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豆》 序章 小黑豆 柒柒有颗小黑豆，藏了好久好久，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有时候，就连柒柒也认为，这或许，只是一场长长的，让人不想醒来的噩梦… 出现 柒柒的小黑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 小小的她，拿着笔。 “忘了他，他再也不是我的弟弟了。” 柒柒的家，在一个重男亲女的小乡村。 那里和柒柒同龄的小孩，只有柒柒一个女孩子。于是，她从小就和男孩子混在一起，从小就会爬树，爬墙，钓虾…硬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了男孩子的样子。 但是，她的内心，仍然是个小女生。 柒柒有个弟弟。她虽然比弟弟年长，但是她从小只能跟着弟弟进入男孩子的小圈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和他们在一起玩，才能让自己不会感到孤单… 但是，弟弟只是个淘气包，一个跟屁虫。 柒柒还有个表哥，对她超级好的表哥。虽然说哥哥年龄最大，但是，哥哥是个特别温柔的男孩子，从来不会主动找孩子们玩。 柒柒的孩子圈里，有一个“孩子王”，大家都听他的，都喜欢和他一起玩。按理说应该是哥哥当“孩子王”才对呀，这样哥哥就会带着柒柒一起玩了。但是，哥哥并不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 “孩子王”叫喆喆。喆喆特别讨厌小女生，尤其像柒柒这样的，特别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的小女生。 作为孩子王，喆喆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总是喜欢欺负他的同伴们，让他们为自己跑腿。 柒柒原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他们了，是他们的朋友。 那一天还是来了。 喆喆站在高处，向下吐了一口唾沫，故意的。柒柒就站在下面。 要强的柒柒忍不住了，她讨厌他的蛮横无理。 柒柒把他拽了下来，跟他打了一架。四周只有喝彩声。弟弟站在一旁看着，静静的，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没有看到姐姐正在与一个比她块头大的多的男生打架。 最后，斗争没有结果。柒柒被妈妈叫回去了。 回到家，柒柒忍住眼泪，告诉妈妈。“哦”，妈妈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喆喆也没有闲着。那场斗殴，他占了上风。过后他威胁弟弟，你再把你姐姐带过来，就不让你和我们一起玩了！ 弟弟小时候特别软弱，什么都听喆喆的，于是，他拿着棍子，打了柒柒… 柒柒哭了。那群看戏的男孩子跑了，边跑还边嘲笑：“哈哈，谁会和爱哭鬼玩呀！” 柒柒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的真没面子。 柒柒去告诉奶奶，奶奶却说“你弟弟还小，让着他点哈”。 小小的柒柒觉得特别委屈，为什么总是要我让着他呀？从小，零食让着他，玩具让着他，就连被打了，也要让着他么… 柒柒拿起笔，在书上写下“他再也不是我弟弟了，哪有弟弟会这么对姐姐呀，丢死人了”。这是柒柒第一次觉得，要面子。而自己的这个亲弟弟，在众人面前，让自己丢尽了脸。 “还说我是爱哭鬼，还和别人一起笑我…” 我再也不哭了，哭有什么用？只会被人笑，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柒柒藏起了那本书，偷偷的在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黑豆… 消失 小黑豆静静的长在角落，无声无息，就像，消失了一般… 柒柒终于有女生朋友了！ 她叫香香，暑假从远方回外婆家。就这样，她遇见了柒柒… 小时候的友谊，总是这么的简单。无论出身，无论背景。就好像你看到我，微微一笑，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柒柒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好熟悉。 香香从小轿车上走下来，看见了一个人在旁边看着男孩子们做游戏的柒柒。她微微一笑：“我们一起玩吧。” 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柒柒喜欢带着香香去各种各样地方，就像家的后面有个小池塘，哥哥家后面有个小山坡，喆喆家后边有个小草地… 香香喜欢和柒柒一起玩洋娃娃，她和柒柒一起买了个小娃娃，帮她打扮，化妆，做衣服… 柒柒终于有了女孩子的样子。 但是，她还是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玩。于是，趁着喆喆不在，她总是带着香香的时候混进男孩堆里，一起玩捉迷藏。 因为香香，柒柒认识了一个比她大的多的女孩，红红。 红红手特别巧，她教她们怎么样给芭比做好看的衣服，怎么用麻将堆房子。 柒柒记得特别清楚，在那天，香香救了自己。 那是一个雨天。 她们三个女孩子，去了河边。 一条长长的小溪，不知道流向哪。 她们三个，顶着一把伞，红红站在中间，两个小朋友站在两边。 “你们看呀，咱们这像不像皇帝和他的两个妃子呀！”红红笑。“对呀！”一串串笑声在雨中绽放。 小溪旁边有个小土坡，晴天可以看见。下雨后，小土坡被淹了，对于一群小孩子来说，被淹的小土坡特别有吸引力… 香香说想站上小土坡，这样就像走在水中了，感觉肯定特别棒！ 于是，三个人，背对着小溪，慢慢的挪动着… 柒柒站在最后边。 突然失重的感觉，柒柒一直都记得。 就像突然之间，地心引力没了，所有的人一瞬间向上飞，而她却无止境的下坠… 水漫过了她的头。 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了正在下坠的她。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站在了岸上。旁边是惊恐未定的香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像她差点就不在了… 香香差点哭了出来，柒柒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不是还在呢嘛”。红红带着她们回到了家。 路上，柒柒拽着香香的手，软软的，暖暖的，一直到心里。 刚刚的恐惧，一瞬间消失殆尽。 转折 那颗小豆豆呀，为什么会在角落里慢慢的长大呢？ 喆喆早就看两个小女孩不顺眼了。 不是喜欢粘着我们嘛，怎么不来了？ 那个新来的女生，又是谁？ 所以是有了她，就不和我们玩了是吧？ 所以，就把矛头只想那个女生就好了吧…我好想看着你安静的在角落，羡慕的看着我们。那乞求的眼神，真的让人特别有成就感。 我最看不惯你们两个小女生腻腻歪歪，还天天嘻嘻哈哈，幼稚死了！ 那个软弱的好欺负的女生，怎么会让你们好过？ 反抗 “你们快给我滚！”她的身子不断的颤抖，拳头捏的紧紧的，用她的身体，保护后面的，哭泣的小人儿… 柒柒和香香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柒柒家里玩过家家，带着两个小芭比，南南和北北。 “快来呀，香香，南南在叫你，还有哦，带上北北。”柒柒从门边上探出个小脑袋，笑嘻嘻的。 香香拍了拍她的头：“等会嘛，我忘拿北北的衣服了，等会让她们一起去参加舞会，没有衣服怎么行呀？” 太阳正起，晨光悠悠的散在俩小家伙的头顶上，暖洋洋的。她们手拉手朝着柒柒的家走去，去参加想象中“王子的舞会”。 “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你看你看，还一起去她家，啧啧，真不要脸。”背后，“孩子王”讥讽的笑了笑“真幼稚！你还让两个幼稚鬼在你家里玩呀，小弟？”弟弟会意，叫了几个小啰啰，拿起小棍子，往家里跑。 很久很久以前，王子召开了一场盛大的舞会，打算在舞会上选择自己的新娘。“南南说她不想当新娘，北北你当吧。”“好！”小姑娘们坐上南瓜马车，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那是一个糟糕透了的舞会… 几根木棍来的及时，把正在跳舞的南南北北打到了地上，连同破碎的，还有女孩的南瓜马车… 几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南南北北，带头的，正是柒柒的弟弟。“姐，你真幼稚！”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南南北北的手断了，头掉了，身子被撕开了… 一根木棍，不偏不倚的，打到了香香的身上。 柒柒感到，一只颤抖的手，抓住了她的衣服，伴随着轻轻的抽泣声… “姐，你我可管不了。毕竟这是我们家。但是，葫芦瓢（他们给香香起的外号）绝对不能进来！”“对呀，葫芦瓢，真恶心…”“她还有脸去别人家…”那群小啰啰附和着，唯恐天下不乱。 弟弟走进了，想拽走香香。 “你们，给我滚！”柒柒张开双手，挡住了香香，眼中充满了泪水，但是她不能哭出来，她绝对不能哭出来，哭出来会被笑话，哭出来就没有气势了… 弟弟显然没想到柒柒会反驳，他站在那，呆愣了一会。在后面看热闹的喆喆，也呆住了，他原以为，柒柒很软弱，怎么会反对他们？ 柒柒要保护香香！香香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能让她在自己的地盘被欺负了呀。她抢过旁边一个小啰啰的棍子，大声吼“我看你们谁敢过来！” 那群冲着好玩劲跟过来的小朋友们，迅速没了踪影。紧接着是没了小伙伴的弟弟，最后是“当了大官”的喆喆，边跑还边讲“发飙了发飙了，快溜快溜”。 柒柒回头，心疼的看着香香，“没事儿，这是我的地盘，没人敢欺负你哈”。她的手被自己捏的通红，身体由于害怕还在轻轻的抖着。 为了弥补这一天的不完美，她带着香香去了后面的小池塘散散心，顺便去买了买小零食给香香压压惊。 在房间里，被遗忘的角落，静静的躺着南南北北。 柒柒回来后，瞟了她们一眼，零件都散了… 面目全非的舞会。在这场舞会上，柒柒与男孩子们彻底决裂了… 黑豆豆无声的生长着。柒柒捡起南南北北，扔进了垃圾桶。 男孩子么… 离别?相交 她走了。 对于这个结局，柒柒也不是没想过。 毕竟，人家是坐着轿车来的… 在那个年代，那个小山村，哪里有人会有闲钱买那种东西哦… 暑假呀，也就这么点时间。一笑，一哭，就过去了… 香香的父母是来接她的。说着小山村里教育不好呀，哪敢让孩子在这呀，别毁了孩子。 香香一直躲在父母的后面，不看柒柒。她的双手紧紧抓着父母的衣服，多像那天她抓着她时的那种依赖啊。但是今天，她却不想看她。香香怕一看见她，就会舍不得，就会不想走了… 柒柒知道，她是从奶奶家送到这来的，就是想以后和父母在一起。所以才对父母有那么多依赖有那么多的想念，所以才会不看柒柒，就跟着父母走掉的… 柒柒，又是一个人了。 柒柒窝在黑暗中，任凭黑豆豆的生长。 但在生命中，总会有新的光亮，总会有不同的相遇。 暑假快结束了，柒柒的学校，虽然又小又破，还是有不同村落的小孩，也有小女孩可以一起玩的。 女孩子的友谊，真的真的特别奇怪。 柒柒和小萌一直都认识，死对头。柒柒叫小萌蚊子，小萌叫柒柒狗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互相讨厌。到什么程度呢？一到下课就对骂，一到快开学就想着对方，没什么原因，就是想找人对骂…就觉得看对方不顺眼。 于是，刚下课，柒柒和小萌又陷入了激烈的口中问候七姑八大姨永远的死循环对骂中… 后桌一个特别可爱的男孩子，叫鸡蛋。鸡蛋的脸蛋一直都是红扑扑的，双颊圆圆的，就像个鸡蛋。 鸡蛋终于看不下去了，劝了劝架“得了吧，你们。天天骂，累不累呀？” “滚鸡蛋，要你管！”异口同声的。 她们相视一笑，又惊讶又惊喜。于是就成了朋友。 马桶也是那时候加入她们的小小阵营的。那天，小萌带着马桶，一起走进了柒柒的世界。 “她叫马桶，我们三个一起玩吧！”马桶（原名彤彤），一个矮矮的女生。狗子也是，蚊子也是。三个平均身高不过一米三的矮矮的女生，陪伴着彼此，就这么过了三年… 在她们的陪伴下，柒柒觉得黑豆没有再长了，它的存在是那么的微弱，以至于在这三年，除了香香走时候那一瞬间的失落，其他的时候，黑豆更像是消失了… 在这一段时间，柒柒的世界里，一直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柒柒忘了那天躲在角落里看着男孩子们玩的小女孩，忘了那天丢娃娃的女孩，忘了那天香香走后无助的女孩。 她们，变成了黑豆豆脚下的一颗尘土。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记得她们曾经存在过… 意料之外 三年之后，小萌离开了她们。 在别人的逼迫下。 有时候，友谊就是那么脆弱。 明明前一秒说着我们是一辈子永远不分离的朋友，下一秒连再见都没有说。 明明最先认识我的是你，最后陪着我的却不是你。 柒柒到学校之后就觉得有点不一样。 小萌没有找她。童童也没有找她。所有人都好像在躲着她… 她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面透明的墙，它透着她们的影子，却阻挡了光。 墙内，是柒柒。 墙外，是女孩们。 柒柒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远处，女孩子们闹哄哄的。她就像一只离群的羔羊，没有目的，但却没有焦虑，有的只是失落…这种事，很久以前也发生过，不是么？当她被男孩子们赶出圈子时，她就是一只离群的羊。只是那时候的她，仍怀着侥幸的心理，乞求他们让她回去罢了。 她似乎早就该习惯这种生活。 她似乎不应该苛求有能永远陪着她，照顾她的人。 她似乎不应该走在光下。 好难受。 就像眼前没有了焦点。 “柒柒。” 彤彤的出现，强迫着柒柒的失去焦点的眼睛重新聚焦。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躲着你嘛？”童童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柒柒看着她，没有半点感情“不知”。她或许根本不应该有感情，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自己软弱，自己好欺负。 她的样子让童童担心。 童童告诉她说“李子说的，叫大家不要跟你玩。因为…” “你可能忘了，你弄疼了她的朋友。” 对哦，柒柒抓了她。那个一米五的高个女生。 她一米二都没到的小矮个，抓了她的手，没用指甲。 那时候李子她们还笑呢，还说哇塞，柒柒好帅哦。 之后就成了这样。 柒柒再一次被孤立。 李子的命令，使得小萌离开了她。 小萌更喜欢和李子在一起呀。毕竟大家一直都是一个团体，哪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离开她的团体呢？ 童童是个不一样的人。 她对柒柒说“我想跟你玩，所以我不听她们的。我觉得跟你玩好玩些”。 因为这句话，柒柒和她互相陪伴了六年。 童童真的是柒柒遇到的，陪她最久的女孩子。 她再也没找到过那样的女孩。 因为她，柒柒的黑豆才没有继续生长。 童童的陪伴也有尽头。 上初中了。 柒柒与童童去了不同的中学。 她们从无话不谈，终于变成了普通朋友之间的礼貌。 小黑豆终究还是膨胀了，它无声无息的，最终爆发的时候，仍然是无声无息。 在那段时间里，柒柒一直在与自己斗争。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了朋友，没有了亲人。没有光。 黑豆豆把她彻底包裹。她透不过气，却没有时间休整。 她拖着自己残败不堪的身体，强迫自己做着其他人会希望她做的事。在那场战斗中，没有人是胜利者… 因 “就是你，就是你不合群！” “就是因为你，我们得了倒数！” “就是你，害的我们全班被批！” “就是你…” “不，不。我没有，老师说了要这么做的，我这么做了。就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才会和大家不像的。”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呀，老师不是说了要与之相反的做嘛？” “我也不清楚欸，大家都这么做，就跟着好了。” “柒柒呀，都是你，你今天怎么了？”责怪的语气。 那个女孩，好陌生。她是六年前那个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会好好的听自己解释的女孩吗？ 她的脸为什么这么模糊？她的身边，又是谁？ 她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冤枉我？ 为什么你们都不愿听老师的指挥，都愿意随大流？ 中午。 “奶奶，老师说要把违规物品收起来。今天要检查。如果被检查出来了，我就得被退学了。”柒柒心事重重的，吃饭都没认真吃。 “嗯啊，嗯啊。” 晚上回来，柒柒看着摆在面前的违规物品，面色凝重。 “奶奶，你怎么没收起来呀？” “嗯呐。” 均匀的呼噜声响起。 柒柒走到了楼道边。看着天上，无星，无月。有的只是某某高中红色的字体。 那抹红色，前几天还是柒柒和朋友们谈论的笑点“就像是人民医院”。现在刺疼了她。 “所以，我明天会被退学吧…”她趴在了围栏上，静静的看着那几个字。终究是没有忍住，违背了小时候的诺言。 “奶奶，奶奶。妹妹好像哭了。”房间里，哥哥轻轻的说。 为了练英语听力，一直就用最小声音听英文的柒柒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哦…别理她，她有病。” 哥哥不说话了。不久就要高考了，睡会管闲事呀。 隔壁房间的女生，听到了轻轻抽泣的声音。她走过来，递了张纸巾。 柒柒不敢看她。 因为，在那一瞬间，她终于忍不住。泪，真的决堤了… 胡乱的摆手，头撇到另一边。 那个女生慌了，说了句对不起，就走了。 大冷天的。 好久好久。 柒柒在阳台上，站了好久好久。 她害怕被退学。毕竟，父母这么累，就是因为自己还有希望。但是，面对着突然下跌的成绩，她的心理一度失控。 她都不知道，自己因为这个，失眠了多少回了… “奶奶，妹妹还没回来…”哥哥小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有病吧！”这次是直接冲着柒柒。 “你大晚上的，又发什么疯！” “谁又惹你了！” “还好只用陪你最后几十天了，除了我，真不知道谁还受得了你！” “你不是说你讨厌我吗？你巴不得我早死吧！” “天天就是发神经，发神经！” “你看看你哥，不就比你大一岁，比你懂事多少！” 呵呵，又拿我和哥哥比呀。 那，后文就是 你哥哥多么懂事呀，上学又认真。 你哥哥什么都不吃，哪像你呀，天天就是“奶奶，给我钱，我要买零食。” 还总是笑眯眯，害不害臊！ 你哥哥多么斯文呀，你就像个疯子一样，天天那里跑这里跑的！ “要点脸行不？还哭，你哭个屁！” …… 整个过程，柒柒没有说一句话。 最终，柒柒回到了宿舍，睡到了床上。 她使劲的缩着，唯恐自己的身体太大，碰到了奶奶… 豆豆呀，突然之间，消失了… 她 她简直不像高中生。 大家都说她像小学生，瘦瘦小小的，好可爱哦。 小小的她，蜷缩在床上。 脑子里一直在回放… 今天，真乱啊。 先是被集体批斗，然后是惨淡的成绩，然后又是害怕被退学，然后又被骂了… 好乱呀，我得整整… 为什么，什么东西，在心头，隐隐作痛呢？ 为什么，我当做救命稻草的友情，到头来却刺痛了我？ 为什么，我的亲情，化为了射向我的箭？ 柒柒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尽量的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她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希望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打扰到他们的休息… 这是最后的理智。 让他们感到我已经好了，我刚刚，不过是发了神经。 明天，我又会满血复活的。 她做了一个梦。 她从小种下的黑豆豆，长大了。 大到，可以直接把她装进去。 正想着，那个豆豆突然间，就把她吞了下去。 窒息的感觉，好久都没有过了。 就像小时候，失足坠湖。 那时候，大家都在上升，就我一个人在下坠… 万幸的是，还有香香。 但是在梦里，只有她一个。 迷迷糊糊，她睁开了眼睛。 岸上，有几个人影… 救…她没法说话。只能伸直了手，想要拽住岸上的人。 “哎呀，她好蠢，就她呀！我才不想和她那么一个人交朋友嘞！” 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她曾在这个声音的陪伴下，快乐的过了六年… 她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就是发神经，你不要理她。” “她有病，成天跟没栓绳一样的，到处乱跑。” “你看她，都胖成那个样子了，还天天想着吃。” ……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放弃挣扎。任凭自己沉了下去… 清新空气的感觉。 她睁开眼，一片清脆。 黑豆豆，它长大了。 已经长出叶子来了呢。 四周一片漆黑，豆豆的叶子在黑暗中发出悠悠的绿光。 一个女孩从豆豆中走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装束，就是看不清她的脸… 你是谁？ hi，我是琪琪，现在，请把身体交给我… 我好心疼你呀。 那么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那个奇怪的女孩，抱住了柒柒。小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嘴里哼着外婆给她唱过的摇篮曲。 柒柒在歌声中安静的睡过去了… 现在，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小时候 柒柒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不能放弃。 一部分吧，为了自己能早早的离开家。 另一部分吧，为了父母。 对父母的感情，是感激与感动。 更多的，是想要保护。 柒柒在初一那年离开家。 那年，她才13岁。瘦瘦小小的，因为发育晚，她那时候才一米三不到。 那边的阿姨都不舍得。劝妈妈：“她这么小，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去县城学习吗？” 妈妈咬咬牙“没办法，这边初中不行啊，她小学成绩还不错，放外面培养培养，说不定能成才呢。在家里直接就废了。” 送她走的时候，柒柒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还小，哪里会有大人才有的情感，哪里会有不舍。 只是记得，那天，妈妈拍着自己的头，笑了笑说“好好听话，好好学习。在外面了，想要吃些什么东西，就买吧，没事的”。 柒柒眨了眨眼，并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一个月，她再也没见过爸爸妈妈。 第一次回家。 柒柒一个人，并不知道怎么回家。 她和妈妈打电话。 妈妈说，找那个阿姨，那个车站里的阿姨会告诉你坐哪辆车可以回家。 她自己坐自行车去了车站。 车站里，她找不到那个阿姨。 突然间，她觉得，是父母把她扔了。 孤独像潮水般涌来。 一个阿姨看着，特别心疼。 她走了过来：“孩子，你要去哪呀？” “我要…回家。”柒柒支支吾吾。 “那你家在哪呀？” “……” “那，你先站我这吧。” 柒柒安静的站在一旁。 “你看呀，好舍不得，这么小的姑娘。她父母竟然直接把她一个人送到这来了，唉…”阿姨小声的跟另一个阿姨说着话。 手机响了。 里面妈妈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着急“你找到那个阿姨了吗？阿姨说没看到你呀。” “没…没有。” “你去车站门口，她就在门口等着你。” “好…” 柒柒跑了过去。 漫长的等待。 她晕车。 在车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头疼，难受，想吐。 必须保护自己的书包呀，里面装着我的书… 她就这么抱着书包，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过来时，柒柒看向了窗外。 这里好陌生呀。 奇怪的店，在家那边从来没有过的店。 场景渐渐熟悉… 快到家了！ 她很激动，睡意一点都没有了。 师傅，师傅，停车，停车呀。 柒柒挥动着手。但是，车里吵吵嚷嚷的，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女孩站起来了。 旁边的阿姨，奇怪的看着她。 师傅，师傅，停车… 阿姨翻了个白眼。大声说道“师傅，这有人要下车”！ 车停了。 柒柒第一次坐车回家，坐过了。 她背着有她半个人这么大的书包，慢慢的朝着家走去。“还好还好，不算太远，我还认识路…” 电话又响了。还是妈妈。 “喂？” “欸，到了没有啊？怎么还没有到啊？在家门口等着你呐。” 大老远的，看见妈妈站在家门口，探着头看着过往的车辆。 每过一辆车，她就特别兴奋。没有人下，就变得特别落寞… 她是我妈妈，从小骗我说我是捡来的。 如果只是捡来的，她又怎么会这么盼着我回来？ 所以，我一定不是捡来的！ 柒柒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冲了过去。 “妈妈，我回来啦！” 慢慢长大 这简直就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竟然发生在我身上！ 初中啦。 并不知道父母送自己来这的意义。 柒柒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像小学一样，该玩就玩，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但是，命运好像特别想跟她开玩笑，让她的成绩一步步升高… 她头一次感到被人重视。 突然之间，老师看她多了一份尊敬。 这只是一个玩笑。 第二次月考，她被留学了。被她们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最喜欢她啦。 数学，她总是能考很高的分。 这一次，她错了。 她有一道题记错了了公式，但是她就耗在那道题上。最后，那道题之后的所有题，一点都没有写… 数学63分… 数学老师叫住了她。 “你，留学！” 他把柒柒叫上了讲台。 “柒柒，你自己看看。” “以前总能在数学前三名看到你。现在，你看，要翻一页才能看到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你怎么啦？” “……” 数学老师是个性情极其暴躁的人。 他曾经拖堂。一个混混女孩子踹了他们班的门。 数学老师二话不说，抛下正在讲的题，直接就跑了出去。 柒柒透过窗户，看见数学老师揪住了那个女生的头发，使劲的往后拽。 然后，猝不及防的一脚。 再然后，数学老师闪身，到那个女孩的前头。 清脆的耳光声… 女混混当场哭了… 现在，数学老师对着自己，眉头紧皱。 也是很突然，他就张开了两只手，迅速的甩了过来… 柒柒被吓到了。 在最后的最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扇耳光的时候，数学老师的脸色突然变了。 这么小的女孩，怎么下得去手… 那两只手，就这么轻轻的拍了几下柒柒的脸。 柒柒快要哭出来了，她这么爱面子。老师当着所有留学的学生面前拍了她。 后面，老师说你要认真呀，这次没考好，下次这行要努力呀等等等等。她都没有听进去… 眼睛湿湿的，但是没有哭出来。脸上热热的，还粘着粉笔灰… 在家里的爸爸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他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到了她学习的县城。 刚一见到她，爸爸并没有发怒。 他站在门口，等她放学。 爸爸因为长期在外头工作，显得比自己原本的年纪老好多… 他就这么站在柒柒的面前。柒柒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久没有看见的爸爸，在我面前！ 她直接扑进了爸爸的怀抱。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抱住爸爸。 爸爸带她去吃了饭。 “对哦，我在路上看见这里新开了一家奶茶店。你有喝过奶茶吗？” “…没有。” 爸爸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 “走吧，请你喝奶茶！” 那杯奶茶，是甜的腻人的香芋。柒柒最讨厌甜腻腻的味道，却独独爱上了香芋… “啊，我明天还有事，不能陪你了。最晚的车到三点，我得赶紧到车站了。” “对了，这次没考好没事的。你妈妈和我都不会太在意的。只要你自己尽力了就好啦。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很厉害了。你看嘛，年级前200了，没事没事哈，别太在意。好好学就行了，不要有压力。妈妈和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压力特别大。” 真的，就像电视里播的一样。 爸爸就这么走了。 柒柒站在那里。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站在那呆呆地看着爸爸的背影，渐渐走远。 他有点虚胖，走路有点左右摇晃的样子，有点搞笑。 柒柒却想哭。 她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着“我们不想你有太大的压力，只要你尽力了，妈妈和我都会很开心。” 她最终没有哭。 哭没有任何作用。 她静悄悄的走回了宿舍。 躺在了床上。抱住了自己的阿狸。 “阿狸，你说，爸爸妈妈不想我有压力。” “他们真的特别好，但这让我特别愧疚，因为我对不起他们。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他们只说不想让我有太大的压力。这跟我同学的家长都不一样。” “我好幸运，今生能遇到他们。” 双面 哎呀，你看看。 才这么一次哦。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东西，变脸是不是比翻书还快！ 柒柒认真了起来。 班主任走了进来。一脸喜悦。 “这次咋们班上出现了一个高材生！大家鼓掌！” “哦哄…” 大家躁了起来。柒柒仍然在看着书，并没有跟着大家躁起来。 “柒柒，柒柒，老陈在看你耶。”隔壁桌提醒道。 柒柒静静的抬起头。 她有点后悔了。老陈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这个老头，在爸爸来的时候看她还笑眯眯的，说这次没考好没事呢，下次再努力吧。眼神不断的瞟向爸爸手中提的小礼品。 这次，就变成不屑了吗？好快呀。 “小波，年级第六名！大家恭喜他！” 掌声雷动。 柒柒静静的低下头，写着她的数学习题。 下课后，她跑到了后面。 后面的墙上，贴着成绩单。 成绩单上第一，是小波。年级第六。 第二十三，是柒柒。差了两百多分。 “嗯，争取下次就差他一百多分！”她暗暗的给自己打气。 英语老师，一个也是小小的剽悍的女生，走到了她面前。 “柒柒呀，没考好也不要太在意，慢慢来嘛。你才高一，有的是机会。有什么不会的，记得多问问老师。”老师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 “嗯，我会的。谢谢老师。” 命运就是过山车，总会有突然的下坠，而后却突然上升。 之后一次月考，柒柒又被吓着了。 “我只是想差他少点，怎么就超了他呀…” 爸爸打电话来了。 “这次考的特别棒呀！我就说嘛，那次只是一个失误对吧。好好奖励奖励自己吧。但是不要骄傲哦。” 每到星期一，都是老陈报成绩的时候。 从后往前报。 最后，老陈停住了。柒柒看着他，眼神戏谑。 他看着柒柒，满满的赞赏。 “啊，你们多学学她。上次她是班级二十多，这次就冲到第一了。大家，还不快点鼓掌！” 唉，你看看，这演剧本的人变脸都没他变得快呀。 他太棒了，我真想给他颁发奥斯卡小金人。 但是，突然到来的第一，给柒柒带来了不少压力。 她课间几乎不敢去玩。 成天做着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就是不做语文。 因为老陈教语文，她讨厌老陈，所以她讨厌语文。 她再也没有过大的起伏。 稳定在年级前六十。 语文稳定在八十分左右。 上语文课，她画画。 语文课本上，都是一大堆草呀，虫子呀，兔子呀…最多的是一个女孩。一个哭泣的女孩。 周六补课的时候，她就在课本上画花花姑娘。 课后，一个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了，打了小报告。 “老师，她上课画画。” “哎呀，我知道啊。” 老陈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她“画的怎么样？我看看”。 柒柒笑眯眯的看着他。 给你看。 妈妈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那个大大咧咧的，说话像打雷，走路像风，总是充满活力的妈妈也有这样一大堆心事。 暑假回家。 她再也不是那个在车站差点崩溃的小女孩了。 她会自己打车，会在差不多到家的地方醒过来。 妈妈也知道，她不再是小姑娘了。 有些话，她也不知道不应该对着小孩子说。她也才十五岁… 但有些事，压抑久了，找不到人说，就会出现些小毛病。 妈妈的偏头疼，就是这么来的。 她说“你要好好读书，以后去大城市。” “你奶奶有点偏心，我也知道。” “你小时候呀，本来应该有个双胞胎兄弟的。你奶奶说要我去验验，是个男孩，就留下，是个女孩，就打了吧。” “我那时候就来脾气了，我又不是专门生小孩的！你不帮我带小孩就算了，我自己怀着孕在洗衣服。你不帮忙还这么说！” 她就把孩子打掉了。之后才发现，是个双胞胎。 “你爸爸对他亲哥哥特别好。那年我刚生你弟弟，家里急用钱。刚好他亲哥哥来问他借钱，那时候我们也特别困难啊，他二话不说就把我们攒的一万多就借出去了。现在，你都十五了。十二年了，他也不还…” “你奶奶特别偏心你伯父。她吃住在咱们家，帮忙帮他们家。” “你姑姑每次回来都住咱们家，你姑姑每星期一回来你奶奶就来帮咱们家做饭。因为呀，你伯母讨厌你姑，你奶奶怕伯母也不让她在她们家了哦。” “你还记得吗，以前爸爸在外面工作，经常顾不上回家吃饭。那时候我就骑着自行车，弟弟坐在儿童座椅上，你站在铁杠子上，篓子里放着饭，我们一起给爸爸送饭…” “最疼你的是你的外公外婆呀，他们可想你了，你要不回去外婆家看看吧。” “我真希望你快点长大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男的，都特别坏，就你爸一个老实人。他们光欺负你爸去了。我好怕你爸被带坏呀。那群人，都在外面养了小老婆了。我知道你爸没有，但我不想让他们带着你爸去外面吃饭。因为呀，吃饭的地方有妓。” “我知道，他们一叫你爸出去，就是要借钱，每次借钱都不还。上一次，他们找你爸借了三万块，借完之后就没影了。知道你爸没钱了，理都不理哦。见了面连声招呼都不打。” 她说“别太轻易相信别人，我把你一个人放出去，其实我也有点怕。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被人骗了。” 柒柒头一次看到妈妈哭。 那么雷厉风行的女人，竟然哭了… 对面的阿姨也说“柒柒，你要相信你妈妈呀。我们一起来这个地方，我看着她一直走到今天。” “你奶奶的确是这样的。她没有帮过你妈妈带孩子，还总是挑你妈妈的刺。” “外人总说你奶奶脾气好，嫁过来有福气呀，但是你妈妈从来没有享过她的福气。” “你姑姑患有癫痫，还总是来问别人家要东西，之后带回自己家。她特别懒，你家的东西有时候也会被她拿走。你妈妈因为你这个姑姑头痛发作了好几次。她出去要东西丢的是你家的脸。” 妈妈也是一个女孩。 柒柒总是想，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的妈妈能总是笑着对待身边的人呢？ 为什么妈妈她要经历这么多不平等的事？ 妈妈，真的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生。 那么，就希望我快快长大，长大到足以保护我认为重要的人吧。 脏 这个小山村，到底有这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个童年中，总是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小山村，突然就消失了。 取代的，是千疮百孔的，面目全非的小山村。 柒柒很开心。 今天，是她堂姐订婚的日子。 她从小讨厌和大人们一起吃饭，讨厌餐桌上的阿谀奉承，讨厌那些大人们丑恶的嘴脸。 莫名其妙的，她和弟弟一起被拽去了姐姐的订婚宴。 宴席上，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有的，是伯父的狐朋狗友，那群酒肉朋友。 其中一个人，是小时候欺负过柒柒的那个女孩的爸爸。 明明眼前有那么多好吃的，柒柒却难以下咽。 “哎呀，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对我干女儿不好，我要了你小子的命！”那个大叔对姐姐的新郎说着，嘴还不停的嚼，吧唧吧唧。 饭桌上，那群大人一个接一个的发表着自己的祝贺，一个接一个的碰杯，喝酒，在碰杯…无限循环。 终于结束了。 柒柒离开了那令人压抑的小包厢。 刚出门，旁边的一台秤引起了柒柒的注意。毕竟还是个小女生，肯定想知道自己的体重呀。 她刚想站上去，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是那个大叔。 她小学同学的爸爸。 满身酒气。 他嘻笑着“啊，小姑娘，你多重呀？” 柒柒皱了皱眉头“不知道”。 她抑制住了自己，没有直接说“滚”。 因为，自己最喜欢的堂姐在这呀，别被她听到了。自己还是一个乖巧的小女生，不能随便爆粗口。 大叔直接拽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 柒柒胃里翻江倒海。 那个大叔嬉笑着，说了一句“好好学习啊”。 “嗯…”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暗暗的捏紧了拳头。妈妈的话，在脑子里重复着… 啧啧，这个地方，果然不是我应该来的。 真的像我妈说的一样，这群男的，都是垃圾。 我一个学生，被他当成什么了？ 小山村，在它的暗处，发生过多少我不知道的坏事？ 有多少个妻子表面上与丈夫和谐，背地里却忍受他的背叛？ 有多少个朋友，是因为你有钱才会跟你建立良好的关系？ 那些金光闪闪饭桌上唾沫横飞的大人，在暗地里又欠了多少的债？ 柒柒抱住了头，按住了她奇怪的思想。 她只感觉头好痛，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是那么的不熟悉。 这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好想离开这… 势力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过年啦！ 过年是最开心的日子。 意味着可以吃好多好多的饼干，小零食，还有烟花爆竹。还可以去外婆家过小年，和他们一起吃饭，和表弟一起在晚上去踹别人家的烟花桶… 柒柒最喜欢过年了。 在年前，爸爸总会带着柒柒和弟弟一起去挑烟花，一人挑一桶。 在过年的时候，柒柒会和弟弟比赛，看谁的烟花又漂亮飞的又高。 爸爸还会买灯笼，买对联。 柒柒就会帮爸爸一起往对联上涂浆糊… 那段时间真的是特别忙。 但是，这却让柒柒觉得特别充实。因为有一种期待，静悄悄的在她心底开放… 过年后初二初三的样子，爸爸就会带着一家人去亲戚家“拜年”。 就是去亲戚家吃饭。 亲戚家吃饭还挺好玩。会碰到好多好多的小伙伴。 柒柒就特别喜欢和亲戚的女儿玩，她总是带着柒柒到处跑。柒柒喜欢到处跑，就像男孩子一样。 今年，他们按照惯例，去了亲戚家。 今年的探访，尤其短暂。 柒柒有点奇怪，就问爸爸： “爸爸，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去啊？妹妹还说要带我去她的秘密基地玩呢。” 爸爸突然停下了，他走向路边，开始吐。 妈妈有点生气“叫你不要喝这么多酒，你还要喝！不知道自己的胃不好啊，喝酒多伤胃呀！” 令人恶心的味道，浓重的酒味… 柒柒差点吐了出来。 爸爸终于吐完了。 “害，你别说啊，柒柒。” “你看见那群人了没有？我根本就不想喝酒，还硬逼着我喝，不喝还真过意不去…”这是对着妈妈说的。 “他们啊，就是势利眼。” “你没看见他们，明明是到他们家里来，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招待一下客人，看我的眼色也是冷冰冰的。这样子，你觉得，我还应该呆在他们家里吗？” 爸爸笑了笑，有些凄凉。 妈妈静悄悄的站在了一旁，没有说话。 这么说，好像真的是欸… 柒柒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婆婆好奇怪。 她的眉毛好像是棕色的，脸竟然比脖子白，眼睛好小哦，明明是一个婆婆，嘴巴竟然那么红… 她看着我的时候，嘴巴的弧度特别奇怪，鼻孔好大… 这么说，我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鄙视了好久还玩的特别开心对吧… 突然再也不想去那些地方了… 但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要笑脸面对着他们呢，不然会被妈妈说不礼貌的。 什么时候，亲情竟然也变成了枷锁… 原来我的身边，就有这样势力的人啊… 安静 柒柒躺在那个女孩的怀里，莫名觉得特别安心。 她闭上了眼睛。 凌晨，刚刚起床的女孩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天还黑着。 啊，好无聊啊，做些什么好呢？ 她拿起枕头边的小纸条。 “我要努力学习，好好上学，争取给爸爸妈妈一个特别好的未来！ ———阿柒” 女孩的笑容逐渐收敛。 对呀，我是爸爸妈妈眼中的乖乖女，不能干什么坏事的呢。 那么，咱们就好好学习吧！完成柒柒的梦想！ 这一天，开始了。 女孩带上了面具，掩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新的一天。 琪琪觉得，奶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那种欲言又止，那种希望我跟她说话的表情，真的让她超级受用。 才不要。 才不要跟他妥协。 就是她，她伤害了我妈妈，伤害了柒柒… 她还懂得如何装成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先跟别人诉苦“我那个奇怪的孙女，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还骂我…” 你做的菜，不吃。 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写作业消耗的能量怎么补回来？ 对嘛，这样才对。 你露出不解的表情，这样才对嘛。 上课的时候，下课的时候，不要说闲话。静静的做作业就好了。 别怕，柒柒，我们慢慢来。 放心，我不会太过分的。 我只是，比你安静一点，不会让人发现有什么异样。 不会让爸爸妈妈担心… 癫狂 暴风雨之前，总会有一段宁静。 今天，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她面朝天躺着。 脑子里絮絮叨叨的回想着。 我今天应该写这些的，写完了，太棒了。 但是，又有些没有写呢。 不行，明天再加把劲，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吧… 她闭上了眼睛。 突然，眼前出现了胖胖的英语老师。她在讲单词。 睁开眼，又闭上。 眼前出现了化学老师。他在讲有机。 再次睁开，闭上。 数学老师操着他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上了战场… 琪琪轻轻的说“明天在想这些吧，今天你得睡了”。 就像蚊子在叫。 她渐渐的安静下来… 呼噜声，又是讨厌的呼噜声！ 以前有呼噜声的时候，柒柒总是习惯用脚轻轻的帮奶奶翻个身。让她不再打呼噜。 不要。 谁要碰她？ 反正我不 …… 辗转难眠。 她悄悄的靠住了墙。冰冰的，好安心。 但是，心口那还是一阵一阵的抽搐的疼。 柒柒睁开眼睛，看着琪琪“琪琪，你得睡觉了呀。不睡的话，明天打瞌睡怎么办？” 嗯，我知道，我会睡的。而且就算我没睡好，也不会打瞌睡的，你放心吧。 还是疼。 她蜷缩着自己，像在妈妈肚子里的那种姿势。 凌晨三点… 还没睡着。 虽然说不能打瞌睡，但她在最重视的数学课上， 头痛。 你知道猴脑吗？那种高级的食品。 你知道它的吃法吗？ 一个人拿着一把锤子，敲开猴子的脑壳。 再淋上热油，用银勺挖着吃… 琪琪的头就是这种感觉。 撕心裂肺的疼。 导致我没有集中精神听课呢。 中午午休，那个可恶的女生又在那里制造噪音，搞得我睡不着。 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我快坚持不住了。 下午是最让人打瞌睡的化学课，我会直接睡死过去吧… 闹钟响了。 她从床上站了起来，发了会呆。 好吧，只能这样子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悄悄的走下来，拿起她新买的小刀。 割哪呢？哪里比较好？ 我看电视上的人都是割腕，不过割腕会死。 那就割手指吧。 小刀轻轻的划过，意外的没有感觉。 肉慢慢的有了缝隙，血流了出来。 她看着食指上的血，竟然分外好看。仿佛被吸引了，她用嘴吸了一口， 她的血。 腥甜的，夹着一点点铁的味道在口中停留。 味道还不错。 上课时候，不出意外的，真的有点想睡觉呢。 她悄悄的把手放在了课桌下，用她的手指甲，戳进了她新造的伤口。 脑子瞬间变得清醒。 效率真的，好高哦。 重叠 终于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高中学习生涯，结束了。 听说大学你会遇到一大堆特别新鲜的人，他们有这各种不同的性格，你会和他们好好相处的，对吧？ 会的，一定会的。 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谢师宴上，琪琪没有吃任何东西。 小村庄里出了个大学生，村委会特别开心，安排办了酒席，琪琪没有吃任何东西。 小村庄的夜晚，总是特别安静。 琪琪决定在这时候，把身体还给柒柒。 “琪琪，谢谢你。” “……” “你真的特别棒，你帮我完成了梦想。” “……” “这些天，你很难受吧？” “……” 对呀，怎么会不难受。 你那些天怎么撑过来的你还记得吗？ 靠着天天喝茶叶，浓浓的，苦苦的。现在的我，一口都喝不下去。你那时候多么豪迈呀，一口喝掉半瓶… 你还记得你的同桌吗？那个男生，你突然不说话，搞得人家好害怕，他还特意给你写纸条道歉。 “我好难受，对不起。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就是不要不理我…” 那时候你竟然笑了出来。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你笑。 现在，都过去了。 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之后的你，没有被任何人威胁，没有被任何人打乱。 现在，我把身体还给你。 “那你还会再出来吗？” 小黑豆巨大的叶子之中，有着一个小女孩，她看着眼前模糊的姑娘，天真的问。 “会的，一定会的。我就是你。”琪琪笑了笑。 “琪琪姐姐，你好不自然哦。”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还覆盖着一层面具… 一个小丑的自说自话 我是一个小丑 我在出生时 就把我的心脏 卖给了魔鬼 “我要有能让周围人快乐的能力” “成交” 于是 我只会放肆的笑 和所有人待在一起 我希望 他们总是笑着对我 曾经 是多么的美好 一切进行的那么的顺利 大家都那么的喜欢我 但是 直到有一天 我离开了熟悉的地方 我蜷缩在角落 似乎 我忘了 该怎么和他人交流 对呀 曾经的我 怎么与他们相交 都记不起来了 我唯一记得的 只有 笑 但是 莫名的离开 莫名的感觉 嘴角 再也成不了让人开心的弧度 他们是多么的优秀 他们谈吐自如 不像我 说个话 脸都会红 我呆在角落 黑黑的 畏畏缩缩 我早已忘了 哭泣的感觉 那种像被撕碎了的 奇怪的液体在眼眶中的感觉 突然间 一只手伸了过来 “我带你” 我的眼前 终于有了光 因为有你 我能变得勇敢 我多么希望 我能和你一样 那么的大方 那么的优秀 所以 我开始熟悉这里 我希望 我能再次 让大家喜欢我 最起码 不要是厌恶 所以 我竭尽所能的 关心我身边的人 竭尽所能的 微笑 但是呀 我无论如何 也做不到你的程度 你身边的人 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你是我身边的光 在你的身边 我是多么的黑暗 我想逃开 你是多么的耀眼 我 不配在你身边 于是 我失去了与你在一起的机会 我多么的想和你在一个太阳下 但我不能 不能把我的阴霾带给你 最终 我有了新的朋友 他对我很好 好到 我有点难受 总觉得 我对他有太多太多的亏欠 我没办法对他好 因为 我没有心 我 自始至终 只是一个小丑 我不希望有人能对我这么好 我会怨恨自己 会恨自己 为什么要与魔鬼做交易 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心 恨自己 无法像他对我一样对他好 我是一个小丑 曾经 我希望大家都喜欢我 现在 我只希望 大家不要厌恶我 我不希望有什么光 我只希望 不要永夜 曾经带给我光的你 谢谢 你那时给我发的第一条信息 是一张表情包 希望之光 你就是我的光 我喜欢阿狸 他有一句话 “生活在黑暗里的人 身边都希望会有温暖的光” 我不奢求 我的身边会有温暖的光 我只希望 我的身边 不要是无边的冰川 我喜欢自己的小空间 在那里 没有人 除了我 这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我甚至喜欢上自己的病 就算我违背了小时候的誓言 一不小心让咸咸的液体流下 擦干之后 就算抽泣 也只会被认为 小毛病犯了 我不喜欢频繁的关心 这会成为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怕 我会贪恋这些遥不可及的温暖 我怕 我会失去坚持下去的勇气 我怕 我会害怕失去一切 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身边永远笑着的姑娘 在某一天 突然 消失了 她的世界 就在那一瞬间 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