是那个连续三本小说霸榜第一，网文福布斯榜蝉联至今，最近很火的那个国漫《怪物志》的作者？ 葵栀：嗯。 我靠！！！！！ 第9章 也许 蒋牧桐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惊呼，没想到竟然喊出来了，半个教室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他立即把头埋起来。 “搞什么？”被迫承受一部分注目的许承佑拱了下他的手臂。 蒋牧桐偏过头，意味深长地注视他。 许承佑：“？” 蒋牧桐笑而不语，重新看回手机。 “什么鬼？”许承佑莫名其妙，凑头过去想一探究竟，结果蒋牧桐死挡着不让。 “我跟人聊天呢，隐私隐私。”蒋牧桐笑着说，心道，你的偶像是我未来老婆，说出来怕你承受不住。 “切。”许承佑嫌弃地松开手，懒得再搭理他。 蒋牧桐盯着许靖也的头像，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手指兴奋地打字：我是你的粉丝，阿也！ 桐山牛仔：不止我，我室友，尤其是许承佑，是你的狂热粉丝，你所有的实体书，我们都买了。 桐山牛仔：那家伙每次送人礼物都送你的书，后面搞得大家受不了狂揍了他一顿才收手。 许靖也呆住，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想要蜷缩起来，脸颊都要冒出热气。 小佑也太夸张了吧。 桐山牛仔：天啦，我可能上辈子烧多高香了，运气这么好。 桐山牛仔：吧唧.jpg 撤回。 桐山牛仔：送花花.jpg 桐山牛仔：【卖萌】 许靖也会心一笑，抓起桌上的兔子玩偶捏了捏，然后紧紧搂住，下巴枕在兔子头上，牙齿碾着下唇，抬起手指一个个戳键盘格子：许承佑被人打了吗？ 桐山牛仔：没有没有，道德谴责。 桐山牛仔：我们一众朋友都很喜欢你的书。 问小佑有没有被打，倒不是真这么觉得，只是面对一连串表达喜欢的话，不知道说什么。 和网上的赞扬不同，他知道对面的是谁，知道他的长相身份，这和面对面接收夸奖好像没什么区别。 太让人害羞了吧。 葵栀：猫猫捂脸.jpg 蒋牧桐本来就因为喜欢的人是喜欢的小说作者，而激动得不行，乍然一见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就好比往热油锅里倒水，顷刻炸得油水四溅，简直要萌晕过去。 “走啦，下课了，笑得跟个傻逼一样。”许承佑不耐烦地推他。 蒋牧桐不以为意地瞟了他一眼，手飞快地翻出刚刚撤回的表情包发过去，然后假装无事发生，淡定地揣起手机，跟上大部队下课。 实则心跳声快盖过满走廊吵吵闹闹赶着去食堂的大学生们。 吃完饭再回到寝室，蒋牧桐都没敢拿出手机，强烈的羞怯压住了好奇和渴望。 他特别想找件事做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做什么呢？目光在寝室环顾一圈，他干劲十足地拿起扫把将里外打扫一遍，接着刷厕所洗水池，连同室友们的垃圾一起扔到楼下。 回来的时候，三双看怪物似的眼神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你吃错药了？” 蒋牧桐耸耸肩，淡定地说：“太脏了，看不下去而已。” 第17章 “鬼扯，前天才打扫的。” “偷着乐吧，有我这么勤快的室友。”蒋牧桐坐到位置，依然没看手机，眼睛盯上柜顶的《异鬼奇世录》。 他决定把许靖也的三本小说再看一遍。 也许的第一本小说可以说是横空出世，以一只路边惨死鬼怪的视角，将中西古今大人物的故事奇幻化，看似废材实则金手指拉满，故事诙谐，细思又背后一凉，明明好像每个故事的结局都知道，但你压根猜不到下一刻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收尾。 蒋牧桐看这本书的时候是高三，纯粹当八卦看的，当时网站的推荐语写得跟uc浏览器新闻似的，谁不想在一张数学试卷后来一则震惊世界的八卦。 以至于他看到一半，真的有一种被诈骗的感觉。老练的文笔，透着淡淡的冷幽默，各种典故用得天衣无缝，行云流水。 他当时就感叹这个作者至少得是中文硕士级别，知识储备太庞大了。 谁能想到作者其实才初中毕业。 蒋牧桐顿时脑补出一个文学天赋拉满的小可爱，因为种种因素被迫离开学校，还没成年，一边打着劳工，一边努力实现自己的文学梦。 怜爱了。 他停止阅读，打开许靖也的聊天界面，那个“吧唧”的表情包下面，是许靖也回复的“猫猫祟祟”。 桐山牛仔：猫猫乖巧.jpg 葵栀：你不上课吗？ 桐山牛仔：七八节才有课。 桐山牛仔：阿也在写文吗？ 桐山牛仔：新文我也有在追。 葵栀：嗯。 桐山牛仔：好，那不影响你了。 桐山牛仔：猫猫乖巧.jpg 葵栀：【吃糖】 知道许靖也在忙，蒋牧桐便继续看书。他忽然意识到对许靖也有了很具体的认知，不再是空中楼阁的虚拟形象，是一个很出色的网文作家。 他尝试在网上搜有关也许的内容，基本都是和书籍相关，连个社交媒体账号都没有开通，没有人知道也许究竟是谁。 “欸许承佑，你觉得也许是个什么样的人？”蒋牧桐发誓自己问这话绝对没有炫耀的意思，毕竟他暂时不打算说出许靖也。 但内心的阴暗角落，有个小人忍不住得瑟，我不仅有你偶像的联系方式，还知道他真名，未来还会在一起哦。 许承佑闻言抽空瞥向他，“完美的人。” 很粉丝的发言啊。蒋牧桐不甘心地问：“你这也太抽象了，具体点啊。” 许承佑沉默，和他面面相觑，心里想的是，我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但是当着兄弟的面，用路人的口吻装模作样细数亲哥的优点，会不会太变态了点，我不成痴汉了吗。 两个各自兜着异曲同工心思的人，就这样默默对视了一分钟，最后同时受不了地转头，当作无事发生。 蒋牧桐说要重新看许靖也的书，真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起来，连带着许承佑也第n遍重刷。 与此同时，他开始暗中观察两个室友和对象的相处模式。他们的女朋友都是学校的，隔天一见是至少的，送礼物煲电话粥，有事没事报备、分享动态。 原来的他嗤之以鼻，现在的他逐帧分析。 他慢慢养成给许靖也发各种东西的习惯。吃的美食，路边看到有趣的活动，黄昏一抹漂亮的晚霞，偶然听到的笑话，打篮球的胜利…… 而许靖也回复消息越来越及时，也在尽力地回应他。 从点滴中，蒋牧桐发现许靖也的生活其实很单调，所有的活动都在家里，没有一次外出的经历，日常码字，看书，和猫猫们玩，打打游戏看看电影。 像一条波澜不惊的河流。可他写的小说，三本类型迥异，主角的经历跌宕起伏精彩绝伦，文字犀利冷艳，与本人的气质大相径庭。 他想许靖也温吞软绵的外表下是不是也有粒炽热的火种，会是什么原因让这粒火种没能燃烧彻底呢？ 桐山牛仔：阿也，晚上可以打电话吗？ 葵栀：要打游戏吗？ 桐山牛仔：不，考试周，准备复习。 葵栀：那不会影响你吗？ 桐山牛仔：不会啊，就通着话作个伴，我室友和他女朋友经常这样。 撤回。 蒋牧桐暗自懊恼，撤回什么，没说错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意图，阿也应该清楚的吧。 说到底许靖也在他心中是个软乎乎容易害羞的形象，他总是担心太直白太热情会给许靖也带来压力和不适。 葵栀：好。 嘤～ “阿也。”蒋牧桐捏着耳机轻轻唤了声，视线落在摊开的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却没能入他的眼。 “嗯，我敲键盘的声音会有点吵。”许靖也说。 “不会啊，白噪音，我这里可能会有说话声，会打扰你的思路吗？”蒋牧桐说完觉得自己也是够假的，怕打扰还提议打电话。可耳朵里滚进了绵绵碎碎的笑声：“白噪音嘛。” 一点热意从耳机扩散开来，蒋牧桐的耳朵红得透亮。他低声笑了笑，胸腔里的兔子上蹿下跳，扰得不能安宁。好一会才镇定地清清嗓子，“我看书了。” “好。” 键盘声随即响起。 蒋牧桐捏着笔，出神地听了会，沉醉在一种很奇妙的情绪里，好似敞开灵魂，人还没住进来，属于那人的东西先搬了进来。 第18章 爱情就是两个人一点一滴入侵彼此的过程。 “老蒋你的实验册写完了吗？给我抄下。”周峥的话把他拉回现实。 “在许承佑那。” “佑～” “别恶心人。” “十万火急啊，等下学委就来收了。” “早跟你说过。” “不到最后一刻记不住嘛。”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什么专业。”蒋牧桐忽然说道，“z大计算机系。” 那边又在笑，“好厉害啊。” 阿也今晚怎么回事？再笑又要遭遇滑铁卢了。蒋牧桐揉了揉滚烫的耳朵，小声问：“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还好。” “哦，听你一直在笑。” 许靖也停下打字的动作，拿起黑屏的手机，上面映照出他的脸，嘴角上翘，眉眼舒展，肌肉松弛，确实是发自内心开心的表情。 他听着那边隐约的翻书声，不时的一两句对话和蒋牧桐不经意的低语，耳边不再只有无边的寂静和单纯的键盘音，这种不属于他世界的声音，宛若一束撕破浓雾的阳光，让他感受到了阴冷以外的温度，心情自然很放松。 “我明天要出门。”许靖也难得主动说，一想到明天要出门和去的地方，心情又不太美丽，但在这种很好的氛围下，他忽然冒出想倾诉，或者说想埋怨的冲动。 “咦，第一次听你说要出门，要去哪？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许靖也沉默不语，慢慢趴到桌面，戳了戳漆黑的手机屏幕，闷闷地嗯了声。 “这么不爱出门啊。”他的声音低落得很明显，蒋牧桐很难不感受到，心也跟着酸涩起来。 因为要去的是医院，讨厌医院。许靖也委屈地想。 第10章 见面啦 “如果不是本人必须到场的事，要不请个跑腿？或者我帮你？反正我们在一个城市。”那头迟迟没声音，蒋牧桐忍不住提议。 许靖也把眼睛覆在手背蹭了蹭，语气稍微好了一点：“我自己可以。” “好吧，那你明天要是遇到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会一直在。”蒋牧桐也没多失望，现在见面确实还早。 “好。” 之后他们便听着对方那边的动静，继续做各自的事，没怎么说话，心头上的熨帖却将电波两端的人牵连起来，直到深夜，互道一声晚安结束这场令人安心的陪伴。 第二天许靖也起得很早，因为难得要出趟门，弟弟又在考试周，便想着顺道给弟弟送些吃的。 昨天晚上听到他们宿舍有人问零食，估计是复习太辛苦了，消耗比较大。 他烤了些黄油饼干和雪花酥，五瓶鲜榨果汁，还有四人份的三明治。饼干雪花酥和果汁等下要给医生一份。 都是独立的小包装，看着不多，却装满了整个书包。 到精神科时，杨医生正在接待其他病人，许靖也背着书包安静地站在墙角，把口罩拉得紧密，垂着眼，心无旁骛地等待。 科室外人不少，医院永远不缺病人，父母带着十来岁的孩子，或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有细细碎碎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他浅浅往声源瞟了一眼，是一对父母在和孩子说话，嘴巴一直没停过，眼睛压抑着红，孩子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木然，没有给予一丝反馈。 看着有点心酸。 许靖也用力扯了扯书包带子，又立即抓得死死的，心里有些焦躁。 不过还好，医生很快叫了他的名字。 门关上，杨医生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小也，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还好吗？看你气色不错。” 杨医生是位很温柔的女性，声音目光都会给人带来充足的安全感。 许靖也朝她露出腼腆的微笑，“杨医生上午好。”在医生对面坐下，他从书包里翻出给医生准备的甜点，然后把书包放到一边，双手自然地垂在膝盖上，外头等待的那点焦躁已经散去了。 “谢谢。”杨医生把甜点收好放到一旁。本来医生不该收患者的东西，但许靖也比较特殊，他们认识很多年，病患之外还有份朋友的关系。 “我们先来做个小小的测试。”她说。 许靖也点点头，和以往一样认真配合医生的问题。 几分钟后测试结束，杨医生一边做着记录，一边聊天气般随口道：“上次跟你说的，试着在网上找找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什么收获吗？” 许靖也不爱出门，人一多就容易产生焦虑不安的情绪，为了让他有向外输出的机会，上次来复诊，杨医生便建议他上网找个聊得来的搭子，说说话，多试着表达。 反正隔着网络，谁都不认识谁，他不需要担心对方会有异样的眼光。 “嗯，我下载了个很火的游戏，每次打开语音说话就有人加我，可是他们不想跟我聊游戏，动不动就要看我的照片，看了就骂我恶心变态……”许靖也苦恼地说。 他不知道要怎么找志同道合的网友，看弟弟玩游戏会和别人语音，就试着玩了玩。 杨医生停下笔，端正地坐好看他，放轻嗓音道：“他们以为你是女生，想和你网恋吗？” “好像是……” “那你有骂回去？” 许靖也摇了摇头。 杨医生握紧拳头，用一种同仇敌忾的语气说：“那下次我们就骂回去，小也肯定没有乱填性别误导他们，明明是他们自己瞎想，别人的错，咱不惯着，你要是骂不来，下次告诉我，我教你。” 第19章 许靖也被杨医生的反应逗笑，重重点了下头，继续说：“后面我就提前说自己是男生，没人加我好友了。” 他停顿片刻，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瞅着杨医生喏喏道：“前两周有个男生知道我是男的还是加我了，他说喜欢我的声音。” “那很好啊，你们交上朋友了吗？”杨医生继续做记录，脑子一时没转弯，顺着话说。 “他说他是gay，好像也想和我谈恋爱。” “啪嗒”杨医生的笔从手里脱落掉到桌面，用难以言说的表情抬起头看向许靖也——很漂亮的长相，又是这么个的声音，会招男生喜欢也合理。 “咳，他有骚扰你吗？如果觉得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杨医生语气转瞬变得严肃。 “没有，他是小佑的朋友，虽然我还没告诉小佑。”许靖也悻悻地说。 杨医生愕然：“这么巧？如果确认不是坏人的话，那你呢，你喜欢男生吗？” “我不知道。”即使已经和蒋牧桐相处两个星期，每天都会聊天，他依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虽然意图心照不宣，但蒋牧桐不像之前以为他是女生的那些男人，动不动就要看照片，发些奇奇怪怪的话。 蒋牧桐表现得很温和，聊天内容也很日常，就和朋友一样，他觉得很安心很自在。 杨医生顿了顿，捡起笔捏在手里，沉吟道：“没关系，暂时当朋友相处就好了。” 许靖也的青春期是完全封闭的状态，同时也自动过滤了少男少女在那个阶段会遭遇的问题，对这方面懵懂倒也正常。 她接着强调：“但如果他有什么越界行为，一定要告诉我，或者跟弟弟说说。” “嗯嗯。”许靖也觉得蒋牧桐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接下来杨医生又问了些日常上的表现，发现许靖也状态越来越好，她感到很欣慰。“非常好，以后不用再定时来了，有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聊聊天好吗？” “好，谢谢杨医生。”许靖也感激道。 杨医生笑笑，用笔指向旁边的书包，“是要给弟弟送东西吗？” “嗯，小佑最近忙着考试，很辛苦。” “路上注意安全哦。” “好，杨医生拜拜。” “拜拜。” 从医院出来已经到饭点，许靖也在附近找了一家人最少的店，点了一碗素汤面。 味道不太好，他勉强吃了一半，果然人少是有原因的。 等许靖也坐地铁到达学校时已经快到两点，他给弟弟打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咋啦哥？” “小佑，我在校门口，今天去看杨医生，顺便给你送点吃的。” “你在校门口？！可是我马上要去考场了。那个蒋牧桐，你帮我去校门口接下我哥，长袖带口罩的，你快点，跟孙喆借自行车去。” “知道了。” 电话那头一通兵荒马乱，许靖也表示很惊讶，为什么蒋牧桐不用考试？ 还有，为什么让蒋牧桐来啊…… “哥，你先找个阴凉的地方，或者去旁边奶茶店等下，蒋牧桐马上就过去了。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不然我上午陪你去杨医生那。” 因为蒋牧桐说今天会一直在，我以为你们没有考试……许靖也心里默默回，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明明同班同寝室，考试还不一样。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我现在要去考试了，再晚点连这通电话都接不到，怕你一个人在太阳下等很久。”哥哥没有说话，许承佑急忙解释了遍。 “我没有不高兴，小佑你快去考试吧，这次是意外，下次我会提前跟你说，我等，等你室友来，你别迟到了。” “好吧，你找个阴凉的地方。” 挂了电话，许靖也很郁闷，怎么会这样啊？等下还要见蒋牧桐？ 想见又不太想见。 他望向校门口的方向，捂了捂口罩边角，心里萌生出一点退意。 好别扭。 没多久蒋牧桐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许靖也心情一瞬紧张起来，随着对方的接近只增不减。 今天温度有点高，外面就他一个穿长袖戴口罩的，蒋牧桐很轻易就找到他，抬手笑着跟他打招呼：“嗨哥哥好啊，许承佑考试去了，让我来接你，我骑车带你呗，大热天的。” 哥哥……更别扭了。 许靖也盯着那张阳光的脸，比照片上帅一点，一路过来额头攒了不少汗，但神情还是轻松的。 他低头开始打字。 蒋牧桐：“？”不会说话？那刚才怎么和许承佑打电话的？ 等了会，许靖也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我不去你们宿舍，只是送东西，书包麻烦你交给小佑，里面也有给你们准备的。 蒋牧桐一看还有自己的份，连忙道谢：“谢谢哥哥，你这就回去吗？要不去宿舍坐会，许承佑估计很快就会回来。” 许靖也把书包递给他，心里奇怪，考试还能很快吗？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用考试？ 蒋牧桐背好书包，定睛再看，解释道：“选修课，我们俩没抢到一块，我的选修课已经考完了，放心，很简单的，他估计也就半个小时吧。” 哦，原来如此。许靖也点了点头，眼睛不露声色地打量他。 看上去比自己矮一点，手臂露出来的肌肉还挺结实，身材挺好……唔，我都没有肌肉…… 第20章 突然安静下来，蒋牧桐感到莫名的尴尬。他之前就觉得许承佑他哥的眼睛挺好看，现在这双好看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他咳了咳，主动打破这怪怪的局面：“那个，哥哥要不去宿舍等许承佑？” 许靖也回过神，摇摇头，打字：我回去了，拜拜。 “……拜拜。” 这拜拜怎么有种阿也的即视感。蒋牧桐望着许承佑他哥离开背影，心道，可能我太惦记阿也了，不知道他回家了没。 第11章 想把我唱给你听 地铁上，许靖也戳开企鹅唯二好友之一的聊天界面，盯着二十分钟前，也就是见面前一刻，蒋牧桐发的消息：阿也回家了吗？ 刚见完人，这会要假装无事发生，还真有点奇怪。 葵栀：嗯。 桐山牛仔：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emm】 葵栀：没有【托腮】 桐山牛仔：照片。 桐山牛仔：许承佑哥哥给我们送吃的了。 桐山牛仔：还挺多的。 许靖也盯着照片里自己做的东西，咬了咬下唇，慢吞吞打字：好吃吗？ 桐山牛仔：挺好吃的，就是有点甜，我不太吃甜的东西。 甜吗？ 许靖也自己吃着不觉得甜，弟弟以前也吃过，没说甜度不合适啊。 早知道不做这么多了。 他之前给弟弟准备的都是一个人的量加一部分用于分享的量，这次是两个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我做的，许靖也闷闷地想。倒也没有责怪或是不开心，下次少放点糖好了。 桐山牛仔：阿也喜欢吃甜食吗？ 葵栀：嗯【托腮】 桐山牛仔：我们学校有学姐开的创业店，做的慕斯特别好吃，阿也想尝尝吗【暗中观察】 说好的不太吃甜食呢？ 哼。 葵栀：比许承佑哥哥做的好吃吗【doge】 桐山牛仔：差不多吧，我只是开业的时候去捧了场，大家都说很好吃，直到现在生意也不错。 桐山牛仔：阿也试试吗【暗中观察】 怎么试啊？难不成我现在又跑回去？ 许靖也抬头看了眼地铁站点，都快到家了。 葵栀：我已经回家了。 桐山牛仔：同城配送今天应该能吃上【仔细分析】 葵栀：【doge】 桐山牛仔：【暗中观察】 葵栀：【摸鱼】 桐山牛仔：【期待】 桐山牛仔：在阿也同意之前，我绝对不会做过界的事。 铜山牛仔：就是吃了小饼干，想跟你分享。 桐山牛仔：猫猫乖巧.jpg “财通证券理财专家提醒您：乘坐地铁……” 地铁播报响起，许靖也怔愣了一下，抓着手机不知所措了片刻，最后看了眼蒋牧桐发来的几条消息，没立即回，收起手机准备下地铁。 走回家的路上他什么都没有想，脑袋空空心里空空，但这种空不是茫然沉郁，是自然轻松，还带点愉悦。 第一次从外面一个人回家，不是兜着急切和烦闷。 而是捧回了一个礼物。 等待许靖也回复的时间里，蒋牧桐本来期待的心情渐渐变得忐忑，反复把自己发的几条消息看了几遍，琢磨着是不是太急切太冒犯了。 打着送东西的旗号暗示家里地址，阿也会不会觉得我别有用心啊？ 啧，要不算了吧。 正当他想接着发消息时，许靖也回了一串地址和手机号码过来。 蒋牧桐蹭地从座椅里站起来，脸上咧出一个非常不值钱的笑。 桐山牛仔：【卖萌】 葵栀：【吃糖】 “欸你又去哪？”周峥伸个懒腰的功夫，就看见蒋牧桐急匆匆跑出门，便大声喊了一句。 蒋牧桐没应，到学姐的甜品店里挑慕斯。种类挺多，学姐也推荐了几款，他拿不定主意，又问许靖也：阿也有不吃的东西吗？ 葵栀：没有，都可以。 桐山牛仔：好 最后选择了两款卖得最好的慕斯蛋糕和糖水一起同城配送。 再回寝室时，许承佑刚好考完试回来。 “我哥呢？”许承佑拧开鲜榨果汁喝了一口，问他。 蒋牧桐给许靖也发了条消息，边坐下说：“回去了，他说就是送个东西。”发完抬头看向许承佑，“你哥不会说话？” 许承佑知道哥哥在外面不会和外人开口，对这个问题也不惊讶，翻着书包里的东西，随口回：“嗓子不好，不方便说话。” “那你们咋打电话？” “我难道还会嫌弃我哥吗？” 听到这话，周峥觉出不对劲：“你不是说你哥声音好听吗？” 许承佑嚼着雪花酥，睁着大眼回视他，脸不红心不跳道：“对啊，冲突吗？” “不冲突吗？” “不冲突。” 周峥大翻白眼，把身体调转方向面对许承佑，“我听听。” “想得美，我怕你爱上他。” “有毛病，都说我是纯直男，你哥是万人迷啊，我还一见就爱上。” “是啊。” 周峥：“……没见过你这么恋兄的。” 许承佑耸了耸肩，压根没放在心上，又拆了几包雪花酥，感叹道：“最后一门考试竟然在下周，中间几天怎么过啊？真服了这考试安排。” 第21章 蒋牧桐捏着手机打转，笑道：“真全放一起你又不高兴。” “一天两门，再隔个两三天最好，要么两天四门，要么隔五六天，纯折腾人。”周峥接上吐槽，“欸，你们啥时候去澳洲啊？” 蒋牧桐和许承佑对视一眼，迟疑地说：“七月一号？” “好像是。” 他们报名参加了个夏令营性质的论坛交流活动，由学校组织出国。还没出过国的两个人就想趁这个机会去澳洲玩玩。 “那还有十来天呢，不过你们都是本地人，其实也没啥。”周峥啧道，他和杨然都是外省的，嫌麻烦，而且费用也高，就没有报名。 “我去我哥那住。”许承佑经他这么一提，想起还有这茬，立即上微信跟哥哥提前打招呼。 与此同时，许靖也两个社交软件接收到了同一条信息。 微信。 弟弟：哥，我下周考完去你那住，七月一号我要去澳洲参加个论坛活动，先不回家了。 企鹅。 桐山牛仔：七月一号我要去澳洲参加夏令营【卖萌】 许靖也两个软件来回切换，不禁陷入沉思，这次是一起的吗？ 不过弟弟要来……唔，不能跟蒋牧桐打电话了。 他分别给两个人回复消息，然后起身准备收拾家里。房子是两室一厅，但之前没有考虑过会有其他人来住，其中一间装成了书房，并没有安排床，现在要再订一张床，重新改造一下。 时间还算富裕，许靖也做事不急，收拾两下，跟猫猫们玩一会，慢慢悠悠到傍晚还没什么成果。 倒是蒋牧桐的慕斯蛋糕送上门了。 一份芋泥口味，一份榴莲口味，一份糖水。他拍照发给蒋牧桐，举着勺子纠结先吃哪个时，蒋牧桐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阿也，好吃吗？”那头问。 许靖也被问的只能迅速各挖一口先试个味，囫囵砸吧两下，回道：“好吃的。” “那就好，周峥的女朋友就很喜欢吃，他经常给他对象买，下次你想吃，我再给你送好不好？” 许靖也一连吃了几口慕斯，刚舀起一勺糖水放进嘴里，一听这话，忽然觉得这糖水比慕斯还甜。 “好。” 然后这份甜通过这个糯糯的字音顺着电波传递到蒋牧桐心里，他整个人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一会翻翻书，一会折折纸，嗓音也不自觉软下来。 邻位的许承佑看他这样实在辣眼睛，同时还辣耳朵。杨然和周峥都去约会了，寝室就他俩，本来想着今天刚考完试，懒得出门，现在想还不如出门。 他无所事事地环顾寝室，盯上挂在衣柜门的吉他。回头瞥了眼沉浸在爱河里的蒋牧桐，摘下吉他，翻出之前练习过的曲子，收着声拨弄琴弦。 “有人在弹吉他吗？”许靖也听到动静问。 蒋牧桐盯着许承佑的吉他，寥寥的琴音回荡，忽然冒出个念头。“是许承佑，阿也，听歌吗？我给你唱歌好不好？我跟许承佑新生晚会还一起上台表演了。” “我同意了吗？”许承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傻逼…… “反正你也要练吉他。”蒋牧桐厚着脸皮囔囔。 许靖也没想到弟弟还会吉他，他对长大后的许承佑知之甚少，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这会顿时来了兴趣，“好。” 蒋牧桐会心一笑，用一种好兄弟一辈子的眼神看着许承佑，“来呗。” “你真行，自己泡妹还拉上我。”许承佑嫌弃地说。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俗的词？”再说，阿也才不是妹妹。蒋牧桐被他当着许靖也的面，用这么直白的词挑明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氛围到这，不能退缩啊。“快点快点，反正你也没事。” “什么歌啊？”许承佑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 蒋牧桐瞄了眼手机，轻咳道：“想把我唱给你听。” 许承佑：“……” 两道视线激烈地交汇几秒，他朝蒋牧桐比了个中指，搜出谱子，开始弹起来。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的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丫，谁能够代替你呢……” 明澈的男声哼着歌和着吉他环绕在身边，许靖也把桌上嗅蛋糕的小葵搂进怀里，脸贴上它的脑袋，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慕斯和糖水，神情洋溢着恬静和淡淡的幸福。 “我把我唱给你听，用我炽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害羞的红色……” 后面许承佑加入到哼唱中，两个声音默契地融合在一起。 许靖也放下勺子，把脸埋进猫猫软乎乎的腹部，闭上眼全心聆听。 真奇妙，重新亲近起来的弟弟，和一个说喜欢他声音的男生，正一起唱情歌给他听。 第12章 谈谈心 那天晚上蒋牧桐和许承佑唱歌唱嗨了，完全把宿舍当成ktv，还让许靖也点歌。 许靖也哪听过什么歌啊，顶多看视频的时候耳边溜过几个插曲，最后憋了半天想出一首《强军战歌》，还是因为这首歌比较激昂，曾经被杨医生用作和他聊天的背景音乐，很适合他。 他的话音刚落，蒋牧桐先是诡异地沉默了小会，然后弱弱地反问：“确定吗？” “嗯，你不会吗？” 怎么可能，男人怎么能轻易说不，而且还是红歌，军训拉歌也拉会了，就是比较废许承佑。 第22章 蒋牧桐很心虚地瞥了眼许承佑，细如闻蝇地说：“来首强军战歌。” “啥？”许承佑停止扫弦问道。 “强军战歌。”蒋牧桐稍稍大声了点。 许承佑直直盯着他：“……你没病吧，给女孩子唱强军战歌？” “咋啦，他比较爱国不行啊？”蒋牧桐压下脸皮，扯着嗓子囔道。 许承佑非常无语地朝他竖起大拇指，红歌也不是不能唱，中国人无论男女骨子里多少都有点军人情怀，偶尔上头哼几句也是有的。 几个节拍响起，许靖也听到前面那番对话而生的笑容更深了。他提起怀里小葵的前肢，像是打call一样，左右摇摆起来。 直到深夜杨然和周峥回来，这场由情歌专场转变为红色主义的演唱会才正式结束。 没两天，许靖也给弟弟订的床和床垫到了。上门安装的是两个比较年轻的男人。 许靖也本来还在犹豫是打字还是开口，栀栀因为怕生从书房蹿出来，其中一个男人搬着东西没注意脚下，差点踩到栀栀，他急得大声喊了一句。 声音倒也没多大，毕竟他的声带发音有限。 但也足够招来两个男人的注目。锅盖头的男人笑道：“不是哥们，你跟我们夹什么？就算你长得帅，也不像女的啊，太奇怪了吧。” 许靖也感到难堪，指尖紧紧揪着衣袖，嗓音里透露出一点不安：“我没有夹，我声音就是这样的。” “我操稀奇啊。” 之后他们一边组装床一边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扫向许靖也，再彼此对视，发出几声轻佻的怪笑。 目光，笑声，仿佛一条污水沟里的泥鳅，滴着腥臭的液体，缠到许靖也的身上。他一刻也没法在书房里待下去。 他把自己关到卧室，捞起三四个玩偶，将胸口填得满满的，蜷缩到床上，以此来获得微薄的安全感。 他太熟悉那两个男人的目光和调笑，如同看一个异类，一个有趣的玩物。这种流着恶臭涎水的毒蛇般的玩味，一度将他拖进无边的黑暗。他到现在依然做不到无视和坦然。 二十来分钟后，那两个男人敲响卧室门：“床装好了，你验收下。” 许靖也身体不受控地颤抖了下，转头望向房门，深呼吸口气，喊道：“不用了，你们走吧。” “不行啊，你不验收我们咋走？” 他内心挣扎好一会，留下一只狐狸玩偶挽在臂弯，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然后一鼓作气打开房门，目不斜视地钻进书房，随意扫了下，撇着眼，说：“可以了。” 男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指着他手里的狐狸玩偶，打趣道：“你不会还要抱着睡觉吧？” 许靖也脸色一僵，硬邦邦地强调：“你们可以走了。” 锅盖头忽然靠近，把手机伸到他面前，“加个好友呗，床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们，售后绝对到位。” “其他服务也行。”另一个男人补充道，又是相视一笑。 许靖也嘴里快把下唇碾出血，身形微不可闻地晃了晃。他握紧拳头，冲到客厅捡起手机，对跟出来一脸得瑟的男人喊道：“你们再不走，我报警了。” “警察叔叔还管我们交朋友啊？”男人不以为意地发笑。 许靖也深吸口气，夹着狐狸玩偶，手指颤栗地按下号码。 男人一见他来真的，语气立即转变：“行行行，啧，真没劲，白瞎这嗓子，装什么啊？” 两个人悻悻离开，室内重回安静。许靖也一把跌进沙发里，双手抱膝，把头埋起来，身体出现轻微的应激反应。 “喵～” 小葵和栀栀跑出来，一个蹲在沙发旁边，一个坐在茶几上，仰着头看他。 许靖也放下狐狸玩偶，将猫猫们抱进怀里。动物温热的躯体驱散了些周身萦绕的冷意，他的心情逐渐平复。 但还是不好受，身体里好像有个部位溃烂流出脓水，急着寻找出口倾泻，顾不上正确的方向乱窜，鼓胀得哪里都难受。 这时蒋牧桐的消息发过来：照片。 桐山牛仔：早午餐，太困了，实在起不来【无奈】 桐山牛仔：阿也在做什么呀，码字吗？ 桐山牛仔：猫猫冒头.jpg 许靖也盯着屏幕，仿佛幻听到蒋牧桐说这些话的声音，明澈带点刻意黏糊，像只大狗狗蹭着膝盖卖乖。 葵栀：【撇嘴】 桐山牛仔：怎么啦？ 杨医生说心里不管有什么情绪都可以跟她说，只是找个出口的话，蒋牧桐也可以吧。 葵栀：弟弟要来家里，我订了张床，两个男人上门安装，态度不太好，我有点不开心。 消息才发出去，蒋牧桐立马就拨了电话过来：“阿也，他们干了什么，有受伤吗？” 蒋牧桐严肃认真的语气好似一股热流涌进许靖也的心头，于是委屈泛滥了，“没有受伤，不喜欢他们的态度。” “你把那家店的名字告诉我，我来投诉他们。”蒋牧桐得到名字当即搜索起来，嘴上继续和许靖也说话：“他们是不听你的要求吗？” “不是，装得挺好的，就是许靖也有些难以启齿。 “是什么，阿也，你可以告诉我，哪怕只是一点不舒服。”蒋牧桐耐心温柔地诱询。 “因为我的声音。” 蒋牧桐愣住，脑子很快反应过来那两个男人做了什么和许靖也不开心的缘故。 第23章 因为性向，知道许靖也一个男生是这样的声音，他不仅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心生喜欢。 可脱离性向旁观，同为男人，他也了解男人，以世俗的准则来看，许靖也的声音确实会招来异样的眼光和男人劣根性的捉弄。 即使是女孩，声音软一点嗲一点，都会引来说不上善意还是恶意的调侃，甚至冠上一些不正面的标签。 社会看似包容，什么都允许存在，但某些刻板印象仍像一座隐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头上，男人应该什么样，女人应该什么样，都有一份普世性的模板，一旦偏离这个模板，裹着玩笑外衣的偏见便见缝插针地显露出来。 这一刻蒋牧桐恍然知晓许靖也那粒火种没能燃烧彻底的原因。所谓社恐不爱出门，是无数次遭遇不善注目的自我保护吗？那没能继续读书的真正原因……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心脏已经隐隐作痛。 人生第一次心动就尝到了心疼的滋味。 “你怎么不说话？”许靖也委屈巴巴地说。 蒋牧桐嗓子眼哽住，张了张口，缓缓呼出一口气，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开腔：“我在投诉那两个男人，就算装得不错，但是做了不好的事，也应该得到差评，顾客可是上帝，哪有让上帝不舒服的。” 许靖也轻笑了声，身体里的脓水好像已经完全挤出去了。他松开猫猫们，捏捏凉凉的猫耳朵，迟疑地说：“还是不要太过分了，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好，听你的。”蒋牧桐顺着许靖也的话说，心里也有些顾虑，会做出那种事的男人本身就是没品的人，又知道许靖也住哪，要是心生报复就不太好了。 他暂时收起投诉的事，打算晚点再想想，现在许靖也最重要。 因为要和许靖也打电话而从室友身边走开，这一走就不知不觉走到食堂后面的小林子。 阳光碎金般铺在地上，阴阴凉凉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酷夏刚刚露出个苗头。 蒋牧桐在小径边的长椅落座，轻声说：“阿也猜猜看我网名的意思？” “西部牛仔吗？” “对，但渊源嘛，来自一首耳熟能详的诗。” “什么？” “我的名字。” 许靖也念了遍蒋牧桐的名字，想了想说：“牧童遥指杏花村？” “是啊。”蒋牧桐拉长声调，叹道：“虽然我爸妈取名的本意，是结合我妈的姓，还有家门口陪伴了我们十几年的梧桐树，谐音又是他们俩恩爱的证明。但同样的，贡献了一个诙谐的外号。” “尤其小学，学了这首诗，天天喊我放牛的，要么就用明显字不对的名字叫我。” 许靖也没想到蒋牧桐看起来这么阳光开朗也经历过这种事。 取外号，明面上是个不值一提的事，夹杂着小孩不辨善恶的玩乐。可越是无知越是肆虐，没有分寸，宛如扎进皮肤里的半截绵刺，不起眼却一碰就疼，还是细小的不足为道的疼。 最可气的莫过于，你生气，表达不喜欢，他嘲笑你小心眼玩不起，你恼羞成怒的跳脚在对方眼里又是一出乐趣。 许靖也无比地感同身受。 “后来中二时期看电影看到西部牛仔的形象，我一下就爱上了，什么放牛的牧童，我要当骑马的，一枪崩了那些没脑子的傻缺。”蒋牧桐神气地说。 许靖也乐道：“好酷。” 听到他的笑意，蒋牧桐跟着笑起来，话音却是十足的认真：“对待傻缺咱就不能太给脸，该骂骂，必要的时候动用武力也不是不行，反正不内耗，借用金木老师的名言，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这是谁啊？” “一部日漫里的主角。” “我没有看过。” “没事，有时间再看，不过有点血腥，而且还烂尾了。”中二少年蒋牧桐充满怨念地吐槽。 “好。”许靖也笑了下，片刻默然道：“可是我很没有用，不会骂人，我是打电话报警，那两个人才走的，一点都不男人。” “这个方法也可以呀。我表妹中二期天天扛着枪跟隔壁小子打打杀杀，邻居阿婆就说她一点女孩样都没有，我妈就反问她，女孩样是什么样，她生孩子的时候可没谁告诉她，男孩要什么样，女孩要什么样。我们都先是独一无二的人，再是男人和女人，它们不是描述性格的名词。现在我表妹已经进部队实现她拯救世界的梦想去了。” 蒋牧桐依旧很认真地说：“不强势不那么勇敢也没关系的，阿也，我会保护你。” 第13章 篮球 小时候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导许靖也：“作为哥哥你要照顾好弟弟，要像个男子汉坚强勇敢一点，不要让妈妈操心。” 所以许靖也学会了沉默。书上说男子汉就是有泪不能流有苦不能说，独自扛下一切的英雄。 后来杨医生告诉他，不要沉默，心里有任何想法都要及时说出来，真正爱你的人不会错过你的每一句话，不会忽视你的每一次闷闷不乐。 他不知道蒋牧桐是不是杨医生说的真正爱他的人。 蒋牧桐还太年轻，二十岁的人总恨不得与天争高低，随口一句就是重之又重的承诺，拿一辈子当朝夕。 但这都不妨碍许靖也在这一刻认为蒋牧桐的真心无价，他感受到并且相信了。 已经到中午，小葵和栀栀准时跑去吃饭，他的怀抱落了空，没觉得不适，某种热腾腾的东西已经把他的胸腔填得满当当，不需要再向外寻求安全感。 第24章 “我要去准备午餐了。”他说，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 非常生硬的转折，一举击碎了蒋牧桐没坚持多久自认为猛1的形象，只知道懵逼地啊哦两声挂掉通话。 盯着黑屏的手机呆了会，他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阿也不会害羞了吧？ 再一琢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于是他试探性地发了个表情包：啾.jpg 葵栀：猫猫埋脸.jpg 嘶。 蒋牧桐带着比酷夏烈日还灿烂的笑回到寝室，嘴里哼着歌，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周峥瞅见他这出死样，忽然就想犯个贱，遂故意夹起嗓子说：“牧桐哥哥你回来啦。” “……去死。”蒋牧桐表情僵住，跟吞进一只苍蝇似的，忍不住干呕了下。 “好无情哦。”周峥继续恶心他。 屁股刚沾座椅的蒋牧桐忍无可忍，立即起身锁周峥的喉，听到他大声求饶才作罢。 “玩不玩游戏啊？”许承佑视线从他们俩身上一晃而过，自顾先戳开了游戏。 周峥率先响应：“来来。”一边打开游戏，一边斜眼挤兑蒋牧桐：“拉你对象来啊。” “他吃饭呢。”话这么说，蒋牧桐还是给许靖也留了个言，然后和室友们先玩。 认识许靖也后，刚好赶上考试月，玩游戏的次数不多，全和许靖也一起了，这还是头一次和室友开黑。 他心里惦记许靖也的回复，每把结束就切出去看看企鹅。第六局结束才收到信息，但不是同意玩游戏，说是上午添了张床，预备打扫下。 蒋牧桐回了个好就没再打扰他。 等待最后一门考试的日子漫长且堕落，终日不用上课，又不着急复习，外面温度高，里面空调呼呼响得飞起，拉上窗帘，俨然一处天堂。 许承佑从午觉中挺身坐起来，带着醒后的慵懒和惺忪看向室友们。 蒋牧桐蜷成虾状捧着手机打字，嘴角隐约可见荡漾的笑；周峥还在睡；杨然身体面向墙壁，手机画面花花绿绿，一看就是玩游戏。 他呆滞片刻，一头栽下去，拿起手机加入行列。 时间一长手举得酸痛，许承佑仰面垂手望着天花板歇了会，同时瞥向室友们，除了周峥醒后也在玩手机，其他两个保持不变。 寝室内光线黄沉沉，空调兀自吹着风。 许承佑猛地坐起来，望着沉浸温柔乡的室友们，说：“出去打球？” 三人一动不动，异口同声：“不去。” 周峥：“热死了。” 杨然：“吹空调不香吗？” 蒋牧桐：“懒得动。” 许承佑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今天除了吃饭你们下过床吗？堕落。”他没给室友们说话的机会，蹭蹭下床，拉开窗帘关掉空调，挨个拍他们的床栏杆：“快快快，打球打球。” 三人假装没听到，硬是撑到冷气散掉才不情不愿地爬下床。 周峥指着蒋牧桐说：“知道为啥他现在不跟你一伙了吗？” 许承佑睨了眼蒋牧桐，静静看他会放出什么屁。 “因为他有妹妹了，而你。”周峥没把话说明白，眼神流出一线同情和理解。 蒋牧桐和杨然非常不客气地笑出声，上前拉住欲发作的许承佑，推推搡搡一起出了门。 正值黄昏，清凉的风卷走些夏日的燥热，空气中没有那么燎人的烫意。 篮球场人不少，他们走到其中一个场地，常一起玩的同伴在联系投篮。蒋牧桐接过篮球，顺手投了个二分。 不正式地投了会篮，又来了两个伙伴凑齐十个人，他们随意分边玩起5v5。 “周峥加油！”没多久场边传来一声呐喊。 众人纷纷停住望去，是两个女生，一个举着手机拍照，一个捂嘴笑得后仰。 “好。”周峥双手贴唇抛了个双倍飞吻。 “无耻啊，叠buff是吧。”对位的一个同伴笑说。 “不服你们也行。” “张浩宇叫人，气势上不能输。” 有女生围观，尤其是自家对象，男人那点花孔雀属性藏都藏不住。本来只是周峥想在女朋友面前装个逼，玩得贼认真卖力，这士气一下点燃了其他人的胜负欲，场上的氛围莫名激烈起来。 就像一阵野火迅速蔓延，吸引来更多人的围观，男生女生都有。 两边打得那叫一个焦灼，不相上下，你来我往。 天气逐渐暗沉，一盏盏路灯大亮。场边的人走了一波吃饭的，来了一波饭后散步的。 他们打得差不多该收场，两边都想以己方进球作为终结。篮球在手里传来传去，一会上天一会下地，愣是没机会碰篮筐。 球传到许承佑手上时，两个人堵他堵得厉害，几乎寸步难行。他烦躁地啧了声，跳起来把球扔给三分线边的蒋牧桐。 蒋牧桐拿到球，一秒没迟疑起跳后仰抬手一砸，只听哐的一声，篮球成功进框。 “牛逼。” “可以可以。” “帅！” 一阵欢呼，几个人凑一起击掌，咧出大笑囔囔着和对面的同伴喊话，闹了会便与旁观的人一起作鸟散。夏夜的凉风吹过青春躁动的球场，汗水轻易地挥洒出去。 四人在食堂吃完饭回到寝室，一路上都在聊刚才的篮球，津津有味地分析总结。 待蒋牧桐洗完头洗完澡一身清爽出来，已经九点半。心情也沉淀下来，他捡起手机，马不停蹄给企鹅唯一置顶发送消息：傍晚打了一场特别爽的篮球【我最美】 第25章 许靖也没及时回，他便退出聊天界面，回复起其他人的消息。然后发现周峥转发了他对象的动态，剪辑过后的他们打篮球的视频。 七八分钟的视频，蒋牧桐从头到尾看了遍，基本是投篮的集锦。 刚关闭一秒，他又点进去，把进度条拉到最后一次投篮，就是他投三分的那个。 女生的视频就是有讲究有技术，挺帅的动作经过音乐慢放和角度的加持，跟天神下凡似的，谁看了不说一句好帅。 他意犹未尽地多看了几眼，按下转发，立即回到许靖也的聊天界面，补了个萌萌的猫咪表情包。 大概过去十来分钟，许靖也的回复姗姗来迟：赢了吗？ 桐山牛仔：嗯嗯，最后我和许承佑配合拿下最后一球。 桐山牛仔：本来只是随便玩玩，但是周峥对象在看，他想秀嘛，搞得所有人都认真起来了。 桐山牛仔：到后面许承佑拿到球，但对面防得很紧，他就把球仍给我，就那一会感觉来了，顺手就投了个三分。 葵栀：好厉害【鼓掌】 蒋牧桐笑了笑，戳开空间看了眼转发的视频，返回来盯着许靖也的头像，暗中嘀咕，不知道阿也看到没。 要怎么不经意让阿也看到视频呢，光文字没那个效果啊。 不过阿也都不发动态，是不是压根就不看空间啊。 空间…… 蒋牧桐忽然想到什么，赶忙打开自己的空间，一条一条动态滑下去。 他的动态不算频繁，出去玩或者有活动才发。认识许靖也至今，也就刚刚转发的一条。可之前的，有照片啊！ 所以阿也早就知道我长啥样？我上次还自夸…… 啧。迟到这么久的认知令蒋牧桐感到一点羞耻，他看着屏幕上那只可爱的橘猫，暗戳戳地问：阿也喜欢篮球么？ 葵栀：我没有打过。 桐山牛仔：你也不会看篮球比赛什么的吗【暗中观察】 葵栀：没有。 桐山牛仔：那以后有机会我带你玩好不好？ 桐山牛仔：我高中有段时间很沉迷篮球，看各种视频比赛学习，一有空就跑到篮球场上玩球。 桐山牛仔：上大学报的第一个社团就是篮球社，还参加过高校比赛，名次也在前列。虽然现在没那么积极参加社团活动，但还是经常和室友一起玩。 许靖也看着蒋牧桐发来的几条关于篮球的消息，若有所思，他真的很喜欢篮球啊。 不过他完全没接触过篮球，也不看相关的比赛，对这方面不了解，不太知道要怎么接续这个话题。 正当他苦恼地玩猫猫耳朵时，蒋牧桐又发消息来了。 桐山牛仔：阿也不玩空间的么【小纠结】 嗯？怎么跳到这上面来了？ 第14章 弟弟来啦 蒋牧桐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见许靖也回复，心塞得不行，只好折中一下。 但许靖也显然没意会到他背后的深意。 葵栀：我没有什么要发的。 桐山牛仔：那好友的也不看吗【小纠结】 可我只有两个好友。许靖也脑海里忽然捕捉到一点，他点开蒋牧桐的空间，第一条新鲜的动态是转发的打篮球视频。 他看着自动播放起来的视频，出现两个熟悉的面孔，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让我看这个啊。许靖也忍俊不禁，点开全屏认认真真看起来。 看到最后蒋牧桐说的三分球，音乐转变得热血，起跳动作放慢，旁边五六个神色各不相同的人围一圈，橘黄的路灯仿佛为他镀上一层圣光，最后哐地进篮声，配上热烈的欢呼声，确实很帅。 许靖也回到聊天界面，看到蒋牧桐又发了个小纠结的表情。 他顿了会，悠悠按下边上的话筒，笑着开口：“看到啦，蒋牧桐你好厉害呀！” “看到啦，蒋牧桐你好厉害呀！” 蒋牧桐老脸爆红，手机一关，掀起空调被钻了进去，手脚简直不知道怎么放。 “哇哇哦，蒋牧桐你好厉害呀！”糟糕的是，他没想过许靖也会发语音，所以没带耳机，这句话就这么赤裸裸地公放了，室友们全听到了。 “这就害羞了啊。” “好甜哦。” “怪不得面对那么多妹子示好都不为所动的蒋同学这么快就坠入爱河了，要是我心也得酥。” “停停停。”蒋牧桐实在受不了室友的打趣，翻出来吼了句。 “嗯嗯，只有妹妹能说，蒋牧桐你好厉害呀。”周峥仍不怕死地模仿。 蒋牧桐蹭地爬下床，掐住周峥的脖子摇了摇，然后翻出耳机回到床上，被子一盖，隔绝了室友们的目光。 “噗，老蒋该不会循环一晚上吧。” 我至于嘛，又不是没听过阿也说话。心里这么反驳的蒋牧桐再次戳开了语音条。 “看到啦，蒋牧桐你好厉害呀！” 嘶。 还是不一样的，这次阿也叫了他的名字。 他们打过不少通话，这是许靖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名字是个特殊符号，是两个人从陌生走进对方的敲门砖。 少年时蒋牧桐受困于名字引申而来的外号的烦恼，即使他心里清楚名字的内涵，仍会因为同学的玩笑而不高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和尊重。 每次别人叫他，但凡不是认真的语气，他都会忍不住揣测，那个tong究竟是哪个字。是他多想，还是对方本身就携带着恶趣味？ 第26章 他喜欢许靖也的声音，现在这道声音含着软软的笑叫了他的名字，就好比往干苦的心田灌糖水。 桐山牛仔：脸红.jpg 葵栀：【吃糖】 葵栀：我弟弟放假要来我这，不可以打电话了。 桐山牛仔：好。 桐山牛仔：阿也竟然有弟弟，我家就我一个。 葵栀：那你是gay，你爸妈知道吗？ 桐山牛仔：知道的，他们都是老师，很开明，让我好好恋爱，不能乱搞【我最美】 葵栀：真好。 有对开明的父母真好，光蒋牧桐的性格也能看出他家庭氛围很好。 许靖也不太想说羡慕，但确实为蒋牧桐感到开心。 桐山牛仔：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桐山牛仔：我是说像阿也这样乖巧的孩子都很招长辈喜欢…… 许靖也笑了笑，局促和小心也是可爱的。 葵栀：【花朵脸】 桐山牛仔：【比心】 最后一门考试四个人都拖着行李箱去考场。用最快的速度写完试卷，拉上行李箱直奔校门。 许承佑到的时候，许靖也正在做午饭。弟弟爱吃鱼，他特意做了红烧鱼。 许承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跑到厨房帮忙。虽然不会做饭，拿拿碗端端菜还是行的。 “你跟爸妈说了吗？”吃饭的时候，许靖也随口问了一句。 “嗯，”许承佑咬着筷子看他，迟疑地开口：“到时候爸爸会开车送我去机场。” “好。”许靖也没觉得有什么，吃了两口菜发现弟弟还在看自己。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沉吟道：“我没有不想见他们。” “那你送我吗？”许承佑小声问。 “可以呀。” 许靖也回答得很爽快，许承佑心情随即明朗起来，“哥，要不你跟我去澳洲玩呗，让爸爸帮忙办个签证应该来得及。” “不要。”许靖也果断拒绝，“你不是去交流的么，我去干什么，而且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好吧。”许承佑怏怏地应道。 许靖也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好好玩。” “嗯！” 饭后许承佑主动承担收拾桌子的任务。出来看到许靖也在和猫猫们玩，神情十足自在放松。 过去他总是担心哥哥一个人生活会不会不开心，无法想象一个人寸步不离地待在房子里是什么滋味。 小时候的许靖也很文静，不太活泼。家里小孩一起玩闹，没人叫他，他就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倒是不落寞，脸上还是有笑的。 对很多大人而言，女孩文静是恰如其分，男生文静是没出息，成不了大事。内向好像不是特质而是缺点。总免不了用嫌弃的语气玩笑一通。 但他看着哥哥和猫猫们玩得很开心，住处温馨妥帖，他又觉得那些担心是不是太自以为是太高高在上了。 他凭什么认为只有向外社交才能获取快乐。对许靖也来说，或许安静的自我世界才是他真正舒心的地方。 许承佑坐到茶几旁边的地板上，揪了把栀栀的猫尾巴。怕生的猫猫立即窜到许靖也身后。 许靖也看弟弟撇撇嘴失落的模样，把小葵塞进他怀里，“小葵不怕。” 于是兄弟俩一人一只猫，默默撸了很久。 住在许靖也家是件很幸福的事。不仅是因为和哥哥在一起，许靖也是个非常好的同居伙伴。被哥哥用美食投喂很多次的许承佑如是说。 他只是突然嘴馋提了一句，想吃蛋仔冰淇淋。许靖也当天就给他做了西瓜口味的冰淇淋。 “以后我要是工作，肯定会天天怀念这段日子。”许承佑舔着冰淇淋说。 “以后也可以来我这。”许靖也掰了块蛋仔放进嘴里，含糊道。 “那我毕业后住这可以么？” “可以。” 许承佑心满意足，几口吃掉冰淇淋，跑回书房拿自己的手机，“哥，打游戏吗，我带你玩。” “啊？”许靖也放下冰淇淋，看着许承佑弱弱地问：“什么游戏啊？” “王者，很火的，你应该听过吧，你先下载。你之前那个企鹅号是不是注销了，重新注册一个呗，算了，我还是帮你借个号吧，新号英雄皮肤都没有，没啥体验感。” 许承佑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低头光顾着找朋友借号，因此错过了许靖也心虚的表情。 许靖也小声说了句好，然后卸掉手机里的王者重新下载，顺便把企鹅软件的账号退出并清空记录。 很尴尬。 弟弟只有他原来那个号的好友，但是那个号因为一些原因他不可能再用，许承佑也知道，故他们只用微信联系。 新注册的这个他原本只打算用作和编辑交流，打游戏也是前几个月才开始的。现在又和蒋牧桐认识了，他更加不好意思和弟弟说实话。 总不能说我早就和你好兄弟暗通款曲了吧…… emmm。 “账号发给你了，我先教你这个游戏怎么玩。”问到账号后，许承佑顺便往室友群里问了句，打算五排，免得许靖也第一次玩，玩不好被路人说。 放了假，室友们清闲得很，很快就三排上。 许靖也就在旁边看着，听许承佑给他讲解玩法，心里怪不好意思，他打算晚上再给弟弟做顿好吃的弥补一下。 等游戏下载好，许靖也便登录弟弟给的账号。他们都开着麦，他一进房间，周峥立即问了声好。 第27章 “行了，我哥不方便说话。”许承佑帮他解围。 周峥：“我怀疑你压根没有哥哥，至于这么藏着掖着吗？” “上周的饼干三明治你白吃了？” 许靖也闻言，在组队里发了句不好意思。 周峥：“……我去，忘了你哥在旁边，我的我的，哥哥做的饼干三明治很好吃，我们都非常喜欢。” 蒋牧桐：“别放屁了，快选英雄。” “先抢瑶，给我哥。”许承佑转头对许靖也说：“这个英雄最简单，你先玩这个熟悉下游戏。” 许靖也点点头。 开头他表现得很生疏，许承佑说什么他照做什么，丝毫不做多余的事。好在瑶比较好混，一局过去，新手伪装并没有暴露。 又玩了两把瑶，许承佑便让他试试法师。他希望哥哥能有游戏体验，享受到游戏的快乐。 这把许靖也玩的小乔，许承佑玩的张飞，一开局就一直跟着他。 但玩输出位，许靖也控制不住有自己的想法，没怎么听许承佑的。 许承佑看着哥哥几次与自己的话背道而驰，要么跑去红背草蹲，要么打先手控制，每次还开的挺好。他没啥好说的，渐渐专心于辅助。 最后一波压高地，对面射手刚走出一点塔清兵线，小乔突然闪现过去秒了射手。 反应过来的四人马上跟团，打了一波团灭。 胜利的播报响起，周峥奇怪地问：“你确定你哥是第一次玩？” 许承佑同样有点懵，看着小乔10-0-15的豪华战绩，迟疑地说：“哥你……” 许靖也抬起头，用一种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的眼神回视。 许承佑：“……” 第15章 又又见面啦 “可能我哥真有打游戏的天赋吧。”许承佑这么和室友说。 周峥：“牛逼，赶紧开个音符号啊，再露个脸，纷纷钟火爆全网。” “得了吧。”许承佑嫌弃道，“我哥才不需要靠卖脸赚钱，真要卖脸，他当明星也是一夜爆红的事。” 杨然：“真受不了，你哥不害臊，我都听不下去了，哥哥知道许承佑天天在宿舍吹你彩虹屁吗？” 许靖也面红耳赤，扯了扯弟弟的衣摆。 许承佑：“……”正常说实话而已。 蒋牧桐：“那你还说出来，更让人不好意思了。” “stop，继续。”许承佑冷酷地终结了这个话题，不然他怕他哥红温中暑。 整一下午，除了杨然只玩固定的位置，其他三人啥都玩，大乱斗似的，英雄是不看位置的，buff是要抢的，队友是要卖的，人头要k的，吵吵闹闹一团。 只有许靖也一个好人，认认真真玩游戏，默默背负一切，把把mvp。 中途还因为弟弟和周峥就一个人头吵起来，胆战心惊地想劝架。 好在他们点到为止没再吵下去。 他们的相处模式对许靖也来说很神奇很有趣，即使没有参与进去，旁观也会感到很开心。 习惯家里安静的小葵和栀栀被这难得喧闹吵得躲到房间里，一下午都没有出来。直到饭点，吃完猫粮跑来找主人求摸摸。 “该吃饭了吧，哥，我们点外卖吧。”许承佑瞅了眼趴在许靖也腿上的猫，提议道。 许靖也一顿，注意到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本来想好晚上要给弟弟做点好吃的，一下乐过头，只能点外卖了。 周峥：“真羡慕你们能吃外卖，不像我只能吃妈咪做的热饭。” 许承佑：“滚你的，我哥做饭好吃得很，只是玩过头了而已。” 杨然：“你妈竟然没催你暂停游戏？” 周峥：“我是端着饭碗跟你们一起打游戏，感动吧，中国好室友。” 杨然：“牛逼。” 蒋牧桐：“你们点啥啊，我参考参考。” 周峥：“老蒋咋回事？” 蒋牧桐：“两位大人刚带完高三，解放了，扔下他们的宝贝儿子旅游去了。” 许承佑：“香锅吧。” 蒋牧桐：“行。 过了会，蒋牧桐：“诶，什么奶茶好喝啊？” 杨然：“你不会要给妹妹点奶茶吧？” 蒋牧桐：“翻外卖刚好翻到了。” 杨然：“6，我女朋友喜欢喝茶姬。” 蒋牧桐：“行。” 他们打的是企鹅语音，游戏退了准备吃饭，语音还没有挂。 许靖也听了全程，此刻心情很复杂。 他看了眼还在选菜的许承佑，默默登上自己的企鹅号，蒋牧桐点奶茶的消息赫然在列。 emmm，等下要怎么跟小佑解释呀？ 葵栀：谢谢【小纠结】 桐山牛仔：怎么呢？ 桐山牛仔：我点了两杯，请弟弟喝【呲牙】 唔。 葵栀：猫猫头.jpg 桐山牛仔：啾.jpg “哥，你看下还要加什么？” 许靖也手一抖，心虚地关了手机，凑过去看许承佑点的东西，确认没什么要加的，远离他的手机，小声说了句：“可以。” “好。” 许靖也心跳得厉害，低头捂着脸，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随后吃饭的继续吃饭，等外卖的边刷视频边闲聊。 最先到的是奶茶，许承佑拿的，“哥，你也点奶茶了？” 许靖也点头如捣蒜，接过奶茶袋子，瞥了眼传出视频声音的许承佑的手机，喏喏说：“听你同学提到，有点想喝，就点了。” 第28章 许承佑没作他想，“刚好吃的香锅。” 等所有人吃完饭，他们就接着打游戏。嘻嘻哈哈玩到深夜，几乎同时被健康系统强制下线。这才各自散了。 许靖也洗漱完上床，把企鹅号换回自己的账号，睡下没到半个小时，手机就发出了震动。 很少见，因为已经凌晨一点了，蒋牧桐一般不会这么晚打扰他。 点开信息前他还担心有什么事，结果…… 桐山牛仔：阿也你睡了吗【小纠结】 桐山牛仔：杨然怎么没说这奶茶还有失眠的功效啊【沧桑】 桐山牛仔：我感觉我身体跟脑子分离了，身体累得不行，意识清醒得不行【沧桑】 许靖也隐隐感觉自己也有些睡不着，还以为是今天玩得太开心的缘故，竟然是奶茶吗？那小佑…… “哥，你睡了吗？”正巧，房门外许承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 “还没。”许靖也便没急着回蒋牧桐的消息。 许承佑进来后把自己的枕头扔到床上，一脸郁闷地躺到许靖也身旁，“我死都睡不着，哥，你给我念书呗。” 小时候每次打针吃药做完手术，许靖也都会捧着绘本给他读故事，哄他睡觉。 父亲忙工作，母亲诸事操劳，只有哥哥一直在医院陪他。后来哥哥要上学，他的病有所好转，能去学校，是哥哥牵着他的手走上下学的路。 那时候哥哥是他的天。 “好。”许靖也把床头没看完的书拿过来，取出里面的书签，嘴刚张开就蓦地顿住。他看了眼身边打着哈欠的弟弟，悄悄点开手机录音。 “下午在马努佐和维格利亚的阳光和风中作画，直至暮霭沉沉，克林索尔十分疲惫地行走在林间，来到一家沉寂的小酒馆……” 软绵细糯的声音在静寂的深夜如同太阳穴处按摩的手，一点点把紧绷躁动的神经捋顺得服服帖帖。 “他服用了安眠药，睡了一天一夜。然后他洗干净自己，刮了胡子，穿上新衣，开车去城里买了水果和香烟，打算送给吉娜。” 刚好念完，许靖也侧头看向许承佑，听到他的呼吸趋近平稳，便收起书。 他把录好的音频发给蒋牧桐，不太确定会不会太迟了。 葵栀：希望对你有用。 葵栀：晚安。 蒋牧桐几乎秒回阿也【坚强】 桐山牛仔：你也睡不着吗【emm】 葵栀：有点【无奈】 桐山牛仔：那我给你唱歌？ 葵栀：不要了，你试试听音频能不能睡着，我感觉我念得有点睡意了。 桐山牛仔：好，晚安 桐山牛仔：啵唧.jpg 七月澳洲正处于冬季，临出发前，蒋牧桐和许承佑商量着在国内备齐用品，滑雪也在他们的计划中。 约好买东西的时间，许承佑开始撺掇许靖也一起出门。 “不要。”许靖也闷闷地说，低头揉捏猫猫的耳朵。不想出门，还是弟弟蒋牧桐一起，场面怪怪的。 “在商场里啊，又不热，就逛个街玩玩。”许承佑耐心道，“我还想让你帮我挑衣服呢。” “我不太懂那些啊。”许靖也自己的衣服是网上随便买的，一个店铺一次性买足。他又不怎么出门，成年以后身材定型，几年都难得购物一次。 “那就当陪我行吗？”许承佑软下嗓音，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他就想和哥哥一起出门玩。 许靖也察觉到了，抬眸看向弟弟，沉默片刻，终是不忍心，嗫嗫地说：“好吧。” 许承佑立即露出满足得意的笑，收拾收拾准备出门。路上他特意跟蒋牧桐提前打招呼：我哥也来了，你别太热情，别太关注他。 蒋牧桐：……知道了。 莫名其妙，对你哥热情干嘛。我虽然是gay，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对男的热情吧，谁会对好兄弟的哥哥弟弟下手，日后多尴尬啊。再说我已经有阿也了。 蒋牧桐心里泛着嘀咕，拍了一张商场入口的照片给许靖也。 桐山牛仔：和许承佑出来买东西【卖萌】 发完他就收起手机等那两人来。大约三分钟，许承佑和他哥朝他小跑过来。稀奇的是这酷暑天气，许承佑他哥竟然还穿着长袖带口罩。 不热吗？ 有前面一出，他没好意思问出口，冲他哥笑笑就当是打招呼了。 三人边说边往男装店走，目标明确地试衣服。 许承佑没试两件，就往他哥身上比，看架势是想给哥哥买衣服。 蒋牧桐越看越稀奇，感觉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是反过来的，哥哥内向，从头到尾安安静静陪在一旁，依旧不开口，反倒是弟弟每拿一件衣服就询问哥哥的意见，还要给哥哥买衣服。 他忍不住对他哥产生了一点好奇，平时许承佑的彩虹屁听多了，印象自然很好，现在好像有点反差。 “好了好了。”许承佑推着他往收银台去，“差不多了，你还要买啥吗？” “不用了。” 结完账，三人各拎着一个大袋子继续逛商场。陆陆续续买了一些小玩意，赶上饭点就随便进了家烤鱼店。 “点蒜香的行吗，我哥吃不了辣。”许承佑问。 “我无所谓啊。”蒋牧桐耸肩道，眼一撇发现许承佑他哥把口罩摘下来了，低头含着豆奶吸管，默默地吮吸。 第29章 接收到他的目光，眼眸往这一抬，如墨的瞳孔闪烁着疑问。 蒋牧桐怔了怔，尴尬地移开眼，摸到手边的可乐灌了一口。 放下时，眼睛又不自觉瞥过去。说巧不巧对视上了。 我去，他哥怎么一直看我啊。 蒋牧桐垂下头，讪讪摸了摸鼻子，故作淡定地摆弄碗筷。 心道，许承佑还真没有夸大其词，他哥确实挺好看，就是一直不说话，看上去怪高冷的。 “你爹妈不在，你这几天在家吃啥？”许承佑拉开话匣子。 “点外卖。”蒋牧桐沉吟，“尝试过自己做，结果很惨烈，可能就是没这个技能点吧。” 他还专门请教过阿也，一一按照他的步骤来，依旧不咋地。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传统美德，放弃了。 “那万一你那妹子也不会做饭，就算会也不能一直人家做吧。”许承佑撇撇嘴道。 “你会？” “不会啊。” 蒋牧桐翻了个白眼：“那你这么大义凛然？” “我没打算找对象啊，再说我还有我哥啊，我哥做饭很好吃。” 看把他骄傲的。蒋牧桐内心无语，瞟了眼当事人，说：“你还打算赖你哥一辈子啊，问过你嫂子了吗？” 许承佑默然，偏头看了眼哥哥，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哥哥会找女朋友吗？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有点无法想象。 这一想，心里冒出点惆怅。 话里的当事人嘴角抽动，眼神幽幽地从两人脸上扫过，在蒋牧桐那稍微停留了几秒，重重咬了咬吸管。 哼。 蒋牧桐愣住，怀疑人生，错觉吧，我被瞪了？ 第16章 商场“约会”的一天 上菜前，许承佑突然问：“上厕所么？” 蒋牧桐：“……不去。” 许靖也摇了摇头。 “行吧。”许承佑悻悻离席。 他一走，桌上彻底安静下来，蒋牧桐和许靖也正对角的位置，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一股莫名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蒋牧桐也不想这样，主要许承佑提点过不能对他哥太热情，他哥又不开口说话。他一身武艺无处发挥。 算了，遇事不决玩手机。 他掏出手机给许靖也发消息，不知道阿也在干什么，先前的消息还没有回复。 与他半桌之遥的许靖也同样打开了手机。 桐山牛仔：【打招呼】 许靖也瞄了眼专注于屏幕的蒋牧桐，唇角微翘。 葵栀：【牛啊】 桐山牛仔：【耶】 葵栀：【摸鱼】 桐山牛仔：【喵喵】 葵栀：【咦】 桐山牛仔：【敲敲】 葵栀：【猪头】 桐山牛仔：【尊嘟假嘟】 葵栀：【呵呵哒】 桐山牛仔：【发抖】 葵栀：【略略略】 桐山牛仔：【花朵脸】 面对面的emoji大战在许承佑回来后，非常默契地结束了，两人脸上都挂着迷之微笑，区别在于一个嘴角压抑不住上翘，一个咬唇紧抿。 许承佑看了看哥哥，看了看蒋牧桐，一头雾水，感觉不太对劲，刚才有什么乐子吗？ 没等他问出口，烤鱼端上来了，好奇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饭后三人坐着休息，许靖也捧着还剩一半的豆奶，认真倾听蒋牧桐和许承佑聊天。 聊学校的事，游戏篮球，澳洲的计划。陌生但有趣。 “孙哲浩说他上次去的时候……”蒋牧桐说着说着，不经意注意到一旁的哥哥忽闪着那双他觉得挺好看的眼睛，咬着吸管，一脸专注地看着他。 突然有点说不下去。 许靖也：“？”怎么不说了？ 蒋牧桐：“……”好怪。 “啥？”许承佑莫名其妙。 “咳，没啥。”蒋牧桐捏了捏可乐罐，易拉罐吱呀一声形变，顾左右而言他道：“等下回家还是再玩玩？” 许承佑看向哥哥：“再玩玩么？” 许靖也点点头，反正都出来了，跟在他们身边感觉还好。 “那我们去楼下电玩城，我哥还没去过。”许承佑当即做出决定。 “你哥还不会是那种乖宝宝啊？”蒋牧桐边起身边玩笑道。 “是啊。” 乖宝宝许靖也闻言瞟了他一眼。 蒋牧桐：“……”怎么感觉我又被瞪了？ 许靖也第一次进电玩城，好奇猫猫似的东张西望，各种酷炫的游戏机画面应接不暇，不远处还有一排排粉色的娃娃机。 他探头望了望，有点想去试试。 “玩这个玩这个。”许承佑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走到双人摩托车前，“哥，试试吗？” 许靖也有点迟疑，指了指蒋牧桐，想让他们先玩，他得先研究下规则。 “行，我跟他先玩，你站我旁边，我操作给你看。”许承佑瞬间读懂他的意思。 蒋牧桐闻言便坐上另一辆摩托车。 “这边加速，这个按钮调整方向……”许承佑边玩边给他哥讲解玩法。 没一会他就闭上嘴，银蓝的屏幕灯光在他全心投入的脸上闪烁。 “嘭”屏幕传来结束音效的同时，许承佑拍了下车头，气急囔囔：“差一点，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第30章 最后一个转弯他迟了一秒转向，不慎撞上障碍物，导致速度降下来，与蒋牧桐全程不相上下的僵持就这样被打破，输掉了比赛。 “回合制是吧。”蒋牧桐鄙夷道。 “失误了。”许承佑啧了声，起身给哥哥让位置，“哥，你来玩，就我刚刚失误的地方，你记得提前一点转向。” 许靖也点点头，坐下的一刻心情随之紧张。他深吸口气，双手紧抓把手，目光黏在屏幕上，数字跳到1的瞬间，手条件反射般旋转把手。 摩托车一眨眼就飞出去，第一个转弯出现时，心一颤，直直地撞上障碍物，车子偏移赛道。 好不容易回到赛道上，第二个障碍物已经近在咫尺。 没什么意外地输了。 “没事没事，第一次嘛，重来。”许承佑立即投了一个币。 许靖也没多懊恼，立即投入到下一次游戏。总算在第四次成功躲过所有的障碍，与蒋牧桐差了0.01秒。 “厉害。”蒋牧桐转头朝他笑笑，比了个大拇指，“我之前玩过很多次，哥哥第一次接触就能这么快上手，都快超过我，果然有游戏天赋。” 许靖也因刺激而加快的心跳还没有完全稳定，口罩下的脸微微发烫，看着被霓虹色游戏灯光照耀得迷幻的笑脸，轻轻嗯了声。 蒋牧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哥竟然出声了，虽然只是一个单音节。他不由多看了几眼，提议：“玩玩别的呗，还有蛮多游戏机。” “走吧，换个。”许承佑附和道。 他们把每个类型的游戏机都玩了个遍，每次都是许承佑和蒋牧桐先玩，然后陪许靖也上手，等他玩会了，得趣了再换下一个。 远离游戏机区域的暗淡环境，许承佑眼尖发现许靖也额前发丝湿成一小绺一小绺，“哥，你把口罩摘了吧，都热出汗了。 “哥哥咋不撸起袖子啊？”蒋牧桐问出了最开始的疑问。 许靖也摘口罩的手停滞一秒，侧过头把口罩叠起来放进兜里。 许承佑顿了顿，勾住蒋牧桐的脖子往前走，胡诌道：“荨麻疹。” “好吧。” “我看那有投篮的，走走，玩那个。” 到投篮机前，他们从旁围观，等到上一波人结束。许承佑边投币边说：“谁输了谁请奶茶。” “你投篮从来没投过我，想请客其实可以直说。”蒋牧桐揶揄道。 许承佑一把揽过许靖也的肩膀，语气嘚瑟：“这不还有我哥嘛，他第一次玩，0.8+0.2公平吧。” 蒋牧桐看了看许靖也，语气促狭：“二打一还投不过，那总没借口了吧。” “开头不算啊，先让我哥适应下，他没玩过篮球。” “你家是不是偏心啊，怎么你这么自由？” 许承佑白了他一眼，“性格内向不行啊。” “行。”蒋牧桐耸耸肩，退到一边让他们两先适应。 两兄弟个子一样高，许承佑他哥明显更瘦一些。怎么看都有点偏心的意思。 不过跟他没啥关系，人家家事，兄弟俩感情还这么好。 投了两次币，许靖也渐渐掌控投球的感觉，二对一的比拼拉开序幕。 “别输得太难看。”开始前许承佑手指转了转篮球，放起狠话。 “二比一还输，别哭哈。”蒋牧桐不甘示弱。 莫名的火药味燃起，许靖也笑了笑，心里默默积起认真。 “duang。” “duang。” 两个篮球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各飞一边，就是不往篮筐掉。许承佑崩溃，“这样不行啊，哥，你先投，我在你后面，我们接力，肯定比他快，这把不算。” “什么不算啊，那就三盘两胜，免得说我胜之不武。”蒋牧桐不以为意，神采那叫一个得意。 “可以。”许承佑坦然应下，对许靖也说：“这次一定超过他。” 许靖也重重地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倒不是为了奶茶，就单纯地想赢蒋牧桐。 今天下午他玩游戏机基本是和蒋牧桐玩，第一次接触，自然没有他熟练，赢的对局寥寥无几。 虽然说得过去，自己也玩得挺开心，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挫败，谁不喜欢胜利的滋味呢。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们没有再出现两个篮球相撞的情况。 投篮这活，多少有点运气成分，两兄弟一个新兵蛋子，一个投篮不佳，凑一块负负得正，最后险胜一个球。 趁着手感火热，许承佑一秒没多等，立马开启第三局，乘胜追击，一举以两球之差拿下胜利。 “yeah。”许承佑激动地和哥哥拥抱，冲蒋牧桐得意叫嚣：“请客请客。” “行呗。”蒋牧桐笑笑，他又不是玩不起的人，“喝奶茶吗，特喵想起前两天听杨然的建议点的那家奶茶，差点给我整失眠了。” “靠我也是，有毒，什么奶茶，比咖啡还恐怖。” 三人边说边往外走。 快离开电玩城的时候，许靖也突然拉住弟弟的手，眼含期待地指向散发着粉色气息的娃娃机。 “抓娃娃吗？”许承佑看了眼蒋牧桐，转道朝娃娃机走去。 “说实话我没怎么抓到过，唯一败北的地方就是这。”蒋牧桐看到许承佑换了一篮子的币，忍不住说。换这么多，要是没抓到三个就尴尬了。 “不至于吧，你看别人都行。”许承佑指着旁边女孩篮子里的五个娃娃说。 第31章 许靖也瞅了瞅没信心的蒋牧桐，暗中哼了声。他之前写过娃娃机的恐怖桥段，专门研究过抓娃娃的技巧。 好不容易有机会实践，当然要试试。 娃娃机种类多，他们各占了一个机器。许靖也看中的是肉粉色的小兔子，不知道名字是什么。 他家里有大部分迪士尼和三丽鸥的玩偶，刚好添几个新的。 调整夹子对准一个兔子，眼看顺利抓中，刚升到顶，啪嗒一声突然松了。 许靖也撇撇嘴，继续投下一币，依旧对准那个娃娃，反复试了好几次，总算一点点将兔子甩到洞里。 他捡起娃娃，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许承佑还在调夹子，蒋牧桐刚好直起身，迎上他的目光，惊奇道：“厉害，这么快就开张了。” 许靖也冲他腼腆一笑，把兔子放到篮子里，换到旁边的娃娃机。 等三人把币消耗完，共收获了二十个娃娃。 许靖也心满意足，抱着自己夹的9个，双眼笑眯眯。 “哥哥喜欢的话，都给你。”这一脸幸福的模样，看得蒋牧桐想笑。 许靖也盯着他看了会，低头从娃娃里挑出一个棕色小熊递给他。 蒋牧桐一愣，接过小熊，受宠若惊地说：“送给我吗？” 许靖也十分确定地嗯了声。 “谢谢。”蒋牧桐礼尚往来，同样从自己抓的娃娃里挑了个蓝色小鲸鱼送给他。 许承佑在一旁看着，幽幽开口：“要不我也送你一个？” “……算了，你送我，我回头也是分给我家堂表弟妹。”蒋牧桐说完这话感觉许靖也表情不对，立马补充：“这个小熊我会保留。” 许靖也轻轻哼了声。 “行吧，走啦喝奶茶，你请客，我快渴死了。”许承佑一股脑把娃娃塞进衣服袋子里，推了把蒋牧桐的肩膀。 暑假商场奶茶店的人不少，蒋牧桐就和许承佑挤进去排队，让许靖也在外面守着东西。 下完单，蒋牧桐下意识往外看，许靖也抱着四个没能塞进袋子的娃娃站在玻璃围栏前等待。 不间断的人影从中间穿过，他没有把口罩带回去，神情淡然，在嘈杂环境里，周身萦绕着一种静，如同置身冬日火炉前欣赏无声飘落的夜雪，心间荡漾着惬意舒心。 不知怎的，蒋牧桐想到了许靖也。他幻想的许靖也亦是这样，与软糯声音相配的安静柔和的气质。 视线忽然交汇上，被看的那人冲他噙起笑，眉眼弯弯。 他一瞬心如擂鼓。 第17章 送行 “拿奶茶啊，看啥？”许承佑拱了拱蒋牧桐的胳膊，歪头狐疑地看他一眼，一脸失神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哦。”蒋牧桐收回视线，接过自己的那杯奶茶，边插上边往外走。擎到嘴边喝了口，另一只手不由捂上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一点震荡的余波。 再抬眼，许承佑他哥把四个娃娃堆到袋子上，从许承佑手里拿过插好吸管的奶茶，低头吮吸。 蒋牧桐顿了顿，把头别到一侧，含着吸管一个劲的吸，两侧腮帮子和喉咙不间断地蠕动，两三分钟嘴里就吸到空气。 像是出乎意外，他抬起奶茶杯摇晃，确认是真的没了，悻悻捏了捏杯子。一回眼，捕捉到许承佑他哥眼底盈盈的笑意。 嘶，他哥也不太内向啊？ “直接回家，还是吃完晚饭啊？”他赶紧挑起话头，转移越来越尴尬的心境。 许承佑看了眼时间，五点半，看着许靖也说：“要不吃完再回去吧，省得开火。” 许靖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把堆在袋子上的四个娃娃搂到臂弯里。眼睛在衣服袋子和奶茶之间来回斟酌了会，用手腕挑起绳子，挂到小臂上，整个人一下子忙碌起来，像是春运挎着大包小包赶火车的游子。 “袋子给我吧，我已经喝完了。”蒋牧桐看着莫名想笑，几步跑去扔掉奶茶杯，把他手臂解脱出来。 “你咋怎么快啊？”同样还没喝完的许承佑用视线故意上下扫视。 蒋牧桐瞬间意会，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白眼道：“去你的，我渴不行啊，快走吧，在路边吃播呢。” 时间还早，三人刚喝完奶茶，不太饿，随便进到一家粉面店，各点一碗拌面，一边慢悠悠吃，一边聊着天。 等歇得差不多就一起到地铁站准备回家。 “走了。”蒋牧桐与他们乘坐的地铁线路不同，朝他们挥了下手，先一步进站。 “拜拜。”许承佑举着分担的娃娃晃了下。他哥则把娃娃夹在臂弯里，抬着手一板一眼地挥舞，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蒋牧桐转头的动作停滞了一秒，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迈下台阶的步子不紧不慢。 前面忽然心跳加速的情况，他没有思考太多。这种情况大概类似于观看电影里渲染到位的暧昧情节，是融入情境的自然反应。 没有太在意的必要。那可是许承佑他哥，再者他哥内向归内向，一看就跟他不适配。两个1在一起磨枪吗？ 他还是更喜欢阿也那样软萌可爱的男孩子。 不知道阿也现在在干什么？马上要去澳洲，这两天能不能打个电话啊？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事情当然没有如蒋牧桐所愿，许承佑同样是要去澳洲的人。 最后两天在哥哥家结结实实享受了波，登机那天差点没能起来。 第32章 “应该没少东西吧。”许承佑头上一缕冲天呆毛，固执地抗议主人懒床的行为。刚走到楼下，迷迷糊糊还没完全睁开的双眼冒出一点怀疑。 许靖也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脑勺，忍俊不禁：“没有，我帮你检查过了。” “哦哦，谢谢哥。” “小佑是不是赖床了？这么迟才下来。”等候许久的许父从驾驶位探出头。 “夏困嘛。”放完行李，许承佑陪哥哥一起坐进后座，身体半倚着，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哈欠声拉得老长，眼里沁出泪水，困得不行的模样。 许父边启动引擎边通过后视镜和他们说话：“就你理由多。”车子渐渐驶出小区，主干道不多人，他趁机回头看了眼许靖也，语气染上一点心疼：“小也看着又瘦了。” “没有。”许靖也低头碾着袖子，神色淡淡，“体重有增加的。” “看着还是瘦。”许父视线滑过后视镜，似有若无地叹气，“要不跟小佑去澳洲玩玩？签证很快的，等小佑活动结束，你刚好过去，一起在那边旅个游。” “不要。”许靖也把袖子缠得更紧，松开，再一点点抚平，始终垂着眼。 许承佑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早就问过哥了，等我先去探探路，看看好不好玩，好玩下次再跟哥一起去。” 许靖也放过自己的衣袖，侧头刚好看到许承佑眼角的湿意，弯唇道：“路上时间长，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会？” 一听这话，许承佑受到神秘指令似的，脑袋一瞬歪倒，“要，哥，你怎么都不困啊？起这么早？” “我日常作息就是这样的，形成生物钟了。”许靖也调整坐姿，让弟弟靠得更舒适些。 “小佑是不是经常在学校熬夜打游戏，搞得日夜颠倒？”许父插入话。 “偶尔偶尔。”许承佑已经闭上眼，含糊地吐出几个字。 这一睡就睡到机场，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亦步亦趋跟在哥哥后面前去值机。 完成一系列手续，他们找到去澳洲的大部队——带队老师和同学，蒋牧桐也在其中，正和身边同学聊天。 有人率先发现许承佑，扯着嗓子囔了句：“许承佑你怎么还拖家带口？” “嫉妒我有人送就直说，不会笑话你。”许承佑语气懒洋洋，掺着倦意。 许靖也和许父没有凑过去，回应了两句同学们的问好，就在一旁等着，免得同学和带队老师都有压力。 “小也过去和他们认识认识吧，都是同龄人，又是弟弟的同学，没关系的。”许父见许靖也静静望着那群学生，心里五味杂陈，抬手覆住他的后背，尝试鼓励他迈出一步。 许靖也一顿，挪开眼，抿了抿唇：“不要。” “小也——” “我不喜欢。” “好吧。” 语气有点重，许靖也把视线移到父亲脸上，上面还未散去的心疼差点堵住他脱口而出的话：“杨医生说我已经没事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请不要因为我的安静同情我。 他只是在看蒋牧桐而已…… 早上蒋牧桐发消息说会给他带手信，他还没有回。 其实不太想让他破费，寄张明信片就好了。 “爸爸没有那个意思。”许父哑然，手蜷缩着收回。 “哥，爸爸，差不多快到时间了，你们先回去吧。”气氛将将凝滞时，许承佑跑过来说，触到许靖也的目光，仿佛按下一个按钮，恍然想起什么，回头大喊：“蒋牧桐。” “咋啦？”蒋牧桐听到声音，撇下同学走到他们面前。 许承佑勾着他的肩膀，重重拍了下他的胸膛，哼道：“沾我的光，我哥顺带给你做了个平安结。” “啊？”蒋牧桐身体猛地站直，双手擦了擦裤缝，一脸受宠若惊地看向他哥。 许靖也暗暗咬着唇肉，兜里紧抓平安结的手忸怩着不肯出来，幽幽地向弟弟投去一瞥。本来他是预备让许承佑给蒋牧桐的，许承佑非说当面给，得让蒋牧桐谢谢他。 真的是…… 无声对视片刻，许靖也把平安结递过去，脸微微侧着，抚了下掌心，还好没有汗。 “谢谢哥哥。”蒋牧桐举起平安结仔细瞧，一只手的长度，紧致的红绳结下面缀着几颗红木珠子，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没有多余花哨的配饰，在国外挂这种象征意味足的东西，还挺合时宜。 他咧着笑再次道了声谢。 广播开始播报航班消息，许承佑分别拥抱了下哥哥和爸爸，和蒋牧桐快步赶去登机口。 回去的路上只有一个人，许靖也不好再坐后面。父子两鲜少这样单独相处，他又不是个话多，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车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与司机和乘客相比，偏偏多出一份应该亲近却亲近不起来的关系。 “小也新书写的很有意思。”终是许父打破沉默，笑意明显：“我和你妈每天守着时间等更新。”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后移，许靖也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快速眨了几下，目光下落到窗沿，阳光下皮质纹理格外清晰。“嗯，有存稿时间就是固定的，没有可能会晚一些。” “不存稿的时候做什么？”许父温和地问。 “打游戏。”尤其是弟弟在的几天，许靖也都没怎么开电脑，存稿昨天耗尽，回去要努力写了。 第33章 许父惊讶地转头看他一眼，手紧了紧方向盘，“和小佑打吗？” “嗯。”这几天是…… “是不是还有小佑那个同学，我看你好像很喜欢他，还给他做了平安结。” 许靖也瞳孔地震，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爸爸这么开明吗？ “怎么呢？”他突然的注目太扎眼，许父以为自己说错话，一连回了好几下头。 许靖也慢慢贴上靠背，敲敲额头，草草扫了眼许父的神情，歪过脑袋抵着车壁，玻璃反映出他抿长的嘴角。 反应过度了，爸爸显然不是那个意思，是他心里有鬼。 “前两天陪小佑出门买东西，一起玩了游戏机。”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要是合得来，以后可以多约着玩。”许父没发觉什么，顺口就说。 许靖也拿头轻磕了下车壁，撇撇嘴没作声。 到家临下车前，许父叫住他，张口前停顿几秒，软化语气：“有任何需要或者想做的事，可以告诉爸爸，别在电脑前坐太久，多注意身体。” “嗯，拜拜。”许靖也笑笑，关车门前挥了挥手。 落锁的那一刻，许父的叹息同时发出来，直到儿子的背影消失，他才把身体转正，发车离开。 蒋牧桐和许承佑落地的消息在第二天晚上，一前一后发到许靖也手机里。 之后从发消息的频率可以看出他们的澳洲之行玩得应该不错，白天只有零星几条，下一条往往要间隔几个小时。 许靖也只在最开始两天期待过他们的文字“明信片”，渐渐投入到存稿的任务中，没再刻意守着信息。 第六天的时候，蒋牧桐突然狂戳了他好多下。 桐山牛仔：阿也，快看我空间第一个相册。 许靖也不明所以，按照他说的，进入到空间打开相册，第一个相册新添了很多照片，内容都是澳洲的景物。 他一张张翻完，没有明白蒋牧桐这么急切的原因。确实拍得不错，但不急于一时吧，是有哪种照片特殊吗？ 退出来打算问清楚时，余光不经意瞥到相册的名字——和阿也一起看世界。 第18章 滑雪 许靖也盯着这个名字，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情绪爬上心头，像缭绕的火舌，一点点蔓延，直至将一片冻土熔化殆尽，裸露出底部细嫩的芽，扑扑腾腾开始生长。 他切回聊天界面，覆盖鼠标的手灌了铅，一时竟提不起来，挪到键盘上打字说些什么。 蒋牧桐发的文字变成一只只小兔子，在屏幕里跳来跳去：阿也不喜欢出门，那我把外面的世界拍给你，那个相册，我设置了仅你可见，会一直往里面添照片，国内的国外的。 桐山牛仔：我看到的世界都分享给你。 摊上牛仔：啵唧.jpg 看世界，在许靖也的人生词典中从未出现过。他就像森林里的小蜗牛，几片叶子就是他的全世界。偶尔会从层层叠叠的间隙中窥得一角蓝天，风送来花香，雨水交换讯息。叶片之外的纷纷扰扰皆与他无关。 而蒋牧桐是只会画画的蝴蝶，停在叶尖上，试图把世界描绘给他看。 马尔克斯在书中写：“情爱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地震。” 此刻他所经历的，是一滴雨水砸到叶片带来的震荡，是一场五级地震。 葵栀：猫猫抱胳膊.jpg 相隔三小时时差的澳洲宿舍，许承佑保持侧躺的姿势玩手机，手臂压得有些麻，坐起来活动的功夫，对面蒋牧桐笑得跟朵花似的脸映入眼帘。 “嘶，你能别笑得这么荡漾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忍不住哆嗦了下，搓搓手臂，一脸嫌弃。 蒋牧桐收敛表情，抬眸投去一瞟，四肢指令错乱般扭来扭曲，把好好的被子皱成一张废纸，“跟你这种直男没话说。” “呵呵。”许承佑没眼看，身体往后重重一趟，把手机举到半空，“明天滑雪，不得录个视频给人家看看你的英姿啊。” 蒋牧桐一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有道理，拍个第一视角的视频，更有代入感。” 许承佑睁大眼侧头看他，边点头边竖起大拇指，“牛逼，无话可说。”他把被子一拉，人卷进去，懒得搭理这个恋爱入脑的家伙。 第二天首次体验滑雪，蒋牧桐谨慎且认真地听从教练指导完，整个人俨然新生，浑身上下每个毛孔倾吐着跃跃欲试。 脚下一望无际的雪白，点缀着一小撮一小撮蚂蚁般的人，山顶的寒风发出撕裂的狰狞声，挑衅每一个装备齐全的初学者。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躬身俯冲前，敲了敲胸口的相机，正对着比了个耶。下一秒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咻地往下飞。 “蒋牧桐！！”没到一半，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雪场。 蒋牧桐下意识回头，铺天盖地的雪渣子迎头砸下来，眼前一片黑。视线一受阻，身体立即失去平衡。紧接着一道猛烈的冲击把他的惊呼断在喉咙里，整个人霎时摔倒在地并急速下滑，滑雪板沿路铲起的雪渣滓全飘到他脸上。 眼睛糊得睁不开，嘴里净是碎雪，那叫一个透心凉。 “砰”一分钟后，蒋牧桐撞上平地的护栏停下来。他艰难地爬起来，抹了把脸，用力甩动差点脱臼的胳膊，心里攒了一万句脏话，在触到害人精时，火山喷发似的破口大骂：“草你大爷许承佑，你小脑发育不良吗？练习那么多次还能滑歪，你——” 第34章 剩下的话被许承佑毫无血色的脸堵回去。蒋牧桐手忙脚乱爬到他身边，边扶起他边说：“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我靠，忘了你有心脏病，那还滑什么雪啊。” “没事。”许承佑捂着心口深喘了几下，等待身体里不知道是哪的疼痛过去。他咽了咽口水，煞白的嘴唇发抖，却不是难受，是气的：“不是我的锅，我旁边一个傻逼，滑的时候拽了我一下，他自己倒是稳住没事，把我搞失衡了，气死我了，真断胳膊断腿，我告死他，靠，气得我心脏疼。” “你真没事吧，要不去检查下？”蒋牧桐看他一直捂着心口，不放心地说。 许承佑摆了摆手，直起身体活动活动胳膊，重重吐出一口气，目光在蒋牧桐身上草草检查了下，“你没事吧，你要是出事了，我还得担责。” “胳膊痛腿痛算不算哦？”蒋牧桐一脸无奈，许承佑也是被人害的，他一腔怒气被迫偃旗息鼓，只能自认倒霉。 摸上胸口的相机打算删掉这段惨痛的经历，结果只摸到冰冷的衣服，“我相机呢？” “啊？掉了吗？”许承佑见他慌慌张张埋头找东西，心里一突，立马加入寻找。 两人沿着滑下来的路线，用滑雪板一寸寸地翻找，还叫来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可惜滑雪场很大，人非常多，就他们歇息的那小段时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人经过这片区域。 来来回回找了三遍，最终无功而返。 “不好意思，我赔你一个相机。”许承佑扯住蒋牧桐的胳膊，歉疚地说。 “不是相机的事，里面有我这几天拍的照片，还有部分没导出来。”蒋牧桐拽回自己的手臂，低着头，嘴角下撇，皱起的眉心写满郁闷。 许承佑一怔，手尴尬地握紧插进兜里，默默跟在他后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那我陪你重新拍一遍。” 旁边的同学也搭话安慰：“是啊，就当再玩一次，没什么，相机让许承佑赔你一个就是。” “找那个拽许承佑的人赔啊，下滑途中还敢拽人，真不要命。” “可能只是本能反应吧，而且那一瞬间的事，许承佑估计都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嗯，我被他拽懵了，那个人一溜烟就没了。”许承佑语气闷闷，蒋牧桐自顾走在前头，背影萧索，他忍不住喊了句：“蒋牧桐。” “没事啊，不就一堆照片，又不是回国了，回头再拍就是咯。” 蒋牧桐停下脚步等他们走进，闻言啧了声，“不一样。”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心情怎么会相同呢。 他现在还记得找各种角度拍那些照片，怀揣的新鲜稀奇，和强烈的分享欲，以及想象阿也看到照片的反应。重新来一次，抱着补救的心态，拍出来的照片根本无法复制这些心情。 他想分享给许靖也的不仅仅是照片，还有那一刻的心情。 话说出来显得他过于矫情，照片是死的，任何意义都是他单方面附加，对方压根不知道，其他人也无法共情。索性他懒得辩解，顿了顿，缓和态度道：“算了，事已至此，先回去吧。” 回到市区，一行人前往餐厅吃饭。餐桌上蒋牧桐不如往常活跃，闷着头吃饭，话到他头上才会应和两句。 许承佑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话也渐渐少了。 等所有人吃完饭准备回住处，餐厅门口蒋牧桐突然开口：“我去前面商超买瓶喝的，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没等其他人反应便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色暗蓝，沿街灯光投下一块块亮黄色光区，零碎的异国语言从商店流出来，不同肤色的人群不间断路过。他垂着脑袋，一步一步，像踩在起胶的跑道上，发出沉闷的噗声。 不知过去多久，蒋牧桐在公园长椅坐下，掏出手机，盯着许靖也的橘猫头像，拇指悬在空中，半天才按下语音通话。 “喂。”那头先出了声。 “阿也。”蒋牧桐嘴角扯出弧度道。 许靖也停顿几秒，“怎么呢，滑雪不开心吗？” 没想到许靖也轻易发现他的异样，蒋牧桐本来紧绷的情绪瞬间被戳破，心里泛起莫名的委屈，一口气把雪场的事倾诉出来，依旧没有说他在意的点。 话音结束，通话安静小会，许靖也软绵的嗓音，在异国他乡，在遭遇不幸，宛如久旱甘霖，顷刻润泽了心田：“没关系，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我感受到的，是你按下快门那一刻，想要抒发在照片里的东西。” 狂躁的心跳震得口腔发麻，蒋牧桐下意识张开口，想把胸腔作乱的兔子放出来，又有点舍不得，旋即闭上嘴，深吸口气，吐气的时候笑意不受控奔流，“阿也……” 没有比喜欢的人理解未竟之意更喜悦的事。 “嗯，没有受伤就好，期待你的新照片。” “好。”有点想落泪是怎么回事？ 蒋牧桐吸了吸鼻子，慢慢往回走，踏在方形石砖上的脚步声清脆响亮。“我明天重游一遍，说不定会发现之前没看到的新东西，不过没有相机，手机拍出来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重点不是心意吗？”许靖也笑笑。 “啊呃哦，嗯，是的，嘿嘿。”蒋牧桐挠着头傻笑，阿也竟然这么懂我，嘿嘿。 “晚餐我们吃了烤袋鼠肉，很怪，心里多少有点膈应，不知道为什么。” 第35章 “我也不太能接受非家畜家禽以外的肉，感觉前一秒还在动物园打招呼，后一秒就在餐桌上。” “是啊，重点是我们前两天才看了袋鼠。” …… 一路闲聊走回住处，远处骤然一声巨响，蒋牧桐下意识看过去，却被夜空璀璨的群星吸引目光。他下意识驻足仰望，拍了张照发给许靖也，“好漂亮的星空，感觉很少在国内看到这么亮的星群。” “城市灯光多，听说第一个星空自然保护区在新西兰的tekapo小镇，那里的星星应该更漂亮吧。” 蒋牧桐心里一动，忽然产生个大胆的想法。他加快回去的脚步，进公寓前瞥到过路人手里面包，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国内现在是不是饭点了？阿也你快去吃饭吧。” 许靖也正站在灶台前烧水煮饺子，笑着说了声好。挂掉电话后，他往水里下了十二个饺子，合上盖，给弟弟发消息：小佑，滑雪开心吗？ 许承佑同样跟他说了滑雪的事，第一次玩，心情总是激动的。 不消一分钟，许承佑拨来电话，闷声嘟囔：“不开心，被人拽了把，撞到蒋牧桐，还把他的相机搞丢了，他晚上都没跟我们一起回来，躲起来伤心。烦死了。” 躲起来伤心……许靖也想到蒋牧桐开头的状态，眼前浮现情景，忽然有点想笑。他抿了抿唇，淡定地关怀：“那你们有受伤吗？” “那倒没有，就当下有点撞痛，然后心脏有一点点疼，缓了下就没事。” 心脏啊。许靖也难得严肃道：“不舒服千万别忍住，还是尽量少玩些刺激运动吧。” “我以为没事的。”许承佑郁闷嘀咕，头趴到桌面，手指拨弄还剩一半的水瓶。 “虽然这么说有点扫兴，但以防万一嘛。”许靖也叹气，弟弟好不容易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自然不愿提及这个隐形炸弹。“那下次再玩，就小心一点吧。” “嗯！”许承佑猛地坐起来，玩笑道：“我觉得是你给我们做的平安结起作用了，从那么高滑下来才没有受伤。” “但愿是吧。” “肯定是——” “许承佑，”宿舍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蒋牧桐手里还抓着门，一脸兴奋期待，大声说：“我们去新西兰看星空吧。” 第19章 星空 “啊？”许承佑傻愣住，另一边的许靖也同样怔了怔。 因为我刚才随口说的新西兰的星空更漂亮吗？许靖也垂下眼，视线落在布满水珠的锅盖上，里面的饺子不断上下翻滚，比正常膨胀了一倍，胖嘟嘟顶撞着盖子，盖子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喷溅出水渍，咚咚咚，饺子就快要掀翻束缚冲出来了。 “小佑，我的饺子好了，先吃饭啦。” “哦哦，好。”挂了电话，许承佑仍旧慢半拍，瞅着已经坐到座椅的蒋牧桐，“你刚说啥？” “去新西兰看星空啊。”蒋牧桐拿起桌上的水瓶大灌一口。 许承佑一顿，观察他的脸色，迟疑地说：“你不伤心了？” 蒋牧桐斜眼哼笑两声：“不啊，都已经这样了，还伤心啥。” “你不会喝到不该喝的东西吧？”突然亢奋起来，怪吓人的。 蒋牧桐把喝空的水瓶砸向许承佑，一言难尽：“怎么可能，我打了个电话而已。” “哦。”许承佑用力捏了把瓶身，拧开瓶盖，把瓶子拦腰扭成麻花，啧道：“爱情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感谢妹妹，所以你突然想去新西兰，也是因为她？” “是啊，其实自己也有点好奇。”蒋牧桐看向他，搭在桌面的手连续敲击着，道：“不是妹妹，他是男生。” 许承佑身体后仰，视线跟雷达似的上下扫视蒋牧桐，眉头往上一抬，“你是gay？” “嗯，高中就意识到，我爸妈也知道。”蒋牧桐老老实实说，没必要再瞒下去。 许承佑哦了声，用更大劲拧水瓶，好好一瓶子变成细长条，唯瓶口像只死不瞑目的鱼张开的嘴。 瓶子形变的声音占据两人沉默的空档，等水瓶拧无可拧，失去控制后发出几声恢复形变的吱呀声。 彻底安静下来，蒋牧桐盯着他一言不发的侧脸，手指砸了砸桌面，“你接受不了？” 许承佑闻声回头，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甩手把麻花水瓶扔到桌面，耸耸肩：“没有啊，你不是说他声音很可爱吗，我就忽然联想到网恋诈骗案例，不小心脑补过头了。” “他才不是。”蒋牧桐瞪他。 “行，当我想太多。”许承佑也不泼冷水，及时收住话题，坐正的同时目光往他身上瞟，“欸，你们gay咋那什么啊，你是上面那个？” “当然。”蒋牧桐立即挺直上半身，气势足足的。 许承佑笑了笑，频频点头：“行行，回去赔你个相机。” “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真要算也是那个傻逼的锅。” “那你照片咋办？” “用手机拍吧。” “还补拍么？” “补，反正还没结束。” “行。” 和许靖也说开后，蒋牧桐拍照更加随心，不仅仅拍风景人文，有时候路过画满怪趣涂鸦的邮箱，商店门口用彩字写的告示，形状奇怪的云和树，都会一一记录下来，连同那份心情。 之前的照片他只补拍了一些值得留念的，剩下时间继续开启新的副本。 第36章 离开澳洲前，他们准备买些当地特色纪念品当手信。 途径一家门口摆放各种手工制品的店铺，悬挂的两只考拉玩偶一举击中蒋牧桐的心巴。 “咋啦？”往前多走几步的许承佑发现他掉队，回头一看，人正站在摊前直勾勾盯着毛绒考拉。 “买这个。”蒋牧桐指着考拉说。 许承佑看看考拉，看看蒋牧桐，啧道：“我觉得义乌几块钱就能买到，你真不觉得很义乌吗？” 蒋牧桐信誓旦旦道：“那不一样，这个出国了。” 许承佑：“……出口转内销你还挺骄傲？” “回去买还得费劲巴拉搜，这路过不刚好，缘分。” 竟然有点被说服了……许承佑抚摸着眉心，再看考拉，越发顺眼，他哥应该会喜欢。 正巧店主出来，是个中国人。 很好，更像出口转内销了。 许承佑幽幽瞥了眼蒋牧桐，这厮没接收到，反而问起老板：“那只考拉多少钱？” “80澳元。” 蒋牧桐噎了下，小东西还挺贵。他盯着考拉，心一狠，尝试还价：“给个同胞价呗，我们还是学生呢，30。” 老板倚着门框笑道：“你砍得太狠了，给女朋友买啊。” “是啊，便宜点咯，这是国内出口的吧，您要同意，我省得回国买了。” “这两个我们都要，50呗。”许承佑突然出声。 “我去，你更狠。”老板把目光移到旁边男生身上，来回打量这两个人，“能来旅游不差钱吧。” “我们是跟学校来的，参加学术活动。”蒋牧桐一本正经道，姿态放低，“明天就要跟老师回国，特意出来买点纪念品，老板便宜点呗，异国他乡的是吧。” 老板看向那两只蠢萌的考拉，犹豫片刻，摆摆手：“行行，看在你们还是学生的份上，同胞价。” “谢谢谢谢。” 于是远在国内的许靖也即将收到两只一模一样的考拉玩偶。 接下来蒋牧桐和许承佑沿街继续买手信，咖啡店巧克力糖果，羊毛制品，拎回住处时四只手满当当。 许承佑扔下袋子，捞起水瓶咕咕灌了口，指着地上占去小半面积的礼物袋，说：“你确定要拿着这些东西去新西兰？” “票都买了。”蒋牧桐低头整理礼物，思索着怎么放才方便带去新西兰。 “唉，我已经能想象一路大包小包的狼狈样。”许承佑长叹口气，蹲下来开始收拾东西。 事实情况确如许承佑所担忧的。在机场与老师同学分别后，两人乘上前往新西兰的飞机，一落地，东西多又零散，在机场门口把行李放到出租车后备箱，才惊觉数量不对。 匆匆跑回去一番寻找，抱着包狂奔回来。到tekapo小镇入住，坐车坐得头晕的许承佑拿行李时过于粗暴，扯破了一个袋子，里面大半小包裹掉了一地。 “靠！！”心头积攒的各种情绪顷刻爆发，他甩开手，任由袋子掉到地上，其他东西也不管，自顾走到一边，插着腰生闷气。 蒋牧桐看了他一眼，卸下所有行李堆在旁边，找酒店前台问到袋子，把东西一个个捡起来。 新西兰之旅是他提议的，看星空的期待，冲淡了他这一路不顺利的心情。 收好东西，蒋牧桐走过去勾住许承佑的肩膀，拍拍胸膛，宽慰：“行了，先进去睡一觉，休息够我们再去看星空，又不急，想想你即将看到世界上最美丽的星空，是不是就有动力？” 冷静下来的许承佑就坡下驴，转身跟他回到行李堆放处，边拿边说：“呵呵，我动力没你足，毕竟你有恋爱buff。” “说不定你在星空下会邂逅命中注定的人呢，缘分妙不可言。” “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诗人。” 等他们休息够，第二天小镇下起大雨，看星空计划暂时泡汤。 “好奇妙的缘分哦。”许承佑睨着窗边叹气的蒋牧桐揶揄道。 蒋牧桐深深叹气，关上窗，两步把身体重重砸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呆滞片刻，摸到手机准备跟许靖也倾诉。此时此时急需阿也安慰倒霉悲催的心灵。 许承佑在他黏着嗓子唤名字的下一秒，为了心理健康，果断离开房间。 他点了杯饮料，坐在餐厅的窗户边，支着脑袋欣赏雨景。 酒店门口驶来一辆出租车，一位成年男人冒着雨跑到后备箱拿行李。这会雨已到瓢泼之势，一个来回男人浑身就快湿透了。 许承佑起身找前台借来雨伞，话没多说，上前帮助男人快速把行李搬到酒店檐下。 “谢谢啊。”男人向许承佑投以感激的笑。 许承佑耸耸肩，指着地上的东西说：“帮你搬回房间？” “不麻烦了，我朋友马上到。”男人从包里掏出纸巾准备擦拭满脸的雨水，里头东西多，翻出来时不小心带出一叠纸片状的物品，掉在反光的陶瓷地板上。 两道视线同时看过去——一打小雨伞。 许承佑：“……”默默挪开眼。 男人故作淡定：“我朋友的。” 许承佑点了点头，真淡定地回到位置。把手头饮料喝完，准备去自助饮料机续杯时，男人的朋友来了。 “我去，你怎么淋成这样了？” “让你早点出门，非要拖，昨天不就没下雨吗？”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走走，赶紧回房间，等下感冒了。” 第37章 许承佑抿着饮料杯，望着他们走远，忍不住腹诽，gay就像蟑螂，发现一只后，不用刻意找，其他的会自己冒出来。 一场雨下足三天，第四天从早起开始，蒋牧桐便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用过早饭，拉着许承佑四处逛，走走拍拍，直到夜晚。 他们寻到一处寂静的观星点，四处只有零星的手机灯光，天空如同银河倒流，星辉绚烂，将如墨的夜色染成五彩斑斓的黑。 蒋牧桐拍好一小段视频发给许靖也，跟许承佑示意了下，走到几步外拨通电话。 铃声响到第四声，许靖也接通：“好漂亮。” “现场看更震撼，星空离我很近，好像触手可及。”蒋牧桐伸出手，透过五指缝隙，斑斓的星河近在咫尺，从三千尺外流淌到指尖。“我感觉好像听到星空呼吸的声音。” 他把手机举过头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很蠢的举动，且不说呼吸只是种感官意象，那么微茫，隔着手机怎么会听得到。 “像小葵睡着的轻酣。”许靖也说。 蒋牧桐呆住，心跳，呼吸，不约而同地放缓，好像怕碰碎什么东西。他席地坐下，咬着莫名酥麻的手指，轻声道：“我没听过猫睡着发出的声音欸。” “轻轻的，睡在我耳边，有时候分不清究竟是我的呼吸，还是它的，有时候又会被心跳声盖住。”许靖也语速同样放得很慢，生怕惊扰星空的呼吸，“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听听。” “嘶。” “怎么呢？” 蒋牧桐借着手机灯光，看了看被自己无意识咬出个凹陷的指腹，悻悻道：“没什么。”顿了顿，“我身边没有养猫的朋友。” 手机那头安静几息，字里溢出笑意：“我有猫猫呀。” 第20章 礼物 “嗯！嘿嘿。” 好像笑得有点傻，形象不对啊。 蒋牧桐当即清清嗓子正色，连着耳机，把手机揣进兜里，双手向后一撑，仰头望着星空。“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看星星。” 阿也会愿意吗？会愿意走出自己的小世界吗？或者让他走进那个世界。 他没想过改变许靖也什么，非要开朗外向，非得陪自己和朋友聚会满世界跑。喜欢一个人，自然得喜欢他与自己相悖的特质。 即使是平行线，在宇宙里无限延伸也会有相交的一点。他想在相交的这点上，为彼此绘一张幸福隽永的蓝图。 此刻星空广袤无垠，银河静淌，他缩小成一粒渺小的星子，期待与另一粒星子碰撞出灿烂的火花。 “好。” 蒋牧桐嘴角绽开灿烂的笑，直接睡到地上，双手枕着脑袋，沐浴在星空之下，没有再出声。 耳机里一道呼吸挽着另一道呼吸，系成一个收紧的蝴蝶结。 相比蒋牧桐恬静美好的氛围，许承佑则经历了一出击碎世界观的悲剧。 人走远，许承佑独自坐在石块上拍了几张星空照，发给爹妈和哥哥。之后静静欣赏了会星星，嫌无聊，随意选定方向，慢悠悠地散起步。 脚下黑黢黢，有点伸手不见五指，他拣了跟小木棍比划，走几步，抬头看看天空，角度不错就拍一张照。 “哎哟喂，有人有人。” 许承佑刚要疑惑踢到什么东西，地上一大坨先发出声。他打了寒噤，脚步不受控地后退，按亮手机照过去：“谁？” 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挡了下骤然的灯光，“哥们，你不看路啊？” 许承佑无语：“这么黑，你咋不点个灯？” “办事点什么灯啊？”其中一个男人说。 许承佑：“？”他用灯光快速扫了下那两人，确认都有穿衣服，便稍微放下心。不过后面那个有点眼熟啊。 他在照对方的同时，那两人也打开灯，对方先一步认出他：“是你啊，我当时还在想，都住一个酒店，会不会再遇见。” “谁？” “就来的那天，帮我搬行李的人。” 许承佑默了，想到那叠小雨伞，又把灯光扫过去，对准那人的脸，接着移向旁边的同伴，幽幽道：“虽然这里很黑，但也是大庭广众，好歹注意下公序良俗吧。” 周越一怔，触发到那天尴尬的记忆点，顿时心梗，重重拍打朋友的后背，“没有，我们只是在拍照。” “哦。”什么照需要一起躺地上拍？ “真的，我们只是朋友。”听他不相信，周越试图解释，被好心人两次撞到充满误解的场面，也是没谁了。 “周越，你怎么这样，昨天才睡一起，今天就翻脸不认人。” 朋友突如其来的戏瘾大发，吓得周越往旁边躲闪，“别发癫，不是，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许承佑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晃悠，默默转身离开。 “欸真的。”周越下意识走过去拉他，“我不是那种人。” “不用解释，跟我没——”许承佑回头说，猝不及防与追上来的周越撞了个正着。两人个子相仿，这一撞，嘴唇好巧不巧擦过对方的半边唇。 许承佑瞳孔骤缩，猛地用力推开对方，“靠，死变态。”边骂边狠狠擦嘴巴，眼里快冒出火星。犹嫌不解气，又大骂了句“死变态”，脚下生风迅速逃离此地。 “我……”周越伸出的手尴尬悬空几秒，抚上嘴唇，长叹：“我放着一天一万的工作不干，不是为了来新西兰留下一个变态的名声啊。草了，李芒，你再把套乱塞到我包里，不分场合发癫，我真的会掐死你！” 第38章 被点名的李芒走到他身边，用手电筒探了探对方远去的方向，没见人影，搭上周越的肩膀嬉皮笑脸：“这样记忆才深刻嘛，萍水相逢，在世界第一个星空保护区，美丽壮观的银河下，你们都留下了一段神奇的经历，妙啊。” “妙你个头，是神奇的经历，还是恶心的经历啊？” “反正难忘就是咯，以刚才那人的反应，说不定还是初吻，你赚了。” 周越：“……”说得好像谁不是初吻似的。呵，更惨了。 走远的许承佑越想越气，嘴巴都快擦秃噜了。该死的雨，该死的饮料，该死的多管闲事。 老子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靠！！！ “蒋牧桐。” 蒋牧桐听到呐喊，起身走过去。 许承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一个劲的往山下冲，“回去，明天就回国。” “什么情况？干嘛这么赶？”蒋牧桐被拽得一个趔趄，勉强跟上他的步子，歪头打量他，“你干嘛呢？” “遇到一个变态，不对，还有个同伙，草。”许承佑简直不想提，忍不住又擦了下嘴。 这个动作落在蒋牧桐眼里，一瞬敲开他八卦的大门，“你被人强吻了？” “靠。”许承佑捶了他一拳，气急败坏道：“闭嘴，你敢告诉第三个人，我跟你同归于尽。” 蒋牧桐郑重颔首，悄悄把耳机拉下来，一点点收进口袋里。你自己说的，跟我没关系。 “快走，回去就买机票，什么破地方，奇葩真多。” “哦。”蒋牧桐哪敢说话，努力维持淡定的表情，兜里的手疯狂敲击手机屏幕，恨不得打个摩斯密码跟许靖也八卦。 回到酒店，许承佑仍旧一脸菜色，早早钻进被窝。 蒋牧桐这才敢拿出手机，挂了电话，点开企鹅，发：爆笑.jpg 憋出内伤了。 葵栀：他还好吗【emm】 桐山牛仔：睡了。 葵栀：【无奈】 桐山牛仔：【偷笑】没事，明天就好了。 桐山牛仔：等回国，这点小插曲就过去了。 桐山牛仔：【龇牙】 葵栀：嗯，你也早点睡吧【喵喵】 桐山牛仔：嗯嗯，晚安【比心】 退出企鹅，许靖也准备问候下弟弟，点进微信又滑了出来，琢磨着他既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估计也不好意思告诉自己，便关掉手机，等他回来视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问。 “哥，我快到小区了，你出来帮我拿下东西呗，买得有点多。” “好。” 接到弟弟的电话，许靖也拿起钥匙换好鞋，急匆匆跑到小区门口，许承佑正从出租车上搬东西，除却行李箱书包，还有两个鼓囊囊的牛皮袋子。 “好多呀。”许靖也手提小一点的那个，另一个大的和许承佑一人一边袋绳，半拖着回家。 “我给你们买了羊毛大衣，还有各种吃的。你是不知道，这么多东西，我还扛着跑了趟新西兰，路上累得要死。” 知情人士且事件起因者——许靖也，拿余光轻轻瞟了他一眼，小声说：“听起来是挺辛苦的。” “可不，蒋牧桐那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人，没救了。” “……嗯。” 一进屋，许承佑书包袋子利落扔下，重重往沙发里一瘫，哀嚎一声，摆出死鱼状。瞥见哥哥帮他收拾东西，噌地一下坐起来，说：“哥，你试试那件黑色大衣，我按照自己的尺码买的，可能会有点宽松，你太瘦了。” “好。”许靖也翻出他说的大衣，边往身上套，边底气不足地反驳：“没有很瘦，我已经胖了很多，都有肌肉了。”薄薄的，也算啊。 “很棒。”许承佑敷衍地应承，语气透露出一股子不相信。 许靖也努努嘴，晃了晃衣服，示意：“你看，并没有很宽松。” 许承佑竖起大拇指，又瘫了回去，“可以可以，模特身材。” “……”哼！ 许靖也不理他，脱下衣服放到一边，继续整理他的大包小包。待所有东西分拣完成，他拆了包巧克力，给弟弟投喂几颗，捧着盒子坐在旁边，看着他问：“这次旅行开心吗？” “开心。”许承佑嚼着巧克力，腮帮子僵住一瞬，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撇撇嘴道：“总体上非常开心，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 “嗯。”许靖也点头，心道，看来小佑真的很在意那件事，那还是不提了吧。 许承佑在许靖也家待了两天，带着剩下的东西回父母那。他前脚刚走，蒋牧桐的手信便送到门口。 许靖也心有准备，对方寄的东西大概跟弟弟差不多。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连考拉玩偶都一模一样。 好歹换个颜色啊。 搓了搓考拉蠢萌的脸，他拿到卫生间，手洗出来夹到快干透的另一只考拉旁边。 到时候床头一侧一个，和小鲸鱼作伴。 暑假一晃而过，蒋牧桐不是在和许靖也语音，或双排打游戏或聊天，就是和室友、许承佑他哥五排游戏中，过得那叫一个堕落舒坦。 开学前几天犹在梦中，没缓过来。一周后彻底清醒了，因为许靖也的生日是9.15。 第一次给心上人准备生日礼物，他有心好好发挥，各种攻略推荐翻来覆去，问了一圈朋友的意见，想买的东西挺多，但都不是特别满意。 第39章 没等他确定，自己的生日先到了。 蒋牧桐一直觉得他的生日挺戏剧，9.10，一看就是父母双教师家庭出来的孩子。 二十岁是一生中最重要和美好的节点，刚刚脱离稚气，看了几眼世界，还未经受生活的洗礼，保有征服世界的意气风发，精神情感如同未打磨的水晶般纯粹，有莽撞冲动不体面，更有蓬勃炽热永恒。 这一年的蒋牧桐，遇到了令他心动的人，去看了世界的另一面，人生开篇便已足够圆满，此后每一年不过是在描摹这个圆。 “晓得晓得，我订了个大蛋糕，晚上和室友不醉不归。”蒋牧桐笑着和视频那头的父母说。今天不是周末，也没有假，父母各给他发了个大红包，祝福在零点一刻就通过文字送过来。 “开个安全点的包厢，别喝醉出事。” “知道，学校外面就有，安全得很。” 手机通知栏突然弹出一条菜鸟驿站的消息，蒋牧桐面露疑惑：“你们给我寄东西了？” “没啊，发那么大红包，自己买咯。”他爸说，“是哪个朋友送的吧？” “没收到消息啊，我去拿快递，先这样啦，拜拜。”蒋牧桐挂了视频，一边下楼一边翻阅消息，担心遗漏哪个朋友的消息。 可惜取完件也没找到是谁。关系到位的已经发过祝福消息和礼物，其他人不至于默默无闻送礼吧。 他在宿舍楼门口的垃圾桶旁边，暴力拆开外包裹，露出里面索尼相机的包装盒。 第21章 生日 蒋牧桐一瞬愣住，脑子里某根神经突然猛烈跳动。他抱起包装盒，拔步往宿舍冲。门“铛哐”一声，被他随手甩上。 “你干嘛呢，吓我一跳。”周峥捂了捂胸口，反头问。 蒋牧桐没回，听觉好似被那根剧烈跳动的神经阻拦，打字的手都显得哆嗦：阿也，是你送我的相机吗？ 桐山牛仔：泪奔.jpg 许靖也一时没回，他便亮着屏幕把手机放到桌面，举起相机盒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心跳震得胸腔轰轰作响。 周峥没得到回复，凑过来搭他的肩，眼前倏地一亮，抓着相机包装盒，惊愕道：“我去，谁送你的啊，这款得一万多吧。” 蒋牧桐没搭理，整个人沉浸在一堆名为许靖也的粉色泡泡里。这时桌面的手机滴滴两声，他忙不迭拿起来。 葵栀：嗯，你那个相机不是丢了吗？ “哇哦，老蒋行啊，抱上富婆了。”周峥用下巴抵着他的脑袋，屏幕上的消息尽收眼底，夸张地嚎道。 “去你的。”蒋牧桐搡开周峥，躲着他发消息。 “行行，不打扰你跟妹妹相亲相爱。”周峥识趣坐回位置。 桐山牛仔：太贵了【小纠结】 葵栀：我不太懂，看网上推荐的。 葵栀：你不是要拍照给我看吗【doge】 葵栀：就当提前投入了【doge】 桐山牛仔：好。 桐山牛仔：国庆假期我就能用上【崇拜】 葵栀：国庆出门会不会很多人啊，看新闻照片里的人头很恐怖。 桐山牛仔：还好，我去年国庆也出去旅游过。 桐山牛仔：今年估计是最后一次出门了【戳一戳】 葵栀：为什么？ 桐山牛仔：大三了，明年要准备考研。 葵栀：哦，加油【卖萌】 桐山牛仔：【贴贴】 蒋牧桐小心翼翼拆开包装盒，取出里面的相机，如获珍宝般轻轻抚摸，每一个按键轻之又轻地触碰，沾点灰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一开始他没想过会收到许靖也的礼物。在这段感情正式链接前，他属于追逐的那方，为此付出更多是理所当然。 他不强求许靖也必须回以同等的分量，接受他的示好本身已经是种回应。 这个礼物完全超出他的预期，好像许靖也擅自给他开的后门，一下子把他们的距离缩得更短，前方那条模糊的路渐渐拨云散雾，心里的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哟，买新相机了。”从外面回来的许承佑一眼瞧中他手里的相机。 “是妹妹送的。”周峥总算找到人分享八卦，挤眉弄眼道，“还是很贵的那款。” 许承佑挑眉，想拿过来看看，却不想被蒋牧桐躲开，好笑：“至于吗？当宝呢？” “我刚拆封。” “哦，要不要晚上抱着睡觉啊？” 蒋牧桐当真思考起可行性，片刻摇摇头否定：“算了，我怕半夜翻个身压坏。” “我去，服了。”许承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一屁股坐上椅子，举起杯子喝了口水，“看来确实是我想太多。” “你想啥了？”周峥问。 “想他网恋被骗呗，那么多案例。就我们临时转道新西兰，就是这货专门为人家去的，你说头脑得昏成啥样。” 蒋牧桐侧身看向许承佑，一脸肃穆强调：“我们都很认真，别再咒我们了。” 许承佑握拳拱拱手，立即转移话题：“生日咋过呀？” “包厢唱歌呗。” “你跟赵振他们说了吗？” “说了。” 说着这，蒋牧桐心里一动，把相机轻轻放进盒子里，点开企鹅问：阿也，晚上忙么【暗中观察】 葵栀：怎么呢？ 葵栀：就码字，不忙。 桐山牛仔：晚上我和同学会在ktv过生日，我们打电话好不好？ 第40章 桐山牛仔：期待.jpg 葵栀：好。 桐山牛仔：啵唧.jpg 晚上要和蒋牧桐云过生日，许靖也早早准备好晚餐，喂好猫猫们，坐到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好半天，一点提不起码字的欲望。 东摸摸西摸摸，桌上的每个物件临幸一遍，他回到房间，把蒋牧桐送的考拉带过来，搂着，下巴搁在上面，刷起手机。 为了区分两只考拉的原主人，晾干的那天，他就在考拉的下巴隐秘处，分别锈了个“t”和“y”。 只是对两只考拉负责，他这样想。 七点半左右，蒋牧桐的电话打过来：“阿也，我把手机贴身放兜里，请的都是玩得好的朋友，估计会比较吵，你音量调低点。” “好。”许靖也放弃带耳机的打算，“有蛋糕吗？” “有。”蒋牧桐立即拍了张刚提来的蛋糕，“我给你点了小蛋糕，勉强当作是我的生日蛋糕，明年，”他停顿一秒，轻声说：“明年第一块蛋糕一定是你的。” 许靖也把脸埋进考拉里，深吸口气，嗯了声。 拿完外卖蛋糕回来，那头已经吵闹起来。 许靖也对蒋牧桐说会很吵，需要调低音量，没什么概念，乖乖搂抱考拉，慢慢抿着蛋糕，盯着不到一指距离的手机，倾听里面的声音。 七嘴八舌吵作一团，每个人都在说话，他的文字系统暂时歇菜，无法清晰辨认出一句完整的话，其中隐约的易拉罐拉环声和碰撞声，他猜到应该在喝酒。 紧接着，在他毫无防备，挖了勺蛋糕正要送进嘴里，一声炸麦，惊得他猛然后仰，蛋糕掉到了身上，椅子被迫往后挪了一点。 一个人拿着话筒大声喊了句“生日快乐”。 许靖也拍拍胸口，赶紧把声音调低，拾起蛋糕，连同勺子一起放回盒子里。他枕上考拉，听着手机里齐声的生日快乐歌，小声跟着哼唱起来。 “停停停，让我们寿星来首歌。” “咳咳，第一首歌送给不在现场的一个人。” “谁啊？” “有情况？” “喵～”听到声音的猫猫们跳上桌面，拨了拨流出熟悉歌声的手机。 ——想把我唱给你听。 许靖也捞起两只猫猫，挤在考拉中间，把怀抱塞得满当当。环着它们，脸深深藏进去，只留出一双耳朵，心里的声音渐渐与蒋牧桐合拍，在眼前的黑暗中，他们好像面对面伫立着，歌声分不清是谁的嗓音。 在歌曲末尾，他凑到手机话筒前，一字一句地说：“生日快乐，蒋牧桐。” 蒋牧桐没有听见，歌曲一结束，他被朋友哄拥着八卦去了。 许靖也零零碎碎分辨出问那个是谁的话。蒋牧桐虽然没有明说，态度却很鲜明，就是有喜欢的人。 之后是玩游戏的时间。 许靖也的世界很单纯，人际关系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对外界的认知基本来自于网络，新闻，视频。 当他听到一位同学讲诉自己被诈骗的经历，顿时目瞪口呆，完全忘记手上正给小葵顺毛。 “喵！”小葵很不满，攀着胸膛站起来，伸出爪子拍他的脸。 许靖也回过神，重新抱好小葵，继续撸猫，表情从听听同学们趣事的好奇，到观看1818黄金眼的震撼。 这场生日聚会持续到很晚，再听蒋牧桐的声音，明显不太对，发飘。 许靖也隐隐担忧，琢磨着要不要给弟弟打个电话，打探下情况。倒杯水回来的功夫，手机那头突然变得安静。 “蒋牧桐？” “阿也？！呜呜，我以为你挂了。” “我去倒水了，你们结束了吗？” “哐当——”撞击门的声响，没等许靖也把关心问出口，下一秒蒋牧桐奇怪的嗓音冒出来：“阿也，我好喜欢你啊。” ……喝醉了吗？ 许靖也默默喝了口水，耳朵漫上一层浅红。 那头重复了几句喜欢，没听到回复，又开始呜咽：“阿也，你不在了吗？” “我在。”许靖也又喝了口水，红色蔓延到脸颊。他搂紧考拉，咬着下唇没吭声。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相信我喜欢你吗？”依旧夹杂着呜咽。 原来人喝醉真的会变得很奇怪啊。许靖也一下一下揪着考拉耳朵，沉默半响，问：“如果我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或许蒋牧桐喜欢的仅仅是依赖声音幻想出来的形象，但他的长相与声音并不匹配，真到见面的那天，大概会和大部分网恋的结果一样，见光死。 想象可以添加很多滤镜，现实却不可改变。 “那我也喜欢，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以前我也幻想过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对他特别特别好，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好好对他。” 许靖也抿唇笑了笑，低头枕上考拉，看着手机屏幕一分一秒累加的计时，心头软溶溶的，宛如歇在雾气缭绕的温泉里，身体每个毛孔都在惬意地舒展。 “真的，阿也，你相信我，虽然我们还没见面，但我已经把你当我老婆了。” 许靖也陡然惊坐起，一股热气从脚底迅速升到头顶，瞪着开始胡言乱语的某人。 那人醉得不知道天南地北，更没察觉到他的羞愤，继续口出狂言：“软软的老婆，很可爱。” “啪——”许靖也挂断电话的动作像要砸某个人的头。 第41章 第22章 生日2 这人怎么这样呀…… 空调好像失去了作用，四周的空气开始升温，醺得许靖也浑身燥热，脸烫得差不多能煎蛋。 他把桌面打哈欠的猫猫捞进怀里，脸贴在它凉凉的皮毛上滚来滚去，试图驱散些热度。 蒋牧桐怎么可以轻易说出那个称呼呀？他又不是女孩子。而且他还没同意呢…… 不要理他了。 许靖也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把企鹅退出账号。随后想到蒋牧桐有他的手机号。 在加不加入黑名单之间，他犹豫小会，还是决定不加。怕蒋牧桐迟迟联系不上会担心。 只是暂时不太想搭理这个人，并不是要绝交，要让对方忐忑不安。 不过蒋牧桐显然知道自己干了件很丢脸的事，之后几天一反常态，安静如鸡。 企鹅他不确定有没有发消息，反正电话是没有的，反推估计也没有，不然一直没收到他的回复，蒋牧桐不可能不着急。 算这人还有点羞耻心，哼。 父母弟弟和蒋牧桐的生日，许靖也都一一记在便签纸上，夹在书桌上的小熊装饰品怀里，自己的生日却从来没记住。 以至于许父许母上门接他出去过生日，他还一脸蒙圈。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小也。”许母温柔地笑说。 许靖也恍然，抓了把头发，略显局促地问：“要出去吗？” 许父拍拍他的肩，“没事，爸爸订了包厢，就我们四个人，小佑已经在去的路上。” “好吧。”许靖也不想扫兴，简单收拾了下，跟父母一起出门。 “哥，你猜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早已等在包厢的许承佑一见他们进来，立马从座椅里弹起来，拿过礼物袋，故作神秘地问。 “tumblie duck吗？”许靖也边坐下边说。 许承佑一惊，“你怎么知道？” “半个月前你发了两张jellycat的图片问我哪个可爱。” “……”人有时候是会被自己蠢死。 许承佑默默把礼物送过去，幽幽道：“一点惊喜都没了。” 许靖也抱着礼物笑了笑，探身摸摸他的头：“我惊喜呀，你问之前我没有想到欸。” “……”蠢上加蠢！ 相比许承佑的玩偶，父母送的礼物就实用得多，考虑到他需要长时间坐着敲键盘，按摩设备大有用处，包括蛋糕也是母亲亲手做的。 唱生日歌时，看着桌面精美的六寸生日蛋糕，许靖也走了个神，他对烹饪的喜爱大概有几分缘于母亲吧。 关于母亲厨艺的记忆不太多，幼时弟弟常在医院，他吃的是奶奶和保姆做的饭。一个人生活就更少有机会尝到母亲做的东西。 倒不是难过或者遗憾，很多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就我那个室友，蒋牧桐，上周我们一伙人在ktv过生日，本来前面还玩得好好的，后面酒喝得有点多，他一个人跑去厕所，我们没太在意，结果等了半天没见人回来，找过去发现他抱着厕所门，捧着黑屏的手机一个劲地喊‘老婆，你怎么不理我了’，我真的快笑死。” 吃着饭，许承佑分享起他在学校的趣事活跃气氛。 “喝醉了吧，他女朋友没一起过生日吗？”许母问。 “没，不是女朋友，他喜欢男的。”许承佑继续说，“我们好说歹说通话已经结束了，拖着他回宿舍，最好笑的是，第二天他酒醒还记得自己干的傻逼事，我现在想起他当时的脸色都笑。” 许靖也咬着筷子，直愣愣盯着弟弟，表情快无法维持淡定。没想到没等他打探，先从小佑口中得知了后续。 果然都记得。 “喜欢男的？”许母惊讶，神情浮现些不确定，“我听人说gay挺乱的。” 许承佑放下筷子，反驳道：“他初恋啊，你看他纯情得傻逼样，不会乱搞的。”话说完，他不由地想起某段悲剧，某个死变态，对gay的维护稍稍减弱了几分。 许母放下心，“我怕他带人到你们寝室，搞得乌烟瘴气。” “他不会，遇到这个男生之前，他天天跟我混在一起。” “啊？你们……”许母又一惊。 许承佑无语：“想什么呢，我们就朋友啊，妈，你不会厌同吧。” 许母松下肩膀，随口说：“那倒不至于，别人的自由，我不搭理就是。” “那如果我们是呢？”许靖也含着筷子，突然出声，声音小小的，低气非常不足。 许母许父，许承佑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你说什么？” 许靖也把筷子摆放好，视线从父母和弟弟身上划过，端起杯子喝饮料，没回话。 安静几秒，许母不知想起什么，整个人颤抖起来，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兄弟俩，“小小也小佑，你们可是亲兄弟啊，别吓妈妈。”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又转移她身上。许承佑拍了拍脑门，一言难尽：“妈，你说什么呢，少看点小视频吧。” 许母观察他们的神情确实没有不对劲，抚摸着胸口，“都是张阿姨的儿子闹的，她儿子前段时间一家人吃饭的时候，突然说要跟表妹结婚，和我们这会差不多嘛，搞得我联想上了。” “牛逼，难怪都三十了没听他谈恋爱。”许承佑无法评价，低头喝了口饮料。 许父还算冷静，拉回了话题：“小也有喜欢的人呢？” 第42章 许承佑眨了眨眼，反应慢半拍，猛地挺直脊背，惊愕道：“哥，你背着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靖也低下头，有点没法在弟弟面前承认。他瞟了眼许承佑，小声说：“还没。”确认关系…… “那就好。”许承佑稍稍安心。也是，哥哥天天在家哪来认识的人，就算要找对象，也得先过他这关，可不能再遇到垃圾。 气氛再次安静。 许靖也在他们的沉默中渐生忐忑，“不行么？” 许母许父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堆起笑说：“如果你确定要喜欢男生，我们不会反对，但一定要尽早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你接触的人少，我们怕你被骗。” “好。”许靖也暗暗瞄了眼弟弟，心里反驳，不会被骗的，小佑刚才还夸他了。 “对呀，反正我要第一个知道。”许承佑强调。 “好……” 怪对不起弟弟的，许靖也噙着笑，切了块蛋糕给许承佑，“妈妈做的蛋糕好吃。” 许承佑没多想，坦然叉进嘴里，“妈妈可能把厨艺技能点都传给你了，你们做饭都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听到夸奖，许母一扫刚才的阴霾，切了块大的蛋糕给许靖也。 “嗯。” 一家人聚完餐已经九点半，许靖也家门口放置了一个大包裹。想着应该是蒋牧桐送来的礼物，他进门后没急着拆开，打开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 大概是前头散步的时候没有听到。 一登入企鹅，十几条消息滴滴滴弹出来。 他一条条划拉，回了个【doge】。 下一秒蒋牧桐的电话拨过来：“阿也，你总算理我了。” 许靖也取来小刀拆快递，边说：“我和家人在外面吃饭。” “好吧，吓死我了。” “又没有隔多久，吓什么，之前也有没及时回的情况呀。” “这次不一样……” “哪不一样？” “……” 那头沉默，许靖也不急，把手机放到一边，翻起蒋牧桐送的礼物，一大箱子，上层铺了不少零食，一本相册，一个switch，还有些杂七杂八预防腱鞘炎的东西。 “我那天喝多了。” “嗯。” 许靖也把东西一一收捡出来，箱子放到门口。回来听到蒋牧桐呼唤的声音，应了声，对方又安静下去。 他撕开一包梅子含在嘴里，耐心等他说话。 “虽然很丢脸，但是我说的是真心话。”蒋牧桐的语气莫名有种视死如归的意味。 许靖也哑然失笑，把嘴里的梅子顶到一边，认真说：“下次不许喝酒了。”太可怕了。 “好。”蒋牧桐激动地应声，“我以后滴酒不沾。” 好像有点过分。许靖也咬破梅子，一股酸甜味沁满口腔，嗓音有点含糊：“不用，别喝醉就好，让人看见多不好呀。” “嗯嗯。”已经被朋友嘲笑五天的蒋牧桐万分认同，假酒害人啊。高中毕业聚会同样喝得挺多，一点事没出。第二次喝醉，偏偏就在许靖也面前丢人，害他这几天都没脸找许靖也。 一心翻篇，他迅速调整心态，语气郑重：“阿也，生日快乐。” 许靖也小声说了句谢谢，想了想说：“我一开始没有想起今天是生日，蛋糕是妈妈做的。” 蒋牧桐微愣，反应过来许靖也是解释没有像他一样分享蛋糕。“我零点有给你发消息呀。” “我退掉企鹅了，刚刚才登录。” “难怪你一直不回我，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许靖也轻笑，一本正经道：“我本来今天也不打算登的，但是收到你的礼物，拿人手短。” “啊？”蒋牧桐声音低了下去，“那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我没有生气，就是，”许靖也咬了咬唇，嗫嗫道：“不好意思。” 蒋牧桐几日水生火热的羞耻煎熬，在这一刻瞬间转变成甜蜜，笑和字眼从喉咙里一起滚出来，混成一团：“听多就不害羞了。” “什么？”许靖也疑惑，没听清呀。 “没，没什么。”蒋牧桐赶紧掩饰过去，“阿也妈妈会做蛋糕啊，好厉害，我妈就不太擅长做这些。” “嗯，我也会。” “真的呀，好厉害，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做呀？” 许靖也思忖片刻，说：“不知道，我只做过常见的甜食品类。” “那也很厉害，嘿嘿，有机会想尝尝你做的东西。” “嗯。”许靖也撇撇嘴，腹诽：你吃过了，还嫌甜。 他忽然想到以后见面，蒋牧桐就会知道他上次吃的小零食是自己做的，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呢？ 见面啊。 什么时候见面呢？他们应该见面吗？ 许靖也拿不定主意，他一个人生活得太久，骤然要让另一个人走进自己的世界，总忍不住心生惶恐。 他渐渐习惯当下的距离和陪伴，再往前走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有些无法想象。 裹挟着这种无法预知，时间在一天天越发熟稔亲昵的陪伴中，缓缓流逝。 直到一块巨石打破宁静，溅起一蓬半大的水花。 整整一天，蒋牧桐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许靖也从一开始的应该有事在忙，到现在的不详预感，再也坐不住。打了两个电话，却没有人接听，心中的担忧更深。 第43章 握着手机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消息，正当他准备问许承佑时，蒋牧桐总算出现，声音有气无力：“阿也，我骨折了，刚打完石膏。” 第23章 骨折 “怎么骨折了？”许靖也声音陡然拔高，手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 “就很无语，下楼的时候有两个人一言不合打闹起来，我看其中一个人崴脚要掉下去，下意识去拉他，结果人没拉住，我也跟着掉下去了，我们那个实验楼的楼梯又长又高，还被那个人压在下面，左腿摔出骨折了。” “那你现在还好吗？”许靖也担忧道，那边断断续续的粗喘和吸气声听着似乎挺严重。 蒋牧桐唉声叹气，嘟囔道：“还好吧，打了石膏，还有点疼就是。” 许靖也一阵揪心，眼睛不知所措地转来转去，思索能帮他缓解的方法。“我可以给你念书吧，以前我弟弟每次打完针，我都是念书哄他，转移注意力。” “好。” 许靖也找来一本书，喝了口水润嗓子，娓娓念道：“我哥哥杰姆满十三岁的时候，胳膊肘遭受了一次严重的骨折。等到伤痛痊愈，他也不再担惊受怕，唯恐永远也完不成橄榄球之后，就很少想到自己手上的事儿了……” 蒋牧桐吸了吸鼻子，室友已经回去，他一个人独自待在医院，四周静悄悄，无形放大了身体的各种观感，石膏下的腿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啃噬。 他没有带耳机，许靖也的声音从手机里流泻出来，驱散了病房的孤寂，连同腿上过分在意的疼痛。 许靖也翻过一页纸，停下的间隙，起初时不时的抽气声不知什么时候没了，通话两端都静得出奇，“蒋牧桐？” “额。”短促的一声，像是梦呓。 许靖也合上书，拿起手机轻轻说了声晚安。 通过声音不是很能清晰地判断出蒋牧桐的状态，他有点想去看看。但直接和蒋牧桐说…… 似乎又回到那个要不要见面的问题。 他最近在网上搜了不少网恋面基的视频，多数情况不太好。 想想也能理解，网恋就像雾里看花，很大程度依靠自我幻想，一旦到达现实，幻想如同肥皂泡，一戳就破。 许靖也打开手机前置相机，看着里面的人，不禁扪心自问，会是蒋牧桐想象的样子吗？ 隐隐能感觉到蒋牧桐喜欢的是那种软萌可爱的男生，就和他声音一样。可是他并不长那样啊。 许靖也泄气地趴到桌面，指尖一下一下敲击屏幕。 除却担心见光死，另一个令他犹豫不决的阻碍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和另一个人相处，就好比从未见过火光的人，渴望温暖，又惧怕火舌烧燎。 良久，许靖也坐起来，戳开弟弟的微信：小佑，我明天去学校找你。 许承佑不会想太多，一看哥哥要来，乐意万分：好！！！ 许承佑：不过哥你几点来呀，蒋牧桐骨折了，我们得去医院送饭看护。 许靖也：他怎么呢？ 许承佑：被一个傻逼牵连摔下楼了。 许承佑：欸哥，你能不能做点骨头汤啊，食堂的清汤寡水，喂猪都嫌没营养。 许靖也：好。 许承佑：那明天我在校门口等你。 放下手机，许靖也陷入沉思，骨头汤，他都没有想到这个欸，先搜搜骨折病人的骨头汤要怎么做吧。 第二天许靖也拎着一袋东西到z大，许承佑和另外两个室友立即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好多啊，哥，是不是有我的份啊？”袋子里除开零食，就是一个保温桶，许承佑惊喜道。 周峥探头一看，哇了声：“感觉我们都可以分一口了。” 许靖也点点头，拿出长条袋，示意里面的四双筷勺。 “哇，谢谢哥哥，加餐了啊。”周峥露出狗腿般的笑。 杨然同样道了声谢，勾着周峥的肩催促：“走走，蒋牧桐估计要饿死了。” 如他所言，蒋牧桐一脸沧桑，一条腿打着石膏露在被子外面，无力囔囔：“总算来了，我快饿死了。” “快感谢我哥，我让他给你做了骨头汤。”许承佑取出保温桶放到饭桌上，边打开盛汤边说。 蒋牧桐深吸了口香气，视线移向站在最后的许承佑他哥身上，依然带着口罩。他挤出笑容，双手拜十：“感谢感谢，好人一生平安。” 许靖也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状态——脸色还有点苍白，下巴冒出些胡茬，眼睛倒是神采不错。 恢复得真快啊。 一点没有昨晚听起来要哭鼻子的惨状。 “好喝好喝，跟食堂的比，简直仙露啊。”分到汤的周峥抿了一口，立即竖起大拇指，情绪价值给得足足的。 杨然附和道：“仙品。” “那必须啊，我哥厨艺可好了。”许承佑不会放过每一个夸奖哥哥的机会。 蒋牧桐饿得不行，埋头塞着饭，只单手频频竖拇指。 许靖也仍旧站在最边上，噙着浅笑注视他们。 等吃完饭，蒋牧桐抚了抚肚子，长叹口气：“活过来了。”他转头看向许承佑他哥，嘴角勾出幸福的弧度：“谢谢哥哥，汤真的特别好喝。” 许靖也看着他，兜里的手指蜷了蜷。 暑假一起玩过，蒋牧桐已经习惯他这副不回应人的模样，笑笑没奢求反应，把注意挪回室友这，“假给我请了几天啊？” 第44章 “一个星期够吧。” “有点久啊，一个人在这无聊死了。” “跟你妹妹聊天咯。” “他也有自己的事啊，我总不能一天二十小时缠着他吧。” 周峥挤着眼问：“欸，你跟她说了骨折没，她什么反应啊？” “心疼呗，给我念了一晚上书哄我睡觉，昨天晚上疼死我了，要不是他，我可能还睡不着觉。” 蒋牧桐说这话时眉眼间的幸福满足，全部落在许靖也眼里，他忍不住会心一笑，像是感染到他的喜悦，心头暖暖的。 “那他不来陪你？”许承佑问。 蒋牧桐顿了顿，团起被子抱住，“我们还没见面呢。” “天天电话没断过，腻腻歪歪，搞得好像一毕业就领证似的，原来都是我的错觉。”杨然嘲笑道。 “你刚谈恋爱那会，宿舍都待不住，还说我。”蒋牧桐翻了个白眼，不过他确实听见去了。 从初夏到秋末，其实也很久了啊，至少他两个室友这个时间已经牵上手。 他跟阿也又不是异地，同城见面明明很方便。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试着跟阿也提提。 他们聊着天，没注意到后头的许靖也低下了头。 一点多，许承佑三人还得上课，便从病房离开。 许靖也落在后面，回头看了眼蒋牧桐——人已经躺下，捧着手机，眼底漾着憧憬。 紧接着他紧贴手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许承佑照旧送他到地铁站，进站前，许靖也拉住弟弟：“明天还要给蒋牧桐送骨头汤吗？” “会不会太麻烦了？”虽说哥哥愿意出门是好事，但许承佑不太想让哥哥辛苦。 许靖也笑笑：“我自己也要做饭啊，看他一个人挺可怜的。” “行，那我明天也打包去医院一起吃好了。”许承佑爽快应下，想着自己每天也有哥哥的汤喝，美滋滋。 地铁上许靖也点开蒋牧桐的消息：饿得半死喝到一碗热腾腾的骨头简直不要太幸福【我最美】 葵栀：室友送的饭吗？ 桐山牛仔：饭是食堂的，汤是许承佑哥哥做的。 桐山牛仔：他哥厨艺真不错。 葵栀：【吃糖】 葵栀：你现在一个人在病房吗？ 桐山牛仔：是啊，他们要上课，我请了七天假【泪奔】 葵栀：要是无聊随时可以找我【吃糖】 桐山牛仔：好【花朵脸】 桐山牛仔：啵唧.jpg 蒋牧桐一连住了七天院，许靖也这几个月出门的次数都快赶超过去几年之和。 每次送完餐，许靖也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没有参与对话，也不至于游离。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思考起见面的问题。本来以为那天回去蒋牧桐会问这件事，但对方一直没说，暗示都没有，他就摸不住蒋牧桐的态度。 期待被问，又害怕被问。 伤筋动骨一百天，出院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他和蒋牧桐的通话时间几乎占据了一天里的大半。 倒不是时刻都有话要说，只是挂着电话，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对方那边琐碎的声音好像呼吸一般，融入到生活里，变成习以为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习惯往往比爱先一步在身体生根发芽。 “蒋牧桐你跨年咋过？” 手机那头传来弟弟的声音，许靖也停下敲字，捧起旁边的水杯小口抿着，分心留意那边的动静。 “你们有活动？”蒋牧桐问。 “赵振说去骑行，他说明年大概凑不齐人，今年最后疯狂一把，一起迎接新年第一天的太阳，刚好那天有烟花大会吧。” “听着就腿疼，”杨然说，“我是真的老了。” “反正你也是跟你对象过。” “我都不忍心提醒你，寝室就你一个单身狗。” “……所以，蒋牧桐？” 许靖也的心骤然猛烈跳动，手指紧紧扣着杯子，所有心神都集中到桌面那块薄薄的长方体上。 只听安静几秒，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又是小段安静，蒋牧桐的嗓音总算出现：“阿也，跨年出去玩么？” 第24章 跨年 蒋牧桐走到楼层尽头的小阳台，寒风呼啸，一丛丛树影压着深夜的黑，树梢如同削尖的炭笔在暗蓝夜空上涂涂写写，对面宿舍楼楼道的灯光时而被细碎男声惊醒，时而被穿堂寒风震惧。 在这稍显喧嚣的氛围里，耳机却异常的安静。 风吹得他的头发凌乱，心飘忽不定。寒风灌进领口，他下意识缩起脖子，吸了吸冻红的鼻子。 吸气声惊扰了那头：“我不太想。” 一记猛烈的寒风拍打到蒋牧桐脑门，他的身形晃了一下，狼狈地钻进楼道，关紧门，隔着砰砰作响的玻璃，望着黑压压一片的树影，舔了舔唇说：“好，那我跟许承佑他们去骑行。” 停顿片刻，他没事人似的，嗓音挤出笑：“到时候我们会路过烟花大会，给你拍视频。” 听到笑声，许靖也的心却一点点下沉，没了说话的心思，“嗯，我准备洗漱睡觉了，先这样吧，拜拜。” 把手机扔到桌面，他哭丧着脸，眉眼嘴角向下耷拉，眼睛虚焦对着键盘，上面的字母一个个蠢蠢欲动，跳出来嘲笑他的怯懦。 静坐许久，许靖也动了动，朝小沙发上舔爪子的猫猫张开手，“栀栀。” 第45章 栀栀听到主人的呼唤，立即跑到他怀里。 许靖也把脸埋进猫猫腹部，闷声嘀咕：“我一点都不勇敢。” 不勇敢的他抱着栀栀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这间房子面积刚过百，每一样东西都由他亲手增添布置，七年里更新迭代好几次，方寸之内是他最熟悉的，妥帖的，安心的港湾。 人要迈出自己的安全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走到另一个人身边，同时意味着他会入侵自己的世界，潜意识里的风险预警，如同高考结束前15分钟的铃声，心慌紧张着急，对未知命运的期待与不安，短短一分钟足够惊出一身冷汗。 许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害怕畏缩什么，未知是一头猛兽，光是鼾声就已令人本能生畏。而他还要与长期以来的独身习惯，安全区防御做斗争，往前迈出一步，对他而来远比旁人十步难。 寒风中阳台上的花草瑟瑟发抖，又无比坚强地挺立着。他眺望着远处夜雾中微茫的灯光，对着虚空喃喃：“再等等我可以吗？” 之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事，蒋牧桐也当没问过，他愿意给许靖也时间，等小蜗牛慢慢从叶子下爬出来。 他们依旧每天挂着电话做各自的事。 “哈基米是什么？”蒋牧桐宿舍有人放的视频一直重复这个词，不太跟得上潮流的许靖也忍不住灵魂发问。 蒋牧桐翻过一页书，随口回：“就是你啊。” “什么？” 蒋牧桐好笑，一本正经地说：“指代特别可爱的人。” 许靖也：“……你在糊弄我吗？” “真的，不信你搜。” 许靖也真的搜了，“明明是猫咪的意思。” “对呀，猫咪是可爱的代名词嘛。”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很可爱啊。” “这是夸奖吗……”并不觉得自己拥有这种属性的许靖也暗哼，他果然喜欢可爱的男生。 蒋牧桐放下笔，言辞凿凿：“可爱可是最高级的赞美，脱离性缘，无关其他，用发自内心，纯粹的角度凝视，对方寻常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内心引发一场八级恋爱风暴。” 许靖也盯着手机片刻，拿过桌面的小兔子，把脸埋进去。 那边始终一声不吭，说完情话等待反应的蒋牧桐怀疑人生：“阿也？” 许靖也抬起头，用手背冰了冰脸，嗯了声。 就这？没听懂吗？不应该啊？ 许靖也蓦地问：“这是情话吗？” “嗯……”听懂了呀。 “抱歉，我刚刚没反应过来。” “没事……” “要不你再讲一个吧。” “啊？”蒋牧桐心里一阵慌乱，突然有种上考场的感觉。 自然的情话就是灵光一闪，这会临时让他讲，他有点想不出来啊，要不稍稍求助下网络吧。 “你是我的一切，而别人只不过是从我生命边上轻轻擦过的路人。” 说完，耳机里钻出笑声：“这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的吧，我最近刚好在读这本书。” 蒋牧桐：“……”绝了。 急促的翻书声响彻电流两端，许靖也的笑声更加放肆，蒋牧桐面红耳赤。 片刻许靖也忍住笑，语气认真：“蒋牧桐，你也很可爱。” “咚。”蒋牧桐一头栽到书里，捂着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也这是在套路他呀。 嘤～ 等脸上热度退却，蒋牧桐坐起来，清了清嗓子，表现得像个历经大风大浪的勇士，淡定地，极其自然地转移话题：“阿也，一号那天你早点起来好不好，我们一起看日出。” 他怕再继续，脸要烧起来了。 “好。” 三十一号那天，许靖也用过晚饭，陪猫猫们玩了会，趴在阳台围栏望着远处的城市。 “砰——”一处角落，有人放起烟花。距离相隔较远，烟花变成了小雏菊，在昏暝的夜色里转瞬即逝。 一个小时前，蒋牧桐发来已经出发的消息，现在的他应该在某一条路上，去和烟花大会赴约。 又有烟花绽放。 许靖也看着，心头有两只小兽拼命打架。 一只说，只是去看看烟花，又不和蒋牧桐见面，有什么关系。 另一只反驳，反正蒋牧桐会分享烟花视频，干嘛跑那么远，今天人肯定特别特别多，你受得了吗？ 它们各执一词，都很有道理。 许靖也拿不定注意，时间一点点消磨。在最后半个小时前，楼下冲天一束红色焰火在他眼前炸开，震碎了心头迟迟不定的拉扯。 他把自己裹得严实，强行放空所有的思绪，凭着一股冲动行事，叫了一辆车，就这样闷头跑过去。 可惜前头犹豫太久，到达烟花燃放地时，只剩彩色的烟雾还未散去，所有人开始往回走。 许靖也逆着人流，伫立在一颗树下，头脑一片空白，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他摸出手机盯着屏幕，没想好要做什么，一条消息弹出来——长达二十分钟的视频。 错过的烟花，一分不差地呈现在他面前。 放到一半，许靖也倏地按灭，转身融入人流，用目光四处探寻。 蒋牧桐给他发过详细的骑行路线，只是不确定此刻他们到哪呢。 很快他走到十字路口，所有人都各有目的地，朝着四面八方散开，他被人潮落在了原地。 第46章 “都跟你说了别往那边走。” “少马后炮，你说的明明是另一边。” “一样啊，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不行。” “去你的。” 路边停来七八个骑自行车的男生，说闹的声响敲动许靖也的耳膜。 他先认出弟弟的声音，看向和他说话男生的后侧脸，不是蒋牧桐，再看旁边单腿撑地，坐得挺直，留个圆润后脑勺，双手曲在前头不知道干什么的男生。 许靖也似有所感，低头看手机，新的消息赫然在列：差点掉湖里，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就想着绕路，听一个朋友选的路，结果那条路后面是湖【脑壳疼】 他抬起头，那个男生已经把手放到车把上，侧身跟其他人说话。 一阵风吹来，携带细细碎碎熟悉的男声。 许靖也静静注视着那道背影，绿灯倒计时两秒，男生突然回头，视线轻扫。 “走啊蒋牧桐，看啥呢？” “没什么。” 许靖也抿嘴浅笑，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他穿着黑色棉服，口罩帽子一个不落，站在景观林的阴影里，仿若一个夜行侠。 追踪的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侠者的使命结束。 此刻九点二十三分，距离新一年的日出还有十个小时。他站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人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不断有人奔向年终最后一个目的地，卸下过去的沉疴，迎接崭新的开始。 许靖也转头望向来路，尽头站着一个单薄萎靡，伤痕累累的男生，他们隔着时间洪流遥遥相视，许多陌生人影从中间穿过，声响浮动。 他朝男生弯了弯眼，无声告别：再见啦，我要去赴一场推掉的约，去看日出，去见一个人。 一月一日七点零三分，第一抹天光唤醒大地，天际霞光清明。 许靖也的手机来电，一道兴奋明澈的嗓音迫不及待地响起：“阿也，你醒了吗？” 他眺向广场下方，停摆七八辆自行车旁边，一个偏离人群，直直面向前方的男生，弯唇道：“嗯，醒了。” “马上太阳就要升起了，我有点激动。” “激动什么？” “很多原因，比如骑了一晚上车，几分钟前才到这里，虽然中间也有停下来休息，现在身体里的肾上腺素感觉还在激情燃烧，比如这是新的一年，是和你认识的第一个新年，比如即将见证新年第一轮太阳的升起，当然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我们正在对话。” “嗯，这是没有听过的情话。” “……”蒋牧桐无奈笑笑，搓了搓脸，说：“欸呀，情话就是感情流露嘛，临时写，我只能写议论文。” 许靖也轻笑，“你议论文很好吗？” “38分上下吧，我是理科生，偶尔超常发挥能得个43。”蒋牧桐嘿嘿两声，“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语文特别好？” “嗯，我作文都是范文，还得过新概念一等奖。” “哇，你要是在我班上，你的语文作业大概是我抽屉常客。” “嗯？什么意思？” “抄作业……” “你竟然抄作业？” 这惊讶的语气把蒋牧桐说不好意思了，苍白辩解：“我们语文老师布作业特别狠。” 许靖也哼道：“我应该不会在你班上，我会选择文科。” “也行，文科班离得不远，我一下课就过去找你。” 他说得煞有其事，许靖也禁不住勾起幻想，如果那时候蒋牧桐在身边，是不是一切事都不会发生，他会拥有什么样的命运呢？ “阿也，快看，太阳出来了。” 许靖也下意识抬眸，金白圆球一跃而起，朝晖泼洒，将世界染成金色。 “新年快乐，阿也。”蒋牧桐轻声说，带着一点企盼，“不知道我们看到的日出是不是一模一样，真希望下次我们在同一处。” 是的。许靖也把目光投向下面那个人，心中回答，我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角度，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日出。 第25章 爱人如养花 “哥，我到楼下了。” 许靖也收到消息，提前打开门，到厨房把处理好的鱼蒸上。 “哥。”许承佑进门没看见哥哥，大声喊了一句，把装满书的包随手甩到沙发，探头往房间张望。 “在这。”许靖也从厨房出来，笑说：“放假好早啊。”距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呢。 许承佑捞起路过的小葵，重重往沙发一趟，“教务处良心发现，给我们安排的考试时间很早，考完就放假了，这次我们假期有一个多月，爽死了。” rua了会猫，啧道：“也不太爽，我要准备考研了。” 许靖也想到蒋牧桐也准备考研，便问：“你们寝室都考吗？” “杨然不考，他女朋友外地的，打算去他女朋友那工作。” 许靖也似懂非懂地点头，出于好奇，从他的书包里取出一本书，考研数学真题，随便一翻，满页看不懂的字符。 “我们考研相当幸运，英一数一408，美滋滋。”见哥哥好巧不巧拿出的是数学，许承佑忍不住自嘲。 听他语气，许靖也知道是反话，把书放回去，温声宽慰：“辛苦啦，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 同样苦于数一408的蒋牧桐同学，本来想着放假可以继续和阿也边打电话边刷题，结果一记晴天噩耗来袭——弟弟又来了。 第47章 对此他心里不由产生了一点小怨念：看来我以后要多讨好弟弟【幽灵】 许靖也感受到他幽怨的情绪，不禁笑出声，心道，不用讨好，你们可是好朋友。 随即心底涌起一点忧虑，小佑得知后，或许会比较容易接受，毕竟是朋友来着，那蒋牧桐呢？ 不符合预期暂且不谈，从头到尾故意瞒着不说身份的事，他能接受吗？ 葵栀：如果我瞒了你一件事，向你道歉后，可不可以只生一天的气？ 桐山牛仔：好。 桐山牛仔：不过你隐瞒我什么了呀？ 桐山牛仔：总不至于你其实是女的吧【衰】 桐山牛仔：那可能有点困难【小纠结】 性向轻易没法改变的！ 葵栀：……我是男生。 桐山牛仔：那就好【我最美】 桐山牛仔：那没事，你不说肯定有原因，你解释了，我就不生气。 葵栀：嗯【花朵脸】 桐山牛仔：【贴贴】 不能打电话，蒋牧桐又要学习，他们之间的联系骤减，只能在晚上睡前多聊会天。 这对已经习惯每天长时间陪伴的两人来说多少有点不适应，总不知不觉聊到一两点。 桐山牛仔：我过几天要去乡下，有个关系很亲近的爷爷过世了，今年应该会留在那过年。 葵栀：那你是不是很难过呀？ 葵栀：抱抱.jpg 桐山牛仔：啵唧.jpg 桐山牛仔：那倒没有，我跟他不是很熟，跟我爷爷奶奶关系近，他家里没什么人，要我们过去送送，老人比较看重这个。 葵栀：原来如此。 桐山牛仔：不过我老家山沟沟，信号可能不太好。 葵栀：那就不能联系了【doge】 桐山牛仔：叹气.jpg 桐山牛仔：阿也，你弟弟跟你睡吗？ 葵栀：没有，他睡隔壁。 桐山牛仔：那现在可以打电话吗？ 桐山牛仔：感觉上次听到你的声音已经是上个世纪了【沧桑】 葵栀：现在已经十二点了【doge】 葵栀：等下你明天又起不来看书【doge】 桐山牛仔：不会，你上次给我念书，我睡得可香了，就打一会，有点想你了。 葵栀：那行吧。 消息发出一秒，屏幕弹出语音通话，许靖也翻出耳机带上，深夜的声音空旷又隐秘：“阿也，一直忘了问，你弟弟多大啊，寒假放这么早？” “他比我小两岁，也在读大学。” “什么大学啊？” 许靖也沉默，说出大学，再问专业，不就知道了吗？ 又不想撒谎，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阿也？” “嗯，就本地的大学，”许靖也信口糊弄，以防蒋牧桐继续问，他赶紧转移话题：“你老家好玩吗？” “风景还行，年轻人比较少，多是中老年，我也就过年会回去。” “我都不太记得有没有回过老家。”许靖也对童年的记忆很浅薄，印象深刻的也就医院病房，弟弟总是住院。 两人突然同时沉默，一些细微的动静便暴露无遗。 许靖也看了看手机，琢磨片刻，问：“你在做坏事吗？” “咳。”蒋牧桐语气中夹着一丝羞赧，“我没出声啊。” “呼吸重了。”许靖也冷酷直言。 “我以为你不太懂这方面。” 许靖也笑笑：“这是什么奇怪的误解，我比你大两岁呢。”他低头捻了捻耳机线，接着说：“为了了解大家在看什么，我看了不少网文作品，男频女频，早期的小说还挺奔放，出于一知半解，也看过这方面的视频。” “男女吗？” “嗯。” “有什么感觉么？”蒋牧桐紧张地问。 许靖也回想了下，“没什么感觉。” 正当蒋牧桐欲松气时，许靖也又说：“你说你是gay以后，我去看了男男，也没什么感觉。” 蒋牧桐哽住，弱弱道：“阿也，你是不是冷感啊？” “不知道，我没有试过。” 蒋牧桐心头飘过一缕忧伤，难不成要柏拉图吗？ 安静小会，他忍不住开口：“阿也，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怕打扰你。”许靖也老实说。 “咳，不会，我想听你的声音。” “那我给你讲故事？” “……那倒不用，就随便说些什么。” 随便说什么是要说什么？许靖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沉吟道：“你喜欢吃鱼吗？我弟弟很喜欢吃鱼，最近学做了很多种鱼的做法，有机会做给你尝尝。” 那边呼吸更重了。 他不自觉放软声音：“我对食物好像没有特别的偏好，只要做得好，都可以吃，emm，虫子除外，其他不常见的也愿意尝试。” 半响混着长喘气的气音吐出几个字：“好喜欢你。” 许靖也抿了抿唇，卷起一截耳机线，再一圈圈放开，小声说：“睡觉了，晚安。” 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 还没缓过来的蒋牧桐傻眼了：喵喵喵？.jpg 许靖也偷笑，关掉手机没有回复。 临近过年，在哥哥家待了很久的许承佑该回父母家。东西拣好，他看向一旁的许靖也，劝道：“哥，你要不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吧？” 自从一个人生活，许靖也都是独自过年，父母顶多会来陪他吃一顿饭。但那是之前状态不好的时候，现在…… 第48章 许靖也垂下头，细思和一堆人吃饭的场景似乎没那么排斥。 爱是养料，当一个人感到被爱的时候，面对各种情愿不情愿，总会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托举他。 弟弟期待的目光同样是一道充满力量的支撑。 “嗯，我去收拾两件衣服。” “好！”许承佑肉眼可见地激动，“妈妈肯定很开心，你的房间她一直都有打扫，我先不跟她说，等下给她一个惊喜。” 等回到家，许承佑故意不用钥匙开门，让许靖也站在前面。 门是许母开的，触到许靖也的第一眼，她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转瞬迸发出明显的惊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也，你回来了。” 许靖也暗自砸吧了两下心底泛起的说不上来的滋味，扬起笑道：“嗯，回来住几天。” “好好，”许母拉着他进屋，“你房间我都是跟小佑的一起收拾，随便住，爸爸还没放假，等下让他路上再买点吃的，年夜饭我们一家四口吃，不跟奶奶叔叔他们一起了。” 许靖也没发表意见，完全听从母亲的安排。仔细想想，真要跟奶奶叔叔一大家子一起过年，好像也没什么。 再次回到曾经住过很久的地方，许靖也难免有些感慨。他环顾着房间里的点滴布置，不确定是不是和童年一样。 记忆善于修饰矫正，很多好与不好的事，经过时间一番洗礼，或多或少会出现偏差。 “哥。”许承佑不知何时进来，抱着臂杵在墙边，眼里有些碎碎的光。他张了张口，本来想说我们都在等你，又觉得这话似乎蕴含责怪和压力，便咽了回去。 许靖也静静看着他，似水似雾，将他那些千言万语都驱散了。许承佑轻轻呼出口气，走过去抱住他，蹭了蹭哥哥的肩膀，“爸爸回来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好。” 许父带回来一个大蛋糕，一顿晚饭吃了近两个小时，一家人又在客厅看电视闲聊到十一点。 久违睡到这张少年时期的床，许靖也一时没有困意。他给蒋牧桐发了条消息。对方已经在乡下，这几天的联系断断续续，总聊不了几句。 这次依旧没有收到回复。但他现在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就拨了电话过去。响了两句，机械女声提醒暂时无法接通。 看来信号是真的不好。 许靖也有些失落，只能抱着玩偶尝试入睡。 年夜饭一家四口一起过，年后拜年见人却是必不可少。每次有人上门或者他们去走亲戚，许承佑仿若护崽的老母鸡，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哥哥，但凡谁有一点说教苗头，或者喋喋不休把话题放到许靖也身上，他的礼貌就消失得荡然无存。 许靖也全程默默坐在弟弟身后嗑瓜子。 他没有在父母那待太久，年初四便回到自己家。而踪迹忽隐忽现的蒋牧桐同学总算出现了。 “阿也，你听得到吗？” 许靖也拿下手机看了眼，疑惑地问：“你在哪？”好大的风声。 “我在山头……”此时此刻正在山顶信号塔下打电话的蒋牧桐，被寒风吹得快睁不开眼，“家里信号太差，熊孩子一堆，我每天不是在找手机，就是缓冲信号的路上，真服了，一天都待不下去，我妈还说要待到初七，崩溃，那些熊孩子总是找我要手机玩，不给就围着我转，七大姑八大姨就在旁边说，做哥哥的，给弟弟玩玩咯，长长见识，搞笑，一拿手机就下些乱七八糟的游戏，疯狂刷视频，我流量都快爆了，不到睡觉不还，一个没看住，就跑到村旮旯里去了，每次找半天，还没法说，都是老人……” 许靖也听着他的满腹牢骚，风声呼啸，把他的声音撕成小片小片，吹到眼前。他仿佛看到蒋牧桐站在山顶寒风中，缩着脖子微微瑟缩，头发乱成鸡窝，鼻头冻红，眉眼皱巴巴的模样。 顶着这糟糕且受冻的环境，是为了给他打电话，啰里吧嗦没有重点，从吐槽熊孩子，到村口铺的水泥路，二婶家的牛肉粉很好吃，除夕那天彻夜的鞭炮，没能及时分享的每一天，都连贯地摆放出来。 寒风鼓鼓，一声声敲在他心头。 “阿也，你过年都干了什么呀？明年我绝对不来这里了，总感觉去年好像没这么烦，度日如年啊，我感觉爷爷奶奶对这里也没有太多感情，老伙伴一个接一个地走，再留在这——” “蒋牧桐，”许靖也打断他的话，“我们情人节见面吧。” 第26章 面基 “呜呼呼——” 蒋牧桐蹲到杆子下方，捂着一侧耳朵，咽了咽口水，语气中夹着一丝不确定：“阿也，你刚刚说的是见面吗？” 许靖也重重嗯了声，“你不愿意吗？” “怎么会，我愿意死了。”蒋牧桐急得又站起来，迎面接住一阵风的狂拍，相当狼狈地蹲了回去。 他咬住拇指，咬住呼之欲出的窃喜，缓了口气，说：“我愿意啊，特别愿意，天啦，为什么今天才初五，我要急死了，本来就度日如年，现在得度秒如年。” 许靖也笑笑，抓过手边抱枕搂在怀里，喜悦之下忽然隐生出一丝担忧。他说：“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怎么办？” 蒋牧桐一顿，正了正色，认真道：“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完全符合另一个人的期待，但喜欢会把不符合的那部分包容掉，阿也，我喜欢你。” 许靖也抵住抱枕，眼眸闪烁着星子，话里流露出满心的期待：“那我们情人节见。” 第49章 “好！” 期待一件美好事物的诞生，就像静待一朵花的盛开，需要按捺下急躁，酝酿甘醇的憧憬和欢喜。 情人节当天，见面地点是一家茶餐厅。 桐山牛仔：阿也，我已经到了【崇拜】 餐厅门口，许靖也步履停滞，收到这条消息，往里头探了探，心一瞬跳到嗓子眼，呼吸随之急促。 他咬住下唇，一点一点平复心情，暗中给自己打气，没事的，相信蒋牧桐。 一对情侣从他身边路过，偏头看了一眼，似在疑惑他怎么不进去。 许靖也按住胸口，做了个深呼吸，朝里面迈进。 蒋牧桐一分钟八百个动作，一会点开手机看信息，一会左右看座椅，一会理桌布，一会转头张望，根本停不下来。 一杯水续了七八次。 后面觉得再喝要出事，甜甜蜜蜜突然跑厕所太煞风景，干脆捧着脸紧盯来路。 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视野——口罩，帽子，那双标致的眼睛，不是许承佑他哥吗？ 接着对方径直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蒋牧桐不明所以，两人面面相觑。 他的手颤抖地摸到手机瞄了眼，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许承佑哥哥？” 许靖也躲在口罩后面的嘴唇满是牙印，胸腔轰隆作响。少时，他摘掉帽子口罩，张口欲言，又闭上嘴，在蒋牧桐越来越奇怪的目光下，吞咽口水：“小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 “没啊。”蒋牧桐一愣，无缘无故谁会正儿八经介绍哥哥的名字，又没什么交集。 等等，这个声音—— 他瞬间瞳孔地震，如遭雷劈，声线哆嗦：“阿也？” “嗯。” 蒋牧桐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许承佑的哥哥，竟然就是许靖也。 许靖也被他的反应吓一跳，揪着口罩，心跳漏了一拍。 “我靠！”蒋牧桐心乱成一锅杂粮粥，无力跌回座椅，打量着许承佑他哥，不死心地打起许靖也的电话。 下一刻一支显示他名字的手机移到眼前。 蒋牧桐：“……” 他按掉通话，眼神无比复杂，“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嗯，”许靖也面露羞愧，垂下眼，不敢看他，“小佑跟我说过你名字，我翻了你相册，里面有小佑的照片。” “那你为什么不说啊，玩我呢？”蒋牧桐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愤怒，“我们起码见了三次面，你每次都故意假装不知道，看着我在手机后面傻乎乎给你发消息，很有趣吗？” “不是的。”许靖也急切道，身体前倾压着桌沿，“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我以为你会和其他喜欢我声音的男生一样，过段时间就没兴趣了。” “怎么就不知道怎么说呢，我是许承佑哥哥，这句话很难吗？”蒋牧桐越想越气，大半年的真心好像被人玩弄了一样，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挑明，硬生生拖到现在，这tm算什么啊。 “我没有和别人来往的经验，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是男生还愿意和我继续聊天的人，一开始我只想着你是弟弟的室友，和你聊天可以放心，并没有其他想法，后来就越来越不知道怎么说了。” 许靖也凝着眉看向他，嗫嗫道：“你说过我解释了就不会生气的。” 蒋牧桐气笑了，往后一靠：“原来在这等我呢。” 他把头甩到一边，咬着牙，心潮翻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对不起。”许靖也耷拉着脑袋，把口罩扯得变形，断裂的带子紧紧勒住手指。 那么熟悉喜欢的声音就在对面，明明是梦寐以求的事，偏偏说的是对不起。 蒋牧桐心情就像吃下一颗坏掉的柠檬，又酸又苦。可是怎么办呢，当没发生过，还是揍他一顿解气？ 前者膈着慌，后者，下不了手。 他瞥向许靖也，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复印象中的高冷形象，这令他有几分相信对方确实不是故意的。 可不知道怎么说，这理由真够敷衍的。 “打扰了，请问这边需要点单吗？”服务员走过来说，瞧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蒋牧桐瞟了眼没有点餐意愿的许靖也，暗自叹气，谁有胃口啊。 “一杯奶茶，一个菠萝包吧，给他。” 许靖也闻言抬头，眼里浮现惊喜，目光灼灼地注视他，“你不生气了吗？” 蒋牧桐哑然，低头喝起水。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才愿意原谅我？”许靖也闷声道，“我不太会处理这种事，你是小佑朋友，我应该把你当弟弟，可是，”他停顿了会，“我有点不好意思坦白。” “……”完了，这一说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要怎么面对许承佑啊？ 蒋牧桐欲哭无泪，一下理解了他的隐瞒。 行，这事可以暂且搁下。那么最大的问题来了。 “我是1。”他说。 “什么意思？”许靖也困惑。 蒋牧桐盯着这张帅气的脸，想到他的身高，内心流泪，“意思是我是上面那个，你看过视频，应该知道吧。” 许靖也眨了眨眼，还是没反应过来，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可能，不太合适。”蒋牧桐含蓄道。 许靖也怔住，失去表情管理的脸看起来颇为冷漠，“什么意思，你嫌弃我吗？” 第50章 蒋牧桐很难受，身体里的感知系统失灵了，一面是很喜欢的软糯声音，一面是气势很足的面容，这反差也太大了，怎么对得上啊？ 他的沉默在许靖也看来就是默认，难过的情绪顷刻蔓延心头，“你不是说会包容我不符合你期待的那部分吗？” “这我”蒋牧桐睨着他的模样，感觉要精神分裂了。 “您点的餐，请慢用。” 一杯奶茶和一个菠萝包放到了许靖也面前，金黄的菠萝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盖不住他心里的苦涩。 许靖也深吸口气，一刻也坐不住，“谢谢你的菠萝包。” 还在挣扎的蒋牧桐只觉眼前一闪，对面的人没了，走道里出现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愣愣地望着背影消失不见，一股强烈的遗失感冲上脑门，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先作出反应追了出去。 他在门口左右张望，一个个人影找过去，好不容易捕捉住那个眼熟的背影，“阿也！许靖也！” 蒋牧桐跑到那人身边，抓住他的胳膊，“阿——”没有脱口的字眼，全被那双湿润的眼眸塞了回去。 “阿也，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蒋牧桐不知所措，手抬到许靖也脸上，想去擦他的眼睛，却被躲开了。 许靖也抿了抿唇，哽着嗓音：“没关系，是我隐瞒你在先，我不怪你，但我现在有点难过，可以让我先回去吗？” “别啊，我错了我错了。”听他说难过，蒋牧桐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什么也顾不得，上前把他紧紧抱住，“对不起阿也，我真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就，诶……” 他们所处位置正是流量较大的路口，来来往往的人皆侧目打量这两个大白天就抱在一起的男生。 “你先放开我，好多人在看。”对目光敏感的许靖也感到不适，用力挣开蒋牧桐的胳膊。 蒋牧桐环视了眼四周，拉过许靖也的手就走。 他们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一进去，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开口说话。 在这分秒如年的沉默中，许靖也渐渐生出一点委屈，他已经道歉了，也不计较蒋牧桐的说话不算数，为什么还要拉他来这，“你不用勉强，就这样吧。” “不是勉强。”蒋牧桐没什么说服力地辩解，看着他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脸庞，叹了口气，脑子里开始播放这大半年的点滴。 一开始就是他头脑发热，不管不顾一头栽了进去，除却隐瞒许承佑哥哥这事，许靖也没有任何问题，无数个日夜相伴，相机，骨头汤，隔着电波的所有欢愉，全都真实无比，早在心里汇成一条深刻的爱河，难道不符合预期，爱就会凭空消失吗？ 如果还有爱在，那有什么是不能包容的呢？ 蒋牧桐将许靖也的手握住，脸上的挣扎逐渐退却，“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就，”语气幽幽，“你可以当下面那个吗？” 许靖也思量了会，问：“被插入方吗？” “……对。” “你有过经验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你是插入方？” 蒋牧桐呆若木鸡，说这么直白就算了，这问题要怎么回答，“就你看片的时候，不会幻想吗？” 许靖也想了想，摇头：“没有，我没什么感觉。”他撇下嘴角，幽怨地看着他，“要是不可以，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蒋牧桐微怔，下意识反驳：“当然不是。”在他说完，许靖也的神情像是一瞬化开，他喜欢的灵魂跃然其上。 他情不自禁抱住许靖也，贴着他的耳际，轻声说：“喜欢的，爱又不是水龙头可以骤然停泄，和其他事物都没关系。” 许靖也回抱他，下巴搁在肩头，喏喏道：“我隐瞒了你，你说了误解的话让我难过，我们就算扯平了，你不要生气了可以吗？” 蒋牧桐收紧手臂，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不生气了。”这么乖，谁舍得继续生气啊。 没见面时爱是无枝可依的藤蔓，在这一刻找到了落脚，从此肆意攀沿，蓬勃向上。 温情拥抱一会，许靖也松开他，定定地凝视，说：“那我们试试你说的那个吧，不然我回答不了你。” “啊？”蒋牧桐一时没反应过来，“试哪个？” “插入和被插入那个。” 第27章 就那什么事 蒋牧桐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个圆圈，转啊转，转得他头晕目眩。 “你不想吗？”丝毫没有觉得进度超标的许靖也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疑惑道。 蒋牧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挺直腰杆，郑重地说：“想。”反正他是决定要和阿也在一起一辈子的，这时候就没必要装了吧。 许靖也点点头，继续看他。 蒋牧桐：“……？” 啊，我应该主动点。 他起身去把窗帘拉好，室内顿时昏暗起来。一回头发现许靖也已经坐到了床上。 砰砰砰，心脏仿佛要破胸而出。 他按了按心口，故作淡定地走过去，居高临下望着许靖也。他的眼睛格外明亮，点缀着几颗星子，正专注地回视自己。 一股热气从脚底蹿到头顶，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蒋牧桐咽了咽口水，俯身贴上许靖也的唇。 那双眼眨了眨，宛如两个黑洞，把他的灵魂都吸了进去，然后世界开始颠倒，洋流开始倒流，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 第51章 “等等。”脱到最后一件衣服，许靖也突然叫停，拿出蒋牧桐的手，与他隔开一点距离。 “怎么呢？”亲得上头的蒋牧桐懵圈。 许靖也攥着衣服下摆，抿紧唇盯着他，待脸上的热度渐渐冷却，翻身去按床头的灯。 一霎明亮，混乱清晰呈现出来。蒋牧桐默默拉过被子堆在中间。 “我，我身上不太好看。”许靖也咬着下唇，一点难堪羞耻接连浮现。他深吸口气，慢慢撩起袖子。 蒋牧桐反应慢半拍，视线跟上他的动作，只见白皙皮肤上横亘着条条斑驳疤痕，粗的细的，都是陈年的伤。 他呼吸一滞，执起许靖也的手，指腹不敢轻易触摸，生怕碰疼了他，涩然开口：“怎么会？是谁干的？” “……我自己。”许靖也有些难以启齿，拽回手，把衣袖捋回去，侧过身，垂着眼沉默。 “我能知道原因吗？” 许靖也脊背挺了挺，瞟他一眼，嗫嗫道：“我不太想说。” “好，那我不问了。”蒋牧桐想到许靖也酷暑都穿着长袖，而许承佑心知肚明，他那么爱哥哥，怎么会让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呢。 他无法也不忍心想象其后的可能。看着许靖也低垂的眉眼，心疼怜爱犹如白蚁啃噬着五脏六腑。 许靖也渐渐从不安中缓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件扫兴的事，“不做了吗？” 蒋牧桐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你想吗？” “不是说要试试吗？”许靖也顿了顿，迟疑道：“你可以轻点吗？我有点怕疼。” 怕疼……那得多痛苦才会往身上下手啊？ 蒋牧桐一错不错地凝视他，心疼已然泛滥成灾。 “那你来吧。”说完他麻溜地往后一趟。 许靖也惊愕：“你不是说你是1吗？”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没试过。”蒋牧桐认命道，谁叫我舍不得呢，唉～ 再说，谁规定在下面就不能叫老婆了？1是一种特质，嗯，就这样。 “那好吧。”许靖也转身去拿东西。 蒋牧桐瞅着他的动作隐隐透出一股兴奋劲，不由仰面长叹。 …… “你还好吗？”许靖也一副乖巧样，脸颊红潮还未消退，端正跪坐，低声询问。 “好，好得很。”蒋牧桐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把脊椎折了。他闭上眼缓了缓，轻轻吐气，慢慢挪动身体面向许靖也。视线交汇片刻，轻笑了声，一把抱住他，蹭蹭脸：“阿也这么温柔，怎么会有事呢？” 许靖也环住蒋牧桐的腰，枕着肩头没说话，神情柔软。 隔了小段时间，一声肚子咕噜声打破此间缱绻的氛围。 蒋牧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靖也恍然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他们竟然就做了这种事。 这下两人都闹了个大脸红，对视着，同时笑出声。 灰溜溜点好外卖，蒋牧桐把手机一扔，重新看向许靖也。不出几秒，再次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许靖也团起被子抱住，哼道：“你笑什么？” 蒋牧桐挤过去，从侧面搂着他，老实说：“不知道啊，就想笑了，你笑什么？” 许靖也歪头，对视会，又笑：“我也不知道。” 喜欢是泡泡，咕噜咕噜从心底冒出来，争先恐后往外面跑。 笑着笑着，蒋牧桐忽然抚上许靖也脖颈处浅淡的疤痕，似不忍：“这里是因为什么呀？” 许靖也同样摸了摸，“是手术，有次家里着火，我和小佑在午睡，醒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吸入过量浓烟，没有及时处理，嗓子就坏掉了。” 蒋牧桐胸口一痛，把他抱得更紧。 许靖也凑到他眼前，小声问：“我的声音不是天生这样，你会不会很失望？” “怎么会？”蒋牧桐亲了亲他的脸，“但也不想说感谢命运之类的话，我宁愿你从来没有经受这些。” “那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了，毕竟你是因为喜欢我的声音才找我聊天的。” “那也不一定，你是许承佑的哥哥啊，我们总会相见，总会有机会认识，说不定我会因为别的方面喜欢你。” 提到许承佑，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沉默。 半响，蒋牧桐笑笑，抵着许靖也的额头，在他鼻尖轻吻，“奶奶说小时候路走得蹒跚，跌跌撞撞，长大了就会一帆风顺，我们阿也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一定会一帆风顺。” 许靖也眼眶一热，把脸埋进他的颈间。 “外卖到了。”门口一声呐喊，这次打破氛围的是蒋牧桐点的外卖。 吃完外卖，许靖也还捧着奶茶喝，蒋牧桐噙着笑直勾勾注视他。 等他放下奶茶杯，挨过去亲了一口，“想去玩吗？” 许靖也勾住他的手指，“你想去吗？” “我都行，不过情人节估计到处都是人，你会不会不适应啊？” 许靖也思忖着两个男生过节有点奇怪，不太想被注目。“回我家行么？” “啊？”饶是蒋牧桐大大咧咧，也赶不上今天这进度。 许靖也以为他不愿意，更想出去玩，颇为苦恼道：“不好意思，我比较无聊，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 “没什么呀。”蒋牧桐连忙搂住他捏捏脸，笑说：“我好担心别人给你两颗糖，就把你哄走了。” 第52章 见面后许靖也对他表现的不设防和亲近信赖，受用归受用，还是有点担心他会被人骗。 “可是，”许靖也垂眸戳了戳蒋牧桐的胸膛，“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过你很多次了，最开始我知道你是小佑朋友，才放心和你聊天的。” 蒋牧桐：“……”好吧，只有他是“第一次”见面。 换回来想，阿也这样简直是只对他尽情袒露肚皮的小猫咪啊，美滋滋。 正当他自我沉浸时，胸口传来连续的触碰，低头一看，许靖也的手指一个劲地戳他。 许靖也抬眸，眨了眨眼，“好软。” 蒋牧桐老脸一红，不自觉绷紧肌肉，咳了咳，“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运动。” “我也有运动。” “是吗，什么运动？” “跑步机。” “……”蒋牧桐忍着笑，亲了亲看起来非常认真的许靖也，“阿也，叫锻炼身体比较合适。” 许靖也哼了声，用更大的力戳他，这次一点都不软了，硬邦邦的。 蒋牧桐实在忍不住，笑歪倒在他肩膀，腻腻歪歪亲上去，哄道：“下次带你打篮球好不好，下午上课时间球场没什么人，不会有人看，我们可以随便玩。” “嗯。”许靖也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可能没法在你朋友面前开口。” 蒋牧桐心头蓦地发酸，想到许靖也一定因为声音遭受过太多异样的眼光。旁人的态度哪有那么容易说无视就无视，说不在意就不在意，自我保护有什么问题呢？ “没关系，你想说就说，如果他们态度有问题，那就不会再是我朋友，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蒋牧桐亲亲他的额头，“阿也，在我这你可以完全做自己，不用迁就我，更不用特意为我改变什么。” 爱情不是为了把两个不同的人变成相同的人，是牵着相似的一部分，保留不同的那部分，一起往前走。 “嗯。”许靖也会心一笑，结结实实地和他拥抱在一起。 “阿也，”蒋牧桐忽然出声，虽然躺下了，但1心不死，趁着这么美好的气氛，他禁不住想打个商量，“我可以叫你老婆吗？” 许靖也退开怀抱，古怪地睨着他，“我不是女生啊。” “我知道，这是语境的一种缺失。”蒋牧桐正经且严肃道，“想想许承佑之后要叫我什么呢，嫂子还是姐夫，都不对是吧。现存的语境并不适用同性伴侣缔结的关系，所以只能暂时借代，弥补这方面的空缺。” “……我觉得你在忽悠我。”许靖也眯了眯眼，道：“那你想要小佑叫你什么？” 蒋牧桐脸倏地一红，瓮声瓮气：“都行。” “哦。” 就这？蒋牧桐不死心，枕上他的肩膀，试图撒娇：“可以么？” 许靖也瞥他一眼，把脸侧到另一边，嘟囔：“随你。” 蒋牧桐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拖着许靖也的腰，咬耳朵：“老婆，那我可以梦个回应么？” 许靖也回过头，对上他写满期待的眼睛，咬着下唇默不吭声。许久，他把脸埋到肩颈，细若蚊蝇：“老公。” 第28章 腻歪 一股舒爽的滋味瞬间蹿到天灵盖，激得头皮发麻。蒋牧桐整个熊抱住许靖也，哼哼唧唧亲他。 许靖也被他溢于言表的举动弄得燥得慌，一心做鸵鸟，头越埋越深。 直到不太正经的事出现，两个人同时定住。许靖也露出一只眼睛与蒋牧桐对视。 赶在脸烧起来之前，蒋牧桐已经抱起许靖也滚进被子里。 最终还是在酒店待到第二天。 可蒋同学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个二十岁的男大，忍得了什么！ “喵喵～” 一进门，小葵和栀栀蹲在门口冲一天没回家的主人喵喵叫，左右一只蹭着腿。 “咦，是小葵和栀栀吗，比照片大好多。”蒋牧桐伸手欲抱离自己最近的栀栀，小猫却仿佛受到惊吓，咻地蹿没影了。他的手愣在原地：“我没做什么啊，难不成我有猫厌体质？” 许靖也把小葵送到他手里，“栀栀怕生。” “好吧。”蒋牧桐抱着不怕他的小葵坐到沙发，举起它的两只前爪，说：“初次见面认识下，我是你主人的老公，老公就是会和他过一辈子的人，所以也算你半个主人咯，来握个手，缔结一下友好关系。” “喵～”小葵被迫握了个手。 很满意的蒋牧桐回头想问许靖也猫条在哪，发现人已经不在客厅，喊道：“阿也，猫条在哪？” “小客厅的柜子里。” 他翻出猫条，边投喂小葵边念叨：“吃了我的猫条，我们就是一家人，记得帮我跟栀栀说说话，别害怕我哈。好了，吃完了，自己玩去吧，我去找你主人啦。” 猫条一空，小葵还意犹未尽地舔嘴巴，蒋牧桐转眼便钻进卧室。 “你要洗澡吗？”拣好衣服，许靖也迎面对上进来的蒋牧桐，顺口问，“可以穿我的衣服。” 蒋牧桐眨巴眼睛：“一起洗吗？” 许靖也：“……你正经一点吧。” “我只是觉得省事，老婆你想哪去了。”恶人先告状的蒋同学如是说。 “……”许靖也哼了声，抱着衣服撞开他。 蒋牧桐摸了摸鼻子，准备找身衣服，却见床上堆叠着几件，内外衣都有。他站了会，捞起衣服，漫不经心地走出房间。 第53章 一个小时后，蒋牧桐帮许靖也吹完头发，紧接着吹自己的。 许靖也低头撩了撩发丝，抬眸看向他，“桐桐，等下吃什么？” “什么？”蒋牧桐关掉吹风机，“你叫我什么？” “桐桐……” 有点怪，但是……“怎么不叫老公了？” 许靖也努嘴，眯起眼瞪他。 蒋牧桐败下阵，把嘴唇抿进去，重新打开吹风机，暗自叹息，看来只能在床上听到了～ “你想吃什么嘛？”许靖也没好气地问。 “我都可以啊，家里有菜吗，要不去趟超市？” 许靖也闻言查看了下冰箱，确实没什么菜，“那等你吹完，我们去买菜。” “好。” 一会吹风机声响停止，蒋牧桐一回头，跌进许靖也的眼眸里。他怀抱着栀栀，噙着笑，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 似曾相识的画面，去年暑假在奶茶店同样一转头，与尚是许承佑哥哥的他对视上，感受到了心如擂鼓的悸动。 他想如果许靖也声音没有发生改变，或许他真的会在认识许靖也以后，因为某个方面某个瞬间喜欢上他。 堵住耳朵还有眼睛，蒙上眼睛还有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来源于灵魂相吸。 蒋牧桐俯身在许靖也眼睛落下一吻，取走猫咪，穿过腰抱住他，亲亲耳朵：“好喜欢你。” 这种满怀充实的拥抱，把许靖也整个人都占满了。他只能仰着头回搂，“我也喜欢你，但是不可以再抱了，不然你又要做坏事，我肚子有点饿。” “噗。”蒋牧桐瞬间破防，笑得所有情绪劲头如开闸泄洪，冲得身体摇摇晃晃坐不住，相拥着一起摔到地上。他伏在上头看着身下的许靖也，心乐道，我和阿也在煞风景这块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快起来。”许靖也推了他一把，搞不懂这人傻乐什么，他真的饿了！ “好好，要不我们在外面吃吧，晚上再做饭。”蒋牧桐赶忙把他拉起来，啾了下脸，提议道。 许靖也估摸着等做完饭，大概自己要饿昏了，遂同意。 腻腻歪歪一天，晚上蒋牧桐自然留宿许靖也家。他在床头发现自己送的小鲸鱼和考拉，心里又开始冒泡泡。 许靖也一进来就看见他抱着考拉在床上滚来滚去傻乐，还冲自己招手：“老婆，快上来。” “……你什么时候开学呀？” “后天啊，咋啦？”一提开学，蒋牧桐心情顿时不太美丽，“我还得回家拿行李。” 许靖也刚爬上床，蒋牧桐扔下考拉，转而手脚并用抱住他，“老婆你送我去学校好不好？” 许靖也睁大双眼：“我要陪你回家吗？” “我的书还在家啊。” “那你爸妈在家吗？” “在吧，我们家是职工楼，离学校近，他们没课就会在家。” 许靖也沉默，怎么突然就要见家长了？他盯着蒋牧桐看了会，捏住他的脸，“我在楼下等你。” “都回家了，不得吃顿饭吗？” 许靖也震惊：“还得吃饭吗？！” 蒋牧桐被他的反应乐到，亲了口脸，说：“没事，我这次出来跟他们说了是来见对象的，他们知道你。” “你怎么就说了呀？”许靖也扁着嘴戳他的胸膛。 “可我已经见过你的家人了呀。”在许靖也抬眼疑惑时，蒋牧桐正经道：“许承佑不是吗？” 许靖也顿住，扑哧一笑，神神秘秘凑近，嘀咕：“小佑会揍你的。” “那你要救我啊。”蒋牧桐顺势亲他的唇，胳膊搂得更紧，说回正事：“那我自己回家，吃完饭我拿行李箱来找你好不好？” 许靖也看他几眼，钻进他的胸口，嗯了声，“我有点没准备好，再晚点可以吗？” 蒋牧桐回想这两天宇宙飞船般的速度，还以为许靖也攒足心理建设，明天就可以领证步入婚姻殿堂，原来只是对自己啊。 嘤～ “可以可以，听老婆的。”他翻身把许靖也压在身下，小鸡啄米似的啄他，“爱你～” 开学当天，许靖也倒也没有光在家等蒋牧桐，给他做了些小零食，打包装好出门到他们约定的地铁站。 来往的人很多，声响不断，他站在显眼的路口，内心鲜见地平静，对见面的期待替代了他对外界的感知，像是被一个名为蒋牧桐的罩子保护着，把纷扰都弹走了。 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你能在下午四点钟来，那么我在三点钟就会开始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时间越来越近，我就越来越幸福，到了四点钟，我会兴奋得坐立不安。” 确定的期待就是一种幸福，处在幸福里的人，不会感到害怕。 “阿也！” 许靖也望向声源，蒋牧桐拖着箱子，从人群中穿梭而来，阳光溶金灿烂，涂满笑容，直直地与他扑了个满怀。 “你等很久了吗？”蒋牧桐揽着许靖也的肩，边往地铁里走。 许靖也侧目与他对视，抿着笑，歪到他耳旁小声说：“没有。” 蒋牧桐用头碰了碰他的脑袋，弯唇：“出门前我妈非让我带点她做的糍粑给你尝尝，我说带到学校都不热了，味道也不对啊，以后总有机会吃现做的，推拉几次就出门晚了。” 许靖也呆了呆：“阿姨请我吃糍粑？” “是啊，我一回去就说他们儿子脱单了，开始准备红包吧，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这么早说，就过年那会亲戚老是催，还要给我介绍人，乡下成家都很早，第二天就有个婶婶带着女儿过来，吓得我赶紧说有对象，勉强逃过一劫，我爸妈对此喜闻乐见，别瞎搞就行。” 第54章 蒋牧桐内心其实有点郁闷，爹妈开明归开明，身为老师人见得多，对gay的偏见多少有点根深蒂固，总担心他会学坏，他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明明只想抱着老婆暖被窝。 许靖也并不知道他的小九九，闷头琢磨着怎么向父母开口，不过首先要过的是小佑那关吧，希望他不要太生气。 然后他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小佑会不会在寝室啊？” 蒋牧桐懵了一瞬，摸出手机在寝室群问候，嘴上安抚：“没事，总要知道的，见面之前我提过一嘴，回去他们也会问，到时候总不能撒谎吧。” 许靖也哦了声，开始暗中想说辞，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好在他们到的时候，宿舍里头没人，看床上情况应该都已到校，估计出去玩了。 许靖也第一次进学校宿舍，好奇地四处张望，“哪个是小佑的床？” “那个，我跟他临床。”蒋牧桐拉开行李箱收拾东西，许靖也简单扫视几眼，过来帮他的忙。 收拾完，蒋牧桐往凳子上一坐，拍拍大腿。 许靖也默默转身去拉许承佑的座椅。 “别啊。”蒋牧桐用力把他拉回来，按到腿上圈住，委屈囔囔：“老婆我们明天就又要过上打电话的日子了。” 许靖也戳戳他的胸膛，“好好学习，你要考研的。” “那我没课，带书去你那好不好？你码字，我在旁边学习。” 许靖也想了想说：“那我得换个静音键盘了。” “我来买。”蒋牧桐行动力十足，当即拿起手机挑键盘，“这个颜色怎么样？” “可以。” “吧嗒。”正当他们挑完键盘，顺势刷起视频时，宿舍门开了。 “我去，老蒋带人来了？”入目便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周峥惊呼道。 许靖也和蒋牧桐同时转头，表情僵住。 “哥？”许承佑左右手换球的动作停滞，视线在他们身上反复探究，他哥坐在蒋牧桐大腿上？？？ “我草！！”脑中一阵电光火石，他猛地把篮球砸到地上，大骂：“草你大爷蒋牧桐，你tm泡我哥” 第29章 忧伤的弟弟 周峥：你在哪？ 杨然：超市啊，干嘛，要带东西啊？ 周峥：快回来，好戏。 杨然 周峥：你绝对想不到老蒋的妹妹是谁。 杨然有话快说啊。 周峥：是许承佑的哥哥！！现在寝室大战一触即发，来晚可就没了。 杨然：我靠，马上到。 周峥收起手机，下巴搁置椅背，一双眼左右来回转动，看看尴尬无助的蒋牧桐，看看把哥哥圈在身后的许承佑，寝室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冰霜，轻轻一戳，就会稀里哗啦掉下一地渣子。 他咽了咽口水，大气不敢出，生怕成了池殃之鱼。 “啪嗒”宿舍门再次打开，被八卦驱使赶回来的杨然刚想开口，呼吸骤然一紧，像是进入到氧气稀薄之地。 他小心翼翼坐到位置，用眼神询问周峥什么情况。 周峥摊摊手，指向许承佑。 许承佑此刻心里仿佛埋了一吨炸药，亟待爆发。回想这大半年，旁观蒋牧桐恋爱上头的举动，虽无语但尚且能接受。 可现在告诉他，恋爱对象是他哥？ 在许承佑心中，哥哥是住在高塔里的“豌豆公主”，所有世俗纷杂都不应该沾染，他只需要在高塔里自由自在地快活。 他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呢，还是和男生。 为什么偏偏要是男生？ 许承佑看向许靖也，被欺瞒的愤怒渐渐沉淀，只剩下不解和心疼，他出声打破僵局：“你非要喜欢男生吗？” 他以为上次哥哥只是说说，当时不是说没有吗？ 许靖也抬眸，弱弱道：“不可以吗？” “你难道忘了……”许承佑怒目。 许靖也：“？” “你别凶他，你不是不恐同吗？喜欢男生怎么呢？”蒋牧桐看不下去，起身想把许靖也带回来，却被许承佑挡在前头：“你想干嘛？” 蒋牧桐无语：“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不是，你泡我哥，还有脸在我面前理直气壮？” 许靖也眼见他们要干上，赶紧拉住弟弟，“他之前不知道的，要说也是我泡他吧……”后面一句话声音越来越细。 许承佑：“……”他看了眼蒋牧桐。 蒋牧桐无奈摊手：“我也是这次见面才知道他是你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以前咋样就别提了吧。” 合着蒋牧桐还是受害者？许承佑裂开，低头小声问哥哥：“你一直知道他是谁？” 许靖也羞愧地点头。 许承佑：“……”救命！ 他瞟了眼蒋牧桐，继续问：“你们不是打游戏认识的吗？你重新注册企鹅号了？怎么不告诉我啊？” “去年刚注册的，杨医生建议我找人聊聊天，我就试着玩了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后面加了他，就不好意思说了。”许靖也不敢看弟弟眼睛，声音听起来弱小又无助。 这可把蒋牧桐心疼坏了。他强行挤到两兄弟之间，按住许承佑的肩膀，语气不善：“还有啥问题，你反应过度了吧，你哥是个成年人，审犯人呢？” “你知道个屁。”许承佑没好气地瞪他。 第55章 蒋牧桐皱眉道：“我需要知道什么，我们互相喜欢在一起怎么啦，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啊。咱俩认识这么久，你对我还不放心吗？”说完他回头牵住许靖也的手，用眼神安慰。 许承佑盯着他，咬了咬牙，把脸甩到一边，胸口有块巨石堵得慌。 “许承佑，你不至于兄控到连你哥谈恋爱都要管吧？”周峥忍不住说。 “呵，他要是跟你姐在一起你乐意？” “反正我姐不吃亏。” 许承佑一言难尽，转头想跟哥哥说话，蒋牧桐那么大个人杵在中间。他翻了个白眼，用力拽开蒋牧桐，占牢哥哥身边的位置，至上往下看着他，这一看，好巧不巧瞄到他空开衣领下锁骨处的红印子，霎时气血上头，“我靠，蒋牧桐我们打一架吧！” 许靖也吓一跳，忙不迭起身抱住许承佑，“别打架，小佑你别生气，一开始是我没说清楚，我就是没好意思告诉你，对不起。” 蒋牧桐耸耸肩，无所谓道：“你非要出气，我让你打咯。” 许承佑白他一眼，看回哥哥，目光渐渐幽怨，“你喜欢他？” 许靖也点头如捣蒜，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喜欢。” “我也喜欢。”蒋牧桐探头插话。 许承佑没理他，推着哥哥让他重新坐好，再次陷入沉默。 心情很复杂，他一面希望哥哥能获得幸福，一面又担心重蹈覆辙。 但如果一定要有个这样的人，是蒋牧桐，确实比其他完全陌生的人更让人放心。 “人家两情相悦，你也别扫兴了，老蒋你还不放心吗？”周峥和事佬属性再次发挥。 杨然啧道：“蒋牧桐深藏不露啊，难怪妹子跟你示好都无动于衷，原来你喜欢男的啊。” “是说，藏得真深。”周峥附和。 蒋牧桐瞅着许承佑低头不吭声，绕到许靖也另一侧，冲他笑笑，说：“总得有对象才好说吧，白咧咧说我是gay，也太傻了。” “那你开始还说是妹子。” “我没说，是你们先入为主。” “拜托你也没否认。” 蒋牧桐顶着许靖也的注视，底气不足：“那不是还早吗，总要挑个正经时机出柜。” “不过，”杨然看着许靖也的背影，摸摸下巴，“哥哥的声音确实挺……” 他还没想好形容词，两道直勾勾的视线一同射过来，“……好的。” 无知无觉的周峥接过茬：“挺像妹子的，是天生的吗？真神奇。” “你管——” 许靖也按住弟弟的手，转头看了看周峥和杨然，“不是天生的，之前伤到嗓子，手术后变成这样的。” 周峥杨然皆愣住，对视一眼，赶忙说：“不好意思，其实挺好听的，我们狭隘了，男生也没毛病。” 许靖也笑笑，重新转回去，抬眸看向蒋牧桐。 蒋牧桐挤眉弄眼逗他，朝他伸出手，等他搭上来，手指相互勾缠。 这一幕落进许承佑眼里，一股家养小白菜被人偷走的憋屈感侵占心头，梗得难受。 他捡起篮球，一下紧接着一下重重拍地，眼睛死死瞪着偷菜贼。 “嘭——嘭——” 声响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过来，周峥和杨然憋着笑，许靖也不知所措，蒋牧桐内心无语。 他抢走篮球，胳膊搭上许承佑的肩头，用哥俩好的语气说：“行了别气了，咱俩亲上加亲不好吗，阿也跟我，总比跟个黄毛小子好吧，你该庆幸。” “你说的什么狗屁？”许承佑扒开他的手，走回哥哥身边。 蒋牧桐讪讪道：“话糙理不糙，就这个意思。” 许靖也拽了拽弟弟衣袖，两眼巴巴。 杨然看不下去了：“许承佑你够了，人家小两口过日子，你掺和啥？” “就是，诶老蒋，这不得请吃饭？”周峥搭话。 蒋牧桐坐回位置，“行啊，就晚上呗，吃火锅？” 许承佑朝两室友竖去中指，“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事已至此，他再说什么也没用。 许靖也迎着他幽怨的目光露出笑脸。 ……唉，忧伤～ 那头已经讨论起晚上吃什么，他还一片悲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许承佑侧身自顾自整理起桌面，手上动作没轻没重，一砸一个，声音不小。 许靖也贴着桌沿歪头看他，喃喃：“小佑，你还生气吗？” 许承佑叹气：“没生气，就是不爽，你当时不是说没有吗？” “是还没在一起……” 许承佑：“……”他又忍不住叹气，指尖来回拨弄水笔，嘀咕：“你开心就好。”过后加重语气强调：“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 “放心，我肯定不会欺负阿也。”突然冒头的蒋牧桐承诺道，从后面搂着许靖也。 许承佑深吸口气，捶了拳他的肩，“你要敢，揍死你。” 蒋牧桐自信满满：“不会有这天。” “你们一家子私事处理好了没，能不能吃饭？”等着吃饭的周峥大声囔囔。 “吃吃吃，阿也，吃火锅可以吗？” “可以。” 许靖也第一次在外面吃火锅。他吃不了辣，和弟弟出门吃饭一般不会选择这个，这次人多，倒是可以点个鸳鸯锅尝试。 坐位置的时候，许承佑差点和蒋牧桐撞上，他下意识坐哥哥旁边，瞅着蒋牧桐坦然坐下，才意识到已经有更适合的人坐这个位置，心塞塞。 第56章 “阿也，我们先去打蘸碟。”先点完菜，蒋牧桐拉起许靖也。 许承佑起身让路，“你自己去不就得了。” “让阿也有参与感。” 听到这话，许承佑愣了愣，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心头驱之不散的忧虑隐去些。对许靖也来说，陪伴确实比保护更有意义，这是弟弟做不到的。 等许靖也回来，他留意到哥哥的神情轻松愉悦。火锅店人多嘈杂热闹，没有出现一丝不适。 许承佑卸下包袱，再用平常心看他们两相处，有点牙酸。蒋牧桐跟只殷勤的花蝴蝶似的，一分钟转八百次头，不停夹菜，挨一起说话，说什么也听不清，总归不适合单身狗。 行叭，勉强认下这个姐（划掉）嫂子。 吃完后，许承佑和蒋牧桐一起送许靖也到地铁站，在门口闲扯几句，差不多就该分别。 蒋牧桐看了看许承佑，抱住许靖也贴着耳朵小小声说：“老婆拜拜。” 许靖也推他一把，先朝弟弟挥手：“拜拜小佑。” “拜拜。”许承佑古怪地睨了眼蒋牧桐。 许靖也这才看回蒋牧桐，无声对视片刻，嘴唇小幅度蠕动：“拜拜。” 眺着他的背影消失，两人往回走。 一时无话，没了许靖也，关系突然转变多少有点尴尬。 沉默良久，许承佑突然毫无征兆地抛出惊天一句：“你跟我哥上床了？” 蒋牧桐猛地侧身一闪，差点没站住，一副遭雷劈的表情，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是，你你也太太那什么了吧。” 许承佑嫌弃白他：“敢做不敢认？” “这是敢不敢认的问题吗？”蒋牧桐无语，“谁要跟你谈这种话题。” 许承佑默然，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语气认真：“那你应该看到我哥身上的疤吧。” 蒋牧桐同样停下，点点头：“我还想问你呢，阿也说是他自己弄的，更多的就不愿意说。” 许承佑把目光移向别处，喉结几经耸动，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半响他还是开口：“他以前有重度抑郁症，七年，这一两年才好转，最严重的时候差点没救过来。” 他重新看向蒋牧桐，“我生气不是介意你，是怕重蹈覆辙，害他生病就是个男的。” 第30章 欢脱 “你确定？”蒋牧桐惊疑道，“阿也一开始都不确定自己的性向。” 许承佑闻言一怔，垂眸沉思了会，语气染上不确定：“我爸妈说的，我哥出事那会我还在医院，回来他已经不在家，中考也没去，直接退学了，他们说是和男的在一起被发现，影响很糟糕，那个男的就把责任推到我哥身上，他受不了就……” 那是许承佑最伤心的时候，好不容易从医院回来，以为从此可以和哥哥一起上学，却发现哥哥生病，把自己关在小世界里，连他被排斥在外。 蒋牧桐皱起眉头，对此深表怀疑，如果是这样，阿也知道他是gay，态度不至于那么平静吧。“我还是等阿也自己说吧，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许承佑点点头，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奇怪。后来他和哥哥关系亲近起来，不可能主动挑起过去的伤疤，他就一直对此深信不疑，如今心中隐隐冒出些不敢细思的猜测。 “行了，”蒋牧桐看他情绪不对，揽过他肩膀，笑说：“反正以后有我，阿也肯定不会重蹈覆辙，小舅子放心吧。” “靠！”许承佑被他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用力推开他，“你别逼我动手。” 蒋牧桐边抬手格挡，边迈出蓄势跑路的架势，“接受现实吧小舅子，咱两关系升级了。” “滚！！！” 开学后，如蒋牧桐所言，他们又回到网恋时期，日常通过手机联络，虽在同城，见面却屈指可数，一切归根于人生大事之一——考研。 考研是一早决定好的，不可能因为谈了恋爱就临时变卦或者敷衍了事，这既是对自己不负责，更把隐形责任推给了恋爱对象，怎么都说不过去。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完。但丝毫不妨碍蒋牧桐心存怨念。 桐山牛仔：老婆，我们好像新婚燕尔第二天就被迫分开的夫妻，我上前线打仗，你留守家中【泪奔】 葵栀：【doge】 葵栀：听着不太吉利。 葵栀：通常这种情况，要么你战死沙场，或者当官娶公主，要么我另结新欢【托腮】 桐山牛仔：爆哭.jpg 桐山牛仔：37度的手怎么打出如此冰冷的文字【泪奔】 葵栀：不应当，我只是一只小猫咪.jpg 桐山牛仔：啵唧.jpg 葵栀：抱抱.jpg 葵栀：没关系的，我们来日方长【吃糖】 来日方长，真是世上最动听的词语，轻易便安抚了蒋牧桐躁动的心。 他原先认为许靖也性子静且软，自己应该多付出多照顾他一些，但每次从图书馆回来，拖着脑空心累，黏糊撒娇几句，听着他如温流般轻软的嗓音，说着玩笑宽慰的话，又觉得自己从他那获取的能量更多，不仅是恋爱的甜蜜，还有心灵上的放松和愉悦。 或许是赶上特殊时期，刚确认关系，紧接着进入到半紧迫的阶段，他要把更多精力放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上，像是考验，又像是情感恒温器，把最炙热的部分拉得更细水流长。 “才去吃饭啊？” 第57章 “是啊，你这么早？” “上午有课没来。” 刚走出图书馆，迎面遇到一个女同学，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蒋牧桐回应了句，错身后，瞥到身旁许承佑眯着眼，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干嘛？” 许承佑呵道：“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 蒋牧桐见鬼似的看他：“礼貌好吗，你刚没对她笑？” “我跟你一样吗？” “是不一样，她喜欢你。” 许承佑震惊：“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蒋牧桐大翻白眼，“圣诞节人家给你送礼物了好吗？媚眼抛给瞎子，你也太迟钝了吧。” 许承佑回忆了下，还真没意识到，主要他收到的礼物不少，“她也没说啊。” “就你这反应，幸好人家没说。”蒋牧桐搭上他的肩，以长辈的口吻开口：“眨眼我们就要毕业了，你真不打算谈个恋爱？你该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许承佑斜他一眼，顿了顿道：“不知道，没想过，也没打算。” “奇了，你家性教育是不是缺失，你跟阿也怎么对这方面都这么无知无觉。” “拜托我青春期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哪有精力想那么多。”说完，许承佑侧目审视他，“你怎么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的，有幻想对象？” 蒋牧桐默然，拿回胳膊，一言难尽：“你那时候身边没人谈恋爱吗？看别人起哄，难免会往那边想吧，琢磨着不对劲，就上网搜了下，然后就意识到了呗。” 许承佑闷声哦了句，耷拉着脑袋，陷入莫名的惆怅中。 半天没等到他的话，蒋牧桐看了看他，奇道：“你干嘛？” 许承佑推他一把：“没什么，快走吧，饿了。” 蒋牧桐感觉不对劲，好歹许承佑现在也是自己弟弟，秉承着关爱弟弟，他回去就跟许靖也说了这段对话。 葵栀：小佑大概是担心心脏病，不想拖累别人。 蒋牧桐瞟了眼邻座的许承佑，埋头打字：他不是好了吗？会复发？ 葵栀：不出意外应该不会，但他健康的时间还没有超过生病的时间，有点心有余悸，害怕再回到什么都不能做，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葵栀：【头秃】 葵栀：希望他早点想开吧【无奈】 原来如此，早知道不说那么多。蒋牧桐又看了眼许承佑，暗暗叹了声气，回到手机里：阿也，清明节你要去祭祖吗？ 葵栀：不用吧，我没有去过。 桐山牛仔：那我到时候去找你【我最美】 葵栀：好。 葵栀：小佑应该也会来【doge】 桐山牛仔：【面无表情】 葵栀：【牛啊】 桐山牛仔：【我想开了】 真到清明节放假前夕，蒋牧桐瞅着收拾东西的许承佑，故作无知地问：“你回家？” “不啊，去我哥那，我一般都先去我哥那，再回家。”许承佑反应过来，回头反问：“你也去我哥那？” 蒋牧桐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你猜？” “……神经，最好别去，我不想吃你们狗粮。” 蒋牧桐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最后也没说去不去，只是一声不吭逃了下午的课，先他一步到许靖也家。 一进门，书包一扔，抱住许靖也就啃，“先亲亲，等许承佑来了，还得顾及单身狗的心情。” 所谓小别胜新婚，就是干柴碰上烈火，劈里啪啦，不管不顾地往上蹿火花，一股子烧天抢地的劲头。等火熄了，嘴也肿了。 许靖也舔了舔滚热的唇，触到他没好到哪去的嘴巴和无辜的眼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叹气：“等下小佑回来，欲盖弥彰。” “他是成年人，会懂的。”蒋牧桐心虚道，想到等下许承佑看见自己的精彩表情，横竖都会被嫌弃，那就无所谓啊。 于是他转眼把这事抛到脑后，继续抱着许靖也腻歪，“想你，老婆你想我吗？” 许靖也靠在他怀里，戳了戳胸膛，“嗯，想的，感觉你瘦了。” “啊？”蒋牧桐不太确定他指的是哪方面，天天三点一线，确实很久没有运动，难不成胸肌缩水了？ 指尖触觉瞬间变硬，许靖也抬眸，发觉蒋牧桐表情怪怪的，意识到他想岔了，非常无语地捏他的脸，“我的意思是你辛苦了。” 蒋牧桐眨巴双眼，脸微烫，木木地哦了声，随后嬉皮笑脸地亲上去，“对呀，可辛苦了，食堂的饭菜没你做的好吃。” 许靖也轻笑，捧着他的脸搓揉，啄了下唇，说：“那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有很想吃的吗？” “都行，我不挑食，很好养的。”蒋牧桐突然兴起，“我们要不先去超市买东西，三个人呢，存点粮。” “好。” 趁许承佑还没回来，许靖也和蒋牧桐一拍即合，当即前往超市囤粮。 三人都没什么忌口，许靖也一心想给蒋牧桐和弟弟补补，拿起食材大刀阔斧，光是生鲜这边就堆了半层推车，之后水果零食更是不眨眼。 满满一推车，到结账口排队，收银台边上神秘小挂篮里的东西，地鼠似的一个劲往人眼里钻，蒋牧桐瞟了眼老老实实等待的许靖也，状似不经意，很自然而然地把手伸过去。 许靖也转个头的功夫，眼前一闪，两个小方盒掉到购物车里，落在一盒蔓越莓饼干上。 第58章 他抿紧唇，幽幽地瞥向做坏事的人，“小佑在。” 蒋牧桐耸耸肩，满不在意道：“存着呗，以备不时之需，反正保质期长。” 许靖也哼了声，结账捡东西的时候刻意跳过这两个神秘小方盒，最后都被蒋牧桐塞到袋子底下。 两人各提着一个袋子回家，生鲜需要尽早处理保存，蒋牧桐便自觉跟在许靖也身边打下手。 把肉排骨塞进冰箱时，门铃刚好响起。 知道是谁，蒋牧桐不太想承认内心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得瑟，但上翘的嘴角将小心思暴露无遗。 他憋着笑，佯装淡定打开门，语气自然地招呼：“哟，弟弟来了。” 许承佑：“……” 第31章 一家三口 “你tm，故意诓我是吧。”许承佑撞开他往里走，把书包重重砸向蒋牧桐的书包，鼓囊囊一弹，自己的反而掉到地上。 “……” 蒋牧桐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捡起书包，按着许承佑的肩膀坐下，狗腿似的拆开一包薯片塞到他手里，可乐拉好环放手边，哥俩好般勾着肩，“这不是为了提前来这，给你安排服务吗？” “去你的。”许承佑抓了把薯片扔进嘴里，嚼得咔哧咔哧响，斜着眼瞪他，“服务没见到，开门先暴击了，别叫我弟弟，受不了。” “嗯嗯，好的老弟。”蒋牧桐故意说。 许承佑两三口塞完薯片，掐住他的脖子忿忿道：“贱不死你。” “不要打架。”从厨房出来的许靖也看到这一幕，连忙大声劝架，拉住弟弟的胳膊，“小佑，别打架。” 许承佑松开手，瞪了眼蒋牧桐，撇撇嘴说：“闹着玩的。” “就是就是，打架不好。”得救的蒋牧桐立即蹿到许靖也身边，一脸无辜的模样。 许承佑气得牙痒痒，一把拽过购物袋，力气之大把表面的零食都拽飞出去了。他拢了拢推到一边，不爽利地翻来翻去，翻出底下被蒋牧桐塞进来的神秘小方盒，“靠！！” 这一声把凑头嘀咕的许靖也蒋牧桐目光吸过去，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片刻兄弟两一个赛一个凶巴巴的眼神齐齐射向蒋牧桐。 蒋牧桐默默把手从许靖也身上拿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出小方盒，藏进卧室，出来后若无其事地开口：“晚上吃什么？” “我随便。”许承佑翻了个白眼，拿起可乐往嘴里送。 许靖也想了想，说：“那就海鲜煲吧。”说着转身进厨房。 “老婆，我帮你。”蒋牧桐搭火车似的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跟在后头。 一句“老婆”听得许承佑面容扭曲，一口气闷掉可乐，用力捏扁易拉罐，那表情好像捏的是某人的头，随后起身去厨房帮忙。 吃完饭，关于谁收拾桌面，蒋牧桐和许承佑陷入僵持中，都有打下手做事，碗筷也是差不多同时放下，谁收拾都不太服气。 许靖也保持中立，自顾啜着橙汁。 “那我们1v1，输的收拾桌面。”许承佑跑到客厅把三个人的手机拿过来，“哥，我好像还没加你新的企鹅号。” 他跟许靖也平时更习惯用微信聊天，因为考研很久没开过游戏，都忘记哥哥有新号的事。 “嗯，我加你。” 蒋牧桐率先进入游戏，枕上许靖也的肩头，说：“阿也，你登下游戏，我们绑个关系。” “我们也绑个。”许承佑迅速通过好友申请，登上游戏找到哥哥的账号，选定兄弟关系。 许靖也一一接受，准备退出界面消红点时，一只手点上屏幕，把情侣关系设置成优先展示。 他移目看向肩上的人，对视几秒，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抬了抬肩，道：“你们快对决吧，碗还晾着呢。” “好，用什么英雄啊？”蒋牧桐坐起来，开房间邀请许承佑。 “盲选，自己选自己的。”许承佑冲哥哥嘶嘶两声，用眼神示意蒋牧桐的手机。 许靖也探头瞄了眼，唇语比划出“夏洛特”三个字。 蒋牧桐锁定英雄，一抬头，兄弟两眉来眼去，神情不太自然，刚想开口，画外音提示进入游戏，小地图赫然显示着貂蝉的图标。 他睁大眼睛，视线在他们两身上转悠两遭，委屈巴巴地看向许靖也：“老婆你竟然帮他作弊？” 许靖也缩了缩脖子，悻悻咕哝：“我没有。” 许承佑得了便宜还故意囔囔：“你看见了？快点，别耽误时间。” “呵呵。” 夏洛特前期打貂蝉还是可以对抗，但许承佑极其猥琐，他们比的又是拆水晶，硬是让他苟到强势期，蒋牧桐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被许承佑越塔强杀好几次，这厮故意不过线，拖时间就为多杀他几次。 不堪其辱的他直接投降，手机扔到桌面，抱住许靖也哀嚎：“老婆你怎么忍心？呜呜呜。” 许靖也实在好笑，摸摸头亲亲脸，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快收拾桌子吧。” “愿赌服输哈。”许承佑嘴角咧上天，总算报了前头蒋牧桐诓他的仇。他把哥哥从蒋牧桐手里抢出来，留下两道冷漠的背影。 蒋牧桐揣着满腹的怨念收拾干净灶台餐桌，回到客厅，许承佑许靖也正双排打游戏。他从侧面单手搂着许靖也，瞟了眼他们的游戏时间，叮嘱：“好了叫我。” 等待过程也没闲着，不停给许靖也送花送道具皮肤增加亲密度，达到日上限，他们游戏还没结束，就枕着许靖也的肩膀观看，嘴上唧唧歪歪：“老婆你刚才那波好帅，对面打野过来了，小心……” 第59章 游戏一结束，许靖也转头捏住他的嘴，“你不要说话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好嘟。” “蒋牧桐，今晚谁总评分最低，明天谁收拾桌子怎么样？”许承佑拆开一包薯条，往哥哥那边递，“省得明天临时争论。” “行，”蒋牧桐咬住许靖也喂的薯条，含糊道：“要是阿也评分最高，他可以指定一个人收拾。” 许承佑斜眼白他：“你别以为吹枕边风有用，提前跟你说，毕业以后我要跟我哥住。” 蒋牧桐傻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许靖也，“真的么？” 许靖也点点头，往他嘴里塞进三根薯条，“小佑又不会做饭。” 蒋牧桐嚼巴嚼巴，朝许承佑投去同情的目光，叹道：“行吧，长兄如父，我照顾点你也是应该的。” “滚！”许承佑拿起桌上的纸盒砸过去。 许靖也按住两人，各看一眼：“还玩不玩嘛？” “玩！” “玩。” 为了争夺明天不收拾东西的权利，自身实力固然重要，给对方使绊子亦必不可少，于是接下来几局重复出现如下画面： 许承佑：“我丝血了，你还把人往我这边引？” 蒋牧桐：“不好意思，慌不择路了。” 蒋牧桐：“要不要脸，抢我几个人头了。” 许承佑：“你tm再把人踢我脸上试试？” 许承佑：“牛逼，开闪现抢电梯。” 蒋牧桐：“你来下路就是为了吃我血包是吧，一个技能都不放？” 许承佑：“你上啊。” 蒋牧桐：“你冻他啊。” 许承佑：“我冻住了，你人呢？” 蒋牧桐：“吃个血包。” …… 而默默扛起大旗的许靖也，趁死亡时间，往嘴里扔进一颗梅子，又分别给左右两位各塞一颗，“小葵和栀栀被你们吵得都不敢出来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心道，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安静。 互相针对的结果自然没有好下场，最后两人的评分不相上下，比许靖也差一大截，收拾桌子的决定权落到许靖也手里。 他左看看弟弟，右看看蒋牧桐，默了会说：“睡觉吧，明天再说。” 就在许靖也以为总算停歇，蒋牧桐以为终于可以和阿也二人亲密，许承佑敲开卧室门，把枕头扔到床头，理直气壮地躺上去：“房间不隔音，以防你们干坏事影响我睡觉，还是一起睡吧。” 蒋牧桐深吸口气，指着厚颜无耻的某人，手指哆嗦，“我可以申请揍他吗？” 许靖也笑着扒拉下他的手，“不可以，快睡吧。” 好在主卧的床够大，三个人并排勉强能睡。熄灯不到五分钟，有段时间没有畅快玩过的许承佑不太想睡，突然出声：“你们睡着了吗？” 蒋牧桐装死没理他，许靖也小声应道：“还没。” “明天清明节，要不我们看个鬼片吧，助眠。”许承佑大胆提议。 “是助眠还失眠啊？”蒋牧桐的声音听起来怨气十足，相当应景。 许靖也犹豫：“不要吧。” “我还没看过鬼片，哥，你看过吗？”许承佑显然兴趣盎然，侧身面向哥哥。 “没。” “那我们看看呗，刚好人多。”许承佑直接翻身下床去拿平板，灯也不开，就着昏暗的环境，点开一部经典的《午夜凶铃》。 随着电影音乐响起，许靖也还没什么反应，左右两边的人已经紧紧挨着他，一人抱一条胳膊，看起来比他还害怕。 到紧要关头，恐怖画面出现前，“啪嗒”，许承佑猛地拍下平板，昏暗的光线骤然消失，眼前只剩一片漆黑，声响如同一记棒槌砸在他们心头，被子惊得掀起波浪。 “草，你要吓死人啊？”蒋牧桐定了会，第一时间把许靖也揽进怀里，摸到开关，待灯光大亮，他瞪向自己提议自己先吓得不敢看的许承佑，“没被恐怖片吓到，先被你吓到了。” 许承佑抚了抚胸口，往中间挪动，扯住哥哥的衣袖，“哥你睡过来点，你怕吗？” 许靖也重新躺回去，拍拍弟弟的手，笑道：“还好。” “哦，是还好，我也没有很害怕。”许承佑紧贴着哥哥手臂，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可以睡觉了，关灯关灯。” 蒋牧桐：“……”好想揍人啊。 他关掉灯躺好，被子下摸到许靖也的手扣住，挠了挠掌心，在许靖也转头过来时，凑过去亲他，第一次亲到鼻侧，没离开，一路滑到嘴唇，浅浅接了个吻，气音里夹杂着笑意：“晚安老婆。” 第32章 打打篮球 第二天蒋牧桐和许承佑老老实实坐到客厅茶几边，开启考研模式。 许靖也路过观看了会，钻进厨房准备给他们榨些果汁。 小葵跳到茶几监督他们学习，拨弄拨弄草稿纸，瞅见栀栀跑进厨房，连忙跟过去，趁着它还在蹭腿时，占据许靖也手边的位置，歪头看主人的动作。 许靖也摸摸小葵的脑袋，把一块橙汁皮伸到它嘴边。小葵嗅了嗅，张嘴咬一口便后退，瞅上加盖隔音罩的榨汁机。 “喵～”栀栀蹲在地板望着主人。 许靖也一把捞起它，抱在怀里顺毛。闲逛完的小葵攀上他的手臂，用尾巴勾住脖子，趴在肩头探头探脑，“喵～” 撸完猫，许靖也把两杯果汁放在蒋牧桐和许承佑手边，取来一本书，窝在蒋牧桐旁边，一边含着吸管啜果汁，一边看书。 第60章 蒋牧桐解完一道微分题，吐出口气，喝了口果汁，转头去看许靖也。他低垂着眼，全心投入到书本中，嘴巴无意识啮着吸管，头部扁扁的全是牙印，翻书的动作轻之又轻，整个人萦绕着一股宁静。 这股静流到蒋牧桐这，在心头冲起一朵浪花。他用手背撑着脸，嘴角勾起，充盈爱意的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他。 许是他的目光太灼热，许靖也抬眸，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碰撞出无数粉色的星子，一句话没说，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怎么呢？”许靖也小声问。 蒋牧桐摇摇头，凑过去亲他，一啄一啄，只是唇瓣表面相触，没有深入缠绵，心跳已经震耳欲聋。 两双眼隔着一拳的距离，鼻尖点着鼻尖，瞳孔似海，将对方完全容纳进来，分不出一点多余的空间。 “咳咳。” 许靖也率先别开头，用力推了把蒋牧桐，双手捂住发烫的脸。 蒋牧桐飞速在他的额头亲了口，重新坐好，对上许承佑幽怨的，隐含杀气的眼神，无辜地说：“你要习惯啊，恋爱中的人是这样的，情不自禁，唉，等你谈恋爱就懂了。” 许承佑冷呵，把他的书推到一边，强势地霸占更多的位置，以此泄愤。 “幼稚。”蒋牧桐无语，但也没跟他计较，缩在一角继续写题。 许靖也抿着笑，多看他几眼，朝脸颊扇扇风，接着看书。 客厅只剩下笔尖刷刷书写纸张的声音。 假期转眼即逝，最后一天许承佑打算回家吃午饭，到时候直接回学校。他把书包收拾好，往蒋牧桐旁边一扔，“你帮我带回去。” 蒋牧桐放下笔，看怪物似的看他，“凭什么？这么近，你自己背啊。” “凭这两天你不分场合给我制造少儿不宜。”许承佑理直气壮。 “亲个嘴就少儿不宜？大尺度电影没见你少看。” “电影和现场能一样吗？” “你有熟人尴尬症？” “……”许承佑不管不顾，火速跑到门口换鞋子，边大喊：“哥，我回家了。” “好。”许靖也闻声从书房出来。 蒋牧桐属实开眼，只听哐当一声，人没彻底没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许靖也坐到他身边，疑问：“怎么呢？” 蒋牧桐重重拍打许承佑的书包，“他要我帮他带回学校，懒不死他。”话说完，他忽然灵机一动，凑到许靖也面前，黏糊道：“老婆，你跟我回学校吗？我们早点回去，我带你打篮球好不好？” 许靖也笑笑：“嗯。”没有拒绝的理由。 蒋牧桐当即甩下笔，收拾收拾准备回学校，一刻也待不住。 许承佑的书包便由许靖也背回去。 宿舍没人，他们腻歪好一阵才舍得出门。 露天篮球场几乎每个场地都有人，蒋牧桐望了一眼，挽着许靖也的胳膊转道：“我们去体育馆。” 体育馆需要刷学生卡，除却体育课，一般很少会有人来，都嫌麻烦，而且这里离学生宿舍远。 但这次偏偏就赶上有人在，还是一个讨嫌的家伙。 “哟蒋牧桐，你不考研吗？跑这来打球？”一个一米九，身材健硕的男生，扔下篮球朝蒋牧桐走去，触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惊疑道：“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谈的？我靠，你不是喜欢可爱型的男生吗？你们两谁在上面？” 叽里呱啦一串问题砸向两人，蒋牧桐大翻白眼，挡在许靖也前面，语气不咋地：“你一个人在这打球？” “是啊，露天球场没地了，练练投篮。”男生探头，“挡什么，啧，哪个学院的啊，新生？长这么帅，我不可能没见过。” “关你屁事。”蒋牧桐拉着许靖也越过他，走到最里头的场地。 “问问咋啦。” “无可奉告。” 许靖也瞄了眼那个男生，小声问：“他是你同学吗？” “咚” 男生重新打起篮球，中间隔着两个场，不用担心说话被人听见，蒋牧桐就跟他说起此人：“不是同学，篮球社学长，大一认识的，他是gay，接触几次发现我也是，就想跟我试试，我说我是1，坚决不肯躺下，他就没再坚持。” 回首往事，蒋牧桐很是心塞：“当时想着难得遇到同类，就当朋友相处。但他私生活太烂了，到处约，约完还跟我分享体验感，点评约炮对象，把我拉到他们那种群，翻一页都要长针眼的程度。没多久我就单方面拉黑他了。” 他忍不住叹气，拍拍篮球，说：“别管他，我们玩我们的。” 这番话对小蜗牛许靖也来说，冲击力过于猛烈。他还没缓过神，呆呆地点了点头。 蒋牧桐忍俊不禁，抑制住亲他的冲动，碰碰脸道：“不要想他了，想想我呀。” “我没有想他。”许靖也噙起笑，从他手里拿过篮球，往地上拍了下，“打球吧。” “嗯嗯。” 蒋牧桐纠正好许靖也投球的姿势和发力点，站在篮筐下帮他捡球。一分球许靖也没什么问题，站远些准度就不太够。 为防止他明天胳膊酸，蒋牧桐每隔一会就让他歇会，捏捏手臂。 “我没想到投篮消耗这么大。”许靖也闷闷地说，比起蒋牧桐跑来跑去帮他捡球，一点气不带喘，自己只是站着扔球已经有点累了。 蒋牧桐抹掉他额头的汗，按捏着手臂，笑道：“你只是运动少了，以后我们一起玩，多来几次你就不会这么快累了。” 第61章 “嗯。”许靖也燃起斗志，拿过篮球继续尝试投篮，“那个三步上篮是走三步再投吗？” 蒋牧桐看着他求知欲满满的眼睛，顿起忽悠的心思，“对，你往前迈三步，然后在原地投球。” 许靖也没作他想，照着他说的步骤，认真迈出三步，刚好到篮筐下，举球欲投时，蓦地意识到不对劲，“我都原地投了，为什么要刻意走三步？” 蒋牧桐笑弯腰，强行解释：“技法规定就是这样的，就像数学公式，套用就行了。” 许靖也盯着他看了会，把球扔给他，“你示范给我看。” 蒋牧桐咳了咳，收起不正经，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个标准且帅气的三步上篮，然后跑到许靖也面前臭屁：“帅不帅？” 许靖也捏住他的嘴，哼道：“骗子，根本不是三步，你在第二步结束就已经起跳了。” 蒋牧桐笑得肩膀直抖，把他圈在怀里，啄了啄唇，“逗你的，老婆你真可爱。” 许靖也挣开蒋牧桐的胳膊，捡起篮球，没好气地说：“不相信你的话，我自己琢磨。” “好吧，那我先去买两瓶水。”蒋牧桐悻悻然，看他自顾练起来，便转身出去买水。 许靖也看他一眼，扁扁嘴，低头开始练习拍球。 “你咋不投了，我教你？” 连续拍到第五十六个，一道声音突然插进去，愣神的功夫，篮球就脱手了。许靖也心中郁闷，看也没看来人，捡回篮球准备继续。 那人又开口：“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不然你这长相，我不可能没见过。”没得到回应，他趁机捞起落地的篮球，顶在指尖旋转，“说说话吧，练这么久不累啊。” 许靖也抿紧唇，把目光投向入口，不知道蒋牧桐什么时候回来。这家伙比他高半个头，杵在他面前，一座山似的，他有点不太舒服。 “他要去隔壁活动中心的贩卖机买水，估计需要点时间，你别害怕啊，我又不是坏人。”男生迟迟没得到回答，急得上手推了推他肩膀，“你不会说话？” 许靖也往后躲了一步，深吸口气，“我不想和你说话，请把篮球还给我。” 男生睁大眼睛，打量着他：“你这声音真的假的，草，难怪蒋牧桐会喜欢你。” 许靖也心生烦躁，上前把篮球抢回来，快步往外走。 “欸别走啊，你知道活动中心在哪吗？我带你去，别迷路了。” 身后脚步声紧跟其上，许靖也心一颤，几乎跑起来了。 “阿也？”拎着两瓶水回来的蒋牧桐，在体育馆大厅看到许靖也神色匆匆，男生紧随其后，立马上前拉过许靖也，蹙眉瞪向男生：“王齐，你想干嘛？” 王齐顿感无语：“我什么都没干，跟他说两句话，他就要找你，我怕他迷路，还好心带路。” 蒋牧桐压根不信他的话，也不想多跟他纠缠，回头冲许靖也安抚一笑：“回去了，再玩你胳膊受不了。” “嗯。”许靖也把心放回肚子里，手牵手一起离开。 “欸蒋牧桐，你究竟哪找的对象啊，他这声音叫起来不得爽翻天。”王齐没脸没皮地囔了句。 蒋牧桐停下脚步，脸色霎时阴沉。他把水交给许靖也，取过篮球，转身对准王齐的头狠狠砸过去，“我tm忍你很久了。” 第33章 勇敢的人和青春的心 “桐桐。”许靖也吓一跳，看了看弹飞出去的篮球，连忙跟上蒋牧桐。 “你发什么疯，开个玩笑而已。”王齐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肿起大包的额头，还没站稳，一个拳头又把他砸回地面。 “玩笑？我说好笑了吗？行，我现在也是玩笑，你可千万别生气，别玩不起哈。”蒋牧桐居高临下睨着王齐，冷笑道。 王齐咒骂一句，起来时踉跄了两步，额头肿胀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这一回事吗？你tm都动手了，我要是得脑震荡非得告你。” 蒋牧桐哂笑：“那我就把你发给我的聊天记录发出去，看看是我先进局子，还是你先在学校混不下去。” 对待这种人，压根就不需要讲道德。 “你——”王齐气得嘴巴直哆嗦，仗着身高优势，撸起袖子，气势汹汹朝他走去，“行，撕破脸是吧，开两句玩笑这么认真，你以为我怕你啊，我tm打你都不需要怎么用力。” “砰” “我草！” 侧面突如其来的篮球再次砸到王齐脸上，他捂着脸，转头瞪向出手的人。 蒋牧桐俱是一愣，目光移到篮球砸来的方向，只见许靖也满脸怒容站在那，两只拳头紧握，微微颤抖着。 光看许靖也的长相，其实挺唬人，尤其冷脸的时候，压迫感十足，但蒋牧桐知道，他高冷的外表下是一只怕生软乎乎的小奶猫。 虚张声势的背后一定在瑟瑟发抖。 不过不重要，丝毫不影响此刻的许靖也在蒋牧桐眼里帅爆了。 他一腔愤怒转眼被许靖也这一刻迸发出来的勇敢占满，眼前世界好像变成了许靖也的独角戏，看他咬着下唇来到自己面前，暗暗做着深呼吸，对被他气势拦住的王齐开口：“是你先说了不对的话，你要是报警，我就告你骚扰，你要是道歉，我可以支付你医药费。” 王齐表情瞬间裂开，指着他看向星星眼的蒋牧桐，“你不会精神分裂吗？” 蒋牧桐脸立即垮了下来，光顾着欣赏老婆的英姿，差点忘记还有个傻逼在。他牵住许靖也的手，怒视王齐：“关你屁事，有本事就是去告，不想光荣毕业的话。” 第62章 说完捡起篮球和水，把其中一瓶扔过去，“洗洗你满脑子的垃圾吧。” “你tm——” 蒋牧桐转身就走，没再给他一点眼神。 许靖也却有些担心，晃了晃蒋牧桐的手，“万一他真去告你怎么办，你还要考研呢。” “他不敢的，有把柄在我手上。”蒋牧桐宽慰道，余光瞥了眼四周，飞速在他脸上亲了口，“老婆你刚才好帅。” 他没想到许靖也会砸那一下，遇到垃圾话都不敢骂回去的人，在今天砸出了人生中最帅气的一球。 许靖也面露羞赧，回过神又有些惆怅，“我看到他要对你动手就忍不住，但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些话啊？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蒋牧桐突然停下来，直勾勾地看着他。成为许靖也勇气来源的认知，令他胸口满涨，一股浓稠的不知名情绪横冲直撞，让他特别想做些什么。 “不要亲。”许靖也覆住他凑过来的脸，紧张地左右察看，“在外面，会有人的。” “好，那我们跑回寝室。” “啊，不用吧……”没等许靖也拒绝完，蒋牧桐已经拉着他跑起来。 到宿舍也没亲上，杨然周峥和许承佑都在里头。 蒋牧桐站在门口，望着三个室友，从里到外麻木了。 “进来啊，当门神呢？”床位靠门的杨然嫌弃地说。 “哥？”许承佑走过去把哥哥拉进去，然后推出蒋牧桐，关上门。 “欸？”许靖也被这一操作搞蒙了。 “别管他。”许承佑按着哥哥坐下，“你们到哪？” 许靖也老实回答：“体育馆打篮球。”说话时不放心地看了眼门。 下一秒蒋牧桐开门进来，砰地关上门，泄气的皮球般飘到位置。 许承佑讶然：“他干嘛了？” 许靖也瞄了眼弟弟，没有回答。 “呵。”蒋牧桐发出一声欲求不满的气音，盯着许靖也，目光似火。 到底是有对象的过来人，周峥几眼便戳破真相：“嫌我们碍事，得了，我们收拾收拾让位，两个小时够不够？” 许靖也脸倏地变红，小声反驳：“没有。” 蒋牧桐打起精神，随口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又看了会许靖也，拍拍腿。 许靖也抬眸看了看弟弟，默默移到蒋牧桐身边。 许承佑无话可说，转身一屁股坐下。 坐腿上是不可能坐的，室友都在呢。蒋牧桐便跟许靖也交换位置，让他坐椅子，自己靠着桌沿，提起他的胳膊按摩，从上往下注视他，一声不吭。 眼睛是人类表达情感的第二个出口，当声音无法传递时，目光会把心呈现给对方。 许靖也沐浴在他的目光下，想起用篮球砸向王齐那一刻，是对蒋牧桐的保护欲覆盖了害怕和怯懦，更是他知道即使失败，也会有蒋牧桐在身边陪伴他。 多年前没能反抗的勇气，经由爱的灌溉，在心头生根发芽。 他依然觉得自己做不到也无法成为，像蒋牧桐像弟弟那样勇敢无畏的人，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也不一定人人非得成为勇往直前的战士对吧，战士背后也需要人摇旗喝彩。 他能够举起那面旗就够了。 “咳咳，去不去吃饭啊？”周峥忍不住打断某两人之间的情意绵绵。 蒋牧桐看他一眼，拉起许靖也，“去，阿也，吃食堂可以么？” 食堂人多，许承佑担心哥哥不习惯，提议道：“要不出去吃吧？” “没关系，去食堂吧。”许靖也冲弟弟笑笑，“我还没吃过食堂。” “啊？哥哥之前在哪上学啊？没食堂？”周峥顺口就问。 许靖也抢在即将驳斥的弟弟前开口：“我之前生病，没有继续上学。” 周峥侧头拍了拍的嘴，悻悻道：“不好意思。” 许靖也没在意，两个室友带给他的感觉很友善，说说也无妨。 食堂内，蒋牧桐径直越过打菜区域，领着他来到单独点菜的一排窗口，“阿也，你想吃什么？粉丝煲和石锅拌饭都还不错。” 许靖也瞄了眼身旁来往的学生，凑近小声说：“都可以，你吃什么？” “那我们各点一份，你都尝尝。” “好。” 这两窗口出餐有点慢，等他们端饭找到许承佑他们时，三个人已经开吃。 “哥。”许承佑把一瓶开盖的旺仔牛奶递过去，挑起话题：“你们下午打完球干嘛呢，回来莫名其妙的，我都不好意思接着问。” 蒋牧桐拌好饭把勺子交给许靖也，让他先尝尝，端起旺仔喝了一口，一副不想提的表情开口：“遇到个傻逼。” “谁啊？”许承佑警觉道。 “王齐。” 周峥疑惑：“他咋啦，话说你好像一直不太待见他。” 蒋牧桐顿了顿，想着反正已经出柜，跟他们坦白也没事，“他也是gay，人品很差的那类。” 杨然震惊地抬头：“我身边竟然有这么多男同。” 蒋牧桐：“……” 许承佑瞟了眼闷头吃饭的哥哥，蹙眉道：“他是说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蒋牧桐与许靖也对视一眼，接过勺子，往嘴里送一勺饭，咽完才说：“嘴贱，没事，已经教训过他了。”说完他突然兴起，用炫耀的语气称赞：“阿也下午贼帅，一篮球砸爆那傻逼的头。” 第63章 被点名的许靖也抬眸环视其他三人，脸微红，明明主要是蒋牧桐出的头，搞得好像他很了不起似的。 “真的？”许承佑显然有点不太信，他哥竟然这么厉害了？ “是啊。”蒋牧桐颇为遗憾地叹道，“可惜事发突然，没能录下来。” 周峥古怪地挤眼：“录下来当传家宝啊。” “对啊，多年后回忆青春，那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许靖也夹起一块晾凉的豆泡塞到蒋牧桐嘴里，“你不要说话了，快吃饭吧。”老是说些夸张的话让人害羞。 “唔好吧。”蒋牧桐只好老实低头吃饭。 三人见状，同时发出几声看热闹的笑。 吃完饭，几人跑到操场散步消食，一路谈天说地，渐渐聊到以后。毕业对大三而言不过转眼的事，人生的河即将接入社会的海，也许会卷起浪潮，也许会泯然如水。 但当下尚且年轻，感慨也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嬉笑怒骂起来。 “三，二，一，开始。”许靖也喊完，四个突然莫名其妙比赛跑步的弟弟，一瞬冲出去。 他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跑到一百米外，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就比起赛了，刚才自己有错过什么吗？ 远处的路灯高耸，洒到宽阔的跑道，光线已经稀薄。四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逆着光跑回来，向后飞扬的头发和衣服都像青春的翅膀。 “阿也！” 许靖也看着蒋牧桐张开双臂，扬起灿烂的笑，直直奔向他。到跟前没刹住车，撞得他连连后退，一起拥抱着倒在地上。 炽热的喘息和明亮的眼眸近在上方，他又觉得，年轻就是莫名其妙，不讲道理。 但凡讲点道理，就应该停下来再抱他嘛！ 从地上起来，许靖也拍了拍衣服，本想瞪蒋牧桐，触到他笑得跟朵花似的脸，没绷住，跟着笑起来。 就很莫名其妙。 第34章 两份爱 这两个人面对面也不知道笑什么，许承佑简直没眼看，微喘着气，勾住杨然的脖子，说：“你最后，请客哈。” 杨然纳闷：“不是你们三天天准备考研，还能跑这么快？” 蒋牧桐搂着许靖也的肩膀，得瑟道：“实力说明一切。” 周峥瞅着他们两两搭伴，不甘示弱地把胳膊往杨然肩头一架，拍拍他胸脯：“老弟虚啊。” “滚你的。”杨然抖开他的手臂，哼道：“你只能拿一半。” 周峥摊摊手：“无所谓，反正你们的就是我的。” 杨然：“……你别复习了，用你的脸皮去考研吧，这么厚，考北大都绰绰有余。” “急了。” “滚。” 两人立马追打起来，许承佑摇摇头，满脸嫌弃，“哥——”转头想问哥哥要不要一起去超市，却见他们俩头抵着头说小话，蒋牧桐还迅速在他哥脸上亲了一口。 ……臭不要脸！！ 问也不想问了，他快步追上杨然周峥。 许靖也瞥见他急匆匆的身影，掰开蒋牧桐的手，“他们都走了，你不去吗？” 蒋牧桐望了眼，转而牵上手，朝他们的方向走去，“去，有人请客这种好事可不能错过。” 宽道上的路灯很高，投下连片的树影，小道里灯光昏暝，勉强照得清路，过路行走多数时间都处于不明朗环境，许靖也便放心与他十指相扣。他们走得不紧不慢，与前面三人隔着小段距离，偶尔能听到几句玩笑话，更远处学生活动喧闹的声音若隐若现。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在校园里漫步，像个寻常的大学生，恋爱，约会，和朋友们玩闹。 真神奇，在遇到一个人以后，曾经不敢设想的人生会以这种形式，哪怕只是短暂重现。 他把目光从四周收回来，偏头去看蒋牧桐，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闪烁着两点微光。 蒋牧桐一直注视他。 他们停下来，顺势在树影里接了个吻。 “你才来，我们都排队结账了。”杨然瞅着姗姗来迟的蒋牧桐和许靖也，嫌弃地说。 蒋牧桐话不多说，拉着许靖也进里面的货架搜刮，“阿也，你拿饮料，我去拿吃的。” “好。” 夫夫联手，效率加倍，赶在杨然结账前几秒，一袋子零食扔到收银台，“这还有一袋。” 收银员看了看杨然，对方白眼道：“一起。” 出了小超市，蒋牧桐把零食交给周峥，“帮我拿下，我送阿也回去。” 许承佑听到这话，下意识把袋子递给杨然，准备送哥哥。 杨然却没接，笑着揶揄：“你确定也要去？” 许承佑脑子没转过来，看了眼哥哥，反问：“有什么问题？” 许靖也同样没意识不对，之前每次弟弟都有送他。 蒋牧桐一手叉腰，一手揽着许靖也，试图用一种低调的口吻说：“我们小情侣分开前总要依依惜别嘛，你要是不介意，就一起咯。” 许承佑：“……”扔下一个气成河豚的中指转身就走。 和杨然周峥告别，前往地铁站的路上，许靖也忍不住为弟弟说话：“你不要老是欺负小佑。” “我没欺负他。”蒋牧桐无辜道，随后故意卖起惨：“我今天也很可怜。” 许靖也惊讶：“你怎么可怜了？”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第64章 “想亲亲没亲到，一回去三个大电灯泡。”蒋牧桐言之凿凿。 许靖也刚攒起的紧张转眼碎成渣渣，很无语地抬手拱了拱他，“你正经一点。” 蒋牧桐不服气：“我很正经，这是很严重的事。” 许靖也盯着他看了会，毫无征兆地亲上他的唇，停留几秒便退开，弯起双眼：“不可怜。” 蒋牧桐瞬间呆滞，好像被丘比特的爱神之箭射中，心脏砰砰直跳。 在此之前他心里有个小小的不和谐的声音，唱衰着这段感情，从因声起意，到大半年隔着网络的暧昧，再到一见面立即把进程往后调快七八度，紧接着被迫进入沉淀期，一路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 纵使他对自己有信心，也难免产生些许不安。 进入大学前多数人都会渴望一段热烈缠绵的爱情，离开压抑的环境，独属于青春蓬勃无畏的荷尔蒙如同出闸的洪水，轻易将理智冲得片甲不留。他身边有不少短时间建立恋爱关系的同学，开学前的暑假预支恋爱进程，赶在大学第一个圣诞前已经热恋上。 认识也不过三四个月，要说感情有多深，那也未必，但因为年轻，因为渴望，一点火星就迅速烧得彻底，以为拥有了天长地久。 曾经他旁观着，惊奇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年轻都不敢燃烧热烈，以后漫长琐碎的人生里，还怎么点燃火花。 到现在他依然这么认为，喜欢就是喜欢，就要不顾一切，就要倾囊付出，就要把爱泼满全世界。如果没有遇到考研，或者大一大二和许靖也在一起，他会更加肆无忌惮地热情拥抱。 然而现实泼了一杯冷水，加上许靖也又是个安静内向的性格，他会有一点，只是一点点，不确定，许靖也是不是和他一样渴望着。 在他愣神的间隙，许靖也再次贴上来亲了亲，嗓音软软的：“不要可怜。” 蒋牧桐深吸口气，一把拽着他躲到大树后面，双手捧着他的脸，往那一点点不确定里，扔进压抑不住的火把。 那天许靖也差点没能赶上回家的地铁。 也因此，每周去学校见面的计划直接作废。 年轻人太冲动总要尝点苦头。 对此蒋牧桐表示：可惜但不后悔，下次还敢。 好在上半年的假期多，很快又到五一。但幸中不幸，蒋牧桐表姐结婚，他得回去捧场。 许承佑十分喜闻乐见，自从好兄弟和哥哥谈上恋爱，他不仅失去一半的日常搭子，连哥哥都分出去一半，而这两个一半往往同时出现，衬得他宛如一个千瓦级别的电灯泡，烫死人，自己还难受。 30号下午没课，他吃完午饭背上书包，正大光明和某个干过猥琐行径的人打招呼：“我去我哥那，你要忙就别来了，省点时间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学习不香吗？” 蒋牧桐白他一眼：“呵，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懒得吃而已。”许承佑趁他不备抽走手下草稿纸，头也不回地离开。 蒋牧桐一愣，转头冲迈出门的幼稚鬼喊道：“无不无聊！” 许承佑撇撇嘴，兴致勃勃往哥哥家赶。 这次就他一个人，方便用书房的桌子学习，许靖也一旁敲着键盘，他一旁刷题，多完美多和谐多清净。 如果没有看到电脑屏幕的聊天界面。 许承佑搁下笔，看着许靖也带笑的脸，心里泛起些莫名的滋味。不是吃醋或者占有欲作祟，他比谁都希望哥哥能幸福快乐。 大概是一种护犊子的担忧和对爱情的困顿与好奇。 “哥，你喜欢蒋牧桐什么？”他忍不住问，“因为他喜欢你的声音吗？”他知道哥哥很在意自己的声音。 许靖也不动声色地关掉聊天界面，侧身面向弟弟，认真思考起他这个问题。 喜欢什么？ 最开始确实是因为蒋牧桐喜欢自己的声音而愿意和他交朋友，得知是弟弟的好兄弟，便彻底放下戒心。后来，因为他的主动和热情，把一颗热腾腾的心和没见过的另一个世界捧到他面前。 就像人天然向暖一样，他也会不由自主地靠近火源，渴望和倾慕热量。 许靖也想到刚才发消息说想他的人，心里眼里都是满足，“喜欢他说喜欢我，只喜欢我。” 许承佑瞬间联想到自己，神情忽地难过，“是因为我分走了很多爸妈的关注吗？”因为生病，父母几乎把所有注意都放在自己身上，他全都知道，所以他总想多爱哥哥一点，弥补他失去的那一部分。 “不是。”许靖也慌了，摸摸弟弟的头，噙起温柔的笑：“你也把很多爱给我了呀，亲情和爱情是不同的。” 许承佑闷闷地嗯了声，情绪依旧不高。 许靖也倾身抱住他，拍拍后背：“我很开心也很乐意有弟弟，不要难过，小佑。” “我也很开心。”许承佑蹭了蹭哥哥的肩膀，小声道：“我想吃你做的鱼。” “好，晚上做。” 许靖也重新坐好，看着弟弟乖巧的表情，笑说：“等你遇到喜欢的人，也会拥有两份爱。” 许承佑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声音跟着忸怩起来：“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说不定等我老得清心寡欲，那个人才出来，那还是算了。” “噗，怎么会，你还这么年轻。” “很有可能啊，啧，想想就可怕，我才不要呢。” 第65章 许靖也笑笑，没在意弟弟孩子气的话。 浅浅交心一番，许承佑比以前更黏哥哥一点，晚上干脆睡到主卧，聊着聊着睡过去的情景，仿佛回到童年时光。 但这种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假期第四天，蒋牧桐总算从家里出来。 门铃传到书房，许承佑和哥哥对视一眼，一把按住他，“我去。” 他匆匆跑到门口，往猫眼里一瞅，确定是蒋牧桐，立即拨通对方的电话：“叫爸爸，不然你打道回府吧。” 门外的蒋牧桐气得口出狂言：“我tm是你嫂子，你要当我爸，问过你爸了没？” 第35章 恋爱酸臭味（一更） 许承佑：“……”兄弟和哥哥在一起就是最大的错误，直接丧失了当对方爸爸的权利，可恶！！ “那你求我，不然没门。”他改口道，“别想找我哥哈，我拦着呢。” 蒋牧桐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从七大姑八大姨的婚宴上逃出来，以为马上可以抱着老婆亲亲，结果半路杀出个万恶的小舅子。 屈服是不可能屈服的，身为嫂子的威严何在！ 一直没声，许承佑凑近猫眼，只看到白茫茫的地板，人没了，再看手机，电话也挂掉了。 “怎么呢？”许靖也奇怪地问。 许承佑心虚地瞟了眼哥哥，重新给蒋牧桐打电话，不到一秒对方便拒接。他心中忐忑，不会生气了吧？ 又仔细瞧了瞧猫眼，不放心地打开门查看。探头的一瞬间，侧面一条胳膊横空冒出，猛地把他往里推进，滑溜溜的人影跟条鱼似的挤进门，鞋子一甩，人已经扑到许靖也跟前紧紧抱住。 “老婆我想你～” “我靠！吓我一跳。”许承佑拍了拍胸口，恶狠狠地瞪向行径极其恶劣的某人，气冲冲关上门，意外发现某人的一只鞋子甩到门外。他直接把另一只鞋子踢出去，砰地关上门。 片刻又打开门，把两只鞋子拿进来。 高下立见！！ 如是想的许承佑狠狠鄙视了一波蒋牧桐，从还抱在一起的小情侣身边路过，用力拽了下他的书包。 “诶诶。”蒋牧桐带着许靖也顺势往后仰，眼看失衡即将栽下去，许承佑迅疾搭手撑住他们。 “你也太虚了，这都站不住。” 蒋牧桐松开许靖也，脱下书包掂了掂，“你试试有多重。”他白了眼幼稚鬼，把书包放到沙发，边拉开边说：“我从家里带了些吃的过来，我妈做的艾果，虽然过时候了，但她每次做很多，上次没回去，这次一蒸就是一笼，我尝着挺好吃，就拿来给你们尝尝。” 许靖也拿过艾果袋子，瞅见他手上一堆喜糖，愕然道：“怎么这么多啊？” “嘿嘿。”蒋牧桐把喜糖全放到茶几上，理直气壮：“我前前后后帮衬，当然应该多拿点，这喜糖不错的。” 许承佑拆开一包，挑了块巧克力扔进嘴里，砸吧：“不知道还你以为结婚呢，还忙前忙后。” “我表姐独生女，可不得出点力。”蒋牧桐转头看向许靖也，对方也吃起喜糖，鼓着腮帮子回视他。 可爱。 他凑过去亲了亲，笑嘻嘻道：“回头我跟阿也结婚，你就知道多忙了。” 许靖也脸一热，低下头揪着糖纸，没应他这话。 “我同意了吗？就结婚上了。”许承佑囔囔。 “我们结婚还要你同意，你咋不上天？” “那必须啊，你还没通过我考察。” “咱俩认识这么久，还考察。” “一码归一码，能做朋友不代表你是合格的对象。” “一个单身狗，参与感还挺强。” “……哥，今晚别做他的饭！” 许靖也在他们争吵时，已经拎着艾果离开现场，到厨房蒸上几个打算尝尝。 晚上，蒋牧桐进卧室拿衣服准备洗澡，瞥到床头多出来的枕头，不用想就知道是许承佑的。 他撇了撇嘴，心道可不行啊，我们热恋期都没机会亲热，还插个电灯泡，让不让人活了。 “欸许承佑，”蒋牧桐把睡衣卷成一团，坐到许承佑身边，打起商量：“你晚上睡卧室呗。” 许承佑目光凉凉地睨着他，手上不停往嘴里送开心果。 “你这么大个人是吧，老是黏着哥哥不好。”蒋牧桐好声好气劝解，“我跟阿也挺久没见，天天泡图书馆，你也是知道的，那状态简直生不如死，我们俩就是那牛郎织女，只能隔着手机说几句话，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你肯定不忍心阻拦对吧。” “咳呲”许承佑掰了一粒开心果丢进嘴里，仍旧默不作声。 蒋牧桐：“……”服了。 他抓狂地揉搓睡衣，重重泄出一口气，妥协道：“后面几天桌子我承包了行吧。” 许承佑把剩余开心果放进袋子里，拍了拍手，慢悠悠喝口水，咧起灿烂的笑：“本来我是打算今晚回书房睡，但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拒绝，辛苦了。” 靠！ 蒋牧桐腾地站起来，抓起抱枕砸向他，竖了个中指，气冲冲钻进浴室洗澡。 出来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搓完裤衩回到卧室，许靖也已经在床上。他蹿到许靖也身边，严实抱住就开始告状：“老婆，我觉得我被许承佑欺负了。” 他们对话时，许靖也在给猫猫们铲屎，隐约听到几句，这会再听他抱怨，只觉得好笑：“你怎么欺负你了？” 第66章 蒋牧桐立即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说许承佑是如何故意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并要求用收拾桌面这种应该承担的责任作交换，简直太无耻。 许靖也盯着他义愤填膺的脸，忍不住笑出声，双手捏捏脸，“我听到你们的话了。” 嘤～ 蒋牧桐干脆耍起赖，歪头往许靖也身上蹭。 “那你想怎么样嘛？”许靖也无奈地笑问。 蒋牧桐瞬间挺直腰杆，憋着不怀好意凑到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许靖也面露为难：“不要吧，小佑在隔壁。” “轻轻的，听不到。” 对视片刻，许靖也终究还是在蒋牧桐炯炯的目光里败下阵：“好吧。” …… 因着蒋牧桐的到来，许承佑再次回到客厅学习，美名其曰不能厚此薄彼。 呵。 老话常言谈恋爱影响学习。许承佑对此不太信，只要自制力强，哪有什么影不影响的。 但当他看到在图书馆一丝不苟、专注力拉满的蒋牧桐，一下午频频停笔，这个想法出现一丝动摇。 通常他们学习，许靖也就在书房码字，时间一长，便会捧着本书坐到客厅休息，也算一种陪伴。 然后就会出现令他不耻的一幕——两个人面对面，低头捣鼓什么，时不时用气音说一两句话。 他心生好奇，伸长脖子一探究竟，茶几下两双手正把衣服带子以各种方式打蝴蝶结…… 许承佑突然有种被人强行塞进一块长霉斑面包的感觉，又噎又恶心。 恋爱果然会降低智商，正常的两个人凑一块竟然会做这种无聊又幼稚的事，可怕。 他晦气地摇摇头，提笔准备继续投入到学习中。英语阅读理解，读着读着，晦涩的英文字母突然在眼前打起蝴蝶结，还变着花样打…… 害人精！ 许承佑气得扔下笔，打算发一条动态斥责不良情侣害人不浅，戳开企鹅发现放假前加的学长通过好友申请。 他立即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过去，回完两条消息，发现学长同样回了个表情包。 兮兮兮也：周越学长，王辰于学长说严老师q3课题资料你这比较全，我之前跟严老师提过研究生想走这个方向，他也建议我先找你了解了解。 越人歌：我知道，王辰于跟我说了，等下把资料发给你。 兮兮兮也：好的，谢谢学长。 越人歌：你现在在准备考研？ 兮兮兮也：对，学长有什么经验传授吗【龇牙】 越人歌：笔试我还真没啥建议，努力过线吧【doge】 越人歌：面试，你在严老师那待过，按平时发挥基本没啥问题。 兮兮兮也：好的【幽灵】 越人歌：加油吧，小学弟 越人歌：喝茶.jpg 许承佑笑了笑，感觉这个学长还挺好说话的。他更换坐姿，余光注意到那两个人又埋头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他不长记性地探头一瞄，很好，这次升级了，玩上圈圈叉叉。 本来还想把资料分享给蒋牧桐，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谈恋爱去吧，考什么研！ 许承佑忿忿收回视线，重新捧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聊天界面，起了闲聊的心思，反正有这两个无时无刻散发出恋爱酸臭味的人在，书是看不下去了。 兮兮兮也：听说学长在az？ 越人歌：嗯。 兮兮兮也：厉害了哥.jpg 越人歌：到时候你有兴趣，我可以内推你【doge】 兮兮兮也：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越人歌：不客气，内推有奖金【托腮】 兮兮兮也：那岂不是多多益善【doge】 越人歌：怎么，还有你对象？ 许承佑瞟了眼“对象”，暗哼，有我这种小舅子偷着乐吧。 兮兮兮也：不是，朋友。 越人歌：行哦，内推归内推，面试流程还是要走的，到时候还得靠你们自己发挥。 兮兮兮也：行，有学长这句话就够了，到时候不管进没进，都请你吃饭。 越人歌：喝茶.jpg “咚咚咚” 许承佑还想打字，门先被人敲响。他看了看哥哥，起身去开门。 “小佑，快，搭把手。”门外许父抬起两个箱子往里送。 “这啥？”许承佑接过上面一个，转身对他哥说：“是爸爸，不知道带什么东西来了。” “一箱杨梅一箱荔枝，我刚出差回来，客户送的，顺道拿来给你们。” 蒋牧桐看着许父进门，心跳突然加速，莫名紧张起来，清清嗓子，赶紧打招呼：“叔叔好。” 许父放下箱子，冲他笑笑：“是小蒋啊，刚好，两箱水果，我还担心假期快结束，他们俩兄弟吃不完。” 蒋牧桐笑着点点头，搓了搓手，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上次见面还是好兄弟的爸爸，这次就变成岳父，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有点遭不住。 许承佑已经拆开荔枝箱子吃起来，瞅见他拘谨局促的模样，忍不了一点，直接笑弯了腰。 许父一头雾水：“吃个荔枝这么开心？” 许承佑摆摆手，剥着荔枝，脸上表情压根收不住。 蒋牧桐被他这夸张的反应搞得更紧张，眼睛开始找许靖也寻求慰藉。 许靖也端着洗好的杨梅，一出来便对上蒋牧桐虚弱的目光，下意识问：“怎么呢？” 第67章 “哈哈哈哈哈哈。”许承佑彻底憋不住，洋溢出一股幸灾乐祸，前头吃狗粮的苦总算发泄出来。 蒋牧桐脸一黑，腮帮子都快咬碎。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许父放下一把荔枝壳，问大儿子：“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小佑乐成这样？” 许靖也放下碗，想了想说：“没干什么呀。”他在沙发刚坐下，蒋牧桐便就他身边挪近一点。 他盯着蒋牧桐看了会，突然回头说：“爸爸，我在和蒋牧桐谈恋爱。” 话音一落，蒋牧桐条件反射般站起来，语气又急又认真：“是我追的阿也，我非常喜欢他，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阿也。” 第36章 欢乐一家人（二更） 世界静止。 许承佑像是被突然按下暂停，手冻在剥到一半的荔枝上，直愣愣地望着慷慨言辞的蒋牧桐。 许父更是完全愣住，一双眼珠来回在许靖也和蒋牧桐身上打转。 许靖也脸颊浮起一圈红晕，起身牵住蒋牧桐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我也喜欢他，爸爸你别说他。” 许父：“……”怎么有种乖乖女儿突然领回个黄毛，说爸爸你不了解他的既视感。 他一句话没说，他们先孤勇上了。 半响，许父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傻不愣登的小儿子，拍了下他的头，“你就一直笑这个是吧，跟个缺心眼一样。” “什么呀。”许承佑把手上的荔枝囫囵塞进嘴里，不服气地囔囔：“你搞错对象了吧，是他抢了你儿子，怎么还说上我了。” “他不是你室友吗？” “是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许父语塞，重新把目光投向还在罚站的小情侣，欲言又止，再次叹气，拍拍位置：“你们先坐下吧，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家长。” 两人紧挨着坐下，双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沉默一会，许父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年。”蒋牧桐抢在许靖也前头回答，关系坦白，他反而没了那股紧张，对自己对许靖也，对他们的感情充满信心，不管许父的态度如何，只要他们坚定不移，总会有好结果。 “我和阿也不是通过许承佑认识的，是打游戏排到一起，玩得来就加了好友，慢慢熟悉产生感情，后来才知道阿也是许承佑的哥哥，今年情人节确定的关系。”没等许父问，他真真假假，简单讲叙了他们在一起的过程。 紧接着他又说：“我目前的计划是先读研再找工作，报的本校，和阿也离得近，可以随时见面，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阿也。” 许父梗住，预备的问题统统失效，悻悻然咽回肚子里。他看了看一脸乖巧的儿子，叹出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气：“你上次突然说喜欢男生，我们已经有心里准备，是小佑朋友，也好，省得我们费心调查，你们，唉，好好在一起吧。” “嗯嗯。”许靖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蒋牧桐有点不敢相信，竟然就这样过去了，他临时准备的长篇大论还没有发挥出来呢。 “你那什么表情，嫌我爸太开明，得甩你一张支票考验？”许承佑瞅着他不值钱的样子，嫌弃地说。 蒋牧桐把牙关咬得咯吱响，这厮欺人太甚！要不是许父还在，他已经冲上去狠狠教训这没良心的家伙。气死！！！ 他呼出口气，微笑道：“没有，感谢叔叔的认可，我一定好好表现。” “噗哈哈哈。”许承佑受不了他这正经样，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 许父一副没眼看的表情，边起身边对许靖也说：“回去了，我会跟妈妈说，你们继续玩吧。” “嗯，爸爸拜拜。” “拜拜。” 路过许承佑，许父忍不住拍他的头，“傻样。” “拒绝人身攻击。”许承佑哼了声，扬起手挥了挥，“拜拜爸。” “拜拜。” “嗒”门关上，一声怒气冲天的吼叫响彻客厅：“许承佑！” 许承佑仿若受惊的兔子，蹭地一下从沙发跳起来往书房里蹿，边跑边喊：“哥，救我！” 许靖也稳稳坐着不动，听着里面的哀嚎，抬了抬眼，拈起一颗大杨梅送进嘴里，一咬爆汁，满口腔都是甜蜜的滋味。 伴随一阵鸡飞狗跳的打闹，蒋牧桐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许靖也身边，目光灼灼地凝视他。 许靖也往他嘴里塞了颗杨梅，小声问：“怎么呢？” 蒋牧桐笑笑，含着杨梅亲了亲他，“叔叔说你之前跟他们说过喜欢男生，什么时候呀？” “我生日那天，小佑说起你生日那天的糗事，话题刚好到喜欢男生，我就顺口提了句。”许靖也老实回答。 竟然在生日的时候。蒋牧桐环住他的腰，蹭了蹭鼻尖，“所以你在那时候就喜欢了我是不是？” 对视片刻，许靖也笑道：“我要说不是，你会伤心吗？” “会，”蒋牧桐把头靠上许靖也的肩，“所以你哄哄我吧老婆。” 许靖也咕叽：“可是我不想骗人欸。” “是哄人，不是骗人。” “说假话就是骗人。” “假话也分善意好意，哄人就是善意的，可以说。” 许靖也轻声笑了笑，捧起他的脸，弯成两道月牙的眼眸灿若星辰，“是心动，很多很多的心动，不骗人。” 第68章 蒋牧桐一动不动，内心掀起一阵阵巨浪，吞噬了所有的抵抗能力。 一会他勾起唇角，紧紧环住许靖也，脸埋进他的颈间，蓬勃的动脉敲击着耳膜，渐渐与心跳同频。 他拥着许靖也，像拥着自己的心脏。 “你真可爱，很多很多的可爱。” 许靖也回抱他，软糯的嗓音充斥他耳室：“你也很可爱。” “可爱完了吗？可爱完了，我能回来了吗？” 怨气比鬼还重的声音猝不及防打破此间温情，两人缓缓分开，同时转向许承佑。 二对一。 二完败。 蒋牧桐坐回茶几前，翻开书本专注投入到学习中。 许靖也从盘子里拣起几颗杨梅，默默回书房敲键盘。 许承佑仰头翻了个白眼，单身狗没人权，呵。 后来许靖也浅浅反思了下，他们俩凑一块，似乎很影响蒋牧桐的学习效率。为了让他专心备考，他彻底放弃去学校见面的想法。 但架不住上半年假期多，五一过后是端午，端午不久就是暑假，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少。 考研的学生暑假可以申请留校，关于要不要留校，许承佑和蒋牧桐争执不下。 他们特意拉了个群讨论，群名从一开始许靖也取的“一家人”，到蒋牧桐的“一家三口”。许承佑感觉怪怪的，总有种爹妈儿子的味，遂简单粗暴改成“也佑桐”。 然后蒋牧桐不乐意了，凭啥把他们小两口分开，于是又改成“桐也佑”。 许靖也看到名字又又又改了，还不好听，一锤定音换成三个句号。 这下都没意见了。 说回讨论内容，许承佑建议蒋牧桐留校，自己回哥哥家。 桐山牛仔：你自己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兮兮兮也：你自己想想，你碰上我哥，还有心学习吗？ 兮兮兮也：我是为你好。 桐山牛仔：我怎么就没心学习，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兮兮兮也：我有眼睛。 桐山牛仔：懂了，是嫉妒。 兮兮兮也：【问号脸】 桐山牛仔：嫉妒我们俩恩恩爱爱【doge】 兮兮兮也：有病病.jpg 桐山牛仔：啪.jpg 兮兮兮也：就你皮.jpg 葵栀：吃手手.jpg 兮兮兮也：哥，你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葵栀：有。 桐山牛仔：老婆你不想见我吗【泪奔】 葵栀：那没有。 兮兮兮也：…… 兮兮兮也：行，要去我哥家也行，你们必须签订三不做协议。 桐山牛仔：【托腮】 兮兮兮也：第一，不在卧室以外的地方亲热，包括牵手拥抱。 兮兮兮也：第二，对视不能超过一分钟。 兮兮兮也：第三，学习时间不能连续说话超过五分钟。 桐山牛仔：是人？ 兮兮兮也：这三点都做不到，你留校吧。 桐山牛仔：老弟，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说话不超过五分钟？？？ 兮兮兮也：你就热恋这一年？以后就相看两厌？ 桐山牛仔：【问号脸】 葵栀：可以。 桐山牛仔：老婆你就这么屈服了吗【裂开】 葵栀：好好学习【吃糖】 桐山牛仔：【泪奔】 桐山牛仔：爆哭.jpg 兮兮兮也：二比一，反对无效，我会严格监督【托腮】 桐山牛仔：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这个协议被许承佑打印出来，由蒋牧桐和许靖也签字画押，贴到冰箱上示众。 蒋牧桐每每路过客厅，看见这张泯灭人性的不平等条约，心中都会激起浓浓的愤怒，停留片刻再灰溜溜熄灭。 好在许承佑尚存一点人性，老老实实睡在他的书房，没有提出一起睡的意思。 他还是能尝到不少甜头。 “哐——” 黄昏时分，一颗沾染夕阳的篮球正中篮筐。 “哇，哥，你投得越来越准。”许承佑捡起落地的篮球，朝许靖也竖起大拇指。 许靖也露出腼腆的笑，双手插着腰，气息一点点喘匀。 “累不累？”蒋牧桐抹掉他鼻尖的汗珠，轻轻按捏着胳膊。 许靖也摇摇头。这两个月每隔三四天，他们都会在太阳快落山时，到小区篮球场打打球，运动运动。 他挽起戴着白色冰袖的胳膊，掩不住的兴奋：“我感觉我有肌肉了。” 经过两个月的运动，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结实了不少。 蒋牧桐轻笑，捏捏他硬硬的肱二头肌，用一种自家孩子考了一百分的欣慰语气开口：“确实，之前我老担心你会生病。” “哪有那么弱不禁风。”许靖也哼道，转头捏上自己的手臂肌肉。有心气的男生都比较在意自己的身材，他也不例外。每当看到蒋牧桐和弟弟的好身材，心里总忍不住泛起几丝羡慕。 “你鼓起来我看看。” 蒋牧桐听话鼓起手臂。 许靖也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再对照自己的。眼珠转悠两个来回，他撇撇嘴，放下手臂，把冰袖撸到顶。 哼，没差，一模一样。 “噗。”蒋牧桐忍俊不禁，凑到许靖也耳边私语一句。 “真的么？”许靖也眼睛重新亮起来。 蒋牧桐笑着点点头，刮了刮他鼻子，“真的不能再真。” 第69章 “哦。”许靖也嘴角抑制不住上翘，活像个偷吃蜜糖的小孩。 “哐——”那边许承佑扔进一个球，转头冲他们喊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还玩不玩呐？” “玩。”许靖也被蒋牧桐的话激励到，兴冲冲跑过去，从弟弟手里接过篮球，加满信心原地一投，命中率百分百。 “可以可以。”许承佑相当捧场地鼓起掌，“我们来比投球吧。” 蒋牧桐把胳膊搭到许靖也肩上，一言难尽道：“你就这么不想收拾桌子？” “我说话了吗？”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比什么？” 许承佑默然，捡起球扔向他，“一句话，比不比？” 蒋牧桐顺手拍拍球：“你对投篮这么有信心？” “和上次一样，我跟我哥一组。” 蒋牧桐无语：“阿也现在有0.8了吧，你们还一组，想作弊直说。” 许承佑看了看哥哥，理不直气还壮：“那我跟我哥一人十五个球，你三十个。” 许靖也闻言睁大双眼，着实被弟弟的厚脸皮惊到。 “你们一人十五个，我一个人三十个，合理吗？”蒋牧桐对这人真是没话说，举起篮球用力往篮筐一砸。 哐当一声，他冲许承佑竖起中指：“投到你心服口服，小屁孩。” 第37章 美好与残酷（三更） “谁先投？”他紧接说，一股子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嚣张。 “我先。”许承佑瞬间激发斗志，捡起篮球站到线上，拍着球找手感。 “哐——” 蒋牧桐从后面搂着许靖也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哼哼道：“老婆你给我加油嘛。” 许靖也向后瞥他，“我和你是敌对。” “那也不影响。”蒋牧桐不打招呼地亲他下颌，热热的鼻息灌进颈间。 “热。”许靖也往侧面躲了躲，反手揉蒋牧桐的头发，抓成乱糟糟的鸡窝。 蒋牧桐眯着眼，乖乖让他rua，脸上飘着享受。 “哐当——” 第十五个球结束，许承佑站在原地静止几秒，耸耸肩，走向抱在一起的两人，“哥，靠你了。” “几个啊？”蒋牧桐懒洋洋地站直，懒洋洋地说。 许承佑盯着他看了会，认真道：“十二个。” 蒋牧桐沉默片刻，气笑：“把人当傻子，只会反证你自己是个傻子。” “那你问个屁啊。”许承佑白他一眼，抱着胸，气鼓鼓地站到离他十万八千里的位置。 蒋牧桐扑哧一笑，把目光投向线上的许靖也，双手作喇叭状：“阿也加油，你是最棒的。” “弱智。”许承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下双臂，同样喊道：“哥加油！” 许靖也擎着篮球看了看他们，深吸一口气，对准篮筐尽力一投，开了个好头。 很快十五个篮球投完，他深深喘着气，走向两人：“多少个呀，我光顾着投，没有记。” “十三。” “八个。” 两个不同的数字响起，蒋牧桐和许承佑对视一眼，在对方脸不红心不跳地别开脸时，愤然开口：“你怎么不说十五呢？” “哼～” 许靖也笑笑，拍拍蒋牧桐的胳膊，“到你了，你要不要中间休息会？” “不行。” “不用。” 异口同声。 蒋牧桐瞪了眼臭不要脸的许承佑，好声和许靖也解释：“休息怕手感没了。” 如他所言手感很重要，开头前几个基本擦边，许承佑刚要得瑟，蒋牧桐的投篮已经渐入佳境。 好像再次回到高中写完试卷的傍晚，一个人在操场，坚持不懈又满怀乐趣的投篮时刻。 “哐——” 最后一个球进框，蒋牧桐嘴角扬起盛气的弧度，张开手臂朝许靖也跑去，抱住他，故意问：“我中了多少个？” “十个。”许承佑抢答。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特地记了。” “那你问屁？” “你懂个屁。” 许靖也没理会他们的吵闹，眼冒星星：“你好厉害。” 目的达成，蒋牧桐心满意足，嘿嘿两声，凑过去亲他。 “嘶。”许承佑搓了搓胳膊，忍着阵阵恶寒，远离过分腻歪的两人，拾起篮球顺手一扔，“回不回去啊？” “回。”许靖也推开蒋牧桐，“回去了。” 他们走到许承佑身边，蒋牧桐一掌拍上他的后肩，得意盖不住：“怎么样，服了没，小屁孩。” “你从初中就开始玩篮球，我大学才开始，我哥更晚，有什么好得瑟的。”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你们两还顶不了我一个，别找借口。” “呵呵。” 到家三人先后洗漱，等最后的蒋牧桐出来，许承佑提议道：“我们出去吃火锅吧，明天开学，最后潇洒一顿。” 许靖也点点头：“好。” 他同意，蒋牧桐自然没意见。 火锅店离家不远，吃完出来时间还早，他们便慢慢悠悠地走回去。 途经小商店，许承佑进去买了三根雪糕，脚步就迈得更慢。 初秋的夜风依旧燥热，街道零零碎碎的声响浸满平凡生活的气息，一旁商铺投出来的光线将行道树推到马路中间，在停靠汽车上绘出曲折的黑影，与三道拉长的人影短暂重叠。 第70章 蒋牧桐与许靖也十指相扣，掌心烘出湿黏的汗意，把他们的手粘得更紧。 前边地面出现白色粉笔画的小框，蒋牧桐晃了晃许靖也的手，兴致勃勃说：“阿也，你玩过那个吗？” “什么？”许靖也顺着他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摇摇头：“没有，那是什么？” “跳房。”蒋牧桐过去简单示范了下，先单腿跳三格，再双腿单腿，最后双腿回跳，“就这样，你们小时候没玩过？” 许承佑嗦掉残余雪糕，把棍子扔进树下的垃圾桶，凉凉道：“我小时候都在病床上，我哥陪我呢。” “……不好意思。”蒋牧桐讪讪作罢，兴致歇菜，重新回到许靖也身边。 “怎么玩？”许靖也忽地好奇问。 蒋牧桐怔住，一种被人接住的感觉悬在心口。他抬起指腹抚了抚他的脸，眼里溢出点点爱意，勾起唇角：“我教你。” 许承佑看着他们在小孩子画的方格上跳来跳去，边蹲下，努努嘴嫌弃：“天天说我幼稚，也不知道谁更幼稚。” 一声无聊的叹息卷起夜风里，流连过一簇簇树叶，消失于初秋的夜。 第二天开学日，许承佑是被蒋牧桐掀被子拽起来的。 但他理由充分。 昨晚他“被迫”加入某两人幼稚的跳房游戏，玩了一个多小时，回来玩性未消，又在手机里开房间斗地主。他运气好到爆，基本把把一手好牌，压根停不下来，硬生生玩到凌晨两点。 所以起不来情有可原。 理由归理由，他仍旧被哥哥嫂子快速打包推出门。 “不知道你们急什么？我们是大一吗？今天不去学校问题也不大吧？”车上，许承佑非常不满地控诉。 “距离考研只有三个月了老弟，收收心吧。”蒋牧桐语重心长道。 “这是你昨晚非要在街上跳一个多小时格子的理由？” “然后你就非要斗地主斗到凌晨两点以此报复？” “是的。” “厉害。” 再听他们拌嘴，许靖也不由生出些许不舍。两个月的朝夕相伴就这样结束，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勾住蒋牧桐的胳膊靠上去，蹭了蹭。 蒋牧桐偏头低声问：“怎么呢？” 许靖也摇摇头，就这样静静地靠着。 蒋牧桐摸摸他的脸，找到他的手紧握住。 等到学校放完东西已经过了饭点，接着又在食堂门口遇到两个同学，问起他们考研的事。 许靖也默默等在旁边，噙着笑注视他们。 “许靖也？”突然一道男声插进来。 他闻声转头，眼里冒出一点疑惑，却在听到男生的“真是你啊，你重新读书了？还考上z大？”，脸色骤然惊变，瞳孔映出明晰的紧张和害怕。 他下意识躲到蒋牧桐身后，咬着下唇，死死抓住他的手。 “阿也？”蒋牧桐察觉不对，看了男生一眼，挡住对方的视线，“怎么呢，你认识他？” “你谁啊？”许承佑蹙眉道。 男生对许靖也的反应面露尴尬，“那个，我以前——” 许靖也没等他说完，双手抱住蒋牧桐的胳膊，声线颤抖起来：“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回家。”蒋牧桐话不多说，揽着许靖也的肩膀快步离开。 许承佑没动，目送他们走远，看回男生，神情阴沉，“你是他初中那个同学？” 男生后退几步，尬笑道：“年轻不懂事，哈哈，他现在应该没事吧。”眼见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脚下抹油，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逃之夭夭。 许承佑暗骂了句，给蒋牧桐发了条消息。 蒋牧桐空不出时间查看，全部精力都放到许靖也身上，看他紧咬着唇一言不发，身体却在发抖，显而易见的应激反应，令他心疼不已。 到了家，许靖也稍稍放松些，唇上布满深红的咬痕。 他把脸埋进蒋牧桐的锁骨处，双手用力环住他，一声不吭地从他身上汲取安全感。 蒋牧桐手轻轻拍着许靖也的后背，贴着他的头时不时亲吻，担忧和怜爱把胸腔撞得生疼。 良久许靖也抬起头，盈盈的眼眸里像是有无数的话想倾诉。 男生的出现，将他拖回那段黑暗窒息的岁月，唤醒出深埋的痛苦记忆。从杨医生宣告他不用再去医院以后，他以为自己真的没事，却还是在这一刻控制不住地溃不成军。 有些伤痛永远不可能真正释怀。 蒋牧桐抚着他的脸，软声问：“要告诉我吗？” 许靖也蹭蹭他的掌心。这一年多在蒋牧桐昭然热烈的爱意熏染下，心底冰封的那部分早已不知不觉融化，许是获取的安全感足够多，他不再害怕说出那段痛苦的经历，“小佑没有跟你说吗？” 蒋牧桐顿了顿，迟疑道：“他说你是因为和男生谈恋爱被爆光，那个男生把责任推到你身上，才……” 许靖也一瞬瞠目，眼眶倏地通红，似有些不敢相信，话里染上哽咽：“我怎么会喜欢他，他一直欺负我，总是拿我的声音起哄开玩笑，把我的声音放进学校广播，还配上那种图片发到群里，老是把我堵在厕所，要我说他们的话，还有——” “别说了。”蒋牧桐捂住他的嘴，兜头一棒，砸得他意识全无，只剩下本能去拥抱他，眼底泅出湿意，哽着嗓音乞求：“别说了。” 第71章 第38章 痛苦淋漓的事实 蒋牧桐一直以为爱情是美好欢愉，是灵魂碰撞，是生命分支中最瑰丽的一朵。在爱上许靖也以后，也确实拥有了这些。 但拥抱爱的同时，也拥抱了与爱相生的反面——痛苦。他在爱里被痛苦扎得鲜血淋漓，喉咙喑哑，却只有心甘情愿和无限的怜惜。 他抱着许靖也，好像抱住那些刮在许靖也身上的利刃，锋利尖锐，每一下都朝着心脏刺去。 他以为自己处在彩色气泡围绕的童话园，乐此不疲，沉溺忘返。 外界突然落下一场大雨，戳破那些气泡，泵出掺着鲜血的泥浆，将他淹没在这片浓重铁锈味的沼泽中，雨水迷眼，泥沼窒息，他依然固执地泅去保护那朵孱弱挺立的花，即使大雨泥沼都是花带来的。 爱他，就会控制不住爱他带来的痛苦。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头，蒋牧桐浑身一颤，松开许靖也，顶着通红湿润的眼睛凝望他。 许靖也同样一双红眼睛，伸手去擦拭蒋牧桐眼尾的湿意，“不要难过，已经过去了。” 蒋牧桐张了张口，失神的面容痉挛着几丝崩溃。为什么要反过来安慰我，明明最痛是你啊…… 他别开眼，眼睛连续眨了好几次，努力把所有情绪眨回去，随后重重吐出口气，捧住许靖也的脸，从额头慢慢蠕到嘴唇，仿佛触碰一个易碎的无价之宝。 他摩挲着许靖也脖颈的疤痕，轻声问：“怎么会没及时处理呢？”怎么会拖延到这种地步，是故意的吗？不如让我痛得更彻底些。 许靖也抓住蒋牧桐的手，倾身靠上他的肩，沉默片刻，说：“因为那段时间家里很糟糕，他们顾及不上我。” 那时弟弟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母亲回公司上班，家里由保姆照看。那天他们兄弟俩在午睡，保姆给他们准备小面包，临时接到母亲送文件的消息，语气很着急，她一时忘记关火，急匆匆跑去送文件，从而引发了火灾。 等火势蔓延到楼上，许承佑心脏已经开始不舒服，一直蜷缩在哥哥身边。许靖也找到手机报完警，紧紧抱着弟弟，用湿毛巾捂住他的口鼻，自己反而暴露在浓烟中。 后来他们顺利得救，弟弟送到医院时心脏骤停，所有人的注意从火灾转移到接连两张病危通知单的弟弟那。 “小也，你去舅舅家待段时间好不好，公司出现问题，爸爸赶不回来，妈妈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小佑，弟弟还——呜呜呜” 没有受伤的许靖也乖乖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本来想跟妈妈说嗓子有点痛，先迎来妈妈抱着他崩溃大哭。 他看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点了点头。 舅舅舅妈工作忙，性格向内的他和活泼的堂弟玩不到一块，房子里到处都是寄人篱下的拘谨。 开始他自己没觉得严重，想着多喝水就好了。母亲偶尔会来看看他，每次都是一脸憔悴双眼红肿，说弟弟已经转到icu，说公司危机还未解除，他还要在舅舅这再待段时间。 他都一一应下，家里现在很困难，他应该懂事，不给爸爸妈妈添乱。 直到后面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突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浓烟里的有毒物质没有及时处理，长时间导致声带发生病变，只能做手术。 “我运气不太好，这种概率不大的事都让我碰上了。” 蒋牧桐用嘴堵住许靖也的话，轻轻吮了吮，退开后揉着他的脸，说：“以后我的运气全部分给你，也不靠运气，有我在呢，事在人为，不会再让你受伤受委屈了。” 许靖也眼眶再次发热，一头撞进他的胸口，从堵塞的咽喉里滚出一个嗯字。 整个下午，两人始终相依相偎，一刻不离。 许靖也的情绪已然平复，那股缠绕的恐慌不见踪影。他从蒋牧桐怀里坐起来，戳戳他的胸膛，“你回学校吧，我没事了，不用担心，你好好学习，我在家会好好的。” 蒋牧桐凝视一会，抱住他拍拍背，“好，有一点不开心，立即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好。” 回到寝室，许承佑立马站起来拦住蒋牧桐，“我哥咋样，没事吧？” 蒋牧桐直直盯着他，几秒后冷淡地回了个没事，一屁股跌进座椅，拈起笔拨弄。 许承佑有点懵，这什么态度。他走到蒋牧桐跟前，推他的肩，“咋啦你，你咋不陪我哥？” 蒋牧桐瞟他一眼，顿了顿，水笔哐地一声砸到桌面，“没什么。”又是“库次”一声，椅子没轻没重地往里拖拽。 声响里净是昭然若揭的不耐烦，周峥和杨然停下活，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许承佑沉下脸，“你什么意思蒋牧桐，我招你惹你了？” 蒋牧桐抿了抿唇，目光虚虚地停在一处。 迁怒许承佑没有道理，他那时候还在icu生死未卜，能做什么，能选择什么。而且他相信如果许承佑知道许靖也发生的一切，一定尽全力保护他。 但人心是偏的，不讲道理地偏。 他心疼许靖也就没法不带一点情绪，去面对置身事外却又实实在在享受到更多关注的许承佑。 “说话啊，我哪招你了，一回来就冲我洒什么气？”许承佑又推了推他的肩膀。 蒋牧桐转头看他，“我劝你回去再问问你爹妈阿也初中发生的事。” 他真后悔复述出许承佑的话，说受害者喜欢霸凌者，无异于二次伤害。 第72章 许承佑一愣，张口想问，蒋牧桐流露出来的冷漠把话又塞了回去。 “哐当——”少时，震耳的关门声惊起一片灰尘，走廊一排灯光齐刷刷亮起，照出一道脸色苍白的人影，不到一分钟便消失尽头。 “嘟嘟”电话响到第三声，手机里头传来温柔的女声：“小佑，怎么啦，是不是回学校了？” 许承佑没理会母亲的问好，劈里啪啦一阵输出：“妈，哥到底为什么退学，为什么会得抑郁症？那个男生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哥的嗓子怎么会没及时处理，你们真的没有糊弄我吗？” 沉默半秒，许母叹气道：“是小也跟你说了吗？” “不是，哥什么都没说，是那个男生考到我的学校，在食堂门口认出哥了。” “什么？那小也没事吧？他现在在哪？回家了吗？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我先去看看小也。” “等等，你别去了，”许承佑叫住母亲，“蒋牧桐已经把哥送回去了，陪了一下午应该已经没事，你先跟我说实话。” 这次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宿舍楼下路过几个学生，嬉闹的声音挤占这块空白，不一会回到越来越沉重的安静。 许承佑吞咽着唾液，心渐渐往下沉，“妈？” 叹息过后，许母掖着哭腔的嗓音响起：“那段时间太乱了，公司出问题，爸爸焦急烂额分身乏术，你状态又很糟糕，一个晚上两张病危通知，我都快崩溃了，根本没有精力关注小也，他性子又静，我看他没受伤，以为没事，就急急忙忙把他送到舅舅家，等从一堆烂事中回过神，小也的嗓子已经病变了。” “抑郁症的事，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真正原因。小也跟我们提过学校老有人笑他的声音，我们跟老师反馈过，老师也保证会多关照，以为情况会好转，没想到小也后面越来越沉默，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有心想问，但是实在太忙了，公司步上正轨，爸爸脚不沾地，我又要家里医院两边跑，就这么疏忽过去了。” “中考前两个月，小也突然从学校跑回来，哭着说他再也不去学校，然后然后……” 许母没能说下去，哭腔已经抑制不住，隔一会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们找上学校，那个男生说是小也粘着他，非要和他谈恋爱，他不愿意才孤立小也，还有几个男生作证，对方家长也不是省油的灯，扯来扯去，没扯出结果，小也又把自己完全封闭，一句话也不肯说，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前几年小也病情好转，这才跟杨医生说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我们才知道是那个男生带头霸凌他，被我们找上门，害怕被罚就故意污蔑小也，可是一切都晚了……” 许承佑听着母亲的呜咽，心脏仿佛被一把钝刀来回拉锯，痛得说不出话。 那场火灾，他其实没什么记忆，后来从亲戚或玩笑或认真的口气中得知，那段时间家里差点过不下去，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好好学习要听话，别辜负父母。 从小到大他知道自己比哥哥拥有更多的关注，当然也可以找借口，他身体不好，有心脏病，哥哥乖巧懂事，这么分配很合理。被偏爱的小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拥有更多的糖。 但他很爱哥哥，因为爱，所以能理解他的委屈和缺失，会想要补偿，会心疼，会在得知事实后，难过到无以为继。 “是我的错，我八岁，或者更早，就应该死在手术台上，那样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其实我压根不应该出生，明明就是个吸血的累赘，把你们拖垮，让所有人痛苦，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不是的小佑，别这么说，小佑，小佑——”电话嘟的一声，把许母的呼唤截断。她顿生不安，连忙回拨过去，接连几个都被拒接，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她立即给许靖也打电话，“小也，你联系下小佑，我怕他想不开。” 许靖也怔了怔，一边给弟弟发消息一边问：“他怎么呢？” “小佑知道你以前发生的事，受不住，说了一堆自暴自弃的话，我，我好怕他会想不开做傻事。”许母抽噎道，“你今天遇到那个男生了？还好吗？” “我没事。”许靖也叹气，“小佑没回我，我让蒋牧桐去找找看。” “嗯，”许母用力吸了吸鼻子，过后又忍不住呜咽，“小也，你怪妈妈吗？你要相信我们真的同样爱你，但实在是——呜呜呜” “我知道。”许靖也缓缓说，“我相信的。” 他相信父母同样爱他。 最难过的时候，爸妈轮流没日没夜地守着他，每次一抬头病房小窗总会有个人头，小说背后是爸爸在运转和保驾护航……很多很多，他都知道。 亲情是与生俱来的爱，他们爱许靖也，同样也会爱许承佑。一份爱就注定要分割成两份。 在面对一个疾病缠身的孩子，和一个健康无虞的孩子，难免会厚此薄彼，人又不是天平，没法做到十全十美。 他从来没怪过父母，因为他也同样爱弟弟。 从弟弟脱离母亲的双手，摇摇晃晃，蹒跚撞进他怀里，一口亲在他脸上，大声叫哥哥开始，他就坦然接受了把父母的爱分割出去一半，甚至更多。 好在他已经拥有独一份的偏爱。爱情永远不会存在分割的情况，他会独占一份完整的，只属于他的爱，会随时随地表达，拥抱亲吻的爱。 第73章 “我没有怪你们，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们不用自责，我知道小佑会去哪，我去找他。” 第39章 哥哥弟弟 许靖也最后安慰母亲几句，挂掉电话转而联系蒋牧桐，“桐桐，你陪我去找小佑吧。” 两人会面后，蒋牧桐多少有些心虚，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许承佑干到失联，天地良心，他只是单纯地一时没过那道坎，没有真正责怪许承佑的意思。 他牵着许靖也的手，往他身上蹭了蹭，底气不足道：“去哪找他？” 许靖也抱了会他，笑说：“我家附近公园后面的小树林。” “啊？” “小时候有段时间小佑天天吃药，心里难受就一个人偷摸离家出走，家里找了很久，差点报警，我当时灵机一动，想着会不会在上一次玩秋千的地方，找过去一看，他果然在秋千上。” 打针吃药，好比漫长的梅雨季，随手掬一把空气，一拧就是淋漓的水，阴湿轻易透过衣服钻进皮肤，每一块骨头都仿佛浸在水里，整个人又冷又沉，却又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许承佑的童年是一场总是不停歇的霪雨，整日被迫困在家里，无法自由肆意地在太阳底下上蹿下跳爬树掏鸟，还要听着隔壁家小孩、堂表兄弟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他总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不能出去跑步，不能拿着玩具刀枪厮杀，不能去游乐园坐过山车碰碰车，他又不是墙角的蘑菇。 药很难吃，打针很痛，还不如跳进海里变成泡泡，钻到太阳底下变成一缕烟，他要当哥哥讲的故事里的美人鱼和吸血鬼，去追逐短暂的爱和自由，然后大家会永远记住他，歌颂他的勇敢。 他要独自跑到很远的地方，像笑傲江湖又归隐遁去的侠客。在此之前，他得先去和公园后面小树林里的秋千告别。上次和哥哥约定下一次再来，不能爽约。 秋千隐没在一丛丛景观竹后面，刷着绿漆的架子，最高会荡进几步之外的人工湖里。哥哥的力气不大，每次只能把他荡到岸边，临岸湖面的紫色水葫芦花，像一只只紫色的地鼠，荡一次，冒一次头。 “我要走了，不能再来玩了，下次哥哥来，记得帮我告诉他，我很爱他，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爱他。”许承佑坐在秋千上，嘱咐道。 秋千没能荡起来，他的脚勉强沾地，只能小幅度摇晃，看不到湖面的紫色水葫芦花，有点可惜。 他找来一根树枝，在涂满绿漆的支架上，一笔一划刻下“我最喜欢的人是哥哥，永远爱哥哥。” 扔掉树枝，他揉了揉眼睛，决定等眼睛不难受了再走。 “小佑。” 许承佑从膝盖里抬起头，最爱的哥哥正一路朝他跑来，“哥哥！” 他的眼睛愈发难受，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全部糊到哥哥胸前衣服上，“我不想再打针，不想再吃药了，呜呜呜，哥哥，我舍不得你。” 许靖也紧紧抱住弟弟，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眼睛同样簌簌掉眼泪，“我也舍不得你，不要走好不好？哥哥陪你，会一直一直陪你。” “好。” 那天最后，许靖也给弟弟买了一根巴掌大的彩虹棒棒糖，一起手牵手回家。 说会一直一直陪他的哥哥，没有真正做到寸步不离。时间从不留情，很快把哥哥从他身边送进了学校。他白日盼着，等哥哥放学，带一根棒棒糖或者其他小零食回来。 等到有一天，他终于能够摆脱医院，可以和哥哥结伴上学，哥哥却住进医院，将他排斥在外，视若无睹。 此时此刻，坐在童年那架秋千上的许承佑，已经能够轻易荡到湖面，临岸水边不见那时的紫水葫芦花，身后也没有当时推秋千的人。 竹叶沙沙作响，暗影浮动，他融在黑暗里，伸手去摸儿时镌刻的那行字，指腹粗糙的触觉，将曾经一笔一划刻下的每个字，重新在心头描摹。 “我最喜欢的人是哥哥，永远爱哥哥。” 良久，他收回手，弯腰把脸埋入掌心，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一点点往下渗。 那时多次尝试和哥哥说话无果，他对许靖也发过脾气，怨过恨过讨厌过，把他们一起买的玩偶拆成两半，其中一个扔到哥哥身上，大声喊：“我真的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封闭在自我世界的许靖也自然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他没想到气头上的一句话，会在多年后变成回旋镖，狠狠扎进心里。 如果从来没有他就好了，哥哥会拥有爸妈完整的爱，会交上很多朋友，会考上很好的大学，会顺遂无恙地过完一生。 他的存在，给家庭，给父母，给哥哥，带来了太多的痛苦。 “啪。” 后背传来一记拍打，许承佑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一支彩虹棒棒糖伸到眼前。 他瞳孔倏地张开，猛然转头看向来人，哥哥正笑吟吟地注视他。 “哥……” 许靖也绕过秋千架，坐到他旁边的一刹，秋千跟着摇荡起来。许承佑呆了会，身体如过电般一哆嗦，往后一看，蒋牧桐用力推着秋千，眼里闪烁着笑意。 “吃糖么？”许靖也晃了晃棒棒糖。 许承佑抬手抹了把眼睛，吸吸鼻子，接过棒棒糖用力敲成几块，第一块分给哥哥，第二块给负责推秋千的蒋牧桐，最后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 蒋牧桐含着糖，抓住秋千停留几秒，说：“先说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别想不开。” 第74章 许承佑看他一眼，把目光放回哥哥脸上，嘴里咳呲咳呲嚼着糖，水洗过的瞳孔软得宛如一块戚风蛋糕。 许靖也噙起笑，摸摸弟弟的头，“没事的，都过去了。” 许承佑鼻头一酸，经受最多的人，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都过去了，简直诛心。他不想软弱到需要哥哥来安慰，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为他难过，忍不住自责自厌。 眼见弟弟神情不对，许靖也赶紧搂住他，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要难过小佑，根本不是你的错，如果你知道的话，肯定会保护我对吗？不要自责，你明明也受了很多苦，我也心疼你。但现在大家都好好的，我们就向前看好不好？” “嗯。”许承佑收紧手臂勒着哥哥的腰，眼睛藏进他肩膀里，濡湿一大片衣衫。 哥哥的体温把眼泪烧得越来越热，烫得他眼周皮肤阵阵刺痛，可泪水却渐渐烘干，化成热腾腾的烟气钻进心里，抚平了伤痛。 河水不会倒流，往事不可回转，发生过的事，说过的话，受过的伤，全部无法抹去，它会变成一粒小痣，长在身体的某一处，偶然发现，蹭起一阵透心的痒。 生活总要向前，只要有勇气，重新来过，适用于任何时候。 “虽然但是，我推得这么卖力，你们真的好意思一直这样抱下去吗？”蒋牧桐煞风景地出声。 他也不想打扰他们，但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真的很重！！ 许承佑酝酿的一腔情绪瞬间被戳破。他抬起头，幽怨地瞪向蒋牧桐，眼底没干透的眼泪折射出点点寒光。 许靖也笑了笑，往弟弟身边挤出侧面一块空位，“用脚荡吧。” 蒋牧桐嘿嘿两声，贴着许靖也坐下。千秋不大，对三个成年人来说，坐得相当勉强，许承佑被挤到扶手边，抿紧唇沉下气，怒道：“你非坐不可吗？” “这话我问你才对吧，你非坐不可吗？多大的人，还缩在秋千伤哭鼻子。”蒋牧桐努努嘴道。 “好啦，不要吵架，快，我们把秋千顶起来。”许靖也及时中断他们的争吵，踮起脚，把秋千顶到最高，一手搂着蒋牧桐，一楼抱着许承佑，“三，二，一。” “芜湖～” 秋千荡到湖面，荡到竹影上方，晕出一大块黑斑，透着青白的湖面。没有紫水葫芦花，他们成了并齐的地鼠，荡一下，冒一次头。 月光袅袅，洒在远处的湖面，泛起涟漪粼粼，恰似一首童谣的韵脚，唱尽回不去的童年，当下相伴的欢愉，和憧憬的未来。 “再来一次吗？”许靖也问。 许承佑瞅了眼支架，不放心地说：“我感觉这个秋千在晃。” “你太重了。” “谁比较多余，他心里最好有数。” “反正不是我。” “呵呵。” 没过多久，支架哐当一声巨响，三双脚急忙忙刹在后上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默契地将秋千慢慢放下来，然后鬼鬼祟祟远离秋千，站到一步之外，秋千小幅度回荡几下归于安静。 他们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不约而同笑出声。 “我就说承受不住吧。” “那也是你太重。” “是你太多余。” “我一个人推你们俩，你可真好意思。” 许靖也一手挽一条胳膊，拖拽着喋喋不休的两人向前，“走啦。” 明明之前是相亲相爱的兄弟，怎么突然闹成冤家了。 离开公园，整条街上空无一人，大多店面已经打烊，路灯孤零零地照明。 许承佑瞥了眼蒋牧桐，看着哥哥，悻悻道：“要不回家？” 许靖也看向蒋牧桐。 蒋牧桐和他对视几秒，耸耸肩：“我无所谓，反正已经见过你爸，阿姨也是迟早要见。” “那回去吧。”如此许靖也没有意见，家就在前头，回学校或者回他家，都不太方便。 两人没意见，提议的人反倒反悔了：“算了，暂时不想和妈妈打照面，哥，回你那吧。” 蒋牧桐垂下肩膀，无语：“你还不好意思上了，都快十二点，凑合凑合得了呗。” 许承佑盯着他哼了声：“我就不。”转头就对许靖也撒起娇：“哥～” “好吧，那我们打车回去。”许靖也很轻易地随他愿，“但你跟妈妈发消息报个信，她很担心你。” “好。” 趁他低头报信，许靖也飞速在蒋牧桐脸上亲了口，低声说：“回家。” 蒋牧桐脸上立即绽开花，这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回家好啊，那可太好了！ 许承佑仗着心情不好，硬是在哥哥家荒废两天才回学校。实在没理由，考研的大山还等着他们攀爬，只能忍痛割爱地离开。 回去的地铁上，他看着蒋牧桐嘴角噙笑和手机那头的人聊天，突然用手肘拱了拱他，一字一句埋着恨意：“我决定曝光那个男生，凭我哥的名气，足够让他社会性死亡，让他尝尝被网暴的滋味。” 蒋牧桐顿住，迅速回完消息收起手机，侧目凝视他一会，身体往座椅里靠了靠，说：“我不赞同。” “什么意思？”许承佑睁大眼睛，拍了下蒋牧桐的胳膊，“你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蒋牧桐沉默片刻，神情认真：“我认为用揭开受害者伤疤的方式去惩罚加害者，是最不值当的方式。你要曝光他，肯定会把阿也牵扯出来，让他再去经受一遍过去的痛苦。” 第75章 他看向许承佑，眉眼闪过一丝柔软，“我不希望‘也许’这个名字后面跟着校园霸凌几个字，不希望以后大家提起阿也，不是天赋型作家，而是一个罹患抑郁症被迫退学的校园霸凌受害者。灾难性事件总是让人记忆犹新，这个标签可能会跟他一辈子，那这到底是在惩罚谁呢。” 许承佑愣了愣，张口欲说什么，喉结上下耸动一番，终是一声未吭。他抿紧唇，低下头陷入沉思。相比霸凌犯受到惩罚，他更希望哥哥能彻底甩掉过去的阴霾好好生活。 半响他偏头问：“那你说咋办？” 蒋牧桐盯着手腕上许靖也给他编织的红绳，连续眨了几下眼，沉声道：“先约他出来吧。” 第40章 恶报 “吱呀——” 罗程推开大礼堂旁边的休息室，左右环顾室内的环境，一眼望尽的空间，角落堆放着音响设备，幕布，桌子椅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一圈四方桌椅，两个男生各占一侧，大马金刀地坐着，没什么温度的目光黏在他身上。 罗程下意识吞咽，口腔里冒出一波又一波的唾液，糊得咽喉不太舒服。他故作轻松地清清嗓子，嘴角牵扯起弧度，尬笑道：“你们，你们找我有事？如果是要道歉，没问题，我立马道歉，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玩闹起来没注意分寸，不好意思啊。” 许承佑气息骤然急促，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擦出一道尖锐的声响，“没分寸，说得真轻飘飘，事后把脏水泼到我哥身上，我看你挺懂分寸的。” 罗程赫然后退两步，回头看了眼没关上的门，又咽了咽口水，说：“那个，当时吓到了，你爸妈气汹汹找到学校，老师年级主任校长都在，那么多人看着，我我我不敢说啊。” “呵。”许承佑冷笑，一步步朝他逼近。罗程握紧拳头不断后退，心快跳到嗓子眼，余光里的胳膊有抬起的征兆，他立即咧着嗓子大喊：“别别动手啊，有有话好好说。” “啪——咯嗒” 关门上锁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罗程眼睛掀起一条缝隙，许承佑冷漠的脸杵在几步之外，手里缠着一条暗黄色绶带。他瞬间弹到门上，撞得门一声巨响，结巴道：“我我警告你，打打人犯法，要是是出事，我会告你们。” “打人犯法，但霸凌不犯法是吗？”冷眼旁观的蒋牧桐说出对方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尤其十四五岁的未成年，不管做什么，一句年少不懂事就可以轻轻揭过，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他身体陷在座椅里，手肘搁置两边把手，胸前的指尖捏着手机反复旋转，面无表情地盯着罗程，“你现在成年了，那我们来探讨一下，你当时做的那些事值不值得原谅。” “这……”罗程面露迟疑，眼珠在他们身上来回转动，摸不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呲呀”刺耳的拖地声再次响起，如同刀刃划过磨石。 许承佑踹过去一把椅子，双手死死绞着绶带，冷冷道：“坐下说，少一件，你今晚别想全须全尾出去。” 罗程瞪大眼睛：“你们想干嘛，动手可是要坐牢的。” “哦，然后呢？”蒋牧桐似笑非笑反问。 罗程噎住，嘴唇哆哆嗦嗦，吞咽的动作异常费力。 “你为什么欺负许靖也？”蒋牧桐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 罗程僵了僵，摸到座椅，贴着扶手慢慢坐下，飞快瞥他们一眼，低下头，声音半大不小：“就觉得他那嗓音挺好玩呗，比女生还嗲，他长得帅，综合起来怪怪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大家都这么觉得。” “他平时安安静静的，不太和我们一起玩，我当时喜欢的女生是他同桌，他们俩老是搁在一块讨论问题，我看着烦啊。他声音变成那个样子，我就想这下总不会有女生喜欢他了吧，他自己比女生还女生。” 罗程悄悄抬眸瞄他们，对上两道冷然似冰的目光，霎时把头埋得更深。 蒋牧桐不带一丝情绪地说：“继续。” 罗程十指交叉紧握，掌心沁出汗水，深吸口气继续道：“就在他回答问题的时候起哄呗，又不是我一个人，全班都笑。十四岁的人哪会想那么多啊，跟猫叫似的声音，你不好奇吗？下课就逗他，录下他的声音，放到那种小视频里去，我开始没想发出去，就我们几个听着好玩，结果不知道谁传出去了，然后就有高年级和外校那种男生来找他。” 空气似乎越来越冷，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老师说过几次，他们不敢进教室，但是厕所管不着，他要是上厕所，我们就跟过去，在旁边看热闹，那些男生其实也没做什么，就说各种话逗他，有次他受不了和他们打起来了，就他细胳膊细腿哪打得过那些男生啊。” “我有帮忙。”罗程抬起头急切道，“后面实在看不下去，好歹是同班同学，我们欺负归欺负，还轮不到他们动手。” 语气再次渐渐弱下去：“但我帮他，他不仅不感谢我，还找老师告状，害我被叫家长，我气不过就把他的声音放到学校广播，大课间会有音乐台，所有班级都会听到……就有很多人指指点点……” 群体的恶意往往只需要一粒石子，就会激起惊涛骇浪，或许有人未必觉得好玩，但处在大集体中，跟风也好，看热闹也好，旁观也好，都在无形加剧恶意的诞生。 少年的恶纯粹直白，尚未经世俗规则的约束，一句好玩就肆无忌惮地倾倒出来，偏偏这种恶很难通过法律惩戒。 第76章 “呲当——” 齐声并起的座椅拖地声，惊得罗程神经紧绷，骇然昂起头，迎面一条暗黄绶带覆上嘴巴，没等他挣扎，已经在脑后重重打上结，“呜呜呜” 许承佑迅速抓住他想反抗的双手拉到椅背，单手束住，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拉扯，忿忿骂道：“你个畜生，你tm还能考上研，凭什么，害了别人一辈子，你真不怕报应。” 蒋牧桐从一堆音响里掂了掂，挑出个最重的，扛到罗程面前，“你知道后面许靖也发生什么事吗？” 罗程已然涕泪横流，涎水把绶带打湿，流到脖颈里。他眼里蓄满惊恐，不住地点头，呜呜咽咽，没能发出一句清晰的话。 蒋牧桐点点头：“那就好，这样的话，我干什么你应该欣然接受才对。”他把罗程一条腿踢直，抬起音响狠狠砸下去。 “呜——”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霸凌犯总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一句年轻不懂事，一句迟到很多年的道歉，就想轻飘飘逃过去，而受害者却要背负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毁掉未来。这公平吗？” 蒋牧桐语气平淡地说完，再次把音响砸下去，“我觉得让加害者同样留下一辈子不可磨灭的印记，这样才公平。” 砸完两下，他把音响放回原位，走到桌前拿起手机，将录音保存好，通知栏弹出许靖也的消息——猫猫探头.jpg 他的神情一瞬破冰，勾起唇角回了个“啵唧.jpg” 许承佑看他一眼，松开罗程的手，摘掉绶带，嫌不解气，又往他砸断的腿上猛力一跺。 “啊呜——” 罗程发出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小房子里回荡。他双手颤抖地想抱起腿，稍一动，彻骨的痛便席卷全身，“我我，我一定会报警告你们，坐牢！” “啊——” 许承佑碾上他的腿，嗤笑：“很疼是吗？你知道我哥身上有多少道疤吗？最深的一道差点要了他的命，我没听他喊过疼，你喊什么？” “我，我……”罗程眼泪泄闸，哽塞得说不出话。 蒋牧桐拿着手机回到罗程面前，蹲下，点开录音给他看，“给你两个选择，你去报警，我把这条录音和你的个人信息放到网上，或者你老实接下这个报应，并且主动退学。” 罗程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凭什么？” 许承佑冷言：“凭我哥没能完成学业，而你，跟个没事人一样，竟然还有大好前程，璀璨未来。” 蒋牧桐哂道：“你听过‘也许’这个名字吧。” 罗程一愣，心头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预感成真。 “阿也就是‘也许’，”蒋牧桐微笑，“你觉得导致千万级小说作者得重度抑郁症被迫退学的霸凌犯，够不够上热一，够不够让你社会性死亡？” 罗程身体打着寒颤，整个人如坠冰窖，腿上的疼痛又似大火灼烧，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蒋牧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三天，没听到你退学的消息，我们就网上见。”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越过罗程。 许承佑踢了脚罗程，呸道：“最好别，我挺想看看你被人网暴的时候，能不能说出好玩两个字。” 从礼堂休息室出来，蒋牧桐与许承佑对视一眼，长叹了口气。即使提前知晓许靖也遭受过的事，再次从罗程口中听到，依然无法平静。 十五岁的他，每天想着吃饭打球玩游戏，等着迎接中考。在他无忧无虑的另一边，他的爱人，正承受来自同学无底线的恶意。 光是想想，心脏就受不了。 “万一他死皮赖脸咋办，还是得曝光？”许承佑盯着他忧郁的侧脸，忍不住问。 蒋牧桐看了看他，无奈地苦笑：“但愿不要，回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时刻等着消息。到第三天，一无动静。 蒋牧桐有些坐不住，吃过午饭便前往许靖也家。如果非要走到曝光的那一步，必须先问过许靖也的意愿。 再见许靖也，他心潮抑制不住澎湃，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他。 “怎么呢？学习很累吗？”许靖也揉揉他的头，轻声问。 蒋牧桐闷闷地嗯了声。 “那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不学习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蒋牧桐难耐地蹙起眉心，手臂收得更紧些，贴着许靖也的脖颈蹭了蹭，强笑道：“老婆你真好。” 之后便一刻不离地黏着许靖也，走到哪跟到哪，跟条大毛毯似的披在他后背。 许靖也倒是没说什么，乐得纵容。 临近傍晚，蒋牧桐收到许承佑的消息，说罗程发来长篇道歉信息，言辞还算诚恳，问他要不要告诉许靖也。 他看着身旁和猫猫玩耍的许靖也，心下犹豫。不确定这封道歉是否能给许靖也带来一点慰藉，但又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阿也。”待许靖也回过头，蒋牧桐张了张口，道：“罗程给你发了道歉，你想看吗？” 许靖也沉默片刻，说：“是你们做了什么吗？” 蒋牧桐眼神倏忽游离，瞥他一眼，盯着跳到茶几舔起爪子的小葵，瓮声瓮气：“也没做什么，就小小吓了他一下。” 许靖也蓦地一笑，把他的脸捧正，亲了亲唇，“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我不会怪你们，就是担心会影响你们的学业。” 蒋牧桐跟着笑了笑，握住许靖也的双手，柔声问：“那你要看吗？” 第77章 许靖也倾身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肩颈处，轻软的嗓音里透出一股坚定：“我不接受道歉，永远不原谅他。” 第41章 不争朝夕 蒋牧桐抚上他的后脑勺，鼻音明显：“嗯，不原谅。” 紧贴的皮肤愈来愈热，许靖也抬起头一看，蒋牧桐的眼眶果然红了。他连忙捧住蒋牧桐的脸，擦拭眼尾，“不要难过，我已经不在意了。” 蒋牧桐覆住许靖也的手，哽咽地嗯了声，轻呼出口气，勾起唇角：“不难过，那我们就不看他的道歉，从今以后彻底翻篇。” “嗯。”许靖也扑哧一笑，眼里酿起暖暖的光，捏捏他的脸，说：“爱哭的桐桐。” “哪有。”蒋牧桐小小声反驳了句，脸上划过一丝羞赧，在许靖也笑盈盈的注视下，羞耻坐上火箭，蹭蹭没过头顶，将最后一点颜面撞得七零八落。他一头栽进许靖也怀里，黏糊地撒娇：“别看了老婆。” 形象啊形象！ 颜面尽失的蒋同学凭借强大的心理素质留下来住了一晚。 美好的一晚。 最终罗程拖着一条瘸腿离开了学校，不管出于害怕，还是真有几分愧疚，总归蒋牧桐想要的结果达到了。 人总要为年少不经事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日子重新归于平静，近在眉头的考研再次占据生活主旋律。蒋牧桐和许承佑没再往许靖也家跑，全心投入到复习中，连国庆假期都泡在图书馆，心无旁骛。 万圣节，许靖也做了些小零食去看望深陷题海的两位大学生。一个人出门，他还是习惯带着口罩和衣帽兜。 “阿也！” 刚到校门口，蒋牧桐迎面飞奔而来。大早上没人，他肆无忌惮地环住许靖也，贴着脸黏糊道：“老婆我好想你。” 许靖也摸摸他的头，“我也想你。” “差不多得了，还要抱到啥时候？”许承佑双手插兜，冷眼看着这对大庭广众下腻歪的小情侣。 两人闻声松开，蒋牧桐重重哼了声，牵起许靖也的手就走，没走两步，人拉不动了，“阿也？” 一回头，许承佑那厮松垮地抱了抱许靖也，小声咕哝：“我也想你，哥～” 蒋牧桐：“……”太不要脸了，说我起劲，转头自己抱上了！ “差不多得了，还要抱到啥时候？”他把这句话送回给许承佑。 许靖也轻笑，勾着弟弟的胳膊，跟上蒋牧桐。 蒋牧桐提前在图书馆帮他预约了位置，靠角落连排。他们落座时对位已经有三个女生在学习。 许靖也分了把雪花酥给弟弟，取出书，瞄了眼蒋牧桐写的题——长满陌生符号的算式。 他撇撇嘴，撕了包雪花酥扔进嘴里，低头认真看起书。 不知过去多久，前面视野突然移来一张写着“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的纸条。 许靖也抬眸，与对面平刘海抿着笑的女生视线交汇。他看了眼蒋牧桐，拿起边上的红笔，在纸条上回复一句“我不是学生”便推回去。 蒋牧桐余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停下笔，目光在女生脸上停留几秒，自然而然地旋开保温杯喝了一口，将敞开的杯子送到许靖也嘴边，“喝口水。” 许靖也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起来，喝完才反应过来对面还有人，赶忙把头低下去，同时分出一缕视线观察女生，却见她们附耳交谈几句，写纸条的女生在纸上划拉几条长线，往重新投入刷题的蒋牧桐投去一瞥，笔尖不停地写字。 他跟着瞟向蒋牧桐，一副无事发生，认认真真的模样。 纸条再次传过来，许靖也踌躇片刻才探眼去看——“你们是情侣吗？” 他蜷起手指，冲女生微微点了点头。 不消一分钟，又一张纸条递过来——“祝福你们^＿^” 许靖也噙起浅笑，在这句话下面回复“谢谢”，附上三个雪花酥一起推给女生。 女生眼里闪现惊喜，拿起雪花酥分给两个朋友，无声地答谢。 许靖也会心一笑，垂下头，眼神虚焦盯着书面一会，偏头看向蒋牧桐。目光凝聚不到一分钟，蒋牧桐便回视过来，弯唇，左眼俏皮地眨了眨。 他立马埋起头，咬着下唇，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少时他缩起肩膀，眼珠转到右边快速扫一眼，双手捂着脸，小幅度晃了晃脑袋，将心思沉浸到书本里。 中午吃过饭，他们没回宿舍，留在自习室午休。四周趴着一片脑袋，零星穿插着几个仍在学习的人。 许靖也望了圈，叠好双手趴到桌面。身旁的蒋牧桐把椅子挪近，面对面，手肘抵着手肘，歪头枕着小臂与他四目相对。 周遭细细碎碎的脚步，翻书，捡东西的声响，好像近在耳边，又好像离得很远，真实世界只有对方瞳孔里映照的自己。 蒋牧桐伸长右手挠了挠许靖也的臂肘，朝他勾勾手指，待许靖也的左手探过来，老鹰抓兔子似的一把勾住他的手。 “嗒” 突然一声，许靖也像做错坏事，倏地把脸蜷缩进臂弯，留出一只眼凝望着蒋牧桐，目光松松软软。 蒋牧桐的心好似融化成温水，流经身体的每个角落，把灵魂薰得飘飘然。他用指尖轻轻摩挲许靖也的指背，挽着指节，像契合的环扣，锁上了便再不能轻易解开。 自习室内的空气不太流通，暖气开得很足，许靖也感觉自己快要冒热气，遂往旁边挪了挪，左手回到右臂底下，露在外的眼睛一点点藏起来。 第78章 为了不被太阳晒化，小蜗牛躲回了自己的壳里。 蒋牧桐嘴角压都压不住，满心只想把许靖也抱进怀里酱酱酿酿。但是不行，他是一个有素质的人。 考研误我啊！ 他叹出一口怨气，老实趴好，盯着许靖也黑乎乎的脑袋，缓缓闭上眼午休。 许靖也在图书馆待到闭馆的时间，本来体谅他们学习一天很辛苦，自己回去就好。 蒋牧桐却不同意，一天看似许靖也都在身边，但他们压根没机会亲近，也就送他回去的这点路程能够独处。 经他这么一说，许靖也猛然想起差点没能赶上地铁的那次相送，更加不希望蒋牧桐送了。 一旁的许承佑默默听着他们的争论，一言难尽地摇摇头，招呼懒得打，自觉先回宿舍。反正没他什么事，弟弟什么的，哪有对象重要，呵呵。 许靖也瞥见弟弟离开的身影，当即熄声。他牵住蒋牧桐的手摇了摇，软声说：“那你送我到校门口好不好？” “好吧。”蒋牧桐只能同意，这恋爱谈得，咋比异地恋还苦。 许靖也听见他叹气，靠近问：“怎么呢？” “没，就有点不得劲，明明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蒋牧桐自嘲道。 许靖也停下脚步，转身环腰抱住他，气息洒到耳廓：“这是你人生很重要的一件事，我不在乎这点时间，我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最好一辈子不分开。” 蒋牧桐加大力道回抱，语气坚定：“会的，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不舍就像一点就着的汽油，轻易便将理智烧得干净。蒋牧桐还是将许靖也送到地铁站。 不算太远的距离，一路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个手牵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慢慢悠悠走在这条树影绰绰的街上，而未来仍会继续走很多很多这样的路。 这次分开，下一次再见面就是考研结束。 最后一门专业课考完，蒋牧桐几乎狂奔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开始收拾东西，劈里啪啦，把后面进来的周峥和许承佑吓一跳，还以为他要拆寝室。 周峥扔下笔和证件，拉开椅子坐下，看他兴冲冲的样子问：“你去哪？” “去阿也家。”蒋牧桐说完，动作蓦地停住，转向同样在捡东西的许承佑，“欸，你要不这次别去了呗，反正没多久就放寒假，到时候随便玩，这几天就留给我们。” 许承佑深吸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掐他的脖子，“我劝你别太过分。” 蒋牧桐理直气壮道：“我这是争取正当权利。” “呵，你猜我说的什么？”许承佑眯起眼，神情意味深长。 蒋牧桐眨巴了两下眼睛，哦了声，摘下他的手，张口欲言，其实我才……想想算了，这个误解很美丽。 他瞅着许承佑便秘似的表情，换上笑脸拍拍他的肩，“有你这种小舅子，真是我的福气。” “赶紧去死。”许承佑气得重重捶他一拳，转身一屁股跌进座椅，椅子腿在地面擦起呲呲声。 蒋牧桐话不多说拎起书包就走，路过许承佑时，又拍了下他的肩，“走了小舅子。” “滚！” 这声怒吼淹没在关门声中，蒋牧桐没听见，就算听见也不在意。他满脑子都是此行的目的地，摆脱掉考研这座大山，总算可以好好谈恋爱！ 按开门的一瞬间，蒋牧桐跟头饿狼似的把许靖也往里面推，许靖也到嘴边的话也让他堵了回去。 二十岁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人，刚确定关系就进入到长达一年的忙碌期，中间但凡有点假期，千瓦级的电灯泡兢兢业业地发挥作用。他容易吗？ 现在有机会当然得一次性吃个饱。 一开始许靖也的想法跟蒋牧桐差不多，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激动在所难免。但到第三天，某人依然兴致不减，他就有点受不了了。 “你刚考完，不先好好休息一下吗？” 蒋牧桐手脚并用搂紧身上的人，一本正经地囔囔：“我这就是在休息。” 许靖也叹气，挣开他的手，往旁边一趟，自暴自弃道：“那你自己玩吧。” “啊？”蒋牧桐呆滞几秒，堪称变脸地从善如流：“也行。” 许靖也再次叹气，营业不易。 蒋牧桐忍俊不禁，边动边俯身亲他，嘴上故意用委屈巴巴的语气咕叽：“你都不想我吗？” “想的。”许靖也呼吸重了些，抓住他的手掌贴着脸，“很想你。” 冒着气泡的热流霎时填满蒋牧桐心口，他捧着许靖也的脸缠绵深吻，将即将溢出来的爱意通过唇齿传递给对方。 亲完便撒起娇，贴脸磨磨蹭蹭：“老婆，你好久好久没叫过我了。” “没叫你什么？”许靖也头脑不太清醒地问。 蒋牧桐撑在上方，炽热的目光火舌般撩着他，“老婆～” 许靖也在逐渐升温的脸颊里清醒过来，上下胶着的视线仿佛渗出水，滴滴答答落到他身上。他轻笑了声，挺身咬上蒋牧桐的唇，“老公你快点～” 跌回床面的一刻，腰腹传来一股湿黏的触觉，没等他反应，身上的人如同一条泥鳅，转眼钻进枕头底下，把自己埋了起来。 第42章 校园一日约会 许靖也神情愣怔几秒，抹了点腰腹上的东西，涂到蒋牧桐拱起的背阔肌，戳了戳，好笑道：“你这——唔。” 第79章 “别说！” 蒋牧桐手迅疾地捂上他的嘴，躲起来的脸热得冒烟，内心羞愤欲死。短短一年半，他在许靖也这经历了人生第二次滑铁卢，没法活了…… 蒋牧桐啊蒋牧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每个毛孔都在叫嚣，谴责，嘲笑他的瞬秒，这已经不止没出息了，还有男人的尊严啊！ 他把手收回来，抓紧枕头把脑袋埋得更深一点。随后背阔肌再次捎来指尖的点戳，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像小蜗牛用触角挠他的痒。 蒋牧桐缓缓退出一点，露出小半张脸，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眸。那黑曜石般的瞳孔揉了些碎金，他的倒影跟着染上些绵绵的光泽。 “你还玩不玩了嘛？” 一句话，他又行了。 蒋牧桐掀开枕头，重新覆上许靖也，双手捧住他的脸，啄了啄唇，黏着嗓子撒娇：“老婆，忘掉刚才的事。” 许靖也眨眨眼，反问：“刚才什么事？” 嘤～蒋牧桐忽地卸力叠在许靖也身上，毛糙糙的脑袋从左滚到右，宛如一只撒欢的萨摩耶，把热乎乎的吻糊满他的脸，嘴里边哼哼唧唧：“好爱你。” 又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夜。 翌日蒋牧桐将洗好的第三床被子晾晒好，嘴里哼着歌回到室内。 “栀栀同学。”他眼疾手快捞起从脚边路过的栀栀，举到半空与那双异瞳对视，“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亲我，是谁偷偷给你喂猫条罐头？小没良心的。” “喵～”栀栀甩了甩它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张嘴打起哈欠，压根没听进他的话。 “啧，阿也，”蒋牧桐抱着栀栀坐到许靖也身边，“栀栀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小葵多活泼聪明。” “喵～”栀栀冲他叫了声，挣脱落地时撞上茶几桌角，脑袋蹭地抬起来张望，眼睛睁得圆溜溜，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你看。”蒋牧桐指着它的反应说，“蠢萌蠢萌。” 许靖也嗔怪地瞪他一眼，抱起栀栀摸摸头，“它只是只猫，不需要聪明，我会照顾好它。” “嗯，”蒋牧桐凑近，在他脸侧啾了口，小声说：“我也会照顾好你。” 许靖也侧头，把蒋牧桐的唇捏成鸭子嘴，笑道：“那我也会照顾好你。” 蒋牧桐嬉皮笑脸地挪过去，下巴搁到他肩头，双手环着腰，有一下没一下地啾他一口，一起撸猫猫。 一会他忽然开口：“明天有节答疑课，阿也，要不要去玩？” 许靖也讶然：“我去玩？” “嗯。”蒋牧桐用大拇指指腹摩挲他的下颌，弯唇：“体验一把校园生活，这是大学最后一节课，我们一起上好不好？” 许靖也默不作声，一眨不眨地凝视他。怀里的栀栀发现背上按摩的手停止，仰头喵了声。他没有理会，溺在蒋牧桐阔然无垠的眼眸里，迎面吹来一阵久远的风，那时年少憧憬的未来。 “好。” 读书时老师常说“到大学就轻松了”，轻易在埋头苦读的学生心中埋下一颗向往的种子。到大学就轻松了，就成年了，就拥有了自由独立，不用早读晚读刷无数的题，可以谈恋爱旅游看演唱会，可以像个成年人一样追逐世界的脚步。大学，年少时谁心中没有一个大学梦。 许靖也的年少也曾幻想过未名湖畔的诗意。 可幻想终归只是幻想。 此刻坐在大学教室，他环顾着与中学课堂截然不同的布局，一排排小阶梯式座位，三块大黑板轻轻一拉，净是陌生的字符，学生坐得零散，皆对第一排敬而远之，手机光明正大丢在桌面，一本书就占据整个抽屉，嘴里谈论着昨晚的游戏，刚刚结束的考研，即将到来的考试周，实习的工作。 闹哄哄却不扎耳。 “哥。”许承佑把一本书扔给蒋牧桐，走到许靖也旁边的位置，边拉开旺仔牛奶递给他边坐下。 周峥和杨然在他们前面一排，反过头对蒋牧桐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沉沦温柔乡乐不思蜀。” 许靖也啜着旺仔牛奶，脸微微发热，闷着头假装没听到。 蒋牧桐哼笑了声，拇指划过整本书页，执起笔敲了敲桌子，“阿也晚上在宿舍住一晚，行吧？” 周峥与杨然对视一眼，憋着笑，挑眉道：“行啊，你想搞事都行，我们又不亏。” “滚。”蒋牧桐白眼，“我们是文明人。” 很快老师进来，单刀直入地画起重点。 许靖也紧挨着蒋牧桐的臂膀，视线跟随他笔尖移动，看不懂但听得很认真。 临了的最后一门课，老师也没打算为难大家，刷刷几下就画完重点。合上书，把目光投向底下的学生，笑着说：“有没有问题啊，别下学期还来补考。” “老师你出简单点，捞我们一把，六十分就够了。” “老师有原题没？” ”第三章 会考大题吗？” 此起彼伏的问题响起，老师干脆走下讲台，靠坐在第一排桌边，好脾气地回答学生问题。 回答完，随口问起大家的情况，考研咋样，找工作找得咋样，毕设准备好没，和好朋友闲聊一样，滔滔畅谈起自己的经验。 蒋牧桐瞅着许靖也一脸新奇，凑到耳边小声说：“这个老师出了名的好脾气，爱唠嗑，当然也有不少老师不太管学生，上完课就走，五花八门啥类型都有。” 第80章 许靖也若有所地点点头，视线收回来时，注意到后排的几个同学已经玩上手机，再一看弟弟也亮着手机。他探头过去，似乎是在和人聊天。 许承佑便把手机推给他看，“改开题报告。” “哦哦。”许靖也转头看向蒋牧桐，“你有写吗？”这几天某人可是连手机都没有看。 蒋牧桐心虚地咳了咳，“还没，放假前交就行了，还来得及。” 许靖也戳了戳他的脸，哼道：“那我明天回去，等放假我们再见面。” “啊？”蒋牧桐矮下头，两个脑袋像黏在一起的黑芝麻汤圆，窃窃私语：“我还打算带书回去复习呢。” “不要，等下你又不正经。” “哪有，我很认真的。” “就会忽悠人。” …… 一场答疑课在闲聊中结束，许靖也和蒋牧桐许承佑则玩了十局三子棋游戏，最终以平局告尾。 下了课顺着人流前往食堂，许靖也簇在中间，整条路上都是三三两两结伴的学生，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没多久开始分岔，出现逆流，出校门的，回宿舍的，去其他地方的。 到食堂排在人群中，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绝于耳，他不禁萌生出一点融入其中的错觉。 之后整个下午，四个人都在宿舍复习，写开题报告。许靖也坐在从自习室搬来的椅子，捧着书，静静侧耳聆听他们的讨论与键盘声。 寝室空调嗡嗡作响，暖和安宁的氛围包裹着他。 两三个小时过去，许靖也捏了捏眉心，一抬眼，蒋牧桐全神贯注的侧脸映入眼帘。他拈起桌上的草莓，含着满口的甜蜜凝视。 良久他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眺望连片的树木，一角校园尽收眼底。寒风扑到脸上冰冰凉凉，内心却是火热的，在平常又未曾体验过的小事中酝酿出来的热度。 “看什么？” 许靖也刚转头，一颗草莓喂到嘴边。他嚼着草莓，含糊道：“放空。” 蒋牧桐从后面搂着他，印上嘴角贴了贴，“晚上我们两去吃饭，然后去做些校园小情侣会做的事。” 许靖也捏住他的嘴，“你不要老是不正经。” 蒋牧桐轻笑：“我说的是轧马路，你想哪去了，你看明明是你不正经。” 许靖也脸一红，哼了声，扭头面向窗外。耳边的笑声越发肆意，他气不过，抬臂给了身后人一记不轻不重的肘击。 蒋牧桐故意发出哼唧声，想卖惨又没撑住，笑得花枝乱颤，“老婆你真可爱。” 许靖也转身捂住他的下半张脸，“你不要说话了，快去写你的报告吧。”真讨厌。 “好嘟。” 见他老实坐回位置，许靖也重新趴上窗台，把滚热的脸晾在寒风中。 晚上吃饭的地方有好几对男女面对面坐着，看起来确是约会胜地。许靖也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溜过，内心抑制不住涌起些害羞。蒋牧桐把插好吸管的豆奶递过来时，他慢了好几拍才接下。 “怎么呢？”蒋牧桐疑惑道，“太吵了吗？” 许靖也咬住吸管摇摇头。他感觉自己有一点小题大做，没见过世面似的。不过想想他确实没见过世面，在人生最应该接触世界的年纪，自我封闭了七年，再次出来便遇到了蒋牧桐。一个把世界送到他面前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奖赏，命运赋予他努力挣脱黑暗的奖赏。 想到这，许靖也抬起眼眸，蒋牧桐正往焖锅里加菜，视线对上的一刻，笑着冲他wink，蠕动嘴唇说了两个字。 许靖也低头笑了笑，继续咬着吸管喝豆奶。 饭后他们手牵手在校园林径小路漫步，偶尔与一两对情侣擦肩，藏进阴影里接个吻，轧过长长的马路。 九点半两人回到寝室，其他三人已经洗漱完钻进被窝里打游戏。 “一起洗么？”拿好衣服，蒋牧桐贴着许靖也的耳朵小声提议。 “你别——”许靖也瞪他，余光往对面的周峥甩了一眼，用力将他推进浴室，“你真烦。” “哥，你们到吃什么？”许承佑趁英雄死亡间隙，趴到床边和哥哥说话。 “焖锅。”许靖也走到弟弟床前，“你们吃的什么？” “点外卖，太冷了，懒得出门。”许承佑努努嘴，“就你们非要出去吹冷风。” “一句话暴露你的单身狗属性，”周峥插话道，“有人暖手，风就不冷～” “呵呵。”许承佑无语，刚想噎回去，英雄已经复活了。 许靖也睨了眼周峥，默默坐回蒋牧桐位置，拿起上面的相机翻阅，最近一张是初七回程路上的山景，后面就再也没添新照片。 或许未来他们可以一起去看世界。 他把相机放回去，又捡起笔，在空白的纸上一笔一画写“蒋牧桐”。很多年没拿过笔，写起来有些生涩，笔锋停顿不太丝滑，但依旧端正清秀。从小练字的结果，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端详了会，在这三个字下面补上自己的名字，一一对应。随后放下笔，下巴枕着交叠的手背，盯着这两个名字，隐秘的欢喜在心头冒尖尖。 “阿也，我好了，你快去吧，现在里面贼热。”蒋牧桐匆匆走出浴室，虚掩着门，以防热气散掉。 “好。” 待许靖也进去，蒋牧桐拉开座椅，一眼便看见纸上的名字。他回头看了眼浴室的门，取下相机，按开台灯打光，将那六个字拍下来。犹嫌不够，他将纸小心撕成方片，用夹子夹到桌面最显眼的位置。 第81章 隔了段时间，许靖也洗好出来，裹着外套坐在椅子上擦脚，转眼便看到蒋牧桐在搓他的内裤。他顿时顾不上擦干，趿拉着鞋跑过去，压着音量吼道：“我自己会洗。” “这有什么，我的也还没洗，一起洗省事，咱俩还分啥你我。”蒋牧桐不以为意，歪头小声说：“我连你那什么都——” “你不要说话。”许靖也脸冒热气，急得捂住他的嘴，往后瞟了一眼，气呼呼扔下一句“烦你”转身就走。 “你先上去吧，暖被窝。” 许靖也再次梗住，这人简直不知羞！ 他快速扫视其他三人的床位，确认他们都沉浸在手机里，没有在意他们的动静，这才放心往床上爬。 站在楼梯上，他对这张窄窄的床是否能睡下他们两个深表怀疑。 “哥，打游戏吗？”邻床的许承佑放下手机问。 “好。”许靖也不太习惯这种上铺窄床，左右看了看，掳起被子坐好，点开游戏。 “等下我。”蒋牧桐迅速晾好裤子，关掉寝室灯，挤进被窝。 许靖也努力挪出位置，依旧避免不了他们的腿要叠在一起，“要不我还是去外面开个房吧。” “别啊，开什么房，你睡我身上。” “咳咳，老蒋你克制一点。” 一人一句，说得许靖也面红耳赤，就着手机灯光瞪了眼蒋牧桐。 蒋牧桐笑着亲亲他，正色反驳周峥：“字面意义，想什么呢？” “行行，我龌龊，快点吧，就等你一个。” 五排到一点多才散伙，蒋牧桐把被子一拉，抱着许靖也钻进去，四周裹得密不透风，手机电筒照出透红色的光，两双眼睛变成了茶色的琥珀。 他们挨得极近，吐息全喷在对方脸上，四目相对，用气音私语。 “你不要老是在大家面前说那种话。”许靖也忍不住说起这件事，他真的会很不好意思，“难道朋友之间说那种内涵的话是正常的吗？” 蒋牧桐笑笑：“挺正常的，我们还会一起看片呢。我觉得不涉及到具体对象，玩笑一两句还好，你不能接受吗？” “嗯，我没有群体生活过，不太理解这种情况。”小学不经事，初中被孤立，此后就是漫长的封闭期，许靖也几乎没有和外人过多相处的机会。 他对很多事物的认知来源于书籍网络，爱人之间是袒露的真诚，群体一起就有种难以言说的羞耻。 蒋牧桐闻言有点心酸，摸摸他的脸，“那我以后不说了，其实群体生活也有很多麻烦的地方，互相适应互相宽容罢了。” 他轻轻摩挲着照得泛红的脸，鼻尖蹭着鼻尖，“在学校待了一天有什么感想？” 许靖也琢磨片刻道：“好像和想象不太一样。” “欸，其实就那样，就大一新鲜感重，到大二大三，已经是老油条了。” 许靖也戳戳他的胸口，笑说：“老油条蒋同学。” 蒋牧桐搂紧他，用商量的口吻道：“老婆，研究生期间你搬到学校好不好？我们同居。” “就两年欸，第三年你基本就外实习了吧。” “两年也很长的。” “那我给你买辆车。” “嘶，”蒋牧桐感叹道，“有种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许靖也偷笑：“你不要工作了，我包养你。” “好的，明天就报个二十四孝老公培训班，以后一心伺候你。” 许靖也埋进他颈部，嗫嗫道：“那好吧，租个三室，给小佑一间。” “老婆你真好。”蒋牧桐捞起许靖也的脑袋，覆身与他接吻。 亲了会，许靖也及时止住，整个人蜷进他怀里，“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寝室其他人没有起床的迹象。许靖也却一骨碌坐起来，床太小，相拥一晚上，胳膊都酸了。 他们一动，床位相连的许承佑便感知到，抬起脑袋靠上墙壁，耷拉着眼皮，“哥，你要回去了吗？” “吃过午饭再回去。”许靖也回道。 “哦，那寒假见。” 弟弟语气听起来意识不太清晰，双眼还坚持敞开，许靖也莫名想笑：“你怎么不继续睡？” “唔，我要起床。”说归说，眼皮垂得越来越下。 “噗。”蒋牧桐不客气地笑出声，晃了晃许靖也的胳膊说：“阿也，放假去我家玩吗？” 许靖也震惊：“去你家？” “今年就五一回了趟家，得回去看看我爸妈，顺带把一部分东西带回去，下学期不住校了，反正来回方便。”蒋牧桐解释道，“别担心，我爸妈很好说话，他们都知道你。” 见许靖也仍旧踌躇，他继续大言不惭，口出狂言：“我已经过了法定年龄，又差不多毕业，完全可以结婚了，见见家长理所应当嘛。” “谁要结婚？”许承佑突然惊坐起，惺忪的睡眼彻底清醒过来，“我同意了吗？” 第43章 见家长 “谁要结婚，老蒋？”他的声音把周峥杨然吵醒，两人睁着睡眯眯的眼，撑起上身张望。 蒋牧桐深吸口气，握拳敲了敲额角，微笑：“小舅子，你管得有点宽。” 许承佑哼道：“你再怎么说，我跟我哥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我管他的事天经地义。” 蒋牧桐：“……”太无耻了。 他撇下嘴角，委屈巴巴地看向许靖也，“老婆，你看他！” 第82章 许靖也看看蒋牧桐，看看弟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呢。他想了想，问弟弟：“小佑，去桐桐家玩吗？” 蒋牧桐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没憋死，立即换上乞求的目光投向许承佑，哥俩好地说：“咱两认识这么久，你都没去过我家，没道理啊，一起来玩呗。” “太谄媚了，老蒋。”周峥揶揄道，身体蜷缩在被子里，一脸看戏的表情。 许承佑眯起眼，扫描仪似的视线不断审视蒋牧桐，“你刚说的结婚咋回事？” “我说可以，没说就要。”蒋牧桐败下阵，长叹一口气，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沧桑的气息：“哪天我求婚，一定先通知你行吧，尊贵的小舅子大人。” 许靖也被他的语气逗笑，摸摸他的脸，决定今天稍稍偏向蒋牧桐，“小佑，你陪我去吧。”还是得弟弟陪，不然他不好意思…… 蒋牧桐霎时喜笑颜开，捧着许靖也的脸亲了亲，“爱你老婆。” “咚。” 许承佑直直摔到床上，平躺成尸，下眼白露出一大截，望着天花板陷入呆滞——哥哥心软不争气怎么破？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咯。” 关于去蒋牧桐家要不要带礼物这件事，许靖也纠结了很久。蒋牧桐的意思自然是不用，就当回家玩玩。但他总觉得不太好。 询问父母的意见，爸爸直接给他准备了一份陈升号老班章和高档燕窝。 蒋牧桐得知吓一跳，身份不太对吧，怎么他成被上门的那个呢？只是单纯想带老婆回家吃个饭而已，搞得怪正式…… 他赶紧提前和爸妈打招呼，尤其许靖也的声音，千叮咛万嘱咐别大惊小怪，生怕他们表现出奇怪的态度让许靖也难堪。 放假那天，蒋牧桐大包小包东西太多，就没跟着许承佑去接人，而是先回家放东西，然后在离家最近的地铁站等他们。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兄弟俩出现在站台口。 “阿也。”蒋牧桐忙不迭跑过去，接过许靖也手里的东西，牵上手，小声问：“紧张么？”他见许父的时候可是很紧张。 许靖也心紧随他的话一提，幽幽道：“你一说我就有点紧张了。” “我的错，不说了，没事，他们真的很好说话。”蒋牧桐连忙安慰。 许承佑斜眼瞅着他：“我爸也很好说话，你不也紧张得跟个傻逼似的。” “你还有脸提，不是你一直在旁边发神经，笑个不停，我至于那么紧张吗？”提过那次蒋牧桐就来气，这厮还有脸促狭他。 许承佑毫无歉疚之心，理直气壮：“怪我咯，笑是能忍得住的吗？” “呵呵。”蒋牧桐懒得搭理他，牵着许靖也快步往家赶。 一进门，蒋牧桐便咧着嗓子喊：“爸，妈，阿也来了。” 许靖也心跳骤然加速，另一只手勾住弟弟的衣摆，不停回头看他。 许承佑环住他的后背拍了拍，用唇语说着没事，眼里净是安抚鼓励的意味。 “来了。”蒋母从厨房出来，脖子上还挂着围裙，噙着和蔼的笑说：“这是小也？你们俩兄弟还挺像，来来，快坐。” “哪里像了？”蒋牧桐怀疑人生，边拉着许靖也坐下，边仔细对照两人的脸，“我没看出来像。” 蒋父从书房出来，路过组合沙发拍了下他的头，“你没看出来才正常。”坐下时留意到他们带来的东西，又起身说：“来家里玩怎么还带东西了？” 许靖也跟着站起来，看了看弟弟，兜着口气开口：“叔叔阿姨好，第一次见面，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话音一落，客厅陷入几秒诡异的安静。 蒋牧桐心急如焚地朝父母使眼色。 蒋母最先反应过来，神色自然地笑道：“太破费了，就当来家里玩，你们俩都是男生，咱就不讲那些俗礼，只要有心，那些都是虚的，快坐下吧。” “对对，好好过日子更重要。”蒋父附和道。 “嗯。”许靖也乖巧地点点头，双手叠在膝盖上端正坐好，侧过点头和弟弟相视一笑。 许承佑自进门打完招呼，安安静静坐在哥哥身边当个加油桩，这种场面，他哥才是主角。 “你们先吃点东西，我骨头刚炖上，饭还要些时间。”蒋母将桌上准备的零食推到他们兄弟俩面前，把围裙解下来，坐到蒋父身边。 “谢谢阿姨。”许靖也听话地拿起一个橘子。 他这一副乖宝宝模样，全然落在蒋牧桐眼里。他禁不住萌生一点亲他的冲动，却只能暗暗啧声，抓起几个砂糖桔握在手里剥皮。 “你们两是因为承佑认识的？”蒋父温声问，只听儿子说起是室友的哥哥，多的就没再多聊。 蒋牧桐把一块完整的橘肉递给许靖也，嘴上边回：“不是，我们打游戏认识的，后来才知道是许承佑他哥。” “那真是缘分，”蒋父接着道，“小也现在工作吗？” 许靖也不自觉挺直脊背，望向蒋父的眼睛，“我在写小说。” “就是也许，”蒋牧桐凑近许靖也，笑说：“我爸可是你的粉丝，重刷次数比我还多。” 蒋父惊愕：“你是也许？我以为也许最少三十多了，没想到这么年轻。”他连连点头，满口赞叹：“年少出天才啊。说起来，我教物理，他妈妈教数学，桐桐学的又是计算机，我老想着他要是找个学文的中和一下就好，还真给他找到了。” 第83章 “这就叫命中注定的缘分。”蒋牧桐得意地说。 许靖也低下头抿嘴微笑，心里的紧张感消散些。蒋牧桐的父母确实很好说话，面容和蔼可亲，一点不严肃。 蒋母接过话茬：“你们父母知道吗？我倒不是说现在就一定要告诉父母，你们还年轻，未来还很长，就是怕你们父母不太接受。” “阿姨您放心，”许承佑抬起头说，“我爸妈不介意，我们俩以前身体不好老是生病，他们早就看开了，没什么比活着开心重要，我爸上次见过蒋牧桐了。”之前爸妈常跟他念叨，不求其他，只希望他们兄弟俩健康平安，过去历历在目，只剩下这个朴素的愿望。 “哦哦那就好。”蒋母放下心，“那你们现在没事吧？” “没事没事，都好了。”许承佑吐出橘子籽，连声回道。 蒋父听到这话便安心，看着许靖也文静的侧脸，忍不住问：“小也的声音是天生的？” 蒋牧桐眉心微皱，刚想开口，许靖也按住他，挺直脊背：“不是，之前家里发生火灾，没能及时处理，做完手术变成这样的。” 蒋母推了把蒋父，嗔怪地睨他一眼，抓起围裙往身上套：“你们俩有什么忌口吗？阿姨去准备晚餐。” 许靖也视线追上蒋母，莞尔：“没有，辛苦您了。” 蒋母神情倏地柔软，嘴角勾起慈爱的笑：“不辛苦，阿姨手艺不错，给你做好吃的。” 蒋牧桐看他妈这态度，就知道老太太喜欢许靖也。也是，谁会不喜欢乖巧礼貌的孩子呢。他把视线转回到许靖也脸上，越看越喜欢，那点冲动滚得越来越大，就差临门一脚。 许承佑无声笑了笑，在只有他们兄弟俩能看到的地方，给他哥竖了个大拇指。 许靖也心总算安稳落地，嗓子眼的那口气缓缓呼出去。谁知下一刻，蒋父一句“小也啊”，气又吸了回来。 “你那新书最新副本什么时候结束，阿凉是不是伏笔？”蒋父身体前倾，头往他们那方向探了探。 许靖也还没开口，蒋牧桐先受不了：“爸，你干嘛呢，有你这么看书的吗，哪有找作者剧透的，我都怀疑小时候我的柯南漫画，凶手旁边的小五角星是你画的吧？” “咳咳，”蒋父立即缩回去，尴尬笑笑，“顺口问问，那么简单的逻辑推理，我看你一直没发现，好心提醒。” “有毛病，享受的就是慢慢解密的乐趣，带着答案去看，有啥意思。”蒋牧桐对他爸简直无言以对。 蒋父讪讪地端起保温杯，啜了口热茶。 许靖也听他们父子呛完，仍旧看着蒋父的眼睛回答问题：“大概还有十章，阿凉是下一个副本的伏笔。” 蒋父连忙放下保温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好好，还是你乖，这小子。” 蒋牧桐：“……”剧透可耻！ 挑起这个话题，蒋父就顺着往下聊，讨论起许靖也的几本书，字里行间不加掩饰的喜爱。“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个文学梦，但那时候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搞文学很难出头，家里也不支持，就这么搁置了。” 许承佑磕着瓜子，笑道：“您现在重拾旧梦还来得及，很多文学家七老八十还在写。” 蒋父摆摆手叹道：“写不动写不动，天天管那些兔崽子都心力交瘁。” “吃饭啦！”厨房里头传来一声呐喊，闲聊停止，几人纷纷起身坐上餐桌。 “小也小佑，快尝尝阿姨做的菜。”蒋母推了推盘子，满面笑容地招呼。 “好。”许靖也夹起一块炖猪蹄，入口一抿即化，带着一点酒酿的香甜，“很好吃。” 许承佑紧接着送上一句赞叹。 蒋母心满意足：“喜欢就好，快吃吧，等挺久了。” 蒋家饭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两位家长又是老师，多少有点爱说教的职业病，话题几乎没中断过，从许靖也蒋牧桐的关系，聊到两个大学生未来的计划，找工作，社会发展什么的。 这些话题许承佑比较有参与感，许靖也夹在中间，啃着排骨，好奇宝宝似的，谁说话头就转到哪边。听到蒋牧桐说校外找房子的事，他顺口问了句你已经开始找房子了吗？ 蒋牧桐正在话头上，他的音量本身就低于普通人，话一出口便淹没在他们的对话中。 他咬着筷子顿了顿，没再开口，低头继续啃排骨。 坐在对面的蒋母留心到这一幕，当时没说什么，饭后叫住蒋牧桐：“过来洗碗。” “行。”蒋牧桐拍拍许靖也的背，“你们先去我房间，右边那个，我马上过来。” 待他们离开，他撸起袖子走到水池边，脑门先接到母亲一掌，懵了：“咋啦？” 蒋母瞪他：“刚桌上小也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蒋牧桐愣住：“没有啊。”他下意识想去找许靖也，却被蒋母拉住：“先洗碗。” “好吧。” 蒋母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搭手的意思，嫌弃道：“来之前叮嘱我们要顾及人家的心情，自己却忽略了。” “这不是跟爸聊上头了吗，平时我肯定不会错过他的话。”蒋牧桐弱弱辩解，手上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蒋母哼了声，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我看小也挺文静内向的，你要和人家在一起，就好好的。我对你喜欢男的没意见，之前跟你说过的周阿姨，你记得吧，她就不能接受，把儿子送到所谓的矫正中心，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当时就觉得没必要，她还说我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光说凉话，结果没多久你就跟我说可能喜欢男的。” 第84章 “我跟你爸商量了一晚上，我们都是苦过来的人，现在有条件就想过点好日子，人活一世，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我们对你的要求一直都是好好做人，怎么活都行。” 蒋母叹气，眉心一点忧虑：“你们两个男生在一起，没有法律保障，全凭人品支撑，我肯定不希望先犯错的人是你。既然你说是你追的人家，那就多担当一点，两个人过日子，不要斤斤计较，又不是买菜做交易，一点亏都吃不得，听没听懂？” 蒋牧桐笑了笑，甩干净手上的水，抱住母亲保证：“知道了，相信你儿子吧，从我跟你说我喜欢男的，就没见你放心过，现在有对象了，你真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懒得管你。”蒋母重重拍了下儿子的背，推开他，指着湿漉漉的水池说：“记得擦干。” “晓得。”蒋牧桐麻利地收完尾，一刻不停钻进房间，两兄弟正坐在书桌前看同一部手机。 许靖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嘴角无意识扬起：“你洗好了？” 蒋牧桐盯着他看了会，对旁边的许承佑说：“欸你要不要去个喝饮料，冰箱里有可乐。” “……”许承佑沉下眼，“这谁家？” “我家就是阿也的家，阿也的家不就是你家，你们俩还要分家？” 好无敌的逻辑……许承佑无法反驳，忿忿给了他一拳，出门去拿饮料，心里猜到这家伙大概是有话要说。 人一走，蒋牧桐挪过椅子，与许靖也面对面，开口前先啄了啄他的唇，“我刚刚是不是漏了你的话？” 许靖也惊道：“是阿姨告诉你的吗？” “嗯嗯。”蒋牧桐握住他的手，“她就跟我提了一嘴，我刚真没听见，我爸说起来跟个机关枪似的，不好意思哦，以后我会注意，一定不会再错过你的话。” 许靖也捧住蒋牧桐的脸揉了揉，“没关系，我的声音本来就小，没听见很正常，我没在意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他抚开蒋牧桐眉眼的懊恼，认真道：“如果我觉得不舒服会告诉你，不会故意埋在心里。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给自己压力，觉得一定要时时刻刻照顾我，我比你大两岁呢，我们一起慢慢磨合好不好？” 蒋牧桐才二十出头，莽撞不周到，多正常啊。他想和蒋牧桐在一起很久很久，愿意和他一起成长。 蒋牧桐心头一热，把他揽进怀里，脸紧贴着脸，声线里藏着一丝哽咽：“老婆你真好。” “你也特别好。”许靖也笑着夸奖。他喜欢热烈直白的偏爱，能让他随时感受到的爱，这些蒋牧桐从来没有吝啬过。 “蒋牧桐你竟然有这款游戏机！哥，我找到好东西。”人未到，抑制不住兴奋的嗓音先传过来。 刚想接个吻的蒋牧桐拳头握得梆硬，怎么会有人次次来的这么是时候！！ 第44章 纸飞机（完） “哥，玩游戏机吗？”许承佑毫无察觉，兴冲冲地晃了晃手里有些年代感的游戏机，蹲到哥哥跟前，余光瞥见某人拉着张晚娘脸，稀奇地说：“干嘛，你们吵架了？” “呵，我们感情好得很，马上就要亲亲了，还吵架。”蒋牧桐语气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许承佑沉默几秒，不在意地切了声，继续显摆他找到的游戏机，“看这个，叔叔说是跳蚤市场淘到的，我之前在网上看人提过。” 他按开旁边的开关键，只听一阵轻快的音乐，屏幕亮起荧绿色的光，几个英文字符跳跃几下，片刻音乐停止，光亮闪烁两秒，跟着熄灭，一点后续动静也没有。 许承佑：“……”他看向蒋牧桐。 “噗哈哈哈。”蒋牧桐笑得趴到许靖也的肩头，自己的东西没用，也不知道在幸灾乐祸什么，“都好几年了，能玩才怪，乐得跟个傻逼似的。” 许承佑脸色刷地变黑，举起游戏机砸到蒋牧桐身上，哼道：“还不都是你不爱护。” “我咋爱护，十几年前的东西，我就算供起来，它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啧，无聊。”许承佑悻悻放下游戏机，转而把注意投放到蒋牧桐卧室，“有没有情书之类的，老实交出来。” “有也不能给你看啊，”蒋牧桐下意识噎回去，语闭立马转头去看许靖也，咳了咳，认真道：“没有，我只喜欢过你，纯得不能再纯的初恋。” 许靖也好笑，在他脸侧啾了口，说：“嗯，我也只喜欢你。” 蒋牧桐当即捧住许靖也的脸想亲回去，身后许承佑就咳嗽起来，酝酿的情意瞬间哗啦啦地垮台，他忍不住呲牙。 “哥，你快来看，我找到这家伙的罪证。”许承佑大喊，得瑟昭然若揭。 许靖也轻挑眉头，觑着蒋牧桐一头雾水的脸，走到弟弟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本子，上面赫然写着“我最喜欢的人”。 蒋牧桐凑头一看，霎时气笑了：“你是侦探吗？我小学日记你都翻到了。” 许承佑摊摊手：“你自己搁柜子里的，我随手一翻就翻到了。” “牛逼，在下甘拜下风。”蒋牧桐拱拱手，对许承佑心服口服。 许靖也没理会他们的话，阅读起蒋牧桐的日记——我最喜欢的人，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没有也行），像小兔子一样温柔的性格，会做饭（差不多到我妈的水平），会织毛衣，会种花（我可以浇水），要特别特别可爱，然后我要把她藏起来，永远保护她。 第85章 蒋牧桐看到最后一个字，一种奇异的感觉铺满心头。童年日记他早就忘却，更记不得自己写过什么最喜欢的人，或许只是看了部电视剧，听了个故事的突发奇想，落笔时可能自己都未必知道写的是什么。 时隔多年再次回看，有种拨云散雾的奇妙滋味。他看着许靖也低垂的眉眼，情不自禁地吻了吻，“我这算不算圆了小时候的愿望，你看，就算你的声音没有改变，只要你还是你，我遇到了就一定会喜欢你。” 许靖也心里满涨得说不出话，手里泛黄的本子一下失去了重量，变成一只蝴蝶，牵着他的思绪飞到很多年前，七八岁的男生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写着未来爱人的憧憬。而这份憧憬里，有他的影子。 许承佑盯着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想反驳的话在嘴边几经翻转。打扰很没品，但是不打扰，自己就得被迫欣赏一场少儿不宜。真受不了。 一分钟后，他实在不堪忍受，抽走许靖也手中的本子，隔断他们的视线，“够了，适可而止吧，还没睡觉呢。就你刚说的，没有我，你打哪认识我哥，有我在，你可真好意思。” 蒋牧桐扒开阻碍，斜斜瞪他一眼，抢过本子重新收回柜子里，悠悠道：“脸皮薄没老婆。” “我对你甘拜下风才对。”许承佑白眼翻上天，推着哥哥的肩膀坐到床边，随手把叠好的被子掀出一层波浪，“打游戏么，哥？” “好。” 这一打就打到很晚，许承佑没去蒋母准备的另一间客房，和他们挤到一块，靠着哥哥的肩头，几乎闭上眼就睡着了。 次日卧室昏蒙蒙，许靖也忽地睁开眼，透着迷离的眼珠转向房门的方向，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扰得他有些不安。 他有点认床，左右都是令他安心的人，倒也能睡着，但是一点风吹草动就很容易惊醒。 侧耳听了会，大抵是蒋父蒋母的声音。 许靖也轻轻挪开蒋牧桐的胳膊，蹑手蹑脚下床。出了房门，声响越发清晰。 “咦，小也，你就醒了？是我们吵到你了吗？”蒋母提着保温杯，走到客厅见他杵在走廊，惊讶道。 许靖也摇摇头：“我准备上厕所。”他看了看蒋母的衣着，问：“您要出门吗？” “是啊，高中还没放假呢，我们还得上课。今天你们出去吃吧，我们吃食堂，不回来了。”蒋母言语有些歉意，摸摸他的胳膊，“怪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来玩，阿姨都没好好招待你。” “没关系，”许靖也笑笑，“我们自己可以解决，您工作要紧。” “好好，你快去上厕所吧，就披着一件外套，别着凉了。” “嗯。” 等许靖也从卫生间出来，两位长辈已经不在了。他看了眼冰箱上的电子时钟，红色数字显示着7.14，浅黄色的曦光卷走室内的幽蓝。 楼下的车铃声，少年叫唤声，惊动了清晨。他站在窗户边，第一缕穿透薄雾的光线迎面扑来，清新冰凉的空气沁入肺腑，转瞬沾染上体温，烘热了胸腔。 今天天气格外好。 许靖也回到卧室，穿好所有衣服，伏在蒋牧桐身边，静静地注视他，指尖沿着额头中线，滑过鼻梁，人中，下巴，戳了戳他柔软的唇瓣，往耳朵轻轻吹气，不想吵醒，又忍不住对他做些什么。 “唔，”蒋牧桐眼睫轻颤，撩起一点点缝隙，呓语般唤了句：“老婆？” 许靖也没出声，枕着被子一错不错地凝视。 睫毛仿若扑棱蛾子，连续扇动好几下，彻底敞开眼睛。蒋牧桐伸出手把许靖也捞到身上，亲吻他的唇角，嗓音低哑：“你怎么就起来了？” “叔叔阿姨去上课了。”许靖也小声回，“我听到他们的声音。” “哦，他们还没放假，吵到你了吗？我都习惯了。”蒋牧桐从被子里爬起来，视线在许靖也脸上缓缓聚焦，拉着窗帘的卧室光线不足，那双注视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在他蒙昧的意识里点亮了两颗星。 他滚了滚喉结，正经地问：“你刷牙了吗？” “还没。” “那就好。”他按住许靖也的后脑勺，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破开他的唇齿，指尖插入发丝轻柔地摩挲。 一会他突然掀被下床，拽着许靖也躲进卫生间。 许承佑睁开睡眼，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二十，床上就剩他一个人。他打着哈欠起床，在屋里环视一圈，没见人影，敲上紧闭的卫生间门，“哥？” “我，我在……”听着气息不太稳。 许承佑拉下脸：“快点，我想上厕所。” “我爸妈房间有卫生间，你去那个。”蒋牧桐喊了句。 “靠。”许承佑气急败坏地捶了下门。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皆神清气爽地坐在客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 金色的阳光破窗而入，把他们染成金色，微妙的气氛里游动着数不清的粒子。 “我们，”终是许靖也打破平静，“去哪吃饭？” 蒋牧桐扑哧一笑，扣住他的手紧握，“去我高中学校门口的粉店，吃完可以去里面逛逛。” “可以进去吗？” “就说去找我爸妈。” 九点多学校门口的早餐店基本没什么人，他们点了三碗汤粉，一碟小笼包和三个卤蛋。 吃完便悠哉游哉逛到校门口，果不其然遭到阻碍，“非学生不能进。” 第86章 蒋牧桐松开许靖也的手，走到保安室窗边说：“我们是蒋东来老师的学生，放假了，过来看看他，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我们提前跟他说过。” 保安犹豫片刻，拿出登记簿让他们先登记。 “走啦。”登记完的蒋牧桐回来牵许靖也。 许承佑啧啧道：“业务熟练啊。” “那必须的。” 校园里隐隐约约飘荡着读书声，一排排冬日里依旧挺立的香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个别学生老师匆匆忙忙地穿行而过，他们三散漫得像是误入小人国的格列佛。 “我以前贼羡慕班上卡点到校的同学，拎着一袋包子，虽然行动猥琐，但是在规则上蹦跶的爽感看着就刺激。”蒋牧桐说，“我就不行，我爸妈起得很早，他们起来，我就必须跟着起来，每次我基本都是最早到教室的那一批，老师还夸我，真要命。” 许承佑坏笑：“我是卡点的那批。” “啧啧，”蒋牧桐继续说，“夏天还好，冬天真是遭罪。但那时候其实没有很深刻地感知到痛苦，处在那种环境里，有种理所当然的宿命感，现在回想，依旧觉得还好，痛苦附着了淡淡的怀念。” “只能说明你学习不错，游刃有余，所以会怀念，我刚开始补课，补得昏天黑地，看书看到想吐，这辈子都不会怀念。”许承佑叹息道。 第一次听弟弟谈起过去的事，许靖也心底泛起几丝涟漪。那段灰暗的时期，不止他，弟弟，父母都不好过。好在他们都走出来了。 “theme，theme，theme，various，various，various……” 临近教学楼，读书声从关闭的教室飘出来，再隔壁是用小蜜蜂解析的文言文。 他们在一楼听了会，沿着阶梯上楼。 “突然有种过来人的怅然。”蒋牧桐连上两个台阶，背过身面向许靖也，笑说：“要是我们在一个学校，你就是我的学长。” 许靖也停下脚步，抬起头仰视，“那我们可能不会认识。” “肯定会，文科班的班草，写作文很厉害的学长，说不定你会经常在国旗下讲话，”蒋牧桐语气似真似假，“我在队伍里看着，心想，好厉害的学长。然后我就会去请教你，‘学长，作文怎么提升啊，有没有什么方法传授一下’，一来二去，咱们就勾搭上了。” 许靖也抿着嘴笑，顺着他的话说：“多看书就好了，我没有什么方法。” “那你平时看什么嘞？推荐下？”蒋牧桐接上。 许靖也沉思片刻道：“很多，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 蒋牧桐忽然弯下腰，脸挨得很近，眼底闪烁着光点，“我喜欢也许的小说，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作家，学长，你看过他的书吗？” 许靖也不再回话，心脏猛烈地撞击胸腔。他们相隔不到一拳的距离，鼻息间的氧气好像被对方掠夺走了，缺氧让他的脸颊泛起红晕。 “咔嚓——” 许承佑晃了晃手机，“这次我可没扫兴，给你们拍了照片。” 两个脑袋齐齐看向他，又齐齐移回原位，久久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蒋牧桐朝许靖也伸出手，牵起他继续上楼。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三人背靠着围栏，听着旁边班级的读书声，阳光自顶投下三道阴影，将头发烘烤得暖融融。 他们谁都没有出声，静静晒着太阳，脚下的影子粘连，仿佛来自同一处，只是任性地摆出各种的形状。 突然一只纸飞机在半空打了弯，飘然停在影子上方。 蒋牧桐捡起纸飞机，拆开捋平，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首情诗，开头就是“我喜欢你”。 他轻笑了声，捏着纸张，转头对许靖也朗诵起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许承佑着实牙酸，一把夺走纸张，“有没有品啊，借花献佛。” 蒋牧桐耸耸肩，靠近许靖也耳朵说了句“我喜欢你是喧嚣的。” 许靖也拉住他回道：“我也是。” “那个燕子飞机咋折来着？”许承佑试图把纸折回去，折来折去没能折出想要的形状。 “我来。”蒋牧桐拿过纸张，两三下将纸飞机复原，头头伸到许靖也嘴边，“阿也，吹口气。” 许靖也哈了声。 一只写满少年心事的纸飞机披着金色阳光，咻地飞向蓝天。 “走啦。” 小贴士: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