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主母摆烂日常》 第1章 [穿越重生] 《相府主母摆烂日常》作者:越长风【完结+番外】 简介: 【先后爱+甜宠+爽文+双洁】 阮清欢穿书了,穿成了禁欲丞相鹤安之妻,十八岁嫁入相府,二十岁被休弃,只需等两年,她就自由了。 鹤安将柳月如带回府时,阮清欢只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问都没问一句。 丫鬟以为她气得寒了心,打算破罐子破摔。 当然不是。 原书中,阮清欢正是因为争风吃醋,一哭二闹三上吊,一直闹到被鹤安休弃,最后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鹤安休了她后,阮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几近破产。 虽说阮家内院暗斗不断,但阮清欢也不希望落得个家族倒台,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与其每日在相府内争风吃醋,还不如想办法为将来打算 就在她的生意做的风声水起,安心等着鹤安的休书时,一直分房睡的他,突然要回畅春园歇息。 院清欢:“相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鹤安将人抵在墙角,冷笑道:“夫人胆子不小啊,买别苑养面首,本相真是小瞧你了?” 翌日,京兆府过来通传消息,说请丞相大人去京兆府大牢,接回自己的小舅子。 第001章 狗屁丞相 春日风劲,阴沉的天气似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相府内院,阮清欢正翻看着陪嫁的单子,翻找到了铺面这一页。 不得不说,祖母和爹娘为了不让她在相府中低人一等,给的陪嫁着实丰厚。 城东旺地的铺子就有两间,城西的酒楼一间,除此还有京城的田庄和一处竹林别苑……这还不包括实打实的银子。 就算将来她被休离相府,抱着这些家财都能过上奢靡无忧的日子。 她真想不通,原主当初为何那么想不开,为了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男人,将自己活成了最可笑的样子。 一纸休书赶出相府,死在了入冬前的冰冷湖水里。 阮清欢喝了口茶,惋惜的叹了口气。 她不是原主,对这个狗屁丞相没什么兴趣,她要趁着在相府混日子这两年,将手上的资产经营好,等将来自立门户时,让鹤安瞧瞧,离了他,她能过的更好。 城东的铺子每年全靠收租,那么好的地段实在可惜,若收回来自己经营,生意好的话,营额会是现在的数倍不止。 城西的品鸣楼还可以,老字号,生意红火,暂时不需做什么变动。 就在阮清欢琢磨城东一间快到期的铺面,适合做什么生意时,一阵风吹来,将桌上的单子吹了一地。 变腰捡拾的功夫,夏莲急匆匆跑进来,神色又急又气。 “怎么了,慌成这样?” “少夫人,相爷他……他……” 见她委屈不甘的模样,阮清欢猜到了七八分,定是鹤安将柳月如带回府了。 面上却佯装不知道:“日后要改改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有什么话慢慢说。” “相爷他……带了个姑娘回府,就安置在……安置在畅春园旁边的院子里。”夏莲想想就生气,昨天小姐才嫁入相府,相爷掀完盖头就离开了。 今天她出云才知道,昨晚相爷就将这个女子带了回来,这简直太过分了,分明就是顾意让小姐下来台。 夏莲更多的是怕,怕小姐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知道了,去忙你的吧。” 夏连还想说什么,但见少夫人平和的目光,不自觉将抱怨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房门关上,阮清欢若有所思。 原书中,在他们成亲当晚,鹤安接到柳月如的求助信,亲自将人收留进相府,当晚便惹出一场特大的闹剧,在柳月如到畅春园向她请安时,原主当众打了她两巴掌。 此事惹怒了鹤安,将柳月如护回了客房,就此也再没回过畅春园。 直到被休出相府,阮清欢依旧是完璧之身,这对于一心想得到鹤安的她来说,算是最大的侮辱了吧? 按说,如果她脑子清明一些,以阮清欢的天姿国色,再嫁个好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不嫁,经营好这些铺面私产,一个人也能过的风生水起。 偏偏她就着了魔障,与一个又一个出现在鹤安身边的女子争风吃醋,最后迷失了自己。 ** 午饭时候,偏厅中的碗筷都已摆好,鹤安刚落坐,丫鬟便将柳月如请了过来,他的目光不由往外探了探,没看到阮清欢的身影。 前去畅春园请人丫鬟回来:“相爷,夫人说身子不适,就不出来用午膳了,请相爷不必等她。” 鹤安清冷的眸子缩了缩,没有说话。 柳月如面色为难:“鹤大哥,少夫人不来,你我单独用膳恐怕不好,要不,月如就先回房了。” “不必,用饭吧。” 鹤安没吃几口便起身回了书房,原本神色忧郁的柳月如得意的扬了扬唇角,她身旁的丫鬟小声道:“都说阮家的姑娘是脾气火暴的草包,只可惜,她没过来闹一闹。” 柳月如瞪了丫鬟一眼:“别胡说。” “小姐教训的是。” 回了书房,鹤安拿起一本文书看了起来,他最近新婚休沐,只有个别要事才会送到府上。 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交给江齐。 而后问一旁的江明:“老爷和老夫人离开时,可说过何时回来?” 第2章 如今府中多了个外人,父亲和母亲在家,能避免不少麻烦。 江明:“老夫人没说,但每次去福缘寺都要两三日吧。” “嗯。”鹤安思忖片刻:“一会,你去畅春园说一声,就说府上有客人,夫人有空的话,可以同她说说话。” 江明:“是” 江明刚打开书房的门,便看到少夫人从院门前经过,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相爷,夫人好像要出门。” 鹤安从窗边看过去,只见阮清欢一身华贵的丝锦长裙,苏绣的褙子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在看她面色红润,神态平和,一点也不看不出昨晚独守空房的委屈,反倒一脸从容且不在意。 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她就不怕他不同她一块回去? 江明刚要出去,又被鹤安叫了回来,吩咐江恒、江臣暗中跟着,自己则若有所思的坐回书案前。 这就是传说中,专横跋扈、目中无人、心胸狭隘的阮家嫡女? 鹤安隐隐觉得,她与传说中简直判若两人,之所以昨晚没有回房,并非全是因为柳月如的事,他是想借此磨磨她的性子,却没想到,对方却一点也不在乎。 ** “少夫人,今儿这天恐要下雨,咱们非要去城东看铺面吗?” “嗯,其中一间大的铺面就要到期,我想看看,那里适合做些什么。”院清欢扯开帘子往外看了看:“风这么大,等一会说不定便将云吹散了。” 夏莲真想不通,少夫人怎么还有闲心关心铺面的事,将相爷和那个女人扔在府上,也不怕真出什么事? 忍了又忍,夏莲担心道:“少夫人,您就不怕……” “怕什么?” “怕相爷胡来?”夏莲一脸沮丧:“如果老太太知道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指不定多心疼呢,还有夫人,您当初嫁到相府,她就一百个不愿意,现在搞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等明日回门,你要管住嘴,万不能胡说八道。”阮清欢叮嘱:“若爹娘和祖母问起来,就说朝中有要事,相爷被召进宫了。” 夏莲一听,惊得瞪大眼:“少夫人明天打算自己回门?” 那岂不要让旁人看笑话? 第002章 叫的还挺亲 自打回了相府,夏莲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在看少夫人,神情惬意,悠然自得,一直盘算着城东铺面做些什么才好。 就眼前相府中的境遇,夏莲想不通,少夫人怎么还有心思琢磨做生意。 外面的小雨下了有半个时辰,风停了,趴在贵妃榻上听雨也不错。 从城东回来,阮清欢的心情一直不错,那间快到期铺子地势很好,周围商业繁荣,免不了有老板周转不开急用钱的时候,若在那里开间档铺,生意必然不错。 越想越开心,阮清欢仿佛已经看到,将来生意红火的局面。 恰在这时,窗外的半月门前出现两个人影,柳月如一身素色衣裙,身后的丫鬟为她撑伞。 看他那弱柳扶风的样子,若不知道实情的,当真会升出一丝怜悯之情。 阮清欢却对她了如指掌,如此装柔弱、扮可怜,也就在鹤安那个直男面前能有点用。 书房中,江臣向鹤安汇报了阮清欢出行的情况,鹤安敛眉:“她没回阮府?” “没有,王妃离开东街后,又到苏记糕饼铺买了些吃食,之后便回府了。” 鹤安敛眉,本以为,她是回阮府告状去了,不想只在东街转了转。 江明取了热茶过来,将自己看到的事禀明丞相:“大人,我刚回来时,见柳小姐去了畅春园。” 夏莲对柳月如抱着股子敌意,若非少夫人让她进门,她早将这女人赶出去了。 柳月如进了门,十分恭敬有礼,朝着阮清欢福了福身:“月如见过姐姐……” “柳姑娘此话差矣,你我不熟,还是叫我少夫人好一些。” “月如见过少夫人。”柳月如神色僵了僵:“月如今日,是来向少夫人请罪的。” “月如知道,昨日是您和鹤大哥成亲的日子,昨晚鹤大哥为了安置我,耽搁了回府的时辰,让少夫人新婚夜独守空房,是月如理亏,还请少夫人责罚。” 鹤大哥,叫的还挺亲。 夏莲一听,当即火了,就要上前与柳月如理论,却被阮清欢打断:“夏莲,这屋子太闷了,将门窗都打开。” 待门窗打开,清凉又含着泥土清香的气息飘进来,阮清欢这才问夏莲:“这儿会,脑子可清明些了?” 夏莲:“……” 夏莲木讷的点了点头,但心里的火气一点没消,叫个人都听得出来,这个柳月如就是来找茬的。 柳月如被晾到一旁,神色不大自然,预想中,阮清欢大发雷霆、与之撕扯的情形没有发生。她出乎意料的冷静,反倒让柳月如不知该怎么往下继续了。 等了半晌的阮清欢突然问道:“柳姑娘,说完了?” “啊?”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了,如果没有别的,就回去吧。” 柳月如:“……” 柳月如眸光往窗外一瞥,不经意看到外面有个人影,虽说天色暗了点,但她一眼就看出,那是鹤安。 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柳月如突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少夫人,是月如不好,扰了您和鹤大哥的新婚,可我真不是有意的,求求您原谅我,收留我在相府住些日子。” 第3章 “你这是哪儿的话,相爷即将你带了回来,便允了你在此住下,至于住多久,你只管去问相爷就好,若他允你一直留下,我也不会阻拦的。” 柳月如:“……” 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之色,若非阮清欢背对着窗户,她甚至觉得,她就是故意在鹤安面前演戏。 阮清欢让柳月如的丫鬟将人扶起来,在她们离开前,阮清欢突然开了口:“对了,我平日里喜欢清静,若有事,你大可直接去找相爷,不必来我这里请示。” 她竟让柳如月有事直接找他,还说如果他永远将人留在府上也不会阻拦? 院外,鹤安眉眼微敛,转身走了。 柳如月快步出了畅春园的门,却没看到鹤安的影子,不甘心的朝书房的方向望去,气得直跺脚。 回了书房的鹤安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虽说不喜欢小心眼的女子,但今日阮清欢的大度却没让他感到丝毫高兴,相反有种被无视又不在意的感觉。 而这个人,还是他昨日迎回府的新夫人。 “江明,你说,少夫人今晚演的戏如何啊?” 江明正要退下,闻言,只得停住脚步:“大人,依小的看,少夫人不像在演戏,倒是柳姑娘……少夫人只是不屑与之争辩而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柳如月今日所言,是想挑起少夫人的怒火。 江明也没想到,传闻被宠坏的商贾嫡女,遇事能如此冷静不乱,淡然处之,让自己一直处于主导地位。 畅春园中,打发了一直唠叨不停的夏莲,阮清欢长长呼出一口气。 虽说她与鹤安并无感情,但好歹暂时也是名誉夫妻,被一个女人上门挑衅,多少心中有些意难平。 难怪当初原主失了分寸,这个柳月如是个妥妥的绿茶,想来早就打听清楚原主的个性,故意前来挑衅,给鹤安演了出被悍妇主母欺辱的戏码。 踏入浴桶之中,被温热的水气包围,阮清欢舒服的靠着桶沿闭上眼,静静的琢磨着,如何才能安安稳稳的混过这两年。 或者,直接将柳月如纳进王府? 不行,原剧中,过些日子,鹤安的表妹也会过来,到时两人争风吃醋,闹的不可开交,最后以柳月如搬离王府,表妹被送回家中,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当然,闹剧之所以会一发不可收拾,自然有原主的功劳,所以闹到最后,鹤安一个女人也没留下。 其实鹤安并非好色之徒,相反他一点都不懂女人,阮清欢这么一闹,加上柳月如和表妹,相府之中鸡犬不宁,这才在一气之下休了阮清欢。 直男一个,这种真不适合托付终身。 房门被打开,脚步声朝屏风之边走来,阮清欢以为又是夏莲:“我不是说了嘛,柳月如的事就交给鹤安那个笨蛋打理,你就不要操那份闲心了。” “还有,明日回门,就按我白天说的,万不能提相府这些事,就同祖母和母亲说,万事都好,如若你敢多嘴,小心我回来罚你。” 看似恐吓,阮清欢说完自己却笑了:“当然,如果你表现的好,待到你将来嫁人时,我自会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顾自说了半天,也没听夏莲回个话,阮清欢意识到不对,突然睁眼,就看到刚穿过屏风,神色异样的鹤安。 而他的目光,正落在阮清欢露在外面的半个棉软之上。 一声惊叫响徹整个相府,阮清欢双手环抱身前没入水中,鹤安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去,快步出了门。 第003章 就是厌恶 直到回了书房,鹤安才恍然回神,他为什么要走? 畅园本就是他的,他回去休息不是天经地义? 笨蛋?独自回门? 鹤安眸光越发阴沉,这女人的胆子还真不小? 江明以为大人不会回来了,刚要熄灯,就听鹤安吩咐道:“备水,沐浴。” 江明:“……” 就算备水沐浴,不是也该回畅春园吗? 不等他开口询问,就听大人又吩咐:“冷水。” 江明:“……” 直到看见大人鼻子流出血来,江明这才快步跑出去吩咐人抬浴桶到书房。 泡到冰冷的水中,鹤安心里依旧堵得慌。 她刚刚那是什么神情? 惊讶、防备、生气……还有一点厌恶? 对,就是厌恶。 江明候在一旁,小心问道:“大人可同夫人商量好了,明日回门需准备些什么?” 大人今晚本是过去商议回门礼的,至于为何流鼻血,江明不敢问。 鹤安闭眼:“没有。” 江明:“那……礼物方面……” “你看着办,一定不能下了相府的脸面。” “是,大人。” 一想到那女人压根没打算和他一起回门,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鹤安心头像压了块大石。 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新婚回门,若夫君不同往,定会惹人笑话,让人看轻的,她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新婚当夜,他是想磨磨她的性子,现在看来,是不是真有点过火了? 惹她气极,直接将他晾在一旁。 入门两日,她没来书房给他送过一杯茶水,没和他一起用过一顿饭,就连柳月如闹成那样,她也没找他理论一句。 “江明,你日前打听关于夫人的事,可真切?” 第4章 “回大人,阮府内院两房分立,夫人当是怕被欺负,才会比较厉害吧。” “她若真厉害,能容得了柳月如的事,连问都没问一句?” “那可能是,夫人不大在乎大人吧。” 鹤安:“……” 意识到说错话,江明连忙解释:“不是,少夫人之前厉害,是为了保护阮夫人不受委屈,但夫人同大人虽有婚约,却素未谋面,大人日前,不也一直反对这门亲事嘛。” 一夜过去,风过雨歇,晴空碧日的天气让人神清气爽。 想到今日便能归家,阮清欢心情不错,将昨晚的不快都撇在了脑后,倒是夏莲闷闷不乐。 见她如此,阮清欢冷下脸来:“你若还是这副脸色,就留在相府好了,我随便叫个丫鬟陪我回去。” “少夫人……”夏莲闻言扯出不自然的笑来:“我,我笑还不行嘛。” 一想到,昨晚相爷被少夫人给吼走了,夏莲这心里真笑不出来。 “准备的差不多,咱们就走吧。” 隔壁客房的院子里,柳月如看着阮清欢没事人似的出了畅春园,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昨晚她说的那么明显,她就一点儿不生气? 还是,鹤安回府后,又与她圆了房? 不应该啊,她收买了相府的丫鬟,明明说鹤安宿在书房,昨晚虽说鹤安来了,但只片刻便又离开,想必也没能成事。 算了,只要两人一天没圆房,那便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自己就有机会将人抢过来。 出了相府,夏莲纳闷道:“怎么多了四驾马车?” 她们准备的礼物两驾车便能装的下,怎么平白多出了四驾马车? 这礼物的确有点儿多,阮清欢:“是不是你搞错了?” “不会呀,这单子我核对了好几遍呢?” 恰在此时,鹤安从府内出来,阮清欢福了福身:“见过大人。” 以为他要出门,却见他朝自己走来,阮清欢意识到什么,看了眼多出来的四驾马车:“这些,是大人准备的?” “嗯,上车吧,别耽误了时辰。” 阮清欢:“……” 他要和她一起回门? “那个,大人要是忙的话,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回去就好,晚膳前便回来了。” 原剧中,鹤安因为阮清欢和柳月如大闹之事生气,并没和她一同回门。 另一个阮清欢不想他跟着的原因,是因为阮家今天也有一场闹剧,不想让鹤安看了笑话。 鹤安眸光深邃,他审视的目光一般人都不敢与之对视,但阮清欢清灵的眸子却不见一丝局促,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好似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被鹤安拉住手的一瞬,阮清欢下意识想甩开,但对方借机扶住她的腰,将人扶上了马车。 夏莲看着这一幕,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江明催她,她才上了后面的马车。 马车上,阮清欢的思绪有些乱,鹤安这是抽什么风,怎么突然和她一块回门了? 打从上车开始,鹤安便一直打量着她,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阮清欢不大舒服:“大人,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鹤安嘴上说没有,但目光却没有移开:“昨晚吓到你了,可有睡好?” “没事,左右相爷平日里不回畅春园,昨天的事是个意外,相爷不必放在心上。” 鹤安:“……” 听她这话,他以后也不用回畅春园了? 阮清欢早上没吃多少东西,拿出夏莲事先准备好的糕点,顾自吃了起来。 抬眼间发现鹤安脸色不太好看,这才又拿了一块递过去:“相爷要不要尝尝?” “不必了。” 看她表现的毫不在意,实则却还在耍性子,的确如传言一般,心胸狭隘。 但她如今,毕竟是相府主母,鹤安不想两人关系太僵,解释道:“柳姑娘只是在相府暂住,朝廷为她置了处宅子,等修建好后,她便搬回去。” “哦。”阮清欢点了点头,对于柳月如的事,她没兴趣。 “如果你生气,大可以说出来,待回府后,我让她搬走便是。” 他这是想让她求他? 一块糕点吃完,阮清欢拍了拍手,有些口齿不清:“不必如此麻烦,柳将军为国捐躯,军中照顾她的家人是应该的,相爷身为同僚,收留照顾也无可厚非,我不生气。” 鹤安耐着性子:“夫人是相府主母,这些事,你应该能处理好。” 阮清欢抬眸,对上鹤安略带不快的眸子:“大人,我刚入府门,府中事务还是仰仗父亲母亲多多费心,否则出了什么差池,就不好了。” 鹤安:“……” 给了她一个又一个台阶,她就是不肯下呀。 第004章 没有悔亲 阮府门口,熙熙攘攘聚了不少人。 周围的街坊四邻知道阮清欢嫁入相府,那可是妥妥的高嫁啊,只是…… 有人知道,两人虽指腹为婚,但实际上丞相大人对阮姑娘并不满意,否则,也不会一拖再拖,拖到了十八岁才勉强将人迎回府上。 不过好在没有悔亲,已经算是难得了。 周云芝由刘嫂扶着,探头往巷口瞧,就听二房夫人江巧慧阴阳怪气道:“大嫂,你说说,人家姑娘三日回门,都早早的,莫不是清欢今日,不回了吧?” 第5章 周云芝冷眼睨过去,江巧慧别开目光:“您和我生的什么气呀,这门亲事,可是咱们阮家高攀了相府,受点委屈也是在所难免的。” “离的老远,我就听是你在这里叽叽喳喳,你若闲着无事,去内院忙活忙活。” 阮老太太冷着脸出来,江巧慧立马收敛了神色,哪怕有一百个不愿意,还是乖乖回了内院。 阮老太太安慰大儿媳:“放心吧,清欢不是个受气的,时候尚早着呢,一会就回来了。” “知道了,娘,我没事。” 一刻看不见女儿,周云芝这心里就一刻不得安生,当初她就反对这门亲事,可阮承富那挨千刀的,说什么也愿意开口悔婚。 为此她还找相府鹤夫人探过口风,没想到,他们夫妇对这门亲事却十分看重,倒叫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马车声传来,打断了周云芝的思绪,当众人看到相府整整六车的回门礼时,无不发出一声声惊叹。 就连周云芝和老太太都没想到,清欢回门,会是这样一副局面。 鹤安先下了马车,阮清欢出来时,就见他抬手等着自己,迟疑了下,还是将手搭在他手心。 这一幕,看在老太太眼中,眼中全是欣慰:“看吧,丞相待清欢不错,你这当娘的,可以放心了?” 鹤安上前:“见过祖母、岳母。” 周云芝将人扶住:“回来就好,快进屋。” “姐姐、姐夫……”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鹤安回头,见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他身边跟着两个姑娘。 阮清欢介绍:“这是清弛,是我二叔的儿子,这两位是我堂妹,阮晓月和阮小柔。” 鹤安只低头将清弛抱了起来:“你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周围人都听到了。 前面的祖母和母亲都回过头来,阮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大人,别逗清弛了。” 清弛到底是孩子,笑嘻嘻的搂着鹤安,甜甜的叫了好几声:“姐夫、姐夫、姐夫……” 鹤安唤来江明,江明将清弛接过去:“大人给小少爷准备了好多玩具,咱们去挑挑看。” 阮晓月本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不是说鹤丞相一直不想娶阮清欢吗,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不愿看他们两人秀恩爱,冷哼一声转身走了,阮晓柔见状想叫住她,却被姐姐瞪了一眼,一时间,不知是该跟着她回西院去,还是跟着祖母一行人,到正厅凑热闹。 打从进门,阮清欢就没见到父亲,直到他们在花厅中落了坐,阮承富才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一见面便十分热络的同鹤安说起了话。 不得不说,阮承富不愧能做到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商贾,头脑灵活,为人圆滑,的确有些手段,他一来,厅中的气氛热络了不少。 阮清欢看向母亲,周云芝欣慰的拉着她手:“清欢,在相府的日子,可还习惯?” “娘,我好着呢。”母亲明明笑呵呵的,但眼底的疲累和失望却逃不过阮清欢的眼。 自打父亲将叶芳迎进门,母亲便没在笑过。 ** 很快到了午膳的时间,阮清欢扶着祖母来到饭厅落坐,她和鹤安坐在祖母身边。 丫鬟往上端饭菜的功夫,阮清欢的目光时不时往二房的方向瞄,眼神不善。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鹤安若有所思。 感受到他的目光,阮清欢下意识掩去恼怒的神色,但又一想,鹤安就在现场,藏着也没用。 回门宴热闹丰盛,足足五大桌,请的都是阮家直系亲戚。 老太太身为阮家最年长之人,开宴前说了几句场面话,接着是父亲阮连富…… 周云芝心情不好,便没说什么。 但二房院中的江巧慧却拉着女儿过来敬酒:“晓月、晓柔,快给你姐姐、姐夫敬酒,你们两个性子温和娇柔,不及你姐姐厉害,往后还指望着姐姐照顾呢。” 周云芝闻言冷下脸来,江巧慧分明就是想揭清欢的短,但碍于女婿鹤安在场,不想让人看笑话,还是忍了。 阮清欢却面带笑意,端起酒杯:“二婶要是这么说,清欢还要谢谢您呢,要不是您总惦记着不该惦记的,清欢也不必像防贼似的防着你。” 这话一出口,直接将江巧慧整不会了,她没想到,阮清欢敢当着丞相的面这般放肆。 阮晓月见母亲被当众数落,气道:“姐姐这是什么话,母亲处处为阮家尽心尽力,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人?” “我污蔑人?”阮清欢笑得云淡风轻:“这么说,祖母房中,西街两处院子的地契,不是二婶拿的?还有阮氏瑞丰银号亏空的银子,不是二婶偷偷支取的?” 说着言语一顿,眉眼犀利:“还是说,在我成亲前一天,二婶带着你去京兆府衙门更改的田契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 阮晓月哑口无言,众人惊怔当场。 老太太冷下脸来,她房中丢地契的事,只和大儿子提过,因为担心是二房所为,她才没有声张。 毕竟,二房还有孙子孙女,她不能全无顾忌。 但田契和银号的事,就严重了,若银号亏空,那些在银号存银的百姓,还不踏平了阮家?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从未去银号支过银子。”江巧慧强装镇定。 阮清欢也不争辩:“不要紧的二婶,这事自然不能听我一面之词,我已经报官了,瑞丰银号的掌柜估计此刻已经下了大狱,不日便有消息。 第6章 江巧慧闻言,手上的酒盏一个不稳,里面的酒水洒到手上,哪还有刚刚挑拨离间时的小人得志? 第005章 好意思留下? 经这么一闹,宴席上的众人神色各异,阮父首要想的是不能将事情闹大:“清欢,即是家里的事,咱们还是在家中解决,若此事闹大了,鹤安面上也不好看呐。” 老太太没想到江巧慧这么大胆,也没了护她的想法,但清欢刚嫁入相府,若连累了她的名声,的确得不偿失。 事情不能这么僵着,周云芝打圆场道:“咱们先吃饭,这事等下再说吧。” “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阮承富也顾不得二房的事了,招呼着大家坐下。 鹤安拉过阮清欢,她这才不大情愿的坐了回去。 原书中,她被鹤安休弃后,阮家之所以倒台的那么快,与二婶江巧慧有着脱不开的关系,那时的阮晓月嫁给了护军都尉裴冲,为二皇子所用,为了讨好二皇子,时常逼着阮晓月从娘家搞钱。 直到她离开相府,裴家更是明抢,将阮家数间银号据为己有。 尽管如此,阮晓月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裴家后院妻妾成群,只生了两个女儿的阮晓月被裴冲嫌弃,顶着主母的名号,过的却不如个小妾。 左右鹤安也看到了她盛气凌人的模样,阮清欢觉得也挺好,至少不用在装乖巧,装懂事,省了不少麻烦。 恰在此刻,让阮清欢最讨厌的人出现了,那就是父亲的小妾,叶芳。 要说,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能忠贞不二,只娶一妻之人少之又少。 但父亲不一样,当初阮家不过小门小户,母亲却出自江南大族,父亲行商去到江南,遇到了母亲。 求娶之时山盟海誓,承诺此生只娶母亲一人,绝不纳妾,这才说动外祖父同意了这门亲事。 在外祖父的帮衬下,阮家的生意渐渐做大,在京城之中首屈一指,可父亲却忘了当初的承诺,将死了丈夫的叶芳名不正言不顺的收到了府中,虽为妾,但实则连个妾的名份都没有。 叶芳恭敬的朝老太太见了礼,老太太冷眼道:“你怎么来了?” “妾身听闻清欢和相爷今日回门,特地过来看看。” 像这样的家宴,身为妾室的叶芳本不应该出席,这明显不合规矩。 老太太心疼大儿媳,对叶芳的态度一直冷冰冰的,可儿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也不肯放手。 周云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今日女儿回门,一个妾也能登堂入室,完全没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顾忌女儿的脸面,她只得咬牙忍了。 不想阮清欢突然冷下脸来,周云芝知道她的脾气,握着阮清欢的手,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阮清欢知道,母亲是担心闹起来,会让鹤安看笑话。 但她不在乎,原主当初一人回门,将阮家闹得鸡飞狗跳,她自也不能看着母亲被人欺负却视若无睹。 更何况,她本就不在乎鹤安的看法。 “你刚叫我什么?”阮清欢再次站起身,她身形高挑,叶芳看她还要微微仰头。 叶芳仗着有阮承富护着,起初也没在意阮清欢语气不对:“清欢,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姨娘,咱们是一家人,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阮承父想打圆场:“叶芳,不要闹了,你先回去。” “老爷,我是真心来看看清欢,何时闹了?” 说话间,阮清欢已经绕过凳子,来到叶芳面前,就在叶芳笑着想要落坐时,一把扯住她她的胳膊,将人拉到一旁,接着抬手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混合叶芳的尖叫,厅中之人各个闻声色变。 就连阮承富一时都惊怔住,忘了反应。 “你你你……我是你的姨娘,你敢打我?” “你在阮府,连个下等丫头都不如,没有祖母召唤,没有主母吩咐,竟敢如此大胆的登堂入室,是谁给你的胆子?” 叶芳没想到阮清欢上来就动手,但她说的话,她又没法反驳,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阮承富。 阮承富见状火气也上来:“胡闹,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阮承富说着便要往叶芳身边走,母亲见状也站起身来,一直坐着不语的鹤安却在此刻开了口:“清欢教训个下人而己,岳丈何必动怒,像这等没规矩的丫头,若在相府,只要被发卖了出去。” 众人:“……” 阮承富闻言脚下一顿。 鹤安身为丞相,虽是他的女婿,实则身份相差悬殊,若不是他年轻时与鹤父有些交情,订下这门亲,还真攀不上这样的门地。 见阮承富犹豫不动,叶芳哭的更加可怜:“老爷,我……” 鹤安:“岳丈大人,按我东召国律法,丫头勾引主了,祸乱后宅,当以杖责三十而后发卖,此女明显是想陷岳丈于不义,怕是留不得了。” 众人:“……” 叶芳闻言脚下一个趔趄,狡辩道:“丞相大人明查,我是老爷的小妾,并非一般丫鬟。” “那就更该罚,刚刚你的举止,明显是在挑衅主母,若真做实了这一点,那岳丈便是宠妾灭妻,事情就更严重了。” 老太太一听儿子受了牵连,又急又气,朝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将叶芳带下去,杖责二十后罚跪祠堂思过。” 阮清欢:“……” 第7章 她没想到,鹤安会管她的家事。 事罢,鹤安无事般坐回位置上,拿起酒壶给阮清欢倒了一杯:“夫人莫要生气,出了何事,都有我在。” 阮清欢默了默:“多谢。” 阮承富只得也坐了回去,听着后院依稀传来的喊声,如坐针毡一般,却又不敢离开。 直到喊声结束,老太太才愧疚道:“这场回门宴,让大人看笑话了,是我老太婆管家不严,与清欢无关。” “祖母不必如此,在家中,您叫我鹤安就好。” 见鹤安待清欢还不错,老太太颇感欣慰:“午饭大家都没用好,晚上你和清欢来我院中,到时,咱们好好说说话。” 阮清欢一听便想拒绝:“祖母,大人事忙,就不……” “无碍的,左右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府上,承蒙祖母不嫌烦,那我们便在此多留两日,如何?” 阮清欢意外,小声道:“大人忘了,府上还有客人呢。” “无碍,自有下人照料。” 周云芝一听女儿能在家中多住几日,一扫心底烦闷,高兴道:“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清欢的闺房,你们今日就住映月阁。” 阮清欢:“……” 鹤安疯了吗,她这边又打又闹的,他怎么好意思留下? 第006章 是一次还是五次 饭后,鹤安突然提出想和阮承富下棋。 正想去探望叶芳的阮承富一听,只得陪着鹤安去了书房,周云芝将鹤安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既感激又羞愧。 毕竟,这些后院纷争并不光彩。 将祖母送回静心阁休息,阮清欢便回了母亲的院中,一进门,母亲正哄着阮清弛在床上玩。 一猜便知,定是二婶又同二叔吵闹了,每每这种时候,清弛就偷偷跑到母亲这里躲着。 关了房门,周云芝将清弛交给刘嫂照看,拉着她便进了里间。 一进屋,周云芝状似生气的抬手打了她一下:“你这丫头何时能改改性子,今日可是回门宴,这么一闹,让鹤安日后如何看你?” “娘,你不看见了吗,他是站在我这边的。”为了让母亲宽心,阮清欢只得撒了个谎。 “这倒是。”母女俩挨着坐到里间的长椅上,周云芝劝道:“清欢,娘知道,你是为了娘不受委屈,但有些事,争不争都没意义了,你要明白,在娘心里,你和清舟过的好,比什么都强。” “日后,万不能总这样意气用事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娘。” 周云芝是真担心,鹤家将亲事拖了两年,足以说明,鹤安不想娶清欢。 好不容易成了亲,这些天她都提心吊胆,深怕女儿不吃亏的性子会给自己惹出麻烦来,时常命人去相府门外转悠,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阮清欢之所以将家中事情闹大,并不单纯只为了母亲,也为了日后,自己能有个退路。 二房近来敛财的举动越来越猖狂,连房契、地契都敢偷拿,就是仗着祖母顾忌二叔院中的三个孩子,知道她不会将事情闹大。 这也是后来,二婶郑巧慧越发变本加厉的原因。 周云芝打量着女儿,一晃嫁进相府三天,看脸色挺红润的,人也未见消瘦,看来是过的不错。 将女儿拉得近些:“鹤安对你可好?” “挺好的。” “那就好,初为人妇,难免会难过一些,你要多忍耐,可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知不知道?” 阮清欢乖巧点头,因为不在乎,倒也没觉得多难过,左右是混日子,在哪里都一样。 见她好似没听懂一般,周云芝敛眉。 母亲突然正色起来,阮清欢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听母亲将外间和刘嫂说话的夏莲叫进房来,开门见山的问:“少夫人成亲当晚,叫了几次水?” 夏莲当即被问住,她是陪嫁丫鬟,临出嫁前,夫人专门嘱咐过这些事。 可……可少夫人和丞相大人压根没圆房啊? 阮清欢没想到母亲如此精明,忙张了口:“一次。” “五次……” 阮清欢蹙眉,夏莲可真敢编。 两人异口同声,结果却天差地别。 周云芝眉头紧锁,目光从女儿到夏莲,她担心的事,怕是要发生了。 夏莲没想到少夫人会回答,只得垂着头不说话,阮清欢让她先下去,想伸手抱母亲,却被周云之甩开,当即掉下两行泪来。 “当初我就说,相府不能嫁,要是嫁个门弟差不多的,娘尚能护你,可看看现在……” “哎呀娘,您想哪儿去了,您这么问……我都丢死人了。” “清欢啊,你和娘说实话,如果鹤安与你真不合适,那咱们和离便是了,到时候娘送你去江南祖父家,定能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没有的事,我俩就是刚成亲,但他……确实挺好。” “他都不碰你,这还叫好?” “哪有啊娘,我……”阮清欢装作娇羞的将头埋进母亲怀里:“您这么问,我不好意思嘛,闺房中事,娘日后还是别问了。” 周云芝:“……” 周云芝心里多少有些没底,看刚刚鹤安的表现,明显是袒护清欢的,但夏莲和她回的话明显对不上,这其中定有猫腻。 见母亲不好糊弄,阮清欢只得继续编瞎话,扯着衣角小声道:“丁香说的是真的,我……我本是不愿意的,可是……” 第8章 阮清欢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得编这种谎言。 好在没外人,倒不至于太丢脸。 “真的”周云芝半信半疑:“这种事,可万不能说谎啊。” 早在女儿出嫁时,她就打定了主意,若相府的日子不好过,她便让女儿和离,到时候她们母子三人都回江南去。 “娘……”阮清欢用力掐了下大腿,疼得她顿时脸色通红,倒有那么几分娇羞局促模样。 担心母亲继续刨根问底,阮清欢转移话题:“清舟那臭小子回信了吗,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一提这茬,周云芝叹气:“别提了,你们姐弟俩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一个比一个倔强,他说最快也得两个月后回来。” 阮清欢:“……” 出嫁前一个月,她便连连往江南去信,让弟弟快点回京,帮忙打理阮家这些生意,这小子居然不听话。 书房中,一连下了十余盘,因为心中有事,阮承富竟一盘都没赢过。 鹤安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书房里安静得让人压抑。 阮承富越下心情越烦躁,他便想找个借口出去一趟:“鹤安啊,我出去方便方便,片刻就回。” 一直不语的鹤安这才开口:“岳丈大人做生意英明,但家事上却有些糊涂啊。” “啊?”阮承富擦了擦汗,面对一个精通东召国律法的一品大员,没来由的压迫感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岳丈矮了一截。 鹤安和他那性格和善父亲,简直判若两人。 鹤安突然口风一转:“岳丈不必紧张,按说,阮府的事,小婿不该插手,但您也看到了,清欢刚刚气成那样,我这做夫君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毕竟,她如今是相府主母,不能丢了身份。” 阮承富只得点头迎和:“是是是,大人说的在理。” 他岂会听不出,鹤安是拿丞相夫人的身份说事,不能让自己的夫人吃亏,心中琢磨半晌,叹了口气:“明日,我便将叶芳送到别苑去,这样清欢便不会生气了。” 鹤安闻言笑道:“岳丈大人深明大义,治家严明,鹤安敬佩。” 阮承富:“……” 他第一次,对攀上相府这门亲事是对是错,产生了怀疑。 第007章 女婿不想分房 晚饭还算清静,只有阮清欢一家在祖母的静心阁中,席间说了些家常,其间,鹤安与阮承富喝了几杯,气氛融洽了不少。 用过饭后,厨房备了甜点,这一耽搁,不知不觉过了辰时。 从静心阁出来,阮清欢便挽起母亲的胳膊,撒娇道:“母亲,今晚我要和您睡。” 周云芝闻言停下脚步:“胡闹,都嫁人了,还这般不懂礼数,快同鹤安回房去吧。“ “娘,我不管,我就和你睡,大人也是同意的。” 鹤安同阮承富走在后面,闻言没有接话,阮清欢回过头来,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依旧没吱声。 这样一来,周云芝便以为,女婿是不想分房。 想想也是,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刚成亲,难免腻着些:“你爹醉了,我得扶他回去休息。” 阮清欢蹙眉。 母亲和父亲分房两年多了,这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分明就是托词。 周云芝扶过阮丞富,不耐烦的催促道:“鹤安也喝多了,快扶他回去歇息。” 眼见两人身影走远,阮清欢不大高兴的睨了眼鹤安:“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没什么。”阮清欢转身往映月阁走,心里却琢磨着鹤安,他今天算是卖了自己一个大人情,稳住阮家的局面。 原剧中,阮清欢闹过之后,鸡飞狗跳,二房一家大吵大闹,父亲护着小妾回了房,虽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但结果却不好。 今日有鹤安在,最后才没有失控。 进了房门,阮清欢来到柜子旁,打开柜门时,回头朝鹤安道了声“多谢。” 鹤安看着她从柜中拿出被褥,微微敛眉。 阮清欢抱着被子往外走:“我弟的院子就在隔壁,大人有事随时叫我。” 鹤安眼神越发深沉,她这是要和自己分房睡? “清欢啊,清欢……”阮清欢刚要开门,就听到二叔焦急的声音,吓得她一时乱了针脚,忙将被子扔到床内,自己坐在床边。 还不忘将帷幔拉下来,将被褥挡住。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鹤安看着动作一气呵成的阮清欢,见她手脚忙乱的样子,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原来她也怕家人知道,两人还未圆房的事。 见开门的是鹤安,阮承霖忙见礼:“见过丞相大人。” “在家中,二叔不必多礼。” 阮承林听女儿说了瑞丰银号的事,深知如果事情闹大,郑巧慧说不定会被关进大牢。 虽说两人感情一直不好,但好歹有三个孩子,清弛还年幼,她若真订了罪,女儿和儿子的名声也必会受牵连。 “丞相大人,清欢,你二婶这次犯了大错,二叔会想办法将银号的亏空补上,看在清弛还小,能不能放你二婶一马?” “二叔,你先别急,此事我没有报官。” 二叔自小便对她很好,阮清欢自然不能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刚刚的话,也是她故意吓唬郑巧慧的。 看来,她是真怕了,才矮下面子去求二叔过来讲情。 第9章 一听阮清欢没报官,阮承林总算松了一口气,想起鹤安还在,不好意思道:“让丞相大人看笑话了,唉……” “二叔,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这么多年,您对二婶包容袒护,最后却换来她的变本加厉,你可知,好在银号的事发现的及时,若真出了大纰漏,阮家会如何?” 阮家银号遍布京城,存入的银子是天文数字,一旦出现纰漏,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在百姓心中失去信誉。 “到那时,阮家银号再无诚信,百姓会争相支取,一旦银链断裂,阮家其他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二叔,这些,你可想过?” 听着阮清欢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旁的鹤安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阮承林羞愧低头:“你放心,银号的亏空和你二婶偷拿的私宅田产,二叔都会还回来。” “二叔,我不是担心那些家财,祖母早就和我说过,她手上还有些地契约田庄,本就是留给晓月和晓柔的,是二婶以为祖母偏心,才私下偷偷拿去改了名字。” “但生意是生意,家财是家财,我是希望二叔明白,这两者若混为一坛,长此以往定会变成一盘烂账,到那时再想盘活,怕是难如登天了。” 阮承林不停点头,不自觉多看了侄女两眼,这才嫁入王府几天,这丫头说话办事却像换了个人。 若搁在早前,她只怕真的会一气之下,不管不顾的将事情闹到官府去。 送走二叔,阮清欢的心情有些低落,拿起被子就要走,鹤安却将房门关上了。 阮清欢见状蹙眉,神色防备。 只见他衣袖一挥,房中灯火熄灭,瞬间陷入黑暗。 “鹤安,你要干嘛?” “嘘……” 怀中一空,手中的被子被人拿走,接着后窗打开,月光洒进来,总算能看清房中轮廓,不等阮清欢细问,人已经被抱到窗外,接着倾身一跃,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房顶了。 被惊呆的阮清欢,听到院墙处传来的窃窃私语时,下意识屏息凝神。 “姐姐,堂姐和姐夫休息了,我们这个时候过去不太好。” “你懂什么,现在去,才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可是……可是已经熄灯了,若是被发现的话……” “废物,没听娘亲说吗,丞相大人跟本看不上阮清欢,只要坐实了这一点,看她日后还敢仗着相府主母的身份,在家中作威作福。” “可这事,咱们怎么分辨呀……” 是阮晓月和阮晓柔的声音,月光下,快急哭的阮晓柔拉着姐姐的袖子不停摇头,被阮晓月一把耍开:“娘亲今天受了这么大委屈,你就不想找阮清欢报仇吗?” “可娘本来就有错……啊……” 阮晓月将阮晓柔推到一边,偷偷潜入院子。 鹤安已将人抱回房中,站在地上,阮清欢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阮晓月,竟想听她的房,真亏她想的出来。 陷入沉思之中,阮清欢想着应对之法,直到鹤安只着简衣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瞪大双眼缓回神来。 这货啥时脱的衣服? 许是出于意外,她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将他微敞的衣领往一起拢了拢:“大人别着凉。” 可下一秒,人已经被抱起,阔步往床边走去。 第008章 社死到这种程度 阮清欢惊呼一声,忙伸手捂住嘴,被放在床上想要起身,却见鹤安竟打开了窗户。 接着翻身上床,拉上帷幔。 阮清欢:“……” 这是,帮她演戏呢? 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阮清欢有种被套上夹板的感觉,一动也不敢动,好在鹤安上床后并未有逾越之举。 就在阮清欢刚松一口气时,鹤安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夫人还不更衣?” 这声音,是怕别人听不到吗? 阮清欢压着声音:“演戏而已,差不多得了,阮晓月脑子没那么聪明,估计一会儿就走了。” 窗边的阮晓月闻言,借着月光打量着房间,果真没见到阮清欢今日穿的衣裳,心下得意。 母亲果真说的不错,堂堂丞相,怎么可能看得上阮清欢这种骄纵跋扈的女子? 鹤安突然侧过身,阮清欢不由得紧张,只听耳边传来他压低的声音:“如果不想你母亲担心,最好听话。” 他,在威胁她? 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摸到她脖子附近的扣子,言语却极尽温柔:“来,我帮你。” 不知是鹤安高估了自己,还是这扣子太难解,半天也没解开,窗外突然传来动静,像是踩翻石头的声音。 阮清欢强忍怒气:“还是我自己来吧。” 就在她想着,将外衫脱了,糊弄下阮晓月时,只听“嘶拉”一声,上身的衣裙应声裂开,阮清欢不可置信的瞪向鹤安,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那眼神,像一头恶狼。 阮清欢这才发觉,他好像,生气了? 可他生的什么气? 扯下她褙子的动作有些粗鲁,拉着是她的衣裙,鹤安干脆半坐起身,手上的力道刚好,在阮清欢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他扯得只剩件丝薄简衣。 阮清欢气得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够了。” 鹤安的确有些生气。 若说早前在相府,他意外撞见她沐浴时是下意识离开,可阮清欢不加掩饰的想和他划清界线的做法,倒有些让他看不透了。 第10章 就算是因为柳月如的事闹脾气,那他今天做的这些,她也该消气了吧。 “是谁?”门外传来夏莲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知道阮晓月走了,阮清欢如释重负想要走身,却被鹤安拉回床上:“夫人要去哪儿?” “回房睡觉。”阮清欢心跳如雷鼓,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鹤安很危险。 在她出门前,鹤安飞身站在门前,审视她的眸中透着不快:“如果夫人想玩欲擒故纵,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已经说过,柳月如很快会搬出相府。” 阮清欢:“我没有,其实,如果你真喜欢柳姑娘,我也同意将让她入府。” 欲擒故纵? 他这是什么逻辑。 鹤安:“……” 她还真大度,刚嫁进门,房还没圆,就惦记给他纳妾了。 眼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逼近,阮清欢感到自己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那个,要不,你还是说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改。” 鹤安双手握拳:“那就做好你的相府主母。” 阮清欢:“……” 怎么样算做的好? 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的好色之人。 将阮清欢抵在墙角,一手拄在墙上,缓缓轻身:“别的女人且不说,今夜,难道不该夫人伺候我歇息?” 阮清欢憋了半天憋出四个字:“大人自重。” 僵持之间,院中又传来动静,是母亲院中的刘嫂与夏莲说话:“夫人说,让我来陪你当职,免得半夜叫水时,你手忙脚乱的。” “不用了刘嫂,我一个能行。”夏莲自己都没发觉,这话十分没底气。 说话间,只听房传出一声惊呼,两人同时一愣,接着刘嫂意味深长一笑,拉着夏莲进了偏房:“一时半会完不了,等叫咱们再出来。” 院清欢任由鹤安将其抱到床上,本以为他要图谋不轨,却见他扯了被子为她盖上,而后便没了动作。 提心吊胆,打定一夜不睡的阮清欢,最后还是没忍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鹤安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侧过身来。 他夜视极好,睡着的阮清欢少了醒着时的精明和防备,也没了吵架不怕事大的厉害样子,眉眼舒展,呼吸清浅,一副恬淡模样。 但鹤安却想不通,她为何对自己如此防备,甚至想和他分房。 不由想起,她之前说,他不会回畅春园,似乎很习惯两人现在有名无实的关系,一点也不担心相府的下人会因此轻慢她。 偏房中,刘嫂和丁香守着守着,竟也睡着了,刘嫂纳闷:“昨晚大人和夫人可叫水了?” 夏莲摇头。 刘嫂敛了神色,大夫人让她过来,就是想看看两人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好,按说新婚燕尔,正是贪恋的时候,可这一夜没叫水…… 阮清欢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接着又懒散的闭上,将头窝进枕头里。 今日,枕头怎么这么硬? 拱着拱着,阮清欢意识到不对…… 心里有事,清醒的也快,猛一抬头,便对上鹤安深邃的眸子。 她的目光一路向下,看着自己搭在他身上的胳膊,和骑在他身上的腿……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乎是逃也似的将自己的胳膊腿收回来,不等阮清欢道歉,就听鹤安嫌弃道:“夫人睡觉一向如此吗?” “我……不好意思啊,我睡觉的确不太老实……” “不止不老实,还说梦话,还蹭了我一身口水?” “我从不流口水,是你冤枉我。”阮清欢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社死到这种程度,也真是没谁了。 阮清欢呐阮清欢,你还长不长点脑子,这种情况都能睡着,上辈子没睡过觉啊? 在心里将自己问候一遍:“我先出去,让人准备衣物送来。” “你就这样去?” 阮清欢没反应过来,顺着鹤安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简衣衣领几乎全开了,里面的团子因为她的动作一微微晃动。 “还是浇水吧,洗洗再换。” 刘嫂刚走到门口,就听房中叫水,忙折返回来去厨房吩咐。 借着送水的功夫,刘嫂进屋打量了下圈,待看到地上被撕坏的衣裙时,心里一咯噔。 丞相大人,是不是太粗鲁了些? 第009章 长得帅了不起啊? 经鹤安这一么一闹,两人的事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阮清欢简单洗漱后便去了母亲院里,如此鹤安也好沐浴。 翠景轩中,周云芝听了刘嫂的话,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若丞相是真心待清欢的,她自然也高兴。 阮清欢推开门后,左右瞧了瞧,周云芝知道她在找什么:“别看了,你爹在偏院。” 果然不出所料,昨晚,就是母亲的托词。 自打叶芳入府后,娘便再没让爹爹在翠景轩中歇息过。 周云芝心疼的拉着女儿坐下,又吩咐刘嫂去厨房炖些补品,房中只剩她们母女二人,周云芝才问道:“身子可有不适,要不,娘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起初阮清欢没听明白,直到听母亲继续道:“刚开始这几日,怕是有些难熬的,待时间久了,慢慢会好的,等将来,你给鹤安诞下一儿半女,主母的位子便稳了。” 阮清欢脸上飘起一抹红霞,羞赧低头:“娘,说这些干什么?” 第11章 “娘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 的确不是外人,但这种事拿到明面上说,就算是现代人的阮清欢也实在难以接受。 想着母亲昨晚还派刘嫂来听房,阮清欢真盼着能快点回相府,至少,不必再演戏了。 正说着话,偏院中突然传来吵闹声,仔细一听,像是叶芳在哭闹。 周云芝烦闷叹气:“不必理他,定是不想让你爹出门,故意的。” 阮清欢也这么觉得,这样的事,早在她出嫁前也时常发生,叶芳的那点手段,也就能骗得了她那看似精明,实则自负的老爹了。 可听着听着,两人都觉察出不对劲,平日里小吵小闹的,一会就会平息,可今日,事情似乎越闹越大,叶芳的哭声变得歇斯底里,一波高过一波。 “老爷,您不能赶我走啊,我一心一意来京城投奔您,我愿意为您生儿育女……求求您,别赶我走……” “你呀,真是不长脑子。”本来只是演个戏给鹤安看看,哪知叶芳却不会看眼色,真以为他不管她了,说什么也不肯搬去外面。 阮承富眼见隔壁院中的夫人,戏还得演下去,干脆一甩袖子,走了。 周云芝疑惑之余,心绪纷乱,当初为了将这个女人接进门,阮承富好话赖话都说尽了,怎么会突然将人赶出去? 阮清欢也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突然想起昨日鹤安与父亲在书房下棋,能左右父亲想法的,只怕祖母的话都未必管用,这么看来,只能是鹤安了。 难道真是鹤安给父亲施加压力,他才不得不将叶芳赶出府去? 原书中,叶芳在阮家落魄后,跟一个外面的姘头跑了,当时父亲依旧执迷不悟,以为叶芳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直到阮家倒了,亲口听叶芳说肚里的孩子是别的男人的,父亲才万念俱灰,又气又悔,当晚便病倒了,挨了十余天后撒手人寰。 虽说叶芳被赶出府,阮清欢心里是高兴的,但她也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随着她的改变,原书中的许多事,似乎都变了。 也就是说,一些人和事,便不像之前那般容易掌控,她先知剧情的金手指未必会有用了。 一股不安隐隐泛上心头,阮清欢不由想起,昨晚鹤安如同恶狼般的眼神,心头一阵,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也许可以提前与其和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 在阮府的两晚,因为有刘嫂守着,阮清欢只得和鹤安共处一室,且都是每日清早叫水沐浴,倒也没引起什么怀疑。 倒是鹤安,觉得阮清欢有些不大对劲,自打上车后便神情恍惚,似乎在想事情。 “这两日,父亲和母亲便回来了,夫人还是要做好本分,不要惹出事来才好。” 阮清欢闻言,缓过神来:“大人放心,我心中有数。” “那夫人打算怎么做?” 她需要做什么吗? 想着想着回过神来,阮清欢保证道:“大人放心,如果母亲问起来,我会说大人公务繁忙,所以才宿在书房。” 鹤安:“……” “我这么说,不合适?”阮清欢见他眸色越来越深,不确定的问:“那大人觉得,我该如何应对,才不会引得公婆怀疑?” 鹤安深吸一口气,若不是他阅人无数,加上两日来的相处对她有了些了解,定会以为她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才会如此不修边幅。 新嫁妇该做的事,她是一样也不想做。 阮清欢见他神色依旧不缓和,也没有言明的意思,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要不这样,等母亲回来,我便借机去庙里为你祈福,这样能在寺中住上十天半月的,大人就不必担心惹公婆怀疑了。” “你确定,刚嫁入府就出门吃斋念佛,母亲不会生气?” 也是啊,好像不那么合规矩。 阮清欢也想不出好办法了,那就剩下最后一招:“那要不,大人回去便休了我?” “阮、清、欢。”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鹤安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突然伸手将坐在一侧的阮清欢拉进怀里,抵在车壁上:“你以为我相府迎亲是儿戏吗?成亲五六日便休妻?” 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从她的眼渐渐向下,落在她温润嫣红的唇上。 “不是……你……唔……” 鹤安的吻落下的猝不及防,阮清欢当即慌了,推拒之间反倒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外面是喧嚣扰攘的集市,任由各种声音钻入耳中,阮清欢的脑子却一片空白,直到快要窒息时,鹤安才总算放手,拖住她要瘫倒的身体:“这才是夫人该有样子。” 阮清欢恼火的对上他的眸子,脑子里有一万句问候他祖宗八代的话,最后却化成一句:“你有病啊。” “王妃可以治治看。” 阮清欢一噎。 她当然不敢真骂他,这个官天一级压死人的时代,鹤安对他们这样的商贾之家来说,绝对有只手遮天的本事。 只是一想到被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占了便宜,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长得帅了不起啊? 有力气了不起啊? 当大官了不起啊? 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呢? 这些,阮清欢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还没蠢到真去挑战鹤安的底线。 原书中,他助太子扫清障碍,登上皇位,腹黑手段和心狠程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12章 “今晚,我回畅春园歇息。” 下了马车,阮清欢逃也似的想回内院,就听身后传来这么一句,当即顿住脚步回头,眸光复杂的看向鹤安。 只见他不急不徐的过来:“我既帮了你瞒住岳母,接下来,夫人不要让我失望才行。” 第010章 讨好他? 书房中,两日来堆积的政事虽不多,但江明还是第一次见丞相大人如此不上心,放着桌案上各处送来的章程不看,惬意的喝起了茶。 鹤安品着茶,又看了看杯沿,想起刚刚车上那个吻,不由得扯了扯唇角。 “父亲可来信了,他和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江明:“老爷的意思,明天差不多回府。” 江明打量着相爷,有些纳闷,从前老爷和夫人出门游玩,大人极少过问行程,这回竟问了两次,到底是何故? 鹤安默了片刻:“柳府的宅子修得如何,还需多久能完工?” 江明:“其实宅子本身没什么可修的,但柳姑娘说思念哥哥,想将府宅中几处地方按照柳氏老宅的样子修整,这样的话就要耗费些时日,估摸着快则一个月之内,慢则一个半月左右吧。” “这么久?” 现在嫌久了? 江明暗叹:“当初大人答应柳姑娘的,您忘了?” 鹤安想了想,确有这么件事,柳将军阵亡前线,看在他的面子上,鹤安和季凌川也不能亏待了他唯一的妹妹。 可经过上次柳月如找阮清欢的事,鹤安觉得她在府上住着的确不便,稍做思忖,能想到的只有季凌川了:“你去季府看看,季凌川回来了没有。” 江明:“是。” 在阮府这几日,鹤安见识了阮清欢的脾气,看来传闻并非全是假的。 她虽说脾气不小,却很聪明,行事的确鲁莽了些,心思却十分缜密,但能将二房贪墨的事查出来,对一个女子来说并非易事。 但她这副脾气,当日柳月如去畅春园挑衅时,是如何忍住没有发作的? 想了半天,鹤安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送走柳月如,阮清欢应该不会再闹小脾气了吧? 畅春园中,夏莲守在旁边一头雾水,少夫人打从回府,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每隔一会便会烦躁的来回踱步。 夏莲实在看不过去:“少夫人,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鹤安那个王……”阮清欢的话戛然而止:“没……没什么事,你去吩咐厨房,给我炖些降火的甜汤。” 支走夏莲,阮清欢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被鹤安强吻的画面,这货平时冷若冰霜、不近女色的样子,没想到骨子里却腹黑霸道,胆大妄为…… 越想越闹心,更让她烦闷的是临回相府时,鹤安说的话,他说,日后要回畅春园歇着? 那怎么行? 原书中,两人感情一直不合,婆婆想了各种办法都不行,两年中吵吵闹闹,不得安生,后来鹤安想休妻,公公婆婆便也不再阻拦了。 也就是说,她得吵,她得闹才行? 左右,鹤安在阮家也见识了她的火爆脾气,只要她借机吵架,他一生气,应该就不会回畅春园了吧? 阮清欢有点后悔当初自己失策了,只想着没必要为了鹤安争风吃醋,在柳月如找茬时,便冷处理了。 就算鹤安真收她做小,她也无所谓。 白白浪费了一个挑事的机会。 晚膳时间,柳月如先阮清欢一步到了偏厅,但走进去之后,却没见到鹤安的影子,转头问门口的丫鬟:“丞相大人呢?”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柳月如落了坐,目光瞥向门外,想着鹤安既然回了府便一定会过来的。 一刻钟过去了,二刻钟过去了,依旧不见人,直到听过来收拾桌子的丫鬟说,鹤安回了畅春园用饭,当即气得回了客房。 畅春园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阮清欢平日里爱吃的,可此刻,她却没了胃口。 审视的盯着对面的鹤安,不知他在耍什么把戏。 鹤安却自然而然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排骨放在面前的盘子里。 夏莲过来为两人倒酒,看向阮清欢时俏皮一笑,大人总算回畅春园了,这回看那下些下还敢嚼舌根。 阮清欢可笑不出来,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府上有客人,大人将客人晾在一边,是不是不太好?” 听她又提起柳月如,鹤安这才认真看她:“夫人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将人送走。” “送走?” 阮清欢忙摆手:“不用不用,大人不必顾忌我的感受,我觉得吧,柳姑娘挺可怜的,唯一的哥哥也不在了,大人心好,收留她也是应该的。” 鹤安听出不对,她到底是希望柳月如走,还是怕她走? 阮清欢被她看得发毛。 一旁的夏莲偏偏又没规矩的插了一嘴:“少夫人就别为了一个外人和大人置气了,那柳姑娘分明心术不正,日前故意跑来气夫人,早该送走了。” 鹤安浅笑:“日前夫人受了委屈,为夫补偿你便是。” 阮清欢呼出一口气,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无语的摆了摆手,示意夏莲出去忙别的。 否则这丫头没规矩,不知道哪句话就将她给卖了。 结果倒好,夏莲刚出去,院中就传来吵闹声,两人透过窗户看去,不是柳月如是谁? 第13章 “姑娘回吧,大人正同少夫人叙话,外人不方便打扰。” “我亲手煲了甜汤,特地送来给大人和夫人尝尝,劳烦姑娘通传一声。” “柳姑娘,大人将我都给打发出来了,您说您这个时候进去,方便吗?” 房内的阮清欢:“……” 对上鹤安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面子上真挂不住。 夏莲这丫头,扯谎不知道避着点人吗? 鹤安什么时候为了二人世界,将她赶出去了? 就听鹤安夸道:“这丫头不错,挺机灵。” 阮清欢:“那个,要不大人还是出去看看,万一柳姑娘找你真有事呢?” 鹤安的手覆在阮清欢的手上,惊得她浑身一颤,不由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鹤安挑眉:“你有什么不快,大可当面说出来,不必如此假意求全。” “啊?”阮清欢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这是委屈求全吗? 她这分明就是成全呐? 鹤安继续道:“我不是贪色之人,柳姑娘之事事出突然,将她接回相府不过暂时收留,所以,你不必担心自己主母的地位,更不需以女人来讨好我。” 讨好他? 他是怎么感受到讨好的? 阮清欢都急出汗了,生平第一回 ,觉得自己的表现方式,可能有问题? 分明就是想保持距离,好聚好散,怎么就成了委屈求全,假意讨好? 第011章 瞧瞧,哭了吧? 现在的鹤安和原书中那个不近人情、专横霸道的大男主简直天差地别,他动不动就煽情,动不动就强吻,打了阮清欢一个措手不及。 院中的吵闹声没停,阮清欢的脑子却死机了。 就在阮清欢陷入自我反思时,鹤安拉起她的手出了门。 夏莲见状负气的站到阮清欢身后,腹诽柳月如换脸比翻书还快。 柳月如也摆出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亲手端着托盘,笑意盈盈的走到两人面前:“鹤大哥,阮姑娘,这是我煮的甜汤,特地送来给你们尝尝。” 鹤大哥? 阮姑娘? 阮清欢虽说不想和她争,但真是挺佩服柳月如的智商,真将鹤安当成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傻子了吗? 逞一时口舌之快,泄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阮清欢原本想给她个台阶,不等她让夏莲接过她手中的汤盅,就听鹤安冷声道:“柳姑娘,相府各处有各处的规矩,你是客人,平日里还是留在客房的好。” “另外,这些煮汤送茶的活,相府自有人打理,不需你亲自动手。”说着看向阮清欢:“我夫人向来喜静,无事的时候,就不要来打扰了。” 柳月如:“……” 阮清欢:“……” 柳月如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鹤安和大哥有着过命的交情,从前见到她也是彬彬有礼,今日这番操作,让柳月如顿时红了眼眶。 “是月如不懂事,让鹤大哥为难了。” 瞧瞧,哭了吧? 阮清欢以为鹤安至少要安慰两句,却再次见识到了他的直男特质:“日后,你可称她为嫂夫人,或者少夫人,如此主客有别,方有礼数。” 柳月如哪怕再不甘心,还是福了福身:“月如明白了。” 看着柳月如出了半月门,阮清欢突然有些感慨,如果原主当初不意气用事,又怎会栽在柳月如这个小绿茶手中。 热水已经备好,阮清欢依旧坐在桌前看书,明明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还是强撑着眼皮。 “夫人不去洗澡?” “大人先来,大人先来……” 鹤安去了浴室,阮清欢将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心中沮丧又无奈,她是真没想到,鹤安竟真的要宿在畅春园。 夏莲笑呵呵的将两人的简衣送来,意味深长的睨了阮清欢一眼:“祝少夫人和大人安眠。” 安眠二安咬得极重,阮清欢却不能解释。 夏莲这丫头心直口快,万一哪天在母亲面前说漏了嘴,就糟了。 浴室门打开,阮清欢慌乱的将书立了起来,对着一堆小蝌蚪不停打哈欠。 鹤安的简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小麦色的坚实胸膛,擦干头发往书案的方向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清欢以为他和自己打招呼,也呵呵笑了两声回应。 结果却听鹤安声音低沉道:“夫人平日里,也是这样反着看书的?” 阮清欢:“……” 这下丢人可丢到姥姥家了,逃也似的往浴室跑:“我去洗澡。” 鹤安随意的拿起她看的书,是一本地志,而她看的这一页,上面画着山峦的形状,打眼一看便是反的。 可见,她是有多心不在焉。 眼看半个多时辰了,阮清欢还没出来,鹤安微微皱眉,来到浴室门口轻敲了两下,没有反应。 又敲了两下,没有反应…… 平和的神色凝重了几分,闪过一丝担心,稍作迟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快步越过屏风…… 浴桶内的阮清欢靠在桶沿上,双眼紧闭,呼吸清浅,飘在水面的发遮挡着呼之欲出的绵软,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看着这一幕,鹤安喉结滚动,体内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阮清欢醒来时,人已经被毯子裹着抱到了床上,在看到鹤安的一刻,脑子轰一声炸了,情急之下,只得自己裹在毯子里滚到床里面一动不动。 第14章 鹤安:“……” 她竟如此抗拒他? 鹤安心中不快,若他用强自是可以水到渠成,只是担心她会吓到她。 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又回了浴室。 泡到已经变凉的浴桶中,就有什么东西从鼻子流出来,鹤安拿手巾擦干净,烦闷的闭上眼。 ** 翌日一早,阮清欢缓缓睁开眼,日光透过帷幔照进床内,迷蒙的眸子微微抬起,在看到鹤安的一刻,打了一半的哈欠咽了回去,脑子瞬间清醒了。 回想起昨晚的情况,阮清欢赫然发现,裹着自己的毯子不见了,全身上下不着寸缕,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此刻正紧紧的贴着鹤安,手脚全都搭在他身上。 好在他睡得沉。 好在她先一步醒来。 局促之中,她先是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左右看了一圈,才想起夏莲昨晚将简衣放在了桌上的托盘中。 那鹤安昨晚将她从浴桶中抱出来时,岂不都被他看光了? 私闯浴室,他怎么能干的出来? 心脏狂跳得如同打鼓,震得阮清欢耳朵生疼,总不能这样一直耗着,她得起来将衣裳穿好,不然鹤安醒了,她这样子多尴尬? 阮清欢做了三次深呼吸,心绪总算平稳一些,出了被子,一股凉意席卷全身,她将被子轻轻跟着自己挪动,可带着被子跃过床边的鹤安,实在有些费劲。 一条腿从鹤安身上迈过去,踩在床沿上,接着是一只手,阮清欢抿唇,紧张的盯着鹤安,就在快要大功告成时,鹤安突然睁开了眼…… 阮清欢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直接趴在了他身上,与此同时,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解释:“我就是想下床穿下衣服。” 说完她就后悔了,只见鹤安的眸子一路向下,阮清欢一急,有点像遇到危险的某种动物,直接将头埋在了鹤安胸膛。 敲门声响起,鹤安一把握住她的腰身,将她放回床内,掀开被子将人拥了进去。 阮清欢感受到他手的温度,吓得一动不敢动。 夏莲敲了两下见没有回音,便转身端着水盆往外走,不经意看到隔壁院中的柳月如和丫鬟,正往畅春园中张望。 房间,鹤安的呼吸越来越重,盯着蜷缩在被子里的阮清欢,声音暗哑:“为夫不想再等了。” 第012章 你想逃多久 阮清欢被鹤安吻得七荤八素,本来挡在身前的手被他拉开,欺上前来。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阮清欢仅存的理智想将他推开,但鹤安虽是文官,却武功高强,阮清欢的抵挡对他来说没有一点作用。 “鹤安,你本来不想娶我的……” 鹤安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俯瞰着身下满眼慌张,呼吸急促的阮清欢。 她说的不错,在见到她之前,他的确不看好这门亲事。 在鹤安心中,能执掌相府后院的女人,必需是睿智且从容的,但阮清欢的名声却跋扈张扬,我行我素,这样的女人对他来说,并不合适。 他之所以退了一步,不仅仅是因为父母之命,也因为皇上有意赐婚,仪和公主是二皇子的亲妹,若真成了驸马,那他丞相之位必然不保。 如此一来,朝堂便会陷入动荡,太子的情势也不容乐观。 在没有更好选择的前提下,他选了阮清欢这个现成的未婚妻。 鹤安的呼吸同样急促,眼神有些吓人,他的手掌紧紧握着阮清欢的腰,感受到她的紧张颤抖:“当初的确不想,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阮清欢闻言不知该哭该笑,凭什么他说改变就改变? 她还想自立门户,发家致富呢! 阮清欢不敢过份挣扎,担心那样会刺激他:“鹤安,你能不能先冷静冷静,我饿了,想吃早饭。” 鹤安眸子微眯,内里明显透着不快,竟想用迂回战术,了然道:“你是我夫人,你想逃多久?” 他本不想这么快要她的,但她的抗拒和想逃,却总能勾起他的不快和贪念。 活了二十六年,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这个女人……真是会折磨人。 鹤安对她的反应归结为,成亲当晚没圆房的缘故,所以才会惹她不快。 他贴进她的耳边,呼出阵阵热气:“我说过,要补尝你……” 转移话题失败了,鹤安更加变本加厉,阮清欢没一会便没了力气。 眼看就要冲破最后的底线时,外面传来江明的声音:“大人,老爷和老夫人回来了,太子府也送了信过来。” 已经到了蓄势待发的时候,鹤安想要不管不顾的继续,阮清欢却哀求道:“父亲母亲回来了,我怎么也要过去敬茶,若让她们知道这个时辰咱们还……会以为我这个媳妇……” 大清早勾引夫君沉迷床围之事,这是大忌。 鹤安不耐烦的皱眉,闭了闭眼翻身下来,将阮清欢拥在怀中:“晚上,等我……” 直到传来关门声,阮清欢才好像恢复了呼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鹤安疯了吗? 怎么突然变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这么下去,只不知哪天会被他吃干抹净。 ** 回到家中感觉就不是一样,孟素秋靠在椅子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放松的将腿搭到小凳子上。 “一晃鹤安就要正常入朝了,也不知这几天小两口怎么样,明年这时,咱们能不能抱上孙子。” 第15章 鹤齐章逗着笼中的鸟,左右看了半天,有些不快:“我这才出门几天,鸟都瘦了,也不知道下人怎么照看的。” 见老头子没听到自己说话,孟素秋拉下脸来:“鸟鸟鸟,你就知道你的鸟。” “哎呀,你看看你,媳妇已经娶进家门,这回去福缘寺你也求了送子符,剩下的就看机缘了,这种事,急不得。” 听到这儿,孟素秋又不高兴了:“这还不是都怪你,当初和阮家订下这门亲,鹤安心里不愿意,你难道看不出来?” 孟素秋本来对儿媳妇没太多挑剔,相府已经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大户了,不需要再靠联姻巩固地位。 更何况朝堂之中波谲云诡,若是一个不慎,只怕没拉来靠山,反倒还会被别人牵连。 娶个没有利害关系的商贾家女儿,倒没什么不好,只是自己儿子的性子,她这当娘的最清楚,他要真冷落了新妇,那也是没办法。 这种事,总不能按着来吧? 老两口正说着话,丫鬟来报:“老夫人,月如姑娘前来拜见。” 月如姑娘? 孟素秋和鹤齐章互看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这才离府几天功夫,怎么就多出个月如姑娘? 柳月如刚进梅园,阮清欢也来了,两人就这么在老夫人房中撞了个正着。 见到儿媳,孟素秋朝她招了招手,阮清欢上前,为公公婆婆敬了茶。 鹤齐章对这个儿媳很满意,不仅仅因为同他父亲阮承富是故交,也是因为自己儿子的性子太过沉闷,找个灵动活泼的姑娘,让成日里死气沉沉的相府也能有些朝气。 有外人在,孟素秋不能急着与她说些私密话,便问阮清欢:“这位柳姑娘是……” “母亲,柳姑娘是柳将军的妹妹,大人与柳将军相交深笃,如今柳将军出事,便将柳姑娘接进了府。” 鹤齐章和孟素秋闻言当即冷下脸来,刚迎亲没几天,就收了个姑娘,这像什么话? 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雅,鹤齐章闻言一拍桌子:“接进了府,谁给他的胆子?” 这一拍,将柳月如吓了一跳。 忙解释道:“老爷和老夫人误会了,鹤大哥是看我无家可归,暂时收留我的,月如心中甚是感激,特备了礼物前来拜见二老。” 孟素秋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看丫鬟要将锦盒送上前来,鹤齐章推却道:“不必了,既然你是忠良之后,鹤安照顾你也是出于对柳将军的情义,至于礼物,还是收回去吧。” “这是月如的一点心意,并非什么贵重之物,您二老还是收下吧,不然,月如心中过意不去。” 孟素秋婉拒了礼物,这让一心想讨好的柳月如有些下不台,可这,正是孟素秋要给阮清欢的态度。 找了个借口,让丫鬟送柳月如送回了客房,这才暗暗打量着阮清欢,她反应太过平静,像个事不关己旁观者。 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柳月如今日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 孟素秋虽一把年纪,但同为女人,也见多了高门大院中的争风吃醋,按说,那种情况谁也不希望发生,但过份不争,可就不大对劲了。 眼见孟素秋一会揉胳膊,一会捶腿的,心不在焉的阮清欢突然有了主意,一改刚刚的冷淡,热情的蹲下身来帮婆婆捶腿:“娘,我知道一种熏香按摩的方法,对去除疲劳特别有效,要不晚上我给您试试?” “好啊,娘正好也有话想和你聊聊,那晚上你来梅园……” “娘,还是您来畅春园,免得时间晚了,影响爹爹休息。” 鹤齐章见状,欣慰道:“还是清欢懂事,瞧瞧你那儿子,知道咱们回来,也不过来看看。” 第013章 得罪哪边都好不了 太子府中,鹤安进门就见季凌川翘着二郎腿,神色立时低沉了下来。 季凌川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坐坐。” 江明昨日去季府,分明说季明川还没回来,看来是这小子就是不愿帮忙,才故意让人推说还未归京,没想到,今天就让他撞了个正着。 季凌川被他看得发毛,抖了抖肩膀:“这事你不能怪我,我一大男人,还没成家呢,真将柳月如放在我府上,那谣言还不得满天飞呀。” “季府只有你一个人?” “我爹娘主要也不太愿意嘛。”季凌川佯装为难:“他们对柳月如的印象不怎么好,一听你这请求,当即便拒绝了,我也是没办法呀。” “为何印象不好?”鹤安敛眉。 季凌川刚想数落他孤陋寡闻,又一想鹤安的性子,不知道这些家长里短,好像也不稀奇。 “柳月如本是柳忠举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初柳月如的母亲传出与人私通,本该被浸猪笼的,还是柳忠举暗中帮忙救了她一命。” “有这种事?” “不止这些。”季凌川继续道:“忠举是个粗人,只会领兵打仗,好不容易歇战时娶了个媳妇,有了身孕,却因为和柳月如起了争执,推搡之中不小心摔倒,孩子也没能保住。” 说着叹了口气:“本来这次战事结束,他是下了决心,要将柳月如分出家门的,只可惜……” 鹤安眉头越皱越深,想起柳月如来相府的第二日,在畅春园同阮清欢说的话。 如此看来,的确心机颇深。 季凌川白了她一眼:“我也没想到,你会将她接回相府,怎么样,惹恼了新婚夫人吧?” 第16章 “谁惹恼了夫人呐?”话音刚落,太子便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厚厚一沓卷宗。 季凌川睨了鹤安一眼,毒舌道:“能做出新婚夜接别的姑娘回府的,除了一根筋的丞相大人,还能有谁?” 鹤安这一次,难得没反驳。 太子也没站在鹤安这一边:“且不说柳姑娘的为人,但此事,的确是你做的失当,出了这样的事,新夫人没大闹,倒真让本宫刮目相看了。” 因此大闹,虽有情可缘,但也会让旁人看了丞相府的笑话。 要知这京城之中,想吃相府大瓜的人,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季凌川符合:“殿下所言,正是我想说的,看来,这阮家姑娘要么城府极深,擅长放长线钓大鱼,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丞相大人,他干了什么,人家压根没走心?” 鹤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季凌川闻言惊愕道:“你这么大反应,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新夫人真没看上你?” 听着太子说着卢城赈灾一事,鹤安的心却想着几日来同阮清欢相处的点点滴滴,别说蓄意讨好他了,哪怕给些笑脸,都能让人看出是敷衍之举。 她似乎真不在乎他的看法,否则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大闹阮家的回门宴。 鹤安头一次被人这样无视,对方还是他娶进门的新夫人,不由得有些烦闷 入夜,将婆婆请回畅春园,阮清欢心头的小算盘就成了一半,只要婆婆宿在这里,今夜鹤安便只能睡书房了。 当初在现代,她就是个寂寂无名的白领,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生活馆按摩,没想到,穿书后,竟要靠这个本事救命了。 孟素秋趴在软榻上,经阮清欢这么一按,舒服的不要不要的,心中对这个儿媳妇不觉又喜欢了些,夸赞道:“真是太束缚了,没想到,我们清欢还有这两下子。” 在福缘寺这些天并不累,可回来的时候,老头子非要带着她在沿路的城镇逛逛,几天下来,累得她浑身骨头缝都疼。 阮清欢闻言,顺着话茬道:“娘,您这是累坏了,只按摩一天是不行的,等我多给你按摩几日,保你吃啥啥香,人也有精气神。” “真的?”回府躺了一天,孟素秋依旧有气无力,一听阮清欢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不信您试试,咱们就,按十天?” “那你多累呀,还是算了,明个儿我让丫鬟给我随便捶捶算了。” “不行的娘,这按摩讲究穴位,如果按的不对,非但不会舒服,还容易按坏呢。” 阮清欢的三寸不烂之舌,总算说动婆婆按摩五天看看,这样一来,就等于她要在畅春园住上五天。 五天后,鹤安那个表妹也该入府了吧? ** 阮清欢将婆婆按睡了,来到院中休息乘凉,虽说有点累,但好在事半功倍,将婆婆顺利留了下来。 夏莲本想叫人将老夫人送回梅轩的,被阮清欢拦下又训了一通,说夏莲不懂事。 要想在相府过得好,讨好婆婆少不了。 这一套一套的,夏莲还觉得挺有道理,只担心相爷回来怎么办? 结果少夫人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么大的相府,鹤安自有去处。” 鹤安刚走到畅春园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 “可是,大人和少夫人刚成婚,分房睡……不大好吧。” 阮清欢靠在躺椅上吃了口苹果,望着天上的星星:“你不懂,小别胜新婚,两个人总在一起会腻的。” 鹤安闻言敛眉,总在一起? 他们什么时候总在一起了? 丁香:“……” 这是什么歪理,她只知道,从前在阮府时,老爷和老夫人分开,便是和叶芳那个狐狸精搞在了一起。 鹤安眸光越来越深,真亏她想的出来,为了避免圆房,居然将母亲给请过来了。 江明只觉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直到相爷一甩袖子转身回了书房,他这才急忙跟上。 回去的路上,鹤安问:“你觉得,少夫人如何?” “啊?”江明一头雾水:“少少夫人……少夫人孝顺得体,将老夫人照顾的很好。” 鹤安:“那她对本相呢?” 江明默了半晌,憋出一句:“少夫人对大人……也好。” 说完,江明偷偷打量大人的神色,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黑了。 “江明,你跟在我身边十年,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江明心里难死了,从前应对的,都是公事,明的有明的查法,暗的有暗的查法,只要按章程办就可以。 可事关大人和少夫人的私事,他没什么经验呢,再看王爷一副受了冷落,心有不甘的样子,从前更是见都没见过…… 更何况,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少夫人,都是主子,得罪哪边都好不了。 恰在这时,房门响了,就在江明盼着是少夫人想通了,来请大人时,门外传来柳月如的声音:“鹤大哥,月如熬了碗参茶,特地给您送来。” 第014章 制定一个防狼计划? 江明:“大人,要不,我去会了柳姑娘?” 鹤安:“不用,你让丫鬟去梅园,将老爷请来。” 既然老爹放任母亲占了他的鹤园,那就劳烦他过来帮他收拾烂摊子吧。 书房的门开了,柳月如暗自窃喜,进了房后便想反手关门,不想江明吩咐完丫鬟又回来了。 第17章 柳月如微微蹙眉。 江明是鹤安的人,她自是不能支配,只得先将参茶递到书案内的鹤安面前:“月如知道鹤大哥忙于公务,很是辛苦,特地熬的参茶,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鹤安没有心情喝茶,更没心情搭理柳月如,只淡淡嗯了声,便没了下闻。 茶也送了,话也说了,这柳姑娘还赖着不走,就连江明都有些看不过去:“柳姑娘,天色晚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江明跟着相爷多年,看脸色就知道,他此刻有多不耐烦。 若是搁在从前,大人早就开口赶人了,今日此举,江明有些看不透用意。 “鹤大哥,若您累了,我帮你按按肩膀如何?”说着便往书案后走:“哥哥在时,我也经常帮他按的。” “不必了……”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轰然推开,睡的迷迷糊糊的鹤齐章看到眼前这一幕,当即火冒三丈。 丫鬟过来说,鹤安和柳姑娘在书房私会,他起初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鹤安,你这个臭小子,长本事了啊?”鹤齐章边说边转身找什么东西,最后目光落到丫鬟洒扫的扫帚上,提起就朝鹤安打了过来。 “鹤伯伯,您误会了……” “你起开……”鹤齐章根本不想听她解释。 江明见状忙上前挡住:“老爷误会了,大人的确在处理正事,是柳姑娘过来送参茶。” 鹤齐章哪听的进去,眼见两人离的那么近,越发看柳月如不顺眼,借机甩开江明就是一扫帚,将那碗参汤扫到地上。 一时间,相府之中鸡飞狗跳,柳月如被吓到,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客房的院子。 今日她就奔着博一博的想法去的书房,所以没带丫鬟,丫鬟见她狼狈的模样,忙将人迎进屋中:“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丞相大人对你动了手?” “不是,是那个老不死的,好巧不巧,事情就快成了,这老东西却来了书房,进门没来由的便大发雷霆。” 柳月如现在还沉浸在后怕之中,左肩膀被扫帚挡了下,动的时候有点疼。 她就想不明白,她这般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哪里比不上骄横跋扈,任意妄为的阮清欢? 她哥哥还是为国捐躯的将军,就这一点,十个阮家都比不得。 书房中,鹤齐章困得直打哈欠,这么一闹,已经过了子时。 “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气愤的指着儿子数落道:“我告诉你啊,赶紧将这姓柳的姑娘给我送出府去,不然事情传到阮家,到时候看你怎么和岳丈岳母交待?” 父亲发火时,鹤安一句没反驳,待他火气消了些,要走时,鹤安才开了口:“母亲占着我的院子,父亲得管管了。” 鹤齐章刚才起来时犯迷糊,经儿子这么一说,好像真没看到夫人,纳闷道:“你娘跑你院子里睡去了?” 鹤安:“……” 鹤齐章意识到不对,转身走了回来:“怎么回事?” 鹤安清了清嗓子:“清欢最近在使性子,拖着母亲,就是不想让我回畅春园。” 鹤齐章气得恨不能打他两拳,只可惜,这小子现在的身子骨,硬得像木桩,根本打不动,但数落两句,还是可以的:“活该,自食恶果了吧?” 话完,气闷得叹了口气,回了梅园。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阮清欢将畅春园的门窗都关严实,生怕婆婆被吵醒。 出去打听消息的夏莲回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阮清欢心中疑惑,鹤安这是闹的哪儿一出? 原书中,虽说他最后也没娶柳月如,但就袒护她的样子,柳月如也勉强算是他生命中的一抹白月光吧? 都说<a href=https:///tuijian/nvzhuinan/ target=_blank >女追男隔层纱,阮清欢怎么觉得,鹤安是块铁板呢? 踢不动? 阮清欢又平安度过一夜,但心里却越发没底。 现在的鹤安变了,变得让阮清欢的金手指都不管用了。 她是不是应该制定一个防狼计划? 比如,怎么能引起鹤安的反感?让他想休了自己? ** 公婆回来,阮清欢不好独自一人躲到畅春园用饭,只得来到饭厅。 公公婆婆已经落了坐,柳如月在旁边热情的说着话,鹤安不在,倒避免了不少尴尬。 正犹豫着,手被人握住,阮清欢抬眸,对上鹤安一如既往深不可测的眸子,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夫人好手段,为夫想知道,今夜,你打算怎么办?” 阮清欢倒吸一口凉气。 被鹤安拆穿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她和婆婆说好了,五天时间,只再拖过五天,鹤安的表妹魏明溪应该就来了。 “大人说的什么话,我身为儿媳,伺候婆婆是应该的。” “嗯,那你做的不错。” 两人进来,柳月如起身见了礼:“见过大人,少夫人。” 阮清欢:“……” 公婆在场,她便不是阮姑娘,而是少夫人了? 鹤安不说话,阮清欢只得道了句:“坐吧。” 席间,孟素秋一个劲的夸赞阮清欢:“还别说,清欢昨晚这么一按,我这身上松快多了,人也更有精神。” “娘,这才一天,再揉几天,会更好的。” 此话一出,孟素秋为难的看向鹤齐章,只见老头子拉着一张脸,只得笑道:“好好好,晚上我若无事,便过去找你继续按。” 第18章 阮清欢将公公婆婆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素秋今早一回梅园,就被老头子一顿数落,这才知道昨晚书房的事。 在听说鹤安可能还没和清欢同房时,才恍然回神,她费尽心思将自己留在畅园,是做挡箭牌的。 亏她跑到福缘寺求来送子符,感情是拍腿吓老虎,一点儿用没有啊。 这都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朝堂之上谋略超群,夫妻之事上,却长了个榆木脑袋。 想想就有气,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就在阮清欢思量着如何能将婆婆哄过来时,就听柳月如讨好道:“伯母,哥哥在时,受过很多伤,一到变天的时候就浑身不舒服,月如经常帮他按摩,若伯母不嫌弃,今日便由月如帮您按按?” 孟素秋正要拒绝,就听一旁的老头子大声应承下来:“好好好,要不天天都让清欢来,实在太累了。” 阮清欢:“……” 感情她这八百个心眼子,跟本斗不过人全家都是八百个心眼子啊。 第015章 这丫头一会一个样? 再这么下去,阮清欢真担心自己会被腹黑的鹤安吃干抹净。 回到畅春园后思量许久,决定会还是找鹤安谈一谈,如果将话说开了,两人就此一 别两宽也挺好。 到了书房才得知,鹤安去户部了,不在府中。 扑了个空,让阮清欢有点泄气,干脆带着夏莲出了府,出门逛街散心去了。 两人来到东街的铺面,之前的租户正在收拾东西,见到阮清欢忙迎出来:“东家来了,快里边请?” “做了这么久的包子店,说关就关了,您不心疼啊?” “没办法啊,家里老人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我媳妇又怀了老三,这才决定回老家谋出路。” 说话间他的夫人从里屋出来,隆起的肚子小说有六七个月,看这夫妇两应该都过了四十的年纪,竟又怀上一个,阮清欢着实佩服他们的勇气。 与夫妇俩聊完出来,见街对面有个熟悉的人影,仔细一看,是阮晓月,阮晓月同一个姑娘有说有笑,正在一处卖首饰的摊子前选着什么。 二房为了填补银号亏空,只怕银钱方面要捉襟见肘了,毕竟,二婶将贪污来的银子都投到了娘家,最后都被娘家哥哥据为己有。 若是阮家没倒时,郑巧慧说用银子,还能扣出来些,后来阮家倒了,郑家干脆来了个一推三六五,说死不认账。 所以最后,二房两个女儿的命运也不怎么好。 等两人转身的时候,阮清欢躲到一个摊位后面。 就听阮清欢身旁的姑娘说道:“我听说,这次京交的赏花会,邀请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到时候咱们俩个一块去,我让哥哥给你留个好位置。” “那是不是太麻烦了?”阮晓月面露娇羞:“要是因此让裴统领受人诟病,那就不好了。” “怎么会呢,那天的安防,二皇子指名让我哥哥掌管,你就等我消息吧。” 两人走远,夏莲生气道:“二小姐这是拿银子送人情呢,就她送给那姑娘的簪子,居然五两银子,这也太……” “算了,走吧。” 原书中,阮晓月与裴家的交集在很久之后,且是在街上同裴冲偶遇,裴冲才对她动了心思…… 没想到,事情改变后,他们相遇的时间提前了这么久。 裴冲一心惦记着阮家的财产,想以此讨好二皇子,加之阮清欢在相府之中并不受宠,让他们连最后一点顾忌都没有了,恨不能直接出手强抢。 阮清欢心情越发低落,路过一间茶楼时,走了进去。 找了间雅间落坐,打发夏莲去街上买些东西,有些事,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自打穿越过来,她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摆脱鹤安,忽略了一些更关键的事情。 阮家的确富有,这么些年,父亲为了保全家族,没少到处打点银子,但凡有哪处受灾,阮家必是第一个出面捐款的。 尽管如此,还是时常有官员暗中卡要,中饱私囊,但父亲只能用银子了事。 殊不知,这样的做法与割肉饲狼无异,只会让一些人的胃口越来越大。 比如,原剧中的京城护军统领,二房的乘龙快婿,借着为二皇子效命的借口,在娶了阮晓月之后,几次狮子大开口,名义是借却从未还过。 阮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商,却没有官家做后盾,这也是阮父明知与相府的亲事是高攀之举,也不愿放弃的原因。 树大招风,如今朝堂风云暗涌,只怕一个不慎,阮家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看来,还是要再等等,看看情势。 坐在窗边的她只顾失神,全没注意到楼下有人看了她半晌,直到房门被推开,阮清欢侧头,当看清来人时,惊愕过后是极度的喜悦,立马起身迎上前去。 ** “你确定?”柳月如还在为昨晚书房的事烦心,闻言立马来了精神。 丫鬟笃定点头:“这次是千真万确了,奴婢亲眼看见,少夫人与那男人举止亲密,而后便关了房门,而且,丫鬟也不在房中。” “你怎知道?” “奴婢离开时,看到夏莲刚从外面回来。” 柳月如闻言激动不已。 没想到啊,看似冷冷清清的阮清欢,背地里竟玩儿的这么花,她倒要看看,这一次,鹤安还会不会护着她。 第19章 “姑娘,要不,咱们现在就将这事告诉丞相大人,说不定,大人一生气,直接休了她。” “不可,此事急不得,如果现在捅破了,阮清欢不承认,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柳月如得意扬头:“在说,他们是在茶楼,不好确定是否有不轨之举,所谓捉奸捉双,你留意着点心,一定要将此事坐实了。” “是,姑娘。” 夏莲买完东西回来,发现少夫人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改之前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路笑呵呵的回了相府。 相府门口,阮清欢与鹤安撞了个正着,鹤安以为她会躲着自己,没想到她大方的朝自己摆了摆手:“欢迎夫君回家。” 鹤安:“……” 看着她蹦蹦跳跳进了内院,鹤安却皱起了眉:“今日府上,可有事发生?” 江明一直跟着相爷,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叫来江臣一问,也没什么特别的。 鹤安深吸一口气,这丫头怎么一会一个样?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鹤安回了书房,将各处整理的证据又看了一遍后,生气的拍在桌子上:“这些分明就是故意敷衍了事,一点用处都没有。” 江明:“今年卢城的雨水比去年还早,看情况不容乐观,若再引发大的洪灾,怕是去年临时修筑的堤坝承受不住。” “将这些往太子府送一份,明日,我去太子府上转转,另外,盯紧梁国,一旦卢城受灾,便会影响军械粮草的供给,只怕到时梁国会借机进犯。” “是。” 处理完积压的事,鹤安靠坐在椅子上,本来因为户部的事正心烦,一想到阮清欢灵动俏皮的模样,心情竟莫名放松了许多:“吩咐下去,今日,在畅春园用晚膳。” 第016章 夫人就这么怕我? 几个丫鬟往畅春园送晚饭时,忙活了半天阮清欢和夏莲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看着桌上铺着的装修手稿,阮清欢累得直了直腰:“怎么样,如果门面装修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显得很气派?” 夏莲好像不认得少夫人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敢相信这些居然是夫人画的。 只顾惊讶,不倒忽略了她脸上蹭的墨渍。 见夏莲半晌不语,阮清欢疑惑:“不好看吗?” 阮清欢又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细节,虽说算不上雕梁画栋吧,但这样的装修绝对抓人眼球。 “少夫人,您从前,不是最讨厌画画吗?” 夏莲自小在她身边伺候,小时候,夫人请了画师教授小姐作画,小姐每次不是倒翻砚台,弄坏画架,要不就是将宣纸弄皱…… 久而久之,夫人便放弃了让她学画的想法。 “那是以前,因为用不着,所以没兴趣,现在不是用得着了吗,自己会省得求人。” 将笔放在笔山上,阮清欢下意识抬手擦了擦额头:“明个你就去找个工匠,将这图给他看看,若能装出这个样子,便订下来。” 夏莲的目光从画中抬起,在看到少夫人额头上一条长长的墨渍时,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夫人你……” 突然进来的丞相大人打断了夏连,她立马正色起来见礼:“大人” 鹤安敛眉看向阮清欢,只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意外,愣怔后还是笑了笑:“劳烦夫君了,将饭菜送到这里来。” 夏莲站在一旁向阮清欢使眼色,阮清欢半天也没领会她的意思,最后看她一个劲指着额头,猜想可能是夏莲头不大舒服。 “这里没你的事了,如果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正事呢。” 夏莲:“……” 鹤安憋着笑意,待夏莲出去后,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案和满地的纸团,再看阮清欢花脸猫一样的脸:“你都干嘛了?” “没什么,就是画了张画。”阮清欢也不藏着,看了眼铺在桌面上的画稿。 鹤安将画稿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这是你画的?” “是啊,东街有间铺面到期了,我准备开间当铺,当铺嘛,门面当然要阔气一点。” 鹤安拉着她来到桌边,而后摇了摇头,又来到盆架前,亲自弯腰帮她洗手:“相府中馈还不够你管的?开那样的小铺面也赚不了多少钱。” “那可未必,今天也许只是个小铺面,明天说不定就变成大豪商了呢,退一万步说,能赚些银子,自给自足也挺好。” 鹤安手上动作一顿,好心情瞬间少了一半:“自给自足?”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但阮清欢还是听出了不高兴:“不是,别人经营生意是为了自给自足,我堂堂丞相夫人,怎么可能为那点钱折腰呢,不过是为了有个营生,不至于太烦闷。” 鹤安将她的手擦干:“明天我会同母亲说,让她将府上中馈交给你掌管。” “不是,这太急了点吧,我才十八,年纪还小呢……”在迎上鹤安冷凝的眸子后,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那,好吧。” 却之不恭这个词,用在现在,最合适不过了。 鹤安那个死出分明就是在说,你再拒绝试试看? 正腹诽他专横,就见鹤安往她的盘子夹了些菜,有青菜也有肉,阮清欢脑子有些跟不上了,他这是啥意思? 自打嫁进相府,像这样两个人吃饭,还是头一次,事出反常必有妖,鹤安在打什么主意? 鹤安给她夹菜的动作十分自然,让人觉得他俩好像就是寻常夫妻一般。 第20章 窗外传来微风拂动树叶的声音,连带着阮清欢的心绪也跟着乱了,外面黑漆漆的,孤单寡女共处一室…… 想到之前那晚的尴尬,阮清欢的脚指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了,再看鹤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也不知他是真忘了,还是故意装作不在乎。 感受到她的目光,鹤安放下筷子:“夫人就这么怕我?” “没有啊,大人这么好的人,我怎么会怕呢,我是尊重您,才不敢逾越半分。” “尊重?”鹤安敛眉:“妻子该如何尊重丈夫?” “当然是……”阮清欢深吸一口气,脑子飞速旋转:“第一,要尊重相公以公事为重的生活习惯;第二,要让相公注意身体,多多休息;第三,不能经常打扰相公,最好不叫不露面的那种。” 一口气说完,顿了下:“大人放心,这些,我都能做到。” 鹤安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阮清欢,你是我夫人,不是我同僚,更不是我下属。” “所以啊,我要做的比同僚和下属更好。” 鹤安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你年纪小一些,可能刚成亲有点不适应,我可以给你些时间,但前提是,不能太久。” 阮清欢一听,高兴都写到了脸上:“真的?” 阮清欢想问,不能太久是多久? 但想想,还是算了,那样有点得寸进尺。 鹤安见状却不大开心,他的退步是让她知道,自己愿意包容她,但这至于让她如此高兴。 阮清欢是真真切切松口气,鹤安虽说性子直男了些,却也算是正人君子,定会说到做到。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阮清欢今早还想找鹤安聊聊这事呢,后来因为阮家她又陷入了犹豫,没想到鹤安竟先开了口,让两人相处的关系得到了缓解。 除此之外,还见到了想念的人,等到城东的铺子再开起来……是不是一切就会朝着她期待的样子慢慢发展下去? 事实证明,阮清欢想多了。 用完晚膳,下人陆续过来送热水,鹤安自然而然的抬起手臂,院清欢一时没反应过来:“大人,要练功吗?” 鹤安:“更衣。” 阮清欢:“……” 古代封建女子伺候男人这一套,她的确不太擅长,但有些事,不能太矫情,否则会招人烦的。 不情不愿的将鹤安外衣脱下,费了小一刻钟的功夫,鹤安将她的笨拙看在眼中,反倒心情大好。 终于脱完了,阮清欢如释重负:“大人请吧。” “你也一起。” 阮清欢:“……” 这货说话不算数吗? 第017章 她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直到看见镜子里那张脸时,阮清欢伸手就要夺:“你怎么刚才不说,我就说嘛,明明已经洗了手,墨香味怎么还这么重?” 没想到,自己一头一脸全是墨渍。 好吧,古有沾墨吃饭,今有以墨洗脸,也算难得的用功了一把。 不等阮清欢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鹤安抱在怀中,踏进浴室。 阮清欢慌了:“大人,这不太合适,还是您先洗,等你洗完我在洗……噗通……” 阮清欢一时没注意,喝了好几口水,最后还是被鹤安提了起来,他明显生气了:“你怎么这么不老实?” 阮清欢更生气:“你都要占我便宜了,我还得乖乖等着吗?” “我是让你先帮我擦背。”鹤安眸色一暗:“不过看来,夫人是想和我一块洗啊?” 阮清欢闻言愣住,声音低了下来:“那你直接说不就要好,像刚刚那样,搁谁都会以为,你想图谋不轨。” “阮清欢……”鹤安让她这么一闹,担心加生气,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她刚刚那么一跃,好在直接掉到了桶里,若撞到边沿,此都都见血了。 阮清欢立马噤了声,唯唯诺诺的想从桶中爬出来,看着水面飘起一丝残墨,估计这会儿脸都洗干净了吧? “那个,我命人来给你换水。” 念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胆小害怕可以理解,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还是让鹤安心中不快,干脆扯着阮清欢一起坐进了浴桶中。 阮清欢:“……” 他身上的简衣湿了,粘在坚实的胸膛上,本就丝薄的料子透出一片麦色的坚实的肌肉。 八块腹肌,不过如此吧, 明知看了不好,可阮清欢的眼睛还是不听话的多瞄了两眼。 “还不动手?” 啊? 动手? 他说的可以等一等,是让她先动手? 阮清欢的脸顿时通红,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但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先混过两年再说? 这么想着,她缓缓松开环抱在身前的手,往水下伸去…… 纤细柔软的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小腹……鹤安的眸子阴沉的像要吃人。 就在阮清欢想继续探寻的时候,一把被鹤安抓住,暗哑着嗓子道:“阮清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废话,她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明明一脸心不甘情不愿,还不得不继续的表情,鹤安真有点看不透她了。 被他握住的手越来越紧,阮清欢疼得皱眉,负气道:“不是你让我动手的吗?” “我说擦背。” 第21章 阮清欢:“……” 这一夜乌龙不断,最后以鹤安离开畅春园告终,阮清欢则暗自庆兴又熬过一天。 相比阮清欢的如释重负,江明、江齐、江恒和江臣就倒霉了,刚睡着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只听屋外传来大人的声音:“滚到校场去。” 漆黑的校场内燃起了火把,练武台上,江明先上台与鹤安比试,没过十招便被打下了台。 几人一看,心知不妙,大人今天气性怎么这么大? 鹤安指着几人:“你们一起上。” 就这样,几人将鹤安围在中间,勉勉强强维持了一刻钟,第一个被打下台的江恒,几人中,他功夫最差,平时只负责收集情报。 剩下三人虽勉强维持,但多少都被捧了一顿,江臣忍不住求饶:“大人,我们若犯了错,要不还是罚跑吧,再打下去,要伤筋动骨了。” 正说着,一个黑影闪了过来,长臂一伸,将眼看躲不过鹤安拳头的江齐扔下靶场,剩下的江明、江臣也借机躲了下去。 此刻,练武台上只剩两人。 季凌川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天色:“再等一会天就亮了,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他正睡得香呢,就听士兵来报,说丞相大人来校场练武了。 大半夜的练武,不如说是抽风。 鹤安二话不说,抬手就打,两人自幼关系极好,师承一脉,功夫的套路不相上下,打起来更加势均力敌,酣畅淋漓。 这一打就将近两个时辰,堪堪打了个平手,两人满头大汗,季凌轩搂住鹤安的脖子:“不打了,累死了,洗澡去。” 一听洗澡二字,鹤安一把甩开他的胳膊,骑上马飞奔而去。 季凌川拉住落后的江明:“你家大人这是抽哪门子邪风?” 江明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一肚子火气,都发我身上了,就这京城之中,谁敢将他气成这样?”季凌川嗤笑一声:“还是大半夜的,不在家陪夫人,到我这来找茬……等等……” “你们相府后院,莫不是乱套了?”知道柳月如的个性,想必是与新妇人闹起来了吧,鹤安这人,谋略一等,但面对女人,可就未必喽。 江明否定了季凌川的猜想:“我们少夫人通情达理,从未与柳姑娘起过争执。” 季凌川:“……” 季凌川不大相信,一定是江明在给他家大人遮丑。 ** 转眼到了四月,天气回暖,孟素秋本想带她去量身定制几件换季的新衣,派去畅春园请人的丫鬟却回来说,阮清欢不在院中。 鹤齐章提着个鸟笼,正要出门,被孟素秋拦住:“老爷,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清欢出门的次数有点多啊。” “嗯,我前两日看见她,听说是忙城东的铺子。” “铺子?” “好像是,要开间当铺。”鹤齐章解释完要走,又被拉住。 孟素秋不愿让儿媳抛头露面:“你说说这孩子,咱们相府家大业大的,还用她为生计发愁,做生意这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找她说去呀,找我有什么用?” 孟素秋气得夺过鸟笼,数落道:“一天天的,你就知道遛鸟,一点正事都不放在心上。” 夫人一生气,顿时将鹤齐章那点锋芒压了下去:“夫人,儿子儿媳的事,咱们就少操心,她们爱干嘛干嘛去呗。” “那可不行。”孟素秋面露不悦:“若是清欢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兴许我一高兴,就由着她了,可她要是这么忙起来,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孟素秋关上房门,将老头子拉得近些:“我听陈婆说,儿子昨晚生气出了府,你说,她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第018章 偷偷养面首 “那谁知道呢,儿子像你,脾气倔得不行,要是像我,那还敢和夫人顶嘴呀?” 孟素秋:“……” 本来挺严肃的问题,经他的嘴这么一说,实在让人绷不住,又气又无奈:“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有点正形,咱们鹤家可就一根独苗,我不管,我得抱孙子。” 鹤齐章见夫人是真担心了,哄道:“行行行,等下午安儿回来,我探探他的口风。” 听他这么说,孟素秋这才放他出了府。 花园中,孟素秋坐在湖心亭中赏鱼,心中却一直惦记着昨晚的事。 到底得生多大的气,安儿会带着江明几人半夜出了门? 也不知是不是儿子顾意防着她,今日江明几人一个也不在,让她想打听打听都抓不到个知事的。 陈婆给她倒了杯茶:“老夫人不要担心,年轻夫妻,有个吵闹拌嘴也正常。” “这我知道,但总得知道,是为什么吧?”孟素秋摇头,当初这门亲本就是期期艾艾促成的,她这心里多少有点疑虑。 正琢磨着,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这话可不敢再胡说了,你再瞎说,看我不打你。” “姑娘 ,我真没瞎说,那都是我亲眼看见的,您没瞧见,近来大人总是生气的样子,说不定,这事,大人也知道了。” “你……你这嘴呀。” “姑娘,我只是替大人鸣不平,相府这样门地,少夫人这事传出去,大人岂不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花园墙外,传来柳月如的说话声,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但这话,孟素秋却听出七八分意思。 第22章 等到两人走远后,孟素秋抬眼看向陈婆:“你怎么看呢?” “柳姑娘自从进相府以来,小技两不断,夫人想必自有定夺。” 孟素秋看着茶盏内飘进一片树叶,这茶便要坏了味道,不能喝了。 本来是担心的神色,此刻却变成了厌烦。 可柳月如虽不讨喜,但他的哥哥的确是忠勇之臣,与安儿的兄弟情义很深,按说对柳月如照顾一二,是人之常情。 怪只怪,她自己早前许了愿,只要儿子娶亲,她便到庙中去祈福还愿,若当时她在府上,绝不会同意柳月如住在相府,大不了安排到别苑也好。 那样,也就没有现在这样让人糟心的局面了。 别人家的儿子二十岁左右都当爹了,自家这个二十六了,才好说歹说成了门亲事。 满京城,除了鹤安,便只剩季凌川了。 这两崽子,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 “你去查查柳月如,看看她最近在干什么,顺便让她知道,我在查清欢。” 陈婆会意:“是,夫人。” 回了客房,柳月如将买回的小东西摆在桌上,胭脂水粉,簪子首饰,虽说这些东西好看,但花了这么些银子,多少有些心疼。 不由得感叹了句:“哎,这京城的东西,可真贵。” 丫鬟见状劝道:“姑娘仔细,但也得分时候,等阮清欢被赶出相府,您更得好好装扮,若真能得丞相大人青睐,那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便享之不尽,用之不完呐。” 柳月如闻言,点了点头:“你且盯着点,刚刚咱们的话老夫人定是听到了,她一定会去查阮清欢,等她抓到阮清欢的把柄,可比咱们说一万句都顶用。” 有一天鹤安知道了阮清欢的丑事,还不得气得将她浸猪笼啊,光是想想,柳月如都忍不住得意 ** 鹤安在太子府一直留到深夜,就卢城赈灾一事,商定出了应对的办法,按说事情定了,可这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太子打量着两人,瞟向翘着二狼腿的季凌川,眼见季凌川朝他使眼色,料想事情的症结出在鹤安身上:“要不,你们二位留在府上用过晚膳在走?” 季凌川:“……” 太子这话说的,太没诚意了。 鹤安却很不会看时机:“也好。” 太子:“……” 他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他今日答应太子妃,要听她弹琴呢,看看时间,已经晚了一会。 季凌川摇头,三个大男人,顶数他有骨气。 太子表面一本正经,背地里快将太子妃宠上天了,鹤安装着对新夫人不在乎,天知道,他为何大半夜去校场撒风。 拉起鹤安出了太子府,季凌川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别说兄弟不够意思,走,我请你喝酒去?” 八珍楼,二楼的雅间内,一桌子好酒好菜,季凌川特地叫了个弹琴的姑娘,悠扬的琴音配着美酒,倒也惬意。 季凌川倒酒,鹤安就喝,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季凌川数落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听说过怨妇,还没听说过怨夫,今儿我可见识着了。” 鹤安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季凌川给他满上:“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鹤安抬眸,盯着季凌川看了一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事。” “咱俩之间,你就不用装了,这么多年的情义在这呢,你要真有啥丢脸的事,我保证给你保密。” 鹤安依旧不说话,一杯接一杯的喝,脑子里都是阮清欢的样子。 这时,琴音停了,外间传来说话声:“你们听说了吗?相府的新夫人竟敢在外面偷偷养面首。” “胡说,听说过公主养面首的,还没听过官夫人有这么干的。” “是真的,听说还给买了别苑呢,就在东街桂花巷。” 卧槽? 季凌川和鹤安几乎同时抬头,两人的神色却不一样。 季凌川满眼同情,鹤安则满腔怒火。 这种时候,总得说点什么,不然,季凌川觉得,鹤安搞不好会冲动杀人:“那个,这些谣言没凭据,不可轻易相信,你先别冲动。” 鹤安想的则是,阮清欢之所以这么抵触和他亲热,是不是真因为心中有别人? 豁然起身之间,带翻了桌子,季凌川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该带他来。 喝个酒的功夫,怎么就惹出这么大的事? 鹤安一把扯过季凌川:“东街,桂花巷,你记住了吧?” “记住了,我现在就过去,放心啊,指定给你查明白的,你可别冲动,听见没?” 鹤安扯着季凌川往门口一扔:“快去。” 心中的恼火借着酒意越来越盛,琴娘见状想上前安慰一番,被鹤安厌恶推开,快步回了丞相府。 第019章 他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 春夜漫漫,外面下起了小雨,窗着后窗望去,可见几株伸到窗前的柳枝。 阮清欢在东街忙了天,累得够呛,但心情却好的很。 得知鹤安不在府中,她也没了顾忌,在浴室中悠闲的泡澡解乏:“夏连,今日收拾铺子弄了一身灰,你也回房洗洗吧,然后早点歇着,明天约了工匠,要早些出门。” “是,小姐,你有事的话,您叫我。” 阮清欢打了个哈欠,想着等鹤安表妹入府时,想办法找个借口回阮府住些日子,顺便给母亲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23章 盘算着回去时要给母亲和祖母准备些什么礼物好呢,阮家家财丰厚,什么也不缺,一家人单凭礼物贵重,反而拿不出手。 一阵夜风吹来,阮清欢灵机一动,天气渐渐热了,那她就给母亲和祖母绣两个扇面,这样等天热扇风时,她们便会想到自己。 正想到高兴处,浴室的门突然被用力撞开,阮清欢吓了一跳。 回头就看到喝得醉醺醺的鹤安,眸光暗沉的看着她,阮清难心一慌:“夫君,您回来了,我这就洗好了,马上让人给您备醒酒茶。” 鹤安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阮清欢紧张的笑了笑:“要不,你先到外面等我?” “外面?”鹤安眸光阴冷:“本相连自己的房间都回不得了?” 阮清欢:“……” 他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 “不是……我现在……不方便……啊……” 不等阮清欢说完,鹤安已经来到浴桶旁,一把将她从水中扯了起来,吓得阮清欢一阵惊呼,凉风好像直接吹进了脑子里,蒙圈的一匹。 “你有什么,本相没看过,你在怕什么?”鹤安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前来:“还是,你心里有别人?” 阮清欢:“大人喝醉了,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鹤安现在的样子恨不能吃了她,阮清欢的身子忍不住颤抖,几天没露面,他今天是怎么了? 不顾她湿漉漉的头发打湿他的衣袍,鹤安将人抱在怀中,有力的手掌钳住她的腰,以免像上次一样掉下去。 被鹤安触碰的地方好似着了火,阮清欢奋力挣扎:“鹤安,你醉了,你先放开我。” 将她扔在床上,阮清欢快速逃下去,想拿屏风后的衣裳,却被鹤安不费吹灰之力拉了回来,脸色更加难看:“你果真想逃?” “我没有。”阮清欢心中打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胡乱解释着。 “没有?”鹤安再次松开了她,眼神越发危险。 这下,阮清欢不敢跑了,但双眼却气得通红,任由鹤安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阮清欢双手紧握成拳,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惹怒一头野兽,她尽量放平语气:“大人,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鹤安有着将猎物掌控在手心的自信,反倒坐在床上,将阮清欢拉到自己怀中:“夫人做了什么,却要来问我?” “如果,大人不喜欢我做生意,我可以不做。”阮清欢想了半天,除了近来在忙城东的铺面的事,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了。 鹤安的手不安分的拥着她:“如果我说,让你做我的夫人呢?” 阮清欢闻言,眸光缩了缩。 她的不回答让鹤安本来熄灭的怒火又升了起来,认为她想逃,一定是为了别的男人。 “大人先消消气,我给您倒杯茶。” 脱离鹤安的掌控,阮清欢先是穿上了简衣,接着倒了杯茶,递到鹤安手中又道:“时候这么晚,我去为大人准备些宵夜。” 虽然尽量稳住脚步,但她迫不及待想离开的样子,怎么逃得过鹤安的眼? 眼看就要摸到门框,却被鹤安一把按住,将阮清欢抵在门框上,霸道又带着怒意的吻住她的唇。 她身上的简衣本就丝薄,只听“嘶拉”一声被鹤安扯碎。 阮清欢彻底蒙了,好不容易挣脱开一些:“鹤安,鹤安,你清醒一点……” 随着他衣衫的掉落,阮清欢的心落到了谷底,他已经失控了,带着满腔怒火,恨不能将她撕了一般的怒火…… 可她到底干什么了,让他如此生气? “啊……” 惊叫声响徹整个畅春园,旁边的院子自然也听的到。 守在门外江明、江齐互看一眼,默契的退到了院门外。 夏莲听到声音慌张的披着衣裳跑过来,敲门喊着阮清欢:“少夫人,你怎么了?” 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大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滚……” 夏莲惊住。 眼泪忍不落下,阮清欢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这一刻,他突然冷静了许多,眼见她痛苦又隐忍的模样,鹤安有些心疼:“你该听话。” “你他妈混蛋。”撕裂的疼痛下,阮清欢落下泪来。 鹤安:“……” 活了二十六年,敢这样骂他,她是第一个。 旁边偏院中,丫鬟兴奋道:“姑娘,你看吧,一定是阮清欢偷人的事被揭穿了。” “都是她自找的。”柳月如得意一笑:“只是,大人脾气也太好了,只打了一下?” “这种丑事被捉了现形,想必被打,她也不敢开口。” 就在两人得意之时,突然发觉,隔壁院中的哭声有些不对…… 天边泛白,夏莲在门外哭了一夜,眼见厨房的人来送热水,江明劝道:“你看看你,哭什么呀。” 夏莲突然站起身,狠狠的剜了江明一眼,接着就是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抽噎着去为夫人准备衣裳。 江明疼得直咧嘴,暗道真是好人没好报。 昨天房中闹腾了一夜,听着少夫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夏莲只恨自己没用,不敢闯进去救人。 江明一瘸一拐的跟上来:“行了,别哭了,这都是正常的。” 第24章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夏莲搬出了在说书先生那听来的台词。 江明:“……” 他招谁惹谁了? 阮清欢强撑着从床上起身,鹤安将她拥在怀中:“听话。” 阮清欢一句话也不想说,抱住他的胳膊就是一口,鹤安皱着眉头,却没有闪躲,在她松开时,小臂上留下一个血印。 “解气了?” “是大人解气了。”她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却再次被鹤安拉了回来,这下,阮清欢崩溃了:“鹤安,你就是个混蛋……唔唔唔……唔……” 骂完却像泄了气一般,坐在床上大哭起来。 第020章 就是怀疑我有私情? 鹤安后悔了,看着她身上深深浅浅的印记,心生怜惜。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许这样对两人都好,不必再相互猜忌。 如果她安心做好丞相夫人,他便可以放下一切,不再追究。 将阮清欢抱起的一刻,看着床单上的落红,鹤安皱眉:“夫人辛苦。” 阮清欢咬着唇,这货到底是什么奇葩,这种时候,是怎么说出这几个字的? 江明隔窗通传,鹤安烦躁道:“今日所有事都推了。” “这件……恐怕不行。”江明一脸为难。 “说。”鹤安以为是太子那边急召有事,却听江明说,是京兆府来的人。 “京兆府的事,向来由刑部主理,让他们去找刑部侍郎。” 江明:“大人……您一会还是出来一趟。” “你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要不滚蛋。” 江明太难了,但再拖下去,大人怕是要闯大祸了,只得言明:“京兆府派人来送信,让您去接回小舅子。” “什么?”阮清欢一听,直接从浴桶中站起来,顾不得多想,起身便要更衣。 鹤安忙跟了出去。 ** “哎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呐。”京兆府尹赔着笑脸,说着好话,哄了一个早上,就是哄不走这尊大佛。 没有办法,只能让人去请丞相大人了。 说到底,这还是季将军扔给他的好差事,这下闹的,怕不好交差啊。 阮清舟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王大人张口闭口捉奸,敢问,我和哪家小姐有奸情啊?”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搞错了,搞错了。” 阮清舟不急不徐:“既如此,那我坐在这儿,等着王大人为我拨乱反正,还我清白。” “这……” 王大人憋出一头汗,没有办法,只得又叫人去请季凌川,否则一会承相大人问起来,他不好回话呀。 这边的马车上,鹤安哪还有昨晚盛气凌人的样子,被阮清欢一瞪一个不吱声。 “所以,我弟弟被关到京兆府,全是拜你所赐?” “夫人,昨晚我喝醉了,此事是季凌川的错,是他失察才搞成这样。” “那你昨天又是恐吓,又是吓唬的,就是怀疑我有私情?” 鹤安清了清嗓子:“不全是,我就是觉得,你老想逃开我,有些生气。” 阮清欢一夜未睡,再加上早饭没吃,又气得够呛,只觉脑子晕呼呼的。 眼下首要是将清舟接回来,剩下的账,等日后慢慢算。 终于到了京兆府,阮清欢险些从车上闪下来,好在被鹤安抱住:“夫人小心点。” 阮清舟见姐姐脸色不好,眼睛通红,心知定是因为昨晚闹出的事,生气的看向鹤安,一副想打架的架势。 鹤安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清舟回来,为何不到相府坐坐,你姐姐想你呢。” “姐夫这话说的,若没有我这事,还真不知道,我姐姐竟是谁都能栽赃污蔑的呢,那什么季凌川,就是他让京兆府抓的我。” 阮清欢见弟弟没事,放下心来:“被关了一夜,你怎么样?” 阮清舟虽没受多大苦,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倒没事,但这事,必须查清楚,是谁散播的谣言,居心何在?” 他从府尹口中,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陷害。 鹤安叫来府尹:“查清了吗,谣言的源头?” 府尹大人一脸为难,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可见其中有蹊跷。 见府尹大人想拉着鹤安私下说,阮清舟不干了:“王大人,我是当事人,有什么话,不该当着我的面说吗?” 鹤安闻言:“王大人,查到什么,只管说便是。” 王大人几番欲言又止,又骑虎难下,只得回道:“这谣言,就是从相府传出来的。” 鹤安:“……” 阮清欢:“……” 阮清舟直接气笑了:“姐夫,这出戏,不会是你自导自演的吧,我听说你在成亲当晚就接进府一个姑娘,莫不是想借机休了我姐姐?” 越说越气,阮清舟直接要动手,被阮清欢拉住:“不可能是他。” 鹤安稍感欣慰:“此事,我的确不知。” 阮清欢却不想袒护他:“不是你做的,不代表你不知道背后之人。” 说完,拉着弟弟离开了京兆府。 坐在马车上等鹤安的功夫,沈清舟气得吹胡子瞪眼:“姐,你就这么任由别人欺负了?”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报官,我在京兆府立了案子,他们就要查,到时候让这造谣诽谤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25章 沈清欢已经猜出是什么人在背后算计自己,柳月如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她的哥哥却是英勇猛将,一旦将事情闹大,柳家的名声便毁了。 而刚封了柳氏忠勇之家的皇上,也一定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不将事情闹大,不代我不追究,只是方法不能通过官府,明白吗?” “哼,柳江将是东召的英雄,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阮清舟叹气:“说到底,还是鹤安不知检点,招蜂引蝶。” 越说越气:“要不是江南雷雨不断,耽误了行船,我定能在你成婚前赶回,一定不让你嫁给鹤安。” 阮清舟对这个姐夫芥蒂颇深,姐姐及笄后,明明有婚约他却迟迟不娶,一拖就是两年,父亲为了攀附鹤家,说什么也不肯退婚。 阮清舟不止一次想带姐姐去江南,什么一品丞相,什么高门贵族,谁爱嫁谁嫁,他姐姐才不受那份苦的呢。 可姐姐放不下母亲,带着母亲一起走又不现实,拖着拖着,就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阮清舟心里难受:“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阮清欢不想谈这些事,将心中的烦闷咽回了肚子里。 季凌川刚到京兆府,迎面便接了鹤安一拳:“我让你去查一查,谁让你通知京兆府抓人了?” “那不抓人,怎么查?” 季凌川被打的莫名其妙,问王大人:“咋的,你们抓错人了?” 王大人生无可恋道:“何止是抓错人,简直大错特错,桂花巷的院子里住的,是丞相夫人的亲弟弟。” “什么?”季凌川嘻嘻笑了两声:“不会……这么巧吧。” 第021章 丞相府的笑话 梅园中,孟素秋闲来无事,在院中摆弄着几盆刚发出新叶的兰花嫩枝。 陈婆快步走进来:“夫人,少夫人回娘家去了。” “可是阮家出了什么事?” “哎呀,不是。”陈婆急的上前,附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一通,末了叹了口气:“咱们的人早将事情查清了,谁知道,这事会惊动京兆府呢?” 孟素秋脸色一冷:“事即出了,总得给清欢一个交待,这等谣言能淹死人,可见造谣之人居心叵测。” “那……依夫人的意思。” 孟素秋思量片刻,原想着,将柳月如送走便算了,但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只怕没那么好收场。 陈婆又道:“现在外面不止说夫人的谣言,还有人说,大人将柳姑娘迎入府,就是要纳做妾的。” 此事可大可小。 柳月如本人并没什么特别,但她却是柳将军的妹妹,柳将军战死,朝廷对她十分优待,若这风波再闹下去…… 当初公主对鹤安有意,皇上便动了赐婚的心思,万一这次的事不处理好,皇上若以安抚功臣家眷,糊里糊涂的将人赐入相府,就糟了。 孟素秋琢磨了片刻,在陈婆儿边低语几句,陈婆闻言连连点头:“这是个办法好啊。” ** 午饭时,饭厅中只有柳月如一人,陈婆没精打采道:“柳姑娘不用等了,府上出了点事情,夫人身子不适,大人又未归,柳姑娘自便就好。” “陈婆,府上出了何事?” “还不是少夫人她……哎……没什么事。” 柳月如心中激动,侧头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扯了下唇角。 陈婆一声接一声的叹气,柳月如猜想,事情应该是成了。 打从早上阮清欢和大人出了门,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指不定是被扣到京兆府大牢也说不定,官眷通奸,可是重罪,她倒要看看,阮清欢怎么翻身。 这时,梅园当职的迎雪快步跑过来:“陈婆,江明回来说,大人在别苑喝的酩酊大醉,老夫人的意思是安排个人过去照顾。” “知道了,那就……让明兰去吧。” “是。” 柳月如只用了些午饭,便找了个借口回了客房的院子。 进了门,丫鬟忙着为她沐浴更衣,一边忙活,一边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明兰是咱们的人,咱们今晚去,事情一定能成。” 到了临门一脚,柳月如心绪有些乱,但这也是最好的机会。 打从来相府借住,鹤安待她十分守礼,全无一丝杂念,如今他因为阮清欢的事伤神,借着这样的时机给他安慰,胜算更大一些。 相府别苑内,明兰跪在地上不停哭嚎:“陈婆饶命啊,是柳姑娘逼我的,真的是她逼我的啊……” “哼,她一个借住在相府的外女,拿什么名头逼迫你?”陈婆眼神冷厉:“分明就是你见钱眼开,污蔑少夫人。” 明兰不停摇头,摇着摇着又瘫倒在地,突然全身摸索,找出个钱袋:“陈婆,求求你放了我吧,这里有二百两的银票和碎银,我全给你。” 明兰心里清楚,若真落到官府去,单是陷害官眷,就够她下大狱了。 今天,她本想借着来别苑当职的间隙逃跑,没想到,刚出了相府大门没多远,就被拉上了一辆马车,四五个家丁将他押到了这里。 “罪你逃不脱了,但能不能为自己谋一线生机,就看你自己了。” 陈婆叹气,当初这丫头刚入府时,就在她手底下干活,算是个机灵聪慧的,没想到,会犯这样错。 ** 夜幕微垂,院外传来马车的声音,引得旁边院子的狗不停吠叫。 第26章 明兰小心的打开院门,柳月如快步进了院子:“鹤大哥呢?” “大人醉了,在房中休息呢。“说话间,明兰回头指了指正房的位置。 柳月如快步进去,身后的丫鬟又给了明兰一张银票,因为天黑,她没注意到明兰接过银票时颤抖的手。 柳月如来到门前却停住了脚步,终于要得偿所愿了,她难掩内心的激动,只要过了今晚,她就是丞相的女人。 将来阮清欢被休出相府,相府主母之位,就是她的了。 吩咐丫鬟在门口守着,柳月如推门走了进去,房中没有点灯,站了会才能稍稍看清里面的轮廓。 床上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看样子是睡着了。 柳月如解下披风丢到一边,缓缓走到床边,口中喃喃道:“鹤大哥,您别伤心,阮清欢不知道珍惜您,月如却是真心喜欢您的。” 别苑的大门被打开,孟素秋带着两位打扮雍容的夫人走了进来。 待进了内院,守在正房门前的丫鬟见状,当即吓得呆立当场,连见礼都给忘了。 孟素秋假意纳闷道:“你不是月如身边的丫鬟吗?怎么在这里?” “我我我……。” “说话吞吞吐吐的。”柳素秋状似不愿搭理她,对其中一位夫人道:“这处别宅啊,我们平时也不用,如果苏夫人真心想买,价钱方面好商量。” “这园子虽不大,却设计精巧,我那弟弟一家住,还真合适,能不能劳烦老夫人,带我们进房中看看?” “当然可以了,这里是西院正房,等看完了,咱们再到东院去……” “老老老……老夫人进不得呀。”丫鬟脸色惨白,想拦人。 孟素秋冷下脸来:“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啊,就是你家小姐,也不过是我相府的客人,何时轮到你们插手我相府之事?” 两位夫人互看一眼,觉得当中定有猫腻。 柳姑娘住在相府的事,不是秘密,莫不是……丞相大人和柳姑娘,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丫鬟见拦不住,灵机一动道:“老夫人,是大人……” “来人……”孟素秋打断她的话,陈婆、迎雪二人快步上前,将柳月如的丫鬟推到一边。 房中的柳月如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摸黑爬到床上…… 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里面传出一声尖叫。 两位想买宅子的夫人却不敢往前踏一步,毕竟,丞相府的笑话,不是谁都能看的。 第022章 乖,睡吧 阮府之中十分热闹,偏厅中灯火通明,老太太拉着阮清舟的手不松开,深怕这小子又跑回江南去。 周云芝也难得笑得开心,嘴上却忍不住数落道:“早都回了京,为何住在外面,惹出这么大事来,都是你的错。” 母亲这分明就是偏瘫鹤安,阮清舟不大高兴。 “娘,姐夫不相信姐姐,别人一造谣他就信了,这怎么能怪我呢?” 鹤安面露惭愧:“此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妥,不该假手他人,鹤安愿意受罚,还请祖母,岳母和岳丈消消气。” “好了,这种事,任谁听了,都会生气。”周云芝早在他们回府时,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了,要说一点不生气是假的,但做为老人,总是要往和了劝。 “不过话说回来,做下这事的人居心不良啊,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再发生的好。”原谅归原谅,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郑巧慧叹口气:“要我说啊,那柳姑娘敢做出这样事,那还不是因为有人护着嘛,我听说,清欢成亲当晚,丞相大人就将柳姑娘接回了相府,如今却让清欢被人诟病,这当中有什么猫腻,还真不好说。” 阮晓月附和道:“娘,人家柳姑娘的哥哥是忠勇猛将,为国捐躯,按说,门第比咱们商贾之家可高多了。” 阮晓柔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娘,姐姐,你们别说了。” 阮清恒坐在下人怀里,盯着阮清欢,奶声奶气道:“姐姐什么时候和离,娘亲说,姐姐和离后就能回家来了,清弛想姐姐……” 此话一出,房中顿时没了动静。 阴阳怪气的郑巧慧起身抱过儿子,在屁股上打了两下:“这孩子,竟胡说。” 阮清欢看着心疼,将堂弟抢了过来,警告道:“二婶,祖母还在呢,轮得到你在这里撒泼吵闹?” “你……”郑巧会被老太太的眼神吓住,只得饭还没吃完,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阮晓月跟着母亲走了,阮晓柔来到大房这一桌:“祖母,大伯母,我娘的性子就是这样,我代她向你们道歉了。” 老太太叹气,整个二房,就晓柔还算懂事些:“罢了罢了,不关你的事。” 屋里的闹剧刚平息,又有下人过来传话:“老夫人,相府的人来传话,说府上有急事,让相爷和夫人回去一趟。” 周云芝一听,担心的看着女儿:“清阮,娘陪你一起去吧。” 她担心相府老夫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委屈的自己的女儿。 这种事,任哪个婆婆都容忍不了,但躲着不是办法,还是要将事情说清楚。 “娘,大人知道真相,婆婆也不会为难我,待我将事情处理好,就回来多陪您几日。” 老太太站起身,对着鹤安郑重道:“鹤安呐,清欢是什么样的姑娘,我相信你应该清楚,她性子有时是急躁了些,但德行人品没有问题,这件事,你要处理好,给清欢一个交待。” 第27章 老太太没提娘家撑腰,但字字都有娘家撑腰。 阮清欢莫名就被这种袒护搞得有些想哭,阮家虽是豪富,但在相府面前,却什么也不是,可祖母还是愿意为她站出来。 阮清欢走时,弟弟清舟非要跟着,被母亲周云芝扯住胳膊不放:“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若真想去,也得明天再说。” 她的儿子她清楚,性子和她姐姐差不多,向来不怕事大。 又被他祖父留在江南学了十来年的功夫,真要闹起来,岂不乱上加乱? 昨天折腾了一夜,今天折腾了一天,阮清欢已经累到极致了,不然,就她的脾气,绝不可能任由二婶挑事,定要还以颜色。 上了马车,长舒一口气,端了一天的精气神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打了个哈欠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鹤安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心疼,昨夜因为醉酒加生气,丝毫没有收敛,没顾及到她的感受。 今日她又非要陪着弟弟回阮府,一直到现在也没能休息片刻。 阮清欢直接无视了鹤安,刚有些睡意,只觉身子一轻,猛然睁眼,人已经在鹤安怀里。 阮清欢瞪他。 鹤安:“乖,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阮清欢是真的蹦跶不动了,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吵,可闭上眼却没了睡意。 昨晚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两人之间突破了那层关系,等于她真的成了相府主母,鹤安的妻子。那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过? 这种和原主经历天差地别的情况,阮清欢之前从未想过,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计划没有变化快。 相府正厅中,气氛严肃,明明时候已经晚了,还有两位夫人坐在一侧。 没办法,事情是在相府别苑出的,面对这种丑事,相府老夫人动了气,非要让她们过来做个见证,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哎,真没想到,柳姑娘就算再痴情,也不能这般做为呀。” “就是,既有婚约,那就明媒正娶嘛,怎么能干偷偷摸摸的苟且之事?” 两个夫人小声嘀咕完,叹了口气。 出门时精心打扮的柳月如神色木讷的坐在一旁,她身边是位布衣公子,感受着厅中众人轻蔑的眼神,她恨不能将身边的人杀了,都难解心头之恨。 马车停在相府门口,江明掀开帘子刚要说话,就被鹤安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鹤安抱着沉睡的阮清欢下了车,本想直接回畅春园,只见正厅门口的陈婆喊道:“大人,大人,老夫人请你和夫人到正厅说话。” 这么一喊,阮清欢醒了过来,但还有些迷糊。 天黑了,直到大人走到近前,陈婆这才看清,他竟是抱着夫人过来的,刚要提醒厅中有客人,可鹤安已经越过她抬步走了进去。 正厅中灯火通明,阮清欢看着坐在上首的婆婆,这下彻底醒了,慌张的让鹤安将自己放下来,红着脸福了福身:“娘,我……” 孟素秋却一脸愁容,急着向她招手:“快过来,要不是今天事急,娘也舍不得这么晚了还惊动你们,快到娘这来坐。” 坐在一旁的两位夫人:“……” 看来,老夫人很疼这个新媳妇啊。 阮清欢还有些迷糊,就被鹤安拉到上首,坐到母亲身边,看着坐在厅中的柳月如和布衣男子道:“母亲,这是何故啊?” 第023章 就是狠劲不够 孟素秋状似神色为难,几度开口终是没说出话来。 柳月如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不能认命,不能嫁给这样一个无能的男人,从椅子上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厅中。 这一举动将忍不住打哈欠的阮清欢吓了一跳。 “大人,老夫人,今天的事是个误会,真的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你们听我解释。” “够了,柳姑娘,按说,你的事同我们相府没有关系,但事情发生在我相府别苑,我就不能放任不管了。”孟素秋说着叹了口气:“好在你搬回京城,很多与你有关的文书自然也调了回来,我在官府真的找到了订亲文书,可见,这位小哥没有说谎。” 订亲文书? 在这个朝代,的确有订亲文书一说,否则鹤安当初也不会被迫娶她。 可柳月如既然订亲了,怎么还敢……勾引鹤安? 陈婆将一张文书铺呈上前,鹤安看着上面的内容,确实是真的,上面有当初柳家所在地官府的印鉴。 “不是的,我当初就不同意这门亲事……” “柳月如……”一直窝在椅子上的男子终于开了口:“当初我曲家在临城也是大户,议亲时,咱们还见过面,若非得到你的允准,此事柳将军又怎么可能同意?” “世人都知,将军只剩你一个亲人,万事都以你的想法为重,可后来,我曲家因为战事,生意一落千丈,你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不肯见我,非要悔婚……” “是我赖着不肯退婚的,那是我看清了你嫌贫爱富,无情无义的嘴脸,我就是要抓着你不放。” 看到这里,阮清欢心中震惊,原以为婆婆将她叫回来,是为谣言的事要训话的,没想到,今天的主角居然是柳月如。 这个瓜属实有点大,柳月如怎么就弄出个未婚夫来? 原书中,并未有这个人的存在,除了阮清欢一次又一次的吵闹,先期最大的事应该是柳月如和鹤安表妹争风吃醋,柳月如假意掉入湖中,冤枉魏明溪这一段…… 第28章 可现在,魏明溪还没来,柳月如就要下线了? 一股疲惫涌上心头,这剧情的走向越来越离谱,柳月如下线了,那后面谁和魏明溪斗? 任柳月如如何哭求,孟素秋依旧执意让鹤安将订亲文书交到礼部去,已故将军的家人,朝廷自然会安置妥当。 事情落幕,陈婆送走了两位夫人,柳月如生无可恋的坐在地上。 又羞又恼又不甘,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相府别苑中睡着的,怎么就变成曲义了?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也没了顾忌,恨恨的瞪向阮清欢:“是你,是你害我对不对?” 阮清欢无语:“心黑的人看什么都黑,我劝你日后安生一些,别总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孟素将朝陈婆使了个眼色,几个丫鬟过来,将柳月如和那姓曲的公子带了出去,厅中只剩自家人了。 孟素秋这才冷下脸来,凝着阮清欢的眼神透着审视:“你可知道错了?” 阮清欢被她看得发毛,但没做亏心事,不能被冤枉:“母亲明查,抓进大牢的是我弟弟清舟,他早就回京了,又不想回阮府,便在我买的别苑住了下来。” 孟素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阮清欢:“若是婆婆觉得,清欢给相府……” “你这孩子,弟弟回来为何要住在外面,相府这么大的院子,难不成还容不下你弟弟?” “还有,出了谣言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找娘,若非我事先有筹谋,不然你和鹤安都很被动,现在好了,委屈也受了,闷气也生了,还不知道错吗?” 孟素秋睨她一眼,一把将阮清欢搂在怀里:“你呀,还相府主母呢,就是狠劲不够。” 阮清欢:“……”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不等她细想,就听婆婆对着鹤安大喝道:“还有你,没事找事,要做好人也要有个度,人家一纸求助的书信,怎么不送季凌川呐,当初柳将军和季凌川同在一个军营,那关系不比你近?” “这次的事,你给我长长记性,再让鹤家的女人受了委屈,我让你爹请家法。” “母亲教训的是。”鹤安认错态度良好:“可时候不早了,清欢也累了,我们能不能回畅春园?” 孟素秋这才放开阮清欢:“日后就算天塌下来,有我和你爹给你撑着,你就安心做好你的相府主母。”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有怀疑,没有质问,做为婆婆,有几个能做到这样? 鹤安拉着她走到门口,孟素秋突然想到正事:“你俩等等。” 两人回头。 孟素秋的态度来了八十度大转弯:“那个,有个事啊,娘有些看法。” 眼见婆婆一直盯着自己看,阮清欢正思量,就听她继续道:“清欢呐,娘不是想干涉你噢,但你如今刚嫁进相府,在生下孩子前,还是应该好好养着身子,生意的事,且先放一放。” “可是……我的铺面已经开始装修了。” 孟素秋等的就是她这句,为难道:“那就装修完先放着呗,等将来你生下个一儿半女,到那时,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娘绝不阻拦。” 阮清欢抿唇。 生孩子? 跟鹤安? 这剧情怎么跑的比跑调还严重? 但见婆婆半带央求的模样,违逆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了,只得跟鹤安先回了畅春园。 两人一走,孟素秋的脸立时冷了下来。 陈婆知道她定是有事吩咐,走近了些。 “柳如月的事情虽解决了,但谣言的事还没平息,此事要想彻底解决,反倒不能息事宁人,报官吧。” 陈婆:“老夫人,此事要不要问问大人和老爷?” “老爷?”孟素秋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个点儿了,他不知道粘到哪家的棋盘上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指望不上他,问他有什么用?” “至于鹤儿,换做是他,应该也会这么做,只不过,此事由我出面,更妥当些。” “夫人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鹤齐章一进门就看正厅的灯还亮着,提着鸟笼走了过来,边走边道:“今儿周老头输了我三盘棋,赢得属实痛快。” 见夫人脸色不好,鹤齐章才意识到不对,不等他问,就听夫人道:“明个,你和我去官府。” 鹤齐章一听去官府,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时,夫人已经走了,立马追上前去:“不是,我就溜个鸟,下个棋,夫人别闹。” 鹤齐章以为老婆子双要提和离。 第024章 她这是盼着他走啊 翌日一早,柳月如与情郎相聚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让那些一直以为丞相大人与柳月如有私情的人大跌眼镜。 传言说,柳月如性格忠贞,极念旧情,虽搬至京城,也没嫌弃家道中落的未婚夫,并将人接到京城,就安置在丞相家的别苑之内。 没过几天,这个传闻便家喻户晓,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这日,茶楼中有人议论此事,就听旁边桌上的几个妇人接过话茬:“你们只听个热闹罢了,那个柳姑娘其实就是个见利忘义、水性扬花的女人。” “此话怎么讲?” “还不是相府老夫人心地好,念及为国捐躯的柳将军,才帮柳姑娘盖下丑事。 我听说,她想勾搭的,原本是丞相大人,哪知那个家道中落的曲公子找到京城,被丞相大人安置在别苑。” 第29章 另一个妇人附和:“说到底,人心不正,结果好不到哪儿去。”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竟是游街示众,这样的情况在京城可不多见。 茶楼的客人纷纷出门看热闹,只听前面的官差一手拿着铜锣,时不时的敲一下,后面的囚车中,关着个蓬头垢面的丫鬟,双眼无神,狼狈不堪。 后面的官差每隔一段便会贴上告示,有人上前围观查看,竟是关于丞相夫人谣言的澄清告示。 “原来那囚车中押的是相府的丫鬟,胆子不小啊,竟敢污蔑主子,真是不要命了。” “这有什么稀奇,看那丫鬟有几分姿色,说不定是想勾引丞相大人。” “是哦,人比天高,命比纸薄,到头来一场空不说,就污蔑官眷清誉这一条,就够她关上几年的。” 天气越来越热,初夏的夜还算清凉,坐在院中听着虫鸣鸟叫,本是件惬意的事。 但一连几日未出门,阮清欢心中惦记着城东铺子事。 算算日子,她在府上已经闷了五日,都快发霉了。 好在自打出了柳月如的事后,鹤安好像一下子忙了起来,连续两天宿在宫中,后来就算回府,时候也很晚,便直接睡在了书房。 这倒缓解了两人相处的尴尬。 那晚的事后,阮清欢一直没想好怎么面对鹤安,如今两人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万一他还越界,她也没理由拒绝。 在这个时代,这方面的事,一般都由男人主导,后院的女人是没有资格拒绝的。 夏莲在院中忙来忙去,天都黑了,她还在鼓捣墙角花圃里的花苗。 阮清欢叹气:“夏莲,那些花就让它们自由生长嘛,你干嘛非要整得板板齐齐的?” “左右闲在府上没事嘛,再过些日子花开了,少夫人一看这花,心情都开心。”夏莲一边忙活一边道:“等将来,少夫人生下小公子、小小姐……对了,光种花不行,最好在花园中再种几颗果树……” “夏、莲……” 几声轻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阮清欢想训斥夏莲的话,只见鹤安如同月色下的影子,一身墨袍,看得不甚明晰。 他今天回来了? 鹤安吩咐江明准备热水,阮清欢一听,这是要宿在畅春园了? 阮清欢脑子飞转,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先睡吧,睡着了,什么尴尬不尴尬的,和她就没关系了。 阮清欢前脚回房,鹤安后脚就跟了进来。 屋里光线明亮,阮清欢看他脸色有些疲惫。 鹤安却开口道歉:“事务太忙,都没能向你道个歉,夫人可还在生气?” “我不是青蛙,没那么大气性,大人快去沐浴吧。” 话落,才意识到不太对:“我是说,你累了一天,洗完澡好休息。” 阮清欢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说的,好像她在等他睡觉:“你别误会,我……” “我很快。”鹤安不等她说完,已经进了浴室。 阮清欢的目光在软榻和床之间来回游走,最后落到了软榻上,抱着被子快速躺上去,心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眼看快查到一百了,依旧没有睡意。 就这么拖着拖着,浴室的门开了。 这下,阮清欢觉得自己比刚才更精神了。 鹤安看着蜷在软榻上的娇小身子,哪怕蒙着被子都盖不住她的那份紧张,若非亲眼见过她骄横跋扈的样子,真的很难将她和厉害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睡不着就聊会天?” 感觉到身侧的重量,阮清欢“腾”的坐起身,就见鹤安坐在软榻边上,眼中透着防备。 鹤安身上的简衣就那么搭在身上,带子也不系,麦色的肌肤上沾着水珠,湿湿的发稍滴着水,混身的水气包裹下,有种又痞又帅的感觉。 阮清欢忍不住咽了口水,他这是在勾引她吗? 接着手中多了块手巾,鹤安神色自然,背对着她:“帮我擦头发。” 他可真好意思,整的好像老夫老妻似的,她嫁过还没超过一个月呢。 房中多个女人这件事,鹤安从前没有想过,如今回来有个人等着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朝中事务繁忙,加上之前与南蛮时有征战,除此之外,皇权之争暗斗不断,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政事上。 甚至想过,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而且,他之前也不看好和阮家的亲事,江明打听的消息,阮家嫡女个性刁蛮,行事鲁莽,娶这样的女子入府,鹤安只想想,就头疼。 但多方因素的影响下,他还是娶了阮清欢,想着只要她安守本分,不要闹事,便给她一世安稳。 不知从何时起,鹤安渐渐发现,这姑娘与传说中不太一样。 极有主见、个性独立,心思缜密,这些特点,在柳月如数次找茬的时候便体现了出来。 更让鹤安想不到的是,她似乎和自己一样,都不大看好这门亲事,对他的一切也漠不关心,就算成亲当日没有圆房,也不吵不闹,安然度日。 鹤安之前不想成亲,并不是因为抗拒,而是很难找到一个和自己契合的人,可随这段时间的相处,磨合,好似阮清欢就是那个能和她契合的人。 头发擦的差不多,阮清欢拿起木梳为他梳顺:“好了,可以休息了,大人晚安。” “清欢。” 第30章 “嗯?” 鹤安从不知道什么是依恋的感觉,但现在好像懂了。 阮清欢发现他有些怪怪的:“大人有事?” “过些天,我可能要出趟远门。” “哦,知道了,那大人要注意安全。” 鹤安敛眉:“……” 她这是盼着他走啊。 第025章 长得好,功夫好,脑子好 “喂,鹤安,你是不是有病。”阮清欢被他抱回床上,力量上的悬殊让她的挣扎一点用也没有,只能动动嘴皮子。 “可能是,要不夫人治治?” “啊?”看着他一副得了大病的样子,阮清欢咬牙切齿,堂堂丞相,竟也会这么多隐喻。 但她是真不敢乱动了,那晚他如同猛兽的样子,阮清欢想想都害怕。 鹤安长出一口气:“别怕,我什么都不干,就睡觉。” 阮清欢只能任由他抱着,好在鹤安真没干什么,但她却依旧失眠了。 鹤安的怀抱既陌生又熟悉,自打嫁进相府,乌龙不断,本来以为自己有金手指,结果故事却脱轨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鹤安这样的男人都是抢手货,长得好,功夫好,脑子好…… 想挤破头嫁给她的女人估计能从京城排到江南去。 但他最后却偏偏娶了阮清欢,两人闹来闹去又分道扬镳,直到故事结束,他依旧独身一人,真应了那句话,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早饭时,孟素秋一听儿子要去卢城,当即放下筷子:“怎么这么突然,之前卢城的灾情不是都由户部主理吗?” “今年卢城的雨水来得早,若不加强堤坝,若再发洪灾,堤坝恐怕撑不住。” 孟素秋虽不想让儿子去,但朝廷公事,推脱不得。 阮清欢敛眉:“大人不能不去吗?” 没想到她会挽留自己,鹤安眉头舒展了些:“事关卢城数十万百姓,我必须得去,不过夫人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尽快?”孟素秋叹气:“修护堤坝耗时费力,最快也得两三个月。” 说话间看向阮清欢:“你们俩这才刚成亲,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阮清欢没听到婆婆的话,陷入失神,原书中,前去赈灾的人应该是户部尚书吕显胜,怎么突然变成了鹤安? 卢城堤坝建筑时就是偷工减料,贪墨的银子都到了二皇子手中,今年雨水来得早,二皇子担心堤坝偷工减料的事泄露,才想办法找了户部尚书吕显胜这个替罪羊。 所以,这个吕显胜注定有去无回,担下了所贪墨的事实。 孟素秋观察她半晌,见她神色越来越凝重,以为是舍不得儿子,瞟了儿子一眼,示意他劝劝。 就在这安静的档口,鹤齐章突然来了句:“如果我没记错,当年钱老头辞官,就是回的卢城老家吧?” “钱家?”孟素秋一时没想起来。 “哎呀,就是当初吵着闹着要嫁给安儿那个姑娘,钱云夕的爹。” 孟素秋想起来了:“就是之前告老还乡的户部侍郎钱大人?” “对对对……” “好端端的提起他干什么?”孟苏秋说着,看向儿媳:“清欢啊,那都是鹤安年幼时的事了,后来钱家辞了官,便回老家去了。” “没事的娘,我没多想。” 话是这么说,阮清欢看向鹤安的眸子却不由得冷了几分,刚送走一个柳月如,表妹还没到呢,竟又整出个钱云夕。 因为鹤安要去卢城这事,阮清欢心里不免担心。 卢城灾情牵扯甚广,这一点,站在太子一边的鹤安不会不知道,那他为何明知危险还要跟着去? ** 畅春园。 夏莲将城东铺子装修的一些账目放到她面前的石桌上:“少夫人,城东的铺子再有半个多月便差不多完工了,最近好多围观的人,都说门面的设计别出心裁。” 夏莲滔滔不绝:“您事先吩咐需要买的物件,咱们是不是现在开始布置?” 阮清欢:“……”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夏莲回头,发现少夫人正在躺椅上发呆。 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早前一提起城东的铺子,少夫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总要滔滔不绝的说上半天,今个她说了一堆,感情夫人一句也没听进去。 阮清欢蹙眉,不自觉咬了咬嘴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鹤安现在是她男人,这么冒险的事,她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的。 她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夏莲,你去准备些茶水,我要去书房找大人。” 夏莲:“……” 这是自打入府以来,少夫人第一次提出去大人的书房。 书房中,季凌川翘着二郎腿,盯着鹤安看了半天:“这回的事,可有点玄乎,你真想好了?” 他也没想到,鹤安会主动请命去查卢城赈灾的事:“就算要钓鱼,也不能拿自己当饵啊,太子知道此事,气得够呛,让你晚上过去一趟。” “知道了。” 季凌川敛眉:“不是我说你,现在二皇子的尾巴,本来就要保不住了,你何必冒这个险?” “两万私兵,不是小数,且这京中,二皇子与护军都尉的关系不简单,不能不防。”鹤安语音一顿:“但若没了外援,情势就稳了。” 季凌川摇头,鹤安行事,向来心思缜密,做出这个决定,也定然有了详细的规划,只是,过程的凶险可想而知。 第31章 别说私兵之事,就算是卢城堤坝修建所涉及的猫腻,都足以让二皇子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这事让人心情压抑,季凌川突然转了话题:“对了,你那小舅子没和你结仇吧?” “要是结仇,也该你睡不好觉。” “不是,那天我本来是要自己去的,结果碰到了楚离,情急之下我只能逃了,便将事情交给了京兆府,谁知道王大人笨得可以,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鹤安仔细看着卢城地图,眉头紧锁。 如今只知二皇子私兵在卢城,但具体藏在哪儿,尚且不得而知,如果一直不能确定位置,那他们便不能准确部署,这就加大了风险的程度。 书房外,江明见到阮清欢,恭敬道:“见过少夫人。” “大人可在书房?” “在呢,少夫人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江明说着便要进屋,却被阮清欢叫住:“不必,我自己进去就好。” 说着,从夏莲手中接过托盘,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 门外的江明:“……” 大人的书房,是相府的禁地,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不经通传就闯进去过的先例。 第026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房门突然打开,鹤安面色当即一沉,在看到阮清欢时,又瞬间缓和了下来。 这变脸,季凌川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 心底不由得越发瞧不起鹤安来,从前总板着一副冰山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娶了媳妇不照样端不住架子? “夫人找我有事?”鹤安起身拉了把椅子到书案内。 季凌川继续腹诽:这家伙,恨不能贴身上得了。 不由得心下暗叹,一代名相,最后也逃不过惧内的悲惨结局。 阮清欢将季凌川的神色看在眼里,倒与原书中塑造的形象有几分相似,常年征战,为人随性,不愿被规矩束缚。 原书中,他可没少同鹤安私下议论,太子惧内的事。 阮清欢朝他福了福身:“见过季将军?” “嫂夫人认得我?” 阮清欢笑道:“当初在街上, 正好撞见季将军班师回朝,有过一面之缘。” 好在她反应快,否则就露馅了。 亲自给两人倒杯茶,端起一杯放在季凌川旁边的小几上,这才回到书案内落了坐。 季凌川只觉这位相府主母从容自在的劲儿,与坊间传的有些不大一样。 鹤安以为阮清欢有事,便想将季凌川打发了,却见阮清欢似乎对桌案上的地图十分感兴趣。 她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片刻:“这不是卢城周围的地势图吗?” “正是,我正在同凌川研究,堤坝如何修建才能更有效的抵御水灾。” 阮清欢冷哼,骗鬼呢? 两人分明就是在猜迷,猜猜二皇子的私兵藏在何处。 但她不能直说。 应该怎么做,才能既给他们传递了信息,又不引起怀疑呢? 阮清欢看得入神,季凌川打趣道:“没想到嫂夫人竟能看懂这图,真让小弟刮目相看。” “我只将将能看懂一点点。” 阮清欢灵光一闪,即是赈灾,那就从灾民说起,她指着之前堤坝修筑的位置道:“堤坝建的位置在卢城东南边,按说正是山洪滑落的方向,但当初堤坝建得急,质量自然不乐观。” 说着打量了眼鹤安,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是清欢逾越了,大人不要生气。” “不,你继续说?” 阮清欢本来就被他看得发毛,鹤安却将手搭在她腰间,扶着她坐下说。 “依我看,就算大人现在去,巩固堤坝也未必来得及,不如将下游一些危险地段的百姓先移到西边的山上,这样也方便统一救助。” “东、南两边的山,坡向不算太陡,地势也不复杂,若一旦洪灾发生,高度又足以躲过洪水……所以……” “等等……”季凌川听到这,突然起身来到桌案前,看着地图上绵延不绝的山峦。 之前只想着私兵的藏身之处,却忘了,一旦洪水爆发,这些私兵定然要躲开百姓聚集之地,否则一旦暴露,必然会引得朝廷围剿。 阮清欢佯装吓了一跳:“我说的……不对?” 季凌川先是看了眼鹤安,鹤安自然也听出了门道:“夫人说的极是,倒是给我俩解决了一个难题呀。” 阮清欢:“大人可别揶揄我了,我只是看图说话,真到现场,未必行得通,你和凌将军还是仔细思量思量才行,事关百姓民生,可不能掉以轻心。” 阮清欢出了书房,呼出一口气。 鹤安啊鹤安,娶到我,算你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看着夏莲手中拿的帖子,阮清欢问:“这是什么?” 夏莲:“这是二皇子府上送来的,说是邀丞相大人和少夫人同去桃园赴宴。” 接过帖子,阮清欢蹙眉,这是二皇子主动向鹤安示好,应该是不希望他去卢城。 卢城之事非同小可,一旦败露,二皇子定会万劫不复,若按照他的计划,只派个户部官员过去,再借机将人除掉,便可推说是户部办事不利。 相比之下,就算他真的除掉鹤安,后续还是会非常麻烦。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二皇子的计划不被打乱。 夏莲见她脸色不好,提醒道:“少夫人,咱们日前在街上遇到晓月小姐,她好像说,也会去桃园。” 第32章 阮清欢点头,夏莲不说,她都将此事给忘了。 阮府,郑巧慧在镜前给大女儿梳头发,眉眼间乐开了花:“晓月啊,别看这个护军都尉的官职没有鹤安大,但人家手里有兵啊,这年头,谁手上有兵权,谁说话就有分量。” “裴小姐待你这般好,想必是他哥哥中意于你,就算不是,也不要紧,这次桃园宴去的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们,说不定就能遇上中意的。” 阮晓月眼角一弯,嘴上却撒娇:“娘,您别胡说,我就是和裴雯比较聊得来。” 阮晓月曾远远见过裴冲多次,那人长得丰神俊朗,身姿英挺,看着不比鹤安差多少,只是不知裴将军能不能看上她。 夜深人静,二皇子府的密室中却气氛压抑。 二皇子怒拍桌子:“本王早就说过,卢城的事,决不能假他人之手,现在倒好,鹤安主动请旨,父皇还允了,你们说,此事该怎么办?” 一位须发皆白的谋士半眯着眼,内里透着精明和狠毒:“殿下此刻不能乱了阵脚,鹤安不可能知道私兵一事,此次去卢城,是为水灾一事……” “水灾一事的问题小吗?”二皇子打断他的话:“五千两的赈灾银,缺了近四千两,万一查出来,父皇定会治我的罪。” 裴冲将刀往地上一杵:“若如此,那便只能让他有去无回了。” 二皇子闭眼,抬手捏了捏眉心:“鹤安是当朝丞相,他出事,后面的麻烦事更多。” 近来因为卢城的事,二皇子心绪越发烦躁,动不动就发火,使得这些谋士也不敢轻易张嘴,深怕说错什么,惹来祸端。 但上了二皇子的船,下是下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时,一个稍年轻些的谋士站起身:“殿下,依我看,丞相也是人,是人就有贪念,只要投其所好,不怕撬不动这块石头。” “投其所好?”二皇子敛眉,他还真不知道,鹤安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年轻谋士故弄玄虚道:“柳将军的妹妹,柳月如啊?” 裴冲闻言嗤笑一声:“你这谋士怕是只会闭门造车,柳姑娘如今已经被送出相府,和情郎搬回新宅子,鹤安若真有那心,会放她离开?” “哎,这裴将军就不懂了,柳姑娘那未婚夫一闹,鹤安就是有心,也不能不顾名声,若真发我心,当初又怎么会在新婚夜,就迫不及待将人接回丞相府?”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越是这样的时候, 越刺激。” 第027章 碰不得脏东西 转眼到了桃园的赏花宴,阮清欢本不想来的,但想到二皇子可能会借机搞事情,还是决定帮鹤安渡个劫。 昨个夜里下了场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花草的清新味道,阮清欢拉开车帘向外望去,远山一片翠绿,路两边的花草像刚洗过澡一般,个个生命力饱满。 坐在里边的鹤安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出神。 阮清欢,清爽欢喜,就像这些自由自在的花草,哪怕只这样看着,都让人心情舒畅。 感受到鹤安的目光,阮清欢回头。 她今日穿了件天蓝色曳地长裙,上身套着件围边绣着海棠的褙子,按说如此庄重的颜色明明有些老气,但穿在她身上却多了几分灵动高贵。 “日前你还说不想参加这次赏花宴,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我就是想凑凑热闹。” 鹤安轻笑,她不是会随便改主意的人,之前她本不想去的,昨晚突然主动提出陪他一起来,但前提是……不能…… 想到此,向来沉稳的鹤安突然有些心猿意马,猝不及防伸手揽住阮清欢纤细的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这样的亲密让阮清欢有些慌乱,不自觉红了脸:“你干嘛?” “最近你总是走神,可是遇到了为难的事儿?”鹤安虽忙,但偶尔回府,总能看她沉思的样子,以为她遇到了难处。 “没有,我只是,听说晓月和裴冲将军的妹妹走的比较近,有些担心。” 阮清欢没有瞒着鹤安,一旦阮晓月和裴冲勾结在一起,定是为了阮家的财产,如今有鹤安撑腰,他或许不敢明目张胆的要,但若将来,鹤安将她休了…… 想到此,阮清欢突然不愿再往下想了,自从那晚之后,鹤安待她像变了个人,言语温和、细致耐心,这些阮清欢是感觉的到的。 只是不知,他这么做是出于对她的喜欢,还是只为了为人夫的责任。 若是真心喜欢,说不定两人的关系真能继续下去,可若只为了责任,一旦新鲜感过去,便和搭火过日子差不了吧? “裴家不是好的选择。”这话,是经过鹤安深思熟虑过的,裴冲手握京城护军,是二皇子的亲信。 自从与南蛮战事结束,军力重新部署,二皇子拉拢这样的人,目的很明显。 “我也知道,可阮府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大房和二房之间芥蒂很深,如果二婶同意,只怕谁说都没用。” “那就随她去吧。” 随她去? 阮清欢不悦的仰起头:“裴家与阮家向来没有瓜葛,这个时候裴冲突然接近晓月,我担心,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你妹妹不明白,又有何用?” 阮清欢坐开了些,侧身看着他:“你知道,裴冲对阮家图谋不轨?” 鹤安听了这事,一点都不意外,以他的城府,怎么可能猜不透这事? 第33章 “放心,有我在,裴冲还没那个本事。”鹤安并不在意,安抚的揽过她的肩膀:“靠着小憩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阮清欢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早前鹤安并未在意这个裴冲,看来往后,得注意着些了。 ** 桃园今日十分热闹,园内的桃林中分布着数张矮桌和铺垫,应该供人休息说话的。 桃园很大,往里还有处庭院,庭院西边有个花园,东边是栋二层小楼,小楼的旁边,是间雅致的水榭。 水谢中的人不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聊天。 二皇子站在窗边,他身边是太子殿下,见到鹤安,二皇子点头示意,示意他过去。 鹤安吩咐江明、江齐跟着阮清欢,嘱咐道:“别委屈了自己。” 阮清欢轻笑:“放心吧。” 说实话,阮清欢有点担心鹤安,二皇子想拉拢他,势必会使手段,最重要一点,便是挑拨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花园中,太子妃与辰王妃正在说话,其他王妃都在旁边看热闹。 太子妃虽未见过阮清欢,但她认得鹤安身边的江明江齐,能让这两人随行保护,那必然是丞相夫人了。 早前听太子和季凌川闲聊时,季凌川曾说,向来冷傲威赫的丞相大人,这回算栽在新夫人手上,起初太子妃还不信,但见阮清欢这副自在灵动的样子,可见鹤安待她不错。 嫁的不好的女子,不会有这样灵动自在的眼神。 太子妃朝她招了招手,江明小声道:“少夫人,这两位是太子妃和辰王妃。” 上前向两人见了礼:“臣妇见过太子妃,辰王妃。” 太子妃刚将人扶起,还未说话,辰王妃便审视打量起阮清欢来:“早就听闻丞相大人娶了亲,今日一见,少夫人的确貌若天仙,只可惜呀……” 她这话音一顿,自然会有故事,阮清欢也不急,等着她继续说。 辰王妃惋惜摇头:“只可惜,哪怕这般美若天仙,却不是丞相大人喜欢的类型,听说,还为此将婚期拖了两年,最后挨不过家中长辈的压力,才勉强将少夫人迎回府上。” 辰王妃说话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不由往这边看来。 太子妃闻言,脸色不好:“我看未必吧,夫妻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外人看的未必是真,若丞相与夫人感情真不好,又怎会带她一同赴宴?” “太子妃这话说的,再怎么不喜欢,不也是相府主母嘛,这样的场合,难不成带个外室过来?”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一阵窃窃私语。 阮清欢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灿然一笑:“辰王妃说笑了,我家大人向来醉心公事,日前一连几天都宿在宫中,而且他为人有洁癖,碰不得脏东西。” 辰王妃闻言,冷下脸来,阮清欢这是暗指她说话不干净啊。 在一旁看热闹的阮晓月见情况不好,便想躲开,却被辰王妃看到叫了过来:“少夫人不必掩饰了,这些,可都是你妹妹亲口说的,难道还会有错?” 阮晓月被架在此处,自是不得不帮着辰王妃说话:“堂姐,这种事,您就别争了,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谁想看笑话啊?” 太子一行人来到花园,辰王妃有了倚仗,来到二皇子辰王身边:“王爷,我就和丞相夫人说些家常,少夫人还生气了。” 太子妃:“妹妹,今日这话,确实有些过了。” 辰王妃不以为意:“看吧看吧,太子妃也一板一眼的,一会大伙都不敢说话了。” 辰王佯装训斥,实则放水:“你呀,就该跟太子妃好好学学,不能只会撒娇任性。” “王爷这话说的,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辰王妃撒起娇来:“咱们王府后宅不也有好几个妾室,我说什么了吗?” “这一点,王妃的确大度。”辰王说完哈哈大笑。 阮清欢知道今日场鸿门宴,但似乎有些不大对味呀,上来就整这么一出,辰王到底想打什么算盘? 第028章 喂,你夫人靠不靠谱啊? 鹤安要上前,阮清欢朝他使了个眼色,在没搞清楚二皇子到底想干什么之前,先看看再说。 鹤安眼中不快,但见阮清欢警告的神色,脚步还是顿住了。 阮清欢不是笨蛋,王府有那么多女人,辰妃自然不会真如表现的这般大度,那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说,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感觉,像是在给鹤安铺路? 二皇子想拉拢鹤安,能拿捏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身边安插一个女人,如此便能时时刻刻掌握他的动向。 可又一想也太对,鹤安是出了名的禁欲冷淡,二十六年来从未传出过一件男女绯闻的事。 直到阮清欢进了相府,才开始鸡飞狗跳的。 那二皇子又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给鹤安的女人,一定能让他心动? 辰王妃被辰王表面训斥两句,立马换了副面孔:“少夫人,我这人心直口快,刚刚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这算是给了阮清欢一个台阶。 “臣妇不敢。” 二皇子与前来打招呼的公子们说了会话,便要离开,临走时,拍了拍鹤安的肩膀,本王今天,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鹤安:“……” 看来阮清欢想的不错,刚刚那场戏,就是给她们夫妻演的。 第34章 太子摇头:“辰王行事向来不修边幅,今日之事的确不该。” 太子妃不悦皱眉:“殿下没看到刚刚的局面,辰王妃哪还有个王妃的样子?” 简直和市井吹拉弹唱、以色示人姑娘一个样。 阮清欢淡笑:“太子妃不必生气,我没事。” 太子妃点了点头,经过这事,她对阮清欢倒有些刮目相看,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辰王妃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她竟不见丝毫慌张。 鹤安借机拉着阮清欢到了处人少的地方:“要不,我让江明、江齐送你回去。” “我现在回去,可是真的打了你的脸。”阮清欢不以为意:“和傻子生气的,那才是真傻子。” 鹤安:“……” 他听明白了,阮清欢说辰王妃是傻子。 不过没点名道姓,倒也无所谓。 阮清欢睨向他:“二皇子要给你送女人了,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此话怎讲?” “人家都替你搞定我这个少夫人了,你还没看明白吗?”阮清欢叹气:“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们凭什么认定你会是个好色之徒?” “我不是。” “我知道。”阮清欢冷笑:“可人家觉得你是。” 鹤安:“……” 虽然没反驳阮清欢,但他觉得,这次她一定想错了,如果二皇子真有这个心,怎么会等到今天? 倒是皇上动过这个想法,担心他在皇子之中选边站,曾动过想赐婚的念头。 季凌川来时,两人也聊的差不多了,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们猜我刚看到谁了?” 鹤安没说话。 阮清欢也没什么兴趣,季凌川认识的人,她未必认识。 这两人也太不配合了,季凌川有点扫兴,但不说又闹心,兴至缺缺道:“柳月如。” 阮清欢:“谁” 季凌川重复道:“柳月如。” 阮清欢看了眼鹤安,又看了看季凌川,心中那些问题似乎有了答案,阮清欢左右看了看,没见柳月如的影子。 季凌川道:“别看了,她去内院了。” 阮清欢:“……” 刚来时,她听丫鬟说过,桃园最里面的内院,是二皇子私宅,并不是客人能随意去的地方。 心底的答案八成差不了,阮清欢挑了挑眉头:“鹤大人,你自求多福吧。” 鹤安和季凌川闻言,皆一头雾水。 季凌川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就见花园门口进来一人,当下便乱了阵脚,挺高的个子躲到了阮清欢身后。 “大白天,你见鬼了?”阮清欢一头雾水。 鹤安见楚离进了花园:“他的克星来了。” 季凌川的克星? 那不就是楚国公之女,楚离? 原书中,这个季凌川可没少装硬汉,最后将楚离气的与其悔婚,一气之下出了家。 阮清欢暗淡,鹤安身边这都什么人呐。 阮清欢仗义道:“别怕啊,我正要过去,一会我就和她说,你走了。” 季凌川一听,顿时感激涕零:“多谢嫂夫人,嫂夫人大义啊。” 阮清欢看着季凌川躲进角落的桃林中,神色狡黠,待对上鹤安的眸子时,又收敛了些,清了清嗓子走了。 鹤安总觉得她刚刚的样子,像在酝酿什么坏水。 天蓝色的曳地长裙随着身姿摇曳,走路间,头上步摇一晃一晃,透出几分灵动。 楚离在人群中寻了半天,神色有些着急,她明明打听清楚了,季凌川来了桃花宴,可找了一圈也不见他的影子。 正要再往里找,面前出现个天蓝色的身影,楚离迷茫的看向阮清欢:“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要找谁?”阮清欢唇角噙着笑。 楚离本还失落的眸子瞬间释放出光彩:“真的,我要找季凌川。” 阮清欢回过头,朝着季凌川藏身的角落一指:“就在那,你得从东边小路过去,这样免得他跑了。” 躲在角落的季凌川虽听不到两人说话,但光看举动,都觉得阮清欢不像在帮她…… “喂,你夫人靠不靠谱啊?”抬脚想踹鹤安,鹤安却一甩袖子走了。 直到耳朵被人从后面抓住,季凌川才嚎叫着被提了出来:“楚大小姐,有什么话你好好说,扯着我耳朵算怎么回事?” “好好说?”楚离气得不行:“你回京这么久,为什么不来国公府看我?” 不止不来看她,她想找他也找不到,明显就是顾意躲着她的。 今日若非那个好心姐姐,指点她从这边小路绕过来,只怕被他发现后又跑掉了。 就这样,季凌川在众目睽睽下,被扯出了花园。 临近午膳时间,也是众公子贵女们展示才艺的时候,桃园中挂了不少画作和诗词,还有贵女准备了献舞和弹琴,至于公子嘛,就是作诗和射剑。 但真正比剑的人却很少,若真为了运动,谁会来这样宴会? 在四处转了一大圈,阮清欢还是没见到柳月如,如此可以断定,今天二皇子的计划,没准和她有关。 她刚才没告诉鹤安,是因为不确定,但现在,十有八九应该错不了。 “柳月如来此,说不定和你有关系,你自己留个心眼。”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这是提神香,你拿着。” “夫人怎会有此物?” 第35章 阮清欢能说,这是之前为防着他,特地准备的吗? 想着鹤安要是敢图谋不轨,就将他迷倒,而这提神香,就是解药。 只是事事难料,精心算计后,自己没用上,反倒给了鹤安。 第029章 少夫人翻墙? 这些京城贵女,不是献舞就是弹琴,园中掌声和欢呼声不断,宴会进行到高潮时,花园中的气氛也变得热烈了起来。 有花有酒,有公子有美女,这倒像场大型的相亲会。 不出所料,鹤安最后被二皇子身边的人请走了,阮清欢朝江齐使了个眼色,江齐不动声色的跟着出了桃林。 桃园最里面的院子是二皇子的别宅,平日里能入得了这里的人少之又少。 此刻外面喧嚣一片,这里却异常安静。 下人将鹤安带到一处院子,打开房门:“王爷在里面等着大人,请吧。” 鹤安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进去,他前脚进了屋,后脚房门就关上了,外面还传来落锁的声音。 鹤安面色一冷,随即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有些昏暗,走过正厅,东边的帘子后有一张床,上面的被子凸起,明显睡了一个人。 床边的矮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香炉,香烟飘出,在房中弥漫。 鹤安警觉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将香炉浇灭,尽管如此,头脑还是有些昏沉,莫名的灼热感让他心绪烦乱。 此刻,床上的女子缓缓坐起身来,竟真的是柳月如。 鹤安目光阴沉:“柳姑娘,这等行径,真是丢了柳家的脸。” “我对大人情深意重,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幸福,大人,我对你是真心的,哪怕是做小我也愿意。” 说着就要扑进鹤安怀里,鹤安闪身躲向一旁,柳月如扑了个空。 “是王爷让你这样做的?” “是奴家自愿的,大人,您就收了我吧,我愿尽心尽力服侍大人。” 鹤安渐觉不对,他明明已经灭了香炉,但房中的烟雾却越来越浓,他忙从袖中拿出阮清欢给他的荷包捂住嘴。 在房中寻找着烟雾来源,再这么下去,就算熄灭了催情迷香,就这屋中的烟雾都可能令他失去理智。 有了提神香,他的脑子清醒了些,鹤安想开窗,发现房中所有窗都封死了。 柳月如开始宽衣解带,她和鹤安一样,都吸入了催情香,且不说她本就觊觎鹤安,就算此刻换个男人,只怕她也会如此。 鹤安心中是矛盾的,念在对柳忠举的旧时情义,他不希望柳月如成为二皇子的傀儡,可她一次次行为偏颇,说明本就不是自尊自爱之人。 眼见她脱得只剩一个遮羞的小衣,鹤安嫌恶的将目光挪到别处。 房顶传来声音,瓦片被掀开,江齐手中的男人正是刚刚将鹤安引到此处之人,江齐担心他走漏了风声,便将人五花大绑的扔到屋内。 男人的嘴被嘟住,只能痛苦的发出“嗯嗯”的声音。 “大人,走吧。” 鹤安点头,但神色却有片刻犹豫,是不是真的不管柳月如? 柳月如扑上前来,被鹤安推倒在椅子上,柳月如被药力折磨得难受,加上被鹤安一次次推开的委屈化成了愤怒。 朝着鹤安大吼道:“你不是不喜欢阮清欢那个贱人吗?那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呢,我哪里比不上她啊?” 柳月如大口喘着气:“我是忠臣家眷,她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市井女子,她跟本就配不上你,所以,我才想帮你将她赶出相府。” “是我,是我说她不知检点,在外面养野男人的,那又怎么样呢,你不还是没有追究吗?说明你是喜欢我的,鹤安,你只是,不得不将我送出相府对不对?” “不然你也不会新婚夜将我接回相府,你大可装做没收到信,或者派个其他人将我安置在客栈中……” 鹤安失望摇头,长出一口气:“走吧。” 鹤安的身影消失,柳月如揉了揉迷蒙的眸子,当看到地上被绑得像粽子的家丁时,她突然心疼的跑上前:“鹤安,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将你绑成这样的?” 说话间,柳月如吃力的将家丁身上的绳子解开,就在家丁挣脱束缚的一瞬间,双眼通红的扑向柳月如,一把扯下了她身上的小衣。 ** 二皇子在二楼上和太子喝茶谈天,一个下人进来,在二皇子耳边说着什么,二皇子闻言,阴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得意。 朝下人摆了摆手,人便退下了。 阮清欢想进内院看看情况,被门口的家丁拦下,看来,走正道是不行了。 她顺着院墙来到一棵桃树前,这棵桃树离墙近些,且有分叉,踩到点面,说不定能跳过去。 就在阮清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墙头,累得气喘吁吁的抱怨着,为何将院墙修这么高时,目光微垂间正好看见院内墙边鹤安和江齐。 眼瞅着鹤安肆意打量着自己,阮清欢先是扯了扯裙子,又理了理散在身前的头发,最后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就是……想坐这儿看看风景。” 阮清欢一开口,江齐才回过神来,他看到什么? 少夫人翻墙? 阮清欢心虚,暗忖自己的举动唐突了,被鹤安逮了个正着。 别说相府主母了,这个时代的姑娘,尤其京中这些贵女,讲究的就是举止得宜,温婉贤淑,别说爬墙爬树了,就是点点脚尖都怕闪了腰。 第36章 打发了江齐,鹤安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夫人觉得,上面风景如何?” “风景嘛,风景挺好……开阔呀……”阮清欢假意四处瞧瞧,这一瞧差点没吓死她,立马趴到墙头上。 只见外面的小道上,一群人正往内院的方向来,她现在想出去怕是不行了。 等这些人走到前面,怕是会发现她,情急之下,她只得翻下墙头。 鹤安:“……” 没想到直接滚下来了,鹤安是又后怕,又生气:“你不怕……” 话未说完,被阮清欢捂住嘴,两人跌进旁边的花丛里。 眼看着众人都往刚刚的院子去了,鹤安神色冷凝。 阮清欢也只顾着看情况,都没注意自己搂着他的脖子,却不忘邀功:“大人今天可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日后得还。” 想着二皇子带着一堆人扑了个空,阮清欢心里正高兴,就听头上传来鹤安的声音:“守住夫君的清白,不是夫人份内之事?” 阮清欢抬头,额头从他唇边擦过,接着便是鹤安放大的脸,他速度太快,阮清欢来不及反应,被他不要脸的在她唇上亲了下。 在阮清欢蒙圈之际将人扶起:“夫人,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第030章 变得……像大灰狼? 迷迷糊糊走到人群中,阮清欢的脑子还是蒙的,纠结着鹤安偷亲她这件事上。 完了,高冷丞相的人设好像崩塌了呢? 二皇子这么做,就是想让太子觉得,鹤安已经站在了他这边,如今他在外面,二皇子计划铁定是泡汤了。 两人跟在人群最后面,起初也没太在意院中的事,待再走近些,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内院虽说门窗紧闭,但门上的锁已经不见了,而且里面传出的声音……实在不甚入耳。 就算阮清欢这个过来人,都不好意思听。 探寻的看向鹤安,鹤安也是一脸迷惑,突然想到什么:“刚刚江齐将看院子的下人扔在了里面,但当时,人是绑着的。” 阮清欢蹙眉,伸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摸:“那个香袋呢?” “我刚刚用了,从房顶出来的时候,可能刮掉了。” “也就是说,房中有迷烟?” 鹤安没有否认。 阮清欢没想到二皇子这么下作,又有些后怕,若今日里面的是鹤安,那他这一世英名算是悔了,想到此处,不禁侧头看了他一眼,庆幸的长出一口气。 落得这样的局面,只能怪柳月如心数不正,这下,只怕她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太子脸色不大好看,太子妃冷下脸来:“这种丑事,自当关起门来处置,辰王家事,我们不好参与,还是先走了。” 太子附和:“太子妃说的有礼,告辞。” 二皇子状似伤心,也不着急,太子不愿吃瓜,想吃瓜的人不多了去了? 更何况,还是在他院中发生的事,不知有多少人想一探究竟呢。 “哎,说来惭愧,若非下人来报,本王还……”二皇子长长叹气:“来人,开门,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做下如此丑事。” 几个下人一拥而上,二皇子的亲信第一个跑进房中,等了半天后才出来。 进去时,他跑的最快,出来的时候却迈着小碎步。 二皇子:“里面,是什么人?” “是是……” “快说。” 二皇子一吼,将下人吓了一跳:“是桃园的家丁和柳将军的妹妹。” 众人:“……” 太子太子妃:“……” 太子妃本还埋怨太子失察,让鹤安着了辰王的道,不想里面竟的竟是个桃园家丁。 与太子和太子妃不同,众人更纳闷的是,房中的女子竟是柳月如? 最近她的名声在京城很是响亮,起初是因为哥哥为国捐躯,后来是忠贞不渝与落魄未婚夫不离不弃…… 可今日,又在二皇子内院与家丁……做下这等丑事。 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脸色最难看的,当数二皇子了,扯过亲信咬牙问道:“你说,里面的是谁?” 亲信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纰漏,吓得两腿发软。 二皇子干脆将人扔下,自己跑进房去,当看到在床上颠鸾倒凤的两人时,气得差点吐血。 柳月如明显神智不清,那男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完全陷入药力的作用之下,连房中进了人依旧不管不顾。 从房中出来,正好看见走上前来的鹤安和阮清欢。 鹤安一脸疑惑:“我和夫人在附近转了转,等回了花园发现人都不见了,没想到,是被二皇子请到内院来了。” 见到他们,太子太子妃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下了,这种污秽之声,她一刻也不想多听,抬手抚额:“殿下,妾身头晕,想早些回府了。” 太子揽住太子妃,临走前对二皇子道:“柳姑娘是忠臣家家眷,在二弟这里出了这样的事,父皇定会追究到底,二弟想想,该如何向父皇解释才好。” 太子和太子妃一走,众人也不敢多留,吃瓜归吃瓜,谁都怕被牵扯其中。 鹤安身形一晃:“王爷,今日臣身子不适,也先行一步了。” 众人离开,二皇子气得将院中花盆踹翻,房中传出的声音更加让他心烦意乱,指着一旁心惊胆颤的亲信:“还等什么,想让他一直快活到完吗?” 第37章 亲信战战兢兢的问:“王爷,此人……可要灭口?” “灭你个头,让他再不能说话,押入大牢,交给京兆府审问,罪责嘛,就是玷污忠臣家眷。” “是,殿下。” 回相府的马车上,阮清欢一言不发,明明看着桌上的茶壶,神思又像是飘到了远处。 鹤安闭了闭眼,强压住身体不适:“夫人在想什么?” “这次你没事,是侥幸,我在想,你不肯为二皇子所用,这次去卢城,怕是不会太平。” “柳月如的事,是我疏忽了,我想着人绑着,不会有事,没想到……” 阮清欢迎上他的眸子。 他怎么知道,她想的是柳月如的事? 鹤安将她拉到身边拥着:“清欢,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若非她心术不正,就不会落到今日的局面。” “我知道,我不是圣母心,我更不喜欢她,我只是担心,你会有负担。”阮清欢垂头:“毕竟,柳忠举同你和季凌川情义深重,可事情闹到这个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就接受。” 阮清欢:“……” 他真能这么轻描淡写吗? 原剧情中,柳月如一直同鹤安纠缠了许久,虽一直得不到他的心,却不愿放弃,最后成了二皇子拼头,被养在外面。 但那样的结果,比现在,好多了。 “咳……”鹤安突然咳嗽一下,阮清欢抬眼,吓了一跳,他流鼻血了。 “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情急之下,她有些语无仇伦次,拿出帕子帮他擦拭。 鹤安没有说话,但看着阮清欢的眼神变了,变得……像大灰狼? 阮清欢突然想到墙角下那个吻,按鹤安以往的性子,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想着想着,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你该不会……” 他刚刚也在柳月如那个房间逗留过,如果柳月如中了那种迷烟,那鹤安…… 她给那个提神包,只对一般的迷药有作用,最多就是让人清醒一些。 “我一直用内力压制,但好像,不太行。” 院清欢:“那怎么办,入京后,咱们先去医馆吧。” 鹤安突然将她抱坐在腿上,阮清欢当即身子一僵,她明显感受到了鹤安的身体变化。 他炽热的呼吸打在阮清欢的脖子上,痒得她不禁缩了起来,暗哑的声音透着魅惑和引诱:“夫人,回别苑,好不好?” 第031章 好男人架不住风流女 她感受到了他的克制,阮清欢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鹤安的神色有些失望,将她放到一边,又开始以内力抵制体内的药物作用。 可结果是,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 车帘外,传来入城的检查声,马车入了城门,道路平缓很多,阮清欢的心情却乱得不行,眼见鹤安的样子越发痛苦。 她朝外面喊道:“去别苑。” 鹤安失望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阮清欢却躲着她的眸子:“你别想太多,我只是……只是……” 只是个屁,好歹不是头一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憋出内伤来吧? 阮清欢是被鹤安抱下马车的,阔步进入院子的一刻,吩咐江明等人关上大门,就是说,他们不许进院。 阮清欢将头埋在他胸膛,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 左右当了一回夫妻,这种事,好像责无旁贷。 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鹤安,你到底,好没好?”阮清欢感觉自己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任由鹤安搓圆揉扁。 “还没有。” 房中漆黑一片,想来已经过了酉时,他们午时后不久便来到此处,折腾到现在鹤安依旧生龙活虎。 他到底中的是什么迷药,真是要了老命了。 夜幕中的他们看不清彼此,却相互依偎,鹤安体内的毒早就解了,可他就是欲罢不能,成亲这么久,这是两人第二次同房,他恨不能将从前缺失的都补回来。 阮清欢担心道:“这么下去,你会垮的。” “放心,你夫君身子硬着呢,今日辛苦夫人了。” 快子时才吃上晚饭,瘫软不动的阮清欢一个劲摇头,相比吃饭,她现在更想休息。 鹤安将她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她吃,哄道:“乖,多少吃一些。” 本来以为吃完就能好好休息了,不想刚要睡着,鹤安那货又贴了上来:“夫人,为夫还有些难受……” “鹤安。”阮清欢瞪着他:“你刚刚又吃又喝的,分明就好了。” “没有,还是很难受,真的,不信你摸摸……” 阮清欢气得咬牙切齿:“那你出去找别的女人解决,老娘不伺候了。” “别人不行,求求夫人,就一回。” 嘴上哀求,动作却一点也像哀求的样子,阮清欢闷哼一声,气得在他腿上掐了下,鹤安疼也不说疼,反而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不似起初药力下那般疯狂,是极致的轻抚和温柔。 这一夜,阮清欢醒了睡,睡了醒,总在被吵醒的路上,直到天边放亮,外面传来江明的声音:“大人,一会要上朝了。” 阮清欢:“……” 终于结束了。 看着他利落的身影,阮清欢真觉得没有天理,她明明累得呼吸都剩半口气,他是怎么做到一夜未睡还能生龙活虎的? 第38章 洗漱过后,临走前鹤安在她唇上吻了下:“今日,夫人就在此休息,等为夫下朝后来接你归家。” 阮清欢闭眼,她真的好困啊。 ** “一夜未回?” 在饭厅等着儿子儿媳用早饭的孟素秋,听了下人来报皱眉,对鹤齐章道:“要说安儿彻夜不归也就罢了,清欢怎么也有样学样啊?” 鹤齐章不以为意:“管他们做什么,清欢不在相府,那就在阮府嘛。” “就是在阮府我才担心呢,要总这么住下去,咱们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鹤齐章急着出门遛鸟,敷衍道:“那就等安儿回来,你催催他。” “我催……”孟素兰一脸不高兴,这事,能靠催吗? 想着想着不免心烦,就想到院中透透气,正好遇到江明回府来取大人上朝用的物品,孟素秋将人叫下:“你们大人,昨夜又宿在宫中了?” “没有啊,大人昨天宿在别苑。” “别苑?” “是啊老夫人。“江明说完,着急道”大人在外等着,属下先撤退。” 孟素秋一肚子问题没问,江明已经快步出了院子。 儿子为何住到别苑去了? 儿媳回了娘家,安儿去了别苑……这是,要出事啊? “快快快,快将老爷叫住,让他和我一块去趟别院。”孟素秋一边吩咐丫鬟,一边准备回房换衣裳。 就听迎雪回道:“老夫人,老爷已经出门了。” “一到正事的时候就找不到人,眼里就只有他的鸟,真是气死人了。” 陈婆不知内情,心中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夫人您气成这样?” “清欢回了娘家,安儿住到了别院,你说,这当中能出什么事?” 陈婆下意识道:“老夫人是说,大人外头,有人了?” 孟素秋叹气。 她深知儿子不是风流的性子,但一想到,日前柳月如自荐枕席的样子,孟素秋便如鲠在喉,好男人架不住风流女,凡事就怕个万一…… 别院中,阮清欢强撑着吃了些早点,吩咐夏莲:“今日,就算天塌下来,都不准叫我起床。” 夏莲瞧着少夫人魂不附体的样子,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大人走时已经叮嘱过了,定要让少夫人睡到自然醒。” 房门关上,阮清欢很快便睡着了。 别苑没什么活计,想着少夫人左右在睡觉,夏莲就想去井边将衣裳洗了。 孟素秋来到别院,陈婆敲开院门,守门的是佟七,年过七旬,从前便在相府当职,后来年纪大了,便送到这里养老。 此人什么都好,就是耳朵不受用。 陈婆问了他两遍,昨晚是谁和相爷来此过的夜,他却回答:“院子干净,他天天打扫。” 这驴唇对不上马嘴的对话,将孟素秋急冒烟了:“行了,别问了,咱们自己过去看看。” 进了后院,很快来到东院正房。 瞧着院门口洒的不少水渍,若只是简单洗漱,怕用不了这么多。 孟素秋脸色难看,朝着陈婆使个眼色,虽说和那日抓柳月如不是一个院子,但陈婆的气势却是一模一样的,上前一把推开房门,门页撞到墙上“嘭”的一声。 睡得迷迷糊糊的阮清欢被吓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快,身上简衣的带子一松,露出半个肩膀。 当看清进门的人是婆婆时,阮清欢以为自己在做梦。 同样以为做梦的,还有孟素秋,只听她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找不着调了:“清欢,怎么是你?” “娘……您这是……” 房门大开,房中透亮,孟素秋的目光落到阮清欢满是印记的身上,就连脖子和耳边都是,这这这…… 发现她目光不对,阮清欢忙扯紧简衣下了床:“娘,不是你看的那样……不对……是大人他昨天……我们没有……” 阮清欢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032章 她可怎么见人? 孟素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是谁,是谁告诉她清欢回阮府了? 是鹤齐章那个死老头子。 可两人不回相府跑到这别苑住了一夜,又是闹得哪儿一出? 这不是让人心生联想吗? 还是陈婆上前轻推了孟素秋一把:“老夫人,您不是担心少夫人,才来偏院看看吗?” 这是个好台阶,孟素秋敛了厉害的样子,来到床边:“是啊清难,你们昨个一夜未归,娘还担心你们吵架了,这才急着来看看。” 阮清欢讷讷点头,可婆婆刚刚进门的架势可不像是来探望的,倒像是来抓人的。 想睡一天的理想就这么被打破了,阮清欢打开柜子,里面只有一件衣裙,想是鹤安提前给她准备的,换好后,便随婆婆离开了别苑。 等夏莲洗好衣服出来,哪还有少夫人的身影。 这一路,孟素秋又是补品,又是首饰,还有胭脂水粉,买得不亦乐乎,脸上笑意盈盈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陈婆两人在前面,阮清欢跟在后面打哈欠,主要她两腿酸得不行,真的是一动也不想动。 陈婆接过装有珍珠头面的盒子,一面小声道:“照这么下去,老夫人抱孙子指日可待呀。” 孟素秋一听更高兴了:“可不嘛,真没想到,像安儿这样的木头,竟还……” “老夫人此话差矣,看来呀,咱们大人对少夫人是真对了心。” 第39章 孟素秋点了点头,眸光中透出一丝庆幸,这在早前呐,儿子不愿娶阮家姑娘时,她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想法的。 一个商贾家的姑娘,身份就很一般,加上传闻这姑娘个性跋扈,得理不饶人,她也担心能不能和安儿相处好。 这门亲事,一拖就是两年,能有今天的局面,孟素秋是真有些意外。 不过爱屋及乌,只要他们俩个感情好,她必然要做个好婆婆。 孟素秋还想继续逛,被陈婆拉住:“老夫人,今日且别逛了。” “为何,我还有好多东西,要给清欢买呢。” “哎呀,老夫人呐,您瞧瞧少夫人,站着都快睡着了,想着是昨晚折腾的狠了,咱们还是回府,让夫人休息休息?” 孟素秋只顾着高兴,经陈婆这么一说,觉得有理。 马车上,阮清欢实在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就见婆婆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姨母。” 刚下马车,院内便迎出个姑娘,小跑着来到孟素秋身边。 “明溪?”孟素秋意外。 阮清欢闻言抬眸,原来她就是魏明溪,鹤安小姨家的表妹。 孟素秋将她拉到阮清欢面前:“明溪啊,这是你嫂嫂,阮清欢。” 见到阮清欢,魏明溪立马换了副嘴脸:“你就是非赖着我表哥的商贾家的姑娘?” “说什么呢,这是你嫂嫂,你哥哥疼还疼不过来呢。” 阮清欢实在没力气吵架,就算要吵,也得等她先睡一觉:“娘,我先回畅春园了。” 回去的路上,阮清欢心情烦闷,刚走个柳月如,又来个魏明溪,要说柳月如还知道装装样子,摆出温婉贤惠的模样,可魏明溪就是个被宠坏的娇娇女。 典型的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 父亲不过一个县令,她却能摆出豪门大户,京中贵女的谱来。 原书中,她来相府后,主要攻击的对象是柳月如,如今柳月如已经走了,还不知道她会怎么闹呢。 回了畅春园,更衣时不其然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身上印记,密密麻麻满身都是,难怪刚刚婆婆和陈婆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阮清欢恨得咬牙,都怪鹤安,这下,她可怎么见人? 越想越气,阮清欢直挺挺躺到床上,她不是笨蛋,昨天鹤安明明就是故意的,每回都说最后一回,就这么折腾到了天亮…… 下朝后,鹤安去了太子府,几人进到太子书房,季凌川解气道:“皇上禁了二皇子两个月的足,这可是件好事,如此一来,鹤安到卢城应该能顺利些。” 鹤安:“未必,辰王人虽不能出来,但外面为他做事的人还在,不能掉以轻心。” 太子叹了口气:“这次拉拢鹤安失败,他反倒更有可能铤而走险。” 季凌川皱眉:“我的军队,需分批从其他方向潜入卢成,想不被发现,就得分布在各处,这样的话,就会耗费一定的时间,所以,我先走,鹤安五天后启程。” 鹤安和太子都赞同这么做,只有季凌川的人马安排好,才有希望一举拿下二皇子的私兵。 鹤安:“接下来,就得靠我来为季大将军,打掩护喽。” 绝不能让二皇子窥探到自己私兵泄露的事,所以,鹤安得作些表面功夫才行,与太子互视一眼,太子心领神会。 “丞相大人,是想麻痹辰王?” “这就需要太子殿下帮忙了。” 季凌川就听不得这样的哑迷:“你们到底是啥意思,能不能说明白点儿,听的我这个着急。” 鹤安没说话。 太子从柜子里拿了一坛酒,扔给季凌川:“那就是让辰王觉得,咱们接手卢城一事,是为了邀功。” 邀功? 鹤安:“既拿到了邀功的机会,那咱们是不是得先庆功啊?” 见季凌川还是没明白,太子开门见山道:“你后天启程,明日太子府摆宴,宴请一众官员亲眷,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 看他的表现? 季凌川只觉两人这表情,怎么好像在憋什么坏水呢? 端着的酒盏放回桌上,季凌川眼神透着防备,盯着鹤安看了半天,对方才抬了抬眸子。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给你出京找个由头。” 季凌川:“……” 若在平时,他出京也就出京了,但此刻鹤安要去卢城,他也再跟着出京,必会引起二皇子的怀疑。 可今日太子和鹤安的话,让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能表现什么啊,我得低调,不然我出京,必会引起注意的。” 太子:“正因如此,才不能低调,明天演得好,那你出京,就师出有名了。” 鹤安点了点头。 “不是,那总得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哎哎……” 鹤安起身离开,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宫要去看看太子妃,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季凌川:“……” 第033章 这货是给她拉仇恨呢吗? 忙完正事从太子府出来,天色已晚,鹤安本想去别苑接阮清欢,江明却说,她被母亲接回府中了。 鹤安上了马车,江明在外面道:“大人,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 “就是魏小姐。” “嗯。” 魏明溪大半年没来过京中,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第40章 他这个表妹,比阮清欢还小一岁,成日里叽叽喳喳的,叫人很是心烦,但姨母只这么一个女儿,母亲连带着也更疼宠了些。 饭厅中,魏明溪和姨母讲着家中的事情,大到父亲的公事,小到爹娘吵架,听得孟素秋时不时便皱起眉头。 这丫头实在太能说,没一会儿,孟素秋便有些听得烦了,打断她的话:“明溪呀,你也及笄一年了吧,可订亲了?” “姨母,明溪还小呢,不想这么早嫁人,明溪要陪着爹娘,陪着姨母。” “傻丫头,那怎么行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要真留在家中成了老姑娘,你娘可要哭了。” 魏明溪嘟唇,神色有些落寞:“姨母,表哥怎么就突然娶了阮家姑娘?” “这怎么能是突然呢,鹤阮两家在他们二人幼时订下的亲事,迎娶只是早晚的事。” “可……可表哥明明不喜欢那个阮清欢,不然也不会在她及笄后,又拖了两年。” 孟素秋闻言冷下脸来:“明溪,你是安儿的表妹不假,但说话要有分寸,你表哥表嫂的事,不是你能多言的,明白吗?” 说完孟素秋叹了口气,有些烦闷。 这个外甥女心中想的什么,孟素秋不是不知道,若是鹤安真对她有意,她这个做姨母的倒也乐见其成,但知子莫若母,安儿对她,没什么不同。 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鹤安路过饭厅,没见到阮清欢,便想和母亲打个招呼就回畅春园。 “表哥……”魏明溪先一步迎出门去,一下挽住鹤安的胳膊。 鹤安将胳膊抽出来:“表妹即来府上坐客,平日里便多陪陪母亲。” “安儿,你用晚膳了吗?” “还没,我先去看看清欢。” “好,那我让人将饭菜送到你们房中去。” “表哥,我刚到,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京中的新鲜事。” 魏明溪好不容易说动爹娘同意,来了京城,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江明,明溪小姐想知道什么,你便同她讲讲。” 说完,鹤安快步往畅春园去了,魏明溪还想追,被江明挡住:“表小姐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便是,属下定知无不言。” “哎呀,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魏明溪使起了性子,来到孟素秋面前撒娇:“姨母,你看看表哥,理都不理我。” “明溪啊,你如今长大了,男女大妨防还是要守的,否则对你的名声不好。”孟素秋拉过她的手:“如果你想嫁到京城,姨母私下帮你物色物色,但你表哥,就别想了。”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她清楚,明溪不比别人,是她的外甥女,孟素秋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姨母,您以前最向着我了,可现在怎么变了?” “姨母现在也疼你,但事情要一马归一马,你不能犯糊涂。” 魏明溪咬唇。 “你表哥已经有夫人了,这一点,你要清楚。”这丫头就是娇惯坏了,才会做事不管不顾。 畅春园中,下人送来饭菜离开,阮清欢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其实刚刚有人开门时她便醒了,只是赖着不想动。 鹤安换了常服,来到床边坐下。 阮清欢则负气的转到里面。 鹤安宠溺的将人抱了起来,阮清欢不得不面对他,鹤安:“用些晚饭再睡,乖。” “鹤安,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今天一天都没出门,深怕被人看见脖子上那些印子,她为此特地让夏莲将衣裙拿到布庄,加了个高高的领子。 好在她来自现代,服装样式见得多了,否则,就她这样,只怕五六日不用出门了。 鹤安闻言,脸色一本正经:“我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 这种事还能不小心? 他可是中了一回催情香啊,干什么都能赖上,这香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作用这么牛逼。 鹤安讨好的吻了下她的额头,像哄孩子一样将她抱到餐桌前:“明日,太子府摆宴,夫人与我同去。” “明天?” 二皇子刚搞了个桃园赏花会,太子殿下跟着设府宴,用不用把竞争搞得这么明显? 打量了鹤安半晌,阮清欢还是没抵过心底的好奇:“柳月如的事,怎么样了?” “辰王被禁足两个月,与柳月如有染的家丁判了斩刑。” 阮清欢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另外,坐实了柳月如和曲公子的亲事,三日内完婚。” “咳咳……”阮清欢意外:“那曲公子还愿意娶?” “不是愿不愿意,是必须得取。” 阮清欢:“……” 不取,就是抗旨,抗旨不遵,是死罪。 皇帝这是想全了二皇子的脸面,将这事平息下去,不想皇家脸面受损。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表哥,我是明溪,开门啊表哥。” 阮清欢睨向鹤安,鹤安皱着眉头:“明溪年纪小,不太懂规矩,明天我会告诉母亲,好好教教她。” “可别,她今晚刚来过,明天你就去母亲那里这么说,怎么看,都像是我在挑事。”阮清欢也吃的差不多了,加上自己的样子实在不方便见人,干脆躲回床上,拉起帷幔。 鹤安打开门,魏明溪直接走了进来。 鹤安有些不快:“明溪,日后没什么事,不要到畅春园来,你嫂嫂喜欢安静。” 第41章 床上的阮清欢:“……” 这货是给她拉仇恨呢吗? 她啥时候说过这话? 果然,魏明溪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是来看姨母和表哥的,嫂嫂难不成还想将我赶出去?” 见鹤安冷下脸来,魏明溪的态度收敛了些,将一个荷包递到鹤安面前:“表哥,这是我绣了半月才绣好的,送你。” 鹤安:“不必了,你嫂子送了我很多个,这个,你就自己留着吧。” 阮清欢压着火气深呼吸,她连穿针引线都不会,什么时候送过他荷包了? 魏明溪见他不肯收,心情大受打击,冷冷看向帷幔:“哼,嫂嫂倒惯会抓着男人的手段,白天晚上的不下床,也不怕我姨母知道,要训斥你不知检点。” “够了。”鹤安怒喝。 这下魏明溪害怕了,眼睫忽扇忽扇的红了眼眶,气得一跺脚,跑了出去。 第034章 别闹,我好困 床幔打开,露出阮清欢带着怒意的脸,睡了一天,她团团的小脸透着丝慵懒的红晕,眼中含着丝怒气,蜷腿坐在床上,直挺着腰身瞪着鹤安。 “放心吧,日后,我让江明、江齐守着院子,任何人不得打扰。” “母亲也不能进来?” “不是,外人一律不得打扰。” 阮清欢:“鹤安,我什么时候送你荷包了?” “我不想要她的。” “你不想要她的,你就说不要呗?” “但我想要夫人的。” 阮清欢瞬间有些打脸:“我不会。” “不要紧,就算夫人不给,别人的,为夫也不能要。” 阮清欢:“……” 这话说的,还挺招人听的。 现在的日子,让阮清欢有种糊里糊涂又泥足深陷的感觉,起初天天想着自立门户,等着两年后和离,可剧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 鹤安这个冷酷禁欲的丞相大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宠妻无度的样子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和他争辩也都是车轱辘话,阮清欢无力躺在床上,只能说,他爱咋咋地吧。 迷迷糊糊中,半睡半醒间,温热的手掌将她拥住,阮清欢喃喃道:“别闹,我好困。” 对方却像没听见一样,越贴越近,阮清欢下意识推了推。 直到感受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瞬间清醒了,警告道:“鹤安,你最好老实点。” 今天他可没中毒,更何况昨个半天一夜,她现在的浑身都酸疼。 身后的呼吸越发粗重,鹤安将头埋在她发间,透着淡淡的清香,暗哑着声音哀求道:“就一次。” “不行。” 想着她累了,鹤安本来也想安分睡觉的,可食髓知味,这种时候,有些东西似乎有变得失控。 “夫人,我要流鼻血了。” 阮清欢用力翻过身来,一手抵着鹤安,一手摸了摸他的鼻子,根本没有流血,可她这一举动,更加刺激了鹤安,轻而易举挪开她手,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鹤……”后面的话阮清欢没机会说出口了。 鹤安像是找到了什么窍门,每次只要吻她,一会功夫便会软得不成样子,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阮清欢被吻的七荤八素,意识渐渐迷离,鹤安附在她耳边:“有劳夫人。” 阮清欢无语,每回他不干好事,总会来这么一句。 “鹤安,你就是个混蛋。” 鹤安:“夫人说的对。” 阮清欢:“……” 完了,丞相大人傻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好的一次,却变成了一次又一次,就连床榻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夜色中十分刺耳。 “鹤安,一会床要榻了。” 本以为他会有所收敛,结果干脆将她抱到了软榻上,这也没了床帘的这趟,依稀的月光下,阮清欢简真不敢睁睛。 隔壁房中,魏明溪气得睡不着觉,就听房中好像有老鼠叫,咯吱咯吱的,吓得她找来丫鬟寻找。 两人找了半天,发现声音好像从外面传来,一直来到了墙边,对面便是畅春园。 两人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声音没有了,可刚要回房,这声音又出现了,可以确定,的确是从表哥房中传出来的。 丫鬟立时红了脸:“小姐还是别听了,快回去吧。” 魏明溪没反应过来:“表哥房里有老鼠?” “哎呀,不是老鼠,总知小姐别听了。” 房中的阮清欢要气死了,她说月光太亮,鹤安便又将她抱回了床上,听着床体摇晃发出刺耳的声音,阮清欢气愤不已,又没有办法。 直到过了子时,鹤安总算消停了,接着抱她去沐浴,再接着将她抱回来睡觉。 躺回床上,鹤安还想抱她,阮清欢翻身躲开,鹤安:“夫人累了,咱们今夜先休息。” 阮清欢:“……”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先休息,休息之后在继续? 翌日,天气正好,淡蓝色的天空明净如洗,白云随微风缓缓移动。 向来安静的华庭巷内,今日热闹非凡,京中一些达官显贵都携带家眷前来太子府赴宴。 官员们都被迎进府内,门口聚着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们。 太子府府宴,平日可不多见,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来参加,且能来的,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第42章 官家公子云云,贵女众多,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官员们想的则更深远一些,辰王的赏花会上刚出了丑事,太子这边就办府宴,明显就是想盖过辰王的风头。 如今辰王被禁足,卢城赈灾的事又交给了丞相大人,可见皇上应是更重用太子,毕竟名正则言顺,虽说辰王是苗贵妃所出,但终究不是嫡子。 更何况,单论德行,辰王太过刚愎自用、不择手段了些。 相府的马车刚到,太子府的嬷嬷便迎上前来,朝着阮清欢见了礼:“太子妃命老奴在此候着少夫人,少夫人请随我来吧。” 阮清欢看向鹤安,鹤安点了点头,示意她只管去。 也是,这里可是太子府,不是二皇子的桃园,应该没那么多算计。 跟着嬷嬷一路走过回廊,绕过小路,总算来到一处湖边敞轩,只听里面传出说话声。 嬷嬷:“少夫人请吧。” 敞轩的帘子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同阮清欢一样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太子妃:“你们俩个,非要这样,一里一外的说话吗?” 楚离这才快步下了台阶,将阮清欢拉进敞轩之中。 “臣妇见过太子妃,见过楚姑娘。” 太子妃摆摆手:“清欢不必多礼,你与本宫虽只有数面之缘,但本宫对你却早有耳闻。” 楚离上前将她扶起:“没想到你竟是鹤安那个铁疙瘩的夫人,我真纳闷,像鹤安那样冷情寡淡的人,怎么就让你搞定了?” 阮清欢抿唇,这楚姑娘的性子……真直爽。 这应该源于她的家世,一般人家的姑娘,可不敢这样想什么说什么。 太子妃忍着笑:“清欢快坐,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她这是哄着想向你取经呢。” “取经?”阮清欢一头雾水。 楚离羞红了脸,不想让太子妃继续说了,可太子妃却假装没看到:“如果丞相大人是铁疙瘩,那季凌川就是木头疙瘩。” 阮清欢失笑:“太子妃这比喻还挺恰当。” 楚离注意到阮清欢的裙子很特别,纳闷道:“天气回暖了,少夫人穿成这样不热吗?” 说话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平常的衣裙领子也就两指宽,可阮清欢这个领子,都挡住脸侧了。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款式,刚做好的,便穿了,殿下和楚姑娘可不要见笑。” 阮清欢暗自叹气,她这也不算说谎,衣服的确是自己设计的,却为了遮丑不得不穿。 楚离也不再纠结这事,坐到阮清欢身边:“少夫人,我问表姐是怎么搞定太子殿下的,表姐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懂,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丞相大人怎么就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呢?” 太子妃在一旁摇头:“不知羞。” 原来楚离和太子妃还有这层关系,阮清欢意外。 原书中,阮清欢不是在同鹤安吵架,便是在吵架的路上,几乎从未和他一同出席过任何活动,包括之前的桃花赏花会和今日的太子府府宴。 自然与太子妃和楚离没什么交集。 “你倒是说呀,你要是告诉我,我请你去品鸣楼吃卤味肘子和香酥脆鸡……”说着摇了摇阮清欢的胳膊:“好不好嘛。” 因为阮清欢在桃林中帮了她,今日一见,反倒像是故友,十分亲近。 阮清欢一脸为难:“我……我刚成婚不久,鹤安他对我,也算不上太好吧?” 不能在别人弱处彰显自己的长处,阮清欢想这么敷衍过去。 更何况,她和鹤安本该是各过各的,两年后一和离便完事了,至于怎么就到了现在没羞没臊的地步,她是真说不清楚。 楚离一听不乐意了,跑到太子妃身前:“表姐,你看吧,鹤安和季凌川就是一丘之貉,他都娶了阮清欢,还对她不好,多气人。” “为什么他们不能向太子姐夫学学呢,什么是为夫之道,什么是君子风度……” 太子妃:“太子殿下性子温和,也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楚离,男女之事,讲的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你……” “我不听我不听,是季凌川亲口说的,他要娶我。” 阮清欢:“……” 还有这事? 太子妃:“六七岁孩子的话,你也能当真?” “孩子怎么了,反正他说了,就得说到做到。”楚离斩钉截铁。 阮清欢蹙眉:“楚姑娘,季将军六七岁时,你也就两岁多吧,这都记得?” 楚离咬唇。 太子妃解释道:“她怎么会记得,就是听国公和季将军夫亲聊天时提过一嘴,她便当真了。” 阮清欢:“……” 这也行? 第035章 鹤安那是什么眼神?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也去花园中看看。”太子妃起身:“太子府的花园比不得桃园那般妖娆,倒是种了些梨树和樱桃,此时正值开花的季节,倒也好看。” 楚离接话:“桃园有什么好的,等到秋天,我和少夫人就来太子府吃樱桃,喝梨汤。” 太子妃回头:“好好好,我倒希望你们常来,府上热闹些。” 花园中不见太子几人身影,可见,当是议事去了,众人见太子妃过来,都上前见了礼。 阮清欢在人群中看到了阮晓月,心中纳闷,她怎么会来? 第43章 阮晓月和一个姑娘互挽着胳膊,样子很亲近,阮清欢小声问楚离:“那边那个姑娘是谁?” 楚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户部侍郎的女儿,叫齐思薇,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城贵女之中很有声望。” 户部? 自古以来,户部就是个肥差,而当今的户部大人是二皇子的人。 原书中,这次卢城赈灾的弃子,就是他。 可这回有鹤安同行,不知他能不能保下性命,可就算保下,一旦查清赈灾银贪墨一事,对他也说,也是换个地方死的问题。 见太子妃与阮清欢亲近,阮晓月心中嫉妒,明明就是借着婚约强嫁进相府的,就算坐到相府主母的位置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徒有虚名? 打从阮清欢嫁到相府,阮晓月就一直盼着她回娘家,那样的话,就说明她在相府过的不好,才会回娘家找安慰。 让她生气的是,两次回来,鹤安都陪着她,看样子,好像多恩爱似的,若非知道当初丞相大人有多抵触这门亲事,说不定她还真信了。 鹤安是什么人,怎会看上阮清欢这个跋扈女? “别说,你姐姐长得倒是不错,人家如今是丞相夫人了,你这做妹妹的,一定沾了不少光吧。” “齐姐姐可别说了,我这堂姐性子自私跋扈,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怎么会管我和晓柔呢。”阮晓月讨好道:“再说了,她哪有齐姐姐长的好看啊,您是天生丽质,不像她,就会穿得奇奇怪怪,惹人注目。” 这话说到齐思微心里,面上却不动声色:“说白了,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像相府这样的门第,怎么也该迎个官家贵女才相配。” “是呢,我就觉得,丞相大人和齐姐姐,就很般配。” “真的?” “当然了,你和丞相大人不止郎才女貌,姐姐又才学深厚,与丞相大人相得益彰,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阮晓月叹气:“说到底,大人娶了我姐姐,也实在是委屈了。” 齐思薇不言,唇角却微微上扬。 整个京中的贵女,觊觎鹤安的数不胜数,齐思薇也是其中一个,之前与鹤安见过几次面,只是一直没找到示好的机会。 近来,父亲问她,可否愿意嫁进相府,齐思薇心中激动不已,明知这是父亲自保留路的手段,可她却是真的愿意。 哪怕暂时只是个妾室,但凭她的家世学识,赶走阮清欢这个草包,是迟早的事,只要事情能成,相府主母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所以她才借机亲近阮晓月,知道她们堂姐妹不合,正好,可以做她的帮手。 阮晓月的想法也差不多,知道齐思薇觊觎鹤安,而她也不希望阮清欢好过,若相府之中多个女人,依阮清欢的性子,那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 到了斗诗的环节,公子小姐们跃跃欲试,齐思微自然也跟上前来。 太子妃几人坐在遮阳台下,楚离的心思早就飞了:“表姐,今天季凌川到底来不来?” 太子妃冷下脸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能,但季凌川得来。” 阮清欢忍住笑:“放心吧,这样的场合少不了他。” 很快,下面就作了不少诗,男男女女,各有风情,公子诗句多有气魄,贵女的则怀情绵绵。 众人比试间,互相品鉴,十分热闹。 太子府宴会的气氛,比桃园中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齐思薇在京中贵女之中名望很高,都说她极富才学,在气氛渐渐平息下来时,她走上前来,做下一首诗:春过江水清,磷光映月明,花开柳拂风,又入农忙中。 “好好好……好诗。” 众人纷纷叫好,掌声不断,这其中有几分追捧,几分讨好,大家不言自明。 阮清欢对这些本不感兴趣,便与太子妃一边谈天,一边吃水果,本来挺自在的,却听有人叫她。 “阮姑娘能得丞相青睐,想必才学过人,不知能否请阮姑娘也为今日太子府的府宴献上一首诗呢?” 说话之人正是齐思薇。 她身旁的阮晓月一脸得意,她比谁都清楚,阮清欢自幼不爱学习,虽说识字没问题,但才情嘛,压根没有。 齐思薇此话一出,花园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知道,丞相大人不愿娶她,为此还拖了两年时间,直到阮清欢十八岁,才被迎入相府。 可齐姑娘却说她得丞相大人青睐,这不是明着打人的脸吗? 太子妃正想开口替阮清欢说话,就见太子一行从半月门处走了进来,两侧跟着鹤安和季凌川。 鹤安脸色不大好看,刚在外面,他就听到有人挑衅的话了。 季凌川小声道:“你可悠着点啊,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姑娘。” 太子没说话,来到太子妃身边,阮清欢借机来到众人之间,先是看了看众人做的诗。 鹤安:“今日,本相有首诗要送给夫人,这诗由为夫代劳可好?” 知道他是护着自己,但这样的挑衅,越躲只会越多。 就在鹤安要开口时,忽听她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不用。” 鹤安:“……” 从未听说过,阮清欢擅长诗词歌赋,据江明打听的消息,她幼时便不好学,岳母为此,不知换了多少夫子。 鹤安那是什么眼神? 好歹她小学时,念过唐诗三百首,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过她? 第44章 齐思薇则一脸得意。 阮晓月小声道:“齐姐姐放心,今日头筹必然是你的。”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鹤安来到书案前,拿过先生手中的笔:“少夫人的诗,本相亲自写。” 众人:“……” 第036章 真是丢了男人的脸 古有七步成诗,今有阮清欢装装样子,她在花园中缓缓踱着步子,从蜿蜒小路走到湖心亭中…… 鹤安见状,眼角现出一抹笑意,他竟觉得,阮清欢故作姿态的样子,很有趣。 待到再回来鹤安身边,才缓缓开口:“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 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 鹤安握笔的手腕顿了下,而后奋笔疾书,很快,全诗跃然纸上,周围鸦雀无声。 众人神情各异。 不是说,丞相夫人是个个性跋扈的草包吗? 好几年不背诗了,冷丁这么一背,竟找回了曾经做作业的感觉。 太子妃小声道:“没想到,清欢这般有才华。” 太子点头:“本宫也很意外。” 季凌川压根没心思关注遮阳台外面的情况,只想着怎么能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可楚离死死拉着他的手腕,若他用力,定会将她也带着拉起来。 这么多人在场,闹出太大动静,可就更说不清了。 齐思薇脸色难看,质问的瞪向阮晓月:“这是怎么回事?” 阮晓月也没想到会这样:“她从前真的什么都不会,难道是嫁入相府后,丞相大人教 的?”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哪有那个闲工夫?” 阮晓月哄道:“齐姐姐别急,一会还有抚琴和献舞,姐姐您身姿妖娆,这一跳,任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齐思薇虽不快,但也只能这样了。 这里人多眼杂,就算有气,她也不敢在太子府发泄。 阮清欢瞥了眼齐思薇,发现她果然在看自己,面上笑意盈盈,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浮着的都是算计。 鹤安写完的诗被挂到最显眼的位置,好诗配好字,立马围了不少人前来观看。 “夫人真是让为夫刮目相看。” “彼此彼此,大人招蜂引蝶的本事,也让清欢刮目相看。” “夫人这是何意?”鹤安一头雾水,以为她说的是魏明溪:“明溪只是咱们的表妹,夫人不要多想。” “不止是她……” “丞相大人。”齐思薇假意从两人身边经过,朝着鹤安福了福身。 阮清欢先走一步,鹤安也顾不上齐思薇,直接走了,引得不少人朝她这边望过来,被撂在一旁的齐思薇有些下不来台。 她好歹也是户部尚书的女儿,丞相大人怎能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个齐思薇,为夫更不熟了,只知她是户部侍郎的女儿。” 眼看快到遮阳台了,阮清欢忽的转身:“鹤安,这是太子府,你能不能收敛一些,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 他一路追着自己解释,阮清欢觉得无数双眼睛都盯到她身上了,鹤安还在旁面喋喋不休,堂堂丞相,不知道顾及些面子吗? 这些都看在遮阳台内的几人眼中。 太子妃忍不住轻笑,太子则揶揄摇头,只有季凌川突兀的来了句:“看看,看看,堂堂丞相被夫人拿捏成什么样了?” “街上还传丞相大人禁欲高冷,看不上商贾嫡女,啧啧啧,也不知是谁看不上谁。”不屑撇嘴:“真是丢了男人的脸。” 刚说完,季凌川的脑袋就被提了起来,楚离一手提着他的耳朵,一边质问:“男人的脸面是靠欺负夫人换来的吗?” 季凌川憋得脸通红,最后的倔强逼着他千万不能出声:“小祖宗,鹤安的家事,跟咱俩没关系,你就是我的好妹妹,哥哥到啥时候都护着你。” 这还差不多。 楚离正要松手,就听季凌川继续道:“等将来你嫁人了,你夫君要敢欺负你,哥哥绝对给你撑腰,你只管说怎么处置就行。” “哎哎哎……嘶……” 鹤安和阮清欢回到台上,正好看到这一幕, 阮清欢蹙眉。 太子妃训斥道:“差不多得了,就属你们俩闹的最欢,不怕丢丑。” 楚离闻言松开了耳朵,却依旧扯着他手腕不肯松开,深怕这一次,他又跑了。 鹤安和阮清欢落了坐,外面的丫鬟来报:“殿下,接下来便是弹琴献舞的环节,跳第一支舞的是齐姑娘。” 这些公子贵女们的活动,几人没什么兴趣,太子让人传话,让众人随意。 太子妃往花园中看去,只见齐思薇换了件艳红的轻纱,虽有内衬却还是有些透:“齐大人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阮清欢这才注意到齐思薇换了衣裙。 红色轻纱,将她的腰身勾勒的清晰可见,虽是多层了裙子,外层却是布条设计,哪怕风一吹,都能隐隐透出一抹暗暗的白色。 这种穿着,顿时吸引了院中众公子的目光。 至于女子嘛,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面露嘲讽,也有人逢迎的夸赞齐晓月的身材妆容。 琴声渐起,齐思微站在众人让出的中央位置,摆好姿势……,婉约勾人的小眼神不加掩饰的飘到了台上,只见,鹤安连看都没看她这边一眼,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阮清欢突然好奇鹤安看到这一幕是什么反应,哪知一回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第45章 琴声起伏,齐思薇的身姿开始舞动,惹得院中公子赞叹声不断。 太子妃起身:“本宫累了,清欢,楚离,你们可要再看一会儿?” 阮清欢也跟着起身:“今日太阳毒了些,我也想回屋休息一会儿。” 两人起身,鹤安和太子自然而然跟起往外走,就听季凌川道:“你们去吧,我再看会。” 话落,人已经被楚离拖起来,扯出了遮阳台…… 跳得正卖力,却发现遮阳台上的人都不见了,齐思薇的心情一落千丈,心想,定是阮清欢担心鹤安对她倾心,才故意将人拉走了。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泡了汤,想到自己甚至没能同丞相大人说句话,齐思薇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一些年纪大的官员,都在偏厅中喝茶,见太子等人回来,起身见了礼。 “众位大人不必多礼,左右没到午饭时间,咱们就在这里聊聊天吧。” 向来能说会道的户部侍郎,今日格外安静,他暗自打量着鹤安,发现对方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知,女儿那边,定是没成事。 第037章 是本相死皮赖脸亲着夫人 季凌川被楚离看得紧了,一脸生无可恋,他到现在也没想到,太子和鹤安昨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想让二皇子放松警惕,就全靠他了。 靠他出些力,他是愿意的,但具体怎么个靠法? 正琢磨呢,就听太子提到了自己:“今日府宴,就是想同众位大人聚一聚,谈谈天而己,也算是为丞相大人践行。这次卢城之行,少则一两月,多则两三月,这一路还需户部众位大人与丞相同心,将灾情最大限度控制好。” 此话一出,本广发户部侍郎应下,众人等了半天却不见回应,这才发现他竟走神了,身边的官员推了他一下,齐大人这才回神来,一脸茫然。 鹤安并不在乎齐侍郎的反应,回道:“殿下放心,臣定当不负皇上和殿下所托,处理好赈灾一事。” “好了,不提了,卢城之事,就交给丞相和齐大人,希望不日便能传回好消息。”一提卢城灾情,房中气氛低迷了许多,太子便转了话题:“说来朝中总算还有些喜事。” 终于不再提卢城的事,众官员松了口气,马上有人迎和问道:“不知殿下所说的喜事是……?” “与南蛮征战得胜归来,季将军和柳将军功不可没,父皇体恤季将军为国戍边多年,至今未成家,已下了赐婚圣旨,此刻应该已经送到季府去了。” 本来生无可恋的季凌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同时激动的还有楚离:“殿下,皇上赐的,到底是哪家女子?” 眼见楚离快要急哭了,太子摇头:“除了你,还能是谁?” 楚离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季凌川则一脸生无可恋。 看向太子和鹤安的眼神透着复杂,敢情他俩所说的,不引起二皇子怀疑的办法,是让他逃婚? 季凌川心绪一团乱,顾不得众官员在场,转身快步跑了出去,他得回家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圣旨赐婚,事发突然,楚离一时蒙住,竟忘了追,等反应过来,哪还有季凌川的影子? 哼,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早晚,是她的。 午饭过后,阮清欢看太子妃也累了,便找个借口想回去,刚出门鹤安也跟了出来。 阮清欢往里面看了眼:“大人现在就走?” “我走了,别人才能陆续离开。” 阮清欢:“……” 也对,一品丞相,众官员的表率,得起个带头作用。 两人也不急,沿着相府小路往外走,这处小路人少,倒很清静,可走着走着,前面似乎有动静,而后转角处突然闪出一片裙摆。 看颜色……和阮晓月穿的差不多。 “大人轻点,大人,这里是太子府,您别这样……” “下午,品鸣楼天字号,我等你。” 这下,阮清欢确定是堂妹阮晓月了。 鹤安拉着她躲到角落,看到裴冲从里面出来,越过院墙离开,阮清欢甩开鹤安的手,从角落里出来,与正在整理衣裙的阮晓月撞了个着。 这一下,阮晓月是真慌了,表面上却强自镇定:“堂姐怎么在这?” “那你又为何在这?” “我……我就出来透透气。” 阮清欢蹙眉:“今的风也不大呀,怎么就将你的头发弄得这么乱,连步摇都歪了?” 阮晓月听出来了,她是发现了刚才的事,脸色瞬间一白。 “阮晓月,这事如果被二叔知道,会怎么样?” “关你什么事,我和裴大人相互倾心,他说过,会娶我的。”说着高傲的冷哼一声:“不像你,明知丞相大人不喜欢你,还死皮赖脸的非要嫁进相府。” “品鸣楼,那是阮家的产业,而且就算你们有情,也不能逾越了底线,你了解裴冲吗?” 阮晓月这下是真怕了:“姐姐,品鸣楼我不去了,这事,你千万不能告诉我爹。” 对这个堂妹,阮清欢本没什么感情,相反,因为二婶的原因,两人自小便不对付,吵架动手的事多了去了。 但她要真嫁给裴冲,那这辈子就悔了。 说到底都姓阮,她不喜欢她是一回事,但也不想看着她万劫不复。 “只此一次,若再有下回,就怪不得我了。” 第46章 阮晓月离开后,鹤安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阮清欢脸色难看,劝道:“个人有个人的命。” “话是这么说,但她和裴冲,不会有好结果的。”阮清欢突然抬头:“丞相大人,我就想问,是我死皮赖脸非要嫁你吗?” “当然不是,是本相死皮赖脸亲着夫人。” 亲着? 阮清欢发现,一个男人看着一本正经,那是他内在的污还没被开发出来。 “赐婚的事,是真的?” "嗯。" “这不会,是你们为了赈灾一事的权宜之计吧。” 季凌川的脾气人尽皆知,向来不修蝙蝠,若他不想成亲,只怕说死也不愿意。 鹤安没有正面回答她:“赐婚圣旨上,没有具体日期。” 阮清欢明白了。 这赐婚是真的,但也给了季凌川和楚离时间,只是楚离这姑娘喜欢人的方法,却是男人最怕的,只怕有了这赐婚圣旨后,她会更加变本加厉。 明明深爱,却成了禁锢,只会让季凌川更想逃。 鹤安见她又为别人的事操心,不大高兴:“夫人,要不,咱们今日回别苑,可好,赏赏月,喝喝酒,聊聊天……” 阮清欢闻言,眸子立时冷了下来:“回相府。” 其实相府也不太平,刚下马车,魏明溪就迎上前来,可见她这半日一直守在相府门口,就等着他们回来呢。 阮清欢以为她要找鹤安,便想绕过她回畅春园,不想魏明溪却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嫂嫂,我想和你学刺绣。” 魏明溪的突然转变,让阮清欢很不习惯,淡淡道:“我不会。” “怎么可能呢,表哥都说了,你送了他好多荷包。”魏明溪央求道:“日前是我无礼,嫂嫂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阮清欢瞪向鹤安,对方陪着笑。 “我真不会。” “嫂嫂……” 魏明溪改了招数,只怕并不是真想和她学刺绣,而是想办法能混进畅春园。 可若她不松口,只怕她会一直磨叽下去,思量片刻,阮清欢松了口:“刺绣这事,多练练就好,这样,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来畅春园中绣个花样,让我先瞧瞧。” “一天绣一个?”魏明溪惊住,就算是再简单的,只怕也要从早绣到晚啊。 “表妹如果觉得难,那就算了吧。” “不不不,我绣。” 阮清欢点头,听太子说,鹤安应该是五日后离京,到那时,只怕请魏明溪到畅春园,她都不会来了。 第038章 好像她要拒绝了,都得遭雷劈 晚膳后,阮清欢刚回到畅春园,魏明溪就拿着刺绣的竹篓过来了,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丝线,准备的还挺齐全。 “嫂嫂,姨母吃晚饭时都夸我懂事了,以后,我再不顶撞嫂嫂了,什么都听你的。” “不必,我没有教导人习惯。” “嫂嫂,我刚吩咐下人,让他们一会来你院中看看,日前我听你房间里有咯吱咯吱的动静,保不齐有老鼠。” 阮清欢脚下一个趔趄:“你什么时候听到了?” “就昨晚啊,亏得夜深人静,我一定不会听错的。” 正要坐到床上的阮清欢转身从旁边的高几上拿了本闲书,改坐到了软榻上。 “嫂嫂能否将你绣的荷包给我看看,我好做个参照。” 魏明溪就不信,阮清欢的绣功能有多好,就算比她的强点,只要她肯多多练习,也一定能超过她。 阮清欢压根就没绣过那东西:“我也不知道大人都放在哪儿了,妹妹还是自己看着绣吧。” 夏莲不喜欢魏明溪,这姑娘第一天来,就跟炸了毛的兔子似的,突然转了性子反倒让人心中没底。 她费尽心机讨好夫人,分明就是想进畅春园勾引大人。 她就想不明白,少夫人怎么就信了? 眼看快一个时辰了,见阮清欢一直不开口,夏莲便自做主张扮起了红脸:“表姑娘,时候不早了,少夫人要歇着了,要不您先回房?” 魏明溪的绣样还没成型呢,而且表哥还没回来,她不想走。 但阮清欢的丫鬟都开口赶人了,若她赖在这儿惹怒了阮清欢,只怕又要向表哥嚼舌根,这么想着,只得起身:“既如此,那我明日早点来。” 才第一天,日后长着呢,她总有办法让表哥发现,自己比阮清欢更好。 “夏莲,明天她爱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不必管她。”阮清欢没想到夏莲会赶人,她倒觉得有魏明溪在,说不定鹤安就宿在书房了呢? 结果可想而知,魏明溪前脚刚走,鹤安后脚就回来了。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一见鹤安,阮清欢就莫名腿软。 屏退了夏莲,鹤安陪着她说了会话,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的,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一会,浴室的水便准备好了。 鹤安哄道:“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沐浴休息可好?” “鹤安,这床的问题,你是知道的吧?”阮清欢斟酌道:“要不,你进来,还是睡书房吧。” “无碍的,咱们安稳睡觉,便不会出动静。”鹤安将人拉起来:“等明天,我再找人修缮。” 鹤安嫌弃的看了眼梨花木的床铺,早前一个人住,也没发现它这么不结实,这次,一定要换个好的。 第47章 安稳睡觉,这话听着没毛病,可阮清欢心里却依旧不踏实。 鹤安的手段见多了,阮清欢在一次次吃亏中不断成长。 进了浴房就要关门,鹤安却跟了进来:“我刚将夏莲打发去休息了,今日就由为夫帮你擦拭。” “不用了,我只简单洗一下就好,要不,大人先……啊……”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鹤安抱进浴桶。 阮清欢这才发现,原本的浴桶不见了,换了个更大个的,足以两人泡在里面。 眼看鹤安在自己对面坐下,阮清欢警告:“鹤安,你说过的,今晚安安稳稳睡觉。” “夫人说的对,等一会回房,咱们就安稳睡觉。” 说是帮她擦背,擦着擦着便越来越近,阮清欢欲哭无泪:“鹤安,你是不是病了?” 自从突破了底线,他就像上瘾了一样,每回都搪塞不开,拒绝不了,直到他满足了才能消停。 “为夫也不知,就是想你。”鹤安将人拉进怀里,浴桶中的水浪溅到外面,湿了一地:“过些日子,我便要去卢城,夫人能不能……别拒绝。” 阮清欢:“……” 这话说的,好像她要拒绝了,都得遭雷劈。 看似是央求,可阮清欢的话,他什么时候听过? 生气的阮清欢动弹不得,没一会就被鹤安吻得七荤八素,浴桶中的水不停晃动,洒得只剩半桶不到。 阮清欢不敢出声,可鹤安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越发放肆起来,终于一个没忍住,阮清欢轻呼一声。 “你疯了,隔壁……隔壁院子……有人” 想起魏明溪说的老鼠,阮清欢的脸不由得更红了,可这些看在鹤安眼中,那便是娇艳欲滴,绝色撩人,让他更加欲罢不能…… 最后,果然是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睡觉,阮清欢死鱼似的躺着一动不动,鹤安耐心的替她将身上残留的水渍擦干。 就在阮清欢快睡着时,下面传来一阵冰凉,惊得刚要起身,又被鹤安按住:“夫人可能伤了,涂了这个很快会好。” 无论是现代,还是穿越之初,单身狗的阮清欢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需要上药…… 翌日,直到过了辰时,阮清欢才被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吵醒,是夏莲和魏明溪。 “表姑娘,大人有令,在夫人起床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可我昨晚就和嫂嫂说好了,今个儿早点来的,这都第三趟了,你竟还不让我进去。” “不是几趟的问题,是大人吩咐,说夫人昨日没休息好,表姑娘还是回吧。” 外面动静停了,阮清欢唤来夏莲洗漱,夏莲抱怨道:“这个表姑娘实在没规矩,少夫 人要不和老夫人说一说,让她行事有些分寸。” “这种事怎么说,人家主动亲近,咱们若伸手推,那便是不对,毕竟是客,随她去吧。” 阮清欢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去找婆婆,弄得好像她争风吃醋似的。 用过早饭,趁着魏明溪还没来,阮清欢带着夏莲出了府,打算去城东的铺子看看装修进展,如果顺利,等鹤安去了卢城,她便能安心筹备当铺开业的事了。 街市上十分热闹,眼看快到东街,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是一匹,是一群。 惊慌回头,就看脸色涨红的楚离快马急鞭而来,身后有数个侍卫紧随其后,待楚离发现呆立在路中间的阮清欢,惊得急忙拉紧缰绳。 说时迟那时快,马儿站立而起的前蹄,眼看就要落到阮清欢身上,忽然身子一紧,人已经闪到一旁。 回头,就对上鹤安冰冷的眸子。 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也做,却还是掩饰不住强烈的怒气,在上下打量确定她没受伤后,鹤安紧紧将人拥在怀里。 阮清欢:“……” 这可是在繁华的大街上,鹤安疯了? 第039章 我自有妙计 冷静下来的楚离跑到近前,刚要说话就看到这一幕。 鹤安眼中,是后怕吗? 阮清欢看着不远处的相府马车,想来他定是要去户部。 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我没事,真没事。” “你,以后不能离开我一步。”说完,拉起她就要走。 楚离:“……” 看着丞相霸道,实际是关心,楚离忍不住有些羡慕。 阮清欢拉住鹤安:“大人有公事,我跟着算什么,而且刚刚那是意外,是概率事件,我日后会多多小心注意的。” 说着看向楚离:“我也想和楚离说说话,大人就先去忙,好不好?” “不好。”鹤安的语气不容置疑。 刚刚若不是恰巧风吹起了车帘,他根本就发现不了她的危险,如果再晚一步,她可能就被踏在马蹄下了。 活了这么久,鹤安从没有过害怕的感觉,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无论什么事,只要他想做,只需该怎么做、如何做,而后便是等待结果。 可这今日,这种失控的感觉与以往不同,事关阮清欢,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点风险都不能承担。 片刻功夫,已经引得不少人围观,一旁国公府的侍卫认得鹤安,都不敢上前。 阮清欢只得软下来,往前两步:“夫君,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你这么一直冷着脸,别人会以为你打夫人的。” “我……” 第48章 “这样,我就在铺面旁的茶楼等你,一会你在户部忙完,就来接我。” 真拿她没办法。 鹤安深吸一口气:“就在这等我,哪也不许去。” 好不容易将鹤安哄走了,阮清欢这个心累。 “对不起啊,少夫人,我没看到你。”楚离心中愧疚又难受,一脸的委屈。 阮清欢拉起她往茶楼走:“你要干嘛去?” “去找季凌川那个大坏蛋。”楚离气极:“皇上下旨,他还敢跑,就不怕被治罪吗?” 两人来到雅间落坐,阮清欢倒了两杯茶。 茶香扑鼻,桌上摆着小食,可两人都没心情吃。 “楚离,圣旨上,没有说成亲的时间。” 一听阮清欢这话,楚离心中更没底了,干脆红了眼:“那要是这样,他岂不是要逃一辈子,我不管,我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也得将她找回来。” “那倒不能,虽没有日期,但婚事是即定的事实,只是早晚的事。”阮清欢见她情绪激动,叹气:“我问你,你是想季凌川奉旨娶你,还是想他心甘情愿的娶你?” 楚离:“那还用说嘛,可他那样子,你也看到了,一见到我,就像见到洪水猛兽似的,我对他的好,他跟本看不到。” “楚离,喜欢一个人呢,有时候也要讲究方法的,你迫切的想让他知道,你喜欢他,有没有想过是方法错了?” 楚离一脸迷茫,不懂她的意思。 阮清欢将切好的甜瓜递到她手上:“我觉得,你应该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你。” 楚离闻言,眼眶一红:“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说着便呜咽着哭了起来。 昨天刚下旨,季凌川今天就跑了,她怎么可能不伤心,阮清欢挪到她身边,楚离难过的趴到她肩上,抽泣道:“我明明,我明明对他那么好,他也说过要娶我的,为什么,我到底哪里配不上她了?” 阮清欢轻轻拍着她的背,接过夏莲递来的帕子:“你很好,而且非常好,只是季凌川还没意到这一点,你追得太急,他只顾着跑了,怎么发现你的好?” 楚离抬起头来,探究的看着阮清欢:“那我该怎么做?” “你要有耐心,慢慢来,等他处理好公务回来,到时候,我自有妙计。” “真能管用吗?” “不一定,但如果他是在意的,就一定管用。” 楚离眼中闪过惊喜,紧紧握住阮清欢的手:“那我不想等了,少夫人和我一起去找他吧,好不好?” 阮清欢:“……” 了解楚离的性子,阮清欢还是忍不住失笑:“妹妹,我是丞相夫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楚离闻言本来很失望,忽然想到了什么,扯住阮清欢:“你可以的,我知道季凌川此行和丞相大人去卢城有关,你和丞相大人同行,不就得了?” 阮清欢一怔:“那怎么行,我还有当铺要开业呢。” “少夫人,你胡涂啊,在你心中,到底是丞相大人重要,还是当铺重要?” 这丫头,开始反过来开导她了,阮清欢耐着性子解释:“这不一样,大人是公干,又不是游山玩水,带着我多有不便,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那可未必,若带着少夫人同往,反倒更不容易让人生疑。" 阮清欢:“……”她明明刚刚还气得要死,闹市骑马、横冲直撞,惹出这么大的风波,现在说话又头头是道。 阮清欢佯装生气道:“好啊,我是真心心疼你,你倒和我演起了戏。” “不是的少夫人,我知道季凌川这次是为了正事,但我生气也是真的,只是不忍心……所以还是帮了她。” 季凌川和楚离的事情闹大,众人只当季凌川逃回了军营,的确是个好办法。 阮清欢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冷着脸,楚离讨好的解释:“少夫人,我真没骗你,你看看我的眼睛,你听听我的声音,你再看看你肩膀上泪渍……我是真的委屈又伤心。” 虽然知道此行是为政事,楚离更知道,季凌川想逃走却是发自内心的。 “我明白。”阮清欢又怎么忍心真和她斗气。 楚离见她不计较,忙给她续上茶:“但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如果你和丞相大人同行,定会迷惑卢城那些眼线,放松警惕。” 阮清欢:“……” 私兵之事非同小可,那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做惯了平头百姓,阮清欢一向自扫门前雪,只是现在,这雪,下到了相府门口。 她到底要不要,帮忙扫一下? “还有,我听表姐说,前任户部侍郎的女儿钱云夕,一直觊觎丞相大人,而且,她们如今就住在卢城,你就不怕……她借机勾引丞相大人?” “能被勾引走的男人,也没有留恋的必要。” “咳咳……咳……” 阮清欢:“你怎么了,嗓子难受?” 楚离朝她使眼色,一回头,就见脸色冷若冰霜的鹤安。 楚离自知闯了祸:“那个,今儿个这茶,我请哈,你和大人慢慢聊。” 第040章 我看着你,你放心? 鹤安脑海中回荡着阮清欢的那句“不值得挽留”,这样的话,整个东召只怕不会有第二个女子敢说。 阮清欢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大人,要不坐会儿,这些糕点水果都没怎么吃,太浪费了。” 第49章 见他不动,看来是真生气了,阮清欢拿起一块甜瓜:“大人过来尝尝嘛……” 鹤安近来,一直为去卢城的事忙碌,也因为要同她分离而心烦,可她倒好,一点留恋都没有。 满心想的,都是他走之后,如何筹备当铺开业的事。 楚离提到那个钱云夕,她也没多大反应,既不着急,也不生气,明知可以跟着他还不愿意,这说明什么? 手上的甜瓜被鹤安扔回桌上,拉起阮清欢就往外走,夏莲急忙跟上前来,却听鹤安吩咐:“回府告诉老夫人,这两日,我和夫人住在别苑。” “不是,好好的去别院干嘛,有话咱们回相府再说嘛。” 阮清欢有种即将被上刑的感觉呢,她不想去别苑,就想拉住鹤安,再商量商量。 鹤安停下回头,阮清欢撞到他胸膛上,还不等她开口,就听鹤安说:“别苑的床结实。” 阮清欢:“……” 一个女人不够死心塌地,是不是因为亲密的不够? 鹤安在男女关系上没什么经验,在他看来,他喜欢阮清欢,就想宠爱她。 ** 入夏了,老夫人正在院中打理那些花花草草,听了夏莲的话抬起头来:“又去别苑住啦?” 夏莲:“大人是这么说的。” 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了,你下去吧。” 夏莲一走,老夫人连连摇头:“这安儿啊,这么大的王府还不够他折腾,非跑到别苑去。” 陈婆闻言回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如今表小姐住在客房的院子,与畅春园只有一墙之隔,属实不太方便。”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前日有下人说,表小姐说畅春园有老鼠,老奴带着人过去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您猜怎么着?” 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找到老鼠了?” 陈婆捂嘴笑道:“哪有什么老鼠,是大人房中的床,下人轻轻一推,床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笑了起来:“这也难怪,谁让他当初不听劝,非等到这么大年纪才成婚,定是空的久了。” “难怪清欢有时候,总是没精打采的,你吩咐厨房,炖些补汤,送到别苑去。” “是。” 马车停到别院门口,阮清欢还在解释,可鹤安根本听不进去,干脆将人扛进了后院房中。 这种感觉,让阮清欢想起了第一次的情形,醉酒的鹤安听了外面的谣言,不由有些害怕。 “鹤安,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你不是随便说说,你是不在乎。” “我没有,我怎么会不在乎呢……真的……”被扔到床上的阮清欢躲到角落里,被鹤安扯脚踝拉了出来。 阮清欢惊叫出声,也急了:“鹤安,你能不能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要从这上面发泄。” “我不是发泄 ,我是疼你。” 阮清欢:“……” 奶奶的,真疼,腰也疼、腿也疼、哪哪都疼。 阮清欢的嗓子都喊哑了,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她只能认命了。 恰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接着一束晕黄的光透过床帘帷幔,吓得阮清欢身子僵住,下意识捂住嘴巴。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的抓着鹤安的胳膊,只听他俯下身来:“别怕,是佟伯,他每晚睡前都要检查一下房间。” 虽然知道佟伯耳朵不好,可阮清欢还是害怕,眼看光线越来越近,真怕下一秒他会拉开帘幔…… 偏偏这时鹤安又不安份,阮清欢恨不得在心里问候他一遍国粹。 好在灯光暗了,他转去了柜子的方向,而后便出了房间…… 阮清欢从没这么紧张过,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尽管这样,鹤安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后面,阮清欢直接躺尸了。 这都能睡着? 完事后,鹤安的火气消了不少,借着月色看着她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楚离的提议不错。 接下来的三天,许是因为要出远门的缘故,鹤安不必日日上早朝,这样一来,干脆和阮清欢赖在别院中。 “大人不用准备准备出门的东西吗,我们还是回府吧。” 他这没日没夜的折腾,全凭心情,人家正看闲书看得起劲,他非要贴上来,躲到院中晒太阳,也不得安宁……阮清欢几乎都在精疲力竭中度过, 想想他明天就要走了,阮清欢有种即将解脱的感觉。 在他出发的前一天,阮清欢一想到可以安心筹备当铺的事,瞬间事业心爆棚,等明天,他就回阮府,将清舟叫上。 既然他回来了,接手家族生意是早晚的事,要从点点滴滴中开始磨炼。 原书中,直到阮家倒台时,阮清舟才回京,但已经无法改变局面了,如今他提前回来,若能尽心管好生意,阮家的未来才有希望。 想什么来什么,刚下马车,就见弟弟清舟竟然也在,还算他懂事,知道来送送姐夫。 可接下弟弟的话却听得阮清欢一头雾水:“姐,卢城有灾情,我得陪你一起去。” “说什么呢,是你姐夫……” 鹤安:“有我照顾你姐,你不必担心,若你想游玩,一起跟着也无妨。” “不行。”这次去卢城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不能让清舟犯险:“那个,我城东的铺子快装修完了,接下来的事,你得帮我盯着点。” 第50章 将弟弟打发到一边,阮清欢扯着鹤安回了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不知道赈灾一事别有内情,想着我们刚刚成婚,不希望咱们分开。”鹤安神色凝重了些:“夫人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你之前左一个要出远门,右一个要出远门的,是几个意思。” 回回骗得她精疲力竭,现在倒好,整了半天是两人一起去? “我不想和你分开,也不想让你误会,钱家的确在卢城,夫人还是看着我点,我才能放心。” “我看着你,你放心?” 这是什么逻辑…… 第041章 表小姐掉到湖里啦 十里相送依依惜别的场面,阮清欢在脑子里想象了无数遍,就是没想到,真到这一天,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给pass掉了。 现在好了,娘家人婆家人都以为是她非要跟着鹤安的,这才是让她闹心的点啊。 阮清舟的性子,如果知道她是被迫去的,一定会直接将她带回阮府的,那样的话,不止阮家,相府也会跟着乱了套。 短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之后,阮清欢决定同他约法三章:“这次出门不比在家,你要收敛一些,另外,到了卢城,不论做什么事,都要注意安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我一定会让夫人满意的,别让家人久等了,这个时辰,岳父岳母应该也到了。” 阮清欢蹙眉瞪他。 鹤安:“这一去要几个月,以免她们惦记嘛。” 真白瞎鹤安这脑子,是不是全用到算计她身上了? 周云芝得知女儿要跟着大人去卢城,以为是她非要跟着,听说卢城灾情严重,多少有些不放心,私下训斥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大人是去公干,你却非要跟着。” 走过来的孟素秋忙帮着阮清欢说好话:“亲家别说清欢,依我看,是鹤安那小子离不开清欢,毕竟刚成亲嘛,也是人之长情。” “亲家母,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您就别护着她了,小心日后宠坏了,你可管不住她。” 阮清欢叹气。 原主这人设啊,算是将她给套牢了,就连自己母亲都觉得,是她使性子赖着相公。 让全京城都知道他的人品,呸,那是全京城的百姓没见识过他在床上的样子。 一通送别下来,几辆马车装得满满的,就连阮清欢和鹤安这辆车里都塞了两个木厢,里面都是阮清欢爱吃的东西,一看就是母亲精心准备的。 心底涌起一阵感慨,阮清欢有股想哭的冲动,好在被她压下去了。 弟弟清舟一听不让他随行,不大高兴:“姐……” 阮清欢知道他在想什么,打断道:“臭小子,我不在京城,你得在家照顾好娘,不能让娘受了委屈,知不知道?” 这下,阮清舟闭嘴了。 阮家什么情况,他自然清楚,自己爹靠不住,二婶又骄横不讲理,母亲碍于颜面,放不开同他们吵闹…… 若非如此,姐姐也不会变得这么厉害。 马车缓缓调头驶离,周云芝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下来了,阮承富劝道:“你哭什么哭嘛,有大人陪着清欢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云芝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孟素秋也没好到哪去,她了解阮家的情况,知道亲家母的境遇,连带着看亲家公就不大顺眼:“亲家公这话说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是说两句话就能一笔带过的?” 阮承富当即没了底气:“亲家母说的是,说的是。” 鹤齐章朝着亲家公使了眼色,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往枪口上撞,搞不好,儿子儿媳一出门,今儿的晚饭都没着落了。 夫人一声令下,相府厨子哪个还敢给他做饭? 孟素秋将人请入府中,两个亲家母一边走一边哭,后面的两个则哭笑不得,又不敢多言,阮清舟闲着无事,便在相府中瞎逛。 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处院子旁,看着畅春园三个字,便知是姐姐、姐夫住的地方,心情越发郁闷了。 正要转身离开,就听旁边院子有人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表哥和阮清欢是指腹为婚,就姨母疼我的程度,说不定我早就是相府主母了,哪还有那个阮清欢什么事?” 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现在好了,表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可见她心机多重。” “小姐,您别哭了,再气坏了身子。” “哼,表面答应让我去畅春园刺绣,结果第二天就和表哥住到别院去了,这不分明耍我吗?” “唔唔……唔……”魏明溪一边擦眼泪,一边笃定道:“阮清欢就是心机太重,表哥定是被她骗了……” “人家夫妻间的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魏明溪和丫鬟一跳,抬头一看是个陌生人,当场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入相府后院,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我还想问你呢,一个姑娘家住在别人府上,惦记着别人夫君,你也不知羞。” “你你你……”魏明溪气得说不出话来。 丫鬟壮着胆子道:“我家小姐是老夫人的外甥女,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老夫人可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惦记着自己的儿子。”阮清舟眉毛一挑,挑衅的转身:“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夫人这件事,看她还会不会留你住在这里。” 第51章 “你……”见他真走了,魏明溪下意识追出来,就在她快要扯住阮清舟时,对方忽然轻身一跃,在空中翻转两圈,落在了自己身后。 没想到对方会功夫,魏明溪有些惊讶。 阮清舟笑道:“怎么,怕了?” 魏明溪虽然性子大胆了些,但也知道,女子名声不是闹着玩的,若真传出去,万一和表哥的事不成,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我给你银子,但你不能乱说话。” 听到银子二字,阮清舟不厚道的笑了:“那得看看多少了,本少的胃口大着呢。” 魏明溪瞪了眼丫鬟,丫鬟跑回屋取出一个荷包,从中拿出两张银票:“二百两,都给你。” 若是普通人眼里,二百两的确不少了,但阮清舟自小就在钱堆里长大,小时候没少看阮家账房理银子。 别说二百两,就是二百万两,他都未必放在眼里。 见他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魏明溪是真的慌了:“你别不识好歹啊,二百两够普通人家几年的花销了。” 阮清舟没说话,只是皱着眉摇头,而后又是轻身一跃,从魏明溪头顶飞了过去。 魏明溪脸色一白,急忙追上前去,她怎么可能追上会功夫的阮清舟,偏偏又不敢大声喊叫,只得用尽全力,他喜欢表哥虽不秘密,但阮家人在,若闹大了着实丢人。 看见他抄近路入了花园,魏明溪也跟了进去。 阮清舟站在湖边回头看她,心想,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儿傻,他就随口那么一说,难不成还真会去找鹤老夫人告状嘛! “你别跑,咱们,咱们再商量商量,我可以,再加一点。”见他站住,魏明溪顾不上别的,一下扑上前来。 结果“噗通”一声…… “救……唔……救命……” 落在湖心亭顶上的阮清舟听到声音回头,就见魏明溪掉进了湖里,看她挣扎的样子,应该不会游泳,不然也不会越挣扎离岸边越远。 丫鬟见状吓坏了,慌张的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呐,表小姐掉到湖里啦……” 阮清舟呼出一口气,不太情愿的飞身而起,一头扎进湖里。 第042章 打不过、骂不过 吵闹声惊动了在厅中说话的两家人,一听有人落水,几人一拥而出,周云芝出门时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被阮承富抬手扶住。 “一把年纪了,还当年轻时呢,慢着点。” 甩开阮承富,周云芝小声道:“不用你管。”也快步赶到花园。 孟素秋一听掉到湖里的是魏明溪,差点没急晕过去,妹妹这辈子只这么一个女儿,那可是连着她的命呢,若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她是活不成了。 一股激劲撑着,加上鹤齐章搀扶,总算跑到了花园。 待看到湖中两个人在扑腾,当即两腿一软。 鹤齐章一边下令救人,一边让人请大夫,自己则给夫人掐人中,一顿忙活,总算将孟素秋这口气给提了上来。 鹤齐章松了一口气。 孟素秋急坏了,只听亲家公阮承富说:“亲家母别急,我儿子救人呢,他会游泳,应该没事。” “多谢多谢,有劳令公子了。” 湖中的阮清舟快被气死了,这个女人手脚并用,趴在他身上,让他跟本没法游水,如此只能在原地浮浮沉沉。 偏偏她还一个劲哭,说什么自己要死了,还说什么没嫁人、没当娘……真是烦死了,忍无可忍之下大吼道:“你能不能闭嘴。” 这一吼,魏明溪是不哭了,岸边的人也都愣住了。 周云芝头一回见儿子对一个姑娘发脾气,面上有些挂不住,纳闷儿子这是怎么了,从前就是府上的丫鬟,他都从没训斥过。 对方又是亲家的外甥女,这样的确有些过了。 周云芝解释道:“孩子可能是急了,亲家母别放在心上,我这外甥女啊,从小也是宠坏了,这回让她长长性。” 能帮着救人,周云芝心里是感激的。 一个矛盾刚化解,另一个矛盾又来了,阮清舟:“大小姐,你就这么骑在我身上,我怎么上岸?” 众人:“……” 说完两手缩回水里,扯开了魏明溪的腿,可这样一来,魏明溪身子便没了依傍,只得紧紧搂住阮清舟的脖子,弄得他有些狼狈不堪。 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不该管这闲事,阮清舟后悔的恨不能咬碎后槽牙。 好不容易上了岸,化险为夷的魏明溪却大哭起来,哭声要多伤心有多伤心,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孟素秋以为她是吓到了,正要上前安慰,就见她指着阮清舟道:“你是个大坏蛋,你是坏人,啊啊啊……娘啊,有人差点害死女儿啊……哇哇唔……” 众人刚喘了一口气,这么一闹,都看向阮清舟。 周云芝不相信儿子会这么干,但事情出了,总得说清楚,上前一把扯过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她非要追我,我就飞到亭子上面云了嘛,谁知道她那么笨,往河里跳。” 孟素秋:“她追你?” “不是那个追,伯母别误会,我和她发生了点小摩擦,她就非抓着我不放。” 周云芝掐了下儿子,私下问:“这才刚到相府没一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只顾着哭的魏明溪一听,心里后怕加委屈,如果刚刚没人救她,她岂不是真要死了? 第52章 越想越难受,魏明溪扑在孟素秋怀中:“姨母,他,他欺负我。” “哎……你可别胡说啊,我一下都没碰你。” “你碰了,刚刚在河里时,你还掰我腿了呢。” “我那是为能游上岸呐,大小姐。” “你还威胁我?” 事情越说越严重,不止周云芝担心,就连阮承富都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耐着性子道:“姑娘啊,犬子行事的确有些不着调,但他人品没问题啊,有些话咱可不能乱说。” 说完回手就在阮清舟后脑勺搂了下:“到底怎么回事,你到是说啊?” “就这么回事,反正我没碰她,除了救人的时候。” “啊啊啊……” 孟素秋瞧着阮家小公子也不像个坏人:“好了好了,没事是最大的万幸,你先回房换身衣裳,一会再说。” 魏明溪哭得厉害,丫鬟都没扶起来,嘴上还不停的喊着阮清舟欺负她。 阮清舟气得敛眉,不想跟她纠缠便要走人,经过魏明溪身边时又被扯住:“我差点因为你淹死了,道歉。” “差不多得了啊,是我让你跳的?”阮清舟想扯住衣摆,魏明溪却扯得更紧,哭得也更凶。 “我喜欢表哥有错嘛,你又是吓唬,又是威胁的,我给你银票还不行……你就是想勒索我。” 众人:“……” 这回大家算听出些门道了。 阮承富松了口气,感情这姑娘说的欺负,是这个欺负,吓死他了。 阮清舟和魏明溪都被带到后院换衣服,鹤阮两家长辈又回了客厅,孟素秋不好意思道:“瞧这今天的乌龙闹的,让亲家也跟着受惊。” 说话间朝鹤齐章使了眼色,两个大男人便到书房下棋去了。 孟素秋知道,周云芝定会担心,便解释道:“明溪是我的外甥女,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说话做事随心随性的,打小的时候在我们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整天围着鹤安转,时间长了,自然有些相处的感情。” “但你我都是过来人,明溪比清欢还小呢,鹤安的性子亲家母也知道,两个人不合适,依我看,明溪也未必搞得清自己的心意,只觉得鹤安身边有了清欢,自然而然就有些妒忌。” “亲家母,相府这样的门庭,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但清欢毕竟刚嫁过来,怎么也得等上几年,等她生下孩子再说。” “这话说的,你是不知道,娶妻纳妾的事,我若能做得了儿子的主,也不用等到他二十好几才当婆婆了,只要清欢能抓住他的心,再给我生个孙子孙女,我倒不希望内院有太多女人。” 说着真诚的拉住周云芝的手:“咱们一把年纪了,什么没经过,鹤安他爹到最后,身边不也只有我一位夫人?” “再不然,你以为我让清欢跟着安儿,是图个啥,还不是为了他们俩好吗?” 这话算说到周云之心上了:“清欢真是好福气,得了你这么个开明的婆婆。” 前院聊的掏心掏肺,后院吵得不可一交。 阮清舟正换着衣裳,房门被突然推开,他急忙将外衫套上。 抽泣的魏明溪穷横穷横的走了进来:“别以为你是阮清欢的弟弟我就怕你,咱俩今日这梁子算结下了。” 阮清舟:“随便,你想怎么样?” 魏明溪一噎。 这人打不过、骂不过、她好像还真没办法对付他。 但一想到被阮清欢的弟弟给欺负了,心里就觉得窝囊。 第043章 家不能散 离开相府,周云芝带着儿子去阮家一些铺面转了转,在品鸣楼中吃过饭后才回了阮府,进门时,天色渐暗。 周云芝虽然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全怪儿子,但还是数落了他两句:“清舟啊,你年纪不小了,魏姑娘再有错,你是男子,不好同她一般计较。” “更何况,她还是丞相大人的表妹呢?” 一听这个魏姑娘,阮清舟就头疼。 在江南多年,见惯了温婉如水的姑娘,像魏明溪这样的,他实在看不下眼:“娘,是她心存不轨,我就吓唬吓唬她,谁知她真信了。” “再说,她喜欢鹤安那件事,是她自己说的,可不是我告的状。” 知道她是为姐姐抱不平,周云芝也没多说什么,嘱咐了些让他管理铺面的事,便回了翠景轩。 回去的路上她心思很重,一是因为女儿出了远门,她心中惦记,二是因为刚刚和儿子提了生意的事,他看似一点也不上心,不免有些着急。 儿子自小便对生意的事没兴趣,整天醉心习武,幼时玩玩也就罢了,如今长大了,总要接管阮家的家业的。 不觉便到了翠景轩,周云芝乏了,让陈婆吩咐厨房准备热水,她想洗个澡放松放松。 不想一推门,便看阮承富半躺在床上,当即不悦蹙眉:“有事?” “没什么事,今日你闪了下腰,我担心就过来看看。” “我好着呢,你回吧。” 打从他将叶芳带回府,周云芝便再没和他同过房,一晃两年时间过去,见他这个时候出现在房中,很不自在。 “夫人,你我老夫老妻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嘛。”说话间起身要扶周云芝,被她躲开。 阮承富皱眉,他是真想和她缓和关系:“夫人,咱们一直这样下去,让承相大人知道,清欢的面上也不好看,之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想打想骂我都随你,就让一切过去,好不好?” 第53章 “已经过去了,你且去休息吧。”阮家上下的事,都由她来打理,周云芝不是年轻气盛的姑娘家,她现在只求能安稳度日。 守着儿子、女儿,看着他们成家生子。 阮承富没有纠缠,叹了口气出了门。 回到偏房,阮承富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心情有些失落。 近几天,他每回去看叶芳,她都要大吵大闹,搞得阮承富心烦的紧,已经几天没去过她那了。 但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实在憋闷的难受,便想回翠景轩住,结果不出所料,还是被夫人赶出来了。 阮承富第一次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将叶芳接回府中,是不是错了。 这次将她送走,也是不得已的决定,但叶芳跟了他一回,阮承富也绝不会亏待她,只是这女人怎么劝都劝不明白,整天只知道吵闹、发脾气……搞得他现在一想到她就心烦。 可家中夫人对他的态度……分了两年,她也真熬得住。 阮承富坐了半个多时辰,越想越烦闷,便来到院子中透气,顺着墙头望去,翠景轩中的灯灭了,但阮承富的心情却变得越加不好,不由自主就来到翠景轩的院中。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刚有些睡意的周云芝以为是陈婆:“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也回房歇着吧,明个还得跟我去趟城西的银号,转眼月中,该对账了。” 没听到陈婆的回应,却听房门关上了,周云芝也没多想,便翻了个身。 阮承富心绪复杂,突然发现,阮家多处产业,这么多年来,都是夫人尽心在打理,阮家是豪富,生意琐事多不胜数,真是为难她了。 这么想着,叹了口气。 正是这口气,吓得周云芝腾的从床上坐起来:“谁?” “别怕,是我。” 听是阮承富的声音,周云芝很生气:“这大半夜的,你要吓死人哪,我累了,你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说。” 可阮承富却来到床前,坐在床沿上。 周云芝以为阮承富是为了叶芳的事来的,冷冷道:“你和叶芳的事我不管,你求我也没用。” 这两年,他们一直貌合神离,心里也不是滋味:“阮承富,你们在外面怎么胡闹,我不管,但清欢听你的安排嫁进了相府,清舟还没成家,你这当爹的能不能为子女想一想。” “我不是……” “行了,咱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十年,我还不了解你吗,只要不太过份,银子的方面,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云芝言语之中都是失望,阮承富憋了半天:“夫人,咱俩别闹了。” “行,我也不想闹,你去睡吧。”周云芝也不愿和他吵,说完便躺下了,却听床边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反应过来时,阮承富已经爬上了床。 周云芝当即气得够呛,拄着床坐起身:“阮承富,你别得寸进尺,你要想,去找叶芳,快出去。” 黑暗中阮承富不说话,周云芝的声音更大了:“你还有没有点脸,咱俩……” 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承富拉倒在床上压了上去,周云芝死命挣扎,但到底是女子,力量悬殊,但碍于脸面她又不敢真大声吵闹。 只是气得浑身颤抖:“你要再继续,咱俩明天就和离。” “不离,你是阮家夫人,永远都是。”阮承富服软了,一边扯着亵裤的带子,一边哄道:“夫人别生气了,清舟也回来了,清欢也嫁了人,咱家不能散呐。” 说着一用力,周云芝屈辱的紧咬着唇, 使劲捶打着阮承富。 阮承富得了手,长出一口气,房中全是他“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 等一切平息下来,阮承富拥着她,心头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消失了,变得踏实许多。 知道她生气,阮承富将人搬正过来:“夫人就原谅我一回,今日我来,也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清舟的事。” 黑暗中没有回音,但阮承富知道,她一定听进去了:“清舟年纪不小了,我就想着给他说门亲事,听说户部侍郎家的姑娘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如此,就算咱们清舟眼界在高,应该也能入得了眼吧。” 儿子性格不羁这一点,是随了舅舅,有些江湖侠士的作风,一般的姑娘怕是很难让他动心。 若是从前,与户部侍郎攀亲,那算是高攀了,但如今,女儿嫁进了相府,地位自是不一样啊。 第044章 分明就是利诱 这次去卢城,路上最快也要八九天,但这些户部官员中,有的年过五旬,赶出路来实在浪费时间。 行了两天的路,才过了两个县界,再这么下去,只怕半个月也到不了卢城。 阮清欢看得出来,这些人分明就是想故意拖慢脚程。 到了驿站,回了房间,阮清欢不解道:“走的实在太慢了,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到卢城,他们故意拖延时间,你没看出来?” 鹤安打量着她:“夫人懂的还真不少,你怎么看出他们故意拖延时间的?” “这还用问吗,户部侍郎带了两个那么大年纪的官员,难道不是为了拖你的后腿?” “的确是,不过不要紧,季凌川来了信,他已经暗中探查到了一些线索,但大批士兵不能一起进城,若分批分次又不引起怀疑,就需要些时间,所以,咱们不急。” 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第54章 看着信封上的“密”字,阮清欢蹙眉:“这是我能看的吗?” “看吧,看了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噗嗤”一笑:“真没想到,冷酷的丞相大人居然还有幽默细胞。” “为夫没有长包,是为夫信任你。” 看了信上的内容,阮清欢放下心来,如此说来,户部这些官员的自作聪明等于变相帮了他们。 敲门声响起,阮清欢小心的将信藏在了衣襟内。 鹤安开了门,户部侍郎齐原昌走了进来:“见过丞相、见过鹤少夫人。” 阮清欢抿唇一笑。 将齐原昌让进房中,鹤安关了门:“近来,这两日路途奔波,户问几位大人多有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好些了,就是不大舒服,不过挺得住,卢城之事事关紧急,不敢耽误了正事。” 一旁的阮清欢闻言,在心底冷笑。 “齐大人过来,可是有事要同本相商量?” “不是不是,刚到驿站,下官没有睡意,便想过来与大人和少夫人闲聊几句,这话呀,还得从家中来信说起。” 刚出了两天的门,家中就来信了,可这跟她和鹤安有什么关系? 可接下来,齐大人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给阮清欢惊得够呛。 “今日这事,要说起来,还和少夫人的娘家关呢。”齐原昌说着笑了笑:“日前,有媒人前来为小女说媒,对方的公子竟是少夫人的弟弟,叫……叫阮清舟。” 阮清欢:“……” 鹤安闻言不动声色:“还有这么巧的事?” “可不嘛,听说,媒婆正安排两人见面呢。”齐大人状似感慨:“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但若此事真成了,那下官和大人,可就成了亲戚喽。” “此事成与不成,都不影响咱们同僚多年的情谊。” 齐原昌走后,阮清欢气得一拍桌子:“这个齐原昌,敢算计我弟弟。” “他敢不敢尚且不说,清舟的性子,你还不了解?” 阮清欢侧头,她突然很想知道,在鹤安眼里,清舟是什么性子:“此话怎讲?” “依你弟弟那股痞侠之气,就算看上失足的花魁,也未必能看上齐大人的女儿。” 阮清欢唇角抖了抖,又抖了抖,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你是说,齐思薇比不上青楼姑娘?” 鹤安顺势上前搂住她,不觉间两人坐到床上:“夫人,时候晚了,咱们休息吧。” “我不,我要看书,我要学习,我要奋发向上。”阮清欢想逃,鹤安自然不给她机会,两天了,他两天都应着她的要求好好睡觉。 但问题是,他好好睡时,她不好好睡呀,贴贴搂搂的折磨得他不得不半夜去外面练武。 阮清欢冷下脸来:“出门前你答应我什么了?” “夫人可听过一句话?” “啥话?”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说完将阮清欢压在身下,又担心她生气,附在她耳边道:“就一回,完事,我给你讲讲齐大人的算盘。” 阮清欢:“……” 这个鹤安,分明就是利诱。 可这的确是她想知道的,之前,齐大人的目标明明是鹤安,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清舟? 驿馆不比家中,窗门不严,周围都是房间,阮清欢起身拉起鹤安后,抬手摇了摇了床,不出所料,比畅春园中那个响的还厉害。 鹤安心领神会,抬手熄灭了灯,将她抱到靠墙的矮桌上…… ** 等鹤安房中灭了灯,几个户部官员偷偷聚到齐原昌房中,这两天来,几人提心吊胆,夜不安寝,都担心,万一卢城的事泄露了怎么办。 齐原昌一改之前忧思模样:“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你们没发现,丞相大人一点都不着急去鹤城。” “这到是,咱人各种理由拖慢行程,他也不催促。” 齐原昌:“你们呐,就是胆子太小,也不想想,卢城的事和二皇子有关,丞相再怎么受重用,那还能高过皇子?他这次来,只要将堤坝修筑好,便算是立了大功,没瞧见 ,人家出门还带着新夫人?” “说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么早就熄了灯,明天只怕比你们还累呢。” 闻言,几位官员松了口气:“这样倒好,二皇子说,一定要半月后到鼎城,只要拖过时间,事情应该就有转机。” 几人又商量着怎么才能拖住时间,比如遇到州府村县便要停车歇息,还有人说借机在城中逛逛,甚至还有人说,给丞相大人下点那种药,让他倒在温柔香里…… 当然,这些都行不通,还是得做得天衣无缝才行。 临出门前,有官员问齐原昌:“齐大人,您今日这般胸有成竹,可是二皇子那边来信了?” “二皇子如今禁足,为了掩人耳目,不能与咱们多联系。” “那……” “那什么那,我跟在二皇子身边多年,自然悟得透王爷的心意。” 将这些人送出门,齐原昌长舒一口气,他比谁都知道,这次卢城之行就是一道催命符,所以之前才动了,将女儿送给鹤安的想法。 可惜鹤安不为所动,去卢城的时间又越来越近,正好听说,阮家大房近来正在给小儿子谋亲事,便临阵抱佛脚的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现在的情况两相不明,良禽择木而栖,他得想办法保命啊。 第55章 第045章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 脚软的阮清欢靠鹤安肩膀上,这种在外在的感觉很刺激,也很害怕,但鹤安却什么都不顾,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简单清洗过后,阮清欢又累又困,但还没忘了刚刚的事:“这个齐大人是想将你拉下水吗?” “他是想保命,以为和我扯上关系,我会有所顾忌。” “那你会吗?” “夫人说呢?” 阮清欢:“……” 鹤安不是个能随意猜透的人,但阮清欢感觉他不会,抵在他胸膛的袋晃了晃:“如果他想孤注一掷,用手段呢?” 男女之事,一旦闹大,齐思薇毕竟是户部侍郎的女儿,真闹出什么风婆,只怕就算清舟再不愿意,也得吃这个闷亏。 “放心吧,出门前我做了部署,清舟不会有事的。” 阮清欢:“大人早就知道,齐原昌有心算计?” ** 品鸣楼中,阮清舟脸色不好看,但碍于母亲,还是不得不来。 相看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人反感,更何况,她对那些拿腔捏调,惺惺作态的官家小姐没什么兴趣。 品鸣楼本就是阮家的,后来给了清欢做陪嫁,周云芝就坐在旁边的雅间中静静的喝着茶,房门打开,阮承富陪着笑脸走了进来。 周云芝的脸色当即冷了几分。 阮承富将陈婆打发了出去,在桌边坐下,拿起茶壶给周云芝倒上。 “我刚来时,见到齐府的马车就在楼下,这会估计正上楼呢。” 周云芝虽不想理他,但事关儿子,还是问了句:“这齐姑娘虽说很有才华,但传闻眼光高的很,怎么会愿意嫁到咱们这样的商贾之家?” 京中的官家贵公子多了去了,以她的家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咱们清舟一表人才,哪个姑娘看了不心动啊,再说咱们阮家除了没当官的,怎么说也是豪富之家,她真嫁过来,绝不会受苦。” 说话间想握周云芝的手,被她躲开了,生气的朝阮承富使眼色,示意他儿子就在隔壁。 这两个雅间以隔扇隔开,隐隐能听到些说话声。 阮承富有些颓丧,自打那晚之后,翠景轩的屋子一到晚上便落了锁,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任他怎么示好,夫人就是不肯开门。 隔壁房中总算了动静。 齐思薇在丫鬟和媒婆的陪同下进了客房,本来一脸嫌弃的她,在看到一表人才的阮清舟后,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 早前听爹爹说,想让她嫁进阮家,齐思薇是一百个不愿意的,想着商贾之家的男子,能有什么出息? 没想到,阮清欢的弟弟长得倒是丰神俊朗、有几分气度。 落坐后,媒婆给两人做了介绍后,便拉着丫鬟退到门外,好让他们自己聊聊。 结果等了半天,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齐思薇当即有些生气,刚要开口质问,却又被阮清舟抢了话茬:“姑娘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这话听着还算顺耳,齐思微神色傲慢:“不必了,我不习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酒楼吃饭,担心他们的碗洗的不干净。” “嗯,既如此,那在下就谢谢姑娘,替我省了一顿饭,告辞。”阮清舟说完,便起身要走。 齐思薇蒙了:“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阮清舟一脸无辜:“你不是不吃饭吗,不吃我还留下干嘛?” “你……” 媒婆见事情不好,忙进来打圆场:“阮公子莫急,来都来了,再坐坐嘛,齐姑娘心直口快却心地善良,公子可别误会。” 媒婆为难的看了眼齐思薇,她接这活,可是齐大人走前,千叮万嘱一定得成的。 若聊得不投机,就得想些特殊的手段了。 齐思魏白了媒婆一眼,冷哼了声便看向窗外。 在小二送茶的档口,媒婆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纸包打开,往茶壶中抖了抖,只要今天的事成了,她便能顺利交差,得到一大笔银子。 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齐思薇端起就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对阮清舟道:“公子也不必在我面前端着架子,你我的亲事,说白了,和联姻没什么不同……” “等等等等。”阮清舟打断她的话:“谁要娶你了?” 此话一出,怼得齐思薇当即说不出话来。 他这叫什么话? 好像她上赶着他似的。 阮清舟端起茶盏刚要喝,忽听走廊传来熟悉的说话声,送到嘴边的茶水就那么停住了。 “小姐,咱们中午真不回相府用膳吗?” “当然了,那个姓阮的坏蛋不是说了吗,只要提他的名字,就能来品鸣楼中随便吃,我今天就要点一桌最好的,吃垮他。” 走廊传来的说话声很熟悉,最重要是那句“姓阮的坏蛋”? “啪”的一下将茶盏搁在桌上,洒了些在桌上,阮清舟面露不快。 齐思薇被他的举动吓到,但看他脸色不好,便没作声。 阮清舟耳力向来不错,这声音,正是住在相府中的魏明溪,想到当日的情形,阮清舟紧咬牙根。 那日在相府,是他将魏明溪那个女人救上岸的,她不感激就算了,还在他换衣服时闯进来逼着他道歉。 不然就要大喊,说他对强拉她进房,要对她图谋不轨。 第56章 若是平时,阮清舟自是不会受威胁,但那是在相府,他不能不顾虑姐姐,这种人言可畏的事,他不怕,但姐姐不行。 更何况爹娘也在,闹大了,只会让母亲糟心。 为了息事宁人,这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真没想到,今儿个还真是冤家路窄。 魏明溪心里盘算着如何报复阮清舟,越想心里越痛快,如今表哥和阮清欢那个女人走了,魏明溪心情一直不好,想去卢城,爹娘信中又不同意。 偏偏她还不想回家,便想着在相府等着表哥回来。 只是现在没了盼头,日子过的索然无味,便带着丫鬟在街上闲逛,恰巧来到品鸣楼前,想起了日前,姓阮那小子的承诺,没想到进门和老板一提,还真好使。 不吃白不吃,她要挑好的吃,贵的吃,吃不完就打包分给那些乞讨的。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 魏明溪路过一扇门前,忽听到这么一句,虽然和她无关,但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接下来,当她看见飞到自己面前的身影时,直接呆立原地。 接着肩膀一沉,耳边又重复了一遍:“宝宝儿,是不是想我了?” 魏明溪:“……” 第046章 完了,他的第一次没了 齐思薇和媒婆看着这一幕,都愣在了原地。 眼看着阮清舟当着她的面同别的女子这般亲近,还相看个什么劲,心中火大,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后,将茶杯扔到地上:“哼,果真姓阮的没一个好东西。” 媒婆眼见着齐思薇喝了那茶,急得脸都白了,挡在门口不让她走:“齐小姐,阮公子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您在等等。” 齐思薇哪还听得进劝? 只觉心中火气越来越旺,推开媒婆便和丫鬟下了楼,急得媒婆追在后面,焦急的想将人留住。 魏明溪此刻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阮清舟:“你不要脸。” “和你一样。” “你……”一想到他刚刚搂搂抱抱的样子,魏明溪赶紧拍了拍肩膀。 “你确定,要一直站在这儿?” 魏明溪闻言,这才发现,整个二楼雅间的门几乎全开了,有人探出头来,有干脆站在走廊上看起了热闹。 大伙都是为了那句“宝贝”出来的。 更有人直接向阮清舟拍起了手:“公子豪爽,不知啥时候办事?” “我与她不熟……”魏明溪话还没说完,又引来一阵哄笑。 阮清舟却来了句:“顺其自然” 魏明溪咬牙,不等张嘴,就被他拉进屋来。 隔壁的周云芝都急疯了,可阮承富却拉着不让出门,阮承客安抚道:“夫人呐,闹成这样,咱俩现在出去,不好下台呀。” 周云芝瞪他:“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不是你这当爹的没正形。” “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可眼下……”阮承富心里发怵:“齐姑娘咱暂且不说,人已经走了,可这魏姑娘……却是鹤安的表妹呀。” 周云芝叹气,两人这是不打不相识?前几天吵得不可开交,怎么今天就喊上“宝贝”了? 但这个时候露面更尴尬,只等儿子回来,看她怎么收拾他。 阮丞富好说歹说,将人扶到后门的马车上:“这事,咱们回家好好商量商量。” 品鸣楼中,魏明溪因为生气,点了足足十六个菜,但看到阮清舟毫不在乎的样子,她非但没觉得解气,反而更生气了。 等上菜的功夫,她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这茶的味道有点怪,闻着茶香缭绕,喝起来却有丝丝苦味,又不是那种提神醒脑的苦茶。 好奇的又喝了两口后,数落道:“这么大的品鸣楼,都没有好茶吗,这茶的味道不怎么样。” 虽如此说,但魏明溪喝了,便将杯中的茶水都喝了。 知道她是来找茬的,阮清欢叫来小二,给她换了一壶。 气走了齐思薇,多少有她一份功劳,阮清舟不在乎他闹闹小脾气,再怎么说,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大家也算是亲丰泽。 菜上齐了,阮清舟给她倒了杯酒:“那个,多谢啊。” 魏明溪白了他一眼,假装没听见。 这饭吧,吃着吃着,聊着聊着,之前的那些隔阂不知不觉淡了,当然,主要是几杯酒下肚,什么哥们感情,兄弟义气,那必需翻倍呀。 没一会功夫,魏明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守在旁边丫鬟以为她喝多了,便劝道:“小姐可别喝了,一会儿回了相府,老夫定会训斥你的。” 魏明溪看着面前好几个阮清舟,急得伸手捧住他的脸:“你,别动,我头晕。” 阮清舟:“……” 看来是真喝多了。 正要起身送她们回去,就见魏明溪开始扯衣领:“好热啊,这房间点碳炉了吗?” “小姐,你喝多了,这都快六月了,哪还能点炭炉?” 丫鬟将她扶起来,魏明溪却朝柳清舟扑过去:“喂,你……你不能走……” 阮清欢投降似的抬起手,赶紧叫来丫鬟:“赶紧将你家小姐扶下楼。” 此刻的魏明溪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丫鬟哪里扶得动? 阮清欢皱眉:“相府马车呢?” “来的时候小姐说逛街,所以停到西街头上了。” “西街头上?”可够远的了:“那什么,你赶紧带着小二,去催车夫快些过来。” 第57章 “可是……可是……”丫鬟犹豫不决,她不敢将小姐扔下。 “快去呀。” 丫鬟本就没主意,无奈之下快步跑出门去。 阮清欢想将魏明溪扶到窗边的椅子上透透气,刚将人放下,她却又扑上前来,这次干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阮清舟……我喜欢表哥,有什么不对?” “行了行了,你可歇着吧。”阮清舟肠子都悔青了,这丫头酒品可太差了,才喝多少啊,就撒酒疯。 就这菜样,还想吃垮他呢? 将人按到椅子上,阮清欢便到窗前往外张望,哪有相府马车的影子? 逛街就逛街吧,将马车停的这么远,女人呐,真是…… 身后传来衣料裂开的声音,阮清舟猛然回头,只见坐在椅子上的魏明溪正在低头解扣子,因为解半天没解开,干脆将衣襟扯开了。 卧槽。 这他要让人看见,他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阮清舟上前抓住她的手:“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你可别闹了,再闹下去,咱俩都完了。” 魏明溪却突然哭了起来:“我好难受,好热啊,阮清舟……我好像快烧着了。” 挣扎之中,阮清舟无意间看到她脖子处一片殷血的红,眸子瞬间变得难看,抬手将她的衣领又往下拉了点,不止脖子,身上也是。 这根本不是喝醉,而是中了那种药。 阮清舟急了,若没有解药,再这么挨下去,只怕会伤了心脉…… 快步趴到窗边往外看,相府的马车还没来。 阮清舟让自己冷静下来,摸了摸魏明溪的脉相,她的情况不好,得马上想办法。 来不及多想,阮清舟脱下自己的外衫蒙在她头上,抱起人快步下了楼,一路快跑回到了日前姐姐给她买的那处宅院。 他习武多年,在江湖中游历过,对医典略有研究。 一进门,她便将魏明溪扔到院中的水缸里,自己则快步进房中找药,他不知道魏明溪中的是哪类催情的药物,只能以清热润心为主,挨过危险再说。 从三四个瓷瓶中倒出几种药丸,倒了杯清水,阮清舟快步跑回院中,喂魏明溪服下。 魏明溪不停在哭,见到阮清舟的一刻,好似见到救命稻草,一把将他抓住,迎头吻了上去。 阮清舟:“……” 完了,他的第一次没了。 现在的魏明溪没有理智,迷离又迫切,环住他的脖子,想要探开他唇。 阮清舟握住她的肩膀,将人靠缸沿上:“魏明溪,你冷静点,忍一忍就好了。” 他在这边焦头烂额,岂不知,相府和阮府已经急翻了天。 第047章 你这是为了啥呀 丫鬟回到品鸣楼发现小姐不见了,急忙回相府将此事告诉诉老夫人,刚用过午膳,正在休憩的孟素秋听了陈婆的通禀后,急忙下了床。 让人将魏明溪的丫鬟叫进房中,仔细问了经过后,一脸怒气:“明溪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生气归生气,孟素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阮府,既然明溪最后和阮家公子在一块,说不定是去了阮府,换了衣裳就准备出门。 周素芝回府后,心情同样不大好,她对那齐姑娘的印象很差,虽是侍郎家的千金,但说话举止无度,目中无人,清舟要是娶了这样的姑娘,别说相夫教子了,只怕想过几天安生日子都难。 见她不肯回房说话,阮承富便陪她在院中坐着,知道她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这就是看看,你要不满意,就算了。” 周云芝探着身子往院子外瞧了瞧:“两人闹掰了,按说,清舟也该回来了。“ “嗨,这小子平时就喜欢到处游逛,说不定又跑哪玩儿去了。” 话音刚落,就有家丁快步跑来通禀,说是鹤夫人来了。 ** 魏明溪一直闹到天黑,总算精疲力竭的靠了缸沿上,一直按着不让她乱动的阮清舟这才松了手。 缸里的魏明溪脑子晕晕沉沉的,缸外的阮清舟一脸担忧,好端端的,怎么就中了这种药? 魏明溪不见了,鹤老夫人一定急坏了,可就算他有心将人送回,只怕现在也不行,魏明溪是闹累了,但药性还没过呢,就算从缸里捞出来,也未必能站得稳。 今天的事太过蹊跷了,这药,不可能是魏明溪下的,否则,她也不会自己喝下去。 那就只有齐思薇了。 阮清舟皱眉,回想了半天,他也没能想起,两人见面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时他们俩对面而坐,齐思薇按说没那个机会。 茶壶? 那个媒婆动过茶壶? 终于想明白了,阮清舟决定得先去相府说清楚,不然惹出误会来,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刚要从地上起身,院门就被用力撞开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当先的是自己的爹娘和鹤家老爷夫人。 夜色下,魏明溪被泡在缸里,双目紧闭,好似没了呼吸。 所有人见状都愣住了,尤其孟素秋,身子晃了晃,被鹤齐章扶住,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 周云芝嘴唇不停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孟素秋的哭声打破了院子宁静。 “儿啊,你这是为了啥呀。”周云芝瘫坐在地,就连阮承富也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58章 可阮清舟却不知他们哭什么:“娘,您们哭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干,我发誓,我动都没动她一根手指头。” 院中一片混乱,反倒疲累至极,刚睡着的魏明溪吵醒了,一见到姨母,她也委屈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抱怨:“姨母……阮清舟将我按在水缸里,不让出来,你要救救明溪啊。” 孟素秋:“……” 众人:“……” 只见原本躺尸一般的魏明溪有气无力的靠在缸沿,周云芝忙让儿子将人抱到屋里。 这院子本就是阮清欢临时给弟弟买的,只有阮清舟的两件换洗衣物,周云芝和孟素秋也顾不上别的,吩咐丫鬟连忙为身子冰凉的魏明溪更衣。 外面的阮承富差点心脏病都犯了,将儿子拉到一边就是一脚:“你这是干啥呢,好好的人,给人按水缸里,你你你……” “之前那点小摩擦,依你的个性,早该忘了,咋能这么报复呢?”阮承富急躁的在旁边踱步:“孤男寡女,月黑风高,这要传出去……“” 阮清舟:“这还不多亏你安排的相看?” 阮清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恰巧被刚出门来的孟素秋听到,十分震惊。 齐思薇在京城贵女中的名声不错,才情高,门第好,是不少人家求娶的目标,怎就用了这样下作的手段? 身在相府,老爷也曾是朝中官员,如今儿子贵为丞相,虽说鹤家在京中声名显赫,但朝常之中,风云诡变,许多事,都有可能发生。 好在明溪遇到的是清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孟素秋神情疲惫,心中却庆幸:“孩子,今日多亏了你了。” 鹤老夫人这样说,阮清舟反而不好意思:“今日之事,也算因我而起,但情况紧急,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气血上涌,伤了心脉……” 这药量不小,别说魏明溪,就是七尺男儿,都未必抗的住。 就在事情过去,大家准备离开时,阮清舟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当时,齐思薇走时,好像也喝了那壶茶。” 他本来也是要喝的,之所以没喝,是因为魏明溪突然出现,这才免于这场算计。 也就是说,齐思薇也不知道下药的事。 那始作俑者,是媒婆? ** 京城南门附近,一处庭院中,发出阵阵凄楚的叫喊声,只是这里地处偏僻,没人会注意。 房中,在药物的催动下,齐思薇完全失去理智,直到月上中天,房中总算安静下来。 齐思薇被扔在床上,男人起身穿衣。 窗外有人低声道:“大人,齐家开始找人了。” “知道了。” “你是谁?”齐思薇声音虚弱,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样子,她现在慌极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就是让丫鬟去买些吃食的工夫,她就觉得车内闷热的难受,只是想下来透透气的,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 还被…… 她是高门大院中的贵女,过了及笄之后,自然会有嬷嬷教导,所以,今晚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我需要时自会找你。”男人语气阴冷,又带着几分揶揄。 “你到底想怎么样?”刚刚他和外面的人说话,明明就知道她的身份,可还敢对她……说明此人身份不简单。 黑暗中,长剑出鞘,在漆黑的房中闪过一抹寒光,接着又插了回去:“你若不想死,就好好伺候我,等时机到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第048章 这人得救 齐家暗自偷偷找人找了大半夜,尽管封锁了消息,但动静太大,还是惊动了一些百姓。 就在齐家内院一团混乱时,齐思薇自己回来了。 丫鬟哭着迎出来:“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啊?” “我没事,去告诉母亲,我回房了。” 丫鬟闻言,往夫人的院中跑去。 齐夫人一听女儿回来,神色冷凝:“让她去同阮家相看,她倒好,玩起了失踪,若是同阮家的亲事成不了,看老爷回来怎么收拾她。” “哎呀娘,说到底,商贾之家的小公子,的确配不上思薇,我倒觉得,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不错。” “听说此人尚未站队,若是能同咱们站在一块,对爹的助益一定不小。” “大理寺?”齐夫人琢磨了片刻,叹气道:“先给你爹去封信,看看他怎么说。” “好嘞。”齐公子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若能拿下大理寺卿,那他便能在刑部混个高职,到时候手握生杀大权,上赶着巴结他的人不会少。 ** 到了行程第五天,一直不紧不慢的鹤安突然下令加急赶路,这下可将几个户部大人的够呛。 驿战不停,路过村庄集镇也只是稍做休整,这样一来,彻底打乱了齐大人的计划。 按他的算计,一天后,齐府的信才能送到前面镇上的驿站里,可若不停留,便收不到了。 京城的情况现在还不明了,齐大人心里比谁都害怕。 若攀不上相府这棵大树,他是真怕二皇子会将他当成替罪羊,到那时,自己怕是真的有去无回。 如此想着,就想煽动几个官员闹事。 这次随行的官员年纪都较大,这么马不停蹄的赶路的确吃不消。 就在一处树林休整时,他们脸色惨白的来找鹤安:“大人,这一连赶了两日的路,我们身上这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咱们能不能在前面的驿战住一晚再走?” 第59章 鹤安一边给阮清欢热吃食,一边打量着几人,一改日前好说话的样子,眸子瞬间冷了下来:“按照各位大人的意思,为了你们的舒适,本相该置卢城数万灾民的性命于不顾?” 这…… 丞相大人突然变了脸,他们反倒不敢说话了。 鹤安默了默:“还是,皇上让你们来此,是游山玩水的?” “不不不,卢城灾情,全听大人安排。”官大一级压死人,好说话时,那是平易近人,不好说话时,便是赤*裸裸的压迫感。 躺在车上睡觉的阮清欢被几人的说话声吵醒了,就见鹤安拿着刚热好的粥和饼过来,还有两块之前路过镇子时,买的鸡腿。 “事情紧急,夫人受累了。” “突然加急赶路,是已经出了二皇子监视范围吗?” 鹤安点头:“虽说二皇子眼线众多,但毕竟是禁足其间,许多事,都不方便,接下来如果快的话,应该三日内便能到达卢城。“ “呵呵……你不怕真将这些老骨头给颠散架子啊。” “那就只能靠他们自求多福了。” 卢城水灾,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朝廷也时常拨钱拨粮,却一直没能根除溃堤的问题,慢慢的,就变成了各处官员敛财的机会,虽说这事的主导是二皇子,但燕过拔毛,但凡经手过赈灾一事的,没几个官员是干净的。 等阮清欢吃完,鹤安立刻安排赶路。 马车跑了起来,鹤安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递到阮清欢手中,看着信上的落款,本来还有些疲累的她顿时精神了起来。 看了信中的内容,脸上的笑意消失:“这事,大人怎么看?” 弟弟差点被人算计,好在有惊无险,阮清欢心中有气。 这都拜齐大人所赐。 “鹤安,兔子急了,也咬人呐,二皇子让齐大人来卢城时,他就该知道,此行危险。” 阮清欢接过话茬:“所以,之前在太子府,齐思薇向你示好不成,齐大人又将主意打到了我弟弟身上?” “夫人是相府主母,巴结你也一样。” 三句话没了正形,阮清欢瞪他一眼。 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做筹码,齐大人的人品,也真够可以的。 三天后,她们到了一处岔路,鹤安拿出地图,正是那日在书房中,与季凌川看的那个。 阮清欢:“咱们走东边。” “为何?” “因为……”面对鹤安的审视,阮清欢有些心虚:“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望月山山体陡峭,山势复杂,加上近来卢城一直下雨,万一有山石滑落,岂不危险。” 鹤安收回目光,心里却若有所思。 阮清欢从未离开过京城,怎么会对卢城的事这么了解? 单单是看地图,是不会有这么笃定的结论的。 阮清欢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为了不引起鹤安怀疑,决定不再多言。 虽然知道卢城有二皇子的私兵,但原书中,鹤安并没有亲自来这里,只户部侍郎齐大人带了几个亲信,最后成了赈灾银贪墨案的替罪羊,死在了百姓的围攻之下。 事实上,哪有几个真正敢杀人的刁民,那些所谓的百姓都是私兵假扮的。 如今,好多轨迹都变了,阮清欢也没把握,自己按照原来的思路,到底对不对。 鹤安最后还是听了她的劝告,往东边的小路驶去,雨水敲打车顶的声音有些烦躁,同样烦躁的,还有阮清欢的心情。 在没到达卢城之前,很难安下心来。 雨势忽大忽小,就在快到一处村庄时,马车突然停了,鹤安敛眉,阮清欢有些紧张。 鹤安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 这里有两万多的私兵啊,而他们随行的护卫却不足五百,不用打,只要从他们这踏过去,只怕都会变成肉泥。 鹤安掀开车帘,阮清欢凑上前去,只见雨幕中跑出一个狼狈的人影,那人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脸上胡子和头发搅在一起,哪怕拼尽全力,依旧跑不太快。 他身后出现一群骑马的人,那些人以布巾遮脸,手握长刀,朝着那人急追而来。 “这人得救。”阮清欢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原剧中鹤安虽没来赈灾,但在入秋后,和季凌川一起围剿了这些私兵,并从中救出一个兵器天才,叫卢越。 第049章 保护好夫人 话一出口,阮清欢便后悔了,对上鹤安略带审视的目光:“那么多人追一个,这人只怕凶多吉少。” 江明江齐快速迎上前,将那人护在身后,将那些骑在马上的人逼停。 大雨打湿了这些人脸上的布巾,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当先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举刀指向江明江齐:“不想死的,就少管闲事。” 江明江齐没有说话,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抬起,而后穿过雨幕朝着几人急冲而去。 侍卫将受伤的男人拉回后面的马车上,由随行的医士为其查看。 阮清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瞧,眸光越发凝重。 虽知鹤安手下几人都非同一般,但对方人数众多,这么打下去,依旧担心会吃亏。 鹤安却神态自若:“这些人,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阮清欢睨他一眼,没说话。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江明江齐的功夫,果然非同一般,很快便将刚刚出言不逊的那个人打下马。 第60章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对方见他们功夫高强,不敢再贸然进攻,甚至剩下的几人开始慢慢后退,江明江齐也不追,只抓了一个说话看似有些分量的。 群殴结束,阮清欢长出一口气,不由回头打量鹤安。 江明江齐的功夫如此厉害,却远远不是鹤安的对手,这货到底有多厉害? 天黑前,总算赶到一个镇子,雨依旧未停,但却小了些。 这一次,众人在客栈落了脚,上了楼,阮清欢看到江明和江齐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心中若有所思。 剩下的侍卫分作两班,在驿战内外设了岗,至于抓来的那两人,则被押在一楼的厅中,由人专门看管。 户部几位大人,各个忧心忡忡,齐原昌担心道:“大人,卢城近年来,山匪猖獗,咱们抓了他们的人,只怕会招祸呀。” 鹤安回过头,没有说话。 阮清欢蹙眉,齐原昌虽是二皇子的人,却也未必知道私兵的事,这可是绝密。 卢城因为连年水灾,百姓民不聊生,加上朝廷多次赈灾却收效甚微,的确可能有人铤而走险,落草为寇,而这一说法,恰好为二皇子的私兵打了掩护。 齐原昌被晾在一旁有些局促,朝着身后几名官员使眼色,又有两人走上前来:“大人,卢城山匪众多,咱们只不到五百的侍卫,万一要是……” 鹤安:“依几位大人看来,此事该如何处置?” 齐原昌搓着手:“要不,咱们还是将那两人放了吧。” 齐原昌想不通,鹤安明明急着赶到卢城,为什么还要管这闲事:“都是山匪内部的纷争,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去吧。” 一旁阮清欢听不下去了:“依齐大人的意思,我们是不是还应该去给这些,所谓的山匪认个罪,道个歉呢?” “这……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但咱们此行身负重任,当以卢城灾情为重。” 有人附和道:“少夫人自幼养尊处优,不明白人心险恶,卢城周边的山匪心狠手辣,不畏官府,一旦稍有差池,只怕咱们也会陷入危险。” 阮清欢眸光一冷,正是有了这些不作为的官员,才会让卢城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 堤坝修筑,屡修屡坏,这里本就是多雨之地,一旦引发洪灾,良田家园被毁,颗粒无收,百姓如何过活? 否则,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被逼得走投无路之人,不得不落草为寇。 但阮清欢不想争论了,转身回了房间。 片刻后,鹤安推门进来,就见她闷闷不乐的站在窗边听雨。 “你是想将那些人引来?” 鹤安轻笑:“知我者,夫人也。” 阮清欢蹙眉:“不止我,他们想必也猜到了,不然,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你。” “他们怕一怕也好,说不定,过了今晚,便腰不痛背不酸,只想快些到达卢城。”说着从身后环住阮清欢:“夫人可害怕?” “我若说怕,你会改变主意吗?” “不会。”鹤安将她转过身来:“但为夫会命人保护你先行一步。” “要说一点不怕,那一定是我在吹牛,不过,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有些风险,总得有人承担。” 剧情发生了改变,但私兵的事是事实,相比等到入秋后,他们到处掠夺粮食时再围剿,如果现在能将其控制住,那就省了更多的麻烦。 鹤安关了窗子,熄了灯,抱着阮清欢来到床上。 今天她格外听话,不推拒,也不使性子,夜色中,明明什么都看不太清,但好像两人却在对视。 两人躺在床上,鹤安为她盖好被子后,轻轻将她拥在怀里:“睡吧。” 外面雨声阵阵,闻着凝神香的味道,本想陪着鹤安一起等的阮清欢居然有了一丝困意,没一会便睡着了。 确定她睡着后,鹤安起身下床,房中赫然出现数名黑衣人。 “都安排好了?” “大人放心,太子殿下的暗卫将驿站围了个水泄不通,季将军的人很快也会赶到。” “保护好夫人。” “是。” 说完,几人好似凭空消失,隐匿于房中的几处角落,鹤安就着黑暗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一夜过的格外漫长,明明已经等了很久,竟还没到子时。 听着床上传出清浅的呼吸声,鹤安扯了扯唇角,他现在,越发觉得自己这位夫人,有点儿意思。 就在子时刚过不到一刻钟,院中终于有了动静。 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进来,鹤安将窗户拉开一道缝,看着院里院外的人影,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看来今日抓的这两人,身份应该不一般。 这些人在院中交头接耳一会,以军队的手势指挥安排,很快分布开来,有爬墙的,有守门的,还有四处搜寻的…… 与此同时,客栈中的灯全数亮起,将这些潜入的山匪吓了一跳。 眼见泄露了踪迹,他们也顾不了许多,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动手,救老大。” 隐于暗处的侍卫纷纷现身,同这些山匪打成一团,就在劫匪以为自己人数众多,有绝对优势时,突然闪出一群黑衣人。 这些人手握弯刀,身手敏捷,所到之处,不断有山匪倒下。 这时守在院门口的头领才意识到不对劲,对方早有防备,他们这是被算计了。 第61章 第050章 小心我休了你 鹤安正坐在桌边喝茶,突然房顶破了个大洞,三四个山匪打扮的人跃入房中,将他围在中间。 鹤安退回床边,将帷幔往里推了推。 其中一人拿刀指着他:“我们老大呢?交出人来,留你个全尸。” 他们分明收到消息,说老大被押在驿官大厅之中,但找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眼见鹤安神泰自若,毫无惧意,几人催促道:“再不说,老子要了你的命。” 此刻,房中凭空出现几名黑衣人,将山匪围在中间。 鹤安淡淡道:“留两个活的。” 此话一出,黑衣人迅速出手。 雨水从破落的房项落入房中,打灭了两盏烛火,只剩角落中的一只火烛还在顽强的燃烧着。 山匪没想到鹤安房中会有埋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四五个人,眨眼的功夫就折了两。 黑衣人出手极快,他们不是对手,剩下几人将注意力放在鹤安身上,只要拿下他为质,这些人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不容多想,其中一个快速冲向鹤安,剩下两人见状做为掩护,拦下上前的几个黑衣人。 鹤安纹丝不动,就在山匪的剑尖快抵到他的脖子时,才抬手在剑身上弹了下,只见长剑震动,强劲的内力直抵剑柄,山匪手腕吃痛下松了手,不可思议的盯着鹤安。 丞相居然会功夫? 此刻,其余两人被黑衣人按住,鹤安将这个也踹了过去:“押下去吧。”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口哨声,众多山匪如同潮水一般,急速撤退…… 一切尘埃落定,鹤安抬眸看了眼被弄坏的房顶,摇了摇头。 掀开床帘,里面的阮清欢睡得深沉。 没一会,房门被推开,一身银甲的季凌川走了进来:“你怎么这么着急,不多等我一会?” 快马加鞭赶过来,人家都打完了。 “是你太慢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送信送的晚,我又不能打草惊蛇。”委凌川本想倒杯茶喝,但看着不停滴在桌上水,这才发现房顶漏了个大洞。 回头对外面的侍卫喊了声:“让人烧壶水去,再弄个干净的房间。” 吩咐完,看了眼鹤安身后的床帘:“没想到承相大人还挺细心,怕今晚的情形吓到你的小娇妻?” “说正事。” “扫兴。” 话虽如此,季凌川还是找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下:“我已经命人暗中跟着这些人,他们的确往望月山的方向去了。” 这说明,他们当初在相府的推算是对的。 鹤安点头:“不要打草惊蛇,还不是时候,只要咱们一直不动,就不会引起怀疑。” 这一点季凌川也很赞同:“我在卢城呆了三天,大概了解了些二皇子贪墨银子的手段,他先是将银子存入钱庄,再由钱庄掌柜暗中将银子交给镖局押运。” “将这些银子源源不断的送入江南。” “卢城的人,都是齐贵妃的娘家人,其中管事的便是二皇子姨母家的表兄弟,和舅父家的两个妹妹。“ “卢城知府也不可信,但这些,暂时,还不能动。” “不急,堤坝修筑材料都查过了?” “查过了,可能是因为你要来的关系,这次的材料没问题,但我去了坝上,早前的榆木都变成了杨木。” 鹤安敛眉。 这是必然,这一换便能省下三到四成的银子。 两人聊的差不多,委凌川也不能在此久留,离开前嘱咐道:“你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将卢城那些眼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拔掉。” ** 次日一早,雨终于停了,一连阴了多日的天终于见了亮。 阮清欢醒来,发现鹤安不见了,思量中的阮清欢被滴滴答答的声音吸引,这才看见圆桌上被浅起的水渍,看着房顶的大洞出神。 雨水从洞口边杂乱的草杆上滴落下来打在桌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阮清欢缓过神来,快速下床直奔房门。 恰在此刻,门开了,鹤安从外面进来:“醒了?” 阮清欢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她又要往回走,鹤安将人叫住:“夫人怕是要在车上早饭了,咱们得马上启程。” 阮清欢闻言点头:“夏莲呢?” “昨日那人伤的有点重,我吩咐夏莲与他同乘一辆,相比粗手粗脚的侍卫,夏莲更心细些。” 这倒也是。 阮清欢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房顶的大洞,可见昨晚的动静一定不小,她怎么就睡得这么死,一点知觉都没有? ** 这次车队行的极快,说来,也要感谢昨晚的事。 早前成日喊累,找各种理由想拖延到达卢城时间的户部官员,如今都极有默契的不再吱声。 放下会不会被卢城灾银一事牵连的顾忌,暂且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阮清欢懒懒的靠在鹤安肩膀上,一副温柔贤淑,乖巧懂事的模样:“大人昨晚,没睡?” “小憩了一会。” “那我怎么睡的那么死呢?” “夫人累了,睡得自然沉些。” 阮清欢抿唇,压着火气:“大人还真了解我,我一累就能睡成死人?” “昨晚情况特殊,我担心你害怕。” 第62章 “所以……” “昨晚的茶里,加了些安神的草药,夫人放心,并不伤身。” “鹤安……”阮清欢深吸一口气:“以后,再不许给我下药,否则,小心我休了你。” 鹤安闻言侧头:“……” 不等他生气,阮清欢已经躺下,枕在了他腿上,只得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也不知这是第几次,对他出言不逊了。 从早到晚,他们只偶尔停下小歇一会,终于在入夜前赶到了卢城的城门口。 因为早就送过信,卢城知县亲自前来迎候,见到鹤安见了礼:“下官见过丞相大人,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安排了接风宴,还请大人移步寒舍。” 鹤安:“不必了,先去县衙。” 刚进城门,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是熟悉的女子声音:“等一等……” 阮清欢回头,看着三匹马儿快步而来,当先的,不是楚离是谁? 第051章 让她怀疑 卢城县令当职这么多年,见过最大的官,当属这些年来此赈灾的户部官员,像他这样的县令,若非出了天大的事,只怕一辈子也没有进京的机会,更不可能见到一品大员。 最多也就和卢城管辖地禹州知府打打交道。 现下又是丞相,又是户部官员,如今又多了个国公之女……让他心中压力颇大啊,万一有个照顾不周,得罪了其中一个,只怕会头上乌纱不保。 县衙中,有详细的关于堤坝修筑的记载,上面明明记录的是榆木,但季凌川从堤坝破口处看到的却是杨木,可见这其中有猫腻。 吩咐江明将备份带上,鹤安便要离开。 包县令一看急道:“大人和夫人舟车劳顿,还是到寒舍用过饭再回吧。” “不必,包大人将城中能参与修筑堤坝的劳工人数整理好,明日交给本官。” “是是是……” 丞相大人前脚刚走,包县令就像被脱层皮似的瘫在椅子上,这时观察来报:“大人,吴公子来了。” 一听这个名字,包县令皱眉,但还是将人请了进来。 吴全一进门便问道:“怎么样,丞相大人可发现了什么端倪?” “没有,只看了近年来修筑堤坝的记录,那上面做的天衣无缝,吴公子不必担心。” 吴全点头,心道也是,这些账目都是他找的能人所做,一定找不出任何纰漏,他也就是顺便一问,他关心的,是别的事。 来到包县令旁边坐下,压低了声音:“这一路,丞相大人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包县令想了想摇头,接着皱起眉头:“要非说有什么事,那就是在驿馆时,受到了山匪袭击。” “对了,大人入城时,还押来了七八个山匪,就关在县衙大牢里。” 吴全闻言眉头深锁:“那,丞相没命你去查查那些人?” “没有,他一来就询问堤坝的事,还让我统计劳工人数,看样子很急切,想必是急着回京。” 这也难怪,卢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个大官愿意在这里遭罪? ** 一府普通的院子里,阮清欢和楚离坐在石墩上,楚离面带怒气,嘟着嘴不说话。 阮清欢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离见状蹙眉:“少夫人也要笑话我吗?” “不是笑话你,就是觉得你有点可爱。”她这次跑来,竟是想在正事处理完后,将季明川抓回去,亏她想的出来。 楚离有些落寞:“我去了他的大营,可他就是躲着不肯出来,快气死我了。” “楚离,你若总是这样不停的追,只会让季将军更想逃的。” “那怎么办?” 阮清欢若有所思:“正如我之前在茶楼和你说的,与其你急着想让他知道,你喜欢他,不如,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你。” “如果他真对你无意,你又何必非要这么执着,可若他对你有意,那情况就天翻地覆了。” 话是这么个理,可这要怎么才能试出来? 她现在,连季凌川的面都见不到。 楚离望着阮清欢:“那你呢,你喜欢丞相吗?” 院外的鹤安脚步一顿,身后的江明也跟着停了下来。 阮清欢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喜欢鹤安吗? 穿越过来时,她只想两人相安无事,等着两年后分道扬镳,后来鹤安转变,强要了她,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真夫妻。 可话说回来,像鹤安这样能文能武、且风光霁月的男人,好像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我,目前还不确定。” “什么?”楚离闻言惊讶:“你们都成亲了,你还不确定?” “我觉得不只是我,大人只怕自己也不知道。” 门外的鹤安神色一暗,哪怕江明在身后,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之感。 不由暗叹,也不知大人何时变得这么容易牵动情绪的。 鹤安一回来,楚离便走了,任阮清欢怎么挽留都不肯留下,细问才知道,原来这次从江南运来卢城的粮食,全由楚离母亲的娘家押运而来。 阮清欢这才知道,楚离祖父名为冯远山,祖籍也在江南,与阮清欢的祖父是世交。 而这次来押运粮草的,便是她的表哥冯毅。 即是去看亲戚,阮清欢也不好再拦着,便亲自将楚离送出门,楚离临走前往院内瞥一眼:“你家大人脸色不对,好像生气了。” 第63章 “有吗?”阮清欢回头,鹤安已经进了房。 回到房中,阮清欢给他倒了杯茶:“大人在县衙可有发现?” “没有,账目和记录做的都无可挑剔,除非将堤坝扒开,否则很难以赈灾一事,将包县令定罪。” “急什么,包县令只怕不会只有这一件事,和吴家兄弟勾结,不知干了多少坏事呢。” 吴家仗着有二皇子母妃的撑腰,行事向来无所顾忌,这次鹤安来此,他们也未必多害怕,这就是愚蠢。 往往有靠山的人,总会有种错觉,那就是靠山永远不会倒。 “明天呢,明天大人有什么安排吗?” “夫人有事?” 阮清欢坐在他对面,对上鹤安的眸子,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似乎真有些不对。 想着可能是因为灾银被贪墨一事生气,便没放在心上:“咱们这一路走来,下游许多百姓已经开始着手搬家躲灾了,我们是不是该在东边的山坡上搭些临时住所。” “年轻人还好说,可那些老弱妇孺总要安置。”阮清欢想了想:“禹州离的最近,营帐是军械必备,从那里调度最快,如果不够的话,可能就得让季将军想想办法了……” 说着说着,阮清欢觉得鹤安的脸色似乎比刚刚更难看了,阮清欢纳闷:“大人如此凝重,可是出了事?” “我累了,想休息,夫人伺候为夫更衣吧。” “啊?”阮清欢看了眼天色:“时候还早呢,大人还没用晚膳吧,我让夏莲准备点宵夜可好。” 话音刚落,人已经被鹤安扯进怀里,深邃漆黑的眸光看得阮清欢心跳加快,每回鹤安这种眼神,就说明他想了。 鹤安却只是望着她,回想着她刚刚的话,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她怀疑起了他对她的感情? 第052章 你就是个混蛋 鹤安越想越生气,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竟让她看不出自己的心意,但这种事又不能宣之于口,负气之下,霸道的吻上她,将人抱上了床 这下,阮清欢真的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却不知他为何生气,鹤安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也不会因为和别人置气,回来对她撒气。 一声轻吟之后她不再挣扎,而是负气的将头侧向一边。 鹤安知道弄疼了她,停下动作:“公事和私事,为夫分得清,倒是夫人,似乎有很多事看不透啊?” 听出他话里有话,可当下的阮清欢根本无法思考,鹤安也不给她机会思考。 这一晚,鹤安似乎又回到中了迷香那晚,仿佛失去了理智,却异常热烈。 到了后来,精疲力竭的阮清欢累得迷迷糊糊,只剩轻轻的呢喃声,直到天边泛白,鹤安这才放过她。 将她紧紧拥住,一直不说话的鹤安总算开了口:“夫人现在,可知道我的心意了?” 阮清欢太累了,对于鹤安的话,根本没走脑子,只“嗯”了声,便窝在他怀中睡着了。 抚过她的脸颊,泪渍还未,将粘在脸侧的发丝撩到耳后,鹤安长长叹了口气。 天快亮了,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阮清欢昨晚的话。 她所说的都是卢城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条理清晰,安排妥帖,甚至知道,可以从周边守军的军营中调运营帐…… 这些的确都是好办法,但从她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人匪夷所思。 且不说她出身商贾之家,若说对生意之事略有精通尚算情有可原,但对朝堂之事和各地的军营这般了解,只怕就算是官家女子 ,也未必能了解到这种程度。 一路过来,那些户部官员未必全是说谎,没日没夜的赶路,的确十分辛苦,若遇不好走的路段,更是异常颠簸。 可她却从未抱怨过一句,累了靠着他,实在熬不住便躺一会……哪有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模样? 以阮家的财力,她从小到大,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更别提经历风雨了。 所以,这份毅力和忍耐,让鹤安惊艳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只可惜,给他惊喜的是她,给他烦闷的,还是她。 昨晚她和楚离说,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还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这分明就是胡扯。 当初成亲时,的确发生了些不愉快,但后来他的表现还不明显吗? 如果对她真无意,鹤安是绝对不会碰她的。 “鹤安,你就是个混蛋。“阮清欢许是累急了,梦中还在哭诉:“好痛……” 鹤安心疼的吻了下她的额头,起身下床从随行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一盒药膏,轻轻为她涂上,阮清欢却不领情。 第二天,楚离来找她时已经日上三竿,听夏莲说阮清欢还没起时,楚离意外:“你家夫人,不会是累病了吧。” 快到卢城这段路的确不大好走,他们又是日夜兼程,想是没少受罪,在楚离看来,阮清欢毕竟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寻常女子,定是受不了这样的颠簸劳碌。 夏莲神色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阮清欢还是被吵醒了,起身下了床,将楚离迎进房中。 楚离看着快中午才吃早饭的阮清欢,神情虽恹恹的,但看脸色又很红润。 “你真累坏啦。” “咳咳咳……咳咳 ……”阮清欢正喝粥呢,闻言呛得直咳嗽。 楚离心疼的给她拍着背:“也难怪,卢城这边的路不好走,我骑马过来,都颠的够呛。” 第64章 阮清欢:“……” 原来楚离说的是这个,吓了她一跳。 两人聊了一会,阮清欢的早饭也吃完了,楚离这才讨好道:“我日后能不能叫你嫂嫂,老是少夫人、少夫人的,太生分了。” “好啊,随你。” 楚离嘿嘿一笑:“嫂嫂,那咱们以后可是一家人了。” 阮清欢迟疑的点了点头,怎么觉得楚离这话好像是个引子呢。 果然,楚离一把拉住她的手:“那妹妹的终身大事,嫂嫂不会不管吧?” 阮清欢失笑,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楚离也是没招了,季凌川的性子放浪不羁,油盐不进,任她想了各种办法,非但没用,反倒让他一见自己就想逃。 之前阮清欢的话,她觉得有道理,与其这么不停的追,她也想知道季凌川的心意。 如果,他真不喜欢自己……楚离想着马上转了思路,不愿再往下想了。 万一试过之后,季凌川觉得自己喜欢她呢,到那时,岂不皆大欢喜? 这么一想,就有点儿心急:“嫂嫂还是直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再逃了?” “如果你不想让他逃,首先便是不追。” “啊?”楚离皱眉,不大明白阮清欢的用意。 阮清欢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只见楚离神色越发惊讶:“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一试不就知道了?” ** 今天只下了点毛毛雨,眼看过了午时,想必鹤安此刻已经在巡视堤坝了,原想同他一起去东边的山上看看的,只能等下次了。 左右闲着无事,便同意了楚离想要上街逛逛的决定,顺便了解了解卢城的情况。 两人一出门,发现门口多了两个差役,应该是县衙的人。 见阮清欢和楚离出来,两个差役见了礼:“我等奉命保护丞相夫人和楚小姐,夫人有事只管吩咐。” 阮清欢:“……” 楚离却不以为意:“我来时也这样,只不过,走到半路,人就被我甩掉了。” 这话是当着两个观察的面说的,两人闻言互视一眼,似乎在督促对方精明点,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阮清欢心里清楚,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这包县令得是多心虚啊。 江恒、江臣的突然出现,出乎了官差的预料,见他们做出防御之态,阮清欢摆摆手:“自己人。” 江恒、江臣护在阮清欢身边:“夫人,楚小姐,请。” 阮清欢没想到江恒和江臣也来了,一路上两人却从未露面,看来是在暗中行事,如今即到了卢城,也不用再藏了。 第053章 知己知彼 这次来卢城,鹤安除了督建堤坝,查处赈灾银一事,最重要是查出二皇子私兵的藏匿之处,这件事非同小可,需要精密部署,不能打草惊蛇。 她要怎么才能将私兵的事透露给鹤安呢,又不能引起他的怀疑,这下阮清欢可被难住了。 私兵之事是机密,以她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知晓的。 “嫂嫂,前面有间卖胭脂的铺子,要不咱们去看看?”楚离的话将阮清欢的思绪拉了回来。 往前看去,不远处的确有间装修讲究的胭脂铺子,不由有些纳闷:“没想到,卢城如今的情况,还有这样的铺子。” 卢城连年灾情,虽说城中地势较高,并未遭受洪水,但其治下,那些位于下游的村庄小镇就没这么幸运了。 百姓生活困难,这里的经济自然会受到影响,所以一路走来,许多铺面都关着门,像这样装修别致的脂粉铺子真不多见。 “嫂嫂有所不知,这间铺子的主人身份特殊。” “哦?”阮清欢生出好几分好奇。 就听楚离解释道:“这间铺子是钱家的。” 钱家? 楚离不提,阮清欢倒忘了这一茬,之前在京中就听说过,前任户部侍郎钱启泰老家便是卢城,他的女儿还曾向鹤安表过情义。 楚离小声道:“嫂嫂,知己知彼,咱们既来了卢城,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了,我带你去探探钱姑娘的底,也好让你有所防备。” 阮清欢:“……” 探不探底暂且不说,她对这个钱姑娘倒真有几分好奇。 敢向鹤安告白? 阮清欢突然想起了齐思薇,那日太子府宴上,虽未明说,但在这个时代,此举也算够大胆了。 临近门前,楚离拉住阮清欢:“嫂嫂可别不以为然,听说钱姑娘至今未嫁,这说明什么?” 阮清欢点了下她的脑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出来接待的是个丫鬟,房中的架子均是红木所制,上面都是包装精美的胭脂水粉, 靠墙边的架上摆的货物,看起来更贵重,均是些精工细雕的礼盒。 楚离惊讶摇头:“这精致程度甚比京城啊。” 阮清欢对此没什么反应,她家就是做生意的,当中也有这类生意,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铺子,在卢城这样的地方来说,算是高定店铺了。 阮清欢拿起一个礼盒问楚离:“喜欢吗?” “还行吧。” 阮清欢拿的是最漂亮的一个礼盒,里面胭脂水粉皆有,她下意识想叫夏莲,才想起,近些天,夏莲一直在照顾那个被他们救下的伤者。 江恒接过礼盒递给了店中丫鬟,阮清欢和楚离则继续往里看。 第65章 楚离:“嫂嫂该不会,是给我买的吧?” 楚离平日里最多只描淡妆,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感觉,之所以来此逛逛,一是因为这店是钱姑娘开的,二来,只怕这卢城也没什么好地方可逛的了。 阮清欢神秘一笑:“放心吧,你用得着。” 楚离:“……” 自始至终也没见到传说中的钱姑娘,楚离本想让丫鬟去通禀,被阮清欢拦住,她本不在乎这个钱姑娘,也没必刻意去见。 正当两人要出门时,就听里间传出像是吵架的声音。 “娘,反正我不去看。” “再过了年,你就十八了,再耗下去要当老姑娘吗?” “老姑娘就老姑娘呗,反正我不去。” “吴家二公子家境殷实,为人也彬彬有礼,你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的。” 接着是用力的关门声,像是去了后院。 出了铺子,楚离观察着阮清欢的反应,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嫂嫂,这次来卢城,要待上数月,你可要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 “当然是钱姑娘了?”楚离回头看了眼:“都回卢城两年了,还没嫁人,定是对丞相大人念念不忘。” 阮清欢抿唇不语,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像鹤安这种男人,就算什么都不干,都会有蝴蝶自自然而然的想扑过来。 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楚离着急:“钱启泰曾和大人同朝为官,如今他来了卢城,钱大人一定会拜见的,嫂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丞相大人别有心之人给……勾走了” 能被人勾走的,注定不是自己的,担心有何用?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小天,回来的时候在巷子口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孩子走路尚且不稳,衣服和脸上沾着泥水,像是摔倒弄的。 阮清欢见状走上前:“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宝饿,奶奶不几。”孩子的话说得不大清楚,但阮清欢还是听出来了。 “你饿了是吗,但奶奶没有起来?” “不几,不几,宝饿。” “那你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啊?”阮清欢看了看四周,心中升出不好的预感,这么小的孩子跑出来都没人找,想是家中出了事。 小男孩指着旁边一个窄巷:“家,家……奶奶……家。” 阮清欢将孩子抱在怀中,全然不嫌弃孩子一身泥水。 阮清欢吩咐江恒、江齐:“过去看看。” 窄巷中的房子个个风雨飘摇,有的土墙已经剥落,阮清欢一家一家的问小男孩,直到最里面的院子,小男孩指着门道:“家……” 几人进了院中,江恒快步进了屋,片刻后,神色凝重的出来,摇了摇头:“回少夫人,老人已经……” “还有其他人吗?” 江恒摇头。 阮清欢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抱着小男孩往外走,边走边问:“宝宝,你的爹娘呢?” 小男孩似是听不懂,嘴里只念着:“奶奶……奶奶……” 孩子太小,问不出太多的信息,阮清欢干脆将孩子抱回了她住的院子,刚进门就看到面露怒容正要出门的鹤安。 鹤安见到她,紧张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 身后的江明松了口气,夫人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大家怕是要全城找人了。 阮清欢担心孩子着凉,只和他打个招呼,便进了房,楚离看着丞相大人黑着一张脸,想想还是不要久留,朝房中喊道:“嫂嫂,我先走啦。” 阮清欢忙着给孩子洗手,闻言答应了一声。 鹤安进门时,小家伙已经被脱得光不溜溜的放在了床上,手上捧着一块糕点津津有味的吃着。 鹤安正要问她一下午跑到哪去了,阮清欢却抢先开了口:“大人,能否让外面的官差回县衙查查这孩子信息,看看他还有没有亲人了。” 鹤安看了眼孩子,叫来江恒:“这孩子的事,交给你了,找到他爹娘尽快接走。” 听闻鹤安略显嫌弃的语气,阮清欢瞪了他一眼,这么可爱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喜欢呢? 江恒临出门前,阮清欢吩咐道:“找几个人,订口上好的棺材,将孩子奶奶葬了吧。” 鹤安敛眉。 第054章 这人有病吧? 小家伙一连吃了五块桂花糕,终于再也吃不下了。 阮清欢倒了杯水:“喝点水,等一会晚饭时,姐姐给你做肉吃。” “肉肉……吃肉肉……” 小家伙高兴的手舞足蹈,可阮清欢心中却很难受,今日若非她遇上了这孩子,真不敢想后果会怎么样。 灾情之下,百姓的生活都十分艰难,就算会心生同情,也是有心无力。 只有将堤坝修牢固,再不用担心洪灾的侵袭,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起来。 夏莲让人抬来热水,阮清欢拍拍手,小家伙便往她身上够,将她放在水盆里玩了起来。 看着少夫人身前沾的泥水,夏莲忙道:“少夫这怎么弄成这样,赶快换下来,我拿去洗。” 阮清欢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污渍,应是刚刚抱孩子的时候弄的,但她不急着换:“那个伤者怎么样了?” 夏莲:“已经好多了,今天下了床。” “咳咳……”被无视到透明的鹤安终于忍不下去了:“你先下去吧。” 第66章 夏莲见状看了眼少夫人,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看出他神色不对,阮清欢纳闷:“大人怎么这副脸色,可是因为堤坝之事?” 鹤安敛眉,她是真不知道他在担心她吗? 卢城的各方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初到此地,不得不防。 她倒好。出去也不留个便条,一走就是一下午,天见黑了才回来,回来后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他倒成了摆设。 “夫人下午去哪儿了?” 阮清欢来到衣架旁,一边解着衣裙的扣子一边回道:“就和楚离随便逛了逛。” 鹤安:“……” 飘忽的烛光中,阮清欢自然而然的脱下外衫,接着便是里面的衣裙,直到只剩一个简衣,她竟然还要脱。 “阮清欢。”鹤安突然大声叫她名字,阮清欢吓一跳,有些生气的回头。 “大人一惊一乍的,干嘛?” 鹤安看了看盆子里玩水的孩子:“有外人在呢。” 阮清欢起初没明白,看向他口中的外人,两三岁的宝宝正抬手拍着水,每啪一下就咯咯咯的笑。 阮清欢这才缓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个孩子,而且,我只是想重系下简衣的带子……大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他是男的。” 阮清欢:“……” 这人,有病吧? 鹤安丝毫不退,见她不动,起身亲自从随行所带的木厢中拿出件裙子,笨拙的帮阮清欢穿上。 一边道:“日后夫人要注意些,不可逾越了。” 阮清欢气得不知该说点啥,又重复了遍:“他是孩子,幼儿。” “他是男的。” 好吧,阮清欢算明白了,在鹤安眼里,怕是只要不是他的孩子,其他均以男女划分。 晚饭时,看着阮清欢抱着孩子,又哄又喂的样子,鹤安眉头越皱越深,他觉得自己完全被忽视了。 想着江恒怎么还不回来,让孩子的爹娘赶快来接人。 可江恒带回来的消息是,孩子母亲早在他出生时就死了,父亲去年修筑堤坝时,破口处溃堤,人被洪水冲走,再没找到。 也就是说,他成了孤儿。 阮清欢一听,心里对这孩子更加疼惜,拿了块鸡腿递到他手中。 感受到鹤安凌厉的目光,阮清欢与之商量道:“大人,我们将他带回京吧。” 鹤安没说话。 “如果大人不喜欢的话,我就将他安置在阮府,我娘一定会喜欢他的。” 鹤安沉默半晌:“再说吧。” 阮清欢闻言冷下脸来,他这是什么态度? 吃完饭,阮清欢抱着孩子回了房,鹤安叫来江恒江臣,问了阮清欢和楚离下午的行程,以及有没有可疑的情况。 闻听她去了钱家的铺子时,冷凝的眉眼有些许舒展。 她会去钱家,是不是说明,她吃醋了? 好像又不大可能,成亲时,柳月如借住相府,都没见她吃过醋。 吩咐江恒江臣要小心谨慎些后,鹤安回了房。 走到门口,房中传出哼唱声,鹤安停下脚步。 轻盈的曲调,好听的声音,还有耐心的逾越…… 鹤安推门进来,阮清欢动都没动,一下下拍着就快睡着的小宝宝,小家伙应该是累了,吃饱喝足,便困得没了精神。 明明就快睡着了,还总是强撑着睁睛,朝阮清欢扯唇笑。 “乖啊,快睡吧,睡够了,明天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没一会,小家伙是真的睡着了。 待她从床上下来,鹤安问:“他睡这儿?” “啊,他还这么小,一个人睡会怕的。” 小宝宝睡觉,总不安稳 ,有时候半夜会醒的,如果身边没人照顾,说不定会吓哭。 所以,阮清欢决定陪他睡。 “那我呢?”鹤安冷下脸来。 阮清欢陪着笑哄道:“大人有大量,孩子那么小,又没了爹娘,我得照顾他呀,大人要不,先在偏房凑合几天?” 鹤安:“让夏莲抱过去照顾。” “夏莲照顾个伤患已经很累了,大人,求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她可怜孩子可以,但因为他和自己分房,一定不行。 尤其想到当初,为了和自己分房睡,将母亲哄到畅春园的事,鹤安总觉得她又想拿孩子当挡箭牌。 阮清欢叹气:“他是我刚抱回来的,只和我熟,就算让别人照顾,也得等他和大家熟悉之后吧?” “大人。”阮清欢撒娇的摇晃他的胳膊:“您是丞相,更应该体恤劳苦百姓,这孩子身世可怜,您应该也很心疼吧?” 劳苦百姓的确可怜,可鹤安面对这么小的孩子,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况且他一来,就抢了他夫人。 鹤安眸中闪过一抹精明:“夫人真想将他留下?” “当然了。”阮清欢想都不想就回答。 这孩子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原意收留,如果没人照顾,他连生存都是问题。 “想带他回京?”鹤安又问。 阮清欢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纳闷鹤安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 可接下来,当鹤安突然将她揽入怀中时,阮清欢就猜出他在憋什么坏水了。 只听鹤安附在她耳边道:“那就看夫人的表现了。” 第055章 换个瓜试试 第67章 被他强行抱到偏房,阮清欢还想再商量商量:“大人明天还有正事,要不还是早点休息好不好?” 鹤安:“为夫心中有数。” 见说不动他,阮清欢只得哀求道:“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呢。” 言下之意,鹤安收着些,别总是没够。 可现实是,鹤安就是没够,一想到停下来,她就要去照顾孩子,鹤安心里莫名发酸。 房中交错的呼吸声一波接一波,阮清欢的纤腰握在鹤安手上,软得不成样子。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阮清欢打定主意,这次之后一定要回去,可鹤安偏不肯,拥着她不放手。 没一会,感觉到他又有了变化,阮清欢欲哭无泪:“大人,再等一会儿,天就亮了。” “这不还没亮。” “可孩子……” 不等她说完,鹤安已经欺身上前:“这不还没醒吗?” 阮清欢的低吟声本来不大,但在宁静的夜色中却十分清晰,鹤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会如此不同。 她能牵动他的情绪,引起他的注意,更能带动他的欲望……让他欲罢不能。 就在鹤安庆幸孩子睡得还挺安稳,没有打扰他的好事时,隔壁却传出了哭声,阮清欢当下急了,就想推开鹤安起身。 可这种时候,她走了鹤安怎么办? 如此握着她腰身的手更加用力,阮清欢挣脱不了,她感觉自己好似变得越来越轻,强烈的刺激下,紧紧咬唇才勉强不发出声音。 终于结束了,阮清欢大口喘着气,强撑着起身,简单清理了下,怒目瞪向鹤安:“大人可真出息。” 鹤安:“……” 这听着不像是好话。 腿酸的要命,回房之后才发现,孩子之所以哭是因为尿床了。 换干净的褥子,没一会便又睡着了。 阮清欢也累坏了,疲累的舒出一口气,有些昏昏欲睡。 ** 来到卢城的第五天,前户部侍郎钱大人在家中摆了宴席,招待鹤安和一众官员,阮清欢本不想去,可鹤安非要她同往,只得将小宝交给夏莲,陪着鹤安去了钱府。 马车上,鹤安聊了些钱家的情况,原来钱大人之所以辞官,就是担心自己会越陷越深,自从户部交到二皇子手上,账目便不断出现问题。 长此以往,窟窿就会越来越大,为了不被牵连,钱大人才以身体抱恙的由头辞官回乡养老。 因为在京中做官多年,积累了不少财富,回来置了田产和铺面,日子过了也算安逸。 阮清欢:“钱大人是个明白人。” 身为京官,能放弃官职及早抽身,仅不贪一点,只怕很多人难以做到。 “嗯,这次皇上下令彻查灾银一事,便是打算要动户部了。” 阮清欢点头:“钱家算是躲过一劫。” 想到那日在胭脂铺中听到的话,这钱大人眼下,最糟心的,应该只有女儿的亲事了吧。 在这个时代,通常女子及笄便要嫁人,钱姑娘十七了还待字闺中,也难怪钱大人夫妇会着急,同当初她的母亲一样。 她和鹤安只是指腹为婚,鹤家将婚期拖到她十八岁,母亲早就动了悔婚的念头。 但试了几次都没成,最后,阮清欢阴差阳错的,还是嫁给了鹤安。 与原主不同,两人成了真夫妻。 ** 钱府门口,包县令和钱大人早早便守着了,除此还有季凌川。 季凌川一见鹤安便迎上前,却只和阮清欢打了招呼:“见过嫂夫人。” “季将军客气了。” 阮清欢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季凌川在这里,应当叫上楚离才对。 钱府的宅邸在卢城应是属一属二的,四进的庭院,十分宽敞。 往正厅走去,迎面遇到一位女子,眉清目秀的模样,眼中透着股子激动和娇羞,不用猜,想来定是钱云夕了。 为确认自己的想法,阮清欢看了眼季凌川,发现他正朝鹤安疯狂使眼色,这更确认了阮清欢的猜测。 “云夕见过丞相大人,少夫人,季将军。” 鹤安:“钱姑娘不必多礼。” 钱大人见女儿出来,似乎不大高兴:“你去后院看看,吩咐厨娘们做菜精细着些,今日来的,可是贵客。” 钱云夕见父亲要将自己支走,刚想反驳,就见娘亲追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面向鹤安几人见了礼。 之后便将钱云夕拉走了。 这顿操作,倒让阮清欢有些看不懂了。 看来,这个钱大人和齐大人不同,他并不想让女儿和鹤安有瓜葛。 几人先是在厅中说了会话,钱大人明明从前是京官,却对朝政只字不提,只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直到快到晌午,几人才往饭厅走,钱大人问旁边的家丁:“云看看,另两位贵客到了吗?” 季凌川:“不知是何人,能让钱大人称为贵客呀?” “季将军有所不知,这次卢城的灾粮,都是朝廷从江南购买,选的是大粮商冯家。” “冯家?”季凌川只觉有些耳熟,就想不起来在哪听说过:“这批灾粮数量巨大,可见有些实力。” “的确如此,江南有四大族,周、冯两家以商道为首,何家走的是官路、秦家则是水运。” 季凌川闻言,倒对这位冯公子有些好奇了。 第68章 一旁的阮清欢有些意外,冯公子,不就是楚离的表哥? 没一会功夫,下人引着两人往饭厅而来,季凌川好奇心重,扯着脖子看去,因为有院中的盆景挡着,待人走得近些,发现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形英挺,气度卓然,倒不见寻常商贾的精明算计,而他身边的女子……怎么有点眼熟? “冯公子来了。”钱大人起身迎了出去。 季凌川看着同冯公子有说有笑的女子抬起头来,当即心里咯噔一下,就在他起身想逃的时候,楚离朝这边看了过来。 然后……就没然后了。 季凌川有些摸不着头绪,她没看到他吗? 不应该呀,他这么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应该一眼就发现才对吧? 进了饭厅,菜也上得差多了,楚离在阮清欢旁边落了坐,而后朝表哥招手,冯毅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直到此刻,楚离不知看了他多少眼,却只是笑了笑便再没别的了,好似两人并不熟悉似的。 季凌川暗自庆幸,心道这丫头总算想开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想换个瓜试试。 第056章 也可能……是身不由己 紧张的气氛消散,楚离换了性子,季凌川也不必逃了,自在的坐下来与钱大人推杯换盏。 钱启泰起身为他们倒酒:“丞相大人和季将军不远万里来卢城,是卢城百姓之福,还有一个月半月便是雨季,不瞒二位大人,老朽为此忧心不己。” 说着叹了口气:“奈何有心无力,最多也只能捐些黄白之物,顶不了什么大用。” 鹤安:“钱大人不愧是我东召国的肱骨之臣,对于钱大人慷慨募捐之事本相早有耳闻,此次回京,定会禀告皇上。” 钱启泰一听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丞相大人万万不可,老朽半生得皇上体恤,理当为东召国尽心尽力,更何况卢城是老朽的故乡,家乡有难,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季凌川打趣:“钱大人辞官这么久,怎的还如此圆滑,像个成了精的老泥鳅。” 此话一出,钱启泰略显促狭,楚离没忍住笑出声来,表哥冯毅小声提醒:“离儿不得无礼。” 楚离乖巧点头。 鹤安摇头:“军中粗人,钱大人不要理他。” 钱启泰大度:“玩笑玩笑,不碍事。” 钱启泰表面沉稳,实则心里早就开始打鼓,近几年来,卢城受灾地区的堤坝,多是由二皇子的亲信负责修缮,这当中不乏户部和工部一些官员。 他虽对工部那些图纸不了解,但对施工材料却略知一二,堤坝为何屡屡出事,这当中原因不言自明。 他早知道朝廷会追查,却没想到,来的竟是鹤安,东召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年纪轻轻手段雷霆,行事果敢,据说上位以来,有数名三品以上大员折在他手中。 钱启秦也是无奈,人到了卢城,他这前户部侍郎总要露露面,不然,只怕惹人怀疑。 不多时,下人端上一壶酒来,这是钱启泰特地为丞相夫人准备的:“老朽见鹤少夫人未喝多少,想是不喜烈酒,这是卢城有名杏花酿,回甘微甜,入口绵柔,鹤少夫人尝尝。” 阮清欢双手端起酒盏,接下钱大人的酒:“劳烦钱大人了。” 她不喝酒,并非因为酒烈,而是回去还要照顾孩子。 酒宴上,顶属楚离和冯毅很随意,楚离时不时给冯毅夹菜,冯毅也不阻止 ,只宠溺的笑。 这和谐温馨的一幕在季凌川看来,却有些刺眼,就算是表哥表妹,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都不知道避嫌吗? 闲聊过后,鹤安突然转了话题:“听闻钱吴两家要联姻了,可有此事?” 钱大人神色不由一僵,但很快恢复正常:“尚在说和中,还没最后订呢。” 阮清欢观察着钱大人,尽管他面上不动声色,但还是能看出一丝不悦,可见,他并不想谈这个话题。 是因为不想提及钱吴两家的关系,还只是单纯的不想同鹤安提? “谁说我要嫁吴家了,我才不嫁呢。”钱云夕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正好听到他们在谈自己的婚事,满腔的欣喜和期待在见到鹤安的无动于衷时,顿时升出无尽的失落,言语也略显激动。 钱启泰有些生气,碍于外人在场,又不好发作。 钱云夕以为,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他的,在得知此次来卢城的人是鹤安时,她激动的一夜未睡。 如今总算见到了,却…… 鹤安还是和从前一样,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钱大人气得脸色通红,刚要出言训斥,就听鹤少夫人先开了口:“今日没有外人在场,钱姑娘来了,就一起落坐吧。” 钱云夕咬咬唇迟疑了,还是上前坐在父亲身旁。 席上维持着各自的体面,却又各怀心事,可能钱启泰辞官时可能也没想到,哪怕离开京城,依旧躲不开二皇子的掌控。 从钱家回到别苑,小家伙正在院中玩耍,见到阮清欢回来,张着两只小胳膊便朝她扑过来,阮清欢将他抱起,举了个高高才抱在怀中:“宝宝想没想我啊。” 小家伙乖巧的贴上小脸,奶声奶气道“想。” 夏莲心疼道:“少夫人走后,小家伙哭了好久,这才哄好没一会,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真叫人心疼。” 阮清欢知道,这是孩子怕生,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一个亲人,总是缺乏安全感的。 第69章 鹤安和季凌川一回来便进了堂屋,楚离和冯毅留在院中陪着阮清欢,直到堂屋的门关上,楚离才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蹲下身来,满脸失望。 冯毅年纪大些,常年奔走行商,自是看出今日表妹举动的用意,劝道:“离儿,这种事,强求不来。” 楚离就听不得这话,鼻子有些酸酸的,求助的看向阮清欢。 阮清欢看了眼屋内的方向:“我倒觉得,季凌川今天比往常更关注你了,你自己没发现?” 楚离恹恹道:“他一定是觉得我放弃了,暗自高兴呢。” 冯毅也心疼这个表妹:“你若不想放弃,左右我还要留上几天,那就再帮你一回。” “能行吗?”楚离没什么信心,她身边多了个男子,季凌川问都没问一句。 堂屋内,季凌川将探子来报的消息都告诉了鹤安:“望月山上的安置事项已经开始,卢城百姓自发搭建了不少简易房屋,我从军中调了些营帐,专门安置老弱妇嬬。” 鹤安点头:“眼下其他事都放一放,先将下游的百姓都撤出来,另外命包县令安排差役负责望月山的秩序和安全。” 季凌川“嗯”了声:“你觉得,钱大人有问题吗?” “还不好说,他虽然告老还乡,但二皇子盯上卢城,他只怕难以独善其身。” 季凌川想的和他一样:“钱启泰竟想将女儿嫁给吴全,这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鹤安抬眸,等着季凌川继续说。 季凌川早将卢城的事摸了个通透:“这吴家名为积善之家,可内里的腌臜事多了去了,吴全倒好些,只贪财,但吴成简直就是个变态,听说,还暗地里抢了自己哥哥的媳妇,最后那女人上吊自杀了。” 说着耸了耸肩:“也就是说,吴家大房中没有主母,这也是吴全想求娶钱姑娘的原因,但钱大人竟同意女儿嫁做续弦,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这也不稀奇,仔细查查修筑堤坝的运输和购买渠道,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季凌川皱眉:“你怀疑,钱大人和吴家暗中勾结?” “未必是吴家,也未必是勾结,也可能……是身不由己。” 第057章 勾引你男人 冯毅待了一会便离开了,楚离没精打采的看着阮清欢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嫂嫂,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她觉得,阮清欢怎么也得问问钱云夕和鹤安的过往才对。 阮清欢以为她在寻求安慰:“这种事情急不来,你得耐心一点。” “我是说钱云夕,你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阮清欢仔细想了下这个问题,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说的,既是过往,那就让他过去吧,何必纠结?” 楚离真不知该佩服她的豁达,还是该说她没心没肺,这种事,不是每个女人都想知道的吗? 到卢城后没几天,鹤安便忙了起来,修筑堤坝需要材料,在来之前就已经吩咐包县令提前准备,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将下游的百姓全部转移到望月山上,以防突发大雨,引发山洪。 入夜,阮清欢将孩子哄睡后起身,阮清欢已经坐了好一会,脸色明显不大高兴。 鹤安的目光在阮清欢和孩子之间游移:“他还没同夏莲熟悉吗?” “夏莲近来有些水土不服,还要照顾伤者,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小家伙又不闹人,就安置在这里吧。” 鹤安:“……” 突然冒出这么个小东西,干脆占了他的位置,害他只能睡在堂屋,睡在哪里不要紧,只是夫人不在身边,总感觉空落落的。 “明天就要转移下游的村民,我想同大人一块去。”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雨势虽不大,只怕明天不会停,你还是留在家中,等我回来。” “不打紧,明日我和楚离一块,正好可以帮忙安置老弱妇孺。”阮清欢是真的想去,主要也想借机看看望月山附近的情况。 原书中,二皇子的私兵就藏在西风崖,虽与望月山有些距离,但也不得不防。 眼下,望月山是唯一可以大肆安排居民暂避之地,却也有一定的风险,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难保那些私兵不会狗急跳墙,以百姓的安危要挟。 鹤安看着她为小家伙准备的蓑衣和草帽,想来早就打算好了,之所以提上一嘴,不过是和他打个招呼而已。 他的眸子越发深沉,一般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怕是躲都躲不及,可她却非要顶风冒雨往前冲,既不担心脏了衣裙,也不怕吃苦受累。 骄横跋扈,蛮不讲理,自私刻薄,小姐脾气……这些都是之前形容她的,正因此,他才将亲事拖了两年,现在想想不禁后怕,如果当初这门亲事毁了…… 想着想着,心中不由升出怒火来,等回京后,定要查查清楚,到底是谁暗地抹黑他的夫人。 “啊……你干嘛?” “为夫想你” 阮清欢:“……”将蓑衣放好,不等转身就被鹤安抱起来出了屋,阮清欢嗔怒又无可奈何。 ** 离得很远,就可见望月山上搭了不少简易房屋,周边还有一些帐篷,山下泥泞的小路上,已有百姓陆续上山。 阮清欢本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来帮忙的,但昨晚被鹤安折腾狠了,双腿发酸,只得帮忙在粥棚中准备吃食。 并排十几口锅并列架着,熬好的倒出罐桶中,只等午时统一发放。 第70章 这种时候,身为地方父母官的包县令自然要亲力亲为,不敢离开丞相大人的视线,好显示自己勤政爱民的形象。 有人轻推了阮轻欢一下,是楚离,笑道:“你来的正好,那边几个孩子似是饿了,又不敢上前来,你给他们先送过去些。” 楚离接过粥盆,意味深长的朝着山下的方向努了努嘴,阮清欢望过去,看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 此刻下着雨呢,那姑娘撑着把油伞,就站在离鹤安不远的位置,偶尔转头说两句话,但鹤安并没回应,那姑娘也不生气,只不动声色的往他身边靠。 “看见没,包县令的爱女。” “哦。” 见阮清欢无动于衷,楚离急了:“人家都这么明显勾引你男人了,嫂嫂真不着急么?” “能被勾走的,就不是我的。”阮清欢从纸包中取出个烧饼,这是昨天给小家伙买的,可转身却不见人。 阮清欢这下急了,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了半天,终于在一群孩子身边找到了他,只见小家伙正蹲在几个孩子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什么。 这一刻,阮清欢才想起,她还不知道小家伙的名字,只叫他宝宝,一旦找不到人,连个名字都喊不出来。 提着的心放下,她将烧饼收了起来,这么一块烧饼,不够这么多孩子分,只给小家伙一人,怕是要招嫉妒了。 阮清欢决定,从明日起,动员一些妇女做馒头,专门分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太苦着了。 山下,包县令淋得浑身湿透,直到将最后几个灾民送上山,这才同鹤安一块往山上走:“大人,季大人来了有些日子,可是有任务在身,经过卢城暂时歇息?” “本是路过,但现在堤坝修筑人手不够,本相已传书回京,请圣上允准季将军携士兵一同修建堤坝。” “可季将军一直戍守边陲,长时间留在卢城,只怕……” “只怕什么?”鹤安打断他:“还是,包县令能找到足够多的工匠?” 包县令一噎。 卢城连年受灾,许多百姓家破人亡,就算是幸运活下来的,为了生计,也不得不去外面寻出路,留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劳动力实在匮乏。 眼看快到山上,季凌川快步过来:“我刚路过粥棚,少夫人说,明天想给孩子们做些馒头,人手倒是好说,一时间很难筹到这么多面粉。” “眼下卢城连年受灾,粮食匮乏,就连米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一时到哪儿寻那么多的面粉。”包县令诉苦:“更何况,眼下的天气,不利于面粉的运输,一旦受潮便要生虫。” “包县令说的有理,现在从外面调集的确既费时又费力,那不如就从卢城富商中想想办法。”鹤安话音一顿:“听闻吴家经营米粮生意,面粉的事,就由包县令去谈吧。” 包县令一听,当即为难道:“大人,吴家也只是小本生意……” “哦?”鹤安敛眉,眸子冷了几分:“本相怎么听说,吴家的米粮生意在卢城乃至整个镇江府都屈指可数?” 包县令:“……” 包县令眼神闪烁,扯来对卢城的事,丞相暗中探查过了。 丞相大人他惹不起,吴家他同样也惹不起啊,眼看着丞相和季将军走远,包县令连连叹气。 正当他犯愁时,一直跟在身边的女儿却胸有成竹:“爹,丞相大人让你去,你就去,没有多还没有少吗,先送过来应应急,也算是他吴家为卢城百姓做贡献了嘛,积善之家,理当如此。” 包县令听关女儿的话,如醍醐灌顶:“对对对,爹爹这就去办。” 第058章 还是姓鹤好 “来了来了。”楚离拿手肘撞了下阮清欢。 阮清欢头都没抬,满心都是怀中的小家伙,今晚回去,高低得给他起个名字。 楚离冷眼看着一片绿飘到眼前,再配上一脸刻意做作的笑,满肚子心眼都表现在脸上了。 “拜见两位姐姐,我叫包怜如,是县令的女儿。”说话间,佯装得体的朝着两人福了福身,此时此地,这一举动有些不伦不类。 楚离:“我们可不是你姐姐,你该称我楚姑娘,称她为鹤少夫人,身为县令之女,这些东西都没人教吗?” 刚刚她是怎么往鹤安身上贴的,楚离可全看见了,她自认没有阮清欢那份大度,就想替她出出气,也给这姑娘一个警告。 包怜如没想到上来就挨了一通训,面子上自然挂不住:“是怜如失礼了,怜如只是将两位姐姐当成自家人,忘了尊卑之别。”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周围人都听到了。 她这分明就是想挑起百姓心中的怨怼,还尊卑之别,真在乎尊卑之别谁还来这苦哈哈的地方又是熬粥又是照顾灾民? 见楚离要发火,阮清欢将小家伙放入她怀中:“包姑娘,你有功夫和我们在这里论尊卑,不如干点实事,你来的也巧,一会便要施粥了,这一桶就交给你,搬去最前面的粥棚分给大家。” 包怜如看着笨重的木桶蹙眉,长这么大,她连洗脸水都是丫鬟伺候的,哪搬过这么重的东西? 刚要叫人过来抬,只见阮清欢已经抬着一个粥桶走了,楚离也一样,将孩子放在地上领着,另一边抬着粥桶…… “哎呀,你们快看,那个抬粥桶的听说是丞相夫人,她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啊?” 第71章 “倒是细皮嫩肉的,真是丞相夫人?” “是啊,我上来的时候听下面一个将领说的,不会错。” “难怪包县令的女儿都上前巴结,但好像没巴结成,看看她那脸色,多难看?” “哼,还说什么身份尊卑,她身份再高,能高过丞相夫人吗?” 对于包县令这个父母官,百姓早前是不敢有怨言的,但卢城灾情久治不利,百姓生存艰难,时间久了,自然就起了民怨。 听说这次来的,是丞相大人,百姓这才又升出一丝希望,只盼着别像以往那样,来一批京官,做做样子就走了才好。 包怜如听着这些话,不得不强撑着抬起粥桶,两步一停,两步一停,好不容易送到指定的地点,开始施粥。 就这样来来回回数趟,手心都磨出了血泡。 淅淅沥沥的毛毛雨下了一天,暗淡的天色就如同此刻百姓的心情,背井离乡,前途渺茫。 忙了一天,众人都累坏了,待到入夜后,便一同回了别苑。 夏莲准备好了晚饭,鹤安皱眉:“全是素?” 夏莲:“回大人,夫人交代,从今日起,除了小家伙,咱们在卢城一直吃素。” 鹤安侧头看她:“胡闹,我们在卢城至少要两到三个月,一直吃素你的身子还要不要了?” “谁说吃素就一定不好的,夫君不知,吃素养生。”阮清欢饿坏了,直接端起碗开吃,今日在山上,等施完粥都见了底,她从中午到晚上滴米未进。 吃过饭,大家都舒了一口气,阮清欢记着小家伙起名的事,正好大家都在,便提议都想想。 她首先说了一个:“要不就叫阮子墨可好?” 季凌川:“孩子都随爹的姓,嫂子你这可不对了啊,这要传出去,会说闲话的。” 阮清欢闻言看向鹤安,他脸色的确不大好看。 他明明不喜欢这孩子的,所以她想着带回京城,就养在阮府,母亲一定也开心。 迟疑之中,只听鹤安言简意赅道:“鹤子默。” 季凌川撇嘴:“看吧,还是姓鹤好,这回顺耳多了。” 鹤安烦他烦得紧:“滚滚滚。” “我这不是帮你争取权益呢么。”季凌川不满:“今晚咱俩一起睡?” “谁和你睡,你自己睡下房,楚离睡偏房。” 阮清欢无语,鹤安这是要跟着她和孩子挤了。 季凌川并没马上走,而是想起了白天的事:“也不知包县令明天能不能弄来面粉,吴家表面是积善之家,实则赚的都是黑心钱,那万贯家财是如何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楚离:“不拿,不拿本姑娘就去抢。” 季凌川:“真那么容易的话,用不着你,本将便能将吴家翻过来,你可别忘了,吴家背后的人是二皇子和齐贵妃。” 楚离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季凌川敛眉,他跟她讲道理呢,这是什么态度? 深夜,包府灯火通明,吴家两兄弟坐在厅中,吴成脸色难看:“包县令,我们吴家这么些年,没少给你好处,如今想让我们出赈灾的粮食,岂不想搞垮我们吴家?” “二公子此话差矣,正是因为我们在一条船上,所以本县有好事,自然想着您呐。” “好事?”吴成闻言冷哼。 包县令也不生气,身为七品小官,能走到今天,全靠的一身油滑:“如今正是积名累善的好时机,这次丞相大人亲自赈灾,堤坝的问题定能彻底解决。真到那时,丞相大人功成身退,那吴家在卢城的声望自然也更上一层楼。” “相反,吴家是知府大人亲提的积善之家,若这个时候选择袖手旁观,丞相大人自也看在眼里,难保回京后,不在皇上面前做文章,失些小财不打紧,若因此连累了贵人,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吴成:“巧言令色,包大人在我兄弟面前,就不要装了。” 包县令笑了笑,看向一直不言的吴全,他知道,吴家的事,都是吴全说了算。 “大哥,这可不是笔小数目,两个月的面粉,少说要上千两银子,咱可不能当那冤大头,保不齐就是鹤安顾意的,就想挖空咱们。” 吴全自是知道包县令想两边讨好的意图,但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近来他打算向钱家正式提亲,正好可借机在钱姑娘面前彰显彰显自己善人的形象。 “好,就按包县令说的办,不过,有一事,还请县令帮忙。” 一听吴全松了口,包县令心里乐开了花:“吴大公子请讲。” “我要娶钱云夕,此事,劳烦县令夫人费费心。” 包县令闻言,笑意一僵,迟疑了片刻后,沉吟道:“吴公子有情,本县定当尽力而为。” 第059章 你想帮她逃婚 灾民安置好后,鹤安接到了京城的消息,皇上准了季凌川帮忙修建堤坝的事,如此一来,季凌川留在卢城,也算名正言顺了。 修建堤坝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两人站在堤坝处,看着从破溃的缺口处扒出来的,已经腐烂的杨木,季凌川恨恨道:“难怪这堤败一年一修,这木头中只怕都是蚁穴。”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鹤安并不意外,他现在担心的,是二皇子私兵的事。 “派人去查吴家粮囤。” 季凌川正有此意:“日前少夫人提出的办法,等于帮了咱们大忙,大批粮食运送,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第72章 说着啧啧两声:“少夫人虽是后宅妇人,但谋略却十分精明,只是……” 鹤安侧头。 季凌川说出心中所想:“我总觉得,少夫人所做所为,总能帮上咱们,一次两次倒可以说是巧合,可这次筹面粉的事……明显是针对吴家。” 季凌川犹疑了下:“你是不是泄了机密?” 鹤安没说话。 算了,季凌川也不关心这些,卢城的事涉及皇子,是禁忌,既让鹤安负责此事,皇上定给了他足够的权力。 季凌川说的,鹤安早就感觉到了,夫人提出给灾民提供馒头,看似只是心善之举,却与他想动吴家的想法不谋而合。 吴家虽是做粮食生意的,但多是只进不出,名义上是倒买倒卖,但进粮的路数他查得清楚,销路却没有几个,想必是为了不引人怀疑,设下的假名目。 至于这些买来的粮食,应该都送到了二皇子的私兵军营,近两万人的吃食,不是小数目。 望月山上的灾民不过上千人,每天的米粮消耗已经十分巨大,二皇子要维持住私兵的开销,吴家必然有大量的储备粮。 夫人此举若维持一段时间,虽不至于将吴家存粮消耗殆尽,但也定会出现亏空,也能助他查出粮食藏匿的地点,一旦有异动,便能切断私兵补给。 县衙内,包县令坐在后院房中,心情沉重,他不知道在堤坝修筑好之后,丞相会不会追究之前赈灾不利的事,万一真查起来,他这个父母官首当其冲会被问责。 说到底他也冤,小小的七品县令,哪怕京中来个芝麻大的官,都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哪个都得罪不起,一连两年溃堤,他日日提心吊胆,深怕上面会拿自己做挡箭牌。 不曾想,担心的追责并没发生,却迎来丞相大人这尊大佛,哪怕卢城天高皇帝远,但丞相大人的事迹他早有耳闻,这么年轻能坐上那个位置,自是皇上手上一柄利剑。 这卢城的水有多深,他心里清楚,吴家那两尊地头蛇同样难缠得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敲门声响起,是县令夫人和女儿怜如:“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火急火燎的让人请我来县衙?” 县令夫人原是约了卢城几位夫人玩牌,眼看都凑成局了,差役却说老爷有急事,让她往县衙一趟。 包县令收起满面愁容:“是关于吴家向钱家提亲的事。” 这事县令夫人知道,没什么兴趣:“这事不都成了吗,我日前去镇江府,听知府夫人的口风,说是钱老爷答应了。” “钱老爷答应有什么用,钱姑娘不愿意啊。” 县令夫人听明白了,神色不屑:“这能怪谁呢,吴家大夫人是怎么死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的门第,谁愿意嫁过去。” 吴家的丑事一桩接一桩,大夫人名义上是自尽,实则是不忍受辱才了结了自己。 “行了行了,你可闭嘴吧。”包县令起身,就差没上去捂她的嘴了:“这事谁爱说谁说,你日后可不能再提了。” 县令夫人叹气:“不提就不提,儿女亲事,父母之命,说到底还得从钱老爷夫妇下手,赶明个我有功夫,去她府上说和说和。” “说和的事,知府大人都做完了,你只需帮着吴大公子制造些相处的时机就好。” “啥,大人的意思……”县令夫人言语一顿,将女儿打发了出去,这才开口:“吴大公子想用强?” “他想怎么做是他的事,你只管将自己摘干净就好。” 县令夫人有些为难,早前京中来大员,这种逼良为娼的事,县令夫人也不是没干过,只是这次是钱家,好歹钱老爷做过京官,她这没底啊。 夫人走后,包县令抬头看了眼院中挺立的青松,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无叹,长叹了口气。 他也不愿蹚这趟浑水,可相比于已经没了官职的钱家,吴家是真真得罪不起,人家身后可有宫里的贵人呐。 别苑中,楚离按阮清欢说的,叫来她此次随行的五个侍卫,这都是从国公府带出来的,各个武功高强。 看着他们站姿直挺,神色沉稳,一看就出自军中,阮清欢很满意,到底是自己人,用着也放心。 除了楚离的五人,还有江齐、江恒,楚离不解:“嫂嫂这是干什么,要打架吗?” 在他看来,只有打架的时候,才要召集人手。 “当然不是。”阮清欢点了下楚离的额头:“不过,此事比打架还要难一些。” 楚离自不明白她说什么,神色茫然。 正要问呢,却被走进来的江臣打断,江臣道:“今日县令夫人去过县衙,出门后便去了钱家的胭脂铺子,说是有位夫人想请钱姑娘帮忙绣个花样。” “可知道约在哪里?” “只说是城西,应当是个大户。“ 阮清欢想了想:“你继续盯着,千万不能泄了行踪,确定地址后,尽快送信回来。” 楚离眼中迷茫更盛,江臣的轻功和追踪十分厉害,阮清欢为何让他暗中看着钱云夕? “嫂嫂,其实我之前说的有点夸张,钱云夕虽然对丞相大人有意,而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人和她没什么的。” 楚离以为阮清欢是因为自己之前那些话,担心钱姑娘和丞相大人暗度陈仓,想着如果不解释清楚,将来传到大人耳朵里,她岂不两面不是人? 第73章 阮清欢知道她误会了:“放心吧,鹤安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我做这些,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楚离担心道:“大人前天还嘱咐过,让咱们行事定要谨慎,你这么做,不会坏事吧?” 阮清欢默了默:“记不记得日前在钱府,大人提了嘴钱吴两家打算联姻的事?” 楚离点头。 “可钱云夕不愿意啊,吴家的势力,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楚离眉头紧锁:“所以,你想帮她逃婚?” 阮清欢哭笑不得:“那倒不至于,但也不能看着吴家胡来,我也不确定自己的推算对不对,只是以防万一。” 鹤安行事向来谨慎,她这边的动作怎能瞒得过他?如果他真想阻止,江明几人也不会听她的了。 楚离这边心里没底,但鹤安那边已经接到了消息,他和季凌川正在听暗探回禀有关西风崖的情报,那里是山匪的地盘,防守严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在外围安全地段秘密打探。 暗探是太子府中调来的,身手敏捷,行事利落:“二位大人,我等守在西风崖外两天,有十余辆送米粮肉菜的车,可见里面人数众多。” 季凌川看着暗探送来的地形图,这些路蜿蜒崎岖,隐藏在高高的草丛中,运输车辆撤离后,再以石堆、木栅栏等设置路障,反而在让人以为安全的地方设了许多陷阱。 如果贸然上山,必定损失惨重:“继续盯,有消息火速来报。” 第060章 偷看密信 一天十余车吃食用品,绝不可能只有百千号山匪,从他们掩护的手段不难看出有部队行军的痕迹。 季凌川张口就骂:“这帮混蛋,老子恨不能现就围剿了他们。” “稍安勿躁。”鹤安看着地图上标注的陷阱位置,又在附近推算了半天:“依我看,山中的陷阱绝不止这几处,应该还有,在没摸清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季凌川暗自握拳,心中憋闷,上了多少次战场,从没这么闹心过,让他憋屈的是,这一次,他的枪头要对准的,是本国叛军。 鹤安知道他有气,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你想没想过,单单拿下这些叛军不难,但我们离开之后,你能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季凌川:“……” 这怎么保证,有银子就能招兵买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所以啊,要杜绝源头。” “源头?”季凌川眸光一震:“你要对付吴家?” 吴家是二皇子的马前卒,能在此处养这么多私兵,全靠吴家两兄弟为他筹谋。 鹤安:“不止吴家,屡年赈灾不利,卢城县令、镇江知府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愧对天子圣恩,也枉顾百姓安危,却至今仍坐在那个位置上,如此,律法何用?” 季凌川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是武将,没想那么细,倒是动过教训教训包县令这个昏官的念头,如今听季凌川一说,立马来了兴趣:“你倒说说,怎么收拾他们。” “我夫人已经开始动作了,咱们且听消息吧。” 季凌川:“……” 少夫人一个后宅女子能干啥? 鹤安看出他眼中的鄙夷,加了句:“楚离也参与其中。”说完就往外走。 季凌川这下可坐不住了:“楚离可是国公之女,卢城水深,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怎么交待啊,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鹤安回到城内时,夜已经深了,原以为阮清欢已经睡了,却见偏房内亮了灯,冷峻的神色缓和开来,和在心底的疲累的和烦闷一扫而而空,冷凝的唇角扯出一抹淡笑。 听到步声,阮清欢迎了出来:“回来的这么晚,可是遇到了困难” “还好,原有的堤坝已经拆的差不多了,再有两天就能彻底完工,接下来便是修建。”鹤安是真的累了,看着桌上简单的一菜一饭,还冒着热气,有些受宠若惊:“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夫君尝尝?” 鹤安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夫君,第一次给他做吃食,心情说不出的激动。 “看什么呢,快吃。” 只是清淡小菜,鹤安却吃得很香。 阮清欢说起吴家的事,并将她命人盯着县令夫人一事也说了,以为鹤安至少要责问两句,可他却只“嗯”了声,便没了下文。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生气。 鹤安很快吃完,喝了口茶漱口:“吴家两兄弟的确不好对付,这么多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兄弟二人从未出过嫌隙,所以夫人是想使计离间两人?” “我也不知道此举是否可行,凡事讲究不破不立,卢城的势力盘根错节,除了城中,还有外面那些山匪,吴家是头部,只要他们乱了,我们便可见缝插针,虽也有风险,但总好过直接硬碰硬。” 鹤安的的欣赏又探究的看着她,阮清欢不禁有些发虚,深怕鹤安会追根究底,就这么对视半晌,鹤安道:“你偷看过我的密信了?” 阮清欢:“……” 密信?鹤安收到密信的事她知道,却从未私自看过,但这倒是个好借口,阮清欢佯装被拆穿一般露了怯意,轻点了点头。 “无妨,即夫人随我同往,有些事还是知道的好,此行并非只是赈灾修建堤坝这么简单,就剿灭山匪一事便十分凶险,夫人要做到安全第一,万不可轻易出城。” 第74章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一块调令,若真有什么意外,将这个交给江明,到时候,自有人保你安全无虞。 阮清欢脸色不大好看:“我的安危,大人看着办,交到别人手中,我不安心。” 鹤安起身,将令牌交到她手中:“你的安危,我自会万般珍重,但有了这个,就是双保险,本相也不必畏首畏尾,明白吗?” 只有保全她,他才能大刀阔斧。 天光亮起,难得一见的阳光穿透窗户,来了卢城这么多天,哪怕不下雨时,天也是灰蒙蒙的,这是头一回见到太阳。 楚离一大早就来了,经过几天的相处,子墨和她也熟了,笑呵呵的往她怀里扑,楚离将来时买的糖人给了他,子墨笑得合不拢嘴。 楚离进屋第一句便问:“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她指的是钱云夕的事,卢城这地方小就算了,天气还不好,日子枯燥的连逛街都没心情,就算逛了也没什么能入得了眼的东西。 可下有事做了,楚离恨不能马上有个结果。 “还没有。”阮清欢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到楚离面前。 楚离有些失望。 夏莲从下房出来,脸色有些苍白,阮清欢接过她手中的水盆:“不是让你歇着吗,怎的又出来了?” 许是水土不服,夏莲这几天上吐下泻,折腾得够呛,躺了两天,总算好了点。 “我没事的,再躺下去,都快成木头了。”夏莲转身将下房的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身着布衣的男人,正是那日他们从山匪手上救的那个。 这人恢复还不错,虽说走路还需拐杖,但好在能自主行动了,假以时日,很快就能好起来,只是这双腿,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男人来到阮清欢面前就要跪,江齐将他扶住:“你伤着,就不必向少夫人见礼了。” 那人见状拱手道:“多谢诸位贵人仗义出手,救命之恩,谢某无以为报,只愿当牛做马,为贵人马首是瞻。” “我的确有事需要你帮忙。”阮清欢从房中取出两张图纸交到他手上:“你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做得出来。” 男子拿过图纸看了一眼,顿时神色惊讶,不可思议的看了眼阮清欢,又仔细查看图纸的细节,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手都有些颤抖:“这……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画的,你只说,做不做得出来?” 男人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如此精工巧思的武器,他平生头一回见:“我需上等松木两棵,冶炼炉一鼎以及锤斧用具,至于精铁暂时不需太多。” 卢城之地,没有铁矿,很难弄到大批量的精铁。 楚离此刻也见到了图纸,一眼就看出是武器,神色骇然:“嫂嫂,你……” “我只让他铸造两架臂弩,以备不时之需。” 楚离将她拉到一边:“可武器制造朝廷有明文规定,私铸兵器是会被问罪的。” 这一点阮清欢自然清楚,回头看向谢姓男子:“待回京后,你将这两张图纸交于兵部,就说是你设计,如此,应当能给你换条谋生之路。” 男人闻言,不顾腿伤跪倒在地:“贵人大恩,谢某无以为报啊。” 第061章 听话些,少受点苦 如此倒是个办法,拿着这两张图纸交到兵部,此人等于立了大功,如此也能掩盖私铸兵器一事。 楚离不再多说什么。 江臣让人回来送信,说是钱云夕跟着县令夫人去了城西一处院子,阮清欢与楚离对视一眼,看来她想的不错,吴全等不及了。 叫来江明和楚离带来的人,让他们按计划行动,江齐准备好马车,赶往城西。 此事她们自是不能露面,只能在车上等消息。 包家的马车拐进一处胡同不久便匆匆出来,看样子是急着离开,借着风吹起车帘,钱云夕并不在车上。 楚离就算在笨,也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到县令夫人这么大胆,居然敢算计钱家,好歹钱大人也曾做到过三品京官。 由此可见,吴家在二皇子的庇护下,只怕已经成了卢城……不对,是整个镇江府的土皇帝。 楚离会些功夫,就想前去看看,被阮清欢拉住:“这事,不能咱们动手。” 楚离不甘叹气,她真想亲自将吴家兄弟揍一顿。 恰在这时,几个可疑之人蹑手蹑脚的从另一边潜过来,明显不是他们之前安排的人,可马车停到转角内侧,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阮清欢却心底一沉。 房中,钱去夕耐心的帮着佟夫人画花样,一旁的佟夫人暗暗打量着貌似天仙的钱云夕,难怪吴家大公子非她不可,打京城过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 肌肤似雪、眸光如水,不只瞧着贵气,还透着股子娇柔婉约,任哪个男人看了,只怕都走不动道。 “我这身子不提气,连日下雨就病了,劳烦姑娘跑一趟,改日,我定要多选些胭脂水粉,送我那些亲戚的姑娘们。” 钱云夕浅笑:“佟夫人说笑了,您是胭脂铺的老客户了,这点小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到底是京城过来的姑娘,大气,姑娘先画着,我喝了药再过来。” 佟夫人出了门,脸上的笑一收,布上一层愁容,县令夫人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到她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佟家也要跟着遭殃。 虽说平日里与县令夫人姐妹相称,不过是为了攀附上这层关系,家中生意也容易些,可今个儿这事,风险有点儿大呀。 第75章 偏她不能推脱,否则不止得罪了县令一家,更得罪了吴大公子。 这卢城谁不知道,吴大公子才是真正能只手遮天的主? 佟夫人回头看了眼房门的方向,无奈叹气,好在吴家是真心想娶钱姑娘,就算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打紧。 佟夫人刚走不久,房门被再次推开,钱云夕以为是佟夫人回来了,轻声道:“马上就画好,夫人且稍等片刻。” 见到钱云夕的一刻,吴全的眼珠子都放出光来,一改往日文弱书生的模样,就连心跳都忍不住变快了。 下意识喉结滚动了两下,他搓了搓手,似是怕惊着她似的,轻声道:“钱姑娘?” 钱云夕手上的笔忽的一顿,好好的画样上晕开一大块墨渍,当她看到吴全的一刻,整个人都慌了,躲到桌子另一边质问道:“怎么是你?” 因为紧张,说话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却不知,她这仿佛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柔弱害怕的模样,使得吴全更加心痒难耐,他是真的爱透了钱云夕,早在她回到卢城时就恨不得将她纳入府中。 可那时钱大人刚刚辞官,二皇子警告他不能乱来,这才一等就等到现在,说来巧了,家中夫人去年死了,正好让出了正妻之位,省了休妻的麻烦。 “钱姑娘别怕,我今日正好找佟家老爷谈些事情,不想走错了房间,没想到姑娘在此,你说巧不巧。” 傻子才会信他的鬼话。 钱云夕不是笨蛋,回想县令夫人找她来此,如今看来,想是早有预谋,再看吴全如狼似虎的模样,哪像是走错,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极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吴公子既然和佟老爷有事要谈,那还是快些去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不急,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我倒是想和钱姑娘聊一聊。”说着拿起被墨渍毁掉的画样,佯装可惜道:“姑娘心灵手巧,这画样栩栩如生,都怪在下唐突,吓到了姑娘,姑娘想要怎么补尝?” “不必了,一幅画样而已,我再重画一张就好。” 吴全将画样放在桌上,缓步朝钱云夕靠近,他挪动两步,钱云夕也挪两步,两就这样围着桌子转。 吴全笑道:“姑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钱云夕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样耗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眸光瞥向门口,离桌子有些距离,如果足够快,她应该能跑出去。 吴全叹气:“钱姑娘,就在你刚出门时,我已向钱府下了聘,岳丈大人接下了。” “谁是你岳父,我是不会嫁给你的。”钱云夕一听下聘的事,更加归心似箭。 相反吴全却不急不徐道:“你我的亲事,虽不是赐婚,但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姑娘何必如此固执。” 钱云夕眼眶一红,父亲和母亲的妥协,何尝不是因为这个? 齐贵妃和二皇子以势压人,父亲如今只是一介平民,怎么斗得过他们,就算还在朝中,却依旧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吴全有些心疼:“钱姑娘是明白人,不管你怎么闹,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不如成就良缘,皆大欢喜,多好?” 钱云夕恨恨咬牙,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这个禽兽,吴家是什么样的门第,她心里清楚的很,什么积善之家,根本就是欺世盗名,积恶之家还差不多。 她积蓄全力朝着门口跑去,只需撞开房门,她就能离开这个房间,只是,她用力的一撞,门非但没开,自己还被弹了回来,恰倒在吴全怀中。 钱云夕死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男女力量悬殊,吴全又藏着功夫,轻而易举就将她半抱半拖的带到里间床边,钱云夕情急之下咬了她一口,吴全吃痛,抬手就要打,巴掌却在快贴进钱云夕通红的小脸时停了下来。 终是没舍得下手,但语气却冷了下来:“你早晚是我的人,听话些,少受点苦。” 第062章 你女儿可就毁了 江臣几人在房顶守了许久,正要动手却见几人从院墙跃进来,快速往内院赶来,同样是蒙头蒙脸,不知是什么来路。 钱云夕惊叫的哭声从房中传出,吴全一刻也不想等了,干脆将身上的长衫脱下,只乘一件简衣,正当他解带子时,房门忽的被人撞开。 被搅了好事,他当即大怒:“谁,想死吗?” 几个蒙头的布衣男子跑了进来,其中两个牵制住吴全,另外几人拉起钱云夕便走,钱云夕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离开这儿。 吴全的功夫应付一两个人还好,三四个明显有些吃力,很快被人套上麻袋,用绳子束了袋口扔到床上,这才关上房门跑了。 房顶的江臣正犹豫,江明赶了过来:“少夫人有令,继续跟,万不能让钱姑娘出事。” 那些人抄小路跑到一辆马力前,将钱云夕推到车上,钱云夕只觉来人不善,不像是救她的。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亮出刀子:“姑娘还是老实些,我们兄弟拿银子办事,不想伤你性命。” 说着朝旁边的人使了眼色,将钱云夕的手脚绑住,嘴里也塞了布巾,以免出声引人注意。 阮清欢听闻江明说了事情经过,心中忧虑,眸光含怒。 得知抢人的是吴家二公子,楚离干脆惊道:“吴家兄弟也太炸裂了吧,这种事都干的出来?” 阮清欢犹豫了片刻:“跟过去看看吧。” 第76章 今天的事出了纰漏,她本来是想借着吴成的名义抢人,让他们兄弟生出嫌隙,没想到本尊竟和她想的一样,竟自己动手了。 如今人落到了吴成手里,必须马上救出来才行,否则,钱云夕怕是凶多吉少。 原书中,吴家两兄弟就是个变态,哥哥还好些,只贪财,并不太执着女人。可弟弟吴成,典型是长的丑玩的花,就连自己的嫂嫂也不放过,最后害得吴夫人受不了羞辱自尽而死。 原书中没交待钱云夕的事,所以她最后如何,阮清欢并不清楚,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能袖手旁观。 马车在一处华丽的宅子停下,楚离的人奉江臣的命令来报,说这里是吴家的一处宅院,平日里,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安排到此处,因此,宅子虽大,里面伺候的人却不多。 吴家家宅不少,选到这里,对救出钱云夕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了。 钱云夕被直接送到大厅中,而后所有人一哄而散,周围瞬间安静得可怕。 吴成躺在上首软榻上抽着烟枪,猥琐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却像看不够似的干脆将烟枪扔到一边,坐直了身子仔细看,最后将目光定在身前凸起的地方。 “不愧是能让人哥心动的人,果真不赖” 钱云夕被捂着嘴,却急出了眼泪,她今天真是出了虎穴,又进狼窝,吴成是卢城所有女子的恶梦,大家见到他都要绕道走。 钱云夕的挣扎在吴成听来就是诱人娇吟,他也不准备拿下布巾,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尖叫,如此一来,这美好氛围就打破了。 现在这样挺好,他想干嘛就干嘛,她既不能喊,也不能动。 他将钱云夕直接抱到软榻上:“你放心,我大哥喜欢你喜欢的紧,就算出了今天这样的事,他也会娶你的。” 钱云夕只觉头皮发麻,因为太用力,她觉得手腕都快断了,依旧挣不开绳索。 眼看着吴成掀起了她的衣裙,绝望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果不是被堵住了嘴,她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就在吴成扯住她亵裤的一刻,钱云夕终是吓得晕了过去,吴成见状皱眉:“怎么还晕了呢,像个死人似的没一点反应,多没意思?” 说着端起桌上的一碗凉茶,想将钱云夕泼醒,不及动手,头发却被扯住用力一拽,又被脱了一半的裤子绊住,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当他看到周围的黑衣人时,起初愣了下,接着不紧不慢的提着裤子:“找来的还挺快,回去告诉 我哥,这人,我今天要定了,明天给他还回去。” 说完不理几人,又恍若无人一般朝软榻走去,江臣再忍不住,侧面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撞到墙边的博古架。 江明眼疾手快,忙将架子扶住,但还是掉下个花瓶,摔的稀碎。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几人以为定会惊动府中的人,做好了开打的准备,可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吴成这一撞,疼得半天没发出声来,刚想开口叫人,只见一只鞋底袭了过来,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还带着两颗牙。 这一下,是江明给的。 此行四人,江明江齐和楚离的两个护卫,几人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都想给他些教训。 江明心里清楚,这么大的动静却没人来查看,可见之前,这货没少干这种下作事,下人只当主子玩乐,谁也不敢打扰。 几人打的差不多要走,江明扛起钱云夕,转身却见江臣依旧站在那里瞪着已经晕过去的吴成,像在琢磨什么,催促道:“快走。” 江臣拦住他,从钱云夕嘴里扯下布巾,塞到吴成嘴里,接着拿起小炭炉上续茶的开水…… 几人见状,不由互视一眼,江明神色犹豫一瞬,最后也没拦着。 滚烫的开水浇在吴成的裤裆处,原本昏迷的人被刺激的猛然睁开眼,下意识拿手去挡,疼痛之下又忍不住躲开。 一壶的开水不偏不倚全倒在了那个位置,水从吴成身上晕开一片,也不知是水还是他的尿。 疼痛使得脸部充血,脖子和额头的青筋凸起,闷哼之声像是断了呼吸一般戛然而止。 阮清欢的马车停在钱家门口,江臣警惕观察,确定四周无人,这才敲响了大门,大门打开的一瞬,车内的江明扛着钱云夕跃入门内,阮清欢和楚离跟了进去。 钱启泰正坐在房中,盯着一屋子聘礼失神,吴家已经逼到了这个份上,他若再拖,怕是要招祸啊。 钱夫人叹气:“这就是云夕的命,待明日老爷去趟吴家,同吴大公子商量商量,最好另立门户过日子。” 钱夫人眼眶一红,这丫头倔脾气,她早就为她张罗亲事,可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拖到现在,终是拖出了祸事。 说话间,房门被推开,钱夫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起身,待看到女儿被五花大绑扛回来时,只觉一阵晕眩。 钱老爷倒是见过大世面,见到阮清欢时皱起眉头:“丞相夫人这是何意?” 阮清欢扫了眼堂中的聘礼,看来吴成在佟家说的话是真的。 楚离此刻有点瞧不起钱启泰,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住不住,言语有些轻视:“钱大人,今日若非我和嫂嫂,你女儿可就毁了。” 第063章 美人计 早在回来的路上,钱云夕就醒了,她拒绝了阮清欢给自己松绑,阮清欢知道,她是想让钱老爷夫妇看看她狼狈又绝望的样子。 第77章 反应过来的钱夫人嚎啕大哭,口中直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钱启泰捂着心口,可见他也气的不轻。 得知事情的真相,这位曾经做到三品侍郎的京官脸色铁青,无奈的眸光又气又恨。 见他这样,楚离到了嘴边数落的话没忍心说出来,心里堵得难受,一甩袖子去了外面。 钱云夕哭得双眼红肿,却依旧无法洗刷她心底的羞辱和愤怒,一把抓起桌上茶盏摔在地上,拾起碎片抵住脖子。 想是因为刚刚急火攻心,开口的声音透着沙哑:“爹、娘,你们是要逼死我啊,如果非要让我嫁进吴家,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钱夫人见状吓坏了,抬着手不停摇头:“夕儿,你可别吓娘啊,有什么事好好说,你不能干傻事啊。” 钱启泰也慌了,女儿的个性与他相似,倔强的很,叹气道:“你先把瓷片放下,爹会想办法的,我这就去吴家退亲。” “没用的。” 阮清欢此话一出,钱家人都朝她看来,钱夫人又急又气,都这个时候了,丞相夫人怎么还要火上浇油? 钱启泰有些不满:“鹤少夫人,这是老朽的家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他这是下逐客令了。 阮清欢不动声色,微微扯唇,缓步走到钱云夕面前,对视之间,钱云夕从阮清欢眼中看到一丝希望,她的声音不大,却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只问你一遍,你想嫁给吴全吗?” 钱云夕摇头:“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个禽兽。” “如果为此,让你陷入危险,你也愿意?” 钱云夕苦笑:“我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危险。” 如果说,从前她对吴家的确是忌惮的,现在那些忌惮已经变成了恨,恨不得将吴家兄弟俩千刀万剐,恨不得同他们玉石俱焚。 知道钱云夕的心意,阮清欢看了眼天色:“钱大人现在就去吴家吧,就说婚事订了,但要等到赈灾结束,丞相离开卢城之后再迎亲。” 说着语音一顿:“话里话外,要做实了吴二公子欺负了云夕的事。” 钱夫人一听不愿意了:“明明没成的事,这样说出去,我女儿岂不毁了?” 钱云夕一脸决然:“既不能独善其身,毁了又有何防,我不在乎。” 阮清欢取下她手中的瓷片:“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到望月山中,带着山上的妇女照顾灾民。“ 钱云夕疑惑,施粥做饭的事,她做的来,却不大明白阮清欢的用意。 阮清欢:“至于面粉,一定要让吴家出。” 钱云夕敛眉深思,很快反应过来,鹤少夫人是想掏空吴家的粮食,灵光一闪,回头对父亲说道:“爹,你将这些聘礼都退回去,我亲自给吴全回封信。” 聪明人好办事,这一出即是美人计,也是瞒天过海,阮清欢相信以钱云夕的聪明,应该猜到她的用意了。 ** 吴家出了大事,全城的大夫都被请到了吴家大宅,吴全脸色难看的回到府中,下人看到他脸上的伤,皆感到无比震惊。 谁这么大胆,敢对大公子动手? 吴全知道是弟弟设计的自己,这次是真生气了,甚至动了想教训他的念头,这小子动谁都行,就是不能动钱云夕,他到好,竟敢当着他的面抢人,想要占个先。 等他从麻袋里挣扎出来,不等安排找人,就听下人来报,说他受了重伤。 只当他在外欺男霸女被不长眼的打了,当他看到吴全惨白如纸的脸时,心下一沉,只见出气不见进气,这哪是伤啊,这是要命啊。 旁边几个大夫从未见过这等骇人的伤,那地方都快被烫熟了,内服外敷的药用了不少,又以银针刺穴,可情况依旧不乐观。 “伤了哪里,怎这般严重?”吴成身上盖着薄被,吴全没看到他的伤。 见几人欲言又止,吴全冷声道:“你们都哑巴了吗?” 一个年长些的大夫长叹一声:“回大公子话,二公子这回伤得实在太重,能不能挺得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另外……二公子此生怕不能再有后了。” 此话一出,吴全一把掀开被子,在看到裤裆处洇出的血渍时,扯着被子的手骤然用力,露出了手腕处的青筋。 因佟家的事积起的愤怒,在这一刻消散殆尽,毕竟是同胞兄弟,看他变成这样,心里是真不好受。 长舒了口气,打发了几个大夫,吴全叫来管家:“为二公子准备后事吧。” 管家闻言骇然,往床上看了眼,只见薄被微微晃动,显然人还活着。 但他不敢问,吴大公子是真正的当家人,他吩咐什么,做下人的,就要干什么。 等管家走后,吴全又叫来弟弟身边的亲信,问了今日之事。 那亲信知道瞒不住,只得招了:“二公子私下也喜欢钱姑娘,就想……后来人到了庄子后,二公子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我们便不敢靠近,只浅浅听钱姑娘挣扎的声音和花瓶碎裂声,像是……成了。” “仔细查了吗,有没有可疑之处。” “查了,墙边院屋,除了钱姑娘和二公子,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脚印。” 那人说完,吴全这才挪动目光盯着他,眼中透着恶魔的狠辣:“二公子行事无状,你做为随侍不知劝说,还煽风点火,该死。” 此话一出,房门打开,一个身手利落的男人进来,捂住那人的嘴便抹了脖子。 第78章 吴全起身,往床边看了一眼:“这里就交给你了,让他走的快些,别太受苦。” 与其这样残缺的活着痛苦,不如来个痛快。 ** 回到厅中,吴全神色淡淡的坐在椅子上,心中却无法平静,如今的卢城,表面虽没什么变化,却似乎不像以前那般太平了。 亦或是,只有他吴家变得不太平? “大公子,钱老爷来了。”下人来报。 吴全眸色没什么变化,目光却有些飘忽,脑活中全是钱云夕那张柔弱恐惧又紧张无奈的可怜模样,奶奶的,他竟还是放不下。 “请进来。” 钱启泰是由人扶着进来的,一张老脸苍白憔悴,似是哭过一般红了眼眶,手中拿着的信颤颤巍巍。 落了坐,钱老爷似是失控般,使尽全力拍向身边的高几,怒气冲冲道:“大公子要为我女儿做主啊。” 吴全收起心中的惊涛骇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钱老爷这是什么话,云夕怎么了?” “云夕她……她……哎……”钱启泰摇头,他实在说不出口,只颤颤巍巍的将信递了过去。 吴全拿过信屏退其他人。 钱启泰这才悲戚道:“小女失了清白,亲事便做罢了,聘礼老身已经送回,告辞。” 第064章 蹬鼻子上脸 钱云夕的信写得悲情不己,对他有怒也有怨,还有被吴成掳走羞辱的恨……信中提到一个侍女,吴全的伤就是她所为,钱云夕心疼女子的遭遇,将她安全送出城了,并言明如果吴全想报仇的话,只当这事是她做下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若换作别人,他一定不会留情,可钱云夕…… 钱老爷走后,吴全找来两人,命他们盯着钱府的动静。 次日天刚亮,就有人过来回信,说是钱姑娘被钱老爷送到望月山去了,临行时钱姑娘以自伤威胁,钱老爷和夫人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离开。 下人迟疑了下:“大公子,小的看钱姑娘手腕有血,似是割过腕。” 听到钱云夕可能寻了短见,吴全心下一沉,她这是恨钱启泰答应了亲事。 按说,到了这个地步,钱云夕死也就死了,吴成也付出了代价,可他却不甘心,喜欢了两年,若非有大的谋算,他早就下手了,没想到拖来拖去,被吴成这个废物祸害了。 尽管如此,吴全依旧难以说服自己,他不想放弃钱云夕。 吴家大摆灵堂一事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吴二公子突然死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个禽兽多年来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他的死等于去除了一个毒瘤,卢城百姓只当老天开眼,暗自叫好。 ** 望月山西边的有处陡坡,虽不像悬崖陡峭,要是从这里跳下去,只怕不死也要搭上半条命。 钱云夕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阴郁的天色,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现在的卢城,千疮百孔,灾难不断,一阵风吹来,吹落了她忍了又忍的眼泪。 她不知道鹤少夫人的办法管不管用,但她很清楚,只要吴家一日不倒,她就会一直活在不安和恐惧之中。 可吴全真的会找来吗? 这里没有灾民,安静得只能听到鸟儿的悲鸣,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袖中掏出匕首,上面映着自己红肿的眼,神色悲切,愤恨不已。 忽的,身后似有脚步声,很轻很轻,钱云夕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她暗暗咬牙,将匕首对上自己白皙的手腕,那上面有一道刚刚结痂的伤口。 鹤少夫人说,想对付吴全,只能以情诱之。 吴成会些功夫,脚步很轻,当他走近,看到那抹寒光时,几乎下意识冲上前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虽夺了匕首,但血已经流了下来,伤口很深,吴成怒不可遏,一边扯下衣摆的布料为她包扎,一边大声呵斥:“你这是干什么?” 钱云夕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笑容悲戚又愤恨:“干什么,我还能还干什么?” 眼见吴全又逼上前,她干脆退到陡坡边上,吴全见状不得不停下,抬手:“你别胡来,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我会给你个名分。” 钱云夕满眼生无可恋,一句话也不说,只绝望的看了看周围层叠的山蛮,苍翠的丛林,而后展开双臂向后倾倒…… 吴全几乎是用尽全力飞扑上前,奋力握住了她的手腕,钱云夕却还想挣扎,此刻的她楚楚可怜:“放手吧,我没脸在活在世上了。” “你听话,本公子回去就拟婚书,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吴府的主母。” ** 阮清欢在别苑中,听着江臣的回报,知道事情成了,楚离一脸崇拜的盯着阮清欢:“嫂嫂,你怎么知道,吴全放不下钱云夕的?” “吴全此人极为自负,他对钱云夕早有觊觎之心,又怎会轻易放弃,他以为钱云夕失了清白,一定会迫切的想要个名份,加之亲眼看着她寻短见,只会更加激发他的保护欲。” 楚离佩服的同时,又有些落寞:“像吴全这样的人都能有几分真心,季凌川那个混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卢城的情势紧急,季凌川和鹤安忙的不可开交,哪有闲工夫想儿女私情?” 这些楚离都懂,可就是满心委屈。 “不过……” 一听还有下闻,想是有转机,楚离忙坐了起来。 阮清欢忍住笑:“堤坝建到一半时,应该就有机会试了。” 第79章 ** 堤坝修建不到三分之二时,季凌川和鹤安爆发了争吵,只因季凌川私自回卢城,逛了艺馆,鹤安以延误进度罚他鞭责五下,季凌川气不过,干脆甩袖子回了卢城,堤坝修筑的事,全交到了鹤安手上。 入夜的卢城更加萧条,除了几家酒肆开着外,只有两家艺馆生意不错。 听说表哥就快离开了,楚离想去客栈看看他,岂知她前脚刚迈进客栈便被人拉了出去,回头就看到季凌川冷着一张冰块脸。 楚离不知道他和鹤安吵架的事,下意识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此刻应该在下游修筑堤坝现场的帐篷里。 季凌川朝他眨眼,不等楚离反应过来,只听他带着怒气质问:“这么晚了,你来客栈干嘛?” “看我表哥啊。” “哼,看你表哥,我看就是来私会吧。”季凌川冷下脸来:“我送你回去。” 楚离蒙了,季凌川这说的什么鬼话,什么叫她和表哥私会? 再说了,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吗,就算她和表哥私会又关他什么事? 楚离火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季凌川:“我和谁私会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质问我?” 季凌川眸子缩了缩,这丫头笨呐,还真生气了,没看到他使眼色吗? “凭什么,就凭你自作主张求着皇上赐了婚。” 楚离:“……” 这话像一把刀子,划破了楚离高傲的自尊,她的确喜欢季凌川,但不能容忍他这样践踏自己的喜欢。 什么叫她求着皇上赐的婚? 分明就是他们想以此麻痹二皇子的权宜之计,她都没说什么,季凌川反倒蹬鼻子上脸了。 和别人吵架,楚离从没输过,但此刻,她却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眼不见心不烦,离季凌川远远的。 正要转身,无意中发现不远处的胡同旁边,月光洒落照出一道人影,可见有人藏在那里,再看季凌川,他朝胡同方面眨了眨眼。 楚离:“……” 他被跟踪了。 第065章 你不用演 楚离见状,同季凌川大吵起来,吵到激烈时,干脆动起了手。 楚离自然不是季凌川的对手,被他将手束在身后不得动弹,季凌川借机轻声道:“我回城查粮囤的事,但吴家似乎起了疑心,跟了我一天了,甩不掉两条尾巴,行事不便。” 楚离一个抬腿,眼看就要踢到季凌川脑门,他这才不得不松手,季凌川一脸怒气:“如果不是你,本将也不会被迫离京,现在好了,被鹤安抓了免费劳工,我手下一众兵士都是拿刀武枪的强将,拜你所赐,如今都在挖泥巴。” “你放屁,你离京就是抗旨,待我回去,定要入宫向皇上陈情。” 季凌川不为所动:“去就去,大家一起去,我正好请皇上收回成命。” 楚离:“……” 明知他是气话,但楚离心里还是酸楚不已,眼下虽是权宜之计,但他说的未必是假话,他不喜欢她,不想娶她,是事实。 胡洞旁的影子消失了,楚离收起哨架的架势,神色冷淡,就要离开。 季凌川却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楚离刚想挣扎,又担心会有眼线:“人已经走了,放我下来。” “不能大意,待回去再说。”季凌川说完又喝了一句:“在皇上未收回成命前,你最好守住本分,不要丢了本将的脸面。” ** 这下,人都聚到了鹤安的别院里,将子墨哄睡,阮清欢带着他们来到偏房。 季凌川神色颓丧:“已经查出粮囤的位置,但吴家警惕性很高,在粮囤附近派了不少人手,六处粮囤距离很远,想一举拿下的话,需要大量人力部署。” 楚离:“真要抢的时候,我带一队。” 季凌川想都不想就否定道:“别胡闹,你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阮清欢看着两人,一个神情恹恹心情太好,另一个愁眉不展心烦意乱,明明都为对方着想,却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不急,现在堤坝没成,如果动作太大,吴全怕是会动用私兵,如此一来,场面定会失控,战事一起,苦的是卢城的百姓。” 这个道理季凌川自然知道,但想让大批兵力进城又不打草惊蛇,不是件容易事啊。 阮清欢提醒道:“季将军忘了,咱们来时抓的那几个山匪了吗?” “当然记得,刚关到县衙大牢不久便有人劫狱,好在丞相大人早有安排,对方才没得逞。”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几人应该是私兵中的小头领,等到堤坝修筑完毕,再以他们做饵,就算不能一举将私兵制住,也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季凌川想了想:“是个办法。” 楚离:“好在钱云夕一招美人计,说动了吴全往望月山送面粉,坚持一个月,既让灾民吃了饱饭,又削弱了对方的粮草。” 阮清欢摇头:“没这么简单,吴全定会想方设法充斥粮囤,我已让江臣给大人送信,让他注意吴府的动向,一旦购粮,咱们就抢。” 这回,季凌川真有些敬佩阮清欢了,莫名来了句:“嫂子,你这满肚子谋略都是在家中斗出来的吗?” 楚离闻言,捶了他一下,这话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阮清欢却不以为意:“算是吧。” 说完正事,几人闲话起来,阮清欢道:“季将军暂时不能出城,那就在城中演一出好戏,用来麻痹敌人。” 第80章 楚离有些不愿意:“我不太会演戏。” 季凌川笑道:“你不用演,正常发挥就行。” 楚离冷着脸,他这分明不是好话。 ** 眼下传出季凌川同鹤安闹掰的事,她正好可借机出城看看,之前阮清欢一直留在城内,就是为了让吴家人安心,只要她在这里,他们就不怕鹤安会胡来。 许是天公开眼,自从堤坝开始修建,就再没下过大雨,只是毛毛雨却连成片,潮湿闷热的环境里待久了,心情也会烦躁。 临出门前,阮清欢来找谢子棠,一进门差点被迎面扑出的热浪推出去:“怎么不开些窗,或是去外面做,这屋子简直就是蒸笼,时间久了,你身体吃不消。” “不碍的,动静太大惹人怀疑反到坏事。”谢子棠已经按图纸将小巧的臂弩做好,经过几次调试,威力虽不如长箭,但好在敏捷迅速,可以连发,最多可藏十只小箭。 阮清欢将臂努戴在胳膊上,大小刚好,左右看看,瞄准矮几上的茶盏按下机关,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茶盏应声碎裂。 阮清欢赞道:“真不错,谢师傅工艺卓绝,比我的图纸增进多了。” 看着熬了几天几夜制成的兵器,谢子棠心情同样激动:“全靠贵人提点,这等臂弩如果批量制作,配备给前线的战士,一定能加大胜算。” 阮清欢点了点头,但这是后话,道了句“多谢”后,阮清欢便离开了。 看着贵人出了屋子,谢子棠将房门关上,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闷热的环境,哪怕浑身湿透也没觉得多难受。 自己这条命是贵人捡回来的,至于入京一事,他的确是想去的,只是卢城水深,一旦他露面,定会给贵人招来杀身之祸。 人性都有自私的一面,他也一样,担心贵人一旦知道西风崖的情况,怕是不会冒险保下他,这也是他对此只字不提的原因。 他不说,贵人也不问,谢海棠不禁生出愧疚来。 心中的纠结折磨着他,瘸着腿来到桌边,举起茶壶往嘴里倒,冰凉的茶水让他清醒了些。 不行,他不能恩将仇报。 他刚刚听到了贵人和夏莲姑娘说话,他们要出城了,出了城,那就是虎狼之穴啊。 谢子棠握拳的手在桌上敲了下,像是做出决定,一瘸一拐打开房门,正撞上要出门的阮清欢在嘱咐夏莲照顾好子墨。 “贵人不能去。”谢子棠从房中出来。 阮清欢不言,等他继续说,不想谢子棠一脸愧色的跪了下来。 夏莲一看有些生气:“好不容易扔了拐杖,你也不怕这条腿废了。” 阮清欢:“起来说话。” 谢子棠没有起身,只抬起头来:“贵人不能出城,城外西风崖上有私兵,万万不能靠近啊。” 堤坝修筑之地与西风崖不远,谢子棠深怕救命恩人会出事。 第066章 跳进皇河也洗不清 阮清欢将他扶起,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原以为她会无比震惊或是害怕,然后急切的追问他详细情况,可贵人脸上哪有一丝焦急的模样? 以为阮清欢不信,谢子棠加重了语气:“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日追我的也不是山匪,而是西风崖上的士兵。” “我知道。” 谢子棠:“……” 她知道? 谢子棠愕然,既然知道还冒险救他? 知道他有疑问,阮清欢解释:“当中细节眼下不便多说,你只需知道,只要不出这个院子露了行踪,你就不会有危险。” “可若吴家找过来,只怕贵人要受我连累。” “眼下吴家自顾不暇,暂时还顾不上你,你只需好好将养,过不了多久,大人该会将你送出去,但在离开之前,还要劳烦谢师傅能帮忙画出西风崖中的地形图。” 这事本想过几天再说的,即他提起,那就一并说了吧。 谢子棠原是镇江府的一个铁匠,因手艺精良、巧思出新,被吴家兄弟暗中抓到西风山中,让他为士兵设计打造趁手又有杀伤力的武器。 原书中,谢子棠是正义之人,知道吴家兄弟心怀鬼胎,并不真心臣服,为保命,只打造一些存在瑕疵的长兵利刃,为此,虽保下了性命,却也没少受苦。 原书中,他在逃跑的时候就被杀了,而这一次却被他们所救。 谢子棠点头,看贵人胸有成竹,他也莫名安下心来:“我在山上一直关在西南边的兵器库附近,其余地方了解不多,可我下山时发现了不少暗藏的陷阱,说不定能有用处。” 他看出来,这贵人一家应该就是为了西风崖来的。 “那就画出你所知道的,尽可能详细些,有劳。” 由江明几人护着出了城,行了大半日,总算到了堤坝修筑之地。 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已经看不出哪些是士兵,哪些百姓,人人身上脸上沾着泥土,面露疲惫却干劲十足。 鹤安不在帐中,阮清欢来到堤坝附近寻找,见他正拿着图纸和几个工匠商议什么,基础木桩已经打好,一车车石头运送过来,只需将下部的淤泥清除后,以石块填充,再以粘土夯实缝隙,牢固的堤坝便成了。 这一次的宽度是以往的两倍,双层木桩,一旦建成,顶个十余载不是问题,其间年年加以修缮,使用的时间还能更长。 鹤安挽着裤腿和衣袖,脸上和头上都粘了些泥土,与工匠们交流完之后,从高处走下来。 第81章 阮清欢正要迎上去,就见一个素白色的身影走到近前,递上水袋后,拿出手帕要为鹤安擦拭污渍,被他挡住了。 钱云夕看着鹤安的眼神中透着丝温柔缱绻,但心中却不失理智,她很清楚,这辈子,同鹤安是不可能了。 身后的江明暗暗擦了擦汗:“我这就去叫大人。” “不必了,咱们回帐中等着吧。” 江明:“……” 夫人不哭不闹不发脾气,反倒让人心里发毛,大人吩咐让他听夫人命令,江明只得跟着往回走,却偷偷朝一旁的工匠使了眼色,那人也是个聪明的,转身便去找鹤安 “大人辛苦了,今日午饭送得晚些,大家伙先吃饭吧。” “嗯,去安排吧。” “是。”钱云夕最近带了些妇人来此,负责工匠们的吃食,倒没什么隐晦的心思,就是单纯想出一份力。 早前,她一直觉得阮清欢配不上丞相大人,认为一个商贾之女,名声又不好,只会降低大人的身份。 经过吴家兄弟的事,她彻底改观了,阮清欢不仅聪明,又有谋略,她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鹤安扯着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汗,见一个工匠跑过来,以为出了纰漏,便迎了过去,却听那工匠指着营帐的方向道:“大人,夫人来了,又回去了。” 鹤安眸光一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刚好看见营帐的帘子放下,人已经进去了,门口的江明拼命朝他打手势。 鹤安看明白了,心下有些发虚。 他和钱云夕清清白白,但夫人会相信吗? 一边往回走,一边回想着刚刚钱云夕过来的情形,先是给了他一个水袋,接着想给他擦汗,被他挡开了…… 哎呀,幸亏挡开了,若一个分神没挡住,可算跳进皇河也洗不清了。 来到营帐门口,发现江明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自求多福的模样,鹤安瞪了他一眼,江明立刻移开目光:“大人,属下这就去喂马。” 大人哄夫人的场面他见识过,不敢在此偷听,边走边在心里腹诽:大人沾花惹草,却拿他撒气,真冤。 营帐内,阮清欢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见鹤安进来了,不动声色道:“大人不是正在忙吗,怎的回来了?” 鹤安仔细打量她,不像生气的样子,放下心来:“得知夫人来了,自要过来相见。” “大人出门公干,别为了我耽误了正事,今日见大人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一会便同江明回卢城去。” 她这分明是生气了,鹤安忙主动解释:“刚刚钱姑娘是过来叫大伙吃饭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阮清欢一脸茫然:“我说什么了吗?” 鹤安:“……”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心虚,可他和钱云夕之间确实没关系啊。 外面的忙碌的声音停了,想是大家在准备吃饭,阮清欢起身:“这都过了晌午,大人一定也饿了,我就不打扰大人吃饭了。” 说完起身要走,鹤安也顾不得身上脏兮兮的,上前将人拥住:“夫人既来了,就多留几日吧。” 阮清欢白了他一眼,虽不像生气,眸光却没什么温度,冷冷淡淡的:“我还得回去照顾子墨呢。” “我不管,在城中亏不着那小家伙,夫人既来了,便走不了。” 推了他两下推不开,阮清欢瞪着他。 此次前来,她本打算留几天的,好歹给他洗洗衣裳、收拾收拾营帐,之所以顾意那么说,是因为心里不痛快。 他知道鹤安的为人,绝不是朝秦暮楚之辈,可不知为何,看他和别的女子站在一块,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闷得让人想发脾气。 “为夫发誓,若刚刚所说有半句虚言,天……唔……” 阮清欢不悦的捂住他的嘴,嫌弃道:“堂堂丞相说话不经脑子么,丢死人了。” 见她态度缓和,鹤安趁热打铁:“夫人留下,我心里踏实。” 第067章 阮晓月订亲 话音刚落,营帐的帘子被掀开,端着饭菜的钱云夕走了进来,待看到拥在一起的两人时,已经晚了:“是我唐突了,还请大人和夫人不要见怪。” “不要……紧。”阮清欢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了。 钱云夕慌慌张张从营帐内出来,下意识想快些离开,失神之中同喂马回来的江明撞了个满怀,脚下泥土湿滑,又有个不大的水坑,钱云夕失去重心,整个人扑到江明身上…… “哈哈……哈哈……江大人干什么呢?” 不远处吃饭的工匠和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起哄,一些士兵认得江明,便打趣两句。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意外。”江<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几人喝了句。 将钱云夕扶起来问道:“钱姑娘没事吧。” 钱云夕摇头,脸色通红,促狭的眼神不知该看向哪里:“对不起,江侍卫,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换件衣服就好,钱姑娘去忙吧。” 看着江明后背粘得全是泥,钱云夕直觉不能就这么走了:“要不,你先到帐子里换件干衣服,这件我给你洗了。” 江明正要推脱,钱云夕已经引着她往旁边的营帐去了。 另一边,鹤安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坐在阮清欢身边:“我平日里都是在外面和大家一起吃的,今日你来了,我这才回了营帐,没想到钱姑娘会将饭菜送过来。” 第82章 阮清欢冷着脸:“大人不必解释。” 鹤安也不想解释,但不解释又怕她多想,解释了又显得心虚,真是太难了。 看着他丰富的脸色,阮清欢没忍住笑出声来:“行了,我什么也没想,这次来,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包知府的事。” 将鹤安推到木桌旁先吃饭,阮清欢顾自道:“自从季将军回卢城后,包知县来了两次,都是为了打听消息,我担心,是吴全让他来的。” “有可能。”鹤安掰了块馒头送到她嘴边:“这里日子艰难,夫人受苦了。” 两人掰着一个馒头,鹤安不想让她再冒险:“在这里住些日子,你就回卢城去,那时季凌川的人应该已经进城了,堤坝修筑结束后,我们假意离开卢城,实则围剿西风崖。” 阮清欢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疑虑:“京中可有消息了?” 鹤安抬眸。 看他的表情就是有了新的消息,不知道和她想的一不一样,阮清欢:“是宫中送来的?” 鹤安点头:“不止。” 喝完最后一口汤,叫来江明将碗筷送出去,鹤安从角落的箱笼里取出一封信,却不急着给阮清欢,而是背到身后:“宫中的确来信了,至于内容,想必夫人也猜到了吧。” “此事密而不宣,说明皇上还想给二皇子一个机会。” 鹤安叹气,她猜对了。 齐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二皇子是她所出,皇上爱屋及乌,对他很是偏爱,只是这份偏爱是建立在不危害东召国国祚的基础上。 私兵一事已经触到了皇上的逆鳞,所以才暗下密旨剿匪,既是剿匪的名义,说明皇上还是不忍将他论罪。 阮清欢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却还是感到失望,天道昭彰,却并不是能揭露所有黑暗,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鹤安知道她不满这个结果,但朝堂国事,不能非黑即白,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为了打断她的思绪,将手上的信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阮清欢烦闷的心绪好转了许多:“是我娘写的信。” 抢过来迫不及待将信取出,前面的内容还好,说的都是些家中的情况,信中对清舟和魏明溪的误会也简略说了些,好在只是误会,倒也没什么。 让阮清欢没想到的是,阮晓月居然和裴家订亲了,刚缓和些的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她在太子府宴时千叮万嘱,让她不可轻信裴家,看来是当成了耳边风。 鹤安将信收起:“二皇子禁足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们必须修建好堤坝,围剿山匪。” “所以,裴家之所以这个时候提亲,是以为咱们回不去了?” “应该不会,不管咱们回不回得去,阮家应该早就被纳入他们的计划之中,只要卢城这边不走露风声,私兵绝不会冒险轻举妄动。” 这次任务,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要说一点不担心是假的,好在他们筹划还算周密,阮清允收信:“我安排谢师傅将西风崖上的地势图画出来,季将军也探到了吴家粮囤的位置,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鹤安却将她拥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别紧张,等咱们需要的时候,东风,就有了。” ** 卢城内的风波一个接一个,楚离到处寻不到季凌川,直到两天后才打听出,人在吴家,当即便带着侍卫找上门去。 季凌川正同吴全饮酒,听到下人来报,季凌川敛眉:“就说本将不在。” 下人出去,季凌川抱怨:“烦死了。” 吴全笑道:“自古美人爱英雄,这也是人之常情,别说楚姑娘,就连吴某也对将军和丞相大人亲赴卢城,修筑堤坝一事深感敬佩。” 季凌川冷哼:“吴老弟你不知道,等回京之后,功劳都是鹤安的,出力的都是我那些兄弟们,我本是逃亲出来的,自在的很,不想鹤安竟算计到了我头上。” 越说越生气,瞪了吴全一眼:“说到底,也是你们吴城人丁太薄,所有男丁加在一起不足两百人,其中多为老弱,否则,也不会绊住本将军。” 吴全:“这都是灾情闹的,这些年修筑堤坝死不少人,受灾之时伤亡也不少,剩下的都逃到外面谋出路去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能说本将倒霉,抄了这条近道。”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不甘道:“只是被鹤安算计了一道,实在生 气。” 说着睨了眼吴全:“听说,他们吃的米粮都是供给的?” “钱姑娘心善,可怜那些受灾的百姓,我不想看她伤心,好在这些年做粮食生意,有些存食,能解一解当下的燃眉之急。” “吴公子的确是大善之人,比那楚离的表哥强多了,江南运来的粮都是朝廷高价买的,你却分文不取捐给灾民,其中大义,不必多说,待回京后,我定将此事禀明皇上,皇上定会重重有赏。”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吴某不敢邀功,还是算了。” 喝着喝着,季凌川醉得趴在桌上,吴全轻唤了两声没有反应,这才冷着脸叫来下人:“将人送到客房去。” 第068章 时间太短不好 深沉的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好似要掩盖住那些不可告人秘密,季凌川在吴府喝醉后,被安置在客房里,吴全命人守在外面,有情况立刻通风报信。 季凌川留在吴府,吴全便可放心出城。 第83章 吴全前脚出了院子,提早等在此处的楚离命人跟上,等人走远后,她才带着其他人悄悄潜入吴家。 不知是不是刚刚办过丧事的原故,府中的总透着股子萧条阴森之感,没了时常花天酒地的二公子,下人们也清闲许多,除了那些真正替吴全办事的人之外,普通下人都休息了。 按照阮清欢事先给她的吴府地形图,很快摸到了客房的位置,房门口有人把守,楚离飞上房顶,揭开瓦片跳入房中。 季凌川本就没醉,在吴全走后,他已经替入吴全书房,找到了调用粮囤和上西风崖的令牌,以墨印在纸上。 将图纸交给楚离:“照着这个做五个。” 楚离纳闷:“你不和我一起走?” “一起走就穿帮了。”季凌川催促她快走。 此刻,外面传来女子的说话声:“我们是吴公子安排过来,伺候里面的贵人。” 楚离皱眉,季凌川同样意外,绝不能让人发现楚离在这,不然今天的一切都白废了,能得到吴全的信任,他下了不少功夫,绝不能功亏一篑。 楚离纠结咬唇,在房门推开的前一刻,跃上房顶。 季凌川则松了口气,回到床上装醉。 “茶……” 进门的女子知道伺候的是位贵人,自然用心,忙倒了杯茶递到床边,将人扶起:“这位公子,请喝茶。” 季凌川睁着一双醉眼,仔细盯着姑娘看了半晌,笑得有几分猥琐:“美女。” 姑娘闻言娇羞掩面,娇嗔道:“哎呀公子……” 外面的楚离听着这里面对话,眼神冷得如同腊月寒霜。 季凌川喝了口茶,又皱起眉头:“这茶凉了,换杯热的。” 趁着女人转身之际,季凌川快速在她身上掐了几下,若得连声尖叫,觉得差不多后,便一掌将其打晕,扔到床内。 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抬头往上看去,正好对上楚离冷凝的眸子。 楚离气得脸色涨红,算他识相,要是敢乱来,看她不阉了他。 房中的灯灭了,守在门口的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季凌川坐在黑暗中握着床栏摇晃,直到半个多时辰才结束,这方面他没什么经验,只知道时间太短不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吴全变得忙碌了起来,因为要分出一些米粮赈济灾民,他采购粮食的次数不得不增加两趟,如此才能保证西风崖上那些人的口粮。 倒是和季凌川的关系越走越近,这是吴全没有想到了,他送的两箱银子季凌川没丝毫犹豫就接了,反手就去妓馆给那晚伺候他的姑娘赎了身。 可见其并非像传说中那样,威严大义,忠肝义胆,照样见钱眼开,见色起义。 不过这也是好事,等到堤坝修筑结束,这些人离开卢城,他也不必再提心吊胆,日夜提防了。 很快,堤坝修筑终于接近尾声,鹤安将收尾工作交给包县令,同阮清欢一起回了城内。 包县令心中叫苦不迭,又不敢抗命,收尾工作至少还得三五天,左右跟着丞相大人守到了现在,也不差这几天了。 “你是担心吴全会动用衙门的人?”阮清欢知道,鹤安将包县令留下定有用意。 他在卢城做了多年父母官,想必早就与吴家同流合污,这次回卢城,他们要做最后的部署,将包县令留下,吴全等于没了最近的助益,府衙的那些兵,没有县令首肯,谁也调不动。 “不得不防,包德广胆子不大,却十分奸猾,这五天之内,季凌川会端掉吴家所有粮囤,到那时,就可出兵围剿西风崖。” 回到城中别苑,夏莲已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楚离早就等在这里,见到他们回来,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令牌拿了出来:“季凌川说,这是上西风崖的令牌,剩下的都分别交给了几个小将,留到端掉吴家粮囤时所用。” 先端了粮囤,山上那些人就要饿肚子了。 鹤安点头:“明日一早,你们就带着子墨出城,直奔望月山。” 听到动静,下房的门开了,谢子棠扶着瘸腿走了出来,将画了数遍的图纸交到阮清欢手上:“贵人,这是西风崖的地形图,山上我所了解的地方都画了进去,只有东边我没有去过,还有下山时的几处陷阱,我也做了标注。” 鹤安敛眉打量他,这人虽落魄,但神色坦荡,有些风骨:“你做的臂努很好,待回京之后,本相会将你送到兵部。” 身为东召子民,那里也许有他报效国家的一席之地。 谢子棠道了谢。 这几日和楚离偶尔聊几句,知道了鹤安丞相的身份,看来,朝廷这次,是真的打算彻底剿除这些害人的匪盗了,总算能还卢城百姓一份安宁。 次日天不亮,阮清欢将子墨叫醒,众人一同上了马车,临行前鹤安神色凝重,拉着阮清欢叮嘱道:“到了望月山,将那块令牌交给江明,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阮清欢点头,看着从四面八方涌入的暗卫,她知道这场硬仗就要开始了。 天光亮起,吴全亲自出城去接粮,等了近一个时辰,却连运粮马车的影子都没见到,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稍作思量后迅速转身:“快回府。” 回到府中,吴全直奔客房,房门应声而开,哪里还有季凌川的影子? 脑子如同爆炸一般,怒不可遏的扯过暗中看守的人:“人呢?” 第84章 “一……一直在里面,没出来啊。”那人也慌了,他是亲眼看着季凌川回的房,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将人扔到一边,吴全充血的眼中布满杀意,吩咐身边的亲信:“快去县衙,让包县令封锁城门,再安排人去西风崖,告诉吴杰做好打仗的准备。” 那人领命而去,吴全也快步出来,调集人手翻身上马,直奔鹤安所住的别苑。 一定不能让他们出城,除非鹤安不顾家人性命,否则应该还有转机,就算没有,能拖一刻是一刻。 第069章 点火,攻山 吴全急速赶往别苑的同时,阮清欢等人已经来到望月山,眼下山中收拾的差不多了,所有灾民都被聚集到一处,只是大家心里都有疑惑,直觉一定出了大事。 钱云夕安抚着众人,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阮清欢先将令牌交给江明,江明接过令牌,大人早前吩咐,见到令牌就请援兵,他不敢耽搁,骑上马快速往南边的小路去了。 百姓中有胆大的问道:“贵人,将我们聚到此地,可是堤坝筑成,让我们回家?” 阮清欢将子墨交到夏莲手中:“乡亲们,下游的堤坝已经筑成,房屋修缮还要一段时间,暂时你们还不能回去,今日将大家召集在此,是因为我们要赶往清河村。” 清河村? 离这倒是不远,可他们去那里干什么呢? “乡亲们不用担心,最多三五日,定让你们归家。”阮清欢不能说私兵一事,尽管鹤安和季凌川谋划周密,但事无万全,只能多做防范,望月山离西风崖不远,一旦真打起来,恐累及灾民。 一身红色披风飒爽英气,让人莫名安心,卢城的情况有些灾民是清楚的,眼看着一队士兵往这边过来,心中猜到几分,不由得往西风崖望去。 近年来,卢城下游天灾连连,的确清苦,可早年没有灾情的时候,日子同样不好过。 那时候,每到秋收,西风崖上那些畜生就会进村抢夺粮食,不给就打,倒是不要人命,但打残的也不少。 这也是卢城年轻人外出谋生的原因,天灾人祸,日子太难呐。 不到一个时辰,大队人马来到望月山下,当先身着银甲的将军下马走上山来,待到阮清欢和楚离面前拱手道:“末将周大富,见过丞相夫人,见过楚姑娘。” “周将军能来保护这些百姓,我和大人感激不尽。”阮清欢听鹤安提到过此人,曾在楚国公手下任副将,平定边陲之战后,便留在宁城,做了守军将领。 这次调动了宁城的守将,等于跨了地界,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镇江知府和卢城县令都不可信,这一战,若没有可靠的人,风险太大。 周大富拱手:“身为将领,护国护民乃职责所在。” 楚离噗嗤一笑:“几年不见,周大富你变化不小嘛,做上将军后一板一眼的,倒叫我有些不认得了。” 周大富面露促狭,当了将领自是要端些架子,不然如何服众, 他被说的不好意思:“时间紧迫,清河村已经准妥当,咱们立刻起身吧。” “好。” 路上,楚离同周大富聊了些闲话,他曾是父亲手下的副将,平定南蛮战事后,父亲推举他做了宁城守军将领。 上千灾民快到天黑时才赶到清河村,他们出发前便留下人安排营帐,疲累的村民可以直接安置休息。 这个周大富看似一个粗人,行事却谨慎周到。 钱云夕也跟着灾民来到此处,安置好后便同一些村妇准备晚饭,阮清欢站在村中小河旁,望向西边的方向。 远处的树林如同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她急切的视线,在这里看不到西风崖,也不知大人和季凌川现在怎么样。 卢城内,吴全在别苑吃了大亏,带去的二十人一个也没出来,好在他等在外面,见势不妙,纵马急奔,总算逃出了城,直奔西风崖而去,待走到半路时,却突然调转了方向。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二皇子几日前还来过信,让他不要轻举妄动,难道他在京中就没发现一点儿不对吗?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季凌川已经带人掀了吴家六处粮囤,所积粮食数目巨大,足以够下游受灾百姓吃上大半年,命人将粮食全数运到县衙,任命一个小将暂接县衙事务。 短短一个晚上,卢城内变了天,大批士兵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将县衙团团围住,所有差役不得随意出入。 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还在下着,百姓们私下猜测着发生了何事,县衙都驻了兵,一定是天大的事啊。 夜色中的西风崖上漆黑一片,如果仔细听,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马蹄声由远及近,季凌川的战甲在没有月华的夜色中,依然反着光。 他同鹤安并排而立:“一切都准备好了, 等拿下西风崖,咱们的将士回城就能饱餐一顿,吃点好的。” 鹤安没有说话,黑暗将他凝重的神色盖住,季凌川意识到不对:“有状况?” “两万的私兵,警戒一定是非常严密的,谢子棠的地形图足以说明这一点,可已经上去了两批人,却依旧没动静,情况不对劲。” 季凌川闻言敛眉:“你是说,咱们的行动暴露了?” 鹤安摇头:“不见得,咱们行事周密,对方也定会防范,只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一时间想不透。” 季凌川:“……” 第85章 经鹤安这么一说,季凌川也觉出不对,私兵不同山匪,行动力应该更强,防范应该更加严谨:“他们不会,提前转移了吧。” 鹤安如鹰的眸子缩了缩,暗忖片刻忽的下令:“点火,攻山。” 鹤安一声令下,数百只火把同时亮起,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与此同时,一直静谧的深山之中终于有了动静,很快,从上方传出打杀之声。 季凌川冷喝:“竟是躲藏在深处拖延时间。” 季凌川见鹤安脸色依旧不好,以为他是担心胜负:“放心吧,他们没粮没退路,最多一天,就会有人缴械投降了。” 季凌川这次亲带五万精兵,在卢城这半个月躲藏成了最大的问题,好在终于熬出头了。 鹤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沉思之中眸光突然一震:“清河村的士兵安排了多少人?” “三千吧。”季凌川回道。 三千按说不少了,清河村适宜防守,就算真有意外,三千士兵也能应付得来,毕竟大批的私兵都在西风崖。 鹤安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西风崖的私兵有恃无恐,若非他们主动进攻,他们也不会妄动,这说明,他们有其他的目的。 说不定,安排了人在灾民之中,而目的自然是想以此钳制他们。 “清河村”鹤安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就走,季凌川意识到不妙,很快猜到鹤安赶往清河村的用意,这帮畜生之所以拖延时间,莫不是想控制住那些灾民? 第070章 遇险 鹤安赶到清河村时一片混乱,灾民们虽被士兵护在中间,却被暗袭而来的私兵逼得不得不往村子里面撤退。 眼见着鹤安带来了大队人马,周大富松了一口气,若单刀直入的打,他首当其冲第一个迎上前去,可手上这么多灾民却成了他的软肋,让他处处掣肘。 鹤安的目光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不见阮清欢的影子,人太多,他找人困难,但若她在这里,定会看见他来了。 过了一会依旧没有回应,让鹤安涌出不好的预感。 这些私兵人数不多,两千左右,应该是吴全安排的后手:“本相今日奉皇命清剿山匪,你们若不想葬送性命,立刻放下武哭投降,罪责可从清论处,若一意孤行,犯上作乱者,杀无赦。” 私兵只有不到两千人,鹤安带来的人马与他们不相上下,加上这些宁城守兵……人数相差太多,硬拼不会有好结果。 一些士兵开始动摇,就在有人要放下手中长枪时,忽听有人喊道:“谁敢反叛,老子就杀了谁。” 说这话的,正是赶来的吴全,生死博弈之下,他撕下了以往假装斯文和善的面具,腥红的眼瞪着鹤安,话却是对身后的私兵说的:“丞相大人的夫人和国公之女在咱们手上,有什么可怕的?” 鹤安冷凝的眸子如同淬了冰,杀意顿现。 吴全此刻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和他谈起了条件:“丞相大人,卢城之事,只要你放个水,夫人和国公之女定会安然无恙。” 周大富将灾民安置好,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带着人手往清河村深处去了。 沉默良久:“吴公子打算让我怎么放水?” 吴全:“我在两日内将卢城私兵转移,绝不会给丞相大人留下后患 ,大人回京也好交差,只需给我们留条生路,丞相夫人和国公之女定会安然无恙。” “好,你走吧。” 吴全:“……” 这就成了? 吴全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鹤安竟如此简单就答应了,让他心中反而不踏实:“丞相大人可想好了,如若有诈,令夫人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不敢走?” 吴全心情沉重,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必须走,好在他安排了后手,只是不知西风崖现的情况,暗自一咬牙,不着边迹的往南看了一眼,朝着身后的私兵大喝一声:“快走。” 待吴全走远些,鹤安如鹰的眸子越过村庄看向远处的树林,只带百余人快速前往,剩下的暗中追着吴成。 不到一天时间,西风崖的私兵全数清剿,除去那些拼死顽抗的,俘获近一万人。 另一边,吴全听着这个结果,痛苦的闭上眼,两万的私兵只剩两千不到,就算逃出生天,二皇子只怕也不会放过他。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季凌川调动这么兵马,二皇子竟一点都没觉察吗,信中反复叮嘱,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忽的想到了什么,他从袖中取出刚收到不久的飞鸽传书,上面的字迹没有错,但纸张…… 这分明就不是京城传来的信。 清河村南边的树林中,阮清欢和楚离躲在山壁的凹槽处,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离见势想冲出去,被阮清欢拉住。 对方人数众多,楚离那点功夫,只怕都不足以自保。 阮清欢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将子墨交给了夏莲,否则境遇只怕更加艰难。 一根长枪穿过草堆,扎进山壁中,两人神色惊骇却不敢挪动,好在只扎了两下,人就离开了,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这些私兵藏在村民之中,显然就是奔着灾民来的,他们想控制灾民,却没想到会有士兵保护,不得不出此下策,将目标改成阮清欢和楚离,毕竟是京城来的贵人,想以她们威胁鹤安和季凌川。 “这林子就这么大,已经找了两圈了,人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第86章 “去他娘的胡话,老子亲眼看着她们进来,绝对不可能逃出去,继续找。” “嘿嘿,那两姑娘长得怪好看,找到了能不能先陪陪咱们……哎呦……” “他娘的,生死关头了,还想着裤裆里那点事。” 楚离气得抿唇,这些禽兽,不知害了多少卢城百姓,真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们。 鹤安的人马到了林子外面,他吩咐所有士兵大声高喊:清剿山匪,违者杀无赦。 一时间吼声震天,惊得林中鸟惊兽散,那些还在林子深处寻人的士兵闻声惊惧:“怎么这么快找来了?” “老大,跑吧。” 两声脆响,似是巴掌声:“跑跑跑,往哪儿跑,要想逃出生天,就得攥着筹码,快找人。” 季凌川离的老远就听到动静,加快速度赶了过来,树林浓密,只能下马步行:“人在里面吗?” “应该在里面。”鹤安也是在赌,当先一步冲入林中。 出去的路被堵住,私兵更加心急,找人的举动更加粗鲁,再次回到凹陷的山壁处时,干脆挑开了挡在前面的干草,当看到躲在里面的人时,顿时两眼放光:“老大,人在这?” 楚离拉起阮清欢挡在身后:“嫂嫂,这回是不得不打了。” 楚离从腰间抽出软剑,不由分说同这些私兵打了起来,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楚离有剑在手,一时也难以靠近。 可这样的车轮战,楚离占不到便宜,阮清欢找准时机,在楚离被包围时,抬起手臂,射出短箭,情急之中准度不行,转眼射出五支短箭,只伤了对方两人。 士兵见状,朝阮清欢袭来。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鹤安和季凌川的注意,两人耳力极好,闻声飞身而起,就在两个私兵围 住 阮承欢时,鹤安旋身出剑…… 阮清欢的短箭同时射入一人肩膀。 剑起血溅,这是阮清欢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只觉落在脸上的雨点好似带着温度,下意识抬手一抹,看着鲜红的血渍,只觉脑瞬间一片空白,往后倒去。 鹤安和季凌川都曾是战场杀神,几下就将百余人杀得只剩七八个。 对方已经吓蒙了,楚离怒急:“这些人居然敢打我和嫂嫂的主意,真是活腻歪了。” 说话间一个旋踢,那人在空中转了半圈摔在地上,其余的士兵见状,纷纷扔下手中长剑,跪倒在地。 树林另一边,几个人影藏在落叶下,手中的弓箭缓缓拉开…… 安全脱险的楚离转身之间,刚好看到这一幕,那箭头,瞄准正是着背对着她的季凌川,咻的一声,箭矢离弦,楚离几乎是下意识的飞身而起,重重撞到季凌川背上。 第071章 钢铁大直男 “都什么时候了,还闹?”季凌川转身的一瞬愣住,看着她肩膀殷红的一片,只觉脑子一片空白。 鹤安从士兵背上扯下几支箭扔过去,伤了藏在暗处的几个私兵。 心脏剧烈的跳动让季凌川喘不过气,抱起楚离的手忍不住颤抖,一大堆骂人的话卡大嗓子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是楚离第一次见季凌川着急的样子,强扯出一抹笑来:“害怕了?怕我爹回去收拾你?” 额上的青筋鼓起,因为着急脸色充血,待出林子时,季凌川冷声道:“林中山匪,一个不留。” 楚离只觉有些困,季凌川却总是摇晃她:“不许睡,你要是睡着我就不管你了。” “放心吧,我死不了,我就是好累呀。” 事出突然,众人立即回了卢城,俘获私兵交由周大富统计人数、姓名、籍贯,最后将这些人编入役兵营,役兵营中,都是些犯过事的人,直到立了足够的战功,才可脱离犯藉。 这一次,他们直接住到了县衙内,吴家上下全数被抓获,包括吴全。 包县令已被拿下,抓拿镇江知府的人已经在路上。 阮清欢只是受了惊吓,很快醒来,得知楚离受了伤,担忧不已,本想亲自照顾,被鹤安挡下:“军医看过了,无性命之忧,老季看着她呢。” 阮清欢:“……” 她醒后,听夏莲说,季凌川那天杀疯了,树林中的私兵一个都没出来,阮清欢眸光微动,这一次虽是个意外,却说不定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 吴家出事,包县令在鹤安的审问下,交出了这么多年所有吴家豢养私兵的证据。 钱老爷捧着一个账本来到县衙,当堂跪下,神色怆然:“老朽有罪,请丞相大人明查。” 江明接过钱老爷手中账目,呈到鹤安面前,与他们之前的猜想一样,这两年的木料运输都是由钱家负责的。 鹤安叹气,钱启泰不是糊涂之人,否则也不会辞官回乡,原想将自己从朝堂纷争中摘出来,不想回到卢城,依旧没逃过晚洁不保,一世的名声算是断送了。 “钱大人主动交待罪行,有自守情节,本相会秉公办理。” 县衙内院,吴家的账本足足五箱,请来的账房先生算了两天,其中米粮、精铁和木料数额最大,这一点与西风崖中缴获的大量兵器不谋而合。 阮清欢来到后院,轻轻打开楚离的房门,季凌川还是和她早上来时一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楚离。 “大夫说过,她的伤已无大碍,应该快醒了。” “已经三天了。”季凌川声音很轻,他这三天几乎没怎么出门,浓重的胡茬显出几分沧桑,神分黯淡的眼中布满担忧。 第87章 “大夫说,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需要好好将养,我刚刚去问过,最多一两天就会醒的。”阮清欢劝他,幸运的是,这一箭没伤到要害,真是老天保佑。 看着楚离苍白的脸色,阮清欢忍着眼泪,将端来的粥递给季凌川:“你多少吃一点,这样才有力气照顾她,这伤虽不忧及性命,但右臂恢复也需要时日,这其间,少不了你受累。” “多谢。” 阮清欢也不打扰他们,知道楚离已无大碍,她的心算放下了。 一夜之间,卢城天翻地覆,县令和钱老爷下了大狱,吴家一夜间倾倒,城中的百姓如同做梦一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即拖延了回京的行程,鹤安索性在卢城县衙将案子进行了初审,将所有卷宗和罪证收集分类,只等回京交给刑部。 深夜,楚离缓缓睁眼,房中的烛火发出昏暗的光,侧头便看到闭目养神的季凌川,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自嘲一笑。 季凌川怎么会在她的房间呢,楚离啊楚离,你是伤了肩膀,又没伤了脑袋,竟还不要脸的惦记人家吗? 这趟卢城之行,让楚离想明白许多事,也彻底明白了季凌川的心意,他不喜欢她,她也不想强求了,好累啊。 嗓子里如同着了火,她想喝水,勉强侧着伸出左手,够向床边矮几上的茶盏,只是身上无力,眼看就要握住却使不上力,杯子一倒,水洒了出来。 声响惊醒了季凌川,见楚离想起身,不由分说将她抱起平放在床上:“你身上有伤,不可乱动。” 楚离有片刻的恍惚,她用左手掐了下自己的脸,疼得嘶了声。 他不是幻影,是真的季凌川,吃力的张了张嘴,嗓子里像掺着砂砾:“我口喝。” 季凌川忙转身倒了杯温茶,拿着勺子回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喝,一边道:“我在小炭炉上一直热着水,就怕你醒来口渴,温的,润润嗓子。” 受伤的时候楚离都没想哭,也没觉得多害怕,就是挺疼的,可现在,看着季凌川周到的照顾自己,本该高兴的心情却莫名感到委屈。 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一旦爆发便如同决堤一般,越来越浓烈,使得她鼻子酸,眼眶也酸。 但她也是高兴的,季凌川这个大笨蛋没有受伤,还好他没有受伤,那她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各种情绪一同涌出来,楚离觉得自己都快分裂了,又委屈,又庆幸,还有一丝……得意…… 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个性一向散漫无谓的季凌川当下就慌了:“你怎么哭了,是哪不舒服,还是伤口疼。” “不对,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让厨房一直热着粥呢,这就去拿。” 说完也不等楚离回话,人已经像阵风似的没影了。 “傻瓜”楚离扯了扯唇,想挪一挪身子,刚一动就疼得不行,只得老老实实不再乱动。 阮清欢担心楚离,也睡不着,便在厨房熬了些鸡汤,想着多少得让她喝一些,几天下来,昏迷中的她肉眼可见的变瘦,得好好补补才行。 季凌川过来时,像变了一个人,几天来的阴霾和忧虑不见了,眼中是如释重负的开心,见到阮清欢在此,立刻将楚离醒来的事告诉了她。 阮清欢闻言高兴不已,长长舒了一口气。 许是因为激动,季凌川有些手忙脚乱,拿了个最大的碗盛了粥就要走,被阮清欢叫住:“她刚醒,吃不了那么多的,正好鸡汤也好了,多少让她喝一些。” 阮清欢本想跟他一起去,却被季凌川挡了下来:“嫂嫂明日再来吧,吃过东西后,再让她好好睡一觉。” 军中士兵受伤,最好的恢复就是休息,季凌川恨不得让她大睡个三天三夜。 阮清欢:“……” 这个钢铁大直男,什么时候顿悟的? 第072章 原来要卸磨杀驴啊 京中,刚刚解了禁足的二皇子收到卢城的消息,久久立在厅中一动不动,手中的密信被团成紧实的纸团,一把甩了出去,旋即起身拿起刀架上玄铁刀,将桌案一砍两半。 他苦心经营数载的私兵,就这样被鹤安给端掉了,还将人全部编入役兵营,分明就是断了他东山再起的后路。 辰王妃摇着扇子过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见状想回去却被辰王叫住:“王妃想去哪儿啊?” 辰王妃平日张扬,但在辰王面前却乖巧如同一只兔子,笑意盈盈中唇角微颤:“妾身是来给王爷请安的,想请王爷去妾房中用午膳。” 辰王现在哪有心情吃饭,扯住辰王妃的手腕,凶狠的眼神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你父亲日前的来信,不是说卢城没有动静吗?” 辰王妃惊惧点头,父亲信中的确是这么说的。 辰王将她扔到一边,撞倒在软榻旁:“本王的两万私兵一夜间被端掉,这叫没有动静?” 辰王妃闻言愕然,那些私兵是王爷的命根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可父亲日前的信中,的确是说没有动静,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辰王筹谋多年,基本的谋略还是有的,出了这样的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辰妃的父亲倒戈,一种是信被掉了包。 第一种情况不大可能,辰妃对外是他从民间救下的孤女,无父无母,这也是他安抚父皇的手段,不同世家高官联姻,以免父皇心生忌惮。 第88章 若是第二种……那就更可怕了。 说明鹤安早就对卢城的事了如指掌,早早定下了应对之策,截改信件,更改指令。若真如此,不止卢城送往京城信,就连京城送到卢城的信怕是也到不了吴全手中。 辰妃吓得不敢多言,辰王扔下厚重的大刀:“还傻愣着干什么,去太子府中坐坐客。” “是,妾身这就去。” 鹤安以赈灾之名到的卢城,后又以围剿山匪暗中向父皇请命,可那又怎么样,父皇密召是剿灭山匪,而不是私兵,就说明还没查到他头上。 那眼下,得尽快想办法擦屁股,断不能让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 回京途中,数辆囚车颠簸而行,吴全便在其中,此刻的他遍体鳞伤,若非鹤安拦着,季凌川定会要了他的命。 吴全闷声不吭的窝在囚车里,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二皇子身上,卢城的谋划可是逆天的大罪,二皇子绝不会放任他落入刑部手中。 她是齐贵妃母族亲眷,就算什么都不招,齐贵妃和二皇子也撇不清关系。 包县令和镇江知府被束住手脚坐在马车里,必竟是官员,在未定罪之前不适宜关押在囚车内。 终于回程了,阮清欢和鹤安的心情却并不轻松,经此一事,说句死里逃生也不为过,尤其楚离还受了箭伤。 事关皇家,回去免不了一场硬仗。 鹤安见她心事重重,将人拥在怀中,这一行,她受苦了。 阮清欢仰起头,安慰道:“好在私兵的事解决了,还了卢城乃至整个镇江府的安宁,咱们尽力了。” “夫人抢了为夫要说的话。”鹤安叹气:“二皇子终归是皇子,皇室子嗣并不兴旺,成年的皇子只有三个,皇上又偏爱齐王一些,此事,结果注定差强人意。” 后宫之中,明争暗斗,哪里是子嗣单薄,分明就是皇嗣凋零。 另一辆车中。 “哎呀我不吃了,我又不饿。” “这果子很甜的,又水嫩,你多吃些有好处。” 楚离蹙眉往一旁挪,打从离开卢城这一路,季凌川不知哪根筋不对,非要乘车而行,不是怕她渴了,就是怕她饿了,连带着饮食起居恨不能全包了。 美其名曰:她的手不方便。 她只伤了右臂,又没断掉,完全有能力自理。 楚离退他就进,楚离进他就退,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季凌川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实在让她有些吃不消:“季将军,你还是骑马去吧。” “没关系,坐车虽慢点,左右时间够用,按时回京即可,我在这照顾你。” 楚离:“……” 脑海中突然浮现四个字:本末倒置 从前都是她追着季凌川跑,现在换他追着自己,这种感觉……怪怪的。 入夜,他们在驿馆之中休息,安排好囚犯,几人回到房中,阮清欢将睡着的子墨放在床上,拉上床幔。 桌边,鹤安神色凝重,季凌川也一改在车上时的无赖模样,一脸正色。 只有楚离一头雾水,这都快到京城了,他们怎么反而更紧张了? 鹤安拿出地图:“明天,我们会经过同陵关,这里地势险要,一定要万般小心。” 季凌川点头:“我已命人前去探路,明早之前能回来。” 楚离:“过了同陵关,就快到京城了,你们在担心什么?” 阮清欢给几人倒了茶:“事关二皇子,吴全又是齐贵妃的娘家人,如今事败,二皇子定不会让吴全入京,要么救他,要么杀他……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得不防。” 楚离如梦初醒:“原来要卸磨杀驴啊。” 季凌川刚喝一口茶,闻言全喷了出来,对面的鹤安虽躲得快,还是沾了些在衣服上,不悦皱眉:“你是驴吗?” “你才是驴呢。” “不是驴你急什么?” “谁急了,烫烫烫……烫的。”季凌川解释 。 月黑风高夜,荒凉驿馆中,子时刚过,一块墨云遮住了明晃晃的月亮,万籁俱寂的宁静被打破,周围树林中飞鸟惊起,房中的鹤安和季凌川急速起身。 季凌川最先来到楚离房中,见人还睡着,二话不说便掀起了被子,与此同时,床上的人恍惚间张开眼,与季凌川惊讶又慌乱的眸子对上。 刚要尖叫的楚离被季凌川捂住了嘴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穿衣服,我不是顾意的,我……” 楚离气得大口喘气:“谁没穿衣服,我是入夜时上了药,想晾一晾伤口。” 她只露了一只肩膀,他却说他没穿衣服? 墨云飘过,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竟将楚离轻薄简衣下的粉嫩小衣照得若隐若现……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季凌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楚离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忙将他手中的被子扯下来,季凌川此刻也回过神来,将她干脆包在被子里,抱到了阮清欢房中。 此刻鹤安已经走了,外面传来打斗声,吩咐江明几人守住房间,季凌川也冲了出去。 第073章 他脑子出问题了? 暗中偷袭驿馆的黑衣人明显不愿恋战,牵制住几名暗卫,剩余的人往囚车的方向袭去,囚车周围有重兵把守不好突围,一个黑衣人纵身跃到囚车顶上。 车内吴全激动不已:“贵人让你们来救我的?” 话一出口就觉不对,只见来人眼光狠毒,迅速举起长剑,顺着空隙朝他刺来,吴全一个躲闪不及被伤了肩膀,鹤安飞身而来,将那人从囚车踹下,缠斗几招之后,所有黑衣人全数撤退,明显不愿恋战。 第89章 季凌川要追,被鹤安叫住:“人没事就好,不用追了。” 季凌川心有不甘,还是顿住脚步,难保这些人不是声东击西,楚离还在这里又有伤在身,他不能冒险:“是二皇子的人?” “他们今夜没有得手,只怕明天一样会在同陵关设伏,不能大意。“两人说着走到囚车旁,只见吴全肩膀的剑伤深可见骨,血水浸湿了衣衫。 随行军医过来给他包扎,人刚从囚车出来,便一头栽倒在地,刚还能撑着在囚车中起身,此刻却像无骨一般。 军医将人翻过来,只见黑色的血液不停从嘴角流出。 鹤安敛眉:“中毒?” 季凌川扯起吴全的伤口处的衣衫,流出的血果真是黑色的:“那剑有毒,难怪他们不恋战。” 鹤安驻足片刻:“罢了,左右他也是要死的。” 旁边的车里,包县令和镇江知府董如海吓得面无血色,颤颤巍巍的求鹤安将他们保护起来。 房内,楚离气鼓鼓的换上阮清欢给她找的衣裳,脑海中都是季凌川扯开她被子的画面,脸色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 口中的抱怨却没 停:“明明就是他闯我的房间,还怪我没穿衣服,我那是没穿吗,我那是在晾伤口。” 近来天气太热时常出汗,伤口恢复中痛痒难受,她这才趁着睡觉时晾一晾。 “他是担心你,事出突然,他没想那么多。” “那他敲敲门总会吧,出了这样的事,日后见到多尴尬?” 楚离急得快哭了,她再厉害也只是个小姑娘,别看平日里追着季凌川到处跑,不过是个花架子,真到衣衫不整的被看到,心里难免又慌又紧张。 阮清欢见她嘴上说着生气,脸却越来越红,也不知她是真生气,还是紧张之下的掩饰:“好啦好了,看在季将军这段日子对你尽心尽力的份上,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吧。” “哼,谁让他尽心尽力了,他怎么不跑了?” 正说着话,房门打开,鹤安和季凌川走了进来,看两人的脸色,一定出事了。 季凌川虽生气,却没忘了照顾楚离,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用来时的被子缠了一圈,抱起就走。 这波操作下来,不止阮清欢,就连一向神色淡然的鹤安都敛起眉头。 楚离干脆惊得忘了反应。 只听季凌川扔下句:“左右事情就这样了,我先送楚离回房休息。” 待到季凌川走出去,鹤安才来了句:“他脑子出问题了?” 阮清欢笑出声来:“我看呐,他不但没出问题,就连原来的问题都好了。” 阮清欢的笑将鹤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打从来卢城,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这一趟,她跟着自己同进退,哪怕独自留在城中也没有一声抱怨,不仅如此,还帮了他大忙,让吴家和包县令放松了警惕。 心疼的将人拥坐在腿上,鹤安将她脸侧的发撩拨到耳后:“这一趟 ,有劳夫人了。” 阮清欢:“……” 若是平常人听到这话一定觉得很普通,可这句“有劳夫人”听在阮清欢耳中,莫名让她想起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听着就有些不自在。 见她红了脸,鹤安笑道:“夫人放心,明日是紧要一关,今晚好好歇着。” “谁说不好好歇着了?”他这话说的,好像她要干嘛似的。 ** 吴全死了,预计的同陵关埋伏自然也不存在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往京城方向行进,只要过了同陵关,就安全了。 走时还是春季,归时已然盛夏,不同于卢城灰蒙蒙的天色,京城的天蓝得如同洗过一般,明亮清透,热烈的阳光打在身上暖得发烫。 一进城,楚离就要下车走走,季凌川也跟了下来:“天太热,我给你撑伞。” 回来走的是东城门,当初季凌川就是从这里逃的婚,楚离大闹着要追,差点骑马伤了阮清欢,那天,看着鹤安护着阮清欢的模样,楚离心中羡慕不己,两人还在不远处的茶楼聊了许久。 数月时间眨眼而过,但心中的酸涩却一直都在,楚离侧头,迎上季凌川略显疲累的目光,声音恹恹的:“已经回京了,你不用再照顾我了。” “那怎么行,我得将你完完整整送回国公府。” “然后呢?” 季凌川:“然后我就放心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现在就可以跑了,你放心,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追不上你的。”说完,神情落漠的往前走去。 “我跑什么呀,之前那不是逗你玩的呢吗,你还真生气啊。” 楚离看了看他没说话,她可能不太聪明,但还不至于是不是逗着玩都分辨不出来。 季凌川举着伞挡住热烈的太阳,他现在心里也很矛盾,有些东西,他不是没想,只是没想通。 在楚离中箭倒下的一瞬间,他仿佛觉得那一箭同时也扎在了他心上,那种恐慌、害怕,担心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当时的情况他来不及思考,只知道她千万不能有事。 所以他压下想要亲手杀死那些混蛋的想法,抱着她赶到马车上回了卢城医治。 在她昏迷那些天,季凌川害怕极了,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他从不曾惧怕过,但他真的害怕楚离会醒不过来。 好在老天有眼,她这一次有惊无险。 但醒来后,她变了,变得不像之前那样粘人,变得和他客客气气,变得他说多话时会不耐烦……可曾经,这些不都是她做过的吗? 第90章 好不容易回家了,她又变得如此疏离,季凌川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之前他躲着她时,她生气,现在他不躲了,她也不开心,那他到底该怎么做? 第074章 以后,就是咱家的了 相府门口,守了小半天的孟素秋总算看到儿子儿媳,虽说两人收拾得干净得体,却依旧掩不住长途跋涉的风尘仆仆。 阮清欢刚下车,婆母上前将她抱住:“这一走小三个月的,娘真是担心死你们了。” 若只是赈灾,孟素秋倒也不至于如此,后来得知卢城有山匪盘踞,剿匪的任务又落到了儿子身上,才不禁感到后怕,若早知道,一定不会让儿媳陪着去。 “娘,我们这不好好的吗,卢城的灾情这次彻底解决,山匪也剿清了,可真真是干了件大事。” 孟素秋宠溺的点了下她的额头:“咱们家可不指着你干大事,娘就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 “娘、娘……”鹤子墨从车上跳下来,从人群外面挤进来,抱着阮清欢不撒手。 在卢城时,有小孩子笑话子墨没娘,阮清欢看着心疼,便让他改了称呼。 孟素秋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惊住,眼神在儿子儿媳和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身上转了几圈。 她是想要抱孙子不假,可这……这孩子是不是长的太快了? 阮清欢一手拉着子墨,一手挽着婆母回了府,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娘您别误会,这孩子无父无母,唯一的奶奶也过世了,我便将他带了回来,这事没同母亲商量,是我想的不周。母亲如果觉得不妥,我便将他送回娘家养着。” 孟素秋将子墨拉到面前,小家伙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肉呼呼的小手软软嫩嫩,真是爱死个人了:“有什么不妥,这孩子有福气,即跟咱家有缘,哪有赶出去的道理,就养在我和你爹院子里。” 阮清欢心中感动:“多谢母亲。” 身后的鹤安像被遗忘了一般,直到快进厅中时,提着鸟笼的公公走了出来:“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娘都快将我的耳朵磨出茧子喽。” 鹤齐章发现了鹤子墨:“这孩子是谁家的?” “以后,就是咱家的了。”孟素秋说着蹲下身指着鹤齐章对子墨道:“子墨,叫爷爷给你买糖吃。” 自从跟着阮清欢,子墨又是望月山,又是卢城别苑,身边人不少,所以也不怕生,一听有糖时,当即高兴拍手,不过他没开口要,而是盯着鹤齐章手上的鸟笼。 鹤齐章同样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干脆上前拉上子墨的小手:“走,爷爷带你买糖去。” 一路颠簸,阮清欢回房沐浴更衣,从浴室出来,见鹤安已经换好了朝服:“大人现在就要入宫?” “嗯,不止是我,夫人要一起。” 就在阮清欢沐浴时,吴公公亲自来宣旨,命鹤安及夫人一同觐见。 阮清欢蹙眉,她不知皇上为何要召见她入宫,但圣旨不可违抗,快速换了衣裳同鹤安一同出了门。 宫门口,太子夫妇、季凌川和楚离已经到了,阮清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一起去,就没那么紧张了。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几人闻声回头,见一身浅黄色暗云纹长袍的辰王走上前来,除了太子,几人向他见了礼“见过王爷。” 太子:“父王也召见了辰王?” “原来是父皇召见几位,臣弟以为太子殿下要带着他们游东宫呢。”辰王佯装意外:“臣弟进官给母后请安,就不打拢几位了。” 太子:“正好,本宫也要去给母后请安。” 辰王先一步进去,太子妃来拉过阮清欢:“鹤少夫人不必太紧张,此次卢城你们立了宫,父皇想是要论功行赏。” 知道太子妃再给她吃定心丸:“多谢太子妃。” 原书中,二皇子最终的筹谋也失败了,只是失败的比较晚而已。 如今卢城重现一片青天,百姓的生活有了希望,没了私兵伪装的山匪,自也没了打家劫舍的恶行。 御书房,几人入殿后朝皇上见礼。 “臣、臣妇、臣女,叩见皇上。” 皇上放下奏折,起身走下台阶:“几位爱卿平身。”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坐在东边软榻上,年近五旬却不显老态,看似和善的眸子深不见底,面色却带着笑意:“卢城一行,你们俩立了大功,彻底解决了水患之灾又肃清了山匪之乱,说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鹤安:“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季凌川向来没个正形:“皇上看着赏吧。” 皇上大笑,并未言明要赏什么,而是看向阮清欢和楚离:“还有你们两个,听闻在卢城时,你们为救济灾民时出了不少力,朕深感欣慰,身为朝臣之妻,当有这等气度和胸襟。” 阮清欢:“皇上盛赞,臣妇不敢当。” 皇上精明的眸子深沉,扫向鹤安:“此行山匪一事你处理的很好,既然你没什么想要的,那朕就看着办了,至于季爱卿嘛,如今边陲并无战事,朕封你为你京师守城军将领,统十五万护城军,拜二品虎威将军,外加黄金五百两 ,琼州玉器两件。” 季凌川震惊,连升两级,皇上这封口费属实慷慨:“多谢皇上。” “丞相夫人阮清欢,辅佐丞相远赴卢城,筹集米粮,救助灾民有功,特封一口诰命夫人。” 第91章 阮清欢跪倒在地:“谢皇上隆恩。” 这下就剩楚离了,皇上却冷下脸来,朝她招了招手。 楚离往前两步。 “听说你受伤了?” 楚离:“一点小伤,不碍事的,皇上不必挂念。” “挂念?”皇上吹胡子瞪眼:“你可知,你出城之后,楚国公来找朕闹了多少次,非说是朕那道赐婚圣旨给闹的。你说说你,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此去卢城长途跋涉,你可想过,一旦有个万一该当如何?” 楚离委屈得皱起小脸:“皇上,赈灾时我也出了力,不信你问问嫂嫂。” 皇上冷哼,不耐烦的摆摆手:“行啊,今天就到这吧,朕给你们五天的假,好好休息休息。” 楚离心中不平衡,迟迟不动:“皇上分明就是偏心,他们都赏了,我就什么都没有。” “朕今日,就赏你个教训。” 季凌川上前拉她,小声道:“皇上赏的黄金和玉器,我都给你。” “谁要你的了,楚离委屈跪倒在地,皇上不赏就不赏,那臣女要自己求一个。” “呦吼,你还带强要的?”皇上哭笑不得:“说说吧,想要什么?” “臣女想请皇上收回赐婚成命,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和季将军也不好总被强扭在一起。” 第075章 即是生机也是死穴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落针可闻,本来和颜悦色的皇上冷下脸来:“胡闹,朕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 季凌川愣在原地,神色一僵。 眼见皇上动怒,阮清欢跪倒在地:“皇上息怒,楚离日前受了重伤,至今还未痊愈,加上舟车劳顿,犯了迷糊,臣妇这就扶她下去。” “嗯,既犯了模糊,就快些回府歇着。” 几人往殿外走,皇上将鹤安叫住:“鹤卿留下,朕有话同你说。” 皇上命许公公赐了坐,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此次卢城之举,爱卿觉得朕的决定如何?” 鹤安:“圣上英明。” 皇上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普天之下,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是错的,但这一次,他的决定的确有偏差。 皇室成年的皇子只有三个,剩下的两个最小的才三岁,大一点的七岁,东召国的江山,还要靠太子几兄弟。 “辰王这次的确错了,但他能力中庸,谋略不精,念其此次没酿成大祸,朕决定给他个机会,但应有惩处自不会少,鹤卿觉得,如果惩治才合适?“ 鹤安闻言,面色不变,稍做沉思道:“我朝豢养私兵等同谋逆,按罪当诸九族。” “鹤安呐鹤安,你终是忍不住了。”神色冷峻的皇上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却透着失望:“朕就是喜欢你这股子拧劲。” 而令他失望的是辰王,诸多圣宠换来的,却是狼子野心。 但终归是皇子,皇上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鹤安长叹:“皇上英明,将此事的风险降到最低,缴械投降者,全数充入役兵营,结果也算差强人意。” 皇上起身,双手负于身后,两人走到殿外的回廊上:“二皇子近来品行不端,结党营私,后宅不宁,治家无道,责令禁足一年,罚奉三年,除辰王妃外,清退后宅一众妾室。” 鹤安知道,这是皇上说给他听的,皇子被禁足一年,已是大惩戒,又散了他后宅妾室,皇上是想以此让二皇子明白,他的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 更重要的一点,有些朝臣要遭殃了。 朝春殿内,齐贵妃一脸惊愕,不敢相信的看着儿子:“你敢豢养私兵?” 这么些年,齐贵妃的确没少从卢城敛财,那也是为了将来儿子分封出京做准备,不想他竟敢借此豢养私兵。 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齐贵妃久居深宫,卢城的事全靠手下打点,今早才听说哥哥家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吴家满门被屠,原以为是山匪所为,如今看来……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齐妃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辰王也是没办法了,鹤安活着回来,他和卢城又切断了联系,当中细节并不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才不得不找母亲庇护:“母妃,你得救儿子啊。” 齐妃三魂没了七魄,急得嬷嬷又是拍背,又是揉心口:“娘娘,您这个时候可不能倒啊,事情已经出了,万事还是以王爷为重。” 齐妃一脸悲戚,强撑着起身来到跪在地上的辰王面前,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你现在知道怕了,你两个表哥都死了,吴家一个也没跑出去。” 不止如此,就连一些旁枝也不放过。 皇上的手段是真狠呐,这是给辰王的敲打,何尝又不是给她的敲打呢? 齐妃心里清楚,没有皇上的授意,鹤安纵使再有雷霆手段,也不敢搞出这么大动静,吴家就这么没了,以山匪洗劫的名义。 鹤安剿匪立了大功,而她却搭上了整个宗族。 自从父亲死后,吴家已经败落了,好不容易在卢城经营出一点根基,如今倒好,全都葬送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辰王心急如焚:“母妃,你救救儿臣,你去找父皇求求情,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齐妃失神的眸子重新聚焦:“什么叫来不及了?” “儿臣入宫时,太子也入宫了,还有鹤安他们,想必此刻已经在御书房了。”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母妃会急着去见父皇。 第92章 不想齐妃只摆了摆手,缓步稳住身子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罢了,现在求也是无用,若你父皇真想要你的命,岂能容你到今天,说到底,你是皇上的儿子,他是不舍的。” 辰王看来却未必,父皇半生戎马,杀伐果断,从不手软。 齐妃抚着额头,长叹一声:“但这罚是免不了,若你真的害怕,那就好好认罚吧。” 话音刚落,许公公就到了,眼瞅着齐贵妃脸色不好,便猜些门道来,先是给齐贵妃请安:“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许公公这个时候过来,可有事?” “皇上命老奴前来宣旨。” 齐贵妃闻言起身要跪,常公公连忙上前虚扶一番:“娘娘不必如此,这旨是颁给王爷的,娘娘听着便是。” 这是罪召,又未提及贵妃娘娘,常公公自是不敢让她跪听。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辰王品行不端,结党营私,坊间传言欺男罢女,败坏皇家名声,从今日起,除辰王妃外,肃清王府后宅,禁足一年,罚俸三年,其间若再出现悖论之举,处罚加备。” 齐妃闭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禁足一年总好过被贬为庶人。 辰王垂头,脸色难看,但还是接了旨:“儿臣领旨。” 许公公交了圣旨:“王爷,皇上让我给您带句话,这一年时间,即是生机也是死穴。” 刚起身的齐王妃又跌坐了下去。 紧紧握着圣旨,辰王心中不甘,他苦心筹谋到今天,被鹤安几个搞得功亏一篑不说,还害得他要在府中禁足一年,一年呐,他能做多少事? 宫门口, 阮清欢等得越发焦急,原书中,鹤安的确深受重用,可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只怕会万劫不复。 鹤安从中走出,就见阮清欢焦急的模样,轻笑:“夫人等急了。” 看了眼城门的守卫,阮清欢拉起鹤安就上了马车,一上车就迫不及待道:“皇上为难你了?” “没有。” “那怎么这么久?” 鹤安神色略显失望:“身为帝王,也总要给臣子一个合理的交代。” 阮清欢:“……” 二皇子豢养私兵的事算是过去了,尘埃落定,后面的事只需交给大理寺,她也可收心看看阮家的情况。 第076章 谁要沾她的光? 很快,阮清欢被封一品诰命夫人的事便传到了阮家,周云芝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落泪,老太太直呼阮清欢是个有福气的,大房这边高兴不已,二房的那边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娘,阮清欢这是走了什么大运,一回京就被封了诰命夫人。”手中的花样实在绣不下去,负气的扔到篓子里。 当初谁人不知,丞相当初是不想娶她的? 阮晓柔劝道:“堂姐被封诰命夫人是好事,我们家也跟着沾光呢。” “你懂什么,谁要沾她的光?”阮晓月瞪了眼妹妹:“真不知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真的傻,她阮清欢有了诰命,日后定会更加目中无人,指不定踩到咱们头上来。” “不会的,堂姐不是那样的人。” 阮晓月气头正盛,闻言起身与妹妹对峙:“我是你姐,还是她是你姐?你这丫头就会胳膊肘往外拐。”说完将阮晓柔推倒在椅子上。 阮晓柔委屈巴巴的看着母亲。 郑巧慧见状心烦的紧:“行了行了,和你妹妹置的什么气,左右你也快嫁人了,裴家好歹也是武将出身,听闻祖父曾做到过二品大将呢。” 阮晓月抿唇不语。 若没有鹤家比着,裴家自然是不错的,本以为当初鹤安断不会迎娶阮清欢进门,哪曾想拖了两年,竟突然提出迎亲。 当初以为,阮清欢就算嫁进相府,也一定会过的不如意,这还没到一年,就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阮晓月越想越气,一品官职和四品护城军南营守将怎能相提并论? 阮晓柔也附和着母亲的话:“是啊姐姐,裴守将年轻有为,长相家世也不错……” “行了,就不愿听你废话。” 阮晓柔垂头不语。 恰在此刻,裴雯来了,阮晓月一改气愤的神色,深吸了两口气后,扯出一抹笑来:“快请进来吧。” 郑巧慧摇头,拉着小女儿出去了。 裴雯一身藕茎色长裙,腰间系着粉色缎带,眉眼含笑中透着丝高傲,进门便坐到椅子上:“晓月姐姐,今晚城南有祈福表演和烟花,你要去看吗?” 阮晓月兴趣缺缺:“不想去。” 这祈福表演和烟花盛会,是因为解决了卢城水患和山匪,她才不愿去看阮清欢被百姓众星捧月的画面。 裴雯也并非真是来邀她逛街的,见她不想去便不再提了,转了话茬道:“听说你堂姐封了一品诰命,但说到底还不是托了丞相的福,否则就凭她一个商贾之女,哪有资格获得这样的殊荣。” 眼见阮清欢脸色暗淡下来,裴雯假惺惺道:“谁不知道,丞相大人本不想娶她的,还不是阮家出的嫁妆丰厚,鹤夫人才对她刮目相看。” 阮晓月心烦意乱道,真是不公平,阮家这么多生意,凭什么都握在大房手中。 裴雯见状继续道:“晓月姐姐,你可得想好了,要提前为自己打算才行。” 阮晓月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可真要筹谋又谈何容易? 裴雯走后,郑巧慧走了进来:“你们都聊什么了,她有没有说裴家什么时候下聘纳订?” 第93章 阮晓月摇头。 郑巧慧皱眉:“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也不问问。” 她今天心烦的紧,也忘问了。 自从订了亲,郑巧月就盼着裴下来下聘,裴家好歹也是功勋世家,聘礼自不能太寒酸。阮清欢当初被鹤家一拖就是两年,她就是要让大房看看,她们晓月抢手着呢。 “娘。” 郑巧慧回过神来:“咋了?” 阮晓月犹豫道:“当初阮清欢嫁人,不算家具铺面和庄子,光银子就给了两万,可日前我听祖母说,待我出嫁时,只给五千两加三间铺面和两处田庄,这分明就是偏心。” 提到这茬,郑巧慧也生气,可有什么办法呢? 阮家的生意本就是靠着周云芝的娘家一点点做起来的,如今产业全握在大房手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这些嫁妆也不少了,要知道多少高官之家,也未必拿得出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郑巧慧安抚女儿:“嫁妆的事,等明个我再同你祖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再加一点,你也别总揪住这事不放,待嫁到裴家你就是主母,一定要将府上中馈握在手上,明白吗?” 这是郑巧慧一辈子的遗憾,自打她嫁到阮家,就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若不是她生下清弛这个男丁,只怕日子还不如现在呢。 所以她最希望的,就是郑巧慧能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 回到京中,皇上赐了鹤安五日的假,鹤安便没了节制,累得阮清欢天快亮时才睡着。 鹤安却早早就醒了,看着夫人略带怒气的睡颜,唇角不自觉上扬,凑上前去轻轻在她唇上轻吻了下,吻了下似乎还不够,又将人拥在怀里。 阮清欢嘤咛一声,迷迷糊糊窝在他怀中,这下,好似仅仅拥着也不够了。 就这样,刚睡着没一会的阮清欢又被他给闹醒,床幔遮住了晨光,却挡不住这一室旖旎,正当情动之时,忽的听到敲门声,是陈婆。 “大人,少夫人,夫人请二位去前院,有事要说。” 鹤安:“知道了。” 阮清欢捂住嘴不敢出声,鹤安还故意逗她,紧张得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刚回家的第一天就起晚了,眼看日上三竿还没给婆母请安呢,阮清欢气得推他:“起的这么晚,传出去不知说的多难听。” “怕什么,母亲早就免了你晨起请安,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阮清欢:“……” 待到下床时,已经一炷香之后,腰酸腿麻加上心情紧张,阮清欢恨不得捶打他两下。 快速沐浴后,两人来到前院,只见家丁正往外搬东西,鹤安不明所以:“母亲又要出门吗?” 以往爹娘出门游玩,就是这样的阵仗。 孟素秋笑意盈盈:“我日后可不能随便出门了,我要留在府上陪着子墨呢。” 正说着,小家伙抓了只蜻蜓,兴高采烈的跑过来:“祖母,您看,我抓到蜻蜓了。” “子墨真棒。”府中向来安静,多了个孩子,立马变得有了生气,孟素秋昨晚陪着他睡的,看着旁边睡着个小东西,心都化了。 母亲话说了一半,鹤安不解:“即不出门,这是……” 孟素秋转身就变了脸色,像换了个人一般冷下脸来:“你呀,这次去卢城,清欢跟你一走就是数月,回来了当然要去岳丈家报个平安。” 说话间眼光流转:“知道你们俩忙得很,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们看看还有没有要补上的?” 阮清欢闻言脸色一红,鹤安倒是大萝卜脸,不红不白:“有劳母亲。” 两人快走到门口时,孟素秋想起了什么,将人叫住:“听闻清欢的堂妹同裴家订亲了,我也备了份礼,已经叮嘱夏莲了。” 第077章 你能耐我何? 鹤安从桶中取出冰镇过的水果,拿起一颗葡萄送到阮清欢嘴边,讨好道:“夫人大量,消消气。” “不吃……哎你……” 张嘴的空当,葡萄已经入了口,阮清欢冷着脸,倒是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面对朝中人人敬畏的鹤安,身为夫人的阮清欢却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他这人在家中软硬不吃啊,每每她气急,他都是这副讨好的样子,气定神闲,不受影响。 让他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二皇子被禁足,裴冲会不会后悔娶阮晓月?“阮清欢说回正事。 如果说,此举是裴冲的算计,如今二皇子大势已去,凭他一个护城军四品南营守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被禁的是人,不是野心。” 阮清欢听明白了,鹤安的意思是,二皇子可能不会因此放弃夺嫡:“如今私兵被除,吴家也倒了,要想东山再起,难上加难。” 鹤安吃了颗葡萄,本来挺甜,但皮实在酸涩,便将葡萄的皮剥掉,才喂给阮清欢:“或者,他早就留有后手呢?” “这么说,阮家始终难以独善其身了。” “如今情势不明朗,既然他们订了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阮清欢:“……”也只能如此了。 回来的一路,不少街坊邻居出来围观,得知阮清欢被封了一口诰命,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当初阮家二房总说,大姑娘个性跋扈骄纵,蛮不讲理,看看人家,如今被封了诰命夫人。” “还是一品诰命夫人呢。” 第94章 “阮家生意都是大房经营,谁知道二房是不是心生嫉妒,故意抹黑大姑娘名声。” “嗨,封了一品诰命又如何,你们没听说嘛,成亲当天,丞相大人就接了个姑娘回府,虽说后来送走了,但有没有事,谁知道?” “真的?” “我家有个亲戚在相府做工,这还能有假?” 周云芝听着这些话,脸色不大好看,想要上前理论两句。 倒是阮清欢不以为意,挽着母亲回了内院:“嘴长在别人身上,母亲要争到什么时候?” “都是你二婶,这些年没少给咱们添堵。”说完担心的看向鹤安:“贤婿可别信了那些胡话,清欢向来是有分寸的。” 鹤安淡笑点头:“岳母放心,我心中有数。” 周云芝见他神色如常,放下心来。 看了一圈没见祖母,阮清欢纳闷:“今日怎么不见祖母?” 周云芝叹气:“别提了,近来你二婶天天烦着你祖母,要求多给晓月多添些嫁妆,昨晚又闹了一通,说你祖母偏心,你成亲时给两万两,晓月成亲只给五千两。” 阮清欢敛眉:“剩下的一万五千两银子,不是祖父给我添的嫁妆吗?” “是啊,我也说过了,可她死活不信,就说我们诓骗她。“说着便进了花厅,下人送上茶点,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阮承富一脸笑意:“哎呀,今早出门时我就着急,没想到还是回晚了。” 阮清欢看了眼母亲,她以为父亲是住到了叶芳那里,神色不大友善。 周云芝解释:“近来都是你爹带着清舟打理生意。” 阮承富闻言嘿嘿笑了两声,知道女儿对自己有偏见,也不好解释。 周云芝将话题拉了回来:“其实,多添些嫁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本是同意了的,毕竟晓月是阮家人,是你祖母不愿意,说到底,是不看好这门亲事。” 阮清欢疑惑:“为何?” 周云芝摇了摇头,有些话,她不能说,倒是阮承富开了口:“还不是因为坊间那些谣传,两人私会在前,订亲在后,这成了你祖母的心病,觉得姓裴的不太可靠。” 阮清欢:“……” 这事不假,原书中,阮晓月自以为比阮清欢强,寻到了真爱,不顾世俗礼教同裴冲苟合,直到大半年后,在阮清欢被休出相府时,裴家才将她迎娶进门。 那时的阮家已经没了相府的依靠,后来柳月如成了二皇子的妾室,这一桩桩,一件件好似早早定下的阴谋,原主却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最终若了自己,也害了阮家。 如今一切都变了,阮晓月和裴冲的事提早了一年多,二皇子又被禁了足,虽说二皇子夺嫡之心不死,但想东山再起也并非易事,那裴家还会为他筹备钱财吗? 得知阮清欢回来,阮晓月特地打扮一番才过来,一袭淡粉色丝绣曳地长裙,腰间系浅绿色的缎带,这是江南上等织锦,价值不菲,且看样式新颖,当时近来新做的。 相比阮清欢的自在随意,阮晓月的确花枝招展,只是眉眼间却透着几分嫉妒,神色含着些许怒气,如此,气度瞬间变了味道。 尤其对上阮清欢那双从容淡定的眸子,让她有种被轻视的感觉,没有惊艳,没有羡慕,更没有嫉妒,过份的平静等于无视,阮清欢居然这般无视他。 这么一想,说出的话不免有些酸:“表姐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就是不一样,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哪还看得着我这个堂妹呢?” 阮晓柔这时从外面进来,闻言劝道:“姐,你别乱说话。” “我怎么敢乱说话呢,人家可是一品诰命夫人,我可得罪不起。”说完,朝着鹤安的方向福了福身,和阮晓柔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阮晓柔得知堂姐被封诰命夫人,是真的高兴:“恭喜堂姐能得皇上亲赐,妹妹给你准备了礼物,一会儿给你。” 阮清欢点了点头,她如今没心思同阮晓月争高低,就想起身去静心阁看看祖母,阮晓月也跟了出来,阴阳怪气道:“你别想撺掇祖母亏了我的嫁妆。” 阮清欢无语:“祖母想给你的自然会给你,倒是你,为什么这么心虚,怕祖母不给?” 阮晓月抿唇。 坊间那些流言她知道瞒不住,但左右她已经和裴家订了亲,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才不心虚,我是怕你算计,当初你出嫁,家中给了你不少嫁妆,难不成还想贪我的?再说,你已经嫁出去了,管不得阮家的事。” 阮清欢忍不住嗤笑,看她的眼神冷了几分:“你刚不是说了,我是一品诰命夫人,如果我想插手阮家的事,你能奈我何?” 阮晓月:“……” 第078章 正妻主母 两人来到静心阁,老太太在院中晒太阳,她之所没去花厅,是心里堵着气,不想见郑巧慧。 见两个孙女过来,老太太心情复杂,都是阮家的姑娘,差距怎么这么大呀。 晓月自打订亲以来,只要来静心阁,就是变着法的讨嫁妆,言语内外皆是对她偏心的不满,清欢当初是外祖父添了妆,她却说什么也不相信。 阮清欢看出祖母心情不好,也不想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从夏莲手中接过锦盒,从中取出个镯子:“祖母,这是婆母送给您的,听说这白玉云纹镯温润养人,端庄大气,婆母说正适合您这样有福气的老太太。” 第95章 此话一出,神色暗淡的老太太总算有了笑意,倒不是这镯子多名贵,而是这份心意难能可贵,感慨之余更加感动:“鹤夫人有心了,这份心意,祖母收下。” 旁边的周晓月冷下脸来:“一个破镯子送人情,真抠。” “晓月,不可胡言。”老太太现在看到她就心累,摆摆手道:“你回去准备出嫁的事吧,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 “祖母……还说你不偏心,眼里只有阮清欢,难道我和晓柔是抱养的吗?” “这孩子,简直无法无天了,你要是有晓柔一半的温婉懂事,也不会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来。” 一提这茬,阮晓月面子上挂不住,想到早前在太子府中被阮清欢给堵了个正着,气得一扭身出了静心阁。 阮老太太无奈叹气:“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晓月是被猪油蒙了心,裴家不是良人呐。” 阮清欢安慰道:“祖母别想太多,个人有个人的命,事情已成定局,待经事了,说不定能懂事些。” 老太太摇头:“真要那样,便是教训了。” ** 裴家,裴冲下职回来冷着一张脸,进屋便将房门用力关上,此举惹得周围路过的下人不由得放轻步子,深怕触怒了将军。 裴夫人一听儿子不高兴,心下担忧,便亲自过来看看,得知是京师守城军将领的职位任命了别人,便知道儿子是为这事不甘心。 裴夫人劝道:“季家根基比我们丰厚,夺了便夺了,你年纪轻轻有的是机会,莫不要因为一时的不顺失了提统。” “知道了母亲。”裴冲嘴上应付,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二皇子早前允诺,会在一年内让他坐上那个位置,到那时,手握十五万护城军,威风的同时也重振了裴家门楣。 却没想到,刚刚解了禁足的二皇子,竟又被禁足了,还是一年之久,这一年之中,怕是再难升迁了。 裴夫人道:“升官的事可以慢慢来,成亲的事可不能耽搁,你打算什么时候下聘?” “不急。” “什么叫不急,即定了亲,就别再拖了,日前你妹妹去探了口风,听说阮家的给的嫁妆不少,光白银就五千两,还有铺子田庄。虽说商贾之家的门第是底了些,但银子家财可是真的,快些将她迎回来,对你打点各处多有助益。” 如今的裴家就是个空架子,先辈积累的功勋和财富都挥霍的差不多了,老头子身上只挂着六品闲职,那点俸禄跟本不够用。 身在京中,想要谋条出路,光靠自身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这也是裴夫人退而求其次,同意了这门亲事的原因。 虽说阮家财力丰厚,但终比不过世家女子,罢了,传言如狼似虎,总不能让人觉得,她的儿子是个负心薄幸之人。 母亲走后,裴冲冷着脸坐在凳子上,早前打算娶阮晓月,是为了帮二皇子筹谋钱财,另外也想靠着阮家牵制鹤安。 如今二皇子一朝失策,所谋之事功亏一篑,就算想东山再起,只怕也是难上加难,而更让他担心的,是皇上的态度。 禁足一年,罚俸三年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事弄得满朝皆知,可见皇上是动了大怒…… 后面的事,裴冲不敢想,唯一侥幸的是,这次鹤安卢城之行,自始至终都是以赈灾和剿匪的名义行事,这是不是说明,皇上不打算追究了? 阮晓月…… 裴冲心底暗叹,若没了利用价值,他是真不想娶这个女人,可母亲说的对,阮家家财丰厚,万一出了错漏,也能借此打点关系。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就在阮晓月越发不安之时,裴家人终于带着媒婆和三书六礼前来下聘了。 郑巧月正在房中念叨裴家做事不利落,听了丫鬟的话立马眉开眼笑,急切的起身便往外走:“可来了可来了,娘这就去看看,裴家准备了多少聘礼。” 阮晓柔也替姐姐高兴,跟着母亲去了花厅。 一进门,郑巧慧便愣住了,厅中大大小小的礼品摆了不少,但细眼一看,除了常规的聘礼外,也没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媒婆一张巧嘴:“裴夫人说了,两家即订了亲,婚事宜早不宜迟,待到晓月姑娘嫁过去,便是裴府主母,到时府上中馈自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这话听着倒是顺耳,媒婆言外之意,往阮家抬得再多好东西,也不及留有女儿自己手中,等真嫁过去,裴家的一切不就是她的吗? 郑巧慧脸色和缓了些,倒是老太太不大高兴:“裴府怎么说也是勋贵之家,这聘礼实在太寒酸了些。” 媒婆立马找补:“老太太心疼孙女,裴夫人也心疼儿媳,这不就是最好的聘礼嘛。” ”胡说八道,我阮府虽无人朝中做官,却也家财丰厚,难不成没见过好东西?若真像你说的,裴夫人看中晓月,怎么会将下聘这等大事,办的如此寒酸?” 媒婆脸色变了变,知道老太太不是个好说话的,便凑到郑巧慧面前:“阮夫人,晓月和将军两情相悦,裴家又是清廉世家,这已经是尽力了。” 郑巧慧觉得媒婆说的有理,左右这亲是结定了,没必要闹得不愉快:“行吧,那你回去,可得给裴夫人说,我们阮家都是通情打理的,晓月心疼婆母,没什么挑拣,裴夫人日后可要多心疼我们晓月。” 媒婆闻言便知事情成了,一张嘴裂到了耳根子:“那是自然,裴将军是裴府独子,晓月姑娘一进门就是正妻主母,自是亏不着的。” 第96章 正妻主母几个字触动了郑巧慧,她这一辈子都屈在大房手下,这回女儿好歹是主母,说了算。 阮丞富和周云芝没有说话,周云芝没想到郑巧慧这么糊涂,竟信了媒婆一张利嘴。 待人走后,阮老太太冷凝了郑巧慧一眼,由大儿媳扶着走了。 一直不语的阮承富摇了摇头:“弟妹今日,是做错了。” 郑巧慧只当他们见不得自己好,冷哼一声快步回了西院,她得快些将这好消息告诉女儿。 第079章 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什么,除了那些常规礼之外,再没别的了?” 周晓月震惊之余是深深的失望,本想裴家的聘礼会很丰厚,让她也能扬眉吐气,好好气气阮清欢,却没想到裴家的聘礼这般寒酸。 闹成现在这样,岂不是要被阮清欢笑掉大牙? 当初鹤安那般不情愿,但在迎亲的环节上做的十分圆满,实在无可挑剔…… 见女儿生气,郑巧慧安抚道:“虽说聘礼是差了些,但娘刚看了下,还是有些好东西的,就那副东珠头面可是当年裴家立下战功,先皇赏赐的。” 阮晓月却笑不出来,当初两人亲昵之时,裴冲允诺过会给她准备丰厚的聘礼,绝不能让她失了面子。 如今看着礼单,心里实在堵得慌,将单子往桌上一扔,便带着丫鬟出门了。 郑巧慧以为她是去找裴冲,将人拦下:“你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聘礼少也是没办法,你可不能闹啊,万一裴家一生气,亲事黄了,你往后可怎么办?” 姑娘家没了名声,别说商贾之家,就是朝廷权贵家的女儿,也再难高嫁了。 阮晓月:“……” 听着母亲的话,她心里更堵得慌,绕过母亲快步出了院子。 街市上人头攒动,热闹喧嚣,阮晓月的心情却像被封住一般,只觉闷得慌。 她自是不能去找裴冲的,裴家既做了这样的事,就是吃定了她不敢反悔。 裴家其他人阮晓月并不放在心上,但裴冲这样做,她是真的伤了心,可事已至此,说这些的有什么用? 失神之中,听到熟悉的声音,阮晓月本想过去的,但听了谈话的内容,却步一顿。 “听说你哥要娶亲了,是阮家二房的姑娘?” “是啊。” “你不是最瞧不起商贾之家吗,这回你哥娶个商贾家的女子,你还要叫她嫂子呢。” “哼,她也配,她都自荐枕席了,可见是爱惨了我哥,我哥和我母亲可怜她的名声,才同意将她纳进门的。” “说的好听,你们到底是可怜她,还是怕鹤丞相,人家怎么说,也是丞相大人的小姨子呢。” “阮家姑娘都不要脸,有个丞相姐夫又能怎么样,谁不知道,她姐姐也是硬塞进丞相府的?” …… 阮晓月被丫鬟拉得走远了些,神情陷入恍惚之中,裴雯的话像一把刀,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小姐,你别往心里去。”丫鬟轻声劝着。 阮晓月眸中生怒,区区一个裴雯,还瞧不起她? 打从她和裴冲相识以来,裴雯身上穿的戴的好东西,哪一样不是她送的? 表面对她嫂嫂长嫂嫂短的,说什么盼着她快点嫁入裴府,背地里却将她诋毁的如此不堪。 说到底,都怪阮清欢,如果不是她非攀着相府这门亲,也不至于给阮家姑娘都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咦,这不是晓月姑娘吗?” 阮晓月抬头,对面站着个陌生女子,与她年纪相仿,一身淡绿色云丝对襟长裙将她的脸色衬托的更加苍白,明明面带笑,眼中却透着寒意。 “姑娘是?” “我叫柳月如,我哥哥同鹤丞相曾是挚友,你长得与丞相夫人有两分相似,我便想试试猜没猜 错,你就是阮家二姑娘吧?”说着,目光往不远处的聚宝斋瞧了眼,裴雯正和几个姑娘在里面。 柳月如? 难怪觉得眼熟,当日在二皇子京郊的桃林中,柳月如曾匆匆看了她一眼。 除了知道,她就是被鹤安大婚当晚带回相府的女人,便是京郊林园,二皇子设宴时,她被下人玷污清白的事。 出了那样的丑闻,她竟还敢招摇过市,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阮晓月不想和这样的女人有交集,绕过她就想离开,柳月如只嗤笑了声:“晓月姑娘何必如此呢,你与我也没差什么,成亲前和裴公子私会,如今裴家连聘礼都不想出了,你就不生气?” “你少胡说八道,裴将军待我真心实意,岂能拿世俗之物衡量?” “好好好,你说的对,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柳月如往前走了两步,同她近些:“你们阮家姑娘名声如此,还不都是你那堂姐闹的?” “人家如今封了诰命夫人,反倒将你们衬托成了低级女子,别忘了,那些关于她骄横跋扈,蛮不讲理的传闻,都是从二房传出来的吧?” 阮晓月眸色一冷。 柳月如拉起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将一个字条塞到她手中:“你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她这做姐姐的,也不出来为你说句话,可见是看你笑话呢。” “既如此,不如大家都过不好,只要她落魄了,你便是阮家唯一身份高贵的官眷,到那时,只怕大房也得巴结你呢。” 说完,柳月如朝着阮晓月嫣然一笑,转身走了。 第97章 阮晓月的手紧紧攥着,身旁的丫鬟不知两人的小动作,小声催道:“小姐,快午时了,咱们还是回府吧。” 阮晓月回头看了眼空空的巷口,心情复杂的往回走,手中握着的好似一团火,烫手的很。 她知道柳月如不安好心,是想利用她对付阮清欢,可她又何尝不恨阮清欢呢,敌人的敌人,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柳月如转进一处巷子里,强撑着的力气如同被抽干一般,好在身旁的婢女将其扶住,这才免得摔倒:“夫人,您这是何必呢,眼下还是想想,相公那边怎么办吧。” 提到曲元承,柳月如眼中全是恨,自从出了桃园的事,多方压力之下,她只得匆匆和曲元承拜了堂,结果倒好,成亲当天,差点没被他打死。 撩起袖子,上面一道道血红的鞭痕,全是拜他所赐,不止如此,言语侮辱,肆意谩骂成了家常便饭,可如今,再没人给她撑腰了。 若再不想办法离开他,只怕她早晚死在曲元承手上。 想想这几个月来自己悲惨的遭遇,柳月如恨不得杀了他,但她不能,一来,她不是曲元承的对手,二来,杀了他,自己也要被问罪,想摆脱他,只能另辟蹊径。 入京后出了太多事,她早没了之前风花雪月的心情,支撑着她挺过来的,是心中对阮清欢的恨,恨得滴血,恨得做鬼都不想放她。 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嫁入相府的人,说不定就是她了。 偏巧今日出门遇到了裴家姑娘,听到了裴阮两家的事,阮家大房二房不睦的事,在京中不是秘密,阮晓月是个善妒的,就看她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如果事成,既能借机彻底铲除曲元承,又能让阮清欢名声尽毁,到那时,她就彻底解脱了。 第080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城东的铺子已经装修妥当,阮清欢从大门直接进了后院,果真看见在院子里对着账本发愁的阮清舟。 从小到大,姐弟俩聚少离多,但感情一直很好,这次阮清欢回京见没到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收到他送来的字条,才知他住到铺子里来了。 知道阮清欢打算做生意的人不多,加上铺面装修好后一直闲置着,这里倒挺安静惬意。 见到姐姐,烦的不行的阮清舟将账本扔到桌上,揉了揉一团乱的脑子,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姐,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快被这些账本折磨死了。” 石桌上一摞的账本,看起来的确不少,阮清欢这才意识到,转眼又快到月终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咱家的账房先生呢?” “午时便让他们回去吃饭了,还没来呢。”自从到这来办公,家里的账房先生只得回去吃饭,吃过午饭再过来。 “和爹闹别扭了?”阮清欢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为什么不回家弄,在这里搬来搬去的,多麻烦?” 提到这茬,阮清舟忍不住叹气:“我也想回家,可我担心魏明溪找到家里去。” 阮清欢:“……” 早前收到母亲的信,提了些弟弟和魏明溪间的误会,怎就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躲起来了? 眼瞅着姐姐眼色不对,阮清舟连忙澄清:“相亲那日的意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天爹安排我和户部侍郎家的千金相亲,没想到魏明溪也来了品鸣楼,阴差阳错就中了……那种药。” 阮清舟心里冤呐:“可药也不是我下的呀?” 这事阮清欢知道:“你不也没做过格的事吗?” “当然没有了,我怎么会那么饥不择食,我那天将她扔在水缸里,还用师傅给的药帮她医治,哪知道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和鹤夫人告状,说我欺负她。” 说到此处,阮清舟又生气又愧疚,生气的是魏明溪不分青红皂白冤枉自己,愧疚的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姐姐。 阮清舟可没忘了当初因为误会,他被送进京兆府的事,对鹤安心里多少有些芥蒂。 得知鹤家对这件事提都没提,有些出乎意料:“魏明溪在百福客栈住了七八天了,就为了堵我,就连客栈的账我都是让账房先生取的。” 聊了半天,阮清欢总算搞清楚了,自从出了那天的事,魏明溪一直觉得是阮清舟下的药捉弄她,所以非要讨个说法。 甚至一度想要报官,被婆婆阻止后这才作罢。 婆婆自是不会让魏明溪胡闹,否则她的闺誉也会受影响,而且这事蹊跷的很,清舟绝不会下药,魏明溪更不可能给自己下药,那就只剩齐思薇了。 看来这事,得找大人商量商量,总得将两人间的嫌隙解决了才行,不然就魏明溪的性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最近真是倒霉透了,一个魏明溪已经够让人烦了,偏偏躲到这儿也不得安宁。” 阮清欢以为他是嫌弃这里吵:“城东是繁华之地,喧嚣吵闹些在所难免,依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何必在这受罪。” “我说的不是生意吵闹,是一到晚上,后面不知谁家,时常吵架,有时一闹就是大半夜的。” 阮清欢只当是夫妻吵架,没放在心上。 回到相府,阮清欢正要去婆母房中问问魏明溪的事,不想在偏厅遇到了稀客。 阮晓月见她回来,起身迎了出来:“姐姐,我来是想告诉你,裴家的聘礼已经送来了,亲事就订在九月初六。” 九月初六,还剩不到三个月:“这么急?” 第98章 “裴夫人亲自算的日子,说是成亲的日子,更改的话会不吉利。” 阮清欢点头,的确有这个说法:“既如此,那恭喜你了。” 孟素秋怀里抱着撒娇的鹤子墨,朝着阮清欢招手:“外面太阳那么大,你们姐妹有话进来说,我命厨房今晚加几道菜,晓月姑娘吃过晚饭再走。” “不敢劳烦鹤夫人,我今日来,除了告知姐姐纳聘的事,还有祖母的交代。”说着话音一顿:“祖母得知姐姐带回个孩子,就惦记着想要见见,希望姐姐有空能带着孩子回家中坐坐。” 原来是这事,阮清欢原也是打算过些天带子墨回去认认门的。 从鹤府出来,阮晓月不自觉的出了一身冷汗,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没想到阮清欢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说明日就带着子墨回阮府。 丞相大人的假期结束,想她只能自己回去了,此事成不成,就看柳月如的本事了。 阮晓月刚走,孟素秋的脸色淡了下来:“清欢,你与她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竟特地跑一趟告知你下聘的事?” 孟素秋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经过见过的事情不少,一家几房不和的戏码不新鲜,新鲜的是,突然热络起来。 阮清欢起初没多想,经婆母这么一说,觉得是有些不对劲:“或许,是她想通了。” “我总觉得不像,反倒觉得她今日有些紧张,人呐,钻牛角尖容易,爬出来可就难了,我总觉得她眼神飘忽不定,躲躲闪闪的显得心虚。” 孟素秋将子墨交给陈婆去外面玩,有些话她还是得和儿媳说一说。 房中只剩她们俩,孟素秋直言道:“裴家这门亲事如何,我不便多说,身为后宅妇人,也不敢妄议朝事,便就我对裴家的了解,你这妹妹嫁过去,日子怕不会太好过。” 说着舒了口气:“裴家下聘的事我也听说了,聘礼算是中规中矩吧,按说,依你们俩的关系,她更不该跑这一趟才对。” 善妒之人看中面子,即失了面子,一定会想办法藏住。 说完,孟素秋神色放松下来:“许是我多虑了,在这京中,料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娘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 阮清欢感动:“知道了娘。” 孟素秋这才想起她刚刚似是有话要说:“你刚想和我说什么?” 第081章 找姑娘玩一玩 得知阮清欢是我外甥女的事,孟素秋有些头疼:“我今早让人去百福客栈接人了,接到人便将她送回家去,这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阮清欢:“母亲都不问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有什么好问的,鹤安昨晚来找我,他已将事情调查清楚了,这事是有人故意算计清舟,偏巧这丫头自己撞了上去。” 孟素秋想想也后怕,那天还好是清舟,若换个心怀鬼胎之人,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这也是她决定将明溪送回家去的原因。 次日,鹤安早早便上朝去了,自从卢城回来,朝中情势陷入紧张之中,二皇子被禁足,卢城灾情不止贪墨,还有堤坝偷工减料的事,皇上桩桩一件件的让刑部罗列出来。 并且下令三司会审,逐层严查,也就是从卢城、镇江一直往上查,直到揪出贪墨的源头,此令一出,不知有多少官员心惊肉跳,惴惴不安。 鹤安离开,阮清欢叹气,皇上给了辰王一线生机,但那些为辰王鞍前马后的官员却没那么幸运了。 难怪当初齐大人想着法要同阮家联姻,是希望鹤安能因此保下他,为了自保,不惜搭上自己的女儿, 人性的自私在这些人身上,体现的真是淋漓尽致。 今日她准备回阮府,临出门时,忽的想起婆母的话,迟疑了下,还是转身回房,从妆奁中取出臂弩戴上。 阮老太太见到小子墨也是喜欢的不得了,连日来的烦躁心思都被赶跑了,笑呵呵的看着小家伙在软榻上摆弄画本子。 小家伙不识字,只会看图画,竟也能看得笑出声来,他一笑,阮老太太也跟着笑。 这下,清弛算是有了玩伴,得知堂姐带回个小外甥,忙跑过来看,一见面就大喊道:“小外甥,我是你舅舅。” 说着扑到软榻旁,等着子墨叫舅舅,子墨见到孩子也高兴,喃喃的喊了两声:“六六。” “不是六六,是舅舅。” “六六。” 几个大人见状都笑得不行。 周云芝玩笑道:“这舅舅实在小了些。” 老太太接过话茬:“那要看和谁比,待将来清欢生了孩子,就能显得我们清弛大一些喽。” 阮清欢:“……” 完了,一提到孩子,祖母和母亲一直是同一战线的,对着她好一顿催促和说教,阮清欢只得含糊应下,不敢反驳。 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城东的两间铺子,如今铺子已经装修好,是时候该筹备开业了。 ** 用过晚饭,阮清欢得带着子墨回去了,本来兴高采烈的清弛闻言,小脸垮了下来,显然是没玩够。 周云芝哄道:“清弛乖,改日堂姐还带着子墨来玩呢。” “大娘,就不能让子墨住到咱们家吗?” 子墨玩的时候还好,一听要将他留下,忙扑到阮清欢怀里:“子墨跟着娘亲。” 阮清欢这下犯难,子墨这孩子向来粘她,可清弛的小模样又十分可怜,拉扯了半晌,阮清欢蹲下身来:“要不清弛跟姐姐回家住两日,可好?” 第99章 阮清弛一听,乐得手舞足蹈,在他看来,与其在家里听两个姐姐天天斗嘴,不如去堂姐家和小外甥玩的好,当即应下来。 老太太见状也允了,只叮嘱道:“到了相府可要守规矩,不能给你姐姐添麻烦。” 二房之中,阮晓月一会坐在梳妆台前,一会起身在房中踱步, 心神不宁的她时不时便长出一口气。 探头往外看了半天,也不见探听消息的阮晓柔回来,气得跺脚:“这丫头性子慢得像蜗牛,真是什么都指不上。” 正埋怨着,阮晓柔回来了,一进门就被姐姐扯住胳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才回来?”阮晓月急得想打人。 阮晓柔一时有些懵:“我将堂姐送走,又将祖母送回静心阁便回来了,姐姐为何生气?” “行了行了,阮清欢走了?” 阮晓月点头:“今个,清弛和子墨玩得别提多开心了,堂姐走时清弛差点没哭,后来没办法,堂姐只得将他一块带回相府去了,说是要住上几日。” 刚松口气的阮晓月刚要落坐,闻言豁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清弛跟着去了?” 阮晓柔脾气再好,也有些生气了:“姐,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要吓死人了。” 阮晓月顾不上和她多说,推开人就追了出去,可到了门口,相府的马车早就没影了。 之前心烦意乱是盼着阮清欢快点走,现在心烦意乱是担心柳月如的筹划,会不会伤了清弛,她不知道柳月如想干什么,只知道她教训阮清欢。 天色渐暗,京中的集市却依旧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外面传来卖糖人的声音,两个小家伙闻声同时抬头,满眼期待的看着阮清欢。 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逗得阮清欢忍不住想笑,左右吃过晚饭了,便叫停了车夫,想着在街上逛逛给他们买些好吃的。 见卖糖人的往一旁的巷子去了,清弛拉起子墨就去追,阮清欢忙让夏莲跟上,然后吩咐车夫到前面等着,自己也寻了过去。 这处巷子岔路有些多,阮清欢寻着声音一路找去,却一直看不到人影,不免有些着急。好在喊了两声,听到前面有回应,这才放下心来。 阮清欢心下嘀咕,东街外面那么热闹,这卖糖人在外面卖岂不生意更好? 想到此,阮清欢停下脚步,警惕的打量起这处巷子来,如果她记得不错,进来之后拐了三四道弯,她现在也有些辨不清方向。 正当她要叫夏莲带着孩子回来,只见黑暗中突然窜出两个蒙面大汉,阮清欢突然想起昨日婆婆说的话。 她不想怀疑阮晓月,但实在是太巧合了,因为担心两个孩子,阮清欢不想拖延时间:“你们想干什么,受何人指使?” “没人指使,我们就是想找姑娘玩一玩。” 前面的大汉说着走了过来,原以为阮清欢会害怕,却见她突然抬手,接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就飞过来,待他反应过来,短箭已经射入大腿,疼的嗷嚎不止。 第082章 给我寻的小妾 好不容易对完了月终的账,阮清舟想早点睡一觉,哪知刚有些困意,就听外面又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本就心情烦躁,这下更闹心了,干脆出了门跃上房顶,一阵飞纵之后,总算寻到叫声的来源。 狭窄的胡同里,站着七八个人,其中几人蒙着面,剩下的则立在一位女子身边,似是在保护她。 闲得发慌,没想到有热闹看,阮清舟来了兴致,美中不足就是天色暗了些,看得不是很清楚。 直到听见女子的声音,他惊得瞪圆了眼睛,这声音,分明是他姐啊。 阮清欢惦记着两个孩子,吩咐道:“江明,你去巷子深处寻子墨和清弛,千万不能让孩子有事。” “是。” 这下,除了蒙面人中腿受伤的那个,对峙的人数变成了三比二,江齐江恒一前一后,将阮清欢护在中间,江齐冷声道:“你们是自己受绑,还是我们打一顿再绑。” “好大的口气,看你们瘦得像猴似的,我劝你们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小心老子一拳打得你亲爹都不认识。” 江齐向来善玩笑,闻言二话不说动了手。 这些蒙面大汉一看就不是专业的打手或杀手,应该是临时从街上寻的地痞流氓,他们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人就已经被打趴在地了。 赶来的阮清欢刚落地,见状失望不已:“好好的一个锻炼筋骨的机会,这下没了。” 见到弟弟,阮清欢意外:“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说着抬手指了指东边:“隔三道小胡同就是你的铺子。” 阮清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想到绕来绕去绕到这儿来了。 子墨和清弛此刻也被找了回来,夏莲见地上躺着好几人,心中后怕不已:“少夫人,我们寻着那卖糖人的追了好久,怎么喊也喊不停,我就意识到不对了,抱着子墨和清弛藏了起来。” “你做的很好。” 只听一声痛呼,刚刚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被江齐扯住胳膊,狠狠压在身后:“说,今天的事,是谁指使?” 子墨吓了一跳,阮清欢见状,让江明护着他们先回相府。 阮清舟嘴里叼着随手摘的草叶:“这胡同里牛鬼蛇神真不少,今个总算没打架的声音了,又出了这档子事。” 第100章 好在他姐没事,不然,他一定要了这些人的命。 “没没没人指使,我们就是想抢些银子。” “抢银子?”江齐手上力道更大了些,那人疼得晕了过去。 这鬼话骗骗普通人还可以,见惯了司刑大狱中的狡诈之徒,江齐自然知道他在说谎,若非早有预谋,怎会在这个鬼地方设伏? 旁边几人都被吓傻了,今儿这活只是劫个女子,怎么出来这么厉害人物? 对方一看是练家子,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主,剩下两个没晕的互视了一眼,当即跪了下来:“几位大侠饶命,我们也是拿银子办事,本身没想伤人,就只吓唬吓唬而已。” 这些人只交待花银子请他们的是个女子,让他们将人劫到这处胡同南边一处宅子里,至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待他说完,江齐又要动手,被江恒拦住:“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先去前面探探路。“ 阮清舟跟在几人后面若有所思,忽的灵光一动:“不如,你们将我送到那院中,不就什么都明了了?” 江齐、江恒转头看他:“……” 阮清舟:“我和我姐长得挺像,就是比她高些,这黑灯下火的,说不定看不出来。” 阮清欢:“别闹。” “我没闹,我就想看看那姓柳的揣着什么坏心思。”阮清舟听江齐说,那院中住的,就是姐姐成亲当日,鹤安带入相府的女人,心知她定然不安好心,便想一探究竟。 江恒倒觉得此举可行。 巷子深处,一栋相较别家阔气些的宅院后门处,一个丫鬟正透过门缝往外看,直到发现人影,才轻声道:“事情成了吗?” “成了,人在这。” 江恒,江齐顺利进了府院,由丫鬟引着来到一处偏房,将手中麻袋的口子解开扔了进去。 丫鬟将一个银袋子交给两人:“今日之事可得烂在肚子里,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出门,来到墙尽头的转角处,黑着脸的鹤安已经到了,这处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负于身后的手握紧,可见忍着极大的怒气。 江明此刻也回来了,见大人憋着气呢,谁也不敢多言,好在大人安排他们暗中保护夫人安全,否则今天可就出大事了。 院中,坐在厅中的柳月如听着丫鬟的回报,得意的翘起挂着疤痕的唇角,疼得微微皱眉。 昨天只因她回来的晚了些,曲元丞便不分青红皂白将她痛打了一顿,这一次就连脸上都挂了彩。 哼,等过了今晚,他暗截丞相夫人的事便会传得沸沸扬扬,也许等不到明早,凭着鹤安的本事,说不定一会就能找过来。 正得意呢,忽听内院偏房中传出阵阵嚎叫,像是曲元承,柳月如被他打怕了,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站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要喊,不也应该是阮清欢吗? 恰在此刻,院门忽的被用力撞开,一群人快速穿过小路直奔厅中,当柳月如见到阮清欢之时,仿佛见了鬼一般:“你不是在偏房中吗,何时逃出来的?” 说完之后自知失言,忙捂住了嘴。 这会,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曲元承被阮清舟提了出来,哪还有平日里在柳月如面前那般威风,垂头丧脑像个小鸡仔一般。 阮清舟则气得脖子粗脸红,恶心的将手在身上蹭了又蹭:“这夫妻俩真变态,夫人给丈夫送女人,还说什么是对他的补偿,好在今天进去的是我,否则……” 说着就是一脚,曲元承撞到墙上,疼得脸色扭曲,他吃力的抬起脑袋,有气无力道:“我……我不知是丞相夫人,她说……她说是给我寻的小妾。” 柳月如脑子一片空白,闻言下意识出口反驳:“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主动给自己的相公纳妾?分明就是那日在相府见过阮清欢后,你便对其念念不忘,才私下找人将人劫来欲行不轨。” 这出闹剧阮清欢没什么兴趣,只冷声问柳月如:“你私下找过阮晓月?” “不是我,我没有,要找也是她找的我。”柳月如咬死一推六二五,就是不承认,但话里话外,已经出卖了自己。 阮清舟闻言皱眉,见姐姐这样问,心中便已猜出,此事与堂姐有关。 第083章 我想分家 出了柳月如的院子,阮清舟气得就要回家去,被阮清欢拉住。 “姐,堂姐干出这样的事,你还要放过她吗?” 阮清欢当然不想,这样的算计是何等恶毒,她此刻是真生气。虽然两人的关系自小不和睦,但阮清欢没想到,她竟做到这样的地步。 “我不是想放过她,而是不想惊动祖母。” 近段时间,祖母因为二房母女俩闹腾, 身心不宁,听母亲说都请了大夫,若此事闹大,别的尚且好说,祖母年纪大了,万一有个闪失……那就太不值当了。 阮清舟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姐姐说的是事实,想到祖母,他只得将心底的火气强压了下去,扭头憋闷得回铺子去了。 弟弟走后,阮清欢也转身往外走,鹤安朝江明使了个眼色,跟了上去。 回到相府时天色已经晚,阮清欢和鹤安直接回了松涛院,一进门她就转身扑在鹤安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只将头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中。 倒不是说她多难过,也不是多脆弱,就是想这么靠一靠他。 鹤安也不多言,将她拥住,两人的光影映在窗上,前来伺候洗漱的夏莲见状,端着水盆转身往浴室去了。 第101章 过了半晌,只听她长长舒出一口气,鹤安这才开口:“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后。” 阮清欢仰起脸看他:“我想分家。” ** 阮府正厅中,阮家人都聚齐了,老太太坐在上首神色有些微疲惫,略显浑浊的目光扫向众人,心中感慨的同时,多少还有些犹豫的。 但想起孙女的话,也着实有些道理,便想着听听大家的意见。 郑巧慧本以为,今儿个这阵仗是要商讨女儿出嫁的事,没想到,阮清欢开口便提出要分家,这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什么?”如同平地惊雷,她豁然起身,想都不想当即拒绝:“我不同意,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家?” 说着看向阮承富:“大哥,这么多年,我们二房对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现在提出分家,分明就是想卸磨杀驴,阮家的家产都在你们手里,我们二房出去,日子可怎么过?” 阮承富神色为难,下意识看向女儿,却听夫人开了口:“弟妹不必担心,分家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城西的宅子和两间生意好的铺子,足够你们一家人生活了。” “那也不行,反正我不同意。”郑巧慧脸都气白了,没了阮家这豪商的名头,她们与京中那些普通百姓有什么分别。再说两间铺子,能撑起多大的门面? 越想越憋屈,眼泪来的也快,郑巧慧可怜兮兮的扑倒在老太太脚下:“娘,都是亲生的骨肉,你怎么这么偏心啊,承林如今一把年纪了,您却想将我们赶出家门,你怎么舍得晓柔和清弛啊。” 提到孙子孙女,老太太神色有些动容,长长叹了口气。 可这么多年来,郑巧慧干的事,也着实让人难以原谅,老太太闭上眼,全看清欢怎么处理吧。 阮清舟是急性子:“二婶,依我看,就您现在的身价,应该瞧不上两间铺子,又何必弄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想到二房这些年没少给母亲和姐姐下绊子,阮清舟无条件站在姐姐的立场,她既提出要分家,那这个家就必须分。 “清舟,我是你二婶,你怎么这么没礼教,这样和我说话?” 阮清舟还想与她争辩,被姐姐打断:“清舟,你扶祖母回静心阁休息。” 郑巧慧见老太太要走,上前就要拦住,被阮清舟给挡了回来,她这下急了,扯住丈夫阮承霖的衣襟大喊:“你倒是放个屁呀,娘走了,谁还能给咱们做主?” 阮承霖面色铁青:“我同意分家。” “你同意个屁,这个家不能分,凭什么分家,咱们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了,说给咱们扫地出门就扫地出了?”郑巧慧越说越激动:“做梦。” 周云芝见惯了她这泼妇的样子,心烦的别过脸去,她不知道女儿为何突然提出分家,但必定有其原由。 阮清欢见她闹的差不多了,从袖中取出一沓单据放在高几上。 看向二叔的眼神多少有些愧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她这么做,不仅仅因为阮晓月对她有恨,更因为她不想冒险。 以阮晓月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因为对自己莫名的恨意、和对裴冲的讨好而不择手段的出卖阮家。 既然裴阮两家联姻是事实,那就让二房另立门户,从此往后,裴家只是二叔的亲家,牵扯不到他们一星半点。 鹤安自始至终没有开口,但在郑巧慧恶狠狠瞪向阮清欢的一刻,深如寒潭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郑巧慧看着高几上的单子,上面第一页就印着她的私章,心下当即升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阮承富好奇,拿起翻了翻,待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原本带着丝愧疚的脸上顿时布满怒气,再看最后面一张的和计钱数,竟有两万两之多:“胡闹,我说近来苏总账总说账目有问题,拉着清舟对了三次都没对上,竟是你们私下支取贪墨所致。” 阮承霖本是有些怨哥哥的,闻言立时起身抢过单子,上面的私印的确是夫人郑巧慧的,当下黑了脸,反手将单据扔到她脸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抓了现形,郑巧慧自是难圆其说,支支吾吾了半晌后激动反驳:“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你无能?” 阮承霖闻言脸色一白,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将郑巧慧打懵了,向来软弱无争,说十句也不会回一句的男人,居然动手打了她? 郑巧慧彻底疯魔了,不顾形象的大吼:“你长本事了,倒是往外使啊,阮清欢成亲时,家中给了两万两银子做陪嫁,轮到我们晓月就变成了五千两,你这当爹的能咽下这口气,我可见不得女儿受委屈,这银子我就支了,能怎么着?” 看着夫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阮承霖脸色灰败:“我说了多少次了,那是清欢外祖父添的一万五千两的嫁妆。” 郑巧慧“呸”了一声:“这种鬼话,也就骗骗你这个笨蛋。” 阮清欢起身,也不想过多废话:“二婶,如果此事经官,恐怕会影响到晓月和晓柔,您看看,是自己签下分家文书,还是我请京兆府主持分家?” 第084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得知阮清欢和鹤安一块回来,阮晓月就猜到柳月如的计划失败了,只是不知柳月如有没有将她卖了。 想想又不太像,如果阮清欢知道此事与她有关,依她那跋扈的性子,只怕早就打过来了。 第102章 这么想着,暗暗松了口气,只希望她不要在家中待太久,快点回相府去。 厅中,郑巧慧一听经官,神色一怔。 此事若经了官,那女儿的和儿子的名声就完了,阮清欢这是将她逼到了死胡同,咬死不留一丁点转圜的余地。 郑巧慧急得红了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恨恨咬牙,气得说不出话来。 两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阮承霖知道此事难以转圜了,但为了子女,还是同大哥商量道:“大哥,就算要分,也等晓月嫁人后再分,可好?” 阮清欢朝父亲点了点头,陆承富:“行,就这么订吧。” 对于分家一事,阮承富多少是不愿意的,他只有一个弟弟,原想着就这么护他过一辈子的,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分也难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 事毕,鹤安同岳父去了书房,阮清欢则陪着母亲去看望祖母,路上,周云芝打量女儿半晌,还是问出了她疑惑的问题:“为何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周云芝心里清楚,今天的事能成,多半是有女婿的压制,不然依着阮承富的性子,是绝不会同意分家的。 还有女儿,坊间都传她专横跋扈,蛮不讲理。但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包容了二房多少错事,突然仗着自己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提出分家,定是出了大事。 阮清欢安抚轻笑:“母亲想多了,正如祖母所说,裴家并非良人,我只担心,万一裴家做错事,会连累了咱们一大家子。” 她没将阮晓月勾结柳月如的事告诉母亲,让她为此生气后怕,没必要。 分家,裴家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周云芝这些年打理生意,所见所闻自是不少,虽说她不懂朝堂之事,但经女儿这么一说,也想明白了几分。 女婿是丞相,怕是听到了什么不好风声,所以才这么急着分家。 ** 书房中,阮承富不自觉的一声接一声的叹气,一方面是心疼弟弟,一方面是感受到鹤安的压力,明明是自己的女婿,但他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严之气,实在难以招架。 鹤安:“岳丈不必紧张。” “没有,没有紧张,我就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下。”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眼睛盯着棋盘,心思却难以集中。 “小婿参与阮府内宅之事,的确有些逾越了,岳丈大人心中不快,也是理所应当的。” 阮承富就算真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这么说:“贤婿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今日之事,换做别人,就不是分家这么简单了,本相可能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啪”的一声,阮承富手上的棋子掉落,惊愕的抬起头来,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鹤安清冷却不怒自威的模样,应该是没听错。 他这话……莫不是二弟得罪了他? 不能啊,二弟向来无争,那就是郑巧慧? 阮承富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就听鹤安继续道:“任何人动了清欢,我都不会手软,这一次,是因为清欢念及亲情,担心祖母,本相这才没有插手。” 阮承富喉结滚动,听得云里雾里:“贤婿这话,是什么意思?” 鹤安将阮晓月勾结柳月如,想加害阮清欢的事说了,阮承富听完不敢相信:“晓月哪有那么大胆子,一定是那姓柳的女人心思恶毒……” “我不管她有没有那个胆,更不管她参与了多少,只要她动了这份心思,按说,就该死。” 阮承富:“……” 鹤安离开,阮承富掉下棋子的手依旧抬着,神情呆滞,心绪烦乱。 一时间有种时过境迁的不切实际,看鹤安护着女儿的样子,这还是当初那个将亲事一拖再拖的丞相大人? 而鹤安之所以同岳丈说这些,是因为他知道,岳丈为人优柔寡断,行事习惯拖泥带水。而他,不想让这件事影响了夫人的心情,这个家,早分早省心。 二房之中闹开了。 郑巧慧回到院子就是一阵吵闹,听得隔壁屋子的晓月、晓柔心烦意乱。晓柔眼眶通红,想过去劝劝,便和姐姐商量:“姐,咱俩过去看看吧,让爹娘别吵了。” 阮晓月:“……” 见姐姐没回音,阮晓柔又叫了声。 阮晓月这才回过神来,不耐烦道:“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别烦我。” 母亲回来这么生气,莫不是阮清欢知道了什么,将事情闹大了? 郑巧慧歇斯底里的吵闹,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破了,阮晓月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停住了。 父亲明显是同母亲动了手,可见事情一定不小,若真因为那件事…… 踌躇不前的阮晓月想了片刻,又转身不安的坐回凳子上。 过了半晌,那屋的动静总算停了,只剩下妹妹和母亲的哭声,阮晓月的的心绪平也渐渐平复下来。 阮承霖从未对郑巧慧动过手,今日是气急了。 明明是她心怀不轨,贪墨公中银两,非但不知悔改,还埋怨他无能。若非晓柔跑来护住她,阮承霖恨不能打死他。 这么多年的压抑和愤怒,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郑巧慧被打怕了,不敢再嘴上逞能,但眼中却是满满的恨,在她看来,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对自己的老婆动手。 阮承霖负气往出走,拉开门时回过头,警告道:“我说过多少遍了,阮家能有今天,全靠大嫂的娘家帮衬,清欢当初的嫁妆也是一样,阮家给了五千两银子和铺面田庄。剩下的,全是她外祖父给添的妆,你若在以此去烦扰母亲,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第103章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郑巧慧身子一颤,这才敢放声大哭,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伤心欲绝。 哭够了,郑巧慧忍着身上的疼痛,扶着小女儿站起身:“你姐姐呢,又出门了?” 第085章 上辈子欠了她的 “娘,您这是怎么了?”房门推开,阮晓月一脸震惊:“我听爹娘吵架,就想找祖母理论,难不成是爹打你了?” 阮晓柔蹙眉:“姐,你不是一直……” “你起开。”阮晓月扶过母亲坐到床边:“娘,爹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啊。” 提到这茬,郑巧慧心中又气又恨:“还不是阮清欢,突然撺掇你祖母分家。”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委屈又无奈:“晓月啊,咱家日后就指望你了,你嫁到裴家就是当家主母,可不能再步母亲的后尘,掌好府上中馈,做个当家人。” 阮晓月以为阮清欢是回来算账的,没想到竟是为了分家:“可是,可父亲不该跟她生气吗,为何要打您啊?” “还不是为了你嘛,为了让你出嫁体面,娘私下支了不少柜上的银子,想着日后慢慢填回去。哪曾想,这么快就露了馅,都是阮清欢两姐弟闹的,好好的非要查账。” “现在好了,这家,怕是非分不可了。” 一旁的阮晓柔闻言一惊:“母亲也太大胆了,那可是两万两啊。” 母亲的话,阮晓柔跟本没听进去,既然她和柳月如私下勾结的事没露,那就万事都好说。 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拉起母亲的手:“娘,这个家咱可不能分,就算给咱们些银子当铺,那比之阮家万贯家财差远了,此事,还得从祖母身上想办法。” 说着看向一脸难过的阮晓柔:“就让晓柔和清弛去,她们一哭,祖母定会心软。” 阮晓柔当下拒绝:“二姐,因为你嫁妆的事,几次惹得祖母生气,母亲贪墨公中银子本就有错,你还让我和清池去闹,是想将祖母气死吗?” “你懂什么,谁让你闹了,我是让你哄。”阮晓月瞪了妹妹一眼:“祖母最疼清弛了,你快去相府将他接回来,然后带着他去求祖母,若哄得祖母高兴,说不定心一软,这家就不分了呢?” 阮晓柔眼睛越来越红,她都快不认识姐姐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不仅自私,还说谎。 刚刚她明明就在自己房中,却撒谎说去祖母理论,现在又让她和清弛去找祖母,这哪里是哄,这分明就是骗。 只怕祖母非但不会高兴,只会更加失望。 “要去,你自己去吧。”扔下这一句,阮晓柔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 早上还是天高日朗的晴天,这还没到中午便蒙上了一层阴云,莫不是要下雨了吧? “小姐,好像要下雨了,咱们还在这儿守着吗?” 魏明溪抬头看了看天色,神色犹豫,可要这么走了,又不甘心,冷眼凝着不远处紧闭的院门,咬牙道:“你去买两把伞来。” 丫鬟无奈叹气,自打上回被泡水缸的事,小姐就和阮公子杠上了,认为他是故意借机折磨她,否则,为何不带她去医馆? 站得两腿发酸,魏明溪刚想蹲下歇歇,就看见那个寻了近两月的身影,当即两眼放光,里面全是气脑。 边往前追去,边咬牙喊道:“阮清舟……” 正开门的阮清舟闻声动作一顿,无语皱眉,但见魏明溪就快追过来,只得飞身跃起就要逃走。 魏明溪哪能给她这个机会,顺着他逃跑的方向追进了胡同。 绵绵细雨滴落下来,在房顶飞跃的阮清舟劝道:“你这人真是好没道理,我救了你两次,你不报答就算了,难不成还要恩将仇报吗?” “恩?恩你个头?”魏明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将我扔在水缸里就算了,你还敢轻薄我,你以我神志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这事她没敢告诉姨母,一是觉得丢脸,二是觉得这事实在难以说出口。 阮清舟闻言,停要一处房顶:“什么叫我轻薄你,分明就是你亲的我。” “你胡说八道,堂堂男子汉,敢做不敢当……”魏明溪只记得当时他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然后唇上软软的,凉凉的…… 一定是阮清舟以为她神智不清,才敢如此大胆。 念在她当时中了催情药,阮清舟懒得和她计较:“这事咱们就翻篇好不好,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那你保证,这事不许和任何人说,如果你说了,就打一辈子光棍……”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忽见阮清舟了变了脸色,魏明溪以为他不愿意,更生气了,这事若被别人知道了,她这辈子还怎么嫁人,表哥若知道也会瞧不起她? 这也是她为何非要找阮清舟说清楚的原因,不然心中不踏实。 “你瞪什么瞪……还是你就想图谋不轨……” 巷子深处一片混乱,十余个差役追着个男人往这边跑来,男子手中拿着把短刀,看着有些眼熟,阮清舟恍然,这不正柳府那个姓曲的男子吗? 此事惊动了京兆府? 男人似是受了伤,但生死关头,跑的也不慢,眼看离魏明溪越来越近,阮清舟从房顶一跃而下,与此同时,曲元承也发现了魏明溪,伸手握住她的后衣领,将刀子抵在她脖子上。 阮清舟晚了一步,眸光暗沉。 第104章 魏明溪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只死死握住男子卡在她脖子前的胳膊,憋闷的喊阮清舟救命。 阮清舟无语,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一见面总没好事。 他安抚曲元承:“你别激动,先放了他,我保你能逃出去。” “你骗谁呢,这些差役因为烟土的事抓我,一旦落到他们手上,我必死无疑了。” 因为曲家家道中落,加上入京后柳月如的各种贬低侮辱,还有皇家迫使他必须娶了这个不要脸的残花败柳。曲元承的精神已经扭曲,只能靠烟土才能忘却片刻的烦恼。 不止如此,还能让他欲仙欲死,舒服极了。 魏明溪脸色憋的通红,差役见他挟持人质,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柳月如追了出来,朝着差役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劫持的可是丞相大人的表妹,你们还不快杀了他救人?” 曲元承闻言,双眼沁血,想当初在老家时,他们卿卿我我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后面曲家没落了,她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对他越发冷淡,后来干脆瞒着他搬到了京城。 现在,她甚至想让他死? 极致的愤怒让他双手发抖,加之烟土的瘾犯了,情绪越发失控,魏明溪白皙的脖子上,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第086章 日后怎么嫁人 “都退下,让他走。”阮清舟情急大喊。 “不行,他劫持的是丞相的表妹,不能让他走,要杀了他救人呐。”柳月如的脸像鬼一般,青一块紫一块,鼻梁骨甚至都有些歪了。 这些都是拜曲元承所赐,如果他不死,那死的,可能是她了。 “我看谁敢?”陆清舟大声一喝,曲元承的神智清醒了些,手上的力道轻了点,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他逃出生天的最后机会,所以她不能死。 京兆府的差役认得阮清舟,他是丞相爷的小舅子,当日误当成奸夫抓入京兆府,府尹大人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将这尊大佛送出去。 他开了口,众人更不敢妄动。 魏明溪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阮清舟,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还没嫁人,没当娘呢,唔……唔唔……救命啊。” 阮清舟闭了闭眼。 要想制住曲元承不难,难的是他手上有刀,稍有偏差抹了魏明溪的脖子,就算大罗神仙来了,只怕也回刀乏术。 此刻的雨越下越大,曲元承一点点往胡同外面挪,在退到一片竹竿处的时候,阮清舟以内力不动声色将一根竹杆往前推了些,刚好挡住曲元承,让他必须将竹杆移开。 借着他扒拉竹杆的空档,阮清舟扔出事先准备好的石子,刚好打到曲元承握刀的手腕处,短刀应声落地的同时,魏明溪只觉脖子处一松,人已经被阮清舟拉到了身边。 阮清舟将人护在身后,手上用力,曲元承吃痛跪地,胳膊像是无骨一般垂了下去,不知是断了,还是脱臼了。 差役见人质脱险,一拥而上,将曲元承和柳月如一并控制住。 一个像是差役头头的人走过来,正要朝阮清舟道谢,不想被人撞到一边,再抬头时,就见刚刚被挟持的女人紧紧抱住阮清舟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 阮清舟也没想到会这样,连忙抬起两手,解释:“你看到了,可不是我主动抱她的。” 差役头头闻言不自在的咳了咳,拱手道:“多谢阮公子出手相助,告辞。” 丞相的家事,谁敢胡乱多言? 所以这个证,他可做不了。 阮清舟见人都走了,急道:“哎哎哎……我不得和你回去问话吗……喂,我是目击者……还有受害者你们忘了?” “魏姑娘的证词,我们会到相府详问。” 阮清舟:“……” ** 铺子内,魏明溪还在不停抽泣,和以往的哭闹不同,这回真真是死里逃生的后怕,脑海中全是阮清舟奋不顾身冲过来救她的样子。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心里发生的微妙变化。 阮清舟拿了件自己的长衫出来:“这里没别的,你先对付换上吧。” 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低头看了眼浑身湿透的自己,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怎就混得如此狼狈? 只盼着今天过了之后,这位大小姐可放过他吧。 “你……你没事吧。”魏明溪有些担心。 “只要你别再找我麻烦,我便不会有事。”说完转身去了偏房。 魏明溪也没好到哪,从头到脚全湿了,加上刚刚的意外,散落的几缕头发粘在脸上,很是狼狈。 正换着衣裳,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阮清舟也听见了,烦躁皱眉,下雨天也不安生,莫不是差役过来请他问话? 撑伞打开院门,门口是鹤老爷夫妇和魏明溪的丫鬟。 丫鬟哭的双眼通红,可见是真急了:“阮公子咋才开门呐,真是急死人了。” 她买了伞回来不见小姐,只得过来找人,哪知怎么敲就是没有回应,这才不得不回相府找来老爷和夫人。 “刚刚出了点意外,院中没人。” 说着挪开两步:“下着雨呢,伯父伯母快进来说话吧。” 孟素秋:“贤侄,明溪可在这里?” 问这话时,孟素秋多少有些没底,明溪这回入京,惹了不少乱子,她不免有些心力交瘁,就想着快些将她送回家去,不想今天又出事了。 第105章 就说两度和男子共处一室,这要传出去,那还了得? 阮清舟将人引到魏明溪所在的房间:“她换衣服呢,夫人还是自己进去吧。” 孟素秋和鹤齐章几乎异口同声:“换衣服?” “不是,刚才我们都淋了雨,所以……”不等阮清舟说完,孟素秋气得已经推开房门进去了,丫鬟见状紧随其后。 鹤齐章神色复杂,跟着阮清舟到了偏房:“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阮清舟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鹤齐章闻言皱眉,气恼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就敢行凶?” 好在人没出事,算是万幸:“今日多亏了贤侄,明溪这孩子自幼被宠坏了,行事不周的地方,你多担待些,等天晴了,我们就送她回家去。” “伯父严重不了,左右都是亲戚,不必说这些的。” ** 雨一直下到晚间才停,阮清欢和鹤安回到相府,路过花厅时,见坐在上首的母亲脸色难看,许久不见的魏明溪梨花带雨,一脸委屈。 “反正我不走,姨母你最疼我了,如果我就这么回去,我娘日后怕不会让我再来了。”魏明溪越说越委屈,干脆趴在高几,将头埋在臂弯里。 “明溪,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想后果,你一个姑娘家,为了找清舟,你在客栈一住就是一个月,传出去像什么话?” “我那是……” “你什么你?”孟素秋打断她的话:“姨母说过很多次了,上回将你扔进缸中,是为了救你,此事就此做罢,你不许再提一句,知道吗?” “不提就不提,反正我不走。” 孟素秋叹气,她是真心疼这个外甥女的,生气归生气,但还是语重心长的劝道:“明溪啊,你表哥已经成亲了,你们自小相处的时间不少,他的性子你当是清楚的,他对你即没情义,纵使你在府上住一辈子,也是徒增烦恼啊。” “谁说我留下是为表哥?” 孟素秋看了眼鹤齐章,对方神色同样茫然:“不然呢,你若真想通了,为何不回家去?” “我……”魏明溪咬唇,却不敢说出来。 孟素秋只当她是掩饰:“好了,姨母明白你的心思,也不是因此不疼你了,你听话,等日后遇到个和心人,自然就想开了。” “我不是因为表哥,我也再遇不到和心人了。”魏明溪气急起身,委屈的眼泪扑簌着落下来。。 孟素秋没了耐心:“这孩子,你才多大了,就知道未来的事?” “我……我……”魏明溪急得跺脚,豁出去了:“阮清舟亲了我,我日后还怎么嫁人?” 第087章 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什么?”此话一出,孟素秋豁然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不止是她,就连向来不问闲事的鹤齐章都头疼不已,鹤阮两家是亲家,闹出这样的事来,实在不好处理。 魏明溪见姨母面露怒容,一时有些害怕,失措之下哭着跑了出去,刚下台阶就撞上了一脸震惊的阮清欢。 当即觉得脸面尽失,脚步一顿:“这下你开心了吧,表哥被你抢走了,你弟弟也讨厌我。” 孟素秋追出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阮清欢缓过神来:“娘,我现在就去找清舟问清楚。” 说完就要往外走,被鹤安拉住:“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孟素秋冷静下来,直觉清舟那个孩子不像会乱来的人:“是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阮清欢脑子有点乱,糊里糊涂的被鹤安拉回房中。 这个时代,女子名节重过生命,她虽不怎么喜欢魏明溪,却也知道她本性不坏,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这事该怎么办? “等明日,我让母亲仔细问问明溪,当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鹤安不想她忧心,宽慰道。 阮清欢点头,心中却无法平静,无论什么误会,如果真有肌肤之亲,该当如何? 看来她明天得找清舟好好问问。 ** 卢城灾情结束后,朝廷动荡渐渐拉开帷幕,新任大理寺卿江杰,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话题。 仅仅半月时间,就将两名工部三品大员下了大狱,罪名是堤坝图纸和材料方面存在渎职,才会使堤坝的牢固性大大降低。 工部侍郎全被拿下,下一个该问责的便是户部了。 齐原昌自打回京就大病了一场,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很快配合调查的旨意就颁了下来,就算他的拖着病躯,也不敢耽搁半分。 如今二皇子在禁足其间,哪还有人敢保他呀! 这日下朝回来,齐原昌脸色惨白,明日便到了对账环节,可户部这账经不起推敲啊。 齐家这几日来一片愁云惨雾,当初贪污时多风光,现在就多害怕,主要是他们贪的是少部分,大头都给了二皇子啊。 就算他们想往外吐,数量却差得远呢。 齐原昌疲累的坐到椅子上,齐夫人倒了杯茶摆在他面前:“老爷,咱们求求丞相大人吧,主动将事情交待清楚,实在不行,倾了家产也认了。” 齐广一听反对道:“那怎么行,就算将家财都充了公,那爹爹贪污一样要下大狱的,左右不能承认。” 齐原昌闻言瞪了儿子一眼:“你就知道惦记这点家财,有本事,你倒是努努力,何若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第106章 “说到底,还不是爹的筹谋有误,早前非要将妹妹嫁给阮家。如今事没成,你找鹤安怕也无用。” 齐广被说的多了,跟本不将老爹的话放在心上,埋怨道:“要我说,不如将妹妹送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这案子他是主审,若真想放水,也不是全没可能。” 齐原昌没有说话,心里虽有气,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办法。 ** “薇儿,你也知道,如今咱们齐家等于被架在火上烤,如果不想办法,不止你爹会出事,只怕咱们全家都难逃这次的劫难呐。” 齐夫人叹气,苦口婆心的劝着:“左右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大理寺卿的家世也不低……” “娘,你们不是要把我送给人家当玩物吗?”齐思薇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只是越笑越觉得苦涩。 齐夫人神色一僵:“别胡说……” 看吧,母亲都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圆下这个谎。 她又怎会不知家中的状况? 正因此,在父亲下朝时,本想去安慰几句,却碰巧听到了哥哥说的话,她早知道自己是这个家中的筹码,所以从小到大,一心想为自己求个好前程。 她不断努力,终于成了京中贵女中的佼佼者,才情出众,家世优渥,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却没想到,这些努力在她相亲那日便彻底悔了。 母亲前脚出了房门,齐思微便扯住被子蒙住头,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听窗子有响动,她警觉起身的同时,房中的灯灭了,黑暗如同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牢笼,将她紧紧困在其中。 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接着是阴柔得让人恐惧的声音:“哭了?” 齐思薇:“……” 那人松开了她坐到床边:“脱。” 强烈的屈辱涌上心头,但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见识过他的狠辣无情,齐思薇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摸上扣子。 “主人,我……” “嗯?” 齐思薇的罗裙解开,只着一身简衣站在他面前,黑暗挡住了她的眼泪,却盖不住她言语中的委屈和绝望:“您……能不能放过我,我日后要嫁人的。” 自从第一次之后,她就变成了她的奴仆,只能称他为主人。 齐思薇从未见过他的样子,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有通天的本事,甚至听到过他杀人……她觉得,他就像是潜藏在暗夜中的魔鬼,让人恐惧害怕。 “呵呵……嫁人?”那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啊,我又没说不让你嫁人。” 齐思薇的心沉到谷底,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主人……求求你,我已经是残花败柳,求求你放我吧。” 房中陷入让人窒息的安静,可她却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这样的安静让人不安,齐思微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忽的被扯住臂弯提起来扔到床上,那人欺身上前,阴柔的语气不容置喙:“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日后,最好不要太善忘。” “唔……”痛苦呻吟声戛然而止,齐思薇的眼泪如同断线的风筝,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第一次被劫到破屋时,他说的话。 “记住,此生,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今晚他停留的时间最久,似是顾意要惩罚她一般,眼看天边放亮,一颗苦涩的药丸入口,没多久就是开窗的声音。 他……终于走了。 第088章 不是阮姑娘了? 翌日,朝堂之上,就户部官员贪墨一事,江杰同鹤安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鹤安认为户部侍郎齐原昌在赈灾不利一事上负重要责任。 大理寺卿却觉得,齐大人虽有渎职不力之嫌,但尚未做实贪墨的罪名,需细细查证之后再做调查。 事实上,鹤安拿出的证据,的确并无关于贪墨的罪证,这一点很简单,吴家两兄弟帮他承担了所有罪名,那些被转到卢城的银子,全到了吴家的账头上。 下朝离开,江杰面上气愤之色不见消退,路过鹤安身边时干脆绕了过去。 周围的大臣见状纷纷摇头,暗道江杰的有些太过目中无人了。 丞相大人是何其手段,怎能任他这般意气用事? 鹤安却只抬了抬眼皮,虽有不悦,却没开口。 ** 阮清欢一早便出了门,来到铺子时才知道弟弟已经回家了,只得又赶回阮府。 魏明溪被丞相夫人带回府中,阮清舟的心情瞬间开阔了,这段时间被她追得东躲西藏,实在心累,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躺在书房椅子上,脑袋上盖着本书,明明刚起来不久,闻着墨香的阮清舟又有些昏昏欲睡,正美呢,忽的耳朵吃痛,他一个翻身从躺椅上跳下来。 刚要发作,一看是姐姐,只得将嘴边的气话咽回肚子里,疼得皱眉:“姐姐姐,你这是干啥呀?” “干啥?”阮清欢松开他,气得倒了杯凉茶消消火:“我还想问你呢,我去卢城这段时间,你都干了啥?” 阮清舟莫名:“听你的话,守着家中的生意啊,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姐姐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穿透似的,看得阮清舟心里发毛,继续解释:“我说的都是实话,前段时间,我带着账房先生在你铺子里偷偷查账,一忙就将近大半月,不然怎么查出二婶贪墨那么些银子。” 第107章 阮清欢叹气:“我说的不是生意的事。” “啊?”阮清舟仔细琢磨着她这话的意思,忽的意识到什么:“姐,你不会是想问我和魏明溪的事吧?” 阮清欢眸色变了变,阮清舟颓然道:“我不都说了吗,就是有点小误会,现在已经冰释前嫌了,我救了她三次,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救命恩人不假,问题是人家动了以身相许的心思。”阮清欢也不和他废话:“你亲她了?” “噗”正喝茶的阮清舟一口水都喷了出来,呛得连咳了好几声才平复下来,急怒道:“这是她说的?” 见他这副样子,阮清欢心下一沉,这事,不管缘由如何,八成是真的。 阮清舟敛眉之间带着丝怒气,不满的抱怨:“昨个他还来找我,说不让将此事说出去呢,结果回去就恶人先告状?” 听着他喃喃自语,阮清欢怒拍桌子:“你真亲了?” “亲是亲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眼见姐姐生气,阮清舟忙将她中了催情药那日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末了举起手,郑重道:“我发誓,绝对不是我主动亲的她,是她强亲的我。” 阮清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同是女人,魏明溪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整日追着他看似是生气,只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对弟弟动了真心。 且不说那日是谁主动,亲了是事实啊,斟酌片刻,阮清欢开口试探:“你觉得……魏明溪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不是快回家了吗?” “她不想回去,想留下来。” “她不会是……不会是想打我的主意吧?” ** 回去的路上,阮清欢神情恹恹的,她完全没想到,清舟和魏明溪之间会搞出这么多乌龙,但清舟对她没有男女私情,事情就有些棘手。 本想和婆母好好商议商议这件事,回府才知道,婆母又去庙中祈福了。 这一去至少三五天,只让丫鬟传话给她,说是若真出了大事,也等她回来再说,不必过份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云云。 阮清欢心中感动,可婆母越是这样说,她心中反而生出愧疚来。 原书中,婆婆一生只有鹤安一个儿子,魏明溪这个外甥女,间接弥补了她没有女儿的遗憾,因此对她十分疼惜。 虽说原剧情不知不觉的发生转变,但这份疼爱却始终没变。 想来她是心疼魏明溪的,又不想让她太为难,这才给了她处理这件事的空间。 回到畅春园,魏明溪往隔壁客房的院子看了眼,里面很安静,似是没人,只得先回了自己房中。 夏莲见她心事重重,宽慰道:“少夫人,公子都说那天的事是魏姑娘主动,且本就是意外,算不得数的。” “话不能这样说,虽说未酿成大错,这种事,在女子心中却是天大的事。” 理是这么个理,可一想到魏姑娘早前没少找少夫人的麻烦,夏莲实在生出不出同情的心思来。 左右大人还没回来,阮清欢从柜中取出宣纸,开始筹备当铺开业的事,刚写了几个字,外面传来敲门声。 夏莲将房门打开,见到外面的人时一愣,随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声吸引了阮清欢,抬眸间正好见魏明溪进来,这一看,当即蹙眉:“你……这是将厨房拆了吗?” 魏明溪手中的托盘上摆着一碗糖水,这倒不足为奇。 让人意外的,是她这张脸,眼皮、脸蛋、鼻尖都是黑黑的一片,加之出了些汗,显得油亮油亮的。 魏明溪咧开嘴笑,神色中带着明显的讨好,她以为阮清欢嫌弃她弄脏了衣裳:“嫂嫂别笑我了,等会我就换件干净的衣裙。您先尝尝我亲自熬的甜汤,里面加了燕窝的。” 嫂嫂? 不是阮姑娘了? 自打卢城回来,这是见她第二面,昨天晚上还委屈难过又生气的,一晚上过去,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天上地下的转变太快,阮清欢一时不太适应。 看她将甜汤端到自己面前,阮清欢道了句“多谢。” 魏明溪等着她亲口尝尝,满眼期待,像是等着大人夸奖的小朋友,阮清欢不忍扫她的兴,舀了一勺尝尝,这一尝不要紧,甜腻之感直冲额头,她这是放了多少糖? “好喝吗?” 不忍伤她自尊心,阮清欢赞道:“不错,下回别放太多糖了。” 魏明溪闻言点头:“好,那从明天开始,嫂嫂的甜汤就由我来做,保证你满意。” 阮清欢:“……” 她这是想留下来做厨娘吗? 第089章 到底图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魏明溪像换了个人,每天在厨房里,一鼓捣就是小半天,从甜汤小食到一日三餐……忙的不亦乐乎。 阮清欢却熬不住了,这丫头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烧火做饭了,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如今突然洗手作羹汤……只是做饭真的需要天赋,可她显然,没这个天赋。 更重要的是,她的示好显然选错了人,阮清欢不是阮清舟,更不是鹤安,她这唱的是哪一出? 鹤安近来很忙,几乎不在家中用饭,今个回来的早一些,总算尝到了表妹做的饭,微微皱起眉头。 魏明溪献宝似的让丫鬟将饭菜摆上桌:“表哥,嫂嫂,今天我新学的红烧排骨,你们尝尝。” 第108章 眼见魏明溪一脸希冀,阮清欢实在不忍打消她的热情,只得夹了块放在碗中,心中却五味杂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魏明溪个性并不坏,只是我行我素惯了。凡事都习惯以自我为中心,无论是当初为了鹤安同她斗智斗勇,还是如今为了阮清舟各种讨好。 完全就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心性。 魏明溪见他们都吃了,期待道:“好吃吗?” “嗯,挺好。” “太咸了。” 两人异口同声,答案截然不同。 魏明溪自己夹了块尝尝,当即吐了出来,的确咸死了,脸上高兴的神情退去,起初的成就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魏明溪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眼看她又红了眼眶,阮清欢放下筷子:“明溪,你做这么多事,到底图什么?” “我……”魏明溪低下头。 她就是想让阮清欢看看,她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好,女子会的,她都会,沉默半晌,她突然抬头:“嫂嫂,我想去阮家的胭脂铺做工。” “胡闹。”鹤安冷下脸来。 阮清欢:“……” 就知道她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却没想到,只是为了做工。 魏明溪被鹤安一喝,本就委屈受伤的眼泪瞬间落下来,骨子里的倔强也涌了出来:“我没有胡闹,我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有什么错?” 鹤安正要发火,被阮清欢拉住,有些事,她还是要和魏明溪谈谈。 ** 两人回了客房的院子,魏明溪哭得越发伤心,边哭边抱怨:“表哥以前从未这样凶过我,他现在有了夫人,就不再心疼我这个表妹了。” 魏明溪不明白,她想留在京城,这有什么错? 如果这个时候回荆县去,爹娘只怕再不会让她来此了。 阮清欢也不劝,任由她哭,直到进房后落了坐,才开口道:“明溪,你真的是单纯想留在京城?” 此话一出,魏明溪当即不哭了,眼神闪烁间不太敢看阮清欢。 这样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阮清欢,开门见山道:“是为了清舟?” 魏明溪:“……”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好像漏了一拍,脸色不禁微微泛红。 魏明溪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两人第一次见面后,她烦透了阮清舟,第二次见面被他泡在水缸里,隐约间好似他亲了自己……当时只觉此事羞愤,万万不能让人知道,就想找他说清楚。 直到那天在巷子里,她被人劫持命悬一线,阮清舟没有袖手旁观,还出手救了她…… 当时的阮清舟在魏明溪眼中,一下子变得高大勇猛,全没了往日吊儿郎当,没有正形的样子。 不用她说,阮清欢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纠结不已,她知道弟弟的想法,对魏明溪没有男女之情,若是拖下去,保不齐要搞出什么乱子来。 感情的事最忌讳拖泥带水,还是应该将事情说清楚。 阮清欢倒了两杯茶,稍做斟酌后开了口:“清舟的性子散漫惯了,而且他目前没有成亲的打算……” “我知道,我也没想逼他,我就是想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魏明溪说完咬唇。 阮清欢蹙眉。 入京后,发生了很多事,魏明溪的心境有了些微变化,原以为自己是喜欢表哥的,在得知他成亲后,不顾爹娘的反对来了京城,那种强烈的胜负欲,恨不能马上将表哥抢回来。 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可现在不同了,她有很多顾忌,甚至……甚至担心阮清舟会不会讨厌她,嫌弃她……她不是没想过回荆县去,可一想到再见不到他了,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嫂嫂,我之前做了些错事,你一定很生气吧,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意识到错了,你能不能帮我同姨母说说,暂时先别赶我走?” ** 彼时,在别庄躲清静的孟素秋,心情同样乱得很,倒是鹤齐章悠闲自在,站在银杏树下逗鸟。 听着夫人不停叹气,鹤齐章安慰:“车到山前必有路,犯不着天天琢磨那些事。” “你说的倒是容易,事关亲家,事情的确不好办呐。”孟素秋心疼儿媳不假,但对于唯一的外甥女,同样也是爱惜的,若是别家的公子,事情就简单多了,偏偏是清舟…… 那孩子她见过数面,与京中那些官宦子弟不同,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心中有数,身上透着股子江湖人的痞气,又有一身的好功夫…… 明溪喜欢他也不足为奇,但怕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伤了交情。 “所以嘛,不好管就不要管,清舟那孩子有分寸,不会趁人之危的,咱们也不能听明溪一面之词,且先看看吧,若两人无缘,自然慢慢就散了。” 孟素秋闻言瞪了他一眼,这辈子他活得真是通透,简直就跟没长心一样:“你说的容易,就明溪那个性子,现在都陷得这么深了,万一真钻了牛角尖……” “成日念佛,成日念佛,感情你是渡得了别人,渡不了自己。”鹤齐章笑道:“左右九月初六阮家办喜事,到那时若还是不行的话,你就往荆县送个信,让妹妹派人来接。” 孟素秋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第109章 这事过去,她便打算回府去,只听老爷道:“不急,咱们再住些时日。” “为何?” “近来朝中多事,保不齐有求到咱们头上的,咱们不在府上,反倒给儿子少添麻烦。” 孟素秋蹙眉,卢城一事朝堂动荡,安儿和大理寺卿吵架的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老爷说的对,这个节骨眼上,不知有多少人想找儿子保命啊。 第090章 惧内,她说什么是什么 楚离来丞相府找阮清欢时,正巧她带着魏明溪要出门,楚离见魏明溪挽着阮清欢的胳膊,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针尖对麦芒的两人,什么时候这般好了? 阮清欢见到楚离很高兴:“楚离,你怎么来了?” 楚离收回心绪:“今早收到了裴家送来的喜帖,我就跑过来了。” 裴家和阮家二房姑娘订亲的事,楚离早就知道了,阮家和国公府并无交集,倒是裴家几代为官,虽说现在没落了,却也要给国公府送帖的。 “时间过的真快,五天后,便是阮晓月出嫁的日子。” 魏明溪不屑:“嫂嫂,她日后若再欺负你,我帮你教训她。” 楚离探头瞧过来,也不藏着心底怀疑:“小丫头,你不背后使绊子就不错了。” “那……那是以前,往后定是不会了。”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魏明溪对阮清欢哪还有一点敌意,反倒觉得她比天天冷着张脸的表哥好相处多了,从不给她摆脸色看。 两人将魏明溪送到阮家的胭脂铺子,因早前就和掌柜提过魏明溪来此的事,掌柜的早给她安排好了活计,说白了,顶多就是摆摆货品,看看铺子,混日子罢了。 阮清欢向掌柜的嘱咐了几句,便和楚离离开了。 没走几步,楚离回头瞧了眼:“你确定她是来做工,而不是砸场子的?” 阮清欢闻言轻笑。 ** 阮清欢和楚离逛着逛着就来到了东街,当铺在夏莲的打点下已经筹备妥当,只等着选吉时开业。 楚离对做生意没兴趣,但对铺子的门面装修却一时顿夸赞:“这当铺的门面太阔气了,而且十分惹眼,刚转弯过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也不知哪里请的工匠,手艺真不错。” “是啊,工匠师傅真的很给力。”阮清欢没提她自己画图纸的事。 这个生意要做,却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毕竟她现在是丞相夫人,不好经常抛头露面,只能做个背后东家。 夏莲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发现她,阮清欢也不想打扰他们做事,便和楚离去了旁边的茶楼。 两人点了壶好茶便开始闲聊起来,楚离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那个魏明溪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同你争风吃醋的,怎么就突然嫂嫂长,嫂嫂短了起来?” “她可能是想开了吧。”阮清欢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带过:“听说你回府后,国公大人就请了三位先生,教你女红诗书和琴艺,进展如何?” 提到这茬,楚离脸色一暗:“别提了,这三位师傅实在太无聊了,每天从早到晚说个不停,一大堆的大道理,无非就是教我做个以夫为天的女子。” 以夫为天,阮清欢忍不住笑出来:“这对你来说,有点难啊。” “可不嘛,所以我就想了各种办法,将师傅们都气走了。” 这倒像是她能干出的事。 两人聊了许久,楚离想到正事:“九月初十,表姐要办场府宴,让我告诉你一声,一定要同大人一块去,借此,我们还能好好说说话。” 阮清欢想了想,点头应下。 初十,到那时,阮家应该分完家了。 本想问问楚离和季凌川的事,她却总吞吞吐吐的不愿多说,阮清欢见状不好刨根问底,只得转了话题。 ** 京兆府大牢中,被关了近一月的曲元承蓬头垢面的靠在墙上,近段时间,用刑的次数少了,给的饭也少了,求生的本能让他渴望能快些被放出去。 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急忙快速爬到围栏边,已经酸臭的饭菜味飘了过来,但他却两眼放光,此时此刻的他,吃饭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为了享受。 待送饭的差役走近后,曲元承看到他身边有位贵人,仔细一看,手中饭碗掉到地上,瑟缩着躲到牢房内侧。 鹤安阴鸷的眸子如同千年寒冰,曲元承吓得不敢直视。 牢房门被打开,鹤安走了进来。 曲元承见躲不过去,只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大人饶命,那日的事我全然不知情,都是柳月如,她说为了补偿我,要给纳房小妾,我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觊觎丞相夫人呐。” “本相知道,所以今日本相来,是打算放你出去。” 曲元承以为自己听错了,迷茫的抬起头来,就听鹤安继续道:“只是柳月如想让你死,不知日后还会施什么手段,日后要想活命,只能靠你自己了。” 曲元承闻言眼中先是布满恨意,后又闪过一丝恐惧,柳月如再坏,身上却带着哥哥的军功,加上她阴谋手段不少,指不定真会置他于死地。 出了牢房,委凌川凑上前在他身上闻了闻,立马嫌弃的挪到一边:“这种事让差役做就好了,你为何亲自跑一趟。” 鹤安不以为意,事关他夫人,他自当亲力亲为。 季凌川不由感到失望:“真没想到,像柳忠举那样的忠烈之士,怎么会有如此心思歹毒的妹妹,我听说,她自从被放了出来,又暗中攀上了……” 第110章 说着话音一顿,往鹤安阴沉的脸上瞟了眼。 鹤安冷哼:“裴冲还真是饥不择食,连这样的女人都敢要。” “他想要的不是柳月如,而是因为她恨你,如果我猜的不错,裴冲当是想利用她对付你。“ 鹤安不以为意:“那就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说完阔步就走,季凌川忙追上去:“那个,左右今天没事,咱俩去喝一杯?” “不去了。” “别呀,你看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忙完就回家,传出去,别人都以为你惧内呢。”季凌川赔笑道:“咱俩去喝点?” 鹤安脚步一顿,冷眼打量他半天,季凌川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得坦白道:“我的确有事请你帮忙。” “这事,我帮不了。” “我还没说呢,你就不能帮,咱俩这十几年交情算白搭了啊。”季凌川生气挡到他面前:“你总得听我说说吧?” 鹤安不为所动:“现在知道急了,你早前想什么了,要想让楚离回心转意,你得自个想办法。” “我想了,可这丫头自打回京像变了个人,每回见我就像空气一样,我去国公府找她,她总借口不在……”说着话音一顿:“你当初和嫂子婚期一拖就是三年,后来是怎么求她原谅的?” “惧内,她说什么是什么。” 季凌川:“……” 惧内? 这两个字对于他这个统领过三军的大将来说,实在是…… 第091章 还想置我于死地? 入夜,天边不见一颗星子,远天一道道闪电划过,片刻后响起隆隆雷声。 柳月如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唇角的伤好了些,结的疤掉了,泛着淡淡的红。 在她看来,这雷声像是喝彩的礼炮,她终于摆脱了曲元承那个恶魔。 那日做笔录的时候,她甚至将曲家早前私贩烟土的事都说了,如此一来,就算他不死,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出得来。 柳月如的笑在这光晕昏黄的房间里,如同鬼魅一般盛开着,旁边的丫鬟都不由得心里发怵:“夫人,时候不早了,上床歇着吧。” 柳月如看了看沙漏,点头道:“你今日去西院的偏房睡吧,我不叫你,不要过来。” 丫鬟心领神会,夫人这样吩咐,说明那人今晚要来。 房门关上,柳月如起身更衣,只着件丝薄的简衣,衣领半开,透着几分勾人的风情。 没过多久,房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没惊动下人,可见是从暗处潜进来的,寡妇门庭,自要掩人耳目。 柳月如非但不怕,还起身迎上前去:“裴公子明日便要大婚了,奴家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正因此,本将更该来看看你呀。”裴冲本已告假,闲着无聊才到营中转了转,至于柳月如这儿,他今日自要走上一趟,与她好好说说明日的计划。 柳月如伸手扯住他的腰带,微微用力便开了,长衫一松,露出精壮的胸膛来。 裴冲对柳月如这样的女人本没什么兴趣,但好在她恨鹤安,更恨阮家,如此倒也有些用处。 房中灯火暗淡,漆黑一片,漫漫长夜,说话也不急在一时,裴冲被她勾引得心火渐旺,两人很快便滚到床上。 如今的柳月如早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娇嗔的声音伴着雷声,让裴冲有种偷腥的冲动,闪电划过一抹光亮,映出两人交*缠的影子。 许久,房中安静下来,只余急促的呼吸声。 裴冲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瓷瓶:“明日,只需想办法将这东西倒入鹤安夫妇的酒里,你的仇便报了。” 闪电照亮柳月如满含恨意的眼,她将瓷瓶紧紧握在手里,声音却温柔缱绻:“待事成之后,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将我纳入府中。” 她一个弱女子想要在京中立足,总要有些依靠。 ** 裴冲走了,柳月如疲累的起身想要沐浴,刚吹起火折子,忽的几个黑影潜了进来,吓得她一声惊叫。 此刻没有惊雷,叫声十分刺耳,就连东院的丫鬟都听到了。 这样的情况之前不是没有,每回那人来,夫人有时就会如此,丫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柳月如只着小衣,进来几人借着闪电看了个真切,顿时眼中升出邪恶的光来,不知谁说了句:“曲老弟,你挺有福气啊,有这么一位神仙夫人。” “哼,神仙夫人,这可是勾魂的毒蛇,你们快些,手脚利落点。” 曲元承恶狠狠的说完就要走,被柳月如扯住袖子:“元承,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夫人呐。” 没想到曲元承居然出来了,知道是他搞得鬼,柳月如来不及细想,只得先稳住他再说。 曲元承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把将她甩到地上:“你就是个人尽可肤的女人,还想置我于死地?怎么样,没想到,我还能逃出来吧?” ** 下了一夜的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眼看天边放亮,阮家上下只得顶着雨势筹备出嫁的事,原计划设在院中的酒席,只得挪到了屋子里,请的戏班被耽搁在路上,只怕会耽搁了吉时。 二房之中,郑巧慧气得直跺脚:“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个时候下雨,您行行好,快开晴吧。” 阮晓月身着大红锦绣喜袍,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神色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第111章 为了今天,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要出嫁了,却碰上这么个坏天气,再好看的喜袍,再漂亮的妆容,只要一出门,只怕都会被破坏。 这样的天气,只怕街上也不会有看热闹的人,本想借着出嫁让街坊邻居看看,她也嫁进了勋贵之家,且是人家主动提亲的。 是啊,裴家就算风光不比当年,但好歹世代为官。 所有憧憬的美好,都被天气给毁了。 尽管如此,阮家的宾客还是来了不少,有些路远的,早两三天便赶过来了,此刻人都聚在厅中,倒也算喜气热闹。 鹤安和阮清欢昨晚赶了回来了,并从相府派了些人手过来帮忙。 厅中坐着不少阮家长辈,见鹤安和清欢坐在一处,有人开口道:“一晃清欢成亲快半年了吧。” 清欢点头:“半年多了。” 阮家族长位居上坐,瞧了两人一会:“当初清欢成亲时,确是让我们心中捏着一把汗,如今看来,这小两口倒也算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呐。” “族长眼光好,清欢和大人感情不错。”周云芝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想当初女儿的亲事一拖就是几年,本以为成不了的,谁知鹤安突然提出迎亲。 好在婚后两人的关系发展不错,周云芝甚是欣慰。 正聊着,也不知谁提了句:“老话说,成亲当日看天气,就知新婚夫妻的脾气,就今儿这天气,晓月和未来夫君,日后莫不是要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本是句玩笑话,却有人接茬:“是有这么一说,不过是民间风俗,不必太过介怀。” 亲戚之间走动多的,对阮家的情况多有了解,但见老太太脸色不大好,便猜出这门亲事并不合老太太的心意。 只是谁也不愿在这样的日子里招晦气,便将话题引到了大房身上,夸赞周云芝对孩子教导有方,命好之类。 一些年纪轻的公子们都对鹤安仰慕有加,有些胆子大的借机与他攀谈两句,鹤安也都耐心应对。 阮清欢小声道:“要不,你去后院歇歇?” “不必,今日难得同亲友聚在一处,哪有躲闲的道理。”鹤安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人都听到了,这下,连一些原对他有些惧怕的,都改变了态度。 雨越下越大,许多繁复的礼节不得不从简,裴冲前来迎亲时,目光往人群扫了眼,不见柳月如的影子,心下不禁犯嘀咕。 他们昨晚明明说好的,要借机除掉鹤安……莫不是,她临时害怕改变了主意? 正琢磨着,就听杂乱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是京兆府的差役,差役头头知道阮家办喜事,便只身一人进去,来到鹤安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那声音很轻,但一旁的阮清欢还是听到了些,差异似是提到了柳月如。 第092章 柳月如死了 门外,裴冲身着遮雨的蓑衣,叫过一个差役问道:“阮家出什么事了?” 差役认得裴冲,忙回道:“阮家没出事,是梨花巷的柳府出事了。” “梨花巷?”裴冲眸光一沉,那不正是柳月如住的地方。 裴冲正想问问出了何事,差役头头此刻从里面出来,整合众人快步离开,他只得将想问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鹤安并没跟出来,这倒不稀奇,他毕竟是丞相,京兆府的案子自是不必亲力亲为。 但府尹大人即让人来通传,可见事情不小。 因为下雨的关系,迎亲的事宜简略许多,回去的路上,裴冲命亲信去京兆府打听打听,柳月如今日没出现,定是出事了。否则,就她对鹤安的恨,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下手的好机会。 送亲选了这么个天气,瓢泼大雨将喜气冲刷掉大半,反倒像是亲友串门的闲聊聚会。 鹤安陪着阮清欢陪着宾客用了晚饭后才打道回府,算是给了阮家足够的脸面,人一走,就有人人夸赞道:“云芝啊,你真是好命,贪上这么一位好姑爷,瞧瞧他对清欢体贴照顾,小两口一看就是蜜里调油,日子甜蜜着呢。” “鹤安才学品行均没得挑,性子也好,我倒不必为她们操心。” “性子好?”有人嗓门一挑:“只怕性子好也只对清欢一人吧,我怎么听说,丞相大人性子冷酷,不讲人情呢。” 说完引得一阵哄笑。 这话是事实,身居高位,自然与一般百姓不同,端不起那份威严正色,行事没有些雷霆手段,如何服众? “哎呦 ,你们呐就是会说话,想当初鹤家将亲事一拖就是两年,分明就是想悔婚,现在做这些表面功夫,有什么用?” 冒雨过来的郑巧慧离老远就听到这些人的奉承话,心里酸得紧,今日明明是晓月的亲事,也没见他们多说些吉祥话。 闻听这话,族中长辈冷下脸来:“二夫人在今天的时机说这些,怕是不大合适吧。” “就是,自己的女儿刚出嫁,你实在不该揭人短处。再说,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就今日所见,足以说明清欢和丞相大人感情很好。” 阮老太太轻咳两声,她不想让人看了笑话,示意郑巧慧帮着招呼客人,明明是她的女儿成亲,她倒好,事事都等现成的,全靠大房这边撑着脸面。 原本老太太因为分家一事,心里不舒服了好些日子,现在看来,分开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也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事道艰难,不然得到的再多也不知足,只当是理所应当的。 第112章 ** “柳月如死了?“阮清欢闻言惊骇不已,她虽不喜欢柳月如,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一时间还是震惊不已:“怎么死的?” 鹤安眸光淡淡的:“刚那差役说,是曲元承动的手。” “曲元承不是被押在牢中吗?” “听说曲元承买通了牢头,借着放风的时机逃了,想是心里恨急了柳月如,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城,而是回了家,差役赶到柳家时,人已经死了。” 鹤安没和她讲细节,不想阮清欢在这种恶毒的女人身上浪费心思。 阮清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理不出头绪来,只觉人世渺渺,造化弄人,柳月如机关算尽,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结局。 鹤安岔开话题:“听说,你将魏溪安排到阮家的胭脂铺子去了?” 鹤安本打算将表妹送回荆县去,却听说她去胭脂铺做工了,便猜到是阮清欢的主意。 对此,阮清欢也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我只是觉得,与其强行将她送回去,不如等她自己看明白,想通透,到那时她就算离京,也不会有怨言了。” “你不气她当初那些所做所为?” “气,怎么可能不气?”阮清欢白了他一眼:“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明溪就是小孩子心性,没什么坏心思,她当初之所以那样,无非是觉得我抢了她表哥, 心里不服气。” “夫人的确抢了,而且赢了。” 阮清欢翻了个白眼:“丞相大人能不能正经点。” “不能,面对夫人,本相实在正色不起来。”说完,猝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啄了下。 活了二十几年,上过沙场,入得朝堂,能有如今的地位,只有他自己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和无奈。 伴君如伴虎,越在高处,越不能轻易出错,久而久之,他变得越发不近人情,越发不愿在其他无谓的事上费心思。 直到皇上动了为他指婚的心思,让他不得不将阮清欢迎进门…… 那个在别人口中骄横跋扈,蛮不讲理的阮清欢,在入府后一点点颠覆了他的认知。 她理智清醒,从不意气用事,甚至面对柳月如的挑衅依旧无动于衷,没找他闹过一场。 当然,那时的她心里应是恨他的吧,即便不恨,应该也不在乎。 他真庆幸,好在他们之间没有错过,让他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伴她,照顾她,呵护她。 回到相府,雨小了些,两人回到畅春园,阮清欢想和鹤安研究一下当铺开业的事,见他面露难色,阮清欢蹙眉:“这么晚了,大人还要出门吗?” 鹤安:“我得去趟京兆府,柳家的案子涉及忠烈,我和季凌川怎么也得去看看。” 提到柳忠举,阮清欢便理解了:“你去吧,咱们家的事,明日再说。” 京兆府内,齐刷刷的摆着几具尸体,其中两个是曲元承和柳月如的,剩下的几个,都是同曲元承一起行凶之人。 季凌川比他到的早:“这曲元承也够狠的,找了这么些个小混混将柳月如糟蹋后,又在茶里下了药,想将人都毒死灭口,好将自己摘出来。不想其中一人没喝多少,一气之下将他也给杀了,所以这案子,一个活口都没留。” 京兆府尹满头大汗,这柳家孤女自打进京,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人死得这么难堪,他不知该如何向上面汇报:“二位大人,皇上对柳家的事早就烦了,这事……可如何是好啊?” 鹤安:“宅内凶案,夫妻不睦所至,此案就上呈大理寺,府尹大人便不用捧着这烫手山芋了。” “是,多谢大人明示。” 从府衙出来,季凌川笑道:“我就说嘛,有仇不报,不是你鹤安的个性啊。” 第093章 想摆嫂嫂的谱 裴家,眼看天都快亮了,阮晓月累得坐都坐不住,稍一动只觉腰酸脖子也酸。 她负气的掀起盖头,身旁的丫鬟忙劝道:“夫人不可,自己掀了盖头不吉利。” “你再去前院看看,夫君回来没有?”阮晓月压着气呢,要不是今个是新婚第一日,她不想坏了气氛,否则定要闹到婆婆那边去。 这一夜下来,丫鬟已经跑了三趟,回话都一样,均是大人公干外出未归。 房中,燃了一夜的龙凤喜烛所剩不多,正如阮晓月此刻的心情,那些敷衍的话骗骗别人还可以,却骗不了她。 成亲前后有休假,就算再忙,也不可能成亲当日将人叫走,分明就是裴冲自己想去。全然不顾她的脸面,刚嫁过来第一天就独守空房,定会被裴家的下人瞧不起。 裴夫人那边,老太太早早醒了,听闻儿子一夜未归,当即有些生气:“就算再重要的事,也不能将新娘子扔下啊?” “喜房那边的丫鬟来问过多次,可公子一直未回,若再来,可怎么说?”丫鬟往门口瞧了瞧:“喜帕还没摘呢,过会就到请安的时候了。” “派人去南营看看,将人赶紧找回来。” 昨晚招呼客人时,儿子还在的,裴夫人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的府,就算她不怎么喜欢阮晓月,但也不能落下苛待媳妇的话柄。 ** 裴冲回来时,一身喜服弄得脏兮兮的,衣摆入还刮出了一道口子,刚进门,就见堂嫂林秋棠焦急等在门口。 林秋棠神色淡淡,没了在老夫人面前的焦急模样,淡淡道:“小叔还知道回来啊,弟媳的盖头到现在都没掀,母亲让我告诉你,行事要有分寸,别做出让人笑话的事来。” 第113章 裴冲没说话,绕过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阮晓月气得想扯下盖头时,房门打开了,裴冲扫了眼床边的方向,沉声道:“夫人受累了,昨夜公务缠身,夫人大可不必等到此时。” 盖头下的阮晓月紧咬着唇,到了嘴边反驳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只闷闷的一声不吭。 丫鬟小青退出门去,顺带将门关上。 盖头被掀起的一刻,看着神形狼狈的裴冲,阮晓月神色一怔,有些散乱的头发粘在脸侧,身上散发着雨水和身体交织的难闻味道,大红喜服湿哒哒的,还坏了一道口子…… “夫君还真是尽忠职守,死一个柳月如,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公务之事,职责所在,夫人当理解才对。” “你……” 不想再听阮晓月唠叨,裴冲转身就走:“我去沐浴,夫人收拾收拾,一会去给母亲敬茶。” 阮清欢脸色一白又不好发作,他都说了,自己公务在身,若她再计较,便是无理取闹。 计划失败,裴冲心情憋屈的很,如果柳月如能将鹤安铲除,那阮家便没了靠山,到时候便可轻而易举被他握在手中,与囊中之物无异。 就算鹤安不死,重伤之下也必然会引起动荡,卢城和二皇子之事,就算不能不了了之,但也会大大拖慢审问的进程。 一切设计的天衣无缝,结果柳月如却出了事。 裴冲一拳打在浴桶边沿,瞬间击出一个裂缝,水流哗哗的淌了出来。 ** 非夫人房中,林秋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目光时不时瞥向门口,看似沉稳淡然的眼中,几不察的飘过一丝不悦。 进了房,阮晓月向婆母请安:“儿媳晓月,前来给婆母敬茶。” 裴夫人面露笑意,虽说阮晓月出身商贾之家,但好歹嫁妆不少,更何况日后有阮家在银钱上帮衬,也能帮着儿子打点一二。 接过茶盏:“起来吧,以后都是一家人,若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堂嫂。” 阮晓月貌似乖巧应下,又朝着堂嫂林秋棠福了福身。 林秋堂是裴冲堂哥的嫂子,后来大伯和大哥身染重痴去世,只留下林秋棠一人守着西边的小院子,膝下又无一儿半女,身世倒很可怜。 林秋棠:“弟妹不必多礼,平日里闲着无聊时,就到我房中说说话。” 敬初结束,裴雯从外面进来,径直来到阮晓月面前,拉起她的手打量一番:“从今儿个起,我就要叫你嫂嫂了?” 阮晓月:“……” 裴雯笑盈盈的模样透着股子亲近,可阮晓月想到的,却是她和一群贵女站在一起,数落她的样子。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阮晓月厌烦得紧,可当着婆婆的面,不好发作,只将自己的手抽出,笑意疏离,淡淡道:“好。” 裴雯感受到她忽然与自己疏远了不少,心中有些不高兴。 刚嫁到她们家,就想摆嫂嫂的谱吗? 裴老夫人这几日筹备亲事累坏了,敬了茶后便将人遣散回了各自房中。等人一走,裴雯小脸一冷:“娘,嫂嫂刚进门就和我摆架子。” “好了,一个商贾之家的姑娘,能有多少修养,你要同她计较,岂不是更不如她?” 裴雯嘟唇冷哼:“早前为了嫁给我哥时,是怎么巴结我的,都忘了?” 知女莫若母,裴夫人从柜中取出此碎银给了女儿:“你嫂嫂不懂规矩,母亲自会教她,但你做为小姑,不可言行过份。咱们可是几代的功勋之家,得了好名声,将来才能嫁个好人家,明白吗?” 裴雯在外自是不会如此,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可手上那些碎银太少了些,央求道:“母亲,听说过几天,户部侍郎家的姑娘就要订亲了,太子府上又要办游园宴,我想置办套新式样的衣裙和珠叉。” “齐家姑娘要出嫁了?不知嫁的是哪家公子?”裴夫人闻言抬头,近来户部侍郎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娶齐家女儿? “听说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 裴夫人对这个大理寺卿所知不多,只知此人很得皇上重用,左右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裴老太太索性不想了。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齐原昌好歹坐上了二品大员,自是有些手段。 看了眼手心向上的女儿,裴夫人迟疑了片刻,又拿了五两银子给她:“到时,京中贵女公子去的自然不少,你多留个心眼。” 裴雯拿到银子喜笑颜开,闻听母亲的话脸色一红,跑了出去。 第094章 国公之女都要靠典当度日了? 裴冲计划失败,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 卢城灾情的事,按说是查不到他头上的。但私兵的事却未必,跟在二皇子身边这么多年,他身为护城军南营守将,没少参与私兵之事。 眼下这件事虽以剿匪定论,可裴冲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皇上一方面看似不想追究,另一方面又严查赈灾和执政不力、匪寇横行的主要责任人。 这怎么看,都像是针对二皇子党羽的策略。 如今都查到了户部,一旦齐原昌倒了,那他…… 原来鹤安是皇上手上一把利刃,深得重用,但这事上,皇上似乎有意压着鹤安的势头,乎将大半权力全交到大理寺卿手上,这有些让裴冲看不透了。 这个江杰,原是大理寺一个执事,本来平平无奇的一个人,竟一夕间破格升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第114章 且一上位便手段雷霆,雷厉风行,甚至全然不将鹤安看在眼里,若非有皇上授意,能做到这般目中无人? 裴冲深吸一口气,江杰的晋升太过突然,让他一时间看不透,但齐原昌在这个时候想攀附江杰,目的却是可想而知的。 难不成,齐原昌得到了什么风声? 近来丞相府闭门谢客,让那些想上门求法子保命的官员吃了闭门羹,使得朝中官员越发觉得情势变得越发不明朗。 卢城的功臣是鹤安,结果彻查之事却交到了江杰手上……但不论是他俩谁管这事,都变成了地府的阎王,跟本见不着面啊。 裴冲起身,看来,得去会会这个江杰了,他同鹤安对立,说不定能与他成为朋友。 阮晓月等了一个上午,也不见裴冲过来,心情更加烦躁气恼,昨晚他一夜未归,回来连句解释都没有,简直太过分了。 可让她先低头认错,阮晓月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房门打开,一身常服的裴冲走了进来,手中拿了个精致的锦盒:“昨晚的事,是为夫想的不周,夫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说着将锦盒递到阮晓月面前:“这是早前就备好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阮晓月:“……” 接过锦盒,阮晓月心情好了些:“夫君有心了。” 裴冲朝小青使了眼色,小青退了出去。 阮晓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凤雕金钗,手工精湛,栩栩如生,她很喜欢。 裴冲将人拉起,拥在怀中,言语真挚:“日后,夫人便是裴府的当家主母,我明日便让母亲将府上中馈交到夫人手上。” 阮晓月吃惊,大人她怀中惊喜抬头,言语却是推辞:“我刚嫁过来,真怕……” “不用怕,早晚都是要交给你的,你只管放开手脚,拿出主母的派头来。” 阮晓月暗喜。 裴冲的吻落在她额头,阮晓月一脸娇羞:“大白天的,夫君莫要胡闹……啊……” 轻呼一声,人已经被他抱起走到床边,裴冲吻上她的唇:“洞房花烛因公事耽搁了,那咱们就此补上。” 房中旖旎一片,稍事安静下来,只听到阮晓月娇喘声还在继续。 裴冲将人拥在怀中,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夫君为何叹气?” “近来朝中事物颇多,需要打点的地方不少,一会我要去趟大理寺卿府上,打探一些情况。” “发生了何事,让夫君如此心烦,很棘手吗?” “事倒不是多大的事,只是这大理寺卿,最近势头正盛,目中无人,不知会不会见我。”裴冲说着又是烦闷一叹:“当初为夫在二皇子手边做事,只怕有心人在这上面做文章,朝中言官的嘴,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不得不防啊。” 阮晓月支起身子,面露担忧,事关二皇子,就算她再不懂朝中事,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要不,我让晓柔去找阮清欢打听打听?” 她是万万不能见阮清欢的,倒是晓柔若问,事情应该能成。 裴冲摇头:“皇上如今对大理寺卿十分器重,此事交他全权处理,就连丞相大人也只是辅助监察。” 阮晓月:“那可如何是好?” “此事,还得从江杰身上想办法,我一会去找母亲,将中公银子支出两千两,算是给他送份晋升的贺礼。”说着裴冲起身:“为夫怕是不能陪你了,两千两银子不是小数,得三五天能筹齐,这几日我可能不在府中了……” 说着裴冲就要出门,被阮晓月叫住:“夫君等等。” 裴冲转过身来,笑着安抚:“等我忙完就回来,事关裴家和我的前途,不能有半点马虎。” 阮晓月拉住他:“夫君听我说,中公支取银子需要时间,可先从我这里拿。” 说着转身从柜中的匣子里取出两千两的银票递过去,裴冲犹豫:“你刚嫁过来,这……” “你我即已成亲,还分什么你我,我与裴家同气连枝,也该出一份力,夫君莫要多说,快去办正事吧。” 裴冲眸光深邃,升出一丝感动:“多谢夫人。” 裴冲前脚刚走,阮晓月又转身慵懒的躺回床上,回想着刚刚的温存和他温柔的样子,心底的烦闷早已烟消云散。 他说,明日便将中馈交到她手中,阮晓月得意的扯动唇角,眼中全是得意。 听说阮清欢到如今还没执掌相府中馈呢,装的表面恩爱有什么用? ** 东街今日格外热闹,阮清欢筹备多时的当铺终于开业了,因为一时找不到太合适的人选,当铺的掌柜是从鹤家铺子中寻来的老人,年过五旬,为人和善又不失精明,办事很是周全。 阮清欢事先准备好的活动计划,在他的安排下收效甚好。 今日前来典当的客人,除了典当物品的价格外,均可多得一两银子,且将来赎回时,这一两银子不在赎金之内。 这消息一出,顿时引起了轰动。 阮清欢站在二楼窗边,看着下面凑热闹的人群,有些已经开始自发排队,有些一听活动便跑了,想是回家看看有什么可典当的。 活动只有三天,且只收金银器具,古玩字画,倒个手就能赚一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楚离从侍卫开出的一条道中走了进来,拿过侍女手中的玉雕白马:“今日,我要当这个。” 第115章 此话一出,人群一阵安静,国公之女都要靠典度日了? 第095章 你是名花有主的人 “起初我还瞧不起你这小买卖,没想到还挺好玩的。”楚离拿了颗蜜饯泡到茶中,揶揄的笑中有些钦佩的意味。 就阮清欢身为丞相夫人,能说服公婆立门户做生意这事,怕是京中众多贵女都做不到。 “本来也没想着能靠它赚多少,左右有个营生,日子不至于太无聊。”筹备了这么久,其中波折不少,好在铺面顺利开业,她今天是真的高兴。 楚离羡慕:“你总活得自在惬意,承相大人待你又好,阮清欢,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老天爷这么厚待你。” 阮清欢被她逗笑了:“你身为国公之女,又是太子妃的表妹,身份尊贵,还不知足可就有些贪心了。” 这一点,楚离不能反驳,但心里就是有些不舒坦。 自打回京后就是这样,闷闷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可能是近来的事太多了吧,后天表姐要办游园宴,之后没几日,便是江府订亲……突然发现,身边的喜事真不少。” 阮清欢蹙眉:“游园会倒是要去的,至于齐家的订亲宴,我不打算凑那个热闹。” 楚离闻言眉头一挑:“我也不想去,本来就不喜欢齐思薇做作的样子,前段时间还勾引鹤大哥呢,这才多久啊,突然又要嫁给大理寺卿了。” 说着冷哼一声:“这当中的猫腻,谁不知道?” 齐家现在如同立在刀刃上,一不小心便要万劫不复,齐大人这个时候同大理寺卿攀亲,目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阮清欢对于齐思薇的了解,多是来自原剧情中,原剧中的她是妥妥的炮灰,如此就衬得连齐思薇这样的女子,都比她知书达理,举止得宜。 但原书中对齐思薇介绍的并不多,只知后来好像与二皇子产生了牵扯,后来二皇子起势失败,她也被一笔带过。 而这个大理寺卿,更是寥寥数语后便再未出现过,如今身为执事的他突然一跃成为大理寺卿,可见其手段和谋略并不低。 让阮清欢生气的是,他竟敢明目张胆的同鹤安对立,让她不得不心生防备。 毕竟,回京时,皇上的态度摆在那里,他的护短,说不定会从压制鹤安开始。 “齐家的订亲宴咱们可以不去,但太子府的游园会,你可不能不来啊,不然我一个人要闷死。”楚离嘱咐道。 阮清欢的思绪被拉回,笑道:“当天太子府不知涌入多少公子贵女,怎么可能会闷?” “那不一样,她们个个都是逢场作戏,说白了,就是想借机找到如意郎君,我才不屑与她们沆瀣一气呢。” 阮清欢郑重点头:“那是自然,毕竟你是名花有主的人了。” 楚离嗔道:“嫂嫂可别胡说,我那日向皇上求了和离的,是皇上不同意。”说完,神情更落漠了几分。 阮清欢也不劝,感情的事,外人越掺和越糟糕,楚离心中的结,还是季凌川自己解开才行。 ** 当铺顺利开业后,阮清欢同鹤安一块回了阮家,刚进府门,就听内院一阵吵闹,接着有哭声传出,一听就是二婶郑巧慧。 “弟妹,这事早前已经定下了,你现在整日这样闹也无济于事。” 郑巧慧一改早前的骄横模样,朝着大嫂示弱道:“嫂子,咱们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你不能这么狠心呐,我没什么求的了,只要不分家,我保证日后一定安守本分,再不胡闹了。” 周云芝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看了眼扶着的婆母,老太太脸色此刻也不好看。 二叔在家时,她断不敢过来闹,二叔刚走,她便又是秧歌又是戏,周云芝只觉心力交瘁。 郑巧慧说的不错,正是因为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二十年,所以大家都太了解彼此了,依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娘,你不能这么狠心呐,晓月刚出嫁,这个时候分家,您让婆家怎么看她?”郑巧慧哭得声泪俱下:“还有晓柔,她还没成亲,清弛又那么小,他们都是您的孙子孙女啊。” 老太太长叹一声,提到孙子孙女,她有些心软了。 阮清欢踏入半月门进来,老太太长舒一口气:“清欢呐,你和鹤安回来的正好,分家的事,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郑巧慧没想到阮清欢今日就回来了,这是多急着将他们赶出阮府? 心中有气却不敢透露半分,继续扮着委屈无助,不停抽泣。 周云芝叹气,任女儿搀扶着婆婆往前厅走。 郑巧慧见状,只得起身跟上去,婆婆明显心软了,只要她再加把劲,这个家,就分不成了。 进了花厅,将祖母扶到主位上,阮清欢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她知道祖母心疼二叔,更心疼晓柔和清弛,那这个坏人,就只能由她来当了。 从阮晓月嫁给裴冲开始,便成了阮家的威胁,她不想看着阮家,像原剧中那样被裴家牵制,最后凄惨落败。 虽然这一次有鹤安护着,可正所谓,明枪易躲,暗剑难防,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二婶,不管你们住到哪儿,晓柔和清弛都是祖母的孙子孙女,待到晓柔出嫁,清弛娶妻时,祖母定不会亏了她们的嫁妆和聘礼,但分家一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老太太闻言皱眉,刚要说话,周云芝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太太闻言脸色一僵,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第116章 郑巧慧闹了一个早上,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偏偏这个时候阮清欢赶了回来,更是言语之下一点余地都不留。 见状,她干脆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娘啊,我们才是阮家人呐,您可别老糊涂了,真要将自己的孙子赶出家门吗?” 老太太心烦意乱,失望的看着又哭又闹的二儿媳,示意刘妈和大儿媳扶她回静心阁去。 郑巧慧见状扑上前去将老太太抱住,老太太身子一颤,若非有人扶着,只怕要摔了。 平复了心神,老太太叹气道:“此事,全由清欢处理吧,你自己选的路,就不该后悔。” 当初她就不同意晓月和裴家的亲事,可她不听劝,偏要一意孤行。 刘妈和丫鬟将郑巧慧拉开,见状她也顾不得许多,怒气失态道:“凭什么,凭什么让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主持阮家的事?母亲分别就是偏向大哥一家,不管我们的死活。” 老太太闻言,气得脸色一白转过身,手中拐杖不停敲地:“你你你……你真是执迷不悟,不思悔改,清欢就算嫁人了,她也永远是我的孙女,你生的几个子女也是一样。走到今天这个境地,你不想想自己的错处,事事推脱,蛮不讲理,简直无药可救。” “这事,就这么定了。” 郑巧慧闻言坐到地上,脑子瞬间一白。 第096章 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老太太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回过神的郑巧慧怒不可遏。 她有什么错,她错在哪儿了,她不过是想为子女多筹谋筹谋有错吗? 如果阮家能一视同仁,她也不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母亲偏心,大房掌控整个阮家,他们明明是一家人,却弄得像寄人篱下一般? 老太太走了,周云芝也走了,厅中只剩下阮清欢和鹤安,郑巧慧努力压下心中的气愤和不满,再回头时满面悲戚。 “清欢,二婶过去,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咱们总归是一家人,你不能就这样赶尽杀绝啊。” “二婶此言差矣,一直是你不满祖母和母亲,现在说这些,未必有些本末倒置了。”阮清欢并不吃她这一套,转身落了坐,命人将郑巧慧扶起坐到椅子上:“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我倒想好好和二婶聊一聊。” 早前,郑巧慧从未将阮清欢放在眼里,觉得她不过是个是心无城府,遇事只会发火的废物,只需使些手段便能将她激怒,乱了方寸。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才嫁入相府不到一年,她都快不认识了,此刻见她神色淡淡却沉着冷静的模样,竟莫名有些发怵。 “二婶,你名下,应该不少于五间铺面吧。”阮清欢淡笑道:“如果我说的不错,近些年,你往娘家拿了不少银子,当时都投到了晓柔舅舅的铺子里,每年应该多少也能拿些分红。” 郑巧慧:“……”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清欢,话不能乱说,二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鹤安坐在一旁,惬意的喝着茶,眼中却闪过一丝鄙夷,京中之事,哪一件能瞒得过他? “二婶不清楚不要紧,郑家的生意,虽说都在洛城,但好在离的不是很远。要想查些事情并不是很难。”说着话意一顿,呷了口茶:“而且我听说,在卢城灾情爆发期间,郑家的粮行带头提高粮价,险些造成民众恐慌,可有这事?” 郑巧慧深吸一口气,紧咬牙关,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鹤安开了口:“的确有这事,近来朝中彻查赈灾一事,上到高官显贵,下到挑事生非的百姓商贾。灾情之下提高粮价,与发国难财无异,当以律法论处。” “不是的,郑家提高粮价,是因为进粮成本提高了啊……” “高到可以让粮食价格翻三倍有余?”阮清欢打断她反问。 郑巧慧脸色灰白,阮清欢竟将郑家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她如今有丞相大人撑腰,再闹下去,只怕会牵连娘家。 阮清欢见她有了动摇,便不再往下说了,就算看在二叔的面子上,她也要留丝余地。 郑巧慧眼中满是不甘,收起刚刚的可怜兮兮,与阮清欢谈起了条件:“想要分家也行,我要五间铺子,一万两银票。” “好,这一万两银票,我都存在了二叔的名下,至于铺子嘛,晓柔两间,清池三间,已经做了契。” 郑巧慧:“……” 先前不是说只给两间铺子,所以她才张口多要了三间,没想到阮清欢竟一口应下了,让她觉得自己吃了亏:“除此之外……” “二婶,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眼见两人出了厅堂,郑巧慧怒火攻心,抓起茶盏摔了稀碎。 不就一个花瓶似的丞相夫人吗,等将来裴冲加官进爵,也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 静心阁,周云芝给老太太捶着胸口,劝道:“母亲想开些,清欢这么做,自是有她的道理,如今朝中风向不明,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老太太叹气。 虽说只是商贾之家,但身在京中,见得多了自然懂得就多,加上如今同鹤家联姻,她们自当更加谨慎才行。 皇权之争事关重大,等同于提着脑袋做事,裴冲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如今被禁了足……她不想管裴家的事,却是真的担心小儿子。 “裴家拿到银号的银票,全是晓月的嫁妆?”老太太低声问。 第117章 “今早银号管事命人送来的,正是您给晓月准备的陪嫁,如今都兑换了现银,这么大的数额,不知要干什么用。” 是啊,普通人家,谁会一下子支取这么多银子? 更让老太太生气的是,这才成亲两天,裴家就贪了孙女两千两的嫁妆,这哪像个勋贵世家能干出来的事? 倒不是她心疼银子,毕竟这银子既给了晓月,就是让她带到婆家去的,可两天时间就没了两千两,这也太…… “裴家若真干出什么过格事,会不会牵连咱们呐。”老太太忧心不己 “母亲不必担心,有鹤安在,一定会想办法让咱们置身事外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口中喃喃着:“分吧分吧,这个家分了,也能清静些,倒是承霖那边,让承富多照顾着些。” “母亲放心,二弟不是糊涂人,我们自不会不管他的。” ** 周云芝从老太太房中出来,正好遇上女儿女婿过来,忙伸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阮清欢知道祖母定会伤神,若能小歇一会也好,便同母亲回了前院。 往回走时,江云过来传话,说是大理寺召集户部官员问话,大理寺卿请他过去监察。 说的好听,实际就是走走过场,阮清欢有些不快:“听说江杰要同齐思薇订亲了,却在这时提审户部,想必是为了从中找只替罪羊,说白了,应该就是想给大人演场戏。” “他既想演,那本相就前去看看,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鹤安离开,阮清欢同母亲回了翠景轩,得知郑巧慧同意分家了,起初她还有些意外,但又想想便释然了,女儿即能查出亏账之事,别的事怕也少不了。 进了屋,刘妈就将准备好的糖糕送了过来,周云芝将盘子推到她面前:“清欢,你给娘句实话,裴家到底是不是真做了错事?” 阮清欢不想让她担心:“这些尚且没有定论,母亲不必杞人忧天。” “不是娘杞人忧天,而是今早银号掌柜过来,拿的是你祖母给晓月准备的陪嫁银票,足足两千两都兑成了现银。突然支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太不正常了。” 阮清欢闻言同样震惊:“今早的事?” 周云芝点头。 阮清欢若有所思,看来,她分家的想法是对的,裴家不过是图有门庭的空壳,这才刚刚成亲,便贪用晓月的嫁妆,这么大的数额,定有所图谋。 第097章 只希望她不要太糊涂 太子府游园宴这日,天光大好,微风拂过园中盛开的各色花朵,兰花雅致、牡丹高贵,观景湖的湖面上,铺着大片的荷花和蒲叶,整个花园香气盈盈交织,沁人心脾。 三三两两的小姐聚到一处,一些官员家眷在花厅叙话,看似闲暇无事的一次聚会,却各有各的心思。 太子府外,阮清欢的马车停下,鹤安先一步下来,扶着她下了车。 太子妃身边的许嬷嬷已经等了有一会儿,见状忙迎上前:“鹤少夫人总算来了,太子妃在内院等着您呢。” 阮清欢和善笑道“有劳嬷嬷带路。” “姐姐。” 阮清欢回头,裴府的马车刚停下,阮晓月便走了下来,顾不上身后的裴冲,笑意盈盈的朝她走来,亲昵的挽上她的胳膊:“没想到这么巧,同姐姐碰上了,咱们一块进去吧。” 裴冲走了过来,朝着鹤安拱手一礼:“末将见过丞相大人。” 鹤安不动声色:“裴守将不必多礼,请吧。” 阮清欢看了眼阮晓月,实在不习惯她的亲近,想将胳膊抽出来,却被她挽得更紧,言语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姐姐,我们快走吧。” 阮清欢突然想起,上回太子府宴时,她与齐思薇站在一起,想要故意刁难她的样子。 心下不禁冷笑,阮晓月行事向来急功近利,无事献殷勤,多半藏着猫腻。 阮晓月也不愿意同她假装姐妹情深,可今日来时,裴冲多次叮嘱,让她一定要和阮清欢摒弃前嫌,说鹤安毕竟是当朝丞相,来硬的对他们没好处。 万一背后给他们使绊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另外千叮万嘱,让她要一直同阮清欢在一起,正好借机亲近亲近太子妃。 这倒是说到了阮晓月心里去了,如果能成为太子妃的座上宾,那日后她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谁还敢瞧不起她是商贾之女? 此刻人多眼杂,阮清欢不想同她多说什么,眼见裴冲同鹤安进了院子,便跟着许嬷嬷进了太子府内院。 ** 前院热闹得紧,太子府内院却很安静,只因太子妃喜静,府上无论有任何活动,后院都是禁地。 太子妃收拾妥当,楚离站在身后,看着镜中的太子妃,一副嫉妒的口气道:“表姐肤如凝脂,容貌生得像仙女一般好看,明明咱们是姐妹,怎么差得那么多?” 太子妃失笑:“你小时不总说,我才不要像表姐一样娇娇柔柔,我要骑马长枪闯荡江湖?” 楚离不好意思垂头:“那时才几岁,说的话怎能当真?” “为何不能当真,你如今不就是这样,能骑马,能射箭,还有功夫傍身,本宫还羡慕你呢。” “我才不信,表姐和太子姐夫天天蜜里调油的,我站在府门外面都闻到甜腻的味道了,还说什么羡慕我,分明就是敷衍。” “行了,你去父皇那胡言乱语的事,本宫还没说你呢,此事将国公气得够呛,你呀,什么时候能懂事?” 第118章 楚离不语,她私自做主同皇上提和离一事,的确将爹爹气坏了,若非母亲和嫂嫂们拦着,一顿家法是免不了的。 两人说话间起身往外走,出门便遇到从门廊处拐过来的阮清欢姐妹,见两人亲密的样子,楚离蹙眉,太子妃神色没什么变化。 “你可来了,再不来,本宫要差人去丞相府抬你了。”这话自是对阮清欢说的,可阮晓月却先一步上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妾身裴氏,见过太子妃,太子妃金安。” 阮清欢并不同她计较,福身道:“臣妇来迟,让太子妃久等实在不该。” “本宫和你说话呢,岂能当真。”说完便绕过她来到阮清欢身边,待走了几步才道了句:“你也平身吧。” 阮晓月起身,眼前哪还有人影,见三人往前院走去,忙跟了过来。 阮晓月和楚离分别在太子妃两边,她只能在身后跟着,偏这时许嬷嬷过来,将她挤到一边,阮晓月心中不快,瞪了许嬷嬷一眼。 许嬷嬷当即问道:“阮二姑娘眼睛不舒服吗?” 阮晓月没想到她敢当面质问,一时有些无措:“我,我只是迷了眼。” “老奴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怒了阮二小姐,这才瞪了老奴一眼,即是迷了眼,那老奴便不必告罪了。” 阮晓月:“……” 阮晓月看了眼太子妃方下,下意识停下脚步。 出了这样的插曲,太子妃好似没听到,依旧与阮清欢说着什么,转眼三人转过回廊,将她落在了后面。 楚离回头朝许嬷嬷竖了个大拇指:“许嬷嬷,我太喜欢你了。” “表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不敢当啊。” “有什么不敢当的,我表姐都不曾苛待过您,自是不能被外人欺负了去。”说着看向阮清欢:“嫂嫂,你这个妹妹将假情假意都写在脸上了,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在门口遇上便挽着我不放,我猜应该是想同太子妃示好吧。” 太子妃:“听闻阮家分家了?” 楚离闻言一惊:“真的?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太子妃消息真是灵通,此事已经办妥了,这两天,二叔一家就会搬到别宅去。”阮清欢实话实说。 阮家突然分家,一定会引来不少猜测,有人觉得是大房容不下二房,有人觉得是因为钱财事宜,甚至有人觉得,是大房攀上了丞相府,借机将兄弟赶出门去…… 首屈一指的豪富之家,人们总希望发生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纷争,谣言因此也变得五花八门。 “你不要多想,这事,本宫是听季凌川说的。” 太子妃与阮清欢很对脾气,早在桃园时,辰王暗中设计鹤安和柳月如一事上,她能临危不乱,处事不惊,更没有负气吵闹……足见是个有智慧有气度的女子。 “季凌川这张破嘴,比长舌妇还长舌妇。”楚离一听这个名字,就像打了鸡血。 太子妃瞪了她一眼,这才噤了声,脑子里都是那些言语得宜、举止有度的教化。 阮清欢并不局促:“这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臣妇却觉得是件好事。” 太子妃点头:“裴家近来的动作倒是不少,听说还抬了几只大箱子,去了新任大理寺卿江杰的府上。今日你妹妹又想借你攀附本宫,估计是裴冲担心被辰王牵连,想谋条退路。” “若未做亏心事,自是不会被牵连,裴家的事,在卢城之事定案之前,一切还是未知。”阮清欢叹气:“只希望她不要太糊涂。”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阮晓月。 第098章 一定有一人在演戏 太子妃等人来了花园,裴冲没见到阮晓月,眸中神色暗了几分,他来时千叮万嘱,让她定要同阮清欢冰释前嫌,看来是没能成事。 裴冲倒不是非要倒向太子一边,但眼下的情势,定然不能和太子对着干,便想透过阮清欢探探太子的口风,也好让他心中有个数。 来时碰上鹤安,本想借机聊上几句,结果遇上季凌川两人便一块往内院去了。此处是太子府,他自是不好跟着,便来了花园,等着看看阮晓月那边的情况。 如今两头都落了空,裴冲心情烦闷。 接话接连失败,裴冲深感挫败,柳月如死了,阮晓月也指望不上。 日前去拜会了江杰,对方倒是见了他,却只字不提卢城的事,就算他假装不经意间问了两句,对方依旧顾左右而言他,明显不愿多提。 搭了两千两银子,结果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没套出来,他确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得咽到肚子里。 太子妃一来,园中的公子贵女纷纷见礼,太子妃笑意盈盈:“今日只是寻常游园宴,众位不必拘谨。这园中花草,有些还是本宫亲自打理,如今开得这么好看,本宫不愿自己独裳,这才办了这场游园会,邀大家共赏。” “多谢太子妃体恤。”众人异口同声。 踏过湖面上的回廊来到亭中,几人落了坐,看着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话的官眷,面上看似悠闲自在,有些人眼底却浮着一丝忧虑。 太子府的游园宴,大家挤破头都要参加的,为的就是能从中打听出一些消息来。 太子妃几人喝茶聊天,忽听不远处有人吵了起来,是两名户部官员的夫人。 两人聚在一处有一会儿了,刚来园中时,阮清欢还见她们有说有笑的,这才过了一会儿,就打起来了? 第119章 两人年纪有些差距,年纪大些的身形较瘦,反倒是年轻的那位夫人长得很壮实。 年纪轻的妇人一脸怒气,扯住另一名妇人的衣襟:“你这泼妇怎么可胡乱嚼舌根,我家夫君向来行事守矩,岂容你在此栽赃污蔑?” “谁污蔑了,你男人平日像条狗一样跟在齐大人身边,如今齐大人身有嫌疑,他自是跑不了。”年纪大的妇人不惧色,一边说一边想扒开年轻妇人的手。 此话一出,年轻妇人彻底失了理智,上前与之厮打起来。老妇人毕竟瘦削一些,占不到便宜,只勉强应付。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但闻听两人吵架的内容,谁也不敢太往前去,只象征的开口劝几句。 两人吵架的内容太过敏感,稍有不慎就会惹火上身。 两人打在一处,骂得话也越发难听,年轻妇人明显城府不够,一怒之下甩出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那个身形瘦削的官夫人转了两圈后,摔进了湖中。 此事一出,园中当即乱了套,太子妃朝许嬷嬷使了眼色,许嬷嬷忙找来下人,下河救人。 打人的年轻夫人此刻也傻了眼,她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口不择言的老女人,并不是真想害人性命,如今人掉到了湖里,万一有个闪失…… 阮清欢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另一位妇人掉下河前,说的那名话,她骂这位夫人的夫君,是户部侍郎身边的一条狗。 “这两名官眷是疯了吗,敢在太子府中撒野?”楚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阮清欢摇头:“若不是在太子府,说不定还打不起来。” 楚离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骚乱之下,太子妃神色依旧未变:“这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人在演戏。” 说完,同阮清欢默契的互视一眼,只有楚离一头雾水,有些闹心:“哼,故弄玄虚,就欺负我看不明白这些弯弯绕。” 此话一出,将阮清欢和太子妃都逗笑了。 人很快救了上来,虽说呛了些水,倒也没性命之忧,半跪到岸边大口喘着气,缓过气来便指着年轻妇人道:“你这毒妇,竟敢谋害官眷,定是做贼心虚。” “我没有,明明是你血口喷人,我一时气不过才动了手。” 众人看着从亭内走出的太子妃,识趣的退到一边,年轻妇人明显害怕了,噗通一下朝太子妃跪了下去:“臣妇今日失态,坏了太子妃游园雅兴,甘愿受罚。” 太子妃先让人将掉入湖中的夫人带下去换衣裳,待人走后,才不急不徐道:“怎么游个园,还打起来了,身为官眷,如此失态,的确不妥。” 年轻妇人匍匐在地:“臣妇知错,甘愿受罚。” “你道说说,你二人为何事争吵啊?” 年轻妇人此刻全没了刚刚怒火冲天气势,脸上全是悔恨无奈:“陈夫人说臣妇的夫君同齐大人沆瀣一气,还说,齐大人贪墨的事,说不准都是我夫君帮忙掩盖的。” 这样的话,平时只听听都心惊胆颤,年轻妇人泪如雨下,却不得不继续说:“她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臣妇愿以性命担保,我夫君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做的均是底下的杂事,绝不可能干出贪墨灾银这等坏良心的事来。” “你又不懂朝中之事,何以如此笃定?” 年轻妇人抬起头来,眼神无比坚定:“不敢欺瞒太子妃,臣妇本是卢城人,家乡受灾期间,臣妇曾还捐过银子,虽不多,但也是一份牵挂和惦念。” 她竟是卢城人,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这时,换好衣裳的妇人快步回来,上前当先便是请罪:“臣妇该死,坏了太子妃的游园会。” 下人搬来椅子,太子妃落了坐,并没像刚刚询问年轻妇人那样循循善诱,而是冷下脸来:“陈夫人好歹也是四品官眷,如果本官没计错,你嫁入陈府也有十几年了吧。” “回太子妃的话,臣妇嫁入陈府十七年了。” “嗯。”太子妃语气淡淡:“即如此,你身为过来人,当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当着众人的面,闹得本宫府上鸡飞狗跳,可是心中对本宫不满?”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许多,一旁围着的公子贵女们更是不敢多言。 人群后,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焦急之色,犹豫半晌,还是穿过人群来到近前跪了下来:“今日母亲鲁莽,还请太子妃恕罪。” 第099章 你不走是吧,我走 太子刚到厅堂落坐不久,便有人通传说是花园之中有人互殴,众位大人闻言神色各异,隐隐有些不安。 尤其是齐原昌,他如今成了卢城赈灾贪墨案的最大嫌疑人,可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近来女儿因为订亲的事,对他心存不满,可千万别是她在闹事。 众位大人面面相觑,花园中大多都是官眷,一些贵妇和公子小姐们,怎么就发生了互殴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最注重礼仪教化,绝不会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失态。 太子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敛眉问道:“可知,打架的是何人?” 季凌川不想听询问,提议道:“殿下,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满屋子的人中,只有季凌川一人跃跃欲试,毕竟,有热闹不看,少了多少乐趣? 太子府的下人在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子却没直接告诉众位大人结果,起身顺着季凌川的话道:“既如此,那就一起去花园中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0章 众人出门,与刚刚赶来的江杰撞了个正着,江杰一身官服,可见来得匆忙。 快步来到太子面前:“微臣来迟,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起来吧,本宫听说大理寺近来案子颇多,江大人当以政事为重。不过你来的正好,有人在花园中闹了起来,就请江大人给断个对错?” “太子殿下就别揶揄下官了,今日府中宾客,多是官员家眷,哪有用得着本官的地方。” “哎?此言差矣,说不定就用得上呢?” ** 一众官员过来,围观之人自觉让到一旁,两名官眷依旧跪着,眼见太子妃脸色不好,众位大人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宠爱太子妃是出了名的,这要是谁家的夫人搅和了这游园宴,等于得罪了太子妃,得罪了太子妃,与得罪太子无异。 太子妃起身见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将人扶住:“这是发生了何事?” “妾身也听得云里雾里,陈夫人说,李夫人的夫君想将罪责推到陈大人身上,可李夫人又不承认,陈夫人还说,李大人是侍郎大人身边的一条狗……” 陈大人闻言当即后背一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巴掌,将陈夫人打倒在地:“好你个刁妇,怎敢说出这样的胡话,污蔑朝廷命官,你不想要命了吗?” “没有,妾身只是一时气极,说,说李夫人像条疯狗,万不敢说朝中官员哪……大人……啊……”不等她说完,李大人又是一巴掌。 太子冷下脸来:“陈夫人的意思,是太子妃在说谎?” 陈夫人唇角渗出血来,脑子晕呼呼的,情急之下,脑子明显跟不上这张嘴,只不停的磕头认错。 陈大人还要继续打,太子妃却开了口:“陈大人和李大人同在户部,按说你们平日里就算未必多要好,但应该也有走动,为何今日这般冲动,还不分场合礼数动了手?” 陈夫人被打得有点懵,只不停摇头。 太子妃看向李夫人,李夫人解释:“太子妃说的是,我与陈夫人早前关系也挺好的,时常有走动,今日起初也没什么隔阂,不知怎的,陈夫人突然气愤的过来找人质问,这才……。” 阮清欢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户部另一位夫人脸上,右她没记错,此人应该是户部右侍郎的夫人。 此刻,所有人都仔细听着事情发展,只有她眼神飘浮,神情不定,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阮清欢见状,又问了句:“陈夫人,你今日若拿不出个解释,就中伤诽谤朝中官员一事,责罚是免不了的。” 李夫人眼神定了定,似是努力集中注意力,片刻之后,她突然转头朝人群中看去。 而她看向人群的同时,阮清欢发现,那位右侍郎夫人,不自觉的往个子高的大人们身后挪了挪。 陈夫人是跪着的,自是看不到她,阮清欢继续问:“陈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是,是唐夫人对我说,李大人暗中将罪责推到了我家大人身上,我一听又气又急,这才失了态,本想找李夫人对峙,可她说什么也不承认……我才……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说着,陈夫人大哭了起来,李夫人也一样六神无主,只知道哭。 户部近来人人自危,当中官员更是如履薄冰,压力之下这么一刺激,难免就失了分寸。 人群中的唐夫人见躲不过去,只得走上前来,但却对陈夫人所言抵死不认,一脸无辜道:“太子太子妃明鉴,此事与我无关呐。” 唐大人是户部右侍郎,这次赈灾一事,他之所以未受牵连,是因为当时他在处理别处的旱灾,本来可以独善其身,没想到竟和今日之事攀扯上了。 太子妃也烦了,不想再问:“此事几人各执一词,但辨识真相一事,本宫的确不擅长,不如就交给京兆府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一白,官眷进了衙门,那可是丢尽脸面的大事,几位大人纷纷跪地:“臣斗胆,恳请太子妃网开一面,臣等定将事情问清楚,给太子妃一个满意的答复。” 太子妃:“这答复可不是给本官的,而是给朝中所有官员,如果任谁都能肆意诽谤,胡论栽赃,那刑部岂不要忙不过来了?” 见事情与自己无关,人群中的齐原昌松了口气,便又想到自家的事来,他四处查看,想寻自己的女儿过来和江大人打个招呼,结果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影,有些生气。 这么好的机,只得作罢。 太子闻言:“罢了,好在今日只是游园宴,若是正经场合出了这样事,真是不好收场,但事情的原委总得有个交代。” 说着言语一顿:“江大人擅长断案,此事就交给江大人。” 江杰没有推脱:“是,殿下。” 几个当事人被带走,园中贵女们也识趣的退到一边,像无事发生一般。 鹤安同太子离开前,给阮清欢使了个眼色,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习惯这样的场合,示意她可以先走。 太子妃也看到这一幕,当即拉住她的手:“今日你既来了,可不能提前离开。” 楚离附和并提议道:“就是,一会咱们去后院玩投壶吧。” 阮清欢和太子妃:“……” 太子妃睨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回头,楚离迷蒙转身,只见季凌川一脸讨好的笑站在她身后,当即冷下脸来:“你怎么还不走?” 第121章 “查案的事,有殿下和鹤安就好了,我留下来陪你们。” “不用,你还是快走吧。” “别呀,你看这荷花多好看,你想不想要,我给你采一朵。” 一旁的太子妃无奈摇头,阮清欢则似笑非笑,上回太子府宴,还是她给楚离指的路,让她抓到了季凌川。 这才多久的功夫,两人的身份竟调了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犟嘴半天,只听楚离负气道:“你不走是吧,我走。”说着真的甩手就走。 “行行行,咱俩一起走,我前几日得了匹上等战马,正好带你试试。” “战马?真的?”楚离迟疑的眼珠子转了转:“行吧,我就是想看看马。” 太子妃和阮清欢见状,嗤笑出声,太子妃笑着摇头:“他们俩从小就是欢喜冤家,偏偏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比如投壶、战马?” 阮清欢憋着笑:“太子妃说的正是。” 第100章 还会有将来吗? 太子府的闹剧很快就结束了,但最终的结论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这个右侍郎唐绍是齐原昌的副手,本来和赈灾一事并无牵扯。 可唐夫人自从得知齐原昌有着极大嫌疑后,就盼着他能早点倒台,那样的话,自己的夫君的职位便能以当下的从三品升到正三品。 这还不是唯一原由,出乎太子妃和阮清欢意料之外的是,唐夫人有个刚及笄的女儿,女儿对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江杰一见倾心,得知江杰要娶齐思薇,伤心的整日躲在家中茶不思饭不想。 唐夫人心疼女儿,左右思量后,便私下和老爷商量了这件事,可唐大人却坚决反对,并让女儿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唐夫人见老爷发了火,起初也想就这么算了,可女儿固执,只因无意在宫门口见了刚下朝的江杰一面,就说什么也放不下了。 甚至以死相挟,唐夫人爱女心切,没办法之下,这才搞了今天这出戏。 毕竟,齐家一倒,户部最有可能晋升的,就是唐大人。 如此一来,齐家和江大人的亲事也只能作罢。 阮清欢陪着太子妃听完回禀,有些不置可否,唐夫人做的事的确糊涂,但那个陈夫人但凡稍微理智些,绝不会像表现的那般过激,除非……对方的话碰巧说到了点子上。 太子妃:“户部如今乱作一团,齐姑娘和江大人的亲事备受瞩目,江杰此举,无疑是向人召示,他要保下齐家。但真正想保下齐家的,说不定是父皇。” 阮清欢:“皇上若有此安排,想来也是不想将动乱扩大。” “是啊,齐原昌一倒,齐家那点银子,怎么可能够堵那天大的窟窿?”太子妃摇头:“那么大数额的银子对不上号,岂不还要继续往深挖?“ 再挖下去,只怕就要挖到辰王头上了,皇上即想保下他,只能点到为止。 这次朝堂动荡,几乎铲除了大半二皇子的亲信,如此就够了。 回到相府,阮清欢刚起身出了马车,就被鹤安撗抱在怀中,只见他面带不悦:“夫人一路失神,真当为夫是摆设吗?” 阮清欢累了一天,哪有心情同他说笑:“大人快放我下来,让人看到不像话。” “怕什么,本相抱自己的夫人,轮到别人管了?”话音刚落,两人进了院便和婆婆、公公撞了个正着。 公公手中提着鸟笼,婆婆脸色看起来好像刚刚生过气,见到阮清欢后,收起了恼怒神色,看着两亲昵的模样愣住。 几人就这么站着,阮清欢暗掐了鹤安一下,小声道:“你快放我下来。” 鹤安好似没听到:“爹娘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叫什么话? 他们不回家,还能去哪儿? 鹤齐章刚要说话,孟素秋在身后推了他一把:“刚才的话说了一半,你跟我回来说清楚。” 阮清欢长舒一口气,有些生气的瞪着鹤安,让公婆看到这一幕,她以后怎么见人? 鹤安却一脸不在意的安慰:“夫人当学学母亲,看父亲什么时候敢多言一句?” 阮清欢:“……” 回了房,阮清欢提到齐家的亲事:“齐江两家订亲,大人会去吗?” 算算日子,距离齐家订亲的日子,应该没几天了,鹤安与他的关系不怎么样,阮清欢才有这么一问。 “当然要去,还得夫人同我一块去。” “可我不想去。”在阮清欢眼中,那个江杰总给人一种阴鸷邪魅的感觉,难怪他一上任便破了诸多案子,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辈。 和这样的人有交集,需打起百分百的精神。 “为何?”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同他有交集。” 鹤安亲手为她更衣后,将人抱进准备好的浴桶中:“即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本相若不去,岂不显得小气,不止要去,还要准备一份厚礼。” 阮清欢明白鹤安的意思,但总觉得此人很危险,齐思薇嫁给这样的人,不知是福是祸。 ** 齐府 齐大人一进门就让人去找女儿,下人却回话说,她早早就睡下了。 齐原昌闻言,气得一拍桌子却也无可奈何。 当初找媒人说亲时,齐原昌本没抱多大希望,结果江大人却答应了,他几个月来不安的心绪总算放下了些。 江大人既然敢应这门亲事,说明自有办法保住齐家,齐原昌第一次庆幸,自幼对女儿多加培养,这才在山穷水尽时换来一线生机。 第122章 想到齐家的生死存亡,心中的气恼都变成了希冀,说到底,这一次,多亏了女儿。 这么想着,齐大人收起心中怒火起身,想去找女儿聊聊,毕竟,嫁到江家她也不吃亏,大理寺卿夫人的身份,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比如唐大人,他女儿上赶着想嫁,江大人还不喜得要呢。 后院房中,齐思薇压抑的哭声中全是紧张和无奈,刚刚下人来敲门,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主人……求求你……万一一会有人来……唔……” 对方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动作丝毫不怜香惜玉,坚实的木床发出了咯吱声,虽不大,也足够齐思薇害怕了。 眼泪如雨一般,除了忍受,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脚步声由远及近,齐思薇听出是父亲来了,含泪的眼在黑暗中泛着盈盈水光,里面全是震惊和害怕,她用力撑起男人:“我爹,我爹来了……”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男人终于结束了,激动之下的齐思薇用力捂住嘴,才忍住没发出声音。 满足的舒出一口气,男人不急不徐的躺到一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齐原昌敲了半天也没回应,隔着门劝道:“思薇啊,你要知道,爹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只要你嫁到江府,那就是大理寺卿的夫人,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齐思薇稳住呼吸,擦了擦眼泪:“知道了爹。” 听着屋内传出重重的鼻音,齐原昌以为她还在堵气,叹气道:“自古子女婚嫁,全凭父母做主,你还是想开一点,不要钻牛角尖,免得日后到了江府受苦。” 这话刺激了齐思薇,听着身边男人呼吸声,想着自己刚刚的遭遇,她的心沉入谷底,像她这样的人,还会有将来吗? “思薇啊……你开开门……爹……” 第101章 解脱,怎么可能? 齐思薇突然坐起身,朝着门口大喊:“我已经答应嫁到江家,爹还不满意吗,从小到大,我的亲事你谋划了这么多年,女儿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您可以走了吧?” 齐原昌被吼得呆在原地,齐夫人闻听老爷来找女儿,担心父女俩又吵起来,忙过来查看,正好撞见这一幕。 她拉着齐原昌往回走,边走边道:“给她些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了,房中只剩齐思薇狂乱如擂鼓的心跳,光鲜亮丽的活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竟比黑暗中的老鼠都不如。 她起身,扶着床栏来到屏风后,打开柜子,摸出一件完好的简衣穿上,抽泣声在房中很是刺耳。系好带子,她没有马上出来,而是无力的靠在墙上,身子缓缓滑落,直到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声大哭。 待她从屏风后出来,房中已经没了那人的气息。 还有几天,还有几天她就要嫁到江府去了,那里必竟是大理寺卿的府邸,齐思薇听说那人性子阴鸷可怕。 这样也好,说不定嫁过去,她就能摆脱那个恶魔了。 这么想着突然嗤笑出声,解脱,怎么可能? 她一个残花败柳,一旦事败,会不会被那个可怕的大理寺卿给浸了猪笼? 算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就算她再恨爹娘,为了保全齐家舍弃了她,她也只当报了这一世的养育之恩,待到出嫁后,自己了结了便是,万不能等到东窗事发,落得一身污名。 因为,这一生,她也只剩这些虚名了。 ** 裴家,裴老夫人一早便将阮晓月叫到房中,堂嫂林秋棠坐在一旁。 “见过母亲。” “嗯。”裴老夫人面色慈蔼的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到母亲身边来。” 阮晓月走过去落了坐,裴老太太这才叫来丫鬟,拿过她手上的木匣子,郑重的交给阮晓月手中:“冲儿早几天就说,让我将府上中馈交给你,可母亲这几日身子不适,便耽误了两天,趁着今天精神尚好,便将你叫了过来。” 阮晓月一直惦记着这事呢,裴冲近来忙的很,自那天提了一嘴后,便没了动静,她还以为是婆母不愿交权,为此还气得够呛。 现在婆母主动将中馈交给她手中,让阮晓月为自己之前的小心眼升出一丝愧疚:“母亲,我年纪轻,能力弱,这……我怕做不好。” 坐在一旁的林秋棠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便又低头摆弄着帕子上的花样。 裴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怕什么,母亲我也是从年轻时熬过来的,年轻不要紧,只要你肯努力,定能将这个家操持好。” 阮晓月心中激动,面上却谦虚得很:“多谢母亲信任,晓月一定不负你的期望。” 捧着木匣子出门,阮晓月神色得意,只觉手中的捧着的不是府上公中的银钱账目,而是千斤重担,让她由然而生一股强烈的使命感。 从今往后,她就是裴府的主母了,是这府中后宅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阮晓月走后,林秋棠起身帮裴夫人捏肩膀:“婶母,这阮晓月若是知道公中跟本没多少可支配的银子,会不会跑来找您闹啊。” “怕什么,是她上赶着嫁到裴家来的,要是真敢闹,被戳脊梁骨的,也不会是咱们。” 一旦闹起来,人家最多说裴家不比当年,家道中落,也能显出他们家风节俭,两袖清风的作派。 可阮晓月就不样了,一个商贾之女嫁到勋贵之家,那是天大的福份,若因为钱才生了嫌隙,只会更让瞧不起。 第123章 林秋棠观察着裴夫人的神色:“还有一事要禀明婶母,西院的明珠快七个月了,整天吵着要见二叔,如今亲事也成了,人总关在西院也不是办法。” 这事裴老太太倒是给忘了,明珠肚子里可怀着她的孙子,闻言立马坐了起来:“是啊,事情靠瞒是瞒不住的,明天你将冲儿叫回来,让他将事情说清楚。” ** 回房后,阮晓月迫不及待的取下匣子上的锁,激动道:“小青,明个你回趟阮府,告诉母亲,我已经接管裴府的中馈了。” 小青也替少夫人高兴:“是” 母亲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嫁得好,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匣子打开的瞬间,阮晓月愣住了,里面只有两本老旧的账册和一把钥匙。她将账册拿出来翻看,里面多是支出,少有进项,最近的一份进项还是三月的。 眼下已经盛夏时节,也就是说,裴府除了夫君当职的月银,已经几个月没有进项了。 小青也没想到会这样:“小姐,这账本是不是有落下的?” “……” 阮晓月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将匣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除了两个账本之外,只有一处田庄…… 可成亲第二日,裴冲明明说要去支取银子的……既没铺面也没生意,他要到哪支银子? 握着田庄地契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阮晓月脑子一团乱。 这哪里是掌家之权,这分明就是烫手的山芋。 从今往后,裴府的一切事物都需她来打理,府上的日常花销、与亲朋同僚的礼尚往来,还有裴冲<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上的各种打点…… 阮晓月深吸一口气……头脑渐渐清醒,敢情,所有裴家人都将她当成了冤大头。 裴冲回来,便看到阮晓月脸色铁青的坐在房中,看到桌上散落的账本,看来她已经知道裴家没有什么资产的事。 “夫君不解释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我从未说过,裴家是高门大户,金银满仓的话,怎么,夫人是后悔了吗?” 这一反问,倒将阮晓月给噎住了。 他的确没说过这样的话,再说,就算她后悔了,如今也没了退路,裴冲就是拿准了她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但这口气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她站起身质问道:“既然裴家没有产业,那夫君日前所说,要支取银子,又如何解释?” “当时我本打算出去借一些,凭着为官多年,借些银子救急还是有些门路的。”裴冲索性也不装了:“不过夫人深明大义,主动帮了我的大忙,这份情,为夫会念在心里。” 阮晓月:“……” 这话说的,她竟无法反驳。 只是她没想到,勋贵世家,世代为官的裴家,竟寒酸到这等地步? 第102章 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阮晓月的情绪全表现在脸上,她以为,裴冲至少要同他解释解释,或者安抚一下,结果他只扔下句“夫人心情不好,我今晚睡书房”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阮晓月的心绪才缓过神来,小青扶着她坐下,劝道:“少夫人不要生气了,万一惹怒了将军,传到夫人那里,怕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往后? 就裴家这个空壳子的勋贵世家,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小青又劝:“要不,少夫人还是去书房将大人请回来吧……” “请什么请,他想睡书房,就让她睡个够。”阮晓月怒火中烧,心烦不已,她想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肺对他,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可恨有什么用呢,如今成婚了,日子只得往前挨……长长一声叹息,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次日一早,一夜未睡的阮晓月刚起床,裴雯便找来了,本想让丫鬟推了不见,她却直接进了门。 “嫂嫂。”裴雯一脸笑意,亲近的坐到软榻上:“听说母亲将掌家之权交你了,恭喜嫂嫂。” 丫鬟小青闻言看向阮晓月,只见她眼中冷清一片。 丫鬟都看得出来,裴雯自然也看得出来,可她却假装看不见。 阮晓月心烦得很:“妹妹来找我,有什么事?” “还真有些事,过几天就是齐姑娘订亲,我总要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特来找嫂嫂支些银子。” 支银子? 阮晓月闻言气笑了:“公中没有闲余的银子,妹妹若想准备礼物,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此话一出,裴雯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自然知道公中没有银子,但中馈即交到了阮晓月手上,她就是裴家当家的主母,自要安排好裴家的一切事宜。 况且,在她没成亲前,也时常主动给她买东西,送礼物,如今即成了她的嫂嫂,不该比从前更大气些? 张口就碰了一鼻子灰,裴雯噎了下后,当即有些生气。 面上挂不住,脸色冷了下来:“嫂嫂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即接了府上中馈,自当想办法打理好府上事宜,不然,要你这当家主母有什么用?“ 阮晓月洗漱妥当,闻言冷下脸来:“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我会变银子吗,我已经说过了,公中没有银子可支配,你若真想要,只能去找你哥哥想办法,实在不行,可以去找母亲。” 裴雯气得咬唇,她想不通,一直极尽讨好她的阮晓月,为何突然变了脸。 心下憋闷,没要到银子,她怎么准备礼物? 第124章 同为官家女眷,若她的礼物太过寒酸,势必会让人嘲笑的。 “好啊,嫂嫂既不拿自己当裴家人,那我这就去告诉母亲。”裴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丫鬟见状担心道:“小姐这么一闹,夫人怕要生气了。” 阮晓月冷哼,她不是舍不得那点银子,她是不想被人当冤大头。 早在成亲前,她就看清了裴雯虚伪的嘴脸,一边享受着她送礼物的虚荣,一边背地里和京中其他贵女贬损她是商贾之女。若非那日气得狠了,她也不会阴差阳错的着了柳月如的道。 好在她现在死了,她倒再不必为之前的事提心吊胆。 裴夫人房中,裴雯进门便开始哭闹:“娘,嫂嫂她欺负我。” “哎呦,这大早上的,发生了什么事哭成这样。”裴夫人心疼的拉过女儿靠在自己身边,心疼道。 “还不是嫂嫂,我找她去支些银子,她却直接回绝了。”裴雯一脸委屈:“娘,过几天就是江大人和齐姑娘的订亲宴,我同齐姑娘是认得的,总要送些贺礼,面子上才过得去。不然定要被别的姑娘笑话,说我小气,不通人情。” 裴夫人一听是这事,倒也没太生气:“公中的确没什么银子了,你若真想送,再等两日,等你哥的月钱发下来,再给你些。” “公中没有,嫂嫂不是有嫁妆吗?”裴雯闻言不高兴了:“她即嫁到裴家来,那嫁妆不也等于是裴家的,嫂嫂现在分得这么清楚,分明就是没当咱们是一家人。” ** 阮晓月本来没什么胃口,但丫鬟劝她不要堵一时之气,还是去厅中同大家一块用膳,也好缓和下同裴冲的关系。 阮晓月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对,既成了裴家妇,总不能一直闹别扭过日子。 起身调整了心绪,便打算去厅中用饭,可到了饭厅的一幕,差点没将阮晓月气死。 只见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坐在裴冲身边,说话轻声细语:“大人每日当职甚是辛苦,明珠心疼得紧,大人定要多吃一些。” 裴冲:“你如今有孕在身,也要照顾好自己。” “娘,郎中说,我肚子里的,极有可能是男孩,若真如此,可就是您的长孙……” 裴夫人一听是男孩,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若真是男孩,母亲自不会亏待了你。” 阮晓月瞧着内间说话的几人,反倒自己这个主母像个外人,脑子一片空白,胸中都是郁气。身后的小青也没想到会这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晓月什么都能忍,可突然冒出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让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当即怒喝出声:“裴冲。” 事出突然,裴夫人被吓了一跳,众人也都看了过来,见是阮晓月,几人神色各异。 老太太不想将事情闹大,耐着性子朝她招手:“晓月啊,母亲正好有话同你说,来,坐到母亲身边来。” 阮晓月哪还有心思吃饭,更没心思听婆婆想说什么,她只想让裴冲给她个解释。 裴雯还在气头上:“嫂嫂现在可真了不起,母亲的话都敢不听了,还真是目中无人。” 明珠拉着裴雯,假意伏低道:“妹妹别这样说,姐姐如今是裴家主母,日后咱们全要靠她呢。” “哼,你想多了,咱们可靠不上人家,我今日想去公中支些银子,人家都不肯掏一分出来,压根没将咱们当成一家人。” 明珠闻言,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妹妹别生气了,都是一家人。” 拿到银子,裴雯心中高兴,冷睨了阮晓月一眼,挑衅道:“哎呀,有心人和无心人,就是不一样。” 沉默不语的裴冲这时才开口:“既来了,就坐下吃饭吧。” 阮晓月上前质问:“裴冲,你之前不是承诺,将所有妾室都遣散了吗?” 裴冲不以为意:“其他的妾室都遣散了,但明珠不一样,她有了身孕,自然不能……” “裴冲……”阮晓月激动大喊,喊过之后又不知该说什么,两手紧紧攥着裙摆,强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第103章 那我呢,我是什么? “姐姐,明珠给姐姐请安,求姐姐能容明珠和孩子留在裴家,明珠保证一定安守本份。”明珠通晓情理的来到阮晓月身边想要示好,不想被她推到一边。 裴夫人见状吓了一跳,好在人被丫鬟扶住,当即火冒三丈,拍下筷子:“明珠肚子里怀的,是我们裴家的骨肉,你难不成想害了她?” “母亲这话好没道理,她是裴家人,那我呢,我是什么?” “你自然是裴府主母,没人要夺你主母的位置。”裴夫人让将明珠送回房去,才继续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你身为当家主母,自当更加大量才对。” “这是纳妾吗?我才刚嫁进府中,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正常的勋贵之家,正妻入门前,小妾是不可能怀有身孕的,这一点,裴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这事,裴家的确有些理亏,可对裴夫人来说,什么都没有她的孙子重要:“这是个意外,孩子即有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若真有心思,当想办法早些怀上,何必在改变不了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 阮晓月看着一言不发,还能淡定用饭的裴冲,心底的失望如潮水一般涌来。 但凡他心里,对她是在乎的,也不会在这个情况下选择视若无睹,连一声道歉都没有。 第125章 阮晓月气恼转身,见她离开,裴夫人瞪了儿子一眼:“你刚刚的态度有些过分了,眼下咱们还要靠着她呢。” 裴冲没有说话,他现在烦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哪有心思哄阮晓月? 裴雯在一旁煽风点火:“看吧,这就是商贾家的女子,心胸狭隘,不知礼数,即嫁到咱们家来,万事当以哥哥为先,才是做妻子的本分,再看看她?” 说着又提起了参喜订亲宴的事:“我想去参加齐江两家的订亲宴,还不是为了哥哥吗?江大人是朝中新贵,我与齐姑娘又相熟,咱们家若是不拿出些像样的礼品,让人笑话是小事,哥哥日后与江大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岂不尴尬?” 提到大理寺卿江杰,裴冲便想起送出的两千两银子,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却什么都没问出来,想想心里都堵得慌。 不止消息探听不到,就连平时当职时遇到,他对自己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全不像收过他两千两银子的样子。 过几天,他又要订亲了,礼品的事的确有些棘手。 送多了,裴家现在没那个实力,送少了,就江杰的胃口,还不如不送。 ** 回到房间,阮晓月就收拾东西,裴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少夫人,您若这个时候走了,反倒给了大人和那个明珠机会。再说,刚成亲就回娘家,传出去了不好听啊。” “谁说我是赌气回娘家了,我只是想回去看看爹娘,住上几日。” 这是阮晓月眼下唯一能找到的借口。、 她对裴冲掏心掏肺,刚嫁过来的第二天,就拿出两千两的嫁妆给他周旋关系,可他倒好,对她没有一句实话就算了,如今又弄出来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妾…… 眼泪模糊了眼眶,突然抓起手中的包袱扔到地上,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哭够了,又让小青将包袱放到柜子里,她的确要回阮家,但不能带着包袱,不能让人知道她在裴家过的是这么的不如意。 不是怕爹娘担心,而是不想让大房看了笑话。 回想起祖母当初反对她嫁给裴冲的话,此刻竟像一根根刺,扎到她的心上,时至今日,倒真有些咎由自取的味道。 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 阮家 “伯母,这是我给你绣的山河图扇面,还有这个是给祖母的福寿安康图,您看看喜不喜欢?”魏明溪今日是来送礼的,倒让周云芝有些意外。 魏明溪自打在阮家的铺子做工以来,时常借着掌柜来阮家汇报生意时跟过来,每回都找机会同周云芝聊上几句。 拿着精致的扇面看了半晌,由衷赞叹:“这两个扇面各有千秋,山河图瑰丽大气,福寿安康图精致好看,老太太一定会喜欢的。” 魏明溪闻言心中高兴:“那可有我嫂嫂绣得好看?” 早前表哥说,她绣的东西比嫂嫂要差一些,当时她心中就不服气,这才有了今天这一问。 可这一问,却将周云芝问住了, 笑着抬头:“明溪啊,你不知道,清欢自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要说同你的绣样比一比了,她可连针线都没碰过。” 魏明溪一听蹙眉,脱口而出道:“可表哥哥明明说,我的绣艺比嫂嫂差多了。” 周云芝不知内情,自是解释不了什么。 倒是魏明溪自己想明白了,想来是表哥不想收她的荷包,才顾意说了谎。 周云芝知道这姑娘的心思,自打她到阮家的铺子做工,自己的儿子便成日东躲西藏。倒也不全是因为她的原因,知子莫若母,清舟的心思就不在家中的生意上。 不过话说回来,周云芝倒是很喜欢魏明溪,早前觉得这姑娘脾气暴躁了些,但说话做事却从不遮遮掩掩,挺坦率的。 只是儿子性子乖张不服管教,家中生意都是爱管不管,若是亲事上用强的,指不定一气之下又跑江南去了。 虽如此,她也不忍魏明溪的热情一个劲的被泼冷水:“清舟近来很少回家,日前子墨来时,说他和季将军去了京郊大营,小孩子说的话,我倒没有查证,不过清舟贪玩,倒是真的。” “伯母,我今日是专程来看您和祖母的,没别的意思。”话是这么说,脸却不自觉的有些红。 周云芝笑:“伯母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提了一嘴。” 说话间,刘嫂走了进来:“夫人,晓月姑娘回来了。” 周云芝有些意外,二房如今已经搬出去自立了门户,晓月就算回娘家串门,也该是回新宅去:“她一个人回来的?” “是,看脸色不大好,像是哭过了,一进门就往西院去了,家丁想拦没拦住。” “不用拦了,她是老太太的孙女,说不定是来看老太太的。” 话是这么说,但周晓月一进门就往西院去,想来,该是还不知道已经分完家的事。 第104章 不讨厌我吗 回到西院的阮晓月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院中一个人都没有,她快步来到母亲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就连家具都搬空了。 这样的场景让她有瞬间的愣怔,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往大房的院中跑去。 周云芝和魏明溪往西院走,没一会便遇上了怒气冲冲过来的阮晓月,不等周云芝说话,就听她质问道 :“大伯母真是好手段,我刚刚出嫁,就将我父母赶出家门,不是一般的绝情。” 第126章 周云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看来,她的确还不知道已经分家的事:“晓月,分家的事,早在你出嫁前就已经订了,如今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呈了官府,没什么不合规的地方。不过,就算是分家了,你若想回来看望祖母,还可以随时回来……” “那怎么能一样?”阮晓月气得像要发疯一般:“我爹娘在阮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最后竟被无情的赶了出去,你和大伯还真是心黑。” 她在裴家憋下的火气,在这一刻全爆发了出来。 周云芝见她口不择言,有些生气,但做为长辈自不能同她过多计较:“阮家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你一个晚辈没什么发言权,若你是回来吵架的,我劝你还是回家去吧。” 一旁的魏明溪气得想打人,若不是担心自己的形象会在阮夫人眼中打折扣,就她的脾气,真想好好教训教训目中无人的阮晓月。 这么想着,搀着周云芝的手不自觉紧了些,可见是憋着气呢。 周云芝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动怒。 见两人转身要走,周晓月自是不甘,当即要往静心阁去:“我要去找祖母,问问她老人家为何如此狠心,同是她的儿子,为何对我父亲这么狠心。” 老太太近来身子不好,一听阮晓月要去她院中闹,周去芝让刘嫂拦人,可阮晓月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的扯着刘嫂用力一推,刘嫂一个不稳,坐倒在地上,疼得半天没起来。 周云芝见状冷下脸去:“阮晓月,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祖母的身子近来才好些,你难不成想要气死她?” “哼,还不都是被你们逼的无路可走了么?”对摔倒的刘嫂不管不顾,阮晓月还要一意孤行,周云芝只得自己去追。 魏明溪实在看不过去了,轻拉了下周夫人,快步跑上前,二话不说,扯住阮晓月的胳膊往回一拉,接着甩手便是一巴掌。 阮晓月没想到,一个外人居然敢在家中打她,当下就要还手。 魏明溪仰起脸迎上去:“你打呀,我可是丞相大人的表妹,你今日动我一下,就是裴家和鹤家对立。” 闻言,阮晓月抬起的手僵住,她恨不得打死眼前这个女人,可她不能。 更让她恼恨的是,自己对她的威胁一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鹤安是当朝丞相,而裴冲只是个四品护城军南营守将,身份悬殊的不是一星半点。 见她不敢动手,魏明溪冷哼一声,厉声责问:“你张口闭口说是阮家大房欺压二房,我真不知道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你们二房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贪墨公中财产,私置铺面,近来各处铺面彻查账目,不知多少呆死账全是出自二房手笔……就监守自盗一项罪名,就足以将你母亲下大狱了,是伯母和祖母心慈 ,念及你们这些晚辈,这才只是分家了事。” “你今日却来吵闹,真以为仅凭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吗?” “我阮家的事,岂容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哼,想以此讨好大伯母,想让她成全你和堂弟?”阮晓月眼中鄙夷:“勾引自己表哥不成,又将主意打到阮家来了?” 周云芝当即怒道:“晓月,说话要有分寸,你今天实在太无礼太过分了,即已分家,今日你祖母也不会见你,你且回去吧。” 话落,闻声赶来的下人挡在去往老太太院子的路上,阮晓月心中不甘却也没别的办法,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只得瞪了所有人一眼,才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开。 “阮晓月。”魏明溪纠结之余,还是开了口。 回头对上魏明溪带着怒气的目光,嘲讽道:“怎么,恼羞成怒了?” 魏明溪不动声色走到阮晓月对面,两人四目相对,两的火气都不小。 魏明溪心底刚刚的那丝慌乱消失了,眼神平静的看着阮晓月:“阮晓月,你这个人卑鄙,我早就知道,相信很多人也都知道,唯独你自己不清楚。” 阮晓月眸光一缩:“你还想吵吗?” “我不想吵,我就是想帮你认清你自己。”魏明溪神色一凝,猝不及防的,又给阮晓月一巴掌。 阮晓月自是不能再忍,就想还手,却被魏明溪紧紧握住手腕,冷声道:“我同阮清舟的事,不容任何人胡言诋毁,若他真对我无意,我也不会死皮赖脸,不择手段。“ “我自认比你干净,比你坦荡,所以从你嘴里说出的恶心的话,我只能靠巴掌还回去了,希望你下次见到我时注意点,否则说不定,比这次打的还惨。” 阮晓月一走,魏明溪当即泄了气,在原地站了半天,才迟疑的转过身来,眼神闪烁间不敢看周夫人的眼睛:“周伯母,今天的事……” “别说了,跟我回屋喝口茶,稳稳心神。”说着摇了摇头,拉着人往回走。 这丫头看着表面跋扈,但一看就没真的与人动过手,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魏明溪本不想去的,但又不好拂了周伯母的热情。 其实,刚刚阮晓月说出她勾引表哥的话时,她心中就咯噔了一下,从没觉得喜欢一个人是种罪恶,她也是真的喜欢表哥,现在也一样。 只是她从前不明白,喜欢不等于爱,更不是占有。 所以,得知表哥成亲时,她的第一反应就像是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一心只想着抢回来。 第127章 周云芝让人扶刘嫂下去休息,亲自给魏明溪倒了杯茶递到她手里,悠悠道:“人呐,这一辈子要做很多事,但有时候,你会现,自己明明很努力,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不止如此,还可能被人诬陷诟病。” 心情低落的魏明溪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不解,听了阮晓月的话,周夫人真的不生气吗? 毕竟,魏明溪喜欢阮清舟的事,不是秘密。 周云芝怎会看不出她的局促,笑着摇头:“所以啊,一个人,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不要太意别人的看法。” 魏明溪咬了咬唇:“夫人,不讨厌我吗?” 她之前做了很多错事,表哥和嫂嫂的事暂且不说,就冤枉阮清舟一事,就足以让周夫人对她反感了吧。 周云芝笑着摇摇头:“傻孩子,你都认识到错误了,我又干嘛揪着过去不放。相反,在伯母眼中,你能勇敢承认自己犯的错,便是最难能可怪的品质。” 毕竟,这世上,一错再错,一意孤行的人,太多了…… 第105章 全都喂了狗 阮晓月找到别院时,父亲阮成霖气得夺门而出,院内传出母亲和阮晓柔的哭声,推门进去,只见两人抱在一起。 阮晓柔哭得眼睛通红,见到姐姐忙起身跑过来:“姐,你回来了。” 阮晓月一把推开她,来到母亲身边,咆哮道:“为什么要分家,为什么要答应分家?” “姐,分家的事,在你出嫁前就已经定了,而且祖母也没亏着咱们,给了很多铺子和田庄。”阮晓柔想解释。 郑巧慧则被她喊得有些发懵,回过神来便鼓起一肚子火。 本以为女儿回来是因为惦念她们,没想到一进门,看到这副场景,一句安慰也没有不说,开口便是质问。 “不分家能怎么办?大房有鹤安出头,我们一家拿什么跟人家斗?” 鹤家鹤家,又是鹤家,鹤安不是瞧不上阮清欢吗,怎么突然就变了? 不仅事事以她为重,就连阮家的事也要插手? 家中的一团乱麻还没解决,阮晓柔顾不得姐姐生不生气,劝说母亲道:“娘,你近些年投到舅舅家的银子,真的一分也拿不出来了吗?” “我也想拿啊,没看你舅舅回信,说生意不好做,都赔了,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没有多,总有少吧,至少先还回来些,也好平平爹爹的怒气。” 郑巧慧抚额,烦闷不想再说这件事。 阮晓柔见状,只能干着急。 父亲因为这事,气得又和母亲动了手。 自从查出母亲贪墨公中银子的事,父亲只要生气,就会打母亲,如今知道母亲没少往娘家投银子,气得让她尽快将银子要回来。 起初阮晓柔也觉得父亲不近人情,毕竟,母亲想帮衬帮衬娘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当她得知母亲这些年,竟陆陆续续往舅舅的铺子投了近一万两,如此大的数额,已经不单单是帮娘家的问题,还有贪污银子的事,否则,母亲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阮晓月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满肚子委屈实在憋得难受,眼泪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裴家如今一团乱麻,阮家也指望不上了,说的好听,是分家自立门户,说的难听一点,还不是被人扫地出门? 她真不知道,母亲平时那般精明,怎么就落到今天这步的田地。 “清弛呢?”她要带清弛去见祖母,她就不信,祖母能舍得清弛在外面受苦。 阮晓柔:“清弛去堂姐家找子墨玩了。” “什么,去鹤家了?”阮晓月像被踩到了尾巴:“你们还有没有点脑子,都被大房扫地出门了,还让清弛去人家府上,是嫌还不够丢脸吗?” 阮晓柔:“清弛和子墨很是投缘,再说,我们就算分家了,也是亲戚,难道一辈子不走动了吗?” 两人吵得郑巧慧头疼,眼下是想办法将她挪到娘家的银子堵上,可现下所有的银子都在老爷名下,自是动不得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 “晓月啊,你能不能先将你嫁妆的五千两借给娘,不然你爹的火气一直过不去,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一听母亲提到嫁妆,阮晓月眼神闪烁。 见她不语,郑巧慧失望抬眼:“这银子,娘会很快还你的。” ** 本想回娘家住些日子,但看着鸡飞狗跳的环境,只会让她更加心烦,只得回了裴府。 母亲说要借嫁妆一事,阮晓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虽生气,可让她完全袖手旁观也是做不到的,问题是她的嫁妆,现在只剩三千两了。 阮晓月自己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偏院,裴冲正趴在小妾肚子上,听着小东西在里面翻江倒海,闻言也只“嗯”了声,并不打算回东院去。 明珠假意推了推他:“夫人回来了,大人还是回去吧。” “你这小妖精,竟想将我往外推?” “奴家自是不想的,可夫人脾气大,我害怕她过后找我的短处,大人不经常在家,哪能时时护着我?” “你现在有着身孕呢,料她不敢如此大胆,放心,等孩子生下来,我想办法升你做平妻。” 明珠闻言立马眉开眼笑,环着他的脖子撒起娇来。 冷清的房间内,阮晓月的心绪沉了下去,她回来有一会儿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裴冲是不会过来了。 第128章 这才成亲不到一月,两人的关系从天上到地下,好似一瞬间的事。 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了假象,轻轻一戳,就破了。 次日一早,她让小青将剩下的三千两嫁妆给母亲送去,这个决定也是气愤之中做下的,既然裴家人不将她放在眼里,那就休想从她这里讨到一点好处。 因而,在裴雯再次前来想支银子时,阮晓月直接捧着那个木匣子去了裴夫人房中。 林秋棠正在给裴夫人捏着肩膀,见阮晓月冷着脸过来,眸光扫了眼她手中的匣子,不动动声色的笑了笑:“弟妹何时回来的,今儿早饭时怎么没见你啊?” 阮晓月:“我在房中用过了。” 裴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只当没看出阮晓月的怒气:“这是何故啊?“ 周晓月将匣子放在矮几上:“母亲,晓月自认年纪轻,经验不足,没能力掌管府上中馈,还请母亲将掌家之权收回去吧。” “这是什么话,你身为裴家妇,自当为裴家的事尽心尽力。年纪轻不是问题,你可以慢慢学啊,这就看你对夫家是不是用心了。” 阮晓月冷笑,她这话说的倒是一语双关。 用心,她的确是用过心,只不过全都喂了狗。 裴冲也好,裴雯也好,包括婆婆,哪有一个是真心待她的? “母亲教导的是,那儿媳就等学好之后,再指掌中馈吧。”说完也不等裴老夫人说话,转身就出了房门。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无礼,气得大口喘气:“看看,看看,这就是商贾家的姑娘,实在缺乏礼教。” 林秋棠收回目光,一脸忧愁:“婶母,眼下齐江两家的贺礼还没着落呢,难不成真的要让小叔去外面借吗?” “那怎么行,裴家的确是家道中落了,但也不能靠着借银子送礼,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说着心中有气:“冲儿也是的,眼下任由她闹腾些能怎么样呢,总得先将嫁妆哄出来再翻脸嘛。” 第106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躲在外面偷听的裴雯进了屋,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娘,哪有这样大胆的儿媳,竟敢全然不将您看在眼里,怎么能就这么放她走?” 裴夫人也生气,但面上却没发火:“你呀,又去惹她了?” “什么叫我惹她,她掌着府上中馈,自是应该打理好家中的开支,我只是……”去找阮晓月要银子这事,裴雯是背着母亲的,有点心虚:“娘,齐姑娘成亲,我总得送个拿得出手的礼物吧,再说江大人是大理寺卿,与他走动近些,对哥哥没有坏处。” “行了,人已经走了,你就少说两句。”裴夫人闭了闭眼,裴家这些年的日子,过的捉襟见肘。若是从前,她也的确犯不着去巴结那些大官,只要做好正常的交往就好。 可自打出了卢城赈灾一事后,她发现儿子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猜他与这事脱不了关系,也就动了四处打点的心思。 毕竟,儿子从前在二皇子手下做事,如今二皇子被禁了足,这就不是个好兆头。 至于齐家,裴夫人没放在心上,卢城赈灾贪墨案闹得满城风寸,就算齐家能侥幸躲过这一灾,日后也定然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但大理寺卿不一样,这个江大人晋升短短数月,却将朝中的风雨搅动得天翻地覆,可见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若能攀上这个新贵,对儿子来说,多少会有些助益。 林秋棠瞥了眼裴夫人眼中的算计,知道她想事的时候喜欢清静,便拉着裴雯出了房间。 出门,裴雯抱怨道:“这个阮晓月,当初上赶着巴结我,现在反倒给我甩起脸色来了,活该她不受我哥待见,嫁过来就独守空房。” 对于这个堂小姑子,说实在的,林秋棠也喜欢不起来,不过好在两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喜欢阮晓月。 林秋棠安抚她几句:“裴雯,你是勋贵世家的小姐,若同她一般计较,反而掉了身价。银子事你先别急,等你哥回来我帮你问问,你先回房等消息吧。” ** 入夜,许是要下雨的缘故,虫鸣蛙叫此起彼伏,听得人心烦不已。 不知是心中烦闷,还是因为夏夜的燥热,阮晓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坐了起来。 没一会,去前院打听动静的小青回来,阮晓月眼中闪着希冀:“回来了吗?” 小青摇了摇头:“大人一直未归。” 阮晓月叹气。 想想也是,如果裴冲回来,若是知道她交出府上中馈的事,一定会过来问问情况的。 因为这事,她等了一天了,可他却一天都没回来。 自打成亲后,她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成亲第二日的亲近之外,几乎一直闹脾气。 如今,他更是连东院都不回了,不是宿在明珠房里,就是待在书房。这让原本打算以发火拿捏他的阮晓月变得很被动。 对于她的不满,裴冲干脆视若无睹,两人的关系就卡在了这里。 想到此处,她更加心烦,穿好衣裳来到院中。 难怪天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见一颗星子的漆黑天幕让人心情更加压抑。 小青忍不住替她抱不平:“少夫人一来便拿出两千两银子补贴家用,大人却这么对您,一定是那个明珠暗中使坏,仗着自己怀了身孕,不让大人回来。” “哼,区区一个烟花之地赎回的小妾,也敢在背地里给我使手腕。”明珠是阮晓月心中的一根刺,只因成亲前,裴冲曾亲口承诺,遣散后院所有小妾。 第129章 安静的院中响起树叶的沙沙声,竟然起风了,这是闹雨呢。 阮晓月左右睡不着,深更半夜有些饿了,便吩咐小青去准备些吃的,自己则去了前院,想在厅中等着,看看裴冲到底何时回来。 刚走到前院的房山转角处,阮晓月隐约听到前面有说话声,她放轻脚步走到树下,借着大门边灯笼昏暗的光线,看到一对男女。 “二叔今儿怎么回的这么晚?再不回来,我可就不等你了。” “堂嫂回屋等着就好,不必出来吹风。” “还说呢,瞧你现在忙的,一个明珠总缠着你不说,现在又来个正妻,只怕早将我忘到脑后了吧。” “怎么会呢,明珠现在不方便,这段日子,还不多亏了堂嫂?” “讨厌” 看着这一幕,阮晓月脑子轰轰作响,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林秋棠她…… 她是裴家大房的儿媳,裴家大房只有一个儿子,后来大伯和儿子相继因病过逝,裴家的掌家之权这才落到了二房手上 …… 本能想冲上去理论的阮晓月脚步顿住,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巧,父亲和儿子相继死了,只留下一个林秋棠? 从前没觉得,现在看来,婆婆对她似乎太好了些,无论家中有什么事,她都在场。 按说一个守寡的媳妇,平日里都要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跟本没资格参与家中事务。 恍恍惚惚的回到房间,小青将刚熬好的糖水端了过来,失魂落魄的阮晓月哪还有胃口? 裴家的混乱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以后该怎么办? 阮晓月就这么坐了近一个时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当她想起身休息时,房门却开了。 裴冲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包袱扔给阮晓月:“过几日参加齐江两家的订亲宴,我命人给你做了新衣,你穿上让我瞧瞧。” 他明明是笑着的,笑中还带着丝讨好,在阮晓月看来却只觉恶心,她将包袱扔在一边:“时候晚了,明日再试吧。” 裴冲难得没计较她的冷淡,转身便去更衣:“听说,你将中馈交还给母亲了?” 呵呵,果真是为了此事而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实在没那么大的能耐。”这件事上,阮晓月不想妥协。 裴冲只着简衣,拿出五百两的银票放在阮晓月面前的桌上:“你心中有气我能理解,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裴家虽不比阮家有钱,但祖祖辈辈的名望在那里,日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说完将她拥在怀中,凑上前去,阮晓月下意识躲开:“你刚刚去哪了?” 第107章 哪有一丝夫妻间的情份? 裴冲脸色一暗:“今晚营中有事,所以在忙到现在。” 阮晓月闻言,彻底失望了,一把将他推开,就想自己上床休息。 裴冲见状,好脾气也用尽了:“阮晓月,我回来是给你个台阶下,这里不是阮家,不要动不动就摆张臭脸。” 阮晓月冷冷抬眼:“是啊,这里是裴家,我的夫君不止有我一个正妻和怀着身孕的小妾,还有个不明不白的堂嫂。” 一声清脆的巴掌落下,阮晓月摔倒在床上,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侧,不可思议的瞪向裴冲:“你敢打我?” 裴冲冷笑:“你要是再敢乱说话,丢了裴家的脸面,下次,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外面响起隆隆的雷声,阮晓月从未见过这样的裴冲,他眼中的冷酷好似要杀人一般,哪有一丝夫妻间的情份? 此情此景,尽管她气得浑身颤抖,也不敢再反驳一句。 裴冲将银票扔到她脸上:“从今天开始,做好主母该做的事,少惹事,若我高兴,倒也能给你个孩子,要是再不知好歹,小心我休了你。” 阮晓月:“……” ** 江家的订亲宴转眼就到了,近来,街头巷尾说的都是这个话题,大理寺卿一往情深,明知齐家岌岌可危,依旧排除万难娶了齐家姑娘。 这个故事的版本流传最广,也最为让人们津津乐道,主要是人们总喜欢给江杰这样冷酷阴鸷的人,打造出一个与之相反的深情模样。 这样的故事更加吸引人,说书先生也更愿意说。 清早,阮清欢是被不安份的鹤安给烦醒的,刚睁眼就对上一张大脸,随即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哄道:“夫人该起了,今日我们要去江府。” 阮晓欢眼含嗔怒:“我才不去。” 明知今日要出门,他倒好,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她现在浑身无力,只想睡觉。 鹤安又是揉肩,又是按腿,模样极尽滑稽:“好夫人,你若不陪我去,为夫岂不要让人笑话?” “为何?”阮清欢不解。 鹤安扯着嗓子:“为夫乃朝中一品丞相,只有一个夫人还不愿陪同前往,人家会以为夫人不在乎我。” 阮清欢抿唇,佯装倔强道:“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左右我困了,就是不想起。” 鹤安也不气,将刚穿好的简衣干脆也脱了下来,就往阮清欢身边蹭,夫人不去,那本相也不去了,正好可以借机多陪陪夫人。 说话间,变得不老实起来。 阮清欢真是服了,他就会这样,只得起身洗漱。 门外传来孩子的说话声,当是子墨和清弛,阮清欢打开门,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第130章 两个小家伙穿得有模有样,像个贵人家的小少爷,只是一脸呆萌的样子逗得人想笑。 子墨扑到阮清欢怀里:“娘亲,舅舅说你和爹爹要带我们去订亲宴,可是真的?” 身为小舅舅的清弛立即跑到鹤安身边:“是姐夫说的。” 阮清欢一脸懵的看向鹤安,全然不知他要带着孩子们一块去的事。 鹤安朝两个孩子招手:“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们去了之后可要听话,夏莲姑姑会照顾你们,知道吗?” 阮清欢觉得不妥:“我们同江家没什么交情,送了礼稍坐一会便回来了,又不是亲戚朋友,相熟要好之人,还是不要带他们了。” 两个孩子一听,当即一脸失望,年纪小些的子墨更是当即红了眼,小嘴一撇,当下就是触到了阮清欢的软肋,只得退一步:“好好好,你和舅舅都跟着去。” **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江府,今日门庭若市,院中厅中摆满了酒席,京中官员几乎全都来了,只是一些官职小的,送了礼后没坐一会便悄悄走了。 就大理寺卿的名号,都叫人心中生惧,深怕一句话不对惹祸上身。 席上,齐原昌早没了之前的战战兢兢,与众官员有说有笑,户部右侍郎坐在远处的桌子上,时不时拿眼角余光斜他两眼。 经过太子府的事,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鹤安和阮清欢来时,原本聊着天的官员们纷纷起身相迎,从后院出来的江杰走上前来:“丞相大人和夫人能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鹤安淡笑:“恭喜江大人喜得良缘,本相携夫人前来蹭蹭喜气。” 身后的清弛小大人似的拉着子墨走上前来,颇有礼数的朝着江杰了礼,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恭喜江伯伯。” 两个孩子都不大,奶声奶气的样子顿时逗乐了众人。 有人好奇问道:“不知,这两位小公子是谁家的啊。” 阮清弛先开了口:“我是阮家的,我叫阮清弛。”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听闻阮家中有一个小不点,是二房的子嗣,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谁? 子墨胆子小一点,紧紧贴着阮清欢,还是清弛帮他做了介绍:“他叫鹤子墨,是我堂姐和姐夫的儿子。” 众人:“……” 有正在喝茶的,闻言干脆呛得一口茶喷了出来。 丞相大人这才成亲不到一年,怎么就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来? 鹤安也不解释,示意夏莲照顾好两个孩子,便拉着阮清欢来到女眷的席位前,将她安抚好这才去了男宾的区域。 阮晓月今日也在,她坐的是另一桌,相比鹤安的体贴照顾,裴冲自打到了江府就没再管过她。 两相对比之下,她只觉喉咙像是卡了根刺,难受得很。 阮清欢是丞相夫人,还被皇上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别说丞相大人亲自将人送来,就算阮清欢在府上不受宠,谁也没胆子敢下她的面子。 因而刚坐下,便有人奉承道:“这女人呐,要说过的好不好,看神态和脸色便能猜出一二,瞧瞧丞相夫人脸色红润,气度雍容,一看就是被丞相大人捧在手里疼的。” “可不嘛,鹤少夫人真是命好,这次卢城赈灾立了大功,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真是让人钦羡不已。” 阮清欢又怎会听不出这话中真假,即是逢场作戏,她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诸位夫人说笑了,大人政事繁忙,平日里想见一都难,哪有空将我捧在手心里?” 看似谦虚,倒是大家都爱听。 嘴里羡慕你,心里嫉妒你,这是大多数女人的通病,尤其是当下三妻四妾的时代,在坐这些官眷府上,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不过是顶着主母的名头,自我安慰罢了。 第108章 我们姐妹只是聊聊天 这些夫人最想吃的瓜,当然是那个叫阮清欢娘的小男孩,众所周知,她成亲也有几个月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突然多出个养子,不免让人心生联想。 只是这么敏感的问题谁也不敢问。 相比阮清欢的众星捧月,阮晓月的境地就有些尴尬,与她同桌而坐的一些官眷夫人与她并不相熟,只知她是裴家的新妇,也是鹤少夫人的堂妹。 如今的裴家不比当年,人丁单薄不说,官职也没有太高的,裴冲虽是护城军南营守将,如今太平盛世,也难以积累军功,几乎没什么晋升的可能。 阮晓月觉得自己和当下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如今成了官眷,才知道这个圈子是多么难融入,人人看着表面和颜悦色,但心底早就将人划分出三六九等。 看不上的,都懒得多说一句。 阮清欢也注意到了她,阮晓月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她眼底的一丝怒意却逃不过阮清欢的眼,对于她日前来阮府吵闹的事,她听魏明溪说了,好在没惊扰了祖母,她也没打算追究。 就在阮清欢想着各自安好,互不打扰的时候,阮晓月突然端起酒杯走了过来,面上带着笑:“姐姐,多日不见,晓月想敬你一杯。” 她叫她姐姐,而不是堂姐……阮晓月的性子向来高傲,正常来说,绝不可能主动向她示好。 上次在太子府的游园宴,她主动亲近便不合常理,想是裴冲授意她那么做的。 今天,又是闹的哪一出? 阮清欢举杯,与她碰了下:“好。” 第131章 喝了酒,阮晓月并没主出开,而是站在阮清欢身旁:“姐姐,您和大人成亲这么久,尚未有孕,可是因为心急,才领养了子墨?”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周围女眷席上的人都听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阮家堂姐妹不合的事,坊间有些传闻,但谁也没想到,阮晓月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当众拆丞相夫人的台。 本以为会看到阮清欢局促不安又羞愧难当的模样,不想她只淡淡笑了笑:“我原想将子墨养在阮家的,将他留在鹤家,是大人的决定。” 众人意外, 是丞相大人提出领养的孩子? 阮晓月嗤笑道:“姐姐仗着大人眼下宠着,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言外之意,就是阮晓月拿鹤安当托词。 “我还以为众位夫人都散局了呢,原来大家都在看笑话啊。”楚离本不想来的,收到阮清欢的信,说鹤大哥非要让她一同赴宴,这才也来与她搭个伴。 结果,站在屏风后就听到了阮晓月挑衅的话,当即冷了脸。 楚离是国公之女,又是太子妃的表妹,更是京中的女霸王,众位夫人自是不敢怠慢,下人过来在阮清欢身边为她加了凳子。 阮晓月眉头微动,楚离口中的“笑话”两字,明摆着就是在说她,虽有气,但还是稳着情绪道:“楚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姐妹只是聊聊天。” 楚离走了过来,俾倪的看着阮晓月:“也对,姐妹之间自是应该多聊聊,哎呀,我听说,裴将军的小妾应该快生了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孩子出生后,也是要管你叫娘的。” 阮晓月当即黑了脸:“你……” “我怎么了,只是聊聊嘛,你聊不起呀?”楚离说话间落了坐,将话题又引回子墨身上:“大家都好奇子墨的身份,这事做为同行卢城的我来说,最有发言权了。那孩子命运多舛,即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遇上了我们。如果不是嫂嫂早我一步认下那孩子,我也会将他带回国公府的。” “那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领养一个孩子,哎呀……你们岂不是更要好奇他的身份,还有我领养他的用意?” “没有没有。”有同桌的夫人眼见情势不好,忙打起了圆场:“那孩子是从卢城带回来了,我们都听说了,丞相夫人菩萨心肠,这孩无父无母,不忍他流落街头,这才带了回来,此等善举,我们钦佩还来不及,哪能往歪了想?” 有人附和道:“就是嘛,这次卢城赈灾,鹤少夫人和楚姑娘亲身参与,尽心尽力,深得皇上赞誉,岂容有心人胡乱诟病?” “这话题是阮二姑娘提起来的,说句不该说的,虽然是堂姐妹,但这话听着,着实有些意味不明啊。”说这话的,是季夫人,季凌川的母亲。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在众的夫人哪个不是见惯了后院争斗,阮晓月这种入不了台面的手段,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向她的眼神越发轻蔑。 季夫人继续道:“莫说这孩子是丞相府收养了,就算是离儿收养的,将来我这做婆母的也容得下他姓季,叫我一声祖母。这一点,相信鹤夫人与鹤老爷的想法,应该同我一样。” “咳咳……”喝了口茶的楚离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众人也听出来了,这是季夫人当众维护自己儿媳呢。 角落中,气得脸色发白的裴雯放下筷子,这个阮晓月是傻子吗,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搞事情,就不怕牵连了裴家? 周围的一些贵女丝毫不掩饰嘲笑:“裴小姐,你嫂嫂这么善妒,你家后院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未必吧,没听说,裴将军的小妾都快生了,也没见她翻起什么大浪来。” “那怎么能一样,那小妾有了身孕,自是得了裴将军的宠爱,再看看她怨妇的德行,只怕还不如小妾过的好呢,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裴雯,同为商贾之女,怎么你嫂嫂和丞相夫人差这么多?” “……” 裴雯气得咬牙,脸皮发烫,因为阮晓月,她的脸都跟着丢光了,可眼下气氛如此尴尬,她自是不能过去,只得暗暗在心中生闷气。 阮晓月本想借着鹤子墨的事,影射阮清欢肚子没动静,再笨的人都看得出来,若不是着急了,她又怎么会突然领养一个儿子? 结果半路杀出个楚离,国公之女的身份是阮晓月得罪不起的,只能咬碎牙齿咽回肚子里。 第109章 做了什么亏心事 走完了过场,阮清欢让夏莲带着子墨和清弛回了相府,自己则被楚离拉到了茶楼。 两人落了坐,楚离数落道:“阮晓月都说成那样了,嫂嫂怎么不教训她?” “那不是有你替我出头吗?我想说的话,都让你说了。” 楚离闻言笑了笑:“还别说,吵架的感觉真好,吵赢了的感觉更好。” “这是什么感慨,在京城,还有你吵不过的人?” 楚离闻言,眼神有些闪烁,半晌后才嘟嘟囔囔的开口:“还不是季凌川,利用一匹战马,骗我去军营陪同练兵一个月,他……他还请了圣旨。” 阮清欢听得云里雾里,季凌川让她去军营倒不稀奇,追妻火葬场嘛,总得想办法制造机会。 自打卢城时楚离受了重伤昏迷多日,季凌川便像换了一个人。 之前的他,一见到楚离就本能的想逃,殊不知,自己对楚离的感情并不如想象中抵触,直到险些失去,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 第132章 只是这事还特地请了圣旨,着实让人出乎意料。 楚离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他那匹马是未经驯化的,就提出打赌,谁先驯化了战马,就算谁赢,至于输的……” 说着叹了口气:“我哪知道,那匹马是皇上御赐的,且这个赌也是他事先和皇上说好的,说白了,皇上就是气我卢城回来时的鲁莽之举,这是故意罚我呢。” “我倒觉得,这挺公平的,早前你追他跑,现在他追你躲……。阮清欢给她倒茶,笑着言归正转:“不过即是赌注,你当不该有这么多怨言。” 楚离:“……” 可这一个月,她就成了季凌川的跟班,任其差使,这让一直向往军营生活的楚离,第一次对军营产生了抵触心理。 两人正说着话,窗外传来一阵喧闹,楚离是爱凑热闹的个性,当即跑到窗边,看了一会忽的瞪大眼睛:“咦,那不是阮公子吗?” 清舟? 本不在意的阮清欢闻言即刻来到窗边,的确看到清舟被一个女子狂追,那女子会功夫,清舟飞檐走壁也没能甩掉她。 只听她边追边喊:“阮清舟,你给我站住。” 这一幕看得楚离热血沸腾,这姑娘的功夫真不赖呀。 ** 阮清舟这辈子最闹心的时候就是此刻了,跑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能将人甩掉,没办法,只得在一处巷子里停了下来。 那姑娘眉眼含怒,与他对而站,累得略微喘息之中质问道:“你再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紫凝,你追我干什么呀。”阮清舟神色无奈。 “你离开江南后便没了音信,我去周府问了多次,他们也都搪塞我,这还是我找人寻了通州的官贴,才知道你回了京城。”姑娘言语有气,生气的同时又有些委屈:“你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一声,他还能走得了吗? 阮清舟语重心长道:“我家在京城啊,回家是天经地义。” “那我呢?” “你就跟着师傅呗,对了,你到京城来,可告诉师傅了?”面对这个小师妹,阮清舟头疼的很,本以为回京后就清净了,没想到她竟追来了。 “自是不能告诉我爹,不然根本出不了江南。”紫凝语气软了下来:“师兄,你为什么非要回京城呢,留在江南不好吗?”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这里有我的家,你明白吗,就像你喜欢留在江南,因为你家在江南啊!” “不,为了你,我可以离开江南的。” 阮清舟:“……” 阮清欢追出来时,哪还有两人的影子,楚离打趣道:“看这姑娘追人的狠劲,一副追不到绝不罢休的架势,该不会是你弟弟欠的风流债吧。” 阮清欢:“……” 对此,她也说不清楚,清舟自小,大多时候居住在江南外祖父家,并在那里拜师学艺。 这么多年来,也没听他提过哪个姑娘,更没说过有心仪之人,否则,也不会同意父亲安排的相亲。 但有人找来是真的,总得将事情搞清楚。 ** 阮府门口,阮清舟停下脚步,与此同时,丞相府的马车也到了,阮清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见到姐姐,阮清舟像是见到了救星,不等她走到近前便快步过去:“姐,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阮清欢眸光审视:“这是怎么回事?” 阮清舟附耳说了几句,眼中满是祈求,说完就要走,哪知刚一转身就被阮清欢扯住耳朵:“都到了家门口了,你还是自己回去跟爹娘和祖母说清楚。” 见到阮清舟又想跑,紫凝蓄势要追,没想到被这个女人拦住了。 看她长得和阮清舟有五六分相似,大胆猜测道:“请问,您是师兄的姐姐吗?” 紫凝并不知道阮清欢丞相夫人的身份,加上她出身江湖,只拱手朝她见礼。 “你知道我?”阮清欢打量着眼前气质凛冽的姑娘,长相甜美中透着股子江湖人的洒脱自在,一身水蓝色的长裙,裙摆飘着一层多色绸带,看起来随性活泼,好看的杏眼带着丝防备。 紫凝点头:“我从前时常去周府玩,是周家的叔伯婶子们给我讲的,她们说你长得美若天仙,我还不信,今天见了,着实好看。” 阮清欢闻言轻笑,没想到这姑娘竟与祖父一家有些渊源:“你是清舟的师妹?” 紫凝点头:“我爹是他师傅,我叫徐紫凝,姐姐平日里,叫我紫凝就好。” “好,欢迎紫凝来京中做客,咱们别站在这儿了,进屋再聊。” 见阮清欢没有摆主人的架子,徐子凝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目光落在阮清舟身上:“师兄,那我进去喽。” 见她先一步进去,阮清舟小声央求道:“姐啊,你是我亲姐,可不能向着外人,求求你快松手,我这几天回你的铺子去住。” “不行,铺子已经开业了,后院的房间都留给伙计了。” “那我住客栈。” “阮清舟。”阮清欢冷下脸来:“人家姑娘跋山涉水来京城找你,你却像老鼠遇见猫一样,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哪有,我啥也没干,紫凝太粘人了,我烦得慌。” “来者是客,更何况还是你师傅的女儿,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阮清欢叹气:“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才行。” 看得出来,紫凝喜欢清舟,阮清欢从未想过插手弟弟感情的事,但该守的礼数还是要守的,这么逃来逃去,反倒像心亏似的。 第133章 第110章 一个死人的话,不能全信 厅中,周云芝在厅中落了坐,看着下首长得眉清目秀的姑娘,与京中这些贵女娇贵倨傲的气质截然不同,杏眼自在灵动,举止从容,倒不见坐客的拘谨。 听女儿说,她是儿子师父的女儿,心中对她更亲近了几分。 紫凝起身拱手见礼:“伯母好,我是清舟师兄的师妹,我叫徐紫宁,您叫我紫凝就行。” “好好好,听说你从江南而来,可是一个人来的?” “是我一个人来的。”紫凝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按计划,五天前就能到,因为看错了地图,这才多耽搁了几日。” “哎呦,你的胆子可太大了,一个姑娘只身赶路,也不怕遇到危险。”周云芝是真替她感到后怕。 近些年,因为卢城灾情的事,百姓民不聊生,时常传出有山匪流寇打家劫舍,实不太平。 阮清舟闻言闷闷道:“娘,您想多了,坏人真遇上她,谁倒霉还说不定呢。” 周云芝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师兄这话倒是不错,一般匪寇的确不是我的对手。”紫凝并倒是不生气,抬手握住矮几上的剑:“不过坏人我倒是没遇上,倒是在京郊救了一人。” 救人? 阮清欢敬佩道:“徐姑娘侠义仁心,遇危难之人能伸援手,实是难能可贵。” 徐紫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来也巧,那是个有冤之人,我说带他一同入京,他说什么也不肯,还说一旦被仇家发现,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有冤之人? 此话一出,厅中几人面面相觑,先开口的是阮清舟:“这事可不能乱开玩笑,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人被我安排在京郊的驿馆里,他告诉我,入京后想办法找到鹤安鹤丞相。” 阮清欢神色凝重了几分:“那他可说过,找鹤丞相干什么?” “伸冤呐,他说,他的冤屈很大,只有丞相才能伸。”徐紫凝想到正事,开口问道:“正好说到这儿了,不知伯母和姐姐,知不知道丞相府在何处?” ** 相府之中,阮清欢将徐紫凝带到了书房,鹤安正和季凌川商义肃州知府自尽一事,肃州是东召国最大的州府,下面管辖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县,是产粮重地。 日前朝中接到奏报,说是肃州知府在家中自尽了,一州知府死的不明不白,此事引起不小的轰动。 眼下还有近两个月才到秋收时节,按说正是清闲的时候,肃州官治一向太平安定,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更显反常。 “肃州知府年近六旬,战时我曾因粮草之事与之打过交道,此人忠厚,行事沉稳,不像会轻易寻死。”季凌川舒出一口气,怎么看,这事都不大对劲。 鹤安神色淡淡:“周围一些官员也就此事上奏了自己看法,有人说,刘知府近两年得了重病,可能是不忍病痛,这才寻了短见。” 这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可季凌川还是觉得,像那样一个凡事都不急不徐的人,不太可能自杀。 敲门声响起,鹤安整了整桌上的文书:“进来。” 房门打开,看到是阮清欢的一刻,鹤安下意识扯出笑意:“夫人怎的自己提前回来了?” 鹤安知道她回阮府的事,原本打算忙完这些事,亲自去接她,没想到她自己回来了。 看阮清欢神色有些凝重,鹤安正色起来,等她说明来意。 同季凌川打了招呼,阮清欢将等在门外的徐紫凝叫了进来,并与鹤安说明来意:“大人,这位是徐姑娘,清舟师傅的女儿,她入京之前,曾救下一个身受重伤之人,那人说有冤,直言只有大人才能帮他伸冤。” 鹤安:“……” 季凌川:“……” 徐紫凝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官,第一感觉便是此人不大好说话,那双眼比江湖人手中的剑还锋利,看向她时透着审视。 倒是另一个看上去顺眼多了,以她身在江湖的经验,和他握着茶盏的手上虎口处,有着一层老茧,猜他也是个练家子,至少是个武将。 “见过两位大人。”徐凝以江湖人的规矩拱了拱手。 鹤安:“那人可告诉你,他姓什名谁?” “那人姓裴,叫裴展。”说完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阮清欢:“姐姐莫怪,受人之托终人之事,那人千叮万嘱,事关生死,在见到丞相大人之前,什么都不能说。” 阮清欢笑道:“你信守承诺,本就没错。” 来时她的确问过那人的身份,徐紫凝直言不能告诉她,可见这姑娘年纪不大,却是重诺守信之人,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裴展? 鹤安和季凌川闻言同时敛眉。 阮清欢收了心绪,发现鹤安正在看她,只这一个眼神,她便猜出,这个裴展定和裴家有关。 徐紫凝将那人给她的一封信交给鹤安:“这是他让我交给大人的,说是大人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阮清欢和徐紫凝走后,鹤安脸色凝重,将那信重重拍在桌上。 季凌川看了信上的内容,脸色同样不好看:“信中寥寥几句,虽未说的足够明白,却引出了贪墨巨额银子的去处,这么多银子和粮食,与私设府库和粮囤有何区别?” 而这两样,是东召国明文禁止的,凡私设府库粮囤者,等同谋逆。 第134章 最近太子收到消息,齐州出现了众多粮食一时间消耗不出去的情况,而齐州与肃州毗邻,这就不免让人心生联想了。 东召国,所有粮草跨州贩售,均需府衙的通官文书,但就算有,普通粮商一次运粮,不得超过一千担。 鹤安将信拾起,拿出火折子点燃,扔到旁边的香炉中。 季凌川一脸憋屈:“肃州与齐州相临,信中说,齐州积压众多粮草,想要消耗掉这些粮草,只能通过肃州。肃州是赈济各地灾情的出粮大州,从这里消耗掉这些存粮,更加名正言顺。” 说着一叹:“只怕这事又与辰王有关,皇上如今想保下他,万一……” “仅凭一封信,说明不了什么,一会咱们去趟客栈,亲自会会这个裴展。” 季凌川闻言撇撇嘴:“也是,一个死人的话,不能全信。” 第111章 为我做主 阮晓月气闷的回到裴府,裴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守在门口等她:“少夫人,夫人让您去她房中一趟。” 阮晓月本不想去的,但想到裴冲之前那个巴掌,心下一缩,无可奈何的转向老太太的院子。 房中,裴雯气得抹着眼泪:“母亲不知,今日嫂嫂算是丢了大脸,就连季夫人都站出来说话了。” 听女儿说了江府订亲宴的事,裴夫人冷下脸来,倒不是因为阮晓月得罪了丞相夫人,她们毕竟是堂姐妹,怎么闹都是家事。 但季家可不一样,季家同样是武将世家,裴老爷当年便坐到一品大将的位子,如今儿子如屡立战功,同样是一品将帅。 如今季家老爷虽解了将军一职,却一直身在兵部,平日里,冲儿少不得与之打交道。 阮晓月进门就感到气氛不对,尊着礼数道:“儿媳见过母亲。”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还有裴家吗?”裴老夫人脸上怒色外益:“即嫁到裴家,出门在外,行事说话代表的就是裴家的脸面,你们阮家内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心斗角我管不着,但要因此丢了裴家的脸,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裴夫人第一次和她真正意义上的撕破脸,早前还装装样子,现在连样子都不装了。 在看她旁边站着的,一脸得得意的裴雯,阮晓月就知是她嚼了舌根:“今日江府的事,儿媳并没做错什么,不过是闲话了两句,有心人听了却变了意思,与我何干?” “你说谁是有心人,分明就是你说的话别有用心。”裴雯气得口不择言:“哼,谁不知道,在阮家时,你就处处妒忌阮清欢,现在人家嫁了丞相,成了一品诰命夫人,你怕是要妒忌死了吧?” 这话说到了阮晓月的痛处。 从小到大,她处处都想超过阮清欢,只为了让阮家人看看,让所有人看看,她一点也不比阮清欢差。 再看看如今,她费尽心思经营的人生竟像个笑话。 “看吧,我说到你心里去了吧?”裴雯更加肆无忌惮:“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力本事,你能嫁到裴家,还不是因为自荐枕席,我哥那是可怜你以后没人要……啊……” “啪”的一声脆响,让聒噪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裴雯捂着脸侧,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片刻后反应过来,气得骂到:“不要脸的女人,你居然敢打我?” 说着一边哭一边扑上前去同阮晓月打在一起。 裴夫人气得拍着桌子,嘴里喃喃着:“反了反了,我还没死呢,竟敢当着我的面动手,简直反了天了,快来人将他们两拉开。” 丫鬟将两人拉开,裴雯和阮晓月都没占到什么便宜,裴雯被揪住又挨了两巴掌,阮晓月的脸上留下几道挠痕。 看着女儿脸上的手指印,裴夫人又心疼又生气,怒喝道:“阮晓月,你好大的胆呐,自己做错了事不知悔改,还敢动手打人。” “是她先污蔑我的,母亲难道没听到吗?“ “她就算说错了,我自会让她思过悔改,身为嫂嫂,上不孝敬公婆,下不爱护小姑,当真觉得裴家一点规矩都没有吗?” 阮晓月冷笑:“一个姑娘家,敢明目张胆的说出这样的污言秽语,她的家教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你你……” 早前没太为难她,是因为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想着能她能帮着冲儿分忧。 结果倒好,进门没几天就开始甩脸子,闹脾气,连个有孕的明珠都容不下。 今日更是打了自己的女儿,裴夫人哪能饶了她:“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母亲心狠,来人呐,带少夫人去祠堂思过,罚跪一夜。” “凭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我去跪,就算真要跪,裴雯也该和我一起。” 裴雯冷笑:“真当自己是裴家主母了,母亲坐在这呢,轮的到你说话?” 任阮晓月如何挣扎,还是被几个丫鬟拉着去了祠堂。 祠堂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阮晓月歇斯底里大喊着:“放我出去,凭什么要我罚跪,放我出去。” 回应她的,只有空寂。 回头,看着高台上摆着的一排排灵位,阮晓月心下一紧,想着自己要和这些冰冷的灵位待上一夜,心底不禁有些发毛。 知道逃不出去,她来到铺垫上坐下,心中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眼泪模糊了视线。 不行,她不能被打倒,阮晓月将泪擦干,看着上面一个个灵位,最下面一排的两个吸引了她的目光,正是裴家大房,大伯和儿子的灵位,裴远征 、裴展…… 第135章 裴家大房之前的事,阮晓月是知道些的,去年夏天时候,这两父子先后身染重病,没多久便撒手人寰,整个大房,只留下一个堂嫂林秋棠。 不由想起林秋棠与裴冲私会的事,心中就像有根刺,咽也咽不下,拔也拔不出,这裴家内院,到底还有多少肮脏事? 心底冷笑,难怪公爹和夫君都死了,她还守在裴家不肯改嫁,也不回娘家……只是不知两人的关系,是在大房出事前就有,还是出事后才勾搭到一起的。 祠堂内安静得只剩她的呼吸声,想着想着,阮晓月沉思的眸光微微抬起,自古奸情出人命,若两人在大房出事前就勾搭到了一起,有没有可能…… 脑海中浮现出裴冲那冷酷绝情的脸。 ** 京郊驿馆内,后院有间又破又小的柴房,鹤安同季凌川站在门口互视了一眼。 季凌川:“住在这样的地方,可见是真怕被人发现。“ 鹤安没有说话,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此刻夜深人静,紫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像有人。 按照徐紫凝所说的方法,敲了两次门,须臾,房中终于传出挪动柴草的声音,没一会柴房的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露出一只充满防备的眼睛。 在见到鹤安的一刻,那眼神瞬间有些激动,柴房的门也彻底打开,一个瘸腿弯腰的男人,一手拖着受伤的腿,吃力的从中走出,身上的柴草随着他的动作掉到地上。 来到鹤安面前,当即跪到地上:“丞相大人,定要为我做主啊。” 第112章 相爷的小舅子 月华流转,清白的光洒在院中,却依旧看不清他那张被乱发遮挡的脸。 季凌川皱眉,这人肩膀塌陷,腿曾断过,弯着的腰也直不起来,看人时只能仰起头。 这伤绝不可能是意外,明明就是被人打的,且是下了死手。 鹤安:“你是裴展?” 那人闻言,伸手将头发撩起后仰起头来,那一脸脏污之下,依稀可见他的模样,鹤安眸子微缩。 季凌川当下惊讶道:“卧槽,你不是身染重病死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裴家祖上都是武将出身,大房的人并不善武,所以季凌川的父亲,便给裴展在兵部安排了一个录入兵器的活,两人早前倒是偶有碰面。 如今,一个身染重病,且死了快一年的人出现在眼前,要说一点不震惊是假的。 “季凌军,裴展与父亲,有天大的冤屈啊。”裴展吃力的向季凌川叩头,被他扶了起来。 ** 阮清欢在家中一直守到半夜,终于等到了回来的鹤安,这都过了子时,见她还没睡,鹤安敛眉:“夫人为何还不睡?” “人找到了吗?”事关裴家,阮清欢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管怎么说,裴阮两家有姻亲,虽分字了家,但关系却没断。 鹤安简单洗漱后便上了床,将她拥在怀中:“人是找到了,的确是裴展。” 阮清欢:“……” 重病而死的人突然复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当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最让阮清欢担心的,是怕此事牵扯到辰王。 皇上有心想保他是事实,而裴冲是辰王的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很难不与他们曾经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私兵的事好不容易结了,如今又出了齐州存粮过多,无法消耗的事。 要知道,去年西边旱灾严重,各地上报的情况却是存粮有限,交不出太多赈灾粮食,结果今年年秋收时节还没到,齐州竟存粮过剩了? 私兵,粮草……要说这两者之间没联系,实在说不过去。 见她不语,知道是担心了,鹤安解释 :“如今齐州存粮过剩一事皇上并不知情,但肃州知府出事,怕是会将此事引出来。” “这事,皇上会交给江杰吧?”皇上如今重用江杰,阮清欢倒希望此事交给大理寺卿处理。 鹤安没有说话,皇上虽然念在贵妃的情面上,给了辰王一次机会,但若一而再,再而三…… 皇权之下,一切感情均不值一提,所以皇上到底会怎么做,目前真不好说。 ** 二皇子府中,仅剩的几个朝臣来到密室,其中就有裴冲一个,如今剩下的都是各部官位较小的官员,唯一保下的齐原昌今日并没来。 辰王姗姗来迟,手中把玩着两颗圆润的玉球。 几人起身:“见过辰王殿下。” “本王如今禁足其间,你们过来有何事啊。”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保命的大事,其中一个户部员外郎道:“殿下,肃州知府自尽,下官担心会由此查到齐州的事啊。” 两州毗邻,这个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另一个工部官员脸色苍白,自打卢城赈灾一事之后,整个工部从上到下皆被严查,而他之所以保下性命,正是因为官职小,平时参与不到那些大事上去。 可近来,他发现明明快要结案的大理寺,突然提出重对工部账目,这让他感到害怕。 查账一般都是查户部,怎么会查到工部来? 他暗自握着二皇子手上的私库,此刻只觉捧着个烫手山芋,真怕万一东窗事败,就要搭上自己的小命。 辰王无所谓的神情退去,眼中满是不甘,看着密室中的三人,手中玉球也不转了。 往日亲信只剩这几个没多大用处的,精心筹划多年,他自然不能眼瞅着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 第136章 “你们怕有什么用?”辰王轻蔑道:“知道害怕,就得想办法自保啊?” 说完,目光落到一直不发一言的裴冲脸上。 裴冲此刻也没了早前的狠劲,他怕的是军械库,当初大哥在时,他私拿令牌偷换过一批精铁长枪,如今库中的长枪有一小半是残次品。 近来边陲传来消息,南蛮最近有异动,皇上打算增派五万大军前往震慑,这就涉及到军械分配,如果刚巧分的是那批残次品……东窗事发,裴家定然逃不了嫌疑。 而这些,辰王也得到了消息:“南蛮小国,不足为惧,眼下要紧的,当是不让鹤安参与肃州的事。” 裴冲闻言,稍稍安心了些:“还请王爷明示。” 辰王眼中闪过不耐烦:“这些小事,还要让本王教你吗,无论是鹤家还是阮家出了事,都能牵制住鹤安。” ** 一年一度的武举就要开始,地点就设在京郊大营附近,巨大的围栏之内,中央设一个巨大的圆型的擂台。 武举比试分为三场,所有参赛人员分成小组,每三人一组。三次比试选出胜者,接着重新再分三人一组,以此类推,选出最后三位胜者,编入兵部任职。 这场比试,皇上亲临观摩,如今南蛮又有异动,皇上对武将也变得更加重视,勇猛武将,国之重器。 比试从早上开始,一轮轮的比试下来,剩下的往往实力较强,看得人心情激动。 朝中大臣分列坐在皇上两边,看似在观摩比赛,实则暗自揣测,皇上如此重视这场比试,言明最终胜出三人安排到兵部,可见有调整兵部体制的意思。 第一轮比试快要接近尾声,最后一组来到台上,看着一个身形修长英挺的男子时,鹤安眸子一缩,那不是清舟是谁? 季凌川也认出了他:“那不是相爷的小舅子吗?” 说话声音不大不小,不远处的皇上也听到了,目光投了过来:“哪个?哪个是鹤卿的小舅子?” 鹤安起身:“回皇上,正是当中个子最高的一个。“ “嗯,小小年纪,的确有几分英气。”皇上点头。 “皇上谬赞了,清舟多半是年轻气盛,未经家中允准私自前来……” “哎?鹤卿不必替他妄自菲薄,朕倒想亲自看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 鹤安:“……” 落了坐,季凌川小声询问:“这么大的事,你不会事先一点不知情吧?” 鹤安敛眉瞪他一眼,季凌川显出几分心虚。 他不知情不打紧,只怕夫人也同样不知情。 赛事已经开始,为了公平起见,鹤安身为丞相,不方便与参赛之人单独见面,只得暂且看看情况再说。 第113章 你呢,瞒天过海? 知道今日是武举考试,鹤安定要忙到很晚,阮清欢闲着无事,先是去城东的铺子转了转。 当铺的掌柜正在拨算盘,见到阮清欢当即迎了出来:“见过少夫人。” “佟掌柜不必多礼,这段时间生意如何?” “回少夫人,眼下铺子的头三脚算是踢出去了,虽说谈不上日进斗金,若好好经营,往后必定会越来越好。” 佟掌柜言语中肯,阮清欢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来到私库之内,原本空荡荡的架子上摆了不少物什,金银器具、精品摆件、古玩字画,皆分门别类摆好,都做了详尽的标记。 看得出来,佟掌柜是用了心的。 转了一圈,阮清欢便要离开,待到一处架子转弯处,眼角余光瞥见个熟悉的物件。 库房东边摆的都是大件物品,阮晓月转身走过去,入眼便是一架金丝云绣的屏风。 要说,就算这屏风是个好东西,但对见过了太多好物的阮清欢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之所以对它格外注意,是因为在阮晓月出嫁之时,给她的陪嫁屏风中便有个一模一样的。 佟掌柜解释 :“这屏风是前天收的,因为对方急着用银子,讨价还价倒没太费力,只五百两便成交了。” 五百两? 这架屏风少说值一千两,抛除她整个屏面均以手工双面刺绣,耗时费力外,整个框架均为上等檀木所制。 阮晓月来到屏风后面,从右边脚架处找到了阮家特有的印迹,并非是文字,而是一个类似花形的图案,倒也怪不得佟掌接货时没看出来。 见阮清欢看得仔细,佟掌柜以为是货物有问题:“少夫人,可是这货物有问题?” “没有,我就是觉得很好看,便多看了两眼。” 佟掌柜这才放下心来。 ** 回到阮府,母亲正在祖母房中说话,见阮清欢回来,两人均露出笑意。 周云芝知道老太太心中惦念清欢,让出她身边的位置:“你可回来了,这两日,你祖母有事没事就念叨着你。” 阮清欢坐到祖母身边:“是孙女的错,该多多回来看看母亲和祖母。” 老太太一听,当即敛了笑意,正色道:“那可不成,你现在是相府主母,万事当以夫家为重,可不能做出让人挑捡毛病的事来。” “祖母,我婆婆通情达理的很,哪有那么小气。” 老太太闻言点头,这大半年的光景相处下来,鹤家是什么样的人,老太太心中有数。 清欢的婆母心胸宽广,为人亲和,使得孙女出嫁时的那份担忧,不知不觉间全放下了。 第137章 “母亲,徐姑娘呢?”回来没见清舟,阮清欢才有这么一问,上回因为裴展的事,她还没来得及问问弟弟和徐姑娘的事。 周云芝摇头:“可别说了,这徐姑娘的性子和清舟有一拼,早前我总抓不到清舟的影子,如今一样抓不到徐姑娘的影子。” “这些天呐,早上叫她吃饭时,她不在,晚上回来又偷偷躲到厨房找吃的,有一回,厨房的胖嫂半夜要去给你祖母熬安睡的药,结果一进门差点没被她给吓死。” 阮老太太闻言,也笑着轻轻摇头,这丫头不愧是清舟师傅的女儿,两人相似之处还真不少。 起初大家有些不适应,过了两天,反倒觉得有这么个姑娘,府上热闹了许多。 “那清舟有没有说,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老太太摇头:“没听你娘说嘛,人都抓不到影子,想问都无从下嘴,清舟这孩子,说到底是该成个家了,不然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性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阮清欢今日本就是为着两人的事来的,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 武举考试到了最后一轮,情势变得越发激烈。 六组对手之中,最后只能剩下三个,阮清舟站在最后一组,眼神上下左右的乱晃,就是不往鹤安的方向看。 这次参加武举,是他琢磨了许久的决定,知道爹娘一定不会同意,只能自作主张先报了名。 此刻进入到最后一轮考试,只要他能挨到最后,哪怕排名第三,也能进入兵部。 皇上的目光扫过台上几人,经过层层选拔,终于到了最后一轮考试,胜负很快就能见分晓。 皇上惜才,尤其是将才。 他起身走到高台边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散发着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威仪之感,众官员立刻跟随起身,等着皇上出言示下。 稍事片刻,皇上开了口:“今日武举比试非常精彩,诸位一路过关斩将来到最后一轮比试,朕希望,在这最后一轮比试中,你们能发挥自己最好的状态,争取进击三甲。”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最后一轮比试正式开始。 季凌川小声道:“你小舅子参加武举这事怕是藏不住了,万一再冲进三甲,便会被安排到兵部当职,到时候,你怎么和嫂嫂交代?” 鹤安叹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阮清舟的功夫摆在那里,拼入三甲的机会极大,鹤安心中不禁懊悔,近来政务实在太忙,他才疏忽了武举之事。 他疏忽是因为武举并非是他的正职,但季凌川…… 感受到鹤安冰冷的眼神,季凌川清了清嗓子:“哎呀,你说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胆呢,啊,竟敢不和家人商量就擅自做主,真是……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是无法无天,你呢,瞒天过海?” “这是什么话呀,是,清舟近来总喜欢往军营跑,那也就是闲事无事找我切磋切磋。我也没想到,这孩子有大抱负啊,竟想入仕。”说着不自然的嘿嘿两声:“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还真有点儿本事。” “是吗?武举参考人员的名单,季将军都不看的吗?” “看是看了,每年不都差不多吗,我就简单瞧了瞧,后面就一笔带过了,所以才没发现他报了名啊,我若看见,当然第一时间告诉你不是?” 这解释听着挑不出什么毛病,却骗不了鹤安,季凌川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在大事上却从不马虎。 台下的比试进入紧张阶段,各组均有人被淘汰出局,正当众人都看得热血沸腾时,突然,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裙,手握软鞭的女子飞身而起,长鞭一出,直奔擂台…… 第114章 你就是清舟那个不争气的爹? 就在阮清舟最后一拳将对手打下擂台的瞬间,忽觉腿上吃痛,单膝跪地,接着便见到一身水蓝色长裙,束着高马尾的徐紫凝落在自己面前。 “师兄小心,有暗器。”徐紫凝本是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好巧不巧,刚好看到了从中飞出的数根毒针。 徐紫凝的出现引起了阵骚乱,护驾的士兵将擂台团团围住,可她好似没看到一般,目光防备的盯着南边围观的人群。 季凌川忙向皇上言明徐紫凝的身份,鹤安则直接上擂台查看情况,眼见刚刚还战斗力十足的阮清舟额头冒出汗来,便知情况不对。 “姐夫,有暗器。”掀开裤腿,只见银针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 徐紫凝见状,面露担忧,从怀中的瓷瓶里取出药丸喂他服下:“他中毒了,要尽快医治才行。” 得知有刺客,皇上震怒,武举重地,戒备森严,何人敢如此大胆:“来人,戒严整个演武场,势必将刺客找出来。” “不必了,我知道是谁放的暗剑。”见阮清舟被带走,徐子凝虽着急,却也不能放过暗害之人。 皇上眸光微动:“是谁,快给朕拿下。” 徐紫北目之所有,都是些获准观战的百姓和官员家眷,当中也不乏一些,想以武招婿的贵女小姐们。 但就在这些人身后,一个身形枯槁却行动灵活的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为不引人注意,本就不算太直的身形弓得更弯了。 软鞭子挥起的瞬间,徐紫凝大喝一声:“给我让开。” 众官眷小姐们哪见过这个架势,纷纷到处躲避,徐紫凝飞身而起,只听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后,传出声声痛苦哀嚎,这嚎叫声嘶哑难听,众人闻声看去。 第138章 只见一个男子疼得躺在地上打滚,脸上和身上均现出道道鞭痕,徐紫凝气急,蹲下身来找了半晌,什么也没找到,干脆一脚踩在那人的喉咙上:“将解药交出来。” 男人自知逃跑无望,腮间一动,说时迟那时快,徐子凝抬腿一脚,只见一颗红色药丸连同几颗牙齿一同吐了出来:“想死,没那么容易。” 没问出解药,季凌川将人压了下去。 负责记录成绩的的官员悄悄追上来:“季将军,比赛结果怎么办?” “不是比完了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阮清舟之所以被人暗算,正是因为得胜时的一时疏忽。若没有这个女子突然出现,阮清欢被人暗算的罪名,必定由他的对手来背锅。 ** 武举比试出现刺客一事,惹得皇上雷霆震怒,限令大理寺十日内将真凶缉拿归案,此事由鹤安全程督办。 刚订了亲的大理寺卿江杰,接到旨意后,第一时间赶到阮家查看情况。 此刻的阮家也乱作一团,老太太得知孙子被人暗伤,当即吓晕了过去,周云芝虽强撑着没倒下,也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 阮清舟武举夺得三甲,皇上安排太医前来为其诊治,虽知是中毒,但中的什么毒一时间还不能确定,没法对症下药。 阮承富坐在椅子上,一张脸苍白如纸,接到消息,他便第一时间命人将京中有名的郎中全请了过来,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太医院首摇了摇头:“阮公子所中之毒毒性剧烈,却又好像受了压制,减缓了蔓延,只是……” 周云芝哭着哀求:“刘太医自有圣手之名,我儿的性命就指望你了。” 刘太医闻言叹气,他的确善于医病,却不善毒理呀,眼见太医的神色,房中众人的心皆沉入谷底。 唯独没有落泪的阮清欢,此刻终是支撑不住,身形一晃,好在鹤安就在身边,将她拥住,鹤安安慰道:“放心,本相定会想尽办法救清舟的。” 阮清欢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过,忍着心中悲痛点了点头。 守在门口的徐子凝见状,眼神越发冷凝,她不顾丫鬟阻拦闯了进来:“我需要飞鸽传信。” ** 阮清欢来到书房,徐紫凝已将信写好,她刚刚一直没哭,可此时却眼眶通红。 见到阮清欢,她抹了把泪:“也许我爹能救他。” 眼见着鸽子消失在远处,阮清欢将她拥住:“今天,谢谢你。” 她都听鹤安说了,若非是她扬鞭挡了一下,只怕那毒针会正中清舟的胸口,若是那样,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接下来的几天,阮清舟就靠着各种汤药吊着,除此之外,还有徐紫凝的药丸。 转眼过了一天一夜,徐紫凝一直陪在他床边,周云芝过来时,难过的吸了吸鼻子,心中甚是感动:“孩子,你先回房歇一歇,可别熬坏了身子。” 徐子凝怎么睡得着,她摇头:“只要再坚持坚持,我爹一定会来的。” “徐姑娘,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清舟他……” “伯母别这么说,阮清舟就是我的命。” 周云芝:“……”这话,她竟不知该如何接应了。 对于儿子的这个师傅,身在京城的周云芝所知甚少,只知是父亲为他寻的高人。 周家是江南豪富,父亲多年来没少行善事,家中三儿一女,周云芝是最小的一个,因此对她格外宠爱。 后来,她不听劝,嫁给了阮承富,留在了遥远的京中,便许久也难见父亲一面。 后来清舟渐渐大了些,父亲提出让他到江南历练,彼时她与阮承富的关系也是最紧张的时候,阮府之中两房之争不断,总知是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权衡之后,她这才将清舟送到江南,后来才知道,父亲为他寻了高人为师,还说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当时的周云芝只当是父亲哄她的话,直到儿子回来,那一身的功夫十分了得,这才信了。 担心的日子度日如年,终于熬到了第三天,总算有人登门了,听闻是个白眉白须的老者,徐紫凝当即迎了出去。 阮家众人也都连忙跟上。 院中,见到众人的老者停下脚步,阮承富见状忙迎上前去:“敢问,阁下就是清舟的师傅吧?” “你就是清舟那个不争气的爹?”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显尴尬。 只听那人又来了一句:“哼,肥头大耳,目露精光,全无忠厚之相。” 阮承富讪笑两声,不敢反驳,毕竟,儿子的命还要靠他救啊。 那人显然不怕得罪人,冷冷盯着自己的女儿,言语冷淡:“待回到山中,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紫凝顾不上害怕挨罚,拉起人就往后院走:“爹,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快和我进去看看师兄吧。” 第115章 别动不动就搞出性命忧关的事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阮清舟,徐曦面上带着怒气:“臭小子,非要回到京城来,这回受教训了吧?” “爹……” 徐紫凝急红了眼,想要催促,被爹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语气软了不少,央求道:“爹,您快给师兄看看。” 徐曦给阮清舟摸了脉,阮家众人神情紧张的守在一旁,阮清欢紧张的抓住鹤安的手,全神贯注的看着弟弟。 过了许久,徐曦终于收了手,神色凝重了几分,好在态度沉稳,似乎能治。 第139章 “爹,你倒是说话啊,这毒到底要怎么治?” 徐曦这才开了口:“他中的是蚀心散,虽说用了你的百解丸缓解了些,但毕竟耽搁了这么多天,想要彻底医好,少说也得三个月。” 周云芝长出一口气:“徐先生,我儿真的还有救?” 徐曦看向周云芝,态度比对待阮丞富时好了些:“夫人放心,这小子命大着呢,虽说这回要吃些苦头,但能保下性命,已经是万幸。” 周云芝不停点头,缓过神来便要跪下,被徐曦一把扶住:“夫人不必如此,周老前辈曾帮过在下的忙,他的宝贝外孙出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阮清欢走上前:“徐前辈恩义,这份大恩清欢记在心里了,徐老前辈日后有用得着阮家的地方,就算倾尽家财,阮家也在所不辞。” 徐曦轻笑:“散尽家财道不必,不过,西边的旱情今年依旧严峻,周老爷子捐了不少粮食,若阮家有心的,该当多尽善事。” “徐前辈说的是,我阮家定会对西部的灾民,尽一份绵薄之力。” ** 一连熬了几天的徐紫凝,在爹爹赶到阮家当天,终于累得体力不支,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阮清舟的房间,也没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徐曦正给徒弟施针,全身上下,只着一条亵裤,见进来的是女儿,当即气得怒喝:“出去。” 见到这一幕,徐紫凝也慌了,忙退到门外,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楚离和阮清欢过来,与刚出房间的徐紫凝撞了个正着,楚离盯着她仔细瞧了瞧:“这不就是那日将阮公子追得落荒而逃的姑娘?” 徐紫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阮清欢将人拉到近前,给两人做了介绍:“紫凝,这位是楚离,楚国公之女。楚离……” “知道了,她叫紫凝。”楚离对会功夫的女子有着天生的好感,抢话道:“不瞒紫凝妹妹,我和你一样,也会武,虽不及你强吧,你可不许笑我。” 气氛经楚离这么一调解,陌生感瞬间消失了。 紫凝知道阮清欢是来看师兄的,解释道:“我爹在房中给他施针呢,姐姐怕是得晚一会才能见他。” “治伤要紧,那咱们一会再过来。”阮清欢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眼,带着两人去了旁边的花园。 自从爹爹来了,徐紫不再担心师兄的安全,便又惦记起那刺客的事。 几人在花园中刚落坐,她问道:“查出那人的身份了吗,为什么要害师兄?” 阮清欢蹙眉:“当初出事时,皇上限期十日内结案,今天是第六天,大人一早便去了大理寺狱提审犯人。” “暗箭伤人,鼠辈所为,若不是他入了大牢,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徐紫凝恨恨叹气,父亲说,师兄的伤要想全愈,至少三个月时间,可见这毒性极强。 医治的过程中,还不知要遭多大罪。 自从出了事,鹤安变得十分忙碌,好些天,过了子时方才回府,阮清欢隐隐觉得,弟弟受伤这事,似乎不简单。 ** 大理寺 鹤安与江杰同坐在堂上,堂下之人显然被动了大刑,两只手关节处肿胀化脓,只得匍匐在地上。 这人看着干瘦老脉,倒是个硬骨头,审了这么多天,愣是什么都不肯说。 江杰见状,便又要动刑,被鹤安拦下。 他走到那人身边蹲下,差役将人拉起来,扯着头发迫使他和鹤安对视。 鹤安的眸子如刀:“你宁死都要保下的人,与你的关系应当不一般吧,或者,一旦他的身份泄露,就会惹祸上身?” 那人眸光微动,却依旧咬牙不语。 鹤安继续道:“你是齐州人,曾在军中当过兵,后来在老家成了亲,还生了个孩子……” “可京中关于你的记载却并非如此,说你一生未成亲,更无子嗣,到底,哪个是真的?” “我没成亲,更没子嗣。”那人哑着嗓子大喊。 鹤安神色越发阴冷:“你回答的太快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一个动了大刑都不曾张口的人,这反应明显很反常。 那人挣开差役的手,爬到堂案前:“江大人,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只因我日前去阮家铺子乞讨,被人驱赶数落,怀恨在心,就想报复为富不仁的阮家。” “我认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江杰不动声色的看向鹤安:“丞相大人,他已经认罪……” “本相听到了,可他到是在认罪,还是想掩盖什么,本相还是劝江大人仔细分辨,别给日后留隐患。” 此话一出,江杰眸子一沉。 待鹤安走后,一旁的师爷上前:“大人,丞相大人刚刚所言,怕是掌握了证据,如果现在结案,会不会……”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丞相后面的话带着威胁意味。 江杰沉思半刻:“此案疑点颇多,将人押入大牢,严刑拷问。” 犯人一听,惊愕抬头,爬着想追上准备离开的江杰,嘶哑大喊:“我已认罪,此事由私怨而起,为何还不定案。” 鹤安离开大理寺,骑马快步往季凌川的府邸赶去,算算日子,他今日应该回到京城。 两人在一处路口撞上了,季凌川一身风尘仆仆,脸上的胡茬黑黢黢的,应该几天都没打理了。 他从袖中取出个瓷瓶交扔过去,两人一同骑马往回走。 第140章 鹤安瓷瓶收到怀中:“这一路可顺利?” 季凌川反问:“案子查的怎么样?” “那人的身份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 季凌川敛眉,鹤安提到刺客的身份,可见他的身份很可疑,不过好在他回来的及时,倒想看看这出好戏。 一路累得够呛,他现在只想回府睡他一大觉:“师傅让我转告你,这回天丸只此一颗,日后小心着点,别动不动就搞出性命攸关的事。” 说完一夹马镫,往将军府去了。 第116章 非要来京中蹚浑水 入夜,阮清欢坐在院中,明月当空,却无法将她心底的愁绪驱散。 穿越以来,因着她和鹤安之间关系发生了改变,许多事情的轨迹也一起发生了变化。 她心中清楚的很,清舟的伤并不简单,该是有人想将他当作对付鹤安的突破口。 这一次是清舟,那下次呢? “夫人不必担心,清舟定会逢凶化吉的。”肩膀上一沉,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阮清欢顺势靠在他怀中,长叹一口气:“徐前辈说,清舟的伤想要彻底医好,至少要三个月时间,但之后会不会留下病根,尚不好说。” “一定不会 。”鹤安心中愧疚,若不是他放任清舟参加这次武举,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人审问的怎么样了,可有进展?“阮清欢抬起头来:”想害清舟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鹤安摇了摇头:“此人狡猾,大刑之下依旧不肯松口,想来幕后之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不过,我已经有了些线索,势必将此人揪出来。” 此事不易,阮清欢知道急不得:“查案要紧,你也要小心一点。” “放心,为夫心中有数。” ** 次日一早,阮清欢醒来时,床边已经空了,近来为了查出暗害清舟之人,鹤安早出晚归,阮清欢有些心疼。 可若不揪出此人,无论是对鹤家还是阮家,都是潜藏的危险。 “阮姐姐,阮姐姐,快开门呐。”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徐紫凝,阮清欢当下心中一沉,踉跄着将房门打开,不等开口询问情况,就被突然撞进来的徐紫凝一把抱住。 呜呜的哭声听在阮清欢耳中,前所未的悲凉感席卷而来,连带着声音仿佛失去生气般:“清舟他……” “清舟醒了,阮姐姐,清舟总算醒了。”徐紫凝抱着阮清欢不停摇晃,激动之余的庆幸让她失了方寸。 憋在心口的闷气吐了出来,阮清欢长长舒了口气,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已经被徐紫凝拉着往清舟的院子去了。 房中,徐曦正拿帕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房门的“嘭”的被撞开,神色有些不悦。 果不其然,闯进来的正是他那举止无状的女儿。 床上的阮清舟刚想闭上眼养养精神,也被这开门声惊醒,侧头看了过来。 见是姐姐和徐紫凝,苍白的脸上扯出丝笑来,声音却虚弱沙哑:“别担心,我没事。” 看着弟弟身上数不清的银针,阮清欢鼻子一酸,心疼得无以复加,强压着泪水瞪了他一眼:“这回看你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阮清舟微微摇头,想哄她不要动气。 可师傅却在一旁扇风:“哼,这个臭小子,不吃点苦头,不长记性,留在江南多好,非要来京中蹚浑水。” 徐紫凝闻言不高兴了:“爹,师兄都这样了,你还说他。” 说完便将徐曦往外推:“这针由我来看着,待到了时辰自会取下的,您还是快歇歇,免得上火胡乱训人。” “你这孩子,不成体统。” “哼,你这师傅,也不慈蔼。” 徐曦气得抿唇,而何又拿她没办法,甩袖转身走了 现在师兄醒了,徐紫凝也不再害怕惹他不快,嘭的关上房门。 她就想不明白了,爹爹明明很看重师兄的,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总是带刺。 阮清欢为弟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见他这两日吃了多大的苦头,哪还忍心再责备他:“夏莲去通知娘了,这两日,娘整天以泪洗面,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 阮清舟点头:“这次是我大意,让全家跟着忧心。” “你知道就好,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小心谨慎才行。”阮清欢起身:“你现在身子虚弱,当好好休息,晚些时候姐姐再来看你。” ** 徐前辈出了门,并没回去休息,而是好像在等阮清欢。 见她出来,便抬步往东边的厅堂去了。 阮清欢见状跟上。 “丞相夫人,老夫今日有事同您商量。” “徐前辈不必客气,我与清舟是姐弟,您叫我清欢便好。” 徐曦开门见山:“老夫不能在京中多留,可清舟的伤,虽说有了丞相大人的回天丸助益,想要痊愈还需精心施针用药……” “回天丸?”阮清欢疑惑。 “夫人不知?”徐曦有些意外:“这回天丸是虚阳真人所炼制,选用的都是续命的珍稀药材,有些更是可遇不可求,若非此药,清舟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按他原先的算计,想让他醒过来,少说得十天八天的时间。 阮清欢回神:“清舟能醒来,多亏了徐前辈不远万里赶到京城,清欢心中感激不尽。” 见徐前辈神带忧色,阮清欢的心又提了起来:“刚刚前辈的话说了一半,可是清舟的情况,依旧不乐观?” 第141章 “清舟中的毒极为阴狠,虽能痊愈,但过程艰难,你刚刚也看到了,他虽醒了过来,却依旧十分虚弱。” “若想彻底医好,不留下病根,老夫建议让他随我回江南。” 阮清欢…… ** “什么,回江南?”周云芝还沉浸在儿子醒来的庆幸中,听女儿说,徐曦要将清舟带回江南去,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阮承富更是想都不想便反对:“好不容易将那个臭小子接回京城来掌管家业,他这次再走,万一不回来可咋办?” 周云芝闻听这话,心中有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生意。” “不是,我这也是舍不得儿子啊?”阮家家财,理应由儿子继承才是,这也没错啊。 阮承富心里冤枉,也不敢辩解。 周云芝静下心来,千说万说,儿子安危最重要。 这次清舟中的毒,就连京中御医都束手无策,若非紫凝送信将徐师傅请来,只怕清舟这次凶多吉少了。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但生死关头,她还是一咬牙道:“行吧,幸得清舟遇上徐师傅这位高人,能助他度过此劫,那便多派些人随行,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一旁的阮承富叹气,这个徐曦,已经来了京城,就不能多留些时日么,非要让他们父子分离才高兴? 第117章 决不会再赖着你 徐曦一行人的行程定在三日后,周云芝虽万舟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知子莫若母,依儿子的个性,志不在阮家这些生意和家财,若强行将他留在京中,万一再出什么事情…… 去往江南路途遥远,她想亲自为他们张罗张罗路上的一应物品,刚出府便看见站在门旁面带忧虑,神色迟疑的魏明溪。 看她红红的眼眶,明显是哭过了。 魏明溪没想到阮夫人会出来,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下也尴尬,怔了片刻走上前来福了福身:“明溪见过夫人。” “快起来吧,你来了为何不进去?” 阮夫人这么一问,压在心底的心酸又涌了出来:“其实我早就听闻阮公子受了伤,只是一想着他伤势严重,又有高人照顾,便想着等公子好些再探望。” 她早就想来的,可听闻一直都是徐姑娘在照顾阮清舟,心中还是迟疑了。 近些日子,她每天都会来阮府外面打听情况,听说阮清舟醒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周云芝上前拉住她的手:“傻丫头,咱们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你不必如此拘谨。” 阮夫人的亲近包容让魏明溪不禁又眼眶一红,抿唇摇了摇头。 看出她的为难,周云芝上前:“既来了,正好我要去街上逛逛,给清舟准备些路上用的东西,你若有空,不如陪我一块去?” 正好可在路上说说话,一会买完东西,同她一块回来也能免了尴尬。 稍作迟疑,魏明溪点头:“好。” 两人上了马车,周云芝哪会看不出魏明溪那女儿家的小心思,奈何姻缘之事天注定,就算她是清舟的娘,也从没想过多干涉儿子的亲事。 对于儿媳的人选,她不盼着身份贵重,也不需家财万贯,只盼着他能寻个两情相悦,共度一生之人。 明溪这姑娘早前的确娇惯了些,但周云芝看得出来,她骨子里并不坏,如若与清舟真的情投意合,她这个做娘的也不会反对。 可自从徐紫凝出现后,周云芝便知道,她们两个不可能了。 别人都觉得儿子烦透了紫凝那丫头,起初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慢慢的,她发现,一向吊儿郎当的儿子竟知道她的喜好个性。 吃饭的时候,他总会吩咐厨房做几样清淡的小菜;她给紫凝那丫头做衣裳时,他自然而然说出了她不喜欢的颜色;紫凝那丫头一发脾气,在逃不掉的情况下,他这火爆的性子也能压得住火气,耐心哄着…… 她是过来人,看得通透,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也许清舟之前没看清楚,可自从她受伤后,紫凝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这么些日子,就算是再榆木疙瘩的脑袋,怕是也该开窍了。 ** “阮清舟,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徐紫凝寻着药味来到花盆边,眼中怒气越来越重。 阮清舟佯装虚弱的睁了睁眼,有气无力:“紫凝,你来啦。” 徐紫凝抿唇,心口的闷气快将她憋出内伤来了:“你还装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好难受啊。” “难受?”徐紫凝咬牙切齿:“为了不回江南,你竟将药给倒了,若是被爹爹知道,看他怎么收拾你。” 生气之余,更多的是伤心,自打他中毒以来,从起初的命悬一线到如今总算有了好转,徐紫凝只觉她这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哪怕片刻见不到他,心中便难以安稳,深怕他有个差池。 本来爹爹说带他回江南时,她还暗自高兴了好久,可近些天他搞出各种幺蛾子,不是倒掉药,就是无痛呻吟,可查看之下,又无甚大碍。 久而久之,徐紫凝岂会猜不出他所思所想? 他就是不想回江南,这么想着,百般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趴在桌上不动了。 阮清舟只是想多留几日,看看到底是谁想害他,可师傅非要三天后启程,他担心姐夫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真相。 师傅的个性他了解,若非万不得己,做下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第142章 可师妹怎么就哭了呢? 从小到大,师妹抹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阮清欢当即乱了阵脚。 强撑着从床上起身来到桌边,拍了拍她的后背,承认错误:“好了好了,这次是我不对,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还敢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就让爹爹现在就绑你走?”徐紫凝越说哭得越厉害:“你知不知道,你中毒之后我多害怕,爹爹如果再晚来一天,你的命就可能保不住了。” 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也活不下去了。 从小到大,她总是英姿飒爽的江湖女子,就算偶尔有些小争吵,最多也只是掉两滴眼泪,哄哄便能过去。 就算他们一同被师傅责罚打竹条,她也是咬着牙不哭出声,倔强的像个小毛驴。 像今天这样难过后怕的样子,他是第一次见。 阮清舟心底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从前只觉她是个孩子,说出的话也是童言无忌,什么喜欢他,想嫁给他,都是小孩子不经大脑胡言乱语的。 只因她自小在师门之中,见过的男子太少了,才会把依赖和信任当成喜欢。 徐紫凝见他半天没反应,就任她这么伤心难过,哭得更大声了:“我就知道……你……你不想回江南,就是……因为……讨厌我是不是,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 “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在师兄心中,我是不一样的,是我自己太傻了。”徐紫凝越说越委屈,越说越生气,蓄着泪水的眸子瞪向阮清舟,笃定道:“师兄不必害怕,待你回江南医好了伤,想什么时候离开便离开,我决不会再赖着你了。” 说完转身便走。 阮清舟心口堵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听得十分清楚。 徐子凝冷哼一声。 这样的话,他说了多少遍,她都记不清了,不讨厌也不代表喜欢:“知道了,师兄休息吧。” 阮清舟:“……” 第118章 哪有什么话是她不敢说的? 房门打开,徐紫凝同周夫人和魏明溪撞了个正着:“见过夫人。” 周云芝见她脸色不好又刚哭过,无奈的往房内看了眼:“紫凝啊,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我就是想家了。” 说着打量起周夫人身边的魏明溪,这个女子她知道,自打师兄回京以后,她便总缠在师兄身边。 她的风格和自己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闺阁小姐,难道,师兄喜欢这样的姑娘吗? 可他明明和自己一样,出自江湖,怎会喜欢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只同她打了个招呼,徐子凝便经离开了。 周云芝:“她这些日子累坏了,明溪不要放在心上。” “明溪都明白。” 周云芝点了点头,她今日之所以将魏明溪带回来,就是想给她一个同清舟告别的机会,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相遇虽然不一定能开花结果,却也别辜负了这份缘分。 房中,阮清舟又躺回床上,正后悔自己任性将药倒掉,脑海中都是紫凝伤心流泪的模样。 像他这样能将师妹气哭的师兄,只怕世上难遇了。 季明魏的到来让他有些意外,好在有母亲陪着,气氛也不至于多尴尬。 魏明溪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桌上:“阮公子,之前承蒙你多次出手相助,明溪心中感激,听闻你中毒受伤,特煮了盅燕窝送来,聊表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魏明溪左思右想,既然他们有缘无份,就不该以实物相赠,那样只会徒增烦恼,便回去熬了碗燕窝送来。 “多谢魏姑娘。” 经过这么多事,魏明溪突然发现,他们之间能聊的话题真的不多,今日见他安然无恙,她便安心了:“公子身子还未痊愈,明溪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朝着周云芝福了福身 魏明溪走后,周云芝轻叹,短短数月光景,从过去的刁钻刻薄到如今的娴静沉着,她就像是个换了个人一般。 收回心思,来到床边坐下,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即心疼又生气:“你今儿个又怎么气着紫凝了,好好的姑娘哭成那个样子。” “我……”说到阮清舟闹心处:“我只是想在京中多留几日,便倒了些汤药。” “胡闹。”周云芝一听,当即冷下脸来:“性命攸关的大事,岂可儿戏?” “我也只是一天少喝一次而已,恢复的慢点,不然怎么可能瞒过我师傅?” 周云芝气得抬手想打他,可举了半天还是放下了:“别说你师傅,为娘气得都想打你一顿。” “哎呀娘,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想看看这件事的调查结果。” 周云芝眉头微动,飘上一缕忧思:“自从你出事,你姐夫日日早出晚归,可见事情不简单,你也不必执着于此,先回江南医毒要紧,待有了消息,娘自会给你去信的。” 也只能这样了。 阮清欢叹气,好好的武举,若没出这档子事,他应该已经编入守城军了。 正失望,前院的家丁急步来禀报:“夫人,公子,宫里来人了。” 周云芝:“……” 阮清舟:“……” ** 阮清欢早一步来到正厅,许公公笑着迎上前:“老奴见过丞相夫人。” 第143章 阮清欢福了福身:“许公公多礼了,不知公公今日来……” 许公公笑道:“阮公子在此次武举中入了三甲,皇上很是器重,说是若没发生意外,许能拔得头筹也说不定。” “皇上惜才,也知阮公子伤得不轻,但加封之礼自是不能免的。” 周云芝和徐紫凝扶着阮清舟出来,阮家一应人等皆到齐了。 许公公手举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阮清舟武艺超群,胆识过人,荣登三甲,特封江南守军副将,待伤愈后即可上任。” 阮清舟如附云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姐姐推了他一下,才叩头谢恩:“谢皇上隆恩。” 许公公将他扶了起来,话却是对阮清欢说的:“皇上知晓阮公子伤情要去江南,正好江南守军副将日前调度,便将阮公子安排在此处,这可是个极好的锻炼机会呀。” “谢公公提点。”阮清欢将谢礼奉上,许公公却推了回来:“老奴分内之事,不敢贪功,老奴还要回去向皇上复命,这便告辞。” 阮家一家人都陷入不可思议之中。 这次武举试炼当场出了行刺之事,原以为比试结果会作废,哪曾想非但没有,清舟还因此封了江南守军副将。 如果阮清欢没记错,早在不久前,江南守军主将的人选刚刚换过,好像是从季凌川军中调走的一个将军。 短短时间内,江南守军将领接连换人,明显不大对劲。 ** 鹤安忙了一天,总算在下职的时候做完了手上的事,季凌川带着楚离在门外的马车上等了半天,有些着急。 见人出来,季凌川白了一眼:“你要再不出来,我们可要走了。” 鹤安没有说话,眉头紧锁。 楚离瞪了季凌川一眼,示意他闭嘴。 季凌川心里憋屈,他着急,还不是怕她饿着吗? 鹤安:“裴展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一提这事,季凌川噗嗤笑出声来:“可别提了,裴家内院的花花事可多了,今日若非高城跟着,身份险些暴露。” 鹤安敛眉。 裴展这棵棋子至关重要,绝不能出错。 看出他担心,季凌川解释:“早前我就纳闷,裴冲那么心狠手辣,连着大伯和堂兄都杀了,为何独独留下裴展的夫人,今日可算是知道了原由。“ 鹤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便没多问。 若这个林秋棠真与此事有关,将其拿下,那就又多了个证人。 楚离并不知事情经过,好奇道:“为何?” 这种事,季凌川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敷衍道:“不为何。” “不是你说,内有缘由,难不成是裴展的妻子联合裴冲害了自己的夫君?”说着惊愕捂嘴:“林秋棠该不会和裴展……是那种关系吧?” 季凌川:“……” 是他想多了,楚离岂是一般女子,哪有什么话是她不敢说的? 第119章 阮家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自从出事后,阮家便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害得老夫人忧心成疾,直到听说阮清舟的伤有所好转,病情总算好转了些。 今日又接到清舟任命江南守军副将的圣旨,老太太高兴之余又是后怕,在清欢来看她时,抹着泪感慨道:“这难道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阮清欢拥着祖母:“清舟此次考得武举三甲,也算是为家门争了光,不过,他此后可能要在江南久居,祖母怕是又要难过了。” 老太太一声长叹:“这有何妨,我老婆子一把岁数,待日后清舟成家立业,我便搬去江南,帮着他们照看重孙子。” 此话一出,祖孙俩相视一笑。 来之前,她还担心祖母会因为这次意外,极力阻止清舟走上仕途,见她老人家想得开,也是件好事。 老太太怎会不知他们的想法,说句实在的,伴君如伴虎,她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在京中,当下朝局她也能看出几分。 皇子之争党派分明,夺权之事凶险万分,这些原本和阮家这样的白衣商贾没多大关系。 但如今,清欢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是相府主母…… 清舟这次武举又入了皇上的眼,被封了江南守军副将。 如此一来,阮家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 天色渐暗,阮府上下灯火通明,喜气将之前的阴霾晦暗一扫而空。 阮清舟房中却安静得很,他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发呆。 只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便下意识侧头看去,可一会脚步声又远了,明显只是路过的下人。 眼里的失望一点点累积,白日里接旨时的兴奋不自觉淡了下去。 平时这个时辰,师妹正在房中观察他的情况呢,一会摸脉,一会按摩,实在没事干的时候,就给他讲来京城这一路的见闻…… 房中突然这么安静,让人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看来这次,紫凝是真的生气了。 阮清舟正懊恼,忽闻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失神的眸子浮上一抹笑意,他就说嘛,以师妹的性子,气一气自会过去的。 房门开了,阮清舟撑着坐起身,抬头见到来人,不自觉现出一抹失望来。 季云川见状嗤笑一声:“你小子这是什么眼神,见到我俩这么失望?” “季大哥,姐夫。“ 鹤安见他脸色好了些:“过两天就要回江南,长途赶路一定很辛苦,如果你还未恢复好的话,我可以同徐前辈商量商量,晚几天启程。” 第144章 “不用了,还是按原计划吧。” 季凌川敛眉:“你小子变得可真快啊,日前还不愿意回江南呢,这刚封了官就迫不及待,表现的也太平显了吧?” “左右早晚都要回去,不如早一点。”他可不希望师妹再引起什么误会。 鹤安点了点头。 阮清舟关心案子的进展:“姐夫,刑部那边怎么样了,可查出什么线索?” “情况有点复杂。”鹤安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推到季凌川面前:“眼下朝中局势紧张,京中关系千头万绪,你到江南任职是好事。” 阮清舟明白姐夫的意思,猜测道:“姐夫的意思,武举试炼场的事,可能和皇族有关?” 鹤安没有否认。 季凌川性子急:“这事现下不好说,但你去江南也绝非安然度日这么简单,江南是东召最为富庶之地,守住江南,方可稳定江山不乱。” 季凌川说完揶揄了句:“前途未卜,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鹤安:“一旦入了职,便是局中人,清舟,这事,你该想清楚。” “姐夫,瞒着你参加武举是我不对,但即我得了三甲,也绝不后悔。” 鹤安:“好,到了江南之后,你且好好历练。” ** 从阮清舟房中出来,季凌川纳闷:“你怎么不告诉他,江南这官职是你费力求来的?” 皇上本想将清舟编入守城军的,可眼下,裴冲身在兵部,又在护城军担守将,如果清舟真拨到他手下,那可真是处处受牵制。 阮府的小路被照得灯火通明,前院的宴席当是摆的差不多了,依稀可听见热闹的说话声。 鹤安双手负于身后:“我这么做,不止是为了清舟,近五年间,江南四大家族的势力渐渐出现倾覆,周冯两家是商道,如今受制于何家,秦家,再这么下去,江南可能就由姓何的说了算了。” 季凌川点头:“看来辰王还是不死心。” 阮清欢将祖母送到正厅,见到楚离,这才知道鹤安今日提前回来了。 楚离奉上礼品,是把精铁打造的宝剑:“这是我和季凌川为清舟选的礼物,刚落在车上了,等我拿来就没见到丞相大人和季凌川,要不,你陪我一块送礼去?” 说着便挽住阮清欢的胳膊:“走吧。” 阮清欢打趣道:“你送的就是你送的,季将军送的就是季将军送的,你们两个一起送……这说明什么?” 楚离当即红了脸:“亏得我亲着你叫嫂嫂,你却得着机会便打趣我。” 来到后院,两人正好撞上往前厅走的鹤安和季凌川,楚离放开阮清欢跑过去,将剑扔到季凌川怀里:“丢三落四,害我被嫂嫂打趣了。” 季凌川云里雾里,将剑又给了鹤安:“这是给清舟的,劳烦相爷亲自跑一趟吧。” 楚离识趣得很,近来丞相大人一直忙着案子事,早出晚归,今日可算早些回来,两人一定有话要说。 “还愣着干嘛?”扯着季凌川的袖子便走:“今日正好来了,咱们去看看老夫人。” 尽管鹤安一副沉稳肃穆之态,但阮清欢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疲惫:“晚饭还等一会开席,咱们先回去歇息一会。” 鹤安没有反对,揽着她往回走。 清舟的事,他一直心存愧疚:“若我对武举之事多关注些,清舟便不会遭此一劫。” “这事不怪你,他有心想从武举入仕,别说是你,家中无人知晓此事,可见他是铁了心的。” 阮清欢心绪有些低沉:“我只担心,阮家以后……” 第120章 这靠山真的是皇上吗? “放心,阮家出了你这位一品诰命夫人,辰王就算再心急,也不敢将手伸到阮家来。” 阮清欢垂首,话虽这么说,但这次清舟受伤,却让她不敢再掉以轻心。 回想当初他带着她去卢城赈灾时,她本是不愿的,如今想来,却是给阮家换来一份保障。 “回天丸是怎么回事?” 徐前辈说过,这颗回天丸极为稀有珍贵,鹤安是怎么得来的? 阮清欢突然发现,他对鹤安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原本以为成亲两年后,便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起初对他的事自是没太上心。 可如今不同了,她们成了真夫妻,感情顺遂,自然彼此记挂。 不知不觉回到房中,鹤安知道此事定瞒不过她:“回到丸是我师傅虚阳真人所炼制,我和季凌川幼时在虚阳谷拜师习武,师父承诺送我一颗回天丸,做为紧急之时保命用的。” “所以,你为了清舟,将这颗回天丸求了回来?” “这颗回天丸也算物尽其用,有了它,在经过徐前辈的医治,清舟断不会留下病根。” 阮清欢心中感动,靠在他怀中。 近些天发生的事,让她身心俱疲,尤其在听说清舟命悬 一线时,那种担心害怕又无计可施的感觉,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静静靠着他半晌,她突然轻声道:“鹤安, 有你真好。” ** 前厅之中,十几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不止阮家的亲朋好友,还有不少京中任职的官员也前来捧场。 碍于面子,阮家二房和裴家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裴雯自打进门,见着阮家富丽堂皇的院子后便开始阴阳怪气:“哼,同样都姓阮,差别怎么这么大,姐姐封了一品诰命,嫂嫂却还得靠着我们裴家方能找回些面子。” 第145章 阮晓月冷着脸坐在一旁, 眼见一旁的裴冲对小姑的话无动于衷,心中堵着一口气,可碍于当下人多口杂,也只能忍着。 裴老夫人瞪了女儿一眼:“你少说两句。” 裴雯哪是省由的灯,当初裴家之所以同意娶阮晓月,看中的就是阮家家财,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阮家二房干脆被赶到别苑住了: “娘,我说的都是实话,咱们来了这么半天,你看看,阮家人哪将咱们看在眼里?”裴雯心中不忿:“这还不都是拜嫂嫂所赐,明明随了份子,还要受其冷落,怎不叫人生气?” 裴冲自打入府以来,便打量着今日的客人,阮家不可能给官员下帖子,可今日来的官员可不少,自然都是给鹤安捧场的。 近来辰王那边越来越难应对,因为毒杀阮清舟的事失败,多方打点的银子全是裴家出的,再这么下去,怕是撑不住了。 眼下,要想拿到银子,除了阮家,再想不出别的地方了。 眼见岳母正在同阮老太太说话,裴冲:“夫人既回来了,便去给祖母请个安,说说好话,若岳父岳母能搬回阮府,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阮晓月:“……” 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岂会不知? 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对着大房一家低声下气是绝不可能的。 裴冲冷下脸来,声音虽不大却透着威胁的意味:“阮晓月,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周遭的人见气氛不对,纷纷侧头看来,有些是阮家的亲戚,对阮家二房被赶到别院的事早有耳闻。 怪只怪二房夫人没个分寸,怎么敢监守自盗,篡改账目? 难怪老夫人最终也默许了这事。 ** 僵持之下,忽然听门房大声传话:“刑部侍郎,江大人到坊。” 此话一出,院中片刻安静。 这位新上任的江大人,如今成了朝中官员的噩梦,刚上任不久,便查办了不少朝中大员,就连与之结亲的户部侍郎齐大人,只怕这次也难逃大难喽。 当下朝中传得最火的,便是户部侍郎想与江大人结亲这事,江大人也答应了。 本以为江大人会因此对齐家高抬贵手,不想前两日上朝,江大人亲手提交的贪墨案证据中,齐大人又被牵扯在内,如此一来,倒在皇上面前坐实了忠君之名。 但也让其他朝臣对其更加避之不及。 此人喜怒无常,行事狠辣,让那些想巴结讨好的人只能退避三舍,否则,不知其何时会在背后捅上一刀。 阮清欢面露不悦,江杰此人深不可测,虽说鹤安曾言明,说与其之间是合作的关系,可她总隐隐觉得,他似乎有意针对鹤安。 明明官职低上几品,也无半分露怯,可见其背后定有靠山。 只是这靠山真的是皇上吗? 还是……辰王? 鹤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放心,我去看看。” 江杰倒是丝毫不见外,与鹤安和季凌川见了礼后同桌而坐:“江某今日来,是有要事同丞相大人汇报。” 鹤安不动声色:“劳烦江大人深夜赶来,应是大事,可否移步去偏厅?” “不必了,此事虽重要,却算不得什么秘密。”江杰面露忧色:“日前抓获的武场刺客,咬舌自尽了。” 季凌川一拍桌子:“什么?大理寺是怎么看管犯人的?” “当职的狱卒已经清除了可能出现危险的一应物品,没想到他会咬舌自尽。” 季凌川处在愤怒边缘,想要起身被楚离按下,小声道:“且听丞相大人怎么说。” 说什么? 人都死了便是死无对证。 阮清欢眸光一沉, 她心里清楚,若那人真是辰王派来的,想要灭口容易的很。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想得到,鹤安自然也想的到。 反观江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可见是吃定了自己不会受到牵连。 鹤安沉默片刻,语气淡淡:“出了这样的事,江大人应该做的,是明日早朝,如何向皇上复命,而非连夜来找本相。” “相爷此话差矣,此案,皇上命相爷督办,下官自是不敢怠慢,另外伤的是相爷的妻舅,如今害人者已死,也算是给他犯下的罪伏法了。” 阮清欢闻言冷笑:“是不是真正的伏法认罪,自有皇上定夺,江大人此刻定论,为时尚早。” 眼见他递了个锦盒给鹤安,不紧不慢道:“丞相夫人说的是,此事江某定会如实禀告皇上。江某今日除了公事外,也是来庆祝阮公子得封江南守军副将一职,备了些薄礼,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阮清欢敛眉,没有说话。 鹤安:“江大人有礼了。” 第121章 哭出来,心里好过一些 刺客必须得死 辰王才能放松警惕,而江杰之所以选择在这样一个场合说出此事,又给丞相大人送了礼,看似有赔罪之意。 今日阮家这场宴席,最难过的当属二房一家,郑巧慧不禁暗忖,阮清舟这次怎么就逃过了这一劫,若他死了,阮家就只剩清弛一个男丁。 到那时,纵使老太太再不待见他们二房,这家财也不能便宜了外人。 只可惜啊…… 阮晓月碍于面子,只得带着裴冲前来拜礼:“晓月多日未归家,今日清舟受封入仕,同夫君一同前来道贺。” 第146章 “好好好,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毕竟是自己的孙女,老太太总想着给她个机会。 可今日裴家人眼高于顶的样子,又让她心中不痛快。 尤其是裴家幺女,看晓白时,眼中透着轻视和鄙夷,倒是对着那些官家小姐笑意逢迎,简直不分亲疏远近。 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大户人家姑娘该有的修养和仪态? 早在清舟出事前,她也派人关注过裴家,隐约知道晓月如今的处境不好,嫁进门后虽是正妻,可府中却藏着个快要生产的妾室。 今日再看,她在裴家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好过。 老太太年纪大了,坐了一会便离席回了静心阁,将阮晓月也一并带了去。 临走前,阮晓月看到裴冲向自己使眼色,知道他和裴雯的想法一样,都希望她能从中斡旋,顺利搬回老宅来。 从前她也不甘心,想要搬回来住,可如今不知为何,却不想遂了他们的愿。 裴冲今晚心情不悦,他本是阮家的女婿,却未被安排在主桌,偏偏今晚江大人也来了,他本想探探他和裴冲说些什么,奈何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到,武试场中那名刺客死了? 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近来迫于辰王的压力,他正想办法筹措雇佣刺客的银子,在那老头开口前将其灭口,这才急着催促阮晓月尽早得到老太太的谅解。 只要想办法让二房回到阮家,自然有机会搞到银子。 如今人突然死在牢里,倒给他省了不少事。 裴冲心中纳闷,看向江杰的眼神深沉了几分,莫非……他也是辰王的人? 静心阁 阮晓月有些拘谨的落了坐,当初祖母说的话,如今都应验了,裴冲的确并非可托付之人,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事情已成定局,她没有退路了。 可祖母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晓月,你若想离开裴家,祖母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能帮你达成心愿。” 屋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带着阮晓月的心都漏了一拍,她以为祖母将她叫回来,是要训斥她有眼无珠,一意孤行。 毕竟,今日裴家人的所言所行,真的是一点都没顾忌到她的面子。 独独没想到,祖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种在绝处有人依靠的感觉,让她紧绷的情绪变得激动,哪怕极力压制,依旧红了眼眶 ,心中好似有许多委屈想要倾诉,可开口却只哽咽的喊了声“祖母。” 老太太长叹一声,坐起身来,朝她招了招手。 在靠在祖母怀中那一刻,阮晓月再也绷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老太太拍着她的肩膀,浑浊的眼中是浓浓的无奈:“哭吧,哭出来,心里好过一些。” 孩子都是好孩子,怎么就变成了今日这样? ** 宴席散了,裴老夫人看了一圈,也没见阮晓月的影子,心中不悦。 身为儿媳,她该时刻在自己身边伺候才是,就算要和阮家人拉近关系,也该懂得分寸,不能忘了规矩。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不知是第几位官家夫人问起她儿媳去了哪儿,分明就是想看他们裴家的热闹。 以为阮家有鹤安这位丞相撑腰,如今又出了个五品副将的弟弟,阮晓月便不将裴家人放在眼里了? 真是可笑。 区区商贾家的庶女,若非阮家有些家财,阮晓月压根就入不得她的眼。 裴冲冷着脸过来,裴老夫人立马抱怨起来:“看看你找的好夫人,将婆家人晾在一边,冷落至此,简真连个外人都不如。” 裴冲也不快,朝着通往内院的小路看了眼,算算时间,阮晓月去了快一个时辰,难不成,是说通了阮老夫人,让阮家二房归家了? 若真如此,也算是件好事。 郑巧慧本打算散席就走的,哪知却找不到晓柔和清弛,问了下人才知道,她们俩个全跑去看阮清舟了,如此只得在此等着。 见裴家人还没走,自得上前打个招呼,推了推夫君阮承林,小声哄着:“总归是亲家,你别这样。” 阮承林抬头看了眼裴家人,又冷着脸转向一边。 他早前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如今女儿过的不好,他还给裴家留什么脸面? 就说今日,裴冲自打来了阮家,便在各路官员之中周旋,唯独没将他这上岳父放在眼里,只草草见了礼了事,多一句问候的话都懒得敷衍一下。 郑巧慧见状,只得自己过去:“裴夫人可别见怪,十事九不周,若有怠慢之处,可不要放在心上。” “岂敢岂敢,亲家说的是什么话,晓月即嫁进裴家,我自会将她当成女儿看待,说到底是一家人,没什么可挑拣的。” 裴夫人嘴上说着漂亮话,一旁的裴雯却将嘴嘟得老高:“娘,你将人家当成一家人,人家可未必这么想。” 裴老夫人训斥:“闭嘴,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裴雯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再开口了。 郑巧慧今儿个这心里,真是堵得喘不过气来,如今再进阮家的大门,她成外人,女儿在裴家过的,也不尽如意…… 她阮清欢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偏偏入了鹤安这冷面阎王的眼? 早前以为,鹤安心里定然不认同这门亲事,否则也不会一拖便是两年,阮清欢就算嫁入相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第147章 可哪曾想,鹤安竟对她如此纵容宠爱,竟连阮府内宅的事都要插手。 不仅赶走了大伯哥的妾室叶芳,现在连他们也给赶到了别苑…… 这桩桩件件,让她将怨气都怪到了大房头上。 裴老夫人累了,可阮晓月还未出来,压着心中的火气缓声道:“时侯也晚了,老身就先回府了。” 阮巧慧:“……” 他们若是走了,那一会儿晓月如何回去? 恰在这时,静心阁的丫鬟来报:“裴夫人,老太太想二小姐了,今晚想将二小姐留下说说话,让我前来转告裴夫人一声。” 裴夫人闻言眉头一颤,明显不大高兴:“既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第122章 真是对欢喜冤家 夜深人静,二房院中的灯都熄了,阮晓月却如何也睡不着。 自从同祖母和大伯一家爆发冲突以来,第一次回来住,明明是从小住到大的屋子,如今身处其中,却全无一丝归属之感,反倒像个客人。 在今日之前,她一直是对祖母有怨言的,同样是孙女,她怨她为何一直偏心阮清欢,而看不到她的好? 如今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自己走到今日的地步,又何尝不是自作自受? 阮晓柔今晚也留了下来,同样她也睡不着。 自从搬到别院后,因着娘亲将银子都给了舅舅的事,爹娘总是吵架,每回都是父亲气鼓鼓的摔门而去。 今日回来去看祖母时,她听到了祖母对姐姐说的话,心中震惊不已。 “姐姐,你真打算和离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阮晓月一跳,冷声道:“你别胡说八道,快睡吧。” 阮晓柔哪里睡得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姐,如果姐夫待你不好,我支持你和离。” 阮晓月哑然失笑:“你支持有什么用?” 阮晓月心里清楚的很,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同意她和离,唯独母亲不会同意。 再说,和裴冲这门亲事,是她自己一意孤行选的,现在和离,岂不更加让人瞧不起? 阮晓柔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开了口:“姐夫并非可托付之人,我日前还看他去了醉花楼,你当真要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这事,阮晓柔本是不敢说的,可今日姐姐的处境她看在眼里,实在不忍她整个余生搭在裴家。 醉花楼算什么? 裴晓月静默不语,家中的花花事,才是让她闹心的,小妾、嫂子、丫鬟……真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也彻底让她死了心。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能和离,这口气,她无论如何得咽回肚子里。 ** “你们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参加阮家的宴席,独留我一人守着这寂寞的庭院,这样见不得光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林秋棠半纱遮身,面露疲态的靠在裴冲怀里,眼中透着丝幽怨。 “我这不回来了吗?”裴冲敷衍着。 “哼,若不是你那小妾大了肚子,你会来大房看我?”林秋棠白了他一眼,靠得更紧了。 纤细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明显还不想这么早睡。 可裴冲的兴致过了,脑子里正琢磨钱财之事,不由有些烦躁,一把抓住林秋棠不安分的手:“嫂嫂别闹,我烦着呢。” “哦?说来听听?” “还不是银子的事。” 林秋棠揶揄:“要说这富人家的庶女就是没用,你娶回来,不照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裴冲面露不悦:“再说风凉话,惹恼了我没你的好果子吃。” “谁惹你了,我可是帮你想办法呢。” 裴冲敛眉。 林秋棠得意挑眉:“阮家的银子,强要自是行不通的,可若他们非要上赶着给呢?” 裴冲眉头皱得更深:“此话怎讲?” “阮家对二房女眷不重视,但二房不还有位小公子吗?”林秋棠说着起身,划落了肩上的轻纱,半靠在裴冲身上,贴在耳边一阵低语。 末了眉眼一挑:“此事若成了,定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裴冲:“……” ** “什么?”阮晓月不可思议的看向裴冲,沉默片刻拒绝道:“我与阮清欢姐弟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宴请送行这等事,便不必了。” 裴冲突然提出要设宴为清舟饯行,阮晓月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但绝对不会只是请人吃饭这么简单。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故意讨好大房,这饭若真请了,定会引来诸多风言风语。 说她们二房离了阮家便活不起了,才会低声下气的主动示弱。 裴冲:“这事是母亲定的,就定在明晚。” 后日一早,阮清舟便要启程去往江南,他只有明晚这一个机会。 阮晓月思量了下:“时间太赶了,来不及准备,我看还是算了吧。” “宴请的事,我交给嫂嫂了,不必你操心,你只需回别苑将岳母和弟妹接来便好。” 阮晓月隐隐有些不安,裴冲向来自傲,为何突然做出示好之举? ** 阮家收到裴家的请柬时,周云芝便拿去给阮清欢,阮清欢正同徐紫凝聊天,听闻母亲言明来意,心底同样生出疑问。 徐紫凝对阮家大房二房的事并不清楚,只知阮家二房因为一些事情搬到别院了。 第148章 但见清欢姐姐神色不太对,疑惑问道:“姐姐不想去吗?” 阮清欢的确不想去。 她对裴冲乃至裴家人都没什么好印象,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搞出这档子事,到底想干嘛? 可这帖子是以裴老夫人的名义下的,若不去,又显得太没礼数,会让人觉得她们大房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清欢呐,要不,就让你爹一个人去吧。” “娘,除了清舟,咱们都去。” 周云芝点头:“也是,左右是亲家,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周夫人一走,徐紫凝压低了声音:“原来姐姐和夫人也不喜欢裴家人。” 见阮清欢看过来,她接着道:“就是昨晚宴席上,我亲耳听到裴家那男的让晓月小姐讨好老夫人,说是好让二房搬回阮家。” “后来晓月姐姐离开后,我还隐约听那人说什么急需用银子的话。” 阮清欢:“除了银子,可还有别的?” 徐紫凝想了想后摇头:“当时人多,说话声混杂,听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看得出来,晓月小姐这位夫君待她不好。” 阮清欢点头,连外人都看得出来,阮晓月身在其中岂会不知。 祖母昨晚将她留下,想必也是为着这事。 她本是来安慰紫凝的,便将话题拉了回来:“紫凝,清舟的性子有些毛躁,若委屈了你,大可同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徐紫凝摇头:“没有,我和师兄自幼相识,我了解他。” 她虽如此说,但阮清欢看得出来,她心中的气还没消:“对了,我早上去看他,发现脸色不大好,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只说一夜未睡,我去找了徐前辈,可前辈不在房中,也不知去……” “他可说哪里不舒服?是心口吗,还是头痛……不会是昨日走得多了,腿伤加重?”徐紫凝心思一乱,哪还有心情聊天,一边嘀咕着人已经快走到花园门口了。 阮清欢失笑。 他们俩,还真是对欢喜冤家。 第123章 这事是……裴冲干的? 因为阮清舟武举受封,阮家在京中的名望更大了些,与之走动的官员也随之多了起来。 听闻裴家摆宴为阮清舟饯行,此事也是众说纷纭。 有说裴家有意讨好的,有说裴家是迫于压力不得不低头的,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大好听。 阮家大房二房不睦的事,早在江侍郎新房宴请时便传开了,阮晓月当众寻丞相夫人的晦气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现在阮家大房风头更盛,低头迎和算是聪明之举。 裴家办的是家宴,只请了阮家人。 阮清舟虽说已经能行走,但他看不上裴冲那人,便留在府中,徐紫凝见他不去,也不想凑那个热闹。 倒是徐曦跟着阮家一行去赴宴。 “紫凝,师父向来不喜热闹,今日怎么去了裴家?”在阮清舟看来,师父定看不上裴冲那样的人。 徐紫凝给阮清舟上了药后,便拿出银针,要为他施针。 阮清舟将银针布袋卷起:“紫凝,你能不能说句话啊?” 徐紫凝:“……” 自打那日惹她生了气,便将他干晾在一边,虽然日日都来给他查看毒伤,却一言不发。 任他如何想方设法牵起话头,她就是不肯接。 真是快将他憋死了。 徐紫凝将他卷起的布袋打开,抬手用力想将他按倒施针,阮清舟无奈握住她的手腕,反手一转,徐子凝一个不稳坐在他腿边。 几乎下意识弹身站起,气急道:“你疯了,万一压到伤口,你想一辈子做瘸子吗?” “谁让你不说话的。”牵动了伤口,阮清舟脸色一白,一手按住受伤那条腿,额上冒出一层细汗。 徐紫凝既生气又心疼,眼中蓄起一层水雾,倔强的瞪着他:“有什么好说的,你现在是伤,我是医者,我的义务就是医好你的毒伤,待你医好后,爱去哪儿去哪儿?” 阮清舟将人拉到身侧坐下,扯出她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汗:“我都要跟你回江南了,以后哪儿都不去。” “你是跟我爹回江南,日后要留在那里任职,可不是为了我。” “我就是为了你。”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如同一记闷雷在徐紫凝脑海中炸开,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阮清舟的眼中布满疑惑。 半晌没说出来话。 四目相对,阮清舟心中一慌,但话己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 紧张让他变得脸红脖子粗,下意识握住徐紫凝的手:“师妹我……”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徐紫凝回神打开房门,家丁急急跑了进来:“徐姑娘,麻烦您去老夫人房中看看。” 徐紫凝:“老夫人不是去裴家赴宴了吗?” “下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知老夫人晕倒被送了回来。” 徐紫凝一听便知出了事,抬步便往回走,没走几步又停下,吩咐道:“叫人将公子抬到老夫人房中。” 阮清舟担心之余全是疑问,不就是去裴家吃顿饭,祖母怎么就晕倒了? 救人要紧,再多的问题也得紫凝看过祖母的情况再说。 ** 静心阁内,徐紫凝诊过脉后开了药,徐妈忙吩咐人按方子去抓药。 阮清舟坐在椅子上,正要开口询问,被徐子凝抢了先:“刘妈妈,老夫人这是心急之症,急火攻心所致的晕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49章 阮清舟催促:“快说啊。” 刘妈老泪纵横:“今日本是去裴家赴宴,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宴席快结束时,晓柔小姐突然发现清弛公子不见了,起初只当是孩子调皮,不知躲到哪间屋子玩儿去了,可将裴府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 “老夫人本就着急,偏偏门房送了封信来,说是拿了清弛公子,让阮家筹五千两白银,否则就要撕票。” “老夫人一听清弛公子被绑了,当即就昏了过去。”刘妈也是心急如焚:“大老爷和夫人如今还在裴家,听说大小姐给相爷传了信,八成这个时候应该也到了。” 阮清舟皱眉,扶着椅子起身,一瘸一拐便要往外走,被徐紫凝拉了回来:“你要干什么?” “我得去找清弛。” “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有什么用?”徐紫凝放轻了语气:“你若真想分担,就该留下照顾好老夫人,老夫人一会便能醒来,有你在身边,心里也算有了主心骨不是?” 阮清舟握拳。 恨他怎么偏就这个时候受了伤。 紫凝说的不错,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找人了,就连自己还需人照顾,去了也是添乱。 ** “出了这么大事,赶紧报官吧。”裴府之中一片愁云惨雾,这是裴冲第三次提出报官, “万万不可,惹恼了劫匪,伤了清弛怎么办?”阮承富当即反驳:“我已经命人回去筹备银子了,只是数额巨大,最快也得两三天时间方能凑齐。” 郑巧月此刻早已是六神无主,只知道哭。 阮承林闻言,心中感激:“大哥。” 阮承富在院中踱步,闻听兄弟叫他,来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将清弛给赎回来。” 阮晓柔抱着母亲安慰:“娘,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坚强些,大伯也说了,不会袖手旁观的。” 郑巧月双眼无神,似是没听到一般。 只有坐在一旁的阮晓月一言不发,神情异样的看向裴冲,脑中的想法让她心生不安,又不愿往深了想。 裴冲就算再没底线,也不该拿清弛作赌,更何况他还一再提出要报官……难道是她冤枉他了? ** 鹤安听到消息时正在太子府中商讨江南一事,得知清弛被绑,太子震怒,季凌川诧异:“怎么这么巧,今个裴家摆宴,清弛就出了事?” 太子:“这事的确有些奇怪,按说裴家要动心思,也该是鹤家和阮家大房,该不会……” 鹤安沉思片刻起身:“能与阮家大房有联系,又能得阮老夫人疼爱有佳的,当属二房的清弛了。” 季凌川诧异:“你的意思是,这事是……裴冲干的?” 太子起身拿出一块令牌交给鹤安:“此刻天色已晚,事出紧急,此令牌可调动太子府亲卫。” “多谢殿下。” 第124章 和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季凌川带着一路亲卫在裴府附近暗中搜索,鹤安则带着江明、江齐来了裴府。 自从出事后,阮家最镇定的当属阮清欢了。 见鹤安过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鹤安来的时候发现,裴府门禁森严,按说孩子不可能从大门跑出去,在听阮清欢提到裴府大房院墙处有个狗洞后,那此事倒也算解释得通。 只是这漆黑夜色之下,清弛真的敢只身到大房院中去? 鹤安朝江齐、江明使了眼色,两人便往大房的方向去了,鹤安打量裴冲的反应,见他没有阻拦,眸色又深了几分。 此刻,裴家人都被聚到院子里,裴夫人伤心的捂住心口:“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啊,我老婆子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喽。” “裴夫人不必担心,此事本相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人白背黑锅的。”鹤安言语之中透着冷意,现场的气氛更加紧张。 阮清欢扫了眼裴家人:“夫君,刚刚妹夫一直主张报官,可事关清弛……” 鹤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阮清欢觉察到鹤安似乎有所筹谋,后面的话便没再继续。 鹤安:“裴守将乃朝中官员,出了这样事,理当报官处置,这也没错。” 阮承林一听急了,顾不得亲疏便跪下哭求:“相爷不可啊,我清弛眼下生死不明,万万不能报官呐。” 鹤安将人扶起:“二叔放心,清弛也是清欢的弟弟,与本相很是投缘,此事,我定会权衡处置。” 阮承富将弟弟拉到一边:“你就先别添乱了。” 鹤安的视线从院中之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似是想从中看出些蛛丝马迹。 片刻后,他将府中下人叫出来四五个逐个审问。 这些人一问三不知,不像是装的。 这事若真是裴冲做的,也定不会用府上之人,毕竟这些人城府不深,经不起推敲。 安抚好阮清欢,亲自去裴府大房查看。 裴冲本想跟上去,却见季凌川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当即眸色微暗。 难不成,鹤安真的报了官? 其余人也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最为激动的便是郑巧慧,眼见这么多人进来,本来只是哭嚎的她当即歇斯底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报官,是想害死我的清弛吗?” “你们走,都走,若是被绑匪知道此事,我的弛儿可就……”本是想将人赶出去,可没走几步,人便晕了过去。 第150章 阮晓柔只得和丫鬟一块,将母亲扶回房中。 裴家一夕间闹得乱成一团,裴老夫人心中却是真的着急,毕竟阮家人是在裴府出了事,万一真联合鹤家追究责任…… 若此事闹大了,引得天子注意,对裴家是百害无一利啊。 因此,他们怎么找人,怎么闹,今日她都全力配合,只盼着人能平平安安找回来。 冲儿也是,为何非要宴请阮家人,好事没办成,还惹得一身骚,真是多此一举。 ** 裴家大房院内的花园此刻灯火通明,花园通往外面的墙角处也确有一个狗洞,经过查看,洞口的土的留有爬动的痕迹。 鹤安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院中的石桌上,这个石桌很特别,上下一边粗,周围的凳子却是竹子的,看上去实在不搭。 “裴展给的。”季凌川过来,将一个纸条递到他手中:“另外,徐前辈本是和阮老爷一起来阮府的,此刻却不在。裴展说,当时情急,他便将消息透露给了徐前辈,想必他此刻应该和清舟在一起。” 这是个好消息。 有徐前辈护着清舟,应该不会有事。 鹤安看着上面的内容,果真不出他所料,这个裴冲,居然动用了府上与辰王府相通的密道,这回看他怎么收场。 将所有人遣回院子后,鹤安在石桌上敲了三下,稍后,下面的确有些细小的动静,似是树石摸索石头的声音。 命江齐、江明守着院子,鹤安和季凌川回到院中。 “怎么样,有没有线索?”阮清欢焦急道。 鹤安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轻捏了两下后微微摇了摇头:“大房院子的狗洞的确有爬行的痕迹……” 阮承林闻言身形一晃,瘫坐在椅子上。 阮承富也是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裴展见他们一无所获,心下得意,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任他们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自始至终,人一直在裴府。 裴夫人见事态不好,扯了扯儿子的衣袖:“事关重大,要不,还是报官吧。” 不管怎么说,得先将裴家摘出来,人丢了是个意外,和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裴冲没想到母亲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报官,脸色变了变。 他刚刚之所以让报官,就是吃定了阮家人不敢冒险,此刻鹤安和季凌川也在场,这两人行事向来不遵循章法,万一真报了官,那事情必然难以收场。 他只想要银子,银子到手后,自会放人。 鹤安面露迟疑,将问题扔给了岳父阮承富:“岳父大人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绝对不能报官,一切以清弛安危为重。”阮承富想都不想便否定了报官的提议。 一直不语的周云芝也开了口:“破财免灾,可不能冒这个风险呐。” 季凌川排着腿落了坐,阮家人的决定在他和鹤安的意料之中,但这事即出了,他们怎么能随了裴冲的愿? 官大一级压死人,身有官职,万事都要遵律守法,这等绑架事件出在天子脚下,若闹到皇上耳中,裴家担不起。 季凌川突然吼问:“裴冲,此事,你怎么看呐?” “属下……属下本是觉得应当报官,可岳父岳母担心清弛,我这个做姐夫也担心,万一报了官,害得绑匪狗急跳墙伤了人……” 裴冲为难又无奈,一拳打在桌子上,自责道:“都怪我,是我没想周全,忘了院墙有狗洞的事。” 季凌川同鹤安对视一眼,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裴大人即知狗洞处有爬过的痕迹,那可发现,附近却没有孩子的脚印?”鹤安敛眉:“爬行的痕迹很容易发现,可周围的脚印明显都是成人年留下的,且步态杂乱,难不成,清弛是飞出裴府的?” 第125章 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 “事出突然,我只命人到处寻找,想是下人终究不是差役,查探得不够仔细。“裴冲讶异:“丞相大人如此说,难道已经找到了线索?” “目前还没有,不过太子府亲卫已经将裴府围了起来,这么短的时间内,若清弛真的没出这个院子,那就一定还在府内,我们就等知府大人到了,再做定夺。” 闻听鹤安报了官,第一个乱了手脚的便是阮承富,他噌的站起身,还未开口就被夫人拽住:“你要干什么?” 阮丞富急了:“哎呀,不能报官呐,清弛还在绑匪的手上呢……” 周云芝就看不上他这副担不起事的样子,瞪了眼警告道:“你没看清欢都没开口,说明鹤安应是做了周全的安排,你不要添乱。” 阮承富闻言看了看女儿,发现她确实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时不时的喝点茶,全无一丝惊慌着急的模样。 他心中清楚,女儿对清弛这个年幼的堂弟极好,出了这样的事,她能如此淡定,说不定是鹤安给她透露了消息。 可若真找到清弛,鹤安为何不将人带出来,好让大家安心? 裴老夫人一听知府要来,心中松了口气。 今日一场家宴闹成这副样子,她心中烦闷的很,便对身边的林秋棠抱怨道:“等知府大人过来搜查一番,咱们也算配合他交了差,赶紧了结今日的事,将阮家这些瘟神快快送走。” 裴雯小声嘀咕:“哼,嫂嫂也真是不长心,自己弟弟年幼,也不知道照看着点,现在惹出这么多麻烦,真是晦气。” 第151章 阮晓月心中烦乱,在鹤安提到知府大人就快到了时,裴冲神色有片刻的慌乱。 若没做亏心事,又怎会如此? “夫君,我担心母亲,你同我回房看看母亲的情况吧。”尽管她不愿相信,今晚的事是裴冲干的,但若不问清楚,实在难以安心。 万一真的是他……阮晓月只觉心如乱麻,又是纠结又是害怕,实在难以理出个头绪。 裴冲本就忧心,哪有心情应付她:“事情还没解决,为夫不好离开此处,让下人陪夫人前去。” 阮晓月又叫了声:“夫君。” 话音刚落,便迎上了裴冲不耐烦的眼神。 在这一刻,她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也顾不得众人在场,上前拉住裴总便往偏厅走去,待到转角没人的地方松开手,质问道:“裴冲,清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小舅子,我绑他干什么?” “为了钱财?” 裴冲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阮晓月,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给我惹麻烦,” 说完,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院子。 阮晓月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从裴冲的反应不难看出,这事八成和他有关。 为了让阮家掏钱,他竟将主意打到了清弛身上。 ** 知府大人心急火燎赶到裴府,来的路上就听差役讲了事情缘由,是丞相夫人的堂弟被绑了。 进门就见丞相大人和季将军两尊大佛都在院中,顿时一个头两个头:“下官参见相爷。” “知府大人,裴大人说,孩子是在裴府大房的院子走丢的,既如此,你就前去仔细查查,就算挖地三尽,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知府大人:“……” 听丞相大人这意思,好像孩子就在裴府大房的院子里了? 众人也听出些许端倪,不由得看向裴家人。 裴夫人哪能背这个黑锅:“丞相大人这话说的好不严谨,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孩子丢了,老身一样着急,可这院子不止我们裴家人找了,丞相带来的人也一并搜查过了,不一样没找到?” 鹤安:“刚刚没找到,不代表现在还找不到。” 裴冲升出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朝林秋棠看了眼,只见她神色慌乱,明显是被鹤安乍得心虚。 林秋棠一听挖地三尽时就慌了,大房院中的猫腻只有她和裴冲知道,若真挖了,必然会露馅。 她想和裴冲商量对策,可现下人多眼杂,跟本没机会。 ** 知府大人带人封锁了裴府大房的院子后,便命人彻底搜查,手下差役果真找来铁锹镐把准备挖地。 知府大人连连叹气,同随行而来的师爷抱怨:“今日若不将人找出来,可怎么向丞相大人交待呀。” 师爷安抚道:“大人不必着急,丞相大人即让咱们挖地三尽,那咱们挖便是,若是挖完还没找到,再继续找便是” 正说话,就见一个瘦骨嶙峋,瘸腿的下人从阴影处走了过来,小声对师爷和知府大人说了句话后,便又离开了。 而知府大人之所以没扣人,是那人提到的名头。 他是丞相大人安排给自己传达线索的,自然是动不得。 裴冲本想看看事情进展,刚到门口,就听知府大人开口吩咐:“来人,将花园中那张石桌给本府搬开,整个大房院子挖地三尺,绝不可有一丝遗漏。” 裴冲当即瞳孔一缩,快步来到知府身边。 同朝为官,知府大人面露难色:“还请裴大人海涵,天子脚下出了劫人敲诈之事,本府不得不查啊。” “是是是,这一点,裴某明白,只是裴某担心小舅子安危,希望知府大人别搞出太大动静,万一惊动的绑匪,只怕会让清弛陷入危险之中。”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知府大人侧头看了师爷,师爷微微摇了摇头。 也是,两相对比,相丞大人和季将军更加得罪不起,别说让他挖地三尺,就是让他将裴家翻个底朝天,他也不是不敢抗命的。 “裴大人放心,本府自有分寸。” 此刻,几个差役已经开始搬动石桌,好在这石桌极重,三四个人也只能将其晃一晃,五六个人也未必能将其搬开。 而桌子就那么大,太多人聚在一处又没用。 正当裴冲侥幸的以为,差役挪不开桌子便罢了时,石桌忽然被一股力量抬起,弹起一丈有余的距离后掉在一边。 一个洞口赫然应入众人眼中,还未等知府大人回神,忽见一个身影从洞口飞出,就落在刚进门来的鹤安身边。 第126章 他,竟然想让她死? 知府大人见状便要拿人,却被鹤安拦住:“大人不必紧张,这位是阮府的上宾,并非劫匪。” 徐曦将怀中清弛放在地上,目光扫向神色愕然的裴冲:“怎么,裴大人见到我,很是惊讶啊?” 裴冲缓过神来:“徐前辈这是……” 说着看向洞口,欲言又止。 “看来裴大人是想将掳劫清弛的罪名贯在我头上?”徐曦冷笑:“知府大人,这地道下面有两具尸首,一人昏迷,你将人押下一审便知。” 鹤安眸色深不见底:“事情出在裴家,自是不能让裴守将蒙冤,此事一定要查清楚。” 徐曦:“就从这地道查起吧,说来有点意思,这密道下面四通八达,也不知都通往哪里。” 第152章 裴冲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这密道是通往辰王府和京郊的,还有一条通往皇宫,只是还没有挖通,若真查出来…… “丞相大人,这本是我们裴府储藏瓜果的暖窖,只是多些隔间而已,就不必查了吧。”裴冲脑子飞快转着,正好看见躲在后面的林秋棠,稍作犹豫后将人拉了出来:“你个胆大妇人,怎可为了银钱干出这样的事来?” 扯着林秋棠的手稍稍用力,给了她一个配合的眼神。 林秋棠震惊之余也是慌了神,但见裴冲给自己使眼色,便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待到风波过后,自会将她救出来。 理出头绪后呜咽的哭了起来:“大房只剩我一个妇人,日子何其难过,裴家表面风光,可一大子人就靠小叔一人养活,已经十分艰难,哪还顾得上我这寄人篱下的寡嫂?” “我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况且我没想过伤害清弛,只要拿到银子,我会立马放人的。” 阮清欢:“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将清弛骗到此处的?” 林秋棠:“那还不容易,我就告诉他,他姐姐在房中等他呢,他便跟着来了。” 阮清欢蹲下身,将清弛拥在怀中,灯笼的光线下,孩子的脸有些苍白,可见是被今日之事吓到了。 阮清欢先是安抚了他一番:“清弛不怕,有姐姐姐夫保护你。” 清弛点了点头。 “那姐姐问你,她说的是真的吗?” 清弛又点了点头。 裴冲松了口气,眼神看向身侧一个拿刀的侍卫,随后对着林秋棠大吼道:“你怎能如此狠毒,清弛是我的小舅子,你竟连他都敢害?” 说完用力一推…… 林秋棠失了重心往后快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撞上差役的刀尖,裴冲眸子一缩。 只要她一死,那此事便了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瘸腿身影从暗处窜了出来,将已经贴近刀尖的林秋棠一推,只偏一点,长刀划破了她的胳膊。 闻到血腥气的味道,林秋棠才知道后怕,不可思议的看向裴冲。 他,竟然想让她死? 知府大人见差点出事,忙让差役收了刀剑。 季凌川戏谑道:“怎么,裴大人心虚了,想要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属下虽官职低位,也是朝廷命官,还请大人……” 话未说完,就被季凌川打断:“来人,去地室下面查看” 裴冲脸色一白。 ** 找到清弛,阮清欢第一时间便吩咐备车,将孩子带回阮府。 回府后发现婆婆和公公带着子墨赶了过来,正安慰着刚刚转醒的阮老太太。 阮老太太抱着子墨抹着眼泪,见到清弛回来,老太太再也绷不住,将两个孩子抱大怀里老泪纵横。 “谢天谢地,我的清弛平安回来了,日后可再不能离开祖母身边,知不知道?” 清弛不停点头。 他虽年纪不大,但心里明白,今日若没有徐爷爷护住他,自己定要被人劫走了:“是徐爷爷救了清弛。” 阮老太太闻言面露感激:“徐师傅于阮家的大恩,我老婆子记在心里了。” 徐紫凝坐在阮清舟身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老夫人别这么说,她是师兄的堂弟,那便也是我的堂弟,我爹自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阮清舟回想今日说去裴府赴宴时,是师妹非要让师傅跟着一块去,纳闷道:“你可是觉察到了什么?” “没有,我就是觉得裴家人不善,就想着我爹多厉害啊,万一他们真有不轨之心,也得顾忌点我爹不是?” 哪曾想,最终还是出事了。 自从师兄出事后,她便不再喜欢京城这个地方了:“爹爹说的不错,官场不比江湖,江湖讲得是刀光剑影,可官场却是阴谋算计,明枪暗箭,终是防不剩防” 阮清舟握住她的手:“紫凝,多谢。“ 徐紫凝微愣,从前,他总是一口一个师妹师妹的叫,就算她让他唤名字,他也像没听到一样。 今日突然这么唤她,竟有些不习惯,又有点局促:“你和我客气什么?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阮家接二连三的出事,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阮清舟当然意识到了,自从他参加武举以来,阮家就一直不太平。 定是背后有人算计。 阮承富和夫人疲累的回了府,阮承林见儿子没事,带着郑巧月回了别院。 周云芝知道儿子的性子,便将今晚的事同他说了一遍,阮清舟闻听此事可能和裴家有关:“二叔一家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都没有,找个借口便回家去了。” 也是,阮晓月如今是裴夫人,依二叔的性子,八成会选择息事宁人。 可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 看出她的担心,周云芝同徐紫凝合力将他扶起来往外走:“放心吧,此事你姐夫有分寸,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因为你徐伯伯要为此案做证,你们怕是要晚几日回江南,这几天正好可以安心养。” “徐伯伯?”阮清舟皱眉:“娘,那是我师父。” “我知道,师父之恩等同父母亲人,不必拘泥一个称呼。”周云芝将儿子交到徐紫凝手中:“我要陪陪老太太,清舟就拜托你了。” 第153章 “伯母放心。” 第127章 当然是假的 “废物。”密室中,辰王震怒:“你那个堂嫂留不得了,否则坏了本王的大事,本王让你整个裴家裴葬。” 裴冲此刻全然不见以往贪功冒进的样子,唯唯诺诺垂首道:“王爷,人已经被押到京兆府大牢,只怕很快便要移交刑部……” 裴家眼下捉襟见肘,根本拿出银子打点上下关节,再说此事鹤安已经插手,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水杯碎裂的声音震得人耳膜作响。 “鹤安呐鹤安,你既不能为本王所用,那就怪不得本王心狠手辣了。”辰王将一个盒子扔给裴冲:“你且想办法带着家人离开京城,切记,万不能让阮清舟顺利到达江南。” 盒子里的银票少说也有一万两,除了雇佣杀手还能余下些供他带家人离京。 可裴冲担心这事会连累裴家九族,想请辰王帮忙,不等开口,被一旁的人拦下,朝他摇了摇头。 裴冲也知,辰王此刻在气头上,若惹恼了他,别说保不下别人,只怕自身都难保。 裴冲走后,辰王冷下脸来:“若这次的事,他再办不好,那便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 几位谋士闻言,面面相觑,裴冲挟持小舅子的事一旦闹大,定会传到皇上耳中。 此前辰王之所以只被禁足,是皇上念及父子之情,可若再让皇上查出些辰王筹谋的端倪……只怕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心慈手软了。 ** 裴家此刻也乱了套,裴夫人做梦也没想到,林秋棠能做出绑人的事情来,这下闯了弥天大祸,真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裴雯平日跋扈,但经过昨晚天翻地覆的一闹,倒也将她给震住了:“娘,堂嫂做出这样的事,会不会牵连咱们啊?” 裴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嫂子还没回来?” “可不嘛,自打昨晚跟着裴家人走了,到现在都没回呢。”一提阮晓月裴雯就来气:“自从我哥娶了阮晓月,咱家就没发生什么好事。” 裴夫人没说话。 眼下要想改变僵局,还得她这个儿媳妇出面才好,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和丞相夫人是堂姐妹。 裴家密道之事全面封锁了消息,裴家大房的院子由差役严密看管,因而裴夫人和女儿都不知道这事。 以为只要阮晓月劝说其爹娘将此事轻轻放下,裴家的问题就算解决了。 左右林秋棠下了大狱,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可她倒好,家中出了天大的事,她却回了娘家至今未归,真是不知轻重。 ** 阮晓月自打回了阮家别苑,就将自己关在房中。 阮晓柔还是第一次见姐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来看她时,桌上的早饭一动未动,以为她是自责清弛的事:“姐,你就别自责了,清弛平安归来就是万幸,这是意外,不能怪你。” 不能怪她? 阮晓月苦笑一声。 从小到大,她为了帮母亲在阮家立足,天天筹谋,日日算计。就连成亲,也一样权衡利弊,认为裴冲好歹在军中任职,将来定会前途无量。 直到嫁过去才发现,裴家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风光,不过是强撑门楣的空架子罢了。 这也不要紧,只要裴冲心里有她,那她就愿意等,等到他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结果呢? 只怕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一枚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了,回想起来,初相识时也许都是他的刻意安排。 阮晓月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能活成如此可笑的样子。 “姐,你别这样,我和娘会担心的。” 郑巧慧过来时,就听到这么一句。 经过昨晚的事,她此刻也是神情恹恹:“你妹妹说的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日子总要过的,清弛即找了回来,往后我们多用心便是。” 阮晓月抬眸,似是有话要说,可一番欲言又止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今晚,裴家搞出这么大动静,只怕要不好了。 可这些她不能说,说了也无用,只会让一家一起提心吊胆罢了。 阮晓柔以为她还在自责,上前拥住她:“姐,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这样为难自己,娘说的对,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裴家的日子,让她如何过下去呢? “娘,我想和离。”阮晓月终是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将郑巧慧和阮晓柔都吓了一跳。 郑巧慧本来没什么精神,闻言豁然站起身来,不分青红皂白,指着阮晓月训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啊?和离?”郑巧慧大口喘着气:“你是看咱们二房还不够丢人是不是,刚被阮家扫地出门,你就要和离,我只问你和离后的日子你要怎么过?” 阮晓月一脸倔强:“裴家的日子于我而言,如同地狱,难道母亲还要让我继续留在那里吗?” “当初是谁非要嫁到裴家去的?”郑巧慧气得脸色涨红:“还不是你自己吗,现在倒好,稍有不顺心你便要和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越说越气:“这事你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和离。” 抱着姐姐的阮晓柔感受到她的颤抖,再这么下去,定要越吵越凶,便将母亲哄了出去。 阮晓月失望的靠在床的角落里,心中的绝望越发浓烈。 她一直觉得,她和母亲是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的,无论身处何种境地,这种依赖都不会改变。 第154章 可今日突然发现,她们好像完全不相关的两个人,跟本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和彼此依靠。 她在裴家过的不好,就连年过古稀的祖母都看得出来,母亲又怎么可能不知? 在亲情和颜面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姐,你真想好了?”阮晓柔虽未出嫁,但也看得出姐姐过的不幸福,昨晚赴宴时,裴府那个怀有身孕的妾室虽未露面,但阮晓柔在花园散步时,还是看见了她。 和姐姐相比,那个小妾倒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随心自在。 未娶正妻,便纳了妾,裴府的门风可见并不像表面那般体面,可如今木已成舟,姐姐要想脱离苦海,那就只能和离了。 阮晓月愣怔半晌,突然笑了:“傻瓜,我这就是气话,当然是假的。” 第128章 有冤要诉 阮清舟身子有所好转后,阮清欢便跟着鹤安回相府休息,毕竟他职务繁忙,回府方便一些。 回去的马车上,鹤安将她身上的披风拢紧,心疼的将她拥在怀中:“祸兮福所至,这些灾难过去之后,定会拨云见日。” 但愿吧! “夫君打算如何处理这事?”阮清欢这段时间身心俱疲,她现在心里还在后怕,若非鹤安在裴家安插了眼线,又有徐前辈帮忙,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 清弛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倒下的,必然是祖母。 鹤安不想瞒她:“不止是清弛的事,也许清舟的事也和裴冲有关。” 阮清欢惊坐而起:“你是说……” 她知道鹤安行事向来严谨,若没有依据,断然不会这样说。 更何况原书中也是如此,裴冲为了算计阮家家财机关算尽,最后阮家一朝败落,府中之人个个下场凄惨。 原本她以为,自己与鹤安的关系不一样了,其他的切也会变的。 结果却没有。 因为阮晓月同裴冲已经结了亲,阮家难道还会被牵连? “夫人放心,好在之前两房分了家,倒给了我周旋的余地,此事我定会周全处置。” 不到半月时间,她瘦了一圈,这都拜裴冲所赐。 鹤安本没将他放在心上,但经过这件事,他这颗辰王的马前卒是留不得了。 “可这定和辰王有关,我们从卢城回来时,私兵一事皇上都未深究,更何况是这等小事?” 鹤安意味深长道:“有时候,看似是小事,事实上却未必。” ** 回了相府,鹤安直到将她哄睡后才回了书房,看天色都快子时了。 江齐呈上密信:“大人,辰王府最近安静的很,倒是一向不插手政事的齐贵妃有了动作。” 齐贵妃本意并不希望辰王参与夺权之争,近些年来,她也有意说服皇上给辰王赐封地离京,皇上却迟迟没有这么做。 这个想法不难猜,辰王野心极大,在不能确定他没有异心的情况下,给了封地只怕会成为更大的祸患。 皇上年纪大了,念及父子之情,只是不知辰王是不是也这样想。 看了信上的内容,鹤安若有所思。 看来,辰王的手果真已经伸向江南了:“安排人手到江南,保护周家。” “是。” ** 次日上朝,朝臣听闻裴家密道一事,震惊不已。 圣上闻言震怒:“裴家居然敢私挖密道,可查出都是通往哪里的?” 知府大人擦着额头上的汗:“裴家密道分三个方向,分别通往城外、辰王府,还一条未完工的密道。” “没挖通?“皇上闭了闭眼:”那方向呢,通往哪里呀?” 知府大人:“回皇上,但看方向,该是通往皇宫的。” 皇上震怒:“大胆,裴家竟如此大胆,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图谋不轨,即刻拿下审问,查出所有与其关联之人。“ 末了,皇上命太子监察此事。 出了宫,季凌川与鹤安同乘:“你说,皇上真不知道裴冲身后之人是辰王?” 鹤安:“知又如何,不知又何?” “若是知道,还将此事交给太子,那可就成了烫手山芋。” 皇上最不愿看到的,便是父子相疑,兄弟相争,只可惜啊,生在帝王家,又怎么可能远离纷争? 鹤安敛眉:“皇上不止是父亲,还是一国之君,在亲情和国势面前,他更看中后者。” 季凌川抿唇。 最是无情帝王家,太子殿下怕是要犯难了。 “阮家二房与裴家是姻亲,此事怕是难逃干系。”季凌川担心:“你打算怎么办?” 眼下情势不定,清舟得尽快启程才是:“凌川,清舟这一路定不太平,只有徐前辈父女二保护只怕不够。” 虽说两人武功高强,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季凌川当即领会了他的意思:“正好皇上秘密往江南守军调拨两万人,他们可以同行。” 调兵了? 看来,皇上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 裴夫人得知裴家大势已去的一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倒下去。 可事已至此,她知道私挖密道是大罪,京中怕是留不得了。 可若都离开,定会引人怀疑,便让人护着有孕的妾室和裴雯离开,临走前叮嘱女儿:“你嫂嫂的肚子里是咱们裴家的后,定要照顾好她。” “娘,我不想走,我不要离开京城。”裴雯只知道哭,她不明白,裴家怎么突然变成了反贼,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第155章 “胡闹,生死关头,你不要命了?” 裴雯:“……” 她们前脚刚离开,裴家的大门便被破开,刑部官差等数十人涌进院中。 裴夫人知道此劫躲不过了,与其被抓入牢中折磨,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只是她心中不甘,自己费尽心思经营的裴家,怎么就成了今日这个样子。 江杰为守,将裴府所有人全部羁押,交由差役逐个核查身份。 就在裴夫人想要自尽时,听到一个让她胆战心惊的名字“裴展。” 怎么可能? 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裴家? 摇晃着身子侧头看去,人群中走出一个瘸腿男子,他瘦骨嶙峋,蓬头垢面,一时间有些看不出容貌。 那人往她这么走了几步后定住,干涩的唇角扯了扯,眼中是浓浓的恨意:“叔母,没想到此生,我们还能见面。” 这一声姑母,犹如重锤一般砸在裴氏心上,指着他的手不停颤抖:“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于叔母而言,裴展当是鬼,叔母可听过,恶鬼索命?” 裴展等这一天等了三年,若非报仇的信念支撑着他,他不可能撑到今日。 “噗”一口鲜血喷出,眼若铜铃的裴夫人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江杰在来之前,就收到了季凌川的消息,说是裴府有份大礼等着他,看来指的就是此人了。 裴夫人死了,当是被吓死的,裴展压抑在心底的恨在此刻总算得以释放,只是这还远远不够,还有裴冲,裴雯、裴家二房的人都该死。 就算他们都死了,也不足以赎罪。 眼看就是初春的时节,竟在此刻飘起了雪花,裴展跪在地上,朝着大房的方向磕头。 父亲、展儿会为你报仇的。 叩拜之后转身江杰又磕了三个响头:“大人明察,小人裴展,有冤要诉。” 第129章 牢狱之苦在所难免 宫中,皇上站在殿前,看着青雪落下,眼中升出一丝无奈。 “许荣啊,是不是朕做错了?” 许荣闻言惶恐跪地:“皇上为东召殚精竭虑,仁行德政,心念百姓,乃千古明君。” “别说这些漂亮话,说点实话听听,朕恕你无罪。” “父子之情,夫妻之爱乃人之常情,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万事以国事为重,能做到这般已属不易。” 皇上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快开春了,可眼下的情势却依旧不见晴啊! “齐妃那边可有动静?” “回皇上,贵妃娘娘这几日都来请安,可皇上不愿见,便都跪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请安?”皇上面露失望:“她心中当清楚,可否平安,全看他们母子的选择。” 许公公:“……” 密道一事触到了皇上的底线,加上影卫暗报,江南异动,何家暗中归顺辰王,皇上心中的刺怕是更深了。 ** 阮家别苑,阮晓月正准备回裴家,不想家中突然来了许多士兵。 阮承林和郑巧慧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惊住。 阮承林回过神上前:“敢问官爷,这是何故啊?” 为首的差役头头上前:“裴氏涉嫌谋逆,一甘人等全数拿下。” 阮晓月脚下一个趔趄。 郑巧慧腿一软,一时间六神无主。 裴家谋反? 怎么可能? 阮承林也没想到会这样:“各位官爷,是否搞错了,裴冲可是护城军守将,怎么可能谋反呢?” “少废话,带走?” 京郊长亭,鹤安同阮清欢一同来给阮清舟送行,阮清欢眸中含泪,心中酸涩,叮嘱道:“清舟,江南一行并不简单,你入职后要万事小心谨慎。” “姐姐放心,我记下了。” 阮清舟早有入仕之心,即选择了仕途沉浮,他自会尽心竭力,守护一方平安。 徐曦不喜欢这样伤感的画面,率先到前面去等着了。 徐紫凝与阮家人一一道别,待到周云芝面前,被紧紧拥住。 儿子方才回京没多久,如今又要离开,周云芝心中自是不舍,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玉镯给她戴上:“这是我出嫁时,我母亲送给我的,待你们回了江南,去周府时,老太太自会和你讲讲这镯子的渊源。” “可这太贵重了,我……” “好了,在伯母心里,你和清舟清欢一样贵重,怎是这些身外之物可比的?” 徐紫凝红了眼眶:“出门前,我打定主意不哭的,可是……” 江湖儿女,洒脱自在。 可相处这些时日的感情像在心中生了根一般,真到了分别时,实在难受。 “走吧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马车渐行渐远,鹤安将阮清欢拥住,小声道:“夫人放心,我已打点妥当,清舟定会安然回到江南。” 周云芝点头。 “老爷、夫人,不好了,二老爷一家都被抓了。”家丁一路跑来,带来这个震惊的消息。 阮家上下几乎都将目光落到鹤安身上。 鹤安:“裴家一案涉嫌谋逆,与裴家有关之人都要查,阮府之所以未动,是因为清欢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还有是大房二房已经分家,不然,恐怕也难免牢狱之灾。” 阮承富脸色煞白:“那你二叔一家……可……可还有救?” 第156章 鹤安给了阮清欢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只要他们没参与谋逆一事,自不会被牵连,不过几天的牢狱之苦怕是在所难免。” 谋逆之罪,诛连九族啊,能保下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阮承富不敢再奢求别的。 周云芝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自打阮家生意越发做大,老爷也成了京中春风得意的人物。 许久不曾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 就在裴家出事后不久,皇上便解了辰王的禁足。 太子府内,季凌川唉声叹气:“皇上这个时候解了辰王的禁足,看来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想将此事压下了。” 鹤安没说话。 太子静心煮茶,全神贯注。 季凌川的心烦没有回应,翘起二郎腿:“感情就我一个人闹心,你们都不心烦吗?” 太子:“烦有何用?” “万一辰王再搞出动作怎么办?” 鹤安闻言,眉头微动。 季凌川神色一凛,似有所顿悟:“难道,皇上解了辰王的禁足,是另有所谋?” 太子叹气:“父皇已经给了他两次机会,这一次,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难怪,自从皇上下令后,太子殿下并不急着查办此案,而是将案子交到刑部手中,只等着江杰每日来汇报查办的情况。 “本宫与他终是兄弟,但身为太子,妇人之仕如何坐得了江山,这一次,父皇是在考验辰王,又何尝不是在考验本宫?” 季凌川:“……” 他是武将出身,想不通这些个弯弯绕。 太子:“算算日子,清舟已经到江南了吧,中途可还顺利?” “中途遭遇两次暗杀,好在事先有所筹谋,有惊无险。” 太子摇头。 辰王的性子他很清楚,父皇有意让他回头是岸 ,可筹谋多年,他又怎么甘心自己的谋划功亏一篑? 敲门声响起,下人呈来一张烫金请柬:“殿下,江侍郎府上送来的请帖。” 江杰? 季凌川好奇,眼下朝中局势不定,他不会要在这个时候成亲吧? 但看太子意味深长的笑意,八成是真的,心中暗道这货太鸡贼。 太子看完,将请柬扔给鹤安。 鹤安并未看。 季凌川虽知江杰与他们是友非敌,但与齐家亲事这步棋走的并无什么用处啊:“娶个罪臣之女,他这不是惹火烧身吗?” “未必。” 太子只说两个字,又不解释清楚,季凌川抓心挠肝的闹心。 鹤安道:“卢城的事,皇上既想让齐大人背锅,自要给些好处。能让齐大人心甘情愿担下这一切的,便是保下齐家子嗣。” 太子:“江杰此举,算是遂了皇上的心意,一方面给皇上扔下个袒护罪臣之女的罪名,一方面又解决了贪墨案,可谓是深得圣心。” 季凌川:“……” 这些文臣呐,满肚子回肠九曲十八弯,真是难以琢磨,累心。 太子忧心:“看来齐州顿粮一事,得抓紧查清楚,以免节外生枝。” 第130章 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裴冲逃走后,京兆府大牢发生过一起劫囚之事,好在丞相大人安排了护卫,才没让对方得逞。 可这事之后,知府大人却坐不住了,主动申请将犯人押至刑部看管。 这犯人正是林秋棠。 被押往大理寺狱那日,她依然心有余悸。 这些人都说,那日潜入牢中之人是为了救她,起初她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裴冲不会放任她不管,定会想办法将她救出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两人砍断门上的铁链,闯入后举刀直奔她的心口。 当时林秋棠吓傻了,下意识往后退,直至靠在墙上退无可退,嘴里依旧念叨着:“不要杀我……” 好在刀子距她不足一寸时被人挡开了,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她只觉心一沉,脊背发凉。 更多是不敢相信,不相信裴冲会真的杀她。 两名刺客中剑倒地,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林秋棠呆若木鸡,突然又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裴家大房也发生过如此血腥的一幕。 后来她被转到大理寺。 在清弛失踪那晚,林秋棠便被关进了大牢,因此不知道裴府被查封的事。 而想要杀她灭口之人,除了裴冲再想不到别人了。 在林秋棠看来,裴冲是二皇子的亲信,又是护城军守将,想要潜入牢中杀她易如反掌。 就算将她押入大理寺牢,也未必安全。 她不想死。 囚车停在大理寺门口,林秋棠突然发疯的跪在车内,扶着栏杆大喊:“我要见丞相,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丞相大人禀报……” ** 鹤安同裴展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在囚车内歇斯底里的林秋棠,裴展紧握的双拳忍不住颤抖,深陷的眼窝中,是极至到骇人的恨意。 自从娶她进门,两人也算相敬如宾,感情深厚,就连父亲也从未对她摆过长辈的姿态,将其视为己出。 他不明白,林秋棠怎么就干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毒害父亲,将他打残扔下京郊山崖,好在坠落时被树枝挂住,才侥幸活了下来。 得以鸣冤讨个公道:“大人,何时提审她?” 鹤安:“不急,还不是时候。” 第157章 “可万一,再出现刺客的事,林氏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岂不是……” 季凌川取了卷宗回来,正好听闻裴展的担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以为京兆府的大狱是纸糊的,若非我们故意放水,他们哪能那么容易进得去?” 裴展闻言愣住。 季凌川看了看裴展,又看了看鹤安,摇头:“你说说,同是文臣,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鹤安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这裴展在出事前,也担过文官之职,但站在鹤安身边,有点大灰狼小白兔的感觉。 裴展拱手:“在下岂敢同丞相大人相提并论,是裴展心急了,一切全凭两位大人定夺。” 鹤安白了季凌川一眼,先行离开了。 季凌川拉起裴展:“走吧,从今儿个起,你有得忙了。” 裴展疑惑,他如今落得残疾之身,还能干什么呢? ** 已经逃到齐州的裴冲接到母亲暴毙的消息,心中悲痛不已,同时心中也存疑虑。 母亲向来身子硬朗,自己也明明安排妥当,按说不会出什么纰漏。 就算逃跑失败,母亲顶多被押入大牢,他也可以求辰王帮忙救出母亲。 可人怎么就突然死了? 派去京兆府刺杀林秋棠的人至今未归,裴冲心情越发烦躁。 站在城墙上,冷风吹来,恨恨的一拳砸了下去,痛感让他找回些理智,他已经没有退路,此刻回京,只有死路一条。 ** “废物。”辰王放下酒盏,恼怒之色全写在眼中:“区区一个囚犯都杀不了,裴冲手下的人都是饭桶。” 侍卫:“王爷,人已经被押到大理寺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此人断不能留。”辰王又倒了杯酒:“本王看,那位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有些意思,眼看快入春了,本王解了禁足,就办场迎春宴吧,正好会会这位刑部侍郎。” “去禀告王妃,好好打理筹备这次宴会。” “是,王爷。” 辰王府后院,听了下人来报,辰王妃只抬了抬眼。 往日里有春风满面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极力掩藏心绪的漠然和伤感。 在得知父亲在牢中之后,她就像换了个人:“海棠,你说,父亲会不会怪我?” 海棠伺候她梳头,安慰道:“奴婢只知,王妃是那位最心疼之人,他定希望王妃一切顺遂。” 那人? 她漂亮的身份之下,不能有那样一位父亲。 可这么多年,王爷所做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他尽心竭力,哪一回不是拼了命的忠心。 如今人死了,不能建墓,不可立碑,只能被扔到乱葬岗中。 此刻怕是已经化成一堆白骨,无从认领了。 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听说王爷又要迎新人入宫了?” 海棠知她心情不好:“任谁来了,王妃的位子都是您的。” 辰王妃嗤笑。 一身华服,空空的名头…… 自从嫁入辰王府,她便日日盼着王爷能得成大事,有朝一日能承袭大统,成为东召的九五之尊。 到那时,她便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拥有无上的尊容。 为此,她做好了承担一切代价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代价会这么大。 她知道,辰王并非表面那般好色,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其道理,而表面的纨绔正是欲盖弥彰,藏拙之举。 “提早收拾出一间院子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是”海棠福身离开。 辰王过来时,辰王妃的妆已经卸得差不多了。 “妾身见过王爷。” 辰王落坐:“近来杂事太多,本王实在抽不开身,知你心中难过,今日总算得空,便过来看看。” “多谢王爷。” 辰王眸光微动,看不出情绪,在床边坐下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到本王身边来。” 辰王妃犹豫片刻,还是坐了过去:“王爷放心,春日宴的事,妾身已经吩咐下去了。” “这事交给爱妃,本王放心。” 辰王妃抿唇淡笑。 “如今本王解了禁足,自然更该为咱们的以后筹谋,所以春日宴带来的两个女子,并非要留在王府,而是要送给江大人和鹤安的。” 辰王妃敛眉,很是意外。 辰王将她拥在怀中:“父皇突然解了我的禁足,绝非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在我看来,相比于父子亲情,他更看中皇位,所以……如果想一劳永逸,不再受制于人,那便只能……” “那江侍郎倒好说,可鹤安怕是不容易就范。” 早在京郊桃园那次,柳月如使尽手段勾引,甚至不惜下药,鹤安都不肯就范。 辰王眸光一冷:“若他这次,还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第131章 怎么,心虚了? 辰王府的迎春宴,明显没有以往的宴席热闹,有些资历老的官员不是借公事繁忙,便是称病未曾前来。 大家都知裴冲同辰王走的近,如今裴家万劫不复,谁也不想步他的后尘。 因而都是暗中观望形势。 自打去年到现在,卢城灾情、暗藏私兵之事已经展露其野心,皇上念及父子之情,将事情压了下来。 可辰王非但不知悔改,如今又裴府之中查出与辰王府相通的地下暗道,这可是大忌啊。 第158章 今日来赴宴的,多是辰王亲信,除此之外便是些资历不高,不敢不来的官员。 迎春宴的氛围透着凝重,实在轻松不起来。 恰在此时,刑部侍郎江杰带着齐家嫡女来了,此举着实让众人出乎意料,心中对江侍郎同辰王的关系更多了几分猜测。 虽说两家的亲事板上钉钉,但毕竟还没成亲,如此场合出双入对,实在不成体统。 辰王眉头一挑,眼中透出几分得意,毕竟,齐思薇的父亲齐原昌是他的人。 江杰上前:“刑部侍郎江杰,拜见王爷王妃。” “臣女齐思薇,见过王爷王妃。” 辰王:“江大人不必多礼,快快入坐吧。” 江杰带着齐思微来到矮桌前,在落坐的一刻,齐思薇往旁边挪了挪,只当没看到江杰慑人的眼神。 辰王和辰王妃都没想到,江杰会将齐家女带来,如今齐大人带罪之身,正常人都该该想方设法避嫌才是。 可他却带着齐思薇招摇过世,深怕别人不知两家的亲事一般。 此人果然如传言说的差不多,行事疯狂,心思难猜。 齐思薇自打出门上了江杰的马车,整颗心都是悬着的,她和江家的亲事已成定局,如今父亲又禁足府中待查。 她没有退路,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若她死了,那齐家就真的没有了筹码。 父亲说,只有她嫁给江杰,方能换来齐家的一线生机。 “坐过来。”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齐思薇还是颤抖了下,尽管如此,却并未挪动:“人前守礼,以免影响大人清誉。” 江杰嗤笑,侧过头来,缓缓凑近齐思薇。 他的靠近让她害怕,那是种熟悉的压迫感,让她有种被紧紧笼罩其中,无法逃脱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熟悉。 此处人多眼杂,他怎么敢? 眼见他越靠越近,齐思薇只得将头垂得更低,稍稍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大人自重。” 江杰翻了个白眼:“是本官不自重,还是姑娘不自重?” 齐思薇豁然抬头,眼中的惊恐和慌乱,在他那双神色冷暗的眸子中无所遁形。 “怎么,心虚了?”江杰舔舐唇角,眸光微眯:“齐姑娘该不会真做过什么不自重的事吧?” 惊骇之下,齐思微撞倒了桌上的酒壶,慌乱扶住后,下意识想要起身逃离,却被江杰死死禁锢住手腕:“看来,你真的是心虚了,不过齐姑娘可别忘了,出门时,令尊的叮嘱。” 果然,她不再挣扎了,出门前,父亲让她万万不能给江大人惹麻烦。 她知道这话是一语双关。 说白了,就是让她讨好江杰,好为齐家和哥哥谋一条出路。 鹤安是同太子殿下一块来的,辰王夫妇起身相迎:“太子殿下总算来了,您不来臣弟可不敢开席。” “是本宫来晚了,辰王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臣弟虽禁足其间,但也有所耳闻,近日京中出了不少事,太子殿下和丞相大人公事繁忙,倒是臣弟拖了后腿,帮不上什么忙。” 太子:“如今父皇即解了你的禁足,身为皇子,理当为父皇分忧才是。” “那是自然,经过这次禁足,臣弟有所感悟,日后当勤勉克己,以国事为重。” 太子点了点头。 鹤安同阮清欢朝辰王夫妇见了礼后,分别入了坐。 太子殿下和丞相大人一来,众人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应该没有他们这群小虾米什么事了。 辰王:“太子殿下既来了,那便由殿下宣布开席如何?” 太子举起酒盏:“今日辰王举办迎春宴,意在祈求我东召风调雨顺,国祚绵长,即是私宴,大家不必拘谨,放开些便好。” 话落,众人共同举杯:“祝我东召国国泰民安,国祚绵长。” 辰王放下酒盏,朝着太子使了个眼色:“殿下可听说过,江侍郎同齐家嫡女早就相识?” 太子往江大人席上看去,随后摇了摇头。 太子妃也注意到了,这个齐思薇,早前是想嫁给鹤安的,如今时过境迁,江杰竟向皇上请旨,想娶她为妻。 阮清欢顺着太子妃的目光看去,只见江杰眼神冰冷,隔着些距离,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齐思薇脸色苍白,明显很紧张。 如今齐大人是戴罪之身,江杰怎会那么好心,娶一位罪臣之女? 这当中定有筹谋,而齐思薇,身在其中受其桎梏,也只能在其中周旋。 整日伴在江杰这样阴晴不定,个性阴冷的人身边,难怪她如此害怕。 席后片刻,辰王和太子等官员一起去了正厅说话,将此处留给女眷们。 江杰一走,齐思薇便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颓萎的坐在垫子上。 就在江杰刚刚问她是否做过不自重之事时,她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怎么办,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这事早晚瞒不住,大婚之夜,若他知道自己并未处子之身,因此迁怒齐家怎么办? 想到此,齐思薇不敢再往下想。 如今齐家没落,齐思薇也没了以往众星捧月的风光,在场的贵女们像是有着默契一般,将她一个人晾在一边,都围到太子妃和丞相夫人身边去了。 这反倒让齐思薇松了口气。 如今的她,实在没精力再周旋这些闲事。 第159章 她本想起身去外面透透气,进来的丫鬟却来到她身边:“齐姑娘,辰王妃听闻您同江大人订亲之事,有份礼物要送您,请您到房中说话。” 阮清欢闻言,同太子妃互视一眼。 辰王妃单独将人叫走定有目的,看来辰王想从齐思薇入手拉拢江杰。 第132章 开得盛,败得也快 齐思薇前脚刚走,楚离后脚走了进来,见到太子妃和阮清欢便跑了过去:“表姐,嫂嫂,你们来凑热闹,怎么不叫上我?” 说完回头瞪了季凌川一眼。 季凌川无奈叹气,他本是不想来的,辰王府的宴会有什么意思,他带她去京郊游玩不好吗? 楚离倔强,听闻太子妃和阮清欢都来了,临到城门口时突然改了主意,非要来凑辰王府的热闹。 “今日这宴席属实无趣,便没想叫你来。”来都来了,太子妃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阮清欢瞧着季凌川一脸失望的样子哑然失笑,这还是当初那个被楚离追着到处逃的季将军吗? 提配道:“太子殿下他们去了正厅。” 哎……好好的约会就这样泡汤了,季凌川心情不畅,眼见着此处女子叽叽喳喳更觉心烦,瞅了楚离的背影半晌,无奈的转身去了正厅。 季凌川一走,太子妃数落道:“你呀,这迎春宴哪有你同季将军游玩儿来的有意思,非要凑这份热闹,你傻不傻呀?” “谁来凑热闹了,还不是表姐和嫂嫂都来了,我想同你们呆在一块嘛。” 太子妃数落:“你倒会认亲戚。” 楚离得意,自打卢城一行之后,她便唤阮清欢嫂嫂,觉得这样更亲近。 太子妃摇头:“也不知当初是谁,天天念叨着要见季将军,人家现在如你所愿了,你却起了幺蛾子。” 阮清欢闻言笑出声来。 楚离面色涨红:“嫂嫂也要笑我吗,枉我记挂你们,你们却只会打趣我。” 正说话,两个孩童跑了进来,围在辰王妃身边。 辰王妃起身,带着孩子走了过来:“来来来,快快拜见太子妃殿下。” 两个孩童四五岁,恭敬的向太子妃拜了礼后,便被王府的嬷嬷带了下去。 “让太子妃见笑了,这两个孩子平日就喜欢粘着我,今日本叫人照看的,还是让他们跑过来吵闹。” “孩童喜欢玩闹很正常,辰王妃不必介怀。” “太子妃大度,是妾身小人之心了,还担心太子妃见了孩子会触到伤心事呢。” 太子妃眸光微动。 楚离听出她话中有话,当即气得起身:“辰王妃此话差矣,据我听闻,这两孩子都是辰王的妾室生的吧,我就纳闷了,妾室都生出孩子了,辰王妃却一直无所出,该不会是……” 说着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引得周围人注意:“该不会是辰王妃生不出来,所以只能将妾室的孩子养在身边?” “还是……辰王冷落王妃,王妃不得以才……” “你住口。”辰王妃气得大喘气,刚要发作,便对上太子妃平静如水的眸子。 太子妃放下手中酒盏:“楚离的性子被本宫惯坏了,若说到王妃痛处,本宫给你赔个不是。” “表姐,明明是她找茬在先……” “好了离儿。” 楚离憋着这口气,没给她两巴掌已经算是客气了。 辰王妃本想搅乱她们的心神,便顾不得男宾那边的事了,不曾想被这楚离摆了一道。 不过她知道,太子妃心里一定不好过。 辰王妃借着换衣去了后院,一众夫人贵女们这才松了口气,刚刚那架势,若非太子妃拦着,只怕楚离郡主真要动起手来。 楚离:“表姐,她出言不逊,你为何不让我教训她。” “你也说了,她就是顾意来激怒我的,若你真动了手,岂不随了她的心意?” 楚离不服气:“那也该打她一顿,大不了出了事被皇上责罚一顿。” 阮清欢见她还没想明白:“今日辰王府大张旗鼓摆宴,但辰王和辰王妃对来参宴之人并不太上心,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子妃忧心:“齐思薇刚被叫走,辰王妃也借机去了后院,在人前如此做,倒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阮清欢:“皇上希望辰王回头是岸,只怕他一意孤行,” 楚离:“表姐的意思是,她想拉拢齐思薇?” 太子妃:“……” 她这个表妹呀,倒是和急性子的季将军很是般配,想事情总懒得拐弯。 阮清欢摇头。 楚离见状心下着急:“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不对吗?” ** 后院房中,候了一会的齐思薇听到开门声,恭敬的向辰王妃见了礼:“臣女见过王妃。” “齐姑娘不必多礼,齐大人与王爷私交甚笃,自也不会将你当成外人。”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说说话,不必拘谨。” 说完,丫鬟取来个锦盒。 辰王妃将盒子推到齐思薇面前:“听闻你就快和齐大人成婚了,这是送你们的贺礼。” “王妃厚爱,臣女实在受之有愧……” “怎么,你这是要拒绝我?” 齐思薇稍作迟疑,起身行了大礼:“臣女不敢,多谢王妃抬爱。” “行了,起来吧。”辰王妃的手指摸着茶盏边沿:“今日还有一事,如今齐家的情势艰难,江大人行事又难以琢磨,本妃赐你个机灵的丫鬟在身边伺候,若有需要,也可帮你巩固主母的地位。” 第160章 齐思薇骇然。 见她如此惊慌,辰王妃轻笑:“放心,没有你的授意,她什么也不会干,你只需将她带在身边即可。” 齐思薇不敢拒绝。 正如齐家不敢得罪江杰一般,他们更不敢得罪辰王。 可若真收了这人,又该如何同江侍郎交代? 辰王妃此举用意明显,分明就是想放个人在江府做眼线,若真将人带回去,被江杰察觉…… 后面的事她不敢想。 辰王妃安抚道:“你放心,我和辰王,自是向着齐大人的,所以担心你在江府境遇不好,这才想着给你铺路。” “若你真过的不好,我和辰王也好给你撑腰啊。” 齐思薇:“……” 将人送了出去,辰王妃冷冷白了她的背影一眼,若非今日江杰带着她一同参宴,又怎会搞得如此麻烦? 当初就听闻齐家女才学过人,舞艺超群,曾一度何等风光。 如今倒好,双眼无神,身形清瘦,只是不知是名珠蒙尘,还是终归只是昙花,开得盛,败得也快。 “去吧,将人送到她身边去。” 丫鬟领命:“是,王妃。” 第133章 丞相大人与府上的丫鬟…… 辰王一行人在厅中叙话,多是有关今年春播之事,粮食月乃国之根本,重中之重,每年开春都要预判国中可能受灾之地,早做播粮赈灾的计划和打算。 鹤安提出齐州存粮过盛,肃州做为产粮重地却出现粮荒的事,堂中一席安静下来,没人敢出言接话。 太子的目光扫向众人,半晌:“齐州之事,本宫已禀明父皇,相信很快就会有定夺。”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王府下人前来,在辰王耳中低语几句。 辰王起身:“今日本是私宴,这些烦心事就等到朝堂上再一同商议,今日太子和众位大人前来捧场,定要不醉不归。” 回到席上,酒菜已经摆好,一些去花园赏景的夫人小姐也陆续回来。 阮清欢与楚离守在太子妃身边,三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楚离时刻打量阮清欢的反应,虽有些生气,似乎并不打算将事情说破,小声道:“嫂嫂,要不你找个借口和大人先走一步?” 太子妃未开口,但若阮清欢想先离开,也未尝不可。 阮清欢:“且看看再说吧,咱们既不知殿下他们的谋划,万不能坏了事。” “可辰王竟又想出这恶心的手段来,万一着了道可咋办?” 不等阮清欢回答,人已经被季凌川拉到他的席位上了,楚离气极:“你拉我干嘛,我还有要紧事呢?” “我的小祖宗,你能有什么正事啊,既是我带你来的,自要将你护在身边啊?”季凌川主要也担心自己在辰王的算计之内,到时候有嘴说不清。 楚离真想给他一拳。 但表姐嘱咐过她,且看看辰王到底有何打算,不可乱来。 无奈叹气:“难怪,辰王都懒得算计你,美人计,一百个美人对一块木头也是白搭。” 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季凌川一头雾水:“我可不稀罕什么美人计,还一百个,烦都烦死了。” 说着凑到楚离耳边:“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个便好。” 楚离:“……” 一团火蹭的窜了出来,本来白白静静的一张脸上布满红霞,心中如同藏了只小鹿,撞得她莫名紧张。 拿起桌上的鸡腿塞进季凌川嘴里:“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季凌川皱眉。 她这是……害羞了吗? ** 宴席中,不少官员向太子和鹤安敬酒,转眼之下,鹤安便有些不胜酒力,坐不安稳。 季凌川看着这一幕,神色变了变。 鹤安这货虽说不好酒,但酒量却不小,就算和他比也不相上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醉了? 辰王见状大笑:“丞相大人忙于公事,平日里没什么机会行宴饮之事,果真不胜酒力啊。” “来人,扶丞相大人休息片刻。” 鹤安起身的同时,辰王妃笑道:“鹤丞相不胜酒力,鹤夫人难不成也要临阵逃脱吗,可得问问我们这些女眷答不答应。” 虽是逗趣的话,但言外之意,是不想她离席。 阮清欢虽知今日可能是场鸿门宴,却没想到辰王竟还是使得这般的龌龊的手段。 鹤安起身的一刻,捏了下她的手心。 原来他是装醉,阮清欢安下心来:“辰王妃误会了,臣妇只是想敬太子殿下和王爷一杯酒。” 如此一来,堂中起哄之人安静下来,再闹不下去了。 一众舞姬涌进厅中,乐声响起,翩翩起舞,可楚离却没心思看。 眼见鹤安被下人扶走,替阮清欢着急起来:“季凌川,你快去看看,他们将丞相大人带到哪儿去了?” “放心吧,鹤安就是只千年狐狸,别人算计不了他的。” “你个榆木脑袋,辰王会那么好心?”楚离着急:“来不及解释了,反正不是好事。” 季凌川见她说得笃定,猜到定是在他们同辰王说话时,收到了什么风声。 稍作思量,不动声色起身,跟了出去。 ** 席上,坐在江杰身边的齐思薇陷入失神,在她离开辰王妃房中时,不知是有意无意,让她听到了辰王关于鹤安的谋划。 相比只在她身边安插个丫鬟而言,她们竟想给鹤安扣上酒后与丫鬟私通的帽子,想要以此拿捏他。 第161章 齐思薇心绪烦乱。 鹤安曾是她心仪之人,他位极人臣,风光霁月,才学过人,只可惜,心里没有她。 眼看他被辰王府的人带了下去,她内心是纠结的。 此事如果成了,鹤安的一世英名也悔了。 正如她一样,被毁得彻底,那是从天堂入地狱的绝望。 迟疑片刻,她终于鼓起勇气,想将此事告诉江杰:“大人,我……” “夫人有事吩咐奴婢便好。”一旁的丫鬟打断了她的话,齐思薇身形一颤。 她今日心思太乱了,竟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双眼睛。 江杰冷睨了那丫鬟一眼:“齐姑娘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出来的太久,我想回家了。” 齐思薇本是随口一说,不想江杰真就起身向辰王告辞:“太子殿下、王爷,齐姑娘身子不适,下官只得先请辞了。” 齐思薇:“……” 太子殿下点头:“既如此,江大人快回吧。” 辰王未说话,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齐思薇本意并非想真的走,她往阮清欢的方向看去,好在她此刻抬起了头。 她不能明说,只能借着朝太子妃福身时给阮清欢使了个眼色,能否看得懂,只能凭她的运气了。 楚离纳闷,她那是什么眼神,好像要同嫂嫂求救似的。 阮清欢并未回应,只是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江杰带着齐思微离开不久后,她也起身告辞,楚离自是跟着一起的:“殿下姐夫,王爷,我也先行一步了。” 太子妃:“行了,知道拘不住你,快走吧。” 楚离挽着阮清欢小声道:“嫂嫂放心,我已经让季凌川去帮丞相大人了,断不会出事的。” 阮清欢感动:“多谢。” “谢什么,如果真出了事,别说是我,就算是我表姐也不会……” 话未说完,被慌乱跑进来的下人打断了,那人跑倒在太子面前:“殿下,不好了,丞相大人他在后院……在后院……” 辰王喝道:“出了什么事,快说。” “丞相大人与府上的丫鬟……” 第134章 果真是连环局,鸿门宴呐 楚离呆立当场,下意识看向阮清欢,本以为她会生气失望,不想她竟冷静转身,问道:“你刚说丞相大人和丫鬟怎么了?” 下人心惊:“丞相大人和丫鬟在房中……行了苟且之事。” “大胆,污蔑当朝丞相,你胆子不小。”说完跪倒在太子面前:“太子殿下,臣妇请求将此人收押,若事情并非他所说,那其中必有隐情,还请殿下做主。” 太子:“来人,将此人拿下。” 辰王敛眉:“鹤安今日想必也是喝多了酒乱了分寸,夫人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王爷,事情即出在王府,那不如咱们一同过去看看,如何?”说完转向屋内众人:“也劳烦大家为我做个见证,若我夫君真做了错事,身为相府主母,我自愿意将人纳入府中,也算给辰王一个交待。” 此言正中辰王下怀。 可面上却不能露了得意:“夫人说的是什么话,鹤丞相是醉酒误事,那丫鬟却是不知好歹,怎能污了丞相大人的清誉?” “夫人放心,此人我自会处置。” 阮清欢:“辰王的好意,臣妇心领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若真做实了此事,丞相也绝不会推卸责任的。” 楚离急了:“嫂嫂,你难不成……?” 这个季凌川,不是告诉他盯着了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 王府内院客房内,此刻十分安静,一众人等站在院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太子和辰王发话,他们不得不来,但丞相大人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太子妃拉住阮清欢的手。 太子脸色冷沉,他不相信鹤安会如此大意,但辰王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眼见下人来到门房,众人也都吸了口气。 房门大开,阮清欢命夏莲同王府下人一块进去。 夏莲心情沉重,每一步都重似千斤,今日这事若做实了,夫人的脸面挂不住不说,依她的性子,只怕又会动起同大人和离的念头来。 夫人早前就说过,绝不会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的话。 迈进房中,转身往床上看去的一瞬间,夏莲的脸皱成一团,随后往外看了眼。 太子妃见她不说话,神情也不对,朝身边丫鬟使了眼色,丫鬟也进去了。 只是看向床的方向后,和夏莲的神情差不多。 太子妃:“到底怎么回事?” “回太子妃,房中并无丞相大人的身影,只有,只有一个被绑的女子。” 被绑的女子? 众人一头雾水,虽心中顾忌,但也都对房中情况十分好奇。 这绑着的解释可就多了,也有可能是挣扎之下,丞相大人为了方便行事绑的呢? 夏莲朝着阮清欢摇了摇头,阮清欢紧握帕子的手一松:“将人扶出来吧。” “是。” “这这这……就这么出来?” “不好吧。” 有些夫人窃窃私语,只是没两句便被自家夫君喝得住了嘴。 当人出来的瞬间,众人都有些懵,只见那丫鬟衣着完好的被五花大绑,是夏连和太子妃的丫鬟一并将人拉出来的。 第162章 辰王见状,恼火的瞪了辰王妃一眼。 辰王妃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下人明明回复说事情成了,谁曾想会是这样? “怎么这么热闹?”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面色涨红的鹤安站在人群后面,一脸的纳闷。 “臣刚刚回到前厅,发现竟没人了,问了下人才知道,大家都来了这里,不知王爷又搞了什么乐子,便也来凑凑热闹。” 说完对上阮清欢略带恼意的眸子,扯唇。 阮清欢:“夫君再不来,我都要给您纳妾了。” “为夫做错了何事,夫人要如此?”  鹤安当即面露惊慌:“夫人要罚要骂都好,万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为夫心慌啊。” 众人:“……” 看来丞相大人真醉了。 难不成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在府中地位竟如此低微? 不对呀,当初不是还传出,相爷不愿娶阮家嫡女的谣言吗? 众一头雾水,太子妃忍住笑意,太子则无奈摇头。 阮清欢没想到他会搞这么一出,当即有些局促:“行了,既无事,那便回府吧。” “那怎么行,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得找个嬷嬷给此女验身,否则今日之后,再有谣言传出,本相岂不冤枉?” “若因此惹得夫人一气之下不要我了,那可如何是好?” 阮清欢:“……” 他还真是演上头了。 太子妃:“正好,今日太子府的嬷嬷陪本宫同行而来,她出自东宫,就由她来吧。” 片刻后,嬷嬷从房中走出:“回太子,太子妃的话,此女确为完璧之身。” “大胆贱婢,定是你看着丞相大人酒醉想要勾引,真是不知廉耻。”辰王震怒:“来人,将这贱婢发卖了。” 楚离嘀咕道:“哼,真会做戏。” 太子妃拉住他:“任他怎么做戏,最后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父亲常说,心术不正,所谋定不可长久。”楚离眼神看向周围,寻找季凌川。 这货今日怎么如此安静,好戏已经散场了,也没听他出来起哄? 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季凌川,楚离追上前来:“丞相大人,季凌川跑哪儿去了?” 阮清欢这才发现,的确半天没见季凌川了。 鹤安敛眉:“我刚刚的确见了他一面,但此刻在哪,我也不知道。” 阮清欢:“你在哪儿见的,他可是先行离开王府了?” 鹤安摇头:“没说要提前离开。” 楚离生气,让他看着丞相别被人算计,他倒好,自己先没影了。 太子看出些端倪,问寻的看向鹤安,见他神色烦闷,便猜出定是季凌川逼着他搞什么幺蛾子了。 往常这种事,鹤安是绝对不会配合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季将军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离儿别急。” 话落,太子便握住她的手:“咱们先回厅中吧。” 太子妃:“我和离儿……” 看到太子意味深长的目光,太子妃若有所思。 已经走出些距离的鹤安突然回过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分开后,看见他和一个女子去了东边的水榭竹屋。” 楚离闻言瞪大双眼:“女子……?” 楚离咬唇,好你个季凌川,让你帮丞相躲过美人计,你自己倒陷进去了。 气得眼神一凛,转身就往辰王府的水榭飞奔而去。 众位大人见状,神情各异,今日辰王府这宴席,果真是连环局,鸿门宴呐。 第135章 他是丞相,又不是红娘 楚离气得从腰间抽出鞭子,甩出一声劲响,她这一发火,刚落幕的闹剧再次被挑起。 辰王正在气头上:“楚姑娘这是干什么?” 楚离怎会被他吓到,一边往水谢走,一边带着气道:“辰王府的风水可真不怎么样,连着丫鬟下人的都行不正坐不端,动不动就干出勾引外男的事来。” 辰王闻言恼怒:“你……” 楚离说着挑衅回头:“若今日季凌川真干出什么错事来,我定要去找皇上评理。”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楚姑娘早在从卢城回来时,便在父皇面前请了解除婚约的圣旨吧?”辰王深吸一口气:“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楚姑娘又是搞得哪一出啊?” “唱的哪儿一出?”楚离脚步不停,大声回道:“我可没有嫂嫂那般气度,若季凌川真干出什么错事,任是什么女子,我定要了她的命。” 经楚离这么一闹, 辰王怀疑,莫不是王妃的安排出了岔子,误将设计之人换成了季凌川? 若此事真成了…… 季家掌兵,于自己也是大有助益。 他就不信,楚离真敢在辰王府杀人。 ** 辰王府的水榭竹屋设在东边花园中,初春时节,微寒的风吹过湖面,掀起一阵波澜。 水榭就在眼前,楚离却停下了脚步。 刚刚还恨不得冲进去将人抓出来的她竟有些犹豫了,一股莫名的紧张将她包裹住,万一…… 万一季凌川真的干出荒唐事,她该如何? 就算是被人算计,楚离也是不能接受的。 一行人跟着辰王来到此处,这些官员不是傻子,丑事一桩接一桩,却都没能成事,一看就是辰王算计未成。 再看他此刻脸色铁青,郁郁深沉,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水谢,似是野兽盯着猎物一般,希望能从中有所收获。 第163章 只是这位季将军嘛……性子急躁火爆,除了同楚国公府上的婚约之外,从未有过与女子纠缠的事。 难不成一世英明,今日要毁在辰王府了? 水榭之内,季凌川正在喝茶,他早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却并不打算出去。 身边两个男扮女装之人被绑了个结实,口中塞着抹布,嗯嗯的说不出话来,就连仅发出的一点声音也消失在微风和水波声中。 “季凌川,你给我出来?”楚离手中鞭子一扬,竹屋房顶一角被打落下来。 辰王妃见状皱眉,朝着身边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上前拦住还要挥鞭子的楚离:“小姐莫急,奴婢这就前去查看。” “用得着你,靠边。”楚离此刻看见辰王府的人就心烦,将丫鬟推开后又是鞭。 这回直接将竹屋的半肩窗户打落。 只可惜,这处窗子只能看到角落,又接连数鞭,好好的竹屋被打坏了好几处,房门也被打开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发大了起来。 “哎呦呦,这成何提统啊,楚姑娘捉情郎捉到辰王府来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你懂什么,这都多半天了,若里面真的有人,这么久不出来,八成是有事儿啊?” “难不成,季将军真的和王府丫鬟……” 辰王之所以没出言阻止,就是在赌,若季凌川真做下这事,与太子间必生嫌隙,到时将其为他所用,易如反掌。 片刻之后,竹屋内终于有了些许动静,众人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剩下的半扇窗子打开,这下房内情形能看清个大概,这一瞅,众人都呆住了,只见屋内确有两名女子。 不由将目光投向楚离,只见她两眼冒火,狠辣之气波及众人,大家不由都往后退了两步。 “季凌川,你出息了啊?” 季凌川忍住笑,打开门出来:“楚姑娘何出此言呐?” 太子妃神色失望,她也没想到季凌种会干出这种事来,房中竟有两名女子,简直荒唐。 阮清欢仔细观察,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直到半晌后,其中一个丫鬟动了下,外面的日光正好打在她的侧脸上,照出了脖子上突起的喉结。 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在鹤安胳膊上掐了一下。 鹤安吃痛却只能忍着。 聪明如夫人,竟这么快就被她看穿了。 阮清欢来到太子妃身边,知她担心楚离,小声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太子妃闻言微微诧异,又往那窗内女子看去,仔细一瞧,竟真有喉结,她就说嘛,季凌川这是什么眼光,怎会喜欢如此壮硕的女子? 男扮女装? 辰王又在搞什么名堂? 太子妃想将此事告诉楚离,被阮清欢拉住:“太子妃别急,且看看楚离如何应对。” 太子妃:“……” 也是,自打从卢城回来,离儿心思就变了,明明心仪季凌川,又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不远处,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对峙着,楚离竟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这么问,明明是她提出取消婚约的,明明是她说要放手的…… 可此刻她的心怎么这么痛,每呼吸一下都好似拉扯一般难受。 没找到人时,是一口怒气撑着,如今人找到了,这口气也散了,向来跋扈的国公小姐,这一刻却不争气的流下泪来:“是啊,这不是我该问的问题。” 说完手中鞭子落地,楚离突然转身:“各位大人今日做个见证,我刚刚说的是气话,小女可不敢伤了辰王府的人,更不敢伤季将军的心上人,这场闹剧就到此结束吧。” 太子妃心疼上前:“你呀,难受了吧?” 楚离真的快绷不住了,但还是一脸倔强:“我才没有呢,表姐,我累了,先回家了。” 季凌川只想试试她的心意,没想到她会如此伤心,当即心疼不已,上前将人拦住:“离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楚离现在什么也不想听:“让开。” 季凌川知道戏演不下去了,朝着鹤安使了个求救的眼色。 鹤安心中无语,他是丞相,又不是红娘。 他自己想的办法拙劣得难以收场,又要扯上他和夫人。 鹤安往得意的辰王看了眼,正要开口,却被夫人抢了先:“奇怪,女子怎么会有喉结?” 第136章 季凌川,你口味挺重啊? 与季凌川拉扯的楚离愣住,猛然回头,目光落在竹屋内女子的脖子上,果真看到一个突起。 思绪飞了片刻,目光慢慢转向季凌川,咬牙道:“季凌川,你口味挺重啊?” 知道自己被耍了,楚离哪能不气? 季凌川心虚赔笑道:“哪能呢,我的口味刁钻的很,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楚离白了他一眼,显然火气还没消。 不过她突然不想闹了,至少不能在辰王府闹,恐让别人看了笑话。 但这气总得出啊:“王爷的迎春宴办得可真不错,雌雄难辩,男女不分,该不会是府中还养着小倌儿吧?” 辰王:“……” 再次失望,辰王胸中怒火到了爆发的边缘,被楚离如此质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楚姑娘好歹是国公府嫡女,言行举止如此无状,成何提统?” 第164章 “那还不是因为我见识少,被辰王府这些荒唐事吓到了么?” 辰王咬牙:“牙尖嘴利。” 说话间,冷睨了辰王妃一眼,她的手段不低,这些年没少以此拉拢朝中官员,可用在鹤安和季凌川身上却频频出错,真是让他失望至极。 楚离也没打算同辰王逞一时口舌之快,拾起鞭子冲进竹屋:“本姑娘今日这火气不出不快,王爷不会拦着我帮您处置下人吧?” 接着,竹屋内传出声声闷哼,再后来可能被扯下了嘴里的抹布,叫声更是凄惨不己。 竹屋外,鹤安同季凌川一唱一喝。 “季将军,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季凌川一副懊恼之态:“说来话长,我本来喝得有点多,便在王府闲逛,结果发现两个男扮女装之人鬼鬼祟祟,便跟了上去。” 说话间打量辰王夫妇的神色,虽不动声色,但辰交握的手指节发白,明显透着不安。 倒是辰王的姿态还算绷得住。 “结果我发现两人住西边的角院去了,担心两人图谋不轨便跟了上去,发现角院之中堆满了黄土,这才发现,两人好似在挖坑,不,或许是填坑。” 挖坑? 填坑? 官员愕然。 辰王:“胡说,他们当是在打理院子,那角院素来做些耕种,春播在即,自要打理打理。” “是吗?”季凌川一脸无害,纳闷道:“可那土堆足有一房高,不知王爷打算种些什么?” 辰王脸色越发不对,多说多错,他只得转移话题,又往竹屋看了眼:“既然人找到了,楚姑娘的气应该也消了,都是误会,我们还是回前院吧。” 太子未动:“辰王莫要着急,就算此二人是辰府下人,但男扮女装,想必是图谋不轨,不可掉以轻心,将人拿了问个清楚,以免留下祸患。” “另外季将军也说了,他们在西角院鬼鬼祟祟,我们也过去看看。” 太子转身要走,被辰王拦下:“王府大院,也些偷盗窃取的小事不足为奇,待宴席结束,本王自会亲自审问。” ** 离开辰王府,众目睽睽之下,楚离扯着季凌川的耳朵上了马车。 众位官员纷纷摇头,我一国猛将如此惧内,成何提统? 拜别之际,就见丞相紧随夫人离开,口中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事。 马车上,阮清欢质问:“你明知楚离的脾气,为何不事先说出你们的筹谋?” “夫人明鉴,此事我本不想管的,是季凌川软磨硬泡,非要以此试探试探楚离的心意,你也知道,自打卢城回来,楚离便在两人的关系上游移不定,他也是怕了。” “那也不能如此行事啊?” 鹤安面露难色:“我也不想管的,可近来楚离的表哥冯毅时常来信,季凌川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便借今日辰王府的迎春宴,搞了这么一出。” “楚离是你的好姐妹,凌川与我乃生死之交,若非如此,我怎会做这事?” 鹤安一通解释,试探的往她身边靠了靠:“夫人,可否不要生气了?” 鹤安的个性他了解,若非事关季凌川,以他冷然的行事风格,绝对干不了这红娘的勾当。 且今日之事,也显露了他城府之深,明明从中推波助澜,但实际好像只说了一句话。 那便是突然想起季凌川去了东边水谢。 一句话便能将事件推向高潮,既让辰王心怀期待,又让楚离气极乱智,更勾得在场官员心生好奇。 而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西角院掩藏的秘密。 裴冲事败,密道的事,江杰绝不敢隐瞒,可皇上却迟迟不提此事,大家都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而辰王自然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裴家与之相连的地道重新堵起来。 鹤安之举,便是想断了他这条后路。 今日之事,众多官员在场,辰王那句春耕自是瞒不了任何人,眼下绝不是重填密道就可以化解困境,他还得进宫向皇上坦诚此事。 ** “你真是越来越无用了。” 辰王步步紧逼,辰王妃恐惧后退:“王爷,今日之事妾身准备的极为妥当,决不该出这样的纰漏。” “你是说鹤安的酒吗?” 辰王妃闻言,眸光一缩。 辰王冷笑着甩出手中帕子,帕子明显湿透了,散发出浓浓的酒气:“你准备的酒全在这儿呢。”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他喝了?” “啪”的一声脆响,辰王妃被打得摔倒在床边,唇角流出血来。 辰王狰狞的目光让人害怕,她急忙解释:“王爷饶命,这次是我疏忽,我定会再想办法的。” 辰王怒火中烧,两次被鹤安和太子摆了一道,谋划失利的感觉折磨得他五内俱焚,怒火中烧。 本想借着今日,将鹤安和太子的关系彻底瓦解。 结果倒好,事情非但没成,还将密道之事再次引到了明面上。 辰王妃知道他担心什么,撑着站起身倒了杯茶:“王爷不必忧心,母妃即已答应为您筹谋,胜算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辰王睨向她,冷笑道:“你不必搬出母妃,你心中明白,何氏的身份是母妃给你的,但始终是假的,如果再出什么纰漏,你就会像你那个老爹一样的下场……” 辰王妃:“……” 第137章 也可能是因为恨 第165章 朝堂之上,就裴家涉嫌谋反一事的讨论十分激烈,御史台的几位大人认为私挖密道就是有谋反之意,应该严查此事,找出幕后主使。 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此事就是裴家所为,罪诛九族。 皇上听着下面吵成一团,神色肃穆:“鹤安、江侍郎,你们两个对此怎么看啊?” 江杰是刑部侍郎,此案主由他来查办:“回皇上,微臣以为此事不可掉以轻心,理当彻查,就算只是裴家所为,那也该将其党羽全数铲除。” “嗯,爱卿所言甚是。” 皇上看向鹤安:“朕听闻,日前辰王弄了个迎春宴,当中出现诸多闹剧,鹤卿不如同朕说说?” 鹤安拱手:“回皇上,不过是酒后的一些误会,起初臣是想查办的,可辰王殿下说是府中内务,臣便不好过问了。” 辰王闻言走了出来:“启禀父皇,是王妃治家不严,竟有丫鬟敢觊觎丞相大人,这才搞出了些乌龙事来。” 季凌川随后走出:“回皇上,辰王此话倒是不错,不止丫鬟无度,臣还抓了个两名图谋不轨的男子,害得我和离儿之间生出诸多误会。” 皇上闻言皱眉:“男子?” “可不是么,两个男子扮着女装,被臣下在辰王府西角院抓个正着,之后便交给臣王审问了。” 皇上面色冷峻:“辰王,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父皇,那两个下人偷了些物件,想挖坑掩藏时被季将军抓了个正着。” “看来辰王修身养性期间,并无多大收获,反倒府中之人越发没有规矩。” “是孩儿治府不严,还请父皇责罚。” ** 太子府书房内 季凌川郁闷的将茶水一饮而尽:“皇上有意包庇辰王,难不成咱们之前做的一切都白废了?” 话落,太子与鹤安谁也没接音。 季凌川心中越发不平衡:“因着辰王府的事,楚离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我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太子摇头:“也就你能想出这么荒唐的办法来,你明知离儿的性子,还这样试探她,活该。” 连带着太子妃为着两人的事跟着烦心,这个季凌川呐,战场上用兵如神,谋略超群。 怎么到了男女之情上,却像个愣头青,就是不开窍呢? 季凌川不满的瞪了鹤安一眼:“当初我出这主意时,他也没反对呀?” 太子无语。 鹤安抬眸:“你的事,我为什么要管?” “那你也可以不帮心啊?” “不是你求我的吗?” “我求你你就做啊,你怎么不帮我分析分析这事到底行不行得通呢?” 鹤安敛眉:“现在看来,此举不正好试出楚离的心意吗,那便是可行的。” 季凌川:“……” 试是试出来了,人也气跑了。 太子说回正事:“本宫听说,江府近来开始筹备婚事了。” 季凌川闻言不乐意了:“大伙都在忙裴家的案子,他却要成亲,如此岂不耽误事吗?” “只怕他就是想借此从裴家和辰王的事中抽身呢?”鹤安落下一子:“另外,若是皇上真彻查辰王,只怕魏家也要保不住,再不娶可能就娶不到了。” 季凌川呵呵冷笑:“江侍郎可不像如此重情之人,会在短短时间内倾心齐思薇。” 太子:“有时候,想将一个人留在身边,不一定是因为爱,也可能是因为恨。” 季凌川:“……” 他隐约觉得鹤安同太子知道些他不知道的,当即心中不快。 见两人下棋下得认真,搬了个凳子凑上前来:“虽说江杰与咱们算是合作关系,但此人行事不按章法,殿下就真这么信他?” 早前没告知季凌川真相,是担心他性子火爆,露了端倪。 如今江杰是皇上钦定的刑部侍郎,就算他的身份泄露,皇帝也能以污蔑之罪论处,否则便是承认自己用人不察。 棋局诡谲,太子握着棋子的手拄在腿上:“江杰的父亲曾是齐原昌府中的亲信,他同辰王殿下之间的通信,多半都由他来负责。” “后来,他知道的太多了,就被辰王灭了口。” 季凌川:“既是齐家的人,齐思薇怎会不认得他?” “江杰是齐府老管家最小的儿子,算是家生子,老管家死时,他不过五六岁,能从那场刺杀中逃出生天,是他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还是被人所救?”命大之人他见过,但能从辰王手中逃脱可不是件容易事。 鹤安:“被我爹意外救下的。” 后来送到师门习武,再后来入仕,还算顺利。 只是此人个性阴郁,行事全无章法,并不是好控制的人。 季凌川呼出一口气:“难怪,难怪你和太子对他如此信任,感情这当中就我一人蒙在鼓里啊。” “早前你在军中,没机会说,后来你回京时,他这张牌还未现身,便一直未提。”太子拍了拍他的肩:“现在你知道了,日后这戏可得演得更像些。” 季凌川眉头一挑:“殿下放心,我这个人擅长找茬,不就是闹不和嘛,于我而言太容易了。” “不过,他明知齐思薇是齐原昌的女儿还要娶,是为了报仇?”季凌川纳闷:“杀他全家的是辰王,就算要报仇,辰王也该排第一吧?” ** 第166章 天色渐暗,远天的弯月苍白如纸。 捧着暖炉的齐思薇站在门廊内,无神的目光从月亮飘回院中,心绪烦乱的她甚至没注意到走进院中的丫鬟。 直到出声才将她的心神唤了回来:“小姐,江大人来府中了,现下正与老爷在前厅说话呢。” “噗通”一声,暖炉掉在地上,虽收紧了口袋,还是有炭灰掉落出来。 齐思薇心下一紧。 丫鬟忙收拾起来:“小姐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自打齐家同江府结了亲,府中下人都暗自高兴,只有小姐整天心神不宁的。 老爷如今是带罪之身,齐家日渐落败,这都还好说,可万一真被问了罪,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江大人如今圣眷正浓,仕途顺遂,有了江侍郎倚仗,老爷就算丢了官,说不定也能保住齐府门楣。 那他们这些下人,也能免受牵连。 且江大人来过几次,虽说面色严肃了些,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以齐家如今的境遇,小姐能嫁到江家,已经是高攀了的。 齐思薇不想见江杰,转身回了屋:“若父亲差人来请,就说我病了,不方便见客。” 第138章 害怕了?说句爱我听听? 江侍郎如今是齐家最后的靠山,齐原昌自然得抓住这棵救命稻草。 晚饭时间,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女儿过来。 可等了半天,丫鬟回来却说她病了,不方便见客。 齐原昌心中有气,却不能发火:“小女体弱,可能是近来准备成亲之事累着了,还请江大人不要见怪。” “伯父不必放在心上,齐小姐既不舒服,好好休息便是。” ** 后院房中,丫鬟一边为小姐梳头,一边不解道:“小姐,江大人今日是来商谈亲事的,你都不想过去听听?” 齐思薇心如死灰:“不能自己做主的事,有什么好听的?” 丫鬟叹气:“虽说江大人不及丞相大人位高权重,但也深得皇上赏识,况且大人一表人才,与小姐极为相配,小姐难不成还忘不了丞相大人么?” “别胡说。”齐思薇心烦得很,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我累了,想静静,你们下去吧。” 人都退下了,房中只剩她一人,齐思薇端着的姿态瞬间垮了,眼眶微微发红。 近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还有与江府的亲事……她哪还有从前那份风花雪月的心思,去想鹤安? 或者,她根本不配想。 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对将来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若非她这条命,还有可能换来齐家一线生机,她早就一死了之,断了这些不可挣脱的纠缠。 曾经她也是明艳俏丽,神采动人的,可此刻,镜中的她面色苍白,眼中除了无尽的悲凉之外,哪还有一丝神彩? 放下梳子,她躺回床上,睡吧,生死之间,最能忘却一切的便是沉睡。 可任她如何紧闭双眼,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相反眼泪越流越多,苦楚越来越深。 这难道,就是佛家所说的苦海无边吗? 窗边突然传来动静,与此同时,房中灯火尽数熄灭。 齐思薇下意识弹坐而起,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什么也看不到,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他。 在枕头下摸索的手抓住刀柄,极快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 没有回音。 齐思薇知道对方的能耐,她并不奢求能伤了对方,所以,她只能以死要挟。 眼睛一点点适应黑暗,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等她反应过来,握着匕首的手腕被强大的力量握住,嘴巴也被捂住。 接着那人手部用力,钻心的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随后那只胳膊便动不了了。 “想死?” 熟悉的声音让她毛骨悚然,仿佛来自地狱般阴郁可怕:“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本尊还没玩够呢,你若敢死,齐家上下都要陪葬。” 齐思薇额头渗出汗来,可对方明显不在意,继续扯烂了她的衣裳。 虽是在黑暗之中,却无法遮住她心中的羞耻。 可那又能如何呢? 如今又多了个以齐家人性命要挟她之人,连死都变得那么奢侈。 齐思薇虚弱得倒在床上,疼痛让她气息虚弱:“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找上我?” “你想知道?” 明明同样身处黑暗,可他的眼睛似乎能穿透黑暗一般,微凉的手指从她的脸侧一点点向下,如同野兽欣赏猎物。 在抚上胳膊的一瞬,忽的用力,将脱臼处重新接好:“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齐思薇语带祈求:“我就快成亲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 “你们齐家欠了那么多血债,现在却想仅凭一句恳求就让我放过你,多可笑啊!“ 齐思薇:“那用我命还你,可好?” 她听出来了,这人与齐家定有大仇,才会如此恨她,折磨她。 与其一辈子被他缠上,不如以命相还。 “你还?你还得起吗?”可这话却似乎惹怒了他,那双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得活着,慢慢还,还到我满意为止,否则,我就用齐家全族的命来还。” 憋住气的齐思薇不停蹬着床榻,就在她快窒息的一刻他突然放了手。 第167章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她浑身酥麻,就在她还未缓过来时,他突然欺身而来。 屈辱和害怕让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每一次他都对她极尽折磨,就是不想随了她的愿。 偏偏这时外面传来父亲恼火的声音:“她这就是胡闹,江大人能看上她,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还不是为她好?” 齐夫人劝道:“人已经走了,你现在去质问又有什么用,左右亲事已经定了,半个月后顺利出嫁就好嘛。” “不行,今晚我定要好好说说她,不然总是这般胡闹,万一惹恼了江大人推了亲事,我们齐家就完了。” 齐原昌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听说了裴家谋反的事。 一旦贯上谋逆之罪,非同小可,之前皇上明里暗里护着辰王,让他担下一切,齐家从上到下才保住性命。 可若这案子再节外生枝,难保皇上不会对辰王失望。 真到那时,齐家的命数只怕也到头了。 现下能保下他们的,只剩江杰,所以齐原昌比谁都希望这门亲事越快越好。 重重的敲门声响起,可那人却依旧不知收敛,齐思薇双手捂唇,不敢出声。 “齐思薇,爹知道你没睡,你开门,我有话要说。” 她只觉浑身汗毛此刻都竖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得用力抱住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微乎其微:“求求你,放过我吧。” 齐原昌见里面没动静,心中越发生气,便要叫人来撞门。 任齐夫人怎么劝都没用。 那人附在她耳边:“害怕了?说句爱我听听?” 齐思薇:“……” 强烈的恶心感袭来,齐思薇一阵干呕。 那人见状咬牙:“怎么,和我做这事就让你这么恶心吗?” 齐思薇摇头,她是真的不舒服,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情急之下,她大喊道:“爹,我真不舒服,你放心,半个月后,我嫁。” 推门声停了。 齐原昌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第139章 晓月想不开自尽了 门外终于安静了,齐思薇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哪怕说一句话的欲望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入如今这样的地狱之中,没有光明,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无尽无休,无法逃脱的桎梏。 他终于起身,穿衣时发出窸窣的声响,齐思薇转身面向床内,蜷成一团。 那个黑影整理妥当,这次并没很快离开,而是回头看了过来,墨暗之下,心绪复杂。 幼时身处深山之中,熬过了太多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练就了他异于常人的视力。 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他的心有丝丝的波动,在他还没来得及细究那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时,便又被压了下去。 不管那是什么感觉,都不该出现。 他不能同情一个害他家破人亡之人,只冷冷的扔下句:“要想齐家人活命,你就要护好自己那条小命,否则,你若死了,我必会让你家人去地下和你团聚的。” 窗户再次关上,齐思薇缓缓起身,房中只燃一昏暗的烛火。 她得将疯狂过后的满地狼藉整理妥当,不能让人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收拾好一切,她将自己泡在已经冷却的浴桶中。 这是自从那人出现后,她养成的习惯,因为不知他何时会来,便总会让丫鬟第二天收拾浴桶。 冰凉的水让她浑浊的脑子清醒了些。 一种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却并未化成泪,好似被封锁一般郁积在心头。 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让她过的提心吊胆,齐思薇突然想出嫁了,待到嫁进江府,她便有机会结束这一切。 只要她嫁过去,便是江家的人,死也是江家的鬼。 也算是全了爹爹想攀附江杰的心思。 这可能是她最后能为齐家做的事了。 ** 刑部大牢内,阮承林一家已经关了数日,眼下一家人聚坐在草垫上,精神萎靡。 初时,郑巧慧还时不时的闹一闹,吵着要见阮家人,见阮清欢,见丞相……可任她怎么闹,也没人理会,久而久之便安静了。 “这裴家真不是个东西,晓月嫁过去时,咱们阮家给了那么丰厚的陪嫁,他们竟还不知足,打起了清弛的主意。”郑巧慧说眼泪眼噼里啪啦往下掉:“如今咱们也被害得下了大狱,一晃好几天,大哥也不说过来看看,太不念及亲情了。” “娘,你别这样说,大伯一家是惦记咱们的,祖母也一样,上回宴席时回去,祖母知道姐姐过的不好,还说如果她想和离,祖母也会为姐姐撑腰的。” 阮承林闻言抬了抬眼皮,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郑巧慧却反驳:“说得轻巧,我看分明就是早就听到裴家出事的风声,却不告诉咱们真相。” 刚说完就挨了一巴掌,阮承林让她吵得心烦:“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若不是你非要将晓月嫁给裴冲,会有今日的事?” “现在出事了,就将问题都推给大哥大嫂,你怎么说得出口?” 郑巧慧被阮承林打怕了,不敢回嘴,但心中是不服气的,赌气瞪了女儿晓月一眼。 还不是她一自己没用,选错了人。 “好在丞相大人护下了清弛,否则他年纪那么小,被关到牢中定要受罪”阮晓柔心力憔悴,劝道:“你们就别吵了,相信清欢姐姐会想办法救咱们的。” 第168章 ** 一连几日,阮晓月没说一句话,只靠在牢门旁仰头看着高处的窗户透进来的光。 她还没到二十岁,人生却已经到了绝地。 自从入了大狱,总时不时想起些往日的事来,才发现,自己不止眼瞎,还心盲。 太子府设宴时,阮清欢给过她忠告,说裴冲不是可托付之人,让她慎重考虑。 后来她又提醒自己,说裴冲想打阮家钱财的主意,她却以为阮清欢是顾意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 还有祖母那晚劝她和离,她为什么就没有快刀斩乱麻呢,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裴冲不择手段的将主意打到清弛身上? 这一次清弛幸运躲过了危险,那是因为有徐前辈护着。 可万一那晚徐前辈没来呢? 她不敢往下想。 就这么静静看着外面,从日光初露,到光线刺眼,再到日幕西沉,月华清冷…… 爹娘和晓柔都睡着了,她看着睡在草垫上的几人,唇角浮上一抹苦笑。 家人是因她入的狱,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轻轻摸向身下,将事先藏好的碎碗瓷片拿在手中。 月光打在粗糙的瓷片上,泛着丝丝寒光。 阮晓月抬眼看向窗户后,将衣袖撩起,握着瓷片的手微微颤抖,在手腕上映出一片阴影。 锋利的瓷片划破皮肤时,没有一点声音,疼痛让她紧紧咬住嘴唇,手上手动作却没停。 阮晓月之前很怕疼,更怕留疤痕,可眼下,这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她只想结束这一切,结束她给家人带来的灾难,也结束自己可笑的一生。 ** 自从清舟走后,阮清欢时常回家陪陪祖母,近来这段日子,因为子墨留在阮家,公公婆婆也时常往阮家跑。 马车上,孟素秋瞧着瘦了一圈的儿媳妇,心疼道:“清欢呐,现下阮家二房出了这样的事,我们知道你心里担忧,不若你同鹤安先住回娘家,等事情结束再回来。” 阮家二房入了大牢,一般人摊上这事,吓都吓死了,她能如此冷静处之,心性已属难得。 “不用了娘,我一回家,母亲便将我往家里赶,我只回去看看,无事便归。” 近来鹤安也很忙, 因为江杰突然筹备亲事,同皇上告了假,如此一来,裴家的案子便交由鹤安主审了。 孟素秋闻言,知道亲家的担心,便也不再相劝。 马车停在阮府门口,刚下车就见爹娘慌张跑了出来,一看就是出了大事。 见到女儿,阮承富顿时有了主心骨,上前拉住阮清欢:“出事了,出事了。” 孟素秋见状劝道:“亲家公你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云芝将支支吾吾的阮承富推到一边:“刚刚刑部来人传话,说是晓月想不开自尽了。” 阮清欢:“……” 第140章 必须得给圣上一个交代 好吵啊! 周围有好多人的声音,有人哭,有人在说话,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月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是一死了之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姐,一定要挺住 ,千万不能有事啊。” 阮清欢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乱作一团,心情无比沉重。 在得知阮晓月自杀的消息时,她也害怕了,真怕她就那样死在牢里。 好在他们赶去的及时,经过一天一夜的诊治,好歹命是保住了,只是失血过多,人什么时候能醒来,还不好说。 已经三天了,大家越发担心,阮清欢劝道: “二叔,晓月现在无性命之忧,还是不要打扰他,你们也回西院歇着吧。” 阮承林闻言,点了点头,率先出了门。 阮晓柔提出留下来照顾姐姐,阮清欢没有反对:“若你累了,就在软榻上歇息。” 房中安静下来,阮晓月微微将头转向内侧,藏住了眼角落下的泪。 ** 郑巧慧出门后并没回西院,而是等在院门处。 待到阮清欢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清欢,这次……谢谢你。” 恨了她这么多年的郑巧慧突然这般,阮清欢有些意外,上前想将她扶起来,却扶不动:“二婶,你别这样。” “是我错啦,是我害了晓月,该死是我呀。”在女儿出事之前,她从没觉得自己有错。 她苦心筹谋算计,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她为二房争地位有错吗? 她想让女儿嫁个好前程有错吗? 她想为清弛打算有错吗?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她运气不好,没能得偿所愿而已。 可当她看到女儿那张双目紧闭,毫无血色的面容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将她从前的认知击得粉碎。 还有地上她留的几句话,对她没有一句抱怨,只说自己没用…… 她知道,女儿是怕她会内疚。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思都用在了争名逐利上,就说清弛长这么大,她又照顾过多久? 她费尽心思做的一切,带给家人的却全是痛苦。 “二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往前看,前路漫长,一切都来得及。” 郑巧慧哭着抬头,有些话,她就算再不愿开口,也得硬着头皮说:“清欢,我和你二叔可以为裴家的事陪葬,可晓月她们是无辜的,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反呐。” 第169章 谋逆大罪,诛连九族。 郑巧慧如今已经绝望了,可她不能眼睁睁搭上孩子们呐,此时此刻脸面尊严,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 阮清欢和夏莲一起将人拉起来。 夏莲见二夫人如此,又气又无奈:“二夫人不必如此,我家夫人为了你们的事,陪着丞相大人熬了三天三夜,总算查出些线索,如若不然,你真以为自己求几句,就能出了刑部大牢吗?” 阮清欢:“二婶放心,毕竟是一家人,我和大人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郑巧慧闻言,长呼一口气,心中有一堆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临走时,夏莲叮嘱:“二夫人,老夫人并不知二房的事,您可别说露了嘴。” 郑巧慧郑重点头应下。 ** 刑部,三堂会审。 林秋棠被带上堂来,面对台上神色肃穆的大人,她吓得两腿发软,跪倒在地:“罪妇拜见大人。” 这一路上,她都打定了主意,无论问什么,她都一概不知,将事情都推到裴冲身上。 鹤安坐在正中,主要由两位大人问话。 结果可想而知,问了近一个时辰,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问出来。 两位大人提出用刑时,林秋棠果真怕了,但刑训之苦和性命比起来,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她同裴冲干过的那些事,只怕死十次都不够。 二十大板下去,林秋棠已经喊不出来了,如此一来,也审不出什么来,便又押回牢中。 谋逆大案,牵扯皇子,两位陪审的大人压力山大,偏偏鹤安全程一句话没说,让人心中越发没底:“丞相大人对此怎么看?” “既什么都没审出来,那便明日继续。” “那若明天再审不出呢?” “后日继续。” 两位大人哑然,提醒到:“大人,圣上下旨,只给十日时间呐,若这十日时间破不了这案子,咱们可都要被问罪。” 鹤安起身:“难道两位大人有更好的办法?” 两位大人:“……” ** 相府,阮清欢刚回来,就见四个身影进了书房,其中两个是江齐、江明,另外两个没太看清。 她知道鹤安身边有四个侍卫,但极少见他们同时出现。 可见裴冲这案子的确棘手难办。 十天时间,必须得给圣上一个交代。 江齐时常在府上,一下就听出书房外面的脚步声是夫人的,见大人没反应,便打开了书房的门:“夫人。” 几人也见礼:“见过夫人。” “你们不必多礼。” 鹤安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最后补充了几句后,便让几人离开了。 见阮清欢脸色不好,知道她在为阮家二房的事忧心:“人没事就好,夫人不要太过忧心。” 阮晓月在他身边落坐:“夫君,我一直以为心里是厌恶她的。” 阮清欢靠在他肩头,她今日心情莫名的失落:“在二房出了贪墨银两的事时,将二叔他们赶到别院时,我心中是高兴的。” 那一刻,她的确有种胜利的快感。 因着她知道裴家会出事,扯不断阮晓月和裴家的姻缘,那便让他们自己往火坑里跳,绝不能连累了爹娘和祖母。 可今日,二房真的出了事。 初时她也没想太多,因为相信鹤安一定能为二叔他们讨个公道,最多也就是挨些板子,受些训诫,不会累及性命。 也算给阮晓月长长记性。 可今日听到她寻死的一刻,那种心脏不受控制往下沉的感觉是从没有过的。 鹤安:“你从未想过害他们,甚至一直想帮他们,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既然做了选择,无论好坏,都要承担后果。” 阮清欢轻叹一声:“如果我在一早便如实相告呢?” “本相都不知的事,你又岂会知晓?” 阮清欢:“……” 阮清欢哑然。 鹤安说的不错,原书中,裴家非但没倒,还霸占了阮家家财。 所以她一直以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保住阮家,只是情节巨变,朝着无法预知和控制的方向发展。 第141章 谋害亲夫一家,不该死么? 大理寺牢中,受了杖刑的林秋棠有气无力的趴在草垫上,高处的小窗有月光照进来,映出那脏兮兮的囚服上面一道道血痕。 她内心绝望,不知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次。 早前将裴冲当做唯一的依靠,现在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既要面对大理寺的严刑审问,又日日担心裴冲会暗中对她动手。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她都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此刻, 她是真的后悔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和他扯到一块。 粗重的呼吸声中,林秋棠缓缓闭上眼。 “秋棠……秋棠……” 刚刚有丝睡意,闻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林秋棠缓缓睁眼,发现周遭的火光暗淡了许多, 依稀可见牢门的方向立着三道影子。 两男一女,模糊不清。 “你们是谁?”有了上次刺客的经历,林秋棠下意识往里面躲去。 “秋棠,你好狠的心呐。” “秋棠,你怎么能害展儿呢,她可是你的夫君呐。” 这声音,分明是婆婆…… 怎么可能? 她早在林秋棠过门不久便因病离世了,难道……她变成鬼来为裴展和公公向她索命了? 第170章 “咳咳……咳咳咳……” 这咳嗽声…… 每到春秋两季,公公都会犯咳疾,一咳便要十天半月方能好转…… 她虽强自镇定,声音却是颤抖的:“你们……你们……是人是鬼?” 她的目光转向一语不发的男子,那人骨瘦如柴,低垂着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一点反应。 月光打在人身上,林秋棠认出那件衣衫,裴展死的那晚,穿的正是这件衣衫。 突然,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缓缓抬起头来,随着身体挪动,发出骨骼的咯咯声。 林秋棠脸白如纸,她下意识暗中掐了自己一下,疼痛让她找回一丝理智的同时,整个人也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 她能感觉到疼,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来人呐,有鬼啊,快来人呐!” 她的喊声在大牢内不断回响,却没有一丝回应,不远处坐着的狱卒如同没听到一般,趴在破旧的桌子上睡觉。 林秋棠只得让自己镇定下来,盯着身着裴展衣衫的男子大喊:“你们不要在此装神弄鬼,我是不会怕你们的。” 这回,那男子似乎有所触动,发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秋棠,你真的不怕吗?” 眨眼间,那人竟越过牢房的栅栏出现在林秋棠面前。 这下,她再难以淡定,顾不得身上的伤往角落挪蹭。 她是真的怕了,想要说话却牙齿打颤:“你你你……是是裴冲害死你的,要索命你找他去。” “那你呢,与小叔苟且,谋害亲夫一家,不该死么?” 眼见着他一点点逼近,林秋棠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辩解:“我是被逼的,是裴冲逼我的,怪只怪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啊,这都是裴冲的主意,我如果不照做,也得死啊……” 林秋棠双手捂着脑袋不敢抬头,半晌后又突然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裴展,念在我们夫妻一场,我还为你生下一个孩子,你就放了我吧。” 往前逼近的裴展闻言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当年你出事时,我便有了身孕,为了保下孩子,我骗裴冲说孩子是他的,为了隐瞒我们的关系,他将孩子送去了卢城,只是具体送给谁抚养,我并不知情。” 裴展强压下心中激动:“都这个时候了,你竟为了保命,编这样的谎言?” “没有,我说的全是真的,不信你大可去找当时接生的婆子查一查。” 裴展心绪激动,甚至感觉不到手心的湿热:“不论如何,你杀了我与父亲是事实,是时候该偿命了。” “不不不不不……”林来棠已经退无可退,只一味的磕头:“我不想死,我还有孩儿,救救你,放了我吧,我将知道的全告诉你,你去找裴冲,是他该为当初的事偿命。” 此话一出,面前的影子终于不动了。 抖如筛糠的林秋棠得以缓口气。 ** 牢房外,得知一切的鹤安见到失魂落魄的裴展,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即已明了,本相自会还裴家大房一个公道,只是……” 裴展踉跄跪倒在地:“裴冲涉嫌谋反,裴展不敢奢求能保下性命,只求丞相大人定要帮我查清林秋棠所言是否属实。” 鹤安知他说的是孩子的事,看了江齐一眼,江齐便离开了。 “你放心,若此事是真的,我会尽力助你找回婴孩。” 季凌川将人扶起来:“如今林秋棠招认之事,只怕很快会传入宫中。” 鹤安点头,看了眼天色:“现在便入宫吧。” 费了好一番功夫,绝不可失了先机。 鹤安眸色凝重:“你可愿与我们同去?” 裴展一去,生死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可若他不去,所有证据都会大打折扣。 裴展决绝点头,此生落得如此境地,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讨个公道。 ** 江齐寻到了当年为林秋棠接生的婆子,将人带回丞相府。 得知事情真相的阮清欢一面替裴展庆幸,又对林秋棠所说之事持怀疑态度,因而审问的更加详细。 接生的婆子对她的问题一一作答,果真同林秋棠所言一致。 林秋棠生产时买通婆子,让其说孩子是早产儿,不足八月便出生。 而事实上那孩子是足月的,如此推算,怀上孩子时,裴家大房尚未出事。 阮清欢震惊不已。 裴展为人正直,若真能留下一丝血脉,也算老天对他的眷顾:“江齐,即刻派人去趟卢城,将此事查清楚。” “是。” 这些事问完,天都快亮了,鹤安却还没回来,阮清欢心中越发忐忑。 事关辰王,她担心皇上会像上次一样,有包庇之心。 胡思乱想之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江明。 夏莲忙将人拉进来。 阮清欢神色凝重:“宫中一切,可还顺利?” “大人让属下回来告诉夫人,今早直接在宫中早朝,让夫人不必担心。” 江明一走,阮清欢长出一口气,能差人回来送信,情况应该不至于太坏。 第142章 福祸难定啊 朝堂之上,气氛诡谲。 皇上先是问了江侍郎的亲事,得知大喜的日子在十日后,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随后话风一转,提到了齐州屯粮过盛之事。 第171章 户部侍郎如今空缺,户部郎中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回皇上,齐州上报屯粮情况与丞相大人同江侍郎所查出入太大,户部需进一步核对后方能定论。” “嗯,既如此,那就抓紧查。”皇上面露不悦:“产粮大州缺了粮,反倒是依靠拨粮维持的齐州屯粮过盛,若真如此,那问题不可小觑。” 户部郎中哪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硬着头皮求道:“皇上,如今户部侍郎职位空缺,这侍郎职权绝非下官可调动,还请皇上挑选能人居之。” 齐原昌出了事被削了官职,户部侍郎的职位的确空缺了很长时间呐。 皇上的目光扫向众人:“众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鹤安上前:“回皇上,户部乃我国之后盾,重中之重,依臣之见,前户部侍郎钱启泰无堪当此任。” 辰王闻言敛眉:“父皇,儿臣觉得不妥,钱大人年事已高,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户部侍郎一位,当属何震更为何适。” 何震? 户部一个小小的执事? 户部郎中知道此人,平日里行事低调,没想到竟是辰王的人。 鹤安也不同辰王争,只等皇上定夺。 皇上略做沉思:“鹤安同辰王说的都有道理,但户部侍郎之位需能者居之,钱启泰当职时,户部的确极少出现纰漏,可见能力出众。” “如今齐州之事和卢城赈灾一事,也展现了户部官员不作为的情况,若再选个执事破格提升,只怕难以服众,就依鹤卿所言,户部侍郎一职,由钱启泰担任。” 户部侍郎一事告一段落,鹤安来到殿中高举芴板:“皇上,裴家一案另有隐情,臣今日带了位重要证人面见圣上。” “哦?“皇上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此人是裴家大房长子,裴展,对于裴冲谋逆一事知晓内情。” “裴家大房长子?”不止皇上,在场官员皆震惊。 辰王冷哼:“丞相大人在说笑吗,裴家长子早就死了。” “是真是假,且一见便知。” 朝堂之上,裴展依旧一身破衣,瘸腿的他跪在殿中,匍匐见礼:“罪臣裴展,叩见皇上。” “抬起头来。” 虽是一身破衣,但今日整理了头发,露出一张削瘦苍白的脸。 当年,裴家先祖有护国之功,深得圣心,后来东召国圣世太平,战事平息,战功赫赫的裴家先祖为了明哲保身,主动上交兵权,也是从那时起渐渐没落。 皇上念其忠心,便将其安排在各部任职。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裴展还是他亲自下旨,安排到兵部去的。 几年前,裴家大房报丧,说是裴家大房父子相继因病过世,如今再看,他明显是受过重伤。 看来,当年的病逝另有隐情。 “鹤安说你是裴家一案的重要人证,你且说说看。” 裴展直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交给许公公:“回皇上,此物是下官在兵部当职时意外发现的证据,也正是因此物才险些丢了性命。” 许公公将证物呈到皇上面前,是被截断的长刀刀身。 从破口处看,有许多细小的裂口,可见是用了劣质生铁。 皇上目光越发深沉:“看徽记,的确出自兵器书,你是如何拿到此物的?” “回皇上,当年下官主要负责查验兵器,有一日,裴冲顾意将我引开半个时辰,当时,我并未多想,可那晚夜里,我与其他官员调了班,便又往兵器库巡查了一遍,发现了异常。” “那日送来的兵器足足有一千柄之多,当中有大半都是劣品,兵器属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那日,除了运送兵器的士兵外,只有裴冲进去过。” “也是他利用我的职务之便,干下的这事。” 皇上:“你如何确定,就是他干的?” 裴展痛苦摇头:“是他亲口承认的,而下官,也正是因为发现此事,害得父亲受牵连被裴冲害死,我也被打至重伤扔下京郊悬崖。”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这是出事前,下官从裴冲书房偷出来的,全是他私挪官银和调换兵器的证据。” 对峙到此,太子微微闭眼,睁开后往辰王看了眼。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故作镇定,但负于身后的手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 看了本子上的记载,的确是一笔笔官银和兵器的去向,而这些银子,多数流入了卢城。 皇上不由联想起私兵一事。 当时鹤安搅获的兵器中,上面也的确有铸造属徽记。 皇上震怒,将帐册扔了出去:“彻查户部历年账目,还有铸造属兵器数量以及原料采购记录,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样的事来。” ** 钱启泰回京本是汇报卢城一事,哪知不过多待了些时日,便再走不了了。 与此同时,齐家也是鸡飞狗跳。 查办户部历年账目的事一出,齐家的宅子便被抄了,齐原昌一家正沉浸在女儿能嫁入江府的侥幸之中,哪曾想天降横祸,齐原昌被再次下了大狱,而齐家其余人等只能住在城郊的破庄子里。 齐府本是钱府,钱启泰离京后,皇上便将此宅赐给了齐家。 如今再迈进这门中,钱启泰心绪复杂。 倒是钱云夕高兴得很:“爹爹总想明哲保身,如今身不由己又回到京城,往后怕是只能迎难而上了。” 第172章 钱启泰叹气。 知道父亲担忧的是什么,钱云夕劝道:“爹爹,这么多年,卢城的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您可都看在眼里,朝廷年年拨银子,可那些银子到了百姓手里还有多少?” “官官相互,暗中猫腻多了去了,如今给您个机会重新来过,您是真的不想再做官,还是因为害怕?” “两者皆有吧。”钱启泰心情沉重。 无论是户部还是兵器属的事,都和辰王脱不了关系,此事若细查起来,福祸难定啊。 第143章 一起去齐州? 辰王回府后,怒火中烧,将书房中砸了个稀烂。 身处后院的辰王妃闻言,猜到定是早朝出了岔子,却不敢前来相劝。 因为搞砸了春日宴的事,她怕会被惹火上身。 辰王眼光嗜血,冷笑道:“看来太子早就对我有所防备,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亲和大度的模样,竟在背地里算计本王。” 谋士们接连赶来,得知早朝的事后,都是一脸惊恐。 何震得知自己未能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比谁都更加担心:“王爷,齐州之事绝不能有纰漏,否则鹤安顺藤摸瓜,定会查到江南去。” 辰王又岂会不知。 江南是他最后的筹码,万一出了事,最坏的可能便是占据江南之地,与京中呈分庭抗礼之势。 所以,何家不能倒。 “何震,你在何家不过一个庶子,本王将你扶到如今地位,也到了你该为我所用的时候,明日,便以王妃探家为由回趟江南,若有万一,也不至于太被动。”、 “是。” 裴家谋逆一事,辰王没信心父皇还能再包庇他一次,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辰王议事后,连夜入了宫,今日朝堂之事,母亲已经知晓,命人送信让他入宫一叙。 ** “怎么办,万一辰王事败,我们该当如何?” “不要怕,我们还有何家做后盾,只要离了京,尚能寻得一线生机。” 辰王妃苦笑摇头:“这样的谎言骗骗千里之外的何家人也就罢了,我并非何家之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真回去,岂不要穿帮?” 何震握住她的肩膀:“怕什么,你只需待在江南别苑,谁又敢去打扰你?” “何月是何家长房嫡女,又是辰王妃,到了江南,没人敢僭越的。” 辰王妃还是心中没底:“王爷如今待我不似从前,万一再失了何家女的身份,只怕我们……” “怕什么,等将来我成了何家之主,自会护你。”何震极力稳住她:“只要你尽快怀上辰王子嗣,还愁坐不稳王妃的位置?” 辰王妃:“他已经许久不在我这里过夜,小妾接连有孕,我却多年无所出,只怕,他早就做好了要弃我的打算。” 何震敛眉。 稍做思量后,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此刻该是过了子时,外面安静得很。 辰王此刻身在宫中,稍做思量后像是做了决定:“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便将辰王妃拥在怀中:“即是我将你带入京中,送进王府,那我也要将你完好的带出去,你我今生不能相守,但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辰王妃慌了片刻,但她深知除此之外,也再无他法了。 与其同辰王这么耗着,整日担心自己会随时成为弃子,不如多一项筹码更能让她安心。 ** 短短数月光景,齐贵妃苍老许多,卢城一事她的确不知情,搭上了两个侄子,母家彻底绝了后。 本想着此事过去,皇上念及父子之情,能给辰王一个机会,给他片封地度日就好。 不想辰王一意孤行,野心太大,不愿放弃争储之心呐。 如今闹出裴家谋反一事来,已经触到了皇上的逆鳞,就算是她想抽身,却已是骑虎难下的局面。 辰王坐了半个时辰,早没了耐心:“母妃,孩儿所谋之事走到今天,已经没有退路,还请母亲明示。” 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齐贵妃此刻内心平静如水。 那双曾让皇上动心的美丽眼眸中,再无柔情似水,满是决然:“你父皇最看重尊卑嫡庶,立太子的心意是不会变的,你真打算破釜沉舟吗?” “孩儿还是那句话,已经走到此处,没有退路了。” “身处京中,此事难成,你想办法去江南吧。”她早查出辰王在江南谋划之事,拿下京城难如登天,相比占领江南之地,与京城分庭抗礼要容易的多。 沉吟片刻,齐贵妃拿出密信:“这是本宫写与何氏家主的信,他看后,定会帮你。” ** 自打户部彻查账目之后,朝中官员牵涉甚广,职位调动越发频繁。 除去职务变动外,不少牵连其中的官员被下狱问罪。 如此大刀阔斧的举措之下,拔除了不少辰王党羽。 就在一切顺利进行时,皇上突然下旨,命鹤安同辰王一起赶赴齐州,彻查屯粮一事,由季凌川带兵随行保护。 入夜,丞相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季凌川同鹤安一人一碗面,一边吃一边查看近年来齐州送来的账册。 这都是钱启泰命人特地整理出来的,季凌川口齿不清:“还别说,这个钱启泰的确有两把刷子,这些东西多少有点用。” “嗯,参考之下,的确和咱们查到了的有很大出入。” 第173章 阮清欢和夏莲过来,将熬的汤放在桌上:“你们打算何时启程?” 鹤安放下筷子,接过她手中的汤:“三日后。” “这么快,铸造属的事刚有眉目,这一搁置,就怕会节外生枝。” 这事季凌川同鹤安自然也想到了,季凌川无奈:“圣命难违啊。” 鹤安:“春播在即,事关百姓生计,先查屯粮一事并没错,至于铸造属协查的文书已经下发到各处军营,让他们自查军械,如发现残次品即刻上报。” “这两相折中下来,也需要些时日,正好可以赶赴齐州彻查屯粮案。” 鹤安说的不错:“听说裴冲就逃到了了齐州,他会不会提前通风报信,让新知府毁灭证据?” 鹤安摇头:“不会,那么大一批存粮,没办法销毁,但说不定会搞出些猫腻来。” 阮清欢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我担心,他们会将那些屯粮再卖回百姓手中。” 季凌川闻言皱眉:“你们两夫妻真是心有灵犀,鹤安今早便命人伪装成粮商,赶往齐州收粮去了。” 阮清欢扯唇:“若齐州知府真敢私卖官粮,等于落进了咱们的圈套。” 季凌川:“私卖官粮是重罪,但若不想被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阮清欢点头,迟疑了下说出了过来的目的:“夫君,我能否同你一起去齐州?” 第144章 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自从裴家出了事,阮家二房便被接回了阮府之中,阮晓月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阮承林便打算搬回别苑去住,被大哥阮承富给拦了下来。 阮承林哪还有脸留在家中:“大哥,这次我们能从牢中活着出来,已经多亏丞相大人,万不能留在家中。万一此案再生枝节,你们也要跟着受连累。” 阮承富知道这么做有风险,但也不打算让他们搬出去了:“你们出了大狱便回了阮府,现在想撇清关系,怕是晚了,有这闲功夫,还是好好想想同裴家的关系,准备一封和离书送到京兆府吧。” “可裴冲如今不右去向,和离一事,能成吗?” “父亲且先试一试,我这里有两封他同齐州的密信,将此物呈给京兆府,就算不能将功折罪,也能算是一些筹码。” 阮晓月由妹妹扶着过来的,眼下情势瞬息万变,她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弟妹跟着她受牵连。 不管和离一事成与不成,父亲将证物呈上去,举荐证物便是有功。 阮承林没想到女儿竟有些后手:“此物可给丞相大人看了?” 阮晓月点头:“我将信誊抄了一份,交给姐姐了。” 阮清欢回来,听说叔父去了京兆府,心知是为和离一事去的。 这事她同鹤安商量过了,虽说不太好办,但也算阮晓月表明了绝不会同裴冲同流合污的立场。 早前两人一见面便会剑拔弩张,争吵不断,如今二房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阮承富担心女儿脾气上来又同晓月发生争吵,就想将人哄回东院。 不想女儿扶过晓月往静心阁去了。 看样子,两人心绪都平和的很,完全没有以往赌气冒烟的模样。 经一事长一智,身为大伯,他希望晓月是真的放下了。 ** 路上,阮晓月明显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早前求阮清欢之事能不能成,毕竟她是带罪之身,按说是不能离开京城的。 两人走的极慢,先让晓柔去了静心阁。 阮清欢知道她心中担忧,面露难色。 阮晓月猜出会是这个结果:“姐姐不必如此,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阮清欢:“你真能想得开?” “没什么想不开的,我想去齐州,就是希望能将裴冲揪出来,如此也算将功补过,但我如今是戴罪之身,想离京谈何容易?” 经过裴家之事,她的确变了。 原书中,哪怕直到最后,她在裴冲眼中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依旧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而是将所有的不幸都怪到裴冲身边那些女人身上,认为是她们的出现才令裴冲变了心。 阮清欢不再卖关子:“两天后启程,赶往齐州。” 阮晓月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她知道,能说动丞相大人让她随行,多亏了她在当中周旋。 ** 自从齐家再次出事,齐家人都认为江家会悔婚,谁也没想到,江府竟然如期前来迎亲了。 牢中的齐原昌听到这个消息,绝望之中又升出一丝希望来。 他如今生死难料,但儿子女儿能得一线生机,那便是上天垂帘,他死也瞑目了。 京郊破庄内,齐思薇身着华贵喜服,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原本想着,成亲之日一死了之,既全了齐家,也保了名声。 可如今,父亲再次下狱,哥哥明日也要受押待审,如此一来,她若再死了,爹娘哥哥便真的没有依靠了。 好在江府并没悔婚,待她入府后,将齐家与辰王谋划之事和盘托出,说不定江大人怕被牵连,会出手相助呢? 毕竟,过了今日,他便是齐家的女婿了,不可能摘得干净。 “姑娘,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万万要珍惜这个机会啊。”身旁丫鬟的话砸在齐思薇心上。 贴身丫鬟云衣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一个下人,姑娘的事岂容你多嘴?” 第174章 “好了云衣,别说了。” 这是辰王妃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自是跋扈了些,如今齐家再次落难,她更加有恃无恐。 云衣将她挤到一边:“小姐别担心,都这个时候了,江大人还愿意娶您,便是重信守诺之人,往后也不会怠慢姑娘的。” ** 朝局动荡,京中的氛围越发扑朔迷离。 丞相大人同季将军奉命赶往齐州彻查屯粮一事,京中之事便又重新交回江大人手中。 听闻今日太子殿下会亲临贺喜,其他官员自然也不敢怠慢。 敲锣打鼓,红灯红绸,喜庆之感将朝局之事冲散了片刻,推杯换盏之间得了些许放松。 与这喜气洋洋的氛围反差极大的,则是身处后院的齐思薇。 天色越来越晚,就快子时了。 前院喧嚣之声越发淡了,想必宾客走得差不多,江杰应该快回来了吧? 不由心中越发紧张,手中握的帕子紧紧缠在手指上,勒出一道清白。 随着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她身子下意识一颤。 两个丫鬟见了礼:“见过大人。” 云衣忙将交杯酒准备好,只等着掀起盖头后呈上前去,只是…… 大人莫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脸色不大好,好似透着些许怒意,让人不由心下生寒。 齐思薇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这一天终是来了,可她却没有退路,只期望之前筹划的事能成,如此既不得罪辰王,也能化解她和江杰的关系。 盖头被掀开,看着面前低眉顺目的女人,江杰扯出一抹冷笑:“怎么,夫人嫁入江府,不高兴?” “妾……妾身不敢,能嫁给大人,是妾身的福气。” “是吗?”江杰将人拉到桌旁,端起酒盏:“既如此,那便喝了这酒吧。” 齐思薇不敢拒绝,下意识往辰王妃给的丫鬟看了眼。 对方今日也做过精心打扮,眼下江杰正好醉了,只要能糊弄过今晚,也算逃过一劫。 喝完酒后,齐思薇遣退了云衣,吩咐怜瑶为江杰更衣。 江杰闻言,深寒的眸光微微眯起,却并未出言阻止。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第145章 夫人她竟私下与人有染 更衣过后,江杰去沐浴,齐思薇急忙同怜瑶换了衣裙,熄灭了房中灯火后躲到了下人休息的角房中。 她不敢点灯,蜷缩在墙角处双手合十,只盼今日之事可别出了岔子才好。 只要瞒过她并非处子之身的事,才好明日求他想办法救父亲。 这招瞒天过海本就让她心惊胆颤,偏偏这时角房的门突然打开又关上,齐思薇整个人好似僵住一般,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吓得浑身颤抖。 这气息她太熟悉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越来越近,向来不敢反抗的她今夜却突然伸手推了过去。 只是她的力气有限,举动也是徒劳。 齐思薇压低声音:“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江侍郎府上,你就不怕……”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我有什么怕的,就算被发现,也是咱们两个一起死不是吗?” “你……” 这一夜,齐思薇在胆颤心惊中度过,直到天边快露白时,他才抽身离开。 好在正房昨晚没出事,想必江大人并未拆穿怜瑶的身份。 打理好屋内的一片狼藉,她便想借着夜色回房,结果房门刚打开,隔壁的房门也响了,一个人影被从中扔了出来,接着便是江杰冷若冰霜的声音:“此女敢坏我的好事,将人关入大理寺,好好伺候。” 怜瑶本就被绑了一夜,已经无力挣扎,就这么被人硬生生的拖了下去。 此刻,江杰也发现了齐思薇。 侧过头来,天边一线白光照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齐思薇吓得连连后退,还是被人一把抓住。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想将她生吞活剥:“夫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刚嫁进江家,就急着为相公我纳妾了?” 齐思薇不停摇头。 “那若不是,便是你身边的丫鬟举止不检点,说到底,还是你这个主子有问题,难不成,都是跟你学的?” 齐思薇:“……” 江杰一手扯住她的手腕,一手撩开她额前的发丝,那是一夜放纵后落下的。 齐思薇的身子不停颤抖,她害怕江杰发现昨晚的事,此刻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噗通跪倒在地:“大人赎罪,是……是我不好……” “你怎么不好了?” “我……我实在不大方便,所以才……” “不方便,我倒想看看,是怎么个不方便……” 齐思薇的借口还没来得说出来,人已经被拖回房间,面对江杰,她根本不可能挣脱,费尽心思的谋划也都落了空。 待他离开房间时,齐思薇满心绝望,躺尸一般一动不动。 云衣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夫人此刻的样子吓人的很,眼中全是恨意,又好似全是绝望:“夫人,您如今是江府主母了,是天大的好事,为何却这般伤心呢?” 云衣以为她心中还惦记着丞相大人,实在为小姐不值。 “你下去吧,让人打听打听,大人今晚可回来,若是他归家,便准备晚膳,若不回,就算了。” 第175章 “那怎么行呢,夫人也要吃饭呐。” 吃饭? 现在活着的每一刻,对齐思薇来说都是煎熬,她只盼着江杰能救出父亲,到时候就算那些丑事露了,她也不怕了。 只要爹娘和哥哥离开京城,她要拉着那个畜生一起死。 胸中的恨意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一阵干呕,云衣担心想上前查看,被齐思薇拦住:“我可能吃错了东西,你且忙正事去吧。” 房中安静下来,齐思薇苦笑。 她恶心的是她自己,上辈子她做了什么孽,为何这辈子要遭遇如此折磨? 只要救出父亲,他便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 刑部大牢中,哀嚎声不绝于耳,烙铁烧灼布料与皮肉的声音和味道在刑室内蔓延。 江杰走进来时,怜瑶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见过大人。” “继续。” 一瓢冷水浇下,将昏迷的怜瑶激得醒了过来。 “你胆子不小,竟敢爬上本侍郎的床。” “是夫人,是夫人吩咐的,怜瑶不得不从。” “齐思薇那个笨蛋受制于你这么长时间,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江杰阴柔的笑比这牢中阴风还冷:“如今辰王离开京城,你说,辰王妃会不会救你啊?” “大人说什么,怜瑶……不明白。”满身伤痕的怜瑶摇头:“辰王妃已将我送给夫人,那怜瑶便只忠心夫人。” “是吗?你倒挺忠心,那我就全了你这份忠心可好?”说着眸光一暗,朝着用刑的差役使了个眼色。 差役取来长凳,将怜瑶从木桩上放下来按倒在长凳上,一人负责将纸盖在脸上,一人负责浇水。 没一会功夫,窒息的怜瑶下意识开始挣扎,只是被按住了手脚,无法挣脱。 眼看差不多了,两个差役停了下来。 面上的湿纸被取下的一瞬间,怜瑶翻身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江杰:“本官再给你个机会,说不说实话?” 半晌过后,怜瑶总算得以出声:“大人明查,怜瑶其实早就心仪大人,便答应了夫人的提议,但事实上还有一事,怜瑶不敢再瞒着大人。” 江杰眉头微挑。 “怜瑶……发现了夫人的秘密,夫人她竟私下与人有染。” 此话一出,差役怒喝:“大胆贱奴,敢污蔑侍郎夫人?” “我没有,怜瑶说的都是实话。”怜瑶爬到江杰身前,扯住他的衣摆:“此事是怜瑶亲眼所见,在齐府时,总有人暗夜潜入夫人房中,短则停留一个时多时辰,长时会在天亮前离开。” “此事千真万确,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还请侍郎大人明查啊。” 江杰打量起她来,突然冷笑道:“是本官小瞧了你,没想到,你也是有些身手的。” 怜瑶闻言摇头否认,可下一秒忽然惊得抬起头来。 她有功夫这事藏得极好,哪怕昨晚被拆穿,也未作挣扎,江侍郎是如何知道他有功夫的,还说的如此笃定? 稍作思量便不难猜了,怜瑶绝望的瘫坐在地,眼中全是不可思议:“难道,大人便是那潜入齐府之人?” 第146章 这驿馆定有蹊跷 深夜,江杰回府后,本想回书房处理些事情,就见齐思薇的丫鬟候在书房门口:“何事?” “大人公务繁忙,夫人特地准备了夜宵,想请大人过去。” 江杰转身去了后院。 房门打开,齐思薇下意识受惊起身,见到来人是江杰之后,眸光又淡了下去,挤出一丝笑意福了福身:“妾身见过大人。” 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明显已经热过几次, 可见她等了很长时间。 这才几天的功夫,她似乎又瘦了不少,眼窝又凹陷了些。 “夫人不必如此,本官公事繁忙,夫人自己歇着便是。”见她如此,江杰突然没了捉弄她的心思。 等江杰落了坐,齐思薇跪在他身边嗑了三个头:“大人,我父亲贪墨灾银一事,实属身不由己,思薇斗胆恳求大人,能否帮我父亲谋一条生路。” “生路?” 江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世上,生路有千千万万条,可你们齐家怎么就走到死路上了呢?” 齐思薇哑然。 这一切的一切,终归是个贪字所驱使。 只要迈出了那一步,便会越陷越深,再也退不出来了。 江杰:“齐大人之事牵扯复杂,我昨日去看过他,只可惜啊,他不愿意交待实情,我也是爱莫能助,不如……夫人亲自去牢中劝一劝?” 齐思薇犹豫了。 她对齐家,对爹娘是怨的,本打算此事告一段落后,便了结此生,断了这份亲缘的,所以,她并不想再他们。 “大人,若想从我父亲那里得到您想要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以我哥哥相要挟,他一定会妥协的。” 江杰吐出一口酒气:“拿女儿做筹码,为儿子谋一条生路,齐大人这一步,走的可对?” 齐思薇苦笑:“谈不上对错,眼下齐家全靠大人护着,于思薇而言有大恩。” “所以你就答应以身相许?” 齐思薇:“……” 答应不答应,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多说无益。 “既我于你们齐家有大恩,那你为何搞出昨晚那些算计?”江杰俯下身来:“还是你想同别人私会,顾意拿个丫鬟敷衍我?” 第176章 齐思薇忽然被拉起,惊慌之下撞倒了酒壶,脸色比之前更苍白。 江杰将人按在凳子上:“看把你吓的,我逗你的。” 齐思薇知道怜瑶并未回来,想必是被江杰治了罪,在父亲救出之前,她本来是不想同辰王妃出嫌隙的,如今怜瑶出了事,不知会不会令其生疑。 耽误江杰救出父亲。 ** 去往齐州的路上异常平静,赶了两天的路,入夜后鹤安一行人在驿馆住下。 通过阮晓月私藏的信件来看,齐州的水深得很,只怕与江南何氏一族也有牵连。 辰王妃出自何氏,何氏投奔辰王也不稀奇。 可冒如此大的风险就有些违背常理了。 辰王此行举止并无异常,入了驿馆后便回房歇着去了。 鹤安同季凌川将驿馆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可越是平静,就越让人不安。 卢城事败,眼下齐州和江南是辰王最后的把柄,皇上让他前来彻查此事,当中定有试探的用意。 “难不成辰王自知谋划成不了,打算放弃了?” 鹤安可不觉得辰王是如此容易放弃之人:“他若真打算放弃,早在卢城出事时,就该放弃了。” 季凌川纳闷:“早前暗卫来报,这处驿馆有埋伏,但我派人查了个遍,周围并无异常。” “外面没有,难保屋内没有。” “可辰王住的是二楼。” 鹤安回头打量身后的驿馆,房屋构造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可就是有哪里不大对劲。 ** 次日一早,季凌川整顿人马,待用过早饭后便可赶路。 前去请辰王的人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启禀丞相大人,将军,王爷不见了。” “不见了?” 鹤安同季凌川互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辰王房中似有打斗的痕迹,按说弄成这样,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昨晚他们确实没听到有异常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清欢和楚离过来时,就见鹤安与季凌川脸色难看。 她们听说了辰王不见的消息,再看屋中杂乱一片,心中狐疑。 驿馆防守森严,外人不可能进得来,多半是辰王自己做的手脚,想以此迷惑众人。 楚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阮晓月:“辰王该不会改道去杀阮晓月灭口了吧?” “应该不会,就算他真想灭口,也不可能亲自动手。”阮清欢若有所思:“只怕他是想先咱们一步,到齐州做部署。” 楚离跟着季凌川四处查看:“这驿馆被咱们围的密不透风,难不成他会飞天遁地不成?” 飞天遁地? 阮清欢:“……” 楚离说的不错,他们防备森严,要想不惊动任何人安然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驿馆定有蹊跷。 阮清欢仔细打量房中的摆设,最后将目光落在西角上的一个矮桌上。 这桌子挺普通,桌下却铺了块毯子,一个小小角落铺着毯子,讲究的有点不是地方呢? 鹤安也发现了不对,上前将桌子移开,扯出毯子,果真发现一个暗道。 若是一楼发现这个,会让人误以为是烟囱,并不会注意,想必辰王就是从此处逃走的。 虽然早料到辰王会有所筹谋,却没想到如此费尽心机,迷惑了所有人。 可见他们谋划的同时,辰王也没闲着。 阮清欢不由得更加忧心:“辰王志在争储,按说更该藏住齐州之事,可他私自离开,若被皇上知道,定会起疑心的。” 季凌川和阮清欢想的一样:“辰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离皱眉:“我们是否要将消息传回京中。” 季凌川心烦道:“怎么传,眼下没有证据,难不成说辰王丢了?” “当然不能说丢了。”阮清欢道:“就说辰王先咱们一步赶往齐州查案去了。” 季凌川一头雾水。 “就这么办。”鹤安神色越发凝重,他似乎猜到辰王此举的用途了,若真被他猜中,那去往齐州之行必然凶险万分。 因而在人马启程前改了主意,吩咐江齐江明护送她回京。 阮清欢当即愣住:“大人这是何意?” 说好的一起去齐州,鹤安怎么突然变卦了? 第147章 难不成嫂嫂还想半路逃走不成? “齐州的情况可能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夫人还是先回京中等消息。” 鹤安的解释自是说服不了阮清欢:“还有两日的路程便可赶到齐州,大人突然让我回去,可是怕我拖了你的后腿。” “当然不是。”鹤安敛眉:“你若随行我会分心。” 气氛越发低沉,季凌川朝楚离使了个眼色:“楚离,你也随嫂嫂一块回京,若事情有了进展,我定会第一时间给你们送信。” 楚离:“……” 她不知道鹤安为何突然让她们回去,但不管怎么样,突然让她们回京又拿不出能说服人的依据来,任谁心里都会不痛快。 季凌川眼睛都快眨瞎了,楚离就是不开口,气得只能拉着她离开,给这两人一点说话的空间。 阮清欢是真生气了,这是自从成亲以来,他们之间关系最紧张的一次。 鹤安主意已定,不愿更改。 阮清欢亦不愿妥协。 第177章 驿馆的士兵和随行侍卫准备得差不多,只等鹤安一声令下,继续赶路。 可两人间的僵局却始终没能打破。 阮清欢:“齐州一行,我非去不可。” “不行。” “好啊,若你非要让我离开,那我就到处游山玩水,至于什么时候回京中可就不一定了。” 她这是威胁他。 阮清欢也想明白了鹤安的用意:“你是担心辰王会在齐州起势?” 鹤安:“……” 此事非同小可,若非有充分的证据,绝不可宣之于众,更不能禀明皇上。 他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疑虑,哄道:“听话,你先回京中,这趟不比卢城赈灾,你和楚离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长途跋涉十分辛苦……” “卢城那趟可比现在辛苦危险的多,当时可不见夫君这般怜香惜玉。”阮清欢说完转身朝马车走去:“鹤安,祝你这趟齐州之行顺利。” 不远处的楚离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向,见阮清欢真的上了马车,纳闷她怎么就突然答应离开了呢? 季凌川也没想到,鹤安说话还有些力度。 想嘱咐楚离路上小心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家已经跑过去钻进了马车里。 竟连一丝不舍都没有,季凌川心里有点酸。 人走后,季凌川发现鹤安脸色依旧不好看:“怎么,人家真走了,你又不高兴了?” 鹤安往驶离的马车看了眼。 正是因为她这次太过听话了些,他才觉得不安心。 ** “嫂嫂,你怎么突然同意回京了呢?”楚离想不明白,来齐州时,她们可是做过周密筹划的,不将屯粮一事查清绝不回京。 阮清欢心里气还没消,精神恹恹的:“谁说咱们要回京了?” “啊?”楚离没明白。 这一路由江齐护送,难不成嫂嫂还想半路逃走不成? 行致官道旁的茶肆,阮清欢提出休息一会,她将包袱放在桌上,一个竹筒从中掉了下来,江齐起初只扫了一眼并未在意,待看清那是大人与太子密信时,当即愣住。 事关机密,怎么会在夫人手上? 同时,阮清欢也是一脸错愕:“糟了,今早辰王那边出了意外,我帮大人整理东西时顺手将它装在包袱里。” “江齐,这物件可有用处?” 江齐:“……” 何止有用,那可是能调动江南兵马的密信啊。 阮清欢似乎并不在乎江齐的回答,将竹筒交到他手中:“你快将此物给大人送回去,千万别误了正事。” 江齐面露难色。 大人命他护送夫人回京,绝不可出一点差池。 可密信若不送回,到了齐州万一发生变故…… 两相为难,让向来听命行事的江齐犯了难。 一旁的楚离恍然大悟,难怪嫂嫂这么听话,丞相大人让她回京便回京,原来是留了后手,凑上前小声问道:“嫂嫂是打算再回去?” 阮清欢摇头。 楚离:“……” 难道她猜错了? 知道江齐为难,阮清欢给他吃了记定心丸:“我们出来的时间不长,快马一个来回最多半柱香时间,我们在此等你。” “这……” “快去吧,再拖下去,来回耗费的时间更长。” 江齐稍作迟疑,还是跨上马背:“夫人切莫离开此处,属下快去快回。” 江齐的身影消失在尘烟之中,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时,阮清欢快速起身,命车夫将套车的两匹马解了下来。 “楚离,咱们现在去江南,要快。” 楚离一直以为,阮清欢的目的是转身追上鹤安的,没想到她竟要改道去江南。 马鞍套好,阮清欢吃力的爬上去:“还不快点,那个竹筒是空的,万一江齐发现不对半路回来,咱俩可就走不了了。” 江南可是个好地方,楚离还是幼时去过一次。 当即跨上马背,两人调转马头,往江南的方向去了。 ** 已经行出一段距离的鹤安和季凌川,见江齐半道回来,警觉的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在得知是来送密信时,鹤安便知事情不好。 季凌川打开竹筒,发现竟是空的。 江齐见状当场愣住:“这……” 季凌川:“嫂夫人这是干什么?” 鹤安叹气:“看来,她已经猜出我担心什么了。” 这一路,两人交过底了,季凌川也知道,鹤安担心辰王会在齐州动手,所以才将她们两人送回京中。 但如今江齐被支了回来,却不见她们二人…… 鹤安命江齐江明带百人:“你们迅速原路返回,以停留的茶肆为起点改道往江南去,务必找到夫人。” “是。”江齐懊恼。 这次是他疏忽了,机密信件他不可私自查看,夫人就是料定了这一点。 人走后,季凌川眉头一挑:“我吧,白佩服你了,感情一向算无遗漏的丞相大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少废话,快走。” 季凌川怎么会放过这个揶揄他的机会:“不是,你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呐?” 鹤安心情不好,懒得理他。 季凌川却顾自道:“我担心的是,我们楚离本来简简单单的一个姑娘,如今同你家嫂夫人整日混在一起,心眼变得越来越多。” 第178章 说着一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果真不错,你和嫂子都不简单。” 自打卢城回来之后,楚离性情大变,再不是从前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了。 这种在她心中可有可无的感觉,让季凌川心中越发没底。 等到了了齐州的事,她得尽快将两人的事定下来,以免节外生枝。 第148章 实在配不起知府大人 江南四季如春,景色秀丽,与京中初春时节的冷冽不同,到处可见五彩斑斓的好看植物。 进城后天色渐暗,这一路行来,两人担心江齐会追过来,不敢多做停歇,此刻都是疲累不堪。 尤其是阮清欢,这是她第一次骑这么长时间的马,感觉两条腿都不是她的了。 找了间不大起眼的客栈落脚,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后,点了一桌子好菜。 “从前是我小看嫂嫂了。”楚离说得由衷,没想到阮清欢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姐,竟能一路骑马到江南。 阮清欢揉着两条腿:“我也是在强撑,若再远些,怕是要挺不住了。” 两人边吃边聊,顺便听听周围食客们闲话家常。 “你们听说了吗,新上任的江南知府何鸿志想要迎娶周家小姐呢。” “听说了听说了,堂堂一方知府,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子,周家算是占了便宜。” “我看未必。” 众人闻言看了过来,那人故弄玄虚道:“你们不知道吧,人家周家后台硬着呢,听说有人在京中做官。” “当今丞相,可是周老爷子的外孙女婿,谁巴结谁还说不定呢。” 有人打断这桌客人说话:“嗨,说一千到一万,人家周家姑娘不愿意,何家也攀不上啊。” …… 楚离打量阮清欢:“要不我教训教训这些长舌之人?” “不必,我们本就是来探听消息的,你若一闹,岂不什么真话也听不见了?” 也是,楚离收了脾气。 何氏一族虽不在京中为官,但家中入仕者却不少,多在江南一带任职,这当中官位最高的,当属这位江南知府了。 周家是江南有名的商贾之家,据说财富可抵半壁江山,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这亲事成了,江南怕是再没人能与何家抗衡。 楚离好奇:“嫂嫂,你外祖父家真的富可敌国吗?” 阮清欢夹了菜放在她碗中:“那是个比喻,怎么可能?” 又听了一会,阮清欢发现,周家似乎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可何家又不愿放手,听闻已经开始准备下聘了。 难道要强娶不成? 楚离:“晓月姑娘应该先咱们一步到江南了,我们今晚要不要去周家看看?” 阮清欢摇头:“今晚好好休息,明个一早再回去。” 阮晓月安排在周家,不会有闪失,而她今日实在太累了,等休息好了再回去,以免外祖父担心。 ** 翌日,睡得正香的楚离和阮清欢被敲锣打鼓声吵醒,楚离本来就有气床气,更何况此时还没睡够呢,心情越发不好。 打开窗户就要与之理论,被阮清欢拦住。 楚离清醒了些,发现这好像不是迎亲的队伍,倒像是送聘的。 再看一担担聘礼上大大的何字,瞳孔骤然放大:“这该不会是……送往周家的吧?” 八成是了,阮清欢神色一冷。 两人更衣下了楼,她们得比何家早一步赶到周家才行。 周府正厅,年过七旬的周老爷两鬓斑白,双手拄在拐杖上面色凝重。 闻听喜乐声越来越近,眼中怒火也越来越浓:“这个何鸿志,简真欺人太甚。” 丫鬟此刻哭着跑进来:“老太公,孙小姐她想不开要自尽呐。” 一屋子人闻言也只干着急,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更是泪流满面:“霜儿她怎么样了?” “好在丫鬟们拦着,可小姐铁了心寻死,这可如何是好啊?” 年轻妇人跪在老太公面前:“父亲,霜儿是我的命根子啊,她若死了,我也断断没的活路啊。” “哭什么哭,你且回房陪着她去,让霜儿将心放到肚子里,这门亲事断不能成。” 年轻妇人闻言松了口气,由丫鬟扶着往后院去了。 房中其他人均是周家各房家主,如今何家逼婚一事一起,成与不成对周家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但若强硬拒绝,周家不过一介商贾,断是拧不过官家的大腿。 周老太公打定主意,神情越发坚决,只要他不同意,那这门亲事便成不了,大不了散尽家财,移居他处。 但外孙女的嘱托他没忘,吩咐道:“将清欢送来的人安顿到别苑去,以免节外生枝。” ** 周府府门之外,阮清欢等着下人前去通禀之时,何家下聘的队伍也到了。 为首的是位衣着华贵,姿容卓越的女子,旁边披红挂绿的当是媒婆了。 媒婆越过阮清欢和楚离,让门房前去传话。 可门房却站着不动,显然是早就受了吩咐,要将何家人拒之门外了。 媒婆见状急了:“你们这些奴才,知道今日来的是谁吗,这可是知府大人的母亲,前来与周家商讨亲事的。” “若耽误了正事,你们的小命只怕都保不住。” “林妈妈有话好好说,大喜的日子,咱们是说亲,又不是来惹麻烦,要懂礼数。” 第179章 媒婆闻言连连称:“是” 可尽管换了副态度,但门房依旧不去通报,那维持优雅仪态的妇人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楚离还是头一回遇着强行下聘的,想上前与之理论。 阮清欢拉住她的同时摇了摇头,她倒想看看,这位何知府的母亲,还有什么手段。 “周老太公果真是老了,行事犯糊涂啊,我们何家真心诚意求娶周家姑娘,竟连杯茶都不愿奉上,真是没将何家放在眼里。” “来人呐……”既然对方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正要下令硬闯,发现府内终于有了动静。 府门大开,周家各房主人全都急步而出。 何夫人见状,心中火气这才消了些,算他们识相。 正要往前迈步,却见老迈的周老太公目光四周搜索,仿佛看不见就在他面前的自己似的。 “周老太公,今日……” 话还未说完,就被其打断,只见他转身朝着门旁的两个姑娘走过去,神情激动:“清欢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外公差点认不出你。” “外公,清欢来看您了。”多年未见,外公的头发都白了,阮清欢心底涌出一阵心酸。 何夫人见状冷下脸来,敢情这周家人并非出来迎接自己,而是为了这两个小丫头,当即怒火中烧:“周老太公,您这是故意让何家难堪吗?” 周老太公闻言转过身来:“何夫人说的哪里话,您的厚爱老夫受之有愧,小孙女才疏学浅,行事不周,实在配不起知府大人。” “配不配得起,我自有考量,今日咱们便来好好商议商议这门亲事。” 第149章 不如我们办个抛绣球招亲 这么些年,周老太公最惦记的就是这个外孙女,早前京城那些谣传他也听到过不少,说是她娇蛮任性,行事跋扈。 但他心中清楚,阮家那样的门庭,若非如此,只怕是女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是自我保护的手段吧。 后来她嫁到丞相府,周老太公便更不放心了,能够位及人臣,鹤安定非一般人。 鹤安起初并不看 好这门亲的,为何会拖了两年后,又突然答应求娶了? 商贾之家,无权贵依傍,各种想法都涌了出来。 眼见外祖父眼眶都红了,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阮清欢搀住他的胳膊:“清欢现在挺好的,外祖父该高兴才是。” 周老太公闻言,点了点头。 清舟回来时,便将京中的事都同他说了,但终不及亲眼见到的让人心中踏实:“快进去,你外祖母若知道你回来,病都能好了大半。” 阮清欢闻言收了笑意,来的路上她便听说了外祖母因为霜儿妹妹的亲事急得一病不起,胸中升出一丝怒意来。 被晾在一旁的何夫人脸色越怪难看,她堂堂江南知府的娘亲,何时受过这样的冷眼? 正要发作,却见那小娘子走了过来,不屑的睨了过去。 “这位便是知府大人的母亲吧,我祖父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不同意两家的亲事,难不成,你还想逼婚?” “这是什么话?”何夫人怒道:“我们何家是何等门楣,我儿想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 “只可惜那孩子一根筋,看中了周家姑娘,我这做娘的不得不放下门第之见前来提亲。” “敢问你何家,是什么门第?”一旁的楚离都被气笑了:“我听说,何鸿志不过是何家一个庶出之子,因为嫡子出了意外过世后,才得了机会爬到今天的位置吧。” 何夫人闻言眸光一沉,何家内宅之事藏得十分严密,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被戳及痛处,何夫人脸色铁青:“牙尖嘴利的丫头,也敢妄言何家之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呐,此人对知府大人出言不逊,给我拿下。” 周老太公走上前来:“何夫人,这姑娘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要拿人,莫不是江南的天改姓何了?” “周老太公,您今日,是想同我撕破脸吗?”何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家丁要上前拿人,楚离冷笑,区区几个护院,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阮清欢也不阻拦,她知道楚离应付的来。 如此一来,此事闹大,她倒想看看,何家如何收场。 楚离轻松将几人撂倒,此举引来不少围观之人,就连上前帮忙的周家护院都愣住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就都倒下了,不禁往楚离多看了两眼,心道这姑娘可真厉害。 “没用的东西。”手下人失利,等于打了何夫人的脸。 此刻若收手,不只丢了脸面,更损了何家的威严。 阮清欢吩咐周家下人搬来几把椅子,长途骑马致使她此刻腿疼不已,撑着站了这么久已是不易。 何夫人见楚离身手不一般,这才好奇起阮清欢的身份。 听她唤周老太公外祖父…… 周家之有一个女儿嫁到京城阮家,难不成她是……丞相夫人阮清欢? 何家多年来盘踞江南一带,为官之人都鲜少入京,何夫人自是没见过阮清欢,自是认不出她来。 想到此处,收敛了几分跋扈凶狠之态:“敢问这位娘子,可是……” 不等她说完,就被楚离怼了回去:“你还没资格知道我们的身份。” 何夫人:“……” 第180章 落座后,看着何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林离心中解气。 阮清欢看了眼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淡淡道:“何夫人,你既是来提亲的,那便在此处商议吧。” “这位娘子,议亲是大事,我们该进去慢慢细说才是。” “不必了,我祖父不同意这门亲事,那就没有细说的必要,我们已经说完了,何夫人请回吧。”阮清欢明明温声细语,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语的威仪。 何夫人这口气算是堵在了心口上,上不去又下不来,实在难受。 在对方的身份没弄清之前,也不好冒然动手,得回去同儿子商量商量才行。 送走了何家这尊瘟神,周老太公却未见轻松,敛了神色拉起外孙女入了府:“清欢呐,你送来的人,外祖父已安排妥当,你这次来,可是为了她呀?" “晓月的事一时间还不大好办,我这次来也是想看看外祖父和祖母。”阮清欢忧心道:“祖母的病怎么样了?” 周老太公摇了摇头:“自打何鸿志做了知府,与秦家沆瀣一气,垄断了江南大半的生意。” “这倒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他还将主意打到了霜儿头上。”周老太公无奈摇头:“此人人品不端,你外祖母自是不愿意霜儿嫁给他,可何家几次上门未能得偿所愿,竟开始大张旗鼓的提亲,这不是断了霜儿的后路吗?” 楚离用力咬了口点头:“真不是个东西。” 原来如此,今日何家人之举,明着是提亲,实际就是想逼婚。 换言之,江南百姓碍于知府大人的身份,也不敢同他抢夫人,阮清欢思量片刻:“外祖父,霜儿妹妹可有心仪之人?” 周老太公叹气:“她自幼与冯家公子青梅竹马,可冯家眼下的处境也不好啊,只怕……” “等等。”楚离差点没被糕点呛住:“您刚刚说是,可是江南四大商贾之一的冯家?” 周老太公点了点头。 阮清欢与楚离互视一眼,楚离唇角上扬,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又问道:“周老太公,那闯家公子,可是叫冯毅?” “正是。” 楚离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何家人,现下看来,只教训怕是不行了。 何家仗着在江南得势,不仅欺负周家,还欺负到她舅父一家头上来了,哪能这么善罢甘休? 阮清欢也没想到,周冯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外祖父,不如我们办个抛绣球招亲。” “啊?”这个时候招亲,只怕这绣球除了何家,没人敢接啊? 周老太公迟疑:“冯家担心冯公子鲁莽,将人遣到外县去了,并不知今日之事,再说,老朽也不知他何时回来啊?” 绣球若是落在别人手中,那不是耽误了孙女的终身幸福? 第150章 周家能搬来什么靠山? “周老太公放心,表哥我自会找回来,你只管同嫂嫂安排招亲之事就好。”楚离一拍胸脯,表哥喜欢之人,她自当要尽一份力的。 这个红娘,她是当定了。 楚离走后,阮清欢探望了外祖母,正由大舅母照看着,听闻霜儿不用嫁给何家人,老太太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大舅母知道今日的事是清欢帮着挡下,心中感激不已:“今日多亏了清欢,不然我的霜儿只怕……” “舅母别这么说,霜儿是我妹妹,我自不会看她往火炕里跳。” 周氏是大房长媳,年近四十,育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便是周霜儿,她年纪最小,也最受疼爱。 虽说今日的事过去了,但周氏还是不放心:“万一……” “没有万一,舅母安心便是。” 周府后院,周霜儿闹得太久,无力的趴在院中的桌子上抽泣。 闻听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到祖父带着两个姑娘过来怔了片刻,又将脸埋进了臂弯间,负气道:“祖父,我就是死都不会嫁给何鸿志的。” 周老太公:“还不过来见过你表姐?” 表姐? 周家只有周霜儿一个女儿,剩下的匀是男丁,这也是她在家中倍受宠爱的原因,那除了周家,又能让祖父如此亲厚待之的表姐,只能是姑姑家的清欢姐姐了? 刚还觉得自己哭的丢脸,下一秒便豁然起身,不可思议的打量起阮清欢来。 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加上本就哭得梨花带雨,模样甚是逗人,半晌小心翼翼的问:“你真是清欢姐姐?” 上回她来江南时,不过七八岁,如今与当时的样子相差太多,周霜儿竟不敢认了。 “当初是谁哭着闹着要将我赶走的,说我抢了她的祖父祖母?”阮清欢揶揄道。 周霜儿:“……” 周霜儿脸一红,当年阮清欢姐弟来了周家,祖父祖母对她们疼爱得不得了,惹得周霜儿心中嫉妒不满,便时常与她吵闹。 后来有一次,周霜儿被邻居小孩欺负,绑到了西街城门口的木桩上,是清欢姐姐与清舟将她救了回来,还将那些孩子收拾了一顿。 也是从那时起,便没人敢再欺负她了。 高兴和委屈同时涌上心头,郁闷的心情好似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周霜儿跑上前扑到阮清欢怀里便嗷嗷大哭:“姐姐带我回京城吧,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嫁到何家去。” “你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遇到事了就知道躲。” 周霜儿也不辩解,她知道清欢姐姐说的不错,她这人就是看着利害,那是因为身后有周家撑腰。 第181章 可如今何家势力明显比周家强,她便当即没了主意。 ** “抛绣球招亲?”周霜儿抽泣着,当即拒绝道:“那可不行,万一绣球被何家抢去怎么办?”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受何家挟制?” 周霜儿一时语塞。 这么一直推脱也不是办法。 她自是不愿被何家胁迫,可抛绣球的风险太大了,她真怕绣球被何家抢去,到那时可就真的没了退路。 阮清欢:“再不然,来个比武招亲?” “那更不行了,冯公子就是一届文人商贾,自是不通武艺的,他……”自知失言,周霜儿脸上升出一抹红霞。 解释得语无伦次:“我是说吧,何知府会功夫的,比武这事行不通,并没其他意思。” 阮清欢点头:“既与别人无关,那我在京中为你寻门亲事如何?” “不行不行,我……我不是真想离开江南……”周霜儿心中七上八下,碍于姑娘家的面子,她压下了心底的伤感。 她知道冯家人有明哲保身的想法,这才将冯毅哥哥支了出去,也不知她差人送的信,冯公子有没有收到。 ** 冯家,楚离是上宾。 提及周家之事,冯家家主也是一脸无奈:“何家势力盘踞江南,我们始终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舅舅担心何家找麻烦,大可寻我爹来帮忙啊?”楚离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何家了:“我就不信,何家敢同国公府撕破脸。” 冯家家主摇头,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冯夫人心中也是中意周霜儿的,只可惜中途出了这等岔子:“离儿不知,这何家不止江南,在京中也有靠山,你舅父不想因为一门亲事给国公府惹来麻烦,便不让人送往京中送信。” 楚离挑眉:“我表哥呢?” “你舅父将她遣到齐州田庄敛租去了。” 齐州回江南,一天半的时间足矣:“传信给表哥,让她尽快回来。” 冯家家主面露疑虑:“离儿不可乱来,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还是不要争这一时之气。” “舅父说的可不对,不争馒头睁口气,表哥和周霜的事,我管定了。”楚离知道舅父担心什么,遣退了下人后,给他吃了记定心丸:“此番何家怕是气数已尽,舅父不必害怕。” 冯家夫妇皱眉:“……” ** 何府之内,何夫人气得摔了杯子:“志儿怎么还没回来?” 正叨咕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正是何鸿志:“母亲这是怎么了,如此生气?” “还不是因为周家不识抬举。”何夫人平静心神,拉着儿子进了屋,关了门。 眼见母亲神色凝重,何鸿志心中纳闷,自从嫡夫人母子死后,鲜少见母亲如此忧心了。 “儿啊,周家这回搬了靠山来,你盘算这门亲事,怕是要出岔子了。” 靠山? 江南天高皇帝远,周家能搬来什么靠山? 何夫人:“周老太公的外孙女来了。” 何鸿志敛眉。 何家对江南四大商贾之家都做过调查,何鸿志自然知道,周老太公的外孙女是当朝丞相鹤安的夫人。 因卢城一事还被封了一口诰命。 若她真来了,事情的确不好办。 可眼下辰王那边的压力不小,如今江南守军将领换了人,必须得想办法将此人收买,并筹措足够的粮草军饷,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他才将主意打到了周家。 周家家财丰厚,只要将周家拉下水,亲事一成,顺时起势。 到时候皇上必定会对鹤安生疑,收其权柄,等于替辰王拔出了一颗眼中钉。 何夫见他不说话,心中着急:“实在不行,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强娶一事,怕是行不通了。 “不行,这门亲事我志在必得,母亲明日再去提亲。” “那若她们还是不同意呢?” “那就一直去,直到他们同意为止。”何鸿志冷哼:“既是丞相大人的亲戚,咱们更该拿出诚意来才行。” 第151章 何时能将裴冲引出来? 次日一早,周家门前又是一阵热闹,经过昨天那场闹剧,不少听到动静的人忙跑来围观。 何夫人一改昨日的高傲的姿态,耐着性子守在门口等。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这门亲事,何家志在必得,看谁敢同何家对着干。 本以为今日周家依旧不会有动作,却不想下人通禀后,周老太公很快便出来了,昨日烦闷之态已然不见,竟还笑脸相迎:“何夫人身份尊贵,长此以往,老朽担当不起呀。” “周老太公说笑了,算起来,我也是您的晚辈,我儿心悦周姑娘,我这做娘的自当爱屋及乌。”何夫人往门内看了眼,见阮清欢没出来,心中犯起了嘀咕。 她怎么不出来给周家人撑腰了? 正琢磨着,周家大门全部打开,十几二十个家丁个个腰缠红绸带跑了出来。 有人支椅子,有人摆架子,等到准备妥当后,周老太公请何夫人入坐。 这是闹得哪一出? 震耳欲聋的敲锣声震得何夫人头疼,心中不明所以。 周家本就地处中心位置,人来人往十分惹眼,这么大的阵仗又吸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大红布上,硕大的告示二字十分刺眼,待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何夫人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周老太公这是何意啊?” 第182章 他们何家本来提亲了,周家竟还想搞抛绣球招亲的事,分明就是想打何家的脸。 周老太公也是一脸无奈 :“霜儿性子倔强,就信些缘分天命的事,这不非要搞个抛绣球招亲,我也是没有办法。” “她说,若是真同知府大人有缘,那绣球指不定会自己落到大人手中。” 何夫人脸色难看:“周老太公,我儿乃堂堂知府,难不成你要让他当众抢绣球不成?” “何夫人莫急,谁也没规定,知府大人不可以抢绣球啊?” “你……”这压根不是可不可以的事。 堂堂知府,抢绣球岂不损了官家威严:“周老太公不可如此,这江南百姓都知道我儿心悦周姑娘,您想想,就算您真搞了这么个招亲的幌子,谁又真敢抢呢?” 周老太公:“姻缘之事自由天定,老夫也只是随了孙女的心意,至于结果,便只能看天意了。” “周老太公……” 何夫人还想再劝,被周老太公打断:“何家即想求取,那便五日后庆丰楼前,还请知府大人拨冗前来。” 何夫人:“……” ** 安排好冯家之事,楚离回了阮家,刚到门口,就见江齐从马上下来。 “见过楚姑娘。” “你回来的可真快。“楚离有些不大自然,试探道:”你们大人气坏了吧?” 江齐:“……” 大人虽未表现出生气,但心中一定是担心的,江齐从怀中拿出两个锦袋:“这是季将军让我带给您防身的。” 打开袋子一看,竟是五颗火雷弹。 如果她没记错,这东西是卢城救的那位兵器师造的,可是稀罕物件,连带着对江齐的态度更好了些:“我跟你说啊,这次我和你们夫人来江南算是来对了,不然周家和冯家都快被何氏打压死了,我知道你定会传信,就按我说的传噢。” 江齐:“……” 大人一直暗查何氏,难不成,何氏也要有动作了? 江齐江明被安排在江南,江明去城中暗查,江齐则来保护夫人,这回他可断不可再擅离职守,消息只能飞鸽传书了。 周家别宅,阮晓月坐在房中,昏黄的灯火映出她苍白消瘦的脸。 看了眼身边丫鬟打扮的姑娘,这是阮清欢安排的侍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拘着。” “多谢姑娘。” 来江南已经几天了,却迟迟没有动作,再这么耗下去,何时能将裴冲引出来? 阮晓月不想等了:“丞相大人可有来信,何时将我在江南的消息放出去?” “阮二小姐别急,大人和夫人自有安排。” 阮晓月:“……” 拖一天,阮家的风险就更大一些。 如今和离一事迟迟不成,只能将裴冲抓住,方能保下爹娘弟妹不受牵连。 ** 五日后,庆丰楼一大早便座无虚席,连带着周围的茶楼酒馆都跟着生意火爆,一位难求。 庆丰楼二楼被装饰得异常喜庆,挂满彩绸,两边分别摆了五把椅子,坐的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前辈,被请来做个见证。 雅间内,周霜儿的丫鬟跑进来,神色焦急:“小姐,我仔细看了半天,楚姑娘说的位置并未见到冯公子啊?” 周霜儿闻言慌了,求救的看向阮清欢和楚离。 楚离一听皱起眉头:“不应该啊,我出去看看。” 她算准了日子的,按说昨天表哥就该回来了。 阮清欢安抚周霜儿:“你别担心,若他真不来,今日这绣球自然也抛不成。” “真的?”周霜儿有些不大相信。 今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万一绣球真抛到了别人手里,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 庆丰楼对面的品茗居,二楼围栏边的桌子旁,坐着位身着华袍之人。 此人气度慑人,神色肃穆,年纪约三十多岁,一副精明干练之态。 一个侍卫走到近前。 那人并未回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冯公子今日绝对不会出现的。” 闻言,那男子唇角动了动。 周家费尽心思,就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以绣球定亲,那他就随了他们的意。 楚离找到事先约定的地点,果然没见到冯毅,心中隐隐升出不好预感。 恰在这时,冯公子的随从急忙火燎的跑来:“楚姑娘,我家公子找不见了。” “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随从也是一脸焦急:“我家公子听闻周小姐抛绣球招亲的事,连夜快马赶了回来,半路上我的马病了,只得乘车而行,由此同公子分开了。“ ”快到城门时,我无意中发现了公子骑的马,周围却不见公子踪影,便想着赶快回来禀告。” 楚离听了随从讲了来龙去脉,知道冯毅定是在回城时被人暗算了,气得一掌拍碎了茶肆的桌子。 回过神后,扔下银子,回了庆丰楼。 这事,得和嫂嫂商量商量对策。 第152章 绣球爆破,不吉之兆啊! 何鸿志在品茗轩等着看好戏,他知道周家人一定与冯家有联系,如今冯毅不来,她不信周霜儿还敢抛绣球。 周霜儿,他要定了。 眼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何鸿志发现人群中多了不少江湖人士,神色微微变化。 第183章 江南之内的百姓自是不敢触他的霉头,但这些四海为家的江湖人士就未必了。 何鸿志吩咐侍卫密切关注这些人的动向,绝不能坏了他的好事。 另一边,刚刚安抚好的周霜儿一听冯毅可能出了事,变得越发激动起来,非要出去寻人。 被阮清欢拉回来按到椅子上:“你现在出去,就是给何鸿志机会,你想像冯毅一样,下落不明吗?” 周霜儿哭得伤心,六神无主道:“那怎么办啊,我不能不管毅哥哥。” 楚离大呼一口气,这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实在难受,但她不信,何鸿志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冯毅动手。 尽管心中着急,楚离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放心,那个狗屁知府真敢动我表哥,那就是同国公府为敌,他们还没那个能耐。” 尽管如此,周霜儿还是担心:“实在不行,我嫁了便是,大不了一死了之,也好过日日这样提心吊胆。” “胡说八道什么呢?”阮清欢叫来江齐江明:“大人在江南可有布属?” 齐州屯粮一案,多半和江南何氏有关,以鹤安的谋算,不可能算露了这一点。 “大人回信说,让夫人稍安勿躁。” 真让她猜重了,阮清欢:“这么说,他已经知道江南的事了?” 不用江齐回答,阮清欢已经有了答案。 楚离闻言稍稍安心些,毕竟是她将表哥叫回来的,人可一定不能有事。 ** 周家在江南颇具名望,在抛绣球前,准备了不少节目娱乐众人,一方面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尽管如此,吉时还是很快就到了。 周霜儿不得来到二楼的围栏前,抱着绣球的手微微发颤。 放眼看去,下面的路上挤得水榭不通,这让她心中更是没底,就怕绣球落到别人手里。 仔细打量半晌,并未见到何鸿志,就在她刚要松一口气时,目光不经意看向对面二楼,只见一男子正淡笑着向她举杯。 周霜儿放松下来的心情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那不是何鸿志是谁? 楚离和阮清欢都发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见到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 楚离不可思议道:“他就是何鸿志,这么老?” 周霜儿哭丧着脸:“虽说他是以正妻之礼迎我进门,但实则是续弦,家中长子都快十岁了,听说还有几房小妾,只是谁也没见过。” 楚离冷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不要脸。” “吉时到,有请周小姐抛绣球喽……”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一阵骚动,对面的何鸿志起身来到围栏边,状似不经意,但目光却死死盯着周霜儿手里的绣球。 周霜儿急得不行:“怎么办,冯毅哥哥没来,这绣球我不能抛啊!” “抛。”阮清欢说出这个字的同时,抬手一拍,周霜儿手中的绣球就那么毫无预兆的飞了出去。 “姐姐……”周霜儿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绣球在底下众人手中争抢。 此举让品茗轩中的何鸿志也没想到,没想到周霜儿真会将绣球抛出去。 此刻骑虎难下,但这绣球绝不能落到别人手上,好在他事先做了安排,埋伏在人群中的自己人不会让绣球落到他人手中。 何鸿志不动声色下了楼,只要绣球到了自己人手中,自会想办法送到他手里。 阮清欢神情自若的看着下面疯抢的人群,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虽说一身男装,她还是认了出来。 那人身轻如燕,来去自如,不是徐紫凝是谁? 看来周家的麻烦事,弟弟应该也知道了。 眼看四五个人将绣球围住,明显就是故意往品茗轩的方向引,再看原本在二楼喝茶的何鸿志已经到了茶楼门口,竟是想等现成的。 阮清欢敛眉,这出好戏也该上场了。 就在绣球被人高高抛起,眼看就要落在何鸿志手中时,周围的人都吸了口凉气。 莫不是周何两家的亲事,真是天意不成? 只差一寸。 也许不到一寸。 何鸿志明明感觉自己已经触到球了,可就在一瞬间,那球被一股力量快速带起,而后一个身影从眼前闪过…… 待定睛细看时,只听一声巨响,好好的绣球居然在空中炸开,红色粉末从天而降。 绣球爆破,不吉之兆啊! 一时之间,不知何故的百姓下意识四处躲藏,场面混乱不堪。 何鸿志见状,只得喊来府衙差役维持秩序,片刻后,场面总算稳定下来。 身处庆丰楼二楼的周霜儿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台下的何鸿志道:“周姑娘选夫一事波折不小,看来是老天都不愿你嫁给别人。” 周霜儿气得皱眉。 但好在绣球爆炸了,否则的话…… 想想又不大对,这绣球怎么好端端的就爆炸了呢? 还没琢磨明白,就见刚稳定下来的场面又有些乱了,只见一女子被差役带到何鸿志面前:“大人,此女鬼鬼祟祟混在人群中,不知是否与绣球爆炸一事有关。” 何鸿志打量着女子:“你是何人?” “小女有要事向大人禀报,但此处不大方便,可否让民女近前回话?” 何鸿志敛眉,片刻:“上前来。” 一旁的百姓听不到二人说了什么,只觉何大人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十分震惊的模样。 第184章 二楼的楚离盯着下面那女子,不是阮晓月是谁? 再看嫂嫂一脸镇定,猜想今日绣球选夫的事,应该是她的后手,毁了选夫擂台,既圆了周家的脸面,又扔给何鸿志一个烫手山芋。 说出的话却酸溜溜的?:“嫂嫂这些谋划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怎么没与你说呢,昨晚让人给你送汤,纸条就在汤盅下面啊?” “啊?” 阮清欢:“……” 楚离嘟嘴:“我昨晚偷偷出门,吃了不少好吃的,待回来时已经撑得吃不下了,那汤……便没喝。” 阮清欢摇头,打量起她来:“难怪这几日发现你胖了,也不怕日后出嫁时,撑破了喜服?” 楚离:“……” 她这不是想着要给表哥做媒吗,一时高兴便多吃多喝了些,结果倒好,中间还出了岔子。 正郁闷,就听台下有人喊道:“周姑娘选夫未成,是否该重新再抛一次。” 第153章 是谁这么没眼色? 楚离听出是表哥的声音,愕然转身,就见略显狼狈的冯毅站在下面。 冯毅的出现,让周霜儿心中激动不已,她有一肚子话想同他说,转身便要往楼下跑。 眼看到了楼梯口却被阮清欢叫住:“你确定就这么跑下去?” 楚离也回过神来,将周霜拉回围栏边:“就是啊,我表哥可等着绣球呢,快点。” 一个上午的功夫,周霜儿的心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的,都快不能独立思考了,但楚离说的对,冯毅哥哥既来了,这绣球得抛啊? 阮晓月的出现,打乱了何鸿志的计划,急着将人带回知府衙门。 刚没走出多远,便听庆丰楼处再次闹腾起来,接着便是有人要求再抛一次绣球,心中不悦。 是谁这么没眼色? 当见到来人是冯毅时,他和身边的随从都十分意外。 事情出了纰漏,随从吓得连忙请罪:“大人,小的明明已将人暗中看押,实在不知当中出了什么问题。” “让差役清场,绝不能让选秀继续。” “是。” 随从不敢耽搁,立刻以查案整顿现场为由想将人群驱散。 周霜儿见状,急忙将手中的绣球朝着冯毅的方向抛了下去。 何鸿志双唇紧抿,情急之下飞身而起,速度极快,周家的绣球绝不能落在他人手上。 按说以何鸿志的功夫,抢下绣球不难,就在他志在必得之际,忽然被一道人影拦下去路,何鸿志气极与之过了几招,却未能占到先机。 只听人群中响起阵阵欢呼…… 心情落到谷底,眼中升出狠辣之色。 哪个不长眼的,敢坏他的好事? 历尽万难,绣球终是落到了冯毅手中,周霜儿满心欢喜化作万般委屈,提起裙摆跑了出来。 两人对面而立,冯毅的笑容如三月春光,温暖人心:“对不起霜儿,是我不好。” 因家中生意之事,他一直身在外地,哪怕回来也停留不了一两日。 若非楚离的人来给他送信,他还不知,这些都是爹娘故意安排的,就是担心会因为亲事得罪何家。 周霜儿摇头,心中千言万语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但她是庆幸的,庆幸他真的赶了回来,庆幸他抢到了绣球,庆幸是他…… 最后,由今日参与选夫的见证人中,年纪最长的老者公布了结果:周小姐与冯家公子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实乃天定良缘,抛绣球招亲圆满结束。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兴奋,有人失落,也有人担心。 大家都知道,何知府看上了周家姑娘,冯家从中插一杠子,就不怕人家找后帐? 还有些看热闹的并不打算走,都想看看敢拦下何知府的是什么人。 何鸿志被挡了去路,错过了抢夺绣球,心中自是不快:“你是何人?” 这人看着眼生。 “在下阮清舟,江南守军副将。” 何鸿志敛眉:“既是军中副将,不在营中任职,算是擅离职守吧?” “那就要让何大人失望了,在下这次前来,正是奉命行事。”阮清舟不急不徐:“将军收到密令,说有在逃逆贼藏于江南,命守城军协查此事,将军自是不可离营,便派在下前来督办。” 何鸿志:“……” 阮清舟? 又是阮家,一个一品诰命夫人还不够,又来了个军中副将? 事情真是越发棘手了。 何鸿志向差役暗中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将人带回去,这事绝不能传到守城军将领的耳中。 只可惜啊,人刚一动便被一清瘦的公子拦下:“晓月姐姐,你怎么在这?” 阮晓月蹙眉,她这边刚搭上何知府这条线,想着跟他回府定能将裴冲引出来,到时候同姐姐里应外合,将人拿住,便能回京交差了。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眼生的公子来。 “不是吧,咱们有过几面之缘,你怎么不记得了?” 阮晓月不想被她坏了计划:“姑娘认错人了。” 徐紫凝往庆丰楼二楼看了眼,那里已经空空如也,正不知这戏该如何往下唱时,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清欢姐姐。 阮清欢眸光淡淡,眼中满是失望:“晓月,你我姐妹一场,因为你阮家如今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你非但不知悔改,还敢私自逃跑,就不怕再次被关进大牢吗?” 第185章 “哼,我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不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众人都听出来了,阮晓月口中的他,说的正是裴冲。 阮清欢失望至极:“好啊,你想找他我不拦着,但你得将从阮家窃走的银子交出来,百万两白银,你果真是执迷不悟。” “胡说八道,什么百万两白银,我不知道。” 闹到这个地步,何鸿志知道人是藏不住了,但闻听阮晓月手上有百万两银子,当即心下一动。 这些银子虽少,但总好过没有。 “这位便是丞相夫人吧,下官这厢有礼了。” “何知府这大礼我可不敢受,若非我亲自来了江南,竟还不知何知府在这锦绣万倾之地也能只手遮天。” “下官实在惶恐,自从下官接手江南知府一职,一直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分懈怠”说着叹气:“何某心仪周姑娘一事,想必让夫人有所误会。” “即我与周姑娘缘份不够,何某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阮清欢自是没心思同他聊这些,注意力全在阮晓月身上:“何大人,此女是我的堂妹,从阮家逃走时窃了两百万两银子,如今即找到了她,那我便将人带走了。” 江齐说着便要上前,被何鸿志拦下:“夫人此举怕是不妥。” 阮清欢冷睨过来:“何大人,你是真不将我和丞相大人放在眼里啊?” “夫人误会了,并非下官不愿放人,实在是不能放啊。“何鸿志为难道:“此女是逆贼裴冲之妻,如今逆贼在逃,我江南自有协查之职,二人说不定暗中有联系,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仔细调查。” “何大人放心,我将人带走后立马回京,自有大理寺接手此事。” 何鸿志急道:“夫人想的虽周到,但回京之路路途遥远,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差池,再让她逃了……” 阮清欢闻言,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阮清舟此刻却道:“姐,你放心,有我护送你们,就算她长了翅膀也飞不了。” 阮清欢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她心中记挂着裴冲,任咱们怎么劝都没用,还是逃到了江南。” “这样,三天时间。”阮清欢最终做了决定:“三日后,若何大人什么都查不到的话,必须将人还回来。” 说完又对清舟道:“咱们既找到了人,自该给大理寺江大人传信,就说人在何知府手上。” “是。” 第154章 一个随从,怎有如此气质? “嫂嫂,你这招可真厉害。”楚离真是越发佩服她了,行事不费力气,却能将人死死捏住。 就拿今日阮晓月一事,捅到了大理寺,于何鸿志而言,比捅了马蜂窝还严重,若人在他这里出了事,他这知府只怕也就当到头了。 这三天等于捧着个烫手山芋,定是不敢伤人的。 毕竟,他刚坐上知府之位不到半年时间,若闹出事来,那何家费心经营多年网就会破掉一个大洞。 阮清欢心下却是担心的,若非晓月极力求她,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她是绝不会让她以身犯险的。 她也没有楚离那么乐观,何鸿志老谋深算,虽不敢动他,但一定会为了银子不择手段。 还有裴冲,只盼他这三天可别出现才好。 阮清舟知道姐姐担心:“放心吧姐,这次保护二姐的事,由紫宁负责。” 楚离举起酒盏:“徐姑娘巾帼须眉,与我甚是投缘。” 阮清欢不用猜也知道,今日那些武林中人定是她请来的,普通人自是不敢得罪何家,但四海为家的武林中人却不会受其挟制。 他们最看不惯这等权欺百姓之事,今日让何知府吃了亏,相当于替天行道了。 毕竟有些事,她和清舟楚离的身份,不方便出手。 为了方便说话,只他们四人同坐,阮清欢担心清舟的伤势:“我来到江南时就向外祖父打听你,说你回来不到十日便回了军中,这不是胡闹吗?” 阮清舟解释:“不止我一个人回了军中,师父和紫凝也一同去了。” 阮清欢:“……” 知道她疑惑,阮清舟继续道:“将军怀疑军中有奸细,便将我急召回去,一并整顿军营,师傅不放心我的伤势,便随行照顾,你看,我现在全好了,一点病根都没留。” 阮清欢这才放下心来。 心中感慨:“霜儿的亲事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了,待这次事情结束,你和紫凝也回趟京中,将亲事定了,若实在抽不开身,我和爹娘祖母来江南也好。” 阮清舟淡笑不语。 倒是徐紫凝答应得痛快:“好啊,这回姐姐说话,看他还有什么借口推脱。” 阮清舟:“你呀,不知羞。” 徐紫凝不服:“我想嫁我喜欢的人,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难不成非要装做不喜欢,才正常吗?” ** 回到知府衙门,何鸿志并未将阮晓月关入牢中。 一来她毕竟还是丞相的妻妹,裴家出事,阮家并未受多大的牵连,丞相更是摘得干净,可见皇上对鹤安是信任的。 在辰王大事未成之前,他不能同鹤家撕破脸,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二百万两银子,他是志在必得的。 夜深人静,知府后院的厢房中亮着昏黄的烛光,阮晓月坐在桌前,双手交握,对眼前的餐食提不起一点胃口。 第186章 眼看一天时间过去了,何鸿志为何不来提审她? 还是他暗中给裴冲送了信,人还未到? 各种胡思乱想之下,心绪自是难以安宁,她真怕这次举动会徒劳无功,白忙一场。 机警谨慎如裴冲那样的人,真的会信她不顾一切寻他而来的话吗? 门外忽的传来脚步声,阮晓月心下紧张。 何鸿志带着两个随从过来,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阮姑娘,你说你是来找裴冲的,也就是说,你知道他的下落?” “何大人不必卖关子了,你既将我带了回来,就该清楚,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何必还演这样一出戏呢?” “胡说八道,本官也在彻查逆党下落。” 阮晓月故自镇定的喝了口茶:“二百万两银子,只要我找到我夫君,我手上的二百万两银子便是大人的。” 说完,从袖中掏出之前从裴冲处偷来的密信,虽是誊抄的,但足以以假乱真。 “肃州、齐州之事他都告诉我了,又怎会瞒下大人的身份呢?”阮晓月失望道:“我为他下过大狱,寻过死,如今我只想找到他,你们都是辰王的人,我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所以,别想着糊弄我。” 何鸿志:“……” 在朝堂沉浮多年,他自是不会被阮晓月的三言两语说动。 另外,他对裴冲的生死也并不关心。 虽说辰王留了他一命,但不代表还能得到重用,此人现在何处他也的确不知道。 可眼下突然出来个阮家女,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二百万两,至少可以缓解一下肃州屯粮亏缺之事。 何鸿志也不同她废话,命人搜身。 阮晓月震惊,他今日只带了两个随从,难不成要他们搜她的身? 何鸿志看出她的惊慌:“所以啊,如果阮姑娘不想坏了名节,那就将二百万两交出来。” 阮晓月起身后退:“何大人,我再怎么说也是一品诰命夫人的妹妹,你如此,就不怕阮清欢找你的麻烦?” “你们是姐妹又怎么样?”何鸿志冷笑:“她还不是只惦记着你手上的银子?” 阮晓月没想到何鸿志如此卑劣:“我怎么会将银票带在身上,何大人是聪明人,何必多此一举。” “那可未必,你那个姐姐谋算极深,说不定你们一样,就喜欢干些出其不意的事来呢?” 阮晓月眼见一个随从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已经靠在墙上无路可退,声音有些颤抖:“你别过来。” 那随从眸光一缩,看向她的眼神不大对劲,阴寒之中似乎带着警告,那种压迫感似乎比何鸿志还要强烈。 一个随从,怎有如此气质? 在他的手抓住阮晓月脚踝的一刻,她险些一个不稳摔倒。 好在他速度很快,双手扶在她腰间,再后来是衣袖…… 从上到下,无一寸遗漏,阮晓月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憋在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气得脸色涨红。 随从仔细搜查了一遍:“回禀大人,什么都没有。” 何鸿志:“裴夫人,我劝你还是将银子交出来,到时候我就告诉你裴冲在哪儿?” “你现在告诉我,我便告诉你银子在哪儿?” 何鸿志不是傻子,怎么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吩咐下去仔细看守,临走前警告道:“这才第一天,明天若再不说,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第155章 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揉扁? 鹤安同季凌川到达齐州两天后,从江南守军调的两万人马也到了,而调动兵马的由头是寻找辰王。 未到齐州之前,辰王不见的消息不能声张,现在即到了齐州,人还未找到,自要大张旗鼓的找。 事关皇子安危,绝不能马虎。 齐州城外的一座山庄内,裴冲跪在堂中:“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恕罪。” 辰王轻轻揉着太阳穴:“你到齐州这些日子,筹划的如何了?” “接到王爷密令之后,便未再急于卖出那些存粮,如今粮食都藏在安全的地方。” “嗯,肃州那边呢?” “肃州知府自尽之后,朝中任命迟迟未定,现由当地一个县令暂为接管。” 辰王敛了神色:“安排个可靠的人到肃州去。” “是。”裴冲领命。 此行辰王来齐州,改变了原来的所有部署,裴冲猜出,他应该是想借机起势,如此一来,他便能重获兵权,若这次立下战功,辰王得势,那裴家也能再现往日风光。 辰王一路而来,想了许多。 现也的确是个时机,占领江南虽不比得到整个东召,但总好过留在京中处处掣肘。 只是谋反的名声可不好听,真这么做了,那便是千秋万代的不忠不义不孝之名。 可那又能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如今父皇对他的猜疑日益严重,若回到京中定会对他处处防备,再想谋划只会是难上加难。 但最后的决定,他还是有些迟疑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王爷,不好了,丞相大人同鹤将军调了五千江南守军到了齐州,说是的王爷失踪,全力寻找。” 辰王气极之下摔了手中茶盏,这个鹤安,难怪他先离开客栈时,他并不急着找人,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第187章 若是从前,调些江南守军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今年,父皇连换两名守军将领,可见固权之心,也打乱了他多年来的部署。 看来齐州,他还是得走一趟,先将这些兵哄回去才行。 ** 辰王进城之后,得到消息更是让他火冒三丈,鹤安竟私自下令,调动齐州存粮运往江南守军军营。 一千担粮食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运走了? 辰王在府衙内大吼:“人呢,鹤安人呢?” “回王爷,丞相大人率领五千精锐去运粮了。” “也就是说,江南守军都回去了?” “并非如此,丞相大人带走的,是齐州守军,一共就五千人,都带走了。” 辰王:“……” 鹤安呐鹤安,本王真是小瞧你了。 裴冲:“王爷何不以此奏他一本,私调各地兵力是重罪,皇上若知道了……” “你懂个屁,你以为就鹤安的行事作风,会干如此冒失之事?”辰王虽生气,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只怕这是他与父皇暗中的筹谋。” 提及此,辰王心中越发失望。 明明他才是皇子,为何父皇却宁可信个外人,也不肯信他? ** 去往江南的一路,季凌川脸上乐开了花:“你说此刻,辰王若知道你将齐州屯粮私拨他处,会不会气得眉毛都竖起来。” “齐州屯粮远不止这些,但他断然想不到,咱们一进城便又是调兵,又是运粮的,也算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季凌川心情大悦:“只怕现在,辰王正在齐州生闷气呢。” 鹤安从不盲目乐观:“辰王不是蠢笨之人,他的兵力绝不可能只靠这些守军,我想,他当下应该是犹豫的,必竟一旦发动政变,便是谋逆大罪。” 皇上未必容得了他。 季凌川:“打仗这事,老子还没怕过谁,若辰王真敢兵变,除去江南,还有龙溪镇的五万守兵可调用。” “龙溪是边陲重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鹤安沉吟:“ 绝不能让外邦洞悉我国中之乱,万一有人趁机浑水摸鱼,那东召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身为将军,季凌川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若想让辰王的算盘落空,咱们只能先控制住江南。” 鹤安点头:“派人前往卢城,以防万一。” 虽说当时的私兵都被编入了军营或是治罪,但不得不防其死灰复燃。 ** 第二天夜里,何鸿志再次带着两个随从来找阮清欢。 此刻,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何大人可是给我送来了好消息?” “你想知道的,本官已经派人去送消息了,你也该实现你的诺言,交出银子。” “大人放心,我见到夫君,银子便是大人的。” “阮晓月,你可能有些误会,真当自己还是护城军守将夫人呢?”何鸿志近些天正为周家的事心烦,火气都憋在心里,没了往日的耐心:“你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的女人,就算本官要了你的命,也不会有人追究。” “是吗?若真如此,何大人为何不动手呢?”阮晓月有恃无恐:“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在大人手上的事,就会传到刑部侍郎江杰耳中,你猜,他会不会前来要人?” 何鸿志深吸一口气:“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何鸿志起身,阮晓月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个口气还没喘匀,便升出一股不好预感。 何鸿志是走了,却留下昨晚搜她身的随从,戒备道:“你想干嘛?” “干嘛?” 那人从腰间扯下鞭子,又从怀中拿出个瓷瓶重重放在桌上:“当然是帮大人问出想要的答案了。”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近前,抬手握住阮晓月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姑娘,识相的话,就交出这二百万两银子,你也免得受苦,否则的话……” 阮晓月用尽全力,终于将他的手甩开,自己也摔倒在地:“你们别妄想了,见不到我夫君,我死都不会交出银子的……啊……”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扔到床上:“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房中惊叫声和鞭打声频频传出,身处院外的何鸿志瞪了眼:“这小子狠是够狠,就是太好色了,可别坏了本官的事,将人打死可就坏了。” “大人放心,他手中的药可厉害着呢,任那女人嘴再严,也能撬出一道缝来。” “那就好。” 阮家人又能怎么样? 有丞相撑腰又如何,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揉扁? 第156章 不如,我夜里偷偷去找你? 阮晓月彻底慌了,这人力气大得惊人,挣扎之中划掉了他头上的发箍,长发垂泄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这种近在咫尺的男子气息让她乱了阵脚:“你好大胆子,我可是当今丞相的妻妹,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男人不为所动:“不是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 “你住手,放开我……”阮晓月再没了刚刚的镇定自若,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求求你放了我,我只……只只是想找我夫君……” “找夫君呐,我不就是吗?” “你……” “嘶……”的一声,衣裙被扯烂,阮晓月的话也戛然而止,耳边传来一阵热气:“别停啊,叫得大声一点。” 第188章 阮晓月:“……” 她之前的确说过,不惜搭上性命也要将裴冲找出来,却没想过,会受到如此侮辱。 但这狼窝是她自己非要进的。 这个下场也是她一意孤行该得的,屈辱的眼泪落了下来,心底除了绝望,更多的是后悔。 后悔从前做过的一切,后悔过去的每一天。 她突然不想挣扎了,左右她这辈子都是个笑话,再丑陋一些又如何? 她突然安静下来,男人有些纳闷,撑着床打量起她来,眸中闪过狡黠之色:“怎么不挣扎了,是不是你也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事。” “无耻”阮晓月闭上双眼,泪水随之落下。 阮清欢的声音还是颤抖的:“怎么,不继续了?还是怕我夫君找来,会要了你的命?” 邪魅的男子突然笑了:“要我的命,就凭他?” 男人语气轻蔑,却并未再继续,他突然起身,将露出胸膛的衣衫整理好。 阮晓月等了半天,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睁眼才发现他已下了床,连忙起身缩到床角处。 这人,怎么有些奇怪? 男人回头,摔碎了桌上的瓷瓶,端起桌上的茶壶又走了回来,捏着阮晓月的下巴灌了进去。 事发突然,阮晓月被呛得咳嗽不止,身上破烂的衣裙被淋湿,显得越发狼狈不堪,里面的红色肚兜若隐若现。 水流干了,他将水壶扔在地上,碎裂声吓得阮晓月身体颤抖,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她包裹住。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绝非是个随从那么简单:“你……你是裴冲派来的?” “你真是被吓傻了,我都说了,他算个什么东西,给老子倒夜壶都不配。” 阮晓月:“……” 男人的目光不加掩饰,打量起身上湿透的阮晓欢,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身前红色的暗影面,那里有朵若隐若现的牡丹花。 阮晓月双手抱在胸前,目光躲闪。 男人皱眉:“挡着有什么用,你得喊?” 阮晓月:“……” 见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男人突然扯住她的脚踝将人再次拉了回来,阮清欢当即吓得一声惊呼。 “这就对了,就这样喊,大声一点……” 阮晓月挣扎之中,他又再次离开,这一回,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抬手一挥,房中漆黑一片,只余床板晃动的咯吱声。 这下,她总算明白,他为何要让她喊了。 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 很快便到了第三天,衣衫不整的随从来到知府衙门偏厅,将一个沾着泥土的包袱交给了何鸿志:“大人,这是按那女人所说找到的。” 打开包袱,看着大把的银票和首饰,何鸿志紧锁了几天的眉头总算有所舒展。 从中拿出两张银票递给他:“你的办事能力不错,只要忠于本府,日后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从谢大人。” 可惜了周家这头肥羊,只能再寻机会了。 眼下风头难测,不宜有大动作,至于周家和冯家,只要他们在江南一日,想要将其拿捏在手心里,还不是来日言长? “去,将这些银票兑成现银,以备不时之需。” 男人拿着银票出去门,片刻又折返了回来:“大人,丞相大人来了。” “什么?” 何鸿志意外,思量之下,将装有银票的包袱拿了回来:“你们先去迎接,我速速就来。” 走了几步又吩咐道:“将你昨晚那些事收拾干净,别让大人挑出错处来。” 鹤安在江南一日,这银子便不能动。 否则如此大的数额,又是阮家的财产,实在不好交代。 房门打开,阮晓月狼狈的盖着被子缩在角落里,眼睛通红,低垂着头。 一件新衣裙扔了过来:“穿上,跟我出去。” “你先出去。” “我若出去,昨晚的事就露馅了,再说,该看的不该看,该摸的不该摸的,我不都看过摸过了嘛,你还有什么……” “你别说了。” 昨晚她衣裙不仅被扯坏,还湿了水,他干脆全给扯了下去,虽说是为了演戏糊弄何鸿志,但再见他,依旧尴尬不已。 但他说的对,他并非一人前来,若此刻出去,定会露馅。 阮晓月换好衣裙下了床,来到男人身前跪下:“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晓月感念你昨晚搭救之恩。” “可别。”那人一副痞态:“我只是不喜欢这地方,也不想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这事,说不定哪天我有兴致了,还会去找你呢。” “你若真想报恩,到那时便从了我呗。” 阮晓月:“……” 此人说话极不正经,不想再与他纠缠:“可以走了。” “就这么走了?” 阮晓月不解。 只见男人上前,不容抗拒的搂住她的肩膀,阮晓月挣扎间他已打开房门,并迅速在她唇上亲了下。 “你……”阮晓月咬牙。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那人在她耳边道:“做戏就要做全套嘛。” 这一幕被守在门外的另一个随从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落不到了他的头上? 正闹心,就听江二念叨:“阮姑娘这一走,我只怕要夜不能眠了,可怎么办呢,不如,我夜里偷偷去找你?” 第189章 阮晓月咬唇。 身子却忍不住颤抖,若非被他拥着,只怕站都站不稳了。 他怎么敢? 昨晚他什么也没做,今日分明就是多此一举。 旁的的随从本就发酸,催促道:“快点走吧,丞相大人等着要人呢。” 男人却并不着急,手脚不老实有拍了下阮晓月的屁股,威胁道:“回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夫人应当知道吧?” 第157章 是想让她咬死这一点? 知府正厅,季凌川老闲自在的喝着茶,这一次摆了辰王一道,心中畅快:“这何鸿志老谋深算,说不定会以为咱们离开齐州,辰王就能翻天了呢。” “必须尽快查出齐州所有屯粮的藏匿地点。” 季凌川:“不止齐州,江南也不得不防,还是重防,只是不知这何鸿志到底为辰王谋了多大的底牌,若非于辰王大有助益,不可能坐到知府的位置上。” “他赌上的是整个何家,何家乃百年门弟,先祖一辈也出过不少朝中重臣,只是后来家族分支不和,内斗不断,仕途也跟着渐渐没落。” 季凌川点头,说实话,何鸿志一个庶子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确实有些手段的。 他刚想提醒鹤安暗查江南一事时,何鸿志带着随从来了。 起初季凌川并未太在意,直到看见送阮晓月过来的人时,眸光微动。 难怪鹤安一路过来胸有成竹,似乎对江南之事志在必得,感情是早就做了部署。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见过季将军,二位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大人莫要见怪。” 季凌川:“何大人有失远迎道是无防,可我们等了这大半天才来,莫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将军说笑了,下官刚在审问裴家妇,旨在尽快找到逆党裴冲的下落。”说着话音一顿:“传闻都说,裴冲逃往南边一带,下官压力着实不小,自当全力以赴,不敢掉以轻心。” 鹤安敛眉看了眼阮晓月:“你既到江南来,可是知道裴冲的下落?” “不知。” “听夫人说,你暗窃了阮家两百万两银子,可有此事?” 阮晓月:“……” “既如此,那便不仅仅是谋逆案一说了,若你将银子交出来,事情尚好解决,若不交,那便是为逆贼供给银钱用度,罪同谋逆。” 阮晓月咬唇,显然有些怕了。 何鸿志道:“大人,这些银子的去向下官已经问过了,可此女固执的很,就是不肯如实交待。” 鹤安沉声再问:“你到底说是不说?” 阮晓月:“……” “你一人可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你可想过阮家二房?”鹤安起身来到阮晓月面前:“你可想过你的爹娘、弟妹?” 阮晓月听到此处,再撑不住,瘫倒在地:“姐夫,我说,我什么都说,那些银子,被何大人抢了去。” “你胡说。”何鸿志怒道:“大胆罪妇,竟敢胡乱攀咬本官,罪大恶极。” 鹤安拍了拍何鸿志的肩膀:“何大人稍安勿躁,一个罪妇之言,的确不可偏听她的一面之词,本相自有定夺。” “大人英明。” 明明让人警告过她了,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鹤安诈了出来,何鸿志有些担心。 坐在上首的季凌川看到此处,总算猜出了鹤安的用意,他之所以赶到江南,并非真的只为调走辰王那些粮草和守兵,而是为了断了他掌控江南这条线。 若要如此,首要便是除掉何家。 离京时,他以为这一行是撒网布局,可现在看来,倒像是收网行动。 何鸿志没想到阮清欢会反咬一口,意外之余更担心鹤安会因此生疑:“大人明查,此罪妇污蔑本官,说本官知那裴冲下落,这纯属是无稽之谈,若本官真知他下落,又岂会让他逍遥法外?” 阮晓月脑子有些乱。 她故意让何鸿志发现自己,将她抓进衙门,就是为了将自己在江南的事放出风去。 虽说这些都是计划好的,但今日丞相的出现是个意外。 他的每个问题,阮晓月都仔细琢磨过方敢作答,深怕说错了话,耽误了大事。 鹤安点了点头:“阮晓月,你那银子本就是打算提供给逆党的,现在却说何知府抢了这批银子,理由实在牵强。” 阮晓月正失神,忽的被身后之人撞了下方回过神来。 抬头,便看那男子手心里,画着阮家银票的印章。 他怎么会有这印章,他到底想暗示什么? 她从未拿过阮家的银子,银票一事也是随口胡说的,接下来的谎话该怎么编。 见她如此,何鸿志以为她怕了:“阮姑娘,你想找裴冲的心思下官明白,但你也不可随意污蔑好人呐。” “下官身居知府之位,缉拿逆贼乃分内之事,你就算有怨,也不该枉顾法理,更何况,你是丞相大人的妻妹,更该有大义之心。” 阮晓月心如擂鼓。 她刚说银子被何鸿志抢了时,丞相大人并未说别的,难不成,是想让她咬死这一点? 她不由又看向何鸿志的随从,迟疑了片刻道:“大人,民女不敢撒谎,那银子的确是被知府大人夺了,大人一搜便知。” “你你你……你真是执迷不悟,本官家境虽不比阮家,但也算有些家财,岂会因才失德?” 第190章 话到这个份上,阮晓月只能咬死这一点:“丞相大人,阮家钱庄的银票上均有印信私章,并设有暗纹记录存银日期,只需找出银票,一查便知。” “哦?”鹤安意外:“阮家还有这样手段,竟连我都不知。” “即如此,何大人怎么看呐?” 何鸿志:“丞相大人,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听凭一个罪妇之言便要搜查衙门和本官的府邸,传出去,实在有损官家威严。” “更何况,区区两百万两银子,于我何家而言,还不至于吃相如此难看。” 季凌川:“是吗,何家这么有钱,那何大人更不用害怕了,正好借机一查,还大人清白。” 何鸿志:“……” 鹤安面露为难:“此事本相也是头疼的很,她虽是阮家二房所出,但毕竟也姓阮,相府也难以撇清关系。如今人找到,银子却不见了,若传回京中,此事不好向皇上解释。” “她即招认,是大人拿了这银子,本官空口向皇上解释,何大人,你觉得皇上会信吗?” 何鸿志被问的哑口无言。 但也绝不能让鹤安搜府,银子就在衙门后院他的房间内,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万一真如阮晓月所言,那银票上有时间印记,那便是万万对不上的。 鹤安安抚道:“何大人不必担心,本相相信你,但这流程,还是不能避免。” “来人呐……” “等等。”何鸿志出言阻止:“大人真要为一个罪妇所言,不顾同袍之情?” “你我既同朝为官,那就更该知道,阻拦彻查逆党一事,该当何罪?” 直到此刻,何鸿志终于发现,这件事上,自己当是被摆了一道。 第158章 难道,他是丞相的人? 何鸿志一声令下,府衙差役挡在门口。 “丞相大人,本官知这罪妇是您的妻妹,大人费心想帮她开脱也是情理之中,但以此冤枉下官,将我拉下水,便是不义之举,恕下官实在不能受此无中生有的污蔑。” 鹤安看着外面十几个差役:“依何大人之见,此事该如何啊?” 季凌川抖搂着翘起来的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好戏,这个何鸿志啊,表面看着城府挺深,也不过如此。 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乱了阵脚。 没劲。 何鸿志叹气:“说到底,是我没能查出逆贼裴冲的下落,又被这妇人算计污蔑,心里虽憋屈,但终归是我无能。” “银子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污蔑……” “大人,何大人不止抢了我的银子,还……还……”阮晓月憋得脸色通红,但到了嘴边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抹玩味,还邪魅的挑了挑眉头。 可何大人一口咬定他是冤枉的,僵持下去,丞相大人定会变得被动,紧张之下,她咬破了嘴唇。 季凌川见她如此激动,不像是装的,除了银子,难不成还有什么大事? 鹤安:“你想说什么?” 血腥气在口中蔓延,阮晓月神色决然,已经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再差一点又如何? “民女要告何大人毁人清白。”绝望之间,她突然跪直身子,指向何鸿志身边另一个随从:“何大人指使此人毁了民女清白。” “噗……”季凌川一口水喷了出来,气得怒拍桌子:“何鸿志,此事可是真的?” 那随从闻言慌了,一脸冤屈:“小的冤枉啊,此事与小的无关,昨晚在她房中的,分明是江二……” 何鸿志:“……” 季凌川:“江……二?” 季凌川神色复杂,咳嗽了两声,盯着那个江二的眼神怪里怪气的。 阮晓月拼命摇头:“不是,他说谎,就是他,何大人为了逼我交出银子,不择手段,民女若非为了讨个公道,早没脸活在世上了。” 何鸿志:“一派胡言,来人呐,先送两位大人前去休息,此事明日开堂再审。” 事情扑朔迷离,但季凌川算看出来了,阮晓月明显袒护江……二,莫不是知道他是鹤安的人? 鹤安:“何大人是父母官,难不成想僭越到本相头上?” 何鸿志笑道:“大人说笑了,二位大人长途跋涉,本该好好休息,至于此案并不难办,等明日开堂再审也不迟。” “本相今日就要审。” “丞相大人还是听下官一句劝……” “本相若不听呢?” 房中气氛剑拔弩张,何鸿志强撑的笑僵在脸上,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但凡鹤安给点余地,他自有办法周旋。 可看他今日之态,这事,只怕不好了结。 季凌川看了半天戏,起身将阮晓月拉到自己一旁,这个时候,可不能给人杀人灭口的机会:“何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想将我同丞相大人扣住?” “下官不敢,但招待好两位大人,也是下官的职责。” “何鸿志啊,你这个人呢的确有些小聪明,但今日之事,却是大错。围困上级官员,阻止查办案件,已经不是渎职之罪这么简单了,事关谋逆案的人和银子都在知府衙门,你说这事,该如何兜底啊?” 何鸿志已是骑虎难下:“二位大人故意为难,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不得己。”季凌川回头,鹤安气定神闲:“你瞧瞧他,可有半分露怯之色?” 第191章 何鸿志:“……” 如今鹤安同季凌川身在衙门,只要他们出不去,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尽管被困,鹤安却并未见急色,也不曾发怒,只淡然的坐回椅子上…… 何鸿志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如此一想,心中一惊:“丞相大人今日,不会就是冲着本官而来吧?” “是又如何?”鹤安也不否认:“不止是你,周边几个城的何家官员,只怕此刻都被控制了,但他们若真的清白,定不会有事。” “而你此刻该担心的,是江南明面上粮草亏空,却暗中储粮,并私开铁矿,暗中打造 兵器,本官说的一桩桩一件件,何大人可有印象?” 闻言,神色凛然的何鸿志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但很快恢复如常:“丞相大人说什么,下官不明白。” “不明白不要紧,查查不就清楚了?” 何鸿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想吩咐下人去搬救兵,却听身后的季凌川嫌弃道:“现在才想起来部署,是不是太晚了,想必此刻,江南守军已经接管了城中防务,你的人此刻应该被押到军营了吧。” “还有啊,你可以出府看一看,衙门现的情况,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何鸿志闻言脸色一白。 门口的差役慌忙来报:“大人,外面来了一队兵马,将衙门围了。” 何鸿志:“……” ** 阮晓月被接回周府,见到门口的阮清欢福了福身:“让姐姐担心了。” 阮清欢却笑不出来,衙门的事她都听说了,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拉起阮晓月便回了房。 “那事可是真的?”阮清欢眼眶泛红,她听说阮晓月当着鹤安指认何鸿志指使下人侮辱了她,当即便乱了阵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阮晓月入衙门这事,她在信中同鹤安商议过,他说过会安排人保护晓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真怕她会因此再想不开。 “姐姐先别急,这事不是真的。” “那你怎可编这样的谎言,你可知这对你意味着什么?”阮清欢是真生气,清白于女子而言,何其重要。 这事一时间不好解释,阮晓月转移话题:“姐姐,那二百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大人明里暗里往银子上面引,我下意识编了个谎,说银子被何鸿志夺了。” “但若真查不出来,大人该如何交待?” “自是能查出来的,在你决定以身犯险时,他便准备好了一切……” 阮晓月:“……” 那就说,银子的事是真的? 回想那晚,那个随从状似想要欺负他,可身前衣襟大开时,他便停了手,起初她只顾害怕,并未多想,现在回起来,当时好像有个布条从衣内露了出来。 难道,他是丞相的人? 第159章 若我真死在路上,也是我的命 鹤安来到江南,周府设下盛大宴席。 周老太公带着全家见礼,鹤安拦下家中长辈:“今日家宴,长辈们便不必行礼了,只当我是清欢的夫君,亲人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此话一出,顿时博得众人好感。” 阮清欢还是头一次发现,鹤安竟也会这样笼络人心的手段。 大舅母打量着外甥女婿,越看越喜欢,当初小姑子传信回来,说丞相大人冷面锐利,行事无情,如今一看,简直就是污蔑。 且不说别的,就这一身非凡气度和貌似潘安的俊美容貌,便能将所有的缺点全部忽略不计,他们清欢呐,这是捡到宝了。 阮清欢得知阮晓月受辱之事是假,心中大石头放了下来。 今日是外祖父一家第一次见鹤安,也想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便安静的坐在他身旁不做打扰。 可尽管如此,话头还是扯到了她身上。 开口的是大舅母,周霜儿的母亲:“清欢呐,你和大人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吧?” 大舅舅附和:“可不是嘛,时间过的真快。” 大舅母感慨道:“时间不等人,有时候回头看看,霜儿抱在怀里哄着时,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呢。” “如今霜儿妹妹就要出嫁了,舅母当是高兴的。” 双舅母语重心长道:“如今家中除了你霜儿妹妹,都成了亲,孩子最小的也两岁多了,清欢,你外祖父和我们都盼着你快些传来好消息。” 阮清欢闻言神色不大自然。 外祖母身子好些,今日也随大伙一同用饭,闻言附和道:“你舅母说的对,外祖母老了,不知还能撑多久,就盼着你和清欢两人成亲生子,真到那时,祖母就是去了,也安心。” “外祖母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当初被催婚,现在被催生,一大院子人全往她这看过来,目光炯异。 也难怪,当初鹤安娶她时,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年过去了,她的肚子还没动静,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可这也怪不得她啊。 这一年多的时间,京中情势瞬息万变,辰王异动不断,鹤安忙得脚打后脑勺,有时回府的太晚便宿在书房。 后来清舟受伤出事, 更没心思想别的事? 鹤安侧头看她,握住她扶在桌上的手,此举一出,众人自是心中高兴,说明大人是疼清欢的。 鹤安:“是我平时公事繁忙,没将清欢照顾好,待到要紧的事情解决之后,便能请一段时间的休假,到时候带她游山玩水,赏遍美景。” 第192章 “哎呀,还是当以子嗣为重啊。”大舅母始终觉得,在相府那样的高门大院,后宅女子若无所出,地位怎会稳固? 鹤安轻笑:“孩子之事不急,我鹤某之子,母亲只能有一个,那便是清欢。” 众人:“……” 丞相大人这是当着娘家人的面,表明心迹啊。 ** 回了房间,鹤安将她拥在怀中,阮清欢佯装生气:“大人不是要赶我回京吗,现在又是闹哪出?” “夫人不要生气了,是为夫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阮清欢也没真生气:“这次亏得我来了江南,不然周家还不知道会如何?” “对了,那个何鸿志怎么样了,招认了吗?” 鹤安摇头:“他自是不会招的。” “那怎么办?” 鹤安本就是要将他困住:“那就暂且押着,季凌川带人搜查何府,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现在裴冲没找到,辰王也丢了,何知府虽控制了起来,可辰王若还不死心呢?”阮清欢始终不安心。 辰王费尽心思,藏拙十余年,城府和手段都不容小觑。 此次齐州一行,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定会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放手一博。 鹤安沉吟道:“情况的确不好说,但我们拿下江南的控制权,辰王至多也只能控制齐州和肃州,他只要一动,我便能调动周边兵符,到时也算师出有名。” 皇家之争,百姓遭殃,若真大动干戈,苦的还是齐州和肃州的百姓。 “那晓月怎么办,她今日还问我,有没有裴冲的消息。” 鹤安摇头。 “也不知是他没收到风声,还是压根就不会来。”阮清欢心烦的紧。 若辰王真有异动,阮家二房的牵连便难以撇清了,只有抓到裴冲将功折罪,方有一线生机。 鹤安说出他的看法:“江南,他是一定不会来了。” 这也在阮清欢意料之中,江南如今握在鹤安与季凌川手上,裴冲怎么会自投罗网? 但看鹤安似有谋划,阮清欢有些气他卖关子:“你倒是说话啊,接下来如何应对?” 鹤安不是不想说,而是因为这样做,存在一定的风险。 “要想引出裴冲,只能将阮晓月押回京都。” “你是说,想引他在押送回京的路上动手?”阮清欢迟疑了:“可这样做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裴冲手上到底有多少人马。” “这一点,我也不能确定,但辰王大事在即,他应该有机会掌兵。” 阮清欢还是犹豫的。 这可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她不敢冒然决定。 ** “姐,我想回家了。” 阮清欢本来是劝她留在江南的,裴冲的事,且走一步看一步,若辰王异动,鹤安和季凌川调兵讨伐师出有名。 说不定到时候也能将人擒住呢? “晓月,江南这地方人杰地灵,且外祖家在此,也能对你多多照拂……” “我知道姐姐的好意,可回家一事,我心意已经决,我想……尽快动身。” 阮晓月等了这么久,一点裴冲的消息都没有,如今有丞相与季将军坐镇,只怕他有心想杀她,也没胆子前来。 要想将人引出来,只能另寻其他途径。 而回京这一路,便是最好下饵的地方。 阮清欢并未说话,她始终觉得此计太过危险了。 阮晓月握住她的手,她们姐妹俩从小到大,从未这般亲近过:“姐,若我真死在路上,也是我的命,我认了。若老天怜我,此次真能引出裴冲,将其擒回京城,往后的日子,我才能跨过心里那道坎,才能重新活下去。” 阮清欢:“……” 第160章 他再利害,不还是我妹夫? 季凌川得知了冯周两家的亲事,这才知道此前被楚离给耍了。 早前时不时拿出表哥的信看了又看,他还以为是鸿雁传书,千里传情呢,害他暗中憋闷老长时间。 冯家知道楚离与季凌川的亲事,也知道两人以往关系并不融洽。 但毕竟不知内情,倒也没人提起。 只准备了宴席招待季凌川,席间酒过三旬,季凌川突然拉住楚离的手:“楚离,你表哥终于要成亲了,你可知道,今日最高兴的便是我了。” “你神经病啊,人家成亲,你高兴什么?” “当然高兴啊,这回我就不用总担心,你会被人抢走了。”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落针可闻,冯家家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季将军可不敢胡说啊,小儿与离儿是表兄妹,自幼关系亲厚,绝无其他。” “我知道,我知道,但架不住离儿老拿他气我啊,舅舅是不知,我这段日子心里的苦啊,堪比黄莲,苦透了都。” 楚离反手掐他:“闭嘴吧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我没胡说。”季凌川说话间又饮了几杯,可见他今天是真高兴了,身处冯宅,也不必像在外面那般戒备,便多喝了些。 楚离可丢不起这个脸,将他扶起来:“让舅舅舅妈见笑了,他喝醉了胡说八道,我送他回房休息。” 冯家家主巴不得赶快送走这尊瘟神呢,连连点头。 人一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嘱咐儿子道:“毅儿啊,你可别看这季凌川表面如此无状随性,那可是军中的一头猛虎,日后与之打交道,还是要注意着些。” 第193章 冯毅笑道:“他再厉害,不还是我妹夫?” 冯家家主想想,好像也对。 冯夫人却纳闷道:“刚刚季将军话里的意思是,你同离儿……” “娘,那是权宜之计,是离儿请我帮忙,多传几封书信,信中不过是一些家常闲事和对姑母的问候,别无其他。” 冯夫人闻言,不由想起了她的小姑子,想当年也是如此古灵精怪,行事无状:“敢情她是拿你刺激季将军了,难怪听说你成亲,他这般高兴。” ** 回了房,楚离将人扔到床上,气得转身要走。 不想季凌川突然坐起,环住她的腰不松手:“楚离,你别走好不好。” “你松手,堂堂将军前来江南办差,看看你现在喝成什么德性了。”楚离今天算是在亲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自是生气的。 “你表哥终于成亲了,我明天得去谢谢嫂夫人,谢谢她的表妹帮我解决掉一个情敌。” “那是我表哥。”楚离无语,他真是越来越语无伦次了。 用力想拉开他的胳膊,可季凌川哪怕喝醉了,力气却还是那么大,根本挣不开。 季凌川睁睛,如同孩童般仰起头来,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楚离,我之前真的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等明天你醒酒再说吧,赶紧躺下睡觉,明日还得审何鸿志呢。” 季凌川忽然起身,捧起楚离的脸颊凑上前去。 楚离震惊得呆立当场,甚至忘了呼吸,直到憋得喘不过气来,季凌川才终于放开了她。 “季凌川你……” 骂人的话还未说出口,人已经被抱上了床。 楚离这下可真的慌了:“你是不是疯了,快放开我。” 季凌川却只是看着她笑,而后将人紧紧拥在怀中,带着酒气在她耳边轻声道:“真好,今天真高兴,离儿乖,睡觉……” 楚离:“……” 乖你个头。 ** 次日一早天刚亮,楚离就跑到了周府,正在吃早餐的阮清欢见状纳闷:“楚大小姐何时这么勤快了,起这么早?” “我……我这不是想来看看晓月姑娘嘛。” 正喝粥的阮晓月抬起头来,如果她没记错,楚离早前十分讨厌她吧。 起了个大早来看她? 这理由有点奇怪。 楚离深怕她们再多问,坐下给自己盛了碗粥,顾自吃了起来。 阮清欢纳闷,楚离是国公府嫡女,行事向来洒脱不羁,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局促不自然。 可她不想说,阮清欢也不好多问,便只当没看出来。 用过早饭,马车停在周府门口,鹤安准备的押送人员有两百人,暗中有近三百人沿途替换,如此周全的安排,可见是用了心的。 可阮清欢还是有些担心。 阮晓月劝道:“姐姐放心,我惜命的紧,定会极力自保的。” “你能如此想便好,生儿为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想想你二叔二婶,晓月和清弛。” 两行泪落下,阮晓月郑重点头。 人走后,楚离颇有感触道:“从前我真是不喜欢她,觉得她不择手段,品行恶劣,没想到,她竟会一夜顿悟。” “这顿悟的代价太大了。”阮清欢只盼这次回京之行一切顺利。 ** 转眼一天一夜过去,他们故意行的很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夜幕再次低垂,行至一处树林,要赶到前面的驿馆,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眼下已经到了齐州境界,再往前,且不了多久便出了齐州,那样的话,只怕想引出裴冲的计划又要落空了。 阮晓月掀开车帘,看着幽森的树林:“我们今晚便在此处搭帐歇着吧。” “可这里荒凉偏远,并不安全。” “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可怕的,再赶一个时辰的路,就快子时了,休息不了多久又要起程,大家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就在此处歇着吧。” “是。”随行押送的士兵都知道阮晓月的身份,明着押送,实际保护,对她也是十分客气,便不再多言。 这次江齐随行,一直守在马车旁边,不敢懈怠。 天边弯月细如勾,月华却明晃晃的洒下一地树叶倒影。 她对裴冲是一大威胁,就连林秋棠他都安排了杀手,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才是,可两天过去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阮晓月不禁有些泄气。 微风阵阵,树叶碰撞,发出阵阵沙沙声。 “阮姑娘,上车。” 江齐突然出声,阮晓月急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先上车。”江齐将人拉上马车,又命全员戒备,大声吼道:“大家警戒,定要将罪妇安全押送回京。” 话落,树林另一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带起一阵肃杀之气。 第161章 你以为,我会信你? 身处江南的阮清欢辗转反侧,眼看过了子时,依然没接到阮晓月行程的信件。 在她启程那日约定好的,每日飞鸽传书报平安。 实在睡不着,起身披上外衫来到窗前,心情越发沉重。 自打离京,注定齐州一行要面临巨大的风险,好在如今江南由鹤安接手,守城军中也都是可信之人,局势倒不算太坏。 但阮晓月想以身做饵,引出裴冲这事,始终太过冒险。 第194章 裴家已经走到绝地,难保裴冲会狗急跳墙。 鹤安回来时,便见她在窗边发呆,握着信纸的手紧了紧:“夫人,今日的信送的有些晚。” “送来了?”阮清欢急忙迎出去,看了信上的内容松了一口气:“大人今日又这么晚,可审出什么了?” “尚未,何鸿志一问三不知,要想撬开他的嘴,不是件容易事。” 阮清欢上前为他更衣,被鹤安拦下:“凌川还在衙门等我,我是回来给你送信的,夫人安心睡下,为夫还有事要处理。” 阮清欢轻声叹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得空时总要小歇一会儿,你和季将军也要注意休息。” 鹤安理了理她身前的长发:“夫人睡吧。” 鹤安出门之际,阮清欢忽的想到什么:“大人,何鸿志嘴巴严,不代表何家其他人也如此,何鸿志的母亲原是何氏大房的小妾,也许能从她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 城门外,季凌川集结的两万守军整顿完毕,见鹤安归来,吩咐他们赶往各处要隘镇守。 “辰王还是沉不住气了。”季凌川打了个哈欠。 鹤安:“此事宜早不宜晚,齐州一动,京中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这倒是,皇上这一次,断不会再容忍他了。 分道而行之前,季凌川问道:“你弄封假信送回去,不怕嫂夫人日后知道怪你?” “她忧心劳力也于事无补,况且,事情也许不会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季凌川没说话,鹤安手下心腹行事向来稳妥,这个时间没收到信,结果自是不乐观的。 “辰王会从齐州、肃州出兵,多半会从南边攻过来,绝不能让他们过了临河。” 季凌川:“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 过了临河,江南便免不了陷入战火,如此一来,国家动乱,百姓流离失所,就算最后胜了,代价也着实太大。 ** 阮晓月身在马车内,听着外面激烈的打斗声,神情异常坚定。 他还是来了。 夜色漆黑,摸不清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只听刀剑的碰撞声让人心底生寒。 突然嘭的一声,有人摔到马车前面,半个身子倒进车内,阮晓月惊恐的捂住嘴巴。 那人是押送她的兵士,明显已经死了。 她是害怕的,但更多是担心,如果裴冲带来的人更多,更厉害,那这些押送保护她的人岂不更加危险? 她连累了爹娘弟妹,不想再连累更多的人为她丧命。 马车帘子打开,外面乱作一团,阮晓系在身上的白色披风在夜色中极为显眼。 她像是怕人看不到一样,在马车上停留片刻后,突然一跃而下,往密林深处跑去。 江齐见状急忙叫住身边两人,跟过去保护。 不远处的裴冲自然也发现了阮晓月,阴冷的眸子里布满杀气。 当初娶她,不过是为了阮家家财,可她明显和自己命里相克,自从她进了裴家,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他逃出京城后,母亲也死了,此事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可以杀了她,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阮晓月对周围的路并不熟悉,跑着跑着便失了方向,来到一处悬崖边上。 眼见一个个保护自己的人不敌裴冲,倒了下去,阮晓月大喊:“都住手,不然我就跳下去。” 护卫的士兵不敢妄动,但裴冲并不关心她的死活:“你跳啊,跳下去,也免得我亲自动手。” 阮晓月冷笑:“裴冲,你费尽心思接近我,娶我,机关算尽落到现在的下场,可还满意?” “恶妇,你就是个不吉之人,自打你进府之后,便没好事。” “怪我?”阮晓月心如刀割,倒不是因为对裴冲还有情,而是因为,她自己有眼无珠,为了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做了诸多错事。 “你的为人又何尝不肮脏丑陋呢。”阮晓月凄楚一笑:“你和嫂嫂暗中苟且,平日里借着当职流连青楼楚馆,还害了大伯一家的性命……” “你做下这些,就不怕夜深人静时,有恶鬼前来索命吗?” 裴冲不以为意:“别废话了,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我送你一程。” 阮晓月闭眼,泪水落下的一刻,她心如死灰。 但再睁开时,却是泪眼含春:“裴冲,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才会喜欢上你。” 说着一步步走向他:“我在离京之前,为你做了打算,我这次来,也是真心找你的,只可惜,被何鸿志坏了事,我再次落到了姐姐手里。” “不过没关系,那两百万两不过是为了收买何鸿志的幌子,除此之外,我还为夫君准备了大惊喜。” 裴冲朝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我也到了江南,这里不是京都,你行动并不受限,派人查查不就知道了?” “江南银号就那么几家,我以你的名字存一千万两银子。”眼见裴冲提起长剑抵在她颈间,阮晓月却并不躲闪:“不过,想取出那笔银子,需我的私章,如果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杀了你夺了私章,岂不更省事?” “私章,我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猜猜,会在哪儿呢?”阮晓月挑衅抬眼,缓缓挡下了脖子上那柄寒剑。 第195章 裴冲半信半疑,但一千万两不是小数目,他的确心动了。 “若是真的,我便留你一命,现在便回江南。” 他想伸手拉人,阮清欢却后退两步躲开:“别急啊,我如今既是罪臣之妻,又窃了阮家家财,日后断是不能再回去了,除非你答应我,身边只我一位正妻,此生不再娶,并将那小妾的孩子过继到我名下。” 裴冲的耐性在一点点流失,若非因为银子,她现在早见阎王了。 咬牙道:“好,都依你。” 且等拿到银子再说。 第162章 这货又在憋什么坏水 阮晓月满意的伸出自己的手,裴冲心中虽厌恶,但还是抬手去拉。 也许他此刻想的全是银子,以至于没注意到她虽面带笑意,眼底却藏着绝然之色。 起初的害怕已经消失了,既不能将他擒住押回京中,那便一起死在这悬崖之下吧,邪恶之人了断于此,也算是应得的下场。 就在阮晓月快拉住他的一刻,突然一道寒光直冲而来,将裴冲击出数米远停下。 “小娘子,你真有一千万两的话,不如咱们做个交易。”邪魅声音的主人回过头来,看她的眼神轻佻又暧昧:“我杀了他,你将那银子给我,如何?”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吧。”阮晓月不想再有人为她受伤:“他是我夫君,我的银子只给他一人,到时候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京城,过逍遥的日子。” 阮晓月极力安抚裴冲:“夫君,你说可好?” 裴冲此次带了近千人,并早就探查到,此次押送的人数不过五百,他有必胜之心。 裴冲冷睨了阮晓月一眼:“这该不会就是那个与你在府衙共处一夜的男人吧。” 阮晓月:“……”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仔细想想便不难猜了,若何鸿志也是辰王的人,那她落在其手上消息,裴冲想必早就知道了。 他能知道这事无非两个原因。 一是何鸿志做下恶事,并不隐瞒,就是知道裴冲对她并无情义。 二嘛,这一切可能都是裴冲设计,就是为了要毁了她。 见她不说话,裴冲冷笑一声,也不再废话,便同那男子打了起来。 两人功夫都不低,裴冲毕竟做过护城军守将,武功上并非毫无是处的花架子,阮晓月不禁为那江二捏了把汗。 眼见两人越打越激烈,裴冲招招狠辣,将人逼到悬崖边上。 此刻,月光冲破云层,借着月华,阮晓月看着裴冲手中长剑落下,千钧之力凝聚,让人胆颤心惊。 而江二身在悬崖边上,若失了重心,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来不及多想,阮晓月飞奔上前,从侧方抓住裴冲的腰带,可裴冲志在要他性命,下意识挥手挡开阮晓月。 阮晓月飞身而起,跌落在地。 好在刚刚那一下为那男子争取了时间,反身一脚踹在裴冲肚子上,闪身躲过了那一剑。 明明危险至极,嘴里却说出不正经的话来,他快速将阮晓拉起来:“看吧,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阮晓月气极:“你打不过他,快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 就在阮晓月还要劝时,那人突然上前在她唇上啄了下:“若我赢了,你可得好好谢我,就……以身相许吧。” 阮晓月呆了,周围的人也呆了。 生死之际,这人……还有心思调情? 再次混战在一块,阮晓月的心提了起来,看得出来,裴冲的招势比刚刚还要狠辣,周旋之际,还不忘数落她:“水性扬花的女人,竟敢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阮晓月,你刚刚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阮晓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知道对方在演戏,多说无益。 但她知道,裴冲一定在乎银子,辰王起势,最缺的就是银子:“裴冲,我只为自保,这些银子,换我们两个平安离开。” “你可以活着,但他不行。”两人对峙之际,裴冲打量起对手,此人邪里邪气,与他对战如同疯子一般。 起初裴冲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可打来打去,发现他非但没显露一丝疲累之相,反倒越打越来劲。 再看身后,自己的兵迟迟没有跟来,心中升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何鸿志也是个没用的,竟让你在身边潜伏多年却不自知。” “你也没好到哪去,在我眼里,杀你易如反掌。” 阮晓月叹气。 大话谁不会说,但裴冲此行带了大批人马,再打下去,只怕他逃的机会都没了。 裴冲不敢再耽搁时间,用尽全力与之对战,却在打得激烈时突然转身阮晓月。 此举一出,男人眸光一缩,急速挡了过来。 可毕竟慢了半分,只得以身去挡…… 阮晓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扑到自己身前,接着便反身一掌,将裴冲震出老远。 也正是这一侧身,阮晓月看到了插入他肩胛处的长剑:“江江…………江二,你……” 片刻,身后传来动静,阮晓月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人,别怕。” 阮晓月:“……” 六神无主的她忙回过头去,见果真是身着盔甲的侍卫,当先之人,正是丞相大人的亲信江齐。 第196章 阮晓月顾不得其他,大喊道:“江大人……” 江齐目光落到剑上,幸运的是刺进去的不深:“阮姑娘不必担心,他……” “咳咳咳……”连续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江兄,我这次,只怕凶多吉少了。” 江齐默了默 阮晓月心下焦急:“没关系,你与我同乘马车,待到了前面的镇子,找个大夫看一看。” 江齐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拧巴着眉毛瞅着江臣,这货又在憋什么坏水。 和江齐一同将他扶上马车,阮晓月才问起林中的情况:“江大人,此次伤亡可严重?” “此次还好,好在大人安排了后手,我们的人伤亡并不多。” 往车内看了眼:“大人的后手,说的可是他?” 江齐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他会在知府衙门时帮自己。 裴冲被人押入囚车,中途奋力挣扎想要挣脱,眼中满是不服,他明明做足了准备,带了千人前来,结果还是输了。 见到阮晓月,冷笑道:“你别太得意,你的小情郎就快给我陪葬了。” 此时再见,阮晓月心中再无波澜,淡淡道“裴冲,压根就没有那一千两银子。” 裴冲咬呀:“你居然又骗我?” 看着他被侍卫推进囚车的一刻,她的心情无比轻松:“是啊,我也想让你尝尝被骗的滋味,别外,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这次回京,还有个大惊喜等着你呢。” 阮晓月走到近前:“你知道吗,大伯哥还活着,听说已经面圣了。” 裴冲面上困兽一般的凶狠在听了阮晓月的话后,终于有所动容,不停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第163章 怕我死了,让你守寡吗? 齐州一动,尽管消息全面封锁,还是很快传到阮清欢耳中。 昨晚鹤安还回来送信,想必是送过信后便直接带兵出征了。 江南百姓并不知道要打仗的事,楚离气鼓鼓的赶来时,周家正在筹备周霜儿的亲事。 “嫂嫂,季凌川那个混蛋,和我说有要事去府衙处理,我刚去找他,差役却说他们昨晚便出城了。” 阮清欢同样心情沉重:“看来,辰王最终的决定并未改变。” 楚离生气归生气,但也是担心的:“一夜过去,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定是以临江河为界,只要辰王的人过不了临江河,江南几州便不会有事。” “那万一……”楚离咽下不吉利的话,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到前线去。 次日,报平安的信如期而至时,阮清欢才知道阮晓月所遇的危险,得知人没事,又顺利拿下了裴冲,好在是有惊无险。 如此一来,回京面圣便有了筹码。 楚离心绪难安,便留在周府,陪着阮清欢一起等消息。 ** 回京这一路,江臣一直昏迷,找了几个大夫都连连摇头,让阮晓月越发担心。 在入京前两日,歇息之际,阮晓月来找江齐:“江侍卫,几天过去了,他依旧没醒,要不还是快马将人先送回京中医治吧,万一耽搁了病情……” “没事,他就这么睡着挺好,当养伤了。” “啊?”阮晓月一怔:“可他这么昏迷不醒的,真要有个万一……” 人都昏迷不醒了,这怎么能和睡觉一样? 在阮晓月看来,人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总不能看着他伤重不治,最后再丢了性命吧? “还是先送他回京吧……”阮晓月坚持之际,马车内突然传出咳嗽声,忙转身前去查看。 身后,江齐一脸无语。 这小子装了一路了,每到一处集镇,阮姑娘都要请大夫看一看,之所以摇头,是因为根本看不出昏迷的病因。 见他终于睁眼了,阮晓月如释重负:“你怎么样了?” “怎么,怕我死了,让你守寡吗?” 笑意僵在脸上,庆幸转化成无语,阮晓月冷下脸来:“你还真是伤的不轻,莫不是连脑袋都不好使了吗?” “你看,我还记得你呢,说明脑子没什么大事。” 阮晓月倒了杯温水端来,想将人扶起,却见他轻而易举坐起身,挪到了马车内的长椅上。 这一幕,看得阮晓月无比震惊:“你……” 这才刚醒来,就恢复得如此之快? 江臣接过她手中的水杯,一口喝了:“阮姑娘放心,我可没那么容易死,这些天劳烦您精心照顾,我还真不太想这么快醒过来。” 阮晓月:“……” 感情他早就醒了? 亏得她又是着急又是愧疚,所到一处必会请医者查看,却一直找不出昏迷的原因,现在看来,并非医者之术不足,他分明就是在装病。 “你记好了,就下车吧。” “哪里好了,你看看,我这伤口还没结痂呢。” 江臣边说边解衣衫,阮晓月气得涨红了脸:“你干嘛?” “我想证明,我还没好啊。” 阮晓月没见过这样的无赖:“行了,你没好就没好,脱衣服干嘛?” “那……夫人还赶我下去吗?” 阮晓月:“……” ** 临江河上,辰王的军队直奔江南,之所以走水路,就是故意将鹤安和季凌川引到此处。 到那时,他安排的人马便可从陆路直取江南中州。 第197章 一艘小船快速行来,侍卫回道:“王爷,是裴冲的人。” 辰王敛眉。 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来好消息。 待小船靠近,才看清那人身受重伤,辰王敛眉。 那人跪在辰王面前:“王爷,裴将军日前偷袭押送罪犯的队伍,失败了?” “偷袭?”辰王抖了抖宽袖:“偷袭他那个正妻?” “正是。” 辰王闻言,气得一撑拍在栏杆上,压着心中火气:“损失了多少人?” “除去少数逃掉的,损失近千人。” “那他手上的军队呢?” 士兵支支吾吾道:“剩余三千兵士,闻听将领出了事,军心大乱,因为害怕担上谋逆之罪,逃的逃散的散,剩下的,不足八百人。” 辰王身形一晃,裴冲这个蠢货。 他说过多少遍,绝不可为阮家女冒险,要大局为重,他竟敢抗命而为。 不止如此,陆路之战怕是指望不上了。 如此一来,临江河这一战,势必越发艰难,只盼着江南守军中安排那些人,万不能再出差错才好。 ** 战船靠岸,辰王的军队迅速集结,与鹤安的军队遥遥相望。 辰王换上战甲,与鹤安相对而立:“鹤安,本王向来是惜才之人,若你此刻归于本王麾下,本王愿同你共享江南这半壁江山。” “王爷此话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来共享一说。” 辰王:“看来,你是打算不识抬举了?” 大战一触即发,辰王将领率先出击,季凌川翻了个白眼,就这货色,还用不着他亲自出手:“阮清舟,两将对战,智勇缺一不可,这便当是你上的第一课吧。” 一听让他迎敌,阮清舟兴奋不已:“多谢将军,末将定不负所望。” 阮清舟从前走的是江湖路,功夫招式并非军中那般一板一眼,虽说此类不适合群起激战,但一对一的打却极有优势。 没一会便将辰王将领击下马背,拖了回来。 重重挫了对方的锐气。 辰王原想以陆路的军力从后方偷袭,那样他便可借着鹤安分身乏术时大举进犯,如今没了退路,便只能动用他的后招了。 辰王军中,一枚烟火弹飞出,蓝色烟雾直冲而上。 辰王敛眉,他倒想看看,等着江南守军军中大乱,鹤安是否还能如此淡定。 可等了半天,对面依旧没有动静,辰王脸色沉了下来。 鹤安:“王爷可是在等那些人?” 辰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从军后押出一群人来,不下两三百。 鹤安:“王爷精心谋划多年,养这些心腹想必耗费了不少时间吧?” 辰王:“……” 看来,他提前命人偷偷送去的那些火雷,只怕此刻已经全落到了鹤安手上。 第164章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心知肚明? 江南动荡的同时,京中暗流更加汹涌,一夜之间,数名官员都被下旨禁足府中,辰王府也在其中。 而执行这一命令的,正是刑部侍郎江杰。 深夜,辰王府内灯火通明,辰王妃坐于院中椅子上,神色不卑不亢:“江大人,父皇的旨意是封府,你这是做什么?” “回王妃,其他官员的确只是封府,但辰王府上下,皆由刑部看管保护。” 言下之意,辰王府已经被看管了。 官兵入府,火光冲天,后院的女眷吓得不敢出来。 辰王妃面上虽凝重,但心中却早已乱作一团,原本他奉辰王之命赶往何家,可她终归不是真的何氏女,不能露面。 后来辰王计划有变,又命人将她送回京中,说白了,就是放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人质,好为他争取更多时间。 今日这一幕,她早前便想到过,一旦辰王事败,绝不是封府这么简单。 门口侍卫来报:“禀大人,城门口传信,说是押送裴冲的人马已经入京了。” “嗯,知道了。” 辰王妃闻言,握着帕子的手一紧,辰王之所以留着裴冲的性命,就是看中他还有几分领兵的才能。 如今他被擒,那辰王的状况……只怕不容乐观。 ** 阮晓月入京后,便迫不及待的回了阮家,阮府上下见她平安回来,欣慰不已。 周云芝握住她的手:“孩子,这一路你受苦了。” “大伯母,晓月犯下的错,自当赎罪,好在这次将裴冲擒住,这一劫好歹是过去了。”阮晓月擦了擦眼泪:“大伯母放心,姐姐在江南外祖父家中,周家小姐和冯家公子订了亲事,想来应该在她们成亲后回来。” 周云芝已经收到了娘家的信,侄女嫁人,是喜事,她心里高兴。 郑巧慧站在人群后面,不敢上前,两母女四目相对,即像是有千言万语,又似乎隔着千山万水般疏远。 入夜,回了二房的院子,阮晓月来到爹娘门前,踌躇片刻才敲响了房门。 郑巧慧将房门打开,见是女儿,眼眶一红,将人拉进屋来:“快进来,让娘看看。” 裴家干的是谋反的勾当,可见裴冲以往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实则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女儿此去江南,郑巧慧拦也拦不下,只得任由她去。 自打她走后,她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哪怕睡着了,也会做噩梦。 第198章 梦中,全是她自尽时,苍白憔悴的模样。 阮承林叹了口气:“回来就好。” “娘,晓月和清弛呢?” “晓月近来在帮你大伯母打理家中生意,有时会回来的晚一些。至于清弛,三天有两天都赖在相府,与子墨越发亲近,都到了分不开的地步。” 阮晓月点头:“晓月心细,同大伯母学习经营也好。” 郑巧慧:“你放心,你大伯母说,裴冲抓回来,咱们家便能免受牵连,日后你就留在家中,同你大伯母一起学习经营,待将来若遇到合适的,再……” “娘,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和爹爹,眼下虽说裴冲已经抓到,江南的情况依旧不明,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不想想其他事。” 阮承林喝道:“孩子刚回来,你说这些干什么?” 又陪着她们说了会儿话,阮晓月便回了房间。 ** 江侍郎自打成亲休沐的假期之后,一改之前轻拿轻放的态度,对谋逆一案亲力亲为,大刀阔斧,惹得京城风声鹤唳,朝臣心惊胆战。 裴冲下了大狱,众人都觉得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可在江杰的审问之下,第三天便撬开了裴冲的嘴。 裴冲虽说官职不高,但曾经也是军中硬汉,拼得就是一个狠字。 可在江杰这个清瘦的文官面前,却没能挺过三审,可见其手段何等狠毒。 牢中,受刑后的裴冲满身鲜血,头发披散而下,两肩上的琵琶骨被穿透,疼得晕了过去。 江杰耐心的看着记录官呈上的证词。 记录官擦了擦汗:“大人,这些都够他死十次了。” “不够,还有齐州肃州之事未交代。”说完给了行刑官使个眼色。 记录官:“……” 这是还要继续动刑啊! 一盆冷水浇下,裴冲醒了过来,刺骨的疼痛让他一动不敢动,狼狈的模样哪还看得出往日的风光? 说话的声音虚弱而沙哑:“江杰,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给我个痛快。” 江杰起身,掸了掸官服,缓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扯住琵琶骨的锁链:“想死啊,裴将军是何等人物,本官怎么能让你轻易就死呢?” 说完用力一扯,裴冲痛苦的嘶吼声在牢内回荡 ,让人心惊胆颤。 一旁的记录官冷汗直流,握着笔的手忍不住发抖,不敢落下。 这一句,还是别记了吧。 从前就知刑部侍郎行事狠辣,却从未亲眼见过。 因为他终归是个文官,多是属下行刑讯之事,他最多也就动动嘴而已。 可今日一见,再没了往日那些想法。 他岂止是狠辣,简直是狠毒啊! 裴冲自打入狱,便陷入醒了晕,晕了醒的循环之中,先挑手筋脚筋、烙铁之刑,甚至是下琵琶骨,这一样样的刑具,全是侍郎大人亲手所为。 裴冲疼得大口呼气:“我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江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让本官好提醒提醒你,如何?” 说完拍了拍手。 两个差役押着个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挺着大肚子,吓得六神无主,在见到被绑在刑讯架上的裴冲时,差点当场晕倒。 “夫君……夫君救我……” 这一声夫君让裴冲清醒过来,惊诧抬头:“你怎么……在这……” 他明明将人安排在齐州,之所以不肯供出辰王,就是怕她会受到牵连。 那女子扶着肚子,脸色苍白:“齐王,败了。” 裴冲:“……” 江杰转身,路过刑具台时,拿起一条长鞭朝她走去。 裴冲见状急吼:“江杰,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冲我来啊……” 她肚子是裴家最后的血脉,裴冲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江杰冷笑,鞭子在她肚子上划动:“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心知肚明?” “本官想剥开她的肚子看看,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记录官的笔掉到了地上。 裴冲怕了:“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不过你得放了她。” 江杰邪笑道:“那就看裴大人的表现了。” 第165章 怕东窗事发,被你夫君发现? 深夜,江杰回府,侍从担心:“大人,裴冲所供之事,真要呈给圣上吗?” “自是要呈的,不过不是现在。”皇上对辰王一直狠不下心,所以这一次,他要耗尽皇上对辰王最后一点父子之情。 不止辰王,还有齐贵妃,只有断了齐贵妃这条后路,辰王便彻底没了倚仗。 但眼下江南的消息还未传来,之所以让裴氏小妾说辰王败了,就是为了击溃裴冲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毁了他的希望,也消除了他的忌惮。 “夫人这几天在干什么?” “大人,夫人几乎不出院子,只对着窗子失神。”侍从问道:“可要将您回府的消息通知夫人?” 江杰眸光微抬,她在这府中住的倒还真是惬意:“不必了,你下去吧。” ** “夫人,天色晚了,您先歇着吧。”云衣忧心劝道。 自打夫人嫁入江府,整个人越发清瘦了,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几句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夫人……”云衣还想再劝,对上齐思薇的眸子,只得将话咽了回去:“奴婢告退。” 第199章 一晃父亲入狱一个多月了,京中看似平静,但往往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才更加可怕。 江杰几日未归,齐思薇也没机会向他打听父亲的事。 事关皇室,当中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房中的灯忽的熄了,原本萎靡的齐思薇忽然警觉起身,房中的黑暗让她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但手里却紧紧握着那把事先藏好的剪刀。 是他吗? 自从江杰忙碌几日未归以来,齐思薇日日提心吊胆,但那恶人却一直没再出现过。 腰间一紧,不知何时,那人已经到了身边,齐思薇举起手中的剪刀刺去,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你真是会给我惊喜,也实在是不够听话。” 手腕一扭,剪刀应声落地。 因为紧张和愤怒,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大人快回来了,如果你不想死的太难看,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 那人抬手抚过她的额头、脸颊,最后停留在她唇边:“来都来了,你舍得我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话落,房间的窗瞬时关上,遮挡了衣衫被撕裂的声音。 齐思薇并未挣扎,因为知道挣扎也是无用。 可今晚这人似乎格外疯狂,眼看快一个时辰,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说出的话更是对她百般折辱:“看吧,你表面装得清冷高贵,但骨子里还是肮脏的。” “呕……”齐思薇忍不住干呕的反应终于让那人停下动作,周围的气氛也骤然冷了下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反应,真没想到竟对他厌恶至此。 “你是觉得,你的肮脏是我造成的吗?”那人冷冷道:“因为你姓齐,你生在齐家,就注定不可能清清白白, 就该为齐家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齐思薇的状态越发不好,加上他今晚的掠夺,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麻木到恨也恨不动,怨也怨不起的程度。 但这个人对她和对齐家的恨却一直如此强烈:“我……齐家,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如此作践我?” “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慢慢想,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一切结束时,天边快要泛白,齐思薇等了片刻,他这次却并未急着离开。 侧过头,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容貌,齐思薇担心道:“你还不走吗?” “怎么,怕东窗事发,被你夫君发现?” 齐思薇:“……” 是啊,她现在是怕的,至少在救出父亲之前,她必须守好这个秘密。 否则,依江杰的个性,若知晓此事,别说救父亲了,到那时,只怕他会落井下石也说不定。 此人太阴郁了,让人无法从表面窥探出一丝心迹,是那种一看便让人心生忌惮的人。 床边窸窣的声音传来,如鹰的眼侧过头,看着她下床后,将撕烂的衣裙一点点整理起来,藏到了床边箱子里。 而后迈进了浴桶之中。 他这才发现,每回来她房里,屋中都摆放着一个浴桶,只是放了一夜,桶里的水该是早就凉了。 他走了,齐思薇长出一口气。 ** 次日一早,丫鬟便来传话:“夫人,大人差人请您一起用早饭。” 正在镜前梳妆的齐思薇一听,手上的梳子掉到地上。 “夫人这是怎么了,大人几日未归,你也不至于这般高兴啊。”云衣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江侍郎宠爱夫人,不止夫人有了倚仗,齐家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艰难。 齐思薇心跳如雷鼓:“他何时回来的?” 这个云衣还真顺便问了一嘴:“听说昨晚就回来了,想必是怕扰了夫人,便在书房宿下了。” 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江杰昨晚就回府了,可她却和那人纠缠到快天亮之时,强烈的恐惧涌了出来,让她感到后怕。 早前江杰极少与她一起用饭,今日突然差人来请,难道…… 不会的,若他真发现了什么,又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云衣催促:“夫人快些吧,可别让大久等了。” ** 花厅内,江杰看着走进门的齐思薇皱起了眉头,几天不见,她竟瘦了这么多。 身上的衣裙明显宽松了不少,虽涂了唇脂,依旧遮不住苍白憔悴的面容:“夫人病了?” “劳夫君挂心了,妾身挺好的。” 江杰将她打量一番:“那就坐下吃饭吧。” 齐思薇如坐针毡,手中的勺子一下下搅动着碗里的粥,如今面对江杰,她除了害怕便是心虚。 强烈的心酸涌上心头,她到现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地。 “昨晚……”瞧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江杰刚开口询问,便听“啪”的一声,齐思薇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粥碗,丫鬟忙上前将人扶起。 齐思薇满眼惊骇之色,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江杰起身,将她拉到身边:“我是想问,昨晚夫人睡得可好?” 第166章 这能必免让其有孕 “挺好的。”见他似乎并不知情,齐思薇松了一口气。 回去换衣裙的路上,两人断断续续有些交谈:“岳父的事,相信五六天后便有结果,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流放怕是再所难免了。” “流放北地?” 见江杰点头,齐思薇身形晃了下。 第200章 江杰:“能保下你母亲和哥哥已经不易,谋逆一事,你齐家参与其中,能活着是圣上开恩,只等三司最后定夺。、” 齐思薇平静下来。 江杰说的不错,流放也比杀头好。 她心中清楚,父亲这些年跟在辰王身边,定是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这次能保下性命,一方面是江杰的周旋,另一方面,是皇上也得圆了卢城一事的裁定,若此刻叛定父亲参与谋逆,等于说皇上之前的决断是错的。 但要让皇上轻易放过父亲,也不太可能。 流放北地,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还得再等等,等到父亲流放之时,让母亲和哥哥一同离京,想必到那时,辰王一事也该尘埃落定了。 她便将一切对江杰和盘托出,要杀要剐,随他解气就好。 “夫人,我们成亲一月有余,本官事务繁忙,鲜少回府,你可觉得孤独?” “大人身居高位,当以公事为重,妾身自是支持的。” 她的抗拒疏离让江杰感到莫名的烦躁,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仇人,是棋子,至于其他,什么也不是。 可看她这副病恹恹、了无生气的模样,为何心里如此不快? “这侍郎府太冷清了,不如我们生个孩子可好?” “不好”齐思薇豁然抬眼,不好二字脱口而出,意识到说错了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大人现在公事繁忙,不如再等等。” 江杰的眸子却冷了下来:“你是想等等,还是不想生?” 齐思薇昨晚一夜未睡,又泡了冷水澡,此刻又极度紧张,只觉头晕目眩,心绪烦乱,不等开口便倒了下去。 江杰将人扶住,心中郁气散了些。 大夫诊了脉:“大人,夫人心火旺盛,心悸忧思,肝气郁结,这是过度忧思之症,虽说并不算太严重,但长此以往,也有可能危及性命。” “危及性命?” “人活一口气,如果这分精气神散了,五内皆虚,生机自会慢慢淡化。”大夫也知道齐家的事:“齐家如今的局面,夫人难过再所难免,人活着总得有些希望,若日后有了子嗣,说不定能重燃起希望来。” 江杰:“……” ** 书房中,江杰心绪烦躁。 “大人,咱们此番回京,便是为了报仇,可您为何要救齐家人?” 江杰缓缓睁眼,并未说话。 在回京之时,他的确立过誓,无论是齐家还是辰王,都要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如今辰王的谋划步步失算,这当中也有他的手笔,他暗中与之交好,为他搜集消息,只是这消息的真假就未尝可知了。 “齐原昌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齐大人养尊处优多年,前往北地之路异常难走,气候越来越冷,属下看他未必熬得住。” “熬不熬得住是一方面,主要是皇上未必会给他熬下去的机会。” 说完,江杰起身去了后面的休息室,一连几日不眠不休,却有些疲累了。 可除了身体上的疲惫,心情也着实不好。 按说,齐家落得如今的下场,他该高兴才对,甚至还应该觉得不够,毕竟当初他回京时,立志要让整个齐家陪葬的。 可他所做的事,似乎正在一点点偏离轨道,甚至有时候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躺了一会起身,江杰来到书桌前,从匣子里取出一个木盒。 每回他去找齐思薇时,都会吃上一颗,这能避免让其有孕。 看着盒子里的药丸,江杰面露迟疑,片刻后,将那盒子扔进了装杂物的缕子内。 ** 江南一战,江南守军大获全胜,而此刻的辰王才想明白,自己之所以步步出错,竟是鹤安早就将他的后手查得一清二楚。 表面看似他处处受限,实则暗度陈仓,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本想逃到肃州休养生息,结果在他同鹤安对战之时,朝廷新任命的知府上任,将他早前安排的人给下了大狱。 辰王被挡在城门之外,不得进入。 后面是鹤安与季凌川带领江南守军围追堵截。 这一战,辰王损失惨重,私营的两万人马只剩不到五千人,可鹤安的江南守军加上各地调度,依旧有近两万人马。 如此大的差距,使得军心涣散,再打下去,也不可能有胜算。 辰王的人马开始躁动:“这仗怎么打啊,分明就是送死。” “是啊,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我还不想死。” “我不打了,我投降。” 起初说话这几人,全被辰王的亲信斩杀于兵士之前:“我们要杀到最后一刻,谁敢再鼓动军心,就是他们这样的下场。” 此人的举动的确将军士唬住片刻,但很快便有更多的声音躁动起来。 甚至有些士兵开始冲撞副将,将杀人者围在中间。 就在场面混乱之时,不知是谁射了长枪,直入那副将胸腹,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但也仅仅安静了片刻而已,那些军士便扔了手中刀枪,高举双手跪在两军中央,以示投诚之心。 辰王面如死灰,紧紧攥着手中银枪,长时间的征战让他体力不支,心中不甘却丝毫未褪。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只能做个碌碌无为的皇子。 第201章 太子妇人之仁,行事优柔寡断,而他却杀伐决断,善于谋略,为何父皇就是看不到他的好? 就因为太子是皇后所出,就注定要比他高上一头? “哈哈……哈哈哈……”辰王大笑,笑声悲戚又含怨恨,今日一败,他输了,但要想让他就这么回京受审,也绝无可能。 手中银枪落地,转握袖中落下的匕首,既然父皇不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那他便要以死明志。 就在刀尖就快刺入脖颈的一刻,忽的被一支飞镖击落在地,飞奔而来的阮清舟第一时间将辰王控制住。 鹤安:“殿下,皇上等着您回去呢。” 第167章 辰王妃也许并非何氏女 十几天了,阮清欢和楚离越发担心,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临江河边的确有打仗的痕迹,除此之外,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探到。 楚离坐立难安,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嫂嫂,你说他们这是去哪儿了,该不会输给了辰王被俘虏了?” “若他们真输了,江南怎会如此太平?” 也对,可人呢,两万多兵马,总不可能一夜间便没了踪迹吧。 “鹤夫人,楚姑娘,我们老太公有请。” “知道了。” 等人走后,阮清欢安抚楚离:“季凌川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平日虽吊儿郎当,但上了战场便是智能双全,用兵如神的将领,更何况鹤安同他在一块,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事实上,阮清欢也是担心的。 只是身在江南,不知前线的情况,她不能乱了阵脚。 ** 周老太公将她们请来,是为了何鸿志被下狱的事:“清欢呐,何鸿志可还有机会再任江南知府?” “外祖父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老太公:“我之所以急着筹办霜儿的亲事,就是怕何家会节外生枝,但出嫁毕竟是人生大事,如果何家再不能起事,那我们便也不必急在这十天办月,时间太紧了,事情难以周到。” 原来是为了这事:“眼下看来,何家与辰王有牵连一事已经板上钉钉,再想坐回江南知府的位置是绝对不可能了。” 周老太公吃下了这颗定心丸,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大舅母也抹起了眼泪:“真是谢天谢地,何家这尊瘟神总算清除了。” 阮清欢想起,日前鹤安审问何鸿志一事不大顺利,便顺口问了句:“外祖父可听说过何家的事?为何何鸿志一个庶出之子,竟能抵上嫡子之位?” 提到这里,哪怕何鸿志已经下了大狱,周老太公依旧心绪难平:“我之所以不看好何家这门亲事,也并非因为霜儿嫁过去便是续弦,而是因为人品。” 楚离:“您是说,何鸿志人品不端?” 虽说一眼便能看出他并非良善之辈,但楚离还是很好奇,何鸿志到底干了什么,惹得周老太公如此反感。 周老太公似是在琢磨着该从何说起,片刻后打开话匣子:“何鸿志是何家大房庶子,本不得宠,后来贵妃下旨,立何家大房嫡女为辰王妃,可何家嫡女已有了心上人,便抵死不从。” “可后来不知为何,三天后,那姑娘还是如期进京了。”自打入京后,做了辰王妃,何家嫡女像换了一个人,对自己同母的哥哥们越发冷淡,反倒与庶出的何鸿志越发亲近。“ “后来的几年中,何家大房并没因为出了位王妃青云直上,反倒是事事不顺。后来,一次宴会时,大房走水,嫡出的两位公子饮多了酒,没能及时逃出,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自那以后,嫡子具殒,何鸿志这位庶子便成了何家大房的顶梁柱。” 阮清欢若有所思。 楚离不敢置信:“看不出来啊,辰王妃如此心狠,竟因为被迫出嫁,与爹娘哥哥反目成仇。” 阮清欢:“外祖父,那周家大房现在的境况如何?” “境况也就那样吧,正妻失了两个儿子,当即就疯了,流落街头。 何鸿志带着母亲在江南任职,除了这些当时传得厉害之事,当中具体细节,我知道的也不多。” 阮清欢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何家当在临城居住,可对。” 周老太公点头:“在未出事前,何家大房是临城最风光的人家,可今时过境迁,听说门楣都落败了。” “清欢呐,你问这些做什么?” 阮清欢摇头:“我就是好奇。” ** 离开正厅回了房间,楚离立马凑上前来:“嫂嫂突然问起何家,可是有什么发现?” “我就是纳闷,何家嫡出的女儿做了王妃,为何大房嫡出一脉反而越发艰难,就算辰王妃对出嫁一事心存怨念,正常的情况下,最多不与之来往便是,又为何突然与庶出哥哥的关系突然转变?” 楚离皱眉:“主要是,我与辰王妃打交道不少,怎么看,她都对辰王倾心所属的样子,极尽温顺讨好,一点也不像心存怨念啊?” “问题就在这儿,一个反常也许只是巧合,可太多不对联系到一起,那便有问题了。”阮清欢收了思绪:“楚离,你随我去趟临城可好?” “当然好了,到了临城,更方便打听临江河附近的情况。”楚离收起兴奋:“可是嫂嫂你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了,你到底有什么发现,给我托个底呗,省得我心里痒痒得难受。” 阮清欢摇头,说出自己的猜想:“我猜想,辰王妃也许并非何氏女。” 第202章 “什么?” ** 临江城之外两百里,便是临江河,战事之前,县衙便接到丞相大人密令,战事之中封锁城门,以免叛军入内。 小小的知县哪遇过这样的事,这仗打了七天,他可是七天没合眼。 虽说如今战事停了,大军也撤退了,可他这心还是提在嗓子眼,深怕若再打起来,他这个小小的县令也跟着遭殃。 直到江南守军副将回来驻守临江城城防,他这才放下心来。 县衙内,刘知县点头哈腰的陪笑道:“早就听闻江南守军新上任了一位副将,没想到竟如此年轻有为,气度非凡呐。” “刘县令,江南守军中出了一批奸细一事,你可知晓?” 刘县令当即吓出一身冷汗:“阮副将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啊,此事与下官一点儿关系 都没有,倒是日前来江南的户部郎中何震,曾提起在军中有位亲戚,但具体他们见没见面,下官便不知了。” “何震?”日前户部侍郎一职空缺,辰王就曾向皇上举荐过此人。 “那他现在人呢?” “下官也不知啊。”刘县令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都打仗了,可见定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见他吓得两股颤颤,阮清舟敛眉:“大人不必紧张,我只是例行公事。” “是是是,阮副将想知道什么尽官问,下官定然知无不言。”刘县令说着忽的抬起头来:“对了,自打那位户部郎中来后不久,丞相大人便下令封锁城门,说不定他此刻还在城中。” 第168章 何念晴,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阮清舟这次来临城,是奉命驻守半月,以免再有辰王余党侵扰江南。 可事关何家,何家又与辰王关系密切,如果何震真是辰王的人,说不定他还有别的筹谋。 何震,何家? 临城开城门的第二日,阮清欢和楚离便进了城。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了何家宅子前,看着眼前萧索的一幕,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楚离:“何家夫人虽疯了,不是还有二房、三房吗?” “不止。”阮清欢推开院门,只见里面杂乱不甚,落叶满地,可以想象,何家大房败落时,主家落魄,下人逃走的情形。 “何氏一族家族庞大,但其大房最为荣耀,无论是钱财,还是入士的儿郎,大房都是最多的,因此在族中颇受敬重。” “但实际上,何氏一脉分支众多,算算庶出,大房一脉便兄弟四人。” 楚离恍然:“也就是说,除了何家大房,还有三个兄弟?” “是啊。” “那何家大房落得这般境地,为何没人伸出援手?” 阮清欢:“越是荣极一时的高门大院,内中的纷争便越发盘根错节,哪怕是亲兄弟之间,也未必像表面看着那般兄友弟恭。” 楚离敛眉,这话倒是不错。 她自幼长在京中,见多了达官显贵内院的明潮暗涌,勾心斗角,自是明白阮清欢所言非虚。 高门府院之中,像她们楚国公府这般只娶一妻的人家凤毛麟角,除了鹤家,季家之外,怕是再难找出别的了。 何家大房如今只是个空宅,两人在其中查探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就在阮清欢准备离开时,发现后院转角处露出房檐一角,想来是个角院。 楚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住在那样角院之人,想必也是府中不受待见的。” “走,咱们去看看。” 推开咯吱作响的院门,院中并没什么异样,同样是落叶满地,杂乱不已。 可与这份杂乱格格不入的,便是墙角的木桌和两把破旧的凳子,这破落的院子到处布满灰尘,唯独那桌凳干净得一尘不染。 阮清欢不动声色的给楚离使了个眼色。 楚离立马心领神会,警觉起来。 两人一步一步走近房门,虽是关着的,但因年久失修,门扇倾斜,露出一道不小的缝隙。 楚离探近一看,冷嗤一声,里面虽破旧,却干净整洁,明显有人在此生活。 阮清欢拉住打算硬闯的楚离,回身在墙边捡了个木棍,用力将门撞开。 房门打开的瞬间,数块石头从上面掉了下来,虽个头不大,但若真被砸中,定然不会好过。 楚离惊诧道:“竟还设了机关?” 阮清欢:“小心一点总没错。” 自从何家两位嫡子葬身火海之后,何家家宅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来时的路上,还有指路的百姓说这宅子凶得狠。 有人半夜从这里路过,时常能听到有哀嚎声传出,诡异吓人。 劝她们不要靠近,以免沾了晦气。 楚离自幼习武,并不信什么鬼魅之说,如今看来,多半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但她没想到阮清欢竟也有这般胆色:“来时我还担心嫂嫂害怕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鬼魅之说本就是玄之又玄,若心中没鬼,又怎会怕夜半敲门。”只是何家出了这样的事,还敢在此居住,阮清欢对此人颇为好奇。 难不成,是那已经疯了的何家夫人? 房内屏风后面,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一手死死拉着想要挣脱的妇人,一手用力捂住她的嘴,眼中神色又急又怕。 不想那妇人突然张口,咬住她的手。 疼痛之下手一松,人便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第203章 “我的儿啊,还我儿来……儿啊……” 疯妇从房中跑出,见到阮清欢和楚离时愣在原地,片刻后突然露出一脸慈祥的笑来:“卓青、卓凡,你们下职了?你们等着,娘这就命人给你们做饭去。” 就在她靠近时,被从屋中跑出的姑娘拉住:“娘,不要过去。” 楚离和阮清欢盯着两人,神色微变。 虽说这妇人疯了,但却除了衣衫破旧些外,被照顾得很好,至于这女子嘛…… 容貌与这疯妇竟有六七分相似,难道…… 这一想法是之前阮清欢和楚离都没想到的,原本阮清欢只怀疑,何家一事另有隐情,如今看来,这隐情绝对是天大的秘密。 “你们是谁,来此处想干什么?” 阮清欢打量着她,这女子明显受过伤,微风吹起额角的头发,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来。 楚离:“你别怕,我们来是想查清何家当年的事。” “那你们找错地方了,我们只是无家可归之人,被逼无奈在此处藏身,什么也不知道。” 阮清欢:“我们有说要问你?” 提到何家,她对此明显很抵触。 那疯妇目不转睛的盯着阮清欢和楚离,口中喃喃道:“我的儿子回来了,我的儿子回来了……” 阮清欢:“这位姑娘既什么也不知,我们也无意为难,但这妇人是何家夫人,我们需带回去查问些事情。” “她已经疯了,你们问了也是白问。” “问不问得出,就不需姑娘费心了,你只需将人交给我们便是。” 楚离纳闷,这姑娘一看便是何家人,嫂嫂却为何不点破? 阮清欢往前两步,那姑娘下意识后退:“当年何家之事已经定论,你们凭什么拿人?” “就凭何家参与造反。”阮清欢眸光一冷:“辰王起兵谋反,辰王妃是何家嫡女,事关重大,任何一个何家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说这话时,阮清欢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只见她眼神慌乱躲闪,明显心虚。 阮清欢继续诈她:“县衙的人马上就到了,姑娘最好将人交给我们,这样,我便隐下你在此生活之事,可好?” “不行。”那姑娘不假思索道,她突然跪下:“求姑娘高抬贵手,她的确是何家夫人,但何家大房如今家破人亡,她也已经疯了,求求你们,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阮清欢将人扶起,眸光微抬:“何念晴,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第169章 你不做怎知事情一定成不了? 那姑娘身形一僵,旋即躲过阮清欢审视的目光:“姑娘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是吗,那我便说的再清楚一些。”阮清欢讲出心中猜测:“你才是真正的何氏嫡女,如今的辰王妃,应该是你的贴身丫鬟蓝嫣儿,我说的可对。” 鹤安查辰王时,连带着何家也一起查了。 当时并未太过在意,如今看来,在何家送嫡女入京时发生的事,定没表面那么简单。 何氏入京的记录中,记载着中途遭遇匪徒抢劫,将一众送嫁物品洗劫一空,还杀了一个随嫁丫鬟。 后来辰王妃顺利入京,此事便交由江南州府查办,数月后,呈上了结案的折子,说是劫匪悉数落网。 阮清欢在墙边凳子上坐下:“何家发生诸多不幸,你当比谁都清楚,这些绝非意外。” 楚离:“你就别在此地无银了,我们既找到了这里,你的身份又如何瞒得住?” 那姑娘面露绝望,强撑的气力一点点消失,扶着母亲坐到地上:“是,我就是何念晴。” “我们进屋说吧。”阮清欢刚起身,院门忽的被撞开,五六个黑衣人涌了进来。 何念晴见状,吓得忙将母亲扶起,退到房门口。 楚离:“进屋去,将门关上。” 两人六神无主的躲回房内,何念晴忍不住浑身颤抖,几年前,就是这样的黑衣人,险些要了她的命。 楚离挡在阮清欢身前:“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不发一言。 阮清欢:“来者不善,你要小心。” “嫂嫂放心,这些阿猫阿狗,我还不看在眼里。” 黑衣人一拥而上,阮清欢退至门口,虽说楚离的功夫不错,但终归对方人数太多,时间一长,自是吃亏。 是她失策,没算到这一层,只想着来何府查看,找到疯了的何夫人,竟没想到何念晴却在此地。 这些人,定是来灭口的。 如今辰王已倒,应该顾不上何家的事,那这些人,想必与何家其他几房有关。 这些人的功夫明显不是楚离的对手,可对方仗着人多,并不使出全力,打算消耗楚离的气力,等她不敌时再群起攻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阮清欢正着急,门口又多了一人,这人长发束起,衣摆五彩斑斓,透出浓浓的江湖气。 她的出现,让阮清欢松了一口气。 徐紫凝就看不惯这种遮头遮脸的鼠辈:“哪里来的无脸鼠辈,也敢在我姐姐面前造次。” 楚离:“你来得正好,咱们速战速决。” 之前她不敢全力攻打,旨在得保护嫂嫂和屋中之人,如今有了徐紫凝的加入,顾虑便小了很多。 徐子凝得父亲真传,功夫造诣极高,这些人难敌一二。 楚离此刻也没了顾忌,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很快便刺伤了三四人,剩下的黑衣人见状,知道局面已定,当先那人迟疑片刻道:“撤” 第204章 徐紫凝见状要追,被阮清欢叫住,担心他们会卷土重来:“穷寇莫追,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 徐紫凝给她吃了记定心丸:“姐姐不必担心,清舟此刻驻守临城,那些个魑魅魍魉,定是一个也跑不了。” “清舟来了?”阮清欢闻言激动:“他怎么样,战时可有受伤?” 徐紫凝实话实说:“的确受了些小伤,不过经过我爹医治,已经无碍了,姐姐放心。” “那就好。” ** 有了刺杀一事,何念晴自是不敢留在何家老宅,带着母亲一起回了临城县衙,被安置在县衙后院。 阮清欢姐弟相聚,心情难掩激动,不等她开口,人便被楚离拉了过去,问了一大串问题: “季凌川呢,他为什么没回来?他有没有受伤?战事结束,可是咱们赢了?” 千万言语,阮清舟知道楚离最关心的,当属前两个问题:“楚姐姐不必担心,季将军好的很,如今押着辰王回京了。” “什么,回京了?”楚离气得跳脚:“他怎么一个人回去了,不对,他和鹤安是没长心吗,将我和嫂嫂扔在了江南?” 阮清欢无奈摇头,看看,这才是往日沾火就着的楚离嘛,比那个秀外慧中,稳重得体的姑娘顺眼多了。 阮清舟第一次见她这般,被吓到了。 楚离却不自知:“这个季凌川,看我回京怎么收拾他。” 一旁的刘县令自是不敢接茬,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像个木桩似的一动不动。 阮清欢见楚离发泄的差不多才开口道:“押送辰王回京,路上定然不会太平,鹤安和季凌川这样决定也没错。” 这两人在此事上倒是默契,虽说是担心她们的安危,但阮清欢和楚离一样,还是免不了有些生气。 不过这趟留下,竟得到了意外收获,也是件好事。 “刘县令。” “下官在,夫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我想要何家当年出事时的所有卷宗,明日回江南时,我要一并带走。” “是,下官这就差人去准备。” ** 阮清舟派了重兵保护何氏母女的安危,同时也派人在城中搜查,务必要将那些黑衣人找出来。 房中,何夫人已经睡下,何念晴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她知道,阮清欢一定会来。 楚离陪着阮清欢刚一进门,何念晴便跪倒在地。 阮清欢:“何姑娘这是干什么?” “何氏所行之事,与大房无关,还请夫人明查。” 楚离:“这话可不对,何鸿志难道不是出自你们大房吗?” 听到这个名字,何念晴眸中积聚深深的恨意:“他是大房庶子,何家大房所做的一切祸事,均是他一人所为,与我爹娘哥哥毫无关系。” 阮清欢落了坐:“你先起来说话。” 何念晴一脸绝望:“当年何家失火,家破人亡,便是何鸿志与其他三房勾结所致,只有大房倒了,他们才有机会夺取更多家产,获得更多的权利。” “而我也在送嫁时被中途暗害,以丫鬟蓝嫣儿冒名入京,夫人,何氏谋反,我与何家大房何其无辜?” 楚离震惊。 阮清欢:“何家大房是否无辜,还需你亲自入京面圣亲叙冤屈。” 何念晴摇头:“没用的,如今我的身份是已死之人,只要其他三房一口咬定我是假的,那便无从验证。” “事在人为,你不做怎知事情一定成不了?” 何念晴:“……” 第170章 战事一起,损伤近万,这还能说是家事? “嫂嫂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楚离心中不解,离开房间便迫不及待问道。 那个何念晴说的不错,何家其他三房要想摘出来,只要否定她的身份就可以了,毕竟是死无对证之事。 阮清欢默了默:“当年先妃之时,各地都呈上不少女子画相,妹妹你说,辰王即决定纳了何氏女,怎会连她的画像都没见过?” 楚离嘴巴张大,不可思议:“嫂嫂是说,这一切,都是辰王的算计?” 如此一来,想想当今辰王妃的境遇,倒也能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虽然她身为王妃,但多年来始终没能诞下一儿半女,倒是辰王后纳入府的侧室小妾们陆陆续续都生了孩子。 皇室极为注重血统宗室,如果辰王妃真是丫鬟所扮,辰王不让其有孕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阮清欢对何念晴的印象还算不错:“何家如今没落至此,她依旧能守在已经发疯的何夫人身边,自是有一份孝心的。“ 楚离郁闷道:“只可惜好人没好报,所以说嘛,娶那么老婆生一堆孩子有什么用,就为了家中内斗吗?” 阮清欢见她义愤填膺,摇了摇头,这样争来夺去的戏码,在高门大院之中并不鲜见。 “何念晴虽说与此事关系不大,但何家大房未必无辜,身处旋涡之中,有些时候不得不随波逐流,何老爷在儿子死后不久暴毙,说不定就是为了掩藏一些事。” 两个嫡子死了,唯独剩下一个何鸿志,身为父亲,又是一家之主,总不希望大房香火尽灭。 ** 宫中,深夜的安和宫门口,皇帝驻足良久。 殿外的哭声久久不停,使得他神色越发阴沉。 许公公心知皇上在气头上:“皇上,齐贵妃跪了一天了,要不老奴让她先回去?” 第205章 “让她跪着吧,跪到真心悔过为止。”星子满天,繁盛之相,却难以照亮宫中的冷清夜色。 皇上深叹道:“明日,鹤安便要入京了吧?” “侍卫来报,丞相大人同季将军明日午时前便可入宫。” “哼,年纪轻轻,却是只老狐狸,他这是给朕一个台阶下。”越过早朝的时候,先私下禀告辰王一事,他想的倒是周全。 许公公知道皇上说的鹤丞相:“辰王的事,是家事,理当……” “家事?”皇上打断他的话:“战事一起,损伤近万,这还能说是家事?” “老奴糊涂,还请皇上恕罪。”许公公吓得跪倒在地。 对于辰王,皇帝失望至极,无论是幼时的宠爱,亦或是长大后封王,他自认对他比其他皇子要好的多,可为何他却成了最不满意的一个? 江南一战,好在鹤安同季凌川运筹帷幄,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和损失。 但谋反一事已经定局,无论是出于江山稳固,还是给三军将士和朝臣们一个交代,此事都不能轻轻揭过。 ** 驿馆内,季凌川同鹤安一样没有睡意:“将楚离留在江南,现在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虽说是为了她的安危,但想到她会因此生气,季凌川心中便没底。 这次回京,中途凶险万分,三次被埋伏,险些让辰王逃了。 明天总算进京了,他都想好了,交了手上的差事后立马转回江南接人。 “明日入京,先交了差事再说吧。”鹤安也担心阮清欢,之所以将她留在江南,不仅仅是为了她的安危,更是不想她参与这件案子。 “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你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辰王毕竟是皇子,皇上因着对齐贵妃的宠爱,对他也是极尽包容,就连卢城私兵一事都按了下来。” “所以,你担心,皇上这次也会护短?” 这一次,鹤安也不确定,皇上会如何处理此事。 如果他依旧选择保辰王,那便会让人抵下谋逆之罪,到时候裴家第一、何家第二,阮家二房想脱身,只怕更难了。 ** 翌日晌午,鹤安同季凌川候在御书房外,眼看半个多时辰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下,连季凌川心中也没了底。 刚入宫,皇上便将辰王召了进去,难不成真如鹤安所想,皇上还要护短? 思量之际,殿中传出杯盏碎裂之声,接着门口两个小公公跑了进去,再出来时神色慌乱,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鹤安同季凌川见事态不好,便要入殿护驾,此刻太子也闻声前来。 刚到书房门口,便见两名亲卫押着辰王走了出来,许公公也出来传话:“皇上有令,将辰王押回王府,由三司会审,丞相大人监审,务必将齐州及江南之事查清楚,不可有一丝纰漏。” 监审? 皇上这是将主审之权交到了江杰手里。 太子过来时,也听到书房内有异动:“劳烦许公公传个话,就说本宫前来给父皇请安。” 许公公:“老奴就去,还请太子殿下稍候。” 片刻,许公公出来:“皇上今日身子不适,让太子殿下和二位大人先行回去。” 太子:“……” 鹤安、季凌川拱手:“微臣告退。” 走出一段距离的辰王转过头来,对太子出言不敬:“太子殿下仗着是皇后所出,占着储君之位,可你行事优柔寡断,妇仁之人,如何挑得起我东召一国之君的重担?” 太子摇头:“辰王,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历经数次动荡,也曾以武定天下。如今我东召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父皇大宣仁心德政,为百姓谋福。” “时移世易,你我本该效仿父皇,心怀仁政治国,兴武防外敌入侵,并非为了一己之私挑起战事,兴战内斗,让无辜百姓受战乱之苦。” “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父皇不公,偏私于你,试问你若并非皇后所出,有什么资格坐在太子的位子上?” 太子:“你也说了,本宫就是嫡子,你所谓的如果都不会成立。” 此话一出,击垮了辰王最后一丝自尊:“父皇一定会后悔的,待到有他国犯我东召之时,他必会看见你的无能,后悔今日做的决定。” 第171章 我不是吩咐过,让你不得相送吗? 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皇上难得一见的忧思深重。 放眼看来,自从辰王一事彻查以来,上朝的高级官员少了不下五位,想必是查出与辰王一事有牵连,被刑部羁押受审。 朝臣们个个谨小慎微,倒是御使台的人首先站了出来:“皇上,辰王在齐州兴兵,损伤近万,此事关乎国祚稳定,还请皇上彻查。” 此话一出,另两位御史台的官员也站出来附议。 但也只说彻查,不敢直言谋逆二字。 鹤安与季凌川分立两边,皇上问道:“鹤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定夺?” “皇上圣明,齐州屯粮一事,皆已查清,数万担粮屯积齐州,实属反常。 且江南何家与之也有牵连,其中关系盘根错节,尚有诸多细节有待查问,尚不能做最后定论。” “朕听闻,两军对战之时,江南守军中出了细作?” 季凌川上前:“回皇上,江南守军前将领贪墨军饷,暗中与何氏勾结,对战之前,好在现任将军重新整肃军纪,大战前筛查出近两百名潜于军中的奸细。” 第206章 “好啊,好啊,我东召军将曾以一敌百,这才太平不过十余年,竟懈怠至如此地步。”皇上痛心疾首。 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此番江南一事,你有何看法?” 太子:“回父皇,儿臣觉得,江南是东召最为繁盛之地,商业发达,作物丰产。而多年来,各地氏族势力崛起,严重者甚至可左右当地官员,若长此以往下去,定会成为我东召的毒瘤,还需着重处置。” “辰王妃便是何氏女,既如此,那便一并彻查,若何家真参与谋逆之事,从重处罚。” “是,父皇。” 皇上面露疲累之相,许公公喊道:“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一语不发的江杰手握护板上前:“皇上,户部贪墨一案已经定案,一干人等按律叛罚,前户部侍郎齐原昌身为户部侍郎,借权谋私,叛发配北地,随往者八人,皆同罪。” “嗯,此事你看着办吧,没别的事,都退下吧。” ** 出宫时,江杰越过鹤安和季凌川,神态极其孤傲。 若非知他是友非敌,季凌川还真不敢轻视此人,毕竟其城府深沉,心机复杂,不仅如此,个性阴鸷才是最可怕的。 “他就这么明着为齐原昌求了条生路,皇上竟还准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这一趟江南之行,虽是立功之举,实则却背着千斤重担。 事关皇权,皇子谋反,谁敢要这样的功勋? 他江杰倒好,悠哉悠哉留在京中,他们费力不讨好的干了实事回来,倒给他讨了个结案的时机。 鹤安:“皇上也是顺势而为,卢城之事,不可能再提。” 江杰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齐家之事鹤安也不想插手,由他去吧。 季凌川有点闹心:“这案子一日不结,我如何去江南接楚离回来?”本以为人带回来便可交差,但眼下看来,怕是不行了。 鹤安脚步顿了一顿,无语的看了他半晌。 他这是什么眼神,如此轻蔑,季凌川不服气,专挑鹤安闹心的事说:“我就不相信,你不想去接嫂夫人。” 他何尝不想,但也得等事情结束之后:“你真以为她们俩会等着咱们去接?” 季凌川:“……” 一语点醒梦中人呐,依楚离的个性,只怕不会那么听话,可现下情况复杂,路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鹤安:“我给徐前辈去了信,若官家保护反而惹眼,请些江湖中人更容易掩人耳目。” 季凌川:“……” 好嘛,感情他早就安排好了。 ** 流放之日很快便到了,城门口,十余名官员被押解出京。 齐思薇带着母亲哥哥等在官道旁,齐夫人一身布衣,神情憔悴,齐公子也没了往日的风光傲气,垂头丧气的靠在那辆破旧的马车旁。 抱怨道:“妹妹如今一朝富贵,却不顾我们一家的死活。” 齐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行了,你别说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收收你公子哥的性子。” 齐思薇也不辩解:“母亲,为了避免惹人注意,招来麻烦,这一路只能委屈你们了。” “这马车虽然破旧了些,但好在能遮风挡雨,我给你带了些银两,应该够你们余生安稳,到了北地,就将京城的一切都忘了吧。” 齐夫人泪眼婆娑,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女儿在江府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孩子,为难你了。” 齐思薇苦笑:“从前我的确怨恨过你们,但现在都放下了,只求你们一路平安,重新开始。” “思薇,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是侍郎夫人,若就这么走了,将江府置于何地,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此去北地,怕是此生不能再见。” 说完,齐思薇跪在地上,对着母亲三拜:“生养之恩,女儿此生难报,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齐夫人闻言,哭得越发伤心:“娘心里都知道,依照你爹的罪行,株连九族都不为过,如今叛罚流放北地,已是圣上开恩,这都多亏了江侍郎。思薇啊,姻缘天定,你想开些吧。” “知道了。” 不远处,押送犯人的队伍越来越近。 去往北地长路漫漫,齐思薇将押送的官差打点了一番,这也是她最后能为齐家做的了。 押送的头头知道她是江侍郎的夫人,面上自是不敢怠慢:“江夫人放心,我们定当尽职尽责,让这些人顺利到达北地。” “多谢。” 马车缓缓走起,夕阳的余晖洒下,却再照不亮这些人的人生路。 好在终归是平安离京了,这是她最后能为齐家做的事,也算全了这份亲情。 一切尘埃落定,许多事,也可以了结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面前的官道早已空空如也,风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 云衣劝道:“夫人,该回了。” 身后传来马蹄声,齐思薇寻声望去,便见一脸怒意的江杰已经来到面前,开口便是质问:“我不是吩咐过,让你不得相送吗?” 第172章 诬陷,你敢诬陷皇亲 身后随行的侍卫还未见过大人如此失态,退到一旁不敢多言。 江杰神色阴冷,似是要将齐思薇看透一般:“我既答应救了你父亲,你更该听话才是。” 一旁的云衣被江杰可怕的样子吓到,帮着齐思薇解释:“还请大人息怒,夫人与爹娘血脉亲情,想送一程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大人息……” 第207章 “闭嘴。”江杰震怒。 侍卫将云衣带走,江杰来到齐思薇面前:“怎么,以为你父亲保下性命离了京,便再用不着本官了?” “夫人莫不是想过河拆桥?” 待他说完,齐思薇抬起头来,神色淡然得仿佛没有知觉的木偶:“大人,我从未想过要逃走。” 江杰:“……” 齐思薇的话将他心中的怒火散了大半,江杰收敛了恼怒之色:“夫人还不算太笨,随我回府吧。” 回去的路上,车内安静得落针可闻,齐思薇身子本就没全好,此刻早已疲累不堪。 江杰看了她许久,实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打破这份沉默,干脆闭上眼。 将人送回江府,刑部的官员已等候多时:“大人,辰王妃在牢中大闹,说是,说是怀了辰王的孩子,闹着要面见圣上,丞相大人和大理寺卿都到了,只等大人一块办案。” 齐思薇下了马车:“大人公务在身,妾身先进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江杰有种难以言喻的不悦,但公事要紧,只得改道去了大理寺。 ** 堂上,辰王妃又哭又闹,非要让人宣太医,可见有孕一事并非谎言。 可怎么就这么巧,这么多年,辰王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恰在辰王事败之时竟怀了身孕? 事关皇室的案子本就不好办,如今又生了这样的变故,大理寺卿只得寻问鹤安:“丞相大人,辰王妃若真有孕,还是要看看皇上的态度吧?” 鹤安:“先请个太医看看吧,总得确定何时怀上的,怀了多久,否则皇上问起来,咱们一问三不知,如何做答?” “丞相大人所言及是。” 江杰和太医前后脚进来,大理寺卿将事情同他说了一遍,江杰冷睨了辰王妃一眼:“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这个时候,辰王妃有孕了?” 辰王妃闻言强自镇定,江大人,辰王的罪名尚在调查中,我如今还是王妃,你竟敢对皇室如此不敬,可知罪?” “江某奉皇命行事,难不成辰王妃想抗命?”江杰神色却格外阴鸷:“另外,如果本官审的不是王妃呢?” 此话一出,辰王妃明显露出一丝错愕,好在她反应及时,收敛了神色:“你好大的胆子,说的什么胡话,对本王妃如此不敬,我定要面见父皇禀明此事,到时候,看你如何嚣张。” “好啊,那不如咱们一块去?” 辰王妃见震慑他不住,心中越发没底。 大理寺卿劝道:“江大人稍安勿躁,先让太医把把脉再说。” “本官自是不会急躁,只不过近日刑部核对近来的案子,发现一处蹊跷。” 大理寺卿:“何事?” “两位大人可还记得武举场上那场刺杀,阮富将受伤中毒,而那刺客在牢中自杀之前,曾有人暗中探望过,而那探望之人,正是辰王妃的贴身侍女。” 鹤安:“竟有此事,有点意思。” 当时的案子,大理寺卿与刑部一同查办,当时他只走了过场,具体事宜多是经江杰的手。 所以对这个线索,他并不知情:“江大人,当时并未听你提及此事啊?” “当时没提,是因为证据不足,日前辰王府之人全数下狱,不想辰王妃的侍女为了将功折罪,主动招认了此事。” “你胡说,我与那人素昧平生,为何要派人去看他?” 江杰:“辰王妃,本官何时说,人是你派去的了?” 辰王妃:“……” 何震已经走了月余,到现还没回来,辰王的筹谋如今也败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依靠,想在这场政变之中全身而退,难如登天。 但好在有了这个孩子,她不相信皇上会赶尽杀绝,说不定能留她一条生路。 “江杰,你虽为大理寺卿,但事关皇室血脉,你真敢隐瞒不报?”辰王妃一手护着肚子,这可是她最后一线生机。 “辰王妃,你可知,何氏女身上有处印记?” 众人往公堂门口看去,风尘仆仆的阮清欢和楚离走进门来,说话的,正是阮清欢。 辰王妃被问的一怔:“……” 她白了阮清欢一眼,并未作答。 阮清欢却不急:“我猜辰王妃是知道此事的,只不过以为死无对证,不会再有人提及,便未放在心上。” “本王妃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阮清欢冷睨了堂上的鹤安一眼,就连隔着江侍郎的大理寺卿都感觉到了那眼神的犀利。 鹤安清了清嗓子,赔着笑:“夫人这么快便回来了,为何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 “不敢,夫君的人送我们回来,哪敢再劳烦您亲自去接呢?” 鹤安还要说话,被阮清欢打断:“既是审案,还是说正事吧。” 江杰差人给阮清欢和楚离赐了坐,楚离打量一圈也没见季凌川的身影,心里越发生气。 人家回京是忙正事,他倒好,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几位大人听出,丞相夫人有话要说,便都安静的等着。 阮清欢小歇片刻开了口:“蓝嫣儿,你本不是何家女,却冒认身份嫁进王府,这可是欺君之罪,如今又拿有孕一事当成救命稻草,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辰王妃脸色一白:“诬陷,你敢诬陷皇亲。” “好啊,诬陷皇亲也是大罪,不如咱们找个嬷嬷验上一验,看看你的肩膀上可有一块指甲大的胎记?” 第208章 辰王妃:“……” “你从哪听来的谣传,仅凭一个胎记就想诬陷本王妃的身份?”辰王妃越发紧张,这个时候,她只能咬死何氏女的身份,否则,可就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阮清欢轻笑:“仅凭一个胎记定然不够,可如果加上何震呢?” 辰王妃:“……” 第173章 这件案子的结局,还要看圣意 关于辰王妃之事,大理寺卿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如今又出来个何震,事情显然越发复杂了。 丞相夫人言外之意,是质疑辰王妃的身份,且看其如此笃定,想必是找到了证据。 但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谨慎些总没错,大理寺卿:“王妃稍安勿躁,既然太医来了,且就请太医诊治诊治,以免伤了胎气。” 辰王妃哪还听得进大理寺卿的话,惊愕的看向被押入堂中的何震。 他不是去何家斩草除根了吗? 要想保下她的身份,哪怕何夫人已经疯了,也是留不得的,只有将所有的隐患全部除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如今何震被押了回来,可见计划失败了。 平复烦乱的思绪,辰王妃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何夫人已经疯了,一个疯子话不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如此想来,便又升出一丝底气:“丞相夫人随随便便找了个何家人来,难不成想要欲加之罪吗?” “是不是欲加之罪,一会自有分晓。”阮清欢就是要一点一点压垮她的心里防线,何震只是第一个:“几位大人,此人是我在临城何家抓到的,当时有数名黑衣人到何府行凶,我就很纳闷,一个疯妇是得罪了什么人。” “后来有江南守军相助,在城中抓到何震,一问之下,方知他是京中官员。” 大理寺卿:“何震,你即是户部官员,为何出现在临城?可是奉旨办差?” 何震:“回大人话,下官并无差事在身,回临城不过是想探望大伯母的,绝非丞相夫人所说,想要害人呐。” “死鸭子嘴硬。”楚离冷哼:“你的那些手下就押在牢中,且等讯问过后,看看你如何解释。” 阮清欢:“是啊,何大人本是何家三房之子,何家三房最为势微,曾因你父亲好赌,被大房管治好长时间,无论财力还是机会,都是几房之中最少的。” “可你后来突然同何家大房庶子何鸿志变得亲近起来,并暗中与其他几房的子嗣暗中勾连,没过多久,何家大房便出事了。” “当时负责此案的,是二房的嫡次子何文,他时任临城县令,将此案以意外失火结案,可日前我命人勘察过,起火的房屋内,有磷粉的痕迹,明显就不是意外。” 何震:“大房出事时,我并不在临城,自是不知这些事的。”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楚离从怀中拿出一份记录:“磷粉并非什么人都能拿得到,这是一份军械处私拨磷粉的记录,用的是当时二房家主的名义,而就在拿到火磷的当晚,有人看到你出现在何家大房附近。” 何震哑然,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不相信还能查到蛛丝马迹。 也正是这片刻的迟疑,更加让阮清欢和楚离相信,她们猜测的方向是正确的。 ** “不知丞相夫人是如何知道,何家大房当年之事另有隐情的?”退堂后,众人来到偏厅,大理寺卿心中好奇。 既上了公堂,阮清欢自当给他们一个交代。 “其实,并没发现磷粉一事,这不过是我同楚离诈他的手段。” “这……”大理寺卿意外,公堂之上,岂可儿戏? 阮清欢:“时隔多年,哪还寻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我们不过是发现了有调用火磷的记录,便想诈他一诈。” 鹤安倒一点儿也不意外,夫人行事向来不寻常理,只是她私下去了临江城一事,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不该冒险。 季凌川扯着脖子有些着急:“嫂嫂,楚离,你们倒是说啊,除了这些,还有何发现?” 阮清欢便将临江城的事讲了一遍,待众人得知真正的何氏女还活着时,除了鹤安和江杰,均露出惊异之色。 季凌川:“这么说,辰王妃真的是冒牌货?” 大理寺卿想的就有点多:“抛开身份不说,如果她真怀了身孕,那便也算得上皇家子嗣,这案子,又复杂了许多呀。” 阮清欢发现,几人之中,江杰的表现太过平静了些。 “听何姑娘说,当初她坠崖时被人所救,可在她身子好些之后,那人就不见了。”阮清欢打量着江杰:“他曾听鹤安提过,江杰未入朝为官前,曾在江南生活。” 不待江杰回答,鹤安起身:“夫人长途跋涉,定然辛苦,即择日再审,咱们且先回府歇着吧。” 季凌川闻言,惯会借坡下驴,赔笑上前:“离儿,我带你吃顿好的去?” 楚离冷哼,不想理她,抬步往外走。 季凌川无奈叹气,讨好的追上前:“离儿等等我啊,你看看想吃什么,咱们好选地方。” ** 马车微微摇晃,自打上车后,阮清欢便闭目养神,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本以为鹤安会哄哄她,结果一上车便没了动静。 为了绷住这口气,阮清欢自是不会主动说话。 片刻,他的气息突然逼近,突如其来的吻落了下来,将阮清欢吓了一跳,将他一把推开:“无赖。” 第209章 “夫人总算愿意同我说话了?” “谁愿意同你说话了?” 鹤安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打道回京是不得己之举。” “那你也不该瞒着我,难不成你说了,我会不让你走吗?”阮清欢并非不知他的良苦用心,而是气他的不告而别。 “夫人自是不会,可你一定会担心。” 阮清欢:“……” 鹤安的话终于让她破防了,她都听说了,回京这一路,他们经历了几次埋伏,虽不至于九死一生,但也十分凶险。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辰王虽败了,但宫中还有位齐贵妃,身为母亲,她定会想尽办法救自己的儿子。 眼见她眼眶微红,鹤安心疼的将人拥在怀中:“我本想回京后去信江南,将你们护送回来的,没想到,你们还是先我一步。” “哼,我可不是为了回来看你,我是为了何家之事。” 鹤安温柔的为她擦去眼泪:“好好好,回来就好。” 阮清欢白了他一眼:“将提审何震和那些刺客之事,就这交给大理寺卿,你真的放心?” 她知道,鹤安今日休堂,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让何震同辰王妃自乱阵脚,让他们互相猜忌。 在危险面前,人在潜意识之中更倾向自保,更何况,不论是何震与辰王妃,还是辰王与辰王妃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 “这件案子的结局,还要看圣意。” 此话一出,两人均叹了口气。 第174章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自打审理此案以来,大理寺卿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只想着少说话,少做事,凑个数便好。 毕竟事关皇族,一个不慎便可能招了灾祸。 可审了这么多天,江杰与鹤安都做了不少事,如今将提审何家案子的事交到他手上,实在不好再推脱。 烦闷的瞪了眼被绑在刑讯柱上的何震:“何震,即你与何家一案有牵连,本官劝你还是快快从实招来,以免受刑讯之苦。” 事实上,何震已经挨了不少鞭子,闻言抬起头来:“大人明查,下官绝未做过那样的事,这是污蔑啊。不仅要污蔑本官,还想要污蔑王妃,大人万不能受其蛊惑,铸成大错。” “大人,事关皇家子嗣啊。” 这句皇家子嗣,在大理寺卿脑海中轰然作响。 皇上虽有三子,但只有太子和辰王成了亲,如今太子妃未有所出,倒是辰王府上育有两子,如今王妃有孕,便是辰王府嫡子。 只是,若这辰王妃的身份真如丞相夫人所说,那可是欺君之罪……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让人左右为难啊。 今日的记录官日子好过不少,虽说鞭刑也十分痛苦,那也比烙铁、琵琶骨仁慈多了,不至于夜里做恶梦。 ** 翌日,太子府设宴,为鹤安夫妇与楚离接风,这样的场合自是少不了季凌川。 只是宴席上,太子明显忧思颇深。 大家心中清楚,定是为了辰王一事。 宴会后,太子一行人照例去了书房,太子妃带着阮清欢和楚离则到花园中聊天。 得知辰王妃身份可能有假,太子妃十分震惊:“此事万万不能出错,万一……” 楚离解释:“表姐放心吧,绝不会有错的,真正的何家小姐已经带回京城,还有疯掉的何夫人,嫂嫂也找了大夫为其医治。” 太子妃:“……”这么天大的谎言,她们怎么敢啊? 阮清欢接下来的话,更是震碎了她的三观:“这事,辰王应该是知道的。” “什么?” 太子妃不敢置信,但回想起来,辰王妃入府也有几年了,却迟迟没有动静,莫不是因为她这丫鬟的身份? “可辰王图什么呢?” “图她好掌控。”阮清欢叹气:“真正的何姑娘早就有了心上人,本是不想嫁的,以辰王狠辣的算计,娶个怀有二心的,不如换个傀儡更好掌控。” 太子妃:“……” 阮清欢说的不错,辰王的性子,的确干得出这样的事。 裴家、齐家、何家……不知还有多少官员会被他拖下水。 ** 江杰回府已经是深夜,因着那日齐思薇送行之事,两人闹得十分不快,便直接回了书房。 之所以不想见她,也全非因为她不听话,而是因为自己似乎在不期然间,改变了对待她的态度。 在他眼中,齐思薇只是齐家赔罪的一个筹码,他能留她一命,已经是极大的仁慈。 可齐原昌离京发配北地当日,得知她出城时,江杰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那种好似被什么东西牵绊住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不过一个罪臣之女而已,怎配让他放在心上? 在案前落坐,不由看到角落存放垃圾的竹缕,上面一个隐约露出的盖子映入眼帘。 那是能令人短暂不孕的药物。 自从将她带在身边,他便一直服用此药,断不能让如此低贱的女人生下她的孩子。 可就在上回齐思薇病倒时,大夫说她心气郁结,伤及脏腑,是明显阴盛阳虚之象,伤神伤心所致。 还说如果有了子嗣重燃起希望,也许会好些。 子嗣? 江杰弯腰将那瓶子拾起,倒在手中两颗,就在药快入口时,忽又扔了出去,负气似的摔门而出。 第210章 ** 自从爹娘哥哥离开京城,也彻底带走了齐思薇的牵挂。 她终于可以不受制于任何人,她终于自由了。 夜色深沉,劲风吹过窗子,发出阵阵呜咽声,似是悲鸣,又如咆哮。 她抚摸着手中的短剑,苍白如纸的脸映照在镜子之中,从侧脸看去,消瘦得眼眶又凹陷了许多。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忙将匕首藏在妆奁内,是云衣。 “夫人,外面要下雨了,奴婢来送热水,你沐浴后早点歇着吧。” “嗯。” 自打送走了老爷夫人,小姐便是这般恹恹的模样,好似被抽干了精气神,像个木偶一般。 “夫人,大人几日未归了,要不,云衣去刑部看看?”云衣心中盼着夫人早些有个一儿半女的,一来不至于如此消沉,二来也算在这府院内有了倚仗。 “不用,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忙,不得打扰。” 齐思薇在心中是感激江杰的,不论如何,若不是他,父亲此次只怕性命难保,流放的确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人还活着。 也正因此,有些事,该了结了。 只可惜,江杰不在这几日,那人也没来,让她空等多日,今晚天气骤变,风雨欲来,只怕他也不会出现了吧。 齐思薇叹气,此人若敢再来,定要报了这份侮辱之仇。 她已经做好了与之同归于尽的准备,也算全了江府的名声。 将匕首藏在枕头下,浴桶内的水冒着热气,她却并无沐浴的打算。 也不知从何时起,沐浴已经除不掉她身上和心中的污垢了,只有那冰冷的寒意方能激得她清醒片刻。 虽无睡意,还是合衣躺下,只听房门打开,侧头之际,屋中已然一片漆黑。 齐思薇惊愕起身,若是江杰定不会如此,可此人却敢从正门进来,真是越发大胆。 “你……”收起紧张,她突然缓步下了床,语气很轻且温柔:“几日不见,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双手将她禁锢在怀里,但明显是不高兴的:“怎么,跟了我之后,变得如此水性杨花,离不开我了吗?” “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你带我走吧。”此话一出,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加重,疼得她深吸一口凉气。 他缓缓松了力道:“不想当江夫了?” “我是担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江大人手上。” “你有这样的好心?” 齐思薇笨拙的扯下他的腰带:“也不全是为了你,毕竟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第175章 这回,你可解恨? 面对他莫名的怒意,齐思薇有些疑惑,她之所以面上主动示好,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可实际上却似乎没什么用。 房中漆黑一片,只看得出彼此大概的轮廓,齐思薇缓缓抬手,搭在他的腰带上:“既然来了,那我们快些歇息吧。” 这是自打他要了她之后,唯一主动的一次,可明显她是紧张的,握着腰带的手甚至在颤抖。 她想走了吗? 果真早就打定了离开江府的主意,之所以嫁过来,不过是想利用他救出齐原昌罢了。 这是他早就料定的结果,所以在齐原昌发配当日,得知她去送行时,江杰才会那么紧张,担心她会就此走掉。 软玉温香,锦被如丝,他的火气最终依旧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齐思薇承受着他的掠夺,眼角的泪说不清是因为即将解脱的喜悦,还是在为自己短短十几年的人生感到悲哀,可这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匕首的寒光从枕下闪出,一线月光映在上面,竟有些晃眼。 这一次,齐思薇没有迟疑,直直朝身上之人刺去,可她的动作依旧慢了些,似乎只刮到了一点点血肉。 接着身上一轻,那人已隐入黑暗之中,只传来可怕又森冷的声音:“你表面如此听话,就是为了杀我?” 事已至此,齐思死早将生死抛诸脑后:“对,我就是要杀了你。” “你我缠绵许久,竟未生出半分情谊,果真是齐家人,狠辣无情。” 齐思薇闻言,苦笑许久:“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恨你入骨,是你悔了我的人生,悔了我的一切,今日,这些都该结束了。” 房中安静了片刻。 难道他走了? 齐思薇失望至极,虽然知道对方功夫极高,但她也谋划了很久,决定在他防备最低时动手,结果还是失败了。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永远应该活在恶梦之中,你父亲是如此,齐家人如此,你更是该如此……因为,要赎罪。” 本以为他走了,忽听他再次出声,齐思薇防备的举起短刃,对着面前的黑暗。 脑海中回响着“赎罪”二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心中不清楚?” 齐思薇:“……” 父亲做过多少事,齐思薇并不清楚,但这么多年他与辰王沆瀣一气是事实,辰王的事,他的确脱不了关系。 可这和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齐思薇本想问清楚,可忽然觉得问与不问已经不重要了,即然行刺不成,那往后只怕也不会有机会了。 怪只怪人家命不该绝,也许真是她罪有应得吧。 “既然你与齐家有仇,那我……还你便是。” 第211章 话落,她忽将手中利刃转向自己,毫不犹豫刺进了胸膛。 事出突然,江杰想拦却来不及了。 齐思薇扯唇,疼痛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救赎,她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这回,你可解恨?” 江杰披上外衫,咬牙道:“你个疯妇。” “也许吧,不过疯了也挺好的,此生只欠江大人,让他因我蒙羞了,不过我死后,他应该也不会再……再追究了吧……” ** 辰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哪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通往各处的密道全被填上,想暗中出逃已无可能。 辰王府的大门打开,在院中静坐的辰王抬起头来,当看到季凌川时,眸光暗沉了几分。 季凌川也不是来找他谈天的,将何念晴引了进来。 辰王见到她的一刻,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你竟没死?” 说完便嗤笑起来:“难怪鹤安胸有成竹,原来是找到了铁证。” “王爷,当日您因为劫了我的书信,将我扔下悬崖,想必你也该知晓,那日我坠崖时,扯掉了您的玉佩。” 事已至此,辰王深知狡辩无益,也懒得理她。 何念情苦笑:“当日,你忽生杀念并非因我钟情他人,而是因为你想主导何家,深知父亲不愿参与朝廷纷争,唯有除掉大房,你才有机会利用何氏布局。” “我说的可对?” 辰王:“……” 冷冷睨着眼前的女人,几年前的一幕好似就发生在昨天,她坠崖时那恨之入骨的眼神,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是你父兄不识抬举。” 何念情闻言,并未显现太多波澜,她今日来,就是为了问清当年之事。 转向季凌川:“今日多谢季将军。” 季凌川点头,回头:“辰王殿下说的话,可都记下了?” “回将军,全记下了。” “季凌川 ,你敢算计我?”辰王恼怒:“既未提审,又非朝堂,岂可容你胡乱编排?” 季凌川不以为意:“辰王殿下,除了例行询问之外,今日还有个好消息,辰王妃有了身孕,虽身在大理寺,但也有太医时常看顾,王爷不必担心。” 辰王:“……” 不可能,将她迎回王府之后,算上他酒后失态的几次召幸之外,便再没碰过那个女人。 她怎么可能怀孕? 但仔细想想,倒也不难猜,深宅王妃,又是身份低贱之人,守不住寂寞也再所难免。 虽说是个野种,但对身陷囹圄的他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就看母亲如何筹谋了。 王府大门关上的一刻,何念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若非季凌川将人扶住,定要摔下门口的台阶。 何念晴并非表面那般波澜不惊,千般仇万般恨积压在心底,却挤不出一滴泪来:“这次大亏大人,辰王亲口承认害我在先,也算还了我与母亲清白。” 季凌川:“为难你了。” 何念晴摇头:“是我该感谢将军,怪只怪我自己不争气,一见他便感到害怕,想的全是被他扔下悬崖的画面。” 这一幕,折磨了她数年之久,夜不安寝,悲愤难平。 只盼着辰王能得到应有的报应:“季将军,我们今日此举,真的有用吗?” “他知道你还活着,那快宫里那位也会知道,不过你不必害怕,我们自会保护你的安全。” 何念晴神色决然:“我不怕,只要能还我爹和哥哥们一个公道,念晴就算是死了,也值。” 季凌川:“……” 鹤安呐鹤安,这招以人做饵,也不知能不能钓出宫中那位。 第176章 江杰为何没来? 大理寺再次提审几位要犯,这一次是裴冲和何震。 早前,就是裴冲去临江县接的亲,今日正好让他与何震对峙。 何震起初闻听是裴冲同自己受审,心中多少有些底气,裴冲这人对辰王忠心耿耿,应该不会胡言乱语。 可当他看着浑身是血的裴冲被拖上堂时,当即被吓住了。 这是用了多少刑,将人弄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季凌川是来凑热闹旁听的,眼见江杰今日未来,心中有些纳闷。 大理寺卿则瞧了瞧鹤安,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那便只能由他来审了:“堂下所跪何人?” 何震吓得有些口吃:“下官乃户部郎中何震。” “裴冲。”裴冲跪坐着,双眼无神,声音虚弱。 大理寺卿继续问:“裴冲,你可认得此人?” 裴冲进来时就看到了何震,大口喘着气,半晌才道:“何大人是户部郎中。” “你可知,他与何氏一族可有牵连?” 何震想要撇清关系:“大人明查,下官并不知族人所行之事,冤枉啊。” 鹤安的目光落在裴冲身上,对何震所言如同没听见一般。 裴冲无力闭眼:“何大人的确是何氏三房之子,与辰王妃暗中联系颇多,其他的,罪臣不知。” 何震震惊,铁睁睁的硬骨头,怎么如此轻易就招认了罪行,还将他和辰王妃的事供了出来。 何震脑子飞快转着:“大人明查啊,裴冲这是有意诬陷。” 本以为鹤安他们还要继续审问别的,不想又突然退堂了,这让何震一头雾水,也越发不安。 鹤安到底想干嘛? ** 第212章 出了衙门,鹤安看了看天色,乌云遮日,风带湿气,想必快要下雨了。 “保护何念晴的人都安排妥当了?” “就怕她们没动作。”季凌川纳闷:“今日提审,江杰为何没来?” “江府出了事。” “啊?啥事?”季凌川一下来了精神,实在想不出江杰那样手段的人会出什么事。 可鹤安显然不想多说,人已经跨上马背,往宫中去了。 自从辰王府出事之后,太子妃便借养病到京交桃园躲清静,毕竟事关辰王,她这段时间不想入宫。 如此,也免得同齐贵妃打交道。 阮清欢陪着她在花园中闲坐叙话。 太子妃感慨:“记得你和鹤安刚成亲不久,辰王便是在这里搞了柳月如那一出好戏,当时可真担心坏了我和太子,就怕鹤安真的被人算计。” 时过境迁,柳月如最后死于非命,毁在了自己的算计之中,也污了他哥哥忠君报国的一世英名。 太子妃见她不说话,又问:“当时,你就不担心吗?” 阮清欢思量片刻,摇了摇头:“鹤安行事自有分寸,我信他。” 这其实是口是心非之言,那时的阮清欢还暗自盘算着和离的事,两人并不是那种可以相互约束,相互依赖的关系。 反倒是那次柳月如联合辰王的算计,让她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正说着话,就听马蹄声传来。 太子妃摇了摇头:“不用看都知道,定是离儿来了。” 楚离将马交给下人,神情异样的跑上前来,明显是急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表姐,嫂嫂,你们可知,江府出了大事。” 太子妃同阮清欢闻言,抬起头来。 江杰的府上,能出什么大事? 楚离见他们不相信,直接抛出事情原委:“听说江夫人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我今日随父亲入宫问安,正好撞见好几个太医出宫,往江府去了。” “今日的提审,江大人也没到现场。” 太子妃疑惑:“好端端的,齐思薇怎么会受伤?” 楚离摇头。 阮清欢也纳闷,江杰并非表面看着那么简单,给人一种阴郁可怕感觉,不知道齐思薇受伤会不会和他有关。 太子妃思量片刻:“去了几位太医,可见病情不轻,既如此,那便过两日去府中看看吧。” 楚离:“我为什么要去看她,我才不去呢。” 太子妃摇头:“她毕竟是江夫人,季凌军又与他同查辰王一案,你都是待嫁的大姑娘了,该知道以全局为重的道理。” “谁说我要嫁人了,我日后天天去太子府陪着表姐不好吗?” 太子妃白了她一眼,一点不留情:“不好,真要那样,我岂不是要烦死?” 见阮清欢不说话,太子妃唤了她一声:“清欢,你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纳闷,日前江夫人还亲自送齐父出城,这才没几天功夫,怎会病得如此严重?” “是啊,本宫也纳闷。” ** 深夜,守护在城郊破宅的江齐忽见一个人影跃了进来,当即便出招迎了上去,却被对方挡开,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是我。” “江大人?” 对方未再开口,而是隐藏于暗处,如同地府的鬼魅一般,透出肃杀之气。 江齐纳闷,今晚的行动,大人并未说过江大人也会参加啊? 但人即来了,他也不好声张,迅速隐藏身形。 房中的灯熄了,院中漆黑一片,眼看过了子时,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这处院子,是夫人安排给何家母女的,主审此案的官员都知道,消息应该早就泄露了出去。 如果想保下辰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就只能坐实了她的身份。 如此一来,真的何念晴,自然留不得。 突然,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听声音至少十余人,且个个都是高手。 隐于暗处的江齐却松了一口气,人来了,那他们的谋划便没有白费。 黑衣人涌入院子,警备的勘察四周,而后几人飞身而起,去到屋子后面,剩下的破开房门,直接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整个院子火光冲天,江齐从院外的树上一跃而下。 黑衣人见势不妙,想要撤退,但为时已晚。 江齐今日本意是拿活的,手下便留了些余地,可江杰却从角落窜出,招招狠辣至极,很快地上便倒下四五具尸首。 “江大人,我们大人要活的。”江齐急了。 江杰却如同没听到一般,杀招颇出,眨眼之间,黑衣人只剩两个了。 这两人本是死士,知道逃走无妄,便想饮毒自尽,总好过下了大理寺受其折磨。 可刚要咬破毒药,便一人脸上挨了一拳,这一下直接将下巴打脱臼了,自尽已是不可能。 江齐见两人没死,长舒一口气,拱手:“今夜,多谢江大人相助。” 第177章 怎么会任她生下江家的子嗣? 看着江杰落寞离开的身影,江齐心中疑惑更深。 江府灯火彻夜不灭,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 房门打开,守在床边的云衣忽然醒了,见大人浑身是血,吓了一跳:“大……大人?” “夫人还没醒?”江杰神情落寞。 “还没。” 第213章 “你出去吧。” “是。”云衣往外走几步,忽然停下来,拿起妆台上的信递上前:“大人,这是奴婢整理房间时发现的。” 看着信封上“大人亲启”四个字,江杰接了过去,却放在一旁,并不急着看。 床上的人脸色惨白一片,双眼紧闭,好似对这世界再无留恋。 太医说,她伤势较重,保下性命已属难得,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大好说。 虽说匕首偏了半寸,但却刺得极深,当即便血流不止。 若非他封处几处要穴,定然会性命难保。 “你就这么想死吗?” 问完之后叹了口气,语气淡了许多:“或者你只是想离开江府吧,如果你想离开,就快点儿醒过来,到时候我给你一纸休书,放你自由。” 仇恨的感觉陪伴了他十几年,可此时此刻,他突然好像恨不动了。 床上的人依旧不为所动,正如江杰此刻的心情。 一身蓝色衣衫上散发着血腥之气,可对他却没有一点影响,疲累的靠坐在椅子上,喃喃开口:“当年,你受罚在祠堂悔过,我偷偷给你送吃的,当时的你高兴极了,还说长大了要嫁给我。” “从那时起,我便立志读书,想要考取功名,因为只有那样,才有资格娶你。” 说话间自嘲一笑:“谁能想到,你父亲为保与辰王谋逆一事不被泄露,竟将我父亲灭了口,若非我半路被人所救,只怕早就葬身狼腹。” “齐思薇,你我之间,注定是场孽缘,无论是你们齐家,还是我父亲,都非善良之辈,你我不过是他们谋划之下的牺牲品罢了。” 说这些话时,江杰的目光好似穿越回了当年,那个稚嫩的小丫头缠着她一声声哥哥的喊着。 若干年后的今日,那份稚嫩却真诚的感情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刻骨铭心的恨意。 彼此的恨,深入骨髓。 床上的齐思薇眼角滑落一滴泪,被中的手紧紧抓抓着床单,才总算压下心底激动。 江杰自幼习武,很容易便发现了她的气息变化。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她脸侧时,她下意识别过头去,虚弱的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江大人……和欺我之人,是同一人?”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以并不期待他的回答。 江杰:“你想离开就快点儿好起来。” 齐思薇没说话。 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在她幼时的记忆中,齐府的确有位大哥哥,那是管家的儿子。 他们私下的关系极好,每回她受罚时,他都会帮着她抄女德、罚跪时给她送吃的。 她以为,日子会那样一直过下去的。 可突然有一天,大哥哥不见了,父亲说,管家年迈,带着他辞工回家养老去了。 为此,她还暗自气了许久,气他不告而别。 却没想到,竟是被父亲害了。 ** 两位太医这几日一直宿在江府,闻听人醒了,立马过来查看,正好与打算离开的江杰撞了个正着。 其中一个太医忙将人叫住:“江大人这是受伤了?” “没有,讯问犯人时不小心沾上的。” 太医闻言愕然,早就传出江大人刑讯手段非常,今日一见,只怕比传闻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杰打算离开,那太医也跟了出来。 江杰脚步顿住 :“可是她情况不好?” 太医摇了摇头,自打那晚他们过来,江大人便去了书房不肯露面,以至于一些病情都是丫鬟帮忙传达。 但有一件事,太医却是没说的,因为他觉得,此事该亲口告知江大人才好。 “下官是想恭喜江大人。” 江杰敛眉:“喜从何来?” “老夫为江夫人把了脉,伤势已无大碍,除此之外,还有一喜事,江夫人有喜了。”太医乐呵呵道: “这次保下大小平安,已是老天垂怜,日后定要好生修养才是。” 江杰:“……”‘ 江杰呆愣了半天:“你刚说什么?” 太医重复道:“江夫人有喜了。” 江杰脚下一个趔趄,这才回想起,自从郎中说齐思薇若有了子嗣,性子也许会有所好转,有几次他的确未服过药物。 各种复杂的心绪齐齐涌了过来。 太医本以为他会高兴得不得了,结果却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院子。 真不知这夫妻俩闹了什么矛盾。 ** 回到书房,江杰颓丧 的坐在椅子上,袖中的信掉了出来。 将信件展开,看了上面的内容,他那阴冷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信中,她将两人的关系和盘托出,可见早就想好,要与欺她之人同归于尽。 除此之外,便是对他救出父亲的感激,和对他的愧疚…… 江杰心口闷疼,将信拍到纸上,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着报仇二字撑到今天的,可齐家倒了,齐思薇也落到他手中,为何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 后院房中的齐思薇,此刻却是六神无主的。 云衣却高兴得不行:“恭喜夫人,夫人就快做娘亲了,所有坏事都到了尽头,小公子便 是新的希望。” 云衣并不知她与江杰之间的事,府中也只对外称江府遭了贼人。 齐思薇的手不自觉的抚在小腹上,她不敢相信,那里如今住着一个小生命。 第214章 可她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更担心江杰恨她入骨,又怎么会任她生下江家的子嗣? “云衣,大人可知道这事?” 云衣摇头:“夫人出事那晚,大人便出了府了,想来该是去查贼人一事,太医当日也未同我说过这事,我也是不知晓的。” 因而她只传达了夫人的病情。 齐思薇点头:“我知道了,此事先不要告诉大人?” “为什么呀?”云衣不解。 齐思薇当然不能说出实情,糊弄道:“大人现在公务繁忙,等他忙完了眼前事,我自会亲口告诉他,全当……给他个惊喜吧。” 云衣闻言轻笑:“夫人还怪会制造浪漫呢。” 人走后,齐思薇神色暗淡,这一次,她本是报着必死之心,可如今,她的命不只是自己的,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不管江杰所言真实与否,待她伤好后都得想办法离开江府,离开京城,绝不能让任何人伤了她的孩子。 第178章 哥……我错了…… 在辰王回京后的半个月后,平静的宫中终于有了动静。 日日前来御书房前跪求皇上的齐贵妃,突然在自己宫中自缢了,此事被暗中按了下来,对外只说齐贵妃突发重病,不治而亡。 寝殿内,皇帝黯然神伤。 许公公守在一旁不敢多言。 因为齐贵妃一事,宫中今日并未早朝,皇上身着明黄色的简衣在床边坐了许久方才起身。 夏日的光景本该是充满生机和希望的,但同时也掩盖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丑恶与自私。 “齐妃不再是从前的齐妃了。”这话似是感慨,实则失望。 许公公不敢接话:“……” 当年她初入宫时,机敏灵动,直率聪慧,每每见她,皇上便能忘却前朝一大堆的烦心事。 也正因此,她从一个小小的美人一路升到贵妃的位份,并生了一儿一女,幼女体弱,未能保下,早早便去了。 这也是皇上心疼她的原因之一,由此对辰王变得越发宽纵。 如今物是人非,他的纵容换来的却是今日不可挽回的结果,齐贵妃是想以她的死结束一切,保下辰王的性命。 ** 翌日,鹤安下午入宫,呈上了近些天的问询记录。 皇上并未急着翻看:“听说辰王妃的身世另有隐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辰王妃并非真正的何氏女,而是何念晴身边的贴身丫鬟,一时起了歹念取而代之,可见其居心叵测,心术不正。” “那她腹中的孩儿……” 鹤安稍做迟疑:“皇上,事关皇室血脉,臣不敢妄言,但依据太医诊断的时间和辰王妃身边的丫鬟证词判断,这孩子并非是辰王的。” 皇帝:“……” 皇帝长叹一声,低头翻看手中的记录,查到了关于辰王妃的那几页。 上面清楚的记录着,贴身丫鬟供述辰王妃与何震有染一事,如此一来,无论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都留不得了。 他也相信鹤安,他没必要在此事上动手脚:“辰王一事,尽快查清,尽早结案吧。” “是,皇上。” ** 往日里风光的辰王府内一片萧瑟之相,府中下人皆被下了大牢,就连辰王身边的亲信也都被羁押,只余两三个年纪大的婆子留下来伺候。 深夜,王妈妈小心翼翼来到辰王门前,轻唤了声:“王爷。” “进来吧。” 王妈妈曾是母妃身边的老人,自打他立府以后,便被调到府中掌事,她之所以能留下来,是因为年过花甲,也算是给了齐贵妃一丝薄面。 王妈妈明显哭过,浑浊的眼里无神又伤心,进门便噗通跪到地上:“王爷,娘娘……殁了。” 辰王:“……” 接下来几天,大理寺审理辰王案的进展明显快了许多,辰王妃不止身份被揭穿,就连与何震有染一事也没能瞒住。 在被押回牢中时,辰王妃依旧是懵的。 日前母妃给她送过信的,说是定会保下她和孩子,让她咬死身份坚决不能松口。 怎么会是今日这样的结果? 另一处牢房内,裴冲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躺在草势上苟延残喘的活着。 从前只当是谋划大事,便可将生死置之度外,可真到了生死关头,好多想法都变了。 他之所以挺着这口气,就是希望在行刑时,能再见见那刚出世的孩子。 如果他算得不错,孩子应该出生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裴冲没有抬眼,依旧那么躺着,直到牢门铁链被撤下,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这才挪了挪脑袋。 在看清来人时,裴冲下意识想起身,琵琶骨的锁链实在太紧,动一下便痛得他浑身颤抖,青筋暴露。 裴展站在门口看了他半晌,心绪久久难平。 不由想起几年前那一晚,父亲先是中毒而亡,而他因为并未饮多少酒,神识尚且清醒,结果便被人乱棍殴打,最后绑到京郊扔下悬崖…… 当时的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竟还能有与他对峙的一天。 裴展胸中悲戚:“裴冲,你我本是兄弟,我父亲是你大伯,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裴冲:“……” 裴冲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身体不停颤抖,看着裴展的眼中全是惊惧之色。 第215章 想当年,他也曾不惧神佛,从未有过半分愧疚,可今日见到他,却是心绪激动,恐惧万分。 口中喃喃:“不要找我,不要找我,要怪就怪你多事。” “是辰王让我灭口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不要找我,你们去找辰王,不要找我……” 哪怕无法起身,他的身子却极力向后挪,直到撞在墙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如此时的他一样,再无退路可走了。 裴展吃力的蹲下身来:“你可曾后悔过?” 裴冲不停摇头,不停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他今天这个下场,裴展却高兴不起来。 不论是裴冲,还是整个裴家,都是辰王密谋造反的牺牲品,裴冲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 犯下如此大罪,断不可能再有活路,与其这般受尽折磨,不如早早投胎的好。 裴展从袖中取出匕首:“裴冲,你我兄弟情谊,此生便了了,若有来事,永不复相见。” 利刃刺入他体内,裴冲只闷哼一声便不再挣扎。 这一刻,他好像解脱了,自从他懂事开始,母亲便教导他,男儿要立业安家,追名逐利,要重振裴府门楣。 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在有机会时便投到了辰王手下。 初时,他也的确有过风光的时候,坐到了护城军守将的位置,于裴府的现状而言已经十分难得。 后来渐渐的,辰王的命令越来越难达成,不是需要巨额银子,便是行动异常危险,可那时的他已经陷了进去,不可能全身而退。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没有退路之后,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慢慢就成了习惯。 只可惜,终是走到一败涂地的下场,裴家非但没能发扬光大,反倒成了遗臭万年的谋逆罪臣…… 终是家破人亡…… “哥……我错了……”裴冲吃力抬起的手,在快要触到裴展时重重落下,裴展扶着栏杆起身,转身之际擦了擦眼睛。 第179章 那人好像认得你 裴展如同行尸走肉般出来,遇上听到消息赶来的鹤安与大理寺卿,大理寺卿见他满手鲜血,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裴展,你……” 裴展跪在鹤安面前:“丞相大人,裴家的罪,裴家该担,但裴氏亲族无辜,还请大人在皇上面前禀明实情,我裴家上下愿以死谢罪。” 鹤安:“裴展,你这是何苦呢?” 大理寺卿摇头:“如今辰王谋逆一案基本定案,你裴家牵扯其中,要我们如何求情,你这不是强人……“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裴展突然口吐鲜血,吓得刚走上前的大理寺卿又退了回去:“这……” “他这是……服毒了?”大理寺卿皱眉,忙叫差役找郎中。 看他毒发情势凶猛,鹤安知道来不及了,但这个承诺却说不出口,谋逆之罪株连九族,一切都要看辰王一案定案之后,圣上如何定夺。 ** 十天后的早朝,圣上就辰王一案做了最后的判决。 辰王李恒,不尊法理孝道,生出谋逆叛国之心,设私兵,屯兵器,引发江南临江河一战。 身为皇子,为一己私欲不顾国之安危,百姓生计,实属忤逆不忠之举,自今日起,削去王爷身份,贬为庶民,永居北地清风寺,终身不得出。 辰王妃蓝嫣儿顶替何念晴身份嫁入王府,又与官员私通混乱皇室血脉,实乃欺君罔上,罪无可赦,诛连九族,斩立绝…… 裴家、何家、齐州、肃州等一干涉案之人,均做了判罚。 辰王一事自此尘埃落定。 翌日城郊,阮清欢和楚离亲自来送何念晴。 何念晴眼含热泪,心中对她们存着万般感激:“大恩不言谢,念晴和母亲能躲过这一劫,多谢两位贵人相助,无奈念晴身无长物,这份恩情,来世定要结草衔环来报。” 阮清欢:“此事是皇上圣明,念你也是受害者,便不做发落。” 楚离将人扶起,催促道:“快走吧,往后的日子再不用躲躲藏藏,可要好好活下去。” 目送何念晴母女离开,楚离叹气:“何氏一脉,就只剩这母子俩了。” 是啊,何家那三房为了名利不惜对亲兄弟下手,结果却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若早知今日,他们可还会算计,还要争抢? 辰王一案尘埃落定,京中的暗涌也渐渐平息下来,这日,阮清欢带着清弛和子墨回了阮家。 周云芝听闻女儿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一大家子都来门口迎接。 阮晓月与母亲郑巧慧闻听消息,也迎了出来。 这一年多的风云变幻,阮家也历经磨难,如今又重新将二房迎了回来,好在一个也不少。 阮晓月上前想将两个孩子抱下来,哪知这两条小泥鳅自己跳下车便往院子里跑,阮清欢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回来有些时日了,可还好?”看她脸色比刚出狱时好了许多,阮清欢知道,她当是从心结中走了出来。 阮晓月从袖中取出一张文案:“姐姐,我与裴冲再无瓜葛。” 阮晓月将文案打开,是京兆府判的和离书,这事她早就听说了,但为了不提起她的伤心事,便没有提及。 阮晓柔笑呵呵问道:“姐姐,姐夫为何没来?” “他有公务,晚点便过来。” 一家人簇拥着进了院子,向来嚣张跋扈,阴阳怪气的郑巧慧安静的走在人群后面抹着眼泪。 第216章 这次大难不死,全亏了大伯一家和丞相大人, 她是真的悔过了。 她知道自己以往做下诸多错事,不想搅和了大家的兴致,便拉着阮承林回了二房。 阮承林以为她又犯了老毛病,想起什么幺蛾子。 正要发火,就听她道:“老爷,如今事情都了了,等过两天,咱们还是搬回别苑去吧。” 阮承林:“……” 自从出了监守自盗一事后,两人的关系便降到了冰点,阮承林对她的情义也都耗得差不多了。 今日她主动提出要搬走,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 眼看天色渐暗,阮承富差人到门口看了三四趟,也不见女婿过来,有些着急:“清欢呐,大人今晚不会不来了吧?” 他为了今天这顿饭,特地从四海楼请了厨子,就是为了感谢鹤安的。 如果没有他,弟弟一家怕是难逃此劫。 阮清欢:“他说会来的,想是临时有事,耽搁了吧。” 院中摆了四五桌,老太太带着儿媳孙女们都落了坐:“你急什么,再等等。” “是是是,不急不急。” 老太太看着几个孙子孙女,从前啊,只要一聚到一块,必然是剑拔弩张,用不了一会便要吵上几句。 像今日这般其乐融融的样子,似乎只在她们年幼时曾有过。 老太太心中感慨:“清欢,晓月,你们都姓阮,是正儿八经的堂姐妹,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往后,你们要相亲相爱,永远念着这份亲情。” 阮清欢点头:“祖母放心,我们明白。” 阮晓月红了眼:“从前是我不懂事,让祖母操心,姐姐受累,更差点连累了爹娘弟妹,我是打心底里忏悔了,也知道这世上,什么才是真正值得我牵挂的。” 阮晓柔在一旁抽泣,阮晓月拿出帕子:“行了,这次好不容易脱险,该高兴才是。” 阮晓柔破涕为笑:“我就是高兴才哭的。” 当即逗乐了桌上所有人。 正说着话,姗姗来迟的鹤安总算到了,除他之外,还带了四人。 江齐江明,阮清欢倒是经常见到,江恒嘛,虽跑外务多些,也时常会来丞相府,至于最后一位,就有些陌生了。 算上江南这一行,不过数面之缘。 尽管如此,阮清欢却注意到了他,因着他一进门便盯着阮晓月,那目光丝毫不加掩饰,透着股子痞气。 阮晓柔不明所以,扯了扯阮晓月的衣袖:“姐姐,那人好像认得你。” “别胡说,那是大人的人,在江南时见过几次。” “见过几次,是几次?”阮清欢发现阮晓月的神情也不对,可见两人应该早就认得。 早前便听鹤安说,在何鸿志身边有部署,难不成就是他? 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令两人产生交集的地方了。 第180章 真没想到,阮姑娘竟如此担心我啊? 鹤安眼中全是夫人,自是没注意到别的,所以当阮清欢问起这事时,他也是一头雾水。 只得将江臣潜伏在何鸿志身边的事详细解释了一遍,正是他在暗中保护阮晓月的。 原来是这样。 如此一来,那倒也说得通,可一想到他的眼神,阮清欢还是有些生气:“可这人看似痞气极重,大人都不管束吗?” “夫人,人不可貌相,江臣常年身负各类要务,免不了潜伏其中,若非这一身演戏的本事,又怎能获得何鸿志的信任?” 阮清欢:“……”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阮晓月陪着祖母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只身来到后院的花园中,月光投在水波之上,泛起粼粼波光。 裴冲死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盼着他死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可当他真死了,阮晓月才发现,让自己走到今日的,并非任何人,而是她自己。 阮清欢跟着她过来:“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姐姐为何也过来了?” “来看看你。”阮清欢坐在她旁边:“从今往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你便同晓月一起,学习生意上的事,有了事做,便没时间胡思乱想。” 被窥透了心事,阮晓月苦笑:“姐,我想走了。” 阮清欢敛眉。 知道她误会了,阮晓月解释:“我是说,我想出去走走,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顺便也能散散心。” “可是……” “母亲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只是还没告诉祖母,到时,我会想个合理的说辞,以免她老人家担心。” 也好,全当是散心了。 “想好去哪了吗?” “我想从齐州开始,咱们在齐州、肃州也有铺面,若是觉得好的话,我便留在当地生活。”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便不劝你,阮家不止齐州、肃州,江南几城也有铺面,你到哪里都不用犯愁。” “多谢姐姐。” 两人聊了会,丫鬟来叫阮清欢,她便先行离开了。 阮晓月如今不喜欢这样应酬的局面,便想回房歇着,刚转身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阮姑娘好心狠呐,在下为你挡剑,回京后你却像无事发生一样,看都不看一眼,实在是让人伤心。” 江臣吊儿郎当的样子让阮晓月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药材和谢礼吗?” 第217章 回京后,阮晓月让人打听了他的住处,送了极好的药材和礼品。 “冷冰冰的银子可入不了我的眼,那可是剑伤啊,会留疤的,我如此风流倜傥的公子身上留了疤痕,岂不要被人嫌弃?” 阮晓月叹气:“那我改日让人去药铺问问,看看有没舒痕的药膏,若是找到便给你送去。” 江臣摆出忧思深重的样子:“表面的疤好了有什么用,里面的疤还在啊?” 阮晓月:“……” 阮晓月无语抬头,他这分明就是无赖闲扯。 见她面露蕴色,江臣也不收敛:“好歹咱们也一同经历过生死,你就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说着又往前两步:“如果我没猜错,若非我那日及时赶到,你是打算拉着裴冲跳崖吧?” 阮晓月眼神躲闪,不想再同他废话。 刚绕过他没走两步,就听身后噗通一声,回头哪还有江臣的身影? 阮晓月当即失了分寸,快步回到湖边,可湖面除了层层波纹,一点动静都没有。 此刻的她哪还顾得上礼数,一面伸手拨弄着湖面,一面喊着江臣的名字,可半天过去,一点挣扎的动静都没有。 “真没想到,阮姑娘竟如此担心我啊?” 身后传来江臣的声音,吓哭的阮晓月转过头来,见他好好站在那里,当即气得火冒三丈。 “江臣,你救我一事,我心存感激,但你也是奉命行事不是吗?” “是啊,可是奉命行事也没让我们……那个……唔……” 阮晓月情急之下捂住他的嘴。 可她刚刚大声呼喊江臣的声音,还是吸引了一些宾客和府中下人,正好看见两人暧昧的一幕。 阮清欢和鹤安过来时,也被这一幕惊到了。 鹤安睨了眼江齐,江齐只得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阮晓月刚刚只想着救人,如今面对众人,更加局促不安,直到看见老夫人过来,阮晓月莫名升出深深的负罪感,深怕祖母再为她担心。 下意识解释道:“祖母,我刚听到有落水声,所以才……” 她伸手捂江臣嘴的一幕,许多人都看见了,让她的解释变得越发苍白无力。 一个坏人想要变好,真的好难啊,因为你可以忽略别人的看法,却很难越过心中那道槛。 ** 回府的路上,阮清欢还没来得及质问江臣的事,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皇上任命鹤安出任安平王,镇守江南之地。 鹤安也没想到:“夫人,咱们的游山玩水的计划,恐怕只能在为夫就任的路上了。” 马车内安静许久,阮清欢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安平王?” 鹤安点头。 东召国的异姓王少之又少,如今剩下的,多是先皇一辈之人,为防这些人拥兵自重,多被封在贫瘠荒凉之地。 可江南不同,无论是粮食还是商业,是整个东召最为富庶繁荣的。 将他交到鹤安手上,皇上怎么能放心? “这是皇上和太子共同的决定。”鹤安猜出他的疑虑,解释道:“十余年来,江南多由世家大族掌控,留下了诸多问题,如今何氏一族虽倒了,但若不施以雷霆手段治理,只怕还会重蹈覆辙。” 阮清欢:“……” 原本打算,辰王一事落定之后,带她游山玩水一番的,如今看来,怕是又要失言。 不过好在去往江南上任的路上, 途经许多名山大川,也只能暂且退而求其次了。 为了不让她多想,鹤安将话题拉了回来:“江臣和阮晓月的事,我们就不要干预了。” “什么叫不要干预?” “各人有各人的命,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阮清欢:“……” 言外之意是……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第181章 大人今晚怎么来了? “什么,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郑巧慧本是生气的,听女儿讲了来从江南回京途中的来龙去脉,却再也气不起来了。 毕竟,那人以身挡剑,及力营救是真。 阮承林神色沉重,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在他看来,就算是他救了女儿,但今日之举也不合适。 原本他是不同意女儿只身云齐州的,但眼下看来,离京避避风头也好。 阮晓月此刻心情也很乱, 她如今只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不再依附于任何人,只做自己。 “爹娘,今日之事,是女儿错了,晓月愿意受罚。” 若是放在从前,阮承林定会勃然大怒,但如今二房历经大难后,好不容易保下了性命,他也深知女儿是真心悔改,叹气道:“月儿,你终是一届女子,不能一直这样在外漂着,齐州临近江南,若遇到困难,便去找你姐姐,若在外面觉得累了,便回家。” “知道了,爹爹放心。” ** 辰王一案彻底落幕,京中朝堂风云变幻,丞相鹤安受封安平王,前往江南整顿吏治,这是东召国许多年不曾有过的了。 自从国势稳定后,朝中便再未封过异姓王,鹤安却再次打破了这一原则,可见在皇上心中,江南已成心腹之患,只有保证江南安定,东召国国势才能平稳发展。 行程紧急,一月后启程。 向来安静的丞相府,如今也是喜忧参半。 第218章 孟素秋:“你说说,从你们俩个成亲到现在,就没安生过,如今辰王一事总算落幕,却又要受命赶往江南,哎呀,我这……” “好啦,安儿如今封王,自当负起平定江南的职责。”鹤齐章打断夫人的话。 话是这么说,可孟素秋心中想的,却是自己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孙女,他们鹤家人丁本就不旺,好不容易儿子娶到了合心意的夫人,没想到两人都似拼命三郎,心思全扑到公事上。 鹤子墨拉着清弛跑进来,扑进孟素秋怀中,使得她这空落落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些:“好在我还有这两个宝贝疙瘩,否则这日子可要憋闷坏了。” 本来还想着同他们两人多说说话的,哪知儿子干脆拉起媳妇回了自个的院子,全然不给她唠叨的机会。 当即又有些不高兴,对着鹤齐章抱怨:“你看看你看看,儿大不由娘,满心满眼都是他那夫人。” 鹤齐章点头:“可不嘛,这一点,随我啦。” 孟素秋:“……” ** 回房的路上,阮清欢与鹤安说起江南之事:“夫君,江南各州多与何氏有关,如今何氏满门抄斩,岂不有很多职位都要空缺?” 如此一来,他们到了江南,定然有一堆积压的政事要处理。只怕那时,不会比在京中轻松,反倒会更累。 “今日总算得了片刻清闲,咱们就不聊这些搅扰人的闲事了。”鹤安拉着她,步子越发快了几分。 阮清欢嗤笑:“这可不是闲事,等到了江南,这些事可够夫君头疼的,要不咱们先起草一份计划吧,免得到时候……唔……” 刚进了院子,阮清欢突然被鹤安抱起,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进了房,鹤安将她抵在门上:“明日事来明日愁,今晚,为夫心里只想夫人。” “鹤安……” 这种感觉忽然让阮清欢想到刚成亲不久时,他在辰王的宴会上误服了那种药,将她按在别宅三天三夜的事。 当时他如同一头猛兽,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才甘心。 后来此事还惊动了婆母,以为他金屋藏娇,行为不检,将她在房中抓了个现形。 回想当初那场乌龙,阮清欢依旧羞臊的脸红。 “叫夫君……”一切终于尘埃落定,鹤安总算放下心中大石,那种压抑的渴望快将他逼疯了。 他如此模样,与白日里正色严肃的样子天差地别,想到这样的一面是独属于她的,阮清欢心底有点小得意。 “夫君……” “夫人,游山玩水之事为夫失言了,你可有气?” “江南本就处于山清水秀之中,等我们到了那里,就劳烦夫君忙里偷闲,多带我四处转转,可好?” 她的善解人意让鹤安心中更加愧疚,但皇命难违,也只能如此了。 深情的吻点燃了夜色,也点燃了一室春光。 不知过了多久,阮清欢已经累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半是委屈半是抱怨:“夫君,我累了,咱们歇吧。” “夫人乖,现在时候早着呢,听话……” 阮清欢:“……” 直到天边泛白,鹤安这虽消停了下来,却依旧觉得不够,无奈出京在即,手上的事需有个交代。 ** 江府,江杰这几日都是从云衣口中得知齐思薇的情况。 果然如太医所言,自从知道有孕后,她的心绪比以往好了些,至少开始好好吃饭了。 可见,她是想要保下这个孩子的。 但暗中保护的侍卫也带来了坏消息,说是齐思薇暗中让人将她的嫁妆兑换成现银,存到了各地可取的银号内。 看来,她还是打算要走。 入夜,云衣将饭菜送入房中,见夫人精神稍好了些,劝道:“夫人,这几日大人回来的比较早,夫人为何不与大人一块用晚饭?” “大人事忙,你不要去打扰。”云衣的性子藏不住事,齐思薇并未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她如今日日如坐针毡,就怕江杰会突然兽性大发,再找过来。 更害怕的是,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仇人怀了他的孩子,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再过几日,再过几日她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要离开京城,她和孩子就安全了。 正思量着,房门被推开,一身常服的江杰走了进来,他来得突然,吓得齐思薇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 惊慌之中起身:“大人今晚怎么来了?” 将她害怕的样子看在眼里,江杰心中是不快的,可她会如此,不正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这些天,他查了当年自己与父亲被追杀的事,追杀他们的,是辰王暗中养的杀手,辰王要他们的命,齐家自是不可能保得下。 无论是他还是辰王案中牵扯的所有人,一旦入了局,便再难脱身了。 云衣不明所以,以为夫人正好借着今晚,将有孕一事告诉大人,哪知刚将取来的碗筷放下,便被夫人赶了出来。 虽说她愚笨,却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第182章 演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三日后,我要出门公干,夫人与我同去,可好?”江杰又拿了双筷子递到她手上,打量着她的反应。 齐思薇强作镇定:“大人,此刻没有外人,你我也不必演戏了吧?” 江杰夹了菜放入她碗中:“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演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第219章 齐思薇终是红了眼眶,此刻面对他,于她而言,与魔鬼无异。 自从落入他手中,她的人生便再无希望可言了。 只是当时的她还不知道,那时并非最坏的结果。 当她那晚得知,欺他之人就是江杰时,齐思薇震惊之余更多是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她知道了,这仇恨,早在幼时便埋在了他心里,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又怎会让她好过? 看她越发紧张局促,江杰起身。 齐思薇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并站了起来,防备之意明显。 江杰:“你身子还没全好,就留在京中吧。” 说完转身走了。 直到房门关上,齐思薇身形一晃,坐了下去。 若他再多留一会儿,只怕她就撑不住了。 ** 三天后,齐思薇让人留意江杰的动静,得知他果真出了门,却依旧不大放心。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试探自己的手段,万一中途折返回来,知道她要逃走,定会又是一番为难。 直到下人来报,说是江杰果真离京后,齐思薇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当即安排人准备收拾东西,决定次日离府。 云衣这才知道,夫人根本没打算告诉大人有孕一事,不止如此,还想趁着大人离京逃走? “夫人,您这是为了什么呀?” “云衣,你若不想跟着我,我便将你的卖身契留下,你自己谋一条生路。” “不是不是,云衣自幼便跟着您,我只是担心……” 后面的话,被齐思薇瞪了回去。 可见这一回,夫人是铁了心的。 望京山顶,江杰骑在马上,看着下面官道上的马车。 侍从:“大人,真要放夫人离开吗?” “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江杰不答反问。 “大人放心,从齐府调来的两个老妈妈都安排过去了,暗中有咱们的人保护,定不会有危险。” 侍卫想不明白,夫人既有了子嗣,大人为何还肯放她离开。 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江杰才收回目光,只是并没有下山的打算,打发了侍从,一个人在山上坐了一天一夜。 看着日落月升,又到天边泛白…… 走了好,往后的日子,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 转眼一个月过去,在鹤安与阮清欢启程的头两天,便被季凌川按在了太子府中,连着两日的宴席,众人倒是喝得畅快。 太子:“鹤安,本宫此举未同你商议,可怪我?” “殿下打乱了我陪夫人休沐的计划,着实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夫人也说了,江南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便等于天天游山玩水了。” 太子妃轻笑:“真没想到,我朝鹤丞相还有这般温柔念妻的模样。” 季凌川闻言立马附和:“太子妃可不知,这算什么呀,丞相大人……不对,是王爷除此之外,还惧内呢?” 此话一出,太子鹤安都朝他看了过来,明显神色不善。 季凌川:“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嫂嫂?” 阮清欢:“……” 这个季凌川呐,就没看见楚离快要吃人的眼神吗? 下一秒,一声嚎叫传来,季凌川捂着大腿里子跳了起来,疼得嗷嗷叫:“楚离,你你你……你要谋杀亲夫啊?” “你算哪门子亲夫,咱俩一没过礼,二没拜堂,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季凌川缓过了些,也反应过来刚刚话说得不大对劲,立马见风使舵:“其实吧,惧内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这人呢,一辈子就两个志向,一是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另一个嘛……” 说话间意深情的看向楚离,有点不好意思:“另一个……就是对夫人言听计从,绝不违逆……” 楚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又想伸手掐他,这回季凌川早有准备,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央求道:“离儿,这么多人呢,你就先给我点面子,等日后成了亲,随你打骂,可好?” 太子妃摇头:“你们俩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分场合的没正形。” ** 为了让鹤安临行前,能见证自己与楚离的亲事,季凌川连夜回去准备,总算在鹤安启程当天,风风光光的向国公府下了聘。 其实这些,他早都暗中准备,不过是缺了两样上好的礼物没到,才拖到了今日。 一样是难得一见的上等宝马,另一个是一柄精铸的长弓。 楚离不比寻常女子,珠钗宝玉还真未必入得了她的眼,季凌川更没想过成亲后要将她束缚在府门内院,折了她那双灵动的羽翼,想让她此生都能快乐自在。 楚季两家的亲事已定,那些暗中觊觎季家的姑娘们彻底死了心。 倒不是因为彻底没了希望,而是因为这份希望谁也不敢要。 整个京中谁人不知,国公府嫡女楚离行事从不讲究章法,在大街上都敢扯季将军的耳朵,和这样的女子争,除非敢豁出脸面和性命。 但在京中贵女眼中,性命可以不要,但脸面那是万万丢不得的。 虽是订亲,但场面却十分隆重,最高兴的当属季夫人了。 他这个儿子,自幼便难以管教,总算遇到个能管住他的人,她自是喜欢的不得了。 第220章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楚离的性子与她合得来,比那些心思深重,端架子的高门贵女好多了,相处起来,想要烦她都难。 订亲宴结束已是深夜,马车上,阮清欢靠着鹤安:“夫君,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启程了,你真放心,由江杰暂代丞相之位?” “他虽是我的人,但我们见面不多,不过,他所承之师对其的评价还不错,且让他试试也无妨。” 阮清欢:“说到底,他也是个苦命人。” 一切尘埃落定,太平盛世之下,希望他能做个清廉爱民、刚正不阿的好官。 全书完! 第183章 番外1 只有一位贵人? 三年后的江南一片欣欣向荣,王府内院,阮清欢前脚偷偷出了院子,后脚房中便传出哭声,接着房门打开,一个摇摇晃晃的小家伙身形不稳的追了出来。 照看孩子的奶妈无奈:“夫人,大公子尚还好说,可小小姐这一哭实在难哄啊。” 阮清欢无奈叹气,短短三年时间而已,她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活在梦中。 怎么就多了这两个难缠的小东西? “娘亲抱抱。”失神间,儿子已经来到身边,扯住她的裙摆仰着头,奶萌奶萌的。 另一个乳娘将女儿抱了出来,小家伙一见娘亲,当即就不哭了,伸出两只小胳膊求抱抱有。 真是戏精转世啊! 阮清欢一边抱一个,虽是笑着的,却比哭还难看。 三年了,她不过想出去逛个街,怎么都这么难? 鹤安忙完政事回来,就见她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再看她抱着两娃实在吃力,忙上前接了过来。 小女儿见了鹤安,立马笑得像朵花似的,只是口齿还不清楚,将爹爹叫成了“嗒嗒”。 尽管如此,鹤安还是乐得眉开眼笑,一副女儿奴的模样。 哄孩子之余,也没忘了哄夫人:“夫人一定听说晓月在齐州又开铺子的事,所以想去看一看?” 阮清欢叹气,眼下来看,只怕她出门都难。 鹤安知她这三年连生两子,不得不留在府中修养并照看孩子,定然是憋闷坏了,他今日回来的早,正是打算带她去齐州的。 “夫人,咱们这一行到齐州,便多住些时日,到时候月月和成儿由我来带,你只管尽情游玩放松便好。” “真的?”阮清欢激动,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算了吧,只怕去了没两日,王爷就会急着回来。” “夫人放心,此次我已将手中事物处置妥当,绝不会扫了夫人的兴致。” 阮清欢:“……” 三年了,本以为身处江南便可随时游山玩水,可她倒好,除了生孩子的那段时间外,其他时间都被鹤安累得不想动弹。 不然也不会三年生了两个拖油瓶,让她只得守在府中,寸步难行。 奸诈如鹤安,真是将她套得牢牢的,这次有机会去齐州,她可一点也不会客气。 ** 齐州,晓月布庄内的生意越发红火,阮晓月坐在二楼的房中看着账本,楼下的伙计前来禀报:“掌柜的,州府衙门派人前来,说是知府大人府上要订一批换季新衣,让去量身。” 知府衙门? 来齐州三年,阮晓月从未和衙门打过交道,闻言心中不免有点压力。 官家的银子应该不大好挣,可若不接,又显得不识抬举。 思量片刻吩咐道:“那就安排店中最好的绣娘前去,一定要仔细,万不可出了差错。” “衙门的人说,信不过店中绣娘,让您亲自前去。”伙计担心道:“掌柜的,这知府大人虽然还算清廉,但据说此人阴晴不定,一把年纪了至今未娶亲,听说主动前去说亲的,都被退了回来,保不齐……” 阮晓月纳闷:“保不齐什么?” 伙计迟疑道:“保不齐是个有暗疾之人,听说这种人戾气极重,掌柜的可千万别得罪了他。” 这些传闻,阮晓月倒也听说过,不过来了齐州三年,与之全无交集,便也没太在意。 她越发不想接这单生意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趟还得去,到时候找个借口推了便是。 路府门庭开阔,前去通传的家丁很快回来,身边跟着位老妈妈。 阮晓月福了福身。 老妈妈面色慈爱:“姑娘请吧。” 往后院去的路上,阮晓月问道:“不知是府上哪位贵人要赶制新衣。” “府上的贵人只有一位,剩下的便是家丁丫鬟。”老妈妈回道:“家丁丫鬟已经准备好了,姑娘先量身便是,至于贵人,现在正忙,恐怕要劳烦姑娘多等一会儿。” 阮晓月:“……” 只有一位贵人? 那这单生意还真不好推脱,若是贵人的衣衫,尚可借口精选布料不足,或是花纹样式复杂,无法如期交货推掉,可只有一件,这借口指定是不行的。 若她晓月布庄连下人衣衫都做不出,日后在齐州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来到一处房门前,婆婆道:“姑娘,人都等在里面了,您先量着,老身这就去问贵人,看看何时能量身。” “有劳您了。” 路府的下人不多,内院十几人,外院的家丁六七个,很快便量完了。 此刻天色渐暗,丫鬟给她换了壶热茶,阮晓月等得有些心急:“姑娘,那位婆婆还没回来?” 第221章 “还没,姑娘稍等。”说完便走了。 阮晓月打量着这个不小的房间,此刻只她一人,便想着到外面透透气,刚要开门,房门却被推开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她一跳,以至于见到进来之人时,除了眼中的震惊之外,竟忘了反应。 “你……” 对方却像不认得她一般,绕到房内,抬起胳膊:“让阮掌柜久等了,量吧。” 阮晓月收回心绪,状似无事般取出软尺,只是伸手时还是有些紧张的发抖。 她心中有个大大的问号。 他怎么会在这? 他和知府大人是什么关系? 当阮晓月站在他身前,他眸光微垂,只见她双唇微抿,目光闪烁,看似认真,实则紧张。 最后量腰身时,他突然放下手臂,将人禁锢在身前:“本府觉得姑娘有些眼熟呢?” 本府? 他是知府大人? 阮晓月挣了几下,也没能挣脱束缚:“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大人应该是认错人了、。” “是吗?”江臣突然低下头:“那让本府好好看看?” 阮晓月用尽全力抽出手臂,一连后退几步,撞到门槛上失了重心向后倒去。 好在被他拉住,否则这一下定然摔的不轻。 可对方明显不是为了拉她起来,就任由她保持着即不摔下去也起不来的姿势:“你干什么,还不拉我起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位故人。” “我不是。” “那就算了,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既不是我的故人,我为何要救你?”说完竟真松了手。 阮晓月惊呼一声闭上眼,就在倒下的一瞬间,一股力量将他带起,迅速翻转。 再睁眼时,她正趴在江臣身上。 与此同时,之前领路的妈妈和几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他们是奉命前来送晚饭的,见到这一幕均是一愣。 丫鬟们吓得低下头去,老妈妈回神后却笑了起来。 阮晓月急忙起身,瞪了眼地上的江臣就要走,刚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第184章 全书完 “来齐州本是游山玩水的,为何要住到知府家中?”阮清欢抱怨:“我不管,明天我要搬到晓月那里……” 进院的一刻,与阮晓月撞了个正着的阮清欢当即愣住,半晌才疑惑道:“晓月……你……你怎么在这?” “我……我是来……”阮晓月有种理不清的感觉。 偏偏这个时候江臣起身见礼:“下官见过王爷、王妃。” 阮清欢:“……” 阮清欢侧头看向鹤安,鹤安则顺势盯着江臣。 阮清欢的神情就复杂了,在阮晓月和江臣之间来回游走。 她这回来齐州,本就是受了二婶的嘱托,为了她的亲事而来,想问问她有没有心上人,结果却发现,齐州知府竟是江臣? 早前江南各地的人命,阮清欢多少了解一些,但在商量齐州之事时,她正好有孕在身,折腾的很,也没了关心的心思。 鹤安朝江臣使了个眼色,江臣忙将人迎到房中。 鹤安亲自解释了这当中的来龙去脉,原来江臣原名路臣,是节度使之子,后来被辰王陷害,节度使一家获罪下狱,被判斩刑。 鹤安深知节度使为官清正,便想办法救下了他的子嗣,后来路臣便改名江臣。 辰王一事败露后,一些蒙冤之人得以平反,他也改回了自己的姓氏,为了感激鹤安,路臣决定只变回原来的姓,改名为路江臣。 阮晓月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坎坷的境遇。 饭后,阮清欢想将孩子交给乳娘,阮晓月说什么也不同意,抱着孩子不肯撒手:“三年抱俩,姐姐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和江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就今天……” “什么事都没有,你在人家府上干嘛?” 阮晓月叹气,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倒是成儿抑起头来:“娘亲,姨娘和叔叔抱抱。” 阮晓月:“哪有的事?” 成儿最先跑进来的,他不明白姨娘为什么说谎,以为她在害羞:“姨娘别担心,我娘和爹爹也总抱抱……” 阮清欢:“……” 好嘛,带着孩子聊天这事,就不是个明智之举。 阮晓月忙转了话题:“姐姐,你猜,我在齐州遇到谁了?” “谁?” “齐思薇,她居然有孩子了。”、 阮清欢:“……” 当年他们离京后,楚离给她的信中提过,说是江杰同夫人和离了,当时她十分震惊。 “齐思薇又该嫁了?” 阮晓月摇头:“这么多年,我们也偶有往来,她这么多年来深居简出,想来是靠着原来那些嫁妆度日,日子过的挺紧巴的。” “却从未见她与男子有纠葛。”阮晓月看了看成儿:“就我看,她儿子可比成儿大些,算起来,该是在京中时便有孕了吧。” 江杰性子阴鸷,她若真有了身孕,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她离开? 齐家与江杰之间的纠葛,阮清欢都听鹤安说了。 如果那孩子真是江杰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看来,他是想通了。 “别以为扯开话题就躲过去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三年来,和江臣……” 第222章 “哎呀姐,这三年来,我从未和官家打过交道,根本不知知府大人是他,今天是个意外,我发誓……” “行了,发什么誓,我相信如今的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阮晓月若非抱着两宝贝,真要紧紧拥抱她一下,能在齐州安身立命的过日子,多亏了她的帮忙。 阮清欢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将一封信递过去。 乳娘抱过孩子,阮晓月看着信封上的字迹,当下便猜出是谁写的:“清舟早前便说要来齐州,却一直没能实现,这信该不会又是蒙我的吧?” “清舟不是不想来,而是受召回京受封,禁卫军统领。”阮清欢欣慰道:“早前便知他喜欢舞刀弄枪,不愿接管家中生意,没想到这些年来,也的确有了一番作为。” 阮晓月:“都当爹的人了,总归要成熟一些。” 阮清欢挑眉:“咱们阮家所有人的心思,如今全在你身上,身为姐姐,我要劝你一句,可别等着二叔逼急了,亲自来齐州找你,到时候,我可爱莫能助。” “晓柔嫁人了,清舟当爹了,清弛也入了林风书苑,等你有了着落,才算真正圆满……”